《妖夫,别缠我》 作者:顾眠眠 内容简介: 亲眼目睹男友强迫闺蜜! 我想推门进去,却被捂住了嘴…… 我叫祁小川,阴婆子说我是命硬之人 为破阴命,我娘自小将我当成男儿来养。 可不想一场乡村之旅,我被迫带上冰寒玉镯, 入夜之中总有人抚过我身,在我耳边低音:“小娘子……” 第1章撞破 夜里睡得不太安生,被傅洛“叫”床的声音给吵醒了。 我伸手一把拽了傅洛的胳膊。 “啊~”暧昧的声音从傅洛的嘴里发出,我实在睡不着,这货大半夜的居然做起“春”梦来了。 她的手慢慢往下,拂过自己的身子,我吓傻了,伸手去摇傅洛,可是怎么都摇不行。 这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我实在受不了了,村里的晚上总感觉冷得很,月色从窗子里漏进来,我准备去院子走走,排解一下这莫名的燥热。 我叫祈小川,傅洛是我大学舍友,大四就要毕业了,我们就准备了一起来个毕业旅行,恰好宿舍另一个妹子总嚷嚷着要我们去她老家做客,这次索性就来了。 我百无聊赖,刚打开那扇门,就被奇怪的声音给惊了一把,声音从陆晋深的房间传来。 他是我男友,这趟算是蹭了我的光,一块儿来的。 是女人的声音,我立马警惕起来,摸着墙壁过去,这儿都是那种老房子,白墙黑瓦地,墙面还有些裂开,窗户都是拿塑料皮裹上的,稍微戳一下就能破开。 眼前的画面着实让我惊呆了。 男友陆晋深死死地抓着杨雪绒的手,整个人犹如一批豺狼似的,杨雪绒一直在摇头,在挣扎。 “不要,晋深,不要这样子,我不能对不起小川。” 杨雪绒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我的一颗心完全碎了,被眼前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给震撼到了。 杨雪绒颇委屈,可是陆晋深却完全不管不顾,他就像是对这个女人着了魔似的,样子粗暴,杨雪绒雪白的皮肤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才稍稍反应过来,本打算推门进去解救杨雪绒,没想到相恋两年的男友居然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亲眼见着男友强上室友,那一刻的冲击力实在太强,可是下一秒,我以为杨雪绒是待解救的羔羊,却没想到,她主动勾上了陆晋深的脖子。 “晋深,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深深地爱上了你,从小川把你带来我们面前的时候,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陆晋深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就闷在那儿似的。 杨雪绒闭上眼睛,说什么就当做是分别的礼物,她不会让陆晋深负责的。 这个该死的男人,只顾着发泄自己的私念,我恨得牙痒痒,看杨雪绒在陆晋深身上绽放的模样,那一刻真想来个抓奸在床。 我迷蒙了眼睛,眼泪慢慢流下来,抓着门的手都在颤抖。 我不能放任他们这样,可就在我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身后一双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苍老的手,在月色下隐隐有些发黑。 “你不能过去。” 她冷声道,那沙哑而苍老,像是锯子一样的声音,是杨雪绒的奶奶,她死死地捂着我的嘴。 她说我过去,会害死陆晋深,也会害死杨雪绒的,我讶异,我保证不发出声音,她奶奶才松开手,我转过身去,在这样的夜色下,看她奶奶越发觉得渗人。 第2章中邪 杨家村本就坐落在山坳里,坐火车到山下还得自己走俩小时山路才能上来,不过景色是真的美。 杨奶奶把我带到院子里,她那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抑制住快颤抖的心。 “那孩子中邪了,白天估计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老人低声道,我皱眉看着她,中邪?这也太扯淡了。 她这么一说,我都怀疑杨雪绒是蓄谋已久,想要勾搭陆晋深的,可是老人说得义正言辞,不像是在骗我。 她说杨家村里总是有孤魂野鬼逗留,大抵跟这里风水有关系。 耳边一阵一阵的呻吟,一想起杨雪绒此刻在陆晋深的身下,我就越发不淡定。 老人家说什么她也不想看着自己孙女被白白糟蹋,可是这会儿叫停下来,他们两个人都会没命的,那鬼就附身在陆晋深的身上。 老人怕我不相信,说是带要我亲眼去见见。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狗血,涂在我的两只眼上,又回到那个窥视的地方,我看着屋子里的陆晋深,他的身上压着一道黑影。 那道鬼影子特别的清晰,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老人说我们得小心一些,要是被厉鬼发现了,就完了。 这么荒诞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依旧不能接受,老人忽而对我跪了下来,说什么就算为了两条人命,也求求我不要进去。 “我知道那孩子是你男友,可是雪绒也是受委屈了。” 老人越是这样,就越要把我往凶手的路子上去推,她亲自送我回去,我坐立难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想起那道鬼影子,我心里依旧讪讪,我想起早前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姥姥请了几个阴婆子,说是替我算阴命,那婆子说我命太硬,当个女孩来养,怕是不会长久,我妈就想了一招,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从小就被当个男孩儿养,我妈不让我留长发穿女装,所以大学之前都没有男生拿正眼看我。 陆晋深跟我表白那儿,我是真的决心结束长跑之后就嫁给他,可是这会儿,我该怎么办。 我抱着头,坐在床上,那床板参差不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睡我旁边的傅洛,已经沉沉地睡去,我也没敢叫醒她,这一夜煎熬地很。 我就在床上坐了一宿,脑子里一遍一遍完全都是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画面,陆晋深多么卖力,杨雪绒就多么享受。 我心口难受,捂在那儿,几次躲在被子里哭得像个泪人,大概是我哭得声音太大声了,傅洛醒了。 村里早晨就有公鸡打鸣,也挺吵得,傅洛骂了一句,看到我笔直地坐在那儿,她吓了一跳:“你特么能不能出个声音,吓死老娘了。” “洛洛。”我哽咽着,想要扑进她的怀里,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昨夜的事情。 傅洛伸手,就在我的脑子上敲了一下:“被杨家村的驴踢坏脑子了?” 我就那样抱着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傅洛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摸着我的头发,说我越发像个小姑娘家了。 第3章红印子 “曹,劳资这是遭鬼了?”傅洛伸出胳膊,上面好几个小红印子,我吓了一跳,问她是不是被虫子咬的。 在脖子那儿也留了几个,身上也有不少,看着渗人地很。 傅洛斜睨着我,说我还真是纯情小姑娘,她忽然凑过来:“你跟陆晋深,还没那个吧?” 傅洛嘲笑我连吻痕都不知道,可是这话却像是一把刀子,捅在我的心上,我咬着下唇,委屈极了。 “怎么,他不肯碰你?别逗了,这样的男人留着过年?” 傅洛性子爽快,家里条件也好,做事也总是直来直去,我跟她关系最好,倒是杨雪绒,不爱闹,总爱低着头跟在我们身后。 不过男人都爱杨雪绒那样的姑娘,温柔贤惠,关键是长得好看。 “你没事吧,跟个死人似的坐在那里?”傅洛见我不说话,拍拍我的脑袋,说是肚子饿了,看看他们早饭吃什么。 傅洛吐槽说之前吃的饭,总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她之前没好意思提,我依旧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不对劲。 路过陆晋深那屋子,我没去叫他,傅洛说我今儿真反常,要是换做早些时候,这会怕是挽着陆晋深的手,在她面前秀恩爱了。 我的脑袋快要炸裂开了,我眼中含着泪水,看向傅洛,我问她如果她的男人出轨,她会怎么办? “阉了呗,男人下面那玩意儿,要真是见了女人就上,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小川儿,你家陆晋深该不是出轨了吧,瞧瞧你这副幽怨脸。” 傅洛看着我,我正想着说什么。 “谁出轨了?” 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转身,看着迎面走来的陆晋深,傅洛笑笑说我脑子秀逗了,可下一秒傅洛也不笑了。 “这山里是真有虫子吧,怎么你脖子上也有?”比傅洛脖子上更明显的吻痕,我移开眼睛不去看他,陆晋深摸摸脖子,问傅洛是什么东西。 那两道显眼的吻痕,刺痛了我的双眼。 “小川儿,你也来看看,该不会是那种咬一下要死的虫子吧。” 傅洛这会儿完全炸开了,她说她爱挠自己,早前以为是自己挠的,现在看着陆晋深的脖子上也有,她说这就不简单了。 我能说什么,难道要我大声说出来,这是杨雪绒的杰作吗? “川儿,你今天看着不太舒服的样子,难受?”陆晋深过来,伸手想要拉我的手,傅洛在一旁起哄。 可我想起昨夜的画面,一把将手移开,我想起他在杨雪绒身上卖力的样子,耳边好似想起破碎的声音。 陆晋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以为我在闹脾气,舔着脸过来,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挣扎。 我知道昨夜他是被鬼附身,我知道不该怪他,可我依旧觉得陆晋深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我生怕自己会扬手给他一个巴掌。 “川儿,不闹了好不好,一会儿带你去买好吃的,乖~” 陆晋深眼底全然都是宠溺,可我却别扭地很。 场面一度僵持着,背后响起杨雪绒的声音,她叫我们去吃早饭。 第4章晦气 杨雪绒穿了一年高领,把脖子都给遮起来了。 我抬眼看了她一下,杨雪绒若无其事地笑,拉过我的手,说是吃了饭之后带我们去祠堂转转,都是古时留下来的,特别有韵味。 早饭是白米粥和一大盘包子,都是他们亲手做的,就杨雪绒过来陪我们吃饭,她奶奶一直躲在那屋子里。 他们家虽说条件不算好,但是房子挺大的,那种旧时的屋子,上面还隔了一层,有些房间上面挂了锁,感觉也挺神秘的。 我刚咬了一口包子,一股浓重的味道袭上来,我没忍住,一阵干呕。 他们三个诧异的眼神,陆晋深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一把移开手,摇头说我没事,陆晋深说要是有事,今天就先在家里休息。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我的脾气失控了,冲着陆晋深喊道,他怔在原地,依旧宠溺地看向我,他说没事就好。 我抬头去看杨雪绒,她的神色微微变了,有些木然,说什么陆晋深对我可真好,宠到骨子里了。 要是换做之前,我还觉得这是场面话,可是这会儿听着别提多刺眼了,这个女人,昨夜在他的身下,叫的多么卖力。 我吸吸鼻子,跟着他们一起去祠堂,整个人却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我们来得不巧,村子里刚好有人出殡,敲锣的声音特别响,还有炮仗声,一队伍穿着白色孝服的人过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支香,哭得格外凄惨。 我们在路旁停了下来,给他们让路。 阴沉的黑色棺材,这是我第一次见,看着格外渗人,走在前面的那人手里觉着故去之人的黑白照,看样子还是个年轻人。 “是陈三死了,他才二十七岁呢,正值好年华,可谁知道偏偏就去了。”杨雪绒委婉地开口,说那陈三还没娶媳妇,这就走了,也难怪他妈妈哭得那样悲伤。 可我看陈三那张黑白照,却觉得很诡异,他那双眼睛好像盯着我看似的,浑身抖了一下。 傅洛说生死有命,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倒是洒脱的很,等那群人过去之后,傅洛指着那些人家门口问:“这扫把怎么都摆在外面?” “是怕沾染了这晦气,毕竟死了人。”杨雪绒轻声道,她叫我们过去,说什么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洛说那几个纸人扎地不错,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杨雪绒却变了脸色,大抵是傅洛轻佻的态度。 杨雪绒认真地说了很多,说村里有个扎纸匠,是传承下来的老手艺,说什么时候有空就带我们过去瞧瞧。 “阿深你说呢?”杨雪绒转身,陆晋深怔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大抵是看出我的不悦,脸上略微有些尴尬。 陆晋深待我很好,由着我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小性子,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推不出手。 到了那祠堂跟前,我依旧有些魂不守舍,一脚差点摔进坑里,亏得陆晋深一把抱着我。 “小迷糊呢。”他亲昵地说了一句,可我下意识地去看杨雪绒的脸,她整个人的脸色完全不对了。 第5章镯子 杨家村的祠堂靠山背而建,透着浓浓阴森的气息。 杨雪绒说这祠堂建于宋代,因着年代久远,都有些老旧。 “哟,还都是古董呢。”傅洛轻笑着道,她视线在祠堂里扫了一圈,我站在天井这儿,朝上面看能看到清澈的天空,旁边是两潭子水,里面养着睡莲。 陆晋深一直跟在我身后,却不出声,我站在那儿,一股子空灵的气息。 “啊” 傅洛尖叫一声,我忙看过去,她说这祠堂里好端端地怎么放一口棺材,我视线越过傅洛,看着那锦缎遮住的黑色棺材,莫名心中一紧。 杨雪绒说这是早前就有的,傅洛笑说原来带我们来看棺材,杨雪绒涨红了脸,特委屈地杵在那儿。 傅洛是个胆子大的,说想看看棺材里面有什么,杨雪绒忙拦在前面,说这可动不得。 “还怕里面窜出个鬼来,别怕,姐就看一眼。”傅洛上前,满是好奇,杨雪绒抵死不让,他俩吵了起来。 杨雪绒委屈极了,一个劲地喊阿深,我皱眉,傅洛嫌弃的道:“阿深是小川的男人,搞得跟你男人似的,得了,姐不看便是。” 傅洛笑笑,伸手又拿放在墙上的东西,杨雪绒拦不住便也只有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 我愣在那里,心口闷得不行,尤其视线落在那口黑色的棺材上,冷不防有人抓着我的手,我一愣神,见是傅洛,把放在那木盒子里的镯子套在了我手上。 “美得不行。” 冰冷的气息传递过来,我犹如触电一般,抬头看傅洛。 杨雪绒跑过来,说是不能随便给人戴的,她急得很,傅洛直当她小气,我不想搭理她,伸手去脱那玉镯。 可诡异地是,那玉镯好像长在我手里似的,我扬起手,脸色微微变了。 “我都说了不让你拿下来。”杨雪绒原地跺脚,急得很。 我甩了好几次,可不管怎么样都甩不出来,傅洛说她不信邪,可偏偏是这样,那玉镯很空灵,可唯独里面好似含了一丝血晕,陆晋深说要么就砸碎了,不然我的手该被磕破了。 “不行,这是供在宗祠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的。”杨雪绒看向我,说什么既然都戴上了,那要么也不脱下来,瞧着也挺好看。 我心底瘆得慌,这样邪乎的玉镯子,就是再好看也戴不得。 出了这事儿,也没了心思再玩下去,恰好这时候有人进来,杨雪绒叫我藏好了手里的玉镯,来人是陈三他娘,怕是陈三一会儿要先入祠堂,我们得走。 那肥硕的女人过来,用诧异的眼神看我们:“哟,雪绒,这都是你同学啊,城里姑娘哎。” 杨雪绒点头,陈三他娘说什么要不然晚饭一起去她家吃丧,反正都准备了好几桌呢,杨雪绒没有拒绝当下就应了下来。 傅洛不乐意,可杨雪绒说是主家请了吃丧饭,没有拒绝地道理,不然会惹怒故去的人,到时候可不得了了。 陈三他娘走过的时候,那眼神满意的很,好似在打量商品似的,喃喃说城里姑娘都是俊,跟乡下的不同。 第6章丧饭 早上出了点小插曲,后来索性回去休息,傅洛说她就搞不明白了,杨雪绒那么古板做什么。 “是这地方的习俗你就入乡随俗吧。”我轻声道,傅洛戳着我的脑袋,她说我就是太过鸵鸟的性子。 “鬼知道有什么变态习俗,还叫我入。” 傅洛咬牙,刚巧杨雪绒过来找我们去陈家吃丧饭。 我本不打算去的,可是杨雪绒再一次拿村里习俗来跟我们说。 陆晋深过来拉我的手,见我依旧沉着一张脸,他都有些无奈。 可是他性子好,以前不管我怎么闹别扭,他都会哄我回来,只是这一次…… 我的心是真的碎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怪他。 陈家来了好些人,我们这样来走过场的人,本就该找个旁边的位子坐坐就是。 可是刚到陈家,陈三他娘就特别热络,说是城里来的都是贵客,得靠着主桌坐才是。 被强拉着过去,也不好推脱,陈三他娘的视线一直盯着傅洛,说什么小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 傅洛讪讪,也没有理会她,她就是这样高冷,陈三他娘说好吃好喝就转身了,我分明瞧着那女人转身眼底的不屑。 明明不喜欢我们来,偏生要装作那么热情,我还真是不懂。 菜很丰盛,起码是来了村子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荤,傅洛按捺不住,可是下一秒才吃了一口饭,她作势要吐出来。 杨雪绒急忙开口:“洛洛,不准吐出来,这是丧饭,吐出来不吉利的。” “可是特么的这么硬,给人吃的么?” 傅洛皱眉,脸上写满了嫌弃,可还是硬生生地给吞了进去,我吃了一口,果然是半生的。 那味道着实不好,杨雪绒说他们这里的习俗,吃丧饭能长寿。 可这也太硬了,稍微煮熟一些还好,傅洛说真是奇葩的习俗,这就是迷信。 这话说的杨雪绒不是很开心,耷拉着脸,这会儿陈三他娘又过来了,说是要跟傅洛敬酒,我皱眉这丧宴怎么弄得跟喜宴似的。 傅洛怕陈三他娘再来烦她,索性就喝了一杯。 我多瞧了一眼,陈三他娘笑得很满意,眼底带了一丝精光,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洛洛,我觉得这里怪怪的。” 我附在傅洛的耳边说,杨雪绒那诧异的眼神看我,陆晋深则一脸关切,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却没多说什么。 她说她早就发现了,只是没跟我说,她说从到了杨家村开始,总感觉暗暗地有双眼睛盯着她看,浑身不自在。 傅洛说要不是杨雪绒是同学,她早拉开面子说了。 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反而陆晋深说很好吃,我也是醉了,这饭硬成这样,也不用为了讨好杨雪绒说这种违心话。 我心底越发不开心了,看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杨雪绒低下头那害羞的模样,我便恨不得上前撕开她的面具。 她在陆晋深身下的时候,那副样子,可比现在放得开多了。 早前以为她真是保守的女人,可万万没想到会做这种事情。 刚回到屋子里,傅洛就说她胃疼的难受,她嘟囔着说:“来这里真是遭罪了,我先休息会。” 我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的镯子看,那镯子格外的冰凉,摸着特别的诡异。 第7章鬼压床 村子的条件异常捡漏,就是洗澡也是个木桶,怕冷着就罩在一个红色塑料薄膜罩里。 热气腾起,搞得我喘不过气来。 洗着的时候总感觉那窗外有人盯着看,几次撩起来都没看到什么人。 那种感觉一直持续道我从木桶里站起来,一闪而过的黑影吓了我一跳。 “谁……谁在外面?”我喊了一句,可惜没有声音回答了,我忙穿好衣服,再不敢继续待下去。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傅洛已经睡着了,她听到我的声音,呢喃着:“快点睡吧,总感觉累得不行。” 房间里的钨丝灯,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还在那儿摇晃,屋子里清冷地很,我忙钻进被窝。 白天什么都没干,可就是累得不行,躺下去便睡着了。 朦胧间,我听到有人轻声在我耳边说话,凉气喷洒在我的耳根,惹得我一阵战栗。 “小娘子~” 那声音充斥着一丝磁性,却不知道是谁。 随即冰冷的手略过我的身子,揽过我的腰肢。 我一愣,迷糊间好似看到一张脸,我伸手想要去触碰,蓦地想起自己做这样的梦,莫名有些羞涩。 衣裳滑落下来,露出白皙的肩膀。 我吞了吞口水,他勾唇轻笑,俯身在我唇瓣上落下轻软的一个吻,冰凉的气息充斥在我的嘴角。 他略一用力,咬破了我的嘴唇,血腥味弥散在嘴间,我暗咒一声该死的,可随即就被封上了嘴。 我挣扎之间,后背猛地一阵凉。 却发现他已然攻城略地,身子腾起一丝火热的气息。 衣裳落尽,他紧紧搂我在怀中,低声道:“别急,小娘子。” 我早已经没了理智,伸手去抚摸他的棱角,却发觉那股子凉意透彻心扉。 我居然还做这种梦,带颜色的梦,说不出我的老脸都保不住,可是一宿的折腾,我的身子都快散架了。 清早还是被傅洛就揪着醒的,她盘腿坐在那儿,盯着我果着的身子说:“小川,你什么时候有了果睡的习惯。” 我探入被子敲了一眼,吓得我浑身颤抖,昨夜我明明穿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早起衣服都没了。 想起昨晚上做的那个梦,我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人喊我娘子,那人不是陆晋深,他是谁? “咦,你脖子上怎么也有红印子,还会传染?” 再一看,身上青dash; 门被推开,杨雪绒走进来,说我们怎么这么能睡,她跟阿深都在门外等了好久,还不见我们起来。 “阿深呢?”我皱眉,看着杨雪绒。 她面露不悦,说什么小川你自己的男友,怎么来问我之类的话。 我心底堵得很,我忙从床上起来,陆晋深刚巧进来,我跟他撞了个满怀,我的视线在他身上探寻,陆晋深的脖子上又新添了几道吻痕。 我浑身颤抖,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 第8章纸人 一想到他们昨夜又是一场疯狂,我的心都快撕裂了。 陆晋深过来,那些话就在嘴边,我盯着他看,他笑着抱住我,替我弄了散乱的头发。 我忙拍开他的手,一想到那只手曾经对杨雪绒做过那样的事情,没来由一阵恶心。 陆晋深低声问我:“小川,你到底在闹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问我,眼底写满了关心,我咬牙,想着说都是因为你,可我说不出口,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杨雪绒奶奶,幽怨的眼神盯着我。 就好像在说,你要是说出来,他们都得死。 我摇头,直到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刚坐下来,就察觉不对劲了,那饭上一层灰,这要我们怎么吃。 傅洛皱眉,可是杨雪绒她奶奶第一次坐下来跟我们吃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阴沉着脸,一副严肃模样。 我扒拉了几口饭,应付式的吃了。 杨雪绒说带我们去看扎纸人,那手艺人可厉害得很,傅洛说反正没事,昨天瞧着那纸人就跟真的似的。 扎纸匠在的屋子,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摆满了竹子,劈成一条条捆起来放在那儿。 傅洛刚走进来,就被门前的俩个纸人给吓了一跳。 “不细看还以为是俩人站在这里,这要是晚上来,岂不是要被吓死。”傅洛笑着拉我过去看。 都是些人,各色的模样全部把控地很好,五官也做得很精致,远远地看着真看不出是纸人。 杨雪绒说扎纸匠之前有点事情被叫过去了,她指着屋子里一个仙气十足的纸人对我说:“小川知道吗?每个纸人背后都是有故事的。” 她指着面前这个纸人跟我说。 “她在我们这里叫做阴娘子,做小三的人最喜欢她了,传闻只要将原配的生辰八字要过来,再做个纸人将其封在里面,原配就会死的很惨。” 杨雪绒的手略过纸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只有我跟她听得道的话说。 “小川,你说这样的办法,是不是很刺激?你的生辰……” 我绷着的身子,全然因为杨雪绒这几句话给彻底毁了,我扬起手,啪地一下,打在她的脸上。 “不要脸,你明知道……”我颤抖着身子,深呼吸一口气,傅洛忙过来,她问我怎么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上陆晋深责怪的眼神,他冷声吼了一句:“祈小川,你别闹了行吗?” 被他这么一吼,我越发委屈了,杨雪绒捂着半张脸,说她只是跟我说说关于这纸人的事情。 “她是我们这里人信奉的,可能小川不能理解……”杨雪绒委屈极了,站在陆晋深的身边。 陆晋深红着眼看我:“祈小川,你要闹脾气冲我也好,无端打人做什么。” “你滚,你给我滚,陆晋深,我不想看到你!”我嘶吼道,扑进傅洛的怀里。 陆晋深怔了一下,他说我不想看到他,他走就是,没必要跟别人发脾气。 杨雪绒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紧跟着便去追陆晋深了。 第9章药降 “你信我吗?洛洛。”我看着傅洛,她低声问我小川你最近情绪不稳定,是不是胡思乱想。 傅洛抓着我的手,连她都不信我说的,她说我是出了幻觉才怀疑陆晋深的。 傅洛说阿深是她见过,算是最钟情的男人。 我皱眉,从地上站起身来,我想逃离这个地方。 钟情的男人,我心底淌血,可他偏偏上了杨雪绒,就算他被鬼附身那又怎么样,他到底不属于我了。 我回去收拾东西,可是经过杨雪绒奶奶的房间却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陆晋深躺在床上,脸色乌青,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喊着:“雪绒雪绒” 而一旁的杨雪绒则坐在她奶奶的旁边,轻声道:“早饭里面又添了一些,我不信他忘不掉祈小川那个贱人,都第三次下降头了,他的心怎么偏偏还在那个烂女人身上。” “雪绒,杨家秘术,施降者的心不可浮躁,不然的话,就是这药降也会有差错。” 那苍老的声音,颤地很,原来,他们给陆晋深下了降头,却骗我说是什么厉鬼附身,原来杨雪绒早就有了预谋。 那一刻,我心底冰寒,看着她们从陆晋深的身上剪下头发指甲混着尸油一起研磨,我捂着嘴巴,因为心慌吓得脚都软了。 可正当我想离开的时候,眼前忽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吓得我坐在地上。 门开了,杨雪绒走出来,狰狞的脸孔:“想逃?” 我往后面爬了几步,她说她是故意给我看到这一幕的,杨雪绒慢慢走过来,我的身子却僵直地动不得。 “饭好吃么?不觉得味道奇怪?”杨雪绒挑起眉头,轻声笑道,“祈小川,阿深忘不掉你没关系,我可以继续下降头,可我更愿意你在旁边看着,阿深是怎么疼爱我的。” 杨雪绒笑了,她说她就是要我亲眼看着,让我彻底崩溃。 “你这个疯子!”我咬牙,杨雪绒拿着绳子绑住了我的身子,她将我绑在椅子上,对面躺着的便是陆晋深。 杨雪绒慢慢走过去,她说她知道深爱的滋味是怎么样。 陆晋深忽而浑身颤了一下,嘴里喃喃着:小川……小川…… 那一刻,我彻底崩溃,哽咽着哭出声来,杨雪绒眼底闪过一丝狠毒,伸手便给陆晋深喂下药降,她说再深情的人都抵不过她的药降。 “日降,一天天都不会落下,直到他彻底忘记你,爱上我。” 杨雪绒伸手,一点点褪下她的衣服,她当真一点都不知羞耻,故意走出一个聊骚的姿态。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顺着流下来,再醒来的陆晋深,却犹如猛鬼一般。 全然没了之前的样子,他一把将杨雪绒揽入怀中,紧接着羞耻的声音,一点点冲破我的耳膜。 杨雪绒撕咬着,叫嚣着,她说祈小川,你逃不掉的,这垅上村,你是永远逃不掉的。 “我要你,日日看着阿深怎么疼我,日日看,夜夜看。” 杨雪绒忽而轻叫一声,攀着陆晋深的肩膀,身子微微颤抖。 第10章推我入棺 杨雪绒攀上男人的肩膀。 她借着降头操控陆晋深,那满眼猩红的男人伸手打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心上。 杨雪绒锁了房间的门,幽黑的屋子里,我再也忍不住,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 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局。 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门吱啦一声打开,我怔了一下,眼见着傅洛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说小川我都看到了,她的手都在颤抖。 她替我解开绳子,她说小川我们快走吧。 我第一次看到傅洛这样,她在我心底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是这会儿她慌了,她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血痕,衣服都破了。 她抓着我的手,容不得我多说什么,将我带了出去。 我们一路狂奔,不敢走大路,专门挑的那种小路,傅洛说她一直站在门外看着。 “我没想到杨雪绒居然这么歹毒。”傅洛沉声,不说她没想到,连我也想不明白。 我们沿着山路一直跑,天色慢慢变晚,得下了山才能找到那唯一的车站,保不准还赶不上那唯一一趟进山的车子。 树枝划破我的脸,割破我的衣服,可我完全顾及不上,可当我们意识到自己来错地方的时候,慌乱之间居然迷了路。 傅洛越发着急,她说小川完了,这一次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洛洛你别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我记得上山是这个方向。”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步,面前忽而出现了一座坟,坟前还有倒下的花圈,颜色都褪了,往里面走,越发多地坟墓。 我意识道我们闯入了坟地,可是没有办法,越走越深的路,越来越迷失方向。 傅洛双脚瘫软,跪在地上,她本不是这样柔软懦弱的女人,可是这一刻,连她都被击败了。 我伸手,捞起傅洛,死命地拽着她。 可就像是遭遇了鬼打墙,我们怎么都走不出这些坟,散落在树林间的坟墓。 突然一道人影子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都抖了一下,等看清楚是两个纸人,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我拽着傅洛,这是一个新的坟,想起之前在路上碰到陈三去世,我心里明白,撞了新坟,才是最忌讳的。 “小川,我们走不出去了,这村子邪乎。” 傅洛双眼放空,僵直在那儿,不管我怎么拉扯,她都不愿意再挪一步,她绝望地连眼泪都干了。 她说小川,别走了,我们走不过去的。 我拖着她往前面去,那座新坟后面挖了一道巨大的坑,越过那道坑,里面居然放着一口棺材,起初一眼我吓了一跳。 居然是一口空的棺材,我心想着陈三可能还没出丧,没有送到这儿。 可我还没有停留两秒,身后一个力道,嘭地一声,我被推进那座棺材,头都磕破了。 等我看清楚傅洛那张脸,我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棺材盖合上的时候,我心底的绝望才是最深的。 傅洛说:“小川对不起,不推你进去,进去的人只有我。” 第11章冥亲 我听到棺材上面有敲击的声音,才发现有人把棺材钉死了。 我已经绝望,死死地闭上眼睛,棺材里面缺氧,我慢慢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摇曳的烛火像是两只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坐起身来,微弱的烛火照应下,我看到躺在我身旁的那个人,那张苍白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是陈三! 我吓得往床下去,忽然被扯了一下,才发觉我跟陈三之间,有一条红线牵连,将我俩的手死死地缠绕在一起。 陈三不是已经死了么,我忙伸手去拆那红线,可是心越乱,拆的越慢。 我抬头,微微烛火照应之下,视线触及旁边站着的人脸,僵硬而艳丽,若不是这光透过那薄纸,我还没看出来那是纸人。 一排的红衣纸人站在那儿,中间还有一顶花轿,全部都是纸做的。 等我解开那条红绳子,陈三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吓得我从床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在柱子上,疼得我想死。 我去找门在哪里,可是那扇门被从外面锁着了,压根没办法逃出去。 “你给我守着,别让里头那姑娘跑了,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 门外有了声音,我忙捂住嘴巴,生怕被他们察觉,那声音赫然是陈三的娘。 她说陈三生前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摸过,死后不得被那些厉鬼欺负,她给陈三张罗了这场冥婚,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主角竟然成了我。 她嘟囔了几句,叫陈三爸老实在外面待着,她说里面要是有些小动静就别管它。 我附耳在门边,忽然脖子上一阵冰凉,吓得我浑身颤抖,冷气呵过来,脖子上湿漉漉的,好像有什么滴下来了,我不敢转身。 用手摸了一下,黏答答的,我咬牙,身后多了一道痴迷的声音:“老婆……我的老婆……” 我转身便对上陈三那张脸,他的脑袋歪着朝我这边走过来,嘴角还在留哈喇子。 我快吓坏了,本已经死了的陈三,怎么偏偏活了过来。 他扑了过来,亏得我还能躲过去,抱起其中一个纸人,朝陈三丢过去。 陈三感觉有点痴傻,拖着迟缓的脚步朝我这边过来,纸人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再没有退路,后面便是桌案,安上放着陈三的牌位。 “嘿嘿嘿……” 他笑得阴险,一步步走过来,我心急之下一把抓起桌子上放着的烛台,拿着蜡烛对准陈三。 他说没用的,叫我不要挣扎,他陈三一辈子没尝过女人的是什么味,走那黄泉路之前,可得爽一把。 “我不会亏待你的,老婆。”陈三过来,我快吓哭了,又是一个猛扑,我蹲下身子,烛火擦着,刚好点燃了那火星子。 诡异的纸人脸,慢慢变得扭曲,陈三原本痴傻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他狠狠地开口:“别给脸不要脸!” 他伸手拽着我的头发,猛地一揪,撕拉一下扯下我半边衣服,拽着我的双手,狠厉地说我要是再乱动,他现在就杀了我。 我咬牙:“你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 啪一个巴掌,陈三很用力,他说我给脸不要脸,这是我自找的,就在陈三的身子快扑过来的时候,忽然那玉镯子散发出一道诡异的红光。 我瞧着陈三僵直在那儿,眼里流出两道红血,就那样歪着颗头盯着我看。 第12章别致的地儿 我吓出一身冷汗,却不敢叫出声来。 陈三就那样倒在旁边,姿势极度扭曲,我蹲在地上,两脚发软。 忽然身后有人一把拽了我,他压了过来,冰寒的气息冷得我浑身颤抖,本就被陈三扯下来半边衣服,这会儿贴着他的身子。 又是那魅惑的声音,喊着:小娘子。 他忽而抱起我,转身将我放入棺材,他的身子便压了过来,狭窄的空间满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我早就软了,被他钳制着完全动弹不得,他咬着我的耳朵,墨发垂下,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这地儿倒是别致,瞧瞧娘子的身子,越发诚实。”他轻声道。 我猛地一颤,脸烫得很,被他说的越发羞耻,本能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子却贴得更亲密。 他伸手捏了我腰肢,惹得我声音都变了:“你是什么人?” 他说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是在该罚,说完便咬着我的唇瓣,轻轻摩挲,再不容我有多余的话,就那样抓着我的双手,猛地一挺身。 我疼得咬住他的唇瓣,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散,不知是我的血,还是他的。 只听到他满足的笑意留在耳边,那棺材盖缓缓地合上,我被折腾地快要散架了,昏过去之前,却听得男人说那正经话。 “记着我是你的夫君,记着我身上的味道。” 一身疼痛,逼仄的空间里满是甜腻的味道,我猛地睁开眼,却愣是发现有张脸贴着我,是陈三。 我“啊”了一声,很轻,我忙将陈三那颗脑袋给挪开,想要将棺材盖儿掀开,可是却没有用,我身上没什么力气。 “我儿子总归是摸着女人了。”陈三他娘的声音,就在棺材外头,说什么这回陈三可以安心下葬了,不会被黄泉路上那些野鬼欺负,也算有个阴间媳妇。 我伸手,敲击那棺材,外面的人却权当听不到。 他们只以为我跟陈三礼成,便召集着想要将棺材下地,我心头一颤。 “杨家奶,这次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家陈三还讨不到城里媳妇。”陈三娘笑得很猥琐,她说她原本看上的是傅洛,可是最后进了棺材与陈三结缘的却是我。 杨雪绒的奶奶也在! 她笑着说不碍事,都是为了陈三,她那沙哑的嗓子:“雪绒好事也快了,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来?” “我见过了,长得倒是不错,那个头高的很,雪绒往后日子肯定好过。” 陈三娘催促着要下棺材,谁是今儿良辰吉日,她得求个安心。 棺材摇了一下,我心底咯噔,紧接着一阵摇晃,我听到杨雪绒的奶奶,说什么另外那个城里姑娘有妙用。 “这野庙的阴帅快到庆贺的时候,到时候需要个圣女。”杨雪绒奶奶对陈三娘说,他们一路护着上山,说什么要让傅洛当那圣女。 “可她不是杨家村的人,不会坏了规矩?” “今年本该是雪绒,可是雪绒有了男人,阴帅看不上的,倒不如让那姑娘替代了,这事儿大伙心里明白,能伺候阴帅,也是那姑娘的福气。” 杨雪绒的奶奶说得天经地义,陈三娘却关心陈三的棺材,慢慢地放进那坑里,终于不再颠簸。 耳边说话声越来越多,泥土盖上来,将棺材埋得很深。 第13章捡尸 我不知道在棺材里困了多久,黑暗中我越发紧地攥着玉镯,我用力扒拉着陈三的尸体,本就狭小的棺材,转个身太难。 笃笃笃…… 棺材盖上面传来声响,我吓了一跳,本来还在挪动的身子,这会儿完全不敢动了。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凭借我的力气是绝对打不开棺材的。 可是下一秒,我听到铁锹锹动泥土和棺材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啧啧,城里人哎,陈三这小子运气不错。” “再怎么样,哪有我们爽,这人死了就死了,还冥婚,说出去笑死人。” 外面有两个男人,他们的话越说越露骨。 “早前,王寺家那傻媳妇,酥地很。”那人扒拉着,嘲笑那些冥婚的人,说什么最后那些女人还不都成了他们的胯下物。 这俩估计都是来捡尸的,我心底咯噔一下,要是我被他们带走,指不定比待在棺材里还难受。 “也不知道在里头呆了那么久,人死了没。” “就是死也是新鲜的,咱兄弟俩先爽一把。” 露骨的话越来越多,我心里生了一计,抓着陈三的无头尸体,等到棺材打开的瞬间,我躲在他的尸体下,搬动他的身子,愣是让他弹了起来。 “鬼啊……” 那俩人吓得脚一软,卡在那条缝隙里,陈三的墓是新的,这俩也不敢大白天过来, 借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那俩人好似看到我了,我忙抱着陈三的脑袋,一把砸了过去。 “想逃,臭表子!”那人撸起袖子,朝我这边过来,我再顾不得其他,连带着往山下去。 这一带是荒山,跑也是凭感觉在跑,脚下不平,连着摔了好几次,他们两人在身后,叫嚣着抓着我就叫我好看。 我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身上都是破开的小伤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我终究跑不过他们,那铁锹往我身后砸过来,我脚下一滑,就顺着那陡峭的山滑了下去。 “呸!” “别追了,去跟陈三他娘说,那臭表子逃了。” 另外一个人故意放大声音,说我要是现在不出来,他就去跟陈三娘说,我到时候也跑不掉,省得被陈三娘再带回去伺候尸体,活活闷死,不如伺候他们兄弟两人。 我重重地撞在石头上,想都不想就往那条小道去,天色很暗,我能看到对面杨家村的灯火。 我可不敢上前,人心隔肚皮,这村里住着的可不是朴实的村民,都是些蛇蝎。 我心里笃定那俩人不会去陈三娘那边告状的,是个人都知道,棺材钉死的,我怎么都不可能跑出来。 可是下一秒,我还是料错了,我躲在菜地里,那些举着手电筒,嘴里大声说着方言,好像在找人。 他们怎么这么快,我缩成一团,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他们找到。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我度过的最最惊险的一晚上,我怕极了,听着慢慢变快的心跳,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快,找到了!” 我身子一抖。 紧接着便是一场追逐,那人吼道:“杨家奶说了,找到人就送到祠堂。” “我看你还敢逃么!” 他们抡起拳头,那凄厉的惨叫特别清晰,那是傅洛的声音。 第14章野庙 傅洛凄惨的喊声,在我耳边撕裂。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可她还是被人拖走了,我浑身颤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那些人的脚步声才慢慢消散。 我看到他们的电筒光,带傅洛往村子外面那个阴森黑暗的地方去。 我摸黑淌过小溪,怕被他们发现,我不敢走桥面,走到那座看着像是庙宇的地方,我听到里面越发凄厉的叫声。 这座庙很久,木制的门破了一半,里面有两堵废掉的墙壁,我躲在墙面下。 “杨雪绒,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傅洛厉吼。 她被扒光了衣服,吊在那儿,通体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下显得略微有些诡异。 杨雪绒手里拿着一根香,星星点点的火苗还燃着,等到只剩下一个小红点,她伸手轻轻地用那香头在傅洛身上描摹。 “你是要被送给阴帅的礼物,这是无上的荣耀,洛洛。”杨雪绒勾唇轻笑。 她的手很轻,很慢,那火落在傅洛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便是看着也疼得不行。 每一下,傅洛都在嘶吼。 杨雪绒却是淡然的很,她不为所动。 傅洛的嗓子都喊得沙哑,嘴巴也破了,她说不知道杨雪绒用了什么手段,把陆晋深收得服服帖帖,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 “因缘报应……” “那你该想想你自己的报应,是你亲手把祁小川推进棺材的,是你背叛了她。”杨雪绒眼底全然都是狠毒的神色。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 傅洛说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杨雪绒笑笑,她没有对傅洛说出降头的事情,甚至感觉是将傅洛玩弄在手掌心。 “洛洛,你不像是信报应的人啊,只有祁小川那个笨女人,才会信这些。”杨雪绒冷笑道,“阿深喜欢她又怎么样,你也看到了,现在在阿深身下的人是谁。” 杨雪绒提起我,言语之中含了恨意。 她继而笑了,将手里的香放了下来,在傅洛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梅花的印记,已经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的傅洛,垂挂在那儿。 “阴帅可比世间的男人好得多,洛洛你不是爱跟那些男人厮混么,也好,这次让你尝尝什么是活儿好的,可是有没有命活着从野庙走出来,就是你的造化。” 杨雪绒收起手里的工具,让人把傅洛拿下来,包在一块红布里面,绳子一圈圈将傅洛绑了起来。 我忙摸着那扇破门出来,躲在旁边的树丛里,直到那群人离开之后,我额头上的冷汗也是一层层的。 夜色越来越浓,一轮圆月慢慢挂在天上,那光很亮,照耀着周围,像是披上一层银装似的,我躲在这里,始终不敢动。 直到那一家家的灯火完全熄灭,他们就像是约定好了,没有剩下一盏灯,一点儿光亮。 整个村庄,完全被月色所笼罩。 一阵阴风吹了过来,我浑身战栗,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野庙的门便被吹开了。 哒啦啦 耳畔是僧人念经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梵文。 第15章阴帅 阴风吹开野庙的门,我以为耳边出现了幻听。 就好像有人在祭祀一样,嗡嗡嗡作响。 隔着一堵墙,我看到那道黑影出现在傅洛的身前,被红布包起来的傅洛,此刻被挂在那根柱子上,她眼底写满了恐惧。 黑衣男人始终背对着我,可是看傅洛的神情,就知道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心都在颤抖,男人的声音在野庙中响起,他凑近傅洛细细地闻了,沉醉在这样的味道中。 “圣女的体香。”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股阴冷的气息,他手上好像带着黑色的手套,伸手解开捆着傅洛的绳子,红布掉落下来,傅洛就那样,完完全全地曝露在男人面前。 她挣扎,在摇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男人伸手,黑色的手套,擦着傅洛的眼泪。 “圣女哭,那是不吉利的事情,他们没有跟你说过吗?” 傅洛说不出话,满脸痛苦,这样越发激怒了这个男人,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抵在傅洛的皮肤上,顺着稍微用力。 我怔了一下,鲜血流下来,在傅洛雪白的身子上,绽开朵朵红花。 男人低头,凑了过去,就好像品味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一样,我看到傅洛身子都在颤抖,她肯定是怕死了。 男人慢慢舔舐,忽而略微用力,原本还是痛苦挣扎模样的傅洛,这会儿完全变了一个姿态。她慢慢沉浸在这男人的节奏里,慢慢失去自我。 我心底挣扎难耐,我知道自己救不出傅洛,此刻的无能为力,更是狠狠地揪着我的心脏。 直到那个男人,侧过身子,俊朗的侧脸忽而敲打在我的心上,我忽而怔住了,是他? 男人的身影跟我脑子里那个身影完全吻合,那天在梦里出现的男人,那天在陈三家里出现的男人,那个跟我在棺材里度过一夜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 我以为我眼花了,虽说之前没有看得很清楚,那个男人的模样,可是大体的轮廓还是留在心里了。 他就是阴帅,和杨家村沆瀣一气的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护我,如今却将傅洛压在身下,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他都来者不拒。 我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我为什么纠结这个,陈三娘也说了,这是野庙的祭祀,这些年来,他糟蹋了多说女人! 一想到这个,我的脑子彻底懵了。 看着面前限制级的画面,傅洛从开始的恐惧,完全变成了臣服,我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 我摸着那条路,颤巍巍地从那条小溪里面走,幽深而寒冷的水,浸透我的身子,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不已。 我躲在暗处,看那条出村子的小路,我知道自己不能走那条路,视线移开,我想走山上的小路,看看能不能打开一条路,可是走到那里,我才发现杨家村,根本逃不出去。 唯一的出口,只有我们进村时候的那条路,我躲在松树后面,忽然耳边多了一道声音,嗖嗖嗖。 我忙抬头,一个苍白的脸忽然出现了,他嘘了一声,我急忙捂住嘴巴。 他脱下外套递给我,我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第16章扎纸匠 他很高很瘦,看着就跟柴火似的。 “你是杨家带来的女孩?”他轻声问我,因为害怕和冷,我整个人都在哆嗦。 男人说话温和,虽说阴着一张脸,可却是一副儒雅的模样。 他见我不敢说话,便表明了身份,他说我去过他家,他就是那个扎纸匠。 “你别怕,我不是杨家人,不会送你去祠堂的。”扎纸匠轻声道,他指着我想逃出去的那条路,说是午夜十二点,阴门会开,到时候厉鬼行。 我的身体会被厉鬼分而食之,灵魂则会被囚禁,成为厉鬼的奴隶。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猛地一怔,看着这个男人。 他说兴许是对外来人的一点怜悯吧,说完这话,男人自嘲般地笑了,他说再等一会儿,让我跟着他回家。 “你叫什么名儿?”男人轻声问我,说一会儿等着野庙里那点星火落下去,我们就能下去了。 这村子里,规矩多,禁忌也多,稍微有些不慎,就会死。 我说我叫祁小川,男人轻声道,说倒是一个好名字,我跟着他的视线,落在野庙上,那点儿星火落下,他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跟着他到了那座幽深的院子里,他说他叫顾玄武,村子里的人叫他顾先生,时间长了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他给我拿了干净的衣服,我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咕噜噜,我饿的前胸贴后腹,可却像是个哑巴一样不敢说话,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给我端了一碗白米饭,青椒炒蛋,说今儿没有多余的食材,暂且吃着。 我拿起筷子的那一瞬间,鼻尖酸了,猛地忍住眼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炒蛋的香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泪水一起吞了下去。 我狼吞虎咽,很快就消灭掉了两大碗饭,顾玄武看着我,眼眸温和,他说慢点儿吃。 我刚干掉的眼眶,再度湿润,我抱着顾玄武给我的被子,就坐在屋子里坐了一宿,我不敢闭眼,甚至不敢躺着,我生怕我闭上眼睛,醒来之后又会被送到哪里去。 顾玄武说这儿暂且安全,叫我好好休息,可我执拗地很,挺直腰板,抱着被子,就那样坐了一夜。 期间他来看我两次,指着对门的房间,说那是给我准备的,我摇头。 凌晨三四点,顾玄武已经起来了,他在纸上描摹那些纸人的五官,他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褂,看着书生气越发浓了。 他没有管过我,像是入定了一样,坐在那儿,笔下生花,画出来的人都跟真的似的。 他说要不是有这点儿本事,杨家村早就将他赶出去了,顾玄武指了不远处的竹子,叫我给他递两根过去,我坐的有些麻,忙站了起来,头一阵眩晕。 顾玄武嘲笑我是自作孽,我没说话,递给他两根竹子,他笑说杨家村最排外了,可惜他不幸。 “我在杨家村出生,可却是个外姓人,我母亲误入杨家村,当时肚子里已经怀了我。”顾玄武像是回忆起往事来,眼眸之中染了一丝悲凉。 第17章拜师 顾玄武描摹人脸,在那薄如纱的纸上,我听着他说话,眼皮子越来越沉。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我固执,真的困就睡一会儿,我猛地坐直身子。 “我母亲逃到杨家村,被师父救了。” 顾玄武说他母亲才能得以在排外的杨家村活下来,他懂我的苦楚,所以在看到我的时候,他没有把我交给杨家村的人。 顾玄武说他的母亲为了护住他,任由师父打骂,师父脾气不好,喝醉了便是拳打脚踢,他母亲为了他,将这一切都咽到肚子里。 顾玄武垂眸,他说他这儿也是暂时的庇护,保全不了我的。 “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我讪讪,心底却深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更何况顾玄武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是除非我拜他为师,留下这条命,还有机会离开。 他看着我,眼底坚定,就好似算准了我会应下一样。 “师父虽然讨厌我,却还是将这门手艺传承给我,你如果愿意,不妨留在我身边。” 顾玄武说完,便再没有出声,我心底挣扎,想了好一会儿,我正对着他对下,轻声喊了一句“师父”。 跪得太猛,加上昨晚一夜没有休息,脑子晕得很,脸朝地上去,顾玄武忙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他说顾家没有什么规矩,给祖师爷上一炷香便好,他应下我这声师父,我便可以留在这里。 顾玄武打开后院的门,他让我先过去,将香点上,他手里还有些活儿没有做完。 我皱眉,心里忐忑不已,去了后院那个神秘的小屋,拜顾玄武为师,是我所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跪在祖师爷相前,等着顾玄武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纸人,媚眼如丝,浓妆跃然,他将笔递给我,要我在那红纸上写下生辰八字。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顾玄武看出我的疑惑,他轻声道:“你要想逃出杨家村,就得换一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玄武说他别的本事也没有,只能为我做一个纸人。 “我会为你换魂,你的身体存放在这儿,平日里就以这个纸人出入。”顾玄武沉声。 我吓了一跳,如果是以前,我断然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法子,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我心底清楚顾玄武说到做到。 他一早就在那里画眉,原来早就料定了我会应下做他的徒弟。 是呢,除了这条路,我别无选择,尽管我知道顾玄武肯定有所图,但是比起就这样憋屈地被杨家人带走,被他们折磨死,我宁愿选择这条路。 我写下我的生辰八字,视线落在那个纸人身上,顾玄武接过去,又在上面写下三个字,他的字迹娟秀,特别的工整。 “以后就叫你小楼。” 我看到那三个字,顾小楼,心底莫名生了一股暖意,他为我点了一炷香,递给我,我的眼眶湿透了。 顾玄武对着祖师爷的像,跟我说,尚且师父在一日,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 第18章换身 顾玄武站在我跟前,沉声道:“纸人不能入水,不能碰火。” 他嘱咐我,往后每天都得为我原来的身体守夜,续长明灯,他问我是否愿意。 我点头,应了下来。 顾玄武便掀开后面的帘子,红布之后却是一口黑色的棺材,他指着棺材要我躺下去。 顾玄武再问了我一次,我点头,心底却是隐隐有些担忧,我问他还能不能换回来,顾玄武笑笑,点头,眼底却有些疏离。 我躺在棺材里,猛地闭上眼睛,顾玄武笑笑,说没必要一副赴死的模样。 耳畔叮叮响,顾玄武在棺材上方点上莲花灯,嘴里念着咒,他说尘归尘,土归土,身子不过是个寄宿…… 在之后的话我就没听到了,棺材盖子慢慢盖上,我好像进了另外一个维度,听不到也看不到顾玄武在做什么,底下好像有巨大的吸力。 恍惚之间,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那个逼仄的棺材里。 我皱眉,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身前一只蝴蝶特别显然,有人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顾小楼了。 我一怔,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我隐隐有些不适应,逆光站着的顾玄武,眼底却全然都是惊艳,我在他的眼中,看得出他的眷恋。 好似出自他手底的玩偶一般,他冲着招手。 顾玄武递给我一面镜子,我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是顾小楼。 皮肤白皙,双眸似水,五官都比早前更深刻,若是画上浓妆,铁定倾国倾城。 男人果然都是视觉上的动物,弄这么招眼,我略微有些不适应,但顾玄武似乎很满足。 他指着我身后的火盆,说是跳过火盆,权当重生,若是火盆倒了,火星子溅起,那么我的身子便会被烧掉。 “烧掉了,便不能重生,祖师爷不让你活过来……” 顾玄武话音刚落,我便跳了过去,火盆子好端端地在那儿,我松了口气。 我瞥了顾玄武一眼,他明显松了口气,说什么既然祖师爷都应下我的重生,以后便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对着这张陌生的脸,心底莫名起了一丝恐惧。 我走到前院,依旧有些瑟瑟,我还不习惯这具身体,顾玄武说要我放心,就算现在出现在杨家村那些人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 “他们多少对我有些忌惮。”顾玄武没有说明什么,我诧异,我来路不明,他们不会疑惑吗? 顾玄武摇头,说我尽管去,只要说是顾先生的小童就好了。 我皱眉,刚走到门口,迎面便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张苍老皱起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是杨家奶! 她只是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我吓得手都在抖,这是自然反应。 可一想我现在是顾小楼,没什么好怕的。 “新来的,怎么有些怯。”杨家奶走进去,跟顾玄武说话,她提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说是拿了好东西过来。 第19章血馒头 杨家奶脸上堆着笑意,又打量了我一眼,她一句都没有问顾玄武我是从哪里来的,只夸我长得俊俏。 我心底疑惑的很,这不像是杨家人的作风。 杨家奶也没多理我,她掀开那块布,里头赫然出现几个红色的馒头,说是刚从野庙拿出来,大家分掉吃。 “这些年,你帮着我们杨家村做了不少事。”杨家奶开始夸奖顾玄武,顾玄武却没有太多的神情,接过杨家奶递过来的六个馒头。 杨家奶说她有些事情,要麻烦顾玄武。 “你先说说什么事情?”顾玄武皱眉,越过杨家奶,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像跟木头一样,站在那儿,她倒是语调上扬,说什么雪绒的好事将近,她想着来顾先生这里求两个童子。 “金童玉女,我想着雪绒沾沾福气,都说你的纸人是最厉害的,早前杨五聋也在你这里求过。”杨家奶拉着顾玄武说话。 杨家奶搓搓手,眼底全然都是贪婪。 求人办事的时候,倒是客气了,顾玄武应了下来,杨家奶脸上堆着满足的笑意,得意地扭着腰肢离开。 我心底压着难受,想起陆晋深,眼底便湿润了一片,顾玄武狠厉地扫了我一眼,他说纸人不能哭,会坏了脸的。 我忙收了眼泪,瞪大眼睛看着他。 顾玄武递给我馒头,要我放到厨房里,我拿到手里还是热乎的,早饭没吃,想着先吃一口。 “你不会想吃这个馒头的。”顾玄武沉声,闻着很香甜,也不知道拿什么来做,我以为是什么果蔬汁液。 可是顾玄武要我仔细盯着看,他说馒头从野庙出来,是用圣女的血做成的血馒头。 我的手抖了一下,馒头落地,那红色刺眼,刺痛我的眼睛。 “血馒头?”我皱眉,他点头说就是我脑子里想的那样。 “他们是变态么?”我想到傅洛被挂在野庙里,被那所谓的阴帅糟蹋,最后却还要用她的血做成馒头,“这是……洛洛……的血……”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说我能改变什么,不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恨吗?”顾玄武问我,岂止恨,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顾玄武蹲下身子,一个个把血馒头捡了起来,他说恨有什么用,还不是乖乖收下这些东西。 他忽而抬头看我,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洛洛死了?被他们所谓的祭祀害成这样。 “圣女入了野庙,未必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她亲手推我入陈三的棺材,我心里都怨恨不起来。” 我淡淡地开口,本来想做一场毕业旅行的,可居然走到这一步,这一切的缘由,都怪杨雪绒那个歹毒的女人,我不会要她好过的。 我攥紧手,顾玄武说人不可能没有生死,他说我朋友如果命该断于此处,那也是天注定。 “收拾东西,跟我走一趟野庙。”顾玄武沉声,我愣了一下,他说是生是死,去看看便知道了。 都做成了血馒头,洛洛还能活下来?我忙跟着顾玄武一起出门,心攥着难受。 第20章小楼,过来 顾玄武让我跟着去野庙,他给我披了一件白色的薄斗篷,帽子遮住我的半张脸。 野庙聚集了很多人,每人手里拿三支香,顾玄武递给我,说是要进去将香插上,杨家村供奉阴帅,这是祖上就传下来的。 我走得小心,可没想到还是撞上了身后那人,我闪躲旁边人的香,却没想到会碰上陆晋深。 我脚下一滑,陆晋深伸手一把将我捞起,我猛地扯开他的手,他微微怔住。 “阿深,怎么了?”身后是杨雪绒的声音,我的手抖了。 我缩着身子往前,可没想到杨雪绒忽而厉声呵斥:“你站住!” 我愣住,心跳慢慢变快,背对着杨雪绒。 “怎么看你那么面生,你是什么人?”杨雪绒步步紧逼,我略微有些惧意。 顾玄武走过来,对我招手:“小楼,过来。” 我才惊觉,我现在是顾小楼,不是祁小川的皮囊,我猛地转身,嘴角噙着一个笑意,杨雪绒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可依旧讶异地看向我。 我与陆晋深四目相对,他却只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对我歉意地点头,说刚才不小心,香差点落在我的身上。 我抿唇,摇头:“没事。” 顾玄武却已经拉着我的手过去,他提醒我,眼泪不能落下来,要不然才是真的露馅。 可是我非铁石心肠,再见陆晋深,心依旧酸涩难耐,就好像被人攥在手心里似的。 “顾先生今儿来得早呢,原来是带着新人来的,阿深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村里的扎纸匠。”杨旭而挽着陆晋深的手臂,笑得甜蜜。 可是陆晋深却一直盯着我看,那探寻的眼睛,看得我毛骨悚然,好似能看穿我这副皮囊下的灵魂一样。 陆晋深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杨雪绒却黑了一张脸,半开玩笑说阿深这是见着漂亮姑娘就搭讪呢。 杨雪绒那嫉妒的眼神特别明显,我的心忽而就松了。 “她是顾先生的人,可不是你能动得了的。”杨雪绒眯着眸子。 “呵。”我冷笑出声,这声音越发刺激了杨雪绒,她死死地攥着阿深,说什么阴帅等久了,再这样耗下去可不好。 我听到杨雪绒数落陆晋深的声音,他却只是站在一旁,像是傀儡一般,也不生气,满脸宠溺地看着杨雪绒。 我的视线一路随着他们远去,顾玄武走到我的面前:“小楼,再不过去,你手里的香都要烧完了。” “师父,你也想嘲笑我吧?”我抬头看顾玄武,他眼底清冷,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我忘不掉陆晋深,甚至再看到他的时候,心还会疼。 顾玄武拍拍我的肩膀,他说人如果可以控制自如,那就不叫人了。 顾玄武说我眼底写满愁绪,再这么看下去,杨雪绒不起疑才怪,顾玄武没有同情我,他叫我去找杨家奶拿生辰八字,说是制纸人要用。 “小楼,首先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才能控地住别人。” 可是顾玄武没有看到的是,我转过身去,依旧有一滴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花了我半张脸。 第21章送灯 顾玄武从野庙回来,就把我一个人晾在院子里,一直等到天黑他才回来。 不是本族人不能接受阴帅的福泽,顾玄武便也没有继续待下去。 他说原本有一个仪式,要将圣女从野庙里请出来,架在火上把圣体烧了,可是这一次没有,顾玄武说傅洛可能活下来了。 “她还活着?” 顾玄武说就算活着,我们也不找到在哪里。 活着起码还有希望,顾玄武看了看外面,俯身点亮一盏灯,他把那盏灯递给我。 “沿着出村子的那条路一直走,看到水塘,在那里等着,有人会来接你去对岸,把这盏灯挂在那座宅子的门前。”顾玄武沉声对我说。 外面黑漆漆的,今晚风特别大,吹得树沙沙作响,他说路上不管谁跟我说话,都不要应允。 “你入我顾家门,要修习顾家秘术,就必须把这盏灯送到。” 灯不能熄灭,人还要活着回来,路上碰到的未必都是人,这是顾玄武交代我的。 他什么都没说,就自顾自地把门关上了,我的身子抖了一下,裹紧衣服,提着那盏灯往前面去。 村子里很冷静,大多数都在野庙,隔着看到那里亮起的灯火,我忙加快脚步朝村子外头去。 四周一片漆黑,树影窜动,张牙舞爪,我提着一颗心出了杨家村,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一直通到上面的水塘。 靠山那一带都是坟山,整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四下扫了一圈,顾玄武说会有人来接我的,可是除了阵阵冷风,和无尽的恐惧,我没有看到水塘边有人影。 我壮着胆子走下来,可就在我走到水边的时候,身后忽而想起一道沙哑的嗓音:“你是在等我么?” 阴风灌进我的脖颈,我冷得瑟瑟发抖,那人佝偻着背从我身后过来,刚才看分明没有人,她是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我捂住嘴巴,婆子皱起的脸上满是肉疙瘩,没有一块好皮,其中一只眼睛全白,聚焦不到人,她见我站在那里不动,说什么再不上来,她就走了。 一条破了的小船,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窟窿,我怕还没到对面,就已经沉入水底。 婆子显然不耐烦了,我忙跳上船,她恼怒地说着,顾玄武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人。 我始终不敢说话,船很诡异,不是漂浮在水面,而是整个飘起来,在水上疾驰。 水面笼罩着淡淡的雾气,很快四周烟雾缭绕,我便看不清楚身后的景象,只有那张诡异的脸在我面前。 突然那船停了下来,带动我的身子抖了一下,我眼底诧异,婆子阴笑着看我:“顾玄武怎么好心收留你,他不像是那样的好人。” 我没有搭理她,始终牢记顾玄武说得不要搭理任何人。 “不理我,你就不怕我把你丢进水里?”那婆子冷笑道,“一个纸人,脾气倒是大得很。” 她说她不解,顾玄武是哪根筋搭错了,收徒弟也好,却要收一个纸人。 我皱眉,婆子恹恹,眼底全是不满,船继续开了,等到靠岸之后,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我跳上岸,那婆子立马摇动船,她匆忙离开,见我眼底写满惊诧。 她笑了:“都是一样的,下了这船,你还是没有命回来。我也没必要耗时间在这里等你。” 第22章沉砚 婆子的身影慢慢变远,消失在视野里。 我提着灯笼,愣了一下,就沿着那条小路往上面去,宅子很幽深,藏在茂密的树林间。 门檐下两盏红灯笼像是鬼眼一样,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渗人。 顾玄武要我把灯笼送到,自会有人来接,可那紧闭的大门,却没有一点儿要打开的痕迹。 我走到门前,四周一片寂静,黑暗中忽而发出三声,咚咚咚地敲门声,紧接着那扇门猛地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起来。 我怔了一下,忽而被一道黑影拉了进去,门骤然关上。 我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便被堵住了嘴,撕裂的吻铺天盖地,男人冰冷的气息一点点将我吞噬。 “迫不及待地想逃,却又送上门来,娘子这欲擒故纵的招式玩得未免太顺了。”男人勾唇,眼底全然都危险的气息。 我愣了一下,低声道:“你是谁?” 那只手反而把我扣得更紧,他咬牙说别以为我换了一副模样,他就认不出我了。 “为了躲我,连原来的身子都不要了?”他的声音之中隐隐含了一丝怒意,却咬着我的耳朵,貌似暧昧地开口,“送上门来的小点心,我怎么可能拒绝。” “是你……” 我心底一颤,他却反而贴得更近,他说该不会几天没见,娘子便忘了我是谁。 我冷笑出声,想起他是杨家村供奉的阴帅,浑身麻木:“是个女人都是你娘子?” 我抬眸,淡淡的光落在男人脸上,他妖孽般的眸子微转,他伸手,攥着我的下巴:“娘子冤枉我,带了我的玉镯,便是我的娘子。” 玉镯世上就这么一只,娘子便也只能是一个。 如此花言巧语,不过是哄姑娘家的,我挣扎着扬起我的手:“看到了么,没有你的玉镯。” “嘶”他轻出声,咬牙,威胁我,非得毁了我这碍眼的纸人身子,他猩红着眸子,像是怒气一般,“就那么想要逃离我?” 四目相对,我却不再害怕,他不过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我又有什么害怕的。 “你好好地做你的阴帅,继续你风流的日子,又何必招惹我,在我面前深情。” 我不需要,他也不需要,我想起他那般折磨傅洛,却还要在我面前披上脸皮。 男人笑了,攥紧我的两颊,笑说忽而发现娘子这般可爱。 他俯身下来,眼底全然是精光,摩挲着我的唇瓣,冰凉蚀骨。 他一把提起我的身子,与他亲密无间。 “你也说了,不过一具纸人的身子,玩起来有什么感觉?”我冷冷地看着他,势要将他吞噬。 “你非得挑衅我?”男人俯身,落在我的耳边,温柔而狠厉,他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记着你男人的名字,我是沉砚。 沉砚? “可不是你嘴里的阴帅。”沉砚垂眸,我惊了一下,他的手探了进来,说什么换了一具身子,却还是这般敏感,不愧是他的小娘子。 “娘子该好好重温你男人的味道,长长记性。”他不由分说,那只手便开始不老实了! 第23章一宿难眠 “娘子知道这是哪里么?”沉砚附在我的耳边,撩地我心神不宁,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皱眉,阴风阵阵,堂前还有白色的帷幔,里面黑漆漆地一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杨家义庄。”沉砚说是死人才会睡的地儿,说什么棺材也试过了,娘子要不要试试更刺激的。 “你放手!” 我厉吼道,男人眼里全然都是玩味,这次倒是听话地松开手。 他指着堂前那一排死人,要我把灯笼放到第三个死人的旁边,那人溺水身亡,身子肿胀发黑,我只是扫了一眼,没来由一阵恶心。 我捂着嘴巴,一股子恶臭味袭来。 “知道顾玄武为什么要你送灯么?”沉砚看着我,挑眉。 我皱眉,摇头,顾玄武只说修习顾家秘术,必须要将这盏灯送到这儿,可我也没想到这里会是义庄,专门停置死人尸体的地方。 沉砚要我将灯笼放在尸体的头顶,我闭着眼睛,手刚伸过去。 “位子放的不对,当心他半夜爬上你的床。”沉砚戏谑地开口,我斜睨着他,瞪了他一眼,这人倒是落得轻松。 他说顾家秘术,专门用来续命的,叫我送灯过来,不过是为了续这个人的魂,我的视线落在那灯上,里面的火燃烧地很旺盛。 送灯之人的阳气若是重了,就会侵扰了死人,到时候义庄的厉鬼出手,我没有活路,但若是阴气过重的话,厉鬼很容易上身。 “所以说,行走阴阳之间的人才能送灯,按照顾玄武的意思,才能继承顾家的秘术。”沉砚勾唇,视线赤果,落在我的身上。 他说娘子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考虑下,长夜漫漫,该做些让人兴奋的事儿。 他搂我在怀里,死死地控住我,全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沉砚扣住我的双手,撕拉下我的斗篷,铺在地上。 “娘子……”他眼神似水,声音沙哑,“你好甜~” 他撕咬我的脖颈,我被撩地发出阵阵酥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羞耻,嗯 沉砚咬牙,说他想听我喊他的名字,我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这该死的声音。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指伸进我的嘴里,掰开我的唇瓣:“乖~别咬了,再咬就要破了。” “你……滚……嗯……” 我冷声,身子却是腾起无数的火苗,将我吞噬。 情至浓时,我喊着沉砚的名字,男人却像是被刺激了似的,他像个青涩的少年伏在我的耳边,低声喊我的名字。 小川,我的乖小川…… 我的身子一抖,眼底晕染上雾气,将他的脸眸一点点印刻在我的心底。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执念很深,一直在念叨着这话,他说我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是换了身子,那也能循着找到我。 沉砚从袖子里拿出玉镯,戴在我的手上,我皱眉,他却像个孩子一样,说如果下次再见我把玉镯丢弃,他会身体力行,告诉我什么才是惩罚。 “一个玉镯,一个媳妇,谁知道你有多少玉镯。” “小川,它跟你一样,都是绝无仅有的。”他看着我,眼底的宠溺能将我整个人化掉,他忽而勾起一抹邪笑,再度将我搂在怀里。 一宿折腾,我的视线落在那盏命灯上,夜色如水,只有那盏命灯,散发着鬼魅的光芒,我缩在沉砚的怀里,昏睡过去。 第24章朱砂血 被公鸡打鸣的声音惊醒,身子一阵颤栗,比起死人更害怕公鸡,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纸人身子不好的地方。 身上依旧有沉砚的气息,耳畔想着他临走前说的话,他说顾玄武是危险之人,可恰恰这会儿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说小川,等我…… 我抬头扫了一眼,命灯依旧亮着,凌晨的义庄死一般地沉寂,我忙从山上下来,可是昨夜出现的水塘,凌晨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扣紧了身上的风衣,回了顾家宅子。 顾玄武一直坐在堂前等我,他见我回来,眼底起了一丝波澜,略微有些担心,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 他很认真地描摹人脸,我站在他的跟前,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呼吸都错乱了。 顾玄武说他以为我回不来了,说是既然送了命灯,那便是得到了祖师爷的认同。 “会画画吗?”顾玄武问我。 他没有多问我昨夜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我点头,他又问我,会不会画人脸,描绘地特别细致那样,就跟他这种,能将人的神似完全勾勒出来。 我忙摇头,顾玄武清冷地笑了一下:“那你来写字吧,将杨雪绒的生辰八字,写在这张上面。” 顾玄武递给我毛笔和朱砂,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却没有松手,视线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的玉镯,眼底起了一丝挣扎。 我松手,想遮掩,可是欲盖弥彰,顾玄武已经看到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顾玄武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递给我,要我好好地用朱砂写下杨雪绒的生辰八字。 他又问了我一遍,恨不恨杨雪绒。 我愣了一下,他指着那张薄如蝉翼,摸上去却是冰凉如丝的纸跟我说:“生辰八字如果用得好,杀人完全是在眨眼之间,而且下场极其惨烈。” 顾玄武说杨雪绒用了我朋友的生辰八字,下降头将他控制地死死的,如今杨雪绒的生辰八字却在我的手里。 我猛地抬头,这男人腹黑地很,言语之中都在提醒着我。 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才觉得顾玄武眼眸深邃,像是能将人彻底吸进去一样。 “朱砂最为纯净,可如果掺了人血或者牲畜血,都是大忌。”顾玄武像是在教导我,可是他言语之间,又像是在指点我。 他说他的纸人是会活过来的,说完这句话,他盯着我看,那眼神特别渗人。 顾玄武留了我一个人在家里,让我慢慢地把杨雪绒的八字弄好,贴在那纸人身上,他说这是要送去给杨雪绒结婚用的。 我看着那纸人,眼底起了一丝恨意,他说的没错,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我在手上划了一刀,看着血渗入朱砂,两种红色交融在一起,我用毛笔拌了好几下,才开始写下杨雪绒的生辰八字。 我坐在堂前,总感觉对面的纸人,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可我猛地一抬头,它却只是一个纸人。 那种感觉越来越深,我站起身子,拿过那对金童玉女,勾起一抹笑意,杨雪绒,既然上天给了这个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第25章受伤 我攥着毛笔的手都疼了,朱砂混了血太容易凝结,我正痛苦的时候,却见着顾玄武手里拿着糖葫芦进来了。 顾玄武的脸色有些诡异,印堂有些乌青,透着黑气,常年面色苍白,可这会儿见着越发有气无力。 他说买了我最爱吃的糖葫芦,我皱眉,却没想起我什么时候说过爱吃糖葫芦。 顾玄武见我眼底狐疑,又说女姑娘家都喜欢吃,祭祀阴帅的庙会热闹得很,他路过的时候,碰巧见着糖葫芦摊,也正巧给我捏了个糖人。 鼓起来的小狐狸模样甚至可爱,我接过顾玄武给我的糖人儿,他扫了那朱砂一眼,心底了然却没有说破。 顾玄武没多说什么,匆匆回房,把房门关的死死的,说到晚上,任何人不能进去。 那样子很古怪,可他不说,我也不好逼问,我躲在角落里吃着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眼底却又噙着泪水,没写一笔都怀着无比的怨恨。 都怪杨雪绒害得我这样,我正有节奏地在那儿鬼画符,忽而一个妇人匆忙地跑进来。 她问我顾先生人呢,焦灼地一个没站稳,在门槛那里一个踉跄,面朝地,摔得很惨。 “他现在不方便见你。” “我家那死鬼,又……又回来了……”那妇人急得很,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印痕特别深,像是被人掐了一样。 妇人说她现在就要见顾先生,不然得被她家那死鬼掐死不成,她脸上画着浓妆,靠近了就是一股脂粉味,见我拦她,那脸色差得很。 跟她执拗不下,怎么都要进去找顾玄武,我说那我先帮着问一句。 她才善罢甘休,说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叫我不要怠慢。 我刚走到顾玄武的门前,左右不敢推门,顾玄武此人看着面善,眼眸温和,可是总有一股威慑力,我左思右想,还是轻推开门。 只一眼,就给我吓傻了,腾起的白色雾气包裹着男人精瘦的身子。 顾玄武没有穿衣服,白净的背对着我,我僵直在原地,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你进来做什么?”冷冰冰地呵斥,顾玄武很凶,我忙后退知道自己不该进来。 可自始至终,男人都背对着我,我说有个妇人,说什么她家死鬼回来索命,愣是要闯,我拦不住。 顾玄武就跟憋着气似的,呵斥叫我出去,可我刚退了一步,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他身子前面腾起一股黑气。 我站在那里,侧着身子才看到,顾玄武胸前,那一块发黑的肉,破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我吓得肉颤:“你……受伤了?” “嘶……”顾玄武闷哼一声,刚才拿起的劲,这会儿全泄了。 见我不走,他冲我招手,说既然都看到了,那就过来吧,我的一颗心完全忐忑,七上八下,跳的不行。 他受伤了,我的目光落在那一块,烂掉的腐肉上,不知道是被什么所伤,顾玄武指着桌子上的镊子还有刀,他额头满是冷汗,咬牙:“替我拿过来。” 我手都在抖,顾玄武一把抓着我拿着镊子的手,他浑身冰凉,手抖得厉害。 第26章腐肉 他一直在强忍,身上的疼。 他低吼了一声,说小楼,帮我一把。 我怔了一下,顾玄武叫我用镊子把那些腐肉弄掉,我看着都疼,两腿发软,更别说替他把腐肉弄掉。 “快些……”顾玄武满头冷汗,咬牙,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我赶鸭子上架,手却一直在抖,镊子触碰到顾玄武的身上,见着他低吼一声,强忍着将那痛吞了下去。 好像裂开了新的口子,血夹杂在那些乌黑腐烂的肉上面,血肉模糊,迷蒙了我的视线。 起初还是害怕,可我知道犹豫不决,只会让顾玄武更痛不欲生,我手起刀落,一块一块取下那些烂肉。 到了最后,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我被吓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还记得昨晚那盏命灯么?”顾玄武稍稍松了口气,等肉全部都被割离,他才拿了糯米,敷在伤口上,雪白的糯米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他中了尸毒,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尸毒。 顾玄武说昨晚要用送命灯去的那具尸体,是前不久在水库边发现的,尸体肿胀,死状极其惨烈。 “就是门外杨瑾的丈夫。”顾玄武一边在包扎他的伤口,一边跟我说,杨瑾丈夫杨旭变成了厉鬼,游走在杨家村。 杨瑾请了顾玄武去帮她对付杨旭,可没有想到厉鬼狡诈,顾玄武受了重伤,他说杨旭身上的怨气很深,连带着尸毒也厉害。 “寻常溺水身亡的,不该是这样,我怀疑他身后,肯定有比他还厉害的人。”顾玄武从榻上下来,叫我把那长衫给他递过去。 我愣了一下,视线扫了顾玄武一眼,起初没有多看,只觉得男人精瘦,可这会儿见着,却是纹理分明,身材不错。 “看够了没……”顾玄武冰冷的声音,犹如棒槌一样打在我的脑袋上,我忙伸手,递给他长衫。 杨瑾已经快疯了,见着顾玄武出来,拉拉扯扯,半点没有矜持模样。 才死了丈夫,这头七没过,就浓妆艳抹,杨瑾瞧着也不是个正紧女人,她那身子都快压着顾玄武了,这人真是一点儿眼力界都没有。 “顾先生,我该怎么办,我家那死鬼……对了,家里那头狗也疯了,逮人就咬,今早被我儿子给杀了。”杨瑾哭天抢地,身子在抖。 看来昨夜杨旭回来索命不假,顾玄武变了脸色:“那只黑狗?” 杨瑾点头,说什么顾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去家里一趟,她说她都按照先生的,把尸体送去义庄,也没留在家里,怎么偏偏又回来了。 我跟在顾玄武的身后,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默许我跟着过去。 刚走进杨瑾家那小院子,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一只大黑狗的尸体,两眼翻白,样子诡异的很,顾玄武蹲在地上,翻看了那尸体。 “你家那小子呢?”顾玄武吼了一声,杨瑾才惊觉儿子不见了,早前只顾着站在旁边,对顾玄武眉来眼去。 这女人,是真绝了,她立马变了脸色:“文文……” 第27章血眼 杨瑾跟疯了似的,早前还贴在顾玄武的身侧。 她进屋子,一个踉跄,摔了个底朝天,也顾不上什么,她慌得很:“文文,你别吓阿娘,你人呢。” 杨瑾家里光线很暗,低矮的房子,看得出来家里条件不太好。 我刚走进去,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我捂着嘴巴,那女人把家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那九岁的小儿子杨文。 “顾先生,该不会是他回来,把文文带走了吧,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文文。” 杨瑾满脸崩溃,跪在顾玄武的面前,裙子叉开,露出白白的大腿,我眼底生了一丝鄙夷。 视线却在这屋子里转悠,落在那木板墙上的小孔上,那里无端开了个孔。 杨瑾絮絮叨叨,说都是她的过错,在耳边哭得很深情。 顾玄武没有理他,往那侧边的小房间走去,我跟着过去,刚俯身去探那个孔,没想到里头红色的影子一闪,吓了我一跳。 “师父……”我拍拍胸口,那间屋子里好似红了一片。 可那屋子门却是被锁着,顾玄武拉了我一下,杨瑾责怪我不懂事。 我一脸讶异,杨瑾那眼底满是杀气,简直要把我干掉了,她儿子不见了,居然还有空在指责我,说顾先生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帮手。 我才知道,这被锁起来的门,里头大有乾坤,杨瑾在意地很。 “开门。”顾玄武沉声,杨瑾变了脸色,尖利的嗓音。 “顾先生,你疯了吗?这门,动不得。”杨瑾沉声,顾玄武却执意要她开门。 杨瑾哆嗦着手,说是要遭报应的,顾先生是杨家村的人,没必要这样对她。 “文文肯定不在里头,这门还是在外面锁着的。”杨瑾死都不愿意开口,顾玄武说再磨蹭下去,养文怕是要没命了。 我狐疑地看着顾玄武,他没有跟我说什么,我又移开视线,去看那个血红色的小孔,里头像是一间充满鲜血的房间一样。 杨瑾最终还是开了门,刚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没走进去,只是瞥了一眼。 就吓得跳了出来。 布满茅草的一间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墙壁上钉着一个人,极度扭曲的姿态被钉在那里。 杨瑾尖叫出声,紧接着便喊道:“文文,我的文文,你怎么在这里?” 她跑了进去,抱着那个小孩儿,可是杨文早就没有气息,我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这是什么死法。 顾玄武好似能看透我的心思,与我对视一眼,那眼神温润,好似在安抚我的小心脏一样。 杨瑾身子都在打颤,她说文文好端端,怎么会开这扇门。 “这是禁忌,连先祖都保不得他的命……” 杨瑾一声叹息,却也只是抱着文文的脑袋,在那里哭泣。 这屋子异常诡异,好像是专门空出来似的,只扑了一层茅草,再没了其他的东西。 顾玄武要杨瑾先出来,被钉在墙壁上的杨文,总归不能继续以这样的姿势下去。 我跟着出来,才发觉那孔穿过的,其实是杨文一只早已经血红的眼睛。 这会儿想起来,浑身颤抖,杨瑾像是没了魂魄一样,在我脚边,絮絮叨叨地哭。 第28章亡屋 杨瑾在那儿哭着说,是阿娘没看好你…… 顾玄武从里头出来,手里提着杨文的尸体,才惊觉他的尸体有些怪异。 皮肤干巴巴地皱起,五官更是缩成一团,活脱脱像是被人抽离了血液一样。 杨瑾瘫软在地,问顾玄武,到底她家杨文是怎么死的。 顾玄武愣了一会儿。 “是不是杨旭回来了?”杨瑾猛地抬头,一把抓着顾玄武的袖子。 “是为祭祀,无上荣耀。” 顾玄武话音刚落下,杨瑾就疯了一样,抓着脑袋,她嘶吼:“不!” 杨瑾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为什么会是杨文,她早该想到了,杨旭早死了,这亡屋不属于杨旭,他自然打不开这扇门,又谈什么杀死杨文。 我听不明白,什么叫做“是为祭祀”,可我没有开口。 杨瑾倒在地上,彻底的绝望,这比知道自己丈夫是凶手还要绝望,这是一种难以反抗的绝望。 顾玄武留了三枚铜钱给杨瑾,说是杨旭化为厉鬼,今晚肯定是要来找她的。 可是这个胆小怕事的女人,这会儿却是呆愣地接过那三枚铜板,说什么文文都死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杨文的尸体,还是要送到义庄去,他……” “为什么是文文?”杨瑾满脸泪水,她抓着顾玄武的腿,一直在质问,为什么会是文文。 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完全来自于一个母亲内心的波动,我站在旁边,颇为触动。 可是顾玄武完全绷着一张脸,好似一切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神秘的祭祀。 “阿娘苦……文文你怎么就抛弃阿娘去了。”杨瑾抱着杨文的尸体,脸紧紧地贴在那干巴巴皱起的皮肤上,血红色的眸子特别渗人,像是死死盯着我看似的。 顾玄武通知了杨家村村长过来,便没有逗留,他是怕杨瑾坏了大事儿。 一路上我都憋着没有开口,顾玄武瞧了我一眼:“那是亡屋,杨家村每一户都留了一间屋子,专门给往生人准备的,寻常用锁锁着,活人不能进去。” 他说亡屋是千古流传下来的禁忌,杨家村恪守本分,从来都给往生人留下最大的空间。 我皱眉:“可是杨文还是死了,不是吗?” 顾玄武说着这两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杨文的生命,还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顾玄武摇头,问我还记得起野庙么,这段时间,都将会是野庙的祭祀,杨文是被献给了阴帅的。 又是阴帅? 我惊诧地很,顾玄武点头:“虽然不知道阴帅为什么选择在亡屋要了杨文,但这就是祭祀。”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分明见着就是邪术,却要当成至高无上的信仰,我不是杨家村的人,自然不知道阴帅对于他们算什么。 但是那个孩子的下场,未免太惨。 “人最脆弱的,便是起了怜悯之心,小楼,你今天同情一个人,兴许日后,他就会化成利刃刺入你的心口。”顾玄武沉声,他说昨夜给我算了一卦,我近日血光冲天,怕是不妙。 我笑笑:“师父什么时候成了神棍?” 顾玄武没有多说什么,叫我收拾一下,杨旭的事情还没结果呢,他的魂魄,如今还飘荡在杨家村。 第29章护我 杨瑾家的事情,惊动了杨家村村里人。 我跟顾玄武到祠堂的时候,已经围着很多人了。 村长沉着一张脸,见到顾玄武第一句话便是责备:“顾先生,亡屋是我杨家的禁忌,你掺和进来不太好吧。” 顾玄武怔了一下,我抬头看那村长,明明是杨瑾请了顾玄武去的,怎么偏偏在他这里就成了顾玄武僭越。 其实我有些不理解,顾玄武的本事,凌驾在这群人之上,为什么甘愿承受排挤和谩骂。 “顾老在的时候,没少教你规矩吧,怎么偏偏到了你这里就坏规矩了。”村长那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恨不得上前撕烂他的脸。 他身后又来了几人,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是杨瑾请的顾先生……” “闭嘴,小楼!”他呵斥我,依旧平淡地站在那儿,听村长训斥,村长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教训顾玄武叫他管好自己的人。 “顾老的名声,可别因着你而出错了。”村长叹息,“今晚还得走一趟阴,把小文的尸体送去义庄,跟他阿爹放在一块。” 村长嘱咐身边的人,我看了顾玄武一眼,他沉着一张脸往回走,半点不适都没有。 我跟着上前,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居然是杨雪绒,她挽着陆晋深的胳膊,说什么村子里出大事了,有人在亡屋死了。 我顿住脚步,视线落在陆晋深的身上,他板着一张脸,任由杨雪绒拉扯。 “就上次,你也差点开了亡屋的门,亏得我拦着你,是吧,阿深?”杨雪绒撒娇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陆晋深顿住脚步,杨雪绒问他:“阿深,你在看什么呢。” 我忙回过身,陆晋深的视线越过来,我还来不及躲闪,就被一个巨大的冲击力给推了过去。 腥臭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散开,等我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晋深已经将我护在怀里。 “你没事吧?”陆晋深开口。 我猛地怔住,他眼底全然都是探究,我摇头:“没事,谢谢。” 才看清楚那泼黑狗血的人,已经被顾玄武扣在手里,那是个疯婆子,满脸污垢,头发都结成块了,手里提着个桶,桶里的黑狗血刚才冲我过来。 那疯婆子指着我说:“该死……该死……” “杨阿婆,你又出来惹事了,差点害了我家阿深。”杨雪绒的嗓门很大,冲着那疯婆子喊,“又杀了谁家黑狗,攒了那么多黑狗血。” 杨雪绒刚往前面走了一步,那疯婆子忽而叫了起来,一把甩开顾玄武的手,往村子里逃去。 顾玄武过来:“走吧,小楼。”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跟着顾玄武离开,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还有杨雪绒责备的话语,都落在我的耳朵里。 杨雪绒骂骂咧咧,说陆晋深不把她放在心上,完全是撒娇打滚的路子,可却像是刀子一样。 “转过身来看看,有没有沾上黑狗血。”顾玄武沉声,我忙转身,在他那审视的目光下,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不是故意止步的,我抱歉地看向顾玄武,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亏得没事,不然他又要不辞辛劳地画纸人给我换个身子。 第30章水鬼替命 顾玄武言语温柔,可我依然觉得心里愧疚。 “为什么你还留在杨家村?” 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顾玄武转身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僭越,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甘愿被杨家人欺负。 顾玄武沉声:“顾家有祖训,我不能违背。” 顾玄武往杨瑾家的院子去,杨家村长已经不让他插手这件事情了,他怎么偏偏还要去。 顾玄武说人命是无辜的,他话音落下,阴风吹起槐树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天色立马变了,阴沉地恐怖。 我们到杨瑾家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去祠堂了,也没人会来这里。 顾玄武开了亡屋的门,入眼一地血,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那茅草上面,全部是血迹斑斑。 “祭祀?”我倒抽一口凉气,顾玄武没有应我的话,他说祭祀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但是冤魂索命,杨瑾怕是要出事了。 他在地上摆了一个罗盘状的红色小匣子,看着指针指地方向,顾玄武暗道一声糟糕。 “杨瑾真出事了。” “可她不是在祠堂么?”我不解,顾玄武很焦灼,他摇头说杨瑾背着杨旭勾搭了不少汉子,算是给杨旭带了好些绿帽子。 可是杨旭老实,偏生不敢说什么话,久而久之,村里人都知道杨旭家媳妇水性杨花,杨旭越发抬不起脸面。 “杨旭是溺水身亡,生前怨气太深,加上死后需要有人替命。”顾玄武边走边给我分析,他说我要弄清楚的事情还太多,一点点细碎地说起来。 杨旭需要一个人为他替命,被囚在那幽深无比的水库里。 他生前那么怨恨杨瑾,自然要带走的是杨瑾。 我们刚到水库边,果然见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身子已经被水淹没大半,她慢慢朝前面走去。 “照顾好你自己。”顾玄武对我说了一句,他要我待在岸边。 水很深,看过去都是黝黑的,里头翻起不少白色泡泡,顾玄武猛地扎进水里,一把拽过杨瑾。 可那女人不断挣扎,好似着了魔一样,要往水里去。 嘴里喊着:“杨旭……我来了……你等着我。” 顾玄武抱着杨瑾,可是那女人的力道很大,牵扯着两人都沉入水中,我好似看到水里伸出一只手,将杨瑾往那水底拖去。 再之后的画面,我就看不到了,我心底有些着急,生怕顾玄武那身板顶不住这样的挣扎。 过去好久好久,我在岸上焦灼难耐,都不见有人出来。 “顾玄武……”我冲着水面喊了几下,可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往前面走了一步,更近一些的位子,可是看到的却是深不见底。 我正想后退的时候,忽而身后有人,一把将我往水里推,我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身子已经不断的下沉,我挣扎着想要抓着点什么东西。 脚下被无数水草缠住,有人在不断拉着我往下面去。 我感觉身子快要支离破碎,整个脑袋浸入水中,完全窒息,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出现在面前。 第31章红衣魅影 那抹红色的影子越发清晰,红衣缓缓将我包裹住。 可我看到那张忽而出现在面前的脸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另外一个我出现在面前,不,是顾小楼的脸出现在面前。 她狰狞着一张脸,伸出手,一把将我拽了过去,她的手像是要抓破我的脸,嘶吼着要我还她脸。 我本就在急速下沉,被她抓着的时候,猛地灌进一大口水,耳边嗡嗡嗡全是她的嘶吼,她的尖叫。 她恨我用了她那张脸,叫嚣着要毁掉这张脸,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搂入怀中,唇被人撬开,他猛地吻住我的嘴巴,将我的身子托起。 我感觉身体在分崩离析,快被水融化开,沉砚却捧着我的脸,他说小川,不怕。 那一刻,隔着这略带腥臭味的水,我居然有些感动。 顾玄武说过,纸人的身子不得沾水,不得入火,不然的话,那就是万劫不复,看着我的手,慢慢在沉砚的怀里消失。 这是一个无尽的噩梦,我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在身后推了我一把。 沉砚的脸,慢慢在眼前变得模糊,我只看到他的口型,说着:小川,不怕,我在呢。 可是我的意识,却慢慢剥离。 …… 梦中的红衣魅影越发深了,我看到顾小楼眼底满是杀气,举着刀子,对着我的尸体,一遍遍凌虐。 她说是我占了她的身子,用了她的脸,她说我不得好死。 浑身湿透的冷汗,我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床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镜子,屋子里光线昏暗。 我看到镜子里那张顾小楼的脸,猛地吓了一跳,伸手一把打碎镜子。 “怎么了?”顾玄武出声,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我摇头,问顾玄武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他入水库去救杨瑾,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却在岸边睡着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可能,我没有睡着,分明是有人将我推入水中。 顾玄武忽而噙着一个笑容,眼底温柔,说我倒是不走心,在那儿睡着多危险,要是掉进水里,这具身子可就白做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眼底升起惊慌,顾玄武问我这是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我浑身冰冷,在水底的感受那样真实,最重要的是,我在水底看到了沉砚,那不可能是我的梦。 “如果我掉进水里,会怎么样?”我看着顾玄武,他说大不了,再重新给我画一副身体,纸人再做便是。 他眼神闪烁,说小楼,你躺了一天,是该起来活动一下。 被顾玄武说得,我都开始怀疑,被推入水中,是现实还是梦境,可是若说是梦境,那入水的一瞬间,太过真实,而且沉砚的出现,更加印证了这件事情。 顾玄武问我在梦里见到了什么,我呆滞地看着他:“顾小楼,我看到了顾小楼。” 顾玄武脸色都变了:“你才是顾小楼。” “不,她哭喊着,让我把这张脸还给她……” 我盯着顾玄武,言语有些激动,我双手交缠,摸到手腕上的时候,才惊觉,顾玄武怕是骗了我。 手腕上的玉镯子,早就不知踪迹,这具身体,不是早前的那一具! 第32章妖言 他在骗我! 我意识到顾玄武在骗我,可是他表现的风轻云淡,硬扯着说我在水库边睡着了。 顾玄武阴沉着一张脸,显然有些不耐,我扯开话题,问他杨瑾后来怎么了。 顾玄武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忙松开手,心底拔凉拔凉。 他说杨瑾没事,所幸去的及时,救回杨瑾一命。 就在我起来的时候,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感觉是很多人围了过来,顾玄武忙走了出去。 一群村民围过来,一副要声讨做主的表情,中间围着杨瑾,一身湿透的衣服,委屈地捂着半张脸。 “顾先生……我……”杨瑾哽咽着,说她亡夫才去世没多久,却遭受这样的侮辱,怕是也不想活下去。 我皱眉,站在顾玄武的身后,有人吼道:“顾先生平日里看着温儒模样,没想到却也是个俗人啊,要是正儿八经找个妻子也就罢了,偏偏要对寡妇动手。” 杨瑾斜睨了那人一眼,大概是寡妇的字眼太过刺耳。 我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玄武明明救了杨瑾,却换来这群人的声讨,好像他败坏了杨瑾的名声似的。 杨瑾低着头,貌似羞涩地说,顾玄武在水下对她又摸又抱,描述地绘声绘色。 “顾先生,你从小吃我杨家村,住我杨家村,如今却心怀不轨。杨旭死了才多久,你连他老婆都不放过。” “就是就是,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藏地这么深。” “呵。”我冷笑出声,却换来别人的议论,说什么顾先生做个纸人,弄得都是这样姿色倾城,身材曼妙,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玄武却任由他们辱骂,他看着杨瑾,此刻杨瑾浑身湿透,勾勒出那丰腴的身材,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被村里人看光呢。 “杨旭死在水库,如今成了水鬼,水鬼替命,如果我没去水库捞你一把,怕是这会儿你已经成了水鬼一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哭泣。” 顾玄武的声音很冷,目光却如火炬一般,闪瞎他们的眼。 那群人愣住,杨瑾却慌了,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想着要顾玄武负责。 她哭哭啼啼,说什么如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肌肤相亲,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村子里。 “倒不如成了水鬼,起码还有个归宿。”杨瑾故作悲伤。 顾玄武转身:“那你请便好了。” 我本来还悬着的一颗心,这会儿却努力憋着笑,顾玄武太过清冷,眼底完全没有青欲,对着这副身子就像是对着一块石头一样。 “顾先生,你不能这样。”杨瑾尖利的嗓音,她倒在地上。 我上前去:“不想顾先生救了你的命,你却要反咬一口,杨瑾,他冒死下水库救你,却换来你的妖言污蔑,你能心安理得。” 杨瑾瞪着我,说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她不信,如果顾玄武对她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在村长都不让他插手的情况下,还要去水库。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群人就跟白眼狼似的。 杨瑾说不论如何,都要顾玄武给个交代,她这样,可对不起杨旭。 “有这心思在这里,不如趁着天黑,把你儿子的尸体送去义庄。”我冷眸微转,看着杨瑾,她变了脸色,青紫的脸,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第33章死人妆 杨瑾龇牙,对我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她说我不过是个纸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转身,猛地撞上从里面匆匆出来的顾玄武,差点吓坏我了。 他板着一张脸,要我进来,说我没必要锋芒太过,对杨家村人恶言相向。 我猛地怔住,不过感念他救我一命,我私心里多少是偏向他的,甚至想着在杨瑾面前维护他。 可是他倒是好,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天色慢慢变暗,村长来找了一遭顾玄武,好像说是杨文的尸体出了一些意外,义庄那边不收,说到底还是要请顾玄武去一遭。 我只以为顾玄武是个简单的扎纸匠,可没想到他还会画死人妆。 村长找顾玄武去祠堂,我帮着拿工具箱,看到杨文的尸体,不免吓了一跳。 “义婆子说文文的脸没办法跟宗祠那张脸对印,不能收他。”村长着急得很,面露难色,说这十里八方也只有顾先生能帮着重新画妆了。 顾玄武点头,他应允下来,完全没有对之前村长的责备介怀。 他办了张凳子,坐在杨文面前,那具尸体,五官扭曲,脸色苍白,皮也跟着浮起来,顺着那皮,能将一整张脸上的皮都掀开一样。 顾玄武拿出一个人脸模子,冲着杨文的脸上安。 “替我那根竹签。”顾玄武沉声,我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从我手里接过竹签,重新支撑起杨文那张脸,按着模子,将五官重新对整齐,我暗暗惊叹,他手下的鬼斧神工。 他重新帮着杨文摆正五官,又刷了一堆粉在上面,完全掩盖住那血斑驳的血迹。 他轻轻描摹杨文的妆容,特别细腻,连带着眉眼画的都格外逼真,我站在他身后,不禁由衷陈赞。 完全一张活人的脸,出现在面前,除却那被粉遮掩的苍白之外,其余跟一个人没有异样。 顾玄武收起工具,要我拿出一张红纸。 他拿着剪子,剪了一个铜钱的模样,贴在杨文的嘴唇上。 村长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杨文修整好了。 “还是顾先生有办法。”村长笑得谄媚,说什么今晚送尸,顾先生也来一趟吧。 顾玄武点头,没有拒绝,他瞧着杨文一眼,又说了一句:“妆是换了,索性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身上多少有些血迹。” “还是顾先生想得周到。”村长拍拍手,很满意的样子,他眯着眸子,说这都是文文的荣耀。 我看着村长,他那夸夸其谈的样子,好似这样枉死的孩子,真的是光荣一样。 顾玄武淡淡地应和,没有多说什么。 “杨瑾那女人,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家男人去了,也想着物色个好男人。”村长也听说了杨瑾大闹顾家的事情,充当烂好人似的,在这里安慰。 顾玄武说他明白,村长松了口气,说他晚些会去跟杨瑾说清楚的,切莫辱了顾先生的名。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 “晚上,小楼也跟着过来吧。”村长忽而转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眼神太过赤果,还带了一丝算计在里头。 看得我很不舒服。 第34章沉尸 我在祠堂里逮到夜色很深。 祠堂里做了酒席,桌上的彩色也很奇怪,清一色都是暗红色的菜品,一颗青菜也没见着。 众人喝了那黑色坛子里的酒,才说着要把杨文的尸体送去义庄。 “六子是第一次淌尸吧?”两人站在我前面,喝得满脸通红,那人搓搓手,跟站在旁边,高瘦地愣在那里。 杨六子又叫杨堃,人有点傻兮兮的,来找过顾玄武两次,每次都盯着我看,能盯很长时间,不说话。 杨六子点头,那人抱着他的肩膀,说淌尸可不是寻常人能淌的,等会儿少说点话,跟着走就是。 那人跟杨六子说,他们只需要将尸体送到水塘边,要是义庄那边收,尸体就会顺着水浮起来,到时候只需要跟着尸体淌过去,要是义庄不收的话,尸体就会沉下去。 杨六子愣在那里,一个劲的点头:“哦……” 杨文的尸体被放在一个红色的棺材里,他换上崭新的衣服,红黑相间,化着浓妆,看着格外渗人。 我跟在顾玄武的身后,跟着他们往前面走,顾玄武忽而顿住,他拉着我的手,扣得很紧,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让我有些不适应。 可顾玄武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走到那水塘边。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却只是停留在杨文的棺材上。 阴风吹过,顾玄武要我跟着他,不能走远。 眼看着他们把棺材放进水里,顺着水慢慢飘过去,阴风吹过,水波剧烈的颠簸,棺材侧了过来,我见着村长咬牙,眼看着那棺材就要沉下去。 杨瑾想跑过去,被人拉了下来。 “不,文文是杨家村人,为什么义庄不收?” 杨瑾沉声,却换来村长一阵呵斥,说什么她若是坏了规矩,惊扰了阴帅,到时候赔上整个杨家村都是过错。 杨瑾再没敢说话,她眼底慌张,求救无门,过来拽顾玄武的手。 顾玄武不着痕迹地扯开,他站在我的身侧,杨瑾凶狠地瞪着我,她说顾先生,求求你,救救文文。 只要尸体不顺着水沉下去,义庄都会收,除非文文不是杨家村的人,杨瑾变了脸色,说文文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怎么不是杨家村的人。 “那只能是一个答案,杨文不是杨旭的儿子。”顾玄武冷声道,周围一道冷气。 众人都看向杨瑾,我的视线始终盯着那口快要沉没下去的棺材。 杨瑾摇头,苍白着一张脸,她说不会的,文文是杨旭的孩子。 杨瑾跪了下来,膝盖磕碰在那石头上,整个脸都沉入水中,她在那儿磕头:“文文就是杨旭的儿子,他就是杨家村的人……” 咕咚一声,我见着那棺材彻底沉默,顾玄武死死地攥着我的手,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掌心,慢慢起来的温度。 周遭过来淌尸的人,脸色都变了,好几个看着杨瑾的眼神都变了,大家只说杨瑾平日里作风放荡,没想到真的给杨旭戴了绿帽子。 我跟顾玄武相视一眼,他摇头,我猛地怔住。 “别动,小楼。”顾玄武沉声,便见着一道阴风擦着我的脖子过去,犹如一片刀叶,割破了我的耳朵! 第35章惧意 我伸手摸了耳朵一下,湿漉漉地血流了下来。 我还没看清楚那抹黑影是什么,便见着众人都跪了下来,头趴在水里。 顾玄武一把将我抱住,拉着我的身子蹲下,脚浸泡在水里,他嘘了一声,叫我别动。 我看到水底慢慢多出来的漩涡,夹杂着那股黑气,慢慢变得清晰。 跪在旁边的两人,浑身瑟瑟发抖,低声在祈祷什么,我看到那口棺材漂浮起来,往我脚边这儿冲。 漩涡慢慢褪下,那抹黑影出现在对岸,我听到村长特别虔诚地说了一句:无意冲撞阴帅…… 原来这股力量是阴帅带来了,我听到一阵低沉的笑声,便见着那抹黑影消失在对岸,这是我第二次碰到阴帅,也只是见着那个背影,像极了沉砚的背影。 我分明感觉道顾玄武松了口气,他忽而松开抱住我的手,眼底多了一丝闪烁,他说情况危急才这样做的。 我原本以为顾玄武是在害怕,可是他那种守护至宝的感觉太过强烈,他盯着我看,眼底闪着精光,这是我读不懂的一种情愫。 “杨文不能送去义庄,就先收在祠堂里吧。”村长发话,可是杨瑾却疯了,她像个疯子一样扑了过来,抱着那口小小的棺材。 杨瑾苍白着一张脸,她说文文就是杨旭的儿子,凭什么入不得义庄。 村长沉着一张脸,他说杨瑾再闹下去,怕是要冲撞了阴帅,他们都很清楚,杨文做了祭品,被阴帅享用,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才是,而不是像杨瑾这样在这里闹。 杨瑾本就水性杨花,村子里的人倒是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可是杨瑾却一直在发誓。 她跪在村长的面前,可是换不来任何的改变。 “走吧。” 那些人抬起棺材,有人扒拉着杨瑾,将人带走。 她撒泼打滚,可惜再没有人理会她,我转身看了杨瑾一眼,她瘫软在地上,眼神绝望,她说她这辈子,都没有给杨旭戴过绿帽子。 这样的话,只能换来村人的嗤笑。 包括我,也只是冷眼看了杨瑾一眼。 回去的路上,顾玄武察觉到了我耳朵上的伤口,他问我怎么不出声,我抬眸:“你怕那个所谓的阴帅?” 顾玄武却是淡淡的开口,他移开视线,说并非只有害怕才想着回避,也不想跟阴帅有过牵扯。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着顾玄武,他摇头,说他也不过是后来才到村子里,他只知道这个阴帅,在村人的心目中,就是一个神灵的存在,是一个信仰。 “大概要从杨家村的历史上说起,乖,别乱动。”顾玄武伸手,替我补了耳边这个缺口,他忽而转换的声音,特别温柔。 我猛地怔住,他看着我的眼神,细腻地能滴出水来,可我知道,而且这些天尤为清楚,他看得只是顾小楼,而不是我祁小川。 顾玄武修长的手指,落入我的视线中,他说杨文的尸体,入不得义庄,最后只能丢弃在乱葬岗,杨瑾是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不愿意儿子死后,被饿狼叼走。 “可是她无能为力。”顾玄武浅声,说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包括顾玄武也没有想过,那样水性的女人,居然为了捍卫杨文的身世,做了那样的傻事。 村民才叫顾玄武的时候,他正好帮我修补了半边耳朵,那人急匆匆地道:“杨瑾……杨瑾……出事了!” 第36章手段 那人踉跄地很,摔倒在地,说杨瑾在祠堂自杀了。 我到祠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吊在那悬梁上,脸色惨白,两眼突出来,死死地盯着来人。 杨雪绒“啊”地一声尖叫,猛地扑入陆晋深的怀里,我皱眉看了过去。 “婶婶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在祠堂自杀,不是污了这块地儿。”杨雪绒沉着一张脸,拽着陆晋深,“阿深,你说呢?” “逝者已矣,你能稍微尊重一些么。”陆晋深稍稍变了脸色,他盯着杨雪绒看,却见着女人那张脸,完全变了。 她咬牙切齿,嘀咕着什么。 村长气得浑身颤抖:“顾先生,你说这要怎么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偏偏这么恶毒。” 顾玄武跟我说,亡人生前怨气太深,身穿红衣自杀,死后会变成红衣厉鬼,专门索取生前让她积怨人的性命。 他也没有想到,杨瑾会用死亡来宣示自己的清白。 “杨瑾说她没有偷人,还说文文是杨旭的儿子,谁信呢。”有人轻声嘀咕,换来村长一阵白眼。 杨瑾这一招,怕还是有些威慑的,不然村长也不会对着顾玄武点头哈腰。 “如今杨旭亡魂还没有找到,杨瑾便自杀身亡,再加上不被义庄任何的杨文,怕是杨家村会有一场腥风血雨。”顾玄武压低嗓音。 杨雪绒说有什么好怕,不过一个红衣厉鬼,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杨雪绒眼底满是不屑,她盯着顾玄武看。 顾玄武依旧淡淡地说话,没有被她影响半分。 “那顾先生说要怎么办才是?”村长忙追问。 阴风吹过祠堂,杨瑾的尸体还在上头飘动,我视线与她相交,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招。 杨家村的人都聚集在祠堂里,有议论杨瑾的,连人死后都不放过,有害怕杨瑾报复的,毕竟有几个男人,也是与她有过暧昧。 谁都不知道杨文究竟是谁的孩子。 顾玄武淡淡地说了一句:“镇魂。” 却换来村长的极力反对,顾玄武的视线落在村长身后那口沉闷的棺材上,他说事到如今,唯有镇魂才能让杨家村逃过这一劫。 村长摇头:“就算杨家村都死光了,也不能动用这恶术。” 村长说顾玄武是故意提起镇魂禁术,他略微有些激动,说顾玄武是外来人,骂骂咧咧好一阵子,顾玄武说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难道一个红衣厉鬼,就难倒了顾先生?”杨雪绒冷笑出声,“还是顾先生另有目的?” “雪绒!”杨家奶怒斥一声,杨雪绒脸色微变,指着村长身后那口棺材,说那就是恶果。 “这么鲜明的例子摆在眼前,顾先生却要说镇魂之法?”杨雪绒还想继续说下去,被杨家奶一个巴掌扇地目瞪口呆。 我没有听到多余的声音,视线好像被那口棺材死死的牵引着,里面好像有人在呼唤我,呼唤到我的心中,一声一声触及到我的灵魂深处! 第37章他的来历 我感觉面红心跳加速,看着那口棺材,莫名气了反应。 杨雪绒却在极力嘶吼,说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实。 “顾先生,我暂且当做没有听到你的话。”村长沉声,说不可能一只红衣厉鬼都对付不了。 顾玄武却指着杨文那口棺材,沉声道:“你且看看那口棺材,再说要不要用镇魂的法子,趁着杨瑾没有尸变,快些做决定。” 村长打开那口被沉入水底的棺材,脸色周边,瘫软在地上,他指着那口棺材,说什么怎么可能这样。 我走过去,里面哪里还有那个小巧的尸体,却成了漆黑的一具如同焦尸一般的存在。 村长慌了。 “看到了吧。”顾玄武沉声,“杨文尸变,只要杨瑾变成厉鬼,加上他,别说是我,就是整个杨家村都要陪在这件事上。” 村长吓得直哆嗦,他说不会的,他绝对不允许杨家村出这样的事情。 顾玄武接着说道:“他身上一共七枚镇魂钉,将他的魂魄锁死,早在七年前,我开了这口棺材,也是我亲手操控,取出一枚镇魂钉。” 顾玄武娓娓道来,他说就算再取一枚镇魂钉,他也不会苏醒。 村长还在迟疑,顾玄武却说杨家所有人的性命,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是杨家,自祖上传承,不得动这口棺材里的人。”村长继而开口,这口棺材放在杨家村很久很久,久到连他都忘记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 只是祖上有言,这棺材里的人,就是大恶之人。 在性命和冒险之间,村长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准许顾玄武再度开棺,取出一枚镇魂钉。 我站在顾玄武的身旁,他却盯着我看,眼底的思绪百转千回,我还没有看到那口棺材里的人,所以此刻我读不懂顾玄武看着我的眼神。 可当他将那口棺材打开的时候,我差点叫出声来,我猛地一愣。 “小楼,你走过来。”顾玄武对我说话,可我全身的血液都快逆流。 躺在棺材里的那个身影,五官特别清晰,整个保存完好,他是沉砚,他怎么会是沉砚? 我的耳边,嗡嗡嗡作响,听到顾玄武的话,可是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顾玄武问我,那一瞬间的恍惚,我才稍稍回过神来。 我摇头,顾玄武要我帮他一把,我站在棺材外面,看沉砚紧闭着的双眸,墨发垂下,那七枚镇魂钉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体里。 顾玄武告诉我,每入一枚镇魂钉,都是刺骨的疼,像是重生一般,沉砚整整承受了几枚镇魂钉,我的思绪又开始飘了。 顾玄武好像是故意将这一切告诉我,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听着,心口却忽而被攥紧了。 “帮我遮住他的双眼。”顾玄武轻声道,我喃喃,他不是闭着眼睛么。 顾玄武说肉体的眼睛是闭上了,可是他的灵魂呢,早前他取了一根镇魂钉,已经让他的魂魄有可能跑出来,这一次算是铤而走险。 我的手有些抖,放在沉砚的眼睛上,稍稍触碰了他的皮肤,依旧充满弹性,他就好像是睡在这里似的。 顾玄武说我未免太过紧张:“小楼,你在怕什么?” 他忽而盯着我看,我摇头:“杨家村,真的藏龙卧虎。” 我倒吸一口凉气,祖上传承下来的祠堂,藏着这样一具千年不腐的尸体,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怨恨,才舍得痛下七枚镇魂钉…… 第38章入梦来 连根拔起的镇魂钉,扯出丝丝血肉。 顾玄武说此钉镇地是魂魄,入得却是血肉。 “他会疼吗?”我猛地皱眉,顾玄武眼底晦涩不明,他点头,说虽然只是一副血肉之躯,但是灵魂会痛。 他就像是特意说给我听似的。 “第一次拔出镇魂钉的时候,他的魂魄就有可能逃脱,第二次的时候,他就会感觉道疼痛。” 顾玄武说就算他疼了,那又如何。 他的手猛地用力,我的视线落在那个破开的口子,顾玄武轻声道:“今晚我留在祠堂,你自己回去点命灯,切记一定要点。” 我点头,顾玄武赶我走,不愿意我继续留在祠堂。 我心里清楚,这就是沉砚,他就是沉砚,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 回到顾家宅院,心底依旧空落落的,我拿了莲花灯走到自己身边,看着我的身子,安静地躺在那儿,心里竟然生了一丝恐惧。 我害怕就这么走到最后,我甚至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害怕顾玄武,我生怕这一辈子都逃离不了他。 是的,我起了逃离之心。 虽然我很清楚,没有顾玄武,我逃不出杨家村。 可是如今,有了顾玄武,我却发现,我逃不出的居然是他! 我伸手,点燃那盏莲花灯,此为命灯,续在我的身子前面,视线落在那盏灯上。 噗噗的声音,有风灌了进来,我皱眉,门明明关的很好,可是下一秒,一阵阴风猛地灌了进来,我想起身把门带上,可是忽然出现的黑影吓了我一跳。 “是……是谁……” 灯影攒动,我看不清楚来的人是谁,只觉得那抹黑影,隐隐透着一股戾气。 我的心悬着,他慢慢朝我过来,我才看清楚,那是沉砚啊。 “你……”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沉着一张脸,全然没有早前那温柔的模样,却觉得微微有些渗人。 他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伸手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手开始不规矩地动,他勾唇冷笑,说祁小川,你不就是想要这样。 他有些暴戾,情绪不稳,低下头,一把咬住我的唇瓣,特别用力,像是惩罚我做错了什么。 我猛地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挣开! “呜……唔……” 胡乱地躲闪他的吻,可这样只会彻底的激怒他,他一把托起我的身子,抵在墙壁上。 他眼底猩红,像是入魔一般。 “沉砚,你到底想做什么!?” 得了空隙,我吼道,他那陌生的眼神,透着一股冰冷:“做什么?” 他扳过我的手,举到头顶,他忽而低头,埋在我的脖颈之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忽而撕咬我的耳垂,说什么,小川我好想你。 变态的人! 我心底起了一把无名火,可是身子呈现诡异的姿态,却怎么都推不开他。 “你是不是讨厌我?”他闷哼一声,我摇头,却说了一句,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不只是讨厌,我甚至会恨他。 没来由承受一场暴戾,沉砚却忽而笑了,他忽而松手,放开了我,手擦过我的手腕,我才惊觉,顾玄武重新为我塑了一具身子,玉镯却不知所踪。 他靠在那儿,轻声跟我说:“入我骨肉之中,有七枚镇魂钉,可是一枚枚拔出,最后只会魂飞魄散。” 第39章疼吗 “疼吗?” 我声音颤抖,抚摸着他的脸,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他眸色深沉,摇头,他说不疼,疼得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我。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微微有些沙哑,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察觉道他的慌乱。 “沉砚。” 我喊了一声,他俯身,吻落在我的唇瓣,那样轻柔,他细声呢喃,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手足无措,却不知道此刻该抱着他,还是推开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哽咽着。 我私心以为拔出镇魂钉,他就可以重新活过来,甚至在顾玄武动手的时候,我还存了一丝侥幸,可我天真了。 我伸手拂过他的脸,手指颤抖,他吻过我的指尖,每一下都引得我身子颤栗。 他俯身过来,两人之间沉默许久,他终于起身,替我拢了拢衣裳,我眼角的泪水,早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泪水流过我的脸,慢慢融化的妆容,他伸手,亲手擦拭了我的眼泪:“小川,别哭。”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 我不该站在顾玄武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承受这样的痛苦,顾玄武说那是钻心的疼,是刺入骨髓的疼痛。 他吻过我眼角,冰冷的气息喷洒开来,他说小川,等我,我会带你离开杨家村。 我心底一阵柔软,我私以为与他一夜露水,不过一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涩鬼,可现在我才知道,沉砚的身上背负着我这一辈都承担不起的痛楚。 “你到底是谁?”我仰着头,看着他,像是探入他的眼眸之中。 “沉家内斗,我成了牺牲品,有人不甘心我活在世上,想要除掉我,可他也知道,我死了还会入轮回,对他的命格却也有所威胁,所以他想了这一招。” 沉砚轻声道,用镇魂钉将他的魂魄镇住,生不能,死不能,只有被困在那口棺材之中,他说如果不是顾玄武在七年前,松动一枚镇魂钉,他怕是要长久沉寂。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遇上你。”他忽而轻声道,我猛地愣住,我不信一见钟情,更不会信见过短短几面,就对我生死相许的人。 顾玄武阴差阳错,确实让他重新醒了过来,可是如果所有的镇魂钉都用这样的法子松开,他则会魂飞魄散。 “而顾玄武很清楚这一点。”沉砚坚定了眸色,他看着我,伸手插入我的发间。 “他……跟你又有什么情仇?”我皱眉,实在想不明白顾玄武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砚摇头,他说他与顾玄武,压根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他在这口棺材里沉睡了那么多年之后,顾玄武也才在杨家村出生,他与他之间,兴许没有恩怨。 但是顾玄武此人,浑身上下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那你为什么说,我跟着顾玄武,总归还是安全的。”我看着沉砚。 他忽而笑了,很清冷的笑意,他告诉我,当初顾玄武拔出镇魂钉,镇地魂魄,就是顾小楼。 “顾小楼,确有此人,而且是个人。”沉砚轻声道,他说当初顾玄武不得已用镇魂钉,镇住早就疯了的顾小楼! 第40章要他死 我脸色惨白,看着沉砚,那一刻心底的震惊,我清楚世上有顾小楼这个人,但我没有想过顾玄武怎么才能痛下手。 他告诉我,镇魂钉入体是多么痛,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却对顾小楼做那样的事情。 我心里惴惴不安,沉砚却安慰我,他眼底满是疼惜和隐忍,欲言又止,他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拢着我的身子,靠在墙壁上。 庭院外的脚步声特别急促,来的人在院子里喊我。 陌生的声音。 “顾小楼,你给我出来!”我愣了一下,是谁那么着急来找我。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要我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到院子里就见着一个慌张的人,指着祠堂,说顾先生出事了,要我立刻过去。 我转身,朝身后看了一眼,那人却拽着我过去。 他说顾先生执拗,我不过去他不让人接近,我脚下有些犹豫,可那人却拽的用力。 “是杨瑾回来了?”我皱眉,那人摇头,说不出什么,言语有些吞吐。 我心底存了疑窦,他说我到祠堂便知道了,可我到了祠堂,却发现红绸挂起,灯笼点亮,全然一派喜庆的模样,哪里有半点死了人的样子。 我看着那个人,他忽而松开我的手,脸色变得陌生,退入人群中,我才看到那些村民,乌泱泱地跪在地上,跪了一片。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画面,这样虔诚的信仰,我知道是谁来了。 那抹黑色的身影,侧脸依旧熟悉,是阴帅!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唯独我站着,特别的突兀,他那冷峻的背影透着丝丝杀气。 有人扯了我的衣袖一下,我一看是杨六子,他傻乎乎地看着我,大概是要我跪下的意思。 可我扫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顾玄武。 就在我讶异的时候,那个黑衣男人猛地转过身来,黑色的袍子曳地,袍子上绣着金丝蟒,特别的清晰,在幽深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肃穆。 “你就是顾小楼?”他忽而转身,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愣了一下:“我师父呢?” 我轻声道,阴帅勾唇,轻蔑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他说顾玄武该死,擅动杨家村禁忌,不顾众人的性命,执意要开棺。 “本座要他死。”他那邪魅的眸子里,写满了戾气,稍微被盯着,就感觉浑身难以动弹。 这人是什么信仰,分明是妖孽啊! 阴帅缓缓走过来,他说我是第一个,见着他不跪下的人。 “我非杨家村的人,不必秉承……” “呵呵呵。”他冷笑出声,说什么有趣,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探寻的眼神,“一个纸人,却哪里来这样大的脾气,顾玄武该死,可本座忽而觉得这件事情还有救赎的余地。” 他的视线始终锁住我的身子,他说顾小楼,本座给你一个机会。 “能救你师父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他盯着我看。 我心底下意识地想要应允下来,毕竟顾玄武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下我,可我心底也清楚,就像是沉砚说的那样,顾玄武不简单,他有更深的阴谋。 第41章求求你 男人的眼底起了一丝玩味。 他上下审视着我,底下跪了一群。 我颤抖着嗓音:“是什么办法?” 阴帅忽然整个人坐在那口沉闷的棺材上,我的心抖了一下,每个角度看,他跟沉砚隐隐有些相像,可是细看,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眉目之间的相似,兴许是来自于穿透千年的那种魔力。 他倒是不羁,就那样坐在棺材上,他敲敲棺材板,沉声:“顾玄武公然挑衅我,逾越雷池,想要救他,本座给你一个选择,这口棺材里,装着的人可不是凡人。” 阴帅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不安的预感隐隐升起。 “关了他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入土为安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却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危险的气息,他说要将沉砚入土,我猛地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阴帅笑笑,他说我此刻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 “就缺一个背尸人,你替本座将尸体背到墓地,本座便放了顾玄武。”他问我如何,我心里忐忑。 知道不该追问这件事情,可我却还是问出口了,我指着那口黑色的棺材:“他……他会怎么样?” “死了的人,本就应该入土为安,尸体慢慢腐烂才好,你说对吗,小妹妹?”他眯着眸子,说我一副疼惜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棺材里装着的是我夫君。 我脸色涨红,沉砚与我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娘子,如今被人提起,我却不敢去正视与他的关系。 阴帅似乎有些不耐,他说我没得选择,替他将这具尸体背到他所说的地方,他就放过顾玄武。 “小妹妹,你在顾虑什么?” 他猛地一个闪身,忽而出现在我的面前,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满脸苍白。 阴帅伸手,一把攥着我的下巴,他咬牙冷笑:“最好不要给我耍花头。” “呵……”我轻呵一声,“就算我耍诈,能在你手里讨得好处,我愿意替你背尸。” 他眼底写满了然,他说他就知道,我不会拒绝的。 他忽而凑了过来,我与阴帅之间,只有厘米的距离,再往前他就该贴上来了,他浑身冰冷,透着冷气。 “你说,一具尸体,千年不腐,是不是变态?”他盯着我看,我浑身颤抖,咬牙。 他伸手松开我的下巴,转身往里面去,他要我跟上,亲眼看看顾玄武是多么狼狈,亲眼看看忤逆他是什么下场。 我忙跟了上去,帘幔之后,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子,顾玄武满脸苍白,只是吊着一口气。 他捂着心口,心口处满是鲜血流下来。 我慌了,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 “师父……”我轻声喊了一句,顾玄武气若悬丝,却轻声要我快走,快离开这里。 他满是鲜血的手,伸在半空中,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 我摇头,阴帅站在我的身旁,顾玄武靠在那儿,他说他可能帮不了我了,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小楼,记得好好活下去。”他扬着的手,慢慢落下来,牵扯了他心口的伤,血涌地更快。 我喃喃,失手去抓,却不慎抓在阴帅的衣袖:“求求你,救救他。” 救救顾玄武,权当我还他的恩情! 第42章我要你 再也顾不上我身边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浑身战栗,第一次看到这样失控的画面。 我私心里讨厌顾玄武利用我,可是我也知道,我终究欠了顾玄武一命。 我哽咽着开口,阴帅却冷声道:“他死不了的,别被这眼前的苦肉计给骗了。” 我猛地愣在那儿,他说女人哭起来,真是麻烦。 “你应允本座,要替本座背尸,可你这会儿哭得我改变了主意……”阴帅盯着我,眼底全然都是危险的气息,我顿住脚步。 顾玄武苍白着脸色,他说我是在跟魔鬼做交易,他皱眉,铁青着一张脸,说他死可以…… 阴帅忽而攥着我的下巴,用力捏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欲:“都说顾先生做得纸人,比活人的身子骨还要媚,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我咬牙,想要后退,可是男人却已经逼迫过来,他说他不知纸人媚骨的滋味,倒是想享受一番。 “你放手!”我咬牙,他说有胆子叫他放手的人,这辈子还没出世呢。 “不,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倒是大逆不道敢叫本座放手,可惜你也看到了他的下场,乖乖地屈服于我,本座喜欢温顺的女子。” 他嘴角噙着笑意,说我不过一具纸人身体,不过是顾玄武做出来歪歪用的,却在这里谈什么风骨。 我挣扎着,狠狠地朝着他的手上咬了一口,阴帅疼得立马缩了手。 顾玄武浑身战栗,他的声音很虚:“小楼,快走,别留在这儿。” 阴帅却忽而闪身过去,一把攥着顾玄武的脖子,盯着我看:“小纸人,你尽管跑,我杀死顾玄武,看你还怎么活下去。” 阴帅眼底漆黑,全然都是狠厉,他说我触及他的底线,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忤逆他,他会让我付出代价的。 我看着被阴帅攥着脖子的顾玄武,心就像是被猛地攥住一样。 不止顾玄武死了,我活不下去,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顾玄武被他掐死,我也做不到。 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懦弱,我甚至恨,为什么自己不是盖世英雄。 我猛地往前面走,眼泪蓄在眼眶,脑海里却全然都是沉砚那张脸,我在害怕,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过来。”阴帅冲我招手,我踉跄着步子,像是傀儡一样,僵硬地往前面走去。 他伸手,一把揽过我的腰肢,低头轻嗅我身上的味道:“浓墨的味道,刺鼻了些,可终究抵不过这一身媚骨,顾玄武好龌龊的心思,造纸人偏生选了一副媚骨,活该是要勾引人的。” “嘶……” 他在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眼泪猛地落下,我抑制不住地想要毁掉我自己。 阴帅就像是能看穿我内心所想,他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你若是死了,顾玄武定会给你陪葬。” 死就死吧,我救不了顾玄武,这样下去只是一个死循环。 “包括棺材里那个男人,本座也会让他,魂飞魄散。” 最后那四个字,像是定身咒一样,砸在我的身上,他伸出舌头,拭了我眼角的泪水,手却不自觉地放在我的衣襟上。 第43章他来时 他与我肌肤相贴的时候,一阵反胃的感觉,可我的身子僵着不能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阴帅伸手,拂过我的脸庞,低下头,貌似缱绻地亲热。 我咬着下唇,眼眶泪水汹涌,可他却说梨花带雨的女人,有别样的美感。 就在他暴戾地将我推到一旁,身子贴了过来,他的吻落在我的脖颈间,束缚着我的双手,他的冷气落在我的耳畔,说是要让顾玄武亲眼看看,他做的纸人,是怎么被他糟蹋的。 唔…… 我猛地咬了下唇,血腥味在我嘴里弥散开来,他就是一个变态,伸手撬开我的唇瓣,万念俱灰之际,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被折磨致死的时候。 一道黑影撞击过来,阴帅被那阵风带了过去,他一个踉跄,擦拭嘴角的血迹。 等看清楚来人,我的心忽而就放了下来。 是沉砚! 我眼底闪烁着内心,心口酸涩难耐,他伸手搂过我的腰肢,拂去我眼角的泪水,他轻声开口:“小川,对不起。” 我摇头,巴巴地看着沉砚,哽咽道:“你快走……” 他来这里,本就是入了瓮,果然阴帅那张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靠在那儿,眼底满是算计。 “本座倒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沉砚,我知道你耐不住心思,肯定会出来的。”阴帅笑笑,我到现在才明白,他未必是真的想要侮辱我,兴许只是借着我,来引诱沉砚出来。 亦或者他压根就不知道我跟沉砚的关系,阴帅在赌,可是他赌对了,沉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 那一刻,我的心都膨胀了,被感动填满,也充斥着对沉砚的担忧。 “镇魂钉都镇不住你这躁动的灵魂呐。”阴帅眼底冰寒,视线直直地落在沉砚身上。 沉砚一把搂着我,说这是他跟他之间的恩怨,不需要牵扯别的人。 “七年前,顾玄武松动镇魂钉开始,我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将你放在杨家村供奉着,只是因为这里风水好,能保证你能在此安眠。” 阴帅说没有想到,这些年来,还有多管闲事的诸如顾玄武这样的人,会打他镇魂钉的主意。 阴帅笑笑,说他早该杀了顾玄武,这是在给自己添堵。 “你藏头露尾,七年来,扰地我夜不能安心,今天便做个了断吧,沉砚。”阴帅勾唇。 沉砚与我对视一眼,他让我别担心,说我哭花了的脸特别的丑。 这时候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瞪了他一眼,他本可以不出现,可是他来了。 阴帅身上腾起的黑气,沉砚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俯身在我的耳边落下一句:“等会儿,你就赶紧跑出去。” 我摇头,沉砚柔声道:“乖,我不会有事的。” 我定定地站在那儿,缭绕而起的鬼气特别吓人,沉砚上前激起阴帅浑身的戾气,我以为一场大战在即,却没有想到,顾玄武满是鲜血的手,拽了我的衣服。 “小楼,你过来。”顾玄武沉声,“他只是残碎的魂魄,不可能是阴帅的对手。” 我心里也明白,顾玄武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咒,他说为今之计,能救沉砚的也只有这个办法。 “你是我顾家弟子,自然可以用这血符,按我说的来做。”顾玄武气若悬丝,见我隐隐有些犹豫,他冷声说他不会害我的。 我心底咯噔一下,才觉得自己与他,多少欠了一点信任。 我的手都在颤抖,他说这血符暂且可以保我们一时平安。 顾玄武靠在那儿,血哗啦啦从他身上流下来,他在我的手心里画下血符的印记,要我按着这个印记,在那符咒上画下。 “记得,血符落于心口,才能限制阴帅。”顾玄武沉声,我紧张地手都在颤抖,我点头,看着沉砚被阴帅打得节节败退的背影,顾玄武说成败便在我一举。 第44章复生 我手里攥着血符。 顾玄武在我身后大声喊,他说小楼,不要犹豫。 我在手心割开一道口子,按照顾玄武之前教我的,在符上画下那些纹路,顾玄武说血符是顾家秘术,一脉相承。 我转身看了顾玄武一眼,他垂眸,算是确认我没有画错。 他指着阴帅,说血符一定要落于心口。 沉砚转身,温柔的眸子落在我的身上,他让我快走,可我看着他在阴帅手底落败,心口莫名地疼。 “就算将你的灵魂完全释放,你也不是本座的对手,沉砚。” 阴帅冷眸微转,他嘴角噙着笑意:“今日便打得你魂飞魄散!” 沉砚嘴角挂着鲜血,此刻抓着那根柱子,他猛地抬头,脸上写满坚毅:“就凭你?” 冷冽的气场,我看到沉砚周身,鬼气缭绕,被风吹得叮铃作响的帘幔,还有那几盏红色的灯笼,都从上面掉下来,落在那些古旧的木头上。 蜡烛落地,吹起熊熊火焰,可是这儿谁都没有在意这一切。 火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灼热,在沉砚又一次夺步上前的时候,我深呼吸一口子,猛地闪身过去。 “小川,你做什么!”沉砚眼底全然都是惊恐,我却变得越发了然。 这怕是穷极我毕生的勇气,才迈出的步子,血符印在掌心,阴帅微微侧身,满脸不屑,他说我不过是个蝼蚁,转身将我捏死便是。 阴帅说我这是胡乱帮忙,可在他看到我掌心的血符,他的神色微微变了。 身后小火蹿了上来,我找准时机,只是那一瞬间,血符印在他的心口。 阴帅猛地后退,他的掌心重重打在我的天灵盖上,嘭地一声,耳边嗡嗡嗡,我落在地上,火苗蹿上我的衣服,可我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昏迷之前,我好像看到火焰后那焦灼的脸,是沉砚。 我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却听得顾玄武开口:“纸人身上的火焰,是灭不掉的。” “不!”沉砚嘶吼。 我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了。 …… 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敲打在我的心口,我做了一场大梦,被烈火灼烧,火势一点点变大将我吞噬。 我猛地坐起身子,侧身看到我的身体,那张属于祁小川的脸,才惊觉我又回了顾家。 我浑身冷汗,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被火熏疼的嗓子,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很难,我眼底的泪水弥散开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楼,你跟沉砚不是一类人。”顾玄武开口,他说他知道我想找沉砚,可是沉砚不见了。 顾玄武眼底写满疼惜和隐忍,我摇头,他说沉砚没事,血符将阴帅驱散,他没来得及给沉砚最后一击,但是同样的,血符也伤到了沉砚。 我惊恐地看着顾玄武。 “那只是驱散的符咒,不是击溃的符咒,甚至不能封印。”顾玄武淡淡地开口,我浑身的细胞都在挣扎。 他是预谋好了这一切,我突然开始害怕顾玄武了,他就像是躲在身后的那个人,螳螂捕蝉,在后的黄雀。 我指着顾玄武,他过来,说是重新替我换了一副身子,换上新的妆容,我却一直在挣扎。 我想要逃离,逃离这个逼杨家村还要深的深渊。 “死而复生,更何况你不会死。”顾玄武轻声道,我指着自己,又指着他。 他像是明白我想离开的心思,忽而变了神色,眼底起了狠厉,随即消散:“你是我顾家人,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我急了,想要从桌子上下来,却一个踉跄,从桌上摔了下来,重重的磕在地上。 顾玄武却伸手,修长的手指落在我的面前,他说小楼,来。 我摇头,捂着我的嘴巴,艰难地吞咽泪水。 “你肯定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关于沉砚的事情。”顾玄武转身,说他只给我一次机会,问清楚。 我忙追了上去,顾不上光着的脚,砸在青石上的痛感,我不想成为那个被欺瞒的傻姑娘。 第45章夜话 我刚走到院子里,脚冰冰凉,顾玄武坐在那高高的石台上。 “坐吧。”顾玄武轻声道,他从袖子里,把那只玉镯掏了出来,递给我。 我皱眉,接过那冰凉如水的玉镯,心却像是蒙上一层雾一样。 “你从很早就知道了吧?”我皱眉,我是太天真,从我戴着玉镯的时候开始,就应该想到,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人好。 我看着顾玄武,他说起初注意道我,也是因为我手里的玉镯。 “杨家村的人都清楚,这玉镯摆在祠堂多年,他们可能不知道,这玉镯就是当初棺材里的那人带来的。”顾玄武沉声,看着我。 月色照映下来,我依旧不想把他想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他承认他利用了我。 他越是坦然,我越觉得心慌。 “我的目标不是沉砚。”他清冷的话,在我耳边爆炸开来,“七年前,松动第一颗镇魂钉的时候,我便知道,沉砚的灵魂没有死,他还会再醒来。” 顾玄武说第一颗镇魂钉,入得却是顾小楼的身体,他不得已才将顾小楼封印。 “我亲手了断了她,她死之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野庙。”顾玄武盯着我看,说顾小楼疯了之前去了一趟野庙,她的疯癫与野庙脱不了干系,甚至跟阴帅都脱不了干系。 顾玄武的眼睛,慢慢变得浑浊,表情慢慢变得呆滞,双眼放空。 “她从野庙出来,身上衣衫褴褛,衣服全部破了,头发散落下来,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顾玄武说,她哭着坐在那儿,像是丢失挚爱的小孩子一样,哭得让人心碎。 “她抓着我的脚,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玄武说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忆那段过往,他说他承认,顾小楼是他心底磨灭不掉的朱砂痣,他也承认,为我换上顾小楼的容貌是存了私心。 他那么的坦然,将一切都说给我听,他连这样的小心思都承认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野庙里那个男人。” 顾玄武眼底,忽而腾起火焰,他轻笑出声:“可我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这些年来,我甚至还要装作对他心存敬畏,这样的感受,谁能懂?” 顾玄武哭了。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衬地他的身影修长,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将那哭声咽了下去。 他的手扬在半空中,撩起我的墨发,他说对不起,小川。 他没有喊我顾小楼,他喊得是小川。 他眼底微微动容,顾玄武说他不是石头做的心,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我是一个好人。 “我收你做徒弟,却没存了私心,不管你是顾小楼,还是祁小川,想要离开杨家村,只有这么一条路。”顾玄武盯着我看。 我捂着嘴巴,抑制住我那轻微的喘息声。 “我跟你之间,缺了一个机会谈谈。”顾玄武沉声,他说给我自己选择,可他也清楚,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说沉砚不会有事的,沉砚的道行在他之上,甚至他魂魄没有残缺的话,阴帅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是呢,我该担心的是我自己,我不该牵扯进这些事情。 “后天,便是杨雪绒新婚的日子。”顾玄武起身,他不愿意再与我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我,还有那么一个厌恶的人存在。 第46章小鬼现 顾玄武一直在躲我。 他不愿意再见我,把自己锁死在房间里。 他对我说得最后一句话,小川,你仔细想想,你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活着离开杨家村,就安安心心等着。 若是为了沉砚,顾玄武说我大可以断了念想。 我刚从房间出来,迎面就碰上村长,鬼鬼祟祟地走近顾宅。 顾玄武这个屋子,都不锁门,入夜之后,纸人会帮着照看,白天则任由这些人出入,完全不戒备。 “你师父呢?”村长说昨夜在祠堂外面跪了一宿,亏得这一次恭送阴帅,不然他怕阴帅会责怪他。 原来他们不知道昨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顾玄武用镇魂钉将杨瑾的魂魄镇住,我皱眉,指着旁边顾玄武的屋子说他在里面。 “杨瑾的尸体都弄好了,就等他过来,下葬呢。” “不等过头七?”我愣了一下,村长责备的眼神,说我不懂,他说杨瑾就是烫手山芋,早点丢了早点好。 “昨晚有人听到,阴山那儿,有小孩的哭声呢,说是声音像是杨文的。” 村长轻声说了几句,他催促我去找顾玄武,可是顾玄武执拗,他不见我,就在我踌躇的时候,那门猛地打开,我愣住了。 与他撞了个满怀,我忙后退几步,说不出对顾玄武什么情愫。 他则绷着一张脸,顾玄武今儿换了一身衣服,墨绿色的长袍,泛着光泽,他没有看过,径直走向村长说是要先去看看杨瑾的尸体。 我愣在原地,顾玄武回头,清冷的声音:“还不跟上。” 杨瑾的尸体已经被人送去坟山了,我们到的时候,坟山居然起雾了,那些杂乱的灌木丛中,起了很多白色的雾气,树叶上面沾了水珠。 顾玄武抬头看我一眼,依旧清冷的声音,让我小心别沾上那些雾水。 我点头,脸滚烫地很,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总感觉,昨晚之后顾玄武憋了一肚子的气,他不会说出来,但都表现在脸上。 杨瑾的尸体已经变得皱巴巴,缩成肉干儿似的,被放在那个深坑里。 顾玄武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指挥他们慢慢地将棺材板儿盖上。 可是突如其来一阵阴风,吹得树叶簌簌簌地响,那些露水像是雨滴一样,滴落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闪躲。 忽而诡异的哭声,一点点将我们包裹,是小孩子的啼哭声。 吓得那群杨家人都开始乱了,他们手忙脚乱,棺材板就那么横放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棺材上。 我看到杨瑾皱巴巴的尸体,忽而弹了一下。 吓得我后退了一步,那哭声不减,反而越来越大声了。 “这是什么哭声?” 有人问,顾玄武沉声,让他们不要焦灼,先站好了,将杨瑾的棺材合上,不然一会儿是要出事的。 顾玄武特别严肃,可是那群杨家人,说什么这是异象,闹鬼了这是。 “快点动手!”顾玄武呵斥一声,在我头顶炸开,我吓了一跳,才惊觉他满脸通红,像是把积攒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那群人被顾玄武凶了,大抵是第一次见顾玄武那么凶。 “小鬼啼哭,是要招厉鬼来的,再不动手完事,就等着在这里抱头吧。”顾玄武愤愤,第一次见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虽说没有跳脚,但是特别恐怖,比那弥散开来的小鬼啼哭声还要渗人。 棺材板儿合上的时候,那小鬼的哭声越来越近,是杨文,是杨文来了。 我猛地攥着树枝,看到那被绳子吊着的小孩儿,从天而降,一身红色艳丽的衣服,他那空洞的眼睛,流着鲜血,在空中飘荡。 我攥着脖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力气,那群人全都一致地攥紧脖子。 窒息感……袭来。 第47章杨旭的情 我不受控制,掐着自己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耳边全都是杨文的鬼泣声。 那群人倒在地上,互相撕扯,就跟魔怔了一样。 顾玄武急忙过来,他手指沾着黑色的液体,点了我眉心两下,猛地一股力道,我松开了脖子。 “咳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视线落在杨文的尸体上。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他。”顾玄武沉声,指着那条红线之后,压在杨文身上的巨大黑影。 犹如一滩黑色的泥一样,我微微皱眉,看不出来那黑影的五官,顾玄武告诉我,那是杨旭,杨瑾的老公。 浑身充斥着怨气,他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我才看清楚,杨旭尸身上的红色痕迹,像是被绳子勒住一样,顾玄武抓着我的手,他浑身冰凉,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原本以为杨旭只是一只水鬼,没想到他成了厉鬼。”顾玄武说杨文是被杨旭控制住了,不知道杨旭是怎么做到这样的。 一般水鬼也只是在他死得地方,怨气比较深,离开那个水库,基本没有什么威胁。 可是杨旭不一样了。 “你们都该死,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表子,凭什么入土为安,我要她跟我一起,下地狱。” 沙哑的嗓音,拖泥带水般在我耳边爆炸,杨旭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咔嚓一声,我后退了一步,看到那棺材板居然碎了,凭空碎开一道裂痕,杨旭说杨瑾不配入土为安,她不配拥有一口棺材,她该跟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才是! 我猛地怔住,他眼底流出血,跟泥浆似的血,撕裂的那张脸慢慢放大,诡异的神情,他冲着我这边走过来。 只因为我站在杨瑾棺材前面,顾玄武沉声:“杨旭,我知道你是杨旭。” “这是我的耻辱。”杨旭抓紧怀里的杨文,摆弄着他,像是摆弄一个孩子一样。 他猛地用力,扯下杨文的手,丢在一旁,完全被他拿捏在手里玩。 杨旭说我们不懂,一个男人受尽屈辱,被自家老婆折磨致死的模样,我看着他,他的身子慢慢滑落,他进了那口棺材。 他趴在杨瑾身上,我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看清楚他的神情。 怨恨之中,隐隐透着一股深情的意味。 “阿瑾,我不怨你,我与阴帅做了一场交易,我把文文献祭给他,他帮我重塑鬼身,帮我脱离水库,这样我就可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杨旭伸手,一把将杨瑾的头发抓在手里,他在那儿把玩着。 我猛地怔住,原来杨文不是无缘无故死掉的,是被他的父亲,献祭给了阴帅。 我浑身寒毛竖起,杨旭只是为了重塑鬼身,化为一个游魂陪在杨瑾的身边,他爱极了这个女人! 杨旭的手,慢慢收紧,他一把拽下杨瑾的脑袋,抱在怀里,特别眷恋,又贴着他的脸。 他着实是个变态,完全沉浸其中。 他低头轻嗅,说阿瑾,你还是那样,浑身都是香香的。 杨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说他还是爱着她的,可她不该骗他。 杨旭的神色变化太快,他猛地抓住那颗收缩皱起的头,笑着说为什么文文不是他的儿子。 “生前你不放过我,你打我骂我也好,死后我们一定也要在一起的。” 第48章血骨交融 杨旭将女尸死死地搂在怀里,他身上的血糊在融化似的,流到棺材里。 我转身看向顾玄武,他不为所动,就那样站在那儿。 如果出手,此刻就是了断杨旭最好的时机,可是顾玄武没有动。 他说不需要他动手,杨旭从头至尾要的只是杨瑾陪他一起走黄泉路。 我猛地怔住,这样的爱太过可怕,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顾玄武垂眸,能看到他清瘦的侧脸上那卷而长的睫毛尤为显眼,嘴边冒出来的青茬,他怕也是一夜未眠。 杨旭化为血骨,将那具女尸吞没,棺材里的景象太过恶心,引得胃里翻江倒海,血骨交融,一阵腥臭味扑灭而来,我猛地捂住嘴巴,靠在一旁的树那儿,吐了个干净。 顾玄武斜睨了我一眼,眼神怪异。 那群人终于从魔咒中解脱出来。 “去取些锅底灰来,这件事情不用上报野庙。”顾玄武沉声,那村长才反应过来,指着棺材里那团血肉,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顾玄武呵斥一声:“还不快去!” 村长差了几个人去,得取不少锅底灰,怕是要家家户户的锅底灰来,才能掩盖地住这些。 我只是又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趴在这里,继续吐。 “顾先生,你说这不用上报野庙,要是尸变怎么办?”村长沉声,说这几天被杨旭的事情,闹得整个村子里都不得安生。 顾玄武瞪了他一眼,指着杨文的尸体:“你以为文文是怎么死掉的?那是献祭,懂了吗?” 村长脸色煞白,指着山下:“是他。” 他这会儿总归是明白了,没有多问,村长叹了口气,说杨旭是爱到了骨子里。 “他也是笨,杨家村祖上继承降头术,他偏偏不给杨瑾下一个。”村长摇头,说要是给杨瑾下个降头,也不至于这样。 降头,又是降头! 我猛地抬眼,那村长扫了我一眼,他说我是怎么样,眼底阴狠。 “用降头约束的,又不是真爱。”我清冷地来了一句。 村长笑我傻,说降头约束的未必是真爱,但起码对方不会背叛,若是背叛了,则会全身腐烂,溃烂而死,下场极为惨淡。 村长眯着眼睛,摸着下巴,跟我说:“雪绒那姑娘,长得多漂亮,人也好,可带了个城里夫君回来,也得下个降头,这城里人的思绪太过诡异了。” 那些人抬了锅底灰上山,村长在我耳边说,明儿就是雪绒的大婚之日,可得快些把这里弄好,不然多少会冲撞了的。 之后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顾玄武拉了我一下,才惊觉青雨落下,沾染在我的白衣上,他猛地替我撑起一把伞,说下山的时候小心点,别像现在那样魂不守舍。 我看了他一眼,说我明白了。 “人心就那么小,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顾玄武抬眸,眼底略微有些陌生,加上鄙夷。 我摇头,陆晋深是第一个走进我人生的男人,他对我特别好,我母亲从小将我当成男儿养,便是情窦初开,男生也不敢靠近我,大多当我是兄弟。 可是陆晋深是第一个,会为我擦拭嘴角留下的冰淇淋,也是第一个会主动替我接过重物的男生。 他看我时,眼底满是宠溺的光芒。 我是个重情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顾玄武却是冷笑,说什么人怎么可能忘不掉。 “小楼,等会儿雨小一些,你把纸人送去给杨雪绒,顺便见见两位新人。” 顾玄武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都是亲自送纸人,这一次却叫我过去。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第49章小川,是谁 我收拾好那两个纸人,顾玄武给我裁了一身新衣服,艳丽的红色,很贴身的旗袍,说是明儿再穿。 我提着那两个纸人,往杨雪绒家里去。 顾玄武说我还是面对不了陆晋深,他故意差遣我去送纸人,只是想看看我的心。 走到杨雪绒家那低矮的房子前,数十天前,我们还只是从城里来杨家村游玩的人,可现在我们却是被杨家村囚禁的人。 门才打开,杨雪绒沉着一张脸,怒目瞪着我,等看到我手里的纸人,她才稍稍换上一副笑脸。 “还以为你来找我做什么,原来是纸人。”杨雪绒满脸高傲,伸手想要夺过那两个纸人,她好像很不耐烦,想要关门。 我越过她,看到屋子里蹲在地上的男人,眯着眸子,指着陆晋深:“那是你……未婚夫?” 杨雪绒原本不打算跟我说,可见我提起陆晋深,她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是啊,这跟你没关系吧,你是顾先生做得纸人,却来关心我家阿深?” 杨雪绒话语里面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大概因为陆晋深之前帮过我几次。 她眼底的敌意很深。 我好像听到陆晋深在说话,隐隐约约。 “小川……川儿……是谁?” 陆晋深猛地抬头,那仓皇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看到了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猩红的眸子,满是胡茬的脸。 “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川是谁?” 他抓着门柄,杨雪绒猛地拉住他,她脸色都变了。 陆晋深眼底写满真诚,他问我,小川是谁,为什么他会时不时想起这个名字。 他抱着头,猛地蹲在地上,很难受的样子,他说他想不起来了。 “阿深。”杨雪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小川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狗。 我心底冷然,像是被人抓着心脏一样,木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怕是只有记忆深处的人,才会忘不掉吧?”我沉声,杨雪绒转过头来,沉着脸,呵斥我。 “顾先生忙得很吧,你还有工夫在这里管我的未婚夫?” 杨雪绒怒目瞪着我。 我清冷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竭尽全力让自己看着没什么异常,我笑笑:“你的未婚夫,似乎爱的不是你呢。” “胡说什么,阿深怎么会不爱我,你一个纸人,懂什么是爱吗?”杨雪绒伸手去拽陆晋深。 陆晋深却始终蹲在那儿,慢慢地耗光杨雪绒的耐心,她怕是要发作了。 “怎么看着都像是你在逼迫他。”我靠在那儿,眼底有泪水晕染开来,鼻子酸涩的很。 杨雪绒说陆晋深只是被最近闹鬼的事情,扰乱了心神,她越是解释,越能看得出来,她眼底的慌乱。 陆晋深忽而挣脱开杨雪绒的手,往屋子里面去,我的视线始终锁在他的身上。 我问过顾玄武,要解开陆晋深身上的降头,只有杨雪绒才有办法。 “看够了没?”杨雪绒幽怨地盯着我,说什么一个纸人,也敢肖想她的男人,她垂眸,忽而笑了,“明天的婚礼,希望你也能来,到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最完美的婚礼,什么才是最完美的恋人。” 杨雪绒转身,我看到杨家奶佝偻着身子,往那间屋子去,曾经将我捆绑着的屋子里。 曾经我亲眼目睹,她给他下降头的过程,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多想现在就冲进去,冲进去救陆晋深,可我清楚,我做不到。 第50章纠缠 我从杨雪绒家里回来,心攥地生疼,可是却再也哭不出来。 怕是为了陆晋深的眼泪也流干净了。 顾玄武坐在院子里,他的面前摆了不少黄豆粒。 “过来。”他沉声道,我猛地怔住,他伸手沾了不少朱砂在手里,点在那些黄豆上,“纸人都送到了吗?” 我应了一下,说杨雪绒亲手接下的纸人。 顾玄武说送个凶相的纸人过去,远远不够,他猛地抬头,眼底深邃,说我要的不只是破坏那场婚礼,我要报仇,他就要教我如何去杀人。 “手上没有沾过鲜血的人,头一次怕是很难做到,小楼,想想那个高瘦的少年,再想想跟你一起进村的那个姑娘,他们如今在哪里?” 我坐在顾玄武的对面,闭上眼睛,他叫我去想,想得越仔细越好,我的恨意越来越浓。 他要我摊开手,放在那个竹匾上,手心里全然都是染上朱砂的黄豆,我猛地用力,能感觉黄豆在我手心里被捏爆的感觉。 “睁眼。” 顾玄武冥灵道,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血红一片,被捏烂的黄豆沾染朱砂,红了一大片。 那一刻,红色尤为刺眼,我多希望手上沾着的是杨雪绒的血,我第一次生了杀人的觉心。 顾玄武说他不止要让人坚定这个决心,更要教我如何杀人。 “看清楚了,这血符你要自己绘制,明天趁势贴在那纸人的身上,在洞房之时,它们便会活过来。” 唯一能入杨雪绒洞房的,便是这两个纸人,它们身上沾染了我的血,只会听命于我,而这血符,便是对它们发布号令的唯一途径。 “可曾学会?”顾玄武顿住,将笔交给我,他说只要在明早之前将这个血符绘制完成就好。 我捏着那支笔,刚要去沾朱砂,就被顾玄武拦住了,他摇头,指着后院我那具身体,说要取我那身体上的血才好。 我猛地怔住,端起那个小盘子往里面走去,蹲在我的身体旁边,拿着刀子轻轻划开一道口子。 我的心口沉闷地很,杀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顾玄武告诉我的,他自小看着他母亲被辱,也没有下定决心杀死他的师父。 我放出一些血,跟着蹲在院子里,认真绘制血符。 顾玄武不在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我没想到陆晋深会来找我,此刻的他像个疯子一样,闪烁着眼神,先在院子里打量了一遭,说这儿不危险,他才走到我身边。 陆晋深的头发杂乱,完全结成团,脸上黑乎乎的,像是沾染上了灰一样。 他幽深的眸子,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你肯定认识小川,刚才你在雪绒面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陆晋深突然抓着我的手,迫切地问我,小川是谁。 我眨巴着眼睛,任由他用力拉扯我的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那在你心里,杨雪绒又是谁?” 陆晋深看着我,他说杨雪绒是他深爱的女人,是他要迎娶的人,明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陆晋深说他会请我喝喜酒的,只要我告诉他,小川是谁。 “小川早就死了,你忘了她了。” “不……” 陆晋深眼底写满痛苦的神色,他说他想忘记,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看到那么一张模糊的脸。 “她说她叫小川。”陆晋深歪着脑袋看向我,手却没有松开,我身子颤抖,“你一定认识的,你一定认识她。” 我刚要说话,忽然一道阴冷的声音:“阿深,过来。” 杨雪绒来得太是时候了,她满脸阴沉,说她稍不留神,陆晋深就偷偷跑出来了,她冲着陆晋深招手,我看到她手里,捏着两颗糖果。 “过来,乖。”杨雪绒阴着脸,猛地把陆晋深拉扯过去,她特别凶狠,撬开陆晋深的嘴巴,硬生生塞了两颗糖进去。 白色的含片,她瞪着我:“顾小楼,你实在太多管闲事了,顾先生能在杨家村活下去,便是谨言慎行,你作为他的徒弟,是不是该好好学学。” 陆晋深吃完那含片之后,人都变了模样,特备温顺,他愣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男人,你休想染指!” 第51章前度 我们早早到了祠堂,我穿着贴身的红色旗袍,顾玄武一件暗红色的长衫,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穿着红衣服。 这是杨家村的规矩,刚到祠堂那儿,便见着杨家奶皱巴巴的脸上堆着笑容。 喜上眉梢的感觉,顾玄武拎着一个红色袋子,里头放着鸡蛋柏枝红纸还有钱,他把袋子递给杨家奶的时候,被拉着问。 “顾先生什么时候也把终身大事办了?”杨家奶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又暧昧地看了顾玄武一眼。 顾玄武摆手,说从来考虑过这事儿。 “总不能一辈子跟纸人待一块。”杨家奶说村里不少好姑娘,她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说要不是雪绒遇上陆晋深,她就做主,把杨雪绒许配给顾玄武。 顾玄武当下变了脸色,沉着一张脸,也没跟杨家奶多说什么。 我们离主桌坐地很远,杨雪绒出来的时候,遥遥地看着一张画着浓妆的脸,她笑得很甜蜜,挽着陆晋深的胳膊,招呼着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 陆晋深一直在忙碌,他今天倒是变得正常多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衬地他越发的俊朗,头上戴着一顶新郎帽,眉宇轩昂。 “我们是读书的时候认识的。”陆晋深的笑容很晃眼,他拥着杨雪绒往这边过来。 杨雪绒笑得很甜蜜,宛如这个世上最相爱的恋人。 “谢谢您的祝福。”杨雪绒笑笑,她说她会跟陆晋深一直幸福下去的。 她穿着红色嫁衣,戴着凤冠霞帔,金色的流苏垂落下来,特别晃眼。 我坐在那儿,顾玄武说新娘需要每一桌都走过来,送她的金端果给我们,取一个好的意头。 我盯着陆晋深看,他却从来没有跟我对视一眼,完完全全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倒是杨雪绒,眼眸之中完全都是戒备,她笑着将手里的红荷包递给顾玄武:“顾先生以后造纸人,能不能别搞得像是妖精似的。” 她护着陆晋深,说我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男人,也够赤果的。 顾玄武皱眉,没有搭理杨雪绒。 他拉了我一下,我跟着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百年好合。” “得了,不吉利的纸人,可别给我送什么祝福。”杨雪绒沉声,话锋立马转了,“看在顾先生的面子上,我就勉强收下吧。” 她笑得妖娆,跟着陆晋深往下一桌去,那远去的背影,陆晋深走的很决绝,他说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摇头,对着他的背影,说不用谢。 我拆开那个红色的荷包,里面放着一颗用金箔纸包起来的面粉团儿,软软的,黏黏的,顾玄武说可以吃,味道还很不错。 我皱眉,将那果子藏在口袋里。 顾玄武指着后面那间屋子,说今晚这对新人会在祠堂过第一个晚上,不会回到杨雪绒家里。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人要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夜。”顾玄武看着我,“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她的新婚夜?” 我的手都在颤抖,血符在我的掌心,我点头,我会亲眼看着她的新婚夜变成惊魂夜。 第52章洞房花烛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大家喝得醉醺醺,从傍晚一直喝到入夜,我看着众人跟陆晋深敬酒的样子。 势要将新郎官灌醉。 我坐在高台上,看陆晋深喝得火热的画面。 杨雪绒换了一身红裙子,伸手去拉陆晋深:“你们就放过阿深吧。” “哟,绒娘子出来了,是着急的不行,要洞房了吧?” 杨雪绒低下头,羞涩地笑笑,她脸上的妆容变了,脸侧两团红红的,特别显眼。 陆晋深一把搂紧杨雪绒的腰肢,将她逼迫地靠在墙上,他低头,热气喷洒在杨雪绒的身上,我见她越发娇羞的模样。 众人开始起哄。 “阿深~别闹~先跟我进去。”杨雪绒轻轻拽了陆晋深一样,那矫揉造作的样子,没来由的恶心。 我慢慢往里面去,顾玄武说过,需要我亲手将血符贴在那纸人身上,它们才能听命于我。 可我刚刚接近那间屋子,杨雪绒便警惕地很,怒目:“你来做什么?” “你怕什么?”我步步紧逼,“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杨雪绒脸色大变,陆晋深呢喃,指着我道:“咦,这是谁呢?” “师父说了,想要纸人起作用,还需要最后一步。”我沉声,杨雪绒说我怎么不早说。 杨雪绒天生降头女,身子至阴,想要怀上孩子实在很难,她来求顾玄武给妙招,为的就是怀上陆晋深的孩子。 闺房纸人,不仅可以增添闺房的乐趣,更重要的是,一举得子不是难事儿。 杨雪绒找顾玄武商量了一下午,求了他的秘法。 我跟着走进那间屋子,红色的帘幔垂落下来,房间里红色的微光照应在人的脸上,我伸手,将那符放在纸人身上。 杨雪绒不耐烦地看着我,她扶着醉成烂泥的陆晋深,怒目看着我。 陆晋深猛地一个转身,将杨雪绒压在身上。 她柔媚的声音,白皙的手想要推开陆晋深:“阿深,别闹。” “香,老婆你好香。”陆晋深的头埋在杨雪绒的脖颈里,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索求无度。 我站在门边,看他猴急地去扯她身上的嫁衣,红色的嫁衣曳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依旧是香艳无比的画面,陆晋深受不住诱惑,杨雪绒却伸手在那儿掏了半天,是顾玄武给的秘方,她把药丸拿在手心里。 “阿深,先吃这个。” 她将那颗药丸塞进陆晋深的嘴里,猛地抬头,看到还站在门边的我。 “顾小楼,听墙角的事情,这么有趣?”杨雪绒瞪着我,我转身,将那扇门带了过去。 祠堂里早就没有人了,剩下一地的狼藉,月夜幽深,月光洒在我的身上,皎洁地很。 我坐在天井旁边的石凳上,听着里面打得火热的声音。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顾玄武问我:“亲手把曾经的爱人,交出去是什么感觉?”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我盯着顾玄武,他说想要解开陆晋深身上的降头,还有一个办法,等到他们缠绵致深,耗尽身上的力气,陆晋深身上的药性便会发作。 以杨雪绒的精血,可解一半的降头。 “药性能维持到深夜,你确定要在这里等吗?”顾玄武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嗤笑,耳畔是魅惑的声音,我看着顾玄武,他不自觉红了脸。 听别人的墙角的确是难为情的事情,可我不能走:“我想亲眼看着他,恢复过来的样子。” “他不会认得你的,他的记忆里只有祁小川。”顾玄武清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刺入我的心脏。 第53章蜈蚣新娘 躁动的声音,打破夜色的寂寥。 我蹲在天井里,顺着那四方天空望上去。 久久才平息的喘息声,忽而变成了低沉的呻吟,微微有些痛苦。 顾玄武推开那扇门,我转身,看到男人伏在那团红色的身子上,血流了一地,在嫁衣上晕染开来。 “你不是想亲眼见她的下场吗?”顾玄武寒声,他的药很厉害,陆晋深分明扒拉地在吸血,可是那个女人,却还是不知羞耻地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两个纸人活了,一人抓着她的一只手,将杨雪绒的身子摆成诡异的m字造型。 场面特别的血腥,我只是稍微靠近一点,都有些受不了了。 杨雪绒沉浸在陆晋深给的快乐之中,她早就被幻觉包裹着,在那儿叫唤着。 此刻的陆晋深完全化身为吸血怪物,仅仅一段红绸遮住他们相连的地方,我听着杨雪绒的声音,慢慢变成尖利的惨叫。 陆晋深身子猛地一抖,倒在一旁,身子塌下去。 “啊”杨雪绒猛地惊醒,可就在这时候,纸人上前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它们手里的红线,一点点将她的双手捆绑起来。 她惊恐地挣扎眸子,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陆晋深,她清醒的速度很快,一直在那儿挣扎。 她的双脚在那儿胡乱地踢着,瞪大的眸子落在顾玄武的身上,她眼底写满了疑惑和不甘。 顾玄武将陆晋深抬起来,放在一旁,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呜呜……顾……先生……”杨雪绒在挣扎,在摇头,可惜都抵不过那纸人,红线犹如钢丝一般,穿过杨雪绒的脖子中心,只见她瞪大了眸子。 疼得完全出不了声音,双腿一瞪,脸都白了。 我没想过,就这样杀了杨雪绒吗? 那条红线穿过她的脖子,紧接着便又穿过两个手腕,才将她完全束缚住。 她的皮肤慢慢变得凸起,好似血管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挪动,因为杨雪绒的性命受到威胁。 顾玄武告诉我,杨雪绒天生降头女,至阴的身子里面,养了不少邪物,那窜动的就是养在她身子里的虫子。 “要杀死她,不容易,等会儿你就明白了。”顾玄武轻声道,那些虫子像是被禁锢在皮肤下面,找不到正确的出口似的,在她的皮肤下面乱窜。 没来由的恶心,我站的比较远。 顾玄武手里攥着刀子,在那小黑虫子稍稍露出一个脑袋,他就提刀把它弄死。 “首先要杀死她身体里的邪物,不然的话,就算她死了,也会复生。”顾玄武说如果杨雪绒复生了,我们都会完蛋。 我的心悬在那儿,手都在抖,看着那红艳的嫁衣,早就被撕开了不少口子。 “过来,帮我把她身上的嫁衣拿掉。” 顾玄武冷声道,我伸手过去,牵着嫁衣的衣角,慢慢地将那衣服扯下来。 我看到了什么! 嫁衣下面,那些虫子泛滥地虫子,不安地在那儿攒动的。 是蜈蚣!那么多的蜈蚣! 像是来争食杨雪绒的身子。 我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满是邪术,跟我们生活了三年的室友,居然是这么一个令人恐怖的怪物。 杨雪绒“呃”地一声,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看到她吐出一口血,瞪着我,她像是在说,我会后悔的! 第54章百足之虫 顾玄武的手上满是鲜血。 我看着下面那一堆蜈蚣,在那件嫁衣上面钻来钻去,急忙丢了那件红色嫁衣,生怕蜈蚣会顺着爬到我的手上。 就在杨雪绒倒下去的时候,她的污血突然溅到那两个纸人身上。 却见着顾玄武猛地后退了一步,一只巨大的蜈蚣从杨雪绒的身下钻了出来。 那蜈蚣身上的触角很多,密密麻麻地,它趁着顾玄武被弹开的时候,一溜烟朝着窗户去。 “你拿着这个,带他去家里后院待着,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哪怕是我。” 顾玄武嘱咐道,他说一定要熬到天亮。 杨雪绒逃了,他一定要除掉那条蜈蚣,不然的话,今晚的事情就会败露,他说可能是杨雪绒的奶奶识破了什么,这是阴阳之法,借助蜈蚣想要逃跑。 我点头,顾玄武便翻窗出去。 我忙伸手,去拽陆晋深,他个子很高,瘦瘦的,可终究是个男人,重的很。 就在我艰难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陆晋深猛地吐出一口污血,血块很多,有些黑漆漆的东西。 他的眼眸微微转动,睁眼的时候,伸手抓了我的衣服。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陆晋深的眸子变得澄澈,不再像以前那样呆滞,他看着满床的鲜血,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急忙攥着他的手,拉扯着他往祠堂外面去。 夜很深,村子里特别的安静,看着那些扬起的红灯笼,还在夜色之下摇曳,特别有种渗人的感觉。 “你别多问什么,先跟我走,走了之后我便告诉你。”我轻声道,陆晋深说他想起来了,我是顾先生家里的那个姑娘。 他被我攥在手里,我很着急,生怕遇上什么人,一路狂奔回了顾家宅院。 我二话没说,带他去了后院。 陆晋深一脸惊恐,他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屋子里的血是不是我的。 我摇头,陆晋深忽而抓着我的手,他手心里全然都是冷汗,他说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他很心慌。 他问我:“小川在哪里,傅洛他们人呢,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在杨家村,你记忆里的事情都没有错,祁小川和傅洛,她们都不幸……” “不可能的!”陆晋深嘶吼,他忽而跪倒在地,抱头痛哭,他不是记不起事情来,他只是忘记自己被杨雪绒控制,但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陆晋深依旧知道地很清楚。 他跪在那儿,瑟瑟的背影让人心疼:“不可能的,她说过,等到毕业就会嫁给我的。” 他哭得让人心疼,犹如攥紧我的心脏一样。 我止不住哽咽,伸手拍拍陆晋深的肩膀:“祁小川临死之前,托我跟你说一声,希望你可以帮着她,再去西池看一趟你们来不及看得日出。” “不……不……不会的。”陆晋深哭得悲情,他猛地抬头看我,问我小川现在在哪里,她的骸骨在哪里。 我坐在椅子上,把这些天发生的细节通通告诉给陆晋深。 他攥紧双手,说为什么会是杨雪绒,他说好好的一场毕业之旅,竟然成了这样。 陆晋深起身,他摸着往前面走去。 第55章半身溃烂 陆晋深慢慢往前面爬去。 后院那么点儿大的地方,我知道他会发现祁小川的身体。 他猛地僵直了身影,如果说刚才是震惊的悲伤,此刻完全无言。 陆晋深悬在半空的手,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他无声地在那儿喊着:“小川……小川……” 每一声都入了我的心尖。 他牵起那具身体的手,我就站在他的跟前,那么近,那么远。 却再也不敢去触碰他。 陆晋深气急攻心,猛地捂着嘴巴,他又吐了两口污血,他的身子颤抖,说小川都走了,他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他还苟延残喘做什么。 “她说你不能死,你必须替她去西池看最后一场日出。” 我哽咽着开口,生怕陆晋深会在我的那具身体面前自刎,我是害怕他会做傻事,他也确实是那样的人。 “没有你的日出,又有什么意思,风景再美,没有心上人的陪伴。”陆晋深哽咽,他说我不会懂那种滋味。 此刻我却早已经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陆晋深转头,看着我,他轻声道:“你……哭……了?” 他声音颤抖,我摇头,咽下那些泪水,顾不上慢慢融化的脸颊,那些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小川用性命换你活下去,你该代替她继续活下去。” 我劝说陆晋深,他摇头,说小川不是那么感性的人,他说小川有些大大咧咧,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是你编起来骗我的吧?”他轻声道。 他没说一次小川,我都觉得钻心地疼。 我的呼吸都快窒住了,陆晋深忽而趴在地上,蜷缩在那儿,特别痛苦的样子。 我急了:“你怎么了?” “疼……” 陆晋深额头满是冷汗,我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抱着肚子,那种痛的想要把自己了断的样子。 他一把抓着我的手,猛地便是一口。 我视线落在陆晋深的身上,下半身,湿哒哒的,糊了的感觉。 我只是摸了一下。 陆晋深倒地,他说他怕是不能代替小川去看西池的日出了,他疼得满地打滚,我看到他下半身开始溃烂。 降头不是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说是因为见了这具身体,勾起他内心对我的情感了? 我不解,陆晋深嘴角挂着一抹苍白的笑意,他一直往尸体这边爬,想要抓住那具尸体的手。 他说小川,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可他疼得不行,略微蜷曲一下,身子就离得越来越远。 我慌了。 恰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嘟嘟嘟…… 我本能地走了过去,想要开门,猛地想起顾玄武交代我的,不管是谁,都别开门。 我看着陆晋深满地打滚,痛苦的样子,想起杨雪绒的话,他如果背叛了她,降头便会发作,到时候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苍老的声音,是杨家奶的声音,她低声道:“不想他死,你就快点开门吧。” 那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我按住自己的手,生怕自己忍受不住去开门。 耳边是陆晋深痛苦的声音,和门外杨家奶的诱惑,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第56章污了娘子的眼 我的心里在挣扎,我清楚记着顾玄武留给我的告诫,可是看着陆晋深那痛苦的样子,我在挣扎。 我不想看着他全身溃烂而死。 敲门声再度响起,笃笃笃的声音,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口。 “开门吧,他身上的降头哪有那么容易解。”杨家奶冷笑出声,说她早就知道我们的猫腻了。 她说我们真当她是吃素的,拿来蒙骗。 我身子颤栗,回头看了陆晋深一眼,他在地上来回滚动,下半身烂的都看不出形状了。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彻底溃烂而死。” 杨家奶在门外说话,她忽而笑出声来,那阴狠的声音,她说她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把戏。 “开门吧,顾小楼,快开门,不然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我的手不受控制,放在门扣子上,吧嗒一声,门外灌进一阵冷风将它吹开,杨家奶那张苍白的脸被红光照映着,整个看着就像是死人一样。 她老皱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脖子,用尽全力,杨家奶整张脸都变形了:“顾玄武凭什么对雪绒动手,他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在杨家村横行!” 杨家奶说顾玄武打伤了雪绒,她也要我付出代价。 她狠厉地看着我:“你们师徒想要做好人是吗?那我就让你们尝尝做好人的代价!” 我挣扎着去拍开她的手,杨家奶忽而松开,她说我们多管闲事的时候,我就清楚她并不知道我是祁小川。 然而就在我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杨家奶的身后腾起,在看到那个矩形蜈蚣的时候,那张开的触须,密密麻麻的,高出房子好几米! “顾小楼,谁是顾小楼?” 那鬼魅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我听到杨家奶指着我,迫切地开口:“她,她就是那个小表子!” 我还不及反应,便被那只矩形大蜈蚣卷起,它一把将我捆绑住,它浑身湿漉漉的,还有一丝丝恶心的腥臭味。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我忽而看到他那蜈蚣身子上显现出来的一张脸。流露出淫邪的表情,那样色眯眯地盯着我看,眼底倒是满意地很。 他的那些腿,像是绳子一样,将我捆绑起来。 那些小触须,慢慢渗入我的血肉之中。 “别着急,很快你就会欲仙欲死的。” 他好猥琐,我感觉丝丝疼痛,像是被麻醉的感觉,再看手臂上全是细小的红点,都是血丝的形状。 杨家奶冷声道:“怎么样,吴公,这个女人不错吧,顾玄武亲手制作的,天生媚骨,保证伺候的你舒舒服服。” “不错,不错。” 那贪婪的声音,我浑身酥麻难受,身子越来越烫,不知道它对我做了什么,眼皮子一点点垂落下来。 我听到杨家奶放肆的笑意,再睁眼,便看到那张邪淫的脸浮现在眼前,它幻化成人形,出现在我的面前,它身上那股子腥味越来越弄。 他低头,埋在我的脖颈,胡茬戳在我的脸上,轻轻嗅了一下。 “媚骨的味道。” 我没来由一阵恶心,可是四肢绵软,完全动弹不得。 杨家奶在旁边煽风点火,眼前猥琐的男人脸上露出的神情让我恶心,他的手放在不该放在的腰际。 我胃里一阵翻滚,干呕了好几下都没能吐出来。 吴公说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他便俯身下来,我依旧能看到它身后扬起的半身蜈蚣爪子。 一半是人,一半是蜈蚣。 杨家奶在旁边,说顾玄武不能给我的刺激,它都会给我。 “顾小楼,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可怜我的雪绒。”杨家奶在一旁哭泣,却被吴公呵斥太过嘈杂的声音。 他沉浸其中,说太香,太香了。 “比你那孙女好太多了。” 蜈蚣沉声,我却挣脱不开它的禁锢,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就在我迷离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过来,那半条蜈蚣的身子被切断,浓重的腥臭味,我被迫脱离那个禁锢,感觉就要重重地衰落在地上。 忽而一双手将我一把扣入怀抱。 我眯着眸子,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他脸上写满了焦灼和心疼。 我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脸,我不知道这是我在危急关头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的。 我的指腹落在那冰凉的脸庞上。 “沉砚……沉砚……” 我低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却伸手一把攥着我的指尖,温柔而令人动情的声音:“我在。”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被人攥着一样,眼泪蓄在眼眶,身子却越来越滚烫。 他搂我在怀里,低沉的吼了一声:“该死的!” 沉砚抱紧我,视线瞪着那只蜈蚣,我见那半人半蜈蚣的怪物,此时在地上撬动了两下,它变成了两截,身子慢慢缩小,小的只有大拇指那么长。 沉砚手里多了一张白色的符文,弹指而出,一把将那蜈蚣包裹起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那蜈蚣垂死挣扎,它原本想要逃跑,可是没想到会被沉砚抓住。 沉砚冷笑出声:“敢对我的女人动手,你这修行的道行可不够。” 他眼底全然都是戾气,浑身被杀气包裹着,黝黑的眸子盯着那条变小的蜈蚣,他手微微扬起,便见着那张符文撕裂,蜈蚣在地上断裂,异常痛苦。 符文撕裂变成簇簇小火苗,蹿上那蜈蚣的身子。 我的身子绵软无力,越发滚烫,贴着沉砚的身子,那冰凉的气息,恰好可以调节我身上的温度。 特别的舒服,我转而勾住他的脖子,身子早就不听使唤,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男人阴沉着一张脸,低声道:“乖,别闹!” 可他与我对视,那满是红晕的脸,早就让他意乱,沉砚一把攥紧我的腰肢,低声道:“你自找的。” 他搂着我的身子,消失在顾家院子里,他的身影闪烁,猛地在那满是溪水声音的岸边顿住脚步,他将我放在柔软的草地里,我闷哼一声,浑身烫得难受,特别的渴。 我伸手去抓我的衣服,那件旗袍早就不成样子了。 沉砚却一把抓着我那躁动不安的小手,他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爆炸,那就是一计催化,我咽了一下,呢喃出声:“沉砚……” “我知道,别急,小川,我怕伤了你。”他沉声,说那蜈蚣渗出的血,是最好的催情剂,他来晚了,差点酿成大祸。 他的言语之中有自责的声音,可是此刻我却听不进去这些话。我猛地抓住沉砚的手,一个翻身,将他重重地压在草地上。 “呵……”我舒了一口气,满脸滚烫,连呵出的气息都是滚烫,带着浓浓玉念。 我的唇瓣落了下去,贴在他柔软的唇上,冰凉的气息在我的嘴里爆炸开来。 我的身子绵软无力,挂在那儿,沉砚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早就忍得不行,低吼一声,说小川,这是你自找的。 他原本顾着我的身子,此刻却全然像是疯了那样。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眼底的猩红,像是快压抑的疯了一样。 沉砚一把揽住我的身子,一个翻身,我的背嗑在石子儿上,猛地咬住下唇,疼得声音。 他冰凉的手,撩过我的耳垂,特别眷恋。 “小川,你爱我吗?” 在我快要丧失理智的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我的大脑早就被那药剂所掌控,我没有思索,张口便来了一个爱字。 此刻唯有疯狂能化解这一切,他攥着我的双手,身子微微往前送,他的身子绷着,节奏缓慢,忽而又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 我闷哼出声,疼得不要不要的。 他托起我的身子,浅浅地探寻,嘴角噙着坏笑:“小川,喊夫君。” 我焦躁不安,浑身热血沸腾,我委屈的看着沉砚,那眼底的渴望对上他坏笑的眼神。 “夫君……”我到底还是妥协了,沉砚再也忍不住了。 一夜纠缠,化作无尽的热火,燃烧了那一片青青绿草。 我的身子快要散架了,不知道是心底的救赎,还是那药剂太过变态。 身上青紫相加,完全没有可看的地儿,我想起昨夜沉砚贴着我的耳边,慢慢摩挲,他说小川,你是我的,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这个男人,太过霸道,可我想起昨夜他踏月而来,心底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顾玄武曾经警告过我,他说沉砚不是我所能招惹地起的,可是如今看来我的心怕是一点点的沉了。 天边翻起鱼肚白,微微的光芒照应在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他眼底起了一丝坏笑,伸手捏在我的脸上:“怎么了?小可怜,难不成一早就想着勾人?” 我才惊觉身上未着丝缕,我羞红了一张脸,他却将白色的袍子,一把裹住我的身子。 他撩起我耳畔的长发,捏在手里把玩,他说清晨看着娘子,却另有一番食欲。 “疼。”我低声道,满是求饶的神情,不能再来了,昨夜的疯狂还在脑海里翻转,我没想过自己是那样生猛的女人,可能是那催化的缘故。 沉砚坏笑着说,他得珍惜身子,没有耕不坏的田,只有被榨干的牛。 这话说的,我老脸再度一红,他一把抱起我,我却疼得连走路都没了力气。 才想起昨夜的事情,并没有一个交代,杨家奶还留在后院,那条蜈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杨雪绒。 我最怕的是陆晋深,他不该死,不该因为这件事而死。 “在想别的男人,该罚。” 沉砚冷冷的开口,低头便在我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我嘶地一声,唇瓣渗出丝丝鲜血。 我焦灼的很,知道自己的心完全有了变化,我开始埋怨自己,我被沉砚所感动,可是却又不想看着阿深死。 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不了的。”沉砚漫不经心的话。他松开我的手,往前面走去。 我深知他气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陆晋深是我之前的男友,可我跟阿深之间,从何结束,从何变成今天的模样。 “顾玄武来了院子,我才带你离开了,别担心。”沉砚轻声道,他顿住脚步,忽而转身,伸手在那儿。 我眼角的泪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担心,百感交集,唯有这泪水才好化解。 “在哭,那张脸却不能看了,这顾玄武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找些防水的纸。”沉砚看似漫不经心,可我看到了他眼底扬起的情愫,却也知道他在挣扎。 我懵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自己矫情过头了。 他伸手,捏着我的脸:“快走吧。再不走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沉砚半开玩笑,我跟着他往前面去,晨起的时候,隐隐有些微光,并没有那么那么刺眼,我们回到顾家后院的时候,便见着顾玄武坐在那儿,板着一张脸在等我。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沉砚的白色袍子上。 顾玄武眼底的担忧一扫而光,反而是更深的戾气。 “小楼,过来。”顾玄武冲我招手,他的语气清冷而平淡。 我往前面走几步,沉砚却一把攥着我的手,将我扣在手心里。 他像是个吃醋的孩子一样,将我死死地攥在手里。 “杨雪绒没死,她出卖自己的灵魂,跟家仙吴公做了交易。”顾玄武沉声,要不是吴公从中作梗,杨雪绒早就死了,也没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 顾玄武说那蜈蚣狡诈,还是被他逃掉了。 沉砚轻笑出声:“顾先生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呢。” 他那满身醋味的感觉,着实让人无奈。沉砚说那条蜈蚣已经半死,再加上他的符文束缚,不可能会在顾玄武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除非是顾玄武想要放它走。 我没执拗这些,看着屋子里,躺在床上,下肢完全溃烂的陆晋深,我依旧不能接受,那个翩翩少年变成了这个模样。 “我没想到杨雪绒留了后手,用了飞降控制陆晋深,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的。”顾玄武沉声,我清楚,杨雪绒手里拿着不少阿深的东西,她能用飞降操控阿深也不为过。 我心里难受,哽咽着开口:“阿深,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看情况,少则三五天,多则一年半载。”顾玄武沉声,“没有生命危险,昨夜里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吐干净了,他往后也不会被杨雪绒控制,只是,杨雪绒心狠。” 顾玄武说,杨雪绒用降头控制陆晋深,下的是情降,这一辈子,陆晋深只能衷心于她一个,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阿深心底藏着的人,依旧是我。 他在看到我的那具身体时,彻底崩溃,继而勾动降头发作。 “如果他稍微淡忘了你,或许不会失去双腿。”顾玄武沉声,他越是这样说,我的心里越是自责。 我对上他的视线,他叹了口气,说小楼,陆晋深能捡回这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他恢复过来,我会差人送他离开杨家村的。”顾玄武轻声说了一句,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家奶被我捆在柴房,你如果想去看看,就去吧。” 顾玄武再不理会我,自顾自在那儿研磨什么,沉砚攥着我的手。往柴房那儿去。 杨家奶倒在地上,她连抬起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指着我,眼底满是怨恨:“你……你……都怪你,坏了雪绒的婚礼,害得她如今要去陪那条恶心的蜈蚣。” “杨雪绒自作孽,却要怪罪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沉砚递了一把刀子给我,他说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为老不尊,骨子里全然都是坏透了的东西。 我接过那把刀子,沉砚说这种年老的降头女,死后都会被身上养的虫子,分而食之,就算能够操控别人,死也不会死的有多风光的。 我的手,还在颤抖,沉砚却一把握住我的手,他轻声道:“娘子,犹犹豫豫终究成不了事。” 他攥着我的手,在杨家奶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那干皱的脸流下血来,说是黑心人才会有黑心血,她的血早就变得漆黑。 夹杂在血里的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虫子,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你做什么?”杨家奶慌乱地很,“你们不能杀我,在杨家村,你们不能杀我,这是在杨家村。” 杨家奶一个哆嗦,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血肉模糊,沉砚却并没有松开我的手。 “放心,杀了你只会脏了娘子的手,这种痛苦的滋味,你该好好回味才是。”沉砚勾唇,落在杨家奶的指头上,他轻笑出声,猛地用力。 “这只手,打过我的娘子。” 一根手指落下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心底却没来由一阵爽快。 “这只手,敢喂娘子吃蜈蚣是吧,胆子肥了呢。” 沉砚攥着我的手。稍稍用力,全然都是他带着我在动,我的手指麻木,心跳的很快,他说的没错,我犹犹豫豫地只会坏事。 杨家奶痛苦的惨叫声,划破顾家后院,她哆嗦着手臂,两只手上的拇指,全部都被割断了。 “娘子,可曾出气?” 沉砚俯身下来,站在我的身后,他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冰凉的气息,落在我的脖颈处。 痒痒的,特别的酥麻,我摇头,比起我吃得苦,这还远远不够。 沉砚将我心底那只沉睡的恶魔一点点唤醒。 杨家奶此刻完全像是一个血人,蜷缩在地上,她斑白的头发上沾满了血迹。 “我不止要你痛苦,还要你亲眼看看杨雪绒是怎么死的。”我咬牙,呼出一口冷气。 沉砚笑了,他说追踪那张符文,可以找到那只蜈蚣。 “它受了重伤,势必需要女子的精血,来疗伤,所谓你们杨家的家仙,却是这样一只丑陋的蜈蚣。”沉砚轻笑出声,杨家奶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胡乱地往前抓,想要抓我的裤腿,我往后退了几步。 “不要,你们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求求你们放过雪绒,她是无辜的。” 呵,这时候还要说杨雪绒无辜,这一切的缘由,不都是因为杨雪绒吗? 沉砚却笑了:“也不知道是谁,昨夜偷偷摸摸请来家仙,让你的好孙女,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换来那只蜈蚣相助,你敢说,不是你逼迫杨雪绒做这样的事情?” 杨家奶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沉砚踩到了尾巴。 她瘫软在地上,沉砚这会儿却抱起我,说恐怕这儿会污了娘子的眼,他倒是搂着我出门,趁着天还没有彻底亮先把那只蜈蚣给揪出来。 沉砚抱着我,从顾宅离开,他轻哼一声,说娘子看过少儿不宜的画面没。 我愣了一下,却见着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沉砚眉眼之间噙着一丝坏笑的意味,等我们找到阴山偏西边的那个山洞时,我才知道他之前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从里面传出的喘息声,特别柔媚。 我猛地攥着沉砚的手,是杨雪绒的声音,我至死都记得她暧昧的喘息声。 里面打得火热,我转身看了沉砚一眼,他说我猜得没错,蜈蚣需要精血,而杨雪绒早就被卖给他了。 “我们不动手,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蜈蚣要恢复元气,杨雪绒便不可能活下去。”沉砚轻声道,他说为了除去后患。那条蜈蚣也必须得死。 他眼底的戾气颇深,杀气腾起,慢慢地走进那个幽深的山洞中。 “啊~” “啊~快……” 杨雪绒魅惑的声音,我才看到她被那条蜈蚣压在身下,半人半蜈蚣的身子,那男人埋在杨雪绒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身子,眼前的画面,太过糜糜。 沉砚忽而蒙住我的眼睛,明明是他带我进来的,这会儿却说恐怕会污了娘子的眼。 我伸手,扒拉开沉砚的手。 持久的运动,杨雪绒快要晕厥过去,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湿透的身子,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子。 底下一滩白色的水,夹杂着血迹,空气中弥散着腥味儿,沉砚说不准我看男人赤果的身子,不过一只蜈蚣,也没什么好看的。 “啊……” 杨雪绒松了口气,原本咬在男人身上的嘴巴,渐渐松开。她眼底迷离。 身子慢慢软下去,往后面靠去。 吴公浑身一阵战栗,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张符文,落在它的背上,一滩黑色的液汁飞散过来,沉砚一把攥着我,后退几步。 那吴公还残留在杨雪绒身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撤出来,杨雪绒蜷缩着身子,浑身疼得不行。 “怎么……是你们?” 那只蜈蚣早就被分段了,符文碎裂,化作无数的火焰,我听到凄厉的惨叫声,那蜈蚣被烧成了灰烬。 “杨雪绒,怎么,很舒服吗?”我嘴角噙着笑意。 杨雪绒冷笑出声:“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我早就知道了,你是祁小川,当时阿深盯着你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我该相信他的直觉,毕竟他曾经那么爱你呢。” 杨雪绒咬牙,她的身子快要裂开的感觉,抓着旁边的枯枝,视线在我跟沉砚的身上来回。 杨雪绒变了脸色,临死之前还想着离间我跟沉砚。 她指着我,对沉砚说:“就你身前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为了复仇,跟顾玄武勾搭在一起,如今却又利用了你,你该问问她,心里藏的究竟是谁?” “杨雪绒,你还真是不要脸呢。”我嘴角噙着笑意,却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她的话,生了什么变故。 杨雪绒仰着脑袋,她在极致的快乐中,眼前的一切都感觉很虚幻。 她跪在我的面前,冷哼一声:“我真替阿深不值得。” “就算被我下了降头,他放在心底的女人还是你,祁小川,你到底有没有心呢。你负了阿深,是你亲手害死了他。”杨雪绒不要脸,她说有今天的这一切,都怪我。 我手里依旧攥着那把匕首,亮在杨雪绒的跟前。扰乱人心的话,我也会:“看到这刀上的血迹没?这是你奶奶的血,她的十指都被我斩断,只等着被那些虫子反噬。 “你……” 杨雪绒变了脸色,她与杨家奶相依为命,我就不信,她会不为所动。 “你不得好死!”杨雪绒猩红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我。 “你奶奶说了,怎么堆她都无所谓,只求我们放你一马。” “祁小川,你究竟对我奶奶做了什么?”杨雪绒嘶吼,此刻的她,却捂着心脏,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 沉砚说过,她只是蜈蚣疗伤用的,用完便也是死。 杨雪绒倒在那儿,她瞪着猩红的眸子,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她死了,浑身僵硬在那块石头上,还残留着他们欢爱的痕迹。 她以为伺候好了蜈蚣,可以换来他的相助,却没有想到。被杨家奶逼迫出卖自己的灵魂,委身于蜈蚣,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杨雪绒死不瞑目,倒在那儿。 簌簌簌…… 很轻微的声音,沉砚却抱着我,后退了几步,我才看到,从杨雪绒身子里爬出很多黑色的小虫子,它们忙碌地上下游走,很快便将那血肉都蚕食了。 只是这些虫子,原本以为恢复了自由,却不想走了几步,全都僵直了。 “就剩了这一幅白骨了。”我看着眼前的杨雪绒,被那些小虫子蚕食地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白骨,骨肉还是漆黑的,这就是降头女。 就连死,也落不下一个好下场。 “娘子可解恨了?”沉砚盯着我看,杨雪绒死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原本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全然放下来了。 我解不解恨不重要,最后却也落得一个两败俱伤。 我如今有身子却不得归。傅洛也不知所踪,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陆晋深被降头反噬,等他醒来指不定要疯。 “娘子在想什么?”沉砚那张俊朗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他俯身,摩挲着我的眼角,将我的泪水,一天天擦拭干净。 我浑身战栗,伸手,牢牢地抱住沉砚的身子,我激动地哭了,却害得他着急地很,他哄骗孩子一样,哄着我。 “不哭,怎么了?她都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沉砚慌了,我却没来由地想要哭出声来,脸早就花了,可我不在意。 我沉沉地松了口气,可我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沉砚抱着两腿颤栗不能走路的我,从阴山山洞离开,恰好天边飘落下好些小雨。滴落在身上,他用手替我遮住落下来的雨。 雨水落在白色的袍子上,晕染开青墨般的雨点,走到顾玄武的宅子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顾先生,杨家村不可无降头女,您这一次做的有些过头了。”是村长的声音,我跟沉砚躲在门外听,看来村长已经知道杨雪绒的事情。 村长说他一早去祠堂,便看到满屋子污血,他就知道出事儿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顾玄武连带着新老两个降头女都解决了。 顾玄武沉声:“杨家村祖上便有规矩,习降头术,不可害无辜的人,可是你扪心自问,杨家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暗地里以降头术控制外来的姑娘,配了不少冥婚,从中捞油水。” 顾玄武说得那村长脸色骤变,他结巴着开口:“顾……顾先生……” “而她的孙女,这一次以降头术控制了新郎,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祖上有灵,会有什么反应。” “过错,过错。顾先生不必这样严肃。”那村长退了一步,说起方言来。 “往后杨家村但凡降头女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顾玄武提了这样的条件,那村长便也没有追问下去,说人都死了,只能给她一个完整的葬礼,村长故作悲伤,可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便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村长想要离开,顾玄武却出声:“等等,我还有一个条件。” “顾先生放心好了,就说雪绒一家暴毙身亡,他们不敢问的。”村长一副将所有的事情操控在手里的样子。 “我需要,送陆晋深离开杨家村,大抵两天之后,你安排一下。” “这……” “他不该留在杨家村的。”顾玄武沉声,村长犹豫了好久,才应了下来。 等村长走后好久,我们才进那间院子,顾玄武依旧清冷的神情,他明明将一切都安排地妥帖。可却没有跟我提起半点安排,只说陆晋深的样子,或许不容乐观。 “降头女身亡的事情,野庙那边很快便会知道,到时候您怕是没有那么逍遥了。”顾玄武轻声道,这话是跟沉砚说得。 他好像看不惯沉砚跟在我的身后,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很微妙。 沉砚勾唇轻笑:“我的事情,还不劳顾先生牵挂。” “呵。”顾玄武冷笑一声,两人四目相对,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阴帅与你的纠缠,我不想你因此牵连小楼。” “她是小川,不是你的顾小楼。”沉砚冷声道,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太浓。 顾玄武说不想阴帅循着沉砚的气息找到我,而沉砚却提醒顾玄武该清醒一些,我不是顾小楼,而是祁小川。 “这事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活得明白。”顾玄武冷声道,“你要是真的为她好,这会儿就不该留在这里,野庙那位的伤,怕是要好了。” “这是我的事情。” …… 两人吵闹的很,我却没了心思跟他们在这里逗留,我的脑袋嗡嗡嗡地作响。本就累得很,这会儿倒是烦躁地吼了一声。 “都别吵了!” 我转身进了后院那间屋子,把门锁了起来,看着我的身体躺在那儿,门外有说话声,可我不想去纠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站在陆晋深的身边,看着遮住他下半身的白布,都染成了红色。 我盯着他看,明明很熟悉的一张脸,如今却变得好陌生。 我忽而蹲下身子,捂着嘴巴,突然他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慢慢睁开,一声痛苦的声音。 陆晋深“嘶”地一声,他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是他下半身无力,压根坐不起来。 我怔在原地,一时之间脑袋有些爆炸了,我去开门,对顾玄武吼了一声:“他……他醒了。” 我看着院子里只剩下的顾玄武,心底猛地空落落的,他转身看我,我刚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顾玄武轻声道,他知道我想问什么,沉砚走了,他魂魄残缺,不能继续在外逗留,生怕阴帅会找到他。 我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顾玄武要我进来,说这会儿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跟着他进屋子,陆晋深却是满脸惊恐,他盯着我跟顾玄武看,沙哑的嗓音,指着我们:“你……你们……我在哪里?” 陆晋深依旧没能坐起来,顾玄武要我搭把手,将他扶了起来。 陆晋深看到自己溃烂的下半身,他惊恐地尖叫出声,他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他眼底的绝望,慢慢爬上脸上。 “降头没有完全解掉,还是被杨雪绒趁机摆了一道,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你比小川幸运多了。”我浅声道。 “怎么会这样?” 陆晋深的声音冰冷,他一把攥着我的手。浑身都在颤栗,我能感觉道他的害怕。 他的声音很沙哑,歇斯底里地问我:“怎么会这样?” 他想要坐直身子,可是完全没有支撑力,又倒了下去,他不信邪,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陆晋深哭了。 他眼角的泪水,慢慢流下来,那是绝望的眼神。 “去把我凿碎了的绿叶拿过来,在木桶里面。我怕他下半身再感染。”顾玄武沉声,完全不顾陆晋深消极的态度,他执意给他治疗。 陆晋深却绝望地倒在那儿,完全不配合。 顾玄武冷声呵斥:“小川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继续活下去,你倒是好了,不肯配合是吗?好,让你在这里,活活溃烂而死,也算是让你和小川可以同处一室了。” 顾玄武起身,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一丝呜鸣。 陆晋深妥协了,他哭得满脸泪水。全然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顾玄武替他敷上那些碎叶子,又耐心地给他换上一块新的白布,碎绿的颜色渗透出来,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血止住了,陆晋深的腿也没了。 我从屋子里退出来,跟着把门关上,一整天,陆晋深都保持着一个姿态。 仰着脑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我的那具身体上,他嘴里念念有词:“小川……小川……” 每念三次,便换来一次哽咽,我站在窗外,却是不敢继续再看下去。 顾玄武说陆晋深比想象之中要恢复地快,等过了今晚,他便要着手送他离开杨家村。 “他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顾玄武沉声,“你是不是在怨我?” 顾玄武盯着我看,清冷的眼底,起了一丝丝波澜。 我摇头,我怎么会怨恨他呢。 “你不问我,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把你送出杨家村?”顾玄武看着我,我也有些愤愤。可我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没有谁该对一个陌生人好。 我轻声道:“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连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分不清楚。” “小楼,再等等,我会送你离开的。”顾玄武像是对我承诺似的,他转身离开院子。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家家户户把扫把拿出来,倒着放在门外,唱戏的人早早画好了妆,准备替杨雪绒祖孙二人唱丧戏,我坐在那儿,门外路过好多人,都央着我去听戏。 他们说这戏得连着唱七天,可热闹了,他们倒是完全没有因为杨雪绒祖孙的死而有所悲伤的神情,只顾着去听戏。 顾玄武说人情凉薄,更何况,杨雪绒祖孙两个人,本就不是好东西。 喜事变成了丧失,可村子里的人却缄默不言。 像是约定好了一样。 入夜之后,我去那间屋子里点命灯。陆晋深已经睡着了,我蹲在地上本打算找莲花灯,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盏莲花灯,像是被人生生拆了一角似的。 我想去找顾玄武,可走到顾玄武门边的时候,却听到里头传来,阵阵魅惑的女声。 我的心,悬在那儿! 第57章顾玄武是那样的人 “嗯~” 我猛地老脸一红,站在门外。 “你就一点儿不心动?人家这一次专程为你而来。” 那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不怪我多想,早前以为顾玄武不近女色,可是现在听到这让人喷鼻血的声音。 “萧娘子什么时候学得会奉承人了。”顾玄武的声音依旧清冷,可是那声音好像远了一些。 我稍稍靠近那扇门,忽然一阵风吹过,门被吹开了。 我尴尬地站在门外,看着曼妙身姿的女人,白色的袍子落下一半,露出白皙的美背,背上还纹了一株梅花。 女子墨发垂落,小露香肩,微微测过身子,我才看清楚,她的妆容很精致,浓妆艳抹,鬓角有贴片子,看着就像是唱曲儿的。 我撞见顾玄武的眼底,讳莫如深。 女子起身,稍稍拢了拢那件白袍子,可依旧露出大半个香肩。 “你来做什么?”顾玄武沉声,此刻的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对上那女人幽怨的眼神,怕是我打搅了她的好事,没准她欺身上前,能吃了顾玄武。 我懊恼不已,举着手里的命灯。浅声道:“命灯的莲花瓣,好像被什么咬了。” “晚点我替你重新做一展吧。”顾玄武叹了口气,却换来那女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站起身子,冲我走过来,眼眸之中带了一丝惊诧。 那女人走到我的跟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一把伸手,攥住我的下巴。 “这一次做得,倒是惟妙惟肖,看着像是一个人。”那女人的指甲很长,攥地我有些难受,我撇过头来,她更是笑意颇深,“哟,还有脾气。” 她好像知道我是纸人的身子,言语之中跟顾玄武特别熟稔。 “你倒还是忘不掉她,顾小楼到底有什么好,偏偏被你记在了心里?”那女子转身,语气变得冰冷。 顾玄武却没有接她的话,沉声:“没什么事情,你还是早些去做准备,既然接了这场戏,那就好好地唱。” “呵呵呵。”那女人笑了,她忽而盯着我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妹妹,记着我的名字,萧玥,行里的人客气,尊我一声,萧娘子。”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诡异,怨恨之中还带了一丝同情,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萧娘子没走几步,忽而顿住:“小妹妹,村里祠堂,午夜十二点的那场戏,是我唱的,欢迎你来听。” 原来真的是个唱戏的,难怪脸上的妆容画的这么诡异。 顾玄武没有多说什么,从我手里把命灯接过去,他说晚些会给我一盏新的。 我刚要离开,他却忽而叫住了我:“没什么想问的?” 我愣在原地,萧玥言语之中,提起的人是顾小楼,又不是我,兴许萧玥只是以为我是顾玄武照着顾小楼的模样捏做的一个纸人而已。 我摇头,顾玄武挥手,说没事就走了,一副满不乐意见我的样子。 不过就是搅了他跟美娇娘的好事,至于一直沉着那张脸么。 我回到后院那间屋子,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陆晋深咬着牙,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走近了才看到,陆晋深的手臂上全是咬痕。 “阿深,你松口!” 我忙把他的手从嘴里拽了出来,他疼得不行,在床榻上打滚,顾玄武早前要他去别的屋子,可是他执拗,愣是要跟我的那具身体在一起。 他咽下疼痛,盯着我看,眼底都是泪水,忽而嗤嗤地笑了起来:“你着急的样子,跟小川很像。” 我猛地一怔,深呼吸一口气:“小川早就不在了。” “不,她还活着。” 陆晋深盯着我看,四目相对,他像是能探入我的内心一样。 “她就躺在那儿。你说她活着?”我的身子微微颤抖,陆晋深执拗地坚信,我还活着,他说经历了这场变故,不可能只留下他一个人。 陆晋深看着我:“你别看小川,平时性子火爆,可她心底其实是个小女人。她要是见着我跟别的女人结婚,新娘却不是她,她能气一整晚。” 陆晋深念叨着往昔,我实在忍不住了,厉吼一声:“够了!” “对不起。” 他敛了神色,他说不该跟我说这些事情,陆晋深忽而抬头:“你们救了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小楼。”我冷声道,帮他把药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开,这屋子里太过压抑,实在不想逗留。 “是个好听的名字。” 陆晋深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我仓皇地逃到院子里,跟顾玄武撞了个满怀,他微微皱眉,手里提着那盏完好无损的莲花灯。 顾玄武将灯递给我,眉目却变得柔和起来:“做什么,咋咋呼呼的?” “没……没什么……” “灯弄好了。”顾玄武讶异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说我莫名其妙,他自然懂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替陆晋深算了一卦,以你的命格起卦,你跟他,命格相冲,并非姻缘之命,而是相克之命。” 顾玄武说我如果继续跟陆晋深纠缠下去,若还不懂得放手的话,陆晋深的下场会很惨。 顾玄武拿了个烟斗在手里,很复古的那种烟斗,倒了好些烟草进去,我说怎么这几天,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坐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抽起来,末了还享受般的闭上眸子。 我没理他,护着命灯便离开。 入夜之后,我听到窗外有人走过的声音,踩在落叶上,沙沙沙的响声,我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四下搜寻了一圈,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我猛地惊觉,发现那道黑影是冲着后院去的。 我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便跟着那道黑影过去,等看到是只黑猫的时候,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那猫特别机警,跑到窗户上的时候,转身扫了一圈。 黑暗中那双绿色的眼睛特别渗人,它好像盯着我这个方向看了很久。我忙缩了身子,它扒拉一下推开窗户,猛地潜了进去。 我不敢上前,这猫好像有灵性,瞧着诡异的很。 我靠在那儿,等那黑影再度出现的时候,后院那屋子里的微光却不见了。 我咯噔一下,心知命灯出事了,急忙跑了过去。 果然屋子里一片狼藉,那黑猫把莲花灯推倒在地,我心里焦灼,可是顾玄武却不在家里,他去祠堂听唱戏了,会他的老相好。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我顾不上其他,先点了那盏倒地的灯,明知道不会有用,先吊着再说。 我尾随在那只黑猫身后,它去的方向,却也跟我一样,是杨家村的祠堂。 祠堂里很热闹,看戏的人不少,那黑猫灵活的攥进后台,有人拦住了我,是杨堃,他跟我打了个招呼,说小姐姐你也来看戏。 “刚才一只猫,你看到了吗?”我问杨堃。他虽然有些愣愣的,但人还是挺不错,喜欢叫我小姐姐。 杨堃笑笑:“小姐姐,别说笑了,祠堂不准阿猫阿狗进来的,这地儿神圣。” 不可能的,刚才那只黑猫的确就在这儿消失。 帘幔后面,忽而探出一个脑袋,那猫挑衅似的看向我,我指着那地儿,杨堃却说哪儿来的猫,他说我是眼花了。 我不甘心,撇开那群人去后台。 给戏班子临时化妆的地儿,再往后就是停尸的地方,我没敢去看那两副骸骨。 我本以为跟丢了,可那黑猫好像是故意的,忽而又探出一个脑袋,它很灵活,我到了后台,却没有见着人,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放着一些戏服之外。 忽而稀里哗啦的声音,那猫儿站在柜子上,眼眸露出凶光,狠狠地瞪着我,我后退了几步。 那猫儿从柜子上跳下来,转身便没了踪迹。 再往后,隔着一张红色的帘幔。里面有人在练声,听着悠扬婉转的唱腔,我猛地掀开帘子,却见着萧玥着一身红色的戏袍,脸上画着浓妆,坐在那漆黑的屋子里。 那黑猫主动跑进萧玥的怀里,我怔在原地。 “顾小楼……” 萧玥用唱戏的腔调喊我的名字,我的心口压抑的很,莫名染上一丝悲伤。 “你是什么人?” 黑猫是萧玥的,她为什么要弄倒命灯,是想置我于死地吧? 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玥与顾玄武是旧交,又认识顾小楼,这其中信息量未免太大,难不成是一段纠缠的爱情。 “我说过要请你听戏,你却早早地钻了被窝。”萧玥抚摸着怀里那只黑猫,嘴角噙着一丝鬼魅的笑意,这房间里太过昏暗,光芒只照在她的身上,四周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萧玥勾唇轻笑,她说早就跟我说过了,她是萧玥,道上的人给面子,常常喊她一声“萧娘子”。 “我唱青衣走遍阴阳两界,赚足了人鬼之泪,却独独撬不动顾玄武那颗心。”萧玥缓缓走过来,她带着护甲的手指,撩起我的下巴。 嫣红的指甲盖儿。特别的刺眼,萧玥勾唇,说她原以为我只是一个纸人,再看到后院那间屋子里停放的尸体,她才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你甘愿做顾小楼的替身?留在顾玄武的身边?”萧玥冷眸微转,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猛地怔住,摇头。 “你是冲着顾玄武来的,却为什么要动我的命灯?”我视线微转,冷冷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人。 “小妹妹,你没搞错吧?我动你的命灯?”萧玥盯着我看,她那大浓妆的脸看不出什么波澜,她说她只不过是为了顾玄武而来,我这么个纸人,对她倒是没什么威胁。 萧玥说她要是动手,也不可能对着替代品动手。 “我要是对付,那也是直接对顾小楼动手。” 可是明明是她那只黑猫,进去后院把命灯弄灭的,而且莲花灯上面残留下来的都是撕咬的痕迹。 萧玥眼底满是不屑,她说她还不至于狠毒到这种程度。 “我看了一眼,你的命灯,还差三盏,我如果要断你的性命,掐了命灯的芯,你便也活不下来了,而不是单单熄灭它。”萧玥勾唇,说她与顾玄武师出同门,学的都是一样的秘术。 只是萧玥这些年的遭遇有些唏嘘,她被逐出师门,颠沛流离一生,被唱戏的老师父捡回家。 我盯着墙壁上的钟,时政指向十二点的时候,萧玥拢了拢身上的戏服,沉声道:“去前边,听我唱一曲。” 我像是被她蛊惑了那样,跟着萧玥一同离开。 我坐在台下,猛地看那红色的帘布掀起,便看着萧玥从里面走出来,灯光照映在台上,格外的耀眼,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柔情。 唱腔起,猛地像是攥住我的心口。连带着身子都颤抖。 那是直达灵魂的声音,只是一句,听不懂在唱什么,却被感染的眼眶湿润。 身边坐着的人,脸上流满泪水,哭得像是泪人一样。 我攥着手,再去看,唯一一个没有流泪的人,就是顾玄武。 萧玥说她这辈子都撼动不了的男人,她唱哭了多少人,却独独打动不了顾玄武。 我浑身寒毛竖起,再听下去,怕是要沦陷了。 萧玥的独角戏唱完,之后便出现好几个戴着面具的孩童。声音慢慢变得嘈杂起来。 顾玄武起身,往后台去,我紧跟着他过去。 萧玥不卸妆,就那样坐在那张椅子上,像是被人吊在那儿,浑身靠着丝线来活动,莫名让我想起了木偶。 “唱了那么多年,依旧感动不了你。”萧玥的声音,她的身子僵直在那儿,没有动弹,顾玄武嗤笑一声,说他铁石心肠,不能那么容易被打动。 过了好一会儿,萧玥的身子才稍稍有了动弹的痕迹,她伸手,将她垂落下来的长发撩了起来。 “你心底藏着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为我悲鸣。”萧玥轻声道,“这次回杨家村,却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顾玄武上前,步步紧逼,与萧玥只有厘米之差,错位看就像是两人贴在一块,顾玄武勾起唇角:“为了见我?” 萧玥猛地站起身子,她在我的印象里,本该是豪放的女人,却面露怯意,步步后退。 她错开与顾玄武的站位,怕贴着他的脸。这就奇怪了。 顾玄武伸手,攥着萧玥的下巴,冷笑出声:“这会儿倒是知道矜持了?” “顾玄武,你松手!”萧玥沉声,这人的性子诡异,与早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黑影忽而蹿了出来,黑猫猛地扑了过去,抓着顾玄武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痕迹。 顾玄武一把拽住黑猫的尾巴,他掐着那只黑猫,颤抖着嗓音:“我说过,小楼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要怎么胡闹都可以,但若是对小楼动手的话。” 喵呜…… 那黑猫发出一声悲鸣。在那儿挣扎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顾玄武的手,他居然知道黑猫进了他家院子。 萧玥变了脸色,可脸上的妆容太厚重,也只能看到她眼底的失落:“顾小楼?你扪心自问,那个纸人她是顾小楼吗?” “这轮不到你来告诉我。”顾玄武冷声道。 萧玥笑了,她仰头大笑:“当初是谁亲手了断顾小楼的性命,如今却在这儿,故作深情?如果你真的爱她,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萧玥!”顾玄武沉声,黑猫恰好抓住时机,一把挣脱开他的手掌心,猛地扎进萧玥的怀抱。 顾玄武气急,伸手一把攥着萧玥的脖子。他咬牙切齿:“你最好明白,我没那样的耐心!” 顾玄武走的时候,萧玥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像是松了口气。 那黑猫想要她的怀抱,却被萧玥一把丢到一旁,她怨恨的眼神,落在黑猫身上:“滚。” 黑猫像是能听懂萧玥在说什么一样,它跳上柜子很快便消失不见。 萧玥的眼角流下泪水,她对着镜子,颤抖地手,却拆贴在鬓角的片子,她哽咽地,浑身颤栗,当她一点点卸下脸上厚重的妆容。 我却吓得捂住了嘴巴。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一块巨大的疤痕,连眉毛都没有,像是一只巨大的蜈蚣爬在她的脸上。 萧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颤抖的手,一把派在那块镜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猛地蹲在地上,手贴在她的脸上,抱头痛哭,“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萧玥哭得声嘶力竭,她忽而转过头来,视线死死地锁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离开,站在她的面前。 她尖利的爪子指着我,说连我,一个替代品,都来看她的笑话。 “他对你的宠爱,不过基于顾小楼而已,你身体里藏着自己的灵魂,为什么甘愿做个替代品?”萧玥这样问我。 我摇头,我不是甘愿做替代品,我是逼不得已。 萧玥抬眸,这一刻我却不觉得她那半张脸,丑陋不堪,反而觉得她那双眼睛,像是写满了心事。 “坐吧。”萧玥沉声,她慢慢收敛了眼底的悲伤,与我对面坐着,她说她自幼在顾家修习秘术。跟顾玄武的命运很像。 “我本不是杨家村的人,却得了师父的庇佑,不用做杨瞎子的童养媳,我以为自己跳出了那个深坑,却没有想到,在顾家,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恐怖的多。” 萧玥轻声道:“入我顾家门,生生世世都不能脱离。” 萧玥说顾师父教她,修习秘术,教她如何杀人。 “我杀的第一个人,便是杨瞎子,师父要我想象着对杨瞎子的恨意,他给了我一把刀子。”萧玥眼底的惊恐,流露出来。 可我却觉得。她说得每一句话,对应着都能到顾玄武的身上,他同样教我如何去杀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萧玥歪着脑袋,说那时候的她,才八岁,“我跟顾玄武一起学,他却狠不下心来,好几次厉鬼上了人身,都是我替他了断。” 萧玥说她不惜手染鲜血,只是为了让顾玄武能够看见她,哪怕一眼也好,可是顾玄武生性清冷,却没有给萧玥任何的爱意。 “我是被师父,亲手逐出师门。只是因为我去了顾宅的禁地,撞破师父的陋行,他将我锁在那间柴房里。” 萧玥说着,眼底的泪水,一点点弥散开来,她说她向顾玄武求救,可是男人转身离开,留她一人在那间柴房里。 “你不知道,他多狠心。” 火苗蹿了起来,萧玥被囚禁在那间柴房里,她被烈火灼烧,可惜没有人来救她。 她指着自己的半张脸,说便是那场大火夺走了她本该有的容颜,她脸上的这块伤疤。便是拜她师父所赐。 “我连夜从顾宅逃离,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个鬼地方。” 萧玥说她那时候,压根就不懂,进了杨家村这个鬼地方,想要出去,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身上,被烈火灼烧,没有留下一块好皮,逃走的时候,误入了阴门,以为会被厉鬼蚕食,可不想那具身体连厉鬼都嫌弃。 萧玥说她跑了很久很久,她以为她要死了,却不想被行走阴阳的唱戏人发现。他倒是故作心善,将萧玥带了回去。 “我被烧焦了的身子,坏了的嗓子,他都可以给我弄得好好的,唯独这张脸,却再也回不去原先的容貌了。” 萧玥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却没有白天见到的那样妖娆。 她靠在那儿,嗤笑出声,说跟我讲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能看穿她眼底的悲凉,却是不懂,顾玄武是这样的人吗?是那样狠心,可以看着一个姑娘被锁在柴房里,活活被烧死的人吗? 我印象中的顾玄武,生性凉薄。却也是会救人的,如果不是他,怕是此刻我已经死了。 “怎么?你不相信顾玄武能做这样的事情?”萧玥盯着我看,说顾玄武并非我想象之中,那么的好。 我笑笑:“既然他那样不好,你为什么又说为了顾玄武回来?” “你懂什么?”萧玥眼底露出一丝阴冷,她说既然我留下来听她讲故事,不如也留下来再听她唱一曲。 她拉着我从祠堂那儿出来,我只是微微扫了戏台上一眼,便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群无头妖怪在那儿跳着,手里拿着本该出现在脑袋上的头。 我猛地怔住,脖子上一阵冰凉,回过头去。便对上萧玥那张略带苍白的脸! 第58章下半夜是为鬼唱戏 萧玥说跳大戏本就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是用来驱散那些可能靠近的孤魂野鬼。 可我看着怎么像是真的把脑袋取下来,萧玥沉着一张脸,说我不给她面子。 她的喜怒哀乐变得太快。 “我将顾玄武写进戏文里,唱给阴间的鬼怪听,他们都知道世间有个负心汉叫顾玄武。”萧玥自嘲般的开口,我心底猛地一沉,这女人太厉害了,报复的手段一招接着一招。 她侧过脑袋,因着卸了半张脸的妆容,只剩下另外半张带着浓妆的脸。 夜凉如水,她轻舞水袖。身段妖娆,咿咿呀呀地便又唱了起来。 “妾不知郎心,却只愿执子之手,白首相携。” 我听得眼眶再度湿润,从此天涯是路人,每一句都唱进了我的心里。 萧玥在戏文里把顾玄武写的太过凉薄,其实顾玄武也没有表达过对她的爱意,可是萧玥一意孤行,她倒在那儿,水袖扬起,我才惊觉,月色照应着萧玥,她是个没有影子的人。 萧娘子缓缓朝我走开,那一刻我的心底生了惧意,可是双脚却不受控制般,我像是成了她最忠实的观众,眼角流下泪水。 她伸手从我脸上把眼泪拿走。 我依旧摸不清她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对顾玄武改观,还是为了利用我接近顾玄武。 “我的戏,可不是白听的。”她盯着我看,那半张带着伤疤的脸慢慢变得扭曲。 我转身,看到祠堂里那些人哭成一团,满脸都是眼泪纵横。 “你不是赚足了我们的眼泪,还想要什么报酬?”我站在那儿,萧玥却说要跟我做个交易。 萧玥眼眸微转,低声道:“帮我一个忙,将顾玄武带到东边那片竹林湖边。”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盯着萧玥,她可不是救世主,就算顾玄武曾经见死不救,就算顾玄武真的铁石心肠。我却不能伸出手将他推进地狱。 萧玥眸色微转,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我可以帮你找出,动你命灯的人,那位可是要你的命的。” “不是你的黑猫……” “鬼猫阿绿,尚且没有那样的道行去破坏顾玄武的命灯,我只是让它去看看,命灯的主人。”萧玥轻声道,她说我如果不帮她,动我命灯的人下一次便是直接要了我的命。 我后退一步,顾玄武知道我的命灯被动,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寄希望于顾玄武?”萧玥像是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步步紧逼。 我脸色煞白,摇头。 她伸手,尖利的指甲再一次撩起我的下巴,我很讨厌她这样强势的手势,可是她是真的能蛊惑人,身子僵直在那儿不动。 “于情于理,这笔交易,你稳赚不赔。顾玄武不会帮你的。”萧玥冷声道,她笃定顾玄武是这样的人。 她说给我时间考虑,如果变了主意,让我来祠堂这儿找她。 她会在杨家村待上七天。 “唱足七场鬼戏,也正好骗骗伤心人的眼泪。” …… 我回到顾家的时候,顾玄武背对着门坐在庭院里。那黑影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像是在等我。 “哭了?” 清冷的声音,打破夜色的寂静,我点头,却换来那张阴戾的脸,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多愁善感呢,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那班子又是什么戏班?” 我摇头。这会儿鼻子还是酸涩地很。 “萧娘子唱的是鬼戏,听戏的人也该是鬼,若是赚了人的眼泪,便等于赚了人的阳寿。”顾玄武盯着我看,我猛地一愣。 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台下坐着的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再往后面甚至还有七窍流血五官变形没有脑袋的人坐在那儿听戏。 “可是我见着杨家村的人。” “那是上半场,唱给活人听,下半场留在那儿的都是死人。” 顾玄武一语道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朝我走过来,我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泪痕,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说什么亏得只流了一滴眼泪。 “心可疼得很?”顾玄武问我,转身朝着陆晋深所在的屋子。 陆晋深如今却也成了我的软肋,我摇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顾玄武说心疼就对了,人生在世。总要有几件让人心疼的事情。 “早点休息吧,命灯我已经为你重新续上,明天一早,随我去扫墓。”顾玄武沉声,我没多想,脑海里依旧回旋着萧玥的话。 她说这场交易,可以让帮我找到破坏命灯的人,也可以让我看清楚顾玄武是怎么样的人。 可我清楚,若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等于背叛了顾玄武。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凌晨的时候。还是陆晋深的叫声把我惊醒,我猛地从床上下来,推门才发现,他自己已经从床上爬下来了。 顾玄武紧跟着进来。 “师父。”我轻声喊了顾玄武一声,他微微皱起眉头,盯着陆晋深看。 陆晋深坚毅地在地上爬着,不让我们伸手,什么人能够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失去双腿的事实,陆晋深爬了好久,他想要坐起来,可是他下面没有力气。 顾玄武跟着他出来,浅声道:“今晚我会送你离开杨家村。” “不,不用……”陆晋深变了神色,他说他拒绝离开。 “我会把祁小川一并送离开。”顾玄武沉声,我猛地怔住,知道他是在撒谎。 陆晋深听到我也要一起离开,他才稍稍放心下来,没有反驳。 顾玄武要他好好地在屋子里待着。入夜之后,送他离开杨家村。 陆晋深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浅声说了一句,谢谢。 很轻,但我听到了。 他眼底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陆晋深也想要离开。可我知道等他离开杨家村,现实会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顾玄武没做过多的逗留,要我跟着一起去扫墓。 我走的时候,看到陆晋深趴在我那具身体面前,他嘴角带着笑意:“小川,我会带你一起,去看西池的日出。” …… 我跟着顾玄武一起,拿了黄纸蜡烛和香,外带裁了一张红纸,他要我跟上。 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半,不知道他今儿为什么非得去扫墓,我跟着顾玄武一路走。村子里的人神色都不太对劲,一副精神萎靡的状态,可能昨晚听了鬼戏的缘故。 我们一路往沿着那条河流往上,等看到那片竹林的时候,我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萧玥昨晚跟我说的,也是东边竹林湖。难不成今儿顾玄武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那个地方。 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顾玄武顿住脚步,一片竹林,格外的茂密,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叮叮当当,像是铃铛的声音。 我才看到有几根竹子上面,挂着铃铛。 我刚要往前走,顾玄武忽然伸手,一把拽着我。 “别动!” 可已经来不及了,我脚下像是被什么割了一下。血浸染白衣,我愣了一下,才看到脚底下那些细细的钢丝儿。 寻常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可这会儿那钢丝上沾了血,才显得特别明显。 “嘶” 我咬住下唇,不解地看着顾玄武,他在观探方位,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布置的这样诡异,看来墓主人怕不是一般的人。 我原以为萧玥要引顾玄武过来,应该是他的伤心之地,我猜想着是顾小楼的墓。被布置成这样,也是害怕有人会来破坏顾小楼的墓地。 他很谨慎,要我跟着他的脚步走。 那竹林好像布了阵法一样,跟着他走,七万八转,没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很小的土丘。墓碑上面一个字儿都没有,甚至有树枝从墓里面生长出来,顶起那块破裂的墓碑。 这个墓,未免有些磕碜。 “把黄纸烧起来。” 顾玄武沉声,吩咐我,我愣了一下,蹲下身子的时候,确定墓碑上是没有字的。 我心底诡异,抬头去看顾玄武,他没看我,自顾自地绕着那墓地走。 “我师父的墓,不用多想了。”顾玄武沉声。打破我的猜想,我怔了一下,他说为了送陆晋深离开杨家村,需要来这里请符,不然的话,今晚怕是有危险。 我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顾小楼的目的。 我蹲下来,火窜起来的时候,我忙后退了一步,害怕那些火焰顺着我的身子上来,那就完犊子了。 顾玄武拿出那捆香,就着火在燃烧。我躲得有些远,换来顾玄武一阵嫌弃的眼神,今天没有风,这火苗也不会蹿上我的身子。 可我就是害怕,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脆弱的纸人。 “你好像有什么想对我说?”顾玄武盯着我看,我忙摇头。说我没有,顾玄武嗤笑一声,像是能看穿我的内心一样,那眼神,隐隐让我不安。 萧玥说顾玄武是薄情寡性之人,是只为了自己的性命不会顾其他人的人,可是如今,顾玄武为我做了那么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玥说她会帮我,看清楚顾玄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里惴惴不安,伸手抚摸在那柱子上,猛地被竹枝扎了一下。 顾玄武站起身子,攥过我的手,说小楼,你真是粗心,他拿着我的手,放在嘴边,微微吹了几下。 猛地让我脸色有些发烫,我有些不好意思要说什么。 第59章你身上,黏黏的 顾玄武手起三根香,递给我。 我跪在那坟墓前,拜了三下,便把那三炷香插在墓碑前面的泥土里。 我站起身子,顾玄武蹲在那儿,他手里多了一张血红色的纸,钉在那块墓碑上,手里拿着白酒,喝了一口,猛地往那红纸上喷了一口。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什么缘由,请符的仪式感很浓,看到那红纸上显现出来几个字。 “出入平安”四个字,还有两个相连起来的“有”字,底下一排小字儿,我就看到顾长彦三个字,怕是顾玄武师父的名字。 顾玄武刚站起身来,一股冷风灌了过来,我看到什么擦过我的眼,飞速射了过去。 他伸手,将那片看着像是柳叶一样的小刀捏在指间,我看到他脖子上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顾玄武受伤了,他脖子上在流血。 “师父,你脖子上……”我伸手,刚要指着他的伤口。 却换来顾玄武一声呵斥:“别动!” 我愣了一下。他捏着那柄小刀子,猛地一扯,我才发现那刀子上面悬了一根很细小的钱,肉眼很难发现,但却尖利无比。 他眼底了然,勾唇道:“既然来了,就拜祭一下师父他来人家吧。” 一抹白影从顾玄武的身后出来,我怔了一下,萧玥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她画上浓妆,媚眼如丝,嘴角却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顾先生怕是忘记了,我早就被逐出师门,有什么师父?” 萧玥眼底的恨意颇深,她跟我说过,当时年纪尚且幼小的人,被她的师父关在那间屋子里活活烧死。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过不去这样的坎。 “萧玥,你到底想做什么?”顾玄武沉声,他冷冷地看着萧玥,震怒。 萧玥伸手,指间又多了两根线,要不是竹林漏下的阳光,怕是看不真切,我皱眉盯着萧玥。 她操控着那两枚柳叶刀又一次擦过顾玄武的脸,萧玥在挑衅顾玄武,她柔媚地笑了一声:“顾玄武,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但我不会。” 萧玥的速度太快,她的手指间,每一根上面都捆着几根线,看不真切。 顾玄武皱眉,盯着萧玥看。 “我的目的达到了,谢谢你。”萧玥盯着我看,莫名其妙地跟我道了一句谢谢。 我脸色骤变,顾玄武盯着我看,眼底满是疑虑,好像在质问我跟萧玥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忙摆手,后退了一步,才知道自己中了萧玥的计谋。 萧玥勾唇:“你倒是天真的很。” “师父,我……” “你不用多说。”顾玄武冷声道,他眼眸变得冰冷,再度看向萧玥,“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你却一点都没有忘记。” “是啊,怎么能忘记,你是顾家的传人,如今跟我倒是站在一个对立面,我不会对你下手,但是绝对不能保证不对这个人下手!” 萧玥指着那个墓地,冷声道,她是为了这个墓地而来。 顾玄武却笑了:“怕是要令你失望了,这不过是师父的衣冠冢。” 顾玄武游刃有余,就好像是把萧玥玩在鼓掌之间,他说萧玥好端端地怎么会回杨家村来,原来是为了顾长彦的墓地来的。 萧玥猛地变了脸色:“什么?衣冠冢?” “嗯。”顾玄武清冷的声音,萧玥却是朗声大笑。 “果然像是他的作风,连个衣冠冢都要布置这么多的机关,胆小怕死,怕是在地下也睡不安生。”萧玥嗤笑出声,眼底满是不屑。 顾玄武一面之词,她是不会相信的。 她的手略微动弹,操纵着那些丝线,我看到从竹林深处,猛地蹿出七个黑衣人。将我们死死包裹在中间。 那七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那两只眼睛暴露出来,其他任何一个地儿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他倒是舍得,连看家的本事都交给了你。”顾玄武盯着萧玥看,脸色微微变了。 萧玥猛地退到那个黑衣人身后,才看到那些人身后都牵着丝线,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萧玥操控在手里。 他们手里提着长刀,一副就要攻过来的样子。 萧玥的手,扬在半空中:“我没打算瞒着你,你最好告诉我,顾长彦的墓在哪里,不然的话,你……还有你,都一起陪葬。” 萧玥的阴沉着一张脸,指了指顾玄武,又指了指我。 顾玄武却站在那儿人,他说他如今是顾家的家主,断然不可能做背弃师父的事情。 “那顾小楼呢?” 萧玥的手里,又多了一支金色的小蝴蝶,她眼眸之中全然都是得意的神色。 “要我说,比起顾长彦来说,你倒是弱了不少,我来的第一晚就找到顾小楼的墓,顺便拿了点她的信物出来。”萧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顾玄武变了神色:“你别动小楼!” 萧玥的手,略一用力,那只金色的蝴蝶,便到了顾玄武的手里。 顾玄武眼底满是疼爱的神色,他的怒气慢慢升了起来,这一次萧玥是真的踩在了他的尾巴上。 顾小楼在他的心目中,果然是个不可描述的人物。 萧玥以顾小楼逼迫他,要他说出顾长彦的墓地在哪里。 “师父那样谨慎的人,就算是死,也会提前算出自己的死期,然后安静地在墓地里等死。”顾玄武说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秘密。 顾长彦兴许也是怕有人寻仇,毕竟从顾玄武的描述上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站在那儿,萧玥冷眸微转,她说无所谓,她先挖了这个衣冠冢。 “你们退后!” 萧玥沉声,她操控那几只木偶,便将那墓围住,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脚下一个踉跄,又被割了一下,顾玄武伸手,一把扣住我的腰肢,他皱眉,本就不悦的脸上越发的阴沉:“小心点,磕磕碰碰的,你以为身体那么好做?” 我吓得心颤,却换来萧玥的一阵冷笑:“不懂得怜香惜玉。也难怪顾小楼那样天真的人,都选择爱上恶魔。” “你住嘴!”顾玄武沉声,他眼眸之中的戾气颇深,感觉整个人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息下。 随时可能爆发,可萧玥完全不在意,一直踩在顾玄武的心尖。 看着那土被一点点翻起来,挖的坑越来越深,萧玥的脸色慢慢变了,挖出来的却是一个坛子。 没看到棺材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底下的确如顾玄武所说的,就是一个衣冠冢。 她从黑衣木偶的手里接过那个坛子,打开来。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里面只有一件衣服,和一堆灰,还有些褐色的水。 萧玥猛地松手,坛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狰狞着一张脸:“顾长彦,你还真是怕死呢。” 萧玥不满意,继续想要逼问顾玄武,可是压根没有用,顾玄武说他并不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萧玥挑眉,盯着顾玄武,“这是第几个纸人顾小楼了?你没有跟她说过,你替她做纸人的身子。实则是为了……” “萧玥!”顾玄武赫然打断萧玥的话语,萧玥得意的笑着。 他冷冷地开口,指着这片竹林,沉声道:“衣冠冢也不会离墓地太远,你自己找吧,师父去世的那晚,我算过他的行踪,就在这附近。” 萧玥手略微动了一下,那几个黑衣木偶便消失在原地。 我都没有看清楚,这是什么手法,萧玥往竹林后面的那座山上爬去。 顾玄武却转身,从残碎的墓碑上把那符文揭了下来,他的脚步很快,往回去的路上走。 我忙跟着上前,心底微微有些愧疚,我想说不是我引了萧玥来,可看顾玄武这个样子,怕是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 从山上下来之后,顾玄武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说要给我拿药敷一下脚上的伤口,可是去了几次房间都忘记他要做什么了。 萧玥这一次,怕是扰地他方寸大乱。 等第五次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多了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玉镯子,他说玉镯如今不一样了,有了灵气。 他看着我,眼神特别严肃:“小楼。不,小川,我确定自己之前自私了。萧玥的出现,我未必能护得住你。” 我将玉镯重新戴在手上,顾玄武说玉镯有了灵气,便可以把魂魄藏在里面。 “之于你,还是让沉砚来保护你。”顾玄武浅声,那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他说自从上一次阴帅和沉砚交手之后,他很清楚只有沉砚能护得住我。 顾玄武说他自私了,明知道可以有更好的办法,让沉砚能陪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说这些,就好像是在竹林的时候,萧玥质问我,为什么顾玄武会做跟顾小楼长得一模一样的纸人。 兴许顾玄武是为了掩盖我的疑虑,他深知我跟沉砚的关系已经走到了何其亲密的地步,才退一步,让沉砚得以守住我。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怀疑他的目的。 可此刻我没有说破,我点头,手摸着那玉镯,冰凉之间,透着一股子温润。 “小川,今晚我送陆晋深离开之后,便会帮你把沉砚唤回。” 顾玄武盯着我看,我说不出此刻心底是什么滋味。突然屋子里一声“当啷”的响声,我愣在原地。 不知道陆晋深有没有听到我们谈话,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陆晋深惊恐地看着我,他手里的碗落在地上。 陆晋深的仓皇只是那么一刻,他苍白的脸,呆愣的看着我,他说抱歉,手滑了一下,碗就摔了。 我摇头:“没事的,你没伤着就好。” 陆晋深看我的眼神灼灼,我收拾了屋子里的残局,很快便又出来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惊,我总以为他是知道了我是祁小川的真相。 可就算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 入夜之后,我都没有再去那间屋子,我是害怕,是做贼心虚的感觉,我清楚地知道自己骗了陆晋深,自己没有立场去面对他。 几个村民进了院子,脸上画着奇怪的妆容,穿白色的衣服,稍稍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鬼进了院子。 一顶破旧的轿子,周围满是符咒,我藏在暗处,看着顾玄武让人把陆晋深从屋子里抬出来,才发现陆晋深被他们弄晕过去了。 今夜与往常不太一样,早早的,村子里便熄了灯,除却祠堂那儿还亮着的灯光。 顾玄武做了个手势,那群人便将陆晋深放进轿子里,我忙跟着上前。 “小川,你送他一程吧。”顾玄武沉声,他没有喊我小楼,却喊了我的名字小川,很轻,轻的只有我跟他能听得见。 我们一路往村子外面走,他们打扮成这个样子。抬着轿子的脚步轻盈。 我站在村口,顾玄武不让我继续往前面走,他沉声道:“杨家村前面有一道阴门,入夜之后,能从阴门过去的,只有鬼魂。” “那阿深他……” “请了师父的过关符,便能掩盖身上的阳气,没关系的。”顾玄武轻声道,他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一晚,我躲在那个地方。 他指着那矮山上的一角,问我。 我点头,顾玄武说如果他当时眼拙没有看到我的话,我贸然从那道门出去。便是被百鬼撕裂的下场,剩不下一块骨头的。 我站在那牌坊下面,不敢再往前面去,看着那顶轿子,缓缓出了杨家村。 心里的石头终究放下了。 顾玄武轻声道:“想哭就哭吧,想好了你若是离开杨家村,再见面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摇头,不会再见了。 我吸吸鼻子,夜凉如水,冷风洒在我的脸上,我不会再跟陆晋深见面了。 顾玄武朝前面走去,他没有回村子的打算,却是上了乱葬岗,他冲我招手:“快些上来!” 我皱眉,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乱葬岗那儿,阴气太重,刚靠近便觉得一股子凉意袭来。 “沉砚的魂魄太散了,之前又被野庙那位重伤,他强撑着身子救你一命,怕是此刻不知道飘散在哪里。”顾玄武盯着我看,四周是黑魆魆的树木,有什么东西从头上飞过去,扑腾着翅膀的鸟儿瞬间消失。 这里太过安静,静的我能听到顾玄武的心脏。 顾玄武说他隐隐有不安的感觉,我虽然是他的徒弟。但却与当初顾长彦的事情没有关系,他不想将我牵扯进来。 顾玄武像是在交代后事,可我并不觉得,他是会替我想后路的人。 这事儿有些怪异。 在他的身后,我看到一口棺材,黑色的棺材显得格外的沉闷,他将棺材板掀开,里头空空如也。 “过来,躺进去。”顾玄武沉声,我猛地怔住,没搞错吧,要我上乱葬岗这么恐怖的地方也就算了,却还要我躺进那口棺材。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顾玄武转过头来,一记眼刀,我忙上前,爬进那口棺材。 他二话没说,去关棺材盖。 我猛地伸手:“等等,师父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就此将我埋掉?不是说好了,送走阿深就要仪式性地把沉砚找回来,可是这样子怕是找回沉砚,我也该一命呜呼了。 “上一次沉砚出现,也是在你最危险的时候,这一次我便借着这口棺材,重蹈覆辙。”顾玄武沉声,眼睛略微瞥了上去。他说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这样拖下去,怕是今晚成不了事。 我惴惴不安,忙躺了下去,双手交合成十字,放在心口。 我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这棺材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顾玄武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躺进去之后,那棺材板便被盖上了。 没多时候,我听到外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棺材离地,一阵剧烈的摇晃感,我猛地抓着双手。 棺材里忽而起了些许微弱的光芒。才发现那玉镯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微光。 这一丝光亮像是依靠一般,我紧紧攥着那玉镯子,不知道顾玄武在搞什么幺蛾子。 棺材颠簸地很,走了好长时间,等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来不及等到棺材盖打开,却听到笃笃笃的声音。 有人拿着榔头,打了几枚钉子,将棺材锁死了。 我吓得急忙伸手,去敲棺材。 顾玄武想做什么,难不成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一想起白天萧玥对他的威胁,他是立刻就妥协了,难不成他是提前在我知道真相之前要解决我。 我这么想着,却是不寒而栗,我在害怕,握着玉镯子的手都在颤抖。 猛地一震颠簸,那棺材整个都在反转,失重感越来越明显,我感觉自己在继续下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脑袋在棺材里面磕磕碰碰。 被那些棱角撞到头,特别的疼,黑暗中,我伸手摸了脑袋一下,粘稠得很。好像是破开了口子。 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棺材转了好久,最后停了下来,很平稳的落在地上,四周一片寂静,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心底越发害怕。 伸手敲了敲那口棺材。 等我听到周围有悉索声,我的身子都僵直了。 “运到哪里去。” “里面好像是个活人耶。” 两个声音都很苍老,另外一个人提醒道:“别多管闲事,从上面丢下来的,都是一样的。” 我本想敲棺材示意,可是听那人这样说,心底便绝望了。 顾玄武究竟要送我去哪里? 我害怕地攥着玉镯。感觉棺材一轻,好像入水了,我更是害怕得很,生怕有水会渗进来,我是彻底的慌了,完全不明白顾玄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耳畔是水流的声音,棺材很诡异的没有沉底,像是在水上面淌了一圈。 水面平静的很,我慢慢闭上眼睛,全然都是水流的声音,眼皮不自觉地往下沉,像是睡在水面上的感觉。 沉沉地睡了好久,那种心灵被净化的感觉,身子顺着水流往下,完全一副安心畅快的样子。 可就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我猛地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睡在水面上。 我吓了一跳,身子下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托起我的身子,眼看着水浸透那张纸。 我慌了,四周只是岩壁,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 我是纸人,所以一张纸都可以将我托举起来,可是身子下面的纸一旦被浸透的话,我也差不多要被淹掉了。 我吓得不行,心跳骤然变快。我想站起来,可是稍稍用力,那纸就开始倾斜,有一块已经开始凹陷下去。 水还在往下流,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知道顾玄武将我放到什么地方。 我吓得手心满是冷汗,我攥着玉镯子,惊慌失措,哪里见到了沉砚的影子,分明是要了我的性命。 我低头,看到水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显现出来。 像是人的头发一样,犹如一朵花儿来开,等到那张鬼脸慢慢显现清楚的时候。我被吓坏了。 身子往后倒了一下,那只枯瘦的手从水里一把将我扯了下去。 鬼脸贴着我的身子,咯咯咯的笑意,渗入我的心底,被水淹没的时候,我听到水咕噜的声音。 她攥着我,慢慢往下,我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 她的头发长得不行,慢慢地将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山洞里的水太过冰冷,再加上她身上的头发,像是细丝儿一样,慢慢渗入我的肌肤。 被捆地窒息,我想我怕是等不到沉砚了。我慢慢闭上眼睛,就在我快要死掉之前,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纸都要被水浸透了,顾玄武明明清楚我是纸人,却愣是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沉砚出现的时候,死死地抱着我,他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度了一口气给我。 那些头发倒是听话,自动的散开。 他一把将我抱起,猛地钻出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便觉得纸张要融化掉的时候。 沉砚那张脸。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他抱着我的脑袋,贴在我的脸上,满眼都是歉意。 他说对不起小川,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不知道脸上的是冰冷的山洞水,还是我慌乱之间流下的眼泪,或者是因为见着他太过动容。 沉砚一把抱起我,将我整个身体都从水底挪了出来,这是一个山洞,叮咚响的水声,我浑身湿漉漉的,沉砚一把扣我在怀里,见我呆愣在那儿,伸手搓着我浑身冻得冰冷的手臂。 像是一个怀抱都不够一样,他的吻落在我的额间。 湿润的唇瓣,化作绕指柔,敲击在我的心口。 那一瞬间,像是丧失了理智,我猛地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浅浅的,软软的吻慢慢变得像是狂风暴雨来袭,他扣住我的脑袋,才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焰点绕了一样。 沉砚轻声在我耳边说着,那让人安心的话语:“我在,小川,我在……” 第60章不走,好不好 我吓地身子都在哆嗦,我说不出话,只能把身子贴着沉砚。 仅仅靠着这么一丝丝的牵连,就让我踏实地很。 我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那张映照潭水的鬼脸,无数的头发都将成为我的梦魇。 我抖动着身子,像是要把身上的头发都扯掉,那种细密的触碰感实在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沉砚见我这般慌乱,扣住我的手,他轻声道:“没事了,小川,没事了。” 可我难受的,甚至想要把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都拔掉,我挣扎着从沉砚的手里抽出我的手,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抓,抓下一小束。 我恐惧看到这团黑漆漆的东西,幻想它们慢慢从我的嘴巴里伸进去,攥着我的喉咙,一点点让我窒息。 我慌乱地抱头,沉砚眼底生了一丝无奈,他忽而囚住我的身子,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肢:“小川,你看着我!” “不!不要过来!”我身子打颤,可是力气终究没有沉砚那么大,被他扣着的手收不回来,我着急的流泪,忽而又哇地一声哭了,猛地扎进他的怀抱,像个傻子一样。 他轻轻摸着我的脑袋:“乖。” 沉砚将我带出那个山洞,因着被水浸泡的缘故,我身上起了一层皮,就像是溃烂了似的,他用袍子罩住我的身子,才往山下去。 依旧是深夜,夜风吹过隐隐有些冷,尽管沉砚抱着我,可我依旧惊魂未定。 从山上可以看到杨家村祠堂那儿,灯火通明,有人在戏台子上唱着戏,除却这一点灯,便再也没了光亮,哪怕一丝丝都没有。 冰寒浸入心底,我伸手,抓着沉砚的臂膀,轻声祈求:“能不能不要走?” 没来由的一句话却见着沉砚眼底起了一丝惊慌,他大概是没想到他慢慢成了我的依靠。 沉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在我的额间落下一个吻,轻声道:“傻姑娘。” 他越是这般喊我,越是让我心底空落落。 我摆弄着他的手。撒娇道:“不走,好不好?” 我拿捏着自己最后的脸皮,奢求他留下来,见沉砚没有说话,我继续道:“师父说过,你可以寄在玉镯里……”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急了,沉砚点头,他应允下来,说他不会再走了。 心底起了一丝暖流,可随即便见着沉砚阴测测的脸,满是醋意的口吻:“师父?我倒是看看,谁家师父做得出这样狠心的事情,顾玄武,这笔账该好好算清楚了。” 他眯着眸子,眼底满是邪佞,冷得我浑身发抖。 沉砚一路抱着我,从山上下来,途径祠堂的时候,他微微怔住。 “谁请了鬼戏?”沉砚轻声道,满是不解,戏台上面唱跳的人,画着诡异的妆容,就好像群魔乱舞似的。 “顾玄武以前的师妹,据说人称萧娘子?”我轻声道,沉砚皱眉,说居然是那个女人。 他好像也认识萧玥,我猛地瞪着他,萧玥此人。说不出的怪,画上妆容便是妖媚动人的女人,褪去半张脸的妆容,却又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沉砚说萧娘子在行里的名声很盛,只因她被阎君倚重,阴间的鬼戏全部是萧娘子在演。 “这女人,凭借一人之力。行走阴阳,也是厉害得很。” 我讶异,她的戏班子,里面人可不少,怎么偏偏成了一人之力行走阴阳。 “萧玥手里,大多都是牵丝木偶,以一根绳索牵动那些木偶。唱的多是傀儡戏。”沉砚低声道,“与顾玄武有的一拼,一个爱好玩弄纸人,一个爱好傀儡木偶,他们倒是能成一对也好了。” 沉砚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再去看台上那些唱戏的,便觉得隐隐有些诡异。 难怪萧玥手上,牵了那么多丝线。 我们走到顾家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妖媚的喘息声,像是男欢女爱时候发出的声音。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个屋子里都没有灯光,声音是从顾玄武的房间里传来的。 我猛地羞红了脸,沉砚暧昧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大抵是见我听到这声音之后,了然于心的反应。 “我是小楼。” 那柔媚的声音,夹杂着重重的喘息,在我耳边爆炸开来。 “小楼……小楼,是你吗……” 是顾玄武的声音,他陷于情玉之中,像是丧失了理智一样。 可是另外一道声音,倒是有些熟悉,我扒拉着那扇门,沉砚很坏,戳开一道口子,便看到满屋子泄露的春光。 后面那扇窗户居然还看着,照进去满屋子的月光,活活照在那两具拥抱在一起的身子上。 顾玄武闭着双眼。他的身子好像被谁牵动了一样,我看到月光照应着的丝线,猛地被沉砚捂住了嘴巴。 是丝线? 我差点发出声音,顾玄武的手上和头上有两条丝线特备明显,萧玥的衣裳褪去大半,袍子遮住两人的身子。 萧玥不是着急的女人,这怕是才刚刚开始,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完全将顾玄武拿捏在手掌心。 我原以为顾玄武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多少还有些反抗的余地,可没有想到,顾玄武败地一塌糊涂,难怪他说沉砚才能救我。 顾玄武低头,唇瓣落在萧玥的锁骨处,他的手扣住萧玥的腰肢。 他嘴里念叨着,小楼,是你吗? 萧玥应允下来:“是我,是我……” 那脸上腾起的红晕,被顾玄武亲吻地满脸错愕,大抵没有想到他这样冲动,萧玥嘴角勾起一抹阴戾:“顾小楼又如何。最后能躺在你怀里的,还不是我。” 她这般自欺欺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顾玄武。 我伸手想推门进去,沉砚却一把抓着我的手,他说顾玄武是活该。 他眯着眸子,眼底却起了一丝报复的心理,沉砚说再等等。 再等真的就要上演活春宫了。他乐意看,我可不好意思,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长针眼的。 屋子里,热度慢慢上升,萧玥眼底写满了浓情,贴着顾玄武的身子,她一把勾住顾玄武的脖子,轻声呵气:“来啊,玄武,我是小楼。” 却见着顾玄武的身子紧绷,萧玥操控手里的丝线。 此刻的顾玄武,成了萧玥的傀儡。 我没有想到萧玥的速度这样快,她一把扣住顾玄武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化为女王的模样,她在上,眼眸之中的欲念越来越深。 “不如就一起下地狱。” 耳畔响起唱戏的声音,才惊觉萧玥变了唱腔,背上的梅花图案越发的清晰,香汗淋漓,落在那梅花枝头。她微微咬着下唇。 门吱啦一下,沉砚出手了,这人坏到骨子里了,在人家情正浓的时候推门进去。 萧玥猛地收住手,听到簌簌簌的声音,架着的几根丝线段落,顾玄武像是泄了气似的。萧玥还在继续,可是那几根丝线已经断掉。 “阁下是什么人?”萧玥沉声,我躲在沉砚的身后,等她看到我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了,“你来做什么?” “我该问你,来我师父的房里做什么?”我眯着眸子。盯着萧玥。 顾玄武因着没有丝线的牵引,这会儿低头坐在那里,萧玥来不及重新换上新的丝线,牵丝的木偶断了线,傀儡便从手里失去控制。 萧玥满脸印痕,她沉声:“我不过是想问问他,顾长彦的墓在哪里。” “是吗?”沉砚冷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家单传的男人,若是在此时破了身子,一身的道行尽毁,人不死也残,你倒是狠心呐。” “你……”萧玥脸色苍白,没想到被沉砚一眼戳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大抵不需要告诉你,你与顾玄武之间的恩怨,我可不管,只是我有些私人恩怨要留着跟他算,可不能任由你动手。” 沉砚救人的理由也说得冠冕堂皇,我看着顾玄武。原以为他也是纵情山水的人,没想到却守身如玉。 萧玥起身,手里多了几枚柳叶刀,可是却终究近不了沉砚的身子。 刀子擦过他的身子,丝线落地,沉砚几下便斩断了萧玥手里所有的丝线。 “傀儡戏,若是没有这根线牵引,傀儡终究是傀儡,如果我斩断你身上被牵引的线,不知道你会不会变成一堆木柴?”沉砚眼眸之中浓浓的杀气。 萧玥变了脸色:“呵呵。” 萧玥也是牵丝木偶,只是她比较厉害,出自大师之手,背后的丝线寻常人是看不到的。 我站在一旁,心底无限恐惧。萧玥狠狠地盯着我,勾唇冷笑:“与我作对,你会后悔的。” 萧玥只以为我搬了救兵过来对付她,实则她不知道,这是阴长阳错撞破罢了。 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清冷的声音:“你救下顾玄武,他未必会领你的好。”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冷笑出声。萧玥落荒而逃,我才惊觉沉砚的身子微微有些奇怪,萧玥离开许久,他才挪动身子,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慌了,他摆手说他没有事情。 沉砚说要是萧玥继续纠缠下去,他怕是在她手底讨不得掏出。他勾唇,说该死的镇魂钉,他早晚有一天被拔除。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顾玄武的嘴里发出。 沉砚捂着心口,忽而身子坐直。 我猛地皱眉。 顾玄武慢慢睁开眼睛,他的衣服上落下点点血迹,见到我跟沉砚出现的时候。顾玄武眼底写满了惊恐,甚至还有一丝抵触。 萧玥说的没错,他未必会领情,可是那又如何。 “出去。”顾玄武清冷的声音,在耳边炸裂。 第61章水下白骨生 被顾玄武的声音惊了一把。 沉砚一把扣住我的手,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他的视线落在顾玄武的身上。 “顾先生怕是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梅花印记吧?”沉砚轻声道,顾玄武的眸色越发深了,他咬牙,再度要我们出去。 我忙从里面走出来,沉砚却捂着嘴巴,轻声道:“活该。” “他背上怎么会有梅花印记?”我皱眉,沉砚眼眸含笑,说是小孩子最好不要知道。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成了小孩子了。 蓦地想起萧玥背后的梅花纹身,难道是因为摩擦生热,然后染在顾玄武的悲伤,这也太过诡异了。 沉砚一把关起那扇门,眼眸之中的笑意越发深了,他说娘子可曾记得,萧玥是怎么勾引顾玄武的。 “要不,我也让娘子练习一下?”沉砚一把贴了过来,身子越来越靠前,我的脸上猛地腾起一抹红晕,他眼底流光肆意,却不是正经的沉砚。 我摇头急忙拒绝:“萧玥能蛊惑人心,我可不会。” 他执了我的手,放在唇边:“娘子可以蛊惑我的心便好。” 这人原形毕露,变得越发老榴芒了,我心知不对劲。身子没力气,被水浸泡的时间太长,起的那一层皮儿也不见了,可是依旧虚的不行。 沉砚眼底的气息越来越浓,我后退一步,可是明显来不及了,他一把将我扣了过去,眯着眸子道:“娘子,夜深露重,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万一被涩鬼抓走了,为夫可要伤心了。” 我咬牙,明明最大的涩鬼就在眼前,他却堂而皇之地在说那些话。 他将我扣在怀里,冰凉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耳根,沉砚的手越发不规矩了,说长夜漫漫,不该做些什么。 可看这天的情况,马上就要天亮了,他温柔地将我放在床榻上,眼眸含着浓情,轻声道:“可以吗?” 我被他撩拨地浑身难耐,心都跟着化开了,他不等我回答,唇瓣落下,点点温柔的吻,轻柔地撬开我的嘴。 依旧冰寒的气息,像是有人在挠痒痒似的,我闷哼一声,他的手便趁机钻了进来。 我浑身燥热难耐,他的冰凉恰好是解药,灭了我那股无名火。 我勾住他的脖子,眼眸之中升起的浓情像是要把彼此吞噬,他的头埋在我的脖颈间,吻地很温柔,一点点挪下去,我忍受不住这样的撩拨。 声音变得越来越诡异,暧昧地让人崩溃,我的脑子快要烧坏了,这绝对不是我的声音。 沉砚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我面色潮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在丧失理智之前,我攀上他的背,猛地咬了一口。 “嘶……” 男人吃痛的低吼出声,看到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却发现自己像个变态似的,没来由一阵快意。 他眼眸越发深了,勾起一抹坏笑,猛地将我的身子托了起来。 手略微用力,咬牙:“娘子,这是你自找的。” “唔。”我吃痛地咬着下唇,他略微用力,便疼得我浑身战栗。 那颗心变得酥酥麻麻,一会儿沉醉其中,一会儿怒火中烧,沉砚像是沉醉在这场追逐的游戏上,他拿捏着分寸,猛地落下一计重重的吻,我攥紧了手心。 身上香汗淋漓,微微有清香弥散。 贴着的地方,不如火那般热,反而觉得一丝凉爽。 冰冷交替,完全是两重天。 一宿折腾,便是这样,男人已经没有要停歇的模样。他的指尖,摩挲着我的眉眼,慢慢往下,将我的五官描摹。 那充满爱意的嗓音,轻声道:“小川,我爱你。” 那醉入心间的声音,像是催化剂一般,再度软了我的身子。 我伸手,抵在胸膛前,头发早就凌乱不堪,散落下来,满是汗水:“不能了,好累。” 眼皮沉沉地垂落下来,身子骨像是要被他拆散似的,沉砚坏笑出声:“你的身子可不是这样说的,娘子,你太不老实了。” 身子的炙热,一点点消散,我咬牙:“胡说八道。” “娘子这是卸磨杀驴?好狠的心。”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话这么多,沉砚虽说一副没满足的模样,但却没有继续,他替我盖上被子,柔声道:“睡吧,我在呢。” 我疲倦地很,缩在床上,找了个窝心的地儿便躺了下来。 沉砚紧紧地搂着我的身子,轻声道:“乖。” 他替我撩开那湿透的刘海儿,在耳边轻哼,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迷糊之间,我沉沉地进入了梦想,身旁依旧有一股冰冷的气息萦绕,我转过身去,怀抱着沉砚的腰肢,第一次觉得搂着人睡觉是那么幸福的事儿。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是被顾玄武的声音给吵醒的。 我猛地睁开眸子,见着那根横在我身前的手,心底一股暖意袭上来。 我侧过身子,眼眸之中全然都是沉砚的眉眼。 我伸手偷偷地描摹他的五官,生怕被他发现,手落在唇瓣上,柔软而又冰凉。 可是下一秒,他便张开嘴,一把咬住我的手指,眼睛睁开的时候,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视线撇开。 他的嗓音略微有些奇怪,有什么东西抵在我的身旁。 “小川,你不乖,一早便撩拨我。”沉砚眉目含情,我却怎么都解释不清。 我忙摇头,用力去扯我的手:“我才没有呢。你自作多情,有本事拿出证据。” “那你一早便非礼我,这笔账要怎么算,我嘴里还残留着某人的味道,这就是证据。”沉砚轻声道。 我微微皱眉,说不过便想着逃跑,我一个翻身,还没有从床上下来,又被某人拎在了手里。 他靠了过来。 “松手。”我咬牙,再这样下去,顾玄武万一破门而入,那我岂不是要完蛋了。 衣衫不整的模样,才不想被别人看到。我心底起了一丝羞涩的心,可是脑海中全然都是昨夜的疯狂,都怪沉砚勾搭,要不然我那样矜持的人,完全不会被美色所诱惑才是。 “徒儿,你再不开门,我便进来了。”顾玄武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爆炸开来。 我猛地一个颤栗,忙催促沉砚:“快点,他可能真的会进来。” “娘子怕什么,你是我的娘子,不跟我睡在一起。还能跟谁。”沉砚一副吃醋的模样,手却自觉地松开,眼眸含着笑意,活该看我焦急的样子。 我忙穿好衣服,门打开的时候,顾玄武那双眸子,奇怪地在两人身上流转。 “师……师父,怎么了?”我涨红了脸,微微有些尴尬。 沉砚倒是适从,走过来扣住我的腰肢:“顾先生,对付萧玥这种人,就要做到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沉砚居然好意思跟别人说无欲无求,某人昨夜化身为狼的恐怖模样,依旧在我的脑海里。 顾玄武说不劳他费心。 “你心里越是在意某个人,那样的执念,越是会被她利用,你能栽一次,便能栽第二次。”沉砚眯着眸子,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 顾玄武眼底晦涩不明,他轻声道:“如果因此要我忘记她,那不如继续被她控制,萧玥不过是要复仇。” “她要你死。”沉砚盯着顾玄武,可是这个男人执拗,一副任由萧玥宰杀的神情。 沉砚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便没有更多的话。 顾玄武要我把玉镯子给他看一眼。我扬起手底的玉镯,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来找我,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玉镯子,紧接着便转身离开顾宅,今天是要将杨雪绒祖孙二人下葬的日子,他得去帮忙,顾玄武盯着沉砚看了一眼,说他目标太大。 沉砚勾唇轻笑,很自觉地便钻进玉镯,我愣了一下,男人在我面前消失。 “跟我过来。”顾玄武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感觉还没有从昨夜被萧玥操控的惊魂中摆脱出来。 到了祠堂,那村长迎面走来,身后便站着萧玥,我看到顾玄武的脸色微微变了。 “顾先生来,跟你介绍萧娘子。”村长眉眼含笑,可这会儿顾玄武却沉着一张脸。 萧玥挺能演,装作不认识顾玄武,对着点头,她脸上依旧画着浓妆:“这便是传闻之中的顾先生呐。” “是时候出殡了,墓地我都选好了。”顾玄武选择性忽视这个女人,却换来萧玥一抹笑意,她没有生气。 棺材被抬出来的时候,乐声也跟着起来,我跟在这些人的后面,这路是往竹林去的。而不是往坟山去,难不成杨雪绒他们还不葬在坟山。 “他们死无全尸,不能入坟山,只能葬在靠西边的竹林那一片,我怕怨气太深,会害了村里的风水。” “一切听从顾先生的。”村长轻声道。 萧玥却勾唇冷笑:“竹林那儿,顺着连接一个湖,不怕污了那儿的水吗?” 萧玥步步紧逼,在故意为难顾玄武。 顾玄武清冷地说了一声不会,便再也没有理会他。 一行人抬着棺木上山,阳光照射过来,特别的刺眼,就算只是从竹叶中漏进来的几缕光芒,依旧炙热。 萧玥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路之间皆是优雅的模样,她遥遥地站在那儿,视线却落在那湖面上,她勾唇笑得妖娆:“那湖,看着水很清啊。” 村长说竹林湖这儿,基本没有人过来,所以水清也是正常。 萧玥嚷嚷着要去下面游玩,我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算计,村长连连应允,在将那些纸人烧掉之后,萧玥便跟着村长一起下去。 我看到顾玄武略微松了口气,那扬起的纸灰,夹杂着丝丝星火,在四处飘散。 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便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 那叫声,震人心魂,吓得我的手都抖了一下。 我与顾玄武对视一眼,他慌忙丢掉手里的纸钱,跟着我山下去,这儿是个斜坡,他走的很快,我紧接着跟过去。 走到那湖边,幽深的湖面,周围倒是澄澈的很,可是湖底特别深。颜色都不太对劲。 我皱眉,湖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漂浮,萧玥捂着脸,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跟着一起的人也都讶异,村长找了几个人说是要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到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快要游到那漂浮的白色物体上。 忽而,那三个人像是被什么卷入水中。 “回来!”顾玄武冷声呵斥,他脸色骤变,见他这样,萧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眼眸变了,变得越发的犀利。 沉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浑身颤栗:“这儿阴气太重。形成一个闭环,也就是所谓的死门,进到湖里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沉砚这般说道,那三个人瞬间没了踪影,我的心悬在那儿。 村长焦灼:“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得很,没了办法。 顾玄武掐指算了一下,他说此处大凶,那漂浮在水面的东西不能乱动,他阴沉着脸,视线狠狠地落在萧玥身上。 却听得萧玥勾唇:“凶相险显,水面浮出来的东西,是从水底出来的,如果是恶灵被放出来,那么杨家村怕是在劫难逃,顾先生,就这么弃整个村子于不顾吗?” “萧娘子说得,可是真的?”村长瞬间变了脸色,他是信了萧玥所说。 顾玄武皱眉,他冷声道:“找块竹排来,我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顾玄武站在那儿,眉头紧锁,看这情况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在村民把竹排弄过来,天却变了,原本艳阳高照。这会儿却是浓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的心悬在那儿,萧玥却勾唇,她朝我过来,将油纸伞递给我。 “如果下雨,还是你比较适合这柄伞。” 见我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萧玥继续说,她说她没有恶意。 萧玥盯着顾玄武的背影:“我的交易,还有效。” “怕是师父自己都不知道,顾长彦的墓在哪里吧。”我轻声道,萧玥沉声,说顾玄武不可能不知道。 她的视线锁住顾玄武,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我从萧玥手里接过那柄伞。沉砚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御魂伞,拿着也好,起码还能遮风挡雨。” 我便撑起那把雨伞,此刻天空下起雨来,是那种暴雨,一夕之间就落下来,砸在人的身上。 顾玄武的身影,特别清晰,一夕竹排在湖中游。 我看到他眉头深锁,他手里的竹竿儿,撑着那团白色的东西,紧接着便是一撩,整个将那团白完全撑开。 我看得惊讶。好似是一副白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顾玄武将那副骸骨放在竹排上,往这边过来,此刻湖水起了波澜,那深不见底的湖底好像有黑影在动,紧接着我便看到那团白色的骸骨跟着顾玄武往这边过来。 竹林湖惊现那么多白骨,交错在一起,顾玄武到达岸边的时候。 他将那副白骨放下来,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好端端湖底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而且枯骨上面好像刻着什么纹路。 萧玥花容失色,捂着嘴巴:“白骨交错,这湖底怕是藏了不少尸体。顾先生,这样凶恶的地方,你居然不知道?” 萧玥盯着顾玄武,而此刻顾玄武也是神色凝重,怕是连他都不知道湖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白骨。 将那些白骨摊开,放在眼前,平整的有七具尸体,七个骷髅头就那样并排放在我的面前。 我后退了一步,心底一股惧意升起。 “这怎么回事?”村长焦灼的很,看骨架都不是很大,不是女子就是小孩儿,莫名一阵寒意袭来。 “有人拿女人做祭祀,盘错在一块儿的骸骨,都是女人。”沉砚轻声道,说这样能产生几大的怨念,这样的怨气能够护住墓主人。 是谁这么变态,沉砚说这些祭祀的女人,都是活人,被生生沉入湖底。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些女人身上被捆上大石块,是跟着那棺材一起被沉入水底的,也就是说,这湖的深处,可能藏着一个墓。 “怎么会这样?”我不由得脱口而出,顾玄武斜睨了我一眼,我才惊觉他们听不到沉砚说话。 我皱眉。看着那些白骨,出了水面之后,隐隐开始变得漆黑。 我的心口压抑着,面前好像出现一群女人被捆绑上石头,那痛苦而绝望的表情,挣扎都挣扎不开死亡的命运,那些女人在挣扎,在嘶吼。 “顾先生,这该如何是好,怎么接二连三就不太平呢。”村长焦灼,他盯着顾玄武,怕极了。 谁看到这样的画面不会害怕,虽说只是白骨。可比腐尸要吓人地多。 他们都很清楚,这样大规模的白骨不可能是自然死亡,更不可能是不小心坠湖身亡。 顾玄武沉声道:“先别着急,湖底的情况还没弄清楚。” 雨滴落下来,砸在他们身上,顾玄武那张夹杂着雨水的脸,特别清晰。 萧玥冷笑出声:“谁才能消受这样的怨念,顾先生,不要自欺欺人了,是谁的墓,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萧玥出声,那眼眸之中染上笑意。 其实我第一反应,也是顾长彦,可是曾经顾玄武跟我说过,顾家与杨家村的先祖纠缠在一块,说是有个诅咒还是什么,顾长彦纵使再厉害,也要为杨家村所用。 更何况,还有野庙那位在,顾家根本不敢妄动。 顾长彦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心底存了疑惑。 顾玄武沉声:“萧娘子这么笃定,不如自己下去一趟?” 萧玥说她才不傻,天有异变,这会儿谁下去都会死的。 “我可不想做这炮灰。”萧玥勾唇,眼眸沉下来,她的心里只怕是把顾长彦狠狠地骂了一顿。就算是死了,顾长彦也布置了这么一个大凶的局。 萧玥想要复仇,就必须淌着这湖水过去,她现在确定了顾长彦可能的墓,自然会做长远的打算,这才是萧玥该有的作风。 顾玄武凝眸,他很奇怪,如果这是有人蓄意布置的局,可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在今天浮出水面。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村民王这边过来。 “不好了,顾先生,不好了。”他焦灼地下来。脚步踉跄,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怎么回事,好好说话,别这么没规没距!”村长呵斥。 那人指着竹林,说是在竹林深处,发现一具尸体,还没来得及挖出来,说是雨水冲刷,露出一只鞋子,才发现有个人躺在那儿。 他被吓得惊慌失措,连说话都说不清楚,那人一愣神,看清楚面前那堆白骨。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心理素质,是真的诡异。 可当我们上去竹林,再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吓坏。 那尸体,变得很恐怖,皱巴巴的皮连着骨头,浑身漆黑,死法略微有些眼熟,眼睛死死地瞪着一个地方。 “这……”我刚想说什么,这死法跟杨文一模一样,难道是阴帅。 顾玄武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不要出声,我忙捂住嘴巴。 就这副尸体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来死的是谁,亏得身上的衣服和首饰还在,村长焦灼,第一时间让村里的人集合,他急得很,看着顾玄武:“是不是,是不是诅咒应验了?”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妄下定论。”顾玄武冷声道。 却换来萧玥一阵嘲笑:“都这么清楚了,那湖底绝对有猫腻,顾先生就打算放任这样继续下去,怕是会害了更多的人。” “是他。”沉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阴帅为了维持他的形态,会以人的精气来疗伤,是一种至邪的修道,我猛地怔住。 手脚发凉,才想起阴帅的样子,心口同样压抑地不行,难道说阴帅先一步去过竹林湖。 这些漂浮起来的白骨,是他为之。 不然怎么解释,这具被抛在荒野的尸体。 我想不明白,盯着那具缩水的尸体,那双眼眸,幽怨地盯着我看。 我很不舒服,想要离开,可是人都聚集在这儿,村长要调查,是谁死了。 第62章怕是要欺师灭祖 “是……是隗姑!” 有人指着那具尸体,说只有隗姑脖子上会套着个长命锁,虽然尸体早就面目全非,可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村长的声音,尖利地很,他浑身颤抖:“隗姑不在吗?”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隗姑,顾玄武的脸色也变了,隗姑是村口樟树下那间破屋子里的一个聋哑人,平日里帮人测字,帮人叫魂的事情。 跟村子里不是很熟络,也没有丈夫,就一个人住在村口。 村长急了。说隗姑算得上是半个上道人,跟普通村民不一样。 我们跟着一块儿去了村口那棵樟树下,樟树身上有个大洞,常年堆积着村民不要的破衣服跟啤酒瓶子,旁边低矮的房子就是隗姑的。 刚靠近,就一股陈味儿扑面而来,村长进去,看了一遭。 隗姑果然不在,村长这回彻底地傻眼了,他沉声道:“野庙不才祭祀过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村长脸色惨白,却也不敢忤逆,说阴帅的坏话,看来他心底也清楚得很,原来并没有那样的虔诚。 顾玄武皱眉:“祭祀之后不出一个月,就接连去了两个人,他究竟有没有把杨家村村民放在眼底。” “顾先生,不能乱说!”村长焦灼的很,脸色煞白,他们得罪不起阴帅,便只能貌似虔诚。 可是连隗姑这样半个上道的人都被阴帅给了断了,这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有些恐慌。 “这件事情,不能说出去。”村长当即想到要封锁循序。 顾玄武自然不会乱说,他点头,村长说是要去村子里找人一起下湖去看看。 “等这场雨过去吧。”顾玄武轻声道,他也没什么把握。 村长颤巍巍地开口:“你说,隗姑好端端地去竹林做什么,肯定是昨夜,她不规矩。” 有人在隗姑的房间里转悠,忽然那人尖叫出声。让村长过去,在隗姑那个老旧的皮箱子里找到不少金灿灿的首饰,一整套,码地整整齐齐。 村长脸色大变,顾玄武赶忙过去,他也跟着变了脸色。 “隗姑不老实啊。”顾玄武轻声道,村长低头,说没想到她竟然做这样的事情。 我皱眉,顾玄武跟我说,隗姑怕是私自进山,这套东西肯定是从墓里弄出来的,隗姑一个单身孤寡中年妇女,还是聋哑人,本就生活困苦。 村子里人偶尔也会救济她,众人只知道隗姑脖子上套着一个金的长命锁,可是如今这整套的金器摆在这儿。 他们都明白了,隗姑怕是进墓里给弄出来的,她是半个上道人,可是杨家村有规矩,不能对那些古墓动手,也不清楚隗姑动的是哪个墓。 “她连夜入山,指不定就是去墓里,这个女人!”村长咬牙,啐了一口。“亏得我还替她抱不平,简直活该!” 村长面目狰狞,我皱眉,顾玄武却说竹林那一带,再往深处也没有好的墓穴,全都在坟山靠里头一代。隗姑要真是想入墓地,不该走那条路。 “除非,隗姑昨夜是去竹林湖的,恰好碰到了那位。” “嘿。”村长声音变得有些大,“不管隗姑去哪里,她这就是自作孽。杨家村谁都知道,不该私自拿墓里的东西。” 我站在旁边,听到村长说“私自”二字,心底便也了然,加上沉砚在耳边说,杨家村村里有一群是专业的土夫子,常年在外“征战”,极少出现在村子里。 他们对外人的祖先墓动手,独独不会对自己的祖先墓动手,说是规矩,其实不过尚存了良心。 村长连眼皮子都懒得再抬一下,便叫那些人。把隗姑的尸体收拾收拾,送到乱葬岗去。 这隗姑的待遇,可比杨雪绒祖孙二人差多了,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我心里不禁唏嘘不已,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自然不能沾手。 我瞧着隗姑那张老皱的皮囊,被人抬来抬去,完全没有丝毫的尊重,听沉砚说起杨家村的发迹史,便也不惊诧他们对待阴阳之事完全适应的态度。 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快雨就停了,顾玄武跟着村长去找精壮的男人。说是要下竹林湖一探究竟,我站在祠堂跟前,听萧玥的戏班子在那儿唱戏。 萧玥扭着腰肢,朝我走过来。 “师父要我还给你的。”我将那些渗了血的丝线递给萧玥,顾玄武从手里和脖子里牵出来的丝线,一晚上忍着剧痛将这些丝线拔出。 顾玄武很清楚,这些丝线若是留在身体里面,依旧会被萧玥控制。 “白费心力。”萧玥接过那些丝线,手都在颤抖,“他以为断了这些丝线,我便没有办法,只要他心底有顾小楼,我便可以让他重蹈覆辙。” 萧玥说顾玄武是个执拗到骨子里的薄情人,她盯着我看,捂着嘴巴笑:“我说得是顾小楼,可不是你。” “我知道,你没必要解释。”我皱眉,略微有些不解。“就算师父见死不救,你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不是我,终究不知道我的痛。”萧玥勾唇,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穿红裙的娃娃,她笑得妖娆,“傀儡师最爱的便是这手里的傀儡。只有傀儡最中心。” 她手里的娃娃,瞪着大眼睛,在萧玥的操控下,在那儿跳舞。 “我说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你说呢?”萧玥勾唇,看着那在舞蹈的傀儡娃娃,兴许她说的没错。 但世上的人,不可能都成为傀儡,萧玥抱着那个小娃娃,将她贴在脸上,她满眼爱意。伸手轻轻地抚摸娃娃的身子。 萧玥轻声道:“竹林湖那儿,只怕就是顾长彦的墓地,此人阴狠,你该让你的玄武师父,当心一些才是。” 萧玥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她说不恨我昨晚搅了她的好事,她侧过身子:“他早晚都是我的人。” 我的心蓦地被攥住了,萧玥的眼神太过渗人,沉砚说萧玥是怕是没想要顾玄武死,而是要将他制成傀儡。 “什么?”我惊恐地出声,他说萧玥是那种爱人爱到骨子里。会走极端路子的女人。 她绝对是想把顾玄武制成傀儡,控制在手里,这样便可以长相伴了。 这样的爱意,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地起。 我心底惴惴不安,沉砚却笑了:“就想娘子现在,可以把我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别胡说。我可不是变态。”我嘶了一声。 “娘子不要客气,该对我变态的事情,就尽情蹂躏吧。” 那笑声,尾音上扬,这人完全在撩我啊,见我不能拿他怎么样,便放肆嗤笑,那笑声简直太过魔性,扰地我快要疯了。 我承认我是个声控,也快是痴汉脸了。 “闭嘴!”我咬牙,简直太过分了,我往竹林湖那边去。顾玄武要我把那沾血的丝线送回去给萧玥,也不过是给个下马威,震慑一下萧玥。 可他也清楚,萧玥的性子,根本不会轻易后退。 我到湖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试着往水下去。可是那幽深的湖底,像是有个漩涡一样,稍稍靠近,人就会被吸进去。 “顾先生,不行。”就算身上被捆上绳索,只要靠近那个地方,便会被吸进去。 完全来不及闪躲,人就被吞噬干净。 顾玄武皱眉,他掐指在那儿算什么,视线落在四周的山水上,他怕是也清楚,这里头是谁的墓。 一般人也不敢在这样的极凶的地儿安置自己的墓。不被盗墓贼叨扰,倒是先被厉鬼控制,可是顾长彦不是普通人,他肯定能做到的。 我往前面走了几步,再去看那湖底。 总觉得特别的诡异。 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 顾玄武说他要亲自下湖一趟,我站在岸边。盯着他,他一脸凝重,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顾玄武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沉默。 我站在岸边,那村长怕得很,哆嗦着问我:“顾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让我们在岸边等着。”我轻声道。 村长表情奇怪,也是那种很凝重的神情,浑身哆嗦,害怕得很。 他说顾先生这几日,可曾跟我提起过野庙。 我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顾先生年纪轻轻,不比顾长彦稳重,他是怕顾玄武顶撞了阴帅吧。 我眼眸含笑,村长喃喃,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村长往后面走了几步,在那儿徘徊。 胆小鬼,我暗暗咒骂。 “顾玄武倒也甘愿。”沉砚轻声道,“身上怕是背负着血咒,才被拿捏在股掌里,就这么个破村子,偏偏把我也给囚在里头了。” 沉砚喃喃,我原以为他会说,就这么个破村子,也想囚住他们。 没来由觉得好笑,可我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沉砚喃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湖底的漩涡越来越深,沉砚眸色越发深了,他说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顾玄武也算是有本事的人,要真冠上欺师灭祖的名号他估摸着也不干。”沉砚在我耳边道。 可这如果是顾长彦的墓,就算是将棺材从底下起出来了,他也得背上这个罪名,可若是置之不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第63章腹黑的男人 村长焦灼地在岸边来回踱步,几次都晃到我的面前,实在有些烦躁。 “顾先生怎么还不出来,按照道理,正常人潜水那么长时间,不都该……”村长与我对视一眼,被我的眼神吓得不敢多说话。 水底一个气泡翻滚上来,黑乎乎的东西在水里弥散。 顾玄武从水下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变得漆黑,很像柏油的那种东西,淋在身上。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从水下出来,等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不是柏油状的东西,而是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巴掌大的软体虫子,跟章鱼似的。 那些虫子吸附在顾玄武的身上,等他露出水面之后,却又自动脱落。 “那……那是什么东西?”村长焦灼,还以为走出来一个怪物,等看到顾玄武这张脸的时候,村长才松了口气,就那殷勤的样子,跟见了救星似的。 顾玄武拧眉,说水下的情况太复杂,不确定是不是墓,但是是有建筑物的。 “不可能吧。祖上压根没有这样的记载,竹林湖,要说恐惧也是那片竹林啊。”村长沉声,他说祖上有记载。 那片竹林,曾经帮助抵挡过进村的鬼子,还是打战的时候,竹林里面困住不少鬼子,他们的尸体被埋在那片竹林下,传闻那儿曾下过一场血雨,竹子上斑驳着的红点,就是那些血留下的印记。 这都是传闻,后来有人半夜听到竹林里有凄厉的叫声,以及悉索的脚步声,就跟鬼子进村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 杨家村村里的人便很少来这块地方,他们觉得不吉利。 可就算是这样,顾长彦还是选择在这里立下衣冠冢,并且他的墓地,很有可能就在湖底。 村长焦灼地直搓手:“不如我去野庙请示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不用了,这是顾家的家事。”顾玄武沉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徽章似的雕刻物,放在村长面子。 顾玄武说底下不管是墓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与顾家有关系,这是顾家先祖在这儿弄出来的。 村长变了脸色,大抵是不太开心,但他也不想命丧于此。 “既然是顾家的东西,那便不要动用村子里的人。”村长沉声,“不是我不帮你啊,顾先生,祖上有规矩。” 顾玄武点头,说他清楚,水下的东西还不确定是什么,不可贸然行事。 村长倒是想得开,带着人落荒而逃,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安然地在村长的位子上待下去。 “真是自私小人。”我喃喃,殊不知这竹林湖的事情,要是解决不好,殃及池鱼,第一个被牵连的便是杨家村。 顾玄武拍拍身上的泥渍,沉声道:“再过一会儿,天色就变了,我们先回去。” “你在水下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单单只是瞧见一个模糊的建筑,这水比我想象之中要深地多。 顾玄武站住脚步,他摇头,说是往下去,水下有些浑浊,好像看到一盏青灯,就挂在那儿,他往下面游去的时候,满是阻力。 水草和奇怪的水生生物,都在阻拦他的脚步。 “交错在一起的白骨,底下有好多,她们都是保持一个姿态,互相抱着,将那个建筑团团围住。”顾玄武冷声道。 是为大凶,便是这样的阵法组成,我心底颤抖,到底是谁那么变态,用活人的生命来祭祀? 沉砚说肯定是阵法有所松动才引起有些人的注意,他不清楚阴帅为什么要来这里,但很显然,阴帅对水下的东西同样感兴趣。 我们回到顾家的时候,夜色阴沉,有蝙蝠在村子里徘徊。顾玄武说他太累了,今晚谁都不见。 他要我替他在院子里画纸人的脸,说是过几天,杨富贵他的孙子满月酒要用的纸人,我无奈,学艺不精只能对着顾玄武给的样品临摹。 沉砚坐在一旁,眉目柔和,眼眸之间含了一丝宠溺。 我摸着那薄如蝉翼的白纸,被注视地太过灼热,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眉眼,他坏笑着看我。 我下手略微重了,白纸在我手底破开一道口子。 某人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嗤笑,我斜睨着他,怒目而视。 “娘子可该温柔一些,不然顾玄武的心要滴血了。”沉砚看好戏的神情,实在太可恶了。 顾玄武留了十张纸给我,说要我画两个人脸,总不至于连这样都做不到。 “你知道这白纸是从哪里来的吗?”沉砚皱眉,盯着我看,他说这是顾家的秘术,但是说出来,我可能会立刻丢掉手里的白纸。 “你倒是说,别总是威胁我,人都说娘子是拿来宠的,偏偏你……” 我咬牙切齿,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神情,沉砚凑了过来,冰冷的气息在我的周围弥散。 “传闻取死人背后那张嘴完整的皮,经过专业的手法,就能达到这种薄如蝉翼,如凝脂的效果,这种纸人才能活过来。” 我捂着嘴巴,沉砚还说人皮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味道,还有淡淡的硫磺味。 被他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我的手上满是诡异的味道。 丢也不是,拿在手里也觉得恶心。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像是手里抓着一张死人皮的感觉,沉砚笑意越发深了,这是闹我闹地好玩了吗? 我故作生气,沉着一张脸。 “好了,娘子不要生气,你还天天搂着个死人睡觉都不怕,啃我的时候,胃口别提多好了。” 他盯着我看,这能一样么? 我伸手想要捂上嘴巴,可是一想到摸着死人皮,还翻来覆去的摸,我就开始嫌弃自己。 本来没什么味道的手,被他说得都有一股死人味儿了。 我不管,伸手就抹在他的衣服上,将手上那腻腻的感觉完全擦拭掉。 沉砚忽而攥紧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这样。总可以了吧?” “都怪你!哼!” 傲娇的性子使然,他却越发沉浸在替我摩擦手掌的游戏里,完全不懂这样的乐趣在那儿。 闹也闹过了,沉砚说不跟我开玩笑,的确是死人身上的皮,但经过顾家秘术的处理,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我拿了笔,继续在那白纸上勾勒,就在我快要完成其中一张脸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萧玥冲这边过来,她的速度很快,指间的丝线冲我手里的笔过来,沉砚一把扣住那丝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小手一抖,那张脸就破了。 我咬牙,沉着一张脸:“萧娘子这般跋扈,迟早是要吃亏的。” “顾玄武呢?”萧玥冷眸微转,她换了妆容,微微有些阴郁。 “师父说他今晚不见任何人,包括你。” 萧玥轻笑出声,说顾玄武肯定乐意见她。 “我要下竹林湖,他不敢做的事情,我可以替她完成。”萧玥轻声道,让我去叫顾玄武出来,可是没一会儿。顾玄武便自己出来了。 萧玥靠在那儿,搔首弄姿的模样,别提多撩人了,她慢慢朝顾玄武走过去,感觉身子都要贴上去了。 顾玄武一个侧身:“你要下竹林湖?” 萧玥勾唇:“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帮你做到。” 萧玥勾唇,她说她的傀儡完全不怕在水下出事,只需要保护好她便可以,而能护住萧玥的人,只有顾玄武。 所以萧娘子是来求合作的,可是那傲性,完全不把顾玄武放在眼底。 顾玄武点头,他说他可以护她。 “但是有一点,如果是顾长彦的墓,我只要那口棺材。”萧玥凝眸,在与顾玄武对峙,她要报仇,自然是冲着顾长彦而来,绝对不可能空手而归。 顾玄武沉声,他说他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情,他转身。 “欺师灭祖,难道你忘记,你的母亲……” “住口!”顾玄武沉声,他不是没有羽毛的孩子,他的羽毛同样沾满了黑色的墨水,只是顾玄武不爱跟别人提起。也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说起那些过往。 他跟我说过,他的母亲是逃到杨家村的,本来是要卖给瞎子做老婆,或者被活活烧死,是顾长彦将她保了下来。 可是顾长彦并不是爱他母亲,他们都是陌生人,甚至顾长彦对顾玄武的母亲并不好。 “呵,你其实也恨透了他,难道不是吗?”萧玥冷笑出声。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们同门之中的恩怨太过复杂,有的时候压根就说不清楚。 “你难道忘记,你母亲,被顾长彦蹂躏的画面,他根本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难道忘记了,她被顾长彦毒打的样子吗?”萧玥质问道。 顾玄武抱头,冷笑出声,靠在那儿,满脸麻木。 “谁说我忘了。”顾玄武冷眸微转,他怎么会忘记。 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我看到顾玄武一步步妥协,萧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伸手,一把攥着顾玄武的下巴:“很好,那就跟我走吧。” 萧玥说水底而已,不用在乎天是否黑暗,反正在湖底。也不会因为白天和晚上而有所变化,水下的光芒,都是靠着水底的生物和那盏青灯指引。 沉砚攥着我的手,我跟在顾玄武的身后,他转身去了屋子,不多时便拿出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dash;” 我尖叫出声,光芒扫过去的时候,赫然被我捕捉道一张脸,那溃散的瞳孔被灯光反射。 “怎么了?”沉砚问我。我浑身颤栗,结结巴巴地说有人。 萧玥嗤笑一声:“到底是个弱女子,哪里来的人,我刚才都看过了。” “不,真的有人,我看到了那张脸。”我心里揪着,跟沉砚重复那句话,我是害怕他们不信,是真的有张脸,就在前面,很明显的一张脸,我不可能看错的。 可是萧玥却笃定,我看错了。 沉砚轻声道:“顾长彦的墓,多少透着古怪,还是小心一些地好。” 我们继续往前,可是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张人脸,就好像我是真的看错了。 萧玥还在那儿笑我,说我胆子小,怕是出现了幻觉。 我皱眉,才不是那样的人,溃散的,反光的眼睛,和那弯下的嘴角。 前面顾玄武忽然停了下来,我猛地撞了上去,可是坚硬的身躯,却不是萧玥身上有的味道。 我又叫了起来。伸手去推,可却听到萧玥埋怨我的声音:“你做什么?” “刚才,刚才有个人。” 我吓得头皮发麻,连带说话都不像样了,可是光照过去,同样是什么都没有。 我一度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可是等摸到肩膀上留下的粘稠血迹,我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沉砚皱眉:“的确有人在。” 萧玥倒吸一口凉气,她说这样沉入水底的墓,会有人在,就算盗墓贼知道这个地儿,也不敢贸然下来。 “不。是一张鬼脸,还有血,血留在我的身上。”我轻声道,实在有些不解会是什么东西。 “你怕是被鬼盯上了。”萧玥吓唬我。 沉砚却笑了,说我从来都是被鬼盯上的,他便是那只鬼,但他没有跟萧玥说什么。 紧跟着朝前面走去,微微的光亮照射过来,我们很快就从那条甬道出来,可那个人脸却再也没有出现。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墓室,这儿倒是开阔了不少,我松了口气,打量着四周。沉砚与我并排走的时候,我才稍稍安心。 “顾长彦连死都死的这么痛苦。”萧玥沉声,眼底满是不屑,说顾长彦算到自己快死了,才找到这样的地方藏尸体的吧。 可这件墓室里,并没有棺材,我们走了一圈,都是些奇怪的东西,墙壁上挂着不少面具,雕刻精致的面具。 萧玥指着其中一个面具,问我敢不敢戴。 她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顾小楼这张脸,要是戴上个面具。怕是会有别的效果吧。”她咯咯咯地笑着,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摘下一个。”沉砚冷声道,萧玥频频对我放冷箭,他自然是要护着我的。 沉砚伸手,从墙壁上取下一个狐狸面具,递给萧玥:“就选这个,给你最合适了,萧娘子怕是不清楚,这样的面具是怎么制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玥盯着沉砚,忽而又笑了,她指着我说这不是顾玄武做得纸人,为什么又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她盯着顾玄武看:“没想到,顾小楼爱上了别人,一个出自你之手的纸人,也爱上了别人,顾玄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够了没?”顾玄武冷声。 而沉砚则是自顾自地开口:“这面具,是拿模子,镇住人的脑袋,生生从人的脸上剥落下来的,萧娘子这张脸,要是剥落下来,也是合适的很。” 我心底一惊,对上沉砚的眸子,却发现此刻男人腹黑地很! 第64章与尸体的亲密接触 萧玥吓得浑身颤抖,身子往顾玄武那边靠,可是顾玄武往台阶下面走了一步,她一个踉跄。 我忍住笑意。 沉砚把手里的面具再度放回去,他眼眸颇深,这个人还真是腹黑,半点都惹不得她。 萧玥花容失色,不想再这里逗留。 墙壁上挂满了面具,像是无数张活人的脸挂在那儿,面前浮现出凄厉的画面,被套在模子里的人挣扎着,可是模子一点点收缩,他们窒息的瞬间,那张脸连带着面具一下起来。 面具背后还沾着一丝血迹。我浑身颤栗,沉砚抓着我的手:“怎么了?” 我摇头,挥之不去的梦魇,攥着我的心口,那该是多么的绝望?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用人皮做成面具,也不怕瘆得慌。”萧玥冷笑出声,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傀儡木偶何尝不是这般。 还有顾玄武的纸人,到底顾家一门,传承的是什么秘术。 滴答滴答 墓室里有水低落下来的声音,特别的清晰,我跟着他们往前面走,可就算是走到远处,依旧觉得背后有道灼灼的目光。 我回过头去,沉砚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身后除却那堵满是面具的岩壁,便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墓门紧闭,不可能会有人出没。 “没事。”我心口依旧慌得很。 萧玥走在前面,她说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往后指不定会遇到什么。 “你如果害怕,这会儿出去也可以。”萧玥勾唇冷笑,“顾长彦的墓,可没那么好玩。” 我没理她,继续往前,顾玄武打开墓门的时候,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特别浓,地上积了一层霉菌,厚厚地一层绿色的霉菌,有些地儿都成了黑色毛球。 我捂着嘴巴,没控制住,胃里一阵翻墙倒海。 我吐了。 结结实实地吐了一遭。可是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地上铺着一层木板,全部都被霉菌攻占了,一般的墓里不该出现这样的过错,还是顾长彦选得地儿,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他该保存尸体不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弥散着一股怪味儿。 我捂着鼻子,不敢呼吸,通过那条木板,踩在上面都能留下一个个青色的脚印,萧玥忽然停下脚步,我重重地撞了上去。 萧玥一个踉跄,尖叫出声,便看到她的身子扑了过去。 按理来说不该摔倒,可是木板上滑,她倒下去的时候,我才看到那边倒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她的唇,恰好落在那具尸体上。 我忙捂住嘴巴,萧玥的手扒拉着腐尸,攥着那人的胸口,更是将其掏空了。 我忙攥着沉砚的手,我知道自己惹了萧玥,她是暴脾气,如今还害得她跟尸体嘴对嘴,本就积攒的怒气,这下子彻底爆发出来了。 萧玥站起来。用袖子胡乱地摸了一下嘴巴,冷眸瞪着我:“顾小楼,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的手上,有黑色的汁水流下来,是刚才从那具腐烂的尸体上扒拉下来的,萧玥满脸嫌弃,可她正要对我动手的时候。 沉砚忙往前走了一步。萧玥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她指尖里还残留着一块儿肉,是从刚才那具腐尸上带着下来的,她眯着眸子。 “这人死得时间不长啊。”萧玥沉声,清理她的手掌,顾玄武蹲了下去,翻了一下那具尸体。 才惊觉那具尸体的腹部被开了一道口子,五脏六腑都被人抽空。顾玄武翻弄着尸体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脸懵逼。 实在太恶心了,尽管这些天见识了各类鬼怪,可是就这样直接剖开一具尸体,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杨家村这些年来很少有外人进村子。”顾玄武轻声道,一来是杨家村祖上排外,二来是深山里面的确有几个了不得的墓地。 可是看这个人的状况,不是盗墓贼都难说。 他的死状奇特,手掌那儿还被切割开了一道口子,五只手指只剩下三根,说不出的诡异。 沉砚往前面走了几步,又发现两具死状相同的尸体,都被人切掉了两根手指。 顾玄武皱眉。沉砚翻过另外一句尸体,才发现那具尸体上面戴着一个面具,红色的像是悟空一样的面具,他伸手想要摘下那面具。 可是却发现面具已经与那死尸的脸融为一体了,怎么拽都拽不下来,血红色的脉络特别的清晰,那张猴子面具却没有被这里的湿润影响。 沉砚说这人怕是经不住诱惑,拿了墙壁上的面具,戴在脸上,才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我吞咽了一下,实在有些害怕,那面具太过玄乎,能下这个墓的人,势必是有些真本事的。可偏偏就死在这张面具上。 我们继续往前面去,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这个墓室不仅仅能听到水滴的声音,感觉还是流水的那种响声,特别清脆。 除却无止境的霉菌群落之外,这只是个空的墓室,萧玥伸手,擦了岩壁上面的那团霉菌,才发现岩壁上面其实是画了壁画的。 “嘶”萧玥凝眸,甩了甩手,我才发现她触碰过绿毛毛的手开始变得红肿起来。 她倒是傲性,就发出那么一声,之后便将所有的声音都吞到了肚子里。 萧玥皱眉,脸慢慢变得扭曲起来,红肿的范围越来越大,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抽动的嘴角,咬着下唇,可就是不说,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你怎么了?”我轻声问了一句,萧玥说她没事。可很明显,她的嘴巴红肿,就跟中了毒似的,脸也跟着慢慢变得乌黑。 脸上的粉开始掉落,她伸手只是擦了一下,便了然。 我想起她那张脸,被火烧烂的脸。那道长长的伤疤,与萧玥对视一眼,她居然是慌了神色,比中了尸毒还要诡异的神情。 顾玄武听到我的声音才过来的,他看着萧玥,皱着眉头,一脸平淡,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沉砚拽我过去,轻轻地摇头。 “疼吗?”顾玄武伸手,落在萧玥的唇瓣上,大概是刚才与尸体来了个亲密的嘴对嘴,才中了尸毒。 萧玥浑身颤栗,我以为她是情场老手,可没想到就这样被顾玄武碰了一下。就跟小女生似的。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此刻顾玄武敛了神色,特别严肃地蹲在那儿,萧玥的眼底有泪光在闪烁,我都不敢看下去。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纯情的小姑娘了。 萧玥摇头,却在顾玄武用力按了一下的时候,嘶了一声。 “逞能。”顾玄武冷声说了一句。从兜里拿了一瓶药膏,递给萧玥。 可此时萧玥的双手不仅红而且肿的可以,她压根接不住那药膏,顾玄武略微皱眉,拧开盖子,替萧玥擦了一圈。 我微微皱眉,萧玥脸上的浓妆在褪。她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可这怕是第一次,她沉浸在顾玄武的关心之中。 等萧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留了一层淡妆,萧玥立马转身,她说她要出去了。 “你现在走,等于找死。”顾玄武呵斥。萧玥背对着他。 可我已经看到,萧玥那半张有伤疤的脸,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变得特别的诡异。 萧玥执意要走,顾玄武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别乱来,如果你不要命的话,那就走吧。” “呵呵,命?我早就已经死了,何必在乎这条性命?”萧玥从顾玄武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对于她来说,怎么都比不上在顾玄武的面上,留下她最美的样子重要。 何必呢。 我叹了口气,顾玄武松开萧玥的手。她从前面跑掉,她执意要走,就算我们要留她,也未必能留下来。 而且根据我的猜测,萧玥不会原地折返,她只会跟在我们身后。 毕竟比起浓情来说,仇恨早就将她占据。 “走吧。她会跟过来的。”顾玄武冷声道,我与沉砚对视一眼,这又是何必呢。 萧玥很清楚,顾玄武爱得不是她,可她依旧抱着那样的不该有的幻觉。 此刻我甚至有些同情这个手段看着有些毒辣的女人,她所奢求的,也无非是爱意,在当年得不到的爱,想要从现在取回。 墓门打开的时候,我被一道刺眼的光刺痛了眼睛。 沉砚伸手,一把遮住我的眼睛,寒意慢慢袭来,冰冷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最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冰棺。看着就觉得震撼。 等那道光芒稍稍暗淡之后,沉砚才松开护住我眼睛的手:“疼吗?” 他轻声问我,我摇头,面色红绯,此时顾玄武抬头,莫名其妙又扫了我一眼,我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身后的岩壁,沉砚又一次护我在怀里。 “笨拙的很!”顾玄武嫌弃地说道。 我吐吐舌头,与沉砚对视一眼,这人性子越发古怪了。 吧嗒一下,有什么掉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伸手一抹,又是一滩血。 我忙抬头。猛地对上那双满是血迹的眼睛,猩红的眸子特别的明显,他盯着我看。 我僵直着脖子,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看到它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我的脖子维持那个样子,疼得不行。沉砚问我这是怎么了。 “疼……” 第65章空空如也的棺材 沉砚伸手,冰凉的触觉,略微让我有些酥麻。 他手掌心的温度,恰好平复了我忐忑不安的内心,可是那滴血,落在我的肩膀上,在白色的衣服上晕染开来。 那血略微带了腥味儿,沉砚一把抱住我的身子,他帮我把脖子弄正,才缓解了那身上的疼痛。 “有……人……”我轻声道。 “嘘。”沉砚忽而笑得温润,眼眸之中全然都是宠溺,他这样笑得我很不安。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伸手,若无其事地替我拢了拢头发,越过他的身子,我的视线落在顾玄武的身上,他趴在地上,在那冰棺上面寻找什么。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沉砚一把将我搂了过去,狠狠地扣在怀里,一个转身,抱起我。 “抱紧我,小川。”他那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爆炸开来。 便看到他身影一转,借着周围的岩壁,往上面去。 这个墓室岩壁上有一个个石块做成的小平台,可是相隔很远,身手敏捷的人才能跳上去,沉砚紧紧地搂着我,等到了第三个石台上。 我便看到那团黑影一闪而过。 他嘘了一声,我急忙捂住嘴巴,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沉砚跳起,将我放在那个平台上,他手底的符落在那个黑影上。 听得“吱”地一声,那团黑影落地,他便跟着跳下来,与我并排站在那平台上。 顾玄武一把扣住那个人,将他攥在手里,他一头凌乱毛糙的头发垂到地上,双目猩红,身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毛,整个人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想从顾玄武的手里挣脱。可是沉砚那张符压着他,却使得他怎么都逃不出顾玄武的掌心。 “你是什么人?”顾玄武沉声,他那张脸,五官暂且还能看出是人,可是这一身毛发,更像是野人一般。 他手舞足蹈,可是偏偏不会说话。 沉砚站在那平台上,环顾这墓室四周的岩壁,每往上八级平台,便有一个洞,那洞内漏出点点光芒,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脑袋。 他托起我,我才看清楚,冷不防被那张脸吓了一跳,居然是雕像。 不是佛像,更像是古代的人。 每一个洞里都有一尊雕像。 沉砚抱着我下去,我走到那野人的跟前,他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变大,他手舞足蹈,声音变得更大。 他指着我的脸,又指了指他自己。 “你在做什么?你认识我?”我皱眉,问他。 他摇头,却又点头。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顾玄武说从这人的身体上看,大概在这墓里很长时间了,靠吃死人肉活下去,不知道在进来之前是个哑巴,还是在墓里待得时间太长,说话的功能蜕化了。 总归这是一个怪异的人。他突然蹲了下去,双手抱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我皱眉,突然那人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在我们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时。就那样抽搐着倒地。 他在地上抽搐了好一阵子,才彻底失去知觉,顾玄武伸手,在他的耳朵上扣了一下,又撩起他那些长头发,才发现他的皮肤下面,有很多细小的红色斑点,还有些许黑色的小虫子在走。 他就那样死了,脸上写满了惊恐,这简直猝不及防。 “这人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偏偏被我们抓住,就死了?”我皱眉。之前在甬道里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他。 我记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既然能在墓地里生活那么长时间,没理由这么不堪一击啊。 顾玄武说暂且不管他,身后那冰棺便是主墓室的棺材,他在那具棺材上面研究了很长时间。 “上面有我们顾家的标记,还有好些铭文。最末端也是家师长彦的落笔,周遭有莲花护体,应该是师父的墓。可是看周身的光泽,还有这旁边被磨损的痕迹。” 顾玄武眯着眸子,忽而转眸看向我:“我怀疑,有人在我们之间。便动过这口棺材。” 我的心颤了一下,结合早前那些从湖里翻滚上去的白骨,我也相信有人在我们之前下了这个墓。 沉砚说要开棺,不开棺怎么知道,那人动了这个墓的什么东西。 顾玄武略微有些迟疑,再怎么说,顾长彦也是他的师父,他是个极度古板的人,怕是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儿。 可是沉砚不同,他伸手,略微用力,那棺材便开始抖了几下,牵连着棺材周围的四根绳索,分别通向那四个不同的洞,与那雕像牵扯在一起。 好像那四座雕像便是守护神一样,我跟着摇晃,顾玄武轻声道:“慢着。” “顾先生该不会想退缩了吧?”沉砚眯着眸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又稍稍用了一个力道,那棺材盖儿又动了一下。 顾玄武走到棺材前,跪在那儿磕了三个头,有模有样的念了几句话,大抵是求顾长彦不要怪罪,他也想查出竹林湖的变故。以及这座墓地的变故。 沉砚嗤笑他装模作样,他笑说顾玄武其实心底想看的很,可偏偏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倒是不如他爽快。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往这边走来。 沉砚略一用力,那块玄冰制成的棺材板儿便在他的手里,往一侧移动。 等那块板完全被推开的时候,顾玄武急忙上前,我原本以为棺材里会躺着一个面容保存完好,容光焕发的顾长彦,可是跌破我们眼睛的却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的棺材,就这么放置在整个墓地里。 “不可能。”顾玄武沉声,“铭文上面写了。长彦入墓,怎么会没有人?” “你猜对了,在我们来之前,有人已经把顾长彦的尸体带走了。”沉砚眯着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说这个人是谁。不用猜了。” 阴帅在我们之前已经进了这个墓,亏得我们费尽心力,跑到这儿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动我师父的尸体,野庙与顾家,本就老死不相往来。”顾玄武说他们互不干涉,就算野庙那位真的涉及到顾家的利益。顾家也没有动手反抗过。 这一次居然动手到顾长彦的尸体上。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 “你师父顾长彦的本事,远远在你之上,他虽然死了,但是魂魄却永远被禁锢。”沉砚轻声道,说顾长彦生前作孽太深,是不可能入轮回的。 他的魂魄也只能被禁锢起来。 “如果加以炼制。可以成为最厉害的厉鬼。”沉砚冷声道,“而且顾家手里,有可借鬼兵的阴兵符,怕也是他想要的,只是顾长彦狡诈,他的墓没有人知道,他的魂魄更加不可能被人知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阴帅既然找到了顾长彦的墓,那么他肯定是要带走顾长彦。 阴帅的野心不小。 顾玄武此刻有些心慌,脸色大变。 沉砚说要在阴帅招魂之前,将顾长彦的尸体偷回来。 “放眼整个杨家村,唯独只有他有能耐。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把人带走,不过他带走顾长彦,也受了重伤,不然不可能冒死在竹林吸食一个人的精元。”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阴帅重伤,这也是沉砚对付他最好的时候。虽说沉砚魂魄残缺,可如今阴帅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 顾玄武攥紧拳头,他的眼底满是坚毅:“既然这一次是他主动招惹顾家,那么我也不需要太过隐忍。” 那压抑依旧的情感,顾玄武沉着一张脸,沉砚却反而轻松地笑了一声:“何必呢,能活着走出这里再说吧。” 沉砚走过来,揽着我的腰肢,他这个人略微有些毒蛇,越是接触久了越觉得高冷之于陌生人,毒蛇之于熟人。 看他常常一副要怼顾玄武的模样,都觉得有趣儿。 沉砚伸手。刚要关上那棺材盖儿的时候,他忽而皱眉,视线落在冰棺里面那些奇怪的纹路上,他沉着一张脸,盯着看了许久。 早前还是轻松的神情,这会儿完全变得严肃起来。 我盯着他看。顾玄武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来,问沉砚在看什么的时候,沉砚的手略微用力,便将那棺材合上。 我觉得奇怪,可是沉砚没有多说什么。而顾玄武也没能看到里面的纹路,我的脑海里仅仅刻下一个大概的模样。 我们往墓门那边过去,门打开的时候,一道黑影闪了过去,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道身影便是萧玥的背影。我依稀记得她穿着带白鹤的衣服。 “萧娘子?”顾玄武清冷的声音,可刚才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乎那张脸不一样。 不是想象之中那么狰狞,我甚至没有看到那道伤疤,可能她走得太快的缘故。 萧玥顿住脚步,她背对着我们:“你们找到顾长彦的墓了?” 她的声音都变了,原本是很好听的唱腔,可这会儿听着却有些浑厚,不似那般优美。 顾玄武说顾长彦的尸体被人偷走的时候,萧玥一个惊诧猛地转过身来,我惊了一把,那张脸压根不是萧玥的,说不上多美,但绝对不是萧玥那张脸。 沉砚皱眉:“你动了墙壁上的面具?” 第66章一如当年般心狠 沉砚皱眉,盯着萧玥看。 我已经看到萧玥脸颊那儿露出来的缝隙,她果真是从墙壁上拿了一张面具,将它戴在脸上。 我猛地想起之前墓室里面,那个拿了猴子面具的男人。 那墙壁上的面具,最后是会跟人的脸融合在一块儿,沉砚之前已经跟萧玥说过了,可她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么做。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让顾玄武看到她那张烧毁了的脸。 我实在有些不解,盯着萧玥看。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萧玥冷声道,视线微转,落在我们身后,她的目的是顾长彦,可是很明显,她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顾玄武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前面走去。 既然知道顾长彦的尸体被阴帅带走了,我们便不需要继续在这墓里逗留,可是萧玥不甘心,她说费尽心力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皱眉,依旧不敢与萧玥对视,她那张脸太过诡异。 那张面具与她本身的脸慢慢融合在一起,在疯狂的生长,深入皮肤之中,她伸手,沿着脸颊那儿抓。都能看到红印子,她怕是痒极了。 可是萧玥没有多说什么,我们顺着那条甬道再度往外面走,可是等进入下一个墓室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压根不是回去的路。 又是一个新的墓室。 四周流光溢彩,是幽幽绿色的光芒,有奇怪的小蝴蝶从我身边飞过去,通体通明,沉砚伸手一把将我往后面拉了一下。 我皱眉,那只透明带着淡淡绿光的蝴蝶从我的鼻尖擦了过去,可就是轻轻的触碰,有粉末落在我的鼻尖,我的鼻子便红了一圈。 鼻尖还是原来的颜色,可是绕着的一圈却成了红色。 “疼吗?” 我皱眉,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的疼,我点头,沉砚俯身,轻轻地吻了我的鼻尖一下,略微舔舐,唾液将那红圈儿包裹起来。 我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通红了脸,越过沉砚,看到顾玄武满脸错愕。 沉砚这回是正经地替我舔舐伤口,可是落在顾玄武的眼底,却成了慌不择食,连地点都不考虑,简直一下世风日下。 我微微颤抖,鼻尖上的刺痛慢慢消失,沉砚一把攥紧我的手,像是握住一个珍宝似的,他笑说我粗心大意,要是他没有拉住我的话,怕是那蝴蝶整个擦着我的脸过去了。 “那到时候一张红肿的脸,可没人要了。”沉砚轻笑出声,全然不在意别人。 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他却是轻笑着说,他不介意替我洗个脸的。 这人,我简直是要崩溃。 萧玥顿住脚步,轻笑出声:“你们还真是恩爱呢。” 她咬字儿咬的特别狠,沉砚没有理会她,我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换上一张新的面具,萧玥倒不如之前那样狠厉,反而添了一丝柔媚,就算是瞪着眼,说坏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讨厌。 可就是让人觉得,五官呆板,特别陌生。 这间墓室里面,好些翅膀透明的蝴蝶,我在闪躲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 赫然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顾玄武皱眉:“玉山的狐狸,我说怎么都不见了踪迹,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成堆的狐狸尸体,摆放在墓室的角落里,我是第一次见着真的狐狸,可惜已经死掉了,那些狐狸尸体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顾长彦是真的不打算让自己好过了,连带着地仙儿都给他请来护法了。”萧玥冷笑一声,说这成堆的狐狸,化作冤魂,都会出现在墓里。 盗墓贼就算是本事通天,怕也是逃不出去的。 我的心攥了一下,可看那些狐狸。别提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他们明明可以在玉山活得自在,可偏偏被人屠戮,关在这个地方。 “走吧,再继续待下去。”顾玄武沉声道,“怕是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你在害怕什么?还是说,你选择性无视顾长彦的罪责?”萧玥嗤笑,可对上她的眸子却是温柔似水。 好像她的身体里面住着两个灵魂,明明是在责问顾玄武,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无比温柔,弄得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跟着往前面去,沉砚的意思也是不宜久留,不知道这上百只的狐狸,为什么时候会醒来,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能让地仙儿护着墓地的,肯定得有守护至宝,按照狐狸的排行,这儿肯定有一块狐玉。”萧玥说狐玉可是好东西,用在魂魄的身上,可以保证魂魄不被黑白无常发现,用在人的身上,可以自动调节温度。 顾玄武冷声:“你最好不要打这墓的主意。” 萧玥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她说她若是想要的,顾玄武难不成还真的伸手去拦。 “你萧娘子,怕不需要这么一块狐玉吧?”顾玄武沉声,萧玥笑他护主,两人争吵着往前面走。 可我却觉得身后有千百只狐狸的眼睛,幽怨地看着我,像是在谁,为什么不救它们。 我心口讶异地很,第一次见识道这么大规模的屠戮,大规模的尸体,我跟着往前,就在墓门合上的时候,我们再度找到那条甬道,跟着走了进去。 沉砚叮嘱我小心一些,可我脑袋胀胀的,脚下也跟着有些悬浮。 明明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身后牵起我的手,轻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墓,本就无懈可击了,为什么还要杀那么多的狐狸?”这是我不解的地方。 萧玥轻笑出声:“你倒是有同情心地很,你不懂,顾家传承下来的阵法,没有哪一个不需要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的,你入了顾家一门,往后也会见识到的。” “萧玥,你在胡说什么?”顾玄武冷声道。 萧玥笑笑,说顾玄武别忘记,她早前也是从顾家出来的。 被萧玥渲染的顾家,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他们朝前面走去,这条甬道比之前的更长。而且更窄,走过去的时候,能听到水滴落下来的声音,感觉这条路略微有些往上面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越是往前面去,甬道的高度便越低。 一直等到光芒照射进来,我才知道,这个墓的出口,却是在阴山的山洞里面。 从竹林湖,到阴山的跨越,便是水下墓地的占地面积。 洞口被很多奇怪的柴火堵着,顾玄武伸手,将那些柴火都拨开。依旧还有些带刺儿的植物,杂草丛生的感觉。 我们出来的时候,光芒照射在我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在墓里已经呆了那么长的时候,沉砚过来捂住我的眼睛,生怕我被阳光刺痛了。 在阳光下再去看萧玥那张脸,却变得更为诡异,早前昏暗,看到五官清晰却也觉得是张脸,可是这会儿看,唇瓣没有眼红,眉毛都是淡淡的,皮肤惨白。 这明明就是一张死人脸。 脸上一点儿光泽都没有。萧玥看着我,眼眸都有些诡异:“你在看什么?” “你的脸?”我喃喃,萧玥伸手,贴着她的脸,摸起来倒是完全没有障碍的,连带着缝隙都已经跟她的脸完全衔接好了。 她冷笑出声:“呵。” 我们一路下山,萧玥的几次转身看我,眼神温柔似水,可是说的话却是异常的毒辣,我可半点都没有想要那张死人脸,可她倒是闲适。 之于萧玥,怕是只要不把那张带了伤疤的脸展现在顾玄武的面前,那就无所谓了。 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下山之后,萧玥便重新潜进祠堂,在众人还未发觉之前她必须画上浓妆,掩盖她的变化,而顾玄武则带着我一起去了野庙。 沉砚重新钻进玉镯子里,贴着我的身子,冰凉的玉镯变得温润。 再来野庙,心境已然大不如前了,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野庙里的装饰,满地狼藉,还有些许蜘蛛网,看着破败不堪,可是香火从未断过。 路上还朋友一个从野庙上香回去的婆婆,对着顾玄武客气地说。顾先生也想起来野庙了。 早前顾家人,与野庙从来不会有过多的交集。 可是如今,顾玄武不得已而为之。 我跟着走进去,打量那尊阴帅的塑像,视线却落在他的眼睛上,我看了许久,耳边却飘来一阵声音。 沉砚执拗地开口:“娘子不准盯着别的男人看,还看那么久!” 他倒是傲娇地很,这不过是尊雕像罢了,至于这样子么,我移开视线,他轻笑出声,说我真是乖巧听话。 “娘子这么乖,为夫今晚可得好好奖励娘子。”沉砚这个臭不要脸的,一直在耳边调戏我。 他附身在玉镯子上之后,便只有我能听得到他说话,如此下来,只觉得我的脸,越来越烫,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顾玄武在红纸上写下夙愿,将那红纸卷成团状,顺着将它挂在那个木牌上面,说是这样阴帅才能看到。 等他折腾完这些,又给阴帅上了香,可早前地一样,顾玄武没有跪下。只是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我微微皱眉,再去看顾玄武,他低声念叨着什么话,我听不真切,可是却让人心间有些颤抖。 “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人找我,让他们明天再来。”顾玄武轻声道,我顿住脚步,点头,紧跟着便从野庙出去。 “他倒是谨慎。”沉砚轻声道,说顾玄武这是故意不让我看的。 我笑笑,便是不看那又如何,我也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接手顾玄武这个烂摊子,拜他为师也是不得已而做出的选择。 我走在小路上,正打算回顾宅的时候,看到好些人疯了似的从祠堂出来,一个个惊恐的脸色,尖叫声特别大:“鬼……有鬼啊……救命啊……” 尖利的喊叫声,刺破我的耳膜。 我皱眉,跑出来的一个女人差点撞在我的身上,她一愣神,见是我:“是……是你啊,赶紧通知顾先生吧,祠堂里面,有只女鬼。” 她颤抖着手,连脚都站不稳了,她想跑,可被我抓在手里:“说清楚,怎么回事儿,顾先生这会儿怕是没空。” “我们在听戏,可没想到冲出来一个女鬼,披头散发,一张脸跟墙壁一样,惨白惨白的,手……那爪子尖利,有这么长的指甲。” 我怔住,杨家村闹鬼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祠堂闹鬼,可是很少的。 我松开那女人颤抖的身子。紧跟着去了祠堂。 我站在那块牌匾下面,依稀有人踉跄着出来,甚至有的脸上还挂了彩,见我过来,都要我不要进去,先去把顾先生喊过来。 我推门进去,却见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过来。 她猛地一抬头,险些把我吓坏,惨白的脸不假,那双猩红的眸子越发吓人。 我皱眉:“你是什么人?” 她的头发飘逸,手无措地在空中挥舞,她好像在跟我说什么。可是喉咙跟卡着东西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祠堂里面没有别的人,只剩下这么一只魅影,台上唱戏的人也不见了,零散着几只木偶,都是断了线的。 我微微皱眉,心底却已经了然,她那交错着的十根手指上,满是丝线。 她是萧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张脸就跟被漂白过一样,亦或者说被刷了白色的油漆。 萧玥艰难地出声:“啊啊吧” 她痛苦的摇头,猛地眨眼,那双眼眸红通通地。 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他一把扣住萧玥的那双不断挥舞的手,紧跟着一张定身符落在她的身上,沉砚轻声道:“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萧玥保持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枯瘦,爪子尖利,跟那女人描述的一样,指甲很长,而且锋利,稍微碰一下都能破开皮肤。 沉砚仔细地看了她的那张脸,再找不到面具的痕迹,就像是融化掉的面具一样。 伸手擦了一下,可没有掉粉的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玥怕是死都想不到,戴上那个面具一天都不到。自己的脸却变成了这样,她怕是死也想不到,为了见顾玄武那么一面,就成了这样。 她的睫毛在颤抖,猛地闭上眼睛,我看到泪水从她的眼睛里面流出来。 血红色的眼泪,顺着那惨白的脸,慢慢落下来。 沉砚嫌弃地伸手,攥着她的嘴巴,一把撬开,不知道喂了一粒什么东西,他随即撕掉那张定身符。 萧玥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她的身子依旧踉踉跄跄,站得不稳。 我皱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帮忙恢复声音而已,亏得是木偶傀儡,不过你师父不在了,再想恢复你的身子怕是不容易了。”沉砚轻声道,萧玥的眼泪,越来越多。 晕染开来,那张脸已经完全没法看了。 这怕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我皱眉,萧玥的嗓音,同样变了,原先是极其优雅的唱腔,就算是骂人的时候也是好听的。 那酥酥醉人的声音。如今却成了锯子一样,特别沉重的声音,这种嗓音估摸着得把人折磨致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玥身子颤抖,她说她死都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不想他看到我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可是现在呢,我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岂止不能再见顾玄武,怕是这张脸出去,能吓到几人便是几人。 萧玥卡着喉咙,起码此刻还能说话,她盯着我看,幽怨的眼神。如果可以我没瞎的话,她靠在那儿,问沉砚有没有办法,将那张面具取下来。 她说她后悔了。 就算是之前那张脸,她也觉得比现在好多了,可是世界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吃。 “我早前便已经说过,墙壁上挂着的面具,都是用模子套在人的头上取下来的,怨气很深,平常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您倒是厉害。” 沉砚说面具会跟着人脸长在一起,可没想到副作用那么明显。 “不” 萧玥嘶吼一声,我忙捂住耳朵,感觉被她震得耳朵都有些难受了。 她说不可能的,萧玥忽而盯着我看:“顾玄武人呢?” 她略微有些仓皇。 “他在野庙,怕是无暇顾及你。”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却见着萧玥拍拍心口,说这就好。 我皱眉盯着萧玥:“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师父他爱的人,他放在心底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顾小楼。” “你怎么会懂,我离开杨家村之后,日日夜夜思念的便是他那张脸,我重塑身子过程,痛不欲生的时候。都是靠着玄武那张脸才活下来。他是我活下去的信仰啊。” 萧玥说她爱极了顾玄武,那种爱意是我不可能理解的,她说着说着,面色变得狰狞。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手,忽而攥着我的脖子,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她眼眸猩红而狠毒,沉砚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咔嚓一下,我听到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一个踉跄,从萧玥的手里逃脱出来。 她朝我们这边过来。那样子就像是要对我动手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拧眉,后退了一步,萧玥跌跌撞撞过来,就在她丧失理智快要到我跟前的时候,她忽然转身,又朝着里面去了。 她的速度很快,等身后响起顾玄武的声音,我才知道,为什么萧玥要落荒而逃。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用到了一个极端。 且不说顾玄武爱得不是她,就算她美若天仙,他未必能放在眼底。 “他们说祠堂进了女鬼?”顾玄武皱眉,盯着我看,我指着里面。 他忙进去,沉砚却抬起我的下巴,替我查探脖子下面是不是有伤痕,他说萧玥之前中了尸毒,再加上妄动那墙壁上的面具,体内怕是也攒了毒素。 沉砚怕是被萧玥割破皮肤,毒素渗入,越发仔细地替我检查起来。 我与他靠的很近,能看到他垂下来的眼眸,眼睫毛特别地长,尤其是侧脸看着特别俊俏,我吞咽一下。他猛地怔住,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娘子倒是越发不正经了。” “你想什么呢?”我皱眉,虽说美色在前,可我也是有原则的。 沉砚笑笑,却不说话。 我深深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祠堂里面,一阵凄厉的叫声响破天际,我忙跟着沉砚进去,却不想看到蹿起的火焰,萧玥浑身上下都是火球,燃烧不断。 她在那儿胡乱奔跑着,眼底满是绝望,可越是跑,那火势便越大。 我才知道顾玄武抓着她。便丢了一张火符,我捂着嘴巴,跟顾玄武说那是萧玥啊。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目光冷然地看着眼前被烧成一团火焰的萧玥,她在挣扎,在求救,她眼底满是绝望。 一股奇怪的味道,就跟烧起塑料的臭味很像,我站在身后,头皮发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燃烧,第一次看到人做成的火球。 我的脚僵在那儿,沉砚攥紧我的手。他在摇头,说顾家的事情,尤其是顾玄武与萧玥的事情,我不该去掺和。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幽怨地眼神,狠狠地瞪着顾玄武。 萧玥开口,轻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死吗?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顾玄武抿唇站在那儿,他眼眸之中满是火焰,是萧玥慢慢倒下去的身影。 萧玥说,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唯独不变的依旧是顾玄武的狠心,一如当年那般。看着她被囚禁在屋子里,漫天火光,他都不为所动。 而今时今日,纵火烧身的人,却是顾玄武。 我的心口拔凉拔凉,可我也知道,留下这样的萧玥,确实是个隐患。 火燃烧殆尽,萧玥身上的袍子不见了,都烧的干干净净了。 哐当一声。 掉落了好几节白色的木头,就跟人的骨头一样,不被火烧而影响,顾玄武顿住脚步,上前将萧玥的那几根木头拿在手里。 我微微颤抖,轻声道:“她就这样不见了?”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却听得顾玄武出声:“她本就是傀儡木偶,不是人。” 可是,萧玥她,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第67章暗夜魅影 顾玄武攥着手里,萧玥最后留下来的几根白色的木头。 他转身从祠堂出来。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微微皱眉,眼眸清冷,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跟着沉砚一起去了祠堂的后面台子,萧玥的化妆间,早前来过一次,因为那只鬼猫的缘故,追踪到这儿来。 我伸手,拉了一下墙壁上那根牵引点灯的线,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起来。 之前是因为萧玥本身不爱强光,才留了一盏照着她化妆的灯,唯一一盏能照应到镜子里的妆容,我皱眉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戏服。 我蹲下身子,看到那个皮箱子被人拉扯过,上面还残留了一丝血迹。我伸手一把扯开那个皮箱子,里面凌乱地放着一套红色的嫁衣,还有凤冠霞帔。 被人拿在手心里抚摸,我猛地想象着萧玥将这件嫁衣披在身上,她是多爱顾玄武,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伸手,扯了一下那件嫁衣,猛然间觉得这红色有些刺眼。 沉砚拉了我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我皱眉,看着后台多了好些木偶,死气沉沉地摆在那儿,沉砚说萧玥不操控他们,他们就是寻常的木偶,不会动。 “这就是牵丝木偶的命运,被主人抛弃的话,最后也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是萧玥不也是木偶吗?顾玄武说她师父早就不在了。” 沉砚轻笑出声,他说虽然不知道,萧玥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她师父用那珍贵的琅琊木雕刻成她的身子,将她复活,琅琊木复活的人偶,身上虽说也牵丝。 但是却并不需要有人操控,也就是说萧玥虽然是个木偶,但她的一举一动,却是可以自如。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是受制于她的师父。”沉砚轻声道,他将我从屋子里带出去。 回到顾宅的时候,见着顾玄武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他藏在房间里做什么,我坐在庭院里,帮他赶要交给杨富贵的纸人,也是最后一个,我画的极为认真。 全然不在意,在身边撩我的小妖精。 沉砚见我不为所动,忙凑了过来,脸贴得很近,我的毛笔恰好抖了一下,直直地戳在男人性感的薄唇上。 他吃痛地喊了一声,我噗嗤一声笑了。 “活该,要你凑过来!”我咬牙。盯着他红润的唇瓣看,那薄唇格外的性感,特别诱人。 我猛地低头,凑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 奸计得逞的我正要撤退,却不想被他一把扣在怀里,白纸落地的时候,我就料到今天这个纸人怕也是白画了。 我微微皱眉,露出一副嗔怒的神情,可是那厮却一点儿都不知羞耻,吻慢慢地由轻柔变得猛烈,他撬开我的唇瓣,冰寒的气息在嘴里四溢。 我伸手,一把推开他。 沉砚眼底的不满足完全显露出来。 “做正事儿呢,这可是我第一只纸人作品。”我斜睨着他,沉砚说顾家纸人太过邪乎,沾血便能活过来。 他说的没错,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得不继续手里的事儿。 等到最后一笔落成的时候,我瞧着那白纸上落下的眉眼,心底却也是美滋滋的,手法虽说笨拙,可是人脸却勾画地十分精致。 我甚是满意,去敲顾玄武的门,里面微微有灯光漏出来,可惜却没有人理我。 “师父,你在吗?”我轻声喊了一句,可惜没有人回复。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让我先把纸人拿过去晾干,我慎慎,虽说奇怪顾玄武紧闭的大门,可是我早习惯了。他的性子。 顾玄武常常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他性子执拗,倒不如说这是个怪人。 他是那种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的男人。 我拿了莲花灯,跟着沉砚一起去为我的身体点命灯,沉砚站在我的身子面前,喃喃说还是我原先的身子好看。 我斜睨了他一眼,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不是我特意要往那方面去想。 “小川。你想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沉砚这般问我,我怎么可能不想,但我清楚,一旦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从杨家村逃出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顾玄武受制于村长,他绝对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在萧玥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顾玄武是个绝对的果断之人。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而且,我看了沉砚一眼,而且沉砚身上的镇魂钉还在。 这是压在我心上的两块石头,怎么都搬不掉。 我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身体里,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可是我知道,时机尚且不成熟。” 沉砚摸着我的脸,轻笑出声,他说等我重新拿回我的身子,他便带着我一起离开杨家村。 我猛地怔住,我没有想过未来的事情,我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我有我原来的生活圈子,可是之于沉砚呢。 忽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一般。莫名有些难受,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我含着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吃遍世界。” 沉砚摸摸我的脑袋,说我就知道个吃。 “傻姑娘。” 他起身一个公主抱,将我从那小房间里面抱出去。 可就在我们走到庭院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奇怪的悉索声,我微微皱眉,沉砚低声道:“嘘,他来了。” 他来了? 他是什么人?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他说阴帅出现了,此刻在顾玄武的房间里,我眉头紧锁。 沉砚伸手,攥紧我的手。见我略微有些颤抖,他轻笑出声,说不需要这样害怕,他也不过在杨家村能逞能。 若是换做之前,阴帅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微微皱眉,对他们的过往倒也蛮有兴趣的。 我们站在屋子后面,沉砚躲进了我的玉镯子里,他身上的气息,阴帅太过熟悉,他怕我被阴帅发现,而我是纸人,身上只有油墨味儿,还有淡淡的竹香。 在顾家这满是纸人的院子里,是不可能被察觉的。 我听到屋子里两人的对话。 “沉砚能给你什么,他连自身都难保,本座告诉你,顾长彦的确在我的手里。”阴帅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 顾玄武轻笑出声,他说顾家与野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顾家早就生根在这片土地,你的野庙,也不过是因为要囚禁沉砚,才落座在这儿。”顾玄武说真的要硬碰硬,顾家未必会输。 阴帅爽朗地笑了:“你可别忘了,顾长彦如今在谁的手里,而且你若是与我合作的话。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荣华富贵?还是长生不死?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用,你擅自动我师父的尸体,便是不尊。”顾玄武沉声,呆板地一条条罗列阴帅的罪行。 可是却换来阴帅一阵轻笑:“你我心里都清楚,什么师徒之情,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阴帅还真是能笼络人心。 他忽而来了一句:“本座可帮你,将顾小楼复活,如何?” 这一句。怕是入了顾玄武的心,他早前那么坚定地拒绝,拿出师徒的伦常,可依旧没有用,抵不上这么一句,复活顾小楼。 看来这个顾小楼的分量还真是重呢。 “英雄难过美人关。”阴帅笑笑,“自古以来多少人栽在这上面呢,便是沉砚,也是如此。” 我皱眉,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沉砚栽在美人关上? 这算什么事儿? 见顾玄武迟迟不曾说话,阴帅继续道:“你如果想清楚,再去野庙挂签吧,本座许诺你的,自然会帮你实现。” 阴帅的声音,断了。 我原以为他走了。可是过了没一会儿,阴帅便幽怨地出声,他好像拿了什么东西,猛地撕裂:“顾先生不该沉迷于这样的纸人,太过残次了。” “你……”顾玄武出声,可是纸撕裂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阴帅走之前。顾玄武猛地上前,有一些打斗的声音,能听得出来阴帅一直在后退,他在忍让。 “希望可以与你合作,顾先生。” 阴帅彻底消失了,沉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老狐狸,想地倒是一出出的。” 我站在顾玄武的门前,几度想要推门。与沉砚对视一眼,便听到屋子里顾玄武的声音:“进来吧,既然都听到了。” 我皱眉,尴尬的对视,没想到偷听还是被发现了,也是顾玄武常年浸泡在纸人堆里,对于我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我也没纠结。跟着推门进去。 地上一片狼藉,是他跟阴帅打斗的时候留下来的,我皱眉,看着滚落在地上的那几个白色的木头,还有那被撕裂的纸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纸人那张脸,便是照着萧玥画的。 我的视线落在那个纸人上,难不成顾玄武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就是为了画一个萧玥的纸人,也没见着他对萧玥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可是偏生在那儿,就出现了,背上还有那一枝梅花,别提多显眼了。 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出声来:“你明明还是关心她的。” “关心与否,跟留下她,有什么本质的关系。”顾玄武声音很冷。他说如果不烧了萧玥,到时候害了就是整个杨家村的人,他看着不像是那么大义凛然的人。 可说起来却又是为了整个杨家村。 顾玄武要我们坐下,他的桌子前面摆了酒杯,三个酒杯里面,他倒了酒,递给我。 我皱眉,沉砚伸手接过那杯酒。仰头便喝了下去。 顾玄武说他与萧玥,其实都是一类人,他们都是被顾长彦捡回家里,都是被顾长彦虐待过的人,甚至都起了要离开杨家村,杀了顾长彦的心。 可是顾玄武比较本分,性子沉闷,可以说有些腹黑,将所有不满的情绪都藏在心里面,可是萧玥便没有那么聪明,她时常表现出来,更是让顾长彦觉得她难以控制。 “在修道之上,她比我聪明,她的身子属阴,本就是做这一行的人,可我不同。”顾玄武沉声。说如果萧玥没有那么叛逆,没有顶撞顾长彦的话,没有所谓的良心发现,她才是执掌顾家的人。 顾玄武面色微微有些潮红:“我甚至有一点嫉妒她。” 他喝了很多酒,手捏着那根白色的木头,在手里把玩。 “我想救她,可是我也做不到。”顾玄武身子颤栗,眼底微微有亮亮的光芒。像是有泪花儿在徘徊。 我简直被吓坏了,要不是之前看到手起刀落,丢出火符的人是他,二话不说直接让萧玥成了火球的人也是他,我也可能会有错觉。 “放心吧,我纵使应允为阴帅做事,也不会害了你的。”顾玄武这样说,可他说的是不会害了我。而不是不会害了我们。 我皱眉,沉砚轻笑出声:“顾先生该清楚,如果他真的会起死回生,也不会放任那个女人在玄冰洞里那么多年。” 我听得懵懂,顾玄武的眼眸微微变了,他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在他的手里,如今小楼的命,也算是握在他的手里。我别无选择。”顾玄武轻声道,沉砚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攥着我的手,喝完那一杯酒之后,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哪个女人?”我看向沉砚,他说自然是跟顾小楼一样的,被男人放在心里的女人。 他说阴帅如果能复活,早就复活他藏在玄冰洞里的女人。 我点头,算是明白了。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刚才也听到阴帅说的话,自然也该知道我心底的疑窦,可是他不曾提起,我也没有主动去过问,可是那个问题,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像是魔咒一般。 “等等。”我顿住脚步,去看后院那间屋子,眼眸忽而变得惊恐,就在我们去顾玄武房间里的时候,好像有一道黑影潜进了那间屋子。 莲花灯的灯光本就不亮,这会儿却是飘忽不定,人影攒动,沉砚攥着我的手,将我一把拽了过去。 “怕是之前啃食莲花灯的人出现了。”沉砚眯着眸子,我与他躲在一旁,等那扇门打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黑影在月夜之下蹿动。 等我看到那飘逸的长发,我急忙捂着嘴巴,竟然是她!? 第68章噩梦连连 我没想到再见傅洛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沉砚伸手,一把攥着她的肩膀,傅洛吃痛,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她穿着黑色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冷峻,怒目瞪着我们。 “要杀我就快些动手。”她仰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还有些许青紫的伤痕,她的眼神比早前更利落。 头发也长得很快,刘海儿更是遮住她半张脸。 “你为什么还要破坏命灯?”我轻声道,与沉砚对视一眼,他当下明白我的意思,收了手。 傅洛嗤笑一声,她冷眸微转,说我们废话还真多,既然落在我们手里,她也没有想过要再逃跑。 傅洛说她这一段时间,都在逃跑,早就疲倦于此,她忽而顿住。转而看向我:“可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欠了小川,我要还她。” 我皱眉,我原本以为傅洛能出现在这里,大抵是被阴帅利用了,可是没有想到,她说得却是为了我。 “命灯勾魂,我不想她死后,魂魄还要被人利用。”傅洛说早前不知道这些玄学的东西,可现在清楚了,她说她欠了祁小川一条命,就要还。 “命灯勾魂?谁跟你说得?”我皱眉,她警惕地看着我,她不知道我是祁小川,而我也不打算透露。 一开始顾玄武便说过,能从野庙里活下来的圣女,都是有本事的。傅洛能从阴帅的手里活下来,那么她就比我想象之中要厉害得多。 我与她是很好的朋友,我知道不该这样猜忌她,可是从她将我推到陈三的棺材里,为了自保不惜出卖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有些感情经不住生离死别。 “你们做得事情,难道还不清楚?”傅洛拧眉,满脸不屑,她说如果可以,她会亲手杀了我们,杀了顾玄武,替小川报仇。 我的心攥在一起。 沉砚嗤笑一声:“怕是阴帅与你说的吧。” “我认识你。”傅洛盯着沉砚,双目冰冷,她嗤嗤地笑了,说阴帅有间密室,里面挂着的画像上全部都是沉砚的身影。 傅洛双目惊恐,她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她说她想起来了。 “你……你……” 傅洛结巴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沉声:“命灯养魂,你这样做,是害了祁小川。” “你胡说。”傅洛咬牙,眼睛却是猩红一片,“顾玄武是个变态,我绝对不允许他把小川的魂魄制成厉鬼。” 我微微变了脸色,不知道这些话是阴帅跟她说得,还是她自己猜测的。 傅洛像是掉进自己的圈子里,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保持十足的警惕。 “你走吧。”我轻声道,傅洛怔住,说栽在我们的手里,是她的无用,可也不需要我们来怜悯她。 她眼底露出一丝悲怆,说要我们速度了断她,傅洛就像是要面对极度恐惧的东西。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徘徊在她身上的黑气。不多一会儿,傅洛便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怔住,与沉砚对视一眼。 “她是阴帅的人。”沉砚轻声道,“你的朋友?” 他一直按捺着,沉砚说我太优柔寡断,既然是那个人身边的女人,又是过来破坏命灯的,为什么要放她走。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我甚至预见了我跟傅洛的未来,我与她兴许会站在敌对面。 沉砚说我心善,怕是做不出向傅洛捅刀子的人。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眼底闪烁着全然都是伪善,只怕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会毫不犹如地选择杀死你。”沉砚在点醒我。 他不需要假设,在之前,傅洛便已经做出了抉择,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我推进陈三的棺材里。 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我心底拔凉拔凉,想起前些日子的逃亡,不禁有些绝望。 兴许是再见到傅洛,当晚我便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自己走进一间老旧的宅院,宅门上面的牌匾写着“司宅”,四周漆黑一片。 在梦里,我推开那扇老旧的门,复古的别苑,忽而响起悲凉的琴声,我猛地怔住,看着满院狼藉和那些垂挂下来的蜘蛛网。 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我的身子不受控制,慢慢朝那口枯井去。 就在我探身望去的时候,井里忽而多了一张苍白的脸,浮在井里的尸体,那张脸却是特别的清晰。 我捂着嘴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是我的那张脸。 身后忽而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去死吧,我知道,你才是祁小川!” 紧接着便是傅洛掐着我的脖子,她将我推到在地,狠狠地攥着我的脖子,匕首养在半空之中,她整个人都魔怔了,喊着:“去死吧。你最该死,都怪你,怪你我才落得这样的地步!” 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我猛地攥紧床单,一把坐了起来,身旁是沉砚那错愕的眼神。 他满眼疼惜,盯着我看,我才惊觉自己在梦中掐着自己,脖子上还是生疼的。 “娘子,做噩梦了?”他的声音清冷,可眼底却是疼惜。沉砚伸手,替我拢了拢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我猛地怀抱住他的腰肢,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一样,我害怕极了,那颗揪着的心却从未放松下来,我窝在沉砚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傻姑娘,怎么了?那只是个梦而已。” 前所未有的真实,我只要一想起傅洛,便像是想起一个噩梦。 我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沉砚说我哭,他便心疼得很。 他将我的身子板正,俯身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吻地绵绵,他的手却在颤抖,死死地将我搂在怀里。 他说,小川,我在。 他说,我在,别怕。 我猛地用力攥着他的手,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排牙印,我也是害怕,越是压抑,越是想要发泄。 而他却成了牺牲品。 我抬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疼吗?” 我像是一个变态似的,低头,舔舐他的伤口,沉砚摇头:“不疼。” 可我分明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那吃痛的眼神,他却笑笑。说我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靠在他的身上,他却怀抱着我,身子紧紧地贴着我,满是安全感。 “睡吧。”他拢着我的身子,柔声道,我摇头,与他相视一眼。 我伸手,钻进他的衣服里,火热的爪子落在他冰凉的身子上,他眸色颇深,一把抓着我那只乱窜的手:“娘子,别闹。” “夫君倒是敏感地很,嘴里说着不要,身子越发诚实了。”我半调侃道,这会儿心情稍稍恢复了些。 他皱眉,说不与我计较,便用手压着我的身子,他闭上眼睛,轻声道:“乖,睡吧。” 可我哪里还有什么睡衣,拱在他的怀里,在那儿闹腾。见沉砚不为所动,我便撒娇出声:“夫君便是厌倦了我?我都这样了,你却不为所动。” “嗯~”那魅惑的声音,完全被沉砚挡在外头,他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完全在宣告我所谓的勾引策略,宣告失败。 我愤愤,才不会被打败呢,我的唇瓣贴着他,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沉砚猛地开口,环住他的身子,惊恐地开口:“女大王,你不要乱来。” 我嗤嗤地笑了,身子却是异常的疲倦,闹得久了,却是枕在他的肚子上,睡了过去。 后半夜没有梦,全然抱着一副冰凉的身子睡了一夜。 晨起的时候,还是顾玄武过来叫的我,他说杨富贵家里的孙子满月,请全村人吃酒宴,也算是冲冲喜,他今天不会做饭,若我不去,就等着饿肚子吧。 我梦从床上起来,沉砚乖巧地钻进玉镯子里。 我拿着给杨富贵的两个纸人便跟着顾玄武出门。 一晚上没见面,却看到顾玄武的鬓角,有青丝爬了出来,他本就看着古板,可没想到头上会生了白发。 一夜之间爬上来的,怕是昨夜花了不少心思。 走到杨富贵家里的时候。人已经聚集了不少,杨富贵是村子出了名的大户人家,家里那三层楼的大房子也算是豪宅,门口一片院子,早早地摆了好些桌子。 见我们过来,杨富贵急忙迎了过来:“顾先生,这边请。” 我跟着进去,杨富贵果然人如其名,长得也是富贵地很,肥硕的身子,一副富得流油的感觉。那油光满面的脸,却一直对着我,他看我的眼神略微有些怪异。 我将纸人放置好,便见着杨富贵拉着顾玄武过去,神神叨叨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顾玄武沉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师父。”我轻声喊了一句,顾玄武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等杨富贵那孙子辈抱下来的时候,一群人簇拥上去,我被挤得,往外面挤了。 抱着那婴儿的人,却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道人,以前没有见过,一头白发格外的显眼。 顾玄武不在这人,我却感受道来自那道人犀利的目光,他越过众人,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眼神特别的难受,隐隐透着来者不善的意味。 “王大师,改明儿也帮我孙子开开光呗。”有人轻声道。 我遥遥地看着。那王大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一应允,像个活菩萨似的。 我才听说,这是杨富贵从隔壁村里请过来的大师,云游四海的道人,叫王朔。 他来给杨富贵那孙子开光,给送了一整套金饰,看那杨富贵那张脸,笑得都皱在一块儿。 我没有见到那孩子,可听旁边的人说那孩子倒是有些奇怪,皮肤过于惨白。眼底还有血丝儿,指甲更是尖利,也不知道这是嫉妒还是真的这样。 更为诡异的是,从来了那么长时间,只见着杨富贵,跟他老婆。 杨富贵的儿子儿媳都没有见到。 坐我旁边的人说杨富贵的儿媳,也就是成亲的时候见过一面,盖着红盖头,至今都没见长什么样子,总归他们说起来,都是一副神秘的样子。 “杨富贵那儿子。杨青啊。是个呆头鹅,傻的吧?”那人完全不顾忌,在那儿八卦地可以。 传闻杨富贵的儿媳妇美艳动人,而且温柔可人,十里八乡踏破门槛想娶的人,隔壁村子,陆家村的人,比杨家村还要往山里面,说起陆家村,那人脸上一副笑意。 “那姑娘是脑子有坑,去了那么多的人。最后选了个傻子。” “没准看上的就是杨富贵家里的钱呢。”另外一个人附和道。 我皱眉:“不是说,不准外来人进村么,怎么出了个陆家村?” 那两人见是我,说顾先生怎么连这个都不跟我说,我疑惑的很。 那人便轻声道:“陆家村,比我们还不开化呢,里头是个女人村,我们杨家村男儿多,自然有些人会娶不上媳妇,村长每年也会挑一个时间,让想结婚的人跟着一起去陆家村。” 我皱眉,原来是这样,那人叹了口气,好似真的见过杨富贵的儿媳妇似的。 他笑得猥琐,说杨富贵此人风流成性,放着那样的儿媳妇,怕是都要管不住自己。 我听得他们没尺度的聊天,却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陆家村来的媳妇儿。 我皱眉,宴席开场,我乖巧地坐在位子上,顾玄武一直没有出现,菜倒是很好。我安静地坐在那边吃,时常听旁边的人谈话。 一直看到王朔王道长过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意味。 “小心一些,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不像是正派的修道之人。”沉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有他在,我的确不需要害怕。 那婴儿被他抱着走了一圈,可偏偏走到我这儿的时候,那婴儿开始啼哭,且哭声越来越大。吓得我把放在嘴边的筷子都拿下来了。 我皱眉,王朔指着我道:“她……就是她……” 我猛地变了脸色:“王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皱眉,王朔冷眸微转,说我是那小婴儿的克星,我们的命格水土不相符,我笑了:“我与他,尚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可你为他做了满月祭品,你明知道命格有相冲,却还有意为之,难道是想谋财害命?”王朔那双倒三角的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瞪着我。 我站在那儿,四处搜寻,却没有找到顾玄武的踪影,他从一开始进来就消失不见,这还真是坑呢。 沉砚轻声道:“别急,他不敢对你动手,顶多煽动一下那群人,王朔怕还不清楚,你身上的气息,判断不出来,你的道行。” 因着沉砚藏在玉镯子里的缘故。王朔也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可她是顾先生的人。”有人轻声道。 “不管是谁的人,心存歹念,也是要不得的。”王朔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不然她留在村子里,您的孙子怕是活不过三岁。” 我嗤笑一声,这是江湖骗子吧。 可是那杨富贵却是深信不疑,急得很,问王朔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我是真的自己走进一个圈套里,我不该来杨富贵的家里,都怪顾玄武。 我幽怨的眼神。盯着王朔,他却像是一个救世主的模样,说此事尚且还有破解之法。 那婴儿还在哭,哭得我耳朵都有些疼了,王朔要我配合着他去屋子里,我轻笑出声:“你这个妖道,想要做什么?” “顾玄武不在,你最好乖乖地配合,不然的话,我就告诉他们,你是妖女。到时候捆着你,把你活活烧掉。”王朔的声音很轻,只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他只知道我是纸人,便拿这一套来威胁我。 我冷眸微转,见我不为所动,王朔便出声:“怕是连顾先生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个什么纸人出来,你们想想这些天的杨家村,是不是笼罩在血腥之中……” “你够了。”我咬牙,那群人纷纷点头,这些天杨家村的确出了很多事情,在王朔的嘴里。却成了是我的过错。 他大声喊着我是妖女。 众人微微有些愣在原地,仍旧有几个人说我是顾先生的人,暂且不跟着王朔乱来。 我皱眉,王朔步步紧逼,我被迫跟着他进了屋子,我才得以看了那婴儿一眼,果然跟他们说得那样,皮肤惨白,眼底有血丝,那指甲长得不行,还有些许发黑的样子。 印堂漆黑,不像是一般正常的孩子。 沉砚要我不要害怕,看看这个王朔到底耍什么花头。 杨富贵跟在王朔身后,便往这边来了,他嘴角堆着笑意:“顾先生把你卖给我了,乖乖地听话吧。” 他笑得满意,我皱眉,指着自己:“你说什么?顾玄武把我卖给你了?” 简直是荒谬的话,杨富贵自言自语,说顾玄武这手艺还真是不错,这纸人活脱脱地就跟活人一样。 且不说我不信顾玄武会把我卖掉,这杨富贵一脸猥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抵抗,且不说他买了我做什么。 我不过一个纸人,他想要的话,大可以要顾玄武再替他做一个。 “王大师,就是她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第69章尸生子 杨富贵一脸建相,盯着我看。 王朔阴沉着一张脸,低声道:“杨青人在哪里?” 我被带到后院,才看到坐在靠椅上的那个男人,一身红色的长褂,头戴新郎帽,呆滞地看向天空。 靠椅一摇一摇,他的也跟嗤嗤地笑,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傻子。 “这里的阴气太重了。”沉砚轻声道,我环顾四周,的确觉得这个院子不如前面那么通透,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感觉。 我皱眉:“需要我做什么?” 见我这么坦荡。一点儿不惧怕,杨富贵笑着说:“纸人就是纸人,还是跟活人一样少些感情,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是拿我当机器人了吧,还纸人比平常人少些情愫。 “阿青过来,看看你的新媳妇。”杨富贵一脸猥琐,原本靠椅上的男人并没有任何的神情,听到媳妇两个字,那眼睛倒是放着精光。 耳边一道冷笑,是沉砚发出来的。 “动我的女人,是嫌活得太长了?”他冷笑出声,我感到阵阵阴风从我的耳畔吹过。 杨青从椅子上坐起来,那垂涎的眼神,滴溜溜地转,嘴角满是口水,对着我便开口:“羞羞羞……” 刚才还是笑脸,突然又大哭起来:“哇她不是瑶瑶。” 我皱眉,杨富贵变了脸色,抬手就给杨青一个巴掌:“瑶瑶……就知道瑶瑶,要不是那个女人,现在我需要收拾这个烂摊子么!” 我有些弄不明白,杨青之前是有媳妇的,据说是带着红头盖进门之后,就没有露面。 村子里传说那陆家女人村里来的新媳妇,生的美艳动人,可偏偏没有人见过,这事儿就诡异了。 杨青一心喊着要瑶瑶,杨富贵脸上面红耳赤,气得不行,他叹了口气:“王大师。就靠你们,她身上的阴气,怕是能镇得住吧,我是怕那死女人回来,你也知道她。” 杨富贵可能以为我是纸人,便肆无忌惮在我面前说起来。 原来那个瑶瑶就是从陆家女人村带回来的,可是言语之间,那个女人好像已经死了,不知道死在什么时候。 “孩子满月,如果他再不结下新的阴亲,那女人怕是化为厉鬼,都要回来夺取你们的性命。”王朔轻声道,他的视线盯着我看。 见我反而一脸淡定地站在那儿,王朔只觉得我身上的阴气足够镇地住,不怕瑶瑶回来索命。 可他似乎并不知道,比起瑶瑶来说,我玉镯子里的那个人才是真正该害怕的对象。 我靠在那儿,杨青一直在反抗,说他只要瑶瑶,村里人说杨青是个傻子,可没想到他心心念念地都是瑶瑶。 “你说怎么办才好,阿青也不肯配合,要是不能结了阴亲,今晚上那女人回来。”杨富贵说想想都觉得害怕。 王朔一记白眼:“这还不是当初你们急匆匆坏了人家的贞洁。霸王硬上弓,怪得了谁?” 这王朔一副因果报应的神情,可他那双眼睛也是毒辣地很。 早前还一副威胁我的样子,现在却变得有些低三下四地求我,怕我坏了这场他名之为救赎的活动。 “只需要你帮忙,并不需要你真的与他成亲。”王朔轻声道。 我皱眉。视线冰冷:“可你怎么保证,瑶瑶不会找上我呢,我虽为纸人,却也有生死之惧。” “你放心,瑶瑶要找,也找这两个人。”王朔跟我拉起家常。他说都怪杨富贵他们,进了女人村不老老实实守规矩 杨富贵太想着替杨青找个媳妇儿,竟然用歹毒的计谋,他对陆瑶瑶下药,用钱收买了女人村村长,协同一起破了陆瑶瑶的贞洁,让那傻子杨青睡了陆瑶瑶。 难怪有人说不明白那么多追求者,偏偏选择了杨青,原来问题出来这儿,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果然因果报应,不打死他都不错了。 那女人村的人对贞洁看得格外重要。据说进村子能看到的都是贞洁牌坊,一路上都是。 陆瑶瑶被坏了贞洁,本就是想死的心,偏生又要嫁给一个傻子为妻。 王朔叹了口气,在那天,杨富贵十里红妆,迎娶杨青的时候,却发现新娘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而死。 “她吊死在自己的房里,本来这件事情算是画上一个句号,偏偏在那个时候,发现陆瑶瑶有了身孕。”王朔轻声道,我皱眉。他真的没有必要对我说得那么详细。 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同情陆瑶瑶。 可王朔一副我知道那么多的样子,如果还不帮忙的话,他就会把我弄死。 我云淡风轻,却只觉得阴风阵阵,本是喜庆的日子,却莫名觉得有些凄厉。 “人都死了,就算怀孕,又有什么用呢?”我勾唇,杨富贵那孙子已经说明问题,那是鬼娃娃。 不是一般人的孩子,肯定是从陆瑶瑶肚子里弄出来的,早前顾玄武与我说过一个尸生子的事情,我没有当真,没想到今天真的见识到了。 阴尸生子,怨气极大,那孩子就算活下来,养着也是个祸害。 我微微侧目。 杨富贵倒是难为情地很:“阿青自从见了那女人。就跟着了道似的,非得对那女人才有反应,哪怕是具尸体,也比活人地好。” 杨富贵可是怕极了杨家无后,便偷摸着与王朔商量,让那阴尸生子。 这本就是极其亏损阴德的事情。沉砚说这些人是自作孽,死了都是活该,我同意他的说法,甚至还觉得有一丝看戏的意味。 沉砚笑着说道:“看来该早些与娘子结阴亲,不然有些人,偏偏就要打主意到娘子身上。” 我掩着笑意,盯着那杨青看。 他蹲在地上,扒拉着地上那层泥土,一直在念叨着陆瑶瑶的名字。 王朔轻声道:“便求你帮我们这一次,感激不尽。” “王大师早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说我若是不帮忙的话,便用火将我烧死?怎么这会儿。倒是变得这般恭敬?”我完全不惧怕他,。自然没必要给他脸面看。 可我只想知道,顾玄武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他明明知道王朔危险,却还要留我一人在这里。 顾玄武在这件事情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顾先生都收了好处了。自然是把你卖给我了,王大师,用不着跟一个纸人废话。”杨富贵哦倒是不啰嗦,直接开口。 我嗤笑出声。 “住嘴!”王朔呵斥一声,却是凶了杨富贵,我有些懵。 我皱眉:“可我见着。你与我师父是在争吵,他怕是也没收下你给的所谓好处吧?” 杨富贵变了脸,他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满是不自在的神情,大抵是被我戳破了。 “师父与你说了什么,我需要知道?”我皱眉。盯着杨富贵看。 杨富贵与王朔对视一眼,却见着王朔微微点头,杨富贵才跟我说,顾玄武所说的话。 “顾先生说他需要陆瑶瑶这只厉鬼,可不想把你借给我们挡挡阴命,我与他意见不合。” “他都自愿替你们收了厉鬼,为什么不跟他合作?”我盯着杨富贵看,实在有些不明白。 杨富贵说我有所不知,顾玄武要的只是那只厉鬼,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我不能冒险。”杨富贵轻声道。 我嗤笑出声,该死的顾玄武,果然是这样。 杨富贵进了屋子。从里面拿了一套新娘的嫁衣出来,火红色的衣服,杨青见着那套衣服的时候,便跳了起来,一把抱住:“瑶瑶,瑶瑶来了。” 这还真是个傻子。一心只寄托在瑶瑶身上的傻子。 杨青抱着那红色的嫁衣,却做出一副猥琐的动作,看得我大跌眼镜。 杨富贵呵斥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你给我正常点!” 可那杨青便一副完全沉醉的样子,我微微侧目,那嫁衣身上隐隐有些斑驳的暗红色血迹,还有浓浓的怨气。 沉砚说那是陆瑶瑶穿过的,看来他们当初也是铁了心的。 杨富贵要我穿上那件死人嫁衣,我摇头:“帮你们一把倒是可以,但是穿上嫁衣不可以。” 我这一生,只愿意为了所爱之人,穿上凤冠霞帔。经历了这么多,心里便越发觉得珍惜有多重要。 杨富贵为难地看了王朔一眼,王朔那两撇胡子一抖疑窦,倒三角的眼睛,满是算计,像是在思考什么。 王朔松了口气:“不穿也罢了。今晚请务必来帮忙。” 我勾唇轻笑:“顾玄武都将我卖了,我怎么好意思不来呢。” 杨富贵说没想到纸人的情感这样丰富,早知道这样,不如替杨青娶个纸人罢了,那容颜还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弄,杨富贵满脸猥琐。盯着我看。 我略略皱眉,轻笑出声:“怕是比陆瑶瑶,更让他吃不消吧。” 我满脸阴森,吓得杨富贵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我原本以为沉砚会出手,可他也想等晚上。他说他想见见陆瑶瑶。 我变了神色:“你见陆瑶瑶做什么?” “尸生子,死了之后才怀孕的人,怎么可能生的下来,那都是要临盆的时候,孩子差不多成型了。”沉砚轻声道,“那鬼娃娃身上的阴气很独特。” 第70章为了鬼婴而来 沉砚轻笑出声,说没准那鬼娃娃还能有妙用。 我听得云里雾里,回去想找顾玄武,可是找了整个宅子都没有找到顾玄武。 他像是在刻意躲我似的。 住在隔壁的婆婆说见着顾先生一早出去,也没见他回来,好像是去找村长了。 我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大抵都在杨富贵家喝满月酒,酒过三巡,也都在那儿闲聊。 这村子里的人过得安逸,平日里也就下地种种菜,要么三五成群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到村长家里的时候,便听到他焦灼的声音:“你什么意思,现在怨我有什么用,人孩子都满月了。” “不是啊,村长,我跟杨青一块儿去的陆家村,也见着陆瑶瑶了,她压根就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那焦灼的声音,有点儿陌生。 等见到那张清秀的脸,才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见过他。 村长讶异我的出现,微微皱眉:“你找顾先生?” 我点头,村长说顾先生才走,我与那站在村长旁边的男人对视一眼,听到他们谈话之间,好像叫那人杨安。 “打扰了。”我往外面走去,杨安依旧执拗。可是村长却很决断,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陆瑶瑶已经成了杨青的媳妇儿。 我才走没几步,身后便有人叫住我。 “顾先生家里人?”他这么喊我,就是那个杨安,要不是对声音挺敏感的,单单他这样喊我,我便不会理他。 我顿住脚步,转身,他说我是顾先生家里的便好。 “你找我什么事情?”我皱眉,满脸错愕。 杨安说他是近来才回的杨家村,我不认识他也很正常,他说他要找顾玄武有急事儿。 “抱歉,我也在找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轻声道,杨安眼底满是失落的神色,他盯着我看,说这件事情很焦灼,他怀疑当初杨青是用了手段,才娶了陆瑶瑶。 深知真相的我,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村长也说了,如今陆瑶瑶是杨青的媳妇儿,你只是一起去了女人村,怎么弄得像是情深意切似的?”我微微皱眉,杨安说不瞒我的,他与陆瑶瑶一见钟情。 本就约定好了,他们要私定终身,谁料半路杀出一个杨青。 “瑶瑶说她会选我,可是我没想到,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愤愤离开陆家村,他们都说瑶瑶爱慕虚荣,贪恋杨富贵家里的钱财,可我如今,想的通透。” 杨安说陆瑶瑶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却没有办法再见陆瑶瑶一面,当着他的面,问问清楚。 我轻笑出声,倒是一个痴情的人儿,可惜陆瑶瑶已经死了。 在她结婚的当天,就把自己吊死在房里。 如果杨安知道这些,怕是会忍不住了。 “就算她成了别人的媳妇,我也想问问清楚,为什么要毁了约定?”杨安说他承认他是鲁莽了,思来想去也觉得该有个交代。 杨安皱眉,说他今天看到那襁褓里的孩子,居然勾着嘴角在跟他笑。 “那孩子不像是个普通人,我总感觉他盯着我在笑,越看越觉得诡异,希望你找到顾先生的时候,替我转告他一下。” 我点头,杨安便焦灼地离开。 沉砚说极少看到这样的愣头青年,血气方刚的,为了爱情怕是连什么都会做。 “只是一见钟情,未免太过可笑了吧?”我轻声道,沉砚笑了,调笑着说他不就是一见钟情么。 “我才不信。” “娘子莫要不信,为夫与你,便是一见钟情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在杨家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顾玄武,除却那个被禁止出入的顾家祠堂,设在后山上那座荒废的寺庙里。 后山那一带,有两个废弃的庙,这与野庙不太一样。那是入了佛门的庙宇。 只是野庙盛行,那两个寺庙香火便少了,久而久之便成了废弃的庙宇,而顾家便占了其中一个深山古寺,作为祠堂来用,一般人不能靠近那地儿。 我心想着顾玄武应该去了那里。 一直到入夜之后,杨富贵的派人来找我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沉砚说顾玄武是个缩头乌龟,这话倒是真的没说错。 我换上一身红衣,跟在杨富贵的身后,他一脸猥琐,视线死死地盯着我:“小楼姑娘倒是生的不错,只可惜跟着顾玄武。” “呵。”我冷笑一声,在院子里见着杨青,里面都布置好了,正中两根红蜡烛特别的显眼。 昏暗的烛光下,连人的脸都不太看得清楚,杨青流着哈喇子,杨富贵在骗他。 “你的瑶瑶回来了。”杨富贵一把拽过杨青,要他与我拜堂,脚边有个水盆子,往后便是丧礼用的纸铜钱散落一地,脚下厚厚的一层灰。 王朔要我踩过那层灰,我照做跟着走过去。 等到烛火微微摇曳的时候,阴风阵阵,我抬头对上杨青那张花痴的脸,他在那儿喊着:“瑶瑶,瑶瑶你终于回来了。” 王朔递给我一个喜帕,要我盖在头顶,四周越发的漆黑。 “她来了。”沉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手猛然一抖,那喜帕挡住我的视线,却也只能看到跟前忽而出现一双绣花鞋。 差点把我吓了一跳,我攥着双手,耳畔有人喊,吉时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类的话,可我的视线中却只有那双绣花鞋,还有看不清的容颜。 忽而有一只手,一把掀开我的喜帕,杨青凑了过来:“瑶瑶你真香。” 我原本以为他会凑近我,可他径直朝那双绣花鞋走去。 我猛地抬头,赫然便对上那张七窍流血的脸,杨青却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抱着那具尸体,猴急地亲吻在那女人身上。 肤如凝脂柳如眉,如果没有那满脸的血迹,这个女人的确是个美人儿,杨富贵一家糟蹋了这个女人,我心底略微有些心酸。 忽而那双眼眸猛地睁眼,陆瑶瑶伸出手一把掐住杨青。 “我要你死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百倍奉还。”陆瑶瑶扭曲着一张脸。死死地掐住杨青的脖子。 而此刻杨青却是沉浸在情玉之中,用脸去拱陆瑶瑶的身子,一直到面色涨得通红,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开始挣扎。 我环顾四周,那对红色的蜡烛,随风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而守在门外的杨富贵和王朔,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微微侧目,淡定地站在旁边,沉砚说有些奇怪,陆瑶瑶进来的太过顺利了。 杨青吓得脸色铁青,猛地晕了过去,陆瑶瑶伸手。一把按在他的心口处,她倒也是狠心的角色,一把将那颗鲜血的心脏攥在手里。 她才惊觉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陆瑶瑶抬头,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惊奇。 她就举着那颗心看向我:“你不怕吗?” “何惧于此。”我勾唇轻笑,“他们的报应而已。”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你也是无辜的女孩儿。”陆瑶瑶到底心善,就算变成了厉鬼,她的心中也只有杨富贵一家。 我勾唇轻笑,门外镇魂铃作响,才惊觉不是王朔不作为,而是他们在等时机。怕是杨富贵早就下定决心要用他这个傻儿子做鱼饵,将陆瑶瑶勾出来。 门一下子打开,庭院里弥散着雾气,我看到陆瑶瑶变了脸色,她一下松开杨青的脖子,深知自己怕是中计了,门外布置了天罗地网,就为了等她。 可就在我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发现杨富贵倒在那儿,浑身是血,身上满是抓痕。 我皱眉,沉砚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把将我抱住,略微后退了一步。 王朔变了脸色:“你是什么人?” “敢打我娘子的主意,白天姑且留你们一命,现在似乎并不需要留下你们了。”沉砚轻笑出声,王朔脸色骤变,可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他的桃木剑,指向陆瑶瑶,符咒落下,猛地将沾满狗血的红色嫁衣,罩在陆瑶瑶的身上,我猛地怔住,没有想到王朔居然这么狠毒。 那件嫁衣是陆瑶瑶死之前穿着的,破碎的嫁衣,还沾着血。本就带着陆瑶瑶极大的怨气,如今沾满了黑狗血,还能看到那样的污秽,陆瑶瑶扭曲的身子,在地上慢慢爬动。 王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逮了你那么多天,终于被我抓住了,陆瑶瑶,你不是说要变成厉鬼报仇的吗?” 王朔那张脸着实恶心,陆瑶瑶痛苦得很,她眼底满是绝望,可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从院子外面翻了进来,看到杨安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惊诧。 我与沉砚站在身旁,他对杨富贵的尸体比较感兴趣,身上斑驳着都是爪子的痕迹,看来凶手极其残忍呢。 可我却对杨安和陆瑶瑶比较感兴趣。 “对不起,瑶瑶,我又一次来晚了。”杨安一把跪在地上,膝盖那一块都被磨破了,他满身狼藉,不知道之前去干了什么。 他忙伸手,想要扯下陆瑶瑶身上那件血红色的嫁衣,却换来王朔一阵厉吼:“你想死吗?她是厉鬼,不是以前那个楚楚可怜的陆瑶瑶。” “她就是瑶瑶,是我辜负了的瑶瑶。”杨安颤抖着手。一点点将那件衣服解开。 此刻陆瑶瑶奄奄一息,身上的鬼气越发稀疏,她的手悬在半空之中,陆瑶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真好,能再见你。” 杨安攥着那双满是血的手,颤抖着身子:“瑶瑶,为什么当初要拒绝我,为什么?” 杨安满脸都是泪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陆瑶瑶却是支撑着沉沉的那张眼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说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杨安紧紧地搂住陆瑶瑶,说他们重新开始。 他却不知道,其实他自己搂着的,却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他性命的厉鬼。 王朔踉跄着站起身来,冷笑:“重新开始,你看看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陆瑶瑶脸上那张慢慢溶化掉的皮,她那腐烂的血肉慢慢呈现出来,可是杨安眼底,却只是升了一丝疼惜,半点错愕和恐惧都没有。 我心底颤抖,这是多大的震撼,他却半点动摇都没有。 泪水吧嗒吧嗒落下陆瑶瑶的脸上,他哭得声嘶力竭,说如果当初他狠心一些,而不是在得知她选了杨青之后就撒手离开,兴许他再往前一步,再争取一下,结局就会不一样。 他死死地搂着,那早已经腐烂的身体,和那件血红色的嫁衣,在寂寥的夜色之下嘶吼。 而此刻沉砚从我身旁站了起来。 想要落荒而逃的王朔,却发现两个门都紧紧地关了起来,他慌了神色,一直警惕杨安怀里的女人。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被沉砚玩弄在股掌里。 沉砚拥着我。从容淡定地朝王朔过去,他无从逃离,已经着急的快要疯掉,见沉砚慢慢走过去,冷声道:“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本来一起对付厉鬼的,为什么你要对我动手?” 沉砚的袖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血书,上面像是契约一样的东西。 “你骗我娘子说只是帮着镇住冤魂,可是这血契又是怎么回事?”沉砚冷笑出声,王朔脸色大变,他颤巍巍地指着那张血契,问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我也惊讶。沉砚是什么时候,偷摸着拿了这张东西。 沉砚笑我迷糊,傻乎乎地,好骗地很。 我这不也是因为他要我允诺下今晚的事情,不然打死我也不会来这里。 那张血契,等同于阴缘契约,就是结为鬼夫妻的缘故,杨富贵和王朔是偷摸着想要将我跟那傻子杨青捆绑在一块儿,明着说是借我一用,实则不过是想要用阴亲将我捆绑。 这人歹毒地很,自诩修道之人,可却是满肚子坏心肠。 “你逃不出去的。”沉砚浑身透着冷冽的气场,犹如地狱归来的修罗一般,特别震慑人。 王朔在那儿胡乱地推门,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摔了一个狗吃屎,他兜里的鱼骨刺恰好掉落出来,卡着他的喉咙,摔下去的一个巨大冲击力。 我便看到那根白色的鱼骨刺,从他的兜里掉出来,恰好从他的喉咙那儿穿了过去,白色的鱼骨变成了红色。 我侧目,王朔疼得在地上打滚,沉砚说他这是咎由自取,完全是报应使然。 “报应?陆瑶瑶是厉鬼,厉鬼索命呐。”他轻叹一声。大概是太疼了,连连哀嚎。 我冷笑一声:“如果当时在陆家村,你们没动那样龌龊的手脚,他们兴许现在幸福的生活着,可是你们呢,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生生坏了陆瑶瑶的贞洁。” 王朔瞪着我,他那眼睛特别丑,尤其是这样睁大瞪人:“你懂什么?”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还好意思说同为修道之人。 我都替他躁得慌。 王朔慢慢朝着那扇门爬去,就算无力支撑他的身子,他也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沉砚眼底的戾气越发深了,留下这种人,往后只会成为祸害。 就在沉砚抬手的瞬间,门却忽而被打开了,顾玄武站在门外,我猛的怔住。 “等等。”顾玄武沉声,他伸手,两下便将王朔从地上拖了起来,那王朔眼底亮着精光,好似看到了希望一样。 他抓着顾玄武的袖子,喃喃:“顾先生,只要你救我,什么代价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 “救你?”顾玄武拧眉,眼底满是不屑,“不杀了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他在王朔的身上翻找,直到找到那张红纸的时候,他微微皱眉,盯着那红纸上,不知道是什么字迹看。 顾玄武掐指算了一下,喃喃自言,说什么不可能的。 “你在做什么?”我皱眉,顾玄武说他在找那小孩儿的生辰八字,这张纸上应该就是。只是顾玄武觉得其中有些奇怪。 王朔笑了:“想知道真正的生辰八字吗?那就放了我吧。” 顾玄武却一把松开他的爪子,朝沉砚这边过来,他将那张纸递给沉砚。 沉砚只是瞥了一眼,便轻声道:“没有错。” “你确定?”顾玄武冷声道,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好像是之前就沟通过一般,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那么和平了。 沉砚点头,说这就是鬼娃娃的生辰八字,不会有错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只鬼婴,身上的怨气不太对劲。” “这就要问问,这个邪道,是怎么把孩子从陆瑶瑶的尸体里弄出来的。” 沉砚盯着王朔,可是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倒在那儿,眼神溃散,他好像早就放弃了挣扎一样。 “你们别想知道,死都别想知道。” 他忽然伸手,咔嚓一下,自己将那鱼骨刺给硬生生地拽了出来,他的身下全然都是血,猛地倒在地上,我皱眉,看到他手里的匕首,通向他的心脏。 王朔死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喃喃:“你们……别……想……知道,你们早晚会死的。” 他倒在地上,沉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便径直朝屋子里去,顾玄武紧跟在他身后,我怔了一下:“你们不管他了?” 我指着杨安,不管陆瑶瑶是不是心善,这会儿她都是一只厉鬼,虽说被王朔重伤,可是总是个隐患,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 沉砚抬眸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娘子倒是心地善良。” “生离死别而已,陆瑶瑶身上的怨气再减。怕是要入阴间了。”顾玄武沉声,说她回来复仇,要杀死的人都已经死掉了,按理来说,戾气消失,便可以重新回到阴间。 我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依旧有些心疼地上坐着的杨安。 沉砚说他不会有事,果然他话音落下,便看到一个魂魄飘了起来,她遥遥地站在杨安的身侧,看男人哭得那么动容。 杨安不能看到鬼魂,依旧搂着那具早就腐烂的尸体,在那儿说着悔恨的话语。 而此刻,我又一次听到凄厉的鬼哭身,陆瑶瑶哽咽着说,当初是害怕杨安嫌弃她的不贞,才选择杨青,虽然知道杨富贵一家用了手段,可她没得选择,再加上家人的逼迫,和那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的名声。 陆瑶瑶最后选择了杨青,可就在出嫁的时候,她心底疼得不行,兴许是情窦初开,兴许是爱情的魔力。她最后选择了自杀。 原以为自杀可以了断余生,看没有想到那一次被糟蹋,却愣是弄出了一条喜脉,王朔阴毒,连带着陆瑶瑶的尸体都不放过,让杨青与一具尸体举行了婚礼,而那天晚上,杨青便也是搂着那具尸体睡觉,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这才让陆瑶瑶变成了一只厉鬼,一只想要复仇的厉鬼。 一月之前,王朔剖开尸体,将那孩子从尸体里取了出来。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我的心底,久久不能平复。眼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越飘越远。 可是杨安却丝毫察觉不到,兴许这就是爱情的距离,抵不过生离死别。 腐尸慢慢地在杨安的手里,变成了一堆嫁衣包裹着的白骨,杨安放声痛哭,将那尸体搂在怀里,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 “走吧。”沉砚对顾玄武说道,我微微皱眉,早前以为顾玄武的目标是厉鬼,可没有想到却是那个鬼娃娃。 我在摇篮里面看到那在襁褓里的鬼娃娃,白皙的皮肤特别渗人,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他的指甲里面都是血肉,我猛地想起之前杨富贵那具尸体:“是他!” 这样小小的鬼娃娃,都已经有这么强大的攻击力了。 “兴许可以利用他,帮你解开身上的镇魂钉。”顾玄武轻声道,我愣了一下,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点头。 我才惊觉,原来早前是错怪了顾玄武,他貌似是为了解开沉砚身上的镇魂钉忙碌了一下午,我责怪的眼神,对上沉砚无辜的神色。 他说他也是在刚才顾玄武进来的时候知道的,要那鬼娃娃的生辰八字,没有别的用处。 顾玄武伸手。一把扣住那鬼婴的爪子,将他从摇篮里么抱了出来。 第71章夜遇鬼娘子 第一次看他们两人那么默契地没有斗嘴。 我视线落在那个鬼婴的身上,略微有一丝诡异的感觉,他那双眸子变得越来越红。 顾玄武抱着怀里的鬼婴,本想转身离开,可谁知道杨安从地上站起来:“等等,顾先生,我想请你帮忙。” 顾玄武怔住,我看着满身狼藉的杨安。 “我负了瑶瑶,却也想替她做一些事情。”杨安轻声道,他说当初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问清楚陆瑶瑶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兴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但是那会儿。杨安完全被愤怒的神色冲昏了头脑。 我凝眸,沉砚牵起我的手,替我挑了指甲里面残留的污渍,他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杨安说她想帮着陆瑶瑶安魂,却见着顾玄武脸色骤变。 “她是陆家村的人,又不是你的媳妇,你替她安什么魂!”第一次见顾玄武责备他的事主,兴许是杨安提的事情太过荒谬。 杨安却始终坚持要为陆瑶瑶安魂,说是他欠了她的,就要偿还,如果顾玄武不答应的话,他便自己去。 杨安倒是没有威胁顾玄武。 “你这个人怎么不通开化呢。”顾玄武凝眸,“要安魂就得去把尸体背到陆家村,你不是她的丈夫,按理来说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陆家村的规矩更为复杂,可是杨安却是铁了心地要做这件事情,他盯着顾玄武,悲怆的眼底还在挣扎。 杨安忽然噗通一声给顾玄武跪下了:“顾先生,求求你,瑶瑶死得那么惨,生前不能为她做什么,死后也不想看着她被厉鬼欺负。” 杨安说陆瑶瑶是个心善之人,在黄泉路上只会被厉鬼欺负。 顾玄武终究还是应允下来,他轻声道:“起来吧,磕破了膝盖,没人会帮你背尸的。” 杨安猛地站起来,可能是在石头子儿磕地太久,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他喜出望外,几次三番地谢过顾先生。 杨安抱着陆瑶瑶那具糜烂地只剩下白骨的尸体。用红色的嫁衣将她包裹起来,跟着顾玄武离开。 我微微侧目,顾玄武跟沉砚说,解镇魂钉的事情还得往后缓缓。 “我不确定自己的道行够不够,就怕弄巧成拙,反而伤了你。”顾玄武这般说道,沉砚说无碍,他现在已经习惯于钻进玉镯子里陪着我。 沉砚笑着说,那是贴身的感觉,我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幽怨的眼神盯着那个坏到死的男人。 杨安跟着我们回了顾家,顾玄武说是要做个准备,他用红线将陆瑶瑶的尸体一点点链接起来,再用他的画纸将人包裹,让杨安将尸体背在身上。 本以为这副白骨不是那么重,可是没走几步,杨安就累得不行。 像是被什么压在肩膀上似的,杨安满脸都是汗,吃力地往前面爬去。 顾玄武轻声道:“这样不行,你天生体质不适合。” “没关系的顾先生,就算再痛苦,我都要替瑶瑶安魂。”杨安轻声道,他的身上满是伤口,顾不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跟着顾玄武就往前面去。 顾玄武要我抱着那个鬼婴,跟着他们一起赶路,他不放心将鬼婴留在这儿,生怕会坏事。 夜凉如水,杨家村一片祥和,可谁知道藏在这样的祥和之下。是什么样的波涛汹涌。 我原本以为是要出村子,可没想到却是往深山里面去,顾玄武要我跟着杨安往前面去,我走在最后面,入夜之后的山林特别静谧,那幽深的黑暗中。好似时刻都潜伏着怪兽一般。 我心悬起来,沉砚轻笑出声:“娘子,轻松一些,你的身子绷得太紧。” 我脸上再一次犹如火烧一般,虽然知道沉砚附着在玉镯里说话只有我能听得到,可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太过明显。 我深呼吸一口气,却见着高山深处好像有一盏明灯,在幽深的环境下散发着光芒,我轻声问了一句:“深山里怎么会有灯?” 这着实有些怪异,顾玄武说等我上去就能看到了,可我看杨安那往上爬的速度,怕是得爬到天亮才能到那一层。 我不觉得陆瑶瑶的尸体有多重。可他背着就是那样的吃力。 沉砚跟我说那是灵魂的重量,我是感受不到,可杨安背起陆瑶瑶尸体那一刻起,就能明显的感觉道沉重。 像是被鬼压床一样的感觉。 听到“鬼压床”三个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又是浮想联翩,原本是恐怖的事儿,可我脑海里留下的却只有香艳。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周全然都是杨安痛苦的喘息声,顾玄武轻声道:“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不,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杨安咬牙,低吼一声,紧接着便往上面爬去。 背在我背上的鬼婴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怕是睡过去了。 等我们到了那盏明灯所指的地方,我才看清楚这儿原来是一座荒废了的寺庙,藏在深山里面,看着略微有些渗人,脑补一下忽然走出来的僧侣都会吓得不行。 但是这寺庙破旧不堪的模样,怕是早就已经被废弃了。 顾玄武说这是另外一座被废弃的寺庙,常年没人上山就成了这样,如今杨家村人信仰野庙,怕是也不会跋山涉水上来了。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顾玄武轻声道,我跟着进了那扇门,脖颈忽而凉飕飕地,像是有人在身后吹气。 我猛地转身,身后漆黑一片,却只有沙沙的树叶声,树影婆娑,看着特别诡异。 这间寺庙怕是历史久远了,里面的布局都透着年代感,中庭有口枯井。杨安轻轻地把陆瑶瑶的尸体放了下来,他已经累得不行,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杨安从腰间拿了水喝。 我将鬼婴递给顾玄武,它一直没有醒过来,睡得很安生。顾玄武接了过去,轻声道:“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阴风吹起那些破布,发出诡异的声音,我靠着那口枯井,却是不敢闭上眼睛。 这里太诡异了,怕是繁荣时候的寺庙也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 我猛地转身,与殿中那坍塌下来的佛像有了个对视,佛头都倒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诡异,好似最后那一丝庇佑都没有了。 唔~~~唔~~~ 诡异的声音响起,我猛地惊觉,后背一阵冷汗。 “师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我皱眉,不是我小题大做,而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太过明显,好像就藏在那深山之中,某一棵树上,或者某一个角落里。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猛地回头,又一次与那佛像打了个照面。 像是有人躲在那破败不堪的屋子里盯着我似的。 我头皮发麻,可就在这时候,杨安忽然跳了起来,他尖利的叫声想破天际:“啊” 我忙往那边走去,却见着无数头发从枯井里面蔓延开来。它抓着杨安的脚,将他绊倒,细密的黑色头发,将那具尸体卷着,迅速拖到枯井里面。 杨安一阵尖叫:“不……你还给我。” 他扒拉着想要过去,可他没有能耐。 顾玄武的符来得太慢。那具尸体已经到了枯井里头,我微微皱眉,说不出哪里怪异。 杨安扒拉着那口井:“瑶瑶……瑶瑶掉下去了。” 顾玄武拧眉,说这寺庙里没有怨气,怎么枯井里还藏着这玩意儿。 他手捏符咒,蹿出一道火苗,就着杨安身上的头发烧了过去,才将杨安松开,可是他身上一道道鲜艳的红色痕迹,像是被那头发给割破的。 就在这时候,那间破旧的寺庙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唔……救……救救我……” 很轻,但是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刚才听到的唔唔声,原来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是直击心脏,我皱眉。 沉砚从玉镯里出来,将我扣在怀里。他知道我在害怕,身上还瑟瑟发抖。 我们刚靠近大殿,忽而一阵冷风吹过,那扇门扒拉着掉下来,吓得我立马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乖,别怕。”沉砚轻声道,他率先进了庙宇,我才看到坐在那佛像旁边的一个女人,她浑身凌乱,身上还穿着破旧的嫁衣,旁边放着一个头冠。 “你是什么人?”我皱眉。顾玄武低头,解开她嘴里的布条。 她才得以说得清晰。 那女人脸上浓艳的妆容,嘴角却是乌青一片,青紫地痕迹,再加上破烂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糟蹋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一直保持着僵直坐在那儿的姿态,我刚想往前面去,沉砚一把扣住我的腰肢。 沉砚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这是鬼娘子。 我猛地愣住,他说在杨家村附近很容易遇上鬼娘子。穿一身红色的嫁衣,凌乱不堪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救她。 可惜这一次,她似乎碰上了不对劲的人。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陆家村要嫁到外面的女人。花轿到了这儿突然遇上盗匪,我的随从都被人杀死了,我也……我也……” 她掩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那眼底的期盼特别明显。 第72章井底乾坤 求求你们……救救我…… 犹如魔音一般,在耳边爆炸。 她脸上写满了凄楚,可是身子依旧端坐在那儿,顾玄武伸手,一把攥着她的手臂,女人忽而惊了一把,想要从顾玄武的手里挣开。 她眼底噙着泪水,楚楚可怜地扯着顾玄武的衣袖:“你愿意救我吗?” 顾玄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睛,他一把勾住那女人的袖子,貌似暧昧地凑上眼前,故意露出那样香艳的神情:“自然是要救得。” “我脚扭伤了。你背背我好吗?”那女人轻声道,顾玄武蹲了下去,倒是听话的很,任由那女人爬到他的背上。 那女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奸计得逞一样。 我们转身从大殿里面出来,杨安欲言又止,大抵是想说陆瑶瑶的尸体不见了,可是顾玄武此刻压根就没有时间来管他的事情。 顾玄武喘气声很粗,他轻声道:“姑娘,你怎么越来越沉了?” 我站在身侧,却发现那女子凌乱的头发越来越长,早前还只是到背部,这会儿都垂落到了脚跟,而且看那红色的嫁衣之下,好像空空如也。 沉砚攥着我的手,任由顾玄武背着他从院子那扇门走出来,他说这是鬼娘子,很容易碰上,杨安点头,说他也听说过。 “难道是鬼娘子把瑶瑶的尸体带走了?”杨安皱眉,顾玄武他们已经出去了,我们留在这儿,那口枯井四周早就干涸了,沉砚说尸体肯定会在枯井里,鬼娘子要带走的绝对不是尸体,而是人。 顾玄武的道行,也绝非鬼娘子能算计的。 杨安松了口气,问该怎么下去,他要将陆瑶瑶的尸体给捞上来。 “等顾玄武回来吧。” 鬼娘子的把戏,借着柔弱的一面欺骗赶夜路的人。自古以来在杨家村便有这个传闻,杨安也很清楚,可真的遇见了,谁又会拒绝去救她呢。 “她一旦上了背,便会一路压着你喘不过气来,她身上的重量会越来越沉。”沉砚轻声道,忽而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却不是顾玄武,而是那娇滴滴的鬼娘子。 沉砚说鬼娘子会蛊惑男人,让他们为之着迷,在被蛊惑的时候,她慢慢吸干人身上的精气,次日醒来,便成了一具干尸。 可这会儿瞧着,那鬼娘子完全不是顾玄武的对手。 咔嚓一声,我忙跟着沉砚到外面的山路上,却见着顾玄武毫不怜香惜玉,将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骨头咔嚓的声音,我才看到她的下半身其实早就空了。 “你们都是什么人?”鬼娘子怒了,头发飞扬,慢慢地爬到我们脚跟处。 顾玄武冷笑出声:“你管我是什么人呢。” 他伸手,三块铜板在掌心摊开,红线迅速穿过铜板。贴在鬼娘子的身上,像是烙印进去那样,满是白色的烟气腾起,我微微皱眉,在那张绝美的脸变掉之前,鬼娘子被顾玄武控制在手里。 画皮画骨。等看到那红衣下面空洞的身子里满是黑色的长发,缠成一团,里面还有不少的骷髅,死掉的人都被她带在了身上,顾玄武手心蹿着火苗,就着那些黑色的头发。一把火便烧了个干净。 熊熊燃烧的火焰,夹杂着臭味儿,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个鬼娘子到底什么来头,就被顾玄武给烧掉了。 “顾先生还真不懂的怜香惜玉。” “这样的女人,你敢怜香惜玉么?稍不留神就成了她的裙下之物。”顾玄武轻笑一声,等那鬼娘子烧干净之后,她便从地上捡起好几颗像是石头一样的白色物体。 长得像是石头,又像是掉下来的牙齿,我略一皱眉。 顾玄武便将那些牙齿一样的东西递给我:“收好了,鬼牙,算是好东西。” 顾玄武说是意外所得,好些年没在深山里遇上鬼娘子了。我疑惑的很,将那些鬼牙收好,便跟着他们去枯井那儿,要把陆瑶瑶的尸体从枯井里面弄出来。 暂且不知道枯井有多深,杨安说他愿意下去,不管里面有什么。 “你在上面待着,别跟我添乱了。”顾玄武冷声道,我在那儿,转悠了一圈,顾玄武当下便沿着那井壁往下面去,他的身手相当灵活。 一向惜命的顾玄武这一次却是当机立断就下去了。 鬼婴在我的怀里伸了个懒腰,他的眼眸微微睁开。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沉砚猛地堵住他的嘴巴:“你敢哭,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怔住了,第一次见沉砚失态的样子,几乎是在鬼婴啼哭的时候,他当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他会发出一点儿声音似的。 “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太多,招来一只鬼娘子,我怕他会招来更多的东西。”沉砚轻声道,我了然,那鬼婴被捂着嘴巴,难受地只摆手,在那儿挣扎。 顾玄武下了井底很长时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那口井有多深。 沉砚抱着孩子的模样略微有些怪异,他稍稍有力,掐着那鬼婴的人中,他吃痛了才止住了那哭声。兴许是被沉砚所震慑,兴许也害怕沉砚真的会收拾它。 “这一趟本就难走,我是怕伤了你。”沉砚轻声道,那鬼娘子是被害的姑娘,在山间徘徊,积怨而成。 本就只会蛊惑人心。再厉害一点的手段也没有,但若是招来道行高的厉鬼,怕是真的一场硬仗。 沉砚跟我说,早在古时,有一户人家的姑娘要出嫁,嫁去邻村,需要穿山过岭,她母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也是无能为力。 那姑娘早前同样心有所属,可无奈父亲的决定,她必然是要嫁去邻村。 当天晚上下了很大的一场暴雨,山路泥泞。抬花轿的人走得格外艰辛,可无奈在山上遇到了土匪,那群抬花轿的人见事情不对劲,丢下花轿便跑了。 留下一个新娘在花轿中,那姑娘遭了歹人的毒手,被活活折磨致死。 死的时候。衣衫褴褛,身子被雨水冲刷,身上青紫痕迹颇深,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 她死不瞑目,化作厉鬼徘徊在那山岭之间,常常化作一个被糟蹋的女人。等待人去救她。 她原本并无害人之心,可是久而久之,见惯了人性的残忍,鬼娘子也慢慢跟着变化。 “江南一带,多这样的鬼娘子化身,赶夜路的人都提防着。有时候在山林之间碰到漂亮的女人,心都生了警惕,可有些人,贪图美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沉砚轻声道,甚至有人在跟那鬼娘子翻云覆雨的时候,摸到她肚子空空如也,流出来血红色的肠子,吓得当场死过去。 这都是传说而已。 我等了很长时间,顾玄武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杨安心底焦灼,在那枯井边上来来回回地走动。 可就在那会儿。他尖叫一声:“你们……你们快过来……” 我皱眉,跟着走过去,却发现原本早已经干枯的井底忽而冒出水来,水盈满,到了最上面。 我心底焦灼,顾玄武还在下面呢。这都干枯的井,为什么会有水冒出来。 “糟糕了,顾先生还在下面呢。”杨安轻声道,求救般地看着我。 我转而看向沉砚,他蹲下身子,手放在那水里,他皱眉:“不该涨水啊,顾玄武还在里头,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那水面上忽而冒出两个气泡,我疑惑的很:“难道水下有通道?” 能冒出气泡来,说明下面有空气,难不成真的是有通道。那顾玄武会跑到哪里去。 我们在上面等了好长的时间,可是井底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等到大殿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便跟着走进大殿,漆黑的殿中,倒在地上的佛头特别诡异的姿态看向我。 “哪里传来的声音。该不会那鬼娘子其实还没死吧?”我轻声道,沉砚摇头,说不可能的。 他慢慢朝着那佛像身后去,忽而吧嗒一声,有东西掉下来。 一道黑影急忙蹿了出来,等看到顾玄武那张脸的时候。我吓坏了。 从佛像身后出来,还真有些本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眉,顾玄武身上扛着陆瑶瑶的尸体,他说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得先从这里离开才是。 “这里太玄乎了。” 顾玄武这般说道,他说枯井下面有个通道。他是顺着那个通道走的,结果却找到一个密室,对于那个密室,顾玄武说得很少,还说底下纵横交错,很是复杂。 他在找到陆瑶瑶尸体之后,便顺着其中一条路往上面走。 “里面开始漏水,我没有办法只能往向上的那条路走,没想到走出来就到了佛像后面。”顾玄武轻声道,所幸无碍。 沉砚皱眉:“底下藏了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大概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也可能是那鬼娘子的。” 顾玄武轻声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不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微微有些诡异,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顾玄武隐瞒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我们继续往那山上去,去陆家村还要再翻过一个山头,那里面闭塞地很,而且尤为神秘。 第73章诡异女人村 趁着黎明破晓之前,我们一直在赶路,越往里面越是阴森,我们站在最后一个山头上,看下去,那村子像是被什么白色的东西笼罩起来似的。 “再往前就是陆家村了,按理来说外来的男人不能随便进去,但情况特殊。”顾玄武沉声,我瞧着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光芒,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路上进村子,全然都是肃穆的贞节牌坊。特别的吓人。 到了这里我才感觉道,陆家村对于贞洁看得太重了,也难怪瑶瑶最后选择了自尽。 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村口的时候,赫然被那层层白骨给吓坏了,顾玄武说这是狩猎的村寨,外面那一层都是动物的骸骨,一摞码在那儿,格外壮观。 每逢祭祀或者什么大活动,都在那垒起来的台上举行。 我隐隐察觉有些不安,一个转身,好像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也看到了。 这陆家村守备森严,怕是比杨家村还要难进地多。 我们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着众人举着火把出来,气势汹汹地将我们包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个中年妇女,盘着头巾,有些女人则蒙着脸。 那女人叉腰:“我们陆家村从来不收留过路的男人,你们还是快走吧,要再往前面走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陆村长,我们是来替嫁去杨家村的陆瑶瑶安魂的。”顾玄武倒是客气,他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见着那村长的神色微微变了。 那女人的火把落在顾玄武的跟前,才嗤笑一声:“原来是顾先生呐。” 竟然是个认识的,那便好办了,陆村长眼眸略微柔和了一些,可依旧警惕地很,她很为难:“顾先生。你也知道,我们陆家村的规矩,再说了瑶瑶她都嫁出去了,不该回来的。” “陆瑶瑶嫁没嫁出去你还不知道,新婚当天在陆家吊死的,人带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这名还留在陆家呢,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回杨家村安魂?”顾玄武皱眉。 陆村长变了脸色,颇为难地看着顾玄武,她左思右想,指着杨安道:“这位是……瑶瑶的夫君?” 顾玄武刚要说话,便见着杨安摇头,他倒是实诚地很。 陆村长这会儿意见更大了,说不是陆瑶瑶的夫君,更不该允许他进村子,不然会出事的。 “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女人村,男人少得可怜,要是放任陌生男人进去,怕扰了姑娘家。”陆村长颇为为难,陆家村有固定的日子接待从外面来的男人,进村子挑选媳妇,可平日里却是森严地很。 那些蒙上脸的女人都是未出嫁的,都是为了守贞洁才这般做的。 “只是去陆瑶瑶家里安魂。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你且信我一次。”顾玄武沉声,拿着顾家的名声在发誓,那女人犹豫了,她忽而上前,低声在顾玄武的耳边说了什么。 我听不到。却见着顾玄武连连点头,她才转身对那些女人道:“都回去吧,顾先生是旧相识,本事人。” 那些女人倒是乖巧地很,立马就散掉了,只有陆村长陪着我们去找陆瑶瑶的家。 “她的父亲早前才去世。劳累了一辈子,如今家里就剩下她的母亲,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妹妹,你们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惊扰了她的妹妹。”陆村长轻声道。 顾玄武说只要去陆瑶瑶生前住的那间屋子便好,陆村长在前面带路,等到了陆瑶瑶家门前的时候,她再三嘱托。 可是门打开之后走出来一个女人,佝偻着背,满头白发,颤巍巍地开口:“鸿姑。这大晚上的,是闹什么?” 跟着那女人身后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看着比我小一些,见是生人上门,急忙捂着嘴巴,可她的视线,却是囧囧有神的落在沉砚的身上。 那瞪大的眸子,和眼底的惊诧全然表露出来。 顾玄武走过去,让杨安将尸体放下来,森森白骨,别提多渗人了。 “这是瑶瑶的尸体。我想回来替她安魂。”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妇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颤抖着身子,哭得哽咽:“是阿娘对不起你,瑶瑶。” 她抱着那根白骨,浑身颤抖,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阿娘,姐姐她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你要保重身子。” 小姑娘走出来的时候,我隐隐察觉她有些怪异,等对上那双红色的瞳孔,我忙捂着嘴巴,她抬眸,看了我一眼。 她叫陆渺渺,是陆瑶瑶的妹妹,两人年纪相差挺大,看来是老来得女,陆渺渺身上的气息古怪。透着不寻常的味道,总感觉阴气太重。 我们把尸体安置在院子里,陆母跟着陆村长一起,去祠堂请了一个棺材回来,陆母一直在悔恨,当时财迷心窍。才让杨富贵的人带走陆瑶瑶的尸体。 算是卖女儿了,卖的还是尸体。 陆母说她罪无可恕,这些时间一直在忏悔,人也一夕忽老,没想到能再见陆瑶瑶,虽说见着的只是白骨。 我抱着鬼婴,站地比较远,是不想掺和这情事,可是心底也是酸胀难受,我想我的母亲了,多久没有回去,在这个村子里待得越久。越是觉得自己要跟社会脱轨。 一番唏嘘,陆母要我们先去休息。 “祠堂得白天才能用,这是陆家村的规矩,你们就先去客房休息吧。”陆母颤巍巍地开口,说今晚她要好好陪着陆瑶瑶。 是陆渺渺带我们去屋子的,她那视线一直在沉砚的身上流走。有的时候甚至沉砚转而看她一眼,她便满脸通红,就跟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样。 我看得不自在,她送我们进屋子的时候,眼睛落在那鬼婴身上。 “他……”陆渺渺轻声道,“是你们的孩子吗?” 看到鬼婴的模样。陆渺渺居然半点都没有惊讶,甚至还有些疼惜,我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陆渺渺再度羞红了脸,她说替我们去弄点茶水过来,便飞一般地从屋子里逃离出去。 “某些人的魅力还真恐怖。”我皱眉。抬眸扫了沉砚一眼,却见着他冷着一张脸,说这陆渺渺不同寻常。 “是不寻常,那眼睛都快凑到你跟前了。”我心底不是滋味,那陆渺渺的动机太过赤果,兴许只是个纯情的姑娘,抵挡不住某人的魅力。 我将那鬼婴放在摇篮里,沉砚便揽着我的腰肢,眯着眸子:“娘子这是吃飞醋呢?” “什么飞醋,注意点儿影响,人小姑娘还要送茶回来呢。”我一把怕掉他的爪子,他嗤笑出声。说娘子你在怕什么。 我哪有怕什么,只是略微有些尴尬。 那种心底发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陆渺渺抱着一壶茶进来,这次是羞怯地连沉砚的正脸都不敢看了,她的身材本就娇小,不抬头基本不可能看到沉砚。 她罩了一件红色的披风,看着倒也如夜色中的魅影一般。陆渺渺匆匆退下:“你们慢慢喝。” 我皱眉,替沉砚倒了一杯茶,花香的味道特别浓,沉砚说他不喝水,眉目之间略微有些坏笑的意味。 我口渴,不喝不行,举着杯子便喝了三杯。 “你说不会出什么纰漏吧,我总是难安心。”我皱眉,心跳一直在加快,眼皮一直跳。 这是有坏事儿要发生的节奏,体温不断地上升,紧张地手都在抖。 沉砚忽而从身后搂着我。轻轻撩开我的掌心,他冰冷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放轻松一些,该担心的是你那顾师父。” 他的唇瓣,微微碰到了我的耳垂,惹得我浑身颤栗。 那冰凉的感觉,像是要将我炸酥一样。 嗯 一声轻哼。男人从身后将我抱起,他的动作很轻柔,将我放在床上。 陆家村的床都很低,而且是木板,刚躺上去就觉得磕地慌,沉砚压过来的时候。木板咯吱一下,好像还往下面沉了一点。 我猛地怔住,一把抵在他的身前,燥的很,本来就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顾玄武他们就在隔壁。生怕被人听墙脚。 可是这床,咯吱咯吱的,不想被人察觉都难。 我不是色域攻心的人,可不知道此刻为什么突然很想要。 我搂着沉砚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媚眼如丝。 吻上他的唇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被烧起来的那团烟火是从哪里来的,身子里一股无名火,急需灭掉。 沉砚咬牙:“轻一些,怕弄疼你。” 可我顾不上那些,需要更多,来填补此刻内心的渴望,唇瓣撕摩,满是鲜血流下来,我的嘴角破开一道口子,疼得不行,可是此刻完全失去理智。 就在沉砚想要进一步的时候。 笃笃笃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沉砚黑着一张脸,他一把举着我的手,咬牙:“不管他!” 可我心底略微有些讶异,兴许是顾玄武他们过来,我的心底虽然焦躁不安,但是还保留着一丝羞耻心。 我推开沉砚。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是陆渺渺的声音:“你们都睡了吗?” 第74章天生异瞳 感觉到沉砚的身子略微紧绷。 “你们要是没睡,我就进来了。” 陆渺渺的声音,我恨得牙痒痒,急忙推开沉砚,从床榻上下来,刚整理完衣服,就听到门被打开。 我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陆渺渺却只是拿着熏香进来,说是陆家村蚊虫多,怕我们睡不安生。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我从她手里接过那熏香,轻声道:“谢谢你。” “没事。你们也是为了姐姐而来。可是我有些不明白,这事儿该是姐夫家里的人做,为什么是你们?”陆渺渺看着我,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杨安的身份略微有些尴尬,这我很清楚,我抿唇,冷声道:“杨富贵家里遭遇变故,便托了他生前老友替陆瑶瑶安魂而已。” 陆渺渺点头,说没想到杨家人还挺有良心。 她神神叨叨,离开之前又看了沉砚一眼,那血红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她嘴角好似噙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将熏香放进香炉,也没想什么,重新钻进被窝,入夜之后的陆家村冷地不行,对上那张沉下来的脸,莫名有些想笑。 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惊觉刚才的自己太过疯狂。 我一把扣住男人的腰肢,霸道地横在他的身上,死死地抱紧:“别乱动,困死我了,走山路走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我还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跟沉砚躺在一块儿睡觉,心底那丝渴望已经退散,可是男人转而一个翻身,他抓着我的双手,我以为他要硬上,却见到沉砚警觉地嘘了一声。 跟着他的视线看到,那门外的人影,我咬牙:“谁?” “出声~”沉砚轻声道,手落在我的腰际。轻轻捏了一把,那冰凉的手,带起阵阵颤栗。 我紧咬牙关,羞耻的很,可是沉砚却一定要我发出声音,羞红了的脸,像是煮熟了的螃蟹似的,我变了嗓音,闭上眼睛,彻底不要这张老脸了。 啊啊 暧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不要~” 连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惊呆了,这让人酥麻的声音会从我的嘴里发出来,沉砚噙着一丝坏笑,他说很好,我与他四目相对,大眼儿瞪小眼的。 还要假装是在亲热。 “你轻点儿~我受不了我~” 我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拿捏得当了,门外那道黑影动了一下,大概是确定了他想要的之后,便走开了。 我满身热汗,明明只是模拟了一些声音,可是男人眼底的欲念,却快要将我吞噬,我的身子略微触碰了一下,都吓得不行。 “娘子刚才表现地倒是挺卖力的。为夫不知道你叫起来,原来这么好听。”沉砚轻声道,我怒目瞪了他一眼。 早前我都是咬着下唇,死死地咬着那种,不把唇瓣咬破都不罢休,我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姑娘。不敢叫得太过,有时候羞涩地甚至只闷哼两声。 沉砚将我扣住,我一度害怕他会擦枪走火。 可是等到门外有声音响起的时候,我与他并排躺在床上,听到有人从门外进来,那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之下,特别的清晰。 “你确定他们都晕过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些陌生,可随之而来的声音,却熟悉的很。 是陆渺渺! “是啊,半月婆婆,我怀疑是他们想要加害姐姐,您来看看。”陆渺渺冷声道,“我摸不清楚,他们身上为什么鬼气那么深。” 拄拐杖的声音,还有老者的呼吸声,特别明显。陆渺渺说用媚药将我们蛊惑,一番亲热之后,便会昏睡过去,不会有任何的知觉。 这小姑娘倒是厉害地很,那婆子已经过来了,我眯着眸子,盯着昏暗的环境之下,那张脸。 皱巴巴的脸,两只眼睛却出奇地大,而那鼻子勾起来,整个看着诡异的很,她叫陆半月。听陆渺渺对她恭敬的态度,怕是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亚于那村长。 陆半月伸手,攥着沉砚的手,她只是轻蔑地扫了我一眼。 “一个纸人,一缕魂魄,你倒是吓成了这样。”陆半月是有些道行的,两下便看穿了我们的来头。 陆渺渺浅声道:“他……他是鬼?” 陆渺渺果然只关心沉砚,听着陆半月应允下来,她却喜出望外,那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 “您说过,我要把是能变成正常人,就得找一只鬼冥婚。”陆渺渺轻声道,那言语激动得很,看来是把主意打到我男人的身上。 这小小年纪的,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我心底冷笑出声,陆半月却摇头:“连我都看不穿这只鬼的道行,你去招惹他做什么?” “可是半月婆婆,我……” “再说了。他们可能是害死你姐姐的凶手啊。”陆半月沉声,眼见着陆渺渺欲言又止的样子,对沉砚当真一见钟情了。 陆渺渺叹了口气:“半月婆婆,我一定要为姐姐讨回公道。杨富贵已经死了,鬼婴也已经诞生,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姐姐?” 我心底咯噔一下。陆渺渺所说不都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她怎么这么清楚。 陆半月那苍老而又压抑的声音,像是锯齿一般,她说这不过是个开始。 “他们借着安魂的由头,指不定又要对你姐姐做什么事情,你天生异瞳,可以操控百鬼,这一次能不能为你姐姐复仇,就看你的了。”陆半月轻声道。 她在挑唆这个小姑娘,陆渺渺言语之中全是恨意。 “姐姐被杨富贵下了药,生生污了清白,能苟活一日。不知承受了多少痛苦,最后自缢在房里,他们却连尸体都不放过。”陆渺渺咬牙,感觉她浑身的气息都紊乱了。 陆渺渺说她母亲识人不明,利欲熏心,可是要说过错。错得还是杨家村的人。 我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是入了一个圈套,陆渺渺今晚只是来确定我们的身份,摸底的。 沉砚忽而翻动了身子,我见着陆渺渺神色慌张,犹如小鹿乱撞似的。她拉着陆半月往外面走去,一副生怕被沉砚看穿真面目的样子。 那婆子跟着出去,不紧不慢,说陆渺渺这是在急什么。 我猛地睁开眸子,与沉砚对视一眼,他忙替我穿上衣服。 “没想到百密一疏。入了比人的圈套。”沉砚勾唇轻笑,他就说那姑娘的眼睛有些奇怪,不会是简单的红眼病,果然天生鬼瞳。 能够操控百鬼,为其所用,所以陆渺渺刚才听到沉砚是一只鬼的时候,她才那样喜出望外,她总以为她可以操控地了沉砚。 却不想着,此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靠在我的身旁:“能操控我的,只有娘子你。” “油嘴滑舌,最好别说大话。到时候阴沟里翻船,看你怎么办!”我嗤嗤地笑着,隔壁传来声音。 院子里传来陆母断断续续的哭声,特别的悲怆,她是真的厉害,从我们进屋子开始就一直在哭泣。 那熏香缭绕。沉砚伸手将那香灭了,才觉得人稍稍轻松了一些,没那么疲倦的感觉,这是合欢的香,陆渺渺本就没安好心。 院子里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停,隔壁有人出来,听到是顾玄武的声音,我才跟着沉砚出去。 顾玄武在找水,说是睡了一会儿,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发现杨安从地上到了床上。 我捂着嘴巴,忍住笑意。不敢去脑补那是怎么样的画面。 没想到陆渺渺还给他们点了这种类似合欢的香。 顾玄武转而瞪了我一眼,那眼神肃穆的很。 我们走到陆母在的地方,她哭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一直在说对不起陆瑶瑶,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顾玄武轻叹一声。我忽而抬眸,便看到坐在那台阶上的穿红衣服的陆渺渺,她阴沉着一张脸。 “可是杀害姐姐的人,不能逍遥法外。” “杨富贵已经死了。”顾玄武轻声道,陆渺渺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她转身往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们后半夜都待在那个院子里,顾玄武是怕夜长梦多,他说隐隐察觉这个村子有些古怪,跟早前来的时候有些区别。 等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便想要带着棺材去祠堂,可是突然冲出来的陆渺渺。她忙搀扶起地上的陆母。 “你们先吃了早饭再过去吧,村长阿姨也没那么早过去,祠堂那边人少。”陆渺渺轻声道,她拿了一笼包子出来,热气腾腾的包子摆在前面。 陆渺渺很羞涩地把包子递给沉砚,轻声说什么多吃一些,那声音跟蚊子似的。 我心里窝着一把火,攥着那包子。 顾玄武倒是通透的人,说还是早些去找那村长吧,免得夜长梦多。 陆渺渺忽然又一次拦在前面:“顾先生,安地是我姐姐的魂,可我想知道,此刻我姐姐的魂魄,又在哪里?如果她没有去走黄泉路,安魂有什么用?” 陆渺渺直直地盯着顾玄武。 顾玄武面色骤变,问陆渺渺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渺渺脸色苍白,依旧一副无害姑娘的模样,她哽咽着说道:“姐姐给我托梦,她说她被人控制住了,入不得黄泉,不知道这样的梦,是不是真的?” 第75章他的身份 陆渺渺步步紧逼。 顾玄武却变了脸色,他皱眉:“只是梦境而已。” “可是那样真实,她说要我提她报仇……” 陆渺渺眼底噙着泪水,她没有再拦着我们,她就那样一个人站在那条小路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我们欺负了她。 顾玄武心有不忍,但是他终究没有回头。 陆瑶瑶的尸体被装在那口棺材里,红色的锦缎盖在上面,陆母用了一辆驴车拉送,等到了祠堂,那中年女人早早地便等在那儿。 陆村长变了脸色,来回搓手:“顾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祠堂出了点事儿,安魂的事情,只怕是……” “怎么了?”顾玄武轻声问道,那女村长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顾玄武说他弄不明白,不过是安魂之事,他们偏偏要弄得那么复杂,寻常也有人要他去别的村子安魂,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通阴阳,把黄泉路上的厉鬼扫除干净。 可平白无故没有那么多的事儿。 “你就别问了,你们快点离开村子。”陆村长态度恳切,就差给顾玄武跪下了,她攥着顾玄武的袖子,“就当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求求你们。” “是不是祠堂出了什么事情?”顾玄武皱眉,盯着陆村长看。 那女人点头,说今晨她去祠堂,不知道为什么那座观音像上,会流血泪。 “这是不详的预兆,肯定是我没有按照规矩,将你们放进村子,我们这个村子,你也清楚,是个女人村。”陆村长轻声道。 我微微愣了一下,抱紧怀里的鬼婴。 顾玄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观音泣血?” 陆村长点头,说他们陆家村就靠这观音庇佑,绝对不能得罪了,再者说。她也可以把陆瑶瑶的尸体安葬,不需要我们在这里逗留。 顾玄武见争执不下,便将陆瑶瑶的尸体留下。 杨安急了:“顾先生,若是不安魂,瑶瑶她走不过黄泉路,再折回,她又只能成为厉鬼了。” “你也不过是她人生的一个过客,她未必会承你的情,走吧。”顾玄武在前面带路,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面色凝重,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陆家村的路,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更为狭窄的通道,是穿山而过的甬道,我走在顾玄武的身后,将鬼婴递给他。 “顾先生?”杨安依旧执拗,他说这一趟不能白走,就算是死,他也要为陆瑶瑶做点什么。 可是顾玄武却怒了,他呵斥一声:“观音泣血,本就是不详的预兆,就算祠堂给了我们也没有用!” 陆瑶瑶的根归于陆家村,她是被写进族谱里的。按理来说不会被亏欠才是,杨安的担忧完全没理由,可是他依旧固执地很。 没走几步,他便捂着肚子,说疼得难受。 “顾先生,我先去解决一下。你们先走,我很快便追上你们。” 顾玄武怔了一下,杨安已经往回跑了,这条隧道很长,早前说是要建造通往山里来的铁路,可是造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顾玄武问我猜不猜得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不是神。 他忽然在前边儿停住了,本就幽深漆黑的通道,光都没一点,他阴测测地盯着我看。 他说传说有两个版本,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观音泣血,想着马上离开,不得逗留。 “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那村长肯定是想赶我们走。”我轻声道,转而问了沉砚一声,“你说对吧。” 沉砚宠溺地摸摸我的脑袋,他轻声“嗯”了一下。 顾玄武说传闻当时造路的时候,陆家村人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无奈领导执意为了陆家村人方便,继续要求施工队进山。 “当天晚上,有人就说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还有人见着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就在你现在站的这个位子。”顾玄武盯着我看。 我猛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嘀咕道:“师父,你干脆去说鬼故事算了。” “那工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想逃的时候,有大风从洞外刮进一堆落叶,将他死死地堵在这个东西。”顾玄武轻声道,那人后来逃出来之后就疯了,一直喃喃自语。说是见到了女鬼。 可没有人会相信,一直到后来,他们在山里挖到了一口棺材。 “该不会也在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吧?”我喃喃,顾玄武点头,我头皮发麻。 却见着沉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这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简直讨厌死了。 “那口棺材被挖出来,当中有人贪婪,擅作主张把那棺材打开,想从里面淘些死人戴在身上的值钱玩意儿。” 顾玄武说,他们把棺材里的东西都分掉了,生怕被人发现,又将那口棺材焚烧,他们自以为狠狠地赚了一笔,却不想那天晚上,厉鬼索命,驻扎在山脚的施工队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掉。唯独一人逃出来,去敲陆家村的门。 陆村长生了恻隐之心,将门打开,可惜依旧没能逃过这场灾难。 顾玄武说这事贪欲带来的杀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讲起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也跟现在这样。陆家村祠堂里的观音像,流下了带血的眼泪。陆村长说是她放了陌生男人进村子,受到了报应。”顾玄武轻声道。 我刚要转身,隐约之间,好像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没有这么邪乎吧。 我心底毛得很,可是看顾玄武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凝声道:“杨安去了那么久,该不会出事吧?” 我皱眉,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我还没有看清楚,就听到甬道里响起诡异的笑容,一抹红色的影子落在我们面前。 沉砚立马攥着我的手。我以为顾玄武所说的事情会成真,从陆村长要我们走这条路开始,就像是在算计了什么一样,但是顾玄武却乖乖地从这条路下来。 他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知道。顾玄武也是在算计。 等那抹身影清晰的时候,我惊觉:“陆渺渺?” “怎么,没想到吧?”她轻笑出声,猩红的眸子格外的刺眼,她伸手指着我跟顾玄武,冷笑出声。“杀了他们。” 身后巨大的强迫感,像是要将这座山都冲破一样,陆渺渺一袭红衣,堵在那个出口,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等看到那只巨大的鬼影时。耷拉着脑袋,臃肿的身材,身上坐着三只小鬼,面露憎恶之色,脖子上挂着一圈窟窿。 “鬼母?”沉砚轻声道,盯着那只被陆渺渺操控的女鬼看。 我的心被攥紧,这么巨大的一只鬼,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身上坐着的三只小鬼,可有恐怖的意味。 没想到陆渺渺居然能操控地了鬼母。 可细看那鬼母的模样,隐隐有些熟悉,说不出来哪里诡异。 “你带着小川先走。这里交给我。”顾玄武冷声道,却见着陆渺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个都逃不掉,送上门来的食物,她怎么会不吃?”陆渺渺嗤笑出声,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沉砚,那眼底流转的光芒。 我知道。她想要操控沉砚。 我心底升起一丝害怕,若是在陆家,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在这里,我害怕陆渺渺会将沉砚操控。 “乖乖地坐好。”鬼母往前面走来,她身上一颤一颤的,坐在肩膀上的小鬼在那儿笑着,浑身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我很焦灼,沉砚却是一脸淡然,他伸手,指间多了两张符印,木制的符印。垂下流苏,上面有一个很大的“阴”字儿,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张符印上面,等到鬼母的身子快要靠近的时候。 他伸手一把弹开那张符印,鬼母皱眉,其中一只小鬼跳了下来。一把将那符印接住。 鬼母视线锁住那张符印,全然变了脸色,她浑身颤抖,一层层淤泥一样的东西掉落下来:“你……你是……” “见此符印,如见阴司大人,你虽为鬼母。但却依旧承阴司殿庇佑,不然早就入了厉鬼渊,烧的连渣都不剩了。”沉砚语调轻松,他一手扣着我的腰肢。 逆光之下,我看清楚他的容颜,好似在变化。 我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可是偏生几下便将危机化解。 那鬼母吓得不行,带着三只小鬼,连连跪下,说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你退下吧。”沉砚轻声道,鬼母臃肿的身子,慢慢消失在那甬道之内。 那张符印再度落入他的指间,随即便消失不见。 陆渺渺吓得不行,她脸色惨白,原以为能将局势拿捏,可不想却这般轻易就被沉砚破了局。 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像是自嘲般的笑意,又好像是在感慨,她没看错眼,沉砚就是那样优秀的男人。 “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陆渺渺苍白了脸色,却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我还想知道她想做什么,将我们骗到这条山路上,不就是为了瓮中抓鳖。 有顾玄武,还有一个沉砚,她胜算的可能性太小,但是天生鬼母,能为她所用,她的能耐又涨了三分。 陆渺渺咬着下唇:“为了给我姐姐报仇,就算是要我死,我也无怨无悔。” 她猛地冲了过来,可就在她的人快来靠近我们的时候,一个婆子忽而将她死死地拽着,那是陆半月。 “傻孩子,留的青山在,你偏要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怎么跟你说的,将他们赶出陆家村便好,你却偏偏不听。”陆半月轻声道。 第76章阴兵行 陆半月训斥陆渺渺,说她坏了规矩。 她可不想染上血债,可是陆渺渺一心以为是我们害了她姐,毕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没有谁会为了陌生人去安魂。 尤其杨安还是爱而不得,这越发让陆渺渺他们怀疑我们的动机了。 她甚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 陆渺渺浑身颤抖,可就在这会儿,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声。 便见着顾玄武变了脸色,他盯着沉砚,伸手便要与沉砚过招。 沉砚松开我的手,身子略微往后侧了一下,他步子后退。顾玄武的招数诡异,是之前一直没有见识过的。 “你到底是谁?”顾玄武咬牙,我皱眉,他明明知道沉砚的过往,为什么要这样做,“如阴司亲临的阴兵符,不可能会出现在沉家手里。” “你师父也有一张,何必在意这些?”沉砚说的轻巧,他一直在后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逼近,整齐划一的步子,越来越清晰。 “我是害怕被人挡枪使,你明明有阴兵符,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阴帅?”顾玄武步步紧逼,他这般问道。 沉砚却只是轻笑一声,他浑身上下都绷着,他冷声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使用阴兵符会折损三魂七魄,对人产生磨损,甚至可能会致人疯癫。而对我,更是会造成直接的影响。” 他的身子颤抖,我忙上前:“师父,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事情。” 我已经感觉道沉砚的不妥,一把拦在顾玄武的跟前,不能由着顾玄武这样试探下去。 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等那道光在这条隧道里闪现的时候,我看到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带着头盔,手执长剑,一步步朝这边过来。 我猛地捂住嘴巴。阴兵行,这就是传说之中,在极阴的地方可能会出现的阴兵借道。 顾玄武急忙收手,他一把拽着沉砚,到了旁边,这才给阴兵让开一条路子。 我紧紧地捂着嘴巴,生怕身上的气息会引得阴兵注目,他们死之前就是一支完整的军队,死之后依旧带着征战的信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眼底的担心流露出来,可此刻他不能过来,看着这队阴兵从我的面前过去,那肃杀的气息,快要将我压迫至死。 我捂着心口,感觉支撑身子的那些支架都要崩开,这是强大的气场。 我靠在岩壁上,实在不行,我的手被撑开一道口子,白骨从里头露出来,眼见着他们就要离开,最后那个忽而顿住脚步。 我忙捂住手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他转身,透过那头盔,阴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以为他会转身往我这边过来,可他只是逗留了一秒,便转身跟着大部队走了。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顾玄武却是脸色铁青,第一次见到云淡风轻的他,吓成了这样。 陆渺渺她们早就不见了踪迹。 我不知道阴兵行究竟代表了什么深意。 但能确定地唯独一点,是沉砚的阴兵符将他们引出来的,沉砚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 等阴兵散去。那魔障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重复,犹如身临其境到战场一般。 沉砚忙从对面走过来,一把将我拥在怀里,不,确切地说,他是倒在我的怀里,他的身子完全支撑不住,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你怎么了?”我轻声道,眼底全然都是担心的神色。 我甚至有些害怕,身子都在颤抖,沉砚轻声道:“没事,用阴兵符。耗损太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的。” 沉砚的声音变得很虚,那种气若悬丝的感觉,脸色苍白一片,我很害怕,他本就是一缕魂魄,虚无缥缈的,如果就在我的指间,烟消云散的话,我该去哪里找他? 顾玄武皱眉,貌似关切,走上来一步:“你没事吧?” 沉砚摇头。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挂在我的身上,就那么在隧道里站了许久许久,一直到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他才稍稍动了身子,可是双手越发的冰冷,我伸手想要攥紧他的手,可他都只是轻轻擦了过去。 “没事了。”沉砚轻声道。 顾玄武一愣,依旧执着于他的身份:“就算魂魄不全的你,对付一只鬼母总不至于需要阴兵符,你……” 顾玄武步步紧逼,也让我的头有点晕,沉砚不愿意说出来,可他依旧觉得沉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父……”我祈求的眼神看向顾玄武,他却只是扫了我一眼,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顾玄武难得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你跟他,势必不会再分开,你我师徒一场。我得对你负责!” 我的唇瓣上下颤抖,想说什么,可却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沉砚冰冷的声音,在隧道里回响:“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负了她的。” 噗通…… 沉砚踉跄了步子。却在那一瞬间重重地摔了下去,我猛地怔住,顾玄武急忙将怀里的鬼婴递给我,他伸手去查探沉砚的情况。 此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很,我重重地拍了他脸上几下,可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怎么办?师父?”我急得哭腔都出来了,手足无措,站在那儿看着顾玄武。 他皱眉:“他早前就受了重伤,只是一直忍着,难怪鬼母出来的时候,他强撑着身子用了阴兵符。” 顾玄武攥着沉砚的手。貌似想要找到那张阴兵符,可是无奈,他并不知道唤符的纹路,只是轻叹一声。 “把他收进玉镯吧。”顾玄武沉声,说什么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下山才行,可就在我们走到隧道口的时候。陆村长忽然出现了,她就像是潜伏在这里很久一样。 陆村长慌了神色,她结巴地开口:“村里……村里出事了。” 奇怪了,陆家村那么闭塞,也很排外,就算出事了。跟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你们那位朋友也出事了。”陆村长大抵是害怕我们丢下不管,急忙喊道。 我侧目,没有时间跟她在这里耗着,我现在内心急迫,就差沉砚会出事儿,可是这个死女人偏生拦在前面。说什么再不过去,杨安就要死了。 她颤抖的指着陆家村的方向:“观音,观音显灵了。” 我皱眉:“什么泣血的观音,只是陆渺渺使得手段,为了把我们赶走而已,你把陆渺渺找出来就是了。” 陆村长说这次怕是真的显灵了,早前几次都是在装离奇吓唬人,可是今天她再次开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观音面前横着一具尸体。 “她们……她们见了那观音之后,就开始手舞足蹈,嘴角带着笑意,跳着跳着。等停下来的时候,就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七窍都开始流血,然后自己攥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窒息死掉。” 陆村长说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但是进去之后,她没有看那观音的眼睛,才得以逃了出来。 她说杨安现在也在祠堂里面。 我的心咯噔一下,顾玄武作势要折回,我立马在杨安和沉砚之间做了一道选择,我吼道:“不,师父,我们耗不起。” “沉砚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他不会有事的,你只要把玉镯子保管好就行。”顾玄武冷声道,他跟在陆村长的身后。 我抱着鬼婴。急忙跟上,他不走,说句实话,我就是再想着下山也不可能,我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我的心酸涩难受,整个都肿胀起来。被酸楚填的满满的。 我在害怕,连走路都不太稳,下去的路,滑了好几次,险些掉进村里的池塘里。 可是顾玄武压根就不管我,匆忙往前面去。我到了祠堂门前的时候,发现里头有三个女人,在跳着诡异的舞步。 我怔住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正是陆渺渺。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拍了陆渺渺一下,她吓得急忙跳了起来,尖叫出声:“啊” “说吧,泣血的观音,是不是你的杰作?” 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渺渺才抬头,只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她摆手:“不是……绝对不是。” “你还在装什么,为了把我们赶走,你亵渎神灵,这就是报应。”我咬牙。 陆渺渺说不是的,她也只是按照半月婆婆说的做,这在陆家村也不是什么秘密,从最早开始的观音泣血,都是做出来吓唬别人的。 也是为了增添神秘的气息,毕竟这村子里都是女人,就怕不要命的人会闯进来。 要说陆村长也是技高人胆大,这样的事儿都敢做。 如今却突然成了真的,吓得她双腿都站不稳,就那么颤巍巍地盯着我看。 顾玄武皱眉,上前攥着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可就在顾玄武触碰道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忽然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不能碰啊。”陆村长吼道,我侧目,再去看那些人,一个个神色古怪,可也看不出是被什么附身了,这难不成是集体中邪? 第77章陆半月的计谋 陆渺渺浑身颤抖,她一直在喃喃,说她错了,我站在一旁,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人,攥着自己的脖子,全然一副要把自己掐死的样子。 慢慢窒息,双目瞪得滚圆,舌头伸出来,没一会儿,挣扎着就死掉了。 我心底颤抖,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诡异的香味。像是迷迭香的味道,我愣了一下问顾玄武有没有闻到这奇怪的花香。 顾玄武点头说这香味有古怪。 “陆村长,你直接说吧,这香是从哪里来的?” “是香火,香火的香味,实不相瞒我们祠堂里的香火,都是陆半月自己加工的,我们村子闭塞,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给自足的,这香以前就有,没什么不妥的。”陆村长这么说道。 顾玄武说把陆半月找过来,这香着实有问题。 陆渺渺猛地惊了一把,一下子抬头,她说不可能是香的问题。 “你真以为菩萨的眼睛看一眼,真的会疯吗?”顾玄武轻声问道,他说这菩萨的身子也不过是人锻造的,要真有这么邪乎,唯独只有菩萨显灵。 可是显灵的事儿肯定是不能的。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陆渺渺脸色苍白,她盯着顾玄武,说现在陆家只是没有办法才让我们来帮忙的,我们如果趁机陷害她和陆半月,那就是别有用心。 这人说话刻薄地很,身子背对着菩萨的雕像。 顾玄武盯着她。眼眸微微变了:“是人……是鬼……等会儿就清楚了,陆村长,你还不快去把陆半月找来?” 陆渺渺吓得不行,身子都在颤抖,我一度怀疑这又是她跟陆半月串通好的,可她也是真的害怕。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如果是串通好的话,这演技未免太厉害了。 陆渺渺说她去找陆半月,她知道陆半月在哪里。 顾玄武盯着我看,要我跟着陆渺渺去一探究竟,我有些顾虑,可是心底也想看看他们耍地什么花招。 陆渺渺离开陆家祠堂之后,直接沿着那小池塘往对面去,低矮的房子,门外栅栏都腐烂了,院子里种着各色的花,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但是细看之下,总会见着那些花下面,好像沾着白色的东西。 我躲在外面,陆渺渺焦灼的很:“半月婆婆,你在哪里?” 她完全是哭腔,吓得不行,陆渺渺情绪接近崩溃:“你快出来啊,这下这下彻底乱了。”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不过是阴兵借道罢了,真的会伤了我们吗?”陆半月那沙哑的嗓音响起,她好像是从后面过来的。 陆渺渺拉着她说:“不是阴兵的事情。是祠堂那菩萨像。” 陆渺渺简单地把事情跟陆半月说了,换来的却是老人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眯着眸子,嘴角噙着笑意:“你不是想要那个男鬼留下来吗?那就别着急。” “什么?”陆渺渺惊叫出声,“是你?” “轻点儿,你喜欢那个男鬼,我便帮你留下来。至于……”那婆子阴测测的目光忽然朝我这边扫了过来,她警惕地很,立马吼了一句,“谁?” 我忙蹲了下去,紧接着便朝外面跑去,我跑得很快。一直跑到祠堂里,我不知道陆渺渺他们发现我了没有,但总归是要谨慎一些。 早前陆半月说过不想惹麻烦,可是现在,她却说要替陆渺渺留下沉砚。 这其中的变化,应该是从阴兵借道开始,难道陆半月是冲着沉砚而来? 我心底惴惴不安,顾玄武问我看到了什么,我摇头,脸色煞白。 “这是怎么了?”身后响起陆半月的声音,却是让我惊了一把,她风轻云淡地往这边走来。跟陆村长在那儿了解情况。 陆渺渺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她步步紧逼,那审视的眼睛,我勾唇浅笑,一副轻松的样子。 “是不是你……”陆渺渺逼迫过来。 我皱眉:“陆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谁才是心怀鬼胎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都别吵了,过来看看吧。”顾玄武将那香火从祠堂里弄出来,倒了不少香灰出来,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下,微微皱眉。 陆半月拄着拐杖过来,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她轻声道:“香跟平时一样,顾先生该不是怀疑我吧,我一个老人家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顾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陆村长轻声道。 顾玄武嘴角噙着笑意,举着手里那一抔灰道:“有没有问题,试试看就知道了。” 他将那灰洒进旁边天井里,却见着灰慢慢沉入水底,里头的锦鲤翻了上来,我注目盯着看,那三只锦鲤,翻腾了一会儿。就开始胡乱地游。 速度很快,胡乱地在天井里面游,最后一只只从里头跳出来,摔在一旁的岩石上,死掉了。 陆村长变了脸色,大概稍稍有些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村长咬牙:“这是怎么回事?” 陆半月轻笑出声,勾唇轻笑,完全一副大局在控的样子:“顾先生一早便打定了陆家村的主意,说什么送瑶瑶回来安魂,也不过是个借口,为的还不是我们陆家村的至宝。” 陆半月拍拍手,便见着杨安从那祠堂里面走出来,他却没有事。 陆半月说她早就怀疑顾玄武有问题,便事先扣着杨安,陆半月许诺杨安,会替他安置好陆瑶瑶,她说杨安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她听。 “杨安?” “他们别有用心,在利用我,我在昨儿夜里就听到他们窃窃私语,说是为了什么符来得。”杨安惊恐地指着顾玄武,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看着特别渗人,破开好几道口子。 我怔了一下,顾玄武盯着杨安看:“你在胡说什么?” 杨安指着顾玄武,说就是我们利用他对陆瑶瑶的真爱,才借着这个入了陆家村,就是我们离开的路上,也在商量着如何从陆家村窃取那什么符。 陆村长的脸色骤变,颤抖着身子。说怎么会这样。 “顾先生,我们早前不是没有见过的。”陆村长一脸惊恐,陆半月在推波助澜,她轻声对陆村长说放在祠堂里的阴兵符怕是不见了。 果然是冲着阴兵符来的,设计陷害我们,女人村里有阴兵符的事情,我们可不知道。 这陆半月还真的会反将一军。 陆村长害怕地很,指着顾玄武:“你们……你们居然……我陆家村坐拥军事要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阴兵符也是祖上传下来,为的就是保一方平安,你们窃取阴兵符,害得我们陆家村无法操控阴兵,到时候便是灭村啊。” 顾玄武依旧冷静,他让陆村长先去看看,阴兵符还在不在。 “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会应允下来。” “不,是他们拿走的。”陆渺渺指着我,冷声道,“在隧道里,他们调动阴兵,伤了我跟半月婆婆。” 尖利的嗓音,一步步将我们推上凶手的宝座,原本因为泣血观音慌了神色的陆村长。这会儿却变得淡然起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步步紧逼:“顾先生,交出阴兵符,不然你们休想离开陆家村。” “你且去看一眼,阴兵符在不在我们手里。”顾玄武眯着眸子,他紧紧抱着怀里的鬼婴。蓦地嘴角上扬,不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 我只知道,陆半月冲着沉砚手里的阴兵符而来,到时候麻烦的也是沉砚和我。 我感觉顾玄武随时可能会脱身出去,他在我心中永远是个不稳定的存在。 不是我的猜忌,而是一直以来的感觉。 陆村长进了祠堂,我们跟陆半月还有陆渺渺对峙,我冷笑一声:“为了他手里的阴兵符,不惜设计杀死那么多的同村人,你倒是狠心的很。” “你懂什么,南方之地,散落着五枚阴兵符,你顾家也有一枚,别跟我装傻说不知道,陆家村有一枚,藏得很好,只有村长知道。”陆半月轻笑出声。 顾玄武不动声色。 陆半月眯着眸子,顾玄武冷冷地开口:“难道你以为那张阴兵符,是出自我顾家?” 陆半月太过狡诈,皱起的脸,上面的肉还在微微颤抖,她摇头:“不,你师父,顾长彦,谨小慎微,不可能告诉你阴兵符在哪里,而且那张阴兵符,隐隐有些不一样。” 陆半月说她势在必得,我们想要离开陆家村,就乖乖交出那张阴兵符,不然她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老女人还真是恐怖的很。 我没有说话,陆村长跌跌撞撞,喊着陆家村怕是要完了。 那匣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原本该有的阴兵符都不见了。 “这一代,阴气重,古时战死的亡灵都在这一代出没,阴司怜悯,赠予祖上一块阴兵符,为的便是保这一代的平安,可是没想到竟然歹毒之人,把主意打到了它的身上。” 陆村长颤抖着身子,盯着顾玄武看:“顾先生,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盯着他看,脸色骤变,她说我们不仁,就休要怪她不义了,早前给我们那么多的机会,偏偏我们不在意。 我嗤笑一声,却觉得这般荒谬。 陆半月瞪着我:“交出阴兵符吧。” 第78章泣血观音 顾玄武抬眸,冷厉的眼神。 “陆村长,难道你不知道,各家所有的阴兵符,只有本家才能用吗?纵使我拿了你的阴兵符,那又如何?” 顾玄武眼眸深邃,神情凝固,他说若是集齐所有的阴兵符,可以调遣一切阴兵,哪怕是地府的阴兵鬼差都得听命于此,故而阴司殿下才出此策略。 唯独本家之人,才能号令阴兵符。 “是……是有这么回事儿,你拿了的确没有用。”陆村长轻声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比之前只晓得慌乱好多了。 陆半月神色大变,她冷笑出声:“顾先生手里有一张阴兵符,又知晓组训,来陆家村。难道不是为了另一张阴兵符吗?” 场面僵持不下,陆半月栽赃顾玄武拿了阴兵符,一定要我们交出来,她眼底狠毒,皱巴巴的脸上满是阴狠。 陆渺渺在一旁帮衬着:“是啊,我们陆家村死了那么多人。决不能放过他们。” “陆村长,一码归一码,就算我要偷阴兵符,也绝对不可能伤及无辜,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败露?” “陆半月,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村长气得直颤抖,拿陆半月撒气。 可陆半月咬定是我们别有用心,她一直在劝陆村长一定不能放我们离开,她拽着杨安的肩膀,冷笑出声:“别忘了,这个男人是跟着他们一起上来的。” 陆半月说杨安已经揭露了我们的阴谋,她让陆村长绝对不要听信小人的话。 “对,他们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杨安沉声道,我盯着他看,实在想不明白,他装肚子疼回来也就罢了,现在却站在陆半月一块儿诬赖我们。 陆村长倒是蛮横。她说顾玄武想要洗脱嫌疑也行,让我们帮她找到阴兵符的下落。 这人简直好笑,她附在顾玄武的耳畔说了什么。 “你也见着,天色慢慢变暗,你们逃不出去的。”她沉声道,顾玄武跟我一起,走近祠堂里面。 我听到门外的争吵声,顾玄武让我不要去管他们,他沉声道:“如果沉砚在这里,要逃走胜算很大,但是现在……” 他眯着眸子,我的视线顺着观音像看过去,对视着那双眼睛,起初还有一些惧怕,之前那些手舞足蹈的人就是因为看了泣血观音才变成那样的。 屋子里香味很浓,熏得我的脑袋有些疼,顾玄武爬上去,伸手抹了一把那所谓的血泪,放在鼻尖轻嗅,他说是猪血,还有很浓的腥臭味,血迹没有完全干涸,应该也是弄了没多久。 他又转到那观音像的身后,顺着那两只眼睛往上面去。才发现那儿被人开了两个小孔,血都是顺着那两个小孔出来的。 血泪从观音两只眼睛里面落下来,会滴到那香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血里夹杂了一些特殊的香料,掉在香上会形成一种致幻的药物,从而控制人的神经。不断的跳舞。”顾玄武冷声道,说这种东西,他以前见识过一遍。 他压低嗓音,说这个陆半月怕是来头不小,这其中还藏着猫腻。 “我怀疑,这阴兵符失窃。也跟那老太婆有关系。” “她不过是陆家村的一个老女人,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我有些不解,看着是有些本事,可没有想过会这么厉害,那婆子看着挺低调,躲在陆渺渺的身后出谋划策。 顾玄武说他忌惮的不是陆村长,而是这个陆半月,她一直以退为进,真实的本事从来没有显露出来。 陆半月的院子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花,而且她用香很厉害,顾玄武说她可能是个用药高手,以前没有见过。也不怎么熟悉。 陆村长从外面进来,她之前跟顾玄武耳语,也是告诉他,阴兵符所放置的位子。 “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找出阴兵符,你也知道。牵一发动全身,陆家村湮灭了,与你杨家村也没什么好处。”陆村长轻声道。 顾玄武点头,说他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他转了话锋:“那陆半月,究竟是什么人?” 陆村长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跟我们说清楚。 说陆半月是陆家村的人,早年招了个上门女婿,据说还是个还俗的僧人,他们两人在村里生活,本也相安无事,可是那年惨遭意外,她的丈夫死掉了,她年纪轻轻便守活寡了。 陆半月的脾气古怪,常年躲在那间低矮的屋子里。 “她丈夫是个养花高手,两人时常打理一些花草,而且吧,她丈夫医术也高超。为我们村子里的人解决了不少麻烦。”陆村长轻声道,她说鉴于早些年的贡献,她也没好意思说过陆半月。 顾玄武眯着眸子,原以为只是个农村老妇人,没想到却有这样的历程,陆村长还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 单单一个还俗的僧人做丈夫。就这一点,足以说明陆半月不同寻常。 “千防万防,家贼最难防,除了你,应该没有人知道阴兵符所在了吧?”顾玄武眯着眸子,落在陆村长的身上。 她脸色略微变了一下,紧接着摇头,她说陆家村这儿不比杨家村。 “杨家村早年被人动了风水脉,阴兵改道,故而你师父顾长彦才能将阴兵符藏起来不用,可是陆家村不一样,阴兵时常会出现。我需要用这阴兵符。”陆村长稍稍说了一些。 她总是这样,言犹未尽的感觉,她说当年杨家村改脉的事情,一度惊扰了陆家村的祖上,早有人有意见,生怕坏了风水。 “好像是什么阴帅?反正我们不信这么邪乎的事儿。”陆村长沉声。 “什么?”顾玄武拧眉。“阴帅?” 陆村长说村志上面是这样记载的,说是杨家村改脉的事儿,改变了阴兵行进的路子,这些事儿都挺机密的,只有村长才知道。 陆村长眯着眸子,说这就奇怪了。 “你仔细想想,真的没人知道这阴兵符的存在吗?”顾玄武继续追问,陆村长摇头,她坚定的很,说女人村的人的确知道阴兵借道,这儿阴气重,古时又是战场。难免会害怕,但是久而久之,大多数人都习惯了。 顾玄武说这件事情肯定是家贼为之。 他又换了一副语气:“我刚才查探过了,观音像上残留的香料,肯定是出自陆半月之手,配合这些香。” “我知道。”陆村长轻声道。“她善于谋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 陆村长说陆半月虽然难以捉摸,但是绝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她明白,阴兵符对陆家村的重要性,陆村长首先排除了陆半月。 可对于我们而言。陆半月才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顾玄武笃定是陆半月,可是陆村长却笑了:“是不是她,今晚就知道了。” 陆村长挑眉,那一瞬间,全然不像是之前见着的那个优柔寡断的女人,反而有一丝胜券在握的感觉。 她拧眉。要我们先留下来,她给我们准备了住的地儿,陆村长走之前:“这是第一次,留外人在村里过夜,希望你们能习惯。” 我愣了一下,陆村长离开的时候。那眼神意味深长,总感觉有什么事儿隐瞒着我们。 顾玄武沉声:“走吧。” 我跟着出去,他说如果是陆半月拿的阴兵符,她今晚肯定会有所行动。 出去的时候,跟陆渺渺有个照面,她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我抢了她的男人似的。 她那狠毒的眼眸,落在我的身上,陆渺渺冷声道:“别以为一时走运,就能高枕无忧了,我陆渺渺看上的鬼,还没有从手里溜走的。” “呵。”我嗤笑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偏生跟着陆半月这样的人混着。” “与你何干?”陆渺渺那血红色的眸子盯着我看,她说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又何必走正常人该走的路子,她说我不懂她的苦楚。 我笑了,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懂她。 我跟顾玄武离开的时候。依旧能够感觉得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眼光,她是真的跟我杠上了,不为别的,只为了她的一见钟情。 顾玄武要我小心一些,陆渺渺天生异瞳,算是有本事的人。跟着陆半月混,也算是有权谋。 就怕这样恶毒又有计谋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圈套。 路过陆半月的院子,顾玄武顿住了,他本想着伸手摘一朵花,他也注意到了,那花朵儿上的白色物体。 “顾先生要是对我的花感兴趣,不妨进去瞧瞧,何必做这样的事情?”陆半月沙哑的嗓音,她脸上噙着一个笑容,“我先生要是在世的话,指不定会不开心的。” 陆半月说她死去的先生,最看不得人摘花,尤其是他的心血。 顾玄武忙收回手,摇头道:“看就算了,只是觉着这些花看着不寻常。” “是呢,花都是有花魂的。”陆半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顾玄武,“我先生生前最爱鲜花,各色各样,形态各异,他总拿鲜花比作女人,有些花红的热烈,有些则平淡无奇,便说这一朵蔷薇吧,它是黑色的。” 第79章居然是他 我们被陆村长带到了乡村别院,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之中,看着特别的美,她也是出于警惕才将我们安排在这远离村子的花海里。 很矮小的花草,开始紫色的六瓣花,中间一条小路通往那间草屋。 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顾玄武却只是笑笑,说这儿蚊虫多得很,到了晚上我会哭。 他完全对花海不为所动,顾玄武眯着眸子:“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陆半月吧,她身上谜团太多了。”我轻声道,也只有陆半月有本事操控这样的事情。 顾玄武说我浅薄,不知女人村里卧虎藏龙,他指着对面那些屋子,轻声道:“女人村不是没有男人,但那些男人地位低地很,算是入赘陆家村,常年干着苦力的活儿,也不准抛头露面。 我嗤笑一声,倒是有意思。 “该不会还有一妻多夫吧?”我轻声道,顾玄武点头说陆村长就是有两位夫君的人,一位双目已眇,之前是个琴师,还有一位是云游四海的赤脚医生,早些年误入女人村,被陆村长给拦了下来。 顾玄武说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说就算那两男人有歹念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只因为他们逃不出陆家村。 陆村长原名叫陆行嫣,是个行事极其低调,甚至看着有些懦弱的女人,但是谁都想象不到陆行嫣八岁那年便手执阴兵符三次斥退阴兵,保住了陆家村一方天地。 “她是个果敢的女人。”顾玄武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琅琊木。坐在草屋的旁边开始雕琢起来,他完全不着急。 我皱眉,心底有些疑惑,琅琊木算是萧玥的身体,我总以为顾玄武对萧玥是有那么一丝感情的,可是没有想到,她转身便将这段木头重新雕琢。 已经慢慢显露出人形了,很小的一个小娃娃,长发披肩,身上穿着袍子,他在雕琢他的五官。 顾玄武笔下的所有人。隐隐都带着顾小楼的身影,双眼皮,大眼睛,薄薄的嘴唇,眉心一点朱砂痣的感觉,我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琅琊木雕琢出人形之后,可以寄养灵魂,跟死而复生差不多,跟活人无异。”顾玄武轻声道,我惊呆了,难道说他一开始的目的。其实就是萧玥身上的琅琊木。 顾玄武说特别认真的在雕刻,我以为他留下琅琊木是为了替萧玥重塑真身。 “就算替萧玥重塑,她的魂魄早就散掉了,不可能活过来的。”顾玄武凝声,他突然跟我说这些事情,他说顾小楼的魂魄,跟沉砚一样,都是受制于镇魂钉。 他不是为了帮沉砚,顾玄武忽而盯着我,特别认真地跟我说,好像在提醒我,他不愿意跟沉砚扯上什么感情纠葛。 他是为了顾小楼,才帮着沉砚一起想办法除掉镇魂钉。 “他身上的镇魂钉比小楼多,我完全可以多想几个办法,但是小楼不行,她身上只有一枚镇魂钉,除去之后……”顾玄武沉声,他说除掉之后,这世上就真的没有顾小楼了。 我轻笑出声,化解这样的尴尬。 我想起了什么,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顾玄武说沉砚不会有事的。就算虚弱到极致,他的魂魄也会循着回到他的身体里面。 顾玄武不再言语,一直在认真地雕刻他手里的木偶。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在那草屋上,日落西山染红了那一方天空,陆行嫣陆村长送来好些吃的,一壶黄酒,我坐在旁边,听她跟顾玄武聊天,言谈之间,提起了她那位医者夫君。 “苏恒说,怕是亲近之人做的,我不想怀疑他们。”陆行嫣轻声道,她说她不想怀疑与她朝夕相伴的两个爱人。 顾玄武喝了一杯黄酒,说什么现在说的怀疑,都是庸人自扰,等到夜色落下之后,是谁做的,肯定就会显露。 两人喝酒吃饭,忽而夜色中,一段渺茫的音乐起,淡淡的灯光下,我看到陆行嫣的脸色变了,这音乐太过悲伤了,有些催人泪下。 “他到底不愿意原谅你吗?”顾玄武沉声,像是老者之间的谈话,可我不觉得他跟陆行嫣多熟悉。 陆行嫣摇头:“一到这个时候,便开始弹琴,他怕是恨死我了吧。” 陆行嫣昂头喝了一杯,嗤嗤地笑着,灯光落在她的脸上,照映在她的脸上,陆行嫣起身,拍拍身上的稻草:“不说这些,顾先生呐,情事一样的坎坷。” 两人倒是聊得兴起,顾玄武摇头,说仍旧是那样。 陆行嫣盯着我看了许久,拍拍顾玄武的肩膀:“都会过去的,纵使桓清恨我,也只有我能伴在他左右了。” 桓清便是陆行嫣第一位丈夫,也是那个双目已眇的琴师,这琴音便是出自他之手,听着悲怆的很。我眼角早就蓄满了泪水。 陆行嫣往前面走去,我跟顾玄武跟在身后,她又换上一副懦弱的模样,与在草屋里看到的真性情不一样。 迎面走过来的陆半月,面色冷峻,她冷声道:“您去哪里了,苏恒一直在找你,说……说是……桓清他旧疾复发。” “什么?”陆行嫣怔住,急得很,她抓着陆半月的手,焦灼地像是失去方向的孩子。“桓清他怎么了?” 陆半月说她去看了一眼,桓清吐了好几口血,现在卧病在床,桓清不让苏恒近身,也不许苏恒医治,琴就放在他的面前,上面都是血。 这是陆半月说的,陆行嫣早就没了主意,她吓得都哭了。 陆行嫣整个人都在颤抖:“到底……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跟着往前面走去,陆半月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眼底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的心略微有些揪着。 因为丈夫出事,陆行嫣完全没了方寸,我们跟着一起过去,顾玄武提醒我,一会儿不要说话。 我站在那间屋子的外面,没有进去,里面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盲眼琴师浑身颤抖,他的手依旧放在琴弦上。 与我站在一起的人便是另外一位丈夫苏恒,他满眼焦灼,可却不能进去。 “桓清,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身体作对?”陆行嫣冷声道,看着男人在床上抽搐,浑身都是血,那种感觉,好似生离死别就在眼前一样。 桓清又是猛烈地吐了两口血,我与苏恒对视一眼,却发现那男人眼底意味不明的情愫。 “你在害怕?”我压低嗓音,苏恒不认识我,自然警惕的很。他只是淡淡的摇头,苏恒是个中年男人,眉眼坚毅,甚至有一种刚毅的感觉,与一般的医生不一样,他身上没有儒气。 更像是军人的那种洒脱。 陆半月朝我们过来,她跟苏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苦了你了。” “您别这样说。”苏恒是个很有礼貌的男人,一直在退让,甚至看着有些让人心疼,陆半月走过去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便去喊顾玄武过来。 陆行嫣无暇分身,她丈夫出事,自然也顾及不到阴兵符的事情,我甚至有些怀疑,有人拿着桓清的事情,来阻拦陆行嫣的脚步。 “急火攻心,加上桓清本就身子弱,只怕是……”顾玄武轻声道,我喊了几次,他都没有理我。 陆行嫣倒在那儿,眼泪一下子便流出来了,她哽咽着开口,攥着桓清的手,身子颤抖:“都是报应,报应……你终究是要离我而去的。” 桓清闭上眼睛,安详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那琴很旧,琴弦上面都沾满了鲜血,看着一片狼藉,陆行嫣将桓清抱在怀里。 我盯着苏恒看,却发现这个男人出奇的淡定。 甚至眼底一丝丝波澜都没有,这是高人呐。 我很难理解这种能将心爱之人跟别人分享的感觉,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苏恒这样,要么爱了,就爱到底,我有很强的占有欲。 苏恒忽而抬头,与我对视一眼:“她跟我结婚,也不过看上我这一门医术,为了吊着桓清的命罢了。” 如此凉薄的话。我侧目,盯着他看:“你就不恨吗?” 苏恒轻笑出声,说什么他要去帮桓清准备药了,他转身出去,不带一丝留恋,我甚至开始怀疑,是我道行太浅,还是他道行太高。 桓清已经没救了,陆行嫣承受了巨大的打击,顾玄武脱身出来的时候,盯着我看:“苏恒人呢?” 他冰冷的嗓音。我摇头,苏恒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桓清身上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故意用他来扰乱陆行嫣的进程。”顾玄武轻声道,他的这些话没有跟陆行嫣说,我跟他一起出去。 顾玄武说要找幕后黑手,只能是我们两个人了。 可我有些讶异,明明知道是陆半月为之,为什么不直接扣着陆半月。 顾玄武说陆半月那老太婆,要张阴兵符也没有用,他怀疑身后有更厉害的人在操控,顾玄武甚至已经猜到了是谁,可他没有跟我说。 我跟着他,去陆半月那间低矮的屋子里,从外面看漆黑一片,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人。 忽而有两道声音响起。 “我替你除掉那个男人,从今往后,陆行嫣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这样不好吗?”是陆半月的声音,那么清晰,苍老而又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很不舒服。 苏恒的声音:“我不需要。” “当初你跟他一起进村。我选了他做我的丈夫,你心底可曾怨恨过我?”陆半月沙哑的嗓音,这话一出,差点被吓死我。 陆半月那苍老的容颜,跟苏恒的年纪大相径庭,完全是两辈人了。 可这会儿听着却不是那样的感觉,苏恒轻笑一声,却不知道陆半月凭空发出一丝呻吟。 吓得我,与顾玄武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师兄比我帅气,比我沉稳。加上他浑身上下透着禁欲的味道,是个女人都会这样选,我不怨你。”苏恒轻声道,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 我怕是已经懂了,这个陆行嫣身边的男人,实则心底是爱着陆半月的。 这信息量太大。 陆半月的笑声,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我跟顾玄武躲在角落里,这次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可我不明白,你之前要我吊着桓清的命,这一次为什么狠心……” “你想离开陆家村吗?”陆半月冷声道,苏恒却说陆半月不离开,他也不会走的。 陆半月笑了,她说她这一生成了这样,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女人村,为什么不能跟外面那样自由,偏生要守着所谓的规矩。 陆半月是有野心的女人,她说她自己受尽苦楚,也不愿意后人继续承受她的痛。 “这些事情本就该做,陆行嫣古板,一切都照着祖训,却不知道现在的时代。”陆半月笑了。她的笑容非常的魔性,特别刺耳。 我略微捂住我的耳朵,陆半月说她原本想借着泣血观音的事情,一举将陆行嫣架空,可无奈半路出了一个顾玄武,生生乱了她的计划。 “不过没关系,陆行嫣耳根子软,正好抓着顾玄武做我的挡箭牌。”陆半月冷笑一声,“你拖着陆行嫣,再有一刻钟,他就会来。到时候我会将阴兵符交给他。” 陆半月的声音很清晰,果然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跟顾玄武一直躲在角落里,突然感觉有什么湿哒哒黏糊糊的东西,从那树上掉下来,从我的脖颈里面爬进去,顺便皮肤变得热辣起来,而且特别的痒。 我蹲在那儿,半点不敢出声,更不敢伸手去弄掉它。 可是浑身难受的感觉,紧紧咬着牙关。 苏恒不知道从陆半月这儿拿了什么东西走。临出门之前左顾右盼,看了许久。 陆半月换上一袭黑衣,将帽檐压得很低,她行色匆匆,顾玄武起身,伸手从指间递给我一张黄色的符咒。 顾玄武说此符能掩盖我身上的气息,他是怕一会儿会出大事,对阴兵符虎视眈眈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我伸手,从脖子上抓住那条滑滑的东西,蓦地攥下来一滩血。我头皮发麻,跟水蛭一样,但是比水蛭肥地多。 顾玄武从我手里接过那只虫子,问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指着头上那棵树,他皱眉,才听到悉索声,特别的清晰,吧嗒一下,又有一条从树上掉下来,我一把跑开,从那诡异的院子里面出来。 脑补地出来。那棵树上,只怕挂满了这吸血的虫子,一想到那黑色肥硕的身材,吸在人身上都觉得恶心。 顾玄武紧接着跟陆半月去,我手里死死地攥着那张符,他说是人是鬼,一会儿就清楚了。 顾玄武说阴兵符这样的东西,势必会让阴间大乱,甚至还会坏了人界的秩序,顾长彦早些年警惕,没有告诉他。顾家那张阴兵符在哪里。 可也没有想到,有人真的就按捺不住了。 陆半月小心谨慎,走几步就要环顾四周,像是真的害怕会出事儿一样。 我们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往那座山崖上面去,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往那山顶,等陆半月到了山顶的时候,四周没有树木遮挡,我跟顾玄武只能遥遥地看着她的背影。 陆半月站在那儿,像是雕像似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四肢僵直,原以为那人不会来了,过去半个小时了,可是忽而一道黑影落下,陆半月惊觉,后退一步。 “你……终于来了。” “盗取阴兵符可不是小事,你倒是厉害了,我与你商议不过三天的时间。” 那声音略微有些熟悉,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吓得我浑身颤栗,顾玄武也听出来了。来人是谁,怎么是他,怎么偏偏又是他? “阴帅所托付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陆半月轻声道,忽而笑了一下。 “是来了几个替罪羔羊吧,你才急着出手吧。”阴帅轻笑出声,“我一时兴起,还有一个条件。” “你……”陆半月气结,可依旧不敢忤逆阴帅,她笑了,“您有什么条件。一次性说清楚,我等不得,你也等不得。” “本座就喜欢跟爽快的人说话,我要你替我解决了那几只替罪小羔羊。”阴帅勾唇冷笑,那冷冽的笑意,特别的清晰。 陆半月咬牙,能听得出来,她心有不甘的意味:“顾玄武?还有那个小纸人?他们手里可也有一张阴兵符。” “什么?”阴帅诧异地很,陆半月了然于心,才渐渐掌握了主动权,她说陪在那小纸人身边的男人,手里就有一张阴兵符,而且那张阴兵符还不一样。 阴帅皱眉:“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是只男鬼,阴兵符出来的时候,连带着鬼母都被吓跑了,之后又有阴兵借道,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来头?”陆半月心底有忌讳,试探性地跟阴帅说话。 却听得一阵山崩的声音,地微微摇晃了一下,阴帅震怒:“是他……居然是他……呵,倒是小看了他。” 第80章策反之意 阴帅的声音,被风吹散。 陆半月多嘴说了一句:“您怕是要小心一些了……呃……” 陆半月猛地被男人攥着喉咙,他慢慢用力,嗤笑出声,像是在嘲笑沉砚一般:“就凭他,本座需要小心什么,你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半月艰难地开口,“他手里的……阴兵符……犹如阴司亲临……他跟阴司之间……” 阴帅猛地松开手,他盯着陆半月看,那老妇人才稍稍松了口气,面色涨得通红,差点一口气呼吸不过来,就死掉了。 陆半月说沉砚怕是与阴间那阴司殿有关系,阴帅眯着眸子:“那又怎么样,他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陆半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说她会替阴帅除掉累赘,只需要阴帅履行诺言便是。 “你在质疑本座?”阴帅冷眸微转,气势慢慢沉了下来,陆半月吓得不行,一直在那儿摇头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太想她的丈夫能活过来了,原来阴帅玩的把戏,又是许诺她复活她的丈夫。 “你只需乖乖替本座做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他冷声道。 忽然一道声响,好像谁踩碎了枯枝一样,却见着阴帅警惕地很:“谁在那儿?” 我身子一怔,与顾玄武对视一眼,我确定自己没有挪动身子,可是阴帅往这边过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戾气,顾玄武一把攥着我的手。 就在我以为快要被发现的时候,忽然对面树后面突然蹿出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看到陆渺渺的时候,我心底着实是松了口气。阴帅猛地过来。 他刚要出手,却见着陆渺渺跪在地上。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不要命了?”陆半月吓得不行,斜眼去看阴帅,看看男人现在是什么反应,她满脸写着焦灼,这一次是真的被陆渺渺给害死了。 陆渺渺吓得直哆嗦,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看您,晚上上山,我怕……我怕你被歹人害了,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你!”陆半月咬牙,对着阴帅求情。“她是我的徒弟,天生鬼瞳,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希望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阴帅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陆渺渺附和道,说她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偷听什么,只是担心陆半月而已。 她整个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天生鬼瞳?”阴帅勾唇,阴霾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伸手,“抬起头来。” 陆渺渺吓得不行。眼含娇羞地抬起头来,她看了阴帅一眼,那一眼好似惊艳了一般,大概也是被阴帅的气势所震撼,就跟起初看到沉砚一般。 “倒是有趣的很,起来。”阴帅勾唇轻笑,伸手攥着陆渺渺的下巴,他一把将女人揽入怀里,低头伏在她的脖颈之间,轻嗅说什么处子的芳香。 陆渺渺被他撩地浑身颤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女人,单纯得很,只怕此刻一颗心都在阴帅的身上。 “你先走吧,我倒是想看看,什么叫做天生鬼瞳。”阴帅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陆半月不会听不明白。 陆半月也很清楚,阴帅是什么样的人,她肯定也是有所算计的:“可是,夜深了,渺渺她……” “你怕什么?”阴帅一声呵斥,陆半月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渺渺给堵住了嘴巴。 陆渺渺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儿。可惜她不懂阴帅这样的男人,起初可能只是新鲜感,男人嘛,都是有占有欲的。 “婆婆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陆渺渺一脸天真烂漫,对陆半月说道。 陆半月也没了法子,她轻叹一声:“我在陆村长的家里等你。” 她佝偻着背,慢慢从山上走下去,走得特别的慢,耳边全然都是陆渺渺的笑声,被阴帅撩地笑声不断。 男人的手落在陆渺渺腰际,却见着女人一阵娇羞,我猛地怔住,不知道这个陆渺渺是在娇羞什么。 我与顾玄武对视一眼,着实尴尬地很,阴帅抱起陆渺渺,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之中溢满了爱意,阴帅轻笑出声:“渺渺?” 陆渺渺浑身颤栗,耳根子红了一片,她羞涩地低下头去:“嗯。” 阴帅托起她的身子,两人贴得很近,忽而变消失在眼前。 我简直看呆了,与顾玄武从树后面出来,我尴尬地很:“这……也太草率了吧。” “小女人嘛,总是容易撩拨的,尤其是阴帅这种流连花丛的男人。”顾玄武轻笑出声,说就算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可以日久生情。 这话猛地扎进我的心底,日久的确可以生情,就拿我跟沉砚来说,我与他之前,可以说是情不知所起,甚至是带了一丝愧疚的动心,可如今却也是魂牵梦萦,我忘不掉他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担心他的一举一动。 我皱眉,跟着顾玄武下山,他叹了口气,说人呢,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都不知道。 我没有接话,跟着到了陆行嫣的家里,进门的时候,被满屋子的血腥味吓了一跳。等看到桓清身上那些蠕动的血虫子的时候,我急忙躲在顾玄武的身后。 陆行嫣怔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呢?”顾玄武讶异,他指着满身的血虫子,吸食桓清身上的血液,一个个都饱满地很。 陆行嫣哽咽着开口,眼角满是泪痕,一说话,便成了哭腔:“我没有办法,顾先生……我不能没有他,哪怕他恨我也好,怨我也好。” “可你也不能乱来啊。他本身就虚得很,大出血岂不是死得更快?”顾玄武反问一句,陆行嫣变了脸色,看向楚恒。 此刻楚恒站在角落里,特别不起眼,他说这是从陆半月那儿要过来的,桓清身体里有毒素没有清除,用这个恰好可以将毒血除干净。 陆行嫣愣在那里,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胡闹!”顾玄武一声呵斥,我们都清楚,楚恒是谁的人。陆半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们不能暴露出来。 我微微叹了口气,陆行嫣抓着顾玄武的手,一个劲地说着顾先生,求求你,救救他。 “陆行嫣,你该知道,桓清一直吊着命,用各种药各种法子吊着他的命,我早些年来的时候,他瘦如柴骨,凹陷的眼睛盯着我看,眼神都是木讷的,唯独在晚间,拿了他的琴,他才稍稍有了一点儿人的气息。” 顾玄武沉声,陆行嫣整个人都不对劲,她哭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摇头说不会的。 “你明明很清楚,轮回才是桓清应该走得路子,而不是一直承受身体和心灵双重疼痛。苟且活在世上。”顾玄武一直在说,倒是比早前多了一些人情味。 陆行嫣捂着耳朵,她倒在那儿:“都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将桓清绑在身边,是我的错,可是顾先生,这一切的源头,不都是因为他骗了我吗?” 陆行嫣说当初桓清来陆家村,刻意接近她,百般对她爱护有加。使得当初还是个小姑娘的陆行嫣为之动情。 陆行嫣虽然是个铁血女人,却也有柔情的一面,在桓清的面前,她完全展现出来,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后来我得知了真相,他为了心爱的女人,来陆家村偷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把药拿走了。”陆行嫣说这是她对桓清最大的宽容,她以为自己放行了,就算是成全了他们。 可是没有想到桓清会在回来。 “他选择与我成亲,我以为峰回路转,你知道吗?在村口看到桓清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爱他爱得有多深。” 陆行嫣颤抖着嗓音,我皱眉,我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明明知道男人爱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一般的扑上去呢。 大婚之日,桓清手里执了一把刀子,抵在陆行嫣的心口。 “他要杀了我,那是他第一次怨我,恨我。” 陆行嫣嗤笑出声,她盯着床上的桓清看,原来之前桓清从陆家村偷走的药,不仅没有救活他的心上人,反而害了他的心上人。 桓清以为陆行嫣是故意要害死他的爱人,他以为陆行嫣是在嫉妒,忽而心生怨恨,回到陆家村报复陆行嫣。 血漫婚礼,桓清不是陆行嫣的对手,从那一天起,他被陆行嫣彻底地控制住了。 “他几次求我杀了他,可我下不去那样的手。” 陆行嫣颤抖着身子。甚至为了报复桓清,她又与楚恒结婚,她不爱楚恒,一心一意只是为了桓清,可是男人听到她跟另外的人结婚的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 “从那之后,我没收了他的琴,我嫉妒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嫉妒她被桓清藏在心底,桓清每每弹琴。想的都是她啊。”陆行嫣哽咽着出声。 她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楚恒上前,去搀扶她,可是却被陆行嫣一把甩开:“不用扶我。” 楚恒脸上的神情,甚至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我皱眉,也难怪,各怀鬼胎,都不是省事的主儿,楚恒心底自然也没有陆行嫣,哪里会去在意陆行嫣爱的人是谁。 说到底,可怜的人终究只有陆行嫣一人。 陆行嫣浑身颤抖,攥着桓清的手,眼泪落在手掌上,嗓音沙哑,几度说不出话来。 “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兴许你该安睡了。”陆行嫣颤抖着身子。 楚恒冷声道:“可是他还有救。” “不,不用了,顾先生说得对,他不该承受这些痛苦的。”陆行嫣伸手。将那血虫子,一只只地从桓清的身上扯下来。 有些甚至已经顺着皮肤进入里头去了,她很用力。 一只只将它们拽了出来,我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你在做什么呢?”陆半月过来,急忙伸手拍掉陆行嫣的手,“你这样就放弃了他?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呐,你说桓清是你活下去的支柱。” 陆行嫣摇头,哭着说她不要了:“我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没有他。也无妨。” “可是……” 陆半月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行嫣的果断给吓坏了。 陆半月怨恨地盯着我们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等,这是什么?”陆半月扯下一只血虫子,连带着拉出一堆奇怪的东西,像是纸碎。 陆行嫣愣了一下,继而伸手去抓,将血虫子整个都攥破了,从里头扯出一张破损的符咒,陆半月神色激动,递给陆行嫣:“是符,有人动了手脚,有热蓄意去害桓清。” 我的心揪了起来,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在血虫子里发现了破碎的符咒,偏偏陆行嫣摊开符咒的时候,认出了上面的纹路。 她忽而转头,盯着顾玄武,苍白了脸色:“顾家符文?” 陆行嫣质问顾玄武,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玄武怔了一下,摇头:“不是顾家符文。你冷静一些。” “难怪你让我放下,你一早便想着让桓清去死,对吗?”陆行嫣瞪着顾玄武,身子都在颤抖,“我不是不了解顾家,我也不是看不懂顾家的符文,你还想说什么?” 陆行嫣指着顾玄武,脸色漆黑,她的眼神慢慢变了,兴许这才是真正的陆行嫣。 我后退了一步,顾玄武说他没有理由害死桓清。 “你为了扰乱陆家村。为了脱身,做这样的事情?”陆半月推波助澜,要么就是她的动作很快,在血虫子里面放了符咒,要么就是一早便计划好的。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这个女人的心肠太过恶毒了。 我轻声道:“师父,陆行嫣现在只怕听不进去你的话。” 顾玄武侧目,看了我一眼,他沉着一张脸,没有说什么,也不觉得他胸有成竹。倒是想着要硬碰硬的感觉,陆行嫣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眸之中的戾气很深。 她说是我们不仁在前,就不要责怪她不义了。 陆行嫣冷笑出声:“顾先生,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底线,为什么还要触碰,还是说,你觉得我们陆家村都是女人,你可以随便欺负了?” 顾玄武没有说话,楚恒上前。去扶着陆行嫣。 怎么看都像是正室被挑唆丧失了理智的样子,顾玄武说他最后再说一次:“你且想想,杀了桓清,与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拖延我的脚步啊,拿了阴兵符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偏偏杀死了桓清。”陆行嫣一声厉吼。 顾玄武一把攥着我的手,我们到了院子里,陆行嫣浑身上下都被戾气环绕,整个人看着特别的恐怖,她阴测测的眼神,落在顾玄武的身上。 陆行嫣手底攥着一条红线。七张符文落在红线上,一字排开,她猛地弹了出来,符咒瞬间跃起,我怔了一下,院子两侧的七口棺材,忽而全部打开。 在我见到那七只被操控的金衣僵尸时,我是吓了一跳,猛地从棺材里面弹出来,不是想象之中的模样,全部都是金色的衣服。 特别凶猛的站在身侧。将我们包裹起来。 “杀夫之仇,不共戴天。”陆行嫣轻声道,“我与顾家,原本也没有什么牵扯,偏偏你呢,顾玄武,一点情面也不讲,我也会让你体会一下,看着心爱人死去是什么感觉。” 我猛地怔住,下一秒,僵尸出动,顾玄武一把提着我的衣领子,将我甩来,我吓了一跳,可是没有用,七只僵尸,不管怎么样,都能从顾玄武的手里溜出来一两只将我围追堵截。 我被那只金色僵尸死死地掐着脖子,他尖利的爪子,刺在我的脖颈处,再用力一些就会直接穿透脖子将我的脑袋拧断了。 我疼得不行,顾玄武两道符咒打过来。可是压根没有用。 我愣了一下,扬起手里的玉镯子,一道金光闪了出来,那僵尸便松开了他的手,可是没过一会儿,又一次围攻上来。 陆行嫣冷笑出声:“不过是七只,你就被动成这个样子了吗?顾玄武,你不该只有这么一点儿本事。” 陆行嫣轻笑出声,我们太过被动,节节后退,退无可退的时候。又一次被擦破了衣服,手臂上破开一道口子。 陆半月的声音:“没必要跟他们玩了,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不急,我不会现在让顾玄武死的,看到那个女人了吗?”陆行嫣指着我道,陆半月说不过一个纸人,用点儿狗血,用点儿水或者火,它就会死。 陆行嫣嗤笑出声:“她的模样,就是被顾玄武放在心尖的那个女人的容貌,我要他,亲眼看着她去死,就像是看着他心爱之人去死一样。” 我心底咯噔一下,顾玄武这点儿破事,到底被多少人知道,为什么谁都能说出一二。 金衣僵尸诡异的神情,忽而俯身,一把在我脖子上烙下一个印记,疼得我不要不要的,就如同直接拿针扎进皮肉,又带了不少倒刺儿,在里面搅动,难受的很。 第81章我不会骗你 我疼得眼泪稀里哗啦。 双手被麻痹了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其余两只僵尸有恃无恐,一把蹿了过来。 我轻轻咬着下嘴唇,血腥味在我的嘴里弥散开来。 忽而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啪一声,清脆地声音,一个血袋砸在我的脸上,黑狗血瞬间将我浸染,我狼狈地跪在地上。 耳畔想起陆渺渺笑声,她笑得放肆,慢慢朝我走过来:“是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猛地抬头,与陆渺渺对视,她身上衣衫不整,青紫的痕迹尤为明显,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许身给阴帅,以为有那男人的撑腰,此刻便狂妄地很。 陆渺渺与我的距离很近,我被黑狗血浸染,浑身上下都不得动弹,虚弱地快要散开一样。 陆渺渺伸手,本想攥着我的下巴,可忽然收回了她的手:“我怕脏了我的手!我不会那么轻易地弄死你,我会慢慢折磨你。” 陆渺渺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得到,我瞪着她,陆渺渺伸手,想要从我手腕上把玉镯子扯下来,可是她扯了好几次,那玉镯子就跟我长在一块儿似的。 “识相的话,你自己摘下来吧。”陆渺渺气急,气得脸色绯红。怒目瞪着我。 我笑了,咬牙:“有本事,你便自己取下来,你真以为得了一个靠山吗?” “半月婆婆,你过来,拿把锯子过来。”陆渺渺勾唇,全然没有给陆半月面子,直接差使她。 陆半月怔了一下,微微皱眉,盯着陆渺渺看。 “还不快去,难道你想我好好跟你谈谈。我跟他……” “拿着吧。”陆半月朝这边过来,碍于阴帅的面子,她对陆渺渺特别的谦卑,甚至有一丝忌惮。 陆渺渺手里的锯子,抵在我的手腕上,她的脸上,挂着恶毒的笑意:“自己乖乖取下来,还是我断了你这只手,我猜想着纸人怕是没有痛觉吧?” 锯子抵在我的手腕上,力道一点点加深,渗出的红色血液越发明显。 “你休想!”我呵斥一声。陆渺渺越发用力,我的手,疼得不行,我想缩手,可是半点力气都没有,看着那血慢慢浸染我的衣裳,陆渺渺整个神情格外的恐怖。 而顾玄武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原本想过来救我,不料被陆半月摆了一道,不然他一个人对付七只僵尸绰绰有余。 陆半月手心里还残留着白色粉末,而此刻顾玄武软哒哒地趴在那儿,就跟得了软骨病似的。 “任由您来处置他们。”陆半月压着嗓音,视线却盯着陆渺渺,她在算计什么。 不得遮掩的陆渺渺此刻全然不知道陆半月在想什么,她只以为成为阴帅的女人,便可以为所欲为,大概是瞧着陆半月在阴帅面前那谦卑的模样。 “阴兵符呢,顾玄武,我最后问你一次?”陆行嫣冷声质问,可此刻的顾玄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半月不知道撒了什么粉末在他的身上,陆行嫣怔住:“他怎么了?” “大概是昏过去了吧。”陆半月冷声道,她与我四目相对。眼眸之中的杀意渐渐消散,不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 陆行嫣让人把顾玄武捆了起来,吊在那根柱子上,我也被捆在柴垛上,大概是想一把火烧死我。 陆渺渺的锯子还抵在我的手上,一寸一寸入了我的骨肉,她伸手,一把将我的一只手给扯了下来,早就麻痹了的神经,却也不觉得疼痛。 我盯着那断掌看,陆渺渺硬是想要将那玉镯子扯下来,可就算是这样,玉镯子依旧没有落下来。 玉镯的事情肯定是阴帅说的,不然她不可能知道,陆渺渺咬牙,面目可憎。 “得快些处理了,我怕杨家村会来要人。”陆半月冷声道,陆行嫣却在此刻露出疑窦,她说不拿到阴兵符,就算为了私仇杀了顾玄武又如何。 “你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杀死桓清的凶手逍遥法外么?顾玄武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等他醒过来,我们都不是对手。”陆半月皱眉,对陆行嫣道。 陆行嫣说可她没有拿到阴兵符,她派人在顾玄武的身上搜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他们一行人,还有一只男鬼却不见了,我怀疑是他……”陆行嫣转而看向陆渺渺,陆渺渺不动声色将我的断掌藏在身后。 她慌了神色。 “烧死她,那男鬼便会出现了。”陆渺渺急忙吼道。 陆行嫣盯着她看,不知道陆渺渺话里的意思,陆渺渺见被盯着看,急忙解释了一句:“那男鬼跟她之间可不一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烧死吧。” 这女人,当真恶毒地很。 陆半月也跟着在旁边煽风点火,陆行嫣下令,将油倒在那些柴垛上,我的心猛地揪在一块儿,本就被狗血淋头,这会儿却要被烈火灼烧。 怕是这一次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过来。”陆行嫣沉声,她盯着我看,“如果你告诉我,阴兵符在哪里,我会饶了你。” “呵。”我冷笑出声。“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算真的拿回了阴兵符,你会放过我们吗?你爱桓清爱了那么多年,却也被身边的人利用了那么多年。” 陆行嫣神色微变,她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陆半月却在此刻上前,一把堵着我的嘴巴:“不要被这妖女蒙蔽了,她是顾玄武的人。” 陆行嫣盯着我看,而此刻楚恒拿着火把,只需要陆行嫣一声令下,就足以将我彻底烧成了灰烬。 他们叫嚣着将我烧成灰烬,当火星子落下来的时候。迅速被火势所吞食,我以为我会死地很彻底,火苗顺着我的衣服烧上来,只是一瞬间便将我整个都包裹起来。 我看到陆渺渺嘴角勾起的笑意,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她那张脸慢慢在火焰之下变得模糊起来。 四周一片燥热,灼烧着我的皮肤,我感觉自己快要化掉了。 痛得很,皮肤彻底撕裂开来,可是我被堵住嘴巴,连呼救都很难。 火苗顺势烧了上来。快要被烧没掉的时候,忽而一道金光闪过,我皱眉,对上那张满是阴戾的脸,眸色颇深,他一把攥着我的下巴,我才惊觉,此刻我悬在半空之中。 看着那具纸人的身体,彻底被火海吞噬。 “怕了吗?”阴帅冷声,他将我扣在怀里,死死地扣着我,我的视线落在那被烧掉的身体上,“顾玄武给你的,不过是一具随时都可能被毁掉的躯壳罢了,他在帮你吗?不,他在害你。” 我浑身僵硬,站在那儿,此刻脆弱的我,完全是魂魄的状态,甚至我的手可以穿透阴帅的身体。 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木讷地转而看向他,阴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可以帮你,甚至可以帮你唤醒你心心念念的男人。” 我猛地怔住。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阴帅笑出声来:“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我没有更多的反应,他指着陆渺渺手里的玉镯,说此刻沉砚的魂魄附着在玉镯上,如果陆渺渺有能耐,把玉镯子弄碎,那么沉砚的魂魄便会消散。 “你想要什么?”我沉声,阴帅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救我,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我。 阴帅的眼底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说孤寂太久。无聊的日子过久了,也想着找个对手。 “我要沉砚手里的阴兵符。” “呵,你做梦。”我冷笑出声,狠狠地瞪着他。 阴帅说他比我更了解沉砚,他的手指轻点,忽而在陆渺渺手里的那只断掌,此刻落在阴帅的手里,他只是略微按着那玉镯子一下,便见着玉镯子落下来,到了他的手掌心里。 陆渺渺变了脸色,她指着我道:“你……你这只狐狸精!” 她涨红了脸,眼底全然都是不甘心,而此刻我压根没有时间顾及她,我在害怕。 阴帅攥着玉镯子,一言一语说得很仔细:“这只血魄镯子,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我们沉家祖上传承下来的,算是传家宝吧。” 我站在那儿,脊背发凉,我们沉家? 阴帅之前说他比我更了解沉砚,这会儿也来了一个我们沉家,难道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位兄长可不简单,就是死了也不安生。”阴帅勾唇轻笑,他盯着我看,摩挲着手里的玉镯子,他捏着那镯子,说如果这会儿一不小心,镯子碎了那就好玩了。 “你说你跟沉砚是兄弟?” 阴帅垂眸,落在我的身上,他说不想跟我废话,我想救沉砚的话,就乖乖地诱导沉砚交出阴兵符。 我没有犹豫。点头应下阴帅的话,我怕下一刻他就会扬起手里的玉镯,阴帅笑了,他忽而攥着我的下巴,眼眸深邃:“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把戏,沉砚不是我的对手。” 他轻笑出声,一把将我松开,我猛地扑倒在地上,见到双目紧闭的沉砚,就那样躺在地上。 等到沉砚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阴帅的踪影。陆渺渺跑过来,一副想要跟我算账的样子,她怒目瞪着我。 沉砚缓缓睁开眼睛,我一把扑了过去,我想伸手,抓住他的手,可我指尖与他交缠的时候,猛地一下便穿了过去。 我心慌了。 沉砚皱眉,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我看:“小川?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仓皇地后退一步,不敢跟沉砚对视,我在逃避。 陆渺渺嗤笑一声:“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说话了,我说你这样的女人,当着男人的面一套,背着男人的面又是另外一套。 沉砚追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只是简单地说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可他盯着我看,他伸手,被我不着痕迹的躲开。 我浅声道:“先把师父救出来吧。” 我耳边全部都是阴帅的声音,他威胁我的各种声音,他说他给我时间给我机会。他要的只是那一张阴兵符。 可我知道,想要从沉砚手底将阴兵符拿走,势必就要骗他,我做不出欺骗他的事情,此刻心揪在一块儿,如果有眼泪的话,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沉砚走过去,陆行嫣站在顾玄武的跟前,见我们过来,陆行嫣变了脸色:“你……你不是已经?” “没烧死我,你是不是觉得很讶异?”我冷声道。陆行嫣的确变了脸色,她盯着旁边才刚刚熄灭的火,那一堆红黑交错的灰烬,还有几簇没有熄灭的火星子,看地我心都揪在一块。 沉砚追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看到了那团灰烬。 我摇头,说我没事儿,他沉下脸,说我撒谎。 就那么一瞬间,他触碰道我的手指,便已经知道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我与沉砚,道行不同,我成魂魄,就是虚无缥缈的魂魄,可他却能够像常人一般。 “被陆行嫣烧了。” 我垂眸,沉砚眼底的疼惜特别明显,我不愿意他过问这件事情的细节,是害怕他会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沉砚变了脸色,急忙上前。 顾玄武此刻耷拉着脑袋,就跟软体动物一般,要不是绳索束缚。他已经彻底倒下来了。 “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了,阴兵符还来!”陆行嫣冷声,她手里的符咒落下,指间七张符再度立了起来,那原本退散下去的七只僵尸重新围上来了。 我皱眉,沉砚冷笑出声:“七只僵尸,也想……”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捂着心口,我知道之前沉砚受了重伤,看没有想到他伤的那么重,难怪阴帅有恃无恐。他不会怕我毁约,阴帅清楚得很,现在的沉砚,不是他的对手。 七只僵尸将人围着的时候,陆渺渺跑了过来:“村长阿姨,这不关他的事情。” 她眼角带泪,特别委屈的样子,一把扑了过来,陆渺渺是戏多的人,陆行嫣说阴兵符就在沉砚的手里,怎么不关他的事情。 “住嘴。渺渺。”陆半月出声,她瞪了陆渺渺一眼,可惜后者全然没有在意。 “他的阴兵符,压根就不是您丢掉的那一张。” 陆渺渺也不知道究竟出于私心还是什么,竟然说这样的话,为的就是保住沉砚。 陆行嫣皱眉,她轻声道:“是不是,见了阴兵符便清楚了!” 陆行嫣逼迫沉砚拿出阴兵符,如果是她的,那么就休要怪她不客气了,如果不是她的。她自然会放人。 “为什么要跟你们看阴兵符?”我笑了一声,沉砚这会儿的身子不行,再强行将阴兵符调出来,怕是会出事。 我也知道阴帅一直在找机会,只要沉砚的阴兵符现,他也会出现。 情况太过焦灼,沉砚眸色淡然,他与我对视一眼,那眼神,好似能看穿我此刻矛盾的内心一样。 沉砚轻声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猛地来了这样一句话。倒是让我惊慌了。 “如果一切事情的前提,是为了救你,就算让你恨我,我也不会犹豫的。”我轻声道,与他四目相对,我甚至能看到沉砚眼底的泪水。 我知晓,阴帅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就算做了所谓的承诺,只要阴兵符一旦落入阴帅的手,那么沉砚才是真的有危险。 沉砚那修长的手指,扬在半空之中。他点头:“同样为了你,我也无怨无悔。” 阴兵符慢慢从他的指间浮现出来,我摇头,眼底满是惊恐的神色,陆行嫣却在这个时候吼了一句:“够了,那不是陆家的阴兵符!” 陆行嫣慌了神色,可她却在这个时候被陆半月抓住双手,陆半月轻声道:“千万别中计。” 就在阴兵符快要闪现出来的时候,我的身子急忙往前面飘了一下,我最后看了沉砚一眼,便闭上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被阴兵符吸了过去。 才为沉砚挡住了阴兵符的那一击,可沉砚慌了手脚,他嘶吼一声:“不!” 我到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背叛沉砚,用我的魂魄,挡住阴兵符的伤害,也为沉砚争取了时间,他得以重新运用阴兵符,可是此刻的我,却是被阴兵符紧紧的吸附住。 我与阴兵符慢慢融为一体,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闪现。伺机在旁边的阴帅,怕是也没有想到我会出此下策。 “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阴帅皱眉,“你的女人,用身体为你挡下这一击,可惜她不知道,这也是无用功,就算你可以调动阴兵符,那又如何?” “伤了小川的人,都不得好死,包括你也是。” 沉砚的脸色骤变,那戾气萦绕在他的身边。我看到他的变化,那道血符从指间蹿了上来,就在我感受道一阵巨大压迫力的时候,便见着阴帅被重重的击溃出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响声,沉砚身影一闪,狠狠地攥着阴帅的脖子。 而此刻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却半点儿回转的余地都没有,阴帅狠狠地瞪着沉砚:“你……你……” 我被阴兵符吸附着,慢慢附身在沉砚的身上,我的魂魄像是为他所用一般。 只见阴帅落地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闪了过来。 此刻的沉砚,浑身上下写着,生死无近,靠近便是死的气魄。 也就是在那时候,燃烧起来的心魂,开始变得缥缈,我好似能感觉道他内心的活动,能听到沉砚一直在嘶吼,他在喊:“小川,你千万要支撑住,你千万不能有事。” 第82章沉家小媳妇儿 耳畔一直是沉砚的喘息声,听得特别的清楚。 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冷风吹过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一阵凄厉的鬼哭打破我内心的平静。 我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将我笼罩,抬头可以看到一座古时的城门,显得特别的压抑,城门上面有一盏红色的灯笼,像是在指引着我往前面走。 忽而烟雾中,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一黑一白,耳边那铁链子拖地的声响,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怔了一下,想往后退一步,可是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退路。 我是死了吗? 那两个身影一蹦一跳,到我的面前时,猛地吓了我一跳。高高耸起的帽子,两人靠在那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阳寿未尽,我们非得把她带回去吗?” “魂魄已经散开,不带回去,她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黑无常伸手。枷锁瞬间落在我的肩膀上,我怔了一下,整个身子都被束缚起来,我该害怕的,可是这一瞬间,我居然心甘情愿地被黑白无常拉着。往前面走去。 “阴司殿那位指明要我带她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白无常轻笑出声,转身,斜睨了我一眼,说不过是个平常的女孩儿。 黑无常嘘了一声,他倒是小心谨慎,生怕出了纰漏,说不得枉议死人。 白无常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你未免太过小心,我们可不是为他阴司殿办事儿的,不过是为阎君卖个面子给他。” “总归还是小心一些,地府现在也不太平。”黑无常冷声道。 我被拖拽着,从那扇城门进去。四周全然都是黑色的影子,一只只厉鬼擦着我的身子而过,从我的耳边擦了过去,凄厉的叫声,扰地我有些难受。 我心底的惊恐,是自然的反应,我顿住脚步,站在那儿。 “快点走过来,不想死在这里的话。”白无常冷声呵斥,可是那种油然而生的惧意,我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害怕,被这些厉鬼扰地,我也跟着哭了起来,那种鬼哭声跟人哭起来不一样,显得更为悲怆。 我好像看到眼前迷糊的声音,那张久未见到的脸,我伸手想要去触碰,是我母亲的身影,我来不及再回去看她一眼。 我很难受,我想我的母亲,我想我家里人,我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可就在这时候,什么东西咬着我的手指。撕拉一下过去,那几只厉鬼,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白无常凶狠地收了手,他沉声:“这是阴司殿下要的人,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一声呵斥倒是有些用处,原本还在周围飘荡的厉鬼。一只只都潜入地下,原本嘈杂的路上,忽而一下子变得清净下来,都是因为白无常那一句话。 他们继续往前面走着,那笑声特别的渗人。 我被他们带着入了阴间,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彼岸红艳如火的花海,心底却满满都是牵挂,我皱眉,脑海里是沉砚的身影,是我母亲的身影,甚至还有顾玄武的身影。 我的手落在我的脸颊上,如果有眼泪的话,只怕是湿了一片。 我不知道此刻沉砚他们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悲痛,悲痛我再也醒不过来。 有鬼魂从我的身边走过去,我转身,看着奈何桥上那个苍老的身影。沙哑的嗓音轻声道:“生生世世的记忆,一碗孟婆汤下肚,就能忘却一切烦扰。” 她递给来人一杯孟婆汤。 却见着那人站在桥上,一副懵懂的模样,他轻声问道:“可以不喝吗?” “不喝下它,你便不能转世为人咯。” 那人身子颤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红色的花海,手略微抖了一下,汤水落地,他轻声道一句:“如果让我忘了她,这样的轮回又有什么意思?” 孟婆转身,继续捣着她的汤水,从那端过来两个阴差,将那男人扛着带了下去。 我转身,问黑白无常:“他会去哪里?” “呵,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完,却还要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喝孟婆汤倒也可以,那便留下地狱也好,入厉鬼渊也罢,总之往后在人世间是不会出现了。” 白无常盯着我看,他的手勾勒我的五官,轻笑出声:“你这样的容颜,倒是可惜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忽而来了一个人。 我怔在原地,那人一身黑色的袍子,显得尤为压抑,最恐怖的是他脸上,仅仅一张人皮,却没有五官。看着倒也渗人地很。 “阴司大人。”黑白无常礼貌地问候,此人便是阴司殿的阴司大人?我侧目,视线在他的身上游走,他没有五官,看不出神色。 阴司大人抬手,黑白无常便离开了,白无常离开之前,特别谨慎:“阎君说过,她虽然阳寿未尽,但入了地府……” “不得胡说。”黑无常呵斥一声。 阴司大人轻笑出声:“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可她是我阴司殿要的人,你如实跟阎君说就好。” 我怔住。这种看不到嘴型就能说出话的感觉,实在诡异的很。 阴司大人转身往前走,他忽而顿住脚步,回头,见我还愣在原地,他开口:“难不成你想喝一碗孟婆汤?” 我怔住了。脚上还缠着黑白无常给我上的铁链,走起路来特别的不方便,我跟着他一直往前面走去,那是一条幽深的小路,通往阴司殿的大门。 我悬着一颗心,不知道他找我是为了什么,但我隐隐想起,沉砚手里有一枚从阴司手里拿走的阴兵符。 我与他入了庭院,院子里有两方水,水里静静地躺着睡莲,是紫色的睡莲,特别的魅惑。 “过来吧。不用拘谨。”他倒是客气地很,可我悬着的心,怎么可能放下来,是敌是友暂且不明,甚至不知道他找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坐吧。” 阴司大人沉声,我的面前放着一本红色的簿子。他的手略微动了一下,那簿子便跟着翻开。 我在最末端见到了我跟沉砚的名字。 很好看的行书写着我跟沉砚的名字。 “这是阴缘簿,归阴司殿所管。”阴司大人倒是直接开口,“你与沉砚之间,是有阴缘在身,可是冥婚未成。也只能算是有阴缘。:”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便安静地坐在那儿听他说话。 他的手再度动了一下,簿子又往前面翻了几页,上面的名字,都成了金灿灿的,他说那些便是阴缘已经成了。 “你与沉砚的事情。说起来也有些玄妙。”阴司大人轻声道,他又拿出一张纸,将它递给我,“按理来说,只有你们阴缘成了,我才能将你救出去。” 他话音刚落。我的眸色便亮了,盯着那张纸,可是空空如也,唯独落下一个沉砚的名字。 这个名字,与阴缘簿上面的字迹却不一样。 “那儿沉砚已经签过字了,就等着你签下这阴契。你们的阴缘便成,到时候选个时间,办了冥婚便好。”阴司大人这样说。 我依旧有些迟疑,可是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沉砚。 等等,我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见我犹豫再三,他便追问了一句:“你不爱他吗?” 爱……可我依旧警惕地很。 “沉砚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我这样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忙问道,却也觉得自己问的太突兀,立刻改了口。“我看到他手里有你给的阴兵符,而且他那张阴兵符倒是有些不一样。” “果然聪明。”阴司大人笑了一声,他面对着我,看着这张没有五官的脸,我依旧觉得有些难受,“早前老三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还觉得娶一个凡人不值得,这会儿却觉得你比我想象之中好太多了。” 阴司殿下说按照排行,沉砚还得开口,喊他一声大哥,他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可他也不敢去沾沉砚的光。 见他这么说,我稍稍松了口气,可是阴司大人依旧有所保留。 “这沉家的小媳妇儿,倒也看着不一样呐。”他轻叹一声,我羞红了脸,颇有一种见长辈的感觉。 阴司殿下说早前沉砚来找过他几次,他觉得莽撞,沉砚依旧被镇魂钉镇住,却还有心思管着媳妇儿的事情。 “等见了你,我才知道,良人不可误,他是个木讷的人,早前在情事上面也不开窍。”阴司殿下继续说,我简直讶异地很,沉砚这样的小涩鬼,居然被他说成在情事上很生涩。 难道我遇上的那个沉砚,是个假的? 我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吐槽,阴司殿下说要不是他今天恰好撞到黑白无常,也不会有这一出顺手救我回去的戏码。 我攥着那支毛笔,草草地在那阴契上写下我的名字,抬眸却觉得,如果此刻阴司殿下有五官的话,他是笑意颇深,兴许还有一种算计的味道。 我写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就这样把自己卖掉了,总之那种感觉,略微有些奇怪。 第83章复灯魂 阴司殿下嗤笑一声,很轻的笑意,却是异常的轻浮。 轻飘地让我更加笃定,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迅速收了我手里的阴缘簿,笑得声音越发大声了。 “你这眼神?”阴司殿下说了一句,我依旧有一种把自己卖了,替别人数钱的感觉。 可这会儿也没有空在这里说什么,我摇头问他什么时候能离开地府。 阴司殿下说我阳寿未尽,但是生死簿上却有我的名字,与我魂魄离开身体的时间有关系,早前顾玄武一直将我的魂魄附着在纸人的身上,骗过黑白无常的索命,也恰恰让我的身体处于一个死亡的状态。 故而生死簿上才会有我的名字。 “我已经知会沉砚,为你点招魂,只看能不能将你招回去吧。”阴司殿下道,他这般说着,是不是意味着沉砚已经没事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负手而立,看背影莫名觉得有些严肃,他说:“你回去之后跟他说,借着鬼婴除去镇魂钉,是行不通的。” “嗯?”我讶异地很,但听阴司殿下说他是沉砚的兄长。也知道他是为沉砚着想。 阴司殿下继续说:“那鬼婴还小,身上的怨气不够,他如果真的要走这条路,也得将鬼婴养育成人,起码得让那鬼婴心甘情愿为他承受镇魂钉的痛苦。” 阴司殿下说养鬼婴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要我与沉砚好好商量。他叹了口气,说镇魂钉这样极阴之物,也就阴帅那样狠毒的人能下的去手。 我怔在那儿,阴司殿下继续道:“只怕是生前,阴帅就已经打定要他的性命了,沉砚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阴司殿下说阴帅与沉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个正气凛然,一个邪佞,最后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阴司殿下要我坐下,我在那棵看着略微有些阴暗的梨花树下,找了个位子。他蹲在那梨花树下,挖了好一会儿,最后抱着一壶酒坐在我的跟前。 他问我愿不愿意听沉砚的故事。 我身子绷紧,立马点头,满脸都是急迫,才觉得自己太过匆忙,阴司嗤笑一声,他给我倒了一杯酒,说什么慢慢喝,慢慢聊。 “沉砚前世是当朝相爷,权倾朝野,想不到吧?”阴司殿下轻声道,一副要把沉砚的老底都挖给我一样,但他却也只是择了一些简单的事情跟我说。 他说沉家当时权势比之皇族还要过,沉家老爷子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由着沉砚和阴帅沉墨二人内斗,就跟养蛊一样,在那碗里蛊虫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才是蛊中之王。 沉砚与沉墨二人,从小性子差的太远,沉墨太过纨绔,手段狠毒,典型的佞臣。 “他们之间的导火索。还是一个女人,当时帝都最有名的的花魁,秦如眉。”阴司殿下话语很慢,一点点说出来,他问我怎么不喝酒。 我怔了一下,将那酒杯放在鼻下。全然都是梨花儿的香味,我是听得入迷了,才忘了喝这样的好酒。 “秦如眉当时可是多少男儿心目中的情人,就连纨绔子弟沉墨也是着了道,可偏偏,那年元宵佳节。醉仙楼起了一场大火,花魁房里火势冲天,而当时沉砚在场,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秦如眉被大火吞噬。” 阴司殿下又叹了口气。 我皱眉:“元宵佳节,沉砚去醉仙楼做什么,他不自诩是正紧人吗?” 阴司殿下嗤笑一声,说我这会儿便开始管着沉砚了。 我摇头,这不是吃醋,只是觉得事情另有隐情,谁无聊会在那样喜庆的日子找不自在。 阴司殿下说我果然通透,可惜阴帅不这么认为,秦如眉情急之下。从窗户上跳进醉仙楼后面的那条护城河中,这一跳,冰冷的水浸透她的身子骨,秦如眉自然不可能活下来。 阴帅沉墨在河边,整整守了一天一夜,才将秦如眉的尸体从河里捞出来。 “诡异地是。秦如眉身上有一道口子,扎入心口处的刀伤。”阴司殿下说秦如眉在跳河之前,心口就中了一刀,不排除她是失足落水,但没有关系,秦如眉死了,也彻底激怒了沉墨。 “原本放荡不羁的公子,却是敛了性子,一心要置沉砚于死地,他们两人之间,终究只能活一个。” 阴司殿下看着我,我微微皱眉,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可能这样单薄。 阴帅沉墨之后便将秦如眉的尸体放置在玄冰洞内,年年月月照料着,也提醒他自己,对沉砚的恨意。 “那之后呢?”我盯着阴司殿下看,这会儿不知道哪里起了一阵阴风。头顶飘落下来好些梨花瓣,落在那杯酒里。 阴司殿下站起身子,他面对着我,他笑出声:“时间也快到了,有机会,下一次再跟你说吧。” 他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身子慢慢悬浮起来,耳畔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小川……小川……” 有人在叫我,我猛地怔住,眼前哪里还有阴司殿下的声音,唯独只剩下那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 我在害怕,伸手去阻拦,可是抬头的时候,撞见沉砚那双眸子。 “顾玄武,连魂灯都点不了了吗?”沉砚呵斥,我见着顾玄武双手颤抖,手指落在灯芯那儿,他依旧面容冷峻。淡定得很。 顾玄武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他原本平稳的手,这会儿却抖得很剧烈。 沉砚在旁边看着,心底急切,几度冲着顾玄武吼道。 我才知道自己这会儿落在命灯的灯芯中,我与沉砚的距离那么近。我伸手便能触碰到他,可是他看不到我。 顾玄武轻声道:“纸人是进不去了,她……该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了。” 沉砚脸色都变了,着急的不行,可是没有办法,顾玄武皱眉:“你看到了吗?魂灯的火在摇曳,她的灵魂回来了,只是这会儿不能自行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沉砚点头,他说他也看到了,魂灯在摇曳。 他攥着双手,慢慢闭上眼睛,轻声道:“小川。你一定不能有事。” 我隔着灯火看他,那张脸特别清晰,明明那么近,为什么就是不能触碰,不能喊一声。 我回来了。 我的心揪在一块儿,顾玄武说这件事情急不得。沉砚却说他要疯了。 我的身子飘忽,随着魂灯慢慢熄灭,我也跟着到了我的身体旁边。 “灯,灭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我甚至听到沉砚哽咽的声音,他焦灼的很。顾玄武呆愣着没有丝毫的声音。 屋子里原本只有一盏魂灯照亮,可是这会儿却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发出声音,便听着屋子里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被子瓷碗。 顾玄武跌跌撞撞,坐在地上。他绝望的出声:“不可能的。” 沉砚忽而往这边过来,他攥着我的手,一直在摇晃:“不能,你醒醒,祁小川,你就这么狠心。打算丢下我一个人吗?” 我抑制不住,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落下来,可是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他的手落在我的脸上,那一瞬间,情绪骤然有了变化。沉砚激动得很:“眼泪,她流泪了?小川,小川你醒醒。” 沉砚的手,落在我的脸上,他捧着我的脸,完完全全跟失控了一样。 攥着我的人中,疼得不行,顾玄武从地上站起来,去拉灯,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幽深的黄色光芒照进我的眼里,特别的刺眼。我忙伸手捂着眼睛。 而此刻沉砚却死死地抱着我,他说他以为…… 我伸手附在沉砚的唇瓣:“嘘。” 我就跟他紧紧地抱在一块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就跟井喷似的,我像是把这具身体里积攒了那么久的眼泪。一天都流干净。 沉砚说我没事便好,他低头,唇瓣落下来,与我纠缠在一块儿,冰冷的唇瓣,让我无比的安心。 我劫后余生,自然欣喜,可却在这个时候,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顾玄武走过来,问我想吃点什么。 他说我现在虚得很,再稍微折腾一会儿,人都晕过去,不是说虚的,我羞红了脸,与沉砚对视一眼,我说随便什么都好,的确饿得不行。 顾玄武专门出门,便将屋子留给我和沉砚。 沉砚攥着我的手,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越发深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看着沉砚,他与顾玄武都相安无事,能顺利从陆家村逃出来。 沉砚伸手,替我将杂乱的头发收拾干净,他要我不用担心,都是过去的事情。 “阴帅呢,他不可能放你走的。”我轻声道,想起阴司殿下跟我说的事情,他们自小便不对付,又有那样的情殇,阴帅不弄死沉砚,这怎么可能。 沉砚轻声道:“他被阴兵符重伤,当然想着先逃跑,他是狡诈的人。” “那陆行嫣呢?”我继续追问,嘴唇干裂着,沉砚要我先躺着休息,不要说那样多的话,他跟我细细说来。 我听话地靠在床沿上,与他四目相对,那眼底满是宠溺的气息,我的鼻尖再度酸了一把。 第84章又成了祁小川 沉砚说我被阴兵符吸附之后,他用阴兵符将阴帅步步逼退,而陆行嫣也看到了那张阴兵符。 “她知道那不是她陆家该有的,虽然心有不甘可依旧选择放人。”沉砚轻声道。 陆行嫣无暇顾及还有一点,在那个时候,桓清不知为何醒来了,回光返照一般,桓清从床榻上下来,枯瘦的身子,慢慢朝前面走去。 桓清嘴里喃喃着“嫣儿”二字,沉砚说陆行嫣哭得像个泪人,跪倒在地上,向着桓清的身体。 “桓清不再认得陆行嫣,他靠在那棵枯树胖,闭上了眼睛。” 墨发垂落,他安详地睡了过去,身上满是污垢。 沉砚跟我说起陆行嫣跟桓清的故事,比之前更为丰富一些。 陆行嫣强行将桓清留下来的时候,她骗了他,她将自己伪装成他心目中那个女人的音容样貌,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骗了桓清,与桓清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一直到后来,桓清识破陆行嫣的诡计,一怒之下将自己关在房门里绝食。 “都说日久生情,可是桓清的心底一开始便住了一个人。”沉砚说感情的事情,兴许是先来后到,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会是输家。 我猛地怔住,视线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之于我跟他呢,也是这样吗? 我没有多问,顾玄武炒了两个菜进来,拿了一木桶的饭,起初我还觉得有些夸张。可是等我吃完第三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之后,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炒了一个辣炒鱿鱼干,还有一个酱爆茄子,不知道是我饿得太久了,还是顾玄武的手艺好,那吃着叫一个香。 沉砚坐在我的旁边,盯着我看,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我平时的食量,绝对是有夸大的嫌疑,他伸手,我愣了一下,沉砚帮我拿掉粘在鼻子上的那颗饭粒。 “瞧着,吃得跟个花猫似的。”他这般说着。可依旧宠溺地很。 我包了一嘴的饭,歪着脑袋笑笑:“这身体许久不用,就跟个无底洞似的,谁知道这桶饭都吃下去,会不会饱。” 我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沉砚眯着眸子,笑意盈盈地开口:“是啊,这身子许久不用,或许都有些陌生,不知道还会不会认得夫君。” 我的老脸通红,这货单纯这样都能耍流氓,不得不佩服。 我想起阴司殿下对沉砚的评价,不由得想问个究竟,这些年来,这男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都说他在情事方面略微有些呆板,可不想这耍流氓的手段却越来越熟稔了。 吃完手里那碗饭,总算是饱了,沉砚将我抱起,搀扶着我慢慢地在院子里走,顾玄武早没了踪迹,也不知道一早去忙什么。 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我有些激动过了头,沉砚帮我拿镜子拿过来,我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 沉砚笑我自恋,可他却不会明白,午夜梦回,梦到顾小楼拿着刀子割破我的脸,说我抢了她的脸。做那样噩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甚至很多时候我都感觉,镜子里那张顾小楼的脸,慢慢地变得狰狞。 如今倒是妥帖了,我对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脸,看了许久,越看越满意。 忽然院子里进来一个人,是杨家村村长。说是来找顾玄武的。 我一愣,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师父他刚出门,你顺着前面那条路去就能追上他了。”我背对着村长,他怔了一下,站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然后才出门。 吓得我心尖儿都颤了一下。村长可是见过我的,他要是知道兜兜转转,早前那个城里姑娘没有死,不知道会不会立刻要我去死。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我心慌了,沉砚攥着我的手,我双手冰凉,手心全是冷汗。 “别怕,我在呢。” 那种心忽而沉了一样的恐惧,我捂着心口,摇头:“一时半会没有习惯,我在之前,一直害怕被他们发现,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太长的时间。” 沉砚过来,将我搂在怀里。我的脑袋贴着他的胸口,他轻声道:“不怕。” 沉砚说明天就送我回去,我愣了一下,与他四目相对,不是我不愿意回去,而是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内心腾起喜悦。可更多的却是慌乱。 我握着沉砚的手,将他的手死死地攥在掌心里,我在害怕:“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沉砚点头,摸摸我的脑袋,说我在瞎想什么。 “可是你的尸体还藏在杨家村的祠堂里呢。”我有些不解,想起阴司殿下的话,“阴司殿下说了,如果要用鬼婴除去镇魂钉,就得先将鬼婴养大。” “他都跟你说了?”沉砚轻声道,他不确定阴司殿下跟我说了什么,我点头。 沉砚勾唇笑了,说阴司大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 我将我在阴司殿签下的阴契跟他说了,沉砚这会儿才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说阴司殿下总归做了一件好事。 “亏得他识趣。”沉砚喃喃,他忽而凑了过来,唇瓣在我的脸颊上摩挲,他轻哼一声,“娘子。” 这一声娘子,比之前还要动容,他说从今往后,我们便是真的夫妻。一对鬼夫妻。 沉砚说今晚准备一下,便将欠我的冥婚办了。 “这么着急?”我心底有些害怕,那种空落落的感激,沉砚伸手,重新将那玉镯子给我戴上,他斜睨着我,说娘子难不成想逃。 我摇头。白纸黑字,我已经自己把自己卖掉了,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只是我梦中的婚礼,不该是在这个山坳里,对着陌生的人,沉砚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说没有办法,冥婚必定要成,他才能安然无恙的跟着我离开。 “到时候顾玄武会帮你的。”沉砚轻声道,他低头,在我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我紧张地浑身颤抖,眼睛不知道该睁开,还是该闭上。 沉砚说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他生怕节外生枝,我的当务之急便是离开杨家村。 我点头,心底藏了太多的事情,顾玄武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红色的纸人,穿着喜服,特别的喜庆。他与我对视一眼,轻声道:“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呆愣在这里,完全一副无害小猫的样子。” “谢谢你,师父。”我轻声道,如今我是祁小川,彻头彻尾的祁小川了。 顾玄武摇头,眼底满是失落的神色,也有一丝挣脱的感觉,他轻声道:“送你离开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师父这是打算抛下我了?”我拧眉,也没想到顾玄武那么轻易松手,他故意将我的魂魄放在纸人里。故意将纸人做成顾小楼的模样,他是有目的的。 可是这会儿忽而松了手,兴许连顾玄武自己都不确定,他这么做的目的。 “我会亲自送你回去。”顾玄武沉声,他将纸人带回去,说这是今晚替我冥婚用的,三只公鸡都准备好了。他说沉砚身上怨气太深,怕勾搭来孤魂野鬼坏了事儿,所以他备了三只公鸡。 顾玄武背对着我,收拾了脚下的纸人,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就跟萧玥说的那样,顾玄武天生性子这样凉薄。也不怪他,毕竟没有谁会真的为了另外一个人付出一切。 我点头,顾玄武指着早前放我尸体的那个房间道:“嫁衣都准备好了,用萧玥的嫁衣做改,你去看看,合不合身。” 我怔了一下,再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我的眼眶忽而热了,可能是经历了这些生死离别,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脆弱了,我捂着嘴巴,点头,轻声应了一句。 我转身走进那间屋子,一切的记忆翻涌。所有的画面都在眼前交叠。 我伸手打开那木盒子,血红色的嫁衣展现在眼前,我伸手将衣服摊开,流苏垂下,晃了我的眼睛,我轻轻抚摸那件嫁衣,却是再也没有忍住。 眼泪顺着脸颊再度流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崩溃,彻彻底底地崩溃。 我倒在床榻上,哇地一声放声哭了起来。 种种历历在目,我的鼻尖酸涩难耐。 我哽咽着出声,我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可为什么却像是生死离别那样,令人悲痛。 沉砚站在门外,我抬眸,湿润的眼睛,将他整个都包裹在视线里。 他逆光而立,轻声道:“想哭,便痛快地哭吧。” “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替我请了几个阴婆子。帮我算了阴命,他们说我是命硬之人,说是与我亲近之人,都会不得好死。” 我颤抖着身子,猛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下来,我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沉砚摇头。他说所谓阴命不过写在命格之中,而真正的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沉砚说哭过了便会好一些,他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双手攥着那件嫁衣,彻彻底底崩溃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睁开,这满是泪痕的眼睛,日落西山,那光芒变得越来越昏暗,顾玄武忙进忙出替我布置喜堂,偷摸着在顾家的院子里准备好了一切。 第85章上错花轿 我问沉砚害怕吗? 我是阴命之人,与我亲近的人,最后都落得那样的下场。 沉砚嗤笑,说他不过一个已死之人,怕什么克夫之命。 我坐在镜子面前,依旧有些恍惚,顾玄武手里拿着眉笔,轻轻替我描摹妆容,他说他自出生以来,便没有替活人化过妆,从来都是在纸上画上五官。 可不得不说,顾玄武这手艺是真的好。 镜子中,那浓妆艳抹的女子,看着竟然有些陌生了。 顾玄武的手,还在颤抖,他轻声道:“你父母不在,我也算作是你娘家人了。” “嗯。”我轻声道,顾玄武凑了过来,他递给我一张红纸,照着在唇瓣上抿了一下,嫣红的唇瓣。格外的妖娆,顾玄武说今晚还要注意一下。 “你不陪我一起?” 我皱眉,听顾玄武话里的意思,这场冥婚只有我跟沉砚两人,顾玄武摇头,说他不会去。 他忽然抬眸,盯着我看了许久。才来了一句:“或许这副皮囊才是真的适合你。” 他负手而立,我愣了一下,我本就是祁小川啊,自然是这副皮囊适合我,他再没有多说什么,替我盖上头冠,流苏垂落下来。我盯着身上大红嫁衣,莫名觉得眼眶都湿润了。 顾玄武指着墙上的钟,跟我说十二点一到,便会有迎亲的队伍过来,到时候我便跟着他们走就好。 来迎亲的人不是沉砚,他说是为了防止惊动了阴帅,才遣了一只厉鬼前来帮忙,我点头,顾玄武要我坐在房间里等着,等到十二点一到,门会自己打开。 他走的时候,又回头看我一眼,继而道:“离开之后,就别想着再回来。” 我点头。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次了,从一开始就嘱托我,可我隐隐觉得,不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我一直坐在房间里面,端坐在这儿,心底忐忑地很,身子微微颤抖,想着自己就要嫁给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慌,甚至有些害怕。 都说结婚会有恐惧症,可这种害怕的感觉,越发地明显。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胡思乱想,甚至想到了那样的一幕,沉砚拿着刀子,从我的心口扎了进去,我深呼吸一口气,暗自嘱托自己:“放松一些,在瞎想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而那扇禁闭的大门被推开,我猛地怔住,瞧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恰好指向十二点,门外腾起一阵白雾,我遥遥的看着那几个红衣身影,抬着一座花轿朝这边过来。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些人都腾在半空之中。吹乐的声音特别的清晰,冷风灌了进来,我立马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那骑白马的穿红衣的男人走近时,我差点吓了一跳,一团漆黑,看不到里面有人。 就跟衣服自己架着走过来似的。我猛地怔住。 跟在一旁的喜婆,白骨脸一张,张合着嘴巴:“新娘子,莫要误了吉时。” 我忙起身,往那花轿走过去,视线在那些抬轿子的人身上游走,除却喜婆有一张白骨脸。其他的都跟迎亲的人一样,都只看到黑漆漆地一团。 我心底焦灼,跟着上了花轿,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不安,花轿摇晃的很,悬在半空中,我抓着旁边的木帘,一股子寒气袭来,通往成亲地点的路,有些漫长,我隔着帘看外面,一片漆黑。 耳畔吹走乐器的声音慢慢消失,走了好长的路,四周一片寂静。漆黑无比。 等到花轿落下的时候,喜婆便喊道:“出轿~” 她说这冥婚与寻常的婚礼不一样,都得踩着时辰,不然的话,鬼怪身上的怨气压不下去,很容易惊扰了鬼差,到时候都是死路一条。 我皱眉。她搀扶着我将我从花轿上面扶下来,四周的建筑格外的诡异,在山坳坳里头,就跟土匪窝一样,我心底有些恐惧,沉砚应该不至于选在这样的地方成亲吧。 见我有些退缩之意,喜婆急忙开口:“知道你是良家姑娘,结冥婚自然是有些害怕,可你想想往后有了一位鬼夫君,与常人可不一样,他会保护你的。” 这喜婆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说我的鬼夫君非常厉害,喜婆的笑声特别的渗人。 我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昏暗的山寨中,只剩下两盏命灯,就好像黑暗中两只鬼眼一般。 见我不往前面走去,那喜婆冷声道:“您再不过去,可真的要误了良辰,都说你那夫君宠爱你,可是吧,任由你这样胡闹,引来鬼差的话。到时候谁都不好收场。” 她在威胁我,四周那几个迎亲的人,便聚拢过来,我心底不妙的感觉越发深了,可是这里,没有多余的道路,只能往前面走去。 寂静的山寨中。红毯子铺在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入了什么地儿,只觉得寒气逼人,身上的嫁衣全然不够那点温度。 我进了那间屋子,猛地一阵酒气扑面而来,等看到那红衣男人的时候,我吓得后退了一步,他不是沉砚! 可那扇门却自动关上了,男人生得魁梧,面容坚毅,一看就是战将出身,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你就是杜家姑娘?” 他很冷静地站在那儿,右脸那儿有一道疤痕,他见我害怕地直后退。冲我伸出手来:“你别怕,脸上的伤口,是在沙场上留下来的。” 他指着墙壁上的铠甲对我说。 我摇头,说我不是杜家姑娘,可是男人不为所动,他说喜堂都布置好了,只等着我过来。开始冥婚。 我脸色惨白,男人依旧不紧不慢,轻声道:“我生前家里有人便说,与杜家结了亲缘,可没想到,竟然过了那么多年,想来也有百年之久,我本该是你祖先辈的人。” 他说要我莫怕,我若是成了他的夫人,他必定会百般疼爱我的。 可是你搞错了,我不是杜家姑娘。 “我是祁小川啊。”我摇头,靠在墙壁那儿,不敢去看那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也不敢去看身后那两根蜡烛。我在心底呼唤沉砚,为什么好端端地会上错花轿。 男人微微有些恼怒,可能在他那样低声下气地跟我说了之后,我依旧这样不识好歹。 “过来。”他冲我招手,“乖,莫要误了良辰,我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媳妇儿就是拿来疼的,你若是怕我,往后我便将这脸遮起来。” 我依旧站在那儿:“你们真的搞错了,我也是今天成亲,可我的夫君却不是你,他是沉砚。” 男人皱眉,脸黑得很。他说他的耐心真的是有限的,他往我这边过来,实在是强大的气场,让我微微有些退缩的意思。 “我最后再说一遍,误了良辰,会伤了你。” 他明明该是霸王硬上弓的人,却显露出无限的柔情。那位杜家小姐以后怕是会幸福的,可我不是杜家小姐,不是该嫁给他的人啊。 沉砚,你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 我皱眉,想着真正的新娘或许已经在路上了,可是过了许久。门外都有公鸡打鸣的声音出现,男人跟我说:“我知道,嫁给死人,对你来说可能会崩溃。” 他谨慎地冲我过来,忽而伸手,一把将我脸上垂挂下来的流苏掀起。 我猛地后退,警惕地看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我轻声问道。全然是在拖延时间,男人眼底起了一丝欣慰,他说他叫尉迟莲,是坐拥西晋山头的男人。 说白了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他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特足,他说他早年从军,在沙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可无端被奸佞小人所害,成了现在这样样子。 尉迟家后人为了让他能够安魂,才出此下策,与杜家小姐联姻。 “我自小与你们杜家有婚约,本该是跟你祖上的人联姻,可谁知道阴差阳错,就成了与你。”尉迟莲看着我。眼底亮起金光。 我为了拖延时间,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他甚至觉得我在慢慢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祖上的事情,怕是也很少听人说起吧?”尉迟莲问我。 我点头,说现在是新社会,也没人会去考究那些过往小家族的事情。尉迟莲盯着我看,眼神温柔,甚至在他的眼底,我看到了一丝惊艳。 “这件事情,尉迟家也做的不厚道,你父亲欠下一笔巨款,才想着应允我们尉迟家,将你与我联姻。”尉迟莲说这就是俗称的冥婚,“不过你别害怕,我并没有要你与尸体一起过日子。” 他以真身显露,就是怕新娘子会产生惧意。 他倒是个好人。 “等到公鸡打鸣,第三次的时候,会有阴差巡视,到时候我们恐怕不能礼成了。” “你是个好人,可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指着自己这张脸,“你仔细看看,这张脸,跟杜家真的没有关系!” 就在我们快要聊不下去的时候,门外忽而响起一阵敲门声,特别的急促。 “尉迟公子,烦请你开开门。”是那喜婆的声音,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得救了,可是喜婆进来,附在尉迟莲的耳边说了几句,便见着进来两个人,要将我捆绑起来。 第86章新婚之夜 喜婆狰狞着一张脸,冷笑出声:“如果杜家小姐再这样乱来,可不许由着她性子胡来,时辰……” “你出去吧。”尉迟莲沉声,那喜婆变了脸色,不愿意地很,让那两人用红绸子将我捆了起来。 门吱啦一下被带上,我眼底的泪水涌了出来,尉迟莲冷峻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微微挪动身子,见我早就已经满脸泪水。 他说他尉迟莲还没有走到这一步,需要威胁女人的地步,他说他从来不强迫女人。 或许是我哭得梨花带雨,他变了神色,我哽咽着开口:“我真的不是杜家小姐,今晚,我的确是要嫁给心爱的人,却不想阴差阳错上错了花轿。” 我慢慢说着,尉迟莲疑惑的很:“当真?” 他说在之前就听说杜家小姐有心上人,尉迟莲怀疑我是在骗他。 我现在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谁让自己阴差阳错,上错了花轿,尉迟莲拧眉问我,如果真的有心爱纸人,为什么又要答应这场冥婚。 我就纳闷了,他之前不是说杜小姐的父亲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才想着应下尉迟家的冥婚。 “我说过,如果杜小姐不愿意,便不需要履行这场冥婚,我在之前就听说过。” 尉迟莲始终都不信我的说辞,也是换做是我,也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冥婚本就稀奇,迎亲队伍走得路也是一样的。恰好还是那个时辰。 门外忽而响起诡异的声音,公鸡三次打鸣已经结束,那迎亲的队伍早就消失不见,簌簌簌……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像是树叶拍打的响声。 尉迟莲脸色忽而变了,门外一串敲门声,我的心悬了起来。 “糟糕了。”尉迟莲慌了一下,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我以为他要硬来,却听得尉迟莲轻声道,“鬼差来了,别出声。我说过不会逼迫你的。” 我猛地闭上嘴巴,一点儿气都不敢喘,门外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我与尉迟莲靠的很近,看得很清楚他脸上的伤疤,是老旧的疤痕,阵阵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到那阵敲门声消失,我才松了口气,可就是这个时候,门被打开。 两个穿着白衣,看不清楚五官的人走进来,那是鬼差。身上戴着腰牌,我急忙捂着嘴巴,生怕自己被发现,他们朝我这边过来。 之前喜婆说了,如果公鸡三次打鸣之后我们没有礼成,就会赶上鬼差巡逻,入夜之后的鬼怪只要不干坏事儿,鬼差便不会插手,可就怕遇上了人。 我怕被直接带去阴曹地府,便不敢出声,可是鬼差早就发现了我,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 “她是什么人?”那危险的声音在我耳边爆炸开来。 尉迟莲攥着我的手,我一阵惊慌,他说我是他的妻子。 那鬼差一脸不信,询问我的名字。 “杜雨微。”尉迟莲抢先回答,我摇头,眼底写满了惊恐,那鬼差扬起手,手底便多了一本黑色的小本子,他在上面翻阅了许久,才与另外一只鬼差商量了片刻。 他们走出房门,顿住脚步,我却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查房的感觉。 就在鬼差离开之后,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尉迟莲已经不耐烦了,可是门打开之后,看到一条青蛇躺在外面,奄奄一息的感觉,我后退一步,本能的惧意。 门外没有人,就这么一条青蛇,它的七寸那儿有个很明显的伤口,尉迟莲伸手,一把攥着它的头下端,蛇警觉地很,卷在尉迟莲的手臂上。 碧青的蛇,连带着眼睛都是青色的,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尉迟莲皱眉,没想到这么个糙汉子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他替小青蛇包扎了伤口,十分贴心地将它放在桌子上。 我秉承着“农夫与蛇”的教训,不敢上前,几次扫了门外,都想着沉砚快些出现。 那条蛇好像有灵性似的,缓缓睁开眼睛,它看着尉迟莲的时候,眼神无限柔和,可是看着我的时候,莫名变得凶悍起来。 我都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它。 可我知道这条小青蛇,不过与我初次见面,我心底忐忑,那小青蛇再度虚弱地睡了过去。 等到了天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门外一阵悉索声,我怔了一下,尉迟莲去开门。 我吓了一跳,门外密密麻麻一堆蛇,扭动着腰肢,朝屋子里过来,尉迟莲眼疾手快,急忙关上那扇门,可依旧有几条蛇趁机跑了上来,甚至一把盘在了我的脚腕上。 我尖叫出声,冰凉而又滑腻的感觉,我恨不得连带着椅子一起跳起来。 尉迟莲蹲了下去,可就在他要抓走那条蛇的时候,我的脚腕那儿传来一阵刺痛,我心底想着,完了,这婚没结成,我这次是要交代在这里。 在我心里,蛇一直是比鬼怪还要恐怖的存在。 我急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尉迟莲讶异地看着我,他几下便将手里的蛇打死了。 “完了,尉迟莲,如果我死在这里,烦请你把我的尸体送到市区祁家,我是祁家人,不是你说的什么杜雨微。”我脸色煞白,感觉自己的脚都在变得肿胀起来,那是中毒的迹象。 我都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以高百倍的速度在跳动,都说再过一会儿,毒素就要游走我的全身。 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尉迟莲站在那儿。冷声:“你真的不是杜雨微?” “都要死了,我再骗你有意思么,我就是祁小川,生是祁家人,死是祁家鬼。”我颤抖着身子,尉迟莲叫我不要着急,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他将那条死了的蛇放在灯光下研究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是一条毒蛇。 就在我想着门外还有黑压压一片这样的毒蛇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门外扑面而来,外面悉悉索索的,我以为是蛇爬动的声音。可就在听到那喘息声的时候。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我皱眉,再仔细地听了一下。 那熟悉的喘息声。 “开门,尉迟莲,你快开门!”我急得满是哭腔,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男人怕是在门外开了杀戒。 果不其然,沉砚一脚揣在门上,他一身红色衣裳,墨发垂下,那精致的容颜映入我的眼中,沉砚二话不说,一把过来,手里的刀子落在尉迟莲的脖子上。 沉砚呵斥一声:“哪里来的厉鬼,居然敢打我娘子的主意?” 尉迟莲彻底变了脸色,两人纠缠在一块儿,我忙喊了一声:“沉砚,别动手,这是个误会!” “娘子帮着别的男人说话,为夫的心,彻底伤了。” 沉砚说新婚之夜,新娘子不见了,可还行,他可是找了整整一夜。不惜动用阴司殿的鬼差,一家家上门去找,也不怕坏了人家的秩序,更不怕阴司殿被责罚。 沉砚说为了找我,我的视线与他那猩红的眸子对视。 一瞬间便将我击溃。 沉砚轻叹一声:“娘子,为夫的心……” “我被蛇咬了。”我嘟囔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男人,沉砚忽而慌了,急迫地过来,问我哪里被蛇咬了,我指着脚腕那儿。 沉砚一声呵斥,惊得尉迟莲变了脸色。尉迟莲在打量沉砚,他这会儿也认识到了自己真的接错了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捂着快要跳出来的那颗心,沉砚蹲下身子,刀子在我的伤口上划了一下,我疼得不行,直咬牙,我想冲着他撒娇。 所有的委屈,一瞬间便给激发出来了。 可是男人却蹲了下去,我刚想说话,不料脚腕上一阵冰凉,才惊觉男人在帮我把毒液给吸出来。 他一下一下,节奏掌握地很好,毒血给他吸出来之后,他抬眸看我,眼底慌乱的很:“疼吗?” 看着我肿胀的半只脚,我嗤笑一声:“不疼。” 我傻傻地摇头,疼得不行,可唯独只有咬紧牙关。 “撒谎,该罚。”沉砚轻轻摸摸我的脑袋,伸手替我解开那捆绑在我身上的红绸子,他一把扣我在怀里,抵着我的肩膀。 他是真的着急疯了,要是再晚一些,他怕我成了别人的媳妇。 沉砚说他好不容易拐来一个傻媳妇,怎么可能转手让给他人。 我心底动容,可听着这样的话,故作扭捏,一拳捶在他的心口,翻了个白眼:“在新婚夜把新娘弄丢的,也就只有您,沉大人了吧。” “我错了,宝儿。”沉砚抵在我的脖颈间,撩拨着我,轻声道,那酥麻的声音。简直让人难以抵抗。 我挂在沉砚的身上,转身对上尉迟莲那双眼眸,他显得有些尴尬,脸上神情淡然,他对我说对不起,是他弄错了。 我摇头,亏得没有酿成大祸。 “你还是去找找杜家小姐吧,毕竟冥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恐怖了些。” 我是怕杜雨微会遭遇不测,尉迟莲说抱歉,给我带来了麻烦,他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 沉砚抱着我,往屋子外面去,他小气得很,说什么他的娘子只有他能盯着看。 尉迟莲倒是不怕死,他说如果他当机立断,我这会儿就是他的媳妇儿。 “娶这样的一个媳妇,倒也有趣儿。”尉迟莲是存心将我往火坑里丢,我被带出来的时候,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眼眸深邃的眼睛,我知道我完了。 再去看沉砚的脸,黑的不成样子。 我哭笑不得,尉迟莲你至于这样坑我吗? 某人一路上都憋着气,抱着我,将我带回去,他说他像个青涩的少年,在婚房里等着新娘的出现,却不知道过了时辰,新娘却没有出现。 我憋着笑意,早前的惊恐慢慢地消散,这会儿剩下的也只有劫后余生。 我的脚,疼得不行,连带着走路都很困难,沉砚说没事儿。以后他便是我的脚。 我搂着沉砚的脖子,跟他一起走在夜路上,前面遥遥地能看到一盏红色的灯笼,特别的显眼,一座巨大的宅子坐落在那儿,白墙青瓦,透着阴森的气息。 沉砚说那就是婚房,我皱眉:“你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座宅子?” “跟阴司大人借的,他府邸众多,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沉砚抱着我,推开那扇禁闭的大门,我被他慢慢放在床上。红烛之下,能看清楚彼此的容颜,还是满身的风尘仆仆,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才知彼此的珍贵。 “你知道吗?”沉砚轻声道,“知道你被接走的时候,我都快疯了。” 沉砚说那一瞬间,他一度以为是阴帅从中作梗,他甚至捣了野庙,我何尝不是这样,在知道自己上错花轿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尉迟莲不是那样的人,我怕是已经咬舌自尽。 这样想着,莫名觉得自己有些悲凉,人生才过了那么一段,就已经几次生死离别了。 沉砚死死地将我搂在怀里,他说甚至他连阴司大人手里的阴兵都调动起来,只为了将我找到。 我身子颤抖,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早就干涸的泪痕再一次湿润。 沉砚伸手,替我擦拭了眼泪:“新娘子是不能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花了。乖,不准哭了。都是我的错。” “你来的太晚了。”我细声说了一句,他一把扣住我的脑袋,这是所有的焦灼之后,唯独剩下的感觉。 我是真的怕了。 在看到尉迟莲那一刻的时候,心如死灰。 沉砚低头,柔软的吻落了下来,贴着唇瓣,很轻很柔的吻,像是对待世上的珍宝一般。 “我的错,都怪我,你打我骂我都好。”沉砚攥着我的手。去打他的胸膛,我的身子却绷着,被他吻得心猿意马,早就已经软了下来。 身子软成一潭水,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沦陷。 他伸手扣住我的腰肢,两人身子抵着,这样便不会倒下去。 他如火的红衣,落入我的眼底,成了世上最美的景致。 嫁衣缓缓褪下,白皙的皮肤在灯下跳跃,红红的烛火映照彼此的容颜,我恨不得多看他几眼。如痴如醉一般与他四目相交,将他的眉眼印刻在眼底。 我伸手,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顺着他的眉毛,摸了两下。 沉砚盯着我看,说我是个傻姑娘。 “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傻,新婚夜差点儿把媳妇弄丢了。” “我傻我傻。” 沉砚忙应允下来,为了安抚我的情绪,他甚至开始扮蠢,我噗嗤一声笑了,男人转而翻身,一把将我压了过去。 当我知道自己中计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将我死死地拥在怀里。 这个男人,还真是扮猪吃老虎! 他炽热的吻,落满身。 引得我阵阵战栗,完全不受控制般细哼出声,我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川儿,我爱听。”沉砚轻声道,我立刻羞红了脸,身子崩了起来,他微微皱眉,要我稍稍放松一些。被他这样说着,我的脸皮是着实厚的。 害怕地很,他搂着我的身子,慢慢朝前面托了一下,我闷哼一声,忽而眼泪落下来,吓得男人急忙停了下来。 他问我:“怎么了?” 那疼惜的眼神,慌乱无比,就好像踩着我的尾巴,生怕我会受伤似的,毕竟经历了那样一场乌龙,我的内心早就已经脆弱不堪。 我摇头。喜极而泣,那一刻的温度包裹着我内心的柔情,我闷哼一声:“没事。” “你若是疼得话,就早点休息。” “不疼。”我忙说了一句,男人像是受了鼓舞一般,像个孩子似的,他咬着我的耳朵,轻哼一声。 “你说什么?”他追问我,我摇头,说我不疼,我扭扭捏捏地哼了一句,要他快些儿。 男人却满脸恶趣味,他说要细细看我的容颜,便怔在那儿,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见我满脸不甘心,他噗嗤一声笑了。 沉砚爱逗弄我,尤其在这件事儿上,他明明知道我脸皮薄,却依旧乐此不彼,此番下来,我甚至想要揍他一顿,可是被折磨的彻底没了力气,也没了脾气。 屋子里满是爱的气息。沉砚低声喊道:“娘子娘子娘子……” 他像是哦疯了一般,化为一把烈火,将我彻底燃烧。 我笑着应了一句:“沉砚……沉二傻子。” 我嗤嗤地笑着,眼眸精亮,他咬牙说娘子越发胆儿大了。 他伸手,重重地打了我一下,我瞪着他:“这是娶到手了,别肆无忌惮,不怕我跟着别人跑了?” “你敢?”他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 “尉迟莲倒是不错,想来嫁给他也不吃亏。”我故意这样说,却惹得男人越发火大。 沉砚冷笑出声:“祁小川?胆儿肥了不少。我倒是看看,谁敢娶你,我便灭了他满门。” “哟,杀人不眨眼,得不到就想着硬来?”我皱眉,沉砚步步紧逼,他摩挲着我的唇瓣,眼神凌冽。 “对,就是硬着来。” 他攥着我的手,等我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鬼的时候,彻底羞红了脸,这个男人没羞没躁,简直要了我的命! 暗香盈袖,整整一夜,彻底将我融化掉了。 第87章逃出杨家村 我躲在他的怀里,嗤嗤地笑着,心底却像是快融化开了一样。 沉砚轻轻拍着我的背,一晌贪欢。 等我迷糊睡着之后,才听到门外好像有阵阵敲门声,又像是雨滴落下的声音,搞不明白,我转了个身子,猛地一个凌空,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沉砚了,我心底揪了一下,急忙起身,看着碎了一地的嫁衣,不由得红了脸,他昨夜实在太疯狂了,失而复得的刺激,再加上嫁衣的诱惑,彻底解放了。 我忙扯了件外套披上,阴风阵阵,才睡了一小会儿。天色阴沉,我打开门的时候,差点吓得坐到了地上。 阴暗的院子里,对面树木丛中好似有个白影,长发垂落在腰间的白影子,我忙往那边过去,这院子看着有几分寂寥。我站住脚跟,那白影猛地回头。 血红色的一张脸对着我,那双眼眸特别渗人,她好像在说话似的。 我吓得忙抓紧了我的衣服,一下子睁开眼睛,背后一阵凉意,才惊觉这是一场梦。可是与梦境一样的是,身边没有人。 我心底忐忑不安,阴风细雨,吹打在门上,发出奇怪的声响。 我心底害怕,生怕开了门,会遇见那个白色身影。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沉砚从外面回来,淋了一头的雨,他轻声道:“娘子醒了?先给我看看,你的脚。” 我才想起昨儿被蛇咬了,肿的恐怖的脚腕,依旧高高地肿起。沉砚替我解开绷带,他手里拿着捣药用的石臼,里头绿油油的碎叶子,将它敷在我的伤口处,沉砚说这可以帮着我愈合。 脚上阵阵疼痛,我露出幽怨的目光,盯着沉砚,他仔细地替我擦拭了旁边的青汁,一把将我扣在怀里,他说顾玄武替我准备了早饭,吃完就送我离开杨家村。 我怔了一下,这么好的事情,沉砚背着我往前面走去。 等到了顾家宅院的时候,顾玄武一身青色的长衫,旁边放着一张人皮面具,他嘱托我先将面具戴上。 “我与村长说过,是出去帮一位故人驱邪,他才应允下来,你是我的纸人跟班,他不会起疑惑的。”顾玄武沉声,桌子上摆着好些吃的,白色的?a class="__cf_email__"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data-cfemail="d3046f931a71">[email protected]发着阵阵香味,勾着我的食欲。 见我滴溜溜地盯着那米粿,顾玄武轻声道:“吃吧,吃完便来后院,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顾玄武转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跟沉砚说:“你不用跟来。交代一些顾家的事情。” 沉砚噗嗤一声笑了,攥着我的手,说我都是他的娘子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我坐在石凳旁边,把玩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沉砚轻轻替我戴上,我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但从沉砚的语气之中已经听出来了。 “他倒是一辈子都逃不出顾小楼的阴影了。” 这话一出,我便知道,自己脸上这张人皮面具,也是照着顾小楼的样子做出来的。 我扒拉着吃米粿,连着吃了三个,嘴角全是油,沉砚一脸宠溺。说我再吃就得成了一个小胖妹。 “你嫌弃我?新婚第一天你就嫌弃我了。” “别闹,好好吃饭。”沉砚招架不住,我像是牛皮糖似的黏在他的身上。 等我吃完了,沉砚伸手,也不嫌脏,就替我擦了嘴角的油渍,他轻声道:“去吧,去见你的顾师父。” “哟,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我笑笑,一瘸一拐地朝前面跳去,等到了后院,看着顾玄武点起香,递给我三支,在转身的时候。他明显怔了一下。 是被我脸上的面具吓坏的。 “挺好。”顾玄武轻声道,他要我跪下。 我跌跌撞撞,跟着跪在之前拜他为师的地儿,顾玄武说了,我学艺不精,可是出去以后也是背负着顾家的名声。 他拿着香,在我的头顶转了三圈。大抵的意思是要祖师爷不要怪罪我,我跟着跪拜,轻声道:“我不会丢你的脸。” “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如果可以逃脱这些事儿,我希望你可以平安地活下去。”顾玄武轻声道,他说可是……后面的话也没有。 几番仪式之后,顾玄武背着他的麻布袋子,跟着我们一同离开,是光明正大地从杨家村那条路走出去。 没有一个人拦着我们,其实如果在之前,顾玄武这样做,大可以免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到了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他始终有自己的考量。 一路上我与顾玄武相顾无言,沉砚背着我,三人沉默地走着,山路十八弯,走得很累,我想起来村子时候的样子,傅洛嫌弃山太高,半路上嚷嚷着要回去。可还是咬牙坚持来了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我心口酸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多愁善感的女人。 阳光照射过来,我们走到山脚的时候,那辆出村的车子已经不在了,我疑惑的很,顾玄武说我们不坐那班车。 杨家村出去的车子屈指可数,如果不敢最早这班车。起码也得等到日暮西山,可是就在我讶异的时候,一辆破旧的车子缓缓驶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辆车子,沉砚率先将我抱起,从背着变成抱着。 我去看驾驶室,那儿却什么踪迹都没有,车子停下不到半分钟,司机也没见下车,怎么偏生…… 我们站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沉砚说生者有生者的路走,死人也有死人的路走。 我们坐的便是阴车。 我心尖一颤,顾玄武还说不要纠缠这些,可他连车子都选的跟人不一样。 顾玄武说他只能坐阴车离开,若是坐上普通的车子。就一定会出意外。 车子在原地等了一刻钟,便见着一个俊朗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特别古板,车子发动了,周围本来还是空荡荡的,忽然坐满了人。 沉砚坐在外头,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这一车子的鬼怪。 是真的揪心,为什么连回去的路都走的这样的忐忑不安。 我想着就要再见到我的母亲,心底不由得激动地很,多久没有回去了,他们怕是要急坏了,我之前说过去杨家村玩儿,那里信号可能不好,在头一天给她发了短信,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的心酸酸涩涩,我吸吸鼻子。 “怎么了?”沉砚轻声问我,他说我跟个小花猫似的。 我摇头,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却骗不了人。 “可能很快就要见到我母亲了,心里激动。”沉砚轻轻摸了我的鼻子一下。他揽我在怀里,说是很快便到了,要我不哭。 车子颠簸地很,过了三个隧道,我心底依旧有些忐忑,抱着沉砚的身子,他看得出来我心底的不安。 沉砚微微坐直了身子。亏得没有出别的事儿,车子缓缓停在加油站里,可就在这时候,车门打开了,司机缓缓回过头来,他铁青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到站了。都下车吧。” 我怔了一下,沉砚牵着我的手,将我带下车。 可这儿就是个加油站,在这里下车,不得走很远的路。 我看着那车子缓缓往前面开区,轮子就跟画的似的。 沉砚说这就是阴车,活人烧给死人的车子。只能在阴间路上走,到了这个加油站,再过去就不能走了。 我们得自己步行朝外面去。 我点头,看着那辆车子缓缓离开,顾玄武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走吧。” 又是一段路程,等看到那熟悉站牌时。我差点激动地叫出声来,我脚受伤,沉砚怎么都要背着我到小区门口,我心里又害怕我妈发现了他,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沉砚送我回来,往后也得面对我父母的事儿。 我能迅速接受一只鬼夫君,可是我母亲肯定是要炸毛的。 到了楼下。沉砚便附身在玉镯子里,我深呼吸一口气,顾玄武送我上楼,我刚想敲门,却想起脸上还沾着人皮面具,急忙给撕了下来,顾玄武的视线一直盯在我的脸上。 我撕下来之后,他的眼眸变了,满是失落的神色。 我去按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慢慢有了动静,等到那扇门打开的时候,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没有预料之中的怀抱。甚至没有关切。 我对上我母亲慢慢变得冷漠的眼神,她冷着一张脸,咬牙:“你还知道回家?” 那样冰冷的嗓音,母亲转身,没有招呼我,我只以为她是生气了,急忙迎了上去。可就在我触碰到母亲的身子,她下意识地躲开了,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母亲的视线,越过我,落下顾玄武的身上。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就往家里领,祁小川,你是真的长本事了呢?”母亲变得阴阳怪气,甚至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 我心底酸涩,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我看了顾玄武一眼,有些抱歉。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解。 我母亲瞪着我,坐在客厅里,她嗤笑出声:“不然你想我怎么样,是想好好跟你说一下阿深的事情吗?” 我猛地愣住了! 第88章杀了他 母亲瞪着眼睛,脸色冰冷,甚至眼底起了一丝憎恶。 她知道我跟陆晋深谈恋爱,也总说要我毕业之后就结婚得了,这会儿看到她的反应,我大概也清楚了。 “阿深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你倒是好了,不跟着回来,还带着别的男人上门,祁小川,我承认从小把你当男孩养,可也没想着你这样没心没肺。” 我妈说我狠心,说我不顾陆晋深死活,只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妈,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指责我?”我哽咽着开口,一场灾难之后,重获新生。再见到我最爱的亲人,我不想她是来责骂我的。 可是现在看情况,我妈已经深深陷入这样的僵局之中。 她说陆晋深回来的时候,双脚没了,身上肿胀没有一块好皮,红地就跟被烫了似的。我妈说她见了都心疼,好端端的一个小伙子就成了这样。 我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下来了,她是笃定我会跟陆晋深走到最后的,也常常邀请阿深来家里作客。 我妈擦着眼泪,脸色稍稍柔和了些。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将与沉砚的事情说给她听,我怕她接受不了。 她是很传统的那种女人,接受不了我做的这些事情,更别说把自己嫁给一只鬼。 “阿深怎么待你的,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跟着阿深一起回来?”我妈哽咽出声。 我沉声:“看到阿深那个样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我愣在那儿,按照情理不该是担心我,为什么一回来就追究这些,不好好问问我们在杨家村发生了什么。 我妈惊了一下,她盯着我看:“是你给我留的语音,说要在杨家村多待几天。你自己都忘了?” “我没有啊。”我讶异,我妈调出留言,果然那声音跟我一模一样,还有那号码,都是从我手机里发出去的,我的手机本该在杨雪绒的手里,她把我的卡都碾碎了,我看了时间。 是在杨雪绒死了之后,这张卡? 我猛地惊了一把,这张卡早就坏了,除非有人重新去补办了一张。 “我那时候还想问你,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祁小川,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进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妈一副要跟我摊牌的意思,坐在我的跟前,凝视着我。 站在身后的顾玄武一直没有说话,我妈警惕得打量了他一眼。 她指着身后的顾玄武:“还有这个是谁,你都给我说说清楚。” “他是我师父。”我凝声,“在杨家村发生的一切,你都不会信的,妈,你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我盯着我妈看,她脸色煞白。她自我出生起就给我请阴婆子,再加上小的时候一直跟我说活人的禁忌,她不信鬼,说出来我都不信。 我妈要我别胡说,她说陆晋深这会儿还住在医院里,我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 我妈很避讳跟我说起鬼怪的事儿。她甚至想要我不掺和进半点这些说不出真相的事情。 “还有你这位师父,劳烦你照顾我们小川。”我妈变了神色,态度也谦和地很,但是言语之中全部都是下逐客令。 我愣在那儿:“我差点死在杨家村,杨雪绒是个降头女,那里……那村里有鬼。” “不准胡说。大白天的。”我妈的嘴唇在颤抖,脸色煞白,手也跟着抖起来。 她躲开视线不去看我。 顾玄武轻声道:“我知道你很难理解这些事情,但是小川天生阴命,很容易招惹这些脏东西。” “大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妈盯着顾玄武,特别虔诚,“我们小川命薄,扛不起这些,烦请您不要教她本事。” “她入我门中,自然是要学本事。能学多少,看她的悟性。”顾玄武凝声,视线盯着我母亲看。 我妈急了,她的嗓门很大,几番争执,她吼道:“我说了。不准让她学!” “妈,您别这样。”我轻声道,我妈攥着我的手说,“祁小川,你给我回房,我好好跟你这位师父说说。” 我心底不放心,始终没有走开,我妈气的不行,她指着外头吼道:“你没看到阿深变成了这样?难道你也想要变成这样吗?” “所以,她更要学本事,不然只能成为厉鬼的嘴中餐了。”顾玄武轻声道。 我妈再度变了脸色,我伸手,拉了顾玄武一下:“顾师父,你先别说。让我妈冷静一下。” 顾玄武淡然地坐在那儿,我妈皱眉:“什么?你喊他什么?” “顾师父啊,在杨家村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比阿深更惨。妈。我知道你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很警惕,生怕我会卷进这些事情之中。”我喃喃。 可是一味地封闭自己,又有什么用,它们通通都会找上门来的。 我妈脸色煞白,一把攥着我。把我往房间里面领,我实在有些讶异,她嘭地一下关上门。 我妈松开我,神情焦灼的很,不知道在房间里找什么。 我站在旁边,细声道:“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眼前,我妈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那上面有很古怪的纹路,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我妈拿匕首对着我。我有些害怕,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妈把匕首递给我:“杀了他。” “你说什么?”我惊了一把,我妈神色骤变,眼眸猩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顾玄武就是我的仇人一样。 我妈冷笑出声。她将匕首递给我:“我说杀了外面那个人。” “他是我师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轻声道,不解地看着我母亲,却换来她一阵苍白的笑声,不知道她这样的笑声里面包含着什么意思。 我妈扬手,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她咬牙:“祁小川,你给我弄清楚了,顾家的男人都该死,你却还要认贼作父。” “妈?”我哽咽着,手捂着我的脸颊,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的陌生,甚至隐隐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妈再度把匕首推给我,她压低嗓音:“祁小川,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妈,你不要胡来。”我沉声,我妈气得不行。她说我们祁家与顾家不共戴天,我却还有引狼入室,甚至做了认贼作父的事儿,她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怎么面对我父亲。 我被说的有些懵逼,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可我母亲逼迫我,她甚至拿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说我不去把顾玄武杀掉,她就会动手把她自己给杀死。 几番推脱之后,那把匕首就到了我的手里,我妈瞪着我看:“去。出去杀了他。” “妈……”见我迟疑,我妈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推出去。 我心底害怕,将匕首收在手心里,可是门再打开的时候,门外哪里还有顾玄武的踪影,他给我留了一张字条。说他先去事主家帮忙,晚些再来找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明显能够感觉我的呼吸变化,我妈皱眉,盯着我看。 她冷笑出声:“亏得他跑得快,不然今天别想出这道门。” “妈。到底怎么回事,他救了我,照理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轻声道,我妈笑了,说那是顾玄武不知道我的身份,他要是清楚我是城北祁家的子孙,怕是看着我被弄死都不会出手帮忙的。 我妈说得很真切,她说我现在还小,不便跟我说那么多。 我浑身颤抖,不管我怎么套话,她都不肯跟我说。 我妈要我先去换洗一下身上的脏衣服,等会儿去见见陆晋深的家人。她说我终究是亏欠了陆晋深。 “妈,我跟阿深已经没关系了。”我轻声道,我妈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她说就算没有关系,分手了。也不是仇人,不需要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 我妈说,之前陆家家里来了几个人,都是来找我的。 陆晋深回到家里的时候,浑身惨不忍睹,高烧不退,呢喃之间全是我的名字。 我妈说我亏欠了陆晋深,可她不知道在杨家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自己要做一些交代,可我心底却莫名地害怕。 我换了一条素色的裙子,跟着我妈往市人民医院去,陆晋深一直昏迷不醒,在医院里面住了好久,我走到那老旧的院门外时,一度想要退缩,是我妈硬拽着我,她说我们祁家欠他们一个交代。 可我想着我跟陆晋深也没结婚,交代什么,我见过陆晋深的母亲,我甚至有些害怕,她会跟我拼命。 以前我跟着陆晋深回过一次家里,他母亲是那种典型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不喜欢我,我能清楚的感觉地道。 甚至好几次都以出身来压制我。 果不其然,我刚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她母亲那张脸,冲我出来,她骂骂咧咧地指着我道:“你还有脸过来,要不是因为你,我家阿深会变成这样?” 第89章我的罪责 陆母见我进来,立马冲着我撞过来,大有要把我撞出去的趋势,她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哪里还有以前见过那样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噗通一声跪下来,哭着扒拉道:“求求你,放过我家阿深吧。” “阿姨你……”我皱眉,她在那儿给我磕头,我忙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她嫌弃地很,一把将我的手推开。 我妈上前面去:“婉宜,你也别伤心了,小川也不是故意丢下阿深不管的,都怪他们那个同学,来,我们进去说。” 我妈说生怕别人看了以为出什么事儿,也丢不起这人,陆母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她双手颤抖,怒目瞪着我。眼底全然都是恨意。 我被盯地浑身颤抖,难受的很,心底再度起了一丝愧疚,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超人,做不到保住阿深的双腿,唯一能做的只有保住阿深的性命。 屋子里坐着陆晋深的父亲还有他的小阿姨。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我盯着吸着氧气,躺在那儿,被白布包裹起来的陆晋深,下面空荡荡的,我很清楚他遭遇了什么,白布上面渗出好些血渍。都成了褐色的印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挪动似的。 我妈拉着陆母在那儿说话,期间好几次提起杨雪绒,我妈说的模棱两可,她知道地也不多。 陆婉宜依旧止不住地哭泣,几次都站不稳脚跟,她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样没了,她不甘心,陆婉宜说她要去杨家村,去亲眼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能这样白白没了阿深啊。”陆婉宜沉声,她那幽怨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我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个罪人。”耳畔被无限放大,深沉的嗓音,我转身对上陆父的眼神。他说我看着陆晋深就像是在赎罪。 他们将我推进深渊之中,把我硬生生逼迫成了那个杀死阿深的凶手,我的心跳骤然变快,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妈在那儿安慰陆婉宜,全然不顾我被他们攻击。 陆晋深的小阿姨冷笑出声:“该不会阿深是为了救你,丢了这条腿吧?倒是白瞎了他的深情,昏迷的时候也喊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呢。” “你在胡说什么?阿深怎么可能是救我,都怪杨雪绒。”我冷声道,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裂,不断有小人影在眼前交错。 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陆父狰狞着一张脸,他步步紧逼:“就是你,要不是你,阿深也不会躺在那儿。” “你们知道什么!”我吼了一声,步子往后,可是一个不稳,重重地倒在阿深的身上,白布被我撩起,我看到底下那些腐烂的肉,上面甚至还有虫子在蠕动。 我一惊,吓得坐在地上,扶着床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刚才只是瞧了一眼,我就看到了,阿深的下面,都烂掉了,满是虫子在蠕动,一阵恶臭味扑面而来,我吓得浑身颤抖。伸手。 耳畔是沉砚的声音:“别乱碰!” 我吓得抖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陆晋深明明好好地躺在那儿,怎么下面烂成那样,沉砚说那是尸变,陆晋深虽说捡回一条性命,可是被降头侵蚀太深,他的下面一截已经彻底地成了尸体。 会跟尸体一样。慢慢腐烂,只要那些烂掉就好。 我的心稍稍缓和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气。 “你看到了吧?”陆婉宜冷笑出声,她出身高贵,在陆家也是有绝对话语权的,从陆晋深跟着母亲姓就能看得出来。 我点头,心底有些害怕。总感觉陆晋深除了那个脑袋,什么都已经不在了。 “秦绾你过来,我们好歹同学一场,阿深看上你家女儿,我本不该反对。”陆婉宜冷冷地盯着我看,她喊我母亲过去,她们是早年的初中同学,一起上山下乡过。 她们之间暗暗较劲,想当初我妈知道陆晋深的母亲是陆婉宜的时候,她没少跟我念叨,可这会儿看着倒像是好姐妹似的。 反倒是我,全然成了捡来的孩子。 “我以前就说过,你女儿跟阿深不配,你偏偏不信。”陆婉宜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祁家都要给她一个交代,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婉宜盯着我看,她说是我欠了陆晋深的。 我摇头,就那样盯着她看。 不知道陆婉宜又要刷什么把戏,她轻声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情玄乎,我请了静肆大师,他周末会过来帮阿深看看。到时候需要你女儿一起过来。” 她面无表情,眼底幽怨,就那样盯着我看。 我妈当即应声下来,她说她肯定会带着我过来的。 “阿深变成这样,也有小川的责任,可是婉宜你想清楚了,我家小川可没有跟你陆晋深结婚。”我妈冷声道,她说我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帮着也是做些良心上的事儿。 我妈像是在打预防针似的,跟陆婉宜说。 陆婉宜笑笑,说她自然是明白的,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盯着我看,忽而笑了一声:“小川,也希望你能理解阿姨,阿姨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难免说话会激动。” 我怔住,她没必要这个时候对我这样。 我摇头,说没事,我妈拽了我一下,与我四目相对。 “我们先走了。要是还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叫我就是。” “等等。”陆婉宜沉声,“跟你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个谁?” 我怔住,想起傅洛,她失踪那么长时间,傅家居然连找都不找一下,我最怕地其实并不是陆家。而是傅洛的家里人。 “傅洛,你也见过的,我最好的朋友。”我沉声道,陆婉宜阴阳怪气地重复了我最后那句话,她笑得诡异。 陆婉宜盯着我看,她问我傅洛回来了没,见我迟疑,她便立刻就知晓了这事情的真相。 “去杨家村都是一起去的,偏偏只有你祁小川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要说你不是克……” “婉宜!”我妈吼了一声,呵止陆婉宜继续编排我。 我笑笑:“说我是阴命之人,克死别人对吗?陆阿姨,我念在早前的情分上。喊你一声阿姨,这是礼貌,还请你不要得寸进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了你不会信,等阿深醒来,你再好好问问他就是了。” 我冷声道。不是没有脾气,任由这个女人拿捏。 我妈拉了我一下,说我没规矩,但她也容许我把话给说完。 陆婉宜气得不行,我妈拉着我,从病房里出来,她沉声道:“小川,你对阿深真的没感情了吗?” 这么直白的话,问的我都有些懵了,我妈看着我,一副审视的样子,她说我之前看到陆晋深的模样,明明眼底还是有情愫的,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之前也是定义过。这是一场毕业旅行,我跟我妈也说过,如果可以,毕业之后我就会跟陆晋深离婚,这样的消息对于我妈他们来说,多少有些意外。 “妈,阿深他娶了杨雪绒。”我轻声道。 “什么?”我妈吼了一声。旁边的人一脸诧异地看过来,我妈压低嗓音,“他陆晋深不是人,怎么可以娶别人,他明明知道……”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杨雪绒她是降头女!” 我妈脸色变了。她念叨着什么,声音太轻,我听不到,我妈后来又说这是陆晋深对不起我,哪里是我对不起他。 我妈的脾气就这样,她一个人多少不容易,我爸工作又忙。常年不在家里。 “晚上你先自己回去,早点休息,我去你外婆那里一趟。”我妈冷声道。 “我好久没见外婆了,跟你一起去吧,再说我不想自己做饭。”我嘟囔着道,我妈犹豫了一下,她之前本来不答应我去的。权衡之下,又松了口。 “去外婆那里,别多话,不该说的就别瞎说,知道没?”我妈冷声道。 从这次回来之后,我发现我妈变得越发起来,接连着表现都不像是之前的样子。也或者是我以前完全没有在意这些,这次经历了这些事儿,有些细节也跟着留意起来。 就比如我外婆家里,一个硕大的别苑,那里都是别墅群,我外婆家里总是挂着符,还有桃木剑,铜钱剑,阴阳八卦镜,我外公常年不在家,说是在寺庙里挂单。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次再回到外婆家,就已经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刚走到门外的时候,沉砚便说那些贴在屋子里的符咒不简单。从手法看,这样的道行绝对不会低于顾玄武。 我以为外婆神神叨叨,是哪里买来的,可是沉砚这般说,我都有些讶异了。 门打开了,外婆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她的印堂有两道红。不知道弄什么成这样,外婆见到我的时候,眼底明显的惊讶,紧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但很明显,这骂声不是给我的,是骂我母亲。 “秦绾,你是真的想死吗?”我外婆咬牙,瞪着我母亲,那样子,生气的很。 外婆的头发,编着一个大辫子,黑白相间,她忽而转过头来看我,眉目柔和:“小川也跟着过来了。” “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妈不解,忙问道。 第90章陈年旧怨 外婆气得不行,说我妈不懂事,她转身往屋子里去。 我听到沉砚轻微的喘息声,在门口愣了一下,沉砚说那符微微有些摄人,不过没关系,道行终究浅了一些,那些都是我外婆自己弄得。 外婆见我不进去,急忙喊了一句:“小川,你先进来,站在门口等会给人看到了。” 我妈坐在沙发上,外婆在那儿焚香,说是要我先拜祭一下祖宗,她一楼有个小卧室,里面藏着很多牌位,小时候拜过一次,之后我妈也不爱带我过来。 我小的时候,外婆跟我妈起了争执,原本打算让我跟着外婆一起生活,那次之后我妈就毅然决然地把我带走了。 我手里拿着香,跟我外婆过去,我妈有些不情愿,可到底没有拦着我。 排排都是牌位,拾级而上的构造,上面都是秦家人,是我妈这边往上数,历代的祖先,我外婆小的时候也爱跟我说起旧时的一些事儿,我们秦家世代书香门第,出了不少名人。 我将香插入香炉,我妈便过来喊我。 “她到底是祁家人,你这样就不怕吗?”我妈轻声道,外婆冷冽的眼神。说我妈还好意思说这些。 外婆伸手招我过去,她的视线在我的面相上面游走,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当初你不同意我养小川,说希望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可你现在看看,阴阳眼早就开了,印堂发黑,被鬼缠的面相,说吧,这次失踪那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外婆沉声,说她已经知道了陆家那小子的事情。 外婆说她为陆晋深起卦,好心帮忙,可是陆婉宜硬是拂了她的好意。 “不跟你说了,杨家村吗?”我妈喃喃,对上外婆那眼神,吓得不行,“跟你说,这回可不赖我,我要是知道顾家那人就在杨家村,我是死都不会同意小川去的。” 我妈说起顾玄武。一脸憎恶,我怔住,我妈戳了戳我的脑袋,说我是白眼狼,认贼作父。 外婆心疼,去拍我妈的手。 “是真的,他救了我的命,要不然我走不出杨家村,杨雪绒肯定会弄死我。” “不入流的降头,我在医院见过陆家那小子,去找你外公要几方药,也不至于弄得断腿的地步,可惜陆婉宜不要,那也就罢了。”外婆喃喃。 我怔住,斜睨着外婆,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连顾玄武对陆晋深的情况都有些束手无策,为什么外婆的言语这么轻松。 难不成她其实才是道行深厚的人? 我妈见我执拗,说要外婆跟我说说,顾家与我们祁家的事儿,她说我是走运,顾玄武不知道我是城北那个祁家。不然的话,绝对会弄死我。 外婆本不打算跟我说,可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开口。 “顾长彦屠戮金水祁家满门,唯独你太爷爷路遇贵人,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外婆说那是灭门的仇恨,之后太爷爷便从金水逃离,一路南下,到了这儿安居下来。 我太爷爷早年的日子过得不安生,可多亏了路上遇见的贵人,他也是心好,在寒冬腊月救了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把干粮留给那乞丐,甚至把暖和的斗篷留给那乞丐,可那乞丐得寸进尺,非得缠着你太爷爷不放。”奶奶轻声道,亏得我太爷爷心地善良,那乞丐说他怕是生病了,我太爷爷怕他冻死在荒郊野岭,便带着那乞丐进了城。 为了照顾那乞丐,太爷爷晚了一日回去,可是回到金水祁家的时候,却见着尸横遍野,草木都变了色,太爷爷当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忍辱负重,当晚便仓皇地从金水逃离。 “你太爷爷来不及安葬家人,甚至不敢在金水祁家多逗留一天,就是害怕顾长彦会杀回来。”外婆轻声道。 说顾长彦倒是造孽了,祁家满门屠戮地干干净净,血流成河,当时的金水祁家那也是大户人家。 我太爷爷南下之后,也没有隐没他的姓氏,在这儿落下脚,之后凭借他的头脑倒也站稳脚跟。 可是对于顾长彦的恨意,却从未停止过。 “顾长彦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害祁家满门?”我浑身颤抖,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外婆说都怪当时祁家树大招风,硬是被人设了局,当晚祁家二爷从山上回来,带了一只金贵的碧眼狐狸回来,我太爷爷震怒,说是这东西有灵性,要祁二爷把它放回去。 可偏生祁二爷性子纨绔,风流成性,也不按着太爷爷的话去做。将碧眼狐狸关在笼子里。 那时候时局动荡,祁家家大业大,也难免遭人眼热,那晚上,碧眼狐狸在笼里,有人说是听到像人一样的呼声,也有人说听到凄厉的叫声。 后半夜起的时候,祁二爷屋子里的一个侍女被发现死在房子,脖子上有三道抓痕,而碧眼狐狸也不见了,唯独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笼子。 太爷爷觉得事情邪乎。便让人紧急将侍女的尸体处理了,可依旧来不及。 “当时有在金水边的人,听到凌晨的时候,那凄厉的哭声交错着,还以为谁家人哭得悲怆。”外婆说,从哭声起的时候,祁家的人便开始一个个死去。 有人说太爷爷没有安抚好那枉死的侍女魂魄,也有人说压根就不是碧眼狐狸自己逃出去的,是祁二爷逗弄狐狸,虐待侍女,让那狐狸爬在侍女的身上。 众说纷纭。唯独清楚的是,这个死局是出自顾长彦之手,从那之后,太爷爷也立下规矩,得为列祖列宗报仇,可无奈顾长彦是个老狐狸,藏得很深。 “你太爷爷一辈子,也没有找到过顾长彦的踪迹,他修的是邪道,做的也是邪佞的事儿。”外婆轻叹一声。 这些都是过往的恩怨,可这会儿听起来,却觉得异常的难受。 我心底憋着,灭门的仇恨自然是要算算清楚的。 可是顾玄武并非顾长彦亲生儿子,他不过是继承了那个所谓的顾家,犯不着对他出手吧。 好似能看穿我内心所想似的,外婆继而道:“后来你太爷爷有了机会,重新回去金水,四处打听金水祁家的事儿,可是那时候的人,害怕麻烦上身,一个个缄默不语。” 直到最后,太爷爷才得知。满门的尸体都被顾长彦带走了,生不放过,死更加不放过。 外婆说最为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顾长彦得了祁家满门的尸体,将他们带走,全部都锁在一处地儿,尸体连着尸体锁在一块儿,顾长彦立下诅咒,外婆忽而瞪着我看。 “所有的祁家人身上,都带着一个诅咒。”外婆沉声,我妈的脸色微微变了,她好像在跟外婆嘀咕。说是跟我说了太多,她也有些后怕。 外婆说既然都开了这道口子,不妨给我说说清楚,也免得我以为祁家与顾家的恩怨,只在祖先的身上。 祁家人身上带着一个诅咒,但凡祁家有人,列入宗祠之人,都不得娶妻生子,只能迎娶鬼妻,或者嫁给鬼夫。 “顾长彦到底想做什么?”我木讷地很。 我外婆说倒不是顾长彦原本的目的,顾长彦要的只是祁家一门的尸骨,可不想抱骨生花,接连牵扯出后来的事情,只因为顾长彦独特的阵法,将祁家的尸骨都囚禁在一块儿。 才使得祁家祖上风水有变,过于阴,不得与人相配。 我猛地愣住,看着我母亲,我父亲与我母亲,可都是人啊。 “我妈她……” “她的事情,你不用多问,你只要记着,祁家列祖的骸骨,依旧在顾长彦的手里,我们找了那么多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外婆沉声,言语之中也有些责怪我母亲。 外婆是秦家人,她早前说过不同意母亲嫁给父亲,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外婆没有跟我说,我父母的事情。 按照她的意思,祁家后人不得与常人成亲,不然的话。亲近之人下场极其惨烈,那我母亲呢?她不可能是个特例吧。 我外婆不跟我说清楚,我也不敢多问,心底依旧有些后怕。 “小川,你天生阴命,不无道理,从你太爷爷开始,就注定了的,这样一脉相承,延绵下去,那身上的阴气也会越来越重。到时候怕是会出鬼婴。”外婆凝声。 我微微皱眉,也就是说以后的祁家,兴许生出来的就是怪胎,而不是人了。 那么我? 我心底堵得难受,外婆说早前我母亲为我测阴命,将我当成男儿来养,也只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冲破我的阴命。 “我也希望你能像寻常的孩子一样,不要去背负这些。”我妈轻声道,她之前不同意我跟陆晋深,也是碍于这一层的意思,后来想着兴许我可能会不一样呐。 可惜依旧逃不过,我就是祁家人。 我心底微微颤抖,我妈攥着我的手,要我别害怕。 我脸色苍白,不知被吓着的,而是没有想到我外婆,我爷爷他们藏得那么深,祁家世家,秦家又何尝不是世家。 我妈在我面前演戏,演得那么逼真,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别人说我外公外婆神神叨叨,可如今看来,他们都是道行颇深的人。 我妈以为我吓傻了,伸手提了我的耳朵一下,疼得我不要不要的。 我斜睨了我妈一眼,她问我这是怎么了。 “所以你想我杀了顾玄武,替我太爷爷他们报仇吗?”我沉声道。 我外婆变了脸色,说我妈这是意气用事,找到顾玄武了,再去找顾长彦多少容易先。 “顾长彦已经死了。”我轻声道,外婆说她知道。得顺着顾长彦的墓,要么就去问顾玄武,找到早前囚禁金水祁家尸骨的地儿,顾长彦为了动风水的局,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祁家尸骨,可比一般家里人的要有用得多。 我想起之前在竹林湖下面,看到的那个墓地,也知道顾长彦此人,生性谨慎小心,怕也是害怕死后被人撅了坟墓。 我本想说之前在顾长彦的墓地里看到的东西,可是沉砚要我暂时先别把之前见过顾长彦墓地的事情说出去,沉砚说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就算现在我外婆他们知道了顾长彦的墓,闯进去也是白白送命。 “你呀,要是杀了顾玄武,且不说他是顾长彦的弟子,要杀他不容易,就是杀了,线索岂不是断了。”外婆沉声,她说她怎么好端端摊上这么件事儿。 外婆说要不是为了我,她绝对不会理祁家这些琐碎的事情。 我坐在那儿不出声。 我妈说现在不是已经知道,顾玄武他们就在杨家村,从那里下手便好。偏生要留着这样的人。 “秦绾,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外婆直接喊我妈的名字,语气严肃地很,我妈怔了一下,坐在那儿,没有多说什么。 外婆说就算知道杨家村,想进去也不容易。 “你没看到小川之前,还有那个陆家小子,那小小的村子里怕是卧虎藏龙。”外婆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切因果报应使然,小川。” “嗯?”我愣了一下。外婆突然喊了我一声,她问我这段时间晚上睡得安生么,有没有奇怪的梦。 我没多想,摇头,外婆提醒我,有没有感觉到鬼压床? 我揪着一颗心,继续淡定地摇头,我还不想说起沉砚的事情,外婆松了口气,说没遇上鬼压床就好,她说害怕我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外婆说我天生阴命。容易招惹鬼怪,怕是惹了涩鬼回来也不自知。 沉砚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羞得很,脸滚烫地很,外婆说没事就好,可我心底有鬼,怎么可能没事。 “这个你戴着。”外婆从手里拿下珠串,碧色的珠串,特别通透,这珠子跟着外婆好些年头了。 我妈急了,说也没有必要给我这个。外婆瞪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这麻烦不都你惹得吗?当初说过,不让你嫁入祁家,你偏生削尖了脑袋也要去!” 外婆将珠串递给我,我忙接了过来,自己给戴上,生怕外婆看到我袖子下的玉镯子。 倒是没有注意我,我妈吸引了全部的战火,她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说这些事情,不用当着我的面说。 “都摊开了才好呢。”外婆气的很。站起身来,往楼上去,再不管我跟我妈两个人。 我妈松了口气,说我外婆上了年纪,爱唠叨一些话,可是外婆说得基本都是有用的话。 “妈,你实话跟我说,你跟我爸到底什么情况,我爸不是常年在外吧,他该不会出事了吧?”我心底怔了一下,看向我妈。 她瞪了我一眼。说我小孩子不懂事,乌鸦嘴,我妈嘟囔着说:“哪有什么事情,不该你过问的,就别多问。” 我讪讪,坐在沙发上自己看电视,我妈去帮外婆一起洗菜,准备做饭。 我的脚腕上,隐隐有些难受,多调整了几个姿势。 可是越来越疼,我忙伸手去拆纱布,才发现之前的伤口,成了一块儿黑,漆黑一团,就跟坏死了似的,我着急喊了一声,外婆急着从楼上下来。 沉砚说这没事,是毒在褪,可我的喊声已经惊动了外婆,她站在楼道口,看着我的脚。 “小川,你跟外婆说实话。这是怎么回事?”外婆沉着一张脸,特别严肃,我嘟囔着说是被蛇咬了,外婆说能咬出这样伤口的蛇,也是个成了精的。 她眯着眸子,说杨家村果然不简单呢。 “亏得毒都褪去了,要不然命也该没了。”我貌似云淡风轻的说话,外婆眼底满是疼惜,她说我受苦了。 我外婆的意思,大概就是我妈不该嫁入祁家,那么我也不会背负这样的命运。天生阴命,压根不是几个人能承受地住。 我听着外婆说话,眼皮沉沉的,感觉眼前有好几个人影,身上疲软无力,感觉温度在慢慢升高。 我瘫在沙发上,看外婆脸色慢慢变了,去喊我妈过来。 我口渴地很,抓着衣领:“妈,我要喝水。” “现在不能给她喝水,脚上被蛇咬伤了,也没跟你说吧,你怎么当妈的,是不是一回来就上赶着问她陆家那小子的事情?”外婆沉声,我妈没多说什么。 外婆手里拿着一瓶白色的膏药,要我妈帮我涂上。 我感觉自己快要烧糊涂了,难受的很,耳边嗡嗡嗡的响声。 蛇毒已经清掉了,沉砚也说过没事,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外婆依旧在那儿说:“不用管他什么陆婉宜,我们川儿跟那陆家小子可没结婚,用不着负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卖女儿了。” “妈,你胡说什么?”我妈反驳了一句。 外婆说之前我外公带消息回来,说是见着静肆大师去了陆家。 “保不准打我们小川的主意,那静肆什么人你不知道?出了名的能续阳寿,谁知道用什么手段。”外婆凝声,我整个人都感觉很难受,口干舌燥,眼皮耷拉下来,感觉立马就要睡过去了。 耳畔滴答滴答的响声,甚至连沉砚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咚咚咚……心跳声骤然加速。 第91章中了小人的邪 一晚上反复发烧,给我妈急得,说是要去请医生。 我外婆的声音很轻,她说请医生来也可以,但是未必能好。 “小川这样,怕是中了小人的邪,她脚腕上那个伤口看到了吧?”我外婆的声音,特别清晰,我妈急得都要哭出来,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我妈在我床前守了一晚上,把医生叫上门来,也是难为了医生,说只是寻常发烧,打了退烧针,可还是迷迷糊糊烧了一晚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妈沉沉地睡了过去,浑身都是汗渍,臭烘烘的,坐在床头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嘘。”沉砚轻声道,就跟做贼似的,他冰凉的手落在我的额头上。特别疼惜,他轻声道,“烧退了就好了。” 沉砚说昨晚我睡过去,我外婆从我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人偶,浑身漆黑的小人偶,上面撩着两条红线,怕是我被人用巫蛊术给害了。 中了小人的邪。才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的心跳还没恢复过来,沉砚给我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我伸手接过那个茶杯,冷不防手里一滑,落在地上,我怔住,茶杯碎开的响声。紧跟着门也开了,沉砚急忙躲到玉镯子里,也就是那一瞬间,吓得我抖了一下。 外婆进来,眼眸冷冽:“什么声音?” 外婆问我刚才在跟谁说话,我摇头,说我在自言自语害怕吵醒我妈。 外婆眼底满是狐疑,我暗自叹了口气,这就跟偷晴似的,沉砚嗤嗤的笑声在耳边炸开,他真的坏死了。 “你好好躺着,要喝水叫我就是,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下了降头。”外婆沉声道。将那小人偶娃娃递给我,恐怖的巫毒娃娃。 我将那娃娃拿在手心里,会是谁呢? 我自觉地没有招惹过谁,难不成是在医院里? 陆婉宜的那张脸出现在脑海里,我倒是觉得她最有可能,为了替阿深报仇,她指不定会对我动手。 外婆说她给我解了这个降头,我才能醒过来,不然得一直发烧烧下去,轻则成个傻子,重则再也醒不过来。 外婆眯着眸子:“我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 “在杨家村,除了杨雪绒她们,没人会对我动手,可他们已经死了啊。”我轻声道,暗自分析起来,我觉得杨家村里的人是不太可能,那只有出了村子。 我怀疑是陆婉宜动的手脚,在医院里,她也是接近过我的。 外婆说先不着急,她问我身体好些了没,我从床上站起来,除了有些虚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 “你今天留在这里,他想要你的命,肯定还会上门来的。”外婆轻声道,她视线扫了我母亲一眼,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别听你妈的话,去陆家送死。” 我怔住,点头,外婆说了陆婉宜请了静肆,保不准就想打我阳寿的主意。 我心底不是滋味,起身出门转了一圈,在我外婆别墅附近的花园里走了一圈。可每走一步,都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似的。 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会是什么人呢?”我轻声跟沉砚说,他要我继续往前面走,是个穿黑衣服的人,身材娇小,虽说笼罩在黑暗之中,但能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我走过那棵桃树。用余光平瞥了一眼,看到那抹黑影紧跟着过来,我头皮发麻。 在沉砚要我回头的时候,我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可就在我接近那个黑裙女人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却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跟丢了。”沉砚轻声道,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不知道我又惹了什么人。 那人太过警惕,后来又假装引诱了两次,可没有一次成功。 我之后便回了外婆家,外婆摆在桌案上的香台。上面落了三枚铜钱,有草木灰的痕迹,外婆说那人来过了,又走了。 “畏首畏尾,怕是不好对付。”外婆沉声,我妈从楼上下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妈听完外婆说的话之后。当下吼道:“指不定就是陆婉宜,等会你跟我去一趟医院探探她的口风。” “静肆已经在陆家了……”外婆的意思,是她打算亲自去会会静肆,而不是我母亲带着我过去送死。 外婆对我妈越发有一种嫌弃的感觉,她总感觉我妈在将我推入火坑,我坐在那儿不说话,第一次觉得自己家里的水那么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些事儿。 几番争执之下,外婆打算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找陆婉宜,她说得去谈谈这事儿。 陆婉宜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似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端坐在那儿,身影憔悴。 “我都说过了,可以帮你儿子,你偏偏不要。” “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对阿深动手,你们一家都没安好心。”陆婉宜轻声道,目光如炬,瞪着我,我没多说什么,外婆笑笑,说陆晋深再这么拖下去。才是有麻烦。 陆婉宜眼底含泪:“都怪你们家小川,她就是个害人的主。” “陆婉宜,你可别乱说,我们来帮你也只是看在之前阿深的面子上,要不然谁还想着来管你。”我妈沉声,她们两人又有要掐架起来的趋势。 我外婆呵斥一声,才稍稍缓和了些。 “你找了静肆。索性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外婆沉声,“想着拿小川的阳寿续命,我劝你最好不要打这样的主意,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 陆婉宜变了脸色,大概没有想到我外婆竟然是这么直白的人,她变了脸色:“你以为拍电视呢,阳寿尽了,还能续?” “都是明白人,不用跟我装傻。”外婆冷声道,气场极其强大,完全压制着陆婉宜,“你要执意这样做,可以去跟静肆说说,金水秦家。他知道的。” “你这老太婆,可别威胁我。我就阿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就得跟你们拼命!”陆婉宜咬牙,等着我们。 我妈狠狠地回了一句:“陆婉宜,你别得寸进尺。”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还是外婆起身。主动往陆晋深那儿过去,陆婉宜一副护着儿子的模样,想过去,可被我妈拦着去路。 外婆伸手,撩起那些白布,她叹了口气,说陆婉宜耽误阿深。 “瞧瞧这虫子,再养下去,身上的腐肉都得吃完了,他第一天回来,我就说了,去我家老头子那里弄些药过来。”外婆轻声道。 我的视线落在陆晋深的身上,猛地感觉他的手动了一下,我后退一步。可又像是我眼花了一样。 看不真切。 外婆松开手,对我妈说走吧,也别留在医院里,这儿阴气太重。 陆婉宜一副凶狠的样子,一路看着我们离开,她才放松下来。 “妈,你也没必要这样。” “给个下马威。以后也好办事,你不懂静肆那人,手段狠毒,我怕小川这反复发烧只是一个开始,你也别忘了,小川的八字,还不是你给泄露出去的。”外婆沉着一张脸。看着我妈。 我妈脸色难看,扫了我一眼,她说她也不是故意的,赶巧陆婉宜过来跟她商量结婚的事情,说是要去算个良辰吉日。 她没多想,才着了陆婉宜的道,谁知道那时候陆婉宜已经知道陆晋深受伤而我没有回来的事情。 我妈悔恨的很。憋屈极了,哽咽着开口:“我这不也是想着小川嫁个普通人吗?” “唉。”外婆叹了口气,说陆晋深跟我缘分浅,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真是结婚,他不得暴毙在婚礼现场,到时候越发不好办了。 外婆盯着我看。说我再过个两年,怕是要成为厉鬼中的香饽饽了。 这话可不好听。 回去外婆家的时候,刚巧是正午时分,我借着头疼为理由,将自己锁在房门里,我妈给我去办手机了,外婆自顾自地在自己房间里。 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盯着我看:“怎么?偷晴的感觉,刺激吗?” “别瞎说,我是正儿八经的人。”我皱眉懒得跟他在这儿打情骂俏,身上疲倦地很,抱着小兔子玩偶躺在床上,我的脑子里飞速旋转,到底是谁做这样的事儿,真的是陆婉宜请的那位静肆大师吗? 沉砚缠了过来,将我揽在怀里,他轻声道:“亏得我下手快,不然你就成了别人嘴里的香饽饽了。” “外婆瞎说的,你又吃醋?”意识道某人的神色略微有些不对,我嗤嗤地笑了起来。故意逗着他玩儿,沉砚说他才没那么小气,吃什么醋。 他捏着我的手,放在嘴边,细声道:“多灾多难,你啊,我担心地很。” “死不掉就行。要是哪天真的死了,跟你做一对真正的鬼夫妻……唔。”我的唇瓣猛地被堵住,吓了我一跳,男人轻轻撩了一下,喘息声浓重,他说不准我这样胡说。 “傻姑娘似的,什么死不死的,活着才好,身娇体肉的。” 咳咳,我差点呛着,下一句是不是易推倒,我憋笑,眸色颇深,伸手一把挂在他的脖子上。 第92章鸿门宴(1) 玩闹之间,我猛地一个翻身,跨坐在他的腰肢上,沉砚一把抓着我的双手。 “小川,别玩火。” “嘘。”我愣了一下,轻声道,刚才那响声太大了,我怕惊扰了外婆。 某人却不自知,非得拖着我的臀部,双手托牢,我没坐稳,差点整个扑上去,换来男人嗤嗤的笑容。 我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想从他身上下来,可是沉砚却捆着我,不让我下来。 他眯着眸子,问我是不是心跳加速,很刺激的感觉。 我摇头,口干舌燥,想喝水的感觉。 唇瓣上一阵温润,冰凉的呵气。男人撑着身子,一下弹了起来,吻铺天盖地而来,干裂的唇瓣慢慢变得湿润起来,屋子里的气息发生变化。 我伸手环抱着沉砚的腰肢,沉浸在他越发熟练的吻技中,慢慢忘却自我。 我的手放在他的衣服上。慢慢撩开一道口子,他忽而伸手,抓着我那只躁动不安的小手,他眉眼之间笑意颇深,瞬间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可我有什么办法,上了贼船了。 他轻柔地将我放在床上。眉目柔情,就在他伸手落在我的扣子上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猛地坐了起来,与沉砚对撞了一下,疼得我直咬牙。 “外婆来了。”我焦灼的很,某人却没有半点要从身上下来的意思,我着急无措,低声道,“你先进去。” 我扬起手里的玉镯子,沉砚轻笑出声:“报酬。” 我红着脸,猛地托着他的脑袋,重重地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外面我外婆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可是男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摇头说这远远不够,我嘟囔着开口:“那你想怎么样?再不开门,外婆会弄死我的。” 我咬牙,吓得不行,男人俯身过来,猛地撬开我的唇瓣,轻轻地滑了进来,交错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简直吓坏了,吻持续了好一阵时间,差点害得我窒息。 沉砚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的嘴巴依旧麻地很,错愕的怔在原地,想起刚才的舌…… 我燥的很,耳畔是沉砚的声音:“娘子再不开门,我怕外婆会发现什么,还有你这绯红的脸。” 我拍拍脸蛋,从床上下来,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我出去开门,外婆一脸狐疑,她问我刚才在跟谁说话,我摇头,说没有,我刚刚睡醒。 “是吗?”外婆上下打量着我,就想着找出我话里的破绽,她的视线落在我不整齐的衣服上。我忙伸手,把扣子给扣上了。 外婆要我收拾一下,可以下去吃饭了,我点头,她走出去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可没走多远。她又转身。 “小川。”外婆喊了我一下。 “什么事?”我头皮发麻,外婆那眼神太过直白,总感觉她知道了什么。 “你身上有一股鬼气很深,最近小心一些。”外婆说完才走,她说不知道那股鬼气的来源。 沉砚在我耳边说我外婆这道行可不浅,寻常人都察觉不出来他的存在,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外婆究竟算是什么来头。 或者说什么金水秦家又是什么世家,这些我都没有接触过。 我妈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买了个新手机,过习惯了没有网路的生活,再拿到手机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找我的人不少,可唯独那条找傅洛的短信,让我不免有些吃惊,是傅洛的父亲发来的,只有寥寥几个字,说让傅洛,速归,家里出了事情。 这短信是在一个星期前发的,我心想着跟她父亲联系一下,电话回拨过去。打了五次才有人来接。 对方听说我是傅洛的同学,态度也没多好,傅洛跟我说过他们家的情况,算是比较复杂,也鲜少提起他们家的事情。 跟我们了解的豪门不一样,隐隐有些凉薄。 傅洛的父亲压低了嗓音,沉声说傅洛回来了。他还问我怎么不清楚。 我尴尬地回了几句,他让我跟傅洛联系,他在开会。 我忙挂了电话,傅洛回来了? 我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给洛洛打个电话,虽然后来在杨家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跟洛洛之间似乎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喂,是哪位?” “洛洛?” 嘟嘟嘟…… 傅洛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之后,都成了关机的状态。 沉砚要我先别去管傅洛的事情,免得率先没了理智,我心里慌得很,傅洛被当成圣女献给野庙,她是阴帅的女人,沉砚后来也跟我说,能从阴帅手里活下来的女人,自然不简单。 沉砚说现在的傅洛,怕是跟以前的不一样了。 “陆婉宜说要小川晚上就去医院一趟,静肆过来了,就在医院等着。”我妈轻声道,遭了外婆一阵白眼,说我妈拎不清。 “陆婉宜说今晚就今晚?我告诉你。秦绾,你以前跟陆婉宜的恩怨,我不掺和,但也没有必要拿小川做牺牲品。”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妈变了脸色,呵斥道。 外婆瞪着她:“你难道还不清楚,那就是鸿门宴。” 我妈说不管是不是鸿门宴。今晚我都得跟着她一起去医院,她说未免事情搞得更加复杂,她也怕陆婉宜会再出什么招数。 “小川夜里反复发烧,着了小人的怨,这都是轻的,万一万一陆婉宜心狠,给弄死了怎么办?”我妈焦灼的很,眼眶含泪。 外婆说我妈就是怯懦,平白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妈说她不管。 “你要去送死,就趁早去。”外婆冷声道,她交代我,给我的平安符一定不能离开身子,我点头。佯装作一脸无辜,跟着我妈离开。 我妈一路上嘟囔着说我外婆的坏话,大概是真的气坏了。 “我早些年嫁入祁家,你外婆也是同意的,后来出了事情,才开始埋怨我。”我妈说她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她眼眶都红了,意识道我在她的跟前,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我妈肯定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也不想在我面前说起。 简单回去梳洗了一下,我就跟着我妈去医院,进门的时候就被那静肆大师给吓坏了,灰白相间的头发扎成一个发髻,身上素色的长袍,看着格外的质朴,人很瘦,瘦的就跟一阵风就能给吹走似的。 陆婉宜见我跟在我妈身后进来,眼底全然都是算计的意味。 静肆大师捋捋胡子,那精明的眼神在我的身上扫了一圈,他对陆婉宜说:“倒不是不行。只是要损阴命女,可难了些。” 果然我外婆猜得很准,陆婉宜是打算从我这儿偷阳寿,给阿深续上。 我妈轻声道:“你说了,要小川替阿深做一件事情,说说看吧。” “你我都是老同学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这是小川欠我们阿深的,就算拿她的命来偿还都不为过,但是呢,我仁厚,只需要小川三分之二的阳寿就行。” “什么?”我妈冷声道,视线慢慢变冷,“陆婉宜。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儿来也是看在阿深的份上。” “呵,你真以为你今天不来,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陆婉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静肆对视一眼,那人说是大师,可做着的事情。却都是一些损阴德的事。 沉砚说这样的人,死后是要下厉鬼渊的,那可比在地狱要惨得多。 就跟顾家顾长彦似的,死后怕是也得将自己的灵魂永远封存起来。 静肆轻笑出声,说已经拿了我的生辰八字施法,我们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死。 “你要是配合一些。我也能保住你的性命,要是不配合的话……” “你这么说,我偏偏不配合了。”我轻声道,我妈拽了我一下,耳畔是沉砚的声音,说是要续阳寿,需要走一遭地府。到时候我的魂魄也会跟着一起去。 沉砚说到时候他会让静肆看看,什么才是惹了他女人的下场。 沉砚在,我便有恃无恐,可我妈吓得不行,她咬牙:“我妈说了,能帮阿深,你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样的路,陆婉宜,你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不过是金水秦家罢了。”静肆冷声道,之前我外婆威胁过他们,这会儿在静肆的嘴里,却也成了不过金水秦家,静肆盯着我看,就像是能看透我整个人一样。“别说你祖母过来,就是你太祖过来,我也不怕。” 我嗤嗤地笑着,站在那儿,审视一切,这副样子落在陆婉宜的眼底,就好像我是屈服了一样。 “大师。您就开始吧,免得夜长梦多,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陆婉宜沉声,可是静肆这会儿却顿住,说还有一件事情。 陆婉宜怔住,静肆附在陆婉宜的耳边说了什么,惹得陆婉宜连连摆手。 “你不想要你儿子活过来了吗?”静肆沉声,陆婉宜在挣扎。 我不知道静肆说了什么,但很快,陆婉宜还是放弃了抵抗。 “我答应你便是。” 明明牺牲最大的人是我,为什么偏偏好像陆婉宜是受害者一样,我妈寻思着什么,她说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陆婉宜左右。 第93章鸿门宴(2) 我妈的话显得有些苍白,尤其是在陆婉宜笃定我们没有还手的余地的情况下。 静肆过来,又一次全方位地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看得我很难受。 “秦绾,我跟你说得很明白,难道你想你女儿听听,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儿?”陆婉宜狰狞着一张脸,怕我妈掺和还是什么,她倒是费尽心机。 我完全就跟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们宰割。 沉砚说这会儿打跑静肆大师可不是他想要的,最好能在地府,让他生不能,死不能的下场,这才是最阴狠的。 我听得心尖颤抖,却也是无比赞同沉砚的话,要么不收拾,一收拾起来可得让他直接下地狱。 这人简直坏死了。 “你,陆婉宜。你别以为威胁我,就可以胡来,我就小川这么一个女儿。” “是吗?”陆婉宜嗤笑一声,说什么也没见着我妈对我多好,她眼眸之中的笑意越发深了。 我有些诧异,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她跟陆晋深的母亲陆婉宜不是很熟,而且还叫我不要去招惹陆婉宜,如果真的要跟阿深结婚,也得搬出来住。 可现在听陆婉宜的话,她好像知道很多我妈的事情,尤其还可以威胁我妈的。 我妈站在身侧。任由静肆的人拖着我,将我放在与陆晋深并排的床上,早就有很多奇怪的装置放在那儿,我妈背对着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给捆起来先。”静肆凝声,他们将我的手全部都扣在床上,不让我有半点动弹的机会,连带着脚也捆起来了。 我的心在颤抖,沉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最多借着你,下一趟地府,只要他这个老头敢去。那就别想回来了。” 沉砚说要这位静肆老头有去无回,就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我心里知道,他在我便没有所谓,可还是很害怕。 静肆大师是出了名的能够替人续命,现在却也清楚,不可能无端端地多了阳寿,原来都是些不法的手段,从旁人的身上偷取阳寿,甚至从穷苦人家的手里买卖阳寿。 我甚至觉得这位静肆大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铜臭味。 “刀子拿过来。”静肆熟练地接过那把刀子,好像一个医生一样,修长的手指,一把拎起我的一只手,在我的指尖割开一道口子,我疼得不行,直咬牙。 还没缓过神来,另外一只手指也遭了秧。 “你想做什么?”我吼道,“呜呜呜。” 嘴巴立马被堵着了,陆婉宜慢慢朝我这边走过来,阴沉着一张脸过来:“这点疼都忍不了了?那你想想阿深,失去双腿的疼痛,想想他全身溃烂的疼痛,你这点算得了什么?” 陆婉宜只知道是我缠着阿深要他陪我一起去杨家村的,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压根就不清楚。 可就是这一点,我便已经十恶不赦了,毕竟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咬牙,不是简单地被滋了一下,破开的口子,里面流出不少血。我疼得不行,看着那有些黑的血,我都怀疑自己身上的毒还没有清掉。 我妈转身,盯着我看,她沉声:“陆婉宜,差不多得了。” “秦绾。二十年前,你不敢对我怎么样,现在你也同样不能对我怎么样。”陆婉宜拿捏着我妈,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我妈那些年遭遇了什么,怎么听起来好像很恐怖的样子,我妈憋屈地很,站在那儿。 陆婉宜极度嚣张,说就算我妈把我外婆找来,就算金水秦家的人都来了,静肆大师也不会害怕,这话都撂在这儿了,我妈瑟瑟发抖。一个劲在那儿哭着说对不起我。 我猛地闭上眼睛,感觉地道,静肆那刀子上面好像涂了药一样,眼皮耷拉着,意识渐渐模糊,感觉整个人都飘乎乎的。 我听到有僧人在耳边念经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好像自己身处在一个寺庙里一样。 特别嘈杂的响声,一波接着一波,盖过我。 嗡嗡嗡…… 我的脑袋疼得快要炸开来了,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却能闻到香火的味道。 “祁小川,你阳寿已尽,该走一走黄泉路了。”那凄厉的声音,特别渗人,我猛地攥着双手,一把站了起来。 苍茫的天地间,唯独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无尽地漆黑,又到了那条路上,那盏明晃晃的灯笼就在眼前,我刚想往前面走,身后一道凄厉的响声。 “想跑?”是静肆的声音,他手底有符咒。一把控在我的身上,他牵引着我往前面走去。 “你现在是已死之人,如果不乖乖配合我的话,我就真的让你直接入了轮回。” “大师,你修道的初心都忘了吧?”我皱眉,看向静肆。他已经完全昧着良心,做这些事情,伤及多少无辜人的性命,谁又能说得清楚。 静肆大师笑笑,他说因果轮回,又有谁是真的对,谁是真的错。 “你还是担心好自己吧?” “你蒙骗阎君,擅自挪动人的命灯长短,就不怕被阎君发现了?”我侧目,静肆眼底有了一丝惊讶,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些。 静肆自傲地很,说什么就算阎君发现了。那又能怎么样。 “比如说,要你生不能,死不已。”我轻声道,换来静肆一阵嘲笑,特别大的笑声,他说我最好还是管好自己。这会儿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他牵引着我往前面走路,走得不是之前去阴司殿的那条路,而是另外一条,满是红光的小路,就跟走在孤寂的小镇里一样。 四周一片宁静,唯独只有这道红色的光,象征着一丝丝生气。 我以为会有鬼怪窜出来,可是一直往前面走,走到一座低矮的房子面前,也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那屋子是真的矮。就我这样不到一米七的个子,也才到我的腰部,里面有一尊神像,看着是个四不像,像男像女,像人像鬼的。交错在一块儿,坐在那间小屋子里面。 我看到静肆走了过去,在那神像面前拜了几下,缩着身子往里面走去,几乎都是半蹲着身子进去。 我跟着走过去,不敢怠慢。腿都蹲的快要断掉了。 他走得很快,安于此道,一看就是没少做这样的伤天害理之事。 等到了那满满一墙壁的烛火地儿时,我才在原地坐了下来,再蹲着怕是要废了。 可是静肆不让我在原地休息,他在催促我。看来静肆也是怕被地府发现,他偷摸进了存放命灯的地方。 那些红色的蜡烛,层次不齐,有的还有很长的一段,有的已经快要燃烧殆尽,这就象征着人的寿命。静肆在那儿找我的蜡烛。 可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的蜡烛,静肆开始慌了,我看到烛火照应下,那张枯瘦的老人脸开始颤抖。 有冷汗流下来,他怕成这样。没有找到属于我的蜡烛,他转而看向我:“你的生辰八字?” “陆婉宜告诉你的,就是真的。”我沉声道,一句话就堵住他继续往后面问的可能性,他是真的傻了,就算我妈给陆婉宜我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他这会儿问我,我也不会傻到要告诉他吧。 静肆慌乱得很,他在那儿喃喃:“没错啊,这都是祁家的,连那秦绾的都在这里。” 静肆的手指落在其中一个,歪着的蜡烛上。中间还是被续过的,就好像上面那一段是从别的蜡烛上面硬生生掰下来的,那就是我妈秦绾的命。 我站在那儿,有些疑惑。 沉砚跟我说,我妈的命怕是有问题。 “蜡烛一般都是直接通到最上面,是直的。只有被接过的命,才是会有一个接口的痕迹。” 沉砚说我妈那蜡烛,很明显是被动过手脚,而且接口痕迹那儿还黑了一片,这更加说明问题。 沉砚说怕是我妈在被人接命之前,她本身的那根蜡烛就已经灭了,换句话说,可能我妈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可能的。”我摇头,却没想着出声了,静肆警惕地看向我。 “不是不可能。”沉砚轻声道,他说目前分析就是这样,我母亲可能就是一个已死之人,被人强行接了命,我有点儿害怕。 那种感觉,比现在就把我的蜡烛找到,甚至弄断那根代表我命的蜡烛还有恐怖。 静肆沉声:“你看到你的了吗?” 我视线落在那些红色的,悬在半空之中的名字,摇头,偏偏没有我的命。 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响起,等过了九个钟声响完之后,静肆说我们得走了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不然被阎君的人发现,就完蛋了。 “你可以答应陆婉宜了。”我皱眉,沉砚说还有再等一会儿,阴司殿下的天罗地网,就能完完整整地出现。 到时候这静肆纵使三头六臂,也别想逃出去。 我眯着眸子,静肆冷笑出声,说不过是一笔生意,犯不着拼命。 我嗤嗤地笑着,在静肆快要退缩的时候,我忙吼道:“好像找到了。” “那么大声做什么,在哪里?”静肆的脚步挪过来,在我的跟前,他刚凑过来的时候,放在墙壁上的一根蜡烛却倒了下来,他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那落下来的东西滴到。 第94章你信报应吗 静肆脸色大变。 我指着其中一根白色的蜡烛跟他说。 他走过来,说我看错了,我皱眉:“那就是你要找的。” 静肆忽然转过头来,讶异地看着我,他神色慌乱,盯着我看,看了好久才问出口:“他叫陆晋深,可是你的恋人,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陆晋言?是我眼花了。”我沉声。 静肆却变了脸色,他说找不到这一次就算了,当时耗损阳寿,探一次路。 沉砚轻笑出声,那声音在我耳边犹如鬼魅一般:“探路?真当阴司殿那么容易进来么?” 静肆往外面去,回头看我,他让我跟上。不然一会儿阴差出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走到那个门外,忽而一道黑影闪过,静肆变了脸色,他下意识地便想要逃出去。甚至想要抛下我。 “静肆大师,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吼了一声,他吓得直跳脚,等看到那无相之人的时候,静肆整个人都慌乱了。 阴司殿下飘忽到了跟前。身后跟着的鬼差将我们的去路堵住,静肆责怪我,说我坏事儿,他阴戾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我要是出事,你也别想活着回去。”静肆的声音很轻,“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大师,你做这样的事情,从没想过报应吗?” 静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劝说要我替他挡下阴司殿下,让他争取时间出去。他丑恶的嘴脸瞬间暴露出来,见我站在那儿。 静肆催促道:“等我回去了,就替你招魂。” “擅闯阴司殿者,死。”阴司殿下冰冷的话,在耳畔炸开。 “你听到了吗?静肆大师。”我嘴角勾着笑意。 静肆忽而怔住,他狠狠地瞪着我:“你宁可下地狱吗?” 我慢慢朝着阴司殿下走过去,静肆眼底全然都是惊恐,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嘴角喊着笑意,轻声道:“好久不见你。” “没想过有朝一日,沉公子也需要我的帮忙。”阴司殿下冷声道,看不出神情,却也可以脑补地出来,他绝对是个腹黑的男人。 静肆指着沉砚,又指了指阴司殿下,颤巍巍地开口:“你……你们……” “静肆大师,我早问过你了,信不信报应,你偏偏不相信。”我眯着眸子,看到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一把攥紧我的手。 在阴司殿下的面前,纵使静肆想要反抗,也绝对没有余地。 “厉鬼渊,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待了。”阴司殿下手一挥。便见着鬼差将铁链套在静肆的身上,堂堂一个大师瞬间成了阶下囚。 静肆面如死灰,狠狠地瞪着我:“原来给我使了一计,不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我凝声,却不知道静肆之前对我做过什么。又或者这只是他在临死之前抛地一个烟雾弹。 谁能说得清楚。 沉砚轻笑出声:“垂死挣扎,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冲冠一怒为红颜,沉公子还是这样的性子。”阴司殿下开口。 他在前面阴路,我们跟着过去,又到了那棵梨树下,他好像很喜欢这棵长在阴司殿的梨树。 梨花常年都在飘落,却怎么都飘不完,我坐的位子依旧跟之前一样。 阴司殿下听了我们说起静肆的事情,他略微有些诧异:“那里平时不会有人进去。也没人敢进去。” 都是掌管人命脉的地方,也怕出了什么差错,阴司殿下说他以前知道,有的人用断蜡烛的手法,用别人的命续了自己的命。 “一般道行不够的人。不敢轻易去折别人的蜡烛,你一动手,断掉的蜡烛就意味着那人死掉了。”阴司殿下轻声道。 我怔了一下,这么说来,静肆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他在断掉人的蜡烛时,还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成功将他们的蜡烛放到别人的上面。 阴司殿下替我倒了一杯酒,沉砚微微变了脸色,一把将酒杯躲过去。 “有句话说,阴司殿里的酒,是万万不能喝得,尤其阴司大人坐在你面前的时候。”沉砚笑笑,将酒杯拿走。 我猛地怔住,在这之前。我已经喝过阴司殿下倒的酒了。 “又埋汰我。”阴司殿下沉声道。 “这酒堪比孟婆汤,能让人失忆,喝足三杯,就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轻则一晚上。重则几年之多。”沉砚轻声道,他摸摸我的脑袋,说还是不要冒险地好。 阴司殿下轻飘飘的声音,说什么倒不如让沉砚体会一下。 “多久没见你了,一来就在我面前秀恩爱,是欺负我这位孤家寡人吗?” “你若是招手,万千少女不得蜂拥而至,偏生你为了那个人,自愿将容颜隐藏,甘愿为她守身如玉。我又有什么办法。” 沉砚轻声道,这话一出,倒是彻底僵局了。 没人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也不清楚这些所谓过往的事情。 我靠在那儿。 想起之前在那堆蜡烛里面。看到了奇怪的现象:“我刚才好像看到一根白色的蜡烛?” “那是已死之人,重返人间的。”阴司殿下道,说是死了的人,在生死簿上写着大名,可是人却还活在人世间。 陆晋言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眼熟,但我能够确定陆晋深是没有兄弟姐妹,就连表亲也没有,兴许只是一个巧合。 听了阴司殿下的解释,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我能再进去看一眼吗?”我看向阴司殿下。他摇头,说那儿是禁地,寻常魂魄不得入内,这一次静肆的事情出了之后,怕是以后更要多设几道结界。 生怕被人闯进去。坏了事儿。 静肆扰乱人间的阳寿秩序,怕是从此之后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想起我母亲那根蜡烛,心底不是滋味,她那根蜡烛上面,有很明显的接痕。这就说明其实我母亲也是拿了别人的阳寿。 这事儿说起来不地道,但我不清楚到底母亲的阳寿从哪里而来。 沉砚伸手,替我将额间的刘海儿给撩了起来:“别瞎想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 “我妈她?”我低声道,“我看到她的那根蜡烛。有接痕,我想她?” 沉砚说他也见到了,那道口子很大,而且看我妈那根蜡烛,也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下边小,而且干巴巴的,上面大,那是蜡烛的材质。 沉砚说这事儿怕是得问问我妈。 我点头。 阴司殿下起身,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静肆这事儿得快些拍板。 “倒是个大忙人,我百年才见你一次,你倒是舍得走?”沉砚皱眉。 “等着看你们虐狗不成。”阴司殿下爽朗的笑声,这会儿沉砚却故意将我抱了起来,贴着身子,猛地在我的唇瓣上亲了一口,特别得意的在炫耀给阴司殿下看。 他说阴司殿下是禁欲系的老男人,倒是真的忍得住。 沉砚还说阴间女鬼众多,要真是需要泻火的话,多去找几个身材姣好的艳鬼。岂不是美滋滋。 我一把揪着沉砚的耳朵,咬牙切齿:“这套路,你倒是熟悉地很。” “对了,弟妹得好好管教,沉公子可是个风流的主。要说之前,这地府里的女鬼,各个都盼着沉公子来。”阴司殿下忙追着说道。 沉砚暗自咬牙:“你……” 我狠狠地揪着他的耳朵,沉砚连连求饶:“老婆大人,我错了。” “说说吧,跟哪只女鬼有不了的情缘?”我叉着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沉砚说娘子多少在外面给留着点面子。 “这是自己人。”我坏笑着道。 阴司殿下说最好回去之后跪着搓衣板,不然沉砚这个人可不长记性。 “你不是要去忙吗?怎么还站在这里?”某人恨得牙痒痒。 阴司殿下笑了:“不送你们离开,等会儿再生了变故,到时候不是更麻烦。” 我松了口手,沉砚忙过来,想要挽着我,被我一把推开,他粘人的时候特别粘人,一个劲儿地在那里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心底甜甜的,憋着笑实在难受的很。 “噗。”还是忍不住,我笑了出来,早前绷着的情绪一下子都泄露了,沉砚坏笑着看我,那危险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沉砚在我耳畔轻声道:“娘子,等回去,为夫会好好跟你赔罪。” 我浑身战栗,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阴司殿下走在前头,轻声咳嗽几句:“打情骂俏,给那些亡魂见到了收不了俗世之心怎么办?” 我羞得满脸通红呢喃道都是沉砚的错。 男人应允了一句:“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通向人间的那条路,迷雾蒙蒙,阴司殿下指着前头:“从那里出去就行了。” 我跟着沉砚往前面去,感觉身子越来越飘,四周的迷雾越来越浓,浓的都快看不清楚攥着我手的沉砚。 耳畔是外婆的叫声:“小川……小川……你快回来。” 外婆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我知道她在叫魂,我浑身都是冷汗,猛地攥着手指,睁大眼睛的时候,看到外婆那张阴戾的脸,她的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 我吓得心都要忘记跳动了。 第95章诡谲疑云 外婆冷厉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她责备我怎么就那么不懂事,跟着我妈胡闹。 “川儿,你知道下阴司殿是什么后果吗?”外婆浑身颤抖。 我笑了一声:“这不没事吗?” 一旁静肆大师盘腿打坐,陆婉宜焦灼的很,我越过外婆看到一身素衣,面容淡定的外公,他手里拿着几帖药,递给陆婉宜,说是能帮阿深彻底清除身上的降头。 陆婉宜浑身颤栗,却不敢伸手去接,她狰狞着一张脸:“你们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静肆大师还没醒来?” “这你要问他了。” “小川。”外公沉声,喊了我一句,他的眼神带了威慑力,大概是要我别多说什么。 就当静肆大师是在这儿打坐吧,他手下可有些人,到时候惹了一身腥也不好,我没多说什么,我妈不在,外婆说给气跑了。 外婆这几天的脾气不太好,我视线落在两个看着不像是老人的老人身上。 外婆想往前面走,可是外公却转身从病房里走出去。一身孑然,就跟出家人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打算理会外婆。 “唉。”外婆叹了口气。 她见我站在那儿看,面容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笑笑:“你外公就是这样的性子。” “走吧,我怕我妈她万一做什么傻事。”我轻声道,我妈的性子。就跟个小孩子似的,跟从小被宠溺有关系,以前外公不是这样清冷。 我以前听说过,我妈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外公都是直接杀到学校里去,让我妈狠狠教训那个欺负她的人。 可自从我出生之后,一切都变了。外公专心于道,外婆也懒得理会,一来二去,这家就少了人情味,还有我那长久不见的父亲。 “你们不能走!”陆婉宜凝声,她指着我,“祁小川,你没有心,我当初那样反对阿深跟你在一起,可你知道,阿深他说了什么吗?” 陆婉宜这么恨我,也跟阿深对我的态度有关,我站在那儿,回过头来。 “他就如果不跟你在一起。他活着就没有意义。”陆婉宜满脸泪水,靠在那儿。 我浑身颤栗,阿深还真是一个傻子呢。 “陆阿姨,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阿深的事情,他醒过来,你可以问问他。”我转身离开,走得决绝。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拖泥带水,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 陆婉宜一阵厉吼,划破医院的上空。 外婆说没必要理她,可我知道自己来医院,自己任由我妈胡闹,很大一部分缘由都是愧疚。 是呢,我对阿深,心存满满的愧疚,这或许就是情感的变化。 都说爱一个人,就算彼此伤害,也不会心存愧疚。 “小川,你哭了。”沉砚沙哑的嗓音,落在我的耳畔,犹如石子儿落在池塘里,惊起一阵涟漪,我笑笑,没有说什么。 跟着外婆回家找我妈,可当我们走到玄关处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双男人的鞋子,我惊觉是我爸回来了,果不其然房间里传来痛苦的嘶吼声。 外婆脸色大变。她忙拽着我:“你妈说想要点金银花干,我给忘在车里了,川儿你下去帮外婆拿一下。” “可是外婆,里面……”我指着我妈的房间,那声音我很熟悉,外婆倒是半点儿都不着急,狠狠瞪了我一眼。她叫我去拿,我讪讪地出门。 外婆随手把铁门关上,大概是怕我会偷看。 “沉砚,你也听到了吧?”我轻声道,我妈的惨叫声从房间里传来,屋子里多了一双男人的鞋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爸肯定回来了。 萦绕在我爸妈身上的谜团,从外婆告诉我,顾长彦灭了祁家满门开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我忐忑地站在门外,沉砚说他感觉到了很深的怨气,还有血腥味。 我浑身发憷,寒毛都竖了起来,门再度开了,外婆阴沉着一张脸:“你怎么还不去拿?” “外婆?”我站在原地,被她瞪得浑身难受,转身往楼下去。 外婆脸都变了,铁青铁青的。 沉砚要我先下楼,他带我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忙疾步往楼下去,到了一楼,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一把将我抱起。 他搂着我的腰肢,带我上了我家窗台下面的那层平台上,里面被窗帘遮住,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您……您怎么来了?”我爸的声音。满是惊恐。 “祁海生,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把女儿嫁给你,绾绾的命不该这样啊。” “妈,我也没办法,绾绾嫁给我,七天之后身体就发生变化。”我爸无奈地很,耳畔全然都是我妈的嘶吼声,那种想要挣脱的嘶吼。 我不敢站起来看,隔着窗帘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也怕被我外婆发现。 沉砚紧紧搂着我,他怕我会掉下去,此刻我浑身都在颤抖。 “妈,我是真心爱绾绾的。”我爸轻声道,“今天不是月圆之夜,绾绾怎么就成了这样?” “小川回来了,我之前跟她吵了一架,可能刺激了她。”外婆凝声,“你把她捆起来,也好,免得被人看到。还以为是什么怪物。” 我心头冷颤。 外婆曾经说过,嫁入祁家的不可能是人,难不成为了娶我妈,我爸他们对她动了手脚,我立马排除了这种可能,从我爸的话语里也能听得出来,他好像也不清楚我妈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也是我们大意了。以前这诅咒能除掉。”外婆沉声,“秦家的女儿,也躲不过去这让人恐惧的诅咒。” “妈,都怪我,如果我能狠心跟绾绾断掉的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小川都这么大了。”外婆一声叹息,“你们呐。” 屋子里长久的沉默,外婆说她等会会把我带走,要我爸守着我妈,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帘子微微错开,我趴在那儿,视线上线,猛地被窗内的东西吓坏了。 幽暗的环境之下,好像有一双血眼。沉砚猛地捂住我的嘴巴,才免于发出声响。 沉砚搂着我,从窗台上下来,我双腿发软,站在地上的时候立马瘫软下去。 沉砚抱着我,我手心里都是冷汗。 “怎么了?” “那……” 沉砚问我看到了什么,我摇头。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才害怕地很。 沉砚抱着我在花坛里坐了一会儿,心跳很快,快地我头晕目眩,手脚冰凉,我深呼吸好几次,才稍稍缓和下来,他搂着我,轻轻摸着我的脑袋。 “不怕。”沉砚的声音,撩动我的心。 我实在害怕地很,为什么以前看着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 只是从杨家村开始,一切都在慢慢发生变化,好像加诸在我身上的诅咒才缓缓拉开序幕。 我从外婆车里把金银花干拿下来。上楼的时候,外婆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在找。” “你怎么回事,今天天气这么热,不会中暑了吧?”外婆的手,攥着我的手,手心冰凉,渗出冷汗。 我脸色煞白。紧张地摇头:“我爸回来了吧?” “嗯,你爸刚睡下,他工作太忙,累得很,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外婆轻声道。 我点头,木讷地站在那儿,外婆说等会儿有个老朋友的酒会。他孙子满月,要我跟着一起去。 我摇头想拒绝,外婆说没事就跟着一块儿。 “我不太舒服。”我喃喃,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脚也在哆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外婆伸手。碰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没事啊,她硬要我去参加什么酒会,说是放松一下。 我回头,盯着我妈的房间看了一眼:“我妈是不是在家?” “都睡着了,你轻点吧,也跟你爸妈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我才回来。我想我爸了。” 外婆说我矫情,连这么几个小时都忍不了,我没法子,跟着外婆去她老朋友的酒会,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会所里,帝豪门外停了不少车,看来这个老朋友架势不小。 门外围着层层的人。听说今天还有个明星来帝豪,我不太懂,跟着外婆一起去。 等看到那个满头白发,明显一个地中海的造型,拄着拐杖的老头,我才知道外婆说得老朋友是谁,彭家那老头子,小时候见过不少次。 “过来,跟彭老头打个招呼。”外婆倒是不客气。 “咦,这是川儿啊,都长这么大了,你彭爷爷老花眼,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彭老头冲我伸手。扶了扶眼镜,他说我倒是比小时候长得漂亮了。 彭老头是个啰嗦的人,说什么我小时候简直就是个男孩子,他还想着把小女儿许配给我。 外婆噗嗤一声笑了:“可别逗,你小女儿多大,我川儿多大,要说你大孙子。还好一点。” “你懂什么。”彭老头讪讪,他盯着我看,眼底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大儿子过来,抱着满月的孙子,孙子裹在金色的锦缎里,手里戴了不少金器,看着就是个大土豪,是个富贵命,我倒是有些不喜欢这样对待孩子。 那小孩儿满脸通红,眼睛也是眯着,不爱睁开。 可刚到我的身边,他就开始急促地哭,哭声越来越大,吓得我躲到外婆身后。 第96章傻姑娘,我在 就跟害怕灯光似的。 我躲在外婆身后,那娃儿哭得不行。 彭明清抱着他刚满月的小儿子急得不行,孩子一直在哭,他那新娶的媳妇面色焦灼:“该不会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别瞎说。”彭明清低吼了一句,他媳妇脸色微变。 彭老头也被哭声扰地有些不耐烦,冲我外婆招手:“叙姑,你给看看吧,我这孙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没找人开过光?之前明清大女儿出生的时候,不也找了阴婆子。” 彭老头嘿了一声,说男孩子嘛,天生正气,哪里需要请什么阴婆子。 外婆瞥了他一眼,眼底升起一丝无奈,她让彭明清的新媳妇抱着孩子跟她从后面离去,我刚想跟着外婆过去,彭明清却拖着我问我爸妈怎么不来。 我正烦心这事儿,回答地也有些敷衍。 彭老头笑着说:“小姑娘家肯定爱玩,你别抓着她聊天了,小川,你也去楼下看那小伙子,好像叫解世昕的,轻轻说是她男神。” “解世昕?”我猛地怔住,当红小鲜肉炸子鸡,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怪楼下围了那么多人。 见我情绪有了些许变化,沉砚在耳畔说道:“什么小鲜肉,有我帅?” 噗,我也只是应了一句,解世昕是真的帅,刚一出道就吸引了不少粉丝,也不怪我这样惊奇,可某人却率先吃起醋来。 彭明清带我去楼下,可没见着彭轻轻。我倒是先遇着他了。 顾玄武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儿,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彭轻轻也跟着出现,她见我跟顾玄武站在一块儿,忙跟着过来。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顾玄武从留言说去找他的事主开始,就消失不见,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给他留过一个手机号码。 可顾玄武这样的人,单纯不爱用手机,毕竟手眼可以通天。又是古板生活的人。 “是小川?”彭轻轻过来,脸上有一团红晕,我以为她是见着男神变成这样,可谁知道却是因为顾玄武。 说实话,顾玄武生得也好看,可是身上总有一股儒生的气息,而且行事风格不够果断,有时候甚至有些自私。 “你们认识?”彭轻轻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顾玄武一眼,羞涩地低下了头。 顾玄武生性凉薄,他跟我对视一眼说他等会儿还有要紧事情。沉声道:“晚点我再去找你。” 顾玄武说完,转身离去,可是半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彭轻轻站在原地,满脸花痴,盯着顾玄武的背影。 “小川,他是什么人啊?”彭轻轻说这怕是心动的感觉。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个狠心人。”我轻声道,沉砚噗嗤一声,说哪有这样形容自己师父的,不过说起来,顾玄武是真的配得上狠心人三个字。 彭轻轻不死心,偏偏拉着我问,这会儿顾玄武往后面走去,跟他会合的那个男人,就是当红小鲜肉解世昕。 那男人好似能感觉道这边的目光一样,解世昕越过顾玄武,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带了一丝探究。 顾玄武说得事主,居然是这位风靡万千少女的解世昕。 “哪里帅气,娘里娘气的。”沉砚轻声道,“倒是连顾玄武都比不上。” 我心底偷笑。他就是故意这般。 我跟彭轻轻不是很熟,可她为了打听顾玄武的事儿,主动挽着我的手,跟我套近乎。 我被解世昕那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身往楼上去。 “好川儿,你就告诉我,他是谁?”彭轻轻是富家小姐,她能这样拉下脸,死皮巴拉地缠着我也是难得。 “估摸着跟你父亲是一辈的。”我轻声道。 “没事,大叔我的最爱。” “拜托,大小姐,人家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我凝声,却没想到更加激发了彭轻轻内心对于禁欲系大叔的喜爱。 彭轻轻见我不跟她说,变了脸色:“那你好歹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该不会你也看上他了,暗戳戳地不想我接近他?” 这女人是真的有些烦了,我略微皱眉,有些无奈。 “喏,被我说中了吧。” “顾玄武,听清楚了吧?”我讪讪,去找外婆,这什么鬼酒会,我快受不了了。 我眯着眸子落在彭轻轻的身上,她说什么顾玄武果然是个帅气的名字。 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沉砚却说出来玩玩倒也不错,总比闷在家里的好,我随手拿了一杯酒,进去找外婆。 彭明清的儿子哭个不听,外婆伸手提了提他的耳朵,一旁彭明清那媳妇紧张的不行,我见那小孩儿眉心一点朱砂,是我外婆的手笔。 “小孩子怕是夜里带出门,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给吓着了。” 彭明清摇头,说不可能,半夜谁会出门,他说小孩子的房间里都点着安灯,留着光,不可能会吓到。 一旁的新媳妇脸色发白,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之前带小孩子回老家,一天晚上有带出去。 “镇上有人逮了一条大蛇,我爸妈要去看。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可能那会儿给吓着了。”彭明清的媳妇轻声道,换来彭明清一阵冷眼。 那新媳妇也是怕得不行,后退几步。 外婆沉声,说单单是吓到也就罢了,就怕那成了精的蛇,那就麻烦了。 “先这样吧,晚些替他去求个平安符,戴在身上也好。”外婆起身,那小孩子才止住哭声。 彭明清再三感谢。我跟外婆出来,没走多远就听到彭明清呵斥他那新媳妇,声音还有些大,各种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外婆说这就是挤破头嫁进的豪门,骂的话也只有挨着听的份,不然随时都给你踢出门。 “亏得是个孙子,要不然跟彭叔叔前妻一样。” “嘘,这话不能说。”外婆沉声,彭老头朝这边过来,苍老的声音,问外婆有没有事。 外婆摇头。说兴许是吓着了,彭老头说小孩子嘛,多少会这样,几番交流之后,有人来找彭老头,我就跟外婆坐在那儿。 顾玄武来找我的时候,身后跟着个戴面罩的男人,不用说是谁,低调行事的解世昕,换上一身质朴的衣服,可依旧难掩他身上的星光。 解世昕很不耐烦,但见顾玄武一定要来见我。 “这是我外婆。” “顾玄武?”外婆凝声,我忙站了起来,生怕会出什么事儿,我不太清楚顾玄武知不知道祁家跟顾长彦的事情,但看顾玄武客套的态度,怕是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外婆盯着顾玄武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果然青年才俊,你师父要还在的话,会很欣慰的。” 顾玄武点头,说不知道外婆的名号,外婆抿唇笑了一下:“秦叙姑。跟你师父见过,只是这些年鲜少有联系了。” 外婆叹了口气,说也没想过顾长彦好端端地就去了,就像是那几天的事情,外婆一副跟顾长彦很熟的样子。 “按道理说,顾家的道法,他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师父那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见着他的时候,也是哆哆嗦嗦,怕生人。后来就去了。”顾玄武凝声。 外婆起身,说不愿意说这悲伤的事情,他盯着顾玄武道:“你们聊,小川,等晚些你直接回家就好。” 我点头,外婆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倒是演技派,一点儿都没有波动的情绪,好像就是一位故人的徒弟。 解世昕有些不耐烦了,轻声道:“顾先生,再待下去,我怕他们有所察觉。” “你的事情不能急。”顾玄武站起身来,要我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解世昕是顾玄武的事主,但却不是解世昕联系的顾玄武,而是他的爷爷,知道自己孙子出事了之后,忙不迭就给顾玄武写了信,解世昕的爷爷也是有来头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请得动顾玄武。 我跟着一起去,不知道顾玄武喊我一起去做什么,我又没什么本事。 “顾先生怎么偏偏收了个女弟子?”解世昕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满脸狐疑,看得我很不舒服。 顾玄武说这是看慧根的,无关男女,而我阴命之人,才是最合适顾家道法的人。 解世昕皱眉:“阴命之人?” “说说你的事情吧。”顾玄武凝声,不愿意跟解世昕讨论我,这也让我放松不少,我跟着他们上车。 解世昕说他这几天,总是能看到一张鬼脸,在客厅里看电视,就会从电视里爬出来;在洗手间,就会从镜子里映出;在厕所里。则会在头顶盯着他。 “总之无孔不入,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解世昕解下他脸上的面罩,露出那张帅气俊朗的脸蛋,皮肤白皙,五官立体,近看才是真的帅气。 只可惜这男人好似有些桀骜,性子也是急得那种。 解世昕说他接下来的行程非常忙,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闭上眼睛就是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顾先生,你说我是不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她有说什么话吗?”顾玄武问解世昕。男人沉默了片刻,笃定地摇头。 可就在他否认那女鬼的时候,沉砚的声音响起,他说解世昕是在撒谎。 我皱眉,落在解世昕忽而变得不自然的动作上,不用沉砚提醒,我也看得出来,解世昕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 顾玄武凝眸,说是去了解世昕的屋子就知道了。 他手里捏着符咒,递给我:“照着我最早教你的符文,画一张,有妙用。” 我凝眸,手有些颤抖,解世昕在一旁说不能这样儿戏,他好像挺看不起我的。 要不是顾玄武非得要我帮忙,我这会儿指不定就把那张黄纸甩在他的脸上,这次的符文,看着有些怪异,好像一只朱雀的纹路,我没多问,照着画了下来。 手指微微有些疼,顾玄武收了那张符咒。沉声道:“你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我怔了一下,才想起他问的是陆晋深的事儿,回来之后铁定是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我点头,与阿深的事情算是做了一个了断,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早些斩断的好,拖泥带水,可得惹了你那位。”顾玄武难得说起调侃的话,我却不是滋味。 沉砚在耳畔轻声呵斥,说他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车子停下来。顾玄武让我下车,倒是无情地很。 “就为了取她一张符?”解世昕皱眉,眉头微微扬起,顾玄武点头,说这小事儿犯不着请我过去。 顾玄武就像是刻意找我过来聊几句一样,我刚下车,车门猛地关上,搞得顾玄武多不想见我似的。 我也很无奈,忽而车窗摇了下来,顾玄武沉声,说他替解世昕办完事儿就会离开。 “回去之后便不再见吧。”顾玄武轻声道,我猛地怔住,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底略微有些难受。 我就站在那儿,车窗慢慢摇了上去,车子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沉砚笑说就算顾玄武留着我,也不可能成为他顾家大弟子,祁家与顾家的血海深仇在,我也不可能会继续替他做事儿,这都是事实。 可不知为何我心底便不是滋味。 我转身往回走,沉砚与我轻声交谈。 “你且放心,解世昕身上那么浓的怨气。顾玄武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解决,而且我看,这次怕是大凶。”沉砚轻声道,他说解世昕的事情太过棘手。 从怨气看,甚至有多重怨气。 “他撒了谎,而且看这人,怕也不是一个规矩人。” “看着也是,屏幕上塑造的形象太好,都是男神。”我轻笑出声,沉砚忽而出现在眼前,在市区的公园旁边。亏得现在人还不多。 我吓了一跳,他一把扣着我,步步紧逼:“那我呢,娘子,算不算男神?” “你还要不要脸?”我嗤笑出声,伸手去捏沉砚的脸,冰凉凉的,捏在手里莫名有些好玩儿。 沉砚笑了:“不要脸,只要你。” “越发油嘴滑舌,说吧,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儿?”我盯着沉砚。他摇头,说天地良心,他可是常年待在玉镯子里,哪里敢生事儿。 我攥着他的耳朵,霸道得很:“不敢最好,要是被我发现了,呵呵~” “饶命,老婆大人。” 沉砚求饶的口吻,我们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沉砚重新回到玉镯子里,我深呼吸一口气。又一次往家里去。 我刚到家,就听到我爸妈甜蜜交谈的话,我妈见我回来,指着墙角跟那儿一个快递跟我说:“你又瞎买了什么?是不是在村里呆的久了,给憋坏了?” “妈,你没事吧?”我低声道,我妈怔了一下,眼神略微变了,她笑得尴尬,说什么能有什么事情。 “你外婆不就那样的性子,就骂我出出气而已。”我妈嘟囔道。再去看我爸的神色,也没什么破绽。 他们两人甜蜜地合作,在那儿烧菜,我爸掌勺,我妈在旁边洗菜。 我嘟囔着,不甚理解。 弯腰拿起地上的快递,我确定自己没有买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快递,不会是有人记错了吧。 那快递拿着还挺沉的。 上面的信息倒是没错,我嘀咕着伸手去拆快递,可就在我将纸盒子拿出来的时候。一股子腥臭味扑面而来,我心底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手顿住了,沉砚轻声安慰,要我别害怕,他一直都在。 我颤抖着手,在碰到那盒盖儿的时候,立马弹跳起来。 盒子里笔直躺着好几条蛇,我吓得尖叫出声,我妈跟着出来,在客厅里看到那盒子里死了的蛇尸体时,也吓得不行。 我爸跟着出来:“谁啊,恶作剧呢?” 我爸急忙伸手,一把盖上那个盒子,只有我知道,那盒子里的蛇是从哪里来的,那晚上,冥婚的那晚,我上错花轿之后,在尉迟莲那儿看到的蛇一模一样。 忽然闯入院子里的蛇,紧接着便咬伤我了。 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我吓得脸色苍白,我爸却蹲在那儿,开始找线索。可是半天却没有找到那上面的地址还有联系方式,我爸抬头看我:“川儿最近是惹上谁了吗?” 我摇头:“没有啊,可能是谁无聊吧。” 我轻声道,也怕我爸妈担心,这件事情还得自己来查查清楚,在这蛇的背后,有个人犹如蛇蝎一般,那双眸子一直盯在我的身上,也是那个在公园里出现过的鬼影。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了。 沉砚叫我不要慌张,他在。 我不是心慌,而是觉得看不见的未来。忽然有个巨大的漩涡在等我,一件件事情,都在慢慢地被揭开他们的衣纱。 “哪能是恶作剧,这太过分了,我下去找保安看看监控吧。”我爸轻声道,说总归是快递送过来的,循着去查也能查得到。 我摇头,急忙拦着我爸:“不……不用去了,可能是班里的同学吧。” “哪有同学这样,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爸执意要问我,我还想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呢。 我摇头,可是脸色却是无比的苍白。 第97章死人堆里找老公 我适才对上我爸的脸,却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大半年没见了,却发现我爸比记忆之中还要年轻些。 我愣住了。 我妈过来说什么我都没听到。 “绾绾,我先去问问看。” 我爸轻声道,我妈却拦住他,说肯定是借着快递公司给送上门来,要真做这种事儿,指不定难找。 “都是死蛇,这就是个警告,小川,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威胁到别人的事儿了,难道是杨家村?”我妈皱眉,她倒是难得冷静。 我摇头,不至于是这样,也不敢将跟沉砚有关系的事情告诉她。 我妈说还得让外婆过来,今儿叫我陪着外婆一起睡觉。 我忙摆手。 “就这么说定了,也难得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我妈正说着,门铃响了,外婆恰好走过来。跟我妈他们提起彭老头孙子的事情,说得也是很激烈。 “这是什么?”我外婆惊了一声,忙打开那箱子的盖儿,死蛇就摊在里头,之前还是花艳的蛇,可这会儿全变成了黑色的蛇,蛇腹下面有一排白色的。像是卵一样的东西。 旁边还有一小段蛇皮,外婆见了着急的不行,急忙搓手:“谁把这东西带回来,是多不长眼了!” “妈,有人寄给川儿的。”我妈轻声道,外婆的手顿了一下,让我妈去准备点米醋来。顺便把沙发挪一下,弄盒火柴过来。 我妈家存着好些早年代的火柴,外婆习惯用火柴做事儿,也就存了满满当当一墙壁,平时就当成装饰品,得用的时候再拿些出来。 外婆伸手,去拨弄那几条死了的蛇,黑蛇的蛇头很尖,呈三角形,中间有一道红,嘴巴那儿裂开一道大口子,蛇皮还在慢慢卷曲。 “要放一晚上,这不得满地小蛇爬都有鬼。”外婆说这看着是死蛇,但是褪去一层皮之后。就是新生的蛇,而那些白色的像是卵一样的玩意儿,过一夜就得成了蛇蛋。 到时候,怕是满屋子都是蛇,一想到深更半夜,有蛇爬上床,爬到脖子上的感觉,我都有些害怕,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帮着外婆端了一碗米醋过来,她就着那些白色的卵状物,猛地泼了下去。 吱吱吱 一阵响声,冒着白色气泡,还有些许烟雾,瞬间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变成灰色。 外婆沉声叹了口气,一股子诡异的味道袭来,我急忙捂着嘴巴。 “这东西得烧干净了,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外婆拧眉,她问我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人,或者有没有见过这蛇。 蛇这种东西,都是会来寻仇的,尤其是盒子里这种花缎蛇,长得跟锦缎似的,色彩艳丽,一般都用在降头或者蛊上头。 我没多说什么,外婆倒是利落地很,烧完之后还给我们弄了符水,清清身上的晦气。 我爸说这家里乌烟瘴气的也不能待着。索性晚饭就出去吃得了,做了一半的菜也没办法继续弄下去,我没什么意见,跟着一块儿去了饭馆。 一路上我妈挽着我爸的胳膊,有说有笑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久别胜新婚,两人甜得都能溢出蜜来。 外婆转头看了我一眼:“川儿。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因为那些蛇的事情?” “不是。”我轻声道,我想问问白天发生的事情,可我不敢,我清楚的知道,外婆是不会告诉我真相的,顶多打个太极。把我给忽悠过去。 我爸问起我去杨家村旅游的事儿,听我说起杨雪绒下降头,他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 我爸拧眉,看向我妈:“绾绾,川儿说得都是真的吗?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呢。” “跟你说,有什么用呢。”我妈叹了口气,她的脸色忽而变得很难看,眼眸之中染了一丝悲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说,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要孩子。” 我妈眼眶里蓄满泪水,随时可能来个大爆发,这个感情来的太快,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别瞎说。川儿还在呢。” “就是,秦绾我告诉你,当时是你一意孤行要这个孩子。” 外婆看向我,说也不怕我听着:“你妈怀了你的时候,的确出了些意外,就一周时间暴瘦,瘦的皮包骨。你奶奶主张拿掉这个孩子,甚至还跟你妈吵了一架。” 我怔住了,我妈去拉外婆的手,一直在那儿摇头。 “甚至在临产前一个月,查出胎停的事情,可是绾绾一心保着你。”外婆叹了口气,说我妈吃了不少苦头,她也没说从嫁给我爸开始,只是在那儿叹气。 包厢里的氛围变得很奇怪,我爸沉着一张脸,不再说话,我揣摩不了他们的心思,就坐在那儿,乖乖地吃鱼,也是心疼我母亲,原以为她是个小性子的人,也发现她其实付出很多。 “我原本以为把你当男儿来养,就能破掉这所谓的阴命,可现在看来,没用。”我妈叹了口气,“当初那阴婆子。替你看了阴命之后,人就找不着了。” 我妈像是心口压着一块石头,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外婆伸手,舀了一碗汤,低头在那儿喝汤。 “川儿。”我妈突然喊我,悲情的气氛慢慢开始改变,我似乎才察觉道。从一开始的铺垫,从外婆说起我妈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我愣了一下,急忙抬头:“嗯?” 我爸一直在逃避我的视线,外婆则盯着我看:“祁家子女,我跟你说过,唯独只有冥婚才能解决。” “可是……”话到嘴边,我便咽了下去,我跟沉砚便是冥婚,虽说最后没有礼成,但是阴司簿上可是写着我跟他的名字。 我没敢说,外婆说她跟我妈寻思着要给我找个下家,她这几天已经开始物色家族,找找历朝历代。可有适合我的人。 “出身不好的,品行不好,有妻妾的都不行。”我妈执拗着,她心疼得很,说谁家姑娘找丈夫还得从死人堆里去找,说着,她便开始掉眼泪。 我爸伸手。满是歉意的眼神:“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执意这样做,才害了川儿。” 我妈哽咽着,外婆冷冽的眼神扫了过去:“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敢情我妈他们喊我过来,起初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替我找对象,也难为他们了,外婆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在抗拒,立刻开展了工作。 “阴命难破,可冥婚是唯一的出路,川儿,我知道这很为难,可是外婆也没有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外婆凝声,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摆在我的面前。 一张是画像,上头男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站在雪地里,墨发垂落,她说这是宿家的公子。在那会儿可是当朝的相爷,多少人趋之若鹜。 我怔了一下,又看了另外一张照片,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民国时候的照片,多了几分戾气。看着倒是一代名将,外婆说那是靳家的孩子,出了名的靳少帅。 前者一生未娶,临死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只因为心尖人早就踏鹤西去。 后者早死,说是纨绔少帅,死在情人的床上。 “外婆。你觉得合适吗?”我盯着那两张照片,别说从死人堆里找男人,就是这样两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考虑。 外婆摇头,她说目前来说,这两人是唯一附和条件的,我摇头。 我妈趁机开口:“还有那一位呢?” “那位就算了吧。虽说出身清白,可最后落草为寇,落得那样的下场。”外婆沉声,可我妈却想着要我看看。 沉砚嗤笑一声,在耳边说道:“倒是都不如我,容貌不及我半分,还薄情寡义。” 我原本心还揪着。可这会儿听到这位厚脸皮的话语,却是瞬间治愈,沉砚或许就是我心头良药,或许也只有他能够将我治愈。 沉砚说我外婆倒是着急了,就这么匆忙地想要替我张罗。 外婆跟我妈有了争执。 我爸开口:“要说落草为寇,也是逼不得已,我们祁家跟他们的关系倒是不错,如果真的……” “他不合适。”外婆凝声,“就前些天,跟杜家那小姐冥婚,平生出了差错,这是大忌啊。” 我妈却固执地要外婆将他画像的照片递给我,等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不就是当时上错花轿的那位……尉迟莲? 我忙摆手,见我抵触,外婆急忙收了照片:“我也觉得不合适,他这人……不知根不知底,山大王怎么就能孤独终老,要么就是有问题。” “妈,就因为浑身戾气重。常年杀伐,我才觉得他能镇得住川儿身上的阴命。”我妈凝声。 “你们别吵了,我是不会跟这位尉迟公子有交集的,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淡淡地开口。 我妈却盯着我看,她愣了一下,抓着我的手:“你怎么知道是尉迟公子?” 特么的,我真是聊爆了,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我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照片……照片上……不都有么?” “哪里。”外婆亮出照片。 “要么就是你们说到了。”我想掩盖过去,可我爸偏生说他们没有提起,一来二去,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外婆狠狠地盯着我:“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98章趣味儿 “没,外婆,我能有什么事情。” 我想糊弄过去都难,我爸见我为难,主动揽了下来,说他可能之前提起尉迟莲了。 “既然川儿认识,也不妨说说他吧。”外婆凝声,我吓得不行,尉迟莲此人怎么说呢,倒不像是个奸佞霸道之人,反而觉着是个正直的人。 外婆叹了口气:“要我说呢,尉迟莲跟杜家那小姐的冥婚,最后闹成那样,也是罪过。” 我皱眉,现场死了七只公鸡,脑袋都被咬下来的,像是被尖利的牙齿给撕咬掉,而杜雨微从那天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能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杜小姐命薄,还是八字不合。”外婆说现场满是鲜血,她虽然没去看。但也听不少人说起,那叫一个心颤。 尉迟莲的尸体是从山里挖出来的,一口黑色的棺材,特别肃穆,外婆说婚房里的灯被吹灭了,说明尉迟莲是来过的。 “照理来说,冥婚是成了。可偏偏杜家小姐成了现在这样,那条阴缘线也断了。”外婆沉声,她思虑再三还是摇头,说纵使尉迟莲可以压着我的阴命,也不敢冒险。 我妈叹了口气,外婆收起那几张照片:“就不考虑一下?” “外婆,我还在念书呢。这些事情不着急。” “可不是这样说,我这几天时常做噩梦,就是害怕你离开我。”我妈说她半夜醒来,都是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真的怕有一天醒来,我会睡过去。 我的心惊了一把,我妈看着我,特别真实的眼神。 我爸伸手,去抓我妈的手:“绾绾,别瞎说。” “唉,怎么听着倒像是我明儿就要去了似的。” “呸呸呸,少瞎说,等明天彭老头那儿还有一批人。我也去瞧瞧。”外婆凝声,吃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子,说好今天陪我睡的,也是怕今晚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找我。 回去的路上,外婆说起这位杜家小姐,说那也是新世纪一个奇葩人。 “杜家,祖传下来的走阴世家,这位杜小姐的父母,那都是一代走阴人,可独独到了她身上事情变了。”外婆给我倒了茶,我坐在沙发上听她讲故事。 也没什么好做,爸妈也回房间,小别胜新婚,我不敢去打搅他们。 杜雨微的年纪跟我相仿,说起来甚至还比我小一些,外婆说她出生的时候,镇上的鱼塘里的鱼都死光了,那一天,天有异象,漫天通红。 “她父亲觉得那是不详的预兆,所以小时候就把杜雨微送去乡下外祖母家养着,一养都是十几年呐。” 外婆眯着眸子,说她之前见过这位杜雨微,可是有灵气地很,可是身上总让人感觉带了戾气。 再加上她那位外祖母也是个怪人,按理来说儿女条件好了,就该从深山里搬出来。可偏偏喜欢留在深山里,说是修身养性谁知道在捣鼓什么。 “哦,对了,她外祖母好像养了不少的蛇。”外婆皱眉,说一把年纪还那么能折腾。 “养蛇?” 我讶异的很,外婆说她也不确定,都是听别人说起来的。 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外婆说什么杜雨微外祖母家那才是真的深山老林,买个东西都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里头的人基本自给自足。 “要不是这次说什么配冥婚,怕是杜雨微她父母都乐意接她回来。”外婆叹了口气,说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我不解:“她父母就真的忍心?” 外婆说是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连带着杜雨微的户口都给迁走了,照理说杜雨微父母名下就只有那一儿一女。完全没有这大女儿。 “说起来,要不是这次尉迟家找上他们,怕是也不会想起他们的大女儿。” 这么说起来,杜雨微就是炮灰咯,我的心底甚至有些疼惜这个姑娘,忽而想到如果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不是也跟杜雨微一样,被人抛弃。 这么想来,我妈之前一直坚定地留下我,要好好地养着我,心里生了一丝感动。 “时间不早了。”外婆起身,回房间里去打坐了。 我其实不怎么想跟我外婆一起睡,实在有点不习惯,再加上私心里想跟沉砚见面。他躲在玉镯子里已经一整天了,可是外婆在这儿,就像是设了一道防御,沉砚压根不能出来。 我躲到阁楼上去,忙把门锁上,忽而身后一股力道,男人一把将我抱住。 他身上透着一股冰寒的气息。阁楼上的灯光很微弱,倒映着他俊朗的视线,沉砚抱着我,细声道:“想我了吗?” 虽说他一直陪着我,常常在耳边说话,可是这种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转过身去,抱着沉砚。 他伸手,滑入我的衣领子里,冰冷的手,夹杂着阁楼上面吹进来的一阵冷风,我的身子微微颤抖:“不要……不要……” 我细声呢喃,生怕被楼下的人听到,毕竟这貌似偷晴的事儿,也没有到轻车熟路的地步。 男人俯身,擦着我的耳垂,轻声道:“众里挑夫婿,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呢,嗯?”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能听得出来带着浓重的醋味儿,我被他弄得很痒嗤嗤地笑了起来。身子不断往后缩,可又怕发出太大的声响,咬着嘴巴,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绷着的身子,被沉砚一点点点燃火苗,他的手完全没空下来。 “哪有什么福气……嗯……轻点儿……都是外婆……自作主张,不关……我事儿……” “我好像听到某人评论那少帅。长得好看呢。”他的手落在我的脊背上,慢慢往下滑,故意放慢了节奏,指腹落在那根脊柱上,微微用了点儿力道。 我猛地哼了一声:“做什么?” 才惊觉脸已通红,说话声音都开始变了调调,那魅惑的嗓音,一点点击溃沉砚的心。 他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轻柔地将我放在地毯上,里头穿着的是一件新的睡衣,扣子夹得有些紧,沉砚略微有些急了,看到他阴沉的一张脸,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猛地抬眸。那被欲念蛊惑的双眼盯着我,活脱脱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神。 是憋得太伤的感觉。 “娘子如今胆儿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嘲笑为夫了。”沉砚轻声道。 我伸手,帮着解扣子,心底却是憋着一股子笑意:“哪敢呢,奴家可没那样的胆。” “奴家?”沉砚抓着我的手,就那样定定的盯着我看。忽而凑了过来,我才惊觉,那一声奴家倒是彻底解放了某人的兽性。 我咬着下唇,顺便发出声音,某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也可能是憋得久了。 他抓着我的双手,拿捏在手里把玩着。 一番酣畅淋漓,他的手落下来,撩起我满是热汗的头发,还未散去的火热,我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那只巨兽。 可就在沉砚想再一次凑过来的时候,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他猛地怔住。我身子僵了,微微缩了一下,便见着他的神色大变。 “嘘。”我忙出声,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那满足的眼神,就像是饱餐了一顿似的。 “娘子当真敏感……嗯……不过我喜欢。” 我忙去堵他的嘴巴,有人上阁楼来了。虽然我锁了门,可也害怕。 “川儿,你把自己锁在阁楼里算什么,快点下来,我给你弄了个蜜瓜。” 我妈的声音,走到一半又跟着下楼,我咬牙。浑身酸痛:“好……我知道了。” 用仅剩的力气回了我妈一声,沉砚却在那儿坏笑,我伸手,一把捶在他的身上,眼眸冷冷地瞪着他:“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他是满足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成。他替我把衣服一件件穿上,亏得刚才还有些理智,没有在我脖子上造作,我稍稍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可是一阵眩晕。 我连站都站不稳了,满身腻味儿。我都怕等会我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再三确定身上没有异样,我才跟着下楼,下楼梯的力气都没有,扶着把手一步步往下来。 我妈抬眸,落在我身上:“你在阁楼上做什么了?” “蹲了好久,想看会星星,谁知道蹲的脚都麻了。”我吐槽道。我妈说我缺心眼儿,她也没多想,我跟她坐在客厅里,我心跳加速,那种做错事情的感觉越来越深。 我妈跟我说话,我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微微侧目。 “川儿,你跟妈说实话,尉迟莲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妈轻声道,“你爸那性子,也别想着蒙我,他没提到。” “妈,我没撒谎。”我低声道。 我妈警惕的很。问我是不是尉迟莲之前就找过我,我简直百口莫辩,无奈只能松了口,我妈说尉迟莲之前就在物色冥婚的姑娘,找上我也很正常。 她叹了口气,我都怀疑,我妈是不是水做的。这一整天,眼里的泪水都没干涸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吗说起之前的事情,只能坐在那儿干着急:“妈,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妈猛地抬头,一脸不解,看向我,她问我怎么问。 “你跟爸他……真的没事吗?”我妈神色微微变了,说我个小孩子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知道你因为我承受了很多,所以我想才知道。”我定定地看着我妈,原以为她会跟我说,可不想依旧徒劳无功,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我一下。 说什么都过去了。 可是,真的都过去了吗? 第99章心存猫腻 我妈裹紧披肩,猛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我很好。”她的声音清冷,能听得出来言语之中的颤抖,我知道我妈过得不好。 我心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墙壁上挂着日历,沉声道:“明天就十五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外婆的生日。” 这一句十五,吓得我妈浑身颤栗,连坐都坐不稳了,我将一切收入眼底,我清楚地知道十五月圆之夜,对我妈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 她靠在沙发上,冷汗直冒,捂着心口,我扶着她,不再多问。 我送她回房间,我爸也没挽留我聊几句,倒是比以前越发的疏离了,我回自己房里的时候,外婆正盘腿打坐。我不敢去打搅她,就自己抱着手机在客厅里玩。 我刷微信的时候,看到傅洛有条信息,说她在杨家村玩得很开心,还拍了很多古色古香的照片,吸引了不少同学。 我给她微信,她没有回过我一次。也没有拉黑我。 我往下面翻,发现傅洛的朋友圈变得有些怪异,有几张照片完全是阴郁的风格,就跟死人拍出来的照片似的。 裸露的背上,雕刻着一张巨大的观音脸,色调也是黑色系为主,透着一道红光。有几张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外面的我,我看了一会儿,就放下手机。 累得不行,回房间之后,外婆放了一段轻妙的音乐,她问我真的不考虑那几个人。 我摇头。 “这事儿着急,川儿,外婆也知道你跟那陆家小子情深,可是为了你好,也为了他好。”外婆以为我拒绝那两个人是因为陆晋深,其实不然。 我继续摇头,外婆盘腿坐在那儿,她撩动她的头发,说这次不管如何。她都要亲自替我挑选未来的夫婿,绝对不能像我妈那样,自作主张。 “可是外婆,冥婚就是我跟死人结婚,是谁真的重要吗?”我故意这样问,外婆却说这里头门道多了去了,得看命,能镇得住阴命的人,绝对不凡。 她好像对我父亲特别不满,我跟着套话,表面上是随着她的话往下面说,其实不然。 等到外婆意识到自己被我兜了一个圈子,她才怔在那儿。 “你父亲也不是不好,只是为了他,你妈牺牲了太多。”外婆愣住了,“川儿,你别总想着套我的话。” “外婆,实不相瞒,我去阴司殿,看到母亲的寿命烛,其中断了一截。按照之前静肆大师的话,断裂的寿命烛,意味着有人动了手脚。”我看向外婆,她脸色微微变了,可依旧淡定。 她点头,说是我母亲的寿命烛的确是被人动过手脚。 “是被人取了寿命?还是取了别人的寿命?”我拧眉,看向外婆,“怕是取了别人的寿命吧。” “川儿。你不该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太残忍了。”外婆沉声,她一直在阻拦我接近这件事情的真相,美其名曰是为我好,可偏偏越是瞒我,疑云越多,越是将我一步步推入深渊之中。 倒不如现在就跟我说清楚。我原本以为能够撼动外婆的一颗心,可惜最后,她跟我母亲一样,还是放弃了。 她摇头:“对你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绾绾在生你之前经历了一场车祸,差点交代在那儿。我没办法,找人替她续命。” “那命呢,用的是谁的寿命,难道也是市场价,从别人手里诱取来的?” “胡说八道!”外婆的嗓音都在颤抖,说我在胡说,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外婆钻进被窝,伸手把灯给关了,说什么她太累了,要休息了。 我没办法,只能跟着钻进被窝。 或许是太累,也或许是外婆点的熏香,我很快就睡着了。 梦很深,睡得很沉。浑身上下都累得不行,四肢像是被人束缚住了一样,感觉有人拿绳子把我整个人都捆了起来,想翻身也翻不得。 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生,可还是迷迷糊糊地没能醒过来。 我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走在水塘边,那儿有个老妪蹲在石台阶上洗衣服。水塘里头生了不少的水葫芦还有杂草,这地儿很偏。 棒槌敲打在衣服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那老妪低头,头发垂落下来,把她的容貌都遮住了。 我就站在水塘边的泥沼里,慢慢往前面走去。 忽然他像是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似的,老妪抬头,那张黑漆漆的脸上爬满了虫子,像是蛆一样在皮肤里钻来钻去,我猛地捂住嘴巴。 她冲我招手,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完全被水淹没,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 那老妪游到我的面前,双手搂着我的脑袋,她的嘴巴朝着我的嘴巴过来。 我不断挣扎,可是双手被水葫芦和水草给缠住了,完全动弹不得,我伸手去推她,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深。 “川儿……川儿……” 谁在叫我? 感觉呛了不少水,脸上火辣辣地疼。等感觉有人在打我的时候,我猛地惊醒,浑身都是冷汗,才惊觉母亲他们都到了房里来。 我的手攥着我的脖子,很用力地掐着。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妈急的不行,指着我。外婆阴沉着一张脸,说我这是被魇着了,亏得她发现及时,不然就完了。 我才松了口气,浑身湿透了,心也沉了下去,我很害怕,仓皇地看向站在我旁边的父母,可是忽然觉得他们的神情那样陌生,好像带着一张面具似的。 我的手也疼得不行,我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清浅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勒出来的。 我没多说什么,心跳扑通扑通的。可能是噩梦的缘故,导致我有些患得患失,甚至看我父母他们的神情,都感觉怪怪的。 好像他们不是真的关心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错觉。 “给点一盏灯吧,下半夜还很长呢。”外婆凝声,我才惊觉这夜还没过去呢。 我躺下去。跟外婆保持一个距离,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爸说他困得不行,先过去了,我妈看了我一眼,眼底满是疼惜和不舍:“川儿,要是睡不着,就别勉强自己。” “海生,带绾绾回去。”外婆冷声道,好像想强行把我妈拖走似的。 我捂着心口,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外婆问我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我想了好一会儿,那个水塘边的老妪,攥着我的脸时。好像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应该是个恐怖的噩梦吧。”我轻声道,外婆问我有没有看到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我摇头,外婆继续逼问我,她好像很着急似的。 “什么都忘了,外婆,不过是个噩梦。你别紧张。”我安抚外婆,她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伸手关掉上面的大灯,留着一盏小灯,我把自己藏在被窝里,袅袅熏香,却是再也睡不着了,我在被窝里。摸着我自己的手腕,疼得不行,那道勒痕不深,但是依旧留着痕迹。 我原本僵直的脚,这会儿也慢慢有了知觉,我攥紧被窝,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我弓着身子,亏得手长,摸到我的脚踝那儿,也有这样的两道痕迹。 “川儿,睡不着?”外婆的声音,很冷。 “没……换个姿势。” 我回了一句,便枕着手臂。不敢再睡过去,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我摸着手里的玉镯子,在我入睡之前,沉砚说了今晚他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心心念念着他能回来,他不在,我便是连觉都不敢睡了。 外婆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下来。我知道她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准备到客厅里去弄点水喝,可就在我打开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影。 吓得我差点叫出来。 我爸看到我,同样一脸惊恐:“你怎么在这里?” “爸爸,我口渴。”这话该我问才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还一副做贼的表情,我妈紧跟着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我的时候一副惊恐的表情,简直吓得不行。 我只是起来喝个水,至于这样吗? “你们两个大半夜起来,还跑到我房门口。干什么呢?”我低声道,房间里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是从我妈他们房间里传来的。 香,那种去寺庙的时候烧的香的味道,看到门留着道缝,里面有三个小红点点,他们没事在房间里点香干嘛? “你爸说怕你睡不好。想过来看看。”我妈急忙说道,她反应倒是快的不行。 我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真不知道想做什么? 我爸尴尬地笑笑,紧跟着回去,我忙跟着上去,拉着我妈的衣服,撒娇道:“我今晚想跟你一块儿睡。” “别闹,都多大了,还粘着我,你爸今晚在家,你就忍忍吧。”我妈推开我,是怕我进他们的房间,果然是有猫腻的。 我眯着眸子,香的味道越发浓了,我妈嘭地一声关上门,我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迷糊地走出来,忘记穿鞋子,脑子后半部分有些疼,疼得不行。 我靠在沙发上,听着墙壁上的钟摆,滴答滴答地响着。 莫名觉得这个熟悉的家,变得阴森起来,就像是一个灵堂似的。 第100章死人扣 晨起的时候,我摸了摸床上,哪里还有外婆的踪迹,一夜总归是归于平静。 可是沉砚还没回来。 我伸手去抓我的衣服,却被手腕上的勒痕吓着了,两道勒痕特别显眼,跟缠着的麻花印一样,手酸得不行,我穿了一件衬衣,将手腕遮了起来,裤子也选的长裤。 我妈进来喊我,说是爸爸等会要去见客户,叫我先起来把早饭吃了。 我拿筷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手掌心有三个小红点,特别小,圆圆的小点,我皱眉。 “川儿,昨晚睡得还好么?”我妈问我,我愣了一下,点头说后面就没有做梦了,一夜相安无事。 “但是昨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跟叫魂似的。” 外婆一早就回去了,也没在我们家逗留,我妈神色稍稍变了,说我是傻子,怎么可以乱说这些话。 我爸只管着低头吃饭,总之怪怪的。 本想多问一些事情,可是电话响了。我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也没在意,本来想收起手机,可是电话一直响,我没办法只能接起来。 接到顾玄武电话通知的时候,我妈盯着我,视线很平静。可却沉着一张脸。 见是顾玄武将我叫走,她喊了我一声:“川儿,不想自己陷入两难,就趁早做个了断。” “我知道。”我沉声,就往外面去,顾玄武约我在蔷薇园见面,那是富家子弟才能住的起的小区,怕是托了解世昕的福,我到小区门前都被拦下好几次,检查我随身带的东西。 等到顾玄武来门口接我的时候,我才叹了口气,这是真的繁琐。 顾玄武盯着我看,视线牢牢地锁住:“眉目之间倒是晦气越发深了,印堂比之前看到还要黑。你这是大凶之兆啊。” “师父,别开我玩笑。”我轻声道,顾玄武说他可没空,本以为脱离了顾家会稍微好些,可没想到我居然成了这副样子。 顾玄武说我走路驼背,而且脚步很沉,他一把攥着我的手,摸了一下玉镯子:“他不在,难怪了,怕是小鬼侵入,你最近是招了什么人?”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我伸手,解开衬衣手腕上的扣子,才发现闷了一会儿,手腕上的勒痕居然有了变化,像是结了痂的伤疤似的,纹路也有些怪异。 顾玄武只是看了一眼,神色大变,问我这是哪里弄来的。 我摇头:“昨晚睡了一觉,就成了这样。” “昨夜沉砚一晚上都没回来对吗?”顾玄武呵斥一声,声音略微变了,他说我这是遭人暗算了,这是死人扣留下的痕迹。 难怪昨晚上感觉被人捆绑,迷迷糊糊的,我以为是梦里的,可没有想到却是真的。 顾玄武说死人扣,是为了从活人身上夺精气的,这是一种阴狠的招儿,一般没人会用。除非死去之人。 我跟顾玄武说了,我昨夜跟我外婆一起睡的,还做了一场噩梦,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顾玄武皱眉:“你外婆是不是金水秦家人?” 我点头,就像是顾玄武看穿我的身世一样。 顾玄武说这死人扣就是金水秦家的祖传道术,用死人扣扣住活人的四肢。使其不能挣扎,身上的精气便会通过死人扣落在死人的身上。 “可她是我外婆。” 顾玄武说正因为是我的外婆,才掌控了分寸,留下的只是疤痕,而不是要了我的命。 “这东西就是吸血虫似的,过量就会让人死掉,成为一具干尸。你外婆应该只是想借你的精气,而不会害你。”顾玄武凝声,可这话依旧让我震撼。 难不成昨晚上我爸妈鬼鬼祟祟,再加上外婆那样子,都是为了弄这死人扣,那么他们大可以不用瞒着我做,告诉我就行了。 那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成了那个家里最多余的一个人。 “等着伤口愈合就好,你跟我过来吧,解世昕的事情比较麻烦。”顾玄武沉声,他带我往蔷薇园的深处走,都是独立的小别墅,一栋跟着一栋之间的距离很远。 走了一会儿才到了解世昕的家里,门打开的时候。屋子里很安静,甚至看不到人影。 等我到二楼那个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解世昕蹲在角落里,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害怕地浑身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我皱眉,顾玄武说这是被吓坏了。胆都丢了,我看着解世昕的模样,外人面前风光无限,可惜了,暗地里却是这副模样。 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似的,巴巴地躲在那儿。 “昨晚上,那女鬼出现了吗?”我轻声道,皱眉扫了一圈解世昕这个超级豪华的大房子。 顾玄武点头,他说那女鬼道行虽然不高,但是尤为滑头,跟他打了个照面之后便趁机溜走,解世昕自从昨晚见着女鬼之后,就跟丢了心魂一样。 他背对着我,等我走近了,才发现他蹲在那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只老鼠似的,在那儿偷吃什么。 蜡烛,解世昕的手里拿着的是蜡烛,大把大把的蜡烛吃到肚子里,牙齿磨得咯咯咯地响,我指着解世昕:“他这样。不会吃死吧?” “在吃的又不是他。” 顾玄武凝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只老鼠附在他的身上,可别吓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顾玄武说我是看不出来的,解世昕身上附了一个老人,蹲在那儿蜡烛的不是解世昕。而是那个老人鬼。 我皱眉:“我可不会抓鬼,师父你找我过来,该不会是打酱油的吧。” 顾玄武明明说过,这事儿还不算棘手,办完了他就要回去杨家村,可这会儿看着完全不是这回事,他叫我过来,绝对不会是帮着抓鬼。 “要取你的血,给他解了身上这种症状,不然他肚子里的蜡烛,是真的会要他的命。”顾玄武说我阴命之血,有妙用。 我拿着刀子坐在沙发上,其实想起解世昕之前对我的态度,我完全不想帮他。 就让他带着满肚子的蜡烛一起去死吧。可是转念又不想拖累顾玄武,我的刀子,在手指上隔开一道口子,顾玄武却忽然攥着我的手,仔细研究了一下。 “这手心里的三个红点,是哪里来的?”顾玄武沉声,我摇头。 他的神色诡异。我追问这是什么东西,他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有些怪异。 我被他捏地很疼,顾玄武说原以为我回到家里会安全一些,可没有想到我家里貌似比杨家村还要波云诡谲。 血滴顺着碗低落下去,在水底晕染开来,我微微皱眉,疼得很:“师父,有话就直说。” “不明真相的话,说出来也会乱了你的心神,倒不如看看。”顾玄武说得倒是轻巧,可他不乐意跟我说,我也没办法。 看着顾玄武端着那碗带了我血的水,过去给解世昕喝。我看着都有些诡异。 解世昕很贪婪,像是一只饿死鬼似的,不仅喝完了碗里的水,连带着碗也跟着嚼碎吞下去了。 “该不是一只饿死鬼吧?”我尴尬地问道,看着解世昕被碗割破的嘴巴,流着血,顾玄武点头。说就是一只饿死鬼,而且还是一只贪婪的饿死鬼,什么都吃。 唯独这蜡烛才解饿一些,不然就跟屋子里那些沙发跟床一样,都得啃破,冰箱已经阵亡了。 解世昕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饱嗝。他歪着头,喝下血水没多久之后就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但是肚子太撑,圆鼓鼓地鼓出来。 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看这种样子,顾玄武坐在那儿看解世昕。 男人忽而变得警惕起来,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嘶他微微抽气,疼得不行。解世昕想站起来,可无奈道行不够,身子失去平衡,顾玄武要他先在地上坐着。 “顾先生,怎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来了……她要我死吗?”解世昕忙变了脸色。苍白着一张脸,特别胆小。 他说他现在是国民男神,不可以出负面新闻,更不能卷入什么灵异事件。 “在家里还好,要是在外面做这些事情,我怕是……” 之前树立的形象彻底崩溃吧,还会被贴上一个怪物的标志。解世昕慌得很。 顾玄武坐得笔直,沉声道:“所以你更应该告诉我,那个女鬼是谁?你认识她,对吗?” 顾玄武盯着解世昕看,后者看了我一眼,特别警惕,好像怕我会泄露他的秘密似的。 说实话,换做之前可能还会八卦一下,但是现在完全没有那样的心,尤其是这种,在私下面具被撕掉之后,完全变掉的人。 解世昕结结巴巴,犹豫了好久,顾玄武说如果他不说出。那女鬼是谁,怕是下一次没这么好运,附身的是一只饿死鬼。 昨晚上把解世昕带回来,他在街口倒着走路,去追他的影子,十二点的时候,忽然在街头倒立。又通过自己的双腿之间,回身看到了那个世界。 才招了这么一只鬼上身。 “你是被她引出去的,她是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要是不相配合,我就跟你老爷子说清楚。” “别,别啊,顾先生,我说……我说……她……” 第101章情债 解世昕的脸色大变,大概是因为我在的缘故,他说话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 “是我的初恋,她……她跟我分开之后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解世昕凝声,神色闪躲,不知道在隐瞒什么,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致。 脑补了一出把这人捆在老虎凳上,狠狠逼供的画面,这种人就不该温言以对,就要狠狠地逼供。 解世昕说那女人叫余欢,得了抑郁症之后常常幻想还跟他在一起。 “她堵了我好几次,都在粉丝面前,说她才是我的女人。”解世昕凝声,说起余欢来,他的眼底却没有该有的情愫,反而有些淡漠。 他说去年七月半,余欢约了解世昕。说如果他不来,她就会把他们在一起的所有事情都公诸于世。 “她在威胁我呢,明明是好聚好散,却想着要我身败名裂。”解世昕说他去赴约,余欢穿一身红裙子,站在小区天台上面。她的身子微微朝前面,脚已经凌空一半。 只要再有一个力道,余欢就会从楼上摔下去。 “那天,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她怀孕了。” 解世昕说这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分开已经快三个月了。余欢怎么可能还会怀孕,解世昕只以为那是余欢拿来威胁他的由头,他也是耐不下性子的男人。 解世昕要余欢不要闹了,可是女人忽而激动起来,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说解世昕不复合的话,她倒不如从那儿跳下去。 我与顾玄武对视一眼,我们心底都清楚,解世昕这样的男人,是做得出来那种狠心的事情。 果不其然,解世昕凝声:“我看着她着一身红裙,迎风飘着。身子就那么往前,轻飘飘地落下去,我吓坏了。” 解世昕说他逃了,被恐惧支配着,从那天之后,他息影半个月,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之中逃离。 “我每每想起余欢那张脸,都觉得像是有人攥着我的心。”解世昕靠在那儿,他说余欢这是回来复仇的。 “你确定她只是得了抑郁症,跟你是好聚好散?”顾玄武凝声,“那你们是为什么而分手?” 解世昕的语气也跟着变了,没那么轻松,很局促,还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他说自然是他红了之后,陪着余欢的时间少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 “余欢觉得我陪伴太少,常常在我疲惫的时候闹我。”解世昕说他们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积攒了许久。 顾玄武怔住,拧眉:“那余欢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孩子?”解世昕盯着顾玄武,说压根就没有孩子的事情,他的脸色和行为告诉我。他这是在撒谎。 顾玄武嗤嗤地笑着,说解世昕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他可不会帮着他。 “除了一只女鬼,还有一只小鬼,趴在余欢身上的,可不是寻常小鬼。而是鬼婴。”顾玄武凝声,他盯着解世昕,说只有血脉相承的人,鬼婴才会那样对待。 鬼婴绝对是余欢的孩子,不排除也是解世昕的孩子。 “你到底不想跟我说实话,那也好。等着余欢和她的孩子来找你,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吧。”这次顾玄武是真的被气到了。 解世昕忙拦着他:“顾先生,你答应我家老爷子,可不能见死不救。” 这人脸皮是真的厚,完全一副腆着脸,要顾玄武帮忙,可自己却不说出事情,偏生要隐瞒下去的节奏,当真以为顾玄武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啊。 我靠在那儿,特别轻松地坐在那儿。 解世昕的事情可跟我半点儿关系都没,在这里完全出于对顾玄武的尊重。手上拉开的那道口子,还疼得不行呢。 为了这样的人,放了一点血,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不舍得。 “是有孩子……可是我让余欢流掉了,我们都不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孩子?”解世昕匆忙地解释。他说没了爱情,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幸福的。 再说了,他未来的星路,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个孩子而止步,男人说得冠冕堂皇,我不由得为那余欢捏了一把汗,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一心寄托在他身上。 完全不负责任的男人,出于衡量,居然要她把孩子拿掉。 “我承认,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缘故,余欢才患上抑郁症的。可是我们都分开了,她为什么还要对我纠缠不清?” “我明白了。”顾玄武沉声,斜睨着解世昕,“你要是早点说,今晨我就可以把女鬼给你除掉。” “是真的吗?顾先生果然厉害。”解世昕两眼放光,可我听着却不舒服,顾玄武点头,说这种情变的事主还不少呢。都是情债呐。 我皱眉,照着顾玄武的话,他是必然会对余欢动手。 我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一丝难受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解世昕隐瞒了什么细节。 “师父?” 顾玄武抬头看我,问我出什么事情,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你打算怎么对付余欢?” 顾玄武怔了一下,视线与我相交,他轻声道:“川儿,没见过那只女鬼,你倒是先同情起来,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该留恋人世,怨气太深会被歹人利用的。” 顾玄武说他自然要除掉她,余欢死的时候身穿红裙,又是怀着极大的怨念从楼上跳下,再加上那只鬼婴。怨气冲天。 他如果不动手,余欢可能会害了其他的人。 “同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川儿,厉鬼和小鬼,他们都没有心呐,他们跟人可不一样。”顾玄武冷冽的声音。解世昕在旁边附和,说余欢就是想要他去死。 我听得心底拔凉,且不说这些,有些人,有了一颗心,却做着残忍的事情。 我没多说什么,顾玄武说之于余欢最好的,可是冲掉身上的怨气,重新入轮回。 “不……顾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解世昕凝声,“你可不可以彻底除掉她。” 我吓了一跳,这个男人说这样的话。脸色都没有变化,语调很平常,就像是除掉家里的垃圾一样,这样的男人,还是荧幕上塑造出来那个鲜肉男神吗? “余欢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连她的轮回都不给?” “你懂什么?”解世昕冷声道。“顾先生,我是你的事主,我希望你能办到。” “师父,万万不能,这未免太狠毒了。”我忙拦着道,可是顾玄武摇头。说是他该忠于事主所托,再说了余欢在人世间作恶不少,入了地狱也该入厉鬼渊,未必能轮回。 我说不出话来,顾玄武说我太年轻,居然对吃人心的厉鬼起了同情心。 顾玄武轻声道:“等你见了那厉鬼是怎么存活在世的。你便不会觉得狠心了,解世昕说的没错,她不该留在世上。” “可是轮回而已……”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师父就行。”顾玄武对我下了逐客令,我就算是想替余欢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道法之术,我是半点不通,顾玄武也不肯让我留下来,解世昕更是咄咄逼人,说我妇人之仁,他倒是半点罪孽都没有。流掉自己的孩子,那是多大的罪孽啊。 我从蔷薇园里出来,整个人也是失魂落魄,走在路上心事重重,路过公交车站牌,看到那广告牌上超级大的解世昕的照片,一群姑娘站在那儿花痴,说什么此生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眼前的画面实在可笑至极,我撇开眼往另外一条路上回去,出来也蛮久了,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可就在我走到自家小区门前的时候,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我刚好要过那个花园,人烟少,我转身,盯着那个把自己裹得很好,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袍女人。 她盯着我看的眼神,甚至有些熟悉。 我后退了一步。不敢继续往前,在保安室附近,那女人就站在对面看着我。 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要她下来接我,可她却说她不在家里。 我左右为难,怕一个人上楼,她会跟着我上去。 我也不知道她裹得那么严实站在对面做什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不善。 我往保安室走去,转身又对上那个女人,她的眼眸之中忽而含了一丝笑意。 我伸手去敲保安室的玻璃窗,可就在我打开的瞬间,却发现保安倒在里头,只是一瞬,后背一阵冰凉,冷气呵出,黑裙角出现在余光里。 她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鱼骨一样的刀子抵在我的腰上,那女人阴沉的笑了一声。 “别动,谁都救不了你。” “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嗤嗤地笑了:“拜你所赐,是个可怜人。” 我浑身僵直,不敢乱动,保安室里突然爬出来一条花斑蛇,是从那保安的衣袖里面出来的,随即便看到保安的皮肤变黑,是中毒的痕迹。 花斑蛇冲我过来,那女人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暗想着完蛋了,这蛇怕是要咬我了。 可是下一秒,那蛇朝着黑裙女人的身上去,绕在她的手腕上,特别听话。 她笑了:“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为什么要给我放蛇,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第102章伯仁却因我而死 女人笑意低沉。 我浑身冰冷,就像是被她控制住一般。 脖子上变得冰冰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需要我替你回忆一下,那夜冥婚。”女人歪着脑袋看我,叫我最好不要乱动,“小七在生人的面前,可是很残暴的,它只有一个牙,在你脖子上留道痕,你就得死。” 她就是那个在尉迟莲那儿放蛇的人,也是那个把死蛇寄到我家里来的人。 女人说我警惕性倒是高,不然那些蛇蛋孵出小蛇,我现在也已经死在这儿。 我谨慎地很,那条名为“小七”的蛇慢慢地从脖子后面往前面爬过来,等与我四目相对,那银色的身躯,碧色的眼睛盯着我看,是一条银色的小蛇。 特别虎视眈眈。一看就不是善茬,我不敢乱送,生怕它会突然冲过来给我一口,我肯定会死。 那女人勾唇,眼眸之中满是恨意。 “记起来了吗?”她这样问我,我想起尉迟莲的事情来。那不过是个误会,上错花轿而已。 可从这女人的嘴里听出来,似乎是我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抢走她的尉迟莲,我这会儿才明白,这个女人或许跟尉迟莲有关。难道是杜雨微? 但之前不是说杜家女儿心有所属,喜欢的人可不是尉迟莲。 那女人的手,慢慢将黑色的面纱解开,我看到她的脸时,吓了一跳,两道血红色的大口子横埂在她的脸上,她嗤笑一声:“看到了吗?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是杜雨微吗?”我吸吸鼻子,她冷声道,说什么是谁有那么重要么。 她将手指放在唇瓣,轻轻吹了一下,那小银蛇像是接收到了讯息一般,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立起身子,一副虎视眈眈就要扑上来的模样。 我浑身颤抖。 “害怕吗?让小七咬一口,你就能了结此生。”她狰狞着一张脸,忽而大笑出声,“可你以为,我会这样如你所愿,你不是喜欢尉迟莲吗?我就把你送到他的身边。” “你弄错了,我跟尉迟莲压根不认识,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忙解释。 “误会?”她冷声道,“天底下有这样的误会,当夜冥婚之事,只有尉迟莲知道,还有我杜家的人。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难道不是你跟尉迟莲串通了,要上演这出上错花轿嫁对郎的戏码?” 杜雨微笃定是我与尉迟莲商量好的,甚至笃定我是尉迟莲相好。 她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开始尉迟莲还要去杜家找姑娘,与我情投意合,为什么不直接与我冥婚。 “我查过你,祁小川,你的命才能镇得住尉迟莲啊,之于他,你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你们要亲手毁掉我?”杜雨微浑身颤栗。越说越激动。 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她私心里觉得我就是跟尉迟莲商量好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被杜家抛弃,只因为我出生的时候,鱼塘里死了一池子的鱼。乌鸦来家中栖息,满满一院子的乌鸦尸体。”杜雨微沉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 她说我该死,说我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该死。 “等等。”我尖叫一声,小七吐着信子,与我的脖子贴得很近。我僵着身子,生怕它会忽然冲我过来。 杜雨微说她不是残忍的人,如果我有什么遗愿要交代,她倒是会看心情,替我做到。 “等一个晚上,我夫君回来,你就知道了,我要冥婚的人不是尉迟莲,而是我的夫君,鬼夫君。”我颤抖着嗓音,是真的焦灼了。 杜雨微说可以给我一晚上,但是如果过了这个晚上。她会将我制成药人,她会要我承受她的痛苦。 “你替我上了花轿,我便成了孤魂野鬼,有身体也回不去。”杜雨微嗤嗤地笑着,她说她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我心尖颤抖。她又就着拇指吹了一声,我看到那条小银蛇慢慢地随着我的脖子下去,杜雨微轻笑一声:“你跟我走,最好不要耍诈。” 杜雨微说这些的时候,我在摸我的脖子,痒痒的,跟被毛毛虫辣到似的,特别难受,又红又肿,稍稍碰一下都难受的不行。 杜雨微带我往老城区那条路上走,害怕我会逃跑似的,她那把刀子还抵在我的身后。 我心底发憷,沉砚说他有些事情要处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眼见着太阳都要落西山了,却不见沉砚的踪迹,我是心底慌,怕他会出什么事情。 虽说杜雨微要挟我。到了小巷子口,她指着旁边那座破旧的小屋子,要我先进去,老城区这儿快要改造了,平常也没什么人。 我跟杜雨微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间院落,甫一进门我就吓了一跳。满屋子的蛇,爬满了,倒挂着的,在地上爬着的,有些缠绕在摆件上不明显。 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杜雨微见我恐惧地站在那儿:“我说过给你一晚上,就不会食言,你别怕,这些蛇不会咬你的。” 我头皮发麻,话是这么说,可是真要见着这样的场面,那也是吓得不行。我慢慢朝前面走去,走得很谨慎,杜雨微说蛇就喜欢我这样畏首畏尾的,咬起来带劲。 这话说得,感觉立刻就要成为群蛇的口中餐了。 “要是你那位鬼夫君不来的话,我的蛇宝贝们就有新的食物了。” “杜雨微。你不是不爱尉迟莲吗?”我有些不解,她嗤嗤地笑了,眼眸之中满是恨意,她在给脸上两道伤口涂药膏。 她说她不爱尉迟莲,可是杜家给她牵了冥婚,不去的话,她会死。 “冥婚而已,虽说尉迟莲狠厉,可他终究是鬼,我是人。”杜雨微眯着眸子,说什么不料我却坏了她的事儿,她原本想要借助尉迟莲这事情彻底脱离杜家。 我坐在旁边。杜雨微很爱说话,就跟平常没人跟她交流似的,一肚子委屈,用冰冷的话语说出来。 我僵直地靠在那儿,就听着她慢慢说话。 她说她是杜家的弃子,本想着借助尉迟莲跳脱出来。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一切都被我破坏了。 杜雨微的恨意写在脸上,她是很直接的女人。 “杜家宗祠里都有我的名字,想要彻底离开杜家,嫁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杜雨微说神鬼之事从来都说不清楚,“我祖祖辈辈都是走阴人。到了我这一辈,是我的妹妹继承了家族走阴人。” 杜雨微叹了口气,要论天赋异禀,她才是最适合做走阴人的人,可是她的父母不愿意,倒是白白成全了她的妹妹。 杜雨微是她的妹妹是那种从小宠到大。甚至因为家里做黑白生意被人嘲笑会回来责骂父母的人,杜雨微说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埋怨她的父母。 “兴许是我活得太卑微了吧。”她嗤嗤地笑着,眼眸之中多了一丝精光,“你也别恨我,我杜雨微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你算计你的。我算计我的。” 杜雨微说我坐了花轿离开,她成了孤魂野鬼,被午夜出没的厉鬼带走。 “他很凶,我试图反抗,可惜不是他的对手,我看着远去的花轿。心底慢慢升了绝望。” 杜雨微被厉鬼带走,囚禁在一个黑色的牢笼里,她说她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那厉鬼夜夜笙歌,与她有肌肤之亲,从来都是用强硬的手段对她。 我心尖一颤,没有想到会这样。 “可是新婚夜那些蛇……” “他们不过是想来寻我罢了。”杜雨微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她说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是珍贵的,她已经孑然一身。 “你不是还有一个奶奶。” “连我奶奶也去世了。”杜雨微凝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雨微眼眸含了悲伤的神色,我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老旧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心底却在祈祷沉砚快要来。 我与杜雨微聊得倒是投机,她完全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我是不是仇人,叽里咕噜说了好些。 她低声道:“如果累了,就坐这里休息会。我不会让你糊涂死了的。” “你这是何必呢,你明明清楚,我不是有意害你。” “这是我的原则。”杜雨微执拗得很,她说她是秉承原则在世上,一切按部就班,我被反驳地说不出话来。 无话可说,我便抱着双腿,坐在凳子上,生怕脚放下去,会有蛇缠绕上来。 入夜之后,凉风阵阵,总是听到杜雨微的哭声,我睡地迷迷糊糊,她哭得倒是带劲儿,那是真的悲伤才会有的眼泪。 众蛇都围在她的身侧,我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她,没有白天看到那么狰狞,那么恐怖,杜雨微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照着外婆的话说,杜雨微是比我还要小的姑娘。 可她看着却比我懂事地多。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院子里有一道火光,刺鼻的味道袭来,浓烟弥散开来,我惊觉猛地站起来,脚不甚踩到了一条蛇,它忙逃跑。 “杜雨微,醒醒,好像着火了?”我声音颤抖,那味道越来越浓。 杜雨微吓了一跳,她盯着我看:“是不是……你?” 第103章杜雨微的诚意 有蛇被烤焦的味道。 蛇肉的香味弥散开来,是真的很香。 杜雨微吓得不行,慌忙站了起来,她瞪着我看:“是不是你?” 近乎嘶吼的声音,杜雨微怒目瞪着我,她的眼眸慢慢起了变化,我忙去抓她。 “快走吧,再不走,火势蔓延你我都得死在这里!”我冲着杜雨微喊道,她好像有点傻,如果是我放火,我可没必要跟她说。 杜雨微说她不能丢下那些蛇不管,她手底多了两张小符,人形小符,夹在指尖微微弹了一下,杜雨微念了一句咒语,我听不懂,像是方言一样。 便见着两道水柱从院子里腾起。照着蔓延开来的火而去,看得我是目瞪口呆,这未免太厉害了。 火慢慢被扑灭,我往外面走去,看到地上死了不少的蛇,完全烤焦。空气里那股子香味越来越浓。 我转身去看杜雨微,却发现她浑身泛红,跟煮透的虾子似的,她靠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气,本就飘忽的身子越发透明。 “你怎么了?”我与杜雨微保持着距离,她很吃力的样子。感觉随时都可能消散似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杜雨微还不忘威胁我:“你的鬼夫君人呢,再不来,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伸手,帮她把笼子里那些蛇给放了出来,被铁笼子束缚着,快要烤熟的蛇,放出来才给了一线生机。 杜雨微惊恐万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她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些蛇是她活下去的支柱,可是这会儿一场大火烧得也差不多了。有些遁地逃跑,总之杜雨微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手里那把骨刺一般的匕首,狠狠地抵在我的脖子上。 “那就用你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蛇。”杜雨微特别激动,就在那把骨头的匕首往前面一点点,破开一道口子,血跟着渗入,把那洁白的骨头染成了红色。 我疼得不行,背上红了一片,痒得很。 我心底焦灼,在呼唤沉砚的名字,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他会来的,你再等等。” “你倒是谋虑深,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杜雨微颤抖着身子,她损失惨重,也需要一个泄愤的渠道。 就在她的匕首,给我脖子上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沉砚的身影才出现,他的身子靠近,一把将我从杜雨微的手里给夺了过来。 “川儿,你没事吧?” 沉砚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刺地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我摇头:“没事。我没事。” 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眼底全是杀气,沉砚冷声道:“杜家姑娘,早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为什么几次三番,还想着对我娘子动手?” “是你?”杜雨微面色惨白。她说她不知道沉砚是我的夫君,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动手,“可是尉迟莲,那天……” 杜雨微的意思是那天我上的花轿,的确是尉迟莲的。害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我的差错。 沉砚替我止血,他俯身,满是冰凉的气息,一点点将我脖子上的血迹清除,我猛地怔住,四肢僵硬。 “那你该好好查查,为什么你的花轿,走那条阴兵道?杜家可不该出现在那里。”沉砚冷眸微转,说什么知道杜雨微冥婚的人,只有杜家的人。 要么就是尉迟家,可是尉迟家没有那样的必要。 “要杀你的人。终究是你杜家人。”沉砚的话,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杜雨微的心口。 杜雨微跌跌撞撞,倒在那儿:“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杜雨微虽说与杜家人联系不深,但她好歹还是她父母亲生的女儿。犯不着动这样的手吧,在说了若是杜雨微出事,也不好跟尉迟家交代。 “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去好好查清楚就是,而现在,你是不是该给我娘子一个交代?”沉砚冷眸微转,我伸手,攥着他的臂膀。 我浑身难受,尤其是背上那一块,稍稍被沉砚触碰,都是火辣辣地疼。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杜雨微说她不会滥杀无辜,但事实如此。 “什么事实,你真想死?”沉砚冷声道,杜雨微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说我身上中了蛇毒,背上那一排白色的是蛇蛋,会生出小蛇,但前提是要汲取我身上的养分。 蛇蛋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刺激皮肤。分泌一些液体左右人的神经。 难怪我难受的不行。 “放火里烤一下吧。”杜雨微吓得不行,在沉砚的淫威之下倒也屈服了,她说放火上烤,那些蛇蛋就会掉下来,我背上疼得不行。 沉砚抱着我,不敢伸手触碰。眼底满是疼惜,火慢慢燃烧,能听到柴噼里啪啦地响声,杜雨微一直跟在后面,等看到那些蛇蛋从背上掉下来,我才松了口气。 很小的蛇蛋,一排能在小拇指上都排开。 杜雨微还说了一句:“能褪下去之后,皮肤就会变光滑,现在看着是有点粗糙。” 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不懂是因为沉砚,还是她想明白了。 等沉砚替我把背烤的热烘烘,额间有汗水落下来。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支支吾吾,藏在沉砚的怀里,眼泪落满他的衣裳。 沉砚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不哭了,我在呢。”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焦灼地有些手忙脚乱,想要搂着我,轻拂我的背,却又害怕我疼。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我第一次见沉砚这般。 我咬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杜雨微说可能会有点疼,但是疼过之后就好了。 沉砚猛地抬头,视线落在杜雨微的身上,那女人微微后退,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不如就留在这里。 我的手搂住沉砚的脖子。撒娇般埋在他的脖颈里。 “疼……”哭得眼泪都快要干掉了,沉砚紧紧地攥着我,汗水慢慢干涸,都快凝出盐渍来了。 我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睁开湿透的眼睛,与沉砚对视。他清冷的嗓音,带了磁性,低声道:“怎么样,还疼吗?” 那揉进骨血的疼惜,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我摇头。疼过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才缓过神来。 沉砚却是要仔细地替我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样,他才抱着我站起身来。 “倒是恩爱地很。”杜雨微明显松了口气,在看到我没事的时候。 我看向杜雨微,她的眼底似乎在算计什么。 “你娘子也没事了。那么我们是不是来算算,那天花轿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所为,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搅了你的婚礼?”杜雨微盯着沉砚,轻声道。 沉砚冷声。说这事儿还用不着杜雨微来操心,他自然是有分寸的。 “我可以跟你合作。” “凭什么?”沉砚冷眸微转,他说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没必要跟别人合作,平白惹了一身骚。 杜雨微盯着我看,她嗤嗤地笑了一声。说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留在这儿的。 我皱眉。 “我知道,凭借阁下的手段,很容易就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差点害得你媳妇上了别人的床。”杜雨微眯着眸子,“如果是杜家人,我们可以合作。” 杜雨微说她有诚意,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指着我手腕上的痕迹,轻声道:“死人扣,我可以替你除去,杜家唯一一门法子。都是解死人扣。” 杜雨微说死人扣不除掉虽然没事,但是我会连着做七天噩梦,七天的噩梦梦境完全不一样,一点点击溃我的内心。 “这样的招数,一般很少有人会用,算是皮毛。可你也不想看着自己媳妇痛苦吧?” 杜雨微是笃定沉砚解不了死人扣,她知道我们跟她合作也无妨,不会有太大的牺牲。 我看向沉砚,他轻声道:“倒是好算盘。” “我知道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是讨不得好处,不如就摊牌吧。”杜雨微凝声,她说她跟着我好久,一直伺机下手,可偏偏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早前还被沉砚警告,杜雨微说她跟着我这几天,倒是得了不少讯息,不知道我想不想听听看。 我怔住了,她说昨夜她恰好躲在我家窗外,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昨晚出什么事了?”沉砚拧眉,看着我,“这死人扣,是昨晚的事情?” “没事,没什么。”我轻声道,死人扣的事情,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我外婆的手段,金水秦家的手段,外婆也只是为了从我的身子里取走一些血,我不想事态闹大。 杜雨微却是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三个人,用死人扣将你扣住,再用七星针从你的掌心刺下去。”杜雨微轻声道,她问我那是不是我的亲人,杜雨微说我倒是跟她有些像呢。 我立马否认,我跟她才不一样。 “一样还是不一样,以后就知道了,你也没比我好多少,阴命之人。”杜雨微说昨夜里,要不是我外婆做得那事儿,她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被沉砚发现。 我愣在原地,杜雨微说她看到外婆给我上死人扣的时候,她居然心底生了一丝同情。 “要不是那该死的同情心,我也不会被你们抓着。”杜雨微沉声,我再去看沉砚那张脸,他眼底若有所思。 第104章血人 杜雨微嗤嗤的笑着,她笃定我们会答应她。 沉砚轻声道:“杜家有人想取你的性命,无外乎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父母还想借着你嫁给尉迟莲翻盘呢。”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与尉迟莲的冥婚未成,怕此刻恼羞成怒。” 我实在有些不懂,这样的家人留在身边做什么,杜雨微说我以后会明白的,有些事情是所谓的家族大义,她从小就深受这所谓的大义荼毒。 杜雨微手里多了两个火罐,烧了根棍儿在里头,微微有烟香飘起,杜雨微要我躺下去,我怔了一下,沉砚攥着我的手,怕我害怕似的,一直紧紧地攥着。 我躺了下去,杜雨微要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将我的手伸开,她的拇指跟着一节节存量我的手笔和脊背,最后那火罐狠狠地树立在我的背上。 吓得我抖了一下,烫的不行,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痛觉被凝固。我猛地咬牙松了口气,杜雨微手指捏诀,落在我的肩上,轻轻往上面提了一下。 像是在解扣的手势,她沉声道:“你梦里,有人喊过你吗?” 杜雨微问我。我尤记得有人喊我,可我没有应。 “这就好办,要是应了,我怕那恶鬼还想着入你梦中,耗损你的精气。”杜雨微沉声,手底再度多了一张小人符,是做成人的模样,她略一翻转过来。 一团黑气萦绕在那张符咒上,紧接着达拉一声,有珠子落地。 等我看清楚,才发现那只一颗眼珠子,瞪着圆圆地看我。 “这眼睛还记得吗?”杜雨微凝声。说是第一夜入我梦里的野鬼,一个老太婆,我仍然记得那只在池塘边上洗衣服的女鬼,她回过头来看我。 我浑身一颤,点头:“认得。” “认得就好,放进火里烧掉就是,要说这死人扣,还真阴损地很。”杜雨微在那儿吐槽,说这要不了人的性命,但很可能会让人精神虚弱,甚至会疯掉。 杜雨微托着腮帮子:“按理来说,你跟我不同,偏偏也成了家族大义之下的牺牲品。” 杜雨微说有缘分能见,不如就彼此做个朋友,她伸手,郑重地介绍了她自己:“杜雨微,本该是杜家老大姐,现在却跟孤儿无异。”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点头,默许。 “祁小川,我是普通的学生。”我轻声道,杜雨微尖叫一声,说她跟着她祖母生活,这辈子也就念过道法书。其他什么学都没上过。 杜雨微说她着实羡慕我。 “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安葬好我的小蛇们。”杜雨微眼底抹不去的悲伤,我愣在那儿,她临走的时候,忽而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很深的酒窝。却见着那两道伤疤不是那么恐怖。 沉砚紧紧搂着我,他低声道:“对不起,川儿,我来晚了。” “不要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轻声道,杜雨微的事情一直像个定时炸弹。这会儿爆炸开来倒也好,总比一直收到奇怪的威胁来得好。 沉砚说杜雨微这个人看着阴戾,其实心还是好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给我时间。 “那杜家这件事情,你真的要……” “要怎么?”沉砚挑眉,说杜家的事情他管不着,先来看看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要给我上个死人扣,沉砚攥着我的手,看着掌心里的红点点一点点褪去,手腕上的痕迹也跟着褪掉。 说起这事儿,我也不明白。我妈让我跟外婆睡,原来是有预谋的。 我真的挺害怕,杜雨微说得那些会成为现实,她说为了家族大义,再好的亲人也会背弃,就跟她一样。杜家说有了她就会衰败,所以她从小不能进出杜家门。 “别多想了,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沉砚抱着我,一步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他害怕我会摔着,磕磕碰碰都不准许。 我问他之前去做什么了,他扬起一丝鬼魅的笑意:“还记得那个尉迟莲吗?” 我凝眸,要不是因为尉迟莲,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点点头。 沉砚嗤笑一声:“他倒是好,问我要人呢,说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他的冥婚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听得有些懵逼,我跟尉迟莲什么时候有了夫妻之实,他简直有意抹黑我。 沉砚腹黑地很,说就凭尉迟莲那样的莽夫还想从他手里占便宜,听他的意思怕是狠狠教训了尉迟莲一顿,他眯着眸子:“他这样不要脸。也不要怪我,端了他整个寨子。” 那孤风岭上的亡魂组成的寨子,被沉砚给端了,我心尖一颤,他倒是笑得明眸耀眼,说敢肖想他的女人。简直不要命了。 我才觉得这个男人太过霸道,可是心底却是暖暖的,像是有一股暖流流过一般。 我眼眶都湿润了,抓着沉砚的衣袖,嘟囔着道:“暂且就原谅你这一次,以后要是再来晚了……” “没有下一次,娘子愿打愿罚我都无怨无悔。”沉砚轻声道,伸手摸了摸我的眉头,轻轻地展开那皱起的眉头,替我擦干那些眼泪,他说再哭他得心疼坏了。 沉砚说起情话来的手段,越来越高了。情意绵绵。 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清晨四点半了,我刚打开门,吧嗒一声,被眼前乱七八糟的家给吓坏了,诡异的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去了我爸妈的房间,地上遗留着一滩血,我猛地怔住。 与沉砚四目相对。 “发生了什么?”我凝声,吓得不行,我爸妈难不成遇到麻烦了? 沉砚要我先别着急,屋子里没有打斗地痕迹,这滩血也没有干掉,说明离开不久,他又仔细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梳妆台那儿找到几枚鳞片。 红色的鳞片,特别粗糙,就跟蜥蜴那种动物身上的一样。 沉砚拿在手底看。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给我爸妈打电话,可没有人接,我转而给外婆打,打了三个,那边才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急得很。忙问道:“外婆,我妈……他们不见了……” “嘘。”外婆沉声,呵斥我一声要我先别说话,她说没事,我爸妈他们都在她那边。 嘟嘟嘟 外婆交代了一句,就挂了我的电话。可是刚才一闪而过的粗重喘息声,像是一个怪物在那边一样,外婆说话的时候气息不稳,肯定是出事儿了。 沉砚忙带我去找外婆,我心底焦灼,他一直在安慰我。肯定不会出事,他说我外婆再怎么样,也是秦家的传人,总是有一手本事保着性命。 这样说的确没错,可我依旧害怕。 外婆家里漆黑一片,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的红色灯在摇曳。我没有钥匙,直接进了院子,顺着阳台上去,二楼那儿有响声。 粗重的喘息一声声袭来,黑暗中像是有只巨兽一般。 “妈,绾绾这一次怎么会这样。不也用了川儿的血吗?”我爸的声音,我靠在墙壁那儿,不敢去看里面,也不能在黑暗中看到什么。 外婆的声音很轻,她说也是奇怪:“寻常时候用川儿的血,很容易就能让绾绾冷静,可是这一次,没什么用啊,再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我怕她挣脱就完了。” “都怪我,要不是怪我,绾绾也不会吃下那玩意。”我爸愧疚的声音。外婆呵斥一声,说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提起来也无用了。 外婆说是我妈自愿做这些的,我爸却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中,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有些怪异,像是在僵持什么。 就在我以为安静下来的时候。忽而一道粗重的喘息声朝我这边过来,沉砚忙示意我捂着嘴巴,不要呼吸。 黑暗中那道血红色的眼睛特别清晰,吓得我差点从沉砚的怀里掉下来。 我捂着嘴巴,不在呼吸,那探寻的眼眸才移开,我看清楚那黑暗中一个红色的身躯,它与我四目相对的时候,忽而慌乱地开始退缩。 我吓得不行,不敢去看她的容颜。 我攥着沉砚的手,生生攥着,要捏出血来似的。 我转头看了沉砚一眼,又看了那么血红色人,在房间里乱窜,它因为看到我,而生了恐惧之色,退缩之意,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妈,绾绾她这是怎么了?”我爸的声音,那一刻,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通向我的心口。 我爸说那是我妈,那是我妈秦绾? 不可能,我妈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成为一个血人,满身是血,在黑暗中喘息的怪物? 我浑身颤栗,接下来外婆的声音才是彻彻底底将我推入地狱:“不知道呢,或许她累了,川儿的血起作用了吧。” 外婆说等会儿我妈稳定下来,再将她关起来。 我跟沉砚四目相对,我快要崩溃了,抓着他的手慢慢送下来,他们说那个浑身是血,像是被人扒了皮似的怪物,是我妈。 是我那个极度爱美的妈妈,秦绾。 这多可笑呢,我才不信。 他们在骗我,对不对,沉砚? 第105章人心隔肚皮 我攥着沉砚的衣袖,汗滴落下来就成了水。 屋子里的声音没有褪去。 我爸压低嗓音:“这事情,要不要跟川儿说,我怕自己……” 我爸的状态很不好,可以说颓然地很,嗓音沙哑听着略微有些疲惫,我依旧懵逼,没有从那只怪物的震慑中回过神来。 外婆说不能跟我说:“如果告诉她,她会彻底崩溃的,她的母亲居然是一只血人。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可是绾绾的神智清晰,也就月圆之夜会有所变化,只要看好她,她不会害人的。”我爸激动得很,他说跟我说也没什么。 我爸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思虑。 他是高估我了,此刻的我浑身都在颤抖,两只脚根本连站都站不稳,被沉砚搂在怀里,死死地攥着,他抱着我。生怕我会从这儿摔下去。 屋子里那血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安眠了一般,没了响声,那两道血红色的眼眸也没有了。 我抬头看向天际,一道白从天空破出,天亮了呢,一切是不是又要恢复如初。 外婆叹了口气:“要彻底改变绾绾。就得走那一步。” “不行,妈,不可以。”我爸急忙阻拦,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但是里头的氛围变得很诡异,我爸一直在重复什么就算不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能背着我做什么。 我听得稀里糊涂。可是言辞之间,还是能听出来,我爸其实很关心我。 这些年,借着他工作繁忙,常常不在家里,我跟我爸之间变得有些淡漠,甚至有人开始说我爸在外面有了三儿才不愿意回家。 这会儿我才明白,原来一切症结,都在我妈身上,我猛地想起那个血人,浑身上下渗透出鲜血,红了一片,皮是卷起来的,跟烫伤似的。 那惊恐的眼神。略微有些瑟瑟,我不知道我妈刚才看到我了没。 但是私心里感觉,我妈的退缩,是因为恐惧。 她看到我的时候,心底生了一丝恐惧,或许是残存的理智吧。 “用小川的血替绾绾换血,这是唯一的法子,川儿是绾绾的孩子,她有必要为了绾绾着想。”外婆冷声,那话语略微有些冰冷,见我爸反对,外婆却说了那样一番话。 吓得我浑身都在颤栗。 “如果当初,把川儿做成鬼婴,绾绾身上的症状都会传给她。那时候,要不是你的阻拦,绾绾早就好了。”外婆哽咽着开口,一句一句,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我的心口。 我疼得很,难以呼吸,难受的很,挂在沉砚的身上。 眼泪无声,顺着脸颊落下来。 外婆说我妈怀我的时候,他们就商量着要我来继承我妈的症状,做成鬼婴之后,就可以彻底解了我妈身上血人的症状。 外婆说我爸自私,当初他的阻拦,害得我妈现在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妈。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背着绾绾做这些,她也不愿意的。”我爸说就算利用了我,我妈清醒过来也是不会乐意的。 “您知道,她多期待这个孩子,明明知道她的身体,怀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鬼婴。就是死胎。”我爸激动地很,说什么所幸还是生下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的出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总以为我跟旁人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可没有想到背着我的却是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像是有个人拿着一把镊子,一点点撬开我的皮肤似的。一点点戳在我的血肉里,犹如钉入骨髓的疼痛。 沉砚抱着我,他就那样看着我,唇语跟我说:“我在,川儿不哭,一切都过去了。” 我摇头,眼泪犹如决堤的水一般,涌出来。 这不是过去了,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的心口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 屋子里两人同时叹了口气,我听到外婆轻声道:“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你也去找找川儿,绾绾交给我。” “妈,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爸轻声道。外婆却说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也不用说这样的客套话。 “药也是绾绾自己吃下去的,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抛弃自己为人的资格,她明明知道,嫁入祁家,不能是人。就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外婆在哭,哭得幅度很小,她说她从小疼到大的姑娘,偏偏是个倔脾气。 “你可千万不能负了绾绾,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知道,金水秦家的手段。”外婆沉声,跟我爸说。 我爸愣了一下,长久的沉默,他像是背负了很多似的,他说他不会负了绾绾,只怕绾绾会忍受不了他,只怕绾绾会不再需要他。 “胡说什么。”外婆清冷的嗓音,在我耳边炸裂。 我妈现在的脾气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有的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大抵都跟这药性有关系。 我爸刚要走,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跟我外婆说:“就只有那样一个法子吗?” “药是你们祁家给的,问也得问问你父亲才是,那年冬天,你母亲倒是厉害。一个人偷摸着进了秦家。” 外婆嗤嗤地笑着,我看到我爸愣在那儿,脚步也不动了。 我爸妈是自由恋爱,爱得水深火热,难舍难分,但是双方父母都不看好对方,尤其在双方都知道背景的情况下。 外婆说当时我奶奶偷偷地去了秦家找我母亲。跟我母亲摊牌,说什么想要嫁入祁家可以,祁家素来的媳妇儿只能是鬼媳妇。 “你母亲拿着一把刀子,抵在绾绾的脖子在,她这个傻姑娘,也不懂得反抗。”外婆冷冷地开口,“就这么想去你祁家做小媳妇。” “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绾绾。”我爸轻声道,他像是被重重的稻草压在身上似的,说话都有些沉。 外婆说现在不需要承诺什么,要看就看往后,她说那时候。我奶奶去找我母亲,我母亲居然傻傻地用刀子在脖子上抹出一道口子。 “秦绾是真的想死,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这般。”外婆笑了,笑声特别刺耳。 就像是在感叹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女儿,却万般不想想他们二老。 我爸差点给外婆跪下,过去的事情。他的确亏欠了太多太多,他说就是拿命来抵,也抵不过。 “走吧,千万别想你母亲那样,不拿绾绾当回事。”外婆轻声道。 随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屋子里没了别人,我听到外婆咕咚一声,靠在墙壁上,她跟我母亲坐在一起,都坐在地板上。 紧接着便是低低的哭声,外婆压抑了太久,终究还是爆发了,她哭了很久,那哭声幽怨的很。在屋子里回荡。 我就蹲在那儿听着。 “秦绾,要不是你姓秦,我怕是也不会管你,你说你,为了祁家那小子,吃了多少苦。”外婆哽咽着开口,“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是真的管不住你了。” 屋子里传来珠子落地的声音,外婆靠在那儿坐了很久,她亲自照料我母亲,抱着我母亲睡着的身子,等了许久才听到母亲醒来,一脸无措地问外婆,她怎么会在这里。 “又犯病了?”我母亲的声音。她很茫然无措,“这梦游症,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给你约的医生,你也要去看,都是心底的毛病,释怀了也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外婆轻声道。 我妈叹了口气,说她身上好疼。 “昨晚梦到了什么?”我外婆问了一句。我妈以为她是有了梦游,从家里跑到这儿,看来每一次我妈这样,外婆他们的借口都是梦游,也让她见怪不怪了。 我妈摇头,说脑袋疼得很,想不太起来了。只是有一双眼睛,特别熟悉。 “好像是川儿的眼睛。”我妈凝声。 外婆怔了一下:“什么?” “对了,妈,你打个电话给川儿看看,我怕……”我妈说她上一次梦游,见到的人是我爸,果不其然。等她醒过来之后发现我爸倒在血泊里。 她说她梦游的时候,没有什么知觉,就怕做了什么事儿。 “我想不太起来,但也害怕,要是伤了川儿的话。” 外婆给我打电话,我手机早就没电了,静静地躺在裤兜里。 我妈焦灼的很,说什么都要先回去,我跟着沉砚离开,路上依旧心事重重,我没有想到我那样安静平和的家里,居然也是波云诡谲,暗藏玄机。 “不用多想,都是他们那一辈的事情。” “沉砚。你说我妈她……”我吸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把身体里的浊气排出去,才感觉自己稍微轻松了一些,“如果真的走到最后一步。” “傻姑娘,你在乱想什么,姑且不说需不需要用你的血。你外婆他们可有很多的事情瞒着你。”沉砚低声道,说我就是太急性子,有些事情是该看看才行。 他是老道的人,可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慌乱,而且那种疼痛,是直击内心深处,触摸到灵魂的疼。 都说人心隔肚皮,为什么要隔那么多张肚皮。 第106章吃醋的某人 第102章 我回家之后,假装在同学家过了一夜,我爸也没过问太多的细节,就说了这几天要我好好地待在家里。 “下午我就要离开了,你陪着妈妈,她太辛苦了。”我爸凝声。 我一想起那个血人,身子就在颤抖,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亲口质问他。 “爸,我妈人呢?”我很自然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我爸说我妈一早就去外婆家了,我继续追问,我爸有些控制不住,想跟我说话似的。 我步步紧逼,故意套我爸的话。 “你们最近怎么鬼鬼祟祟的,昨晚上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是什么声音?”我爸沉声,说不可能是他们发出来的,他面色变得有些诡异。只是交代我好好对我妈,他现在工作太忙。 我皱眉:“爸,你跟妈妈这样的状态也很多年了,再这样下去。” “川儿,乖,你要相信。爸爸是爱你母亲的。”我爸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一个七尺男儿情绪就这样崩溃,说实在的我不想继续追问下去。 可我知道,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可以的。 外婆肯定不会对我说,她素来严厉狠绝。会退缩的只有我爸跟我妈。 “你就别再问了,好好地听爸爸的话。”我爸凝声,我愣在那儿,跟他说我妈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睡觉的时候也有些怪异。 “好像还会说些胡话,我上次看到她,攥着自己的脖子,说要谁去死,还有几次,看到她打开冰箱,自己蹲在冰箱前面,后来还把自己锁在里头。” 我故意把我妈的症状描述地有些恐怖。我说这些事儿都没跟我妈说过。 我爸吓得脸色苍白,他支支吾吾,说给我妈找了心理医生,她最近压力太大。 “可是妈妈她就是全职主妇,哪里来的压力,这个家……” “川儿,你就别逼我了,爸爸也想告诉你,你母亲的压力从哪里来,可是我。” 门吱啦一下打开,外婆阴沉着一张脸,她看到我在家,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有些许欣喜。 “你啊,怎么就乱跑,倒是把你母亲吓坏了。”外婆说我母亲一早没见着我,就去她家找她,他们扯谎的模样,我不忍心看,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质问他们。 我妈走过来,眼底含泪,看着我:“你在家里就好。” 没来由的一句话,却让我头皮发麻。 外婆却忽然换了一副神情,说我妈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外婆过来抓着我的手,眼眸之中含了一丝笑意,她说川儿,外婆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我皱眉,与我妈对视一眼,她却闪躲开我的眼神。 “什么喜事?”我讶异地很。等到门外走进来那个身影,我才知道外婆所说的喜事是什么。 尉迟莲,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尉迟莲依旧当时见面的时候那个样子,他见着我,讶异的很:“怎么是你?” 男人眼底起了一丝惊讶,转而变成惊喜。眼眸一直盯着我看,外婆看着我,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认识尉迟公子?” “只是偶遇,偶遇而已。”我瞪着尉迟莲,生怕他会说出我们相遇时候的事情,我有很多的事情都瞒着外婆他们,要是一时间摊开,我还不知道怎么来收场。 尉迟莲笑笑,说是之前见过一面。 “认识倒是更好,外婆替你张罗了好些人,一个个把关,就尉迟公子符合你的条件。”外婆拉着我的手。全然化身为媒婆开始做媒。 耳畔忽而起了一丝哼声,沉砚倒也不满,说什么人都能上门来做什么。 我憋着笑意,沉砚开始嫌弃尉迟莲:“看来我给的教训,某些人还没受够呢。” 真不知道沉砚偷摸着对尉迟莲做了什么,但是从他的言语之中还能推测出来。这次“教训”怕是不轻。 我妈他们打量着尉迟莲,一脸满意,我站在旁边,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尉迟家急着找人冥婚,我们呢,也是没办法。” “可是她……” “尉迟公子之前不是跟杜雨微冥婚,怎么又找到我身上来了?”我忙打断尉迟莲的话,我与沉砚的事情暂且不能跟我外婆他们说。 不然家里指不定得闹翻。 尉迟莲一副了然的神情,说他跟杜雨微可没有成真的夫妻。 “倒是跟你,差一点就成了。” 外婆讶异地看向我,我头皮发麻,这尉迟莲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笑笑,看向尉迟莲。 “外婆,倒不如我跟尉迟公子好好谈谈,毕竟冥婚这事儿不小呢。”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她早前以为尉迟莲只是一个莽夫,可没想到人倒也不错。样子也柔和不少,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我猛地关上房门,深呼吸一口气,变了一副嘴脸,盯着尉迟莲:“我不管你是真的想找人冥婚还是怎么,总之我不会嫁给你的。” “你我有了夫妻之实。” “闭嘴。胡说什么,这件事情还要问清楚,你的花轿为什么会走杨家村?”我眯着眸子,“孤风岭可不在杨家村那条道上,完全没有必要。” “你难道不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吗?”尉迟莲眯着眸子,不要脸地看向我,眼眸含笑,满眼都是暧昧。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这人怎么跟上一次变得那么多,完全油腻了不少。 “什么命中注定,说吧。”我一副质问犯人的口吻。尉迟莲却说这些事情都是杜家安排的,就算我要兴师问罪,也得去杜家。 他眯着眸子:“有人想要杜雨微的性命,断了与我的冥婚,这不正合她的意吗?” 尉迟莲说杜雨微一早便不想与他冥婚,都是被逼迫的。他尉迟莲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为了冥婚,居然逼迫一个女人。 我怔在那儿。 尉迟莲忽而嗤笑一声,眼眸精亮,盯着我看:“倒不如我们凑一对。” “你不怕?”我挑眉,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沉砚忽而从玉镯子里出来,活活地吓了尉迟莲一跳,他猛地后退,指着沉砚,一副怕极了的表情。 一代枭雄,在沉砚的面前却成了一个胆小鬼。差点跳到墙上去。 我皱眉,沉砚清冷的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前一次的教训还太轻,阁下居然敢肖想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尉迟莲微微后退,眼底生了恐惧,特别明显,不知道之前沉砚是不是辣手摧花了。 我憋着笑意:“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不过是给了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这个变态!”尉迟莲完全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指着沉砚骂道,我皱眉,后来才知道沉砚偷摸着前进孤风岭,趁着尉迟莲休眠的时候,把他整个扒光,背上刻着几个大字。给挂在孤风岭寨子门上,还给弄了个定身咒。 沉砚倒是狠了,写的是“我再也不敢肖想别人的媳妇儿。” 我憋着笑,实在有些憋得难受,差点儿笑得肚子疼,尉迟莲的神色变了。特别尴尬地看向我,他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一程。” 沉砚眯着眸子,手轻轻攥着,尉迟莲立马后退,从窗外离开。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对付这样的老流氓,就要用极端的手段。” “那你也没必要这样,人好歹也是枭雄,乱世中挣扎过的铮铮铁骨,你这样……” 未免太让人掉面子了,沉砚说他才不管。偏生是尉迟莲先惹了他。 “我要他往后再也不敢进你的门,甚至提起祁小川三个字,他就得面露惧意。”沉砚轻笑出声,忽而低头,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回了玉镯子里,门外有敲门声,外婆低声道:“也不用聊得过了时间,川儿开门。” “外婆,人早就走了,他堂堂尉迟公子可看不上我。”我在这里狠狠地黑了尉迟莲一把。 外婆怔了一下:“看不上你是什么意思,你可是阴命女。” “外婆,他是尉迟家里的人。我们祁家哪里敢跟他相提并论是吧,要说这过去的人,阶级观念就是太重。”我叹了口气,故作悲伤。 外婆拧眉,说尉迟莲到底是那个时代的,难免会有一些那样的观念。 我嘟囔着嘴巴。说什么都不想嫁给这样的人,外婆轻声道:“也没说一定是尉迟莲,只是你这件事情,我都提到日程上来。” 外婆语重心长,说要是不及早处理了,她怕我会遭遇不测。 我妈在旁边,特别委屈:“我瞧着尉迟公子也不错,虽说早前占山为王,可也彬彬有礼,不该是那样的人。” “妈,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个厉鬼,我往后可怎么办?”我委屈地抓着我妈的手臂,“这可是冥婚,到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苦了的也是我。” 我妈点头,说这倒也是:“彭家老爷子上次不送来一批么,妈,你跟着看看,帮川儿挑挑。”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头都有些大了。 外婆说别提彭家那老头了,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火。 “那彭轻轻说什么宴会之后生了病,还胡说八道,怪是川儿给害得。” 我皱眉:“什么病?” “相思病呗,也就那娇滴滴的姑娘能,说是看上川儿一朋友,偏偏你不给她介绍。” “噗。” 第107章沉家男儿郎 居然有人惦记着顾玄武。 这大千世界还真无奇不有,我想笑,外婆看我憋着笑的样子,忙追问我是不是还在想那尉迟莲。 我噗嗤一声:“外婆,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尉迟莲了,要有时间就去杜家瞧瞧,杜雨微可是昏迷不醒,这尉迟家转眼就把人给抛弃了。” “你懂什么,这尉迟家,自古以来就是权臣,就是现在,低调的很。”外婆开始跟我说起尉迟家的家史,可这并不是我想要听得。 尉迟家再怎么富贵,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外婆却俨然一副为了家族大义的神情。 我蓦地想起杜雨微跟我说的,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最后都会成为家族大义的牺牲品。 “那您跟我说说,秦家。祁家又算什么?” 我盯着外婆,她的脸色略微变了,眼底起了一丝尴尬,她笑说秦家在古时倒也有些地位,书香门第,出过帝师。名声大噪,总之秦家偏文。 而祁家则不一样,乱世造就祁家,早前从商不被人看得起。 “你太太太……太爷爷,在很早之前是个落魄书生,双目已眇。在城隍庙占了一席之地,靠画画为生。后来战争四起,他开始倒卖兵器,从中赚了不少钱,再加上祖传的道术。” 外婆说祁家后来成了富贾,祖上觉得地位太低,才从了政。 “只是与朝廷沾上关系,就造成了之后的悲剧。” “那您怎么还同意母亲嫁给这样的祁家?”我盯着外婆,她笑了,淡淡的笑意,笑得略微有些尴尬。 我皱眉,外婆说她能有什么办法。当时我母亲要死要活,以死相逼,她不得不妥协。 外婆咬牙:“如果放在这会儿,就是死,我也不会让她嫁给祁海生的。” 这句话,带了十足的恨意,外婆对我爸的意见实在太大,她面色诡异,我旁敲侧击想要打听我爸在外面做什么。 我已经让沉砚帮我调查,之前我妈跟我说的,所有关于我爸的讯息,全部都是伪造的。 我爸也是祁家传人,有一手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呵,外面诱惑太大了,就怕你爸收不了心,尤其他那样的……” “爸爸很专情啊。” “你懂什么,那些媚骨的女人,一个倒也罢了,要是一群待在你身边,你什么感受?”外婆阴冷的眸子落在我的身上。 我愣了一下,摇头。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会到头了。”外婆站起身来,我妈去送我爸还没回来。她说她约了彭老爷子,替我挑夫君。 外婆执意带我去,美其名曰怕我受伤,可我知道,她也不过想要我去挑挑这未来的鬼夫君。 彭老头见着我的时候,笑得很爽朗:“比之前好太多了。面色红润,眉目之间的阴云也消散了,看来是好事将近,也难怪你外婆要给你挑夫君。” “彭爷爷还会看相呢?”我笑笑,看着彭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头都有些大了。实在难受的很。 外婆轻声道:“他早年可是做过算命瞎子的,你以为呢,先说正事儿,托你办的事情。” “都在这里了,保证都是极品,祖上就没有落魄过的,如今还有后人。”彭老头轻声道,攥着盒子,他眯着眸子,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彭老头打量着我,说什么不能白白把这东西交给我。 “轻轻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川儿,你也知道。”彭老头话锋一转,我有些尴尬,这就是冲着顾玄武来的局。 彭老头说要我改天将那男人叫到家里来,我皱眉:“可是他……年纪跟轻轻差的太多。” “这就保守了吧,你们都是新时代的小年轻。大几岁顶什么。” “可他是顾家人。”我轻声道,彭老头变了脸色。 外婆急忙劝了一句:“顾家,练得可是童子功,你从中作梗,要是坏了他的事儿,害了他可不好。” “倒是个能人异士,顾长彦的徒弟,没来得及见过一面,更是要见见咯。”彭老头眯着眸子,说他可不介意,要地就是轻轻喜欢。 我诧异的很,明明外婆跟顾玄武有仇,偏生这会儿帮着顾玄武说话。 可等我看到彭老头的态度,我才知道,外婆这几句也只是客套话,彭老头这人虽说看着面善,可是霸道得很。 “说起顾长彦来,倒是个心狠的主。早前偷了我彭家十二鬼人,又骗了我彭家大小姐,你说巧不巧。” 看来这顾长彦早前可没做什么好事儿,仇敌三千遍天下的感觉。 外婆轻笑出声:“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儿,你还别说,是不是报应。我们这一脉可都活得好好地,偏生他顾长彦,如今已经长眠地下。” “呵,顾长彦的心思,你弄的明白?”彭老头看向外婆,“他能耐得住寂寞?” 两人之间打起哑谜来,我听不明白,外婆笑笑,说是别误了正事儿。 彭老头看我一眼:“就这么说定了,把你那位顾先生请到彭家来,就说是他师父,长彦的旧人。” 我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外婆从彭老头的手里接过那个木盒子,她有些急切,被彭老头嘲笑,这是着急卖外孙女儿。 外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彭老头眯着眸子,笑完了眼,冲我招手:“来。替你看看这难解的阴命哟。” 彭老头攥着我的手,把着脉,眉头皱成了川字儿,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可不敢乱来。 可就在这时候,盒子咣当一声,外婆脸色吓得煞白,不知道她看来了什么,急忙摆手:“彭老头,你倒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你可别乱说!”彭老头愤愤地看着外婆,我不知道外婆看到了什么东西。 照片散落在地上。却是空白的一面对着我,我俯身,想去把照片捡起来,可是被外婆一阵呵斥,她不准我动手去捡地上的照片。 “到底出什么事情?” “你就那么想置祁家于死地?”外婆阴沉着一张脸,把这样的话都摆在台面上来说。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看到了什么,多好的几家人,季家闻人家和郑家的,那放在古时可都是富贵人家。” “闻人家?”外婆讶异地很,“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外婆伸手,把三张照片给捡了起来。递给彭老头看,期间特别神秘,生怕我会见着似的。 彭老头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你给的照片,怎么可能,彭老头,你就是想害我。说吧,谁给你献地计策。”外婆冷冷地开口。 却听到耳畔一阵噗嗤声,沉砚憋着笑意,我才笃定这件事情怕是跟他有关系,我想看看那照片上的人,可是无奈彭老头掩盖地太好。 外婆涨红了脸。说这件事情多少说不过去。 “你可别乱来,就算是他,也是川儿赚到了,人家未必会跟你冥婚。” “我们祁家福薄,可万般高攀不起。”外婆说季家和郑家倒是不错,只是无奈隔得太远。彭老头眼含笑意,他说这事儿就奇怪了。 他亲自锁的盒子,资料都是万般绝密的,怎么可能被人偷偷换了里头的照片。 还换了一张那么有来头的照片。 “你抽空替我联系一下闻人家吧,我倒是把他给忘了。” “闻人浅个老妖怪。”彭老头笑了一声,“莫不是他弄得恶作剧,直接表示不想掺和这事儿?” “你可想多了吧,他能知道这么点小事儿。” 我实在憋不住,忙问道:“究竟是谁啊,你们吓成了这样?” 外婆这会儿脸色还是苍白的,彭老头说什么好奇心害死猫,这位可不是能冥婚的。 “姑且看起来长得最帅气。可偏偏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彭老头说不介意给我看一眼,他的手慢慢将那照片翻转过来。 等看到照片上那个人的时候,那幅画像,我憋着笑意,呆呆地看着。 照片上赫然是沉砚。这厮太不要脸了,难怪刚才憋得不行,笑出声来。 他居然将自己的照片替换了闻人浅,简直太不要脸。 旁边写着沉家公子。 可就单单这几个字便是吓得外婆跟彭老头不行。 彭老头轻声道:“可惜了,要是能做夫君,你倒是可以横着走。” 我愣了一下,沉砚居然这般厉害。 “他是什么人,沉家?”我皱眉,外婆说这不是我们招惹地起的,她让彭老头把照片收起来。 彭老头笑笑,眯着眸子:“说起这位,你可能不知道,单枪匹马闯冥界的主儿,搅得人家冥王不得安生,一人之力撼动千万冥将,放在过去那都是传说。” 我眯着眸子,却不知道沉砚居然这么厉害,在彭老头他们的眼底倒是成了传说。 外婆冷声道:“你也不想想,就这样的主儿,谁能镇得住,要真是冥婚,我们川儿指不定要吃亏的,我可不想她吃亏。” “呵,要真是嫁了他,祁家方可匡复,可惜呀,一切都是白谈。”彭老头笑笑,他起身,说是要去给我弄闻人浅的资料来。 第108章枯骨缠 彭老头颤巍巍地走出来。 手里拿着闻人浅的照片递给我。 “瞧着,是不是俊俏小生?” 唇红齿白,墨发垂落下来,就跟个女人似的。 “彭爷爷,您真觉得这好?” “傻孩子哟,这闻人家掌控着最大的药库,炼药的道行高的很,都说闻人家能长生不老,起码这容颜是真的,到死也还是这副样子。” 彭老头说这不正合我们姑娘家的心思,可是这照片看得真有些诡异。 红衣缠身,肤白如雪,完全就是一个貌美的姑娘,脸上画着妩媚的妆容,让人惊叹。 外婆起先还有些嫌弃,等听到闻人家有个巨大的药库,她才转变自己的态度,她轻声道:“不如就见一面吧。” “人家未必想跟我见面。”我嘟囔着道。“还是不见地好。” 彭老头在旁边说话,说什么恰好跟我想的不一样,闻人家对姑娘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怀,若是我要见面,他们不会拒绝的。 “可我……” “哪有什么可是,外婆亲自陪你去。” 这般说着。就像是给我敲定大事儿一样。 “其实沉家那公子倒是不错。”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很轻,那两人都没听到,外婆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摇头,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他们会吓得出了心脏病。 彭轻轻来的时候,穿了一条花长裙。她个子倒是不矮,只是皮肤偏黑,这般看着倒是有些暗沉。 “川儿来了啊。”彭轻轻朝我这边过来,挽着我的手,轻笑出声。 我尴尬的很,彭老头给我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站起身来,说什么给我们腾个地儿,我简直无语。 彭轻轻不是没人追,这会儿却偏偏要挂在顾玄武一棵树上了。 “到底他哪里好,迷得你神魂颠倒的。”我皱眉,看着彭轻轻。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彭轻轻拖着腮帮子。一副深情的模样,差点吓坏了我。 谁知道赶巧顾玄武电话打过来,十万火急的口吻,他说解世昕出事了,要我先过去帮忙。 彭轻轻在旁边帮腔:“是顾先生吗?” 她很欣喜,说什么都要跟着我一块儿去,我无奈,只能带上彭轻轻去蔷薇园,等见到解世昕的时候,我整个人愣在那儿,蔷薇园别墅最高一层。 解世昕穿一身白衣,迎风飞扬,他就站在那边缘,眼看着身子就要落下去了。 “你来了。”顾玄武凝声,我看到他身边跟了两个人,全然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女人身材火爆,一个男人面容俊俏。 我看到白日的阳光下,两人都没有影子,心底便了然,他们都是纸人。 那两人亲昵的模样,莫名刺激了彭轻轻,她问我顾玄武身边怎么会有那样的女人,我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兴许是过来帮忙的吧。 彭轻轻直跺脚,说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她眯着眸子,说她彭轻轻看上的人,绝对不会放手的。 “解世昕什么情况,他要是跳下去。那明儿指不定多轰动。”我忙焦灼地出声,可是不管外界有什么响声,解世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彭轻轻错愕,指着解世昕:“他不是解世昕吗?” 彭轻轻眼底惊恐,说怎么会这样。 她往前面走去。不管不顾,我伸手去拉她:“你别过去添乱。” “怎么是添乱,解世昕要是跳下去,可就完了,我们都在场,到时候谁都脱不了干系。”彭轻轻一把甩开我的手,顾玄武转身,冷冷的看来她一眼。 彭轻轻站在那儿,面色娇羞,低声道:“顾……顾先生……” 顾玄武却是在指挥他手底的两个纸人,冷冷地说了一句:“烦请你放开。” 彭轻轻醋意升起,全然没了理智。就在那纸人冲过去的时候,彭轻轻却不管不顾地往前面去,顾玄武转身,狠厉的扫了我一眼,问我这是带了什么人过来。 我简直百口莫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就在那纸人抓着解世昕的胳膊往里面拉的时候。彭轻轻却伸手,一把将那纸人狠狠地推了出去,她面容狰狞,那一刻,我吓得不行。 可就在我以为纸人和解世昕都会掉下去的时候,忽而他们被一段白骨狠狠地拽了回来,哪里还有彭轻轻的踪迹。 她成了一具枯骨。 紧紧地缠着解世昕的枯骨,将他们往里头拽。 我松了口气,才知道是自己太紧张,错怪了她。 顾玄武拧眉:“你是彭家人?” 彭轻轻紧紧地攥着解世昕回到安全地带,重新幻化成她的样子,脚下有符咒的印记,原来是这样。 彭轻轻点头,伸手,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是呢,常听爷爷提起顾先生,不想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 她倒是会说话。顾玄武皱眉,原本愣在那儿,却也是轻笑一声:“彭老身体可还好?” “一切安好。”彭轻轻与顾玄武对视一眼,那脸上便腾起一丝红晕,活脱脱一个娇羞的小姑娘,顾玄武起初还是冰冷的态度。可看到那枯骨缠之后立刻变了脸色。 我印象中的顾玄武倒是不会与人结交,不会攀着谁,可偏偏对彭轻轻,他原本就是厌恶的,可是那一瞬间,完全变了喜怒。 顾玄武与彭轻轻聊得不错,彭轻轻看我一眼,那眼神太过明显,无非是嫌我碍眼。 我简直罪过,顾玄武喊我过来,为的便是解世昕的事儿。 我伸手,狠狠地在解世昕的人中按了一下。可是他的皮肤完全松弛,跟死尸似的,没了以前的感觉,就像是皮肉被人给抽调了一样。 解世昕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脏水,特别臭,就跟腐烂了似的。 他呆滞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睛也不会动弹。 顾玄武说要是来晚了,就彻底废了。 “欢欢,是你吗?你来找我了?”解世昕伸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抓着,就好像余欢真的就在眼前一样。 彭轻轻愣了一下:“欢欢是什么人?” 顾玄武的眼底柔和,与彭轻轻解释了一遍余欢的身份,倒是让我看出了几分狗男女的味道,我完全被无视了,我也不知道顾玄武喊我过来做什么。 他的重心完全转移到了彭轻轻的身上,眼底甚至起了一丝谄媚,只是不露声色。 沉砚说顾玄武是老狐狸。只怕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彭轻轻伸手想要抬起解世昕,顾玄武也伸手,就在那一刹那,两人手指轻微碰在一块儿,顾玄武猛地攥着彭轻轻的手,这撩妹儿的手段倒是惹得彭轻轻真的红了脸。 我简直没眼看。瞥开了眼,生怕长针眼,简直辣眼睛地很。 “镜子,我要镜子。”解世昕轻声道,他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可是顾玄武不给他镜子。 也是此刻的解世昕。要是看到自己的样子怕是会吓坏,凹陷下去的眼窝,黑眼圈别提多明显,脸上蜡黄蜡黄的,头发乱糟糟,跟个乞儿似的。 哪里有半点国民男神的味道。他的皮肤皱巴巴,跟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似的。 解世昕伸手,在空气中胡乱地画着什么。 “欢欢说她要带走我,她说要一家团圆,顾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你没有错。”顾玄武沉声,“所有一切的选择,余欢都已经应允,这说明她生前都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 “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凝声道,显得有些急迫,顾玄武瞪了我一眼。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我该死。”解世昕变得痴傻地很,靠在那儿,不断地撞墙壁,看得我都有些懵逼。 若是心理防线没有被击溃的解世昕,是万般不可能妥协,也不会认识道自己的错误。 解世昕说他跟余欢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学生,他还没有一夜成名,他们就跟普通的情人一样。甜蜜约会,这会儿想起来倒是学生时代太过美好。 才显得这会儿残酷的很。 “我亲手抓着那个血团子,那是从欢欢身体里流出来的孩子,我有时候想着,他就是我的孩子啊。” 解世昕勾唇,他面色慢慢变得乌黑。 他在胡言乱语。说什么这几天欢欢一直在狠厉地质问他,到底把孩子藏到了哪里去。 “你说清楚,那血团子,你拿去哪里了?”顾玄武凝声,他面色苍白,说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解世昕又傻傻地靠在那儿,两眼看天花板,苍白着一张脸,像是鱼一样在那儿开合。 解世昕嗤嗤地笑着:“怕是天底下的人,都想不到,我把孩子送去了清胎楼。” “什么?”顾玄武讶异的很,那一刻情绪快要爆裂,他颤抖着手,说什么难怪那鬼婴怨气太深,顾玄武撩起袖子,手臂上很深的一道黑色痕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咬了一样,他说这就是拜鬼婴所赐。 “他来复仇,要我的命了,我该死,我该死的,顾先生。” 解世昕沉底崩溃,躲在角落里,哭得像个泪人,他说他不是人,拿了孩子去清胎楼,那是什么地儿,他们很懂。 第109章清胎(1) “囚胎而成的清胎楼,怨气很深呐。” 彭轻轻低声道,面露惧意,像是被解世昕的话给吓唬住一样:“怎么会送去那个地方?” “彭姑娘似乎对清胎楼很了解?”顾玄武挑眉看着彭轻轻。 我坐在旁边,一脸懵逼,实在不懂什么叫做清胎楼。 彭轻轻笑着说是听爷爷提起,有些事情也略知一二,不过她不是很懂,像解世昕这样年轻的人,至于把胎儿送去那种地儿。 “所谓的清胎楼,就是因为害怕死婴怨气太深,会反噬他的父母,才想着将那婴儿彻底清理掉。一般都是年长的人会做这事儿,用着吊命。” 彭轻轻解释一番,说这些都是她爷爷告诉她的。 彭轻轻盯着顾玄武,想要后者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可是此刻顾玄武却眯着眸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延续。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便想着用这延续替自己续命。”彭轻轻说这事儿在圈子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顾玄武清冷的嗓音,却是带了一股冰寒之意:“是啊,彭老爷子也是清胎楼的股东之一,自然不会是秘密。” 这话一出,彭轻轻脸色煞白,特别尴尬地看着顾玄武。她说这些事情,都是爷爷做的,她是偶尔才知道。 “我偷摸地进过一次清胎楼。”彭轻轻为了表明她不是个残忍的人,急忙撇清自己跟清胎楼的关系。 顾玄武皱眉:“那儿机密地很,就是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你又如何进得去?” “我偷摸着跟爷爷去过。” 彭轻轻忽而红了脸。低下头来,却不知道该怎么接顾玄武的话,她像是怕顾玄武误会似的,又解释了几句,说什么彭家人天生异骨,身上骨骼的构造奇特。 “我要是跟一个人,保证不会被他发现。” 彭轻轻低声道。 解世昕笑了:“是啊,那样的地儿,承载着人的幻想,我怕死,怕极了。” 顾玄武说鬼婴的怨气太深,怕是要去一趟清胎楼将那死胎拿回来。彭轻轻立马摆手:“那可不行,那是龙潭虎穴,你们不能去。” “轻轻,或许我冒昧了,但是解世昕不能就这样被活活折磨致死。”顾玄武凝声,倒是变得越发的亲昵。 我坐在旁边,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莫名的温柔,顾玄武忽而抬头,煞有其事的看我一眼。 我忙撇开,我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沉砚在我耳边告诉我,清胎楼那地儿,可是有个小鬼池,里头怨鬼不少,进去要是不小心,可是连灰都找不到的。 “顾玄武这老狐狸,原来打的是彭家清胎楼的主意。” 沉砚冷声道,我安静地听着,他说但凡知晓清胎楼这地儿的,死了孩子或者流了孩子送去那儿,有专门的器皿将其封印起来,养在罐子里,慢慢看着变成黑色的人形。 等百年之后或者感觉身子太虚,便去取一些。下菜吃或者下酒都可以。 “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手段,哪有什么用呢,真以为吃了自己的孩子,就能重新活过来。”沉砚说这其中,不过是彭老头玩的把戏。 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不死,有什么起死回生。 对于凡人来说。生老病死,便是归路。 我胃里翻江倒海,听到那句话,吃了自己的孩子,我便再也把持不住,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说到底。彭家这些年来,做得生意哪一件不是肮脏至极的。”沉砚清冷的笑声,倒是完全不屑于彭家的富贵。 “这……” “我想轻轻也不会见死不救吧,毕竟也是一条人命。”顾玄武轻声道,一步步将彭轻轻引入万丈深渊之中。 我皱眉,彭轻轻看了我一眼,嘟囔着道:“这事情,关系太大,要是被发现了,不说你们有危险,连我也会受罚的,你们不知道彭家的规矩……” 彭轻轻立马捂着嘴巴。改了口不再说话。 可我已经听到了彭轻轻话语之中对于彭家那是万般不满却不敢发任何牢骚的。 顾玄武说那原本就是解世昕寄存在那儿的东西。 “那可以让解世昕自己去清胎楼那儿,他是事主,他们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彭轻轻低声道,就按照第一次入清胎楼时候的法子。 顾玄武摇头,说这会儿解世昕的心智已经完全被控,如果入了那儿。恰好被鬼胎利用。 我眯着眸子,彭轻轻苦恼的很,不敢僭越家族的规矩却也不想拂了顾玄武的期盼,左右为难,她咬咬牙,应允下来。 “我只带你们进清胎楼,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彭轻轻在美色的面前选择了低头,她说会亲自送我们去,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全然由我们自己掌控。 清胎楼坐落在西郊不远处,距离火葬场很近,同样都是怨气深的地儿,可是清胎楼却造的像个别苑似的。 正中午的太阳特别耀眼,晃得人有些头晕,可遥遥地看着那楼,莫名觉得有几分阴森。 通体漆了白色的漆,在阳光下有些诡异的感觉。外面是浓密的树木,绕了整整一圈,彭轻轻与顾玄武对视一眼:“顾先生,可以开始了,你们藏在那纸人里面,我带着进去。” 是很小的符咒。做成纸人的模样,她递给顾玄武,顾玄武点头,他说这事儿很简单,在原地点了一炷香,便递给我们一张符。 符落在身上,身子却在不断的变小,等到四肢僵硬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在一张白纸上,我在那儿蹦跶。 “别乱跳,一会儿从符里出去,可就是小孩儿的模样了。”沉砚轻声道。我忙顿住,不敢再动弹,感觉随着彭轻轻走动,那纸在前后晃动似的。 一股奇妙的味道,在清胎楼里弥散开来。 “大小姐。”守门的是个老人,眯着眸子打量彭轻轻。“这地儿可不能胡来,要是被老爷子见着,指不定又要说你了,这自从小少爷出生,您就……” “我今天有急事过来。” 彭轻轻皱眉,盯着那老人。 “你替我喊阿远过来。”彭轻轻皱眉,老人怔了一下,左右为难,可就在这会儿,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从里头出来,见着彭轻轻眼底写满了惊艳,外加宠溺。 男人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别有一番禁欲的模样。 “轻轻?”阿远的嗓音有些低,很好听的低音炮,能让人沉醉的声音。 彭轻轻笑了,伸手够在阿远的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在楼上看着像是你,就跑过来看看。”阿远与那老人对视一眼,彭轻轻便跟着进去。也是奇怪,这彭家大小姐的一句话却抵不上这男人的一个眼神。 “阿远哥哥,这几天,清胎楼怕是不好过吧?”彭轻轻低声道,用聊天的方式让阿远放松。 而这会儿沉砚一直在分析阿远,他说这个男人身上压着一股气。怕是不好对付的主。 我们倒是深入虎穴了。 走到小白楼的前面,入口不是门,而是一个柜子一样的东西,让人往里头爬进去,只容一个人入内。 “能有什么好过不好过,清胎楼本就夹缝中生存。只要那些权贵需要,清胎楼就会一直存在下去。”阿远轻声道,眼眸之中闪烁着都是自信的光彩。 他伸手,在墙壁上抚摸了一把,彭轻轻原本紧张的神情才稍稍松了一些。 阿远说大小姐可不能钻那地儿,墙壁上突然多了一道门。彭轻轻跟着阿远走进去。 见着彭轻轻松了口气,我才知道那道孔那儿怕是有什么类似安检的东西。 眼前出现的画面让我惊了一把,这小白楼里暗藏玄机,里头凭空出现一座塔似的建筑物,一层层盘旋而上,而且空间很大。 阿远在前面带路。整个小白楼里面极度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影。 跟着他往上面走,阿远从墙壁上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递给彭轻轻:“这是规矩。” “我懂,爷爷把这儿交给你来管,倒也是没有找错人。” “说来我也是养子,多亏了爷爷的厚爱。”阿远轻声道,他看了彭轻轻一眼,眼底全然都是爱意。 看得我以为那是情人之间才有的眼神,彭轻轻穿戴完毕,紧跟着上楼,就在入目所见的地儿。我吓了一跳,圆形的塔面,里头黑白调调,绕着外面一圈摆放着不同的圆形玻璃钢。 里头浸泡着不少黑色的东西,细看才知道那是死了的胎儿。 就跟泡酒一个德行。 我看了心底蓦地有些颤抖,这一层层上去都是这样的圆形罐子。里头的水有些偏绿,有些偏黄,有些则是红通通的。 阿远站在中心,看向前方,一派君临天下的感觉。 “轻轻你看,这些还是嫩红色的,刚进楼里。”阿远指着最外面一排,那些漂浮起来的小人儿,我吓了一跳。 有些甚至已经能看出眉眼了。 彭轻轻深呼吸一口气,嘴角噙着虚伪的笑意:“阿远哥哥,你当真想一辈子待在清胎楼吗?” 阿远转过头,盯着彭轻轻:“轻轻,你很明白,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爷爷不用自家人在楼里,也是知道,这事儿损阴德,伤阳寿,我不想你……” 第110章清胎(2) 彭轻轻故作深情的模样,可是那眼底的情愫却有一丝轻蔑,她看起来有些敷衍。 阿远的说话声音很好听,一会儿就把人带偏了。 “爷爷对我有养育之恩,就算是这样,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阿远哥哥,清胎楼这儿随时可能都会成为弃子。”彭轻轻低声道,这次的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谎。 她在消除阿远对她的警惕,虽说男人眼眸温柔但是却时刻保持一种警惕,大抵是在清胎楼里待得久了。 长久的沉默,这四周白色的墙壁,倒映着人心越发的孤寂。 那些浮在水里的胎儿,在里头晃动,有几个红的通透,看着特别的诡异。 “只要现在还存在,我就会一直待下去。” “阿远哥哥,你常年与诡婴待在一块儿。身上早就染了死人的味道,你看看的手。”彭轻轻伸手,将那白色的手套摘下来。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手,暗沉的颜色,长满了黑色的半点,有些甚至里头还长了毛发。 指甲漆黑而尖利。完全跟阿远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常年浸泡在药水里,甚至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了被浸泡在水里的人。” 阿远嗤嗤地笑着,扬起了手,半点惧意都没有。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过来,带着巨大的透明眼镜。见到彭轻轻的时候眼底露出惊诧的意味。 那人附在阿远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却见着阿远脸色大变。 “轻轻,你现在三楼等我一会儿。”阿远的神色有些焦灼。 “发生什么事情了?”彭轻轻低声道,却见着阿远摇头,一副神秘的样子,彭轻轻便乖巧地没有多问,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问,阿远也不会说的。 三楼那儿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像是蜂巢一般,不断有人钻进钻出,彭轻轻坐在那儿。有人带上门之后,她便伸手将我们拿了出来。 “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阿远去处理紧急情况,只怕是有鬼婴想跑。”彭轻轻焦灼的很,她与顾玄武对视一眼,倒是深情,完全不顾我的存在。 彭轻轻说清胎楼四楼和五楼,是放置事主所托的胎儿,要我们去那儿找。 “我会帮你们拖着阿远,但是警报响起的时候,你们一定要退出来。” 彭轻轻叮嘱一句,便将白色的衣服递给我们,全然一身白,谁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戴上透明大眼镜,充当是这里面的人。 顾玄武要我上五楼,他说听到有什么动静,就先撤退,他会在四楼替我争取时间。 我很快便跑到了五楼的平台,可是诡异的是里面压根没有什么玻璃罐子,倒是一面面造型奇特的镜子。 沉砚忙从玉镯子里出来,一把攥着我的手。 “此镜通阴阳,看到没有,右下角那儿有符文。”沉砚说什么但凡被镜子照到。估摸着就会出事儿。 他们的防护措施未免做得太好,可是如何能做到不被镜子照到,都是错综复杂的地儿,全然没有半点空隙,要过这一道镜子墙,怕是很难。 沉砚闪身过去。他说他先去看看,他身影所到之处,却没有踪迹,收放自如的前进。 他走到一面镜子的后面,却又出现在另外一面镜子前,如此周而复始。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沉砚忽而皱着眉头,眼底起了一丝波澜。 “怎么了?”我盯着他看。 “只是觉得这符文有些熟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也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我变得警惕起来,照着以前在顾玄武那儿学到的,血红色的符文,那就是厉害的存在。 就在我们站在这儿的时候,楼梯上有说话声。 “您确定要取走寄存在清胎楼这儿的东西?”是很严肃正式的问话,在慢慢逼近。 沉砚急忙抱着我,躲了起来。 他紧紧地扣着我,只有缝隙之地,不被照到。 “是。” “也是。刘总年纪轻轻,怎么也不需要过早的打算,只是入了清胎楼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两人走到镜子面前,却见着两张阴沉的脸,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那女人是清胎楼的人。笑得诡谲:“刘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你不记得那个胎儿,已经被你吃了一半?” “你到底什么意思?”刘总面露心慌的神色,那女人却是勾唇浅笑,抛了一个媚眼儿,迷得那刘总不要不要的。 中年男子,一副纵欲过度的神情,见那女人神色暧昧,他的眼底居然露出了一丝猥琐之意。 女人伸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拂过男人的胸膛,刘总瞬间夹紧了双腿,眼见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副神态未免太过。 他痴迷的样子,全然被女人蛊惑。 “哪里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刘总,要是没了这药,你往后见了美女可怎么办?” 刘总瞬间脸都变了,极度尴尬。听了这会儿才听明白,原来这位刘总是不行的。 那方面出了问题,或许真的是纵欲过度。 刘总伸手,抓着女人的手:“曼儿,要是你能陪我一晚,我就继续寄存在你们这儿。这一年可是几十万的生意。” 他伸手,想要扯下那女人的手套,摸摸里头的冰肌玉骨。 可是那女人忽而缩回了手。 “我可从来不强迫事主,你先跟我进来。” 曼儿递给刘总一个暧昧的眼神,等她靠近那些镜子的时候,忽而齐刷刷地排成两排,镜子背对着两人。 沉砚抱着我,立马在他们穿梭过去的时候,一个轻巧的纵身,跟着过去。 身后那个地儿,特别刺眼,被放置在水晶里面似的。刺地我眼睛都睁不开,两人往前面走去。 沉砚说这儿怨气很深,那些玻璃罐儿上面都是贴了封口,上头有符贴着,还用链子给锁起来,里头没有完整的婴儿。全都是被拆骨的。 看得我没来由一阵寒心,里头还飘着许多血丝儿,那挣扎的样子,好似死前受尽了委屈似的。 “刘总,啊……” 那暧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刘总那只骚手已经搂住曼儿的腰肢。 “别这样~刘总,要是被你夫人知道,就完了,曼儿还想待在清胎楼。” “曼儿,你在这里一年能拿多少,我都加倍给你。”刘总被蒙蔽了双眼,一副猴急的样子。可惜全然被那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遥遥的看着,曼儿的身上似乎多了一道黑影子,等见着鬼獠牙的时候,我往后面一步。 沉砚要我别怕,那曼儿只怕是要对刘总动手了。 “管那个糟老娘们做什么。” “刘总可真是多忘事儿,要不是你夫人为你十月怀胎。怎么可能有这味良药,又怎么能让刘总重振雄风呢。”曼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刘总点头,笑得爽朗,说这就是那糟老娘们唯一的功德。 “可别忘了,那孩子出生的时候,睁着大大的眼睛。你却提前通知了我们,将孩子调走。” “曼儿,咱不提那过去的事情。”刘总脸色发白,听到这个过程的时候,额头全然都是冷汗。 曼儿嗤嗤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地响着。 她伸手那只鬼獠牙越来越深,想来这刘总很快便会成为池中物。 “曼儿偏要说,把那小东西拆骨的时候,他可还是盯着你看呢,我说刘总,您真的有心吗?”曼儿盯着男人。脸色微微变了。 刘总慌了,脚下一个不稳,坐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双手不住地哆嗦。 曼儿慢慢朝前面去:“就您现在这样,还想着重振雄风。曼儿给你取药吧。” “不……不要……”刘总哆嗦着身子,一直在后退,可是这会儿那个玻璃罐儿开了,曼儿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块儿,一把攥着刘总的脖子,她全然变了一张脸。 曼儿脸上的皮肤慢慢褪去,露出一张獠牙很深的鬼脸:“吃吧,好好地吃吧,想脱离清胎楼,简直做梦,让曼儿看看你有没有心!” 曼儿伸手。一点点将那肉塞入刘总的嘴巴里,狠狠地塞进去。 看着男人痛苦的样子,像是被人生生扼住脖子似的,他面色铁青,可是曼儿却一直没有松手。 等到男人翻白眼的时候,曼儿才慢慢松开手。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清胎楼,还有一种服务,就是拿你们这些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喂养小鬼。”曼儿轻声道,她的手落在男人的心口,猛地扎了进去。 血红色的心脏,就那么生生被拿了出来。 吓得我立马捂住了嘴巴,亏得之前解世昕没有来终止服务,不然下场就是这刘总这样,估摸着就要横尸在这儿。 曼儿将那颗心,慢慢地吞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鬼獠牙也不见了,又恢复了之前的花容月貌,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入清胎楼,这辈子都休想离开,你们过来,把他送去小鬼池。” 曼儿重新戴上手套,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楼下去。 我捂着嘴巴,浓重的血腥味,让我很难受,沉砚猛地撬开我的嘴巴,贴了过来,生怕我会发出声音,我与他眼对眼,却是第一次觉得这般心慌。 第111章清胎(3) 我瞪大了眼睛。 看着曼儿慢慢消失在远处,才稍稍松了口气。 开始寻找密室里面放着的玻璃罐儿,旁边有小卡片,解世昕说他给孩子取得名字叫暖暖,是余欢的意思。 我顺着找了一圈,忍受着那令人恐怖的画面,一轮轮地找过去,可依旧没有找到装着暖暖的罐儿,沉砚说没准不在这一层。 沉砚拧眉,他说如果暖暖是那变异了的鬼婴,应该是放集中处理了。 我确定这一层没有暖暖,跟着沉砚离开。 他拧眉,猛地在前面停下来。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把捂着我的嘴巴,侧身闪到墙壁后面去,阿远带着曼儿朝楼上来。 “我说过最近有人盯着楼里,你倒是好,尽给我惹祸。”阿远呵斥道。却见着曼儿咬着下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我秘密处理了,谁知道。就是老爷子来了,也不可能知道。” “刘总失踪的地儿,不就是在这里么。”阿远伸手,把手套给弄正了。 曼儿却是一阵嗤笑,伸手搭在阿远的肩膀上。身子慢慢贴了过去:“阿远哥哥,曼儿知道错了。曼儿可不傻,再说了来这里,谁会明目张胆,不得偷偷摸摸。” 曼儿说刘总家里人压根不会起疑,到时候她弄具假的尸体。制造一场意外不就好了。 “倒是你,那大小姐可又来了。” “呵。”阿远一声冷笑,却不是在彭轻轻面前那样谄媚的模样,这会儿眼眸之中清冷,完全没有爱意。 阿远的视线落在外面,他冷声道:“调查局的人来楼里几次,都被我搪塞过去了,最近千万小心,不能招惹上麻烦,不然爷爷得弄死我。” “您害怕吗?”曼儿挑眉,两人对视一眼,阿远伸手。揽着曼儿的腰肢,低头,唇瓣相贴,两人拥吻在一块儿,旁若无人的模样。 亲了好一阵子,曼儿才欲拒还休的样子,羞红了脸:“讨厌,大小姐可是在呢,要是被她见着,你可怎么办哟?” “怕什么,她不会来这层的。”阿远勾唇,一把提起曼儿的身子,两人靠的太近。 曼儿伸手,勾住阿远的脖子,她轻声道:“不过大小姐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是突然起的念头,她以前不常常偷摸着来。”阿远冷声道。 曼儿说要是彭老爷子知道彭轻轻一直往清胎楼跑,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老爷子可是个多疑的人,要是大小姐没了的话,你不就是……” “瞎说,小少爷不才出生么。”阿远伸手,宠溺地够了曼儿的鼻子一下,两人像一对老夫老妻似的在谈论。 阿远说彭家刚得了一个大胖孙儿。再怎么说,彭家都不会传到他一个外人的手里。 “呵呵,那孙儿是什么模样,你不知道?就是个早夭的命。”曼儿捂着嘴巴,两人笑得得意。 阿远眯着眸子,满是算计:“事情越多。爷爷就会越忙得晕头转向,到时候我便跟墨爷通告一声,怕是够爷爷受的。” “你真坏。”曼儿笑着躲闪阿远,两人腻在一块,忽而阿远一把抓着曼儿的手,说他还有要事要做。 曼儿却粘着阿远。整个人挂在阿远的身上,一点儿不舍得下去。 “乖,干正事儿要紧,变异的太多,对了,之前那个大明星,是叫……” “解世昕。”曼儿低声道,“他的那个鬼婴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躯壳,怕是找原主复仇去了,这位大明星呐,活不过一周的。” 阿远皱眉。说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彭老爷子有意要保下解世昕。 “他不就是一个小白脸,老爷子这是吃错药了?”曼儿拧眉。 阿远摇头说这会儿不方便跟老爷子撕破脸,他要保下解世昕就保下便是,曼儿脸色微微变了,不甘心的样子:“他倒是仁慈。可不是他说保下就保下,那鬼婴在外头可都找不到。” “去做吧,别浪费口舌了。”阿远凝声,曼儿有些不甘心,直跺脚,说什么解世昕这样的事情还得劳驾她来做。 阿远在曼儿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哄着她道:“乖,这不爷爷吩咐下来的,不做也不行。” “迟早得把他弄下来。” “呸,这话能乱说吗?”阿远伸手,替曼儿戴好手套,说什么有些事情不需要亲手去做,就比如杀了刘总这事儿,“可得脏了曼儿的手。” “别油嘴滑舌,我先去把解世昕那小孩儿找出来。”曼儿朝楼下去。 我们跟在他们身后,阿远去找彭轻轻,我们这边跟着曼儿一直走,她倒是警惕地很。走几步就跟着回头瞧一眼,像是能看到我们一样。 沉砚说没事,曼儿的道行不深,只是手段狠厉,对付凡人绰绰有余,但想对付他简直做梦。 “你怎么在这里?”曼儿冷声。她的身子背对着我们,看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被她见着了。 难道是顾玄武?可是听曼儿的口吻,像是熟悉地很。 “什么时候,允许你来质问我了?”彭轻轻的声音,略微有些喘息,听着气息不够平稳。 两人居然就这么对上了,曼儿却是半点被彭轻轻吓唬到的样子都没有,也是了,就看之前曼儿的态度,也都清楚,她是个不服主的人。 “大小姐,要是老爷子知道。你来楼里,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你在威胁我,呵呵。”彭轻轻拧眉,“可别忘了,你不过是彭家养得一只药人,有了思想么这是?” “我可不敢威胁您。只是奉劝您一句,这楼里您不该来,这一层你更是不该来。”曼儿清冷的声音,在威胁彭轻轻。 在彭家的关系圈里还真是奇怪。 曼儿步步紧逼,彭轻轻却一步步朝我这边后退,她像是在隐藏什么。 “生人的味道?”曼儿拧眉,四下搜寻了一圈,“不对,有人闯进来了。” “有人闯进来了?清胎楼的警报是废了么?曼儿你别逗了。” “彭轻轻,你这次来楼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曼儿沉声,整张脸都变了。“我虽为药人,但是在这楼里,却也是说得上话。” “我来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彭轻轻转身,说她要走了。 可是那曼儿不依不饶,就在那一瞬间。曼儿朝这边过来,沉砚一个闪身,伸手狠狠地招呼了曼儿一下,却见着她身后的鬼獠牙显现。 沉砚不慌不忙,手捏符文,跟着贴在她的脑门上。曼儿想叫却怎么都叫不出声。 沉砚伸手,攥着曼儿的手腕:“我听说过,药人跟蛇一样,身上有一个地儿,就跟蛇的七寸一样,只要触碰到了。就会死。” “你是什么人?”曼儿的唇语,我看懂了。 彭轻轻吓了一跳,转身看沉砚,等见着我走过去的时候,彭轻轻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真有人闯入楼里了。” “别问我是什么人。你先告诉我,解世昕那鬼婴在什么地方?”沉砚冷声道,见曼儿变了脸色,他继续道,“我们帮你解决解世昕这个麻烦,但你把暖暖给我们。” 沉砚说答应的话就点点头。这之于曼儿就是一件顺手的事儿。 彭轻轻嗤笑:“别做梦了,这个女人可是硬骨头,她不可能会带我们去的。 彭轻轻叹了口气,说早就告诉我们不该来了。 “顾先生受了重伤,我刚才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逃跑。”彭轻轻叹了口气,“这淌水越来越浑浊了。” 曼儿说她不信我们,怕我们转身就把她给杀了,毕竟知道我们来过楼里的只有她了,怕是要杀了她灭口的。 “杀了你也怕脏了我的手。”沉砚拧眉,他说若是曼儿这会儿不说,他有的是办法,让曼儿承受痛苦。 “你别跟这个女人废话。她是出了名的黑寡妇,嘴里没一句话是真的。”彭轻轻催促道,说是怕等会儿阿远下来发现我们,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了。 我皱眉,沉砚轻笑出声,眼眸与曼儿对视一眼。那女人便吓得不行,她仓皇地很,唇语几个字,好像是“摸摸摸……”什么的。 她脸色煞白煞白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沉砚。 曼儿的松口来得猝不及防,她在前面走,带我们进了那间黑色的屋子里,里头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简直难受的很。 像是腐烂的肉味。 曼儿说暖暖本就属于该处理的当中,他自从送进这里面就开始慢慢变异。 “这不就是泡在药水里,怎么会变异?”彭轻轻凝声,曼儿并不理她,全然一副高傲的样子。 我跟在旁边,曼儿指着其中一个黑色人形对我们说那就是暖暖。 “解世昕也是当红明星,我多少会注意一些,这地儿没人会来,大小姐,你刚才进来之后,身上就染了味道,我劝你最好这几天不要回彭家,不然的话……” 曼儿凝声,彭轻轻面色有异,却不多说什么,嘟囔道:“要你管。” 曼儿将那玻璃罐儿递给我们,她完全变了一个态度,轻声道:“虽然不知道阁下为什么非得要解世昕的东西,但是曼儿不会忤逆。” 忤逆? 至于用这样禁欲的词汇吗?好像上下级似的。 第112章转了念头 彭轻轻嘟囔着开口:“也没见着你对爷爷这般敬畏。” “你懂什么!”曼儿冷声道,眼底全然都是不屑。 之于两人的反差太大,对沉砚倒是有一丝毕恭毕敬的味道。 我愣神,盯着沉砚看了一眼,曼儿的古怪让我心底生了一丝警惕,她皱眉盯着我看:“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们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们该离开了,她急匆匆地转身,等到那白色的帘幔掀开的时候,曼儿便跟着隐入其中,我嘟囔了一句:“这个曼儿倒是诡异的很。” “嘘,别出声。”沉砚拉了我一把,继而将我重新附着在纸片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彭轻轻的身子抖了一下,她颤颤巍巍:“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就跟着出来看看。” “这些地方别乱跑。”阿远沉声,特别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威严。 没有之前那么的柔和。我怔了一下,看到彭轻轻额头上都是冷汗。 阿远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连忙调整了语气:“我是怕被别人看到然后告诉爷爷。” “阿远哥哥,你跟我说实话吧。”彭轻轻转身,盯着他看,“这段时间。楼里是不是有很多的婴儿起了变化,身上长了黑色的斑点,就跟你现在这样。” “轻轻,你在想什么?”阿远攥着手,特别不自在,就像是手里握着一个炸弹似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抹无奈的笑意。 “你也嫌弃我吗?是啊。在楼里待得久了,就跟我这样。”阿远解了手套,声音颤抖,将那满是斑点的手放在彭轻轻的面前,他情绪忽而变的激动。 阿远说他也不想变成一个怪物,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为了这个彭家,他牺牲了太多。 “我是怪物,只适合生存在黑暗中的怪物。”阿远浑身颤抖,他说这几天,斑点开始慢慢朝着上半身去了,彭轻轻怔住了。大抵是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听得很仔细。 “阿远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解释,可是此刻的阿远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我看到那男人的眼底噙着泪水,他的身子颤抖,在这儿装着可怜。 “没什么,我先走了。”彭轻轻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阿远一把拽着手,彭轻轻想要撒手,她的确有一丝不适应。 阿远嗤笑一声:“是啊,你高贵的身子……” “阿远哥哥,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会跟爷爷说清楚,在楼里待着,的确会要了你的命。” “不,我不想爷爷担心我。”阿远凝声,倒是一套借着一套,要不是刚才窥探了他的野心,我怕是也会被他给骗了。 沉砚说这样的人,就是养不熟的,从抱回来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彭家的未来未必会好过。 “可是奇怪得很,为什么曼儿见了你,居然有些敬畏。” “怕是将我当成了别人吧。”沉砚低声道,他说看到曼儿的唇语,好似在说什么墨爷。 他在想什么墨爷。沉砚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墨爷,大抵就是沉墨。 “也就是之前的阴帅。” “怎么会是他?”我讶异,也没想着牵连那么多,阴帅不是占据了杨家村,沉砚说我太天真。那样的野庙,可以聚拢香火,对他来说是极好的。 “他练得虽然是邪术,可是通过香火的掩盖,却不会被人发现。” 沉砚轻声道,他说阴帅要是跟清胎楼有关系。倒也不奇怪,毕竟这样阴邪的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听了这个,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彭轻轻一路从清胎楼里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神色特别的匆忙,脸色惨白的很,能看的出来,她十分害怕。 等到了一棵树下,彭轻轻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实在难受的很,她眼底憋着眼泪。 彭轻轻颤抖的手。将纸人拿了出来:“川儿,你在楼里都看到了吧?” 她盯着我看,让我略微有些不自在,是啊,我都看到了,所谓的繁华彭家。不过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我从小就知道,爷爷他们的勾当,七岁那年,一个瘌痢头来家里,疯疯癫癫说爷爷造孽太重,是留不住孙子的。果不其然,那年我的哥哥就去世了。” 彭轻轻凝声,说外人只知道她是彭家大小姐,却不知道在她的上面,其实还有三个哥哥。 三个哥哥都早早的去世了,唯独只有她,一直活下来。 “我爸娶了三任妻子,每一个都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惜都放不住。”彭轻轻低声道,她的脸色变得很诡异,“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偏生现在小妈也进了彭家。” 早前骄纵跋扈的彭轻轻忽而走了苦情的路子。我没说什么,是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挺羡慕你的。”彭轻轻居然哭了。 我吓了一跳:“你别哭,放心吧,我不会对别人说起这儿的事情。” 我们赶着回了解世昕的家里,他被顾玄武用手铐给铐了起来。脸色铁青,脖子上有两个牙印的痕迹,临走之前顾玄武给他在房间里贴了符咒。 可是现在看来,房间里空空如也,原来是解世昕给撕了。 “他被余欢的怨魂所蛊惑,居然自己黑撕了符,来的时候,他差不多要断气儿了。”顾玄武指着解世昕脖子上的痕迹跟我说道。 我皱眉,这人是被虐倾向么,明明那么怕余欢,为什么还要去撕开符。 那两道手印记特别的深,被人死死勒住脖子。解世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顾玄武用竹签将他的嘴巴扣上。 不知道这算是什么。 “鬼婴带回来了。” 我将那罐子递给顾玄武,就在这会儿解世昕忽然有了反应,一直在往后退,嘴巴里也是支支吾吾说的不停。 他怕得要死。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认得他吗?”顾玄武轻声道,解世昕点点头,忽而眼眶满是眼泪,他居然对着那罐儿跪了下去,一副忏悔的模样。 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从他决定拿掉余欢的孩子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 “解世昕罪孽深重,怕是偿还不起,他的阳寿本就不够,阴德也已经耗损地差不多,入不得人道。怕是下辈子呀入畜生道了。” “什么?”彭轻轻皱眉,错愕地很,说这个简直比杀了解世昕还要恐怖。 顾玄武说他会作法将鬼婴超度,解世昕一直在那儿哭,眼泪很大颗,一滴滴落下来。滴在他的手指上。 早前见着的那位纨绔公子,这会儿全然看不到了,解世昕这几天被余欢折磨的不成样子,也就是这会儿看着倒是像那么个人。 顾玄武伸手,将那竹签解了下来,解世昕暗暗松了口气:“你能替我找到余欢吗?” 顾玄武愣了一下。神色淡然:“我与你解家老爷承诺,就是替你驱散恶灵,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求求你了,顾先生。”解世昕冲着顾玄武跪下,他说他愧对余欢,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早知道今天。当初就不该做这些呐。”我低声道,解世昕说他悔恨不已,可是顾玄武依旧摇头,说这超出了他的范畴,他不想管这些事情。 解世昕跪在那儿,忽而冲我过来。他想来拉我的裤子:“你是顾先生的徒弟,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他倒是变得恭敬地很,没了之前的傲气。 且不说我不会,就是会,我也不想淌水。 “你连余欢死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解世昕说余欢父母早前出意外死掉了,她跟她爷爷相依为命。后来她爷爷也去世了,独留着余欢一人,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以为会地老天荒。 可是自从解世昕打算走星路开始,余欢慢慢变得没有安全感,时不时就问解世昕在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身上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诸如此类,余欢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可惜这一切,在解世昕的眼底,却成了分手的预兆。 他抛弃了这个曾经藏在心尖的朱砂痣。 他甚至在余欢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来的时候,选择了无视。 解世昕的狠心间接的害了余欢。 他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余欢死了,他也彻底解脱了。 “我们就该互相折磨吗?”解世昕靠在那儿,他说余欢的尸体,他还不知道被葬在什么地方,只求着顾玄武给他找出来。 “你可真是狠心呐。”我实在有些忍不住,这简直狠心呐。 沉砚说这事儿发生在解世昕的身上太正常不过了。世间的诱惑太多了。 我皱眉。 解世昕低声道,声音特别的抽:“欢欢说她在底下太冷了,每天都冻得不行,她说怀念我抱着她入水的日子,她说要我去陪着她。” 解世昕说这几天听到的都是这话。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就该承担这一切。 顾玄武摇头:“不如我替你把解家老爷喊过来,他自然会有办法。” “我意已决,求求顾先生不要惊动我爷爷,我不孝,却也不想他来阻拦我。” 第113章寻找白骨 顾玄武摇头,执拗得很,他是万般不会答应解世昕的要求。 “顾先生,若是你不帮我,我今儿便从这高楼上跳下去。” “你这是何必呢?”顾玄武沉声,他说死生有命,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言外之意,就是爱死就死,不关他的事儿。 顾玄武性子里便是这样的凉薄。 “顾先生,解世昕都说道这份上了,余欢也是心有怨念,余恨未了,这样是不能转世投胎的。”彭轻轻低声道,看着顾玄武。 可是男人铁了心这般做,他忽而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我该怎么办。 吓得我连连后退。 彭轻轻扯了我的袖子一下,轻柔的话语:“川儿你说呢?” 我皱眉,看向彭轻轻。她那眼神像是正室在追问什么似的,我猛地抬头,对上顾玄武那眼神。 “能救一人自然是好的。” 顾玄武点头,说他只破这一次例,彭轻轻阴阳怪气地调笑一句:“解世昕都跪下了也不管用,倒不如川儿一句话。” 我略微有些尴尬。这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顾先生是我的师父。”我凝声,在彭轻轻的眼底,我与顾玄武便是不正常的关系,我也懒得去解释。 我清楚得很,解世昕这事儿结束。顾玄武就会回去杨家村继续开他的纸人店,或许未来我们再不会相见。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收起自己的心思,我也没有别的纠缠,不会为了顾小楼而赔了性命。 “我最萌师徒恋了。”彭轻轻轻声道,说得我更加尴尬了。 解世昕说不能浪费时间,他要去把余欢找到,他已经欠了她那么多了,不想就这样继续亏欠。 “欢欢在等我。” 解世昕一路上就跟着了魔似的在念叨这句话,我是真的奇怪,他到底还爱不爱余欢。 沉砚跟我说,或许这就是男人最后一丝丝良心发现,或许也只是被余欢折磨惨了。这几天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总归解世昕不算太薄情寡义。 顾玄武拿出罗盘,开始寻找余欢骸骨所在,在城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可惜都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你确定余欢没有家人了吗?”顾玄武凝声,说总归有个善后的人吧,解世昕说余欢父母去世之后,很少跟亲戚来往,都渐渐地淡了。 之后她心理出了问题,更是被人当成妄想症。 “有的时候,她指着电视会跟别人说,她是我的女友,别人笑她痴心妄想,可只有我知道,欢欢说得都是真的。” 再回想起这些,简直觉得虐心,早前不知道珍惜,现在却来悔恨,而且这样的悔恨之中,却似乎带了被逼迫的痕迹。 解世昕想了半天,说余欢的爷爷还有个小老婆,她的小奶奶,可惜她跟余欢好像不太亲。 “她在哪里?”顾玄武凝声,解世昕说那自然是住在乡下。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朗下村,顾玄武说得去朗下村试试,余欢死得时间太长,实在很难再查起。 我们一路上去朗下村,可是走进村子里,去问余欢两个字。那些人的脸色都怪异得很。 一个个脸上都写着“不可说”两个字。 “那您告诉我们,余欢的奶奶住在哪里?” “别问了,你们都是外地人吧?”婆婆颤巍巍地道,指着朗下村,“我们村里没有姓余的。” 那些人的眼底露出一丝恐惧,如果只是不认识。用得着这样吗,他们分明是在隐瞒着什么,可是其中的事情,我们又破不开他们的嘴。 那婆婆摇头,佝偻着身子往前,一直在说什么造孽,死了这么久还有债主找上门来。 “什么债主,我们不是要来钱的。”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劝你们最好离开,人都死了,犯不着来鞭尸吧。”那婆婆的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我们。她说不管人生前犯了什么错,这死之后就是一抔黄土。 犯不着这样啊。 我心底怔了一下:“您知道余欢?我们有事情找她的奶奶。” “都死了,全部都死光了。” 那婆婆念叨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往前面走去,全然一副疯癫的样子。 “这村子里。每一个正常人,顾先生,不如就开始找吧。” 彭轻轻盯着顾玄武,顾玄武说他早就知道,余欢的尸骨埋在这儿了,只是想问问更多的讯息。 我们循着罗盘的指引进山里,可是没走几步,就来了几个凶悍的村民,说什么都要把我们赶出去。 顾玄武凝声:“你们如果告诉我,余欢葬在什么地方,我们便不会乱走。” “什么余欢,我们村里没这个人。” “是不是最近村子里总有女人的哭声,半夜井水里倒映出鬼脸,河边时常出现女人的黑影?”顾玄武拧眉,看向其中几人。 那些人完全变了脸色,吓得脸色苍白,面面相觑。 顾玄武这些逼问是有用的。 “村子里是不是常常少牛羊猪狗?”顾玄武再度道,“这就是余欢阴魂未散。她心地善良,不愿意害人,可却是不得不为之,便对着牲畜动手。” “大师。”其中有个吓得不行,立刻跪了下去,“我婆娘半夜上厕所。见着井底一张血脸,吓得不行,现在还在家里病着,你能不能……” “我只有一个要求,告诉我余欢葬在哪里?” “这……”那人跟身后的人对视一眼,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在犹豫,明知道自己婆娘是被吓着了,不驱散怨气怕是会一辈子揣着一颗心。 身子也会一天天败下去。 那人最后才应了下来,他对旁边的人说:“你们想想,要真闹下去,这余欢的怨魂指不定哪天受不住。害了人怎么办?” 最终村民都妥协了,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他们不得不妥协。 那人一定要我们先去把他的婆娘医治好,说什么一定要看看我们有没有本事,他眼底透着一丝精光,像是在算计什么。 我们跟着他们过去。走到一间平楼里,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女人虚得很,躺在床上,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顾玄武瞧了一眼,说这是被摄了心魂。 “再拖下去,身子一天天耗光了。你去弄些锅底灰来,伴着符水喝下去,会好一些。”顾玄武轻声道,“等会我替他喊喊魂,就行了。” 我站在门外,不愿意进去。里头潮湿得很,那女人又是几次三番吐痰,一股很诡异的臭味。 我蹲在那儿,沉砚说这屋子里怕是死了东西,像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血腥味有一些。沉砚说不信顾玄武没有闻出来。 “难道那女人还有力气折腾猫?”我皱眉,他说兴许是这女人,狂躁时候干的吧,谁知道呢。 就在我蹲着思考人生的时候,门外一道黑影,看清楚是之前那个婆子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躲在暗处盯着我看。 “你在那儿做什么?”我忙跑了过去,沉砚要我抓着她,他立马出现在面前,可那婆子半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她呆呆地站着,嘟囔着:“你们快走。求求你们快走吧,这村子……这村子是个死人村啊。” “你在胡说什么?” “猫,是猫……” 那婆婆嘟囔着,沉砚说她好像看着有些疯癫,沉砚可以肯定那些村民都是人,不是什么死人村。 “都死了。都被猫咬死了,我看到了。”那婆婆满眼惧意,说什么满地都是尸体,趴在人心口掏着心窝子的野猫,一群借着一群。 她说她害怕死了。 忽而婆婆攥着我的手:“欢儿,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爷爷不行了啊。” 她忽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刚巧这会儿有人来,嫌弃的很:“姑娘,你别跟钱婆婆说话,她这人啰嗦的很,哦对了,你们不是找余欢吗?她就是余欢的小奶奶。” 我怔了一下,听到“余欢”二字,那钱婆婆忽而抖了一下,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说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的话。 “她这是受刺激了?”我拧眉,问那村子里的人。 他摇头,说这钱婆婆本来精神就有点不正常,总是说些鬼神的事儿,说什么她能见鬼。 “这不胡说吗?她还说这几天看到余欢的魂魄,说那闹事儿的都是余欢呐。”那村民轻声道。笑着说余欢是个懂事的姑娘,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钱婆婆歪着脑袋,轻声道:“欢儿说她今晚回来,她回来看我。” “你瞅瞅,这样子,唉。”村民叹了口气,背着锄头就往前面去了。 沉砚说今晚不如在钱婆婆家里守株待兔,我拧眉:“为什么不直接把余欢的骸骨找到?” “顾玄武这只老狐狸,被那村民给骗了,白白给他婆娘医治,他倒是不会清楚,余欢的尸骨在什么地儿。”沉砚眯着眸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不懂。 沉砚说从刚才那村民接头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压根不清楚,钱婆婆把人葬在那里。 这有些疯癫的老人,实在太难以捉摸了。 果不其然,屋子里有了争吵声,我忙走过去。 彭轻轻叉腰:“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骗我们?” 第114章白骨生花(1) 那村民吓得从屋子里滚了出来。 彭轻轻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微微皱着眉头,果然这一切沉砚都料到了。 “钱婆婆给葬的,我哪里知道,说是个阴人,我们可不敢接近,怕是要命的。”村民颤巍巍地开口,一副怕死了的样子。 “你婆娘倒是好了,说吧,钱婆婆在哪里?”彭轻轻一路愤怒,大小姐的脾性这会儿倒是越发明显了。 我继续站在那儿听,那人说带我们去找钱婆婆,但他不能保证,钱婆婆会跟我们说。 “去之前先去卤肉店里买只烧鸡,然后来瓶烧刀子,我带给钱婆婆。”他低声道,说这一次绝对不会蒙我们的。 顾玄武上前去:“你刚才说,余欢是阴人?怎么可能,你们难道看过她?” “钱婆婆捡回尸体的时候都不是完整的,好不容易从哪里请了个缝尸的回来,匆忙将尸体给拼接了,这事儿隐蔽,没人知道。” 那村民不断地说着,此刻解世昕的神色苍白,悔恨不已。可惜一切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清楚,他跟余欢之间,隔着的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无尽的恐怖深渊。 “当天我们送余欢的棺材,一路上都是人,可是怪得很,本还是个艳阳天忽然就阴沉下来。风很大,电闪雷鸣的。”那人形容道。 几个抬棺材的都从山上吓得滚下来,一个个面色苍白,不知道见了什么。 “就留着钱婆婆一个人在山上,她倒是厉害了,自己给埋了。” 他说村子里没人知道余欢被葬在哪里,而且大家都很有默契,谁都不去提那件事情。就怕有一天会惹麻烦上身。 说话间,我们已经买好了烧鸡,那村民说钱婆婆就好这一口,酒喝下去才稍稍清醒一些,还得是这烈性的酒。 他叫我们躲在外头,他先进去帮我们。 彭轻轻信不过他,生怕这人再逃跑。 顾玄武却是冷笑出声:“要是敢耍花样,你婆娘还能恢复到之前那样。” “不不敢呐,哪里敢做这事儿。”他低声道,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去,里头传来啼哭声,跟哭丧似的,听不出来是在唱着什么,好像在说我的欢儿,你快回来。 我们在门外等了许久,钱婆婆这间屋子偏僻地很。就住在山脚下,后头那叫惜阴山,树木都很茂密,早年据说从里头挖出过尸骨,一时之间没人敢进去里面。 这都是那村民给我们说的,他倒是能说的很,很快便听到屋子里两人的谈话声。 钱婆婆喝了好多,开始哭了:“我虽然是老余的小妻子,可这些年也是一心待他,待他家人,都是为了报恩。” “你家那欢儿,到底给埋在什么地儿了?” “瞎说八道,欢儿好好活着呢,什么埋不埋的。”钱婆婆嗤嗤地笑着,像个孩子一般坐在那儿。 我靠在那里,安静的听着。 “你可又开始胡说了,那尸体都还是找人给缝起来的。” “是啊,欢儿死得太惨,我绝对不会让杀她的人好过的。”钱婆婆冷声道,言语之中透着浓浓的杀气。 她开始哭,哭了好久,说什么虽然跟余欢不亲近,但她喊她一声小奶奶,她也不能让她枉死。 “你的意思是余欢是被人给害了的?” “尸体成那样,你说不是被人害得,谁信呢,再说欢儿进村之后,总有陌生人在村里徘徊,老秋后面那石佛的金眼睛也被他们扣走了。” 钱婆婆回忆起来,说那群人浑身上下透着痞气,村子里不敢惹。 “他们是追着欢儿的尸体来的。”钱婆婆说就是死了也不放过。 她说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余欢在城里明明过得好好地。还跟打钱过来,他们之间没那么深的关系,却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钱婆婆叹了口气:“那年冬天,欢儿还站在我家院子里,我记着白雪皑皑,她要我给她算姻缘,这傻孩子,是想着结婚了呢。” 钱婆婆说着。站在我身旁的解世昕早就泪流满面。 他说过,如果他没有成为明星的话,他或许已经娶了余欢,两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可惜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钱婆婆说那群人,长得极其丑陋,还说什么身上好像有纹身。 “那天是我使得计,才将他们引下山。没想着吓着你们,欢儿葬在哪里,我是断然不会跟你说的。”钱婆婆喝了一口酒,“她需要安静。” “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村子里又来人了,那群人在找欢儿,她死得那么惨,就放过她好吗?”钱婆婆这话像是对那村民说的,更像是对屋子外面的我们说的。 总之听上去特别不舒服,我心底像是梗着一块石头似的。 酒过三巡,钱婆婆开始打盹儿,里头传来呼噜声。 那人脸上带着恐怖的神色:“你们也看见了,不是我不帮,是钱婆婆太难开口。” 他忽然转变了语气,结结巴巴质问我们,难道是我们对余欢下手的。 “你见过凶手会自己上门来么。余欢都死了那么久了?”彭轻轻嘟囔着道,“要你办点事去都做不好,也真是,顾先生,要不这样吧,他婆娘。” “别这样,我尽力了,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 那人说钱婆婆就在里面,我们要是有本事的话就自己进去问。 顾玄武转身,往那村民的家里去,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却闻着满身酒味的钱婆婆从里面出来:“你们为难他干什么,我说过,休想知道欢儿在哪里。” “求求您,告诉我吧,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解世昕立马过去,他是耐不住了,我还想阻拦他,不能让钱婆婆知道他就是余欢那个爱人。 可是解世昕还是说出来了,他说他愧对余欢,他要偿还。 钱婆婆一脸愤怒,忽而扬起手,狠狠地打在解世昕的脸上:“这一巴掌,是替欢儿打得,你倒是舍得来了,她临死前,都还在念着你呢。” 钱婆婆眼神诡异,又是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暖暖打得,他还没有出生,就被你害死了。” 钱婆婆颤抖着身子,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在余欢怀着孩子的时候。跟别的女人暧昧,甚至经由别的女人,给余欢喝下流胎药。 “你说说,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钱婆婆凝声,“你别跪在这里,脏了我的地。” “婆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想好好地陪着欢欢。” “陪她?欢儿已经死了。难不成你也想要下地狱吗?”钱婆婆狰狞着一张脸,说解世昕是良心难安才想着来找余欢的。 虽说现实的确这般,但是这会儿听着却莫名有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钱婆婆嗤嗤地笑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既然没了爱……又谈什么偿还,你们走吧。” “不!” 解世昕拽着钱婆婆的大腿,他说他一定要找到欢儿。 “钱婆婆,你听我一句,余欢死后怨念太深,并没有转世为人,她现在还是一只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什么?”钱婆婆讶异地很,脸色惨白,她说不可能的。 余欢生前可没有什么罪孽,怎么可能还会逗留人世。 “就为了这么个男人?”钱婆婆让步了,在听到余欢的魂魄还在世上,她没了辩驳的由头。 钱婆婆转身,从屋子里拿了不少木板。上面刻着不少画。 “欢儿病重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把自己关在小房间,你看看上面的东西,对得住你的良心吗?”钱婆婆沉声。 解世昕一块块木板捡了起来,看着上面那画着的小人,刻下的名字,不禁潸然泪下。 他说死该同穴。 “欢儿命苦,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一只厉鬼。她是心善的人,痛苦的时候只会折磨自己。” 解世昕说他做什么都愿意,只要是为了余欢。 钱婆婆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做欢儿的鬼奴吧。” “什么?”彭轻轻尖叫一声,“你倒是想的出来?” “这位该不会就是小妖精吧?解家公子,你要是诚心对欢儿,就不该带着女人一起来。”钱婆婆变了神色,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沉砚跟我解释,说鬼奴说到底就是个奴,余欢生前被折磨,死后也这般凄惨,她的痛苦需要一个奴来替她承担。 沉砚说早前有一养鬼的人,叫做洛长生的,养了一群鬼奴,替他分担生前的罪孽,死后居然得道了。 洛长生这个人,怕是第一个发明鬼奴的人。都是用活人制作的,将其囚禁在墓室里,日日折磨,最后收了心思,心甘情愿为墓主人分担。 但是作为鬼奴的人,从今往后,便没有魂魄,没有神识。这天地间就跟没了这个人一样。 “鬼奴的手法狠毒,难不成钱婆婆会?”顾玄武拧眉,“据我所知,会这门手艺的,从古至今也只有洛长生和他的几个徒弟,早前在战乱之中,他的徒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却不知道钱婆婆师从何处?” 钱婆婆说她一介妇人,怎么会这事儿。 “自然能寻来人帮忙,这就不劳烦你们了,解世昕,你是真的要为了欢儿着想,就做她的鬼奴吧。”钱婆婆满脸狰狞。 沉砚说这婆子自然是不会的,但怕是真的能找到会做这事儿的人。 几番僵持之下,解世昕居然屈服了。 但这之前。他想见见余欢。 “在我死之前,我想见见欢欢。” 钱婆婆脸色微微变了,眼底全然都是算计,她终究还是点了头。 我们跟着一起去,就在她家山后面,惜阴山上常年不透光,黑压压的一层树枝压过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们跟着钱婆婆一路走。到了半山腰,她突然转了方向,那里完全没有路,都是杂草,跟着一步步过去,披荆斩棘一样,在树丛的深处才看到一块墓碑,那只是一个小土丘。 “欢儿就葬在这里。”钱婆婆凝声。那墓碑也很小,小小的一块,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 解世昕重重地跪了下去,眼泪落下来。 “欢欢……” 这一声,特别的沉重。 钱婆婆动手,在抛那个本就不高的小土丘,一点点刨下去,我皱眉,盯着那些残留的幡和铃铛看,还有一些红纸,沉砚问这墓地是谁安得? 钱婆婆变了脸色,说是一位大师,至于是谁,跟我们没关系。 “你没发现,这是囚骨的招数吗?余欢怕是被人做成了鬼奴。”沉砚低声道。 “怎么可能?”钱婆婆呵斥道,她忽而瞪着我们。“你们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钱婆婆忽而起了一丝警惕,沉砚却笑了:“你且看看挖出来之后的尸骨,她怕是成了鬼奴,也存了生前的怨念,还有别人的怨恨,才有那么深的鬼气。” 钱婆婆说她不信,可是沉砚却笃定这一点,他说从墓地的布局看。谁家墓会做个死墓,里头就放了一个死人,本就阴气重,墓还弄得这么压抑。 钱婆婆的手都在颤抖,我们帮着挖出一个大坑,里头是个棺材。 钱婆婆颤巍巍地道:“鬼奴?怎么可能呢?我请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来做,她可不会骗我的。”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那棺材被打开了,一股子香味扑面而来,全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臭味,是香味儿,我皱眉,看到里面白骨错乱的摆着,而奇怪的是,白骨上面开出了朵朵红色的小花。 那红色的花长得很妖艳,隐隐有一股魅惑的香味,就是这一眼,钱婆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白骨生花,这不是好的预兆。 钱婆婆疯了一下,往棺材里面跳,她的手刚巧碰到一朵花,那红色的小花朵,跟着掉落下来。 沉砚立马开口:“别去动,那都是余欢的魂。” “怎么会这样?她说过,这是活墓,她做鬼奴干什么?妙姑不会骗我的。”钱婆婆浑身颤抖,却不知道怎么来解释眼前的画面。 她是真的没了主意,她看向沉砚:“欢儿怎么就这么命苦?” 似笑非笑,全然都是无奈的神色。 第115章白骨生花(2) 我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几朵小红花。 刚掉下去的地方,又长出两朵花。 我耳边嗡嗡嗡,听到了“妙姑”的名字,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她怎么会骗我?” 沉砚低声道,说成了鬼奴,便是立定鬼契约,此生只能听命于主人。 早前钱婆婆还在说着要将解世昕做成鬼奴,可是转眼之间,余欢却被人摆了一道。 “好就好在,余欢的鬼奴未成,尚且存了自己的记忆,等这段怨念也被吞噬,余欢便不会存在世上。”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以前也有人喊我外婆“妙姑”她说的人该不会是我外婆吧。 我心底起了一丝不好的念头,问了一句:“你说得这个妙姑,该不会姓秦吧?” “是我多年的好友,秦妙。”钱婆婆低声道。“她跟我以前是邻居,我那时候还不住在这里,妙姑是个好人,她也一定是被人给骗了。” “但凡修道之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活墓还是死墓呢?”顾玄武追了一句,他说的没错。如果是外婆做得,这就是故意为之。 外婆用余欢做了鬼奴,究竟承的是谁生前的怨念。 沉砚说得去阴司殿问一遭,不然的话,怕是会出事。 我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找到跟我外婆有所牵扯的事情。心悬了起来,隐隐有些不安,沉砚摸摸我的脑袋,轻声道:“别担心,兴许只是被人算计了呢。” 沉砚明明很清楚,这就是外婆做的,她用了极端的手段,骗了这位多年的邻居,将余欢制成了鬼奴。 我跟着沉砚去了阴司殿,依旧是那条漫长的黄泉路,只是这一次走着,心底却是惴惴不安。他抱着我往前面去。 “川儿,你在怕什么?” “我不敢去害怕。”我浑身战栗,像个受伤的小猫一样,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我不敢去想,外婆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主阴司之事,承了的却是我父亲祁海生的怨念。 “我爸做了什么?”我讶异地很,阴司殿下手里翻动那个册子,他说给我父亲承受怨气的鬼奴不少,而且都是女人。 “女人身上阴气重,做这事儿倒也再合适不过了。”阴司殿下沉声。 我的手指在那簿子上面翻动,上头写了十几个名字,有些觉得有些眼熟,有些觉得眼生。 落在最后那个名字上。 “秦绾?”我哑口无言,“我妈的名字怎么会在这里,这会不会出错啊?” 阴司殿下摇头,说这事儿都是写在阴司簿上的,得了当事人的同意才能做这种事情,说到底阴司这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浑身颤抖,浑身难受的很,整个人快要炸开来了。 沉砚攥紧我的手,满是冷汗的手:“不怕,川儿别怕,没有谁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 “沉砚,我像是掉进一个漩涡之中,原来我身边,藏着这么一群人啊。”我难受的很,连说话都觉得难受,“等……等……我爸生前有什么怨念。需要养这么多的鬼奴?” 阴司殿下说这事儿他却不怎么清楚,这簿子上只能印出名字,却不能见着所谓的功德。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妈怎么好端端地也成了祁海生的鬼奴。 我蓦地想起以前,外婆的一些话,言外之意。有所指。 “民间也很少见到这种方法了,一般有道行的人也不愿意铤而走险,他们做的,都是把自己的魂魄封印起来,等到多年之后,再解封了,地府那儿也不会追查得到。”阴司殿下低声道。 说早些年,从秦皇汉武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借着这样的法子逃避生前的罪责。 之后的话,我却听不进去,耳边嗡嗡嗡地想着,难受的很。 喉咙冒烟。是怎么从阴司离开我都不知道,一直都是沉砚带着我,重新回到惜阴山上,那群人错愕的盯着我看。 钱婆婆将那尸骨抱在怀里,一副入魔的样子。 “是谁?”顾玄武看向我们,我摇头。却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祁海生三个字,太过沉重,我一度以为我的父亲是个老实的男人,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还是快要破阵,将余欢的尸骨收回来吧。”沉砚提醒道,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手里的事儿。 我皱眉,扫了一圈,彭轻轻问我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得去问问我妈他们,到底背着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我们之间,是该有一个摊牌了。 白骨生花,钱婆婆一点点将余欢的骨头抱了出来,在地上将其重新拼凑出一个人的模样。 我眼底含了泪水,一直都是恍惚的模样。 心底念着快些回去。 沉砚伸手,从白骨上面扯下一朵红花。递给了解世昕:“这花没有毒,都是情怨所成,送给你最合适了。” 解世昕愣了一下,从沉砚的手底将红色的花朵儿接了过去。 他们将那副骸骨放在水里,看着那些骨头漂浮在水面上,奇怪地是没有沉底。 在水中飘了许久。那些红色的花朵才慢慢掉落下来。 沉砚伸手,用先穿着那些白骨,放在火上慢慢烤成了黑色,一股子味道,弄得我有些窘迫。 “重新把余欢葬了吧,我们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不知道怎么逃离朗下村的,总之一颗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站在门外许久,一路上的惴惴不安,在此刻变得越发的清晰,门吱啦一下被打开。我妈吓得直拍胸口:“你不是说跟彭轻轻出去玩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妈吓了一跳,刚准备换鞋子,就站在玄关处看我。 她的眼眸那般平静,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妈。”我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一脸错愕。问我是不是玩傻了。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我们先进去吧。”我攥着我妈的手往里面走去,我妈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她坐在沙发上。 我眼底满是严肃的神色:“跟我说实话吧,我爸的事情……” 我妈眼神闪躲,说我爸能有什么事情。 “我都知道了,我妈在外面养了……” “住嘴,你也信那些人的话,你爸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养别的女人。” “不是女人,是鬼奴。” 我盯着我妈,势必要摊牌的神色。我妈慌张地很,她的眼神已经出卖她了,这神情早就坐实了我所说的话。 我妈张合了嘴巴,错愕地很。 “是彭轻轻跟你说的?”我妈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是此刻看来已经被吓坏了。 我摇头:“不是彭轻轻,是我亲眼见到的。白骨生花,借着清白女子的魂魄,做这样的事情,妈?” “谁在散播谣言,你爸怎么可能会这样。” 到了现在我妈依旧在给我爸开脱,我想知道。我妈究竟为的是什么。 “我去了阴司殿,看到了一切。” 我妈脸色煞白:“是那个顾玄武吧?” 她冷笑出声,说就知道顾玄武没安好心,接近我准没有好事儿。 “以后也别跟这样的人来往。”我妈沉着一张脸。 “午夜血人,奇怪的药,养的鬼奴。妈我都知道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我妈颤巍巍地去拿手机,我知道她这是打算给我外婆打电话,我妈责备我,说从杨家村回来之后我就变得神神叨叨。 说我变了一个人。现在是拿着刀子在刮她的心口。 可如果没有这些事情,那该多好啊,那又谈什么刮她的心口。 “妈你不用打电话了,告诉我这些的人,就是外婆的好朋友,钱婆婆。一个姓钱的老人,她孙女儿叫余欢,你问问外婆有印象么?” 我妈吓得脸色苍白,她狰狞的看着我:“你到底从哪里听来这一切的!” 几乎接近愤怒,情绪转变地太快,像是踩着我妈的尾巴一样,她指着我:“祁小川,你真以为我没法子治你?你别逼我!” “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爸他养那么多的鬼奴做什么,他背地里到底在做什么?你告诉我!” “总之这些不该告诉我。”我妈的手,插进头发里。在迫使自己冷静。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青筋暴起,有几根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经络。 沉砚要我别再刺激我妈了,心平气和地谈谈,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现这其中藏着的秘密。 “我爸他……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不是在害人?” “住嘴,祁小川,你到底以为你爸是什么人?” “彭家都有一个清胎楼,做着死人的生意,我们家呢,是什么生意,是女鬼的生意,还是别的什么?” “你……” 我妈深呼吸一口气,她叹了口气:“我是自愿帮你爸爸的,川儿,你已经是大人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对或者错,你懂吗?” “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囚禁余欢的魂魄作为鬼奴,这无关对与错,而是一个人的良知。” 我轻声道,哽咽着嗓音。 我妈摇头,说我爸也是逼不得已的,他不这样的话,他就会死,整个祁家也会亡。 第116章临别礼物 “余欢,你也认识的吧?”我看向母亲,她神色变得很诡异。 “认识,余家那姑娘,小的时候来过家里,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妈轻声道,我印象里可没有余欢这两个字,可我妈执拗,说肯定是我忘记了。 “你爸的寿命,原本该很长的。可是因为祁家祖上欠下的阴德……”我妈凝声,对我说。 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懂一个人在逆境之中,满门被灭,还要重新站起来,东山再起的感觉吗?不,你不懂,川儿你还小,不会明白那种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心。” 我妈叹了口气,我是不会明白。至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通过伤害别人来挣扎着生存。 “就跟我一样,现在也能感觉道自己在慢慢成为一个怪物,多少次我走到天台上,想着就那么轻轻的跳下去,便可以了却余生。” 我妈哽咽着开口,她说她不能。 “我放不下你。放不下海生,放不下你外婆他们。说到底,还是我心太胆小了。”我妈凝声,抓着我的手,“川儿,就算妈求求你。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你爸爸提起。” “可是……” “就当是妈妈最后的心愿,我也清楚自己时日无多。” “妈,你别这样说。”我被我妈压得,她步步紧逼,完全知道我狠不下心来,跟她站在对立面。 我妈很擅长用亲情的手段,起码在这次交谈之中,早前主动权还掌控在我的手里,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 “你爸是个好人,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阳寿替我续命,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恋人呢。”我妈脸色苍白,我真的怕她一个没有呼吸顺畅就背过去。 沉砚也要我放一放,这件事情不能着急,越是逼迫的紧,他怕我妈会出什么意外。 我皱眉:“我也有一件事情求您。” “你说,只要你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爸爸,你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懂吗?”我妈盯着我看,她说多希望我是个普通的姑娘。 我点头:“放了余欢吧,她不欠我们家的。” “可是余欢的鬼奴,也是你爸的关键。” “妈,她还是你认识的孩子呢。”我继而道,不想这样冷冰冰的话从我妈嘴里说出来,她答应我会去试试看的。 “但是谁都不是彻底干净的,你真以为钱老婆子那些年没作怪么,都是看在孩子还小,没有撕破脸皮,她倒是好了,打着你外婆的名号,在外面骗了不少人。” 我妈低声道,说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不信都不行。 “余欢呐,倒是个好姑娘,可惜太文静了。”我妈轻声道。 之后的话。我没怎么听,我妈打得一手苦情牌,说得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这些我完全记不起来究竟有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这件事情谁都不要说,就算是你外婆问起来,也不要说。” 我妈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我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绝望,这种感情特别有冲击力,就像是彻底击溃了心房一样。 我微微皱眉:“妈,你的身子……” “既然已经成了药人,彻底死掉之后,你爸也会将我制成鬼奴。但是川儿你要明白,我是自愿的,不要去怪你的爸爸。”我妈平静地很。 她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为什么?”我眼眶含泪,声音颤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果,都是因为之前造的因啊,妈,这不该是你来承受的,也不该是像余欢那样的姑娘来承受。” 我心底酸涩,忽而觉得这就是我,我来承受的恶果。 我是祁家的后人。 “川儿。祁家本家并不是你父亲这一脉,只是当年的事情之后,祁家便没有旁支,就剩了这一脉,所以……”我妈喘口气,“祖坟里面。没有我们这一支的任何讯息。” 我们的名字都是不入宗祠的,虽说如今祁家也只能是我父亲做主。 这些都无所谓,可就在这会儿,我妈却狰狞地开口;“有所谓,你爸穷尽一生,牺牲那么多,为祁家背负罪孽,为什么名字连宗祠都入不了?” 入不了宗祠的名字,便不能迁入祖坟,像祁家这样的家族,都是有巨大的家族墓,死后葬在里面,往后子孙的福泽都能庇佑,而且灵魂是不受地府管制的。 死了之后,名字被子孙后人所铭记。 这就是我父亲要的荣耀。 “这又是何必呢?” “川儿,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一些才会明白的,人生不经历一些事情。不能懂的。” 我跟我妈再聊不到一块儿去,她总是用人生来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转身回了房间。 将房门反锁,沉砚要我放宽心,这事儿没我想象之中那么糟糕。 “可是在余欢之前那些人。已经成了鬼奴,我想到他们的白骨上面爬满了花朵,我一想到这一切,我都要疯了。” 沉砚忽而抱住我:“川儿,你要明白,暂时不能改变的事情,着急只会加剧你的烦躁。” “可是……” 可是我的父亲已经入了深渊,入了泥潭,我在不伸手,他整个人都被会那些沼泽所吞噬。 沉砚搂着我,哄我入睡,他说我神经高度紧张。这样下去是会崩溃的,他怕我会多想,一直在那儿开导我。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的怀里,入睡之前还听到他在那儿哼着调儿,充斥着异域风情的歌曲,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听着却是异常的悲情。 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接到顾玄武的电话,我正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说他要走了。 “什么?”我讶异的很,“解世昕的事情都解决了?” 睡了好久才稍稍清醒一些,可是听到顾玄武说解世昕的事情都解决了,我猛地愣住,难道我妈的效率这么高? 我出门,想找找我妈在哪儿,可是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我妈没在家。我给她发信息也都没有回。 顾玄武在电话里告诉我,解世昕有了他自己的归宿。 “祁小川,你也算是我顾家子弟,虽说没什么教给你,就送你一个礼物。” 顾玄武在我家楼下,他没有上来。我走到下面的时候,看到背对着我站在树荫下的顾玄武,他见我下来,忙从布袋里拿出一根白色的东西。 他递给我。 “这是用萧玥的琅琊木做得笛子,我将它重新雕塑,里头还有顾家先人的舍利。” 外面刻着奇怪的符文。顾玄武说这笛子可以驱魂,算是给我保命用的。 “兴许以后还会再见的。”顾玄武的声音很轻,但是透着一丝悲凉。 “谢谢你,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了我,也谢谢你……” 放过我。 顾玄武嗤笑一声:“谢什么,该谢谢你这阴命之身才是。如果不是阴命,我怕是也不会看上你了。” 顾玄武说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薄情寡淡才是他的调调。 可是相处的久了,却也觉得顾师父其实也是会关心人的,起码早前言语之中总是能透着关切。 “余欢的事情,是沉砚动的手脚吧?”顾玄武忽而问我。说余欢那具白骨上面的花突然就凋零了,尸骨也自动地合成了一个身子。 他便让解世昕选择,是与余欢同墓,还是在她的墓边相伴。 解世昕选择了同墓。 “你将他活埋了?”我皱眉,顾玄武说怎么可能,他只是暂时将解世昕的魂魄封存起来。他的阳寿未尽,身体跟余欢在一块儿。 顾玄武说他三年之后会将解世昕唤醒,到时候便问问他,还想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嗯。”我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顾玄武抬头看看天,说很晚了,路灯都快灭了,他要连夜赶回杨家村去。 “往后便不会再见了吧。” “不见才好呢。” 顾玄武的身影消失,还留下这句话,沉砚伸手,轻声道:“他倒是舍得放血。这琅琊木,可是多少人想要却拿不到的,偏偏做了驱魂笛送给你。” “这是吃醋了吗?”我挑眉,看向沉砚,男人嘟囔着,说他才不会吃醋。不过一个破笛子罢了,能驱魂也抵不过长相伴。 他攥着我的手,在夜色下走了许久,可就在我们走出小区的时候,一道黑影急匆匆地过来,等见到是我的时候,她猛地尖叫出声。 “小川,顾先生不见了,他……他去哪里了?”彭轻轻焦灼的很,盯着我问道。 “我又不是他的管家,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你是他的徒弟啊,我跟着顾先生去蔷薇园帮他,可谁知道跟他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再醒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彭轻轻说那可不行,她能看得出来,顾玄武的心底有她。 “你了解顾先生多少?你难道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深爱多年的姑娘吗?”我低声道。 彭轻轻像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早说?” “你的脾气,早说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自然是的,你就告诉我,顾先生是不是回了杨家村,我就不信了,磐石也会给他撬开。”彭轻轻问我,眼瞎之意好像是要追到杨家村去。 第117章他失踪了 彭轻轻满脸焦灼。 “可他心里藏着别人,你这是做什么?” “小川,我不怕。”彭轻轻眯着眸子,说这种感觉跟以往都不一样,这是恋爱的感觉。 这是真正爱上的感觉。 我真的想问问彭轻轻了解顾玄武么,可是心动是盲目的,彭轻轻都已经这样了。 我点头,她转身飞奔出去,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急得很呢。”沉砚低声道,攥着我的手,看着远去的彭轻轻。 “为了爱情,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吗?”我抬眸,看向沉砚。 他眼底清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沉砚忽而绽开一个笑容,说世人都会笑情深者痴,可又有谁真的懂他们呢。 沿着天马路一直往前面走,像是老夫老妻一样在散步,我们站在岸边,看江水翻滚,耳边簌簌簌的声音,我一转头,忽而对上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 它马上立起了脖子,一副要攻击我的模样。 “蛇……蛇……” “嘘。别动。”沉砚伸手,猛地攥住那条小黑社,没见过通体漆黑,唯独额头上有一点红的小蛇,他死死地攥着。 沉砚扫了一眼周围:“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捏死这条蛇。” 我心有余悸,不知道是谁恶作剧,等看到杜雨微匆忙从那树上跳下来。嬉皮笑脸:“不至于,不至于这样吧?” 杜雨微盯着沉砚,一脸小心翼翼,却见着那条小黑蛇额头上的红点慢慢变得不明显起来,杜雨微才开始求饶:“我没想做什么,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放过灵儿吧。” 沉砚松手,小黑蛇猛地跑回杜雨微那儿。女人显然松了口气。 “你把尉迟莲的寨子都给端了?难怪尉迟家的人找上门来,说要烧了我的尸体,简直可恶。”杜雨微凝眸,早前把她打发了,也知道她会再回来。 沉砚清冷的嗓音:“那是他该受着的。” “您老人家倒是大手笔,先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刚才看到你们那位……一起的朋友,就是上次看到在你家楼下那个男人,穿长衫的。”杜雨微说本不想来找我们的,但是真有要事儿。 这人真是啰嗦的不行,不能直接说重点。 “顾玄武怎么了?”我拧眉,有些想不明白,他的道行,该不会出事吧。 “被人暗算了,整个右肩膀破了两个大窟窿,两只手都被烧伤了。用不得符,估摸着现在被抓了。”杜雨微拧眉。 杜雨微说她在路上碰见的,对方故意设计将顾玄武的手给束缚住了,紧接着便用火符烧,等两只手都褪了黑色,才开始攻击顾玄武。 “都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在哪里见着他?”我皱眉,杜雨微指着后面那座老旧的医院,就在第七医院那儿。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立马跟着过去,杜雨微说后来还跑过来一个女人,可惜那女人三脚猫的功夫,压根不是对手。 “那简直就是屠戮啊。”杜雨微摇头,说她才不敢盲目地冲上去。 顾玄武已经要走了,偏偏遇上这事儿,我们到了第七医院,那条路很长,很直。 一路通到底,旁边两侧都是路灯。 杜雨微带着往前面走,指着地上一大滩血迹:“喏,就是这里,场面极度血腥,你是不知道,我被吓坏了。” 她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话,沉砚蹲下去,仔细地查探了一番,说是的确有被烧毁的痕迹。 我们沿着血迹一路往前面走,一直走到西郊仓库,都没有找到顾玄武的踪迹,我心里有些慌乱。 沉砚所不对劲,要么就是顾玄武昔日的仇家找上门了,要么就是顾玄武惹了什么人。 吱啦……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血迹消失在这仓库里。我跟着沉砚进去,除了一桶桶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木桶之外,里头阴暗得很。 他忽而顿住脚步,攥着我的手,我们走得很慢,仔细地找了一圈。 如果顾玄武在这里,不可能没有声音。 唔 我忙捂着嘴巴,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我拉了沉砚的手,低下头示意他。 可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忙跳开了。 往前面有两具尸体,都穿着病服。 “怎么回事?” “剜心而死,我们怕是中计了,这不是顾玄武的血,而是从第七医院带出来的病人的血。”沉砚低声道,对方为了调开我们。用了这样的手段。 他将仓库的灯打开,这里不会有别人。 吧嗒一下,昏暗的灯光随着风在摇摆,他蹲下去,查探那两具尸体,上了年纪的老人,脸色隐隐有些乌青,心脏没了,肠子落了一地。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我捂着嘴巴,在一旁差点吐出来。 身上有抓痕,不是人为的,对方肯定不止有人,还有鬼怪。 “看这抓痕,跟僵尸似的。”杜雨微低声道,“该不会真的雇了一支僵尸队吧?他惹了什么人啊。这么狠,我以前看过,村子里的老僵尸复活,生生把人给咬了。” 没人理她,她自己一直在那儿讲。 恰好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震动吓了我一跳,在这空旷的仓库里面。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来电显示居然是外婆,这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 “川儿,你现在在哪里?”外婆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实在有些不解。 我说我在外面散步,她凝声质问我,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害得我妈现在情绪都不太稳定。 “我没说什么,我妈现在在哪里?她怎么了?”我拧眉,外婆说我不管在哪里,现在都过去一趟,我妈被我气得昏迷不醒。 可是追问外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是缄默不语,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就决定回去。 我妈自己说跟她说的话,不能跟外婆说,难道她自己沉不住气,倒是先透了底? 杜雨微笑笑:“我把灵儿留给你吧,我刚养的小蛇,性子温润,喂养三天你的血,它就会帮你咬那些要欺负你的人了。” 杜雨微将小黑蛇递给我,起初我有些抗拒,但是看着冰凉的蛇身。绕在我的手腕上,却没有那么抵抗,是条小蛇。 像是手镯似的,杜雨微忽而顿住了:“你这手镯还真好看,跟灵儿一起倒是配了。” 杜雨微说这蛇现在还不认主,倒是驯服了也好。 我皱眉,天下可没有白捡的便宜,对于杜雨微这样的人。肯定也是。 “只是求你们别忘了,跟我的合作,铲除那个歹毒的人,也解了你的心头只恨。”杜雨微说对沉砚来说,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那倒未必,能改阴兵路的人,会没有道行吗?”沉砚眯着眸子。 杜雨微嘟囔了一句:“跟我有仇的人,肯定是杜家,可我知道杜家这一代可没什么了不得的人。” 杜雨微将小黑蛇灵儿丢给我之后,就走了,嘱咐我一定要准时喂养三天,不然三天之后,黑蛇不认主,可是会咬我的。 “没想到杜雨微倒是大方,这黑曜石一般的蛇,怕是从未见过。” 沉砚说杜雨微是养蛇人。也会培育新的蛇,她的蛇估摸着都是带了烈性毒的,毕竟从小过地也不是舒坦的日子,得居安思危。 我点头:“可是那人,难对付吗?” 如果有危险,那就不要去了,我承受不住。 沉砚摇头,说在我们大婚之日也敢造次的人。就是再厉害,也得循着弄死。 我回到外婆家的时候,看到我妈的确昏迷不醒,外婆拉着我的手:“到底你们说了什么?把你妈气成这样?” 我站在原地,我妈脸色苍白,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水,我摇头:“没说什么啊,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顾玄武的事情,他在杨家村救了你一命不假,但是顾家跟我们……”外婆沉声道,那锐利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看得我痕不自在。 我摇头:“顾玄武……” 我刚想说顾玄武不见了,沉砚便在我耳边提醒我,要我跟我外婆说顾玄武去了杨家村。 “他回杨家村了。”我沉声,外婆却是一点儿惊诧的感觉都没有,她说顾玄武早就该回去了。 “在这里指不定怎么死的,顾长彦的仇敌可不少呢。” 外婆眯着眸子。冷不防来了一句:“没准在路上就已经被人给杀了。” “外婆……”我抬头,看着她。 她眼底狠厉的眼神,忽而变得温柔起来,外婆拍拍我的手,低声道:“川儿,你在家里照看你妈妈,我去找彭老爷子一趟。” “这大晚上的,您还出去?”我不解。心口讶异的很。 外婆显得有些不耐烦,撒开我的手:“你在家里看着就是,我去找彭老爷子,有些事情要跟他说,你也别多问了。” 我觉得外婆今天怪怪的。 她没等我说话,就离开了。 我守在我妈旁边,沉砚说我妈昏迷地有点奇怪,我也觉得诧异。她跟我说不能透露给外婆,沉砚攥着我妈的手,眯着眸子。 “脉象紊乱,不像是人本身的问题,倒像是被人给硬生生敲晕的。” 沉砚伸手,将我妈的袖子往上面去了一点点,才看到那紫色的经脉,特别的显眼。 她的耳朵背后有两团红色的小圆点。 “这是什么?”我拧眉。 “是针刺进去的痕迹。”沉砚低声道。“有人故意这样,让你妈昏睡过去。” “可是……” 唯一有解就是外婆,我妈是来了外婆这里才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 “川儿别乱猜。”沉砚低声道,说是不是我外婆,试试看就知道了。 试探一下,什么都会清楚了。 他要我去拿几枚绣花针来,给我妈那几个穴位通开,不至于这会儿像是死人一样睡着。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低沉。 “有没有用?”我皱眉,看着小血滴从里面冒出来,心攥地很紧,难受的很。 一直都处在一个烦躁的阶段,顾玄武不知道被谁给带走了,找了一圈都没有见着人。 门再度被打开,在这之前沉砚便躲了起来,我忙收起手里带血的绣花针。外婆风尘仆仆,身上带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发霉的东西。 “你……你手里拿着什么?” 外婆皱眉,看向我,我吸吸鼻子,瞬间将针丢在地上,后退了一步,踩着。 “哪有什么东西,就是背着手而已,外婆,你怎么这么紧张,要不要给我妈找医生来?”我皱眉,说这样下去也不行。 外婆呵斥我一声,说找医生做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秦绾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外婆。我妈她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了?”外婆诧异,我按照沉砚说的,将那几个诡异的地方指着给外婆看。 她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我愣在原地,这话问我,我也不清楚。 我摇头:“我刚才看的时候就有了,外婆,你说是不是有人要害我妈啊?这也太坏了,我妈会不会醒不过来?” 我急得哇地一声哭了。我都是按着沉砚说的,我在装,我知道我妈没事儿,只是昏迷而已。 外婆皱眉,说我妈来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偏偏会这样。 说话之间,有人敲门,我不知道沉砚为什么要我这样做,但我还是按照他说的来做。 沉砚要我别慌,沉得住气,才能看到真相。 来的人是彭老头,这大晚上的往这里跑做什么。 “阿妙我跟你说,我那大孙子可能又要……唉,川儿在这里呢?”彭老爷子原本急促地很,见我在这儿,忽然转变了画风。 我笑笑:“一直都在这里,我妈她出事了。” “怎么回事,秦绾这是怎么了?”彭老头过来,他刚才不知道我在这里,喊我外婆都喊得这么亲昵。 彭老头照着查探我妈的情况,他翻动了一下身子,外婆愁苦地很:“你瞧瞧,这是谁做的事情,脊背这儿,几乎都给封住了。” “这……这……”彭老头忽而悲伤起来,哽咽着道,“世上难有人会用这道术,是顾长彦,是顾长彦啊。” 彭老头吓得坐到了地上,他说这世上,只能是顾长彦。 可是顾长彦早就死了。 第118章不见了踪迹 彭老头说他见过这样的手法。 “就是顾长彦做的。”他像是被吓坏了。 “顾长彦倒是能活着出现,也是奇迹。”沉砚嗤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说这未免有些过头了。 顾长彦要是不在的话,能接近这道术的人,只有顾玄武。 “该不会是他那徒弟吧,这般心狠手辣?”彭老头颤巍巍地说道,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顾玄武都要走了,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可是顾先生已经离开了,去杨家村,解世昕的事情,你们在新闻上应该也知道了吧。”我轻声道,彭老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说这手法就是顾家秘术,沉砚要我问他,凭什么这般笃定。 “不瞒你说,我彭家也是遭过顾长彦毒手的,说起来那是上一辈的事情,我父亲年纪轻轻的时候。被顾长彦打了这样封闭,关在山洞里,饿了整整十天,回来之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彭老头低声道。 他说那件事情虽然是彭家的不是,但是顾长彦这样,实在也有些说不过去。 “当时说得也是这样。背上接着一根一根的针,刺入骨髓。”彭老头解释了一番,听着倒是有些刻意。 他跟我外婆对视一眼,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顾玄武。 “他肯定还没离开。” “开往杨家村的阴车,就算这个点也是有的,你们或许想错了吧。再说,顾玄武不知道祁家的事情。” “川儿,你就是太单纯,顾玄武救了你,兴许就是故意接近你。”外婆沉声,“你可别忘了,顾长彦的仇呐。” “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真的是顾玄武,对你母亲做这样的事情,你容忍的了?”外婆沉声,问我。 我摇头,如果真的是顾玄武。那么结局只有一个自相残杀反目成仇。 可我心底清楚,顾玄武送了我一根琅琊木制成的笛子,他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是真的要走了。 外婆说不管怎么样,都得查查顾玄武在哪里。 “彭老头,你且帮我这一次。” “瞧我这记性,我来呢,就是为了轻轻来的,这大晚上的,联系不上,以为在小川这儿。”彭老头轻声道,可这里没有彭轻轻的踪迹。 他也开始着急了,我说彭轻轻去追顾玄武了,彭老头脸色煞白,说这就糟了,要是彭轻轻遇事儿那可就完了。 “你说我造的什么孽,这小孙子……也……” “他怎么了?”外婆拧眉,“刚才见着不还正常。” “浑身长了青色的鳞片,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母亲怀孕的时候,有过一次意外。”彭老头低声道,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长满鳞片吧。 人的身上,怎么可能会长鳞片。 我猛地想起之前在清胎楼里,那个阿远的话。他跟曼儿之间的对话,说得就是对付彭家子孙的事儿。 “该不会用错了药吧,你们彭家药多,搞错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可能,我当时亲自动手,不能有错。我们彭家的孩子那可都是人中龙凤,天生异体,可唯独这几年,生的儿子……唉,一言难尽。” 沉砚说这话听出意思来了,这些年怕是用药来左右女人的胎。难怪会有什么天生异体的出现,彭家这是拿自己家里的人做试验呢。 “就没小心一些,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看轻轻都没……” “我怀疑,彭家怕是出了内奸,只是找了那么久,连点儿踪迹都没有。”彭老头低声道,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以后再说。 先找轻轻吧,他连夜发动人去找,我跟着一路走。 又到了那个仓库里,我之前来过的地儿。 “监控有拍到轻轻。来了这里,就是没有顾玄武。”彭老头低声道。 这不科学啊,彭轻轻跟顾玄武是一起被抓走的,在第七医院那个地段,怎么可能只剩下彭轻轻出现,没有顾玄武呢。 “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监控上面,在第七医院那儿,顾玄武的踪迹凭空消失,他是真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要是被别人看到,这绝对是会轰动的灵异事件。 可在彭老头他们看来,做这事儿的人也是有些道行的。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找彭家的人,好好搜一搜这个仓库。” 外婆沉声,彭老头便叫人进来。 我自始至终都站在旁边,像是看戏似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彭老头一拍脑袋,说糟糕了,我们被骗了。 “人怕还是在第七医院,那里才是藏人的地儿,怎么就这么糊涂,顾玄武什么人,身上肯定有些鬼气,得掩盖他身上的味道。那人用心良苦啊。” 彭老头说之前糊涂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可是第七医院是军区设置的,里头管理极其森严,不是我们能进去的,而且里面关着很多精神不正常的人,怕是进去之后会惊扰了他们。 却见着彭老头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他特别恭顺,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半点不敢忤逆对方。 “是,我知道大半夜麻烦您不太好,可是陈局,这事情事关轻轻的生死,她被人给绑走了,我怕这事儿冲着彭家来。” 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彭老头费尽心机:“不需要您派人来,就让我们进第七医院就行。” 对方好像一直在强调,要派人来。左右推脱不下,那边派了人过来,我们站在第七医院门前等,之后等来一个穿军绿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个刀疤,看着就是个硬汉。 那人走到门前。感应了什么,那扇大门就打开了,守门的人见了他的证件,吓得脸色惨白。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彭老,不是我说你,陈局这几天本就焦灼的很,你偏偏在这个点儿去打搅他。”那人轻笑一声,声音浑厚,连笑起来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我拧眉,他忽而顿住,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彭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娘子军?” “她是祁家姑娘,妙姑的外孙女。”彭老头低声道。 那男人视线上下扫了我一圈。就转身,什么也没多问。 “这不逼不得已,不然谁想打搅他呢,没那胆儿,我就这么个孙女。” “怎么听说你得了个孙子,这有孙子。可不着急了吧?”那人说话傲得很。 在里头站了一会儿,他转身,问彭老头要去哪里,第七医院有三栋楼,后面还有一栋暗红色的小楼房。 彭老头指着后面那栋小楼:“得去那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里?”男人面色沉了下来。“可不是你能进去的,第七医院的卷宗都藏在那儿,带了闲杂人等进去,会泄密的,就是我,也没那权力。” “可是……” 彭老头本就面色尴尬。见那人直接拒绝。 “不妨跟你说实话,最近几个庙都被人恶意给动了手脚,香火的去向不是神佛,而都被邪人利用,陈局最近就在调查这事儿,整宿整宿没得睡。可没人要管你。” 那人高冷得很,他盯着彭老头,势必要他此刻做个决断,后面那间屋子是绝对不允许进去的。 他打了个哈欠,显示自己很疲惫,盯着彭老头看。 “不如我让人帮你在里面找找?” “不。五爷你听我说,他们肯定藏在那里面,你就帮帮我去跟陈局知会一声,让陈局亲自来。”彭老头说人命关天,希望陈局可以帮着进去找找。 那叫五爷的人眯着眸子,思索了一番,才松了口,说可以帮彭老这个忙。 “但是你要怎么谢我呢?”他眯着眸子。 彭老头轻声道:“楼里最近有些新货,你可以试试,不仅可以增强体魄,还可以改变容貌。” 那五爷脸色微微变了,露出满意的神色。紧接着他就给陈局打电话,在彭老头面前一个样子,在陈局面前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彭老头焦灼,说是趁着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彭轻轻,不然的话。他怕彭轻轻会出意外。 我们坐在石头上面等,外婆也没多说什么,我更不能说话了。 一直都是沉默着,各自拿出手机,一个个都很忙的样子。 陈局来的时候,我愣住了,这男人未免太年轻了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奸佞的感觉,穿着黑色衬衫,系着领带,年岁跟我差不多。 重要的是眉清目秀,哪里有半点是局级别的人。 他皱眉:“轻轻不见了,那就派人去找,是在七院里面吗?非得去那个地方不成?” 他眯着眸子,冷眸扫过彭老头,我躲在后面,可是半句话不敢说,这人看人的眼神太过凌冽,自从陈局出现之后,沉砚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消失地无影无踪。 彭老头轻声道:“实不相瞒,这其余的地方都找过了,只剩下那地儿了,只有您可以进去。” “早就跟你说了,做事情留点余地,祸及子孙,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您有所不知,这次怕是受了别人拖累,顾长彦那徒弟,我家轻轻不懂事,去找他才出了麻烦。” 彭老头倒是推地挺快,陈局眯着眸子,冷笑一声:“顾长彦,呵。” 眼眸之中全然都是不屑。 第119章人性使然 “他倒是还敢出现呢,只怕不知道躲在那个地方,尸体慢慢腐烂都不知道吧。” 男人眯着眸子,眼底满是阴戾。 只是扫了我一眼,顿住,再移开,便让我浑身僵硬,那种冷冽是与生俱来的。 “但是顾长彦那个徒弟,倒是活得好好的。” “仇恨暂且不延续师徒,顾长彦造的孽,凭什么要别人来偿还。”陈局轻声道,他回过头,对彭老头说,“你们这些招风的事情,倒是少做一点,最近上头查的严。” 彭老头连连点头。 “这会儿应允地倒是好了,也不见见你们清胎楼,怕是早就出了奸细,交到我手里的资料都很详细,如果有人想动你,随时都可以。” 他说完这句话,便往里面去,彭老头吓得不行,大抵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外婆拧眉:“你那儿不就是一个阿远吗?其他用的可都不是人。” “就怕魑魅魍魉,也想有自己的思绪啊。”彭老头一声叹息,眯着眸子,这种经历过事儿的人,倒是沉得住气。 五爷笑笑,说那个阿远看着就有问题。 “自古养子多误事,你倒是看得开,把自己的彭家命脉切在那人的身上。” “这也是没得办法,难道要我跟妙姑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成那样?” 彭老头忽而意识道我在,忙改了口,说什么不想把自己的孙女作为筹码。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因为我清楚得很,这群人怕是利益相勾结,一环扣着一环,谁也没比谁干净。 等了好久好久也没见着陈局的身影,彭老头有些急了,说该不会出事儿吧。 五爷清冷的笑声,说谁出事都说得过去,就这陈局出事那就是天方夜谭。 “这地界上的人,能过陈局五招的都还找不出来,更何况那些个阵法,复杂的我脑子都要疼了。”五爷低声道,他说他这种粗人,是不懂会道术之人的玲珑心思。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那抹身影,颀长的身姿,在灯光的照映之下,显得尤为高冷。 陈局指着我:“你,过来,其余人站在原地。” 我愣了一下,外婆急忙开口:“她就是过来瞧瞧的……” “瞧瞧也好,想救人,你就跟着过来,这儿没人比你更合适了。”陈局说完,转身往前面走去,不给我们思考的机会,外婆点头,要我跟着进去。 我们完全没得反抗。甚至连句拒绝的话都没有。 外婆拍拍我,要我千万不要忤逆了陈局。 不管是祁家还是秦家,在这条道上想要走远,都得仰仗这位专门管着灵异调查的陈局陈琛。 我跟在他的身后,大气不敢出,走得很快,修长的腿迈开一大步,我就得加快频率才能跟得上去。 他忽而在那座暗红色的小楼前面停了下来,我一个不留神,狠狠地撞了上去,吓得我浑身发抖。 他转身,低头看向我:“怕成这样?以为我带你来喂狼了?” 我抬头,内心丝毫不畏惧:“怕什么,就算是喂狼那又如何。” “哦?可是你的身子却不是这样想的,倒是嘴硬得很,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陈琛盯着我看,那种感觉,似乎能将我看穿似的。 “我是顾玄武的徒弟?”我拧眉。 陈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也只是稍稍一瞬间,很快便恢复过来了。 我实在有些恨自己,怎么不打自招了。 “因为你比他们都少算计。不麻烦,跟上吧。”陈琛轻声道,那扇门打开了,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甫一走进去就给吓坏了。 正中坐着一尊佛像,有光照在身上,四周倒是幽暗地很,看着诡异万分。 “这……”我忙捂着嘴巴,差点说出来,都说第七院是军方设立,怎么会允许有佛像在此。 沉沉半句话都不想跟我说,转而从那小小的楼梯上面上去,我脊背发凉,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我,我忙侧过身去,看那佛像,他的眼睛似乎怪怪的。 沉砚不在,没人告诉我这些,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走进了一个什么地儿。 陈琛一直往前面走去,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了二楼,走廊尽头。那儿有一盏微弱的灯光,里头不断传来喘息的声音,我拧眉看向陈琛,这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简直快要吓死人了。 陈琛停下脚步,他转身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说起来暧昧地很,就像是在说你倒是懂得不少。 我想是个人听到这种声音,估计都要羞红了脸吧,可我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忙轻声道:“顾家练得是童子功……” “这我清楚,顾长彦的童子功还是被我设计给破了的,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他挑眉,全然一副掌控全局的神色。 我听了之后唏嘘不已,这人好像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将所有的一切都拿捏在手里似的。 危险,太过危险了。 我们站在窗外,我心底焦灼,顾玄武可没有顾长彦的功力,就算破了身子,也能练就邪功,毕竟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 可是顾玄武不一样,若是被破了,他只有死路一条,连走火入魔的机会都没有。 窗子里头,可以看清楚一切,两人未着丝缕,抱着彼此的身子。 眼底写满了情欲。 两人神智都不太清晰,彭轻轻紧闭双眼,顾玄武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肢。 身上交错的都是鲜艳的血色,顾玄武受了重伤,肩膀那儿两个血窟窿,就算这样,也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沉醉其中。 眼见着最后一道防线就要攻破了。 我看向陈琛。 “你在着急什么?难不成是暗恋你这位师父?”陈琛调笑,说现在还不着急,等到了最后紧要关头,再进去也不迟。 他说瞧瞧眼前这对恩爱的野鸳鸯呢,那话语带了几分轻蔑,我只是站在那儿,空气里有一股诡异的味道,陈琛笑了:“这是催情香。你闻了,得找个男人泻泻火才是。” 我的身子一惊,忽而像是被人玩弄了一般,我没有多说什么。 催情香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浓郁,陈琛忽而笑了:“这会儿知道,为什么带个年轻的小姑娘进来吗?” 我没有说话,却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无措,难道是准备泻火? 我后退了一步,陈琛的手落在那门把上,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顾玄武跟彭轻轻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 陈琛说打搅这种事儿不是他的风格,但无奈事情到了关键时候,不打断了,顾玄武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陈琛就地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两人的身上,他微微皱眉,我忙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看眼前的画面,略微有些刺激。 他强行将两人拽开,可是又难舍难分,身上全然都是污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顾玄武完全丧失了理智,我在想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我没看到陈琛到底做了什么,只见他点头两人的眉心一下,一个红印子便落在其中。 “还得了个阵法在这儿,倒是有趣的很。” 陈琛后退一步,将那书架上的书,慢慢移动,我看不明白,却见着那两人身上的温度慢慢褪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到顾玄武睁眼的时候,依旧有些云里雾气,他浑身颤栗,看向对面坐着的彭轻轻,眼底了然,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倒是醒得快呢。”陈琛低声道,可是彭轻轻还未醒来。 顾玄武扫了我一眼,他眼底写满了惊恐,身上没有存缕,他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彭轻轻两人都是这样的狼狈。 “我……” “童子之身倒是保住了,不过差一点。”陈琛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顾玄武,见着他背后刻着的奇怪符号。 陈琛皱眉:“你怎么会成为顾长彦的徒弟?真让人想不明白。” 顾玄武稍稍松了口气:“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别谢我,都是彭家那老不死,连夜喊了我过来,不然我才没这好心。只可惜了,这彭轻轻。”陈琛低声道,“她倒是个不错的姑娘,顾玄武,你不妨考虑一下。” “你说笑了,我顾家之人,从未有过娶妻的想法。” “就算动了念头?”陈琛笑了,转身,要走的样子,“可别忘记,你师父顾长彦的女人可不少呢,这所谓的童子功,也不过是骗你的幌子吧。” “阁下莫要开玩笑。”顾玄武轻声道。 陈琛说他这个人呆板,虽说师承顾长彦,可也没必要凡事都照着顾长彦所说的去做,人呢,要学会变通。 顾玄武却是摇头。 “你倒是惜命地很。”话音刚落,彭轻轻便醒了过来,她一脸仓皇,惊恐地开口。 “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彭轻轻捂着胸口,等见到我们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彭轻轻视线落在顾玄武的身上,再看看她自己,急忙惊了一把,面色红润:“这是怎么回事儿?” 言语之中似乎多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有一种欢快的感觉。 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你在梦境里头见到了什么?”陈琛低声道,彭轻轻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男人,她白了脸色,问陈局怎么也在这儿。 “还有川儿,你怎么也在?” 敢情这姑娘从一开始,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也难怪了。 我笑笑:“一早便在这儿,你身上那一块地儿我没看到。” “什么?”彭轻轻低头,故作娇羞。她这个人我不算熟悉,但也知道,不是这般容易害羞的人。 只是在顾玄武的面前,多少有些保留罢了。 我皱眉,陈琛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才恍然大悟,说是顾玄武在离开的时候,路过第七医院这条路,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看,一路走来都觉得诡异。 “可我没有察觉道,有半分的鬼气。”顾玄武说老马失蹄,怪就怪他忘记这儿是第七院,本就气息诡异,加上这儿鬼气都被掩盖了。 “是余欢的怨魂。”顾玄武低声道,“有人在我们离开之后,将余欢重新挖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皱眉,早前悬着的一颗心,这会儿彻底地变得沉重。 外婆之前那样的诡异,难道真的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真的是余欢吗? 我是该松了这口气,还是该继续忐忑不安。 顾玄武点头:“解世昕正巧增强了她的怨气。现在余欢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感情的厉鬼,可以说,是我们一手将这鬼怪养大了。” 我叹了口气,唏嘘不已,绕来绕去,却也独独没有算到余欢这一茬,只是余欢会阵法,这不可能吧。 “可是这屋子里,可是布置了不下两个阵,一个用来引你们入梦,一个用来引我们入梦。”陈琛轻声道,“就算你们说的那个厉鬼再怎么离开,这一点又是怎么做得道?” “她身后肯定有人操控,我都说了,有人在我们走之后立刻就将余欢给挖出来了。” 那才是别有用心的人。 我皱眉,想不通余欢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顾玄武说那人肯定也是冲他来的,破了这童子身倒是不错,他活不久了。 我跟陈琛走出去,留他们二人在屋子里,里头传来彭轻轻娇羞的嗓音,说她也没有想到。她哭得梨花带雨,好像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人似的。 “我……还以为……”彭轻轻说她的梦境里面,被几个地痞逼迫在巷子里头,他们想要侮辱她,彭轻轻说她拼了命的反抗,可还是抵不过对方的力道。 她娇羞的低下头:“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们只是被人下了催情香。”顾玄武冷声道,这会儿倒是高冷得很,半点怜香惜玉的顾及都没有。 彭轻轻慌了,大抵没有想到顾玄武会这样薄情,她慌忙道:“我不需要你负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轻轻,说实话,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但是你还小,我却已经年长你那么多。” “我不小了,顾玄武!” 彭轻轻着急得很,慌乱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陈琛笑了,说彭轻轻眼瞎了,看上这样城府那么深的男人,注定会吃苦的。 “跟他那师父一个德行,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心底倒是算计,肯定也是消不住美人恩的。”陈琛吐槽道。 我拧眉:“难不成阁下便是用这样的法子,诱顾长彦的?” “雕虫小技罢了,越是谨慎的人,越是容易上钩。”陈琛忽而转身,眯了眸子,“你是祁家姑娘?那是会祁家道术?” 我摇头:“我可什么都不会。” “不像是啊,你身上的气息很稳,甚至道行在我之上。”陈琛低声道,“这才是为什么看不穿你的缘由。” 我笑笑,这只是沉砚的道行,并非我的道行,只是我纳闷,为什么在陈琛出现之后,沉砚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过道行高,没有用,在我这儿都不受用。”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陈琛走了。 从那暗红色的小楼出来,再一次经过中央放着的那个佛像面前。 顾玄武一脸行色匆匆。彭轻轻则万分娇羞,不知道最后得了什么答案,我也不来关心这样的事儿。 等出去的时候,只剩下外婆跟彭老头,那两人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彭老头子立马上前,轻声道:“轻轻,你没事吧。” 彭轻轻看着有几分闪躲,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弟弟他,爷爷该好好去看看,怎么大半夜的,小妈还在那儿吵,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提起彭轻轻这个弟弟,彭老头脸色大变,他冷声道,逼问彭轻轻:“这……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呵。”彭轻轻笑了,“爷爷你真看得起我,为了彭家那产业吗?我要来做什么呢?” 彭老头子脸上晦涩不明,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彭轻轻的话。 “告诉您,我没兴趣。更做不出那样歹毒的事情!” 彭轻轻转身,倒是一副傲骨,留下彭老头尴尬地说,怕是轻轻这次是被吓坏了。 “是该好好地回去休息休息,顾先生,听说你是川儿的师父,也没好好招待过你。”外婆轻声道,是想着邀请顾玄武回去。 我拧眉,彭老头说不妨都是彭家,这儿离彭家很近。 我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彭轻轻早就跑没了影子。 这两人明明之前一副恨死了顾玄武的样子,此刻却要将他邀请回去,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川儿时常跟我提起你,说如果不是你,在杨家村,她恐怕性命不保。”外婆看向我,眉目柔和,谁能想得到她心底却是带了别的思量。 顾玄武叹了口气,说也不过是个巧合。 “祁家的孩子呐,总是命苦的。”外婆一声叹息,“祖上那般凄惨,这会儿也落不得好。” “外婆,你在说什么呢。”我凝声,她这话,就像是直接跟顾玄武摊牌似的。 “对了,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外婆看向顾玄武,他摇头,说暂时还不清楚,只是这背后之人肯定是跟他有仇的。 “放眼这天底下,跟我顾家有仇的人不少呢,可是与我顾玄武有深仇大恨的却不多。”顾玄武凝声,“对方倒是深思熟虑,知晓我这几天在帮着解家做事情。” 顾玄武说怕是不久,解家要来人了。 解家老爷子毕竟就那么个孙儿,如今被他做成了鬼奴,效忠厉鬼余欢。 怕是也不得安生。 他们都像是戴着面具一般,你来我往的,说得话大都在打太极一般,听起来也觉得略微有些讽刺。 “这么说来,顾先生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下得狠手?”外婆眯着眸子。 彭老头说这地界儿,要找凶手,谈何容易。 顾玄武摇头,说这次袭击来的太突然,对方就像是伺机候在那儿似的。 “不过没关系,想要杀我的人,总还是要来的,毕竟我还活着。” “顾先生倒是活得坦然。”外婆夸赞一句,“与你那师父倒是不同。” “你们……认识我师父?”顾玄武拧眉,看向两人。 外婆嗤嗤地笑了:“这条路上的人,有谁不知道顾长彦的名字,就是半入行的算命瞎子,也能说得出来,顾长彦。” 顾玄武怔了一下,说什么居然不知道师父这般有名。 外婆总是想着从顾玄武这儿,套出一些关于顾长彦的话。 “顾长彦去世的时候,我也不太晓得,只听说杨家村有变动,就去看了一眼。”彭老头低声道,他说这事儿倒是早前没有说起过。 顾玄武也说得小心谨慎,听他们说话实在是累得不行。 彭轻轻这会儿进来,沉着一张脸:“再这般拷问下去,弟弟他怕是撑不住了。爷爷你想要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吗?” 彭轻轻说话就是那样的冲,就是从第七院出来之后,人就变得怪怪的。 “顾先生,实在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我的孙子他……” 绕来绕去,终究是在这小孩子的身上,顾玄武说今儿彭老头算是救了他一命,权当做是偿还,如果他可以做点什么的话。 彭轻轻拉我过去,而就在这时候,沉砚的声音才出现,总归让我放了心。 “陈琛倒是厉害,身上怕是带着一尊神佛,能将我压下去,完全出不得声音。”沉砚低声道,这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说陈琛这样的人,走出去,一般的厉鬼连正面都不敢碰一下,就怕是要破散的。 这么厉害? 亏得陈琛没有发现我身上藏着的沉砚,不然指不定会出事。他那样的人,一生见惯了鬼怪,怕是会下狠手的。 “川儿,你告诉我,我爷爷到底跟顾先生说了什么?”彭轻轻很焦灼,她自诩跟顾玄武有了肌肤之亲,就得追究个到底。 可是彭轻轻不是那种传统的女人,甚至作风有些豪放,可她明白,顾玄武是个呆板的人。 只要她往前面迈出一步,逼迫着顾玄武做出决定,她就可以收获自己想要的所谓爱情。 “就寻常问了一下,没什么。” “没有提到晚上的事情?”彭轻轻低声道,她被发现跟顾玄武,不着存缕,这本就让人劲爆了,这会儿想要的却也不过是以此要挟顾玄武。 我摇头:“并没有。” 彭轻轻咬牙,说果真如此,在他爷爷的眼中,她这个孙女是可有可无的,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问问。 “那顾先生呐?” 彭轻轻的眼眸再度亮了起来。 “你真的要问这些事情,还是去直接找顾玄武问问清楚吧,感情的事情,最好不要掺杂第三人。” “你说得对,可我总觉得顾玄武太过遥远。” 彭轻轻说是那种伸手可以抓到,但是却依旧遥不可及的男人。 可在她的心中,顾玄武更像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这个比喻丝毫不浅。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顾先生能逃走的,他也不会因为而受伤。”彭轻轻低声道,她笃定自己在顾玄武的心底是有分量的。 兴许吧。 我没有多说什么,生怕浇灭了她的兴致会觉得我是在阻碍她。 这种事儿,旁人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彭轻轻的这个弟弟,实在诡异地很。 她的小妈就坐在那儿,哭成了泪人,一直在那里哭,半句话不敢说,就怕自己会说错话。 “父亲心底清楚,可是小妈不知道,总以为自己生了一个怪物,喝奶都能把她的胸都扯开口子的怪物。”彭轻轻清冷的声音。指着那屋子里的人说道。 她说这就是报应,偏偏他们谁都不信。 “那你信吗?”我拧眉。 “川儿,说句实话,这报应本不该出现在我们做子女的身上,可是没有办法。”彭轻轻说比起之前那两个孩子,这位算是好多了。 第一个出生的时候,脑袋后面多了一只手,且浑身通红,不能带出去见人。 第二个出生的时候,没有鼻子,只有一只眼睛,且浑身漆黑,泛着黑色的光。 “你说怪不怪,更恐怖得是,生养这些孩子的人,一个个都死了,不是离婚之后,获得自由,而是死了。你知道这种恐惧吗?” 彭轻轻说外人只当她亲生母亲跟父亲离婚,带了一笔钱离开彭家,只有她清楚。她母亲的去向。 在彭家后院第三棵树下面,那里种着的都是槐树。 一棵下面能挖出一副骸骨。 彭家就是坐落在这些之上。 我不明白彭轻轻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但是她话锋突然一转。 “遇见顾玄武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懵懵懂懂地活下去,甚至可以装作不知道彭家那些事情,可是现在,川儿,我觉得自己浑身肮脏,不配跟顾玄武待在一起。” 彭轻轻像是在诉苦的少女一般。 沉砚轻声笑道,说顾玄武怕是也没多少干净,说这话,有些过了头。 我一直安静地站在那儿。 “我恐怕是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能不能开出这朵花,川儿,你才是关键。” “你在胡说什么,顾玄武心底藏着的人可不是我。”我忙撇清关系,可怕极了这种眼神,要是误会了我,哪天把我当成情敌给砍了,那可是冤枉了。 “我知道。” 彭轻轻却说要我设法留下顾玄武,她的话,没有用,只有我的话,才有用。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话,在顾玄武的心上没有用,为什么还要纠缠。” “不,他是那种禁欲系的男人,能从欲念这一层慢慢撬开他,你就等着吧。” 彭轻轻满脸自信,说只要留下顾玄武,她自然是有办法的。 我眯着眸子。 “只这一次。”我轻声道,彭轻轻说很感谢我。 恰好这时候,彭轻轻那小妈哭声停了,她从那边过来,脸色苍白,看着没比彭轻轻大多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妈,这事儿可刺激吗?” “是你?”那女人狰狞着一张脸,看向彭轻轻,“做这种事情,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也得有这本是才对,小妈。从你要嫁进彭家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这是一条不归路,你偏偏不信,现在知道了吗?”彭轻轻咬牙,声音清冷,此刻的她倒是跟顾玄武有一点点像。 那女人吓得不行,浑身都在颤抖,她是不知道鬼神之事的人,更不懂彭家到底做了什么。 彭轻轻走上前去,声音很冷很轻,可是却一步步在逼疯这个女人:“告诉你吧,彭家后院,那些槐树下面,葬的就是你这样,挤破脑袋想要嫁进豪门的人,不信,你哪天晚上去挖挖看啊。” 那女人吓得瘫软在地上,彭轻轻立马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小妈真是的,连站都不好好站。要是弟弟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彭轻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那女人完全招架不住。 我拧眉,没想着彭轻轻居然这么直白,将这些事情都说给这个女人听,不过就她这样的女人,也只是看上了彭家的钱财。 “信不信随便你,我这只是好意提醒你。” “不!” 那女人快要疯了,抱着脑袋。 彭轻轻拿捏得很好,见那女人消失,我问她,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逼疯了,总比留在这里等死的好,疯了至少可以进第七院,不至于死在这槐树下。”彭轻轻笑了一声,说她这是在想办法救她呢。 能不能承受得住,就看她这位小妈的心了。 我不由得浑身颤栗,没想过人心的斗争居然这么厉害,彭轻轻多大,心计城府就这么深了,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 从小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却要藏在心底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呢,我是真的不知道,爸妈他们把这些事情瞒地太紧了。 “川儿你会懂得。”彭轻轻说完这句话,就往屋子里去,我跟着过去,见到那躺在床上,嗷嗷大哭的小婴儿。 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要从小承受这些,彭轻轻说这小孩儿受的苦,比她可少多了,可是彭轻轻说她明白,她能活下来,但是这小孩儿是活不下来的。 她倒是看的通透,拿沉砚的话来说,这女人,放在古代可就是能成蛇蝎之人。 我庆幸自己没有跟彭轻轻反目,不然的话得有我好果子吃。 那小婴儿浑身长起了鳞片,特别清晰,就跟一条鱼似的,我站得很远不敢靠近,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爷爷。没准就是你的药起了作用呢,造一个无敌的蜥蜴出来也挺好的。” “瞎说什么,我给他的是铜墙铁壁,金钟罩铁布衫,哪里是这样丑陋的鳞片。”彭老头呵斥一声,彭轻轻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 她很清楚,这个孩子是救不下来的。 “唉。”顾玄武叹了口气,“他不仅皮肤上面开始异变,连带着五脏六腑全然漆黑,是救不了了,除非……” “除非什么?”彭老头像是重新燃烧起来了希望一样,问顾玄武。 “除非做成药人活下来,不然没有别的办法。” 顾玄武话音一落,彭老头踉跄了几步,往后退了几下,他说不可以,他彭家的后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药人。 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怎么可能是个药人。 “有什么不可以,我天生异体,不也是个怪物吗?爷爷,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操控每一个彭家的子孙吗?”彭轻轻皱眉,彭老头变了脸色,说她妇人之仁,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在旁边听着。 顾玄武说不做药人,就得紧急处理掉。 “不,不行!”彭轻轻的小妈破门而入,整个人都扑了过来,情绪极其不稳定,“不要,爸,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他还有呼吸。” 可是顾玄武的话,却像是立刻判了这个孩子死刑一样。 我也清楚,这样的孩子,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那女人跪在地上,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就算我求求你,杀了我也好,杀了我换我孩子的性命,爸,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知道那些人都来求您。”那女人疯了,说话完全把不住嘴巴。 就连刚才彭轻轻所说,后院那槐树下的骸骨,也被她说出来了。 彭轻轻冷笑出声,这会儿却是立刻选择把自己撇干净:“爷爷,你且看看,这次又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进门,连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且不说这里有别人在,说这种话事情。” “够了轻轻。”彭老头低声道,说什么这事情已经做了决断,孩子不会留下来。 “就算留着,过不了两天,也会死的,我彭家留不住男儿啊。”彭老头眼底写满了悲伤,他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自然也是十分重男轻女。 只觉得男儿可以传宗接代,这种思想太过深厚。 外婆轻声道:“都少说一句吧,少夫人这情绪不稳定呐,怕是会出事。” “你们都是刽子手,怎么可以这样风轻云淡,就去决定一个人是生是死?你们……”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彭老头咬牙:“我彭家的子孙,自然是我来爱护,可是没得救了,你醒醒吧。” “不……不会的。”那女人靠在那儿,说刚生出来的时候,多么的可爱,多么正常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会这样。 “是你吧,彭轻轻,你不想要这彭家落在别人手中,却如此心肠歹毒。” 那女人开始乱咬了,我便是看一出戏一样,彭轻轻脸色大变,冷笑出声:“叫你一声小妈也是礼貌,你得寸进尺,也别怪我心狠了。” “不是你?那就是阿远吧,总归是你们当中一个,在我面前笑得温和,可背地里却是笑面虎。” 彭老头差人将她带走,那女人一直在反抗。说他们都会遭报应的。 “爷爷,都说了,这女人就是为了钱财入彭家,眼见着没有未来。”彭轻轻眯着眸子,“这人性倒是露骨的很。” “你也少说几句,送顾先生他们下去休息,这受了伤,还耗损了那么多精力,该好好休息。” 天边露出鱼肚白,一宿就这样过去了,我浑身疲惫,留在彭家过夜。 沉砚说怕是腥风血雨还没有过去,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玄武就住在我们隔壁房间,这彭轻轻没有让人家去休息,反而一直缠着顾玄武,拿嘘寒问暖的架势,缠着他。 “你说这彭轻轻,真的情深如此了吗?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我眯着眸子,与沉砚说话。 他与我四目相对,才觉得安心,藏在手镯子里。总归是没有那种安全感,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崩塌。 沉砚说情深不知道算不算,心动肯定是有的。 “彭轻轻把顾玄武当成她离开彭家的一根稻草,在众多男人中做了选择,她想脱离彭家。”沉砚低声道,却选择了这一步。 与彭家相交的人,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但是顾玄武与她早前接触过的人来说,算是一股清流。 “就顾玄武那样,还算清流?”我笑笑,可别逗了,这才是城府呢,令人不动声色。 “说起这事儿,对顾玄武下手的人,才耐人寻味呢。” “你不说这件事情我都忘记了,暗戳戳地折回去将余欢的骸骨重新挖了出来。” “只有熟悉这件事情的人能做得到,我们一行人是不可能的,不排除那个朗下村的钱婆婆。” 沉砚说他怀疑那钱婆婆是故意的,欲擒故纵,对我们隐瞒的一部分真相。 “我跟我妈摊牌了,她也说帮我的忙,让余欢恢复自由。我妈不会泄密的,那么只有我爸那儿了。”我眯着眸子,拿出手机,给我爸打电话。 唯一会泄露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我爸。 我很清楚,我妈的性子,她是那种执拗且孤傲的人,她说过不会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爸迷迷糊糊,说这个点打电话做什么,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魅惑的声音。 “爸,你那边是有什么人吗?怎么……” “我在外头呢,公司有聚会,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情了?”我爸淡然的很,全然一副忙碌工作的神情。 我焦灼的很:“我妈她昏迷不醒,外婆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这不是偷摸着告诉你……” “什么?绾绾她怎么样了?”我爸焦灼的很,说之前我妈给他打过电话都没事,怎么转眼就这样了。 我爸说话之间,多少带了警惕。 我眯着眸子,手指敲打在桌子上。 我爸问我外婆在不在旁边,要我外婆听电话。 “我这会儿跟着师父呢,他的事主出了点事情,好像说什么一个叫余欢的人,外婆还说是以前邻居钱婆婆的孙女……” 我像是漫不经心,可是电话那头却再也没有声音。 很快,就变成了嘟嘟嘟,再打过去都是占线。 第120章川儿,快跑 第116章 再找父亲都没有音讯。 就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彭家孙儿救不起来了,彭轻轻的小妈跟疯了似的,逮人就咬。 她猛地冲撞过来,猝不及防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当下甩开了她。 她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指着我们道:“你们这群魔鬼。” 双眼猩红,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彭老头厉声道:“少夫人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想活了吗?” 那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那个女人被人拖下去,怕是这一次再难出来了。 彭轻轻站在旁边,说这就是不聪明的人,本来有一条活路,偏生被自己折腾没了。 我有些不懂,为什么人命在他们的嘴里变得这样的轻薄,甚至可以公开谈论,说那女人本身贪得无厌,她家里有个病重的弟弟,一直在索取钱财。 早前能生出儿子,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儿子没了,她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彭轻轻说了,被打了药剂的女人,只能生下这一胎,除非头一胎的药剂没有发挥作用孩子就已经死了。 彭轻轻的母亲就是这样,最后才生得下一个女儿。 听着有些唏嘘不已。 外婆轻声道:“这种事情,也难免的,不过彭老头,你得好好查查,你的药肯定没问题,中间哪里出了问题,你得好好想想。” 彭老头眯着眸子,说这些年一直放手清胎楼,没想到有人竟然拿着这个做文章。 “背叛彭家的人什么下场,他们一个个心底清楚得很。偏偏要这样挑衅我,又有什么法子?”彭老头凝声。 他开始着手那小孙子的后事,人还在襁褓之中挣扎着,眼睛慢慢变得漆黑,眼白被吞噬掉,那痛苦的样子,一点点蜷缩起来。 我看得心底难受,沉砚说这都是正常的,被遗弃的胎儿本就得不到正常的待遇,尤其成魂之后,在地府都是被人虐待的,要么成为一只小鬼跟在那些厉鬼的身后,要么被虐杀。 彭老头以处理小孙子后事为由,留下顾玄武,要他帮着做几个纸人。 我本想单独见见顾玄武,可是外婆一直在阻拦我,她狠厉的眼神瞪着我,就像是在说,那是你的仇人,你不准靠近他! 我跟外婆回家,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尴尬,谁都不说话,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僵局。 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母亲打来的,接通之后,却只能听到,敲击的响声,没有别的声音。 “怎么回事?”外婆问我。 “是我妈的电话,她还在家里,不会自己醒来了吧?” 我们焦灼地到了家里,才见着母亲仓皇地来回跑,她处在一个焦躁的情绪之中,更恐怖的是母亲说不出话来。 她见着我的时候,满眼惊恐。 “绾绾,你怎么回事?嗓子疼,还是怎么?” 我母亲一直在摇头,满脸恐惧,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可她说不出话来,我想要她在手机上写下来,可是母亲的手,颤抖的离开,连手机都拿不了。 外婆说这是因为那禁术的后遗症,慢慢地将我母亲折磨致死。 “可是就算是顾家禁术,顾玄武有什么理由对我母亲动手,你说说看?” “祁小川,这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明白。现在你的立场很奇怪,别人救了你一命,对,这是事实,但是你也没必要把枪口对准家里人吧。”外婆吼了我一下。 弄得我有些懵逼,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把我妈弄成这样的,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那人想要堵住我妈的嘴。 可是顾玄武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不管以前顾玄武怎么对你,但你是祁家的人,祁家血脉断于顾长彦的手,你的祖辈们尸骨无存,都被顾长彦囚禁起来,这是血海深仇。” “连陈局都知道,父辈的仇,不可延续,为什么你就看不穿呢?”我拧眉,“而且顾玄武真要做,就该杀死我们祁家的人,而不是对我母亲动手,是杀死我父亲,杀死我!”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冲着我的外婆吼了一声。 她忽而扬起手,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一时之间有些懵逼。捂着半张火辣辣疼的脸蛋,我难受的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说得都是实话,我没有想过把枪口对准你们,可是外婆,你看看……” 外婆指着那扇门,要我滚。 那气愤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转身要走,可是我妈却攥着我的手,眼底写满了挽留,我摇头,从我妈手底抽出我的手,决然地离开。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妈那眼神不是挽留,而是求救,她在向我求救,在害怕。在恐惧。 可当时的我,早就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我气呼呼地从家里出来,走在昏暗的路上。 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猛地出现在我的前面,我一下便撞了上去,撞了个鼻青脸肿,眼泪鼻涕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我的腰肢,轻柔地摸着我的脑袋,低声道:“祁家的事情,不该由你来操心。”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浑身难受,靠在沉砚的臂弯里,完完全全崩溃,我实在不明白,那一巴掌,她是怎么狠心打下来的。 外婆不是温婉的女人,却也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沉砚要我好好地想想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才觉得细思极恐。 每一个地方都有我外婆的踪迹,就连在朗下村的钱婆婆那儿,余欢的事情都能牵扯到我的外婆。 “你了解你外婆吗?”沉砚低声道,秦妙本人,我不了解,我只懂她作为我外婆的身份。 沉砚说还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道上称之为“妙姑”的女人。 “其实在这路上,不一定非要道行多高,巧舌如簧一样可以混得开,你外婆属于后者。”沉砚低声道。 他将我的脑袋抬起,把我的眼泪擦干,他说姑娘的眼泪最珍贵,不该伤心的时候就不能伤心。 沉砚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重重的一个吻,像是在给我支撑下去的勇气一样,他忽而伸手,将我捞在怀里,搂的很紧,紧的我快要喘不过起来。 他说川儿,你要记住,不论如何,我都站在你的身后。 他说川儿,不要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眼眶再度不争气的湿润,我与沉砚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我们彼此都没有触摸到灵魂。 “要想了解我的外婆,就得去找我外公。”我低声道,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外公是最了解我外婆的人,可是他现在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就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正常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外公外婆身上才是最明显的。” 我点头,外公是在庙里面挂单的,跟和尚差不多,但是外婆,学得都是祖传的道术。 到城外寺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很少会来找外公,一般都不会走那么远的路,爬那么高的山去找,以前我妈总说我不够虔诚不能去,现在才知道是道不同。 早晨的寺庙,香火也已经很旺盛了,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我一个小姑娘,眼底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入了庙门,小沙弥领我去见外公,他是个神奇的存在,穿着都是一样的,可是青丝却还在头上。 “川儿,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外公从屋子里走出来,跟我站在院子里,“好久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突然就想起来了。”我忍着眼泪,没敢跟外公说是家里出事儿了,只能先用客套的话去打消外公的防备。 外公笑笑,眼底起了一丝宠溺,他说川儿以前最抗拒这有香火的地方,说是熏得慌。 那是小时候,忽而想起,才觉得时间飞逝。 “现在也不喜欢。”我低声道,外公神色未变,说世人总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偏好,都是很正常的。 “那外公你呢,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外公说话的意境都变了,他说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无所谓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这话高深,我听得迷糊。 “川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绕来绕去,不是你的风格。” 外公一言便道破我来的目的,倒是让我没那么慌乱,我拧眉,看向外公,寺庙里面来来回回不少人,见了外公也都挺礼貌的打招呼。 他们之间倒是熟悉。 “你能告诉我,外婆到底是什么人,不,是秦妙到底是什么人吗?” 外公愣了一下,忽而释然地笑了,他说我们朝夕相处,肯定能发现不妥。 “秦妙是什么人,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娶你外婆之前,便知道秦妙的名声,如雷贯耳。”外公轻笑出声,可是那会儿年少轻狂。只觉得越难驾驭地越想要去征服。 外公说他初见秦妙的时候,是在一个偌大的棺材店,里头摆放着很多的棺材,且都是被人用过的活棺。 一排排过去,甚是壮观。 “秦妙就坐在棺材上,笑意颇深地盯着我看,她倒是大胆地很,说你就是那个来相亲的人。” 秦妙说相亲可以,但是必须从这些棺材里,找到一副空棺材。 那时候的外公,可没现在这样离开,要是乱动了别人的活棺,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年少轻狂,怎么也都不会退缩,外公说他对我外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欣赏。 “秦妙为了秦家,牺牲了太多,跟我之间的磨合也越来越多。”外公轻声道。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完全成了陌生人。 “她是个为了家族的事情,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亲手卖了女儿的人,在绾绾的事情上,我早就说过,不能嫁给祁海生,这样就是毁了绾绾的一生呐。” 外公说这才是他跟外婆决裂的导火索,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皱眉:“可是外婆跟我说,是我母亲执意这样做的。” “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你外婆真的名字,她为自己设定的身份就是妙姑,旁人喊一句秦妙,只觉得自己懂了这个女人。” 外公说妙姑这个称号,在外婆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响当当了。 秦家有女叫妙姑,旁人都清楚地很。 我细细地听着,外公说外婆为了他们秦家,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试想你外婆要是真的阻拦,你母亲怎么可能嫁的了祁海生呢?”外公这句话说得不错,她的手段是很强硬。 这般说来,倒也没什么毛病。 外公说这一切都是外婆引着我母亲跳进坑里的,只是想要稳固整个秦家。 “她心狠呐,不服老。总觉得单凭她一个人,能闯出一片天,可不知道,现在的天,早就变了。” 外公说外婆会害死我妈的,不,已经害死了。 他倒是看的明白,可是外公无力阻拦,他只能发出一阵叹息,躲在这庙宇之中,沉溺在他的大胸怀之中。 “你外婆明着不喜欢这个女婿,可暗地里连通着祁家,做了不少事儿。”外公低声道,却也没有跟我详细说什么,他拧眉,“川儿,你往后可不要学着你母亲那样傻傻的,任由你外婆左右。” 他说你也不要学得像你外婆那样,霸道专横,非得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 “我父亲的事情,您又知道多少?” “川儿,这些当中的猫腻,你知道地越少越安全,你只要明白,好好陪着你母亲度过余生,能离开祁家就离开吧。” 外公这样说,之后也没能撬开什么话,他倒是不乐于说这些,但起码可以知晓,早前外婆说了谎。 我外公一生虔诚,如今在佛祖的庇佑之下,他绝对不会说谎的。 正说着话,有小沙弥过来,说是那香火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请外公过去一趟。 我趁机离开,沉砚说他也料到,我外公不会说更多的事情。 “在他们的心中,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该被牵扯进去。”沉砚低声道。 我倒是也想象之前那样,被彻底地蒙在鼓里才好,省得现在这样,难受的很。 家,是回不去了。 电话再度响了,依旧是我妈的来电,她在那边剧烈地敲击着屏幕,我知道她不能说话。 “妈,你到底怎么了?”我忙问道,她很焦灼,能听得出来喘息声。 咚咚咚 那边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沉砚要我换一种问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是的话,你就敲三下。” 我妈果然敲了三下,可就在我想继续问她的时候,手机落在地上,嘟嘟嘟…… 再没了声音,我内心焦灼,我妈这是打电话来跟我求救呢。 我手心冒着冷汗,蜷缩在手腕上的灵儿也变得有些焦灼,它早前很安静的,现在却变得有些狂躁,在手腕那儿一圈圈游走。 我忙往外婆的小区去,可是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里头没有人。 甚至里面杂乱不堪。 “沉砚,我妈不见了!”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他让我别着急,兴许是被我外婆带出去了。 可我怎么可能不着急,我妈之前还跟我求助呢,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到那个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砸地粉碎。 我伸手,重新把手机解锁,亏得我妈是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不然还真打不开。 在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妈给我爸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我忙查找短信,有几个残缺不全的数字:54896…… 我忙拿手机拼了一下,九宫里面,是救我的意思。 我妈在求救,之后短信也没发出去。 沉砚眯着眸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拧眉:“嘘。” 他忽而抱起我,一把躲在窗帘后面。 门吱啦一声打开,从外面有人进来,我的一颗心微微颤抖,等见着有人从门外进来,外婆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非得这么着急吗?” “绾绾有生命危险,你说我能不急吗?” “妈,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被绾绾害死。”那人沉声,穿一身月白色的休闲衣,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想起摆在外婆房间里那张黑白照片,我忙捂住嘴巴。 “姐夫呢,你通知了吗?这事儿还是得跟姐夫说说才是。”是秦越,我的小舅舅秦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而且他的容貌还在变化。 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秦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着外婆一起往她房间去,沉砚带我过去。 外婆的这栋房子,是她自己设计建造的,我以前来的时候,只觉得景致独特,可是这一次。却被里头充满的玄机给吓坏了。 “犯得着对绾绾下这样的毒手吗?好歹是你的女儿。” “她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哪里得来那么多消息,我怕她会反我。”外婆沉声,说我最近的性子越来越叛逆,甚至有的时候,很明显在冲撞她。 外婆的声音很冷。 “是小川吗?她不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你们瞒着她太多,现在让她有些抗拒。”秦越轻声道,我处于极度的震惊中。 外婆说先不谈小川,先把绾绾弄醒了再说。 “你昨晚叫我过来,把绾绾弄成这样,就是为了骗小川?”秦越拧眉,看向我外婆。 外婆点头,叹了口气:“可是没有想到,那个死丫头,居然就那么信顾玄武,顾玄武有什么好,你说我们拷问那么久。所有手段都用上了,偏偏就是不知道顾长彦的墓在哪里。” “妈,那是祁家的事儿,你怎么这么上心?”秦越拧眉,说他有些不懂,这事情从很早开始,外婆就已经关注了。 外婆清冷的笑声,说秦越不会懂得。 “难不成你也对那祁家尸骨感兴趣?顾长彦练得可是邪功,就算那些尸骨有用,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您……” “住嘴,瞎说八道什么,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外婆寒声,她说这是替小川着想,要是换做以前,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耐心一点点磨光。 里头没了声音,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响声,沉砚说怕是进了密室。 他带我躲在房间里很久,才出去,一直等到安全的时间,才在屋子里找密室可能存在的地方,对我而言,必须争分夺秒。 那道暗门打开的时候,里头出现半座假山,吓得我连忙后退了一步,水流的声音很清晰,像是有个瀑布在底下一样,这样恰好掩盖了我们开门的响声。 我跟着沉砚下去,楼梯通往下面,诡异的很,底下还有一条暗河。 这座楼像是被架空了似的,暗河流过,有很清脆的响声,稍稍靠近一些,都冰的不行。 难怪夏天总爱跑外婆家,原来是这样。 那暗流之中还有一些黑色的小鱼,沉砚要我千万不要乱动,他抱我过去。 我们抵达门外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焦灼的声音。 “快,妈,快来不及了,绾绾大出血了。”是秦越的喊声,我的心攥起来。 里面慌乱得很,我却只能靠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 “让你小心一点,怎么偏偏就这样了,绾绾要是出事的话,你也别想好过!”外婆呵斥一声。 “明明是你让我给她弄得,我都说了,就算仿照顾家禁术,那也是有风险的,可是你不听。”秦越跟外婆吵了起来。 外婆冷笑一声:“你现在是在呵斥我吗?秦越,还不快点救绾绾。”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可是绾绾身上的药性,现在在发作,你看到了吗?双眼猩红,皮肤在融化,你看到那些血肉了吗?” 秦越一直在质问。 外婆崩溃地很,一直在喊:“快点,绾绾不能有事。” “晚了,一切都晚了,再不动手的话,等下绾绾就会杀死我们两个了。” “你去找小川,让她回来,马上就换血,就算小川死了,我也要救起绾绾。”外婆颤抖,“不,我去找小川,你去找你姐夫,速度要快。这铁链,她暂时还挣脱不开的。” 说完,两人就从里面出来,我跟沉砚一起躲在黑暗中,亲耳听到这样的话,那是多么的震撼。 我哑口无言,急忙跟着进那间屋子,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被铁索刺透,穿过骨头,手那儿有两个,都给牢牢地锁在墙壁上。 “妈妈?” 我喊了一声,那个血人原本很痛苦,她忽而抬起了脸。 五官都成了血,血肉模糊一片的五官,什么都已经看不出来,唯独那双眼睛,依旧能偶看到光彩。 她闪烁着眼底的泪花,哽咽。 “妈妈,我救你出去。”我轻声道。 可是那血人却往后退了一步,她尚且还存了一丝理智,在那儿摇头,很害怕,瑟瑟发抖的模样。 我妈在挣扎,在痛苦的边缘挣扎,也想着要脱离这铁链的控制,忽而就那么冲上前来,血脸死死地贴着我的脸,可我却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沉砚说我母亲的情况很糟糕。 “那药已经入了血脉之中,就算是换血,也没有用了,你的外婆,不过是抓着最后的期望。”沉砚凝声。 我妈却在此刻,盯着沉砚看,那眼神像是在探究。 我第一次带着沉砚出现在我母亲的身前。 她愣住了。 “这是沉砚,我的鬼夫君,妈妈,我嫁给了他,他对我很好。” 他很厉害,可以保护我。 我妈闭上了眼睛,像是欣慰一样,在那儿点头。 我一度觉得我妈是存了理智的,她是清醒的,并非之前所说的那样,被药性吞噬。 我早就哭成了泪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妈张合了嘴巴,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颤巍巍地道:“小……小……川,你……快……走吧。” 你快跑吧,别被他们抓到了。 我妈闭上眼睛,她叫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直在那儿摇头,可我怎么走得动,双脚软得很,瘫在地上,沉砚强行将我抱起。 我心底酸涩,我知道这一次离开,意味着什么。 沉砚在之前就已经宣判了母亲的死亡,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沉砚说母亲死了,才是真的解脱,她活在这个世上太痛苦了。 隔着那扇铁门,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吼声,是那药性慢慢将她侵蚀,我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明明清楚外婆他们要做什么。 可我无能为力。 被强行带走,手机一直在震动,外婆满世界的找我,可是此刻我的心却碎了。 我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我妈那张脸。 她说小川快跑。 小川再也别回头了。 她看着沉砚,又看了看我,就闭上了眼睛。 我浑身战栗,想死被火烤了一样。沉砚带我来到沙滩前,将我放在软软的沙子上面,看那潮水来来回回。 我却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没了提线。 “你说,我是不是狠心的人?” “川儿,哭吧,哭出来,人就好受了。”沉砚低声道,说这样的生死离别,人生在世总是要经历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 我靠在他的身上,浑身都在颤抖,那是害怕,那是恐惧,那是不争气。 第一次直面这样的痛苦,我以后再也不能看到那个任性,大大咧咧的母亲,那个会冲我吼的母亲。那个甚至会为了别人着想吼自己女儿的母亲。 我再也见不到秦绾女士了。 我接通了外婆的电话。 忍着哽咽。 “你在哪里,你母亲她……怕是不行了,川儿,她说要见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我佯装,当自己不知道,越发觉得自己虚伪。 外婆那边哭得声嘶力竭,她是真的焦灼,也是真的在骗我。 “外婆,可我赶不回去。” “祁小川,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妈都这样了,她就想着见你最后一面。” “外婆,别再骗我了。” 我挂了电话,不管她会怎么想。 忽而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累的不行。 像是灌了铅似的,难受的很,头晕乎乎的,脑袋那么沉,眼睛疼得不行,我躲在沉砚的怀里,坐在他的身上,像只乌龟一样,死死地缩在自己的龟背里。 就这样一个姿势,一直过了整整一天,从日落,太阳的余晖洒满整个沙滩,到现在月亮爬上来,吹着冷风,像是一座沙雕一样,伫立在这一方天地。 沉砚一直陪着我,到天亮,沙滩上面有人来,那种诧异的眼神,像是看了一对野鸳鸯一样。 他拨弄我的四肢,我感觉自己浑身都肿胀起来。 后来。我爸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他说川儿,你在哪里,回来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我甚至谨慎地觉得这些都是陷阱。 次日,我很清楚,我母亲捱不过去,我重新回到外婆家里的时候,却见着满屋子拉起来的白色帘幔,外婆倒在那儿,哭得像是泪人一样。 我妈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早前血肉模糊的模样也不见了,换而之的就是现在这样,眉清目秀,梳着好看的发髻,画着浓妆。 一身素色的衣服,显得没有那么浓烈,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 我看到眼前的画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 我的声音近乎沙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住不倒下的。 “你满意了吗?祁小川,你现在满意了吗?”外婆浑身颤抖,指着我,像是指着一个仇人似的,“绾绾躺在那儿,永远不会醒来了。” “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我吼道,外婆一副指责我的样子。 可我看着躺在那儿的母亲,呼吸都觉得好难受,整个胸腔燥热的很。 外婆说我才是凶手,我才该死。 “不,不是的。我妈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们。” “住嘴,你给我滚,永远不要进我秦家大门!”外婆指着那扇门,吼道。 我摇头,不,我要送我母亲最后一程,她本不该这样,不该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此刻,外婆还是那样,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我。 第121章彻底的深渊 第117章 “谁害得我妈成现在这样,你会不清楚吗?”我拧眉。 对上外婆那双,如若冰寒的眼神,在她的眼底,我看到了死亡的气息,她想要我死呢。 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忽而狰狞着一张脸:“祁小川,你是祁家人,早前要不是因为绾绾,你以为我会管你?” 外婆说对于我的一切,只是基于她女儿的身上,她说我是祁家人,活该承受这一切。 “你自以为很聪明,对吗?但我告诉你,祁小川,这只是一个开始!” 外婆的情绪慢慢接近崩溃,早前说话的声音还是很稳的,这会儿听着已经彻底没了逻辑。 我被外婆赶出家门的时候,恰好遇上急匆匆赶回来的父亲,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直直地朝楼上去。 我吸吸鼻子,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我没有勇气来承受。 我被祁家抛弃了,也被秦家抛弃了。 从我父亲的行为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从头至尾,在乎地只是我母亲而已。 我真的如同我外婆嘴里,是个附赠来的玩意儿。 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在人群里穿梭,沉砚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他什么都不说。我站在喷泉面前,看水喷上来,落下去,我在池子旁边,看那些五颜六色的鱼游来游去。 我躲在茂密的树林里,将自己掩盖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我甚至想要从江上跳下去。 沉砚一把攥着我的手,江风吹过我的脸颊,吹开我的头发:“川儿,就这样,被击溃了吗?” 我泣不成声,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我所有的回忆,都成了这样的残酷,我以为我有一个美好的家庭,那是我的港湾,可是现在呢,一切都破灭了。” “沉醉在自己梦里的人,你是永远都叫不醒的。为了这样的人,伤害自己,值得吗?” “可她是我的外婆,他是我父亲啊,我怎么可能舍弃?”我盯着沉砚,那种难受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沉砚低声道:“血缘,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也是最荒诞的。” 他说怎么可以为了血缘关系,把自己都弄丢了呢。 他伸手,落在我的脸侧,指腹温柔,带了一丝丝凉意,略过那湿润的眼角:“不准再哭了,你想你母亲的悲剧继续下去吗?” “不,我绝对不允许。”我摇头,“余欢是无辜的,我妈更是无辜的,他们凭什么!” 沉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外婆费尽心思要你母亲嫁入祁家,想要拿到的也是祁家原来有的东西,据我所知,妙姑这一生,都在致力于提升自己的道行。” 沉砚说外婆想要的,也是祁家传下来的秘术。 “可是当你母亲嫁入祁家之后,你外婆才发现,这才是一个深坑。早前祖上传来的东西,其实都不存在。”沉砚低声道,可是这一步已经迈出来了。 没有再收回去的理由,我外婆便用我母亲的真爱做幌子,来麻痹自己。 沉砚说我是祁家人,我才是能够掌控现在这样局面的人。 “传闻祁家之人死后,将尸骨烧成灰烬,能得到一颗类似于舍利的东西,将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能得到祁家秘术。” 沉砚眯着眸子,他忽然跟我说这么多,以前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的事情。 “祁家秘术,可以起死回生,这才是世人想要的。也是你外婆,不惜一切的手段,想要争取的。”沉砚凝声,他说这些都是最近调查祁家跟秦家,才得知道的。 我微微颤抖:“起死回生?” 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秘术? 沉砚也说这个事情,真假不置可否,但是很显然,我外婆心动了。 “而且秦妙姑在嫁给你外公之后,还跟别的男人交往过密。都说她手腕惊人,可是川儿,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 便是她自己。 秦妙用自己作为武器,打开不少大师的嘴,包括彭老与她的交情。也始于一场暧昧的局。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托朋友从灵调里面弄出来的,之前不想跟你说,可是现在,怕你对他们还抱有幻想。”沉砚说之前不想伤我的心,可是现在呢,他怕我会想不开。 我心攥着,却不知道此刻什么感觉。 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所以,为了这样的人,心疼,她却半点悔恨之意都没有。秦绾能走到这一步,完完全全都是你外婆一手造成的。”沉砚轻声道。 他说的没错,可是心口还是那样的疼。 他搂着我,轻声道:“祁家回不去了,你可以回沉家,沉砚的宅子,可比祁家好多了。” 他抱着我离开,往他所说的沉家小院子去,没想着他在市区还有自己的房子,在西区一片人造草原的后面,是个别墅群,沉砚说这是沉家早前留下来的。 现在没人会住,让我跟着他一起搬进去。 房子一整栋,坐落在山丘上,从上面看可以看到一整片人造大草原。 沉砚拥着我,轻声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看着底下那开阔的绿地,不禁潸然泪下。 他说我越发爱哭了,早前遇见我的时候,都没觉得我这般爱哭。 “之前?”我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傅洛给我戴上这玉镯子吗? 沉砚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说我肯定猜不到,在我们刚刚进村的时候,路边遇见一只小刺猬,傅洛说要抓起来,拿去养着玩。 我看到那刺猬的脚下有根钉子,便伸手替它拔了出来。 沉砚说那只刺猬,就是他。 “什么?”我讶异地很,沉砚继续道,完全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吓坏了。 他说也是他蛊惑傅洛拿下墙壁上的玉镯子,我就觉着奇怪,傅洛眼中爱得可不是这些,更不会强行将玉镯子给我取下来。 “你倒是心机很深嘛。” “这不是为了抱得美人归,不然谁做这些。” 沉砚低声道,说起来倒是有理的样子,嬉闹之间,他一把将我抱起,放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他微微靠近,将我搂在怀里。 “再过两天,你就要上学了。” 沉砚提醒我,我愣了一下,假期过得太快,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学生,早就是个社会人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不想去念书了。 “不可以。”沉砚低声道,“川儿,现在发生的事情,之于未来,只是皮毛,你懂吗?该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这些而停下来。” 可是,去学校,意味着就要见到傅洛,见到那群同学,他们肯定会问我,杨雪绒去哪儿了,我最不想见的人,还是陆晋深。 沉砚说得没错。我点头,吸吸鼻子,靠在那儿。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有人拿着小毛毯将我卷起,放在柔软的床上,能听到他轻柔的声音,说着安慰我的话。 眼睛肿的就跟鱼眼似的,红红的,像是一只兔子。 醒来的第一件事,沉砚便将我手上的小黑蛇灵儿给拿了下来,喂养了几滴血给他,它张开嘴巴,整个都是黑色的。那尖利的牙齿,看着咬一口下去就得死。 父亲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一面,我心情沉重,本不想与他见面,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去见一见。 祁海生站在岸边,我遥遥地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觉得眼前的祁海生,与我印象中那个慈爱老实巴交的事情不一样,他的身上甚至带了一丝别样的光芒。 “你来了。”父亲的话很苍白,很平静,很冷淡。 “是,我来了。如果因为妈妈的事情。你要来质问我的话,我还是那个回答,我没有害死她。” “川儿,你先别激动。你是祁家的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父亲,我不希望你拿祁家的人,还是秦家的人来约束我们之间的谈话。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想掺和你们这些纠纷。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害人。” 祁海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种正得意的笑容,也是早前父亲脸上不曾有的。 我一度怀疑,父亲的身体里面是不是住着两个人,可是现在清楚了,只是早前自己看不清。 “余欢的事情,是你对绾绾说的吧?”祁海生看着我,我点头,他清冷地笑了一声,说我为什么要拿这些事情去刺激我母亲。 “你做鬼奴的事情,又从何说起,母亲她说为了你,甘愿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是你呢?”我步步逼问,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我甚至快要不能掌控自己。 我害怕会伸手,一巴掌打过去。 “我跟绾绾是真爱,不然不可能生下你。祁小川,你要记着,你这辈子都欠了绾绾的。” “所以呢,我欠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临死前,还在叫我跑。” 我满脸愤怒,眼底猩红,盯着这个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男人。 他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份奇怪的神色,那诡异的眼神,抬起头来:“你逃得掉吗?” 我心底咯噔一下,想往后退一步,可是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外婆跟小舅舅秦越。 “你……你们……” “害死绾绾还想逃跑,祁小川,你该死。”外婆拧眉,狰狞着一张脸。 “呵。”我冷笑出声,一点儿恐惧都没有,取而代之地是心寒,沉砚说得没错,我不该抱着期望,那么一点点仅存的期望。 “你们到底拿我当什么,既然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你是绾绾的孩子,绾绾没有做到的事情,自然由你接着来做。” 这是一个天罗地网,我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天罗地网,他们早就布置好了,只是为了等我上钩。 沉砚轻声道:“别怕,这些人暂且还不是我的对手。” 心被伤了,浑身麻木,就在他们要将我抓住的时候,一道黑烟腾起,我听到外婆痛苦的叫声,他们纠缠在一块儿,可是我早就被沉砚带着离开。 最后一丝丝的希望,都破碎了。 “你看到了吧?”沉砚拧眉。 我点头。 浑身麻木,被他带回去之后,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四肢酸痛,身上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一样,喉咙干涩,全身跟海绵似的。 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水也喝不下,倒是把沉砚给急坏了。 可他也明白,这是心底的伤,时间才能治愈。 夕阳西下,我坐在地毯上。看着对岸的风光,忽而站起身来,沉砚替我拿了一件披肩,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起风了。” “我不冷。” “还是披着吧。”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就碰得满地都是碎片,光着脚踩上去,竟然不觉得疼,沉砚看着心疼,却也没有责备我。 他知道,此刻的心弦,只需要一根稻草就可以彻底压坏。 他抓着我的脚,拿着镊子,一点点将里头的玻璃碎片夹出来,脚下早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疼,竟然一点儿都不疼,沉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川儿。”他忽而愣住,看向我,义正言辞,“能不能不要折磨你自己?” 我摇头,憋着哭,憋着眼泪的劲儿:“如果我不曾在乎过,或许这里没那么疼,疼到身子都坏了。” 他很小心,玻璃碎片儿都拿出来了,沉砚跟着我,寸步不离。生怕我会做什么傻事。 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收到顾玄武的短信,我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说了什么?” “他离开了。”顾玄武在短信上说,有些事情,没必要留在心底,就比如这几天的事情,他说小川,其实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下得手,只是他不确定。 但是通过昨晚,他更加笃定,这件事情跟我外婆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回了他一个短信,他明明知道外婆他们心底存了恨意,甚至要伤害他。可是顾玄武选择的是离开,这不是他的作风。 “可这却是我的追求,师父早前犯下的错,该承担的我会承担,但是不该承担的,我也不会让他成为罪孽。” 顾玄武最后给我发的话,我递给沉砚,沉砚眯着眸子:“他倒是难得通透,估计也是怕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我哪有那么重要,别瞎说。”我轻声道。 兴许顾玄武是真的不在意呢。 …… 这几天的事情,扰地我有些难受,学校开学的节奏彻底打乱了我的生活,辅导员一早就通知要见我一面。 沉砚一早就神神秘秘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可是半天人影还没看到,我站在学校门口,莫名有些心慌,我甚至害怕会冲过来一个人,将我带走。 神知道这样的第六感这么强,忽而跑过来的中年女人,穿长腿黑色袜裤,和小短裙,行色匆匆,求助般地看向我:“你是祁小川吧,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我是你母亲的好朋友。” 她沉声,我愣了一下,我妈嫁给我爸之后,基本没有朋友,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警惕的很,她好像知道我会怀疑,轻声道:“在你母亲出嫁之后,我们就没联系过,但是昨天得知秦绾去世,我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她跟我说,我母亲抱怨过父亲工作太忙。 “我就建议你母亲去公司找找你父亲,结果你猜怎么着,祁海生在外面养了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你说这看着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偏偏做这种事情。” 这女人说她怀疑我妈不是生病死的,肯定是祁海生伙同外人,一起动的手脚。 “那小狐狸精长得别提多好看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爸的公司地址,我也给你。”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皱得很,早就写起来的,她说以前秦绾都没有说介意,她也不好意思插手,现在呢,秦绾死了,她觉得其中有诈,才来找我的。 “那谢谢您。” “孩子,你可涨点儿心吧,那会绾绾可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生下你的,她待你好,也希望你也待她好。” “阿姨,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我妈白白死了的。” 她又匆忙离去,我再度酸了鼻尖,站在那儿。 “哟,我当是谁呢,你还敢来学校,小川?”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像是闪电一般,直达我的内心。 傅洛身边跟着两个女人,画着浓妆,穿得也跟她差不多,一身名牌,她居高临下看着我:“还以为你从此当一只缩头乌龟了呢。” “傅洛?”我凝声,四下看了一圈,这儿人慢慢变少,万一她要对我动手的话,那就是瓮中抓鳖。 傅洛缓缓朝前面走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在紧张什么?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呢,祁小川!” 她喊我的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不知道她的恨意从哪里来。 傅洛在我身前,轻声道:“亏我为了你,甚至想着去偷你的尸体,可是你呢,摇身一变,从杨家村出来了,倒是剩下我,一个人承受痛苦,你知道我被那群人当成什么了吗?” 傅洛狰狞着一张脸,她说这一切都怪我。 她说她被送去野庙,成为圣女,身上满是伤痕,还被那个男人…… 说起阴帅,她倒是有些避讳,不敢直接说那个男人怎么样。 “怎么了?”我挑眉,“那男人活儿不好吗?傅洛,你扪心自问,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谁,推我进棺材,是谁那么心狠手辣?是你,是你选择出卖我的。” 傅洛站在那儿。 我气得浑身颤抖,我不是小绵羊,不该承担她这样无来由的怒火。 “你知道我被钉在棺材里的绝望吗?你知道我跟傻子冥婚的绝望吗?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 “可是你逃出来了。” 傅洛冷冷地笑着:“不像是我,却失了一辈子的自由,永远都要侍奉在他身侧,就怕哪一天,他腻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祁小川,你真是心狠呐,我有的选吗?在野庙,我不屈服,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下场极其惨烈,他们会分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傅洛笑笑。 “你不也安心于现在的生活,有必要羡慕我吗?” “是呢。我羡慕什么,你妈都死了,还是被折磨致死,那尸体可是烂的很呢,还以为你家里多和睦,原来之前也不过是虚伪的很。” 傅洛那轻蔑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搞得我特别不舒服,我不擅长撕逼,但也绝对不容许傅洛这样对我。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杀人?” “阴帅说了,留你几日,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但是祁小川,你得记住,你我之间,可没了昔日的情分。” “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是沉砚的声音,我猛地回头,见他一身休闲装,跟我一样背着书包,一副学生的模样,他走过来,一把攥着我的手,对傅洛道:“你没资格跟她说话。” 那一句之后,傅洛彻底黑了脸,而沉砚却不管不顾,攥着我的手离去。 “等等,她现在是阴帅眼前的红人,你就不怕……” “他倒是自保的功力都没有了,谈何帮这个女人?”沉砚眯着眸子,原来他是留着后手,难怪这段时间陪着我,那么轻松呢。 沉砚说他之前联合阴司,在阴帅修行的时候,打乱了他的心脉。 “他身上的女人,被我掉了包,不是阴命女,而是个变了性的男人。”沉砚说这也算是阴帅自食其果,他以女人作为修行的基础,早就该承受后果。 我拧眉,这人还真是厉害。连这样的招数都想的出来。 佩服,实在是佩服。 “娘子不需要这样佩服为夫,等会儿只需要对我这个转校生好一些。” “转校生?你年纪那么大了,行不行?”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有办法,把自己伪装成我们学校的学生,沉砚说这方便以后护着我,我看是方便调戏我吧。 这是要我来上学的真正目的吧。 这人,我斜睨了他一眼,此刻的沉砚,正得意地笑着。 他说娘子,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这声音还不轻,旁边的人头来异样的眼神。简直羞涩地很。 第122章阴阳师俞桑 第118章 谁要我死 沉砚这一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看得那些妹子心花怒放。 不免有些后悔,不该让他这副样子出现。 我去找辅导员,他沉着一张脸,面色阴郁地盯着我看:“杨雪绒的事情,你是不是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我猛地愣住,杨雪绒对外公布,是突发疾病意外身亡,现在却要我给个解释,这算是什么事儿。 “她是生病……” “拿这样的借口,忽悠谁都不会相信的,傅洛说是你的原因。”辅导员是个中年男人,长得高瘦高瘦的。小平头,一双眼睛很大,长相略微有些贼。 我摇头:“杨雪绒的死因,您去跟她家里人了解就好,我没有做过违心的事儿。” “你们去杨家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一个死,一个伤,回来之后直接退学。还有你跟傅洛不是最好的朋友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话很多很密,一下子砸下来这么多的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 “这些都是私事,不方便回答。” “是吗?”辅导员轻笑一声,“恐怕没那么简单,祁小川。我告诉你,再没多久你们就要毕业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搞事情。” 他压低嗓音,要我在毕业前千万不要闹出大事,亏得杨家村偏远,暂且没有关注这件事情。 我愣了一下,懒得理会他这样的人。 从里头出来倒是松了口气。沉砚急忙走过来,牵着我的手,低声道:“他找你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杨雪绒突然出事了,多少要过问一下的。” “嗯,没事就好。” 沉砚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我摸不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从行政楼下来之后,前面围着一群人,有一辆车子拦在那儿。 “都让让吧,怕是不行了。” “出什么事情了?” “被撞死了,血肉模糊的,你说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走路就不看前面。” 我从那群人身边走过去,看到那团血红色的肉糊糊,被撞得很彻底,本想拉着沉砚一把,却见着他看向明湖畔柳树那个方向,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那笑容很美,很媚眼,沉砚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心事写满他的脸。 “怎么了?” 他没有听到我的话,像是被人摄了心魂一样,我伸手拉了他一下,沉砚才转过头来:“走吧,太过血腥,没什么好看的。” “又是春希路这儿,你说怎么回事,这个月都第三起了。” 有人轻声嘀咕,我顿住脚步,那人见我盯着她看,立刻转过脸去。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犀利。 “你刚才说什么?” “就这儿,第三起车祸了,你们不知道?”她侧过身子,特别神秘地跟我说,压低嗓音,“就之前那校学生会会长,也在这儿出车祸了,可他命大。” “你说陆明轩?”我皱眉。看着那人,她点点头,一副花痴的样子,说什么还真是可怜了。 “陆明轩走路不看前边,这么宽的路,都能被撞上。” “谁知道呢,都说中了邪。” 那人说什么前几天行政楼下。可是挖了一具干尸出来的,他们都说是那具干尸的问题。 沉砚拽了我一下,这些事儿听着都很荒谬,可是联想在一起,竟然让人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你说真有诅咒这种事儿?” “杨家村的降头,这么快就忘记了?”沉砚眼眸之中带了一丝笑意,伸手拉着我朝前面走去。 “那你信。这是个诅咒吗?” 沉砚说就算是诅咒,那又怎么样,他忽而顿住脚步,眯着眸子:“倒是这个陆明轩,娘子可是要好好解释一下。” “就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至于这么紧张吗?沉先生?”我挑眉,全然不管这男人心底在想什么。知道他只是开玩笑,并非真的吃醋。 我眯着眸子,猛然抬头,看到图书馆自习教室,落地窗前站着的白影,她在看我。 像是幽灵一般的眼神。 “你怎么了?”沉砚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他也同样怔住了。 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就那样看着我们,忽而消失。 莫名出现的白衣女子,以及沉砚那耐人寻味的神色,都让我觉着有些不舒服。 开学第一天,照例有开班会,新转来班里的人不止沉砚,还有一个染着灰蓝色头发的小女孩,之所以说是小女孩,她长得很小巧,身上穿一件不太合身的袍子。 跟现代人的装扮不太像,头发是用红色的头绳竖起来的,人看着灵巧地很,可是偏生那眼神莫名地高冷。 她叫俞桑,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继续,纵使底下的男人热情高涨,她也不管不顾。 沉砚更是一言未发,直接朝我这边过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他坐在我的身侧,俞桑却一直盯着他看。那不是其他女孩子那种爱慕的神色,更像是在审视,特别大胆的审视。 我抬眸,跟俞桑对视一眼,女孩儿的眼神干净,明眸微转,特别正义凛然的样子。 “她怎么一直盯着你看?”我问沉砚,他笑笑,说俞桑是有来头的人,他要我去看她胸前那个徽记,是阴阳世家俞家特有的,而且俞桑的徽记是金色。 这就说明,她是一个上等阴阳师。 “阴阳师?”我凝眸,沉砚点头,说俞家一脉的阴阳师,跟日本联系比较深,修的也是与日式比较相近的道术。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会盯着沉砚看,大抵也是看出有什么不妥了吧。 一场开学大会,听得我云里雾里,傅洛没有出现,大抵是不屑于来这样的场合。 期间我去了一趟厕所,却被人堵在门口,见是那抹小小的身影,俞桑“嘘”了一声,她叫我别说话,紧接着将我带到旁边一个空教室前。 “你最好远离你身旁那个男人,他或许不是人。”俞桑低声道,她说虽然这么说,我听着可能荒谬地很,但这就是事实。 俞桑说沉砚太过危险,我若是继续跟他纠缠下去,只怕会遭到杀身之祸。 “哦?他不是人,那是什么,是鬼,还是怪?”我轻声道,俞桑愣了一下,她很认真,说这几天大学里可不安生,她能告诉我的,只有着一些。 如果我执意跟沉砚纠缠下去。兴许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俞桑忽而笑了,无奈地自嘲,她说她这算什么,多管闲事,我肯定不会信的。 “我信。”我凝眸,俞桑愣了一下,“从你阴阳师的身份上,我就信了。” 俞桑怔了一下,我继而道:“俞家特有的阴阳师,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她的眼底起了一丝警惕,见我这么快便拆穿她的身份,更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兴许是有道行的,可是却无比的单纯。 俞桑涨红了脸,可是眼底却依旧高冷,不像是那种被我看穿之后,有的神色。 “你也是修习道法的人吗?可是为什么你身上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俞桑愣住,她说是谁派她来的,这是机密,但是针对的绝对是这几天,学校出现的案件。 “不是寻常的车祸,而是受了蛊惑,我都看过了。” 俞桑低声道,转而从那扇门出去,她忽而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希望未来我们不会站在对立面。” 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我也跟着出来,可是迎面而来的男人,倒是吓了我一跳。 “这不是小川吗?你家阿深呢?”陆明轩拄着拐杖,朝我这边过来,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欠揍。 我凝眸:“你怎么这副样子?” “这有什么好说的,被车撞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么平的路,还一个踉跄,差点就死了。”陆明轩笑得很明媚,说什么幸好戴着他奶奶给的护身符。 我客套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陆明轩上下打量,他说小川你似乎不太一样了,更有女人味儿了。 “你说这话很欠揍呢。在你们眼底,是不是只有美女才有吸引力?” “你还别说,要不是因为一个美女,我至于这样吗?” 陆明轩说他其实是被一个女人吸引的,才忘了看路,谁知道那么一小会儿就有车子过来,直接就将他给撞开了。 “女人?” “绝对是校花级的。不过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妹子。” 陆明轩嘟囔着,就在这会儿,沉砚从教室里面出现,视线落在我们身上。 他朝这边过来,全身冷冽的气场,倒是吓了我一跳。他走过来,低音炮:“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这是?”陆明轩指着沉砚问我。 沉声上前,霸气地牵起我的手,宣示着主权,低声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陆明轩满眼错愕:“不错啊,小川,这动作倒是快得很。” 我稍稍松了口气,得亏这人没提起陆晋深,毕竟他俩以前还是有交情的,所谓的陆家帮里头的人。 我笑笑,陆明轩说他一会儿还有事情。 我抬头看了沉砚一眼,嗤嗤地笑了起来:“你知道,俞桑跟我说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顿在那儿。 “要我离你远一些,不然兴许会死。” “你敢。” 第123章她是蝶魄 第119章 沉砚说俞家阴阳师多数服务于灵异调查局那边,故而俞桑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那边派过来的。 “你说之前陈琛那个灵调?”我拧眉。 沉砚点头,却又摇头,说灵调里面有陈琛不假,但其实是有两股势力。 一是陈琛,二是俞九龄。 俞桑就是俞九龄手底下派过来的,不知道是本家的,还是旁系。 他说在这样的家族里头,血缘关系和天赋无比重要,所以俞桑看着略微有些呆板,这就是学院派的产物。 但不得不说,她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黄金级别的阴阳师,实在是难得。 “估计俞九龄这一次也只是想历练她一下,毕竟一个大学里头也不可能生了太大的风浪。”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早前还是晴朗的天,这会儿倒是变得阴沉地很,开学典礼也只是仪式而已,就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却见着陆明轩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过来,神色慌乱。 “小川,别过去,别过去,那边有鬼。” “大白天的别胡说!”我压低嗓音,陆明轩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说原本想去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个美女。可没想到他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陆明轩扬了扬手里的珠串,说那是他奶奶在他来学校之前给他的。 “我奶奶说戴上这个,鬼怪不能近身,还有可能见着。就是一个白衣女鬼,头发那么长,半张血脸,还有金色的蝴蝶纹路。” “在什么地方?”沉砚低声道,抬头看向陆明轩,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急迫,我看了沉砚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陆明轩指着前面,那茂密的林荫处,说就在那林子里,他叫我们千万别过去。 学校里出了名的情侣走廊,白天没多少人会在,晚上这儿可热闹了,又是挨着江水的,风景着实别致。 陆明轩带着我们过去,那儿看着的确有那么一丝丝阴森,走近了一阵风起,树叶沙沙沙落下来,旁边一栋老旧的音乐教师,一路都是银杏树,到了叶黄凋落的时候,这一带特别美。 当当当 几声敲钟声,吓得我浑身一颤。陆明轩差点丢了手里的拐杖。 “你怎么这么胆小?”我嫌弃地看着陆明轩,他是吓得不行,他跟我说是个白衣女鬼,就在那老旧的音乐教师后头,这一带被铁丝网拉起来,美其名曰保护老教学楼。 但是在我们当中其实流传着一个故事,说音乐楼这里闹鬼,学校又怕事儿闹大,才将其封起来的。 都说进去之后能听到诡异的乐声,那些阴暗的窗户,爬满了爬山虎,莫名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阴森。 “哪里有什么人影,该不是你眼花了吧?”我拧眉。别说白衣女鬼了,就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陆明轩笃定,说就是在这一代,他描述地很详细。 我们走到那栋老旧的音乐教师前,八年前有个小姑娘,是教师的孩子,在这里吊死,后来陆陆续续就有不好的传闻出来,三年前,一个男老师从楼顶坠落下来。 之后那关于闹鬼的传说,便此起彼伏,这一带也没人来了。 彻底画上了封印的符号。 我们绕到那栋楼后面,可以看到一楼破旧的玻璃窗户里头,好似有黑影攒动。 忽而一抹白影。 “啊”陆明轩猛地一声尖叫,抓着我的手滑落下来,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的确一个白色的背影,听到我们的声音,她慢慢转过头来,可不是那张血脸,却是一张清秀的脸,那个在行政楼面前看到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同学,吓到你们了啊。”她的声音特别温柔,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我忙一把拽起陆明轩,他愣了一下,嘀咕了一股,说什么不可能的。他见着地就是白衣女鬼。 “少说两句,她是个人。”我咬牙,低声道,脸上带着笑意,这女子穿得很仙,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我回过身看了沉砚一眼,却见着他呆愣在原地。 女人笑了一下。 沉砚猛地皱眉:“你是?” “我是新来的音乐老师,我叫陈蝶魄。”她凝声,谈吐之间,气质特别,整个人都显得高高在上的样子。 沉砚没再说话,却见着陈蝶魄笑了,说她听闻这音乐楼的事儿,才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吓到我们了。 陈蝶魄说没什么事情,就先走了。 我愣在原地,沉砚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却让我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这样的男人,我很清楚,可是对于这个陈蝶魄,我却没有丝毫的把握,她太完美,完美到连一个女人都会嫉妒的。 “你没事吧?是不是以前认识?”我盯着沉砚,他站在那儿,摇头,说只是与故人有几分像而已。 陈蝶魄的出现让我的危机感越发地深了,甚至心里面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沉砚好似察觉出我的不安,伸手过来,攥着我的手。 走出那条情侣走廊的时候,迎面碰上俞桑,她怔了一下,满脸疑惑,低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我忙追问,俞桑盯着我看,支吾半天,手心里立着个小人儿的白色符文,她立刻将那符文收了起来。 俞桑一脸警惕,甚至还在用那种提醒我的眼神,与我对视。 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那只落在她手心里的千纸鹤,沉砚说那是追踪鬼怪的千纸鹤,头上有一点红。 “你说得没错,千纸鹤所指引的地方,就在这一带我要追踪的人就在这里,不巧你们也在。”俞桑眯着眸子,满脸严肃。 陆明轩上前,笑笑:“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一脸严肃。” 他伸手,俞桑下意识地躲开,满脸嫌弃。眼底写满高冷。 我憋着笑意,但是俞桑这意思,明显是怀疑上沉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明轩说他看到女鬼,我们就跟着过来,谁知道是个新来的老师,这也怀疑?”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听着一头雾水?” 陆明轩嘟囔道,他说他能作证,我们只是来这里扫了一圈。 俞桑皱眉,手心里再度多了一只千纸鹤,这次是全新的,紧接着那只千纸鹤只是绕着她的人。转了一圈,便落了下来。 人跑了。 俞桑满脸不甘心,沉砚绷着一张脸,上前道:“纸鹤追踪的法子,不是出自俞家之手吧,这不该是阴阳师的套路。” “嗯。”俞桑清冷的话,她的眼底,对鬼怪爱憎分明,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跟沉砚多说。 “是谁教给你的?” 俞桑抬眸,盯着沉砚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谁教给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事儿。” 俞桑转身往前面走,这妹子性格倒是鲜明。我憋着笑意,她是对沉砚给了一张狼人牌呢,笃定他是个坏人。 沉砚叹了口气,说俞家倒是把姑娘给教傻了。 “怎么,沉大侠还想亲自调教不成?”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沉砚摇头,说可惜了俞桑这样的筋骨,落在俞九龄的手底。 陆明轩怕得要死,非得我们护送他去人多的地儿,千恩万谢才赶着离开,那怂的模样,哪里是人前那个人气高涨的学生会主席。 沉砚跟我说起俞九龄这个男人,他说可以用权势滔天来形容。 “他不是跟陈局平起平坐吗?怎么会权势滔天。”我实在不明白。 沉砚说俞九龄这个人。放在古代那就是佞臣,绝对是左右皇权的第一把手,也是隐藏的最深的老狐狸。 就算陈琛再怎么厉害,在俞九龄的面前也还是得给几分面子,这是沉砚说得。 跟俞桑说起俞九龄这个人,她的眼底甚至起了一丝抗拒,更多的却是敬畏。她没有跟我们说一句关于俞九龄的事儿,只是几次三番提醒沉砚,若是伤了人,她自然不会手软的。 我们出校门的时候,彭轻轻找我有些事儿,就让沉砚在原地等我几分钟。 彭轻轻这人可不乐意来学校,早前我以为她会跟着顾玄武去杨家村,可似乎猜错了。 “小川,你就告诉我,怎么进去那个所谓的杨家村,我跟杨雪绒也不熟,以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怕出事。” 彭轻轻嘟囔着道,挽着我的手,说不如要我再带她去一次,她倒是天真,去那地儿可是会死人的。 我摇头,如今身上还带着那么多没有了断的事情,哪里敢再去招惹。 彭轻轻说她不怕,过了这么一夜,她越发笃定,自己没了顾玄武不行。 “你就告诉我吧。” 彭轻轻说她那次醒过来之后,头时不时就会疼一阵子,有时候才发生的事情,都会记得不清楚。 我往前面去,原以为她有什么事儿,非得见面说,还是逃不出顾玄武的魔爪。 “那不是你家沉砚,沉公子吗?”彭轻轻皱眉,指着沉砚道,此刻他的怀里多了一个女人,我吓了一跳,那陈蝶魄还真是阴魂不散。 彭轻轻二话没说,挽着袖子就朝前面去,那速度比我还快,整一个正室的架势。 我忙跟着上去,彭轻轻的嗓门很大:“你怎么回事儿,投怀送抱呢,还有你,花心肠子,顾玄武临走前说了,你得好好待川儿,你看看你。” 我自诩彭轻轻以前对我没那么好,也不觉得自己是万人迷,可是此刻…… 唯一可解的就是,彭轻轻是真的太想要去杨家村。这是故意在讨好我。 陈蝶魄满脸慌乱,她吓得不行,温柔的声音:“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刚才那辆车太快了。” “没事。”沉砚低声道,陈蝶魄低下了头,一副被彭轻轻欺负地要命的模样。 越是这样,越是让我看不过去,我皱眉:“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抢在沉砚之前,陈蝶魄轻声道:“是我不小心,在路上走,没想到后面的车子开那么快,慌乱之下就撞到他身上了,谢谢你啊,同学。” 彭轻轻狐疑地道:“这路那么宽,非得走路中间是吧。” “轻轻,别这样。”我忙伸手,看了沉砚一眼,他倒是没别的什么神色,但是那陈蝶魄却是一脸愧疚,旁人开始指指点点,彭轻轻在学校里本就出名。 好些人看不惯她行事作风,嚣张跋扈,这会儿肯定是站在陈蝶魄这个看起来是弱者的身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 彭轻轻气得不行,我拽着沉砚就走了,不是小气,而是怕极了陈蝶魄那种柔弱的眼神,我是做不来的,但我清楚这样的眼神在男人身上是特别管用的。 楚楚可怜,足以撩动人心。 “我是帮你啊,你就傻吧。”彭轻轻凝声,端着架子,“顾玄武临走的时候,可是说了。咳咳。” “我的事情,暂且还不需要顾玄武来插手,你不是想知道杨家村怎么走吗?” 就这么几句话,彭轻轻瞬间叛变,刚才还一副为我两肋插刀的样子,现在完全成了狗腿子。 沉砚勾唇:“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咳咳。”我轻声咳嗽道,“你们适可而止吧。” 沉砚攥着我的手,百分百肯定,说是那个女人,忽然撞过来的,他也吓得不行。 我眯着眸子,眼底写满了威胁:“是吗?投怀送抱,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沉砚沉公子?” “老婆大人饶命,下次绝对躲开,不管她会不会摔了。” “啧啧,就这油嘴滑舌的样子。祁小川,你是瞎了眼吧,这还比不上那个……陆……” “你且住嘴吧,赶紧回去,你们彭家事儿可不少呢。” 彭轻轻顿住,看着我,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后来想了一下,出于好心,她才跟我说得:“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外婆,妙姑来我们家了,她跟爷爷哭诉了半天,说你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彭轻轻皱眉,说她虽然不知道当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害死秦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我。 “但你外婆描述起来,你好像是被顾玄武蛊惑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彭轻轻摇头,说我们的资历暂且没他们那么深,就算是有,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还有一件事情,你外婆,好像想嫁入彭家。” “什么?”我诧异,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彭轻轻说她也只是偷听到的,不确定是不是真相,也不确定前面有些什么。 “总之等个几天就清楚了,没准到时候我们就成一家子了。”彭轻轻笑着,“这水怕是越发浑浊了,我那父亲,怕是又要张罗着找新的媳妇。” 彭轻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拧眉,说秦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断的这么彻底?” “不是我要断,是他们逼我的。” 彭轻轻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走我的这条路子,她说彭家可比我们家恐怖多了,她若是敢脱离,怕也只是死路一条。 “旁人看我那般风光,却不知道这些风光之后,藏着地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彭轻轻笑笑。叹了口气,自嘲般地笑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彭轻轻说我们兴许有些相像,兴许她比我更身不由己。 总之感叹了几句,才离开。 我盯着彭轻轻背影,这人今儿莫名其妙,有些伤感。 沉砚却说,这是提前看到自己死亡的人,看的通透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们没有住校,沉砚在学校附近给我找了个地儿,很简洁的小屋,足够我们俩生活了。 可走到小区门前。我差点又吓傻眼了。 俞桑站在我们前面,我楞了一下:“你这是跟踪我们?” “哪里需要跟踪,我的千纸鹤带我来的,说吧,我可不相信这么多的巧合。”俞桑眯着眸子,落在沉砚的身上,那一副审视犯人的眼神,在她的眼里已经完全笃定沉砚就跟这些天,校园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沉砚不理会她,她便一直跟在后面。 我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我们也才进来。” “你不信,那么我走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俞桑摊开她的手,那只千纸鹤像是获得了自由,朝着前面飞去。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眼底平静,跟着过去。 的确是在我们要住的那栋楼下,沉砚笑笑:“所以呢,就能证明那只作妖的鬼是我?你先告诉我,教给你这个办法的人是谁?” 俞桑愣了一下,她说她观察过沉砚,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很稳,甚至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鬼气,但是有一点,在她这儿,没有鬼可以掩藏地了。 “或者。你去问问俞九龄,认不认识沉家的人。” 沉砚拧眉,说俞桑去问完就会知道,没必要一直缠着他。 可是俞桑就跟个橡皮糖似的,说她不能看着沉砚害人。 “画骨画皮,你今晚要是不出来害人,我便相信你是清白的。”遇上那个拧眉,说那鬼保持不了太久的人形,已经显露过一次,今晚再不抓着人心的话,怕是还会原形毕露,到时候抓起来也是容易地多。 沉砚清冷的声音:“随便你,守着我这儿。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要么去问问教你这个方法的人,要么去问问俞九龄,他们都会告诉你,我是谁。” 我嗤嗤地笑着:“你这样威胁一个小姑娘,真的好吗?” 沉砚却说,这并非威胁,只是了却一些琐碎的事情,他可不想跟个小姑娘纠缠。 更不想走出去,身后都跟着一个小姑娘。 这话倒是不错,可是俞桑不走,她就站在楼道里,我看不下去:“要不你跟我进来,这样近距离观察。才能抓到真凶。” 这话音一落,沉砚黑着一张脸,埋怨我。 我只是无聊,找个人一起聊天,我跟俞桑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她看看我,我看看她。 “要不说说你在俞家的事儿吧?”我轻声道,这般问,只是话家常,可是姑娘依旧警惕地很,不跟我说话,甚至我递给她的水都不喝。 俞桑执拗。说沉砚要是认识俞九龄,就给他打电话,她要是没有主动接到俞九龄的电话,绝对不会离家的。 这一根筋的姑娘。 “那你跟我说说,学校的事儿吧,沉砚现在不在。”我拧眉,盯着她。 俞桑倒是松口了,她说她已经在学校里转过了,有几个地方是鬼气特别浓,我们今儿去的那个老旧的音乐楼,还是以前死过人的地下车库,另外还有一个就是神秘的438教室。 “所有的我都弄清楚了,只等着那鬼出现。”俞桑说不能再看着人死了。不然她没法交代。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俞桑却一直坐在那儿,一直等到入夜之后,她今晚跟我一起睡在客厅,沉砚整个黑着一张脸,俞桑不睡,就跟看犯人似的,看着沉砚。 沉砚说我傻,我说对付这样天真一根筋的妹子,就得证明清白。 其实我也好奇,为什么俞桑会追踪到这儿来。 而且我更好奇的是,学校里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滴答滴答 午夜十二点。 俞桑猛地睁开眼,我不可能睡得着,也坐在那儿,我们三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俞桑的眸子,微微变色,能看得出来一抹微红。 窗外风声很大,吹得声音越来越大,我猛地惊醒,乌鸦的叫声划破天际,吓了我一跳,一道黑影闪过,俞桑猛地惊起。她皱眉,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谨慎的很。 沉砚嘘了一声,一把将我扣紧。 咚咚咚 黑暗中响起的敲门声,吓得我头皮发麻,我害怕地缩了起来,蜷缩在沉砚的怀里。 他站起身来,门外那阵敲门声越发的急促,我不知道是谁,那么不要命。 门铃也跟着响起来,门吱啦一声打开,一道白色的影子蹿了进来:“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那个女人疯了一样,慌不择路,可是依旧撞入沉砚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像是橡皮糖似的。 我愣了一下,借着外头的光,才看清楚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阴魂不散吧! 第124章诡楼乐声 陈蝶魄衣衫不整地抱着沉砚,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轻声咳嗽,伸手吧嗒一下打开墙壁上的灯,刺眼的灯光照射在她的眼底,她那凌乱的刘海儿下面有一个奇怪的红印子。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陈蝶魄抽泣着开口,满脸慌乱,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眼底写满了悲凉。 “发生什么事情了?”沉砚压低嗓音问她,再平常不过的话,在我的耳里却成了突如其来的关心。 让人措手不及,甚至能看到沉砚忽而红了眼,他说陈蝶魄这一张脸,与故人有几分相像,他说仅此而已,可是那故人又是谁? 陈蝶魄仓皇地很,指着她家门那边:“有鬼……她要杀死我……她要取我的心!” 她变了脸色,狰狞着一张脸,好似经历了什么痛苦一样。 俞桑立马来了兴致,朝着她的房子那边去,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巧合,陈蝶魄居然跟我们是邻居,这说出去还真没人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愿意来相信这样的巧合。 她的家里布置地很精致,跟个公主小窝似的,入眼便是狼藉,东西胡乱散落一地。地板上甚至还有几滴血。 “是什么样的女鬼?”俞桑皱眉,看向陈蝶魄,她一直在那儿摇头,楚楚可怜地看向沉砚。 却见着沉砚眼眸深邃,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 她伸手,修长的手指,想要去抓沉砚的衣服。 却不巧,被我一下子拉开了沉砚,她落了空,眼神起了一丝失落,这样的神色太过明显。 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俞桑往里面走,阴风吹动窗帘,发出诡异的声音,当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上掉下来,是幅画。 画上一个白衣女子,翩翩起舞,周围满是蝴蝶飞舞,她愣了一下,上前将那幅画捡起来。 “她不在了。”俞桑低声道,她伸手想要打开陈蝶魄的卧室大门,却不巧被女人拦下来了,她羞涩地说,那是姑娘家的卧室,寻常人不能进。 我笑了:“如果女鬼躲在里头,等我们走了。再回来要你的命呢?也比这样的面子重要吗?” “不是这样的意思,我的意思……” 陈蝶魄窘迫地站在那儿,像是被我欺负了一样,红了眼眶。 我嗤笑了一声:“你这副样子,倒不像是被鬼吓得,而是被我欺负的。说句实话,我们只是邻居……” “川儿,好了。”沉砚凝声,收了一下他的手,这样的举动,越发让我难受。 这陈蝶魄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怎么能在他这儿获得同情牌,就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楚楚可怜,善于扮弱小吗? 我浑身颤抖。深呼吸一口气,这会儿俞桑像是注意到了眼前的局面,她沉声:“都围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就散了吧。” 俞桑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透着浓浓的警示,她像是在给我提醒似的。 我们从陈蝶魄的家里出来,那扇门慢慢关上,最后那一眼的对视,才让我慌了心。 “你嗅到鬼气了吗?”我问俞桑,她摇头,说很诡异,连点气息都不能留下,除了地板上生人的血,俞桑说没有任何的痕迹。 她拿出一张纸,纸上站着血,是从地板上吸来的,俞桑留了一手,她说之前看那血很怪异,不像是人的血。 “打搅你们了,可是你的嫌疑依旧没有解除。” 俞桑要我小心一些,说活在鬼怪中间,小心被分而食之,我点头笑笑,知道她是好心,便也谢过。 回来之后,沉砚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他,他却不回答。这样的感觉让我心底难受。 我是执拗的人,性子傲,是那种等着别人跟我说清楚,而不是能主动去追问的人,兴许我从小就一直活地像个男孩子,心底想要在意,可是面儿上却表现地什么都不在意。 这样的性子,久而久之,是要吃亏的。 我拢了拢毯子,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我想了很多,也做了很浅的梦,我甚至梦到沉砚搂着别的女人,说那才是他的最爱,我甚至梦到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要我去死。 心慌的感觉,不安全的感觉,我醒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身边早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沉砚的踪迹。 我慌乱得很,急忙跳下床,也顾不上光着脚丫,匆忙打开那扇门。 才见着沉砚忙碌的身影,他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盯着我看,忽而愣了一下,满眼柔和:“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红了眼,酸了鼻尖,却说不出为什么。 他已经到了跟前,伸手一把将我抱起,责怪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大了还光着脚丫。 “等感冒了,看我怎么惩罚你!”沉砚咬牙,低声道,他不懂我的心慌,不懂我那种感觉,我怕他有一日会突然消失,消失地无影无踪。 在我生活的缝隙里面,再也找不到这个男人。 他给我做了早餐,特别丰盛,我傻了吧唧,看着那一桌早饭,忽而流下了眼泪,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是阴命之女,克父克母克夫克友…… 这才是我的命格,我只能孑然一身。 而此,沉砚却说,再阴的命,也硬不过他。 我包了一嘴的鸡蛋,将自己的哽咽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正煽情着,手机响了,一阵阵催促的电话响声,我愣了一下,是彭轻轻的电话。 “小川,这几天你千万不能来彭家。就算有人去找你,你也不要来,知道吗?”彭轻轻说完这一句,立马就把电话给挂了。 沉砚看了我一眼,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了?”沉砚凝声,我摇头,满脸蒙蔽。 “彭轻轻说要我这几天,千万不要去彭家,我也诡异地很,我好端端去彭家做什么。” 彭轻轻这一出,像是貌似给我传递讯息,可是这讯息,透露着什么,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沉砚说不去彭家便好。也不用多想。 可是彭轻轻这样,越发让我不安心。 刚到学校,立马就被俞桑给拦下来了,她的神色微变,看沉砚的眼神也变得很怪异。 “你回去见过俞九龄了吧?现在可以不要骚扰我了吗?”沉砚说话倒是决绝,半点不给俞桑面子,我吓了一跳,小姑娘脸色绯红,憋着气似的。 她咬咬牙,估摸着是被俞九龄给教训了,俞桑点头,松了口气,说这是她的过错。 但是俞桑依旧坚持自己没错,之前的只是巧合。 “未必是巧合。兴许你以为发现了。” “你知道什么?”俞桑喜出望外,沉砚摇头,说灵调的事情他可管不着,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 俞桑执拗,涨红了一张脸:“可如果不早些抓出来的话,怕是会死了很多无辜的人,你就忍心。” “我不是救世主,有这功夫跟我吵,不如先去查查那老音乐楼。”沉砚低声道,俞桑嘟囔着,嘴里在碎碎念,她说她一定能够抓到真凶的,一定不会让那人逍遥法外的。 我微微皱眉,盯着俞桑的背影:“你这样。未免有些太凶了。” “娘子怕了?”沉砚猛地回头,看着我,那如狼似虎的表情,看着也让人心慌。 俞桑后退了一步,她低声道:“那血我拿回去验过了。” “是什么?”我忙问了一句,生怕俞桑被吓坏,她说那不是人血,倒是像野兽的血,但是好端端地不可能会出现野兽。 而且如果有野兽出现在那儿的话,我们可定会发现的,可是现场什么都没有。 俞桑说还得进一步分析,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总归不是人血。 她往老旧的音乐楼那儿去,我们也跟着过去,里头很暗被爬山虎遮住,完全看不到光的样子,看得略微有些渗人。 我愣了一下,跟着进去,玻璃门都看不出来痕迹,全部都被叶子给遮蔽住了,墙壁上满是痕迹,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流下来。 扑面而来的灰尘很大,俞桑皱眉,扫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啊,就是老旧的楼。” “那你听说过这楼的传说吗?知道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吊死吗?”我拧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着上楼,阴测测的环境,让人浑身发颤。 一个人进来,就算是大白天也得吓得半死,我呼了一声,沉砚顿住脚步看我,问我是怎么了。 我摇头,俞桑轻声道,站在二楼楼梯口那儿,再过去就是一个厕所,我以前来过这儿。 还是在附近念中学的时候,那时候这儿还不是禁区。 “就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那个小姑娘吊死在这里。”我忽而开口,俞桑跳脚,她叫我别这么吓人。 没想到阴阳师也有害怕的时候,还真是稀奇。 “小姑娘只有十二岁,正是好年纪,她是这里一个姓高的老师的孩子,长得很漂亮,我见过一次。”我轻声道。 可惜这位小高姑娘,从小就被在这儿的音乐老师侵犯,从小到大,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就在这栋楼里。 俞桑顿住:“侵犯?” “那老师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十足的衣冠禽兽,借着爱意,一步步诱导着小高走入深渊之中,当小高发现自己爱上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这是爱。” 我轻声道。沉砚忽而攥着我的手,大抵是觉得我身上的戾气太重。 俞桑顿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身子微微有些颤栗:“之后呢?” “之后小高在这儿看到那男老师跟别的女老师,在这儿亲热,就在那个厕所里头,怎么样,很刺激吧。” 我嗤嗤地笑着,沉砚却攥着我的手,要我不要再说了。 他察觉到我浑身上下,戾气越来越深。 俞桑摇头,说那小姑娘未免太天真了,我摇头,是那个男老师,他是禽兽。 “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俞桑问我。 我愣了一下,转而看她:“她从小跟我一个院子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她在这儿吊死之后,我就被迫搬走了。” 家里人说这儿晦气,不让我住在这附近,等我念大学的时候,家里人几乎都已经忘记这个女孩儿的存在。 每年我都会偷摸着去看看她,看看这个傻姑娘。 “怎么会这样?”俞桑嘴唇惨白,这故事只是揪心而已,她却吓成了这样,一直站在那儿,念着怎么会这样。 一阵冷风吹过,刮破本就破旧的玻璃窗,沉砚低声道:“别再多想了。” “她本该是个好姑娘的。”我笑笑,却被人利用,被人骗。 “后来呢,那个男人去了哪里,他到底爱不爱小高?”俞桑盯着我看,忽而起来的迫切,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仓皇,就好像她是那个姑娘似的。 我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后来那个老师去了藏区,一呆就是三年,再之后回来,摇身一变就成了……重点大学的校长,如今可谓是顺风顺水,怕是再也记不起来这件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说。” 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面对自己过往的懦弱一样,我摇头,看着那个地儿,好似有个小姑娘,穿着小花裙子,无助的站在那儿,慢慢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说,或许那个时候,太过懦弱,或许只是心疼她,更或者,是与她母亲见地最后一次。” 我轻声道,看着俞桑。她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泪水,就好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我与高老师最后的见面,她抱着骨灰盒看着我,说川儿,素素就你这么个好朋友,她已经走了,我也想她安静地走。 我不确定高老师心里清不清楚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她让她安安静静地走,是什么意思。 只是从那之后,我变得自闭起来,有一年半时间,鲜少与人说话,时常记起那个乖巧的姑娘,初次见我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是小川哥哥吗?” 我嗤嗤地笑着,她听到我是小姐姐的时候,眉目忽而亮了起来,抱着我许久许久。 “再之后,归为尘土,音乐楼闹鬼的事情,肯定不是她做的,她一心为善,死后也很乖巧,肯定跟着黑白无常离开。”我沉声,对于她,我很熟悉。 俞桑拧眉,忽而嘘了一声,我与沉砚对视一眼,立马进入戒备的状态。 “好浓的鬼气,等会,那是什么?”俞桑指着我身后,我猛地转身,咫尺之间,见着一个女人吊在那儿。 吓得我身子抖了一下,攥着沉砚的手越发重了。 我冷汗直冒,沉砚低声道:“不过是个玩偶,你吓成这样?” 他伸手,一把扯下那根绳子,我视线落在玩偶的脚上,那双鞋子,红色的舞鞋。上面还带着一只小花儿,我皱眉,落在那个玩偶上面。 做得太精致,精致的我以为那是真的。 “谁那么无聊,不是说这里没人来了吗?”俞桑低声道,她刚才也被吓到了。 沉砚伸手,落在那玩偶上,背面有张字条:不准你们打搅她休息。 这算什么? 这算是警告吗? “这是人做的,他应该还在这栋楼里。”俞桑低声道,她站起来,扫了一圈,可是这栋老旧的音乐楼,除了阴沉,再没有别的东西。 咔咔咔 老旧的录音带卡带的声音。咔嚓一声,忽而响起来的音乐,凄惨地很。 我们顺着那个方向过去,我全程都攥着沉砚的手,我在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比起见鬼,我更怕看到高素素。 门吱啦一下被打开,里头凌乱的教室,散落着不少桌椅,忽而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俞桑尖叫一声,我一愣:“就你这样,还是阴阳师?” 俞桑脸色铁青,她手底的符已经抛出去了,嘴里念了一句什么,听不太清楚,便见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美女,手里握着一柄剑,站在她的身后,像是悬浮在那儿的式神一样。 女人长得很美,但是眉目之间略显英气,俞桑说这是她的式神,刚才只是一个紧张,才召唤出来的。 “玉清莲?”沉砚低声道,俞桑愣了,喜出望外。 “你认识她?” 沉砚点头:“千羽大陆上最厉害的剑师,高傲地很,怎么可能会甘愿成为你的式神?” 我顺着看过去。那美女的眼睛紧闭,一副备战的状态,只要俞桑稍稍发号施令,她就会动手,俞桑笑笑,说这只是一个巧合,她也是阴差阳错,要不是玉清莲,她不会成为俞家金牌阴阳师。 看样子也是,俞桑稍稍缓和了一下,才见着屋子里是个转动的音乐盒一样的小人儿。 只是比小盒大一些,那个人偶一直在原地旋转,在音乐下慢慢旋转,忽而顿住。咔嚓一下,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斑驳的脸,教室里还有一座钢琴,都是破败不堪的,这儿散落下来的东西,不无告诉我们,当时的人离开的有多突然。 俞桑松了口气,手重新捏着符咒,将玉清莲给召唤回去。 我汗颜,盯着俞桑,她略微有些紧张,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 “难怪俞九龄要训练你了,你这样,不暴露自己都难。” 沉砚低声道。眯着眸子:“她离开了。” “什么?” 俞桑愣了,问沉砚谁离开了。 “你要找的那个人。”沉砚低声道,“很淡的气息,但是我能感觉地道,她在戏弄我们。” 从音乐楼下来,俞桑依旧惴惴不安,心底存了一丝焦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朝前面走了一步,冷不防撞到一旁的杆子上,鼻子疼得不行,血哗啦啦地流下来,吓得我慌忙伸手去接,沉砚伸手,捏着我的鼻子。责怪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哪里知道,在想以前的事情,想得入神,血染在白色的衣服上,有些诡异。 他替我止血。 “陈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俞桑低声道,果然见着陈蝶魄在这儿,站在那棵银杏树下,转过头来。 “怎么了?”陈蝶魄转身,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她偏生在这儿出现,又是那么的巧合。 要不是确定陈蝶魄是人,我都怀疑她才是俞桑苦苦寻找的那只女鬼。 陈蝶魄的眼底只有沉砚一人,她走过来。楚楚可怜:“抱歉,昨天晚上是我冒昧了,不过我没想到,我新搬来的邻居居然是你们。” 陈蝶魄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在说她先住那儿,不是后来才搬过来的。 可沉砚却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可据我所知,那间屋子空了二十来年,怎么会是你的?” 陈蝶魄脸色忽而变了一下,她笑了,笑容有些苍白:“需要我拿房产证给你们看看,那屋子的确是我的,只是我以前不叫陈蝶魄而已。” 她笑笑,也没跟我们多说什么,沉砚的神色有些不明。 她皱眉。看向我:“怎么流血了?得去止血才是,不然的话,得虚。” “不劳你挂心。”我咬牙,陈蝶魄还是温柔的笑,说往后还会见面,她是新来的老师,也将会是我新的班主任。 “虽然不会见面,但还是跟你说说,祁小川。”陈蝶魄盯着我看,那示威的眼神太过明显。 沉砚一把搂过我,莫名起来的火药味,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我轻声道,我慌了一下,陈蝶魄忽而过来。我一个转身,警惕的很,她只是想跟我握手,那样的架势,却唯独吓了我一跳,血撒了出去。 落在陈蝶魄的手上,她慌乱得很,一把将手藏了起来。 “什么味道?”我拧眉,问沉砚,他摇头。 一股好像是烤肉的味道,是我太饿了,出现幻觉,滋滋滋的声音。 我看向陈蝶魄,不过是沾上几滴血罢了,用得着这样,把自己的手都攥地那么紧,好像被我伤了似的。 她将手藏了起来,行色匆匆,说她一会儿还有课。 “她怎么回事?” 我抬头,与沉砚对视一眼,却发现他眼底的神色越发深了。 第125章俞九龄 第121章 陈蝶魄满脸痛苦,活生生像是被我欺负了的。 我愣在原地,没想到陈蝶魄会突然这样,她痛苦得很,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我忙上前去查看,陈蝶魄凝声:“别过来。” 她五官狰狞,看上去特别的难受。 额头上面细密的汗水,沉砚猛地上前,一把攥着陈蝶魄的手,那似藕白的手,被生生捏在手里。 沉砚的急迫,让我微微有些不舒服,他皱眉:“怎么回事,没有脉象,你不是人?”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人。”陈蝶魄的背压在另外一只手上,气若悬丝,痛苦得很。 她慢慢昏迷过去,失去意识,沉砚蹲下身子,一把将人抱起。 我忙跟着上前:“哎……” 沉砚却将陈蝶魄放在荫蔽的地儿,才稍稍缓过来那一口气,她的手,被我的血滴过的手,却成了乌黑一片。跟烧焦了似的。 我看得愣神,与俞桑对视一眼,她呵斥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一滴血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是谁重要吗?”陈蝶魄睁开眸子,眼睛忽而变了,变成了淡蓝色的样子,幽幽的蓝色。 我的心底很清楚,陈蝶魄恐怕没那么简单,可是连沉砚都看不出来,她是人还是鬼,这就有些诡异了。 陈蝶魄支撑着身子,慢慢朝前面去,俞桑想要拦住她,却被她咬牙,狠狠地呵斥:“你拿出证据来,不然别跟着我!” “陈蝶魄?” 我看向沉砚:“你知道她是谁?” 我尚且为纸人的时候,脉象是乱的,而非没有,但是纸人是可以分辨地出来,只要道行稍稍深一些,就能看得出来,是人还是鬼。 可是陈蝶魄,似乎有些不一样。 沉砚摇头,他说这才是他警惕的地方。 “如果她不是人的话,那么为什么这么巧合?”沉砚低声道。我看向他,眼底挣扎,那是想起往事才有的记忆。 他不愿意跟我说起他的过往,我也不会一步步逼着他去问,可是今天,我发现自己沉不住气了,不知道真相的我,浑身难受。 “她长得像你那位故人,是吗?”我细声道,“如果陈蝶魄不是人,她很可能就是你的故人。” “不是的,川儿。”沉砚否认,可是他的神色却出卖了他。他明明想起了那位故人,想起那位长得那么美的故人。 我笑的苦涩,扫了站在旁边的俞桑一眼,她撇过头去,不愿意掺和我们之间的纷争。 这场纠缠,才刚刚开始,可笑的是,我早就已经把自己的心弄丢了。 “她是谁?” 沉砚一把抱着我,轻声道:“你真的想知道,她是谁吗?” 纵横几许,没有过往,才是让人心慌,我怕对上陈蝶魄那张脸,更害怕沉砚对我有所隐瞒。 他说了,如果陈蝶魄不是人的话,他更怀疑,有人设了一个局,他总是那么的淡然,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也总是那么的洞悉一切。 “那么背后的人,他想做什么?”我深呼吸一口子,沉砚说他不知道,也猜测不到。 他说如果我愿意听,故人的故事,那么就跟他去一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俞桑跟我们道别。她说要去跟俞九龄汇报,我跟着沉砚一块儿去,那是一个博物馆,里头藏着的都是珍贵的文物。 他带我来到一件金丝儿制成的衣服面前,前边写着“纳塔公主所有”,他的视线落在那间金丝制成的罩衫上面,低声道:“她就是那位故人。” “纳塔?这是什么?”我拧眉,沉砚说那是一个偏远的小国,甚至在历史的长河中都不会有人提起的小国家。 在漠北塞外,一路西行,运气好能进入纳塔,传言只有特定的时机通向纳塔的路才会开。 而那位故人,便是纳塔的公主婉倾。 “我多在边疆游走,那一年,漠北大乱,我被派往西丽城,可惜当时的城主,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表面上对我的身份认同,但其实暗地里使了不少阴狠的手段。” 沉砚说他征战南北,确实名声在外,自诩这小小的西丽城城主,做不出那样狠绝的事情。 他们在漠北,大漠之地,极其荒凉,遭遇了敌人的埋伏。 沉家军彻底被打散,仅剩了十三人跟在沉砚的身侧,他自幼熟悉兵家战术,自然知晓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偏偏,说好前来援救的西丽城城主,却在半路折返,害得他们粮食用尽,实在退无可退。 战乱之下,总有一些被逼迫到了极致的人,有些人甚至开始捡死人骨吃。 “漠北一带,本就多巫蛊之术,我不甚中了敌人的蛊术,心脏剧痛,倒地昏迷,当时眼前一片昏暗,只能看得见那一抹烈阳。” 沉砚说再醒来,耳畔便是泉水的声音,叮咚作响,他看到了那个姑娘,生得格外的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袄,那儿的天气不如漠北炎热,带了一丝冰凉。 她将他藏在山洞里,一藏便是半个月,日日以兽血喂之,给他吃特别的食物。解了沉砚身上的蛊。 “当初我问过他们,会不会蛊术,她摇头,可是我分明在她的血液里,看到了蛊的存在。” 被婉倾救了之后,沉砚便一直待在纳塔,那里是沙漠中的一缕绿洲,没有人能找到那儿,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壁垒一般。 可是沉砚心不在纳塔,纵使知道自己欠了人家一条命,可是他也不想继续留在纳塔,过乡野生活。 那一日,他偷偷地想要离开。可惜不甚惊动夜里的守卫,差点命丧在他们的弓弩之下,那弓弩上头都是沾了毒的。 “我与婉倾碰面,她眼底写满了失落和悲情,我说我总要离开的,欠她一命,不管做什么都得偿还。” 婉倾盯着沉砚看,浑身颤栗,她的眼底含了一丝泪水,她的话语很少,平日里也很少说话,可是那一刻,她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抓着沉砚的手。问他可不可以不离开。 沉砚愣在原地。 那一刻的画面,我都能脑补地出来,不为别的,婉倾这是爱上了自己在沙漠里头捡来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爱上的却是毒药。 沉砚的离开是势必的,这一方小小的绿洲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可是沉砚心底清楚,他终究欠了那个纯真善良的女人一条命,他也明白,婉倾的心思。 “可我并非她的良人,不可能赋予情深。”沉砚低声道,他离开纳塔,是被沙尘暴带走的,那也是九死一生,可是他终究活了下来。 沉砚轻叹一声:“如果当时没能醒过来。怕是也没有以后的事情。” 他从沙漠深处,一步步走出来,再站在世人的眼前,那些人却傻了眼。 “故事的最后,本以为是老死不相见,可是谁知道,朝廷有意拿下那一座瑰丽的绿洲,甚至早就已经知道纳塔的存在。” 他们想法设法进入纳塔,甚至派了一支超级强的军队,也就是沉墨所率领的沉家军。 想着一举攻破那个边陲小国,沉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再去,纳塔火光冲天,熊熊烈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我再找到婉倾的时候,她依旧在那个山洞里,可是她心口中了箭。” 婉倾在沉砚的怀里慢慢闭上双眼,她说过此生都不会怀疑沉砚,她不像旁人那般,以为那群人是沉砚带回来的。 她也不像旁人想的那样,认为沉砚是白眼狼,她知道沉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也很清楚,这一切终究是来了。 她是纳塔的天命之女,掌控着未来,就在那一刻,她闭上了双眼,死在沉砚的怀里。 …… 故事说道这儿,我听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沉砚心头的朱砂痣,可是却牢牢地盘踞在沉砚的心底。 那是他的愧疚,婉倾就是死,也要死在沉砚的怀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你确定婉倾死了吗?” “她的尸体还是我亲自处理的。”沉砚低声道,“所以看到陈蝶魄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可思议。” 沉砚说他觉得有人仿照婉倾的那张脸,又造了陈蝶魄,他早前以为陈蝶魄不是人,可是他找不到证据,如今看来,陈蝶魄有古怪。 “谁会费尽心思,做这样的事情,除了跟你一同活下来的那个男人。”我拧眉,沉砚说他笃定,婉倾已经死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要害他的人很明确,就是那个男人,他的手足兄弟,沉墨。 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 再去看那玻璃隔着的金丝儿,觉得格外的耀眼,一个姑娘就那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美好的姑娘,心地善良。而不是陈蝶魄这样,浑身带着戾气,却要故作柔弱的女人。 她们是不一样的,我一个旁听者都能感受得到,我想沉砚心底更加清楚。 可是我知道,这世上,故人的脸,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沉砚低声道,他抓着我的手,“我不希望你多想,我更不想把你卷进这些琐碎的事情里,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超过我的控制。” 沉砚说完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怕我多想,可我心底也清楚。 我摇头:“我不怕。” …… 彭轻轻跟我说过,这世上还真有不死人的存在。 她说这事儿也跟彭家有关系。 彭轻轻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她要过来见我一面,彭轻轻说这话的时候,沉砚正在忙碌,他下了两碗粉,彭轻轻来的时候恰好可以吃。 冰凉凉的粉,彭轻轻皱眉:“这还可以这样做?简直贤惠的不行。” 她一嘴儿包得满满的,自从知道我们住在这儿,彭轻轻隔三差五地往这边跑,她微微皱眉:“说正事儿要紧,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人,是没有脉象,但是却是人。” 彭轻轻说彭家早前得了一个不死人,这会儿还藏在清胎楼里,就在最顶层。 “只是她不能活动,没有脉象,但是却是活得。怎么来形容呢?我爷爷他这些年就在研究这个不死人,说什么研究成功了,就能长生不死。” 彭轻轻说她对于这一切表示不屑,就算长生不死,这样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但是那群人不一样,他们早就已经沉溺其中。 彭轻轻又是一阵嗦,很满意地盯着我看。 “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事儿,你外婆跟我爷爷在一块,我偷听到的,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我皱眉,实在有些不明白,外婆他们的事情,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秦家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彭轻轻叹了口气:“说是让你嫁进彭家,替彭家传宗接代。” “什么?” “你外婆说你是阴命女,生得孩子阴气重,肯定不会夭折。我当时气得不行,你跟我。说不上闺蜜,朋友总算吧,要真是你嫁给我爸,我还不干呢,他们倒是能想的出来。” 我听了之后,浑身颤栗。 沉砚勾唇冷笑:“她倒是敢说。” “大神千万别动怒。”彭轻轻眯着眸子,“我也只是听说,你守在川儿跟前,别给那两个老妖怪机会就是,这几天,我爷爷看我看的紧,我今儿要不是用了替身,死都跑不出来。” 彭轻轻看了一眼手机,说再过一会儿,她就得走了。 “千万别被他们抓住了,不然你真的可能成了我小妈。我可不想要你做我的小妈。” 彭轻轻低声道,她说她还得靠我去找顾玄武,她能等,她自嘲自己不是专情的人,可偏偏在顾玄武这棵树上,彻底的吊死了。 她发现除了顾玄武之外,再有别的男人,都不能将就。 彭轻轻嗤嗤地笑了,想起顾玄武的时候,她眉眼弯弯,眼眸精亮。 “好了,我得走了,你们千万小心。” 彭轻轻来去如风,我还愣在那儿,沉砚一脸阴戾:“看来没必要给什么面子,敢打你的主意。” 他眯着眸子,眼眸之中全然都是危险的气息,一阵冰寒,我颤巍巍地开口:“你……你……想做什么?” “灵调那儿早就盯上清胎楼了,倒不如卖个面子给俞九龄。”沉砚阴沉着一张脸,低声道。 一股子寒气袭来,我猛地吓了一跳:“卖给俞九龄面子?” 沉砚点头,说陈琛跟俞九龄两人之争,波及甚远。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波涛汹涌。 沉砚要我约俞桑出来,要她去联系俞九龄。 我拧眉,刚要联系俞桑,却接到她的短信,跟我说在学校东门那儿会合,她有些事情要跟我们说。 “你们找我?要我帮忙联系俞……俞二叔?”俞桑拧眉,盯着我们,满脸为难,“俞二叔不见别人,就算我说了也没用,他跟以前不一样了,跟你认识他的时候肯定不一样。” “嗯?”沉砚挑眉。看向俞桑,她满脸诡异的神色。 俞桑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犹豫了好久,才跟我们说:“俞二叔早前出了意外,双腿不能行走,如今坐在轮椅上,寻常的人他是不见的,除了灵调那几位。” 俞桑说他们想要联系俞九龄,也是通过红婆婆来联系的。 沉砚轻笑:“那你照着你平日里的联系,去跟他说,沉砚想见他一面。这样就好了。” 俞桑点头,说她会帮忙的,之前她不清楚,在俞九龄那儿提起沉砚,她被亲自召见,可是一问三不知,俞九龄就放她回来了。 “你找我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我……”俞桑说话吞吞吐吐,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可能知道,什么样的人,是不会死的。” 俞桑说她回去之后,查了很多的书,都是俞家古籍。 “有一种人,在身体里寄养蛊虫的人。他们活着的时候,体内的蛊是休眠的,等他们死了,体内的蛊又活了,造就一种他们还活着的假象。” 俞桑低声道,故意压低嗓音,她说她也是猜测,不是特别肯定这事儿。 “蛊被重新唤醒,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但是人会活过来,与其说是活过来,不如说还是一个死人。”俞桑低声道,“他们会特别执着于生前的东西。得不到的,或者一直珍重的。” 俞桑说这事儿还得去问问俞九龄。 “俞二叔知道,他懂得多,而且他曾经亲手接触过一个人,她就是彻底的蛊娘。”俞桑轻声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她说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俞桑忽而叹了口气。 “他说能不能顺利毕业,就看这一次,只是半点头绪都没有,那人好像隐匿在黑暗中一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最近还有命案吗?”我拧眉,看向俞桑,她摇头。说什么按理来说,那只鬼该出来了,他维持不了太久的人形。 可是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案子,俞桑说她怀疑,那只鬼是不是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儿可是一个温床。”沉砚低声道。 俞桑郁闷得很,她抬头看了沉砚一眼,想问却不敢问的样子,我替她开口:“你到底知道什么?” “一个冤死在这座学校的孤魂,和一只心怀鬼胎的野鬼,你要找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对人。”沉砚低声道,“这座校园里面,怕是葬了什么不该有的尸骨,才生了这么大的怨气。” 沉砚说不妨跟俞桑说破了,也省得她这样摸不着头脑。 “那对孤魂野鬼,操控着这学校里的游魂,蛊惑人心。” 沉砚看着俞桑:“你要对付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对,甚至是一群,你不害怕吗?” “不怕。”俞桑沉声,说什么再恐怖的事情,她都经历过,怎么会怕这点风吹雨打。 俞桑谢过沉砚。便又继续在校园里面寻找。 “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我挽着沉砚的手,他说之前问过一些有诡异经历的人,都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生得特别美,但是描述上面却存在差异。 再加上他早就知道,这座学校下面埋了冤骨,一来二去,也就推断出来了。 “俞桑一个人,没问题吗?” “玉清莲的魂,没有几只野鬼受得住,真正让俞桑害怕的可不是鬼怪,另有其人。” “是谁?”我忙追问道。 沉砚说这就带我去见见。 …… 等找到那幽静的地儿,我才知道他嘴里要我见见的人是谁。也终究明白俞桑为什么会怕这个男人。 他就是俞九龄,俞桑的二叔。 此刻穿着一身黑色,坐在轮椅上,鬓角略微有几缕青丝,见着沉砚出现,也是不动声色。 “俞桑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纳闷,以为她被人骗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俞九龄低声道,他的脸庞俊俏,五官立体,特别深刻,看着双眼透着凶狠的光芒。完全是个硬汉。 沉砚笑了,伸手从他的棋盘上拿下一个子儿,落在那盘棋上。 俞九龄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游走,只是看了一眼:“沉墨跟我说起过,没想到连你也难过美人关。” “何必在我面前提起他。” “你们兄弟二人,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如今呢,倒是罪过。”俞九龄一声轻叹,继续下棋,“到底要逼迫到了极致才肯罢手吗?” “这就要问沉墨了。”沉砚低声道。 俞九龄忽而笑了:“坐吧,别拘谨,跟你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见,你说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呢。当初听到沉墨用镇魂钉镇住你的魂,我心底清楚,那也没有用。” 俞九龄说沉砚这样的人,怕是只有灰飞烟灭,才能消除威胁。 “他到底是留了一手,却不是念在幼时的情分。”俞九龄轻声道。 “他不过是想我生不如死,死不如魂飞魄散罢了。”沉砚继而道。 我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俞九龄笑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当年谁都不肯松手,沉砚同样不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吗。 “说吧,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俞九龄轻叹一声,“瞧瞧我,也不如以前了,这两条腿……” “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倒是好奇,让你俞九龄过不去的坎,会是谁?” 第126章情与仇(1) 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什么女人?” 他放下手里的棋子,那种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好:“你以为我是沉墨,为了一个女人,连身为人的资格都抛却,甚至为了对付你,与魔契约。” 俞九龄的立场看似是中立的,实则对谁都没有半点好,他看着沉砚,清冷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丝威胁:“镇魂钉的滋味,不好受吧?” 沉砚勾唇浅笑:“都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了。” “俞桑跟我说起你的时候,倒是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你该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沉墨已经不是当年的沉墨了。”俞九龄压低嗓音,说现在要除掉沉墨,不太可能。 沉砚却说他不是为了杀死阴帅,他看了我一眼,俞九龄一副了然的模样。 “俞桑的那点进展,是出自你之手吧,她可不是那么灵透的人。”俞九龄笑着说,“阴差阳错,玉清莲选择了她,原本俞桑这会儿已经脱离了俞家。” 俞九龄轻笑一声。 “但不可否认,俞桑的眉眼之间,到底还有几分像俞七言,你就这样留她在身边,不怕有朝一日,亲手死在她手里?”沉砚平静地看向俞九龄。 他忽而爽朗地笑出声来。说沉砚就是沉砚,他不能威胁半分。 “到底是自己养出来的,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想反水?也得有那胆子。”俞九龄说俞桑唯一的优点就是循规蹈矩,俗称单板,有时候也缺了些勇气。 沉砚说他这是养了一只猛兽在身边,还要教俞桑本事,甚至在一步步挖掘俞桑的勇气,养了一条毒蛇在手里,迟早会被咬死的。 可是俞九龄却觉得这件事情,特别的有挑战性,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沉砚说过,俞九龄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别跟我拐弯抹角了,找我肯定有事情,不妨直说,现在不是以前,没那么多忌惮。”俞九龄看向沉砚,他们之间,彼此知晓的秘密太多。 拿捏着彼此的软肋,包括沉砚,包括俞九龄,都不敢随随便便地压着对方,总是给一些喘息的机会。 “彭家的清胎楼,你不是找不到下手的点吗?”沉砚拧眉,“就从彭老头那位养子身上着手,保证不用一星期,清胎楼就会倒,陈琛又得少一个得力助手了。” “哦?”俞九龄眼眸微微亮了,看向沉砚,“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可不是你沉砚的作风。” “都是老相识,这个人情不如就卖给你。” “是彭家惹了你?”俞九龄说彭老头向来圆滑,怎么会无端惹了沉砚,他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只是他那养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也知道是养子,这心里怕是早不甘心了,拿命帮彭家做事,却换不来自己想要的。阿远清楚,未来的彭家,他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不如趁机,让他反水。” 沉砚眯着眸子,到时候整个彭家,都得倒下来。 俞九龄连连大笑,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路子,他们监控清胎楼太久,没有一次能够成功进入,都是被拦在外头。 他也清楚,清胎楼跟陈琛的关系,稍有不慎,灵调内部就会爆发大规模的斗争,这不是他想要的。 怎么样能够悄无声息拔掉陈琛这颗毒药,早就成了俞九龄的心头刺儿。 “你送我这么一个大礼,我该怎么报答你?”俞九龄看向沉砚,眼眸颇深,他们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得很。 “帮我调查一个人。” 沉砚拧眉,看向俞九龄。 “呵。”俞九龄轻笑一声,“要说调查别人,怎么可能需要我来动手。” “陈蝶魄,帮我查查她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沉砚拧眉,果然是陈蝶魄,我就知道,这肯定已经长在了他的心上,横埂在那儿,挪也挪不开。 “陈蝶魄?”俞九龄惊诧地很,看了我一眼,“这是一个女人啊。” 他眉眼之间,笑意颇深,大抵的意思是说我怎么没有反应,俞九龄忽而定定地看着我,指着沉砚:“在你面前,要了解一个别的女人,你能忍?要是沉砚欺负你,你大可以来找我。” “找你?”沉砚挑眉,“俞九龄,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癖好,还会开玩笑?” “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乐趣的,你说呢,小川姑娘?”俞九龄眉眼带笑,我记得沉砚没有介绍过我,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抿唇笑笑,笑得很委婉,俞九龄说他欢迎我随时来找他。 沉砚猛地攥着我的手,说俞九龄为老不尊,居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为老不尊,都是千年的狐狸,偏生要装。”俞九龄笑道。 我们离开之前,俞九龄特意嘱托沉砚,如果俞桑过不去那道坎,便出手帮她一把。 “毕竟她是一只小羊,逼得太死了,我怕她会想不开。” “小羊,那是一条毒蛇,你就等着吧。” 回来的路上,沉砚跟我说了,俞七言的事情,她是俞九龄的姐姐,但却也是俞九龄的杀母仇人,俞七言骄纵跋扈,是正室所生的女儿,平日里本就骄纵,加上性子野。 俞九龄则相反,温润如书生,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 放在现在来说,那就是腹黑的存在。 俞七言当着俞九龄的面,将他的母亲绑在柱子上,用带着倒刺儿的鞭子,沾上辣椒油,狠狠折磨致死。 “俞九龄的母亲,只是一个侍妾而已,就算死了,在俞家也翻不起波浪,可是俞九龄,那么小,他才七岁,眼睁睁看着母亲死掉。” 沉砚说俞九龄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他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俞七言。 他们的嘲笑,全然没有用。 “后来俞七言死了,临死的时候,俞九龄抱着她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俞桑。他说他会帮着俞七言,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俞七言的绝望,在临死之前,彻底的爆发。 俞桑一直被俞九龄带在身旁,就像是在提醒着俞九龄,他有那一段不堪的过往。 “这样狠,难怪能爬到今天的位子,他还真不是人呢。”我轻叹一声,可怜的俞桑,怕还不知道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会知道,那是最恨她的人,居然养着她。 “俞九龄怕是想把俞桑养出尖利的爪牙,这样。就好玩了。” 这是变态的心理,我是不能理解的,但是玩弄权欲的人,早就沉浸其中。 …… “你别过来,不然我报警了!” 刚走进小区,就听到一声呵斥,这里人不多,看到陈蝶魄的时候,我的心紧了一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那男人好像冲着陈蝶魄过去,嘴里喊着:“你是我老婆,为什么要我走,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陈蝶魄一副柔弱的样子,我遥遥地看着。 沉砚往那边过去,此刻那醉汉猛地上前,一把抓着陈蝶魄的手,将她的罩衫都撕破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肩膀上那只蝴蝶的纹身特别显眼。 金色的纹身,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特别的明显,一闪而过,格外刺眼。 沉砚伸手一把将那醉汉推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呜呜呜” 陈蝶魄一直在哭,我就站在身后,她忽而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搞不懂,她这是想做什么。 沉砚推开她,可陈蝶魄却像是橡皮糖一样黏了上来,她说她害怕。 “陈老师,他都躺在地上了,醉得不省人事,你在怕什么?”我冷声道,陈蝶魄那满是挑衅的眼神,就那么大喇喇地看着我。 我忽而笑了,被沉砚推开,陈蝶魄不得不松开手,她眼底的不甘写在脸上,好像这是她故意安排的一场戏一样。 我忙伸手,攥着沉砚:“走吧,陈老师一起回去啊,不然一会儿再有醉汉,你可怎么好呢?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好人。” 陈蝶魄脸色大变,青一阵紫一阵,她跟着我们上楼,一路上都沉住气,没有说话。 我笑了:“陈老师下次小心一些,不然找个男人帮着也好。” “让你费心了。” 门被重重地带上,我嘴角含笑,与沉砚对视一眼:“美人投怀送抱,看来她是看上你了。” “目的性太明显,演地成分太强了。”沉砚幽幽地来了一句,我愣了一下,刚才看他绷着一张脸,还以为被迷了心窍。 说实话,陈蝶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 总之是沁人心脾,好像眼前有蝴蝶飞舞一般。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刷微博,学校的事儿早前是被压下来的,但是也耐不住大伙儿的讨论,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有人甚至手里拿了不少现场的照片,选择在这个当口爆出来。 “预谋已久,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不止说为了维持他的容貌吧。”我轻声道,沉砚点头。 与学校命案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些耐人寻味的诡异传言。 有人甚至开始讨论,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这些命案非人为之,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是鬼倒还好些,是人的话,比之鬼怪还要恐怖的多。 我抱着水果盘,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累得不行,总归将这段时间耗掉得给补了回来。 沉砚跟我说俞九龄的事情,就跟讲睡前故事一样,他在一点点渗透给我,他的圈子里的事儿。 “俞九龄机关算尽,却独独没有算到,养在身边的这位,俞七言的女儿,性子温润,完全没有俞七言当初的骄纵跋扈。” 我靠在沉砚的肩膀上。他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低声道。 我往上面蹭了蹭,他继续说。 “当初俞七言嫁给太子殿下,十里红妆,漫天飘舞着雪花,大冬天的,帝都满是奢华,谁都知道俞家嫁女儿的事情。” 沉砚抿着嘴巴,勾起一抹笑意。 可惜太子殿下心有所属,不愿意要这名声早就坏了的俞七言,可无奈,碍于斗争,平衡他的权势,他选择忍辱负重。 “婚礼当天。跟太子殿下拜堂的却不是俞七言,俞家是阴阳师世家,不可能由真身拜堂,就算是皇族,这口气也得忍下去。”沉砚低声道。 同床共枕,太子殿下恨极了这个女人。 按理来说,情况该是相反的才是,可是在俞七言这儿,甚至可以让太子殿下一个人完成婚礼。 “只是婚礼当夜,被灌了合欢,太子殿下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从那之后,不曾踏足半分,而俞七言同样高傲。他不来。她不找,适才东宫最多的就是美女。” 俞家对这些事情看得淡,却对权势看得重。 “太子殿下沉迷歌舞,东宫夜夜笙歌四起。”沉砚说这就引得俞家不满,他们本就想要吞噬皇权,辅佐这位太子殿下,可偏偏太子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般。 “可谁知道太子这一把刀,从娶了俞七言开始就已经磨好了。” 沉砚继而说道,在那一夜,帝都巨变,有军队破城而入,悄无声息地攻占了整个城楼,帝都被屠杀了,满城鲜血。 “俞七言一身血衣,被人下了药,生生将她的双手斩断,流下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裳,她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是谁断了她的手,害得她连式神都无法召唤。” 俞七言眼睁睁地看着俞家满门被斩杀,眼睁睁地感受着死亡。 “俞九龄出现了,站在那位满身盔甲的男人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俞七言。” 一夜政变,悄无声息,俞家仅仅剩下一脉,也被俞九龄拿捏在手里。 “他抱着那个婴儿,站在雪地里。问过我一句话。”沉砚低声道,俞九龄问他,他是不是太过心狠手辣,可惜这一句不是问句,他自问自答,谁都不曾感受过,他所经历的绝望。 从母亲死在俞七言的手里,从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掉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石头。 沉砚摇头,他说从未觉得俞九龄心狠,放在他的身上,只怕会越发心狠手辣。 “晚上给我讲这样戾气重的故事,不怕我睡不着吗?” “你总要接触的。川儿,事情不会朝着我们理想的方向去发展,一旦破开一道口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像是洪水般决堤。” “可我有你啊。” 我猛地抱住他,将身子贴了过去,死死地抵在他的身前。 沉砚亦伸手,圈着我的身子,他轻声道:“是呢,有我在。” …… 我本不想见彭家的人,可是彭轻轻的父亲忽然出现在学校门口,一辆宾利停在那儿,格外惹眼,他是中年男人,却长得年轻,完全看不出时间的痕迹。 “小川你先别着急走。” “彭叔叔,你该知道,我们没什么可说的。”我咬牙,沉砚刚离开我没多会儿,他就像橡皮糖一样黏了上来。 男人伸手,想要拉我,在学校门口,人本来就多。 “我知道,你外婆的事情,跟我爸在一起,影响是不太好,可那毕竟是你亲外婆。” “彭叔叔是想来做好人的?”我挑眉,他们的小心思我都一清二楚。在我面前打亲情牌,想得太天真了。 这样拉拉扯扯,倒霉地永远是我。 “想做好人,我劝彭叔叔还是算了吧,彭家也是一大笔糊涂账,算不清的,何必掺和我们的事情。就算外婆跟彭老爷在一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的神色极度不耐烦。 他来的目的我很清楚,只是不想当面撕破脸,毕竟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变得丧心病狂。 “小川,彭叔叔也是关心你。” “少打着关心我的旗号来伤害我。” “那你母亲的葬礼,你也不想参加了吗?”男人盯着我看,那眼神太过赤果。之前彭轻轻说了,他们想把我跟这位男人撮合在一起。 且不说他都能做我爸了,这性子,是个女人都要上的架势,谁特么见了都恶心。 “我最后再说一句,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彭叔叔,我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叔叔,可是你们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最好收地干干净净。” “咦,这不是祁小川吗?”陈蝶魄的声音,她往这边过来,瞬间吸引了彭叔叔的眼神。 陈蝶魄生得好看。眉眼之间流转着柔情,只是两秒钟,就将火势给引走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觉得陈蝶魄也是有点儿作用的。 “陈老师,早上好呢。”我拧眉,陈蝶魄打量了彭叔叔一眼,对他点头礼貌性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是勾了男人的魂。 陈蝶魄天生就有这种本事,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让人荡漾。 我趁着这个当口,立马就跑了,留下陈蝶魄跟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 我稍稍松了口气。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下面被支配了,再难有理智,怕也想不起来,他这会儿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我在他眼底,肯定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哪里比得上陈蝶魄半分。 我心底偷笑,沉砚忽而出现,吓了我一跳,尖叫出声。 他猛地搂着我的脑袋,带了过去:“一个人,笑什么呢,我有那么恐怖,至于怕成这样?” “不是。彭轻轻她老爸来找我,还威胁我,问我是不是不想参加我妈的葬礼了,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无事献殷勤。” 我翻了个白眼,沉砚问我他在哪里。 “陈蝶魄那儿,他怕是被勾了魂。” “呵。”沉砚冷哼一声,说这就是报应。 彭叔叔肯定会被陈蝶魄玩得死死的,估摸着最后连跟骨头都剩不下来了。 我挽着沉砚的胳膊,一路上,那些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眸之中生了嫉妒的神色,学校的生活。半点都待不下去,可是沉砚说了,一定要留在学校里。 我们又去了音乐楼,他说隐隐觉得那儿古怪,可是连他也没有发现里头有什么古怪。 俞桑站在天台上,坐在那些爬山虎上面,呆若木鸡,见我们忽然出现,她吓得差点跳下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 俞桑面色苍白,完全没有血色。 “你怎么坐在这里?”我皱眉,有些不明白,俞桑眼底含了一丝泪水,忽而就那么哭了,哭得崩溃。我被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而且哭得那么委屈。 “小川,你是我来这里,唯一一个朋友。”俞桑说我是除了俞九龄之外,她说过话最多的人,这话说出口,我愣了一下。 看来,她是被俞九龄囚禁式圈养起来的。 “俞九龄养着你,却不让你跟别人接触,是这个意思吗?”我皱眉。 俞桑说他们都一样,都是俞家的人,可是彼此都没有说得上话,甚至只是匆匆见过一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这栋楼牵引一样,我在这儿,好像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事情。”俞桑凝声,指着下面,她说在四楼楼梯口那里,有一面镜子。 她只是站在那镜子面前半分钟,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俞九龄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师父,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怀疑他,对不对,可是刚才那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地我快要窒息。” 俞桑说她这一世,之于俞九龄的情愫,从前是崇拜,现在是顺从,她不敢忤逆俞九龄。 她说她那道玉清莲的式神,也是因为俞九龄,不然以她的道行,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在悬崖下面,奄奄一息的时候,俞九龄他抱起我,用他的血喂养我,甚至亲自拿我的血去契约玉清莲,那一瞬间,我一度觉得,他是个好人。” 俞桑哭得很剧烈:“可是刚才,我看到,看到我的母亲,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可是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她死在了俞九龄的面前。” 俞桑说她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得意,她甚至觉得是俞九龄杀死了她的母亲。 “那面镜子,在什么地方?”沉砚拧眉,低声道,倒是吓了俞桑一跳。 第127章血魄镜 “九宫啄食我的腐肉,是他替我挡下,如今他的背上依旧残留着九宫留下的痕迹。” 俞桑抱膝,瑟瑟发抖,她说她现在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对俞九龄到底是什么感情。 “或许是恨吗?他对我很严苛,从小到大,和他们不一样,但凡我做错了,他都会责罚我,可是他并不坏。” 沉砚靠在那儿,盯着俞桑:“想听实话吗?” 俞桑愣住,迫切的眼神,看向沉砚。 我不是很懂。俞桑内心挣扎着的情愫,或许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系,她是个孤儿,出生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就跟着那样严厉的俞九龄。 “俞九龄将你养大成人,为的是什么,你想过了吗?”沉砚问道,俞桑摇头,“在俞家,天分比你好的人比比皆是,犯不着为了你做这一切,如果俞九龄真的是你杀母仇人的话……” “那么他也该杀死我,而不是留我在人世间苟且。”俞桑颤巍巍地开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跟着俞九龄活了那么多年,还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这一生,难能碰到对手,养着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会找他报仇。” 俞桑是俞九龄生活的乐趣,像是调剂品一样,这样的逻辑我有些不解,可是俞九龄这样的男人,做这种事儿也很正常。 俞桑苍白了一张脸:“所以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真的?” “你想要它是真,它便是真,想要它是假的,便不会成真。”沉砚说这一切都取决于俞桑。 “你何必说得那么复杂,是真是假,你就告诉她吧。”我轻声道。俞桑已经相当纠结了,他还这么说话,岂不是要逼着这姑娘走入死胡同。 俞桑本就是个不开窍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更是拿捏不好分寸。 沉砚笑了,他说事实就是这样,完全看俞桑的选择。 “我懂了。”俞桑点头,看着倒是让人生怜,我们跟着一同下楼,去找她说得那面镜子。 那是一块很普通的镜子,树立在厕所旁边,染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可是走近了却发现,这面满是尘埃的镜子,却可以清晰地照映出我的脸。 沉砚急忙伸手,将我的身子扳了过去,他说不能盯着这面镜子看。 我皱眉:“会看到从前的事情吗?” “不,会窥探你内心的恐惧,慢慢将它放大,这面镜子叫血魄,它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沉砚低声道,可现在血魄就藏在这栋老旧的音乐楼里。 沉砚说这样看来,越发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也很明显。 我偷偷地看了那面镜子一眼,却发现沉砚面对着那面镜子,入定了。 “怎么回事?”我有些急迫,俞桑说沉砚那一眼,怕是已经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俞桑说她之前站在镜子面前,没有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就是跟镜子里的自己对上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事情有了转变。 她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才看到那样的俞九龄,隐忍多年终于扬眉吐气的俞九龄。 我伸手。攥着沉砚的手,却发现他在颤抖,那是内心无比恐惧的表现,沉砚一直在说:“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忽而蹲下身子,像个小孩子一样,怕得不行。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慌了。俞桑幽幽地开口,说这会儿说话,沉砚是听不到的。 她经历过,那是将自己囚禁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面,讶异的很,那种痛苦的情绪一点点将自己逼迫地快要窒息,俞桑说她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孤苦。可是没有想到,那样的仇恨,不经意之间扑面而来。 “我看到俞九龄站在我母亲的面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太过明显,我知道俞九龄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母亲。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俞桑说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痛苦,那是血脉相连的痛苦。 可是她无比的纠结,俞九龄在她的心目中,像是一个禁区一样,谁都不能窥探。 噗通,沉砚忽而跪了下来,他就那样对着那面镜子,说了好多的话。 “是我害了你……来世,定当不负。” 最后那一句,像是刺儿一样,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底,来世定当不负,与谁立下的约定,总归不是我,他的梦境里面,被梦魇住的人又是谁。 我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太快,我盯着那面镜子,眼神狠厉。 就在我浑身上下难受的时候,哐当一声,那面镜子忽而碎了。 成了一片片碎裂开来,我看到血从镜子上流下来,那些碎片砸在我的手里,倒映着我此刻早就阴沉的一张脸。 我的心堵着,难受的很。 俞桑上前:“怎么回事,这镜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破了。” 我摇头,忽而松开沉砚的手。攥着那一把碎片离开了。 我看到了什么,一抹倩影抱着沉砚,他们头抵着头,他深情许下来世的诺言,而那抹背影,身子颤抖,我看不到她的容颜。却能感受得到她的情愫。 漫天飞舞的花瓣,终究在那一刻,分崩离析。 与镜子的碎片一起,纠缠在一块儿。 我感觉到了窒息,从音乐楼往下跑,跑得很焦灼,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些画面,不经意之间,我居然透过那面镜子窥探到了沉砚的内心,她不愿意跟我提来的过往,他与那个女人许下来世之约,却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我才明白,沉砚所说,婉倾不是他所爱之人,原来他说得是真的,他的心底是另有其人。 音乐楼里忽而响起的乐声,砸在我的心口,我站在走廊上,看那幽暗的走廊尽头,一道人影缓缓冲我走过来。她的脚步很轻,朝我招手:“过来,川儿,姐姐带你去玩。” 我猛地怔住,愣在那儿,素素冲我走过来,一身红色的衣服。与当年一模一样,只是脚悬在半空,不能落地,素素脸上带着笑容,她跟我说:“川儿,就差你了,涵玥早就来陪我了。” 忽而素素的身边,多了一个黄裙子的姑娘,她很怪异,没有双手,浑身都被烧焦的痕迹,两人朝我走过来,素素的手里拿了橡皮筋。 她说要跟我跳皮筋儿。 “还跟以前一样,我跟涵玥拉绳子。川儿你跳。”素素笑着看我,我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陷入了这栋楼的魔咒,涵玥没有手,用嘴巴咬着那皮筋儿,我额头爆出冷汗,就这样跟着跳。不敢停下来,一直跳一直跳,跳得精疲力尽。 素素说她很想我,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我。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凝声,眼含泪水,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跟他们玩闹的画面。 素素走了。她一直是压在我心口的那块石头,可我没想到那个胖丫头涵玥也走了,搬走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 “川儿,你知道吗?我跟涵玥总盼着你来陪我们,我不恨你,一点儿都不恨。”素素轻声道。“我知道我妈怕丢人,威胁你,那是她的错。” 素素说她妈现在就住在第七院,神经衰弱,变得神神叨叨的,素素抿唇,说她以前想回去见见她母亲。可是她母亲太抗拒。 “我死了之后,她都不想我,我是她的女儿,她居然那么怕我。” 素素说她妈是活该,成了今天这样。 “川儿,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素素,你为什么不去投胎。是有怨念未了吗?”我看着素素,她嘴角一直勾着一个诡异的笑,她摇头,说哪里来的怨念,只是魂魄被困在这栋音乐楼里,出不去了。 错过了投胎的时机,便继续留在尘世里面浮沉。 “学校里面的孤魂。最近是不是被人操控了,你……” “川儿,你别问那么多,知道地越少越好,我跟涵玥只是想找你玩,我不会害你的。”素素轻声道,她就那样盯着我看。说什么该恨也不是恨我,而是恨那个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 我跟她们跳了很长时间的皮筋儿,脚都快抽搐了,为的就是套素素的话,她很警惕,但凡我触及道那个人的话,她统统都回避。 “那学校里,这几天的命案呢,总不能是意外吧?”我皱眉。 素素嗤嗤地笑了:“川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变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川儿,如果为了这几天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我不想害了你。” “可是素素,这样下去会害了更多的人,难道……” “我深陷囫囵的时候,没有人关心我,现在却要我以他们的生死为己任,不可能的。涵玥,今天就玩到这里吧,跟川儿说再见。” 素素转身,跟涵玥一起,消失在我面前。 恍若梦境一样,耳畔还有她们唱起的童谣,我忽而怔住,才惊觉脚下空了,发现自己这会儿就坐在窗台上,再往下就得粉身碎骨,刚才那一切,到底是什么。 我猛地回过头去,见那儿站着一个人。 “我有话对你说,就我们俩人。”陈蝶魄勾唇,轻声道。 第128章他许来生 陈蝶魄居高临下看着我,我跟她走到那间破旧的教室前。 今天的陈蝶魄略微有些不同,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可是没有用的。”陈蝶魄眉眼含着笑意,全然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 “你找我,有什么话说?” 我保持警惕,陈蝶魄也同样保持警惕,我不知道她的恐惧来自于哪里,她很明白,我是斗不过她的。 “离开沉砚,不然的话,你们都会死的。”陈蝶魄用那种姿态,跟我说这样的话,实在听得不舒服,“如果你不信的话,接下来几天,你就会明白的。” 陈蝶魄忽而松了口气,说她不会对我怎么样,要我不要那么紧张。 “凭什么?”我咬牙,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 陈蝶魄朝我走过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到那面镜子了吧?看到沉砚刚才的神色了吗?” “是你放在那里的?”我皱眉,陈蝶魄摇头,说她才没那么无聊做这种事情,只是告诉我,那面镜子会传递沉砚最真实的内心,而他的内心。恐惧的源泉很明确。 “他的内心深处,没有你的位子,你如果不信的话,我们拭目以待。”陈蝶魄凝声。 “是呢,你知道地这么清楚,为什么要我离开沉砚?既然他心底没我,又怎么会构成威胁?” 我不明白,陈蝶魄说的话自相矛盾,她从桌子上跳下来,笑着说道:“我的话,只说最后一次,沉砚愧于一个女人,他这一辈子都愧于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婉倾。” 我的身子绷了一下,陈蝶魄继续道:“婉倾为了沉砚,家国破灭,连带着人也死了,她才是沉砚心底的朱砂痣,她才该是陪伴在沉砚身边的女人。” “所以,你来了?”我看着陈蝶魄,看着她那张跟婉倾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她说这样的话。 陈蝶魄忽而笑了,笑得像个疯子一样,她指着自己:“你……难道以为我是婉倾?” 她说多可笑的想法,陈蝶魄盯着我:“我不是婉倾,也不屑于沉砚,我只是不想婉倾白白地死了,白白地为了一个负心人死掉。” “那么你是谁?”我咬牙。 陈蝶魄说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她只是来警告我,快些离开沉砚。 “沉砚只能跟婉倾在一起,只能……” 陈蝶魄的眼神颇深,甚至起了一丝恨意,她说要不是为了婉倾,不愿意给婉倾留下那么多的罪孽,她早就杀了我,杀光在沉砚身边的所有女人。 陈蝶魄盯着我,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能嵌入骨髓一样:“离开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被陈蝶魄弄得我浑身难受,她威胁我,要我离开沉砚,我鼻尖酸涩,走在路上脑袋都昏沉沉地,脚下悬浮,一个踉跄差点甩出去。 汽车的制动声,那辆陆虎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眉目之间带着浓浓的怒气:“不要命了!”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男人显然惊讶了一下:“怎么是你?” “尉迟莲?”我颤抖着身子,忽而脚下一软,吓得不行,就那么在他车子前面蹲了下来。 尉迟莲急忙伸手,将我从地上捞了起来,像是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我。 尉迟莲一身西装,内衬是黑色的。平添了一副禁欲的感觉,跟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尉迟莲将我放进车里,我却浑身瑟瑟,那颗心更是恐怖,像是被人攥着一样。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尉迟莲低声道,我却抱着身子,在他的车子里,絮絮叨叨地哭了起来,忽而哇地一声,彻底崩溃。 陈蝶魄说得没错,我算什么,我不是沉砚心底的朱砂痣。甚至在沉砚的心中,连什么都不算。 车子在路上疾驰,尉迟莲开车的速度很快,快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没有家。” “那个男人呐?”尉迟莲问我,猛然在我心口扎了一刀。 “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吸吸鼻子,尉迟莲没有继续说话,他一直在开车,车子里面的气氛略微有些怪异,他猛地踩了刹车,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是跟他有关系的吧?”尉迟莲猛然一句话,我没有多说什么。 他说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因为沉砚的事情。 “怎么,新婚燕尔,不会就这样厌倦了吧?”尉迟莲嗤笑一声,语气温柔,不似当初见面时候的那样,他说还以为我们情深几许,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腻了。 我摇头:“不是腻了,比腻了更可怕。” 尉迟莲从车上下来,我才惊觉,他带我入了一片花圃,盛开的郁金香,格外的美,蔓延开来一大片,空气很清新,扑面而来,他刚才开得很急,我也没注意他去了哪里。 我看着那火红的郁金香,眼泪再度涌上心头。 尉迟莲说虽然不知道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憋着总归对自己不好。 “情人之间最忌惮的就是猜忌,别生了什么误会。有什么就当面问问清楚。”尉迟莲是个硬汉,对情爱之事不甚理解,但他说他所经历的事情,大多于这两个字。 凉风吹过,猛然感觉有些冷。 尉迟莲脱下他的外衣,披在我的身上,他好像跟以前见着的不一样了。 尉迟莲站在木栏杆前,眺望远方:“哭吧,要是难受的话,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话,以前沉砚常常对我说,可此刻,却像是一把钻子,在我的心口钻出不少的洞。 我憋着眼泪:“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是该说清楚了。沉砚跟你一样,都是鬼,他有他的前世,而我只是今生,我时常在想,如果他曾经所爱之人回来,那么我算什么?” 尉迟莲怔了一下,他皱眉:“所以你都知道了,沉砚的前世所爱?” 我摇头,尉迟莲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容好像在说我好傻,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弄清楚,就急匆匆地跑出来。 “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开车的人不是我,兴许你也成了沉砚的前世。”尉迟莲打趣道,他这会儿说话,言语倒是轻松了不少。 可我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我转头,看向他:“你知道血魄镜吧?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沉砚的前世,我自诩比不上那个女人,我也不想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这种感觉,不好。” 就跟当初顾玄武给我做了一具身体,拿的是顾小楼的脸。看我的时候,不是我,而是他心底的人,那么沉砚与我做哪些亲密的事情,会不会想起他曾经的爱人。 “谁都不能保证没有过往,你这样,未免有些狭隘。” “可是沉砚,许她来世之约,他们之间,没有断开,这才是我忌惮的。” 我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尉迟莲怔住:“你说他们……没断?” 起码从那片段上面看得出来,女人被他搂在怀里,他许她来世之约。他说过来世定当率先找到她,那么我呢,我算什么,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吗? 尉迟莲低声道:“沉家公子的情事,兴许有个人很清楚,你跟我来。” 尉迟莲眯着眸子,带我往那山丘上面去,这一代修葺地很好,山上有个小房子,跟个小别墅似的,是那种复古的风格。 “尉迟镜,你给我出来。” 尉迟莲到了门外,冲着里头吼了一声,却见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从里面出来,她微微皱眉,落在尉迟莲的身上,再看了看我。 尉迟镜很萌,感觉起码比我小十来岁,她嘴里含着棒棒糖,眼眸忽而亮了起来:“哟,九叔叔,你可真行,带外人来了尉迟家,还带了个女人,一会儿要是被人见着了,不得祸害了人姑娘。” 尉迟镜立马过来,牵着我的手,要我千万别被骗了,她九叔叔就是一个死人。 “九叔叔他肯定想跟你冥婚,但凡见着个阴命女,他都是有目的的,来跟我下山吧。”尉迟镜牵着我的手。 我尴尬地站在那儿,尉迟莲咳嗽两声:“差不多得了,你先坐好。” “九叔叔你以为我怕你,诱拐良家妇女,可是有罪的。”尉迟镜咬牙。 “她已经结婚了。”尉迟莲轻声道,我感觉自己的听觉似乎出了一点儿问题,竟然生生听出了一丝不甘。 尉迟镜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眯着眸子打量着我:“九叔叔的朋友呀,这边请。” “帮她找,沉砚,沉家公子的情史,越清楚越好。” 尉迟莲貌似吩咐式的口吻,对尉迟镜道,小姑娘推推眼镜,猛地愣在原地,之前还在默念着沉砚的名字,忽而一拍脑袋。 “别逗了,沉家公子有什么情史,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来问我。”尉迟镜抱着一个玩偶,盯着我看,“难不成,早前我算到的,与沉砚结婚的人。是你?” 我点头,尉迟镜惊诧地合不拢嘴,她这会儿完全变了态度,咬牙切齿:“我给你说,沉砚这样的男人,就是红颜祸水,你懂吗?” 尉迟莲要我先坐下来,慢慢听尉迟镜说起来,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类似棋盘一样的东西,完全透明,她伸手落在上头,眯着眸子。 “我早前有幸在帝都生活,与其他尉迟家的人不一样,见识了太多的纷争。包括沉家这位公子,天生奇才,多少女儿郎为之倾心。” 尉迟镜说只可惜,这位沉家公子不为所动,他的眼底没有丝毫儿女情长。 “可是自从那一夜,从纳塔回来之后,这位沉家公子,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将自己锁在房里,整整锁了七天七夜,我偷摸着去瞧过一眼。” 尉迟镜嗤嗤地笑了,她说这位沉家公子倒是厉害了,在房里画画,一画便是七天。 “再出来之后,圣上便为他赐婚,对象是当时富可敌国的商贾,孟家的姑娘。” 尉迟镜说沉砚抗旨不尊,誓死不娶孟家那位小姑娘,可怜了孟家姑娘,来了帝都的当天便被沉公子拒之门外,闹了个大笑话。 “可那位姑娘,也是个厉害的主,来了帝都也就半天,便搅得整座城,沸沸扬扬,都在传沉家公子有龙阳之好。”尉迟镜眯着眸子。 她跟我说起那些事情,嘴角都带着笑意,有时候忍住笑声,她说那位孟家姑娘,叫孟小也,是个狠厉的主,自幼跟着父亲一起走南闯北,颇有经商头脑。 甚至传闻这位大小姐的身价,比他父亲还要高。 “圣上要沉家联姻孟家,实则也是为了削弱沉家的权势,可他死都没有想到,这位孟小也,后来居然成了那般传奇的人物。” 尉迟镜说在沉砚后来的人生中,与这位孟小也牵扯过多,孟小也初次进帝都便被摆了一道,心底难受,寻思着要让沉砚出丑。 “果不其然,孟小也暗地里将当时最大的花香袭人的案子引到了沉家公子的身上。一度害得沉砚吃了牢饭,甚至被动了私刑。想要沉砚死的人太多了,孟小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尉迟镜回忆起来,说那位爱穿黑衣的姑娘,眼底精亮,全然都是算计。 她能将沉砚送入牢房,也能将人从里头捞出来。 可谓是跌破众人的眼。 “你如果要听沉砚的情史,那么也只有孟小也了,可我当时听说的,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但凡两人在府上,都闹得鸡犬不宁,所以沉砚的爱。” 尉迟镜眯着眸子,她说她琢磨不出来。 兴许在孟小也的身上,兴许随着纳塔一起,深深地埋藏起来。 “那之后呢,孟小也怎么了?”我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关于沉砚曾经的一切,都那么让人向往。 尉迟镜说起孟小也,口吻之中全然都是失落的神色,她说她想见见孟小也,可是等到她去世的时候,都没能单独有这样的机会。 “她死了,为了沉砚而死。”尉迟镜说这位沉家公子,倒是女人缘极其好,多得是女人为他生,为他死。 “我倒是可怜这位孟家小姐,可惜这样的奇才。” 尉迟镜叹了口气。满是遗憾的口吻。 我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坐在那里,呆愣了许久。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尉迟镜犹豫再三,终于开口了。 我皱眉:“你说吧。” “沉家公子眼界高,也不是那种薄情之人,既然与你成亲,势必不会负了你。谁都有过往,不是吗?”尉迟镜看着像个小孩子,可是说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可是沉砚心底没有放下那个女人,我该做得,不是放手吗? “你爱他吗?爱地话,就不能放手,便宜了别人。”尉迟镜咬牙。狠狠地开口。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就算再怎么重要,活着的也是你啊。” 尉迟镜要我这样想,她转而盯着尉迟莲:“九叔叔,你说是吗?” 尉迟莲点头,他说我太过敏感,只是在血魄镜里看到那么一幕,就开始怀疑沉砚的心,我是害怕,我没有一丝丝的安全感,我怕极了被人抛弃。 从那间小屋子里出来,清风扑面而来,尉迟莲要送我离开,尉迟镜死活都想着再见沉砚一眼。 我站在楼下,看着那个男人,浑身戾气,冲我过来,沉砚一把攥着我的手,眸色颇深:“川儿,为什么要走?” 我猛地怔住,本就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猛地冲了出来,顺着脸颊,一点点落下来,我吸吸鼻子,他伸手,指腹落在我的脸上:“不准哭,你看着我,为什么要走?” 我浑身颤抖,他却冷得很,猩红着眼。 “没有走。” “沉家公子,怎么,活了那么多年,怜香惜玉怎么写,都忘了?”尉迟镜从车子上下来,娇小的身子蹿了出来。 沉砚皱眉:“怎么是你?” “想不到吧,欺负女人家倒是顺溜。”尉迟镜靠在那儿,沉砚盯着我看,问我为什么要去找尉迟莲。 我急促地呼吸,眼泪落下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沉砚的问题。 他是真的疯了。沉砚攥着我的手,说他在音乐楼那儿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见着我,是怎么样的惊心,可我呢,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眼底的心碎和失落,特别的清晰。 尉迟镜就那样看着我们,我愣了一下:“好,那你告诉我,在血魄镜里你看到了什么?你不是要我不要走吗?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那一声嘶吼,用尽我浑身的力气,我难受地很。 沉砚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决堤,伸手一把甩开沉砚的手,明明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 我甩开他,却被他一把攥着,拉了回来,沉砚咬牙:“不准走,你哪里都不许去,祁小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这又是何必呢,你心底有你的朱砂痣,我不该拦着。” 沉砚眼底露出的难色,我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是婉倾也好,是别的女人也罢。我都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我可以走,呜呜呜……” 我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满满都是,我心很难受,一想起他心里藏了别的女人,我就难受地很。 尉迟镜愣在原地:“不至于这样吧。” “看够了没?” 尉迟镜撒腿就跑,末了说了一句:“沉家公子,小娘子是要哄的,可不能这样。” 沉砚二话没说,霸道地将我拦腰抱起,他阴沉着一张脸,好似带着浓浓的怨气。我都没有生气,他凭什么这样。 男人猛地推开那扇门,哐地一声,将门重重地锁上。 “祁小川,你好好想想,我要是不爱你,会跟你在一起?”沉砚皱起眉头。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你就那么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沉砚一直在逃避,逃避跟我说起那个女人。 我跟沉砚说,在那镜子里,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许来生,只是我没看那个女人的脸。 “是孟小也吗?”我猛地出声,却听到沉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慢慢地松开我的手,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忽而就松开了我的手。 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沉砚的身上,他不再说话,这样的反应,我很清楚。 果然是孟小也。 尉迟镜说他们没有感情,可是来生的许诺都做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日久能生情。 他松开的手,一步步将我逼入绝境。 早前还是那么强势,可为什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弃挣扎了。 我难受地要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耳边一直回荡着这三个字,孟小也……孟小也……许你来世……不负卿…… 脑子一昏,猛地摔了下去。 浑身滚烫地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烧死,梦里全然都是那画面,沉砚与孟小也,他们生死决别的时候,那样钻心的疼。 我听到床前有人来来回回地走,可我却一直讲自己囚禁在那样的心魔里。 反反复复是那样的画面,我甚至看到他们甜蜜的画面,而我却只能孤零零地蹲在墙角里。 我将自己关在牢笼里,浑身疼得难受,那颗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我们之间的缝隙,来的那么快,我以为起码会撑过些许年头,或许等我满头白发,沉砚也不过过了他人生的小小一个片段。 我以前从来不敢去想未来,我只知道,我会死,会转世为人。 可是沉砚不会,他会遇见新的她,而我也只能成为前世。 耳边嗡嗡嗡…… 好像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你怎么搞得,我走的时候,明明好好地!”是顾玄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呵斥,继而便听到东西落地的响声。 沉砚呼吸沉重。满是自责:“她把自己陷入一个死循环,可我不能告诉她,孟小也是谁。” “为什么?她醒不过来,你守着那个秘密又有什么用?”顾玄武一阵呵斥,他倒是比之前更霸气了,是为了我才发这么大的火吗? 那我呢,现在的我,在哪里? 第129章冷静 “你说啊!” 顾玄武吼道,他的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焦躁不安。 耳边嗡嗡嗡地响,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像是电流被干扰发出的滋滋声,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后面说了什么? 整个胸腔像是着火了一样,浑身疼得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呜呜呜地哭声,却冲不破那长久的昏迷。 “小川……祁小川……” 有人在喊我,那声音很缥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我猛地坐起身子,见着那穿着青衫的姑娘,背影慢慢离我远去。 我猛地攥着双手,从床上惊醒。 我在哪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放在桌子上的一点烛火,这儿很阴冷潮湿,地上簌簌簌地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爬,我慌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人用链子扣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才看到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着不少血色的伤口,一道道看着触目惊心,我的心尖颤抖,恐惧悄无声息的袭来。 我慢慢地往前面爬去,想要看看牢笼外面是什么光景,可是除却那道昏暗的烛火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有人在吗?” 我冲着黑暗中喊了一声,四周都是望不到底的漆黑。犹如一个深渊一般,什么都看不到。 “谁……谁在那儿?” 黑暗中,好似有人盯着我一样,我仓皇地站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了出去,头落在大石块上,撞得很沉。 “没人会救你出去的,在想谁呢?你的男人,还是你的师父?他们都不会来的。” 那道声音,带着浓浓嘲笑的意味:“怎么你不相信,那就让你看个明白。” 眼前忽而出现一个画面,我愣了一下,沉砚和顾玄武,左拥右抱,沉浸在温柔乡之中,两人脸上都露出沉迷的表情,看着倒是让人心寒。 “放这样的画面,给我看?你会信吗?”我皱眉,慢慢盯着那黑暗中的影子,她的笑声格外的响。 她的身影慢慢清晰,穿一身黑袍,半张脸被白玉面具所遮盖,看不真切,她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双眸死死地盯着我,就那么看着。 “你后悔吗?”她轻声问我,我怔了一下。 “后悔?为什么这样说?” 我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谈什么后悔不后悔,她忽而变了语调,早前还是凶狠的口吻,现在换做平淡的语气。 “后悔嫁给沉砚?”她看着我。 我摇头,眼角满是泪水,猛地闭上眼睛,摇头,苦涩的滋味在胸腔里面弥散开来:“我不后悔。” 我说得很小声,可是四周太过寂静,就那样击溃在空气之中。 她笑得很大声,那种放开了的笑。 我抱着头,难受的很,慢慢倒了下去。 …… “川儿,你别吓我,醒醒,你别吓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急促的声音,是沉砚,我忙伸手,慌乱之间抓着一只手,我一直在颤抖,抖得很严重,喃喃着我不后悔这几个字。 猛然间对上沉砚那双眼睛,我彻底崩溃了,可是头上流下来的血,再一次让我心慌,刚才不是一个梦吗? 血顺着流下来,沉砚抱着我,他说我在梦游,从楼上走下来,抱着这块石头撞,他将手放在我的额头前。可我还是受伤了。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我瑟瑟发抖,猛地一把抱着他。 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别愣在这里,再流下去,这脑子怕是废了。”顾玄武清冷的声音,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就把沉砚干掉,眼眸之中透着浓浓的戾气。 沉砚一把抱起我,将我带到医院去,我嘴角勾起一个笑,什么都不去想,看着顾玄武,半开玩笑:“师父,你不是回去了吗?是舍不得我。才来的?” 我肆无忌惮地调笑,疼得不行,可依旧让自己看着没那么恐怖。 顾玄武轻叹一声:“没事替你起局,生死局,果不其然,再慢一步,你就得死在这儿。” “有这么恐怖吗?”我笑笑,沉砚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就算他那样盯着我看,我也撇过脸,我不想看他。 我的心底甚至起了一丝逃跑的念头,他心里装着孟小也,却要来撩拨我,却生生地控住了我的心。 我在害怕,害怕沉砚会成为下一个顾玄武,虽然他们两人的性子差得太多,可我还是担心,还是会局促不安。 我被包扎地像是木乃伊一样,医生责怪沉砚没有照顾好我,白衣医生那责怪的眼神,落在沉砚的身上:“就这样对待你老婆,还不如不要祸害别人。” 医生的话不少,兴许是这会儿急诊,让他心底多少有些燥。 尤其我这种,不看还以为是家暴,头上那道口子太过吓人。 顾玄武走进来,那医生忙拉着说:“这是你妹妹吧,还是得擦亮眼睛,别整天瞧见有钱儿,就嫁了妹妹。” 我汗颜,自始至终沉砚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好像默认了那医生的碎碎念。 我躺在病床上,沉砚伸手,那医生颇为嫌弃:“这会儿知道献殷勤了,早前去哪里了?” “医生,你少说一句吧,我头晕。”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唉。”他叹了口气,说什么有些事情,当断则断,不断的话必受其乱。 我憋着笑意,靠在床上,歪着脑袋看沉砚,他的眸色颇深,顾玄武站在走廊外,他没有跟进来。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尉迟镜都跟你说了什么?” “孟小也。” 我猛地抬头,看着沉砚,他眼神依旧闪躲,不知道他这是在躲避什么。 “你不要骗我,你心底是不是还藏着她?你许诺她来世,你去找她就好,为什么要招惹我?”我憋着眼泪,本就头晕,这会儿彻底崩溃,“是不是看我没本事,欺负我,欺负我,你就开心了,对吗?” “川儿。你听我说。”沉砚的言语温润,慢慢归于平静,“我不能骗你,也不会骗你,但是孟家的事情,三言两语不可能说得清楚。” 沉砚说孟小也是过去。 “婉倾也是过去吧,孟小也同样是,那以后还会不会出来……” 更多的过去,我无力地很,看向沉砚,他的眸色颇深,眼底在挣扎。 “小也弥留之际,魂飞魄散,之于她,没有来世。”沉砚低声道。看着我,那神色特别的诡异,他喉咙动了一下,明显感觉到了局促。 我微微愣住:“那你爱过吗?” “孟小也一生孤傲,有着世人所不能懂的才情,爱过吗?我与她,共处的时间也少,留在府上的也是她的替身。” 沉砚说孟小也是他一辈子都看不透的女人,可是在最后那段时间,孟小也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说她爱我,愿意为我洗手做羹,愿意为我抛却一切,只求我带她逃离帝都,去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沉砚猛地愣住,没想过忽而情深的孟小也。她本该是孤傲的人,后来他才知道,孟家骤变,孟小也被家族推了出来,彻底成为一个牺牲品。 兴许是同情,兴许是别的情愫,沉砚在破庙中找到浑身是伤的孟小也,将她抱在怀里。 “第一次见她,温顺地像一只绵羊,就像是我小时候,后宅养着的那只小猫一样温顺。孟小也不该这样,她浑身上下难掩的光芒。”沉砚继而开口。 他说那一刻,心底起了一丝疼惜,他们本就是夫妻,他确也不能看着孟小也不管不顾。 就是这样。他们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渺渺桃花落下,像是花海一般,那段漫漫的岁月,点缀了沉砚的人生,他没有想过,孟家惹上的人是谁。 “小也攥着我的手,轻声道,孟家将她作为筹码嫁入沉家,却也将她当做另外的筹码。” 沉砚说那一天,孟小也是来找他辞别的,孟家要将她嫁给冥界大祭司,只因为孟家惹了当时权倾冥界的司家。 沉砚说这就是全部的内容,说爱吗?兴许真的爱过,谁都说不清楚。 孟小也被冥界司家所伤,只因为她抗拒这场诡异的婚礼,她最后落得一个魂飞魄散,沉砚搂着她,许诺给她的来生,却也是渺渺没有尽头。 “所以你之后,只身一人,屠戮冥界,就是因为孟小也,对吗?”我深呼吸一口气,在旁人的描述中,沉家这位公子,只身潜入冥界,大杀特杀,原来是为了孟小也。 沉砚勾唇,清冷的眸色,他点头。 长久的沉寂,屋子里格外的安静,他慢慢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我心底堵得慌,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背影消失,却而代之的是顾玄武那张脸。 “你都知道了吗?”顾玄武盯着我看,我浑身瑟瑟,点头。 他们之间,有刻骨铭心的爱啊,只是身在其中,他不知。 “还想继续走下去吗?” 顾玄武依旧清冷,我抱着我的头,疼得难受,眼泪猛地决堤。我抱着自己,摇头:“不……不走了。” 深呼吸一口气,身子都是颤抖的,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火热的,顾玄武说沉砚走了,就在刚才,我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回头。 我与他之间,就这样吧。 “舍得吗?”顾玄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我的跟前,我摇头,继而又是哭成了傻子,不舍得……一万个,一千万个不舍得……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该下定什么样的决心去挽留? “喝点水吧,身子是自己的,哭坏了,便宜的还是那些想要你死的人。”顾玄武给我倒了一杯水,他就坐在床畔陪着我,他的声音很冷,透着一股子冰凉。 他说他也跟我一样,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可是如今却也看开了,只要她好,一切便安好。 “想听听我跟顾小楼的故事吗?”顾玄武嘴角微微勾起,看不出来是笑容,还是悲情。 他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会嘲笑我的,哭也就哭吧,不要带着眼泪过一辈子便是。 我点头,双手捧着杯子,生怕自己会发出太大的声音,顾玄武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他以前都是抽老烟,可这会儿却换了香烟,修长的手指上布满老茧。 “我师父顾长彦,从外面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小楼从小跟在我身后,是个粘人的小丫头。她看我的眼神都充斥着崇拜。”顾玄武说起顾小楼,眼眸之中微微亮起。 他含着宠溺的神色,我靠在那儿,他说顾小楼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他宠她,只要顾小楼要的,他都会给。 顾长彦没有收顾小楼做徒弟,但却不管顾小楼在顾家做什么,明着说顾小楼是顾玄武的徒弟,也有人说是顾长彦的,谁都说不清楚。 “只有我知道,师父对小楼略微有些不同,有时候发愣,会盯着她看,小小的姑娘,有时候被盯得害怕了,来问我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朝夕相处,顾小楼又是聪颖可爱的人,古灵精怪,很受人喜欢,自然顾玄武也爱着她。 可是那一年。野庙祭祀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带顾小楼去野庙,仓皇之间,那不经意的对视,却让顾小楼爱上了那个男人。 “她爱上了沉墨,爱得轰轰烈烈,时常一个人去野庙,一坐便是一下午。顾小楼的爱,就像是飞蛾扑火那样。”顾玄武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我微微皱眉,他继续说。 “她甚至为了沉墨,伤了顾家人,师父罚她跪在祠堂,可是小楼不知悔改,偏生要跟师父争吵。” 她从小性子就被带成了这样,言辞之中带了一丝跋扈,当众顶撞顾长彦,后来顾长彦懒得管她,自己去闭关,留下顾小楼跟着顾玄武。 “她时常问我,爱一个人,亦正亦邪,又有什么错。可是那一晚,她亲眼见着沉墨与别的女人纠缠,那是第三次野庙祭祀,她眼睁睁地看着沉墨宠幸那个女人,站在我的身旁,哭成了一个泪人。” 顾玄武说他后悔交给顾小楼那些道术,才害得她在那个夜晚,用纸人杀害了那个圣女。 此举自然惊动了阴帅。沉墨盯着顾小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地笑,他问顾小楼,爱是什么,你爱我吗? “小楼点头,换来沉墨一阵轻笑,那眼眸之中的轻蔑之意,特别明显,只可惜小楼傻傻的。沉墨却说爱他,那么敢把性命交给他吗?” 我猛地怔住:“所以顾小楼她……是被沉墨害死的吗?” 顾玄武摇头:“不,她的大胆,在阴帅的眼底,成了与众不同。他带走了小楼,那时候的我,恨自己没有能耐。在阴帅的手里连两招都过不去,小楼跟着他离开,就这样半年过去。” 我吸吸鼻子,顾玄武说那天夜晚,大雨磅礴,他站在门外想要将门关上,忽而见着一道黑影,他心生警惕,上前去,却不想那人,落魄成那副样子,居然是顾小楼。 “再见小楼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长大了腰际。她跟我控诉,说沉墨就是一个变态,十足的魔鬼。”顾玄武说顾小楼那般柔弱,抱着他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的痛哭,顾玄武说他以为顾小楼恨上了沉墨,真的选择回头。 可是他错了。 “我错的离谱,可是从小到大,对小楼的宠溺,也害得她一步步走向那条不归路。” 野庙的祭祀再一次到来,原本归于平静的顾小楼,却突然闯入野庙,再一次冲入阴帅的生活中,可是这一次的顾小楼,却不再能吸引沉墨的目光。 “她看着他们交缠在一块儿,看着奢靡的画面,躲在墙角哭成了一个泪人。” 顾玄武说小楼一念入魔。 “她就不知道你爱她吗?”我皱眉,盯着顾玄武看,这多么像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故事,可是顾玄武接下来的话让我震惊了。 顾小楼知道这位看着像是师父,又像是兄长的人爱着她,甚至第一次从沉墨的身边回来,顾小楼也答应与顾玄武一同生活,甚至答应嫁给顾玄武。 “是呢,我知道自己的爱,被她踩在最脚下,可我却忍不住地放任她,或许这就是习惯吧。” 被伤的痛,只有自己能舔舐,加上顾玄武这样的性子,一点都不奇怪,这么说来,他比我更惨,顾小楼这个女人。就是毒药。 “她一念入魔,丧失人性,刀子抵在我的心口,再入一寸,我便可以解脱。” 可是最后那一秒,顾小楼的犹豫使得顾玄武得了生机,他将她彻底的囚禁,将自己的心爱之人彻底囚禁起来,用了那枚镇魂钉。 故事说道这儿,戛然而止,病房里再度变了,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安静地可怕。 我抬头,与顾玄武对视一眼,忽而笑了:“没了爱情,同样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顾玄武点头,这些年来,他过得好好地。 “可是你的心,难道就不曾疼过吗?师父,我疼得难受,难受的很。”比任何一次受伤都要难受,我像是疯了一样,咬着下唇,嘴巴里面弥散开来的都是血液的味道。 顾玄武轻叹一声:“为什么不挽留,只要你说,沉砚不会走的,他离开也只是为了给你空间,为了让你冷静。” “我做不到。” 顾玄武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何必这样折磨彼此。” “你不懂……” “你们的感情。我肯定不懂,但是有件事情,我却可以帮你。”顾玄武轻声道,“我曾经有个师叔,他是冥界司家的人,孟小也魂飞魄散之后,三魂七魄当中一魂一魄被司家命灯吸收,也就是说,孟小也没有消失,她还活着。” 顾玄武低声道,问我想不想看看现在的孟小也。 “她也轮回转世?”我猛地愣在那儿,顾玄武这不是帮我,这是又在我的心口扎了一刀子。 他点头,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孟小也现在成了什么模样。她现在变成了谁,我猛地摇头:“不……不需要了。” “你就那么害怕吗?”顾玄武轻声道,我强烈地拒绝,他也没有办法硬拽着我去,我愣在那儿,想了好久好久,果然是我天真了,有缘分的人,就算是真的要灰飞烟灭,也是有办法会再见面的。 滴答滴答 黑暗中,有钟声在响,午夜的医院特别安静,有风灌了进来,吹得外面的树,沙沙作响。 “今夜怕是难免了。”顾玄武抬头看了窗外一眼,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可紧接着,我就懂了。 那扇门忽而被打开,一颗蓝色的球跳着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孩,我看得很清楚,他缓缓朝我进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女人,头发落在地上。 “不用这样鬼鬼祟祟。”顾玄武出声,换来一阵鬼泣,不知道说得什么,“以为她受伤,就可以乱来。” “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低吼一声,借着外头的光。才看清楚她那张惨白的脸,她指着床上的我,说什么这个阴命女,她势在必得。 “母子两人都成了鬼,却留恋人间,不好好投胎,不知道在这个医院里祸害了多少人?”顾玄武猛地站起身来,指间多了两张符,二话没说,便招呼上去。 却听着一阵凄厉的叫声,那两只鬼连正脸都没看清楚,就消失不见,地上留了很明显的一滩黑色的水。 “什么鬼?” “你现在怕是成了香饽饽,这十里八方的鬼怪都想着趁你受伤,身边没有那只男鬼的时候,吃了你。” “你的意思……” 早前沉砚跟着我,也防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把我吃掉,现在他离开了,那些躲在暗处的小鬼,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 哒哒哒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这儿太过寂静,我的心猛地提了上来,要是这个意思,今晚是不是不用睡了。 “又来了?”我轻声道,可这会儿有人打开了墙壁上的灯,刺眼的光照射进来,等看清楚来人,我才愣了一下。 “俞桑,你怎么会过来?” “那个……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俞桑低声道。环顾四周,她没见过顾玄武,“这不是有人吗?还千里迢迢地把我找过来。” “你说什么?”我盯着俞桑看,小姑娘第一次撒谎似的,变得局促不安,“谁找你过来的?” “我自己,就刚才在下面看到你们进来了。”俞桑涨红了脸,她不善于撒谎,所以这会儿有些焦躁。 第130章嫌疑人 我没逼迫俞桑,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从她的紧张中我已经感受得到缘由。 看破不说破。 我靠在那儿,仰望着天花板,俞桑坐在我旁边,问我要不要休息。 “睡不着,我们来讲故事吧,俞桑。”我轻声道,她脸上绯红,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一样。 俞桑皱眉,说没想到因为血魄镜,一切都变得那么快。 “被颠覆掉的,是我心底的信仰。俞九龄在我心里,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 “你爱他吗?”我盯着俞桑看,这话就像是忽而击中她的心口一样,俞桑有些逃避,她说爱是什么,爱还谈不上,只是不恨,她崇拜俞九龄。 “可我爱沉砚。” 憋着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我又哭了,天崩地裂一样,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懦弱,连忍一下都忍不住,俞桑慌了。手忙脚乱去给我扯纸巾,她不会安慰人,只能站在旁边。 顾玄武也不说话,后来他从房间里出来,就剩下我跟俞桑。 一夜未眠,俞桑坐在旁边拿个电脑在那儿敲击,她眯着眸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埋下脑袋,继续忙手里的事情。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俞桑猛地警觉,她站起来往门外去,陈蝶魄进来的时候,我其实有些惊讶,她早前警告过我,要我离开沉砚,现在沉砚自己走了,她该安心才是。 陈蝶魄今儿画了浓妆,烈焰红唇,眉目之间尽是浓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现在知道伤心的滋味了吧?” “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早前给你选择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的好意,现在……” 陈蝶魄说我没得选,离开沉砚这是必须的,接下来她会让我陷入痛苦之中。 “俞桑你在也好,不妨看看你的手机。”陈蝶魄对上俞桑的眼眸,后者显然有些慌,她拿出手机,只是扫了一眼,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样?” 陈蝶魄犹如胜者一般,步步紧逼:“我说过,沉砚生生世世能爱的人只有婉倾,可是他配不上婉倾。” “不可能的。”俞桑低声道,我看了她一眼,她将手机递给我。 那是一段视频,是从监控里面调出来的,很老旧的教学楼。可是能看得清楚,上面有两个小姑娘,那年轻的红衣小姑娘就是高素素,而站在她旁边的人,是我。 从视频里看出来,是我用棍子将素素打晕,并且用绳子将她吊了起来,而且最后还冲着监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段视频都是真实的,别问我从哪里弄来的。”陈蝶魄轻笑出声,“听说过潜意识杀人吗?你亲手杀死了你的朋友,高素素。” “不可能的,那时候我不在音乐楼。”我仓皇的很,我很清楚,当年自己不在素素的身边,可是现在,这段监控,铁证如山。 那画面里面的两个姑娘,就是我跟素素。 “知道我从哪里拿来的吗?”陈蝶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七院,素素母亲那儿拿来的。你就乖乖等着在监狱度过余生,可别再肖想沉砚沉公子了。而我,势必代替婉倾,替她圆了她的梦,然后陪着沉砚一起沉睡。” 陈蝶魄冷笑一声,转身便从病房里离开,她的出现完全就是示威。 俞桑慌了:“这不可能的,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 “先别着急。” “不,小川,你听我说,俞九龄已经派人来了,你快走。”俞桑慌了,她说俞九龄派人过来,说我牵扯这件案子里面,俞桑说不止高素素的死,还有后来驱使高素素他们害了很多人。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 “给你看,刚才陈蝶魄过来的时候,我才收到的,是从俞家发过来的讯息,俞九龄要我停止手里的工作,可能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的视线落在那些纸上,一个个圈套,早就已经设立好了,就等着我一步步跳进去,陈蝶魄的出现恰好印证了这一切。 从一开始的诡异感,越来越深,这个圈套走进去,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你快走,叫顾玄武带着你一起走,进了俞家,我怕你会出不来。”俞桑很着急,急忙推我起来,可还是来不及了。 门外进来两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人,看到俞桑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浅笑:“你可以走了,这儿交给我们就是。” “这个案子不至于那么快结案。” “上头说了不让你插手,就算你是他的徒弟,规矩还是要守着的,俞桑,实话跟你说吧,这案子八九不离十了,我们手里的资料很详细。” 那人神色呆板,盯着我看。 我一身病服,加上还没有洗漱,整个人看上去很邋遢,可是没办法,俞九龄的人要带走了,俞桑早前还拦在前面,忽而看了一下手机,她低声道:“小川,你跟他们去吧,陈琛的人也在来的路上。” 俞桑说跟着俞九龄的人走,比跟着陈琛的人走安全多了。 虽然俞家也是一个无底洞。 俞桑说会帮我跟顾玄武说得,她站在那儿,说什么期待我重新回来。 一路被绑着眼睛,黑布将我罩起来,压根就不能看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只听到簌簌的风声。特别急促。 那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车子稳稳地停下来,这次跟之前见俞九龄的地儿不一样,是栋纯色的房子,被掩盖在绿茵之中,是那种上世纪的装扮,类似外国人造的小洋楼。 只是外面看着很破旧,重见天日的感觉太好了。 那破旧的铁门,还能看到上面锈迹斑斑,等看到门牌号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张合了嘴巴“西伶路486号”。 “怎么会在这里?”我脸色煞白,那两人说这里就是俞家做事儿的地方,没什么为什么。 “可是这里不是抗战的时候。毒气战旧址,是做参观用的,俞家为什么……” “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多问,上头虽说要我们对您客气一些,但好歹也得守着规矩。” 我没再说话,刚进门就看到俞九龄坐在轮椅上过来,我微微皱眉,站我身侧的两人吓了一跳,他们怕是一辈子也难见着俞九龄。 “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俞九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示意那两个人走开。 这儿透着一股鬼魅的气息,特别阴森。好似那些死去的怨魂都还宿留在附近。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见面。”我低声道,这会儿自己的窘迫,都落在男人的眼底。 俞九龄叫我不要紧张,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笑笑:“那段监控看过了吧,是假的。” 嗯? 是假的,找我过来做什么。 俞九龄继而开口:“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看看吧。” 俞九龄将一沓资料递给我,他说就算我们没有交情,可看在沉砚的面子上,他不会对我动手的,俞家的手段是对那些不老实的人用的。 这话颇有些威胁的意味。我扫了一圈,错愕地很,甚至在陆明轩的供词上面都出现我的名字,他出事的时候,我可没有来学校。 “精心布置的局,说吧,你惹了什么人?”俞九龄说只有我讲出真相,才能保着我。 我笑笑:“陈蝶魄,一个长得跟已经故去的婉倾一模一样的女人,你们调查过程中该不会没有注意到吧?” “婉倾?”俞九龄眯着眸子,脸上写满了诧异,“纳塔的圣女,婉倾,怎么可能……” “你们没有见过陈蝶魄?” 俞九龄摇头,说这件案子早前的确是全权交给俞桑,她传递回来的讯息里面有叫做陈蝶魄的人,但是没有说过像婉倾。 俞桑不知道婉倾,没有传递回来也是正常的。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难怪小桑之前问过我,有没有什么人是不死的,如果有的话,我想婉倾倒是有可能,纳塔自古以来,就是巫蛊发源之地。婉倾身体里面,藏着蛊王。”俞九龄眯着眸子,说婉倾重新出现倒也正常。 “可她否认自己是婉倾,说是为了帮着婉倾圆梦来的。” 我低声道,俞九龄的神色再度变了:“帮婉倾的人?” 陈蝶魄说她不是婉倾,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部都是帮婉倾的,而且她很恨沉砚,也恨极了在沉砚身边的人。 俞九龄轻笑出声:“这就有趣了,找个时间,我得见见这位陈蝶魄,好了,喊你过来的正事。” 俞九龄的语气很轻松,完全不是跟一个嫌疑人在说话,他要我跟他进去。 “你不是要取证?” “沉公子的女人,我怎么敢动手。”俞九龄低声道。“找你来,是有事帮忙,顺便抢在陈琛之前将你带回来,不然的话,你在陈局那儿,怎么死都不知道。” “嗯?” 我有些不明白,俞九龄要我跟着一起走,等走到那间屋子里的时候,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俞九龄压低嗓音:“我知道你是祁家人,但是没有受过训练,也不懂祁家的道术,不过没关系临时抱佛脚。” 我看到棺材里放着的一具腐烂的尸体,俞九龄见我微微皱眉,他笑了:“今儿没梳洗是正常的,染了这味道,怕也是糟蹋了好妆容。” “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皮囊微微有些烂掉,俞九龄低声道:“缝尸,替我把这具尸体缝起来。” “你别逗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来。”我吓了一跳,那皮肉别说碰了,就远远地看着就有些恶心。 “不想翻身?想吃牢饭?”俞九龄盯着我看,那眼底满是威胁的意味,我可不敢忤逆。 可是缝尸这事儿,可不能乱来,要是弄错了。亡灵会找我复仇的,而且只会盯着我一个人复仇,这事儿俞九龄清楚得很。 “这尸体是从你们学校挖出来的,我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了这样,想要她开口说话,得把这破碎的尸体缝起来。”俞九龄低声道,说这才是洗清我身上嫌疑的唯一办法。 俞九龄说这具尸体,死者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只可惜死不瞑目,被葬在柳树下,被他们给挖出来了,如今看着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俞九龄却要我替她缝尸。 见我愣在那儿。俞九龄拿了一本书,递给我:“骨针还有书都放在那儿,你照着上面的步骤走,不会有错的。” “可……”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桑说你是个大胆的姑娘,我想能入沉砚的眼,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够了。”我低声道,手捏着骨针,将黑色的线穿在里面,照着那本书上的步骤,找到肚皮那儿,手刚触碰到冰凉的皮脂,莫名有种滑腻的感觉。 只是稍稍触碰了一下,都觉得恶心的不行,那味道很浓,我都怀疑俞九龄是不是故意这样对付我。 搞得我完全没有脾气。 “啧啧……” 我倒吸一口凉气,才开始闭气,这么拖延下去,痛苦的还是我,倒不如手起针落,快点缝合起来。 针在那些皮肤上游走,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按照那树上的步骤一步步将尸体缝合起来,这事儿随便找个人做就是了,俞九龄却偏偏要我动手。 “最后一步。”俞九龄拿了一碗水,递了过来,他要我滴一滴血在那碗里。 “能不能让她开口说话,就看你的血,够不够纯了。” “也是阴命女的缘由吧?”我看着俞九龄,他点头,要我继续。 我没有多说什么,用那骨针戳了一道口子,本就难受的很,这会儿倒是觉得没那么腻,之前的恶心感慢慢消散。 就因为放了点血掉,脑袋也变得轻起来了,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俞九龄笑了。 他随手点了一炷香,说很快就会看到。 那副皮囊慢慢鼓起来,里头的骨头都是抽离掉的,鼓起来的皮囊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过了一会儿,却像是泄气了一样,又变得扁扁的。 我拧眉,俞九龄说不着急。 “先去梳洗一下,等会有人会带你过来的,祁姑娘,这些天你得跟着我。”俞九龄眯着眸子,嘴角噙着一个浅浅的笑,俞桑之前说过,俞九龄笑起来有一种魔力。 明明是手染鲜血的人,可是看着莫名有些柔和。 我点头,他让人带我过去。 老旧的那栋小洋楼里,光纤很昏暗,里头没几个人,路过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偶尔有几个对我露出笑容,带我过来的那人叫丽萨。 “也没见过局上带人回来,您倒是不一样。” “满身腐尸的味道,的确不一样。”我自嘲地笑笑,丽萨也笑了,她带我到那间房门前,将钥匙递给我。 丽萨要走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来:“记得水龙头轻轻地拧一下就好,重了不会出水儿,这里设备比较旧了。” 我点头,礼貌性地笑了,丽萨跟我说衣橱里面有跟他们一样的制服,让我将就着穿。 她实在太过热情,我推门进去,里头透着一股古典的气息,都是修葺过的,特别有感觉。 只是这里面,未免太过安静了,就像是一个牢笼,彻底将我锁在里头,不过比起去牢房里待着,在这里的感觉总归好多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去找她说得衣橱,可刚才衣柜面前,我就愣住了,上头绣着的图案,看着像是朱雀。 我站在原地,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纹路略微有些熟悉,好像跟爷爷老家那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绣很像。 我没多想什么,伸手拿了一套衣服,紧跟着去了浴室,躺在那复古的浴缸里,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什么,很累很累,被温水包裹着的身子,略微有些舒服,只有这样一颗斑驳的心脏才稍稍得以缓和下来。 我靠在池子里,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不断地揉搓,就怕那臭味儿还会留在身上。 俞九龄说得对,这股子味道会跟着我,没什么风花雪月,有得只是一具腐尸。 可是在这栋楼的有些人看来,我跟俞九龄之间似乎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尸体都弄好了,就等你过来了。”俞九龄在楼下。抬头看我,换上一身暗红色的制服,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他说女孩子穿这个可不好看。 “好不好看是其次,能活着出去就好。”我轻声道,在那群人错愕的眼神里,我跟着俞九龄出去了。 依旧是那间昏暗的房子,依旧是那具尸体,只是这会儿却换上了衣服,不再是赤果果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女子的面容干净整洁,整张脸都恢复过来了,能看的出来,之前的五官还是很清秀的,苍白的一张脸,我以前没见过。 “扶乩之术,能通灵,等会儿你便扶着那只笔,她会通过你传达自己的意思,将我想要的东西写下来。”俞九龄低声道。 我愣了一下,便跟着坐在那桌子前,拿着他说得那支笔。 俞九龄在我耳边念咒,我闭上眼睛,他说要我放松一些,千万不要紧张,我的身体,是最容易招回来鬼魂的。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俞九龄低声道,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纸上跃然,出现一行字。 “傅夕颜。” “今日无意叨扰,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在学校里的?” 我的手一直在动,看不到纸上写着什么,一行字一直写下去,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味,我甚至听到那姑娘的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俞九龄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原本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等有人点了我眉心一下,才惊觉纸上写下了那么多的字。 俞九龄说他要的东西都拿到了。 “傅夕颜,我有印象。” “就怕你没印象。” 我愣在那儿,傅夕颜是我们学校校花,说是出国了,没想到居然是被人暗害了。 我看到那张纸上写下的故事,才惊觉这个女人,好无辜,可她现在也变成一只被人利用的厉鬼,是她掌控了我们学校的孤魂野鬼,做这些事情来陷害我。 “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却要装得跟仙女似的,这还是要付出代价,什么人的车子都敢爬。” “可是她没说她上了谁的车,被暗杀了。” “她不敢说,如今她被那人操控在手里,我之所以用扶乩之术,也是怕她背后那个人会循着这条线来找我。”俞九龄低声道,他说傅夕颜背后的人,是深谋远虑,肯定是个高手。 我完全同意他说的,学校里这一次死了不少人,陈蝶魄故意将矛头指向我,为的就是要我死。 “如果是陈蝶魄呢?” “是谁暂且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明显。我挖了傅夕颜的尸骨,那人也会有所动作。” 俞九龄低声道,他眯着眸子,看向我:“去换一身衣服吧,搞得我虐待你似的,你不是局里的人,该是客人才是。” 我嘟囔了一句,我只是个嫌疑人而已,犯得着这样吗? 丽萨给我准备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丽萨说只剩下这条裙子,要我将就着穿。 “这里难得有女人进来。” “没事,我也只是有事儿。” “可是局上要我们给你买了不少新的衣服,等会儿就会送过来。” 我眯着眸子,俞九龄说这段时间都得跟他在一块儿,看来不是虚的,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略微有些恐慌。 傅夕颜留下的痕迹,我们着手分析,俞九龄说这估摸着是两拨人做的。 “陈蝶魄要将这件案子指向你,而傅夕颜背后的人也乐得见有一只替罪羔羊,两全其美的事儿。” 我点头,这话说得通,可是谁会掌控着一个大学的命脉,制造那么多惊人的案子,俞九龄说破案这事儿不着急。 “肚子饿了吗?” 俞九龄看向我,忽而柔和下来的语调,我摇头,他笑笑,说俞桑难得回来,让我跟他一块儿去吃饭。 我愣了一下,早前俞桑担心我被抓,这会儿倒是完全换了一个身份。 第131章幕后之人 俞桑见我走过来的时候,满脸错愕,就那么站在原地,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 我皱眉,俞九龄跟在我的身后,她准备了一桌子菜肴。 这还是第一次,又见着俞九龄,又见着俞桑。 她用唇语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告诉她没事儿,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了,俞桑暗自松了口气,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替祁姑娘拿一副碗筷过来,再把前些天俞厝拿来的杨梅酒给祁姑娘尝尝。” “我不喝酒。”我低声道,俞桑愣了一下,被俞九龄盯了一眼,立马跟着过去拿,也不管我刚才说了什么。 俞九龄愣是要俞桑给我端茶送水的,满满一杯杨梅酒,俞桑给我使了个眼色,她也不敢忤逆俞九龄,可是这酒怕是冲的很,喝下去一会儿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师父,小川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她绝对不可能是凶手的。”席间。俞桑也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俞九龄抬头,盯着俞桑看了一会儿:“你认识祁姑娘才多久,凭什么保证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咄咄逼人的架势,俞桑说她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她说我犯不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摄取人心,摆明着就想维持皮囊,小川不需要,没有那样的动机,而且其中有个人,叫陆明轩的,早前是小川的朋友。”俞桑低声道。 “朋友又怎么样,你没见着陆明轩指认祁姑娘吗?”俞九龄一直在跟俞桑说话,言语之中大多都是在下圈套,最后俞桑满脸通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要不是受了威胁,陆明轩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想背后那人一定是以死相要挟。” 我跟陆明轩的交情没那么深,他也犯不着为我而死,自然是能出卖就出卖,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夹杂在卷宗里面。 傅洛说她亲眼看到我鬼鬼祟祟地在行政楼地下车库徘徊,还约了其中一个男生谈话,她说在最近那起案子里,她见着我与那位死者在一起。 “这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也难怪了。”俞桑叹了口气。 俞九龄却嗤笑一声:“小桑感慨这么多,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呢?” 俞九龄说如果他将陆明轩和傅洛找来,问俞桑会怎么处理。 “这样的人,我不会再跟他们有接触。” “给灵调提供伪证的人,都是要受惩罚的,如果他们求你呢?”俞九龄眯着眸子,“小桑能下狠手吗?” 说话间,门外有人进来,俞九龄这话看着是跟俞桑说着,其实不然,这些话都是跟我说得才对,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明轩,他被捂着双眼,等走到里面之后,才心慌慌地开口。 他猛地跪了下来,是被吓到的。 “你怎么在这里?”陆明轩脸色铁青。 我勾唇浅笑:“怎么?是见了鬼,还是做贼心虚,你做伪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还会再见到我呢?” “小川你听我说,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才答应跟他们一起把这些……都揽到你的身上。”陆明轩说他没办法,对方威胁他,如果不这么做,他会死,他家里人也会死。 俞九龄坐在那儿,眉眼之中满是得意的神情:“那你就可以这样冤枉你的朋友,甚至欺瞒警方。” “这里哪里?你们滥用私刑,这是违法的。” “带你过来的是警方,可不是我的人,我们根据你提供的口供找到祁小川,可事实证明,你在撒谎。” “我……” 俞九龄的手里多了一把银色的刀子,锃亮的,还透着光,我眯着眸子,他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刻着。 “放心吧,不会要你的命,可这儿是俞家。”俞九龄眯着眸子,“该给你点记性。” “小川,求求你,我知道错了。”陆明轩在求我,他浑身颤抖,慌乱得很,从他将我推出去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高枕无忧。 我笑笑,摇头:“对不起,这儿不是我做主的,知道吗?你们的口供差点就害死了我。” “可是我也是听说……” “听说我死了,就能乱来,且不说要我背负这一切。就算死了,也有死后的事情。”我眯着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陆明轩一直在那儿磕头,那求饶的模样,特别委屈。 俞桑看向我,她心软了,这出戏,倒不如说是俞九龄做给俞桑看得。 “川儿。”俞桑低声道,我冷眸微转,不介意卖一个人情给俞九龄。 “他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 “可是他也只是做了假口供,没必要进俞家,进了俞家,我怕他会被吓死。”俞桑低声道,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俞九龄一直在那儿看着,把控着现在的局面。 我摇头:“如果我心软了,下一次,死的人就是我。” 俞桑愣在那儿,耳畔全然都是陆明轩凄惨的叫声,俞桑点头,说她优柔寡断,是她多此一举,这样的人,就得给些教训,不然的话,以后指不定反咬一口。 “你们吃饭吧,我去看看。”俞桑站起来,跟着陆明轩过去。 盯着俞桑的背影,俞九龄轻声道:“多谢祁姑娘配合我演这出戏,您倒是聪明地很,只可惜小桑她……”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没必要培养成修罗吧,断情决爱?俞九龄,你真心觉得生活没有乐趣?”我眯着眸子,换来俞九龄一阵轻笑。 他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低头喝了一杯。俞九龄说或许害怕俞桑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别人欺负了。 “她是我亲自养大的,只有我可以欺负她。”俞九龄那浓浓的占有欲,特别的明显。 我勾唇浅笑,没有跟他继续说下去。 酒足饭饱,俞桑都没有回来,俞九龄问我想不想去看看,陆明轩此刻正在经历地痛苦,也让我看看什么叫做俞家的手段。 “小桑从小到大经历的,就是这些事儿。” 我跟着过去,看到陆明轩被捆在凳子上,脑袋上套着一个盒子。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在挣扎,想要从那束缚当中挣脱出来,可是压根没用。 “这是做什么?” “通过那个小盒子,他会经历很多绝望的事情,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人的内心,有一道防线,被击溃了,这个人也就废了。” 俞九龄眯着眸子,看向我。 我看到不止是陆明轩瑟瑟发抖,旁边靠着的俞桑也害怕地不行,能看到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我拧眉:“俞桑从小到大。都经历地这事儿?” “不然你觉得她会怕成这样?”俞九龄轻声道,他说俞桑很脆,内心特别地脆,她心底的防线,崩溃地特别快。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没准俞桑最后,会冲破所有的禁锢,到时候倒霉的不是你吗?”我拧眉,俞九龄说兴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满屋子都是鬼叫声,陆明轩吓得失禁,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可是俞九龄却沉浸其中。从他眉眼中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享受折磨人的存在。 俞桑看到我过来,急忙跟着过来:“师父,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会死的。” “怕什么,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可是……人生来脆弱,师父这样做,就不怕杀了人?”俞桑追问一句。 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桑,只有足够强大,才不会被人这般折磨,你懂吗?” 长久的沉寂,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归于平静,俞桑听得懂俞九龄的话,也很清楚俞九龄要做什么,可是这事儿,走到最后,她怕也是下不去手。 一个陌生的陆明轩,都可以换来俞桑的求饶,那么朝昔相伴的俞九龄呢,她能下的去手,显而易见,那是不可能的。 俞九龄有事先走一步,俞桑立刻让人终止了这项惩罚。 “川儿,你不会懂,这盒子里面的恐怖,我从小到大,经历地就是这样的绝望。” “别怕,我在这呢,俞九龄想要你快速成长,他……” 俞桑说她都清楚,她心里有恨,可是那恨意不足以支配她狠下心来。 “他煞费苦心,可他也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看我挣扎,他才是最开心的吧,兴许这才是他要的,将我当成一个跳梁小丑。”俞桑叹了口气。说我既然接触了嫌疑,就快些离开。 我摇头:“俞九龄不放人。” “你不走?可是沉……”俞桑欲言又止,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将之后的话吞了下去。 “沉……是沉砚?”我问俞桑,她摇头,说没事儿,在这里待着也好,起码安全,没人敢在俞九龄的手底下动手脚的。 我点头,跟着俞桑出来,她的神色很平稳,没有过多的波澜。 “我没想到你在这儿。”俞桑如实道,“我也很惊讶,俞九龄难得对人这般客气。” “或许是看在沉砚的面子上,他对我这样,不然的话,我哪里来这样的面子。”我轻声道,在说起沉砚这两个字的时候,俞桑的神色变了。 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吞了下去。 我们从小道这头一路走过去,四周绿茵茂盛,俞桑压低嗓音:“这儿的人不知道你跟俞九龄的关系,却也以为他是带了女人回来,你千万小心一些。” 我点头,俞桑说得没错。 “还有一点。”俞桑猛地回头,“晚上。千万别出门,就算有人敲你的门,也都不要开,听到了吗?” 我点头,应了下来:“这里,也有鬼?” “鬼没有,比鬼怪更加恐怖的其实是人,灵调这边什么人都有,龙蛇混杂,我怕你会吃亏。”俞桑低声道,“他们知道我是俞家人,可是有的时候拿规矩来说事儿,常常就对付我。” 俞桑说因为俞九龄待她特别。这儿有些人总是会用阴狠的手段,有的时候,她也觉得无奈。 “我跟俞九龄没什么,而且这件事情过后,我就会离开。” “川儿,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俞桑犹豫再三,还是跟我说了,“沉砚跟陈蝶魄单独见了一面,我承认,是沉砚喊我过来的,也是他通知俞九龄,为你做得安排。” 俞桑说这一切是目前为止来说最好的安排,但是她却说沉砚不是丢下我。 “有一丝那种味道,把你托付给暂且来说安全的人,能放手一搏。”俞桑继续道,“我不知道沉砚要做什么,但从目前他做的事情来看,有这种意味。” 俞桑说她没能偷听到沉砚跟陈蝶魄说了什么,但是她看到陈蝶魄容光满面地回了学校。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只要关于你的这个资料泄露出去,你往后在学校也不会有好日子,而且社会上的人肯定会拿别的眼神看你。” “这不重要。”我低声道,俞桑说这的确不重要,但是我没有想过,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爱人,会不会走上极端的路子,报复我。 这是必然的。 如果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么社会肯定会仲裁我,我往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轻叹一声。 “最近小心一点吧。”俞桑嘱托道,“沉砚那边,我会帮你看着的。” “谢谢你,俞桑。”我真诚地开口,俞桑却摇头,她说她没什么朋友,跟我算是投缘。 早前也是不打不相识,误会了沉砚,才跟我们的牵扯越来越深。 但是她肯定是个好姑娘,只是俞九龄这般,终究会把俞桑推向另外一个极端。 俞桑走之后,俞九龄便给我看了他查到的人,他眯着眸子:“倒是跟意料之中差得太多,傅夕颜背后的人,是你们大学的一个退休教授,主修心理学,如今在七院担当名誉校长。” “我们学校的教授?” “恩,在外面名声很大,德高望重,跟你们学校校长的关系匪浅,更重要的是他儿子也在你们学校上学。”俞九龄低声道,“关键在于他这个儿子。” 我眯着眸子,俞九龄问我有没有兴趣,对于这件案子,自然是感兴趣的,毕竟关乎生死存亡。 他带我到了小亭子里头,风景优雅,在这里谈事情,莫名有些别样的心情。 “他儿子,早前出了车祸,休学一年半,那段时间没人见过他。”俞九龄将资料递给我,他们灵调的调查速度还真不是吹得,所有的事情都整合地好好地。 包括这位教授年轻时候的情史,都被扒地干干净净,难怪俞桑说到了俞九龄的手上,是一点儿秘密都遮不住的。 “怪就怪在他这个儿子,在那场车祸中,本该身亡,可是却被人强行逆天,留在人世间。这位老教授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俞九龄低声道,说这条线完全没有问题。 为了儿子活下去,在学校里寻找新鲜的心脏,用来维持他儿子的皮囊。 “而这位傅夕颜,也是好笑,早前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可是这么说,这位老教授,第一次动手,就是对付他的女朋友。” 这位老教授还真是杀熟呢,我微微拧眉:“他儿子知道吗?” “丧失人性的存在,知道还是不知道,重要吗?”俞九龄轻声道,又递给我两张照片,都是老教授和他儿子的,穿着光鲜亮丽,可没想着是做这样的事情。 俞九龄说暂且没有跟他们谈过话,生怕打草惊蛇,先留着这些资料,等着收网的时候再有动作。 “你别介意,主要这陈蝶魄的身份。我还没有查明白,所以不想这么快收网。”俞九龄低声道,我怎么可能介意,甚至过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俞九龄还跟我解释地很清楚,我私心里觉得他这样对我,是看在沉砚的面子上。 “等会儿你陪我去一趟七院,我们需要去见见这位老教授。”俞九龄轻声道,我指着我,他点头,“就以我徒弟的名义过去,不要紧张,他只知道我是精于此的道士,却不知道我的身份。” 俞九龄眯着眸子。 他说陈蝶魄之前找过这位老教授。这位老教授心狠手辣,如果不是陈蝶魄的身份过硬,知道他这么多的秘密,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陈蝶魄却还在,有一种可能是老教授拿陈蝶魄没有办法,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是利益相勾结。 “陈蝶魄的身份不弄清楚,就算是还你清白,往后也不会安生。” “你为什么要帮我?”之于俞九龄,查清楚这个案子就好了,他没必要去招惹可能是危险存在的陈蝶魄,或许是因为沉砚。 “你觉得我是看在沉砚的面子上做这一切?”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猖狂的笑,“我可容不得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深不见底的人,这样没有安全感。” “哦?” 我应了一句,原来如此,陈蝶魄出现的太过诡异,她是新调过来的老师,查她这个身份是查不出任何的纰漏。 要揭开她面具下的真正面容,怕是要花些时间。 俞九龄站起身子:“时候不早了,怕晚些这位老教授会不在七院。” 我跟着俞九龄一起去七院,这儿依旧阴森地很同样是复古的构造,可是七院比之俞九龄这儿还要阴森恐怖,大概这里面住着一群让人摸不到边际的人。 老教授坐在草坪上,周围都是病人围着他,他笑得很慈祥,完全想不出来,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事情。 用傅夕颜的尸体作为媒介,将学校里的孤魂野鬼都弄在一起,为他所操控。 我还有些奇怪,这位老教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一个心理学的博士,不可能会有这方面的知识,毋庸置疑,他的背后肯定也有人。 “俞先生,难得来七院呢,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老教授的言语温和,与俞九龄说话时候的姿态也很放松。眯着眸子,因为逆光的缘故,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俞九龄笑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徒弟,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说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哦?” 老教授盯着我看,那一眼,像是看商品一样,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要不是之前知道他是校园命案的主导,我也不会联想到商品这两个字。 我是阴命女,老教授应该很满意他看到的。 “我在学校,看到一个女鬼,她说她死的很惨,是被她男朋友害死的。”我低声道,“她说她姓傅……” “你在什么学校?” 我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故意把傅夕颜说得模棱两可,旁边坐着的一个胖女人忽而怪叫起来,她盯着我看:“我也看到过鬼,穿着白衣服,飘在半空中,索命的鬼。” “胡说八道什么,这世上哪里有鬼。” “不是真的,您不知道。”那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忽而倒地,因为惊吓过度。开始抽搐。 我吓了一跳,俞九龄急忙推着轮椅过来,在我的身后,他浑厚的声音:“老教授,先给我这学生瞧瞧。” “跟我来吧。” 我们跟着老教授离开,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儿,进了七院才有明显坐牢的感觉,周围的铁丝网跟监狱没什么两样。 他早前听我说的那些,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这会儿越发沉着一张脸。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出现幻觉了吧?”老教授低声道。 “不,不是的,她很真实,很真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故意做出一副恐惧的模样,脸色苍白,老教授要我先深呼吸一口气,再慢慢说。 俞九龄趁机开口:“那您觉得这个世上,有没有鬼魂存在,我这个徒弟,这些天一直被折磨,那女鬼说是夙愿未了,冲破封印之后,她肯定会复仇的。” “俞先生说笑了,您是专门从事这方面的,我能说什么,那不是班门弄斧吗?”老教授的脸色特别难看,可还是要陪我们继续聊下去。 我环顾四周,他跟我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总觉得有些压抑。 正说着话,门外有人进来:“徐教授,您儿子说一会儿要过来,您看看……” 第132章她的身份 “跟他说我这里有贵客,不方便见他。”老教授沉着一张脸。 俞九龄却轻笑着出声:“无妨,好久没有见到徐公子了,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见一面。” “可是……” “我替徐公子算了一卦。”俞九龄拧眉,“情况不是很乐观呐。” 老教授的脸色都变了,在听到俞九龄说得这些话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俞九龄这是打算拿自己最擅长的事儿却撬开老教授的防守。 老教授旁敲侧击,追着问了一句:“他最近倒是挺好的,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说话间有人推门进来,我才看到这位传说中的老教授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这会儿看着面色红润,不像是已死之人,可是俞九龄的情报不会出错。 那人进来,推推眼镜,大抵是没有想到屋子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过来坐吧,这位是你俞六叔。”老教授指着俞九龄,这般沾亲带故的,倒是让我略微有些不适。 可是那男人却一直盯着我,好像看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他眯着眸子:“俞六叔,之前就听说您的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不必跟我这般客气,我也只是来看看你父亲,顺道见见你。”俞九龄言语之中的疏离。特别的明显,不想跟那男人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我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徐生岩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笑容,早前古板的模样完全被打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来,看着让人感觉倒是蛮舒服的。 不能跟那种心底阴暗的人联系在一块儿。 “说吧,俞先生,生岩他有什么问题?”老教授盯着俞九龄,一直在追问,怕是见不得他儿子半点不好。 俞九龄轻声道:“这位是我徒儿,带她来见你,一来是为了替她缓解一下心理问题,二来呢,我从她的噩梦当中看到了生岩,还有那位傅姓女子,叫傅夕颜的。” 老教授的脸色彻底变了,说到傅夕颜这儿,反观徐生岩,倒是自得地很,半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要说老教授还有一些人的意味,那么这位徐公子,怕是彻底的丧失人性。 “傅夕颜,认识吧?”俞九龄转向徐生岩,后者摇头,说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可这会儿老教授却是咳嗽一声,他不想跟俞九龄兜着。 “俞先生通天眼,自然是看得透。我也不想瞒着您,只是我没有办法。生岩,你先出去。” “爸!”徐生岩不舍得出去,那视线一直盯着我,活活地就像是盯着一个美味的食物,让我毛骨悚然。 徐生岩还是出去了,不敢忤逆他的父亲。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是我刻意这样狠心。”老教授叹了口气,说什么实在没有办法,要不是他们逼迫地狠。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俞九龄依旧淡淡地,在听老教授的话。 “夕颜这孩子,倒是不错,只可惜他们傅家人,狼心狗肺,生岩出事那几天,他们傅家来人,落井下石,闹得我们徐家也抹不开脸。” 徐老教授说因为傅夕颜家里人来闹,生生害得徐生岩的母亲晕厥,现在还是一个植物人躺在床上,而且傅家最过分的事情,还肖想徐生岩的尸体。 “傅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不会闹吗?” “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让他们都闭嘴吗?”老教授忽而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阴沉着一张脸。 我错愕地站在那儿,老教授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早前的温润模样彻底不见了,我还以为眼花,一个人居然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事情。 让人闭嘴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他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居然能下那样的狠手。 “所以你杀了傅家所有的人?” “不,只有傅夕颜和她的父亲,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哦?”俞九龄眯着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么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你会不会……” “俞先生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地,要真是动手,怕是不及你。”老教授沉声,“您今儿来找我,肯定是有别的事情,但凡你我不冲突,我都会考虑。” 这架势,完全就是摊开了谈,不藏着掖着,谁都别拐弯抹角。 俞九龄轻笑出声:“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学校,我记得徐教授曾经下放过,后来也是因为学校的缘故,才得以回来。为什么这么狠心,对学校未来的人才动手。” “不这样的话,生岩怎么活下去?”老教授一声反问,却是问得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不想徐生岩死,只能杀更多的人,可这是一个无底洞。 俞九龄嗤笑一声,大抵是老教授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打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我问你,是谁替你结的阵法,一个教授怕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恕我不能直说,他救了生岩,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老教授说人要知恩,这会儿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俞九龄不慌不忙,说话间也是一点点去拆老教授的心理防线。 “看手法倒是不陌生,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一是彭家,彭老头这人,给些钱便能替你办事,二是祝家,这家人可不是那么简单,非人情不帮。”俞九龄眯着眸子,说是这两家当中的一家。 老教授愣在那儿。 看来是被俞九龄说对了,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恐怖,不着痕迹便将人拿捏地死死的,难怪俞桑说她生来害怕这个男人,这会儿连我也觉得有些脊背发凉,虽说我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俞九龄的事情。 “是彭家,还是祝家。亦或者是独立于家族的人?” 老教授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俞九龄笑笑:“这般为难,那么好,我替你说了吧。” “俞先生何必咄咄逼人,就算知道是谁,您又能怎么样?” “那你告诉我,前段时间找你的那个女人,陈蝶魄。又是谁?”俞九龄眯着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生岩这条命,不知道会不会留的下来。” “你……” 老教授面红耳赤。 俞九龄完全站在一个高处:“不管是彭家还是祝家,总归是要卖我面子,但是陈蝶魄这个女人,我一定得弄清楚她的来头。” 俞九龄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他不想管这样的琐碎事儿,但是唯独要弄清楚的就是陈蝶魄这个女人。 老教授松了口气,他说跟俞九龄说起来也无妨。 “是这样的,那天我去学校,有个讲座。在讲座之后。陈蝶魄拦下我,她长得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而且她身上阴气很重,我原本打她的主意。” 老教授的面色稍稍有些窘迫,可是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陈蝶魄也是有来头的人。 “我没有成功,反而被她拿捏在手里。陈蝶魄直接说出我做的那些事情,还说要我帮个忙。” 在那样的境地之下,没人会选择不帮忙,包括老教授,也很清楚,他应允下来。 “这些细节我不需要。我只想知道,陈蝶魄是用什么身份跟你沟通的。” “她……”老教授深呼吸一口气,难以启齿的模样,满头大汗,就像是被人拷问了一样。 我站在旁边,俞九龄眯着眸子:“在她身后的人是谁,为什么可以让你放弃抵抗?像你,不该会为了一点儿威胁而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老教授眯着眸子,“俞先生,今天跟你在这里谈,也是看在以往的面子上,要是换做旁人,便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这人还翻过来威胁俞九龄。怕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俞九龄依旧是淡淡的感觉,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他拧眉:“这么说来,非得吃点痛,您才肯说出实话。” 哐当一声…… 门外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紧接着便是有人惊呼,有人推门进来。 “不好了!” 那人站在原地,老教授猛地起身,往外面去,我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徐生岩,双眼紧闭,原以为是他出事儿了,可是看到躺在徐生岩旁边的小护士,我才惊讶。 满地是学,她的脖子上被咬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说不上来的诡异。 徐生岩的嘴角满是鲜血,俞九龄站在那儿。 “你到底想做什么?” “告诉我,陈蝶魄是谁,就这一点,不然的话,令公子的病怕是难好。”俞九龄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老教授双目瞪得通红,心慌得很,脸色骤变:“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略施小计而已,放心吧,杀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倒是比不得你们心狠手辣。” “我说。”老教授不甘心地说出这两个字,在俞九龄这儿完全没有办法,他彻底放弃挣扎了。 可见着满身是血的徐生岩,依旧有些惊心动魄,我站在旁边,就怕他会突然醒过来,冲着我咬一口,就跟这小护士一样,满身是血,躺在这儿。 “处理一下,记得交代好她的后事,把生岩弄到病房里,锁着。” 老教授叹了口气。跟我们进了办公室,他像是一个彻底臣服在俞九龄脚下的人,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关于陈蝶魄这个人,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俞先生知不知道,北边儿的荆家?” 俞九龄点头,说什么荆家远近闻名,谁不知道,但凡在这行里,沾亲带故的,都知道这个北方荆家的厉害,老教授说陈蝶魄就是从荆家那边过来的。 “她的身份,我想查也查不到,但是她身上有荆家的标志。”老教授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荆家,我不得不选择跟她合作,我也知道,这样会害了无辜的人,可是这条路,我已经开始走了。” 俞九龄的脸色大变,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是荆家的人呐,我当是谁,倒是把你吓成这样。” 俞九龄满脸不屑,运筹帷幄之中,他站起身来,轻拍身上的灰尘,说他还以为是什么来头。不过是一个荆家的人。 “她身上的,是玄武纹身?” “是的,不过不是金色,是银色,所以我也调查了一下,不是荆家本家,但却也得罪不起。”老教授轻声道,他看向俞九龄,问什么时候能帮着徐生岩恢复过来。 他儿子一天这样,他就一天不放心。 俞九龄轻笑一声,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红色的符:“带在身上,可保他半年不受困扰,但是这半年。必须送他去转世,不然的话,他的阴债高筑,会被无常鬼强行带走,到时候可是要去厉鬼渊的。” “厉鬼渊?” “一个孤魂野鬼最害怕的地方,没有希望,全然都是痛苦。”俞九龄往外面走,“怎么选择,还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另外灵调那边最近也在查这件事情,你最好去投案自首,不然的话……” “俞先生。”老教授轻声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我愿意用我余生的性命换生岩活下去。” “你的年岁已高,能有多少阳寿兑给生岩。而且生岩已经死了,生死簿上的名字,没有谁有胆量抹去。”俞九龄说完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他说再纠缠下去。 怕是这位老教授还会有什么天方夜谭。 “北方的荆家,是个什么来头?”我问俞九龄,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就跟强迫症一样,知道陈蝶魄的背景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说起来,跟你们祁家倒是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俞九龄低声道,说是祁家的远亲,我不知道也很正常,都是过了好几辈的交情。 俞九龄说荆家在北边,故而有这个名声,一般人不清楚,可他清楚得很。 “我早年就是在北边生活,一呆就是十年,十年,被荆家人死死地压迫着。”俞九龄说好歹现在扬眉吐气,也不用惧怕荆家。 “他们身上,都有玄武纹身,不明显,平常时候看不到,只有特定的时候,浑身经脉显露,在背后交织成一只玄武的模样,这是他们家族的标识。 俞九龄边说边往前面走,他要我带他去见陈蝶魄,早前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敢乱来,现在知道了,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在学校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蝶魄的踪迹,我想着她今儿可能在家,便带着俞九龄一起回去。 这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我在门外敲了好久。 不敢去看身后那扇门,是我跟沉砚的家,可这会儿却成了我想要避开的地方,我甚至害怕有人通过猫眼,看到门外的一切。 我在害怕,害怕沉砚会突然出现,我与他之间,终究生了隔阂,因为孟小也,不,不仅仅是因为孟小也这个人。 还有更多,说到底还是我们太不熟悉彼此。 门开了,陈蝶魄一身白色长裙,宛若一只精灵,见是我的时候,她想要关门,可无奈被俞九龄顶着那扇门,她暂且关不掉。 “我这里不欢迎你,你没死,就该偷笑,何必自动送上门来。” “要死的人,怕是你吧,陈蝶魄?”我眯着眸子,她微微愣在那儿,我跟俞九龄直接进门,陈蝶魄脸色微微变了,可还是一副自如的模样。 陈蝶魄靠在那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说过的,沉砚对婉倾有愧,看到这张脸,他什么条件都拒绝不了。” “你做了什么?”我慌了,沉砚这几天不见踪迹,我心里很慌,是那种见不到人的慌乱。 我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是心底越来越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像是被人刻意拨弄了一般。 陈蝶魄笑了:“我需要做什么?只要我稍稍柔弱一些,沉砚便会紧张,他应允我,不会再见你了。祁小川,你等着看吧。” 陈蝶魄说沉砚来找过她,不,是她在午夜时候打了电话给沉砚。说他如果不来,她就从天台跳下去。 “沉砚来了,行色匆匆,他多在意我,反观你呢,垂死挣扎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他在哪儿吧?”陈蝶魄说守着这样一个没有踪迹的人,能做什么。 “他心不在你身上,你又在奢求什么?” 陈蝶魄完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说我会彻底一败涂地。 “就在你现在站的地方,沉砚抱着我,他说舍不得我死。” “够了,陈蝶魄。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吼了一句,俞九龄却一直在旁边不说话。 陈蝶魄笑了:“这是有的没的?在你心里,沉砚也是可有可无的吗?” “与你何干?” “既然跟我没有关系,还请你们走,免得脏了我的地毯。”陈蝶魄拧眉,刚要伸手,却被俞九龄一把攥着她的手,他死死地扣着。 “荆家的人,向来这般跋扈,你倒是没有学到什么好的,偏生这脾气像地很。” 俞九龄轻声道,却是一只抓着陈蝶魄的手,女人神色微变:“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我?” “我是谁重要吗?”俞九龄慢慢抬头,与陈蝶魄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眸之间,全然都是火。 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俞九龄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你坏了我灵调的规矩。” “原来是灵调的,俞九龄?”陈蝶魄当下便点破俞九龄的身份,“在家里倒是时常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主,这脾气倒是不小。” 两人剑拔弩张,都将彼此踩在脚下的那种感觉。 陈蝶魄说她很熟悉俞九龄,早年被荆家的人踩在脚下,过了没多久,摇身一变成了灵调另外一个交椅。 “不知道俞先生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不管什么手段,你我之间没有宿怨。”陈蝶魄冷声,“但若是先生非得纠缠下去,我也不客气了。” “一个蛊人,哪里来的自信说这一番话,荆家培养出来的蛊人外逃,不知道被抓回去,是个什么后果。” “你……” 彻底被俞九龄揭穿之后,陈蝶魄才开始变得慌乱,她神色窘迫:“什么蛊人……你在胡说什么。俞九龄,你倒是想彻底被荆家撕破脸面吗?” 俞九龄勾唇:“你不常听说我与荆家的宿怨,还存在撕破脸这一说,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你是一个蛊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该在的地方,何必跑到我的眼皮子底下。” “蛊人也是人。”陈蝶魄笑了。 我才惊觉,陈蝶魄这个人的身份,果然跟之前俞桑所说的一样,身子里满是蛊虫的存在。 “传闻将蛊人的皮拔下来,会看到皮肉里面攒动着的蛊虫,不知道你身体里,可有种过蛊王。”俞九龄轻笑出声,陈蝶魄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站在旁边,陈蝶魄指着我,说我是狐媚子,勾搭了俞九龄来对付她。 我简直冤枉得很呐,无端中了这一枪之后,还得再背一个黑锅。 俞九龄继续说:“说吧,你跟婉倾什么关系,她身上的蛊,可活不了这么多年。” “哈哈哈哈。”陈蝶魄忽而大笑起来,像是一个失控的木偶,倒在地上,她瞪着眼眸,“想知道我跟婉倾的关系。做梦呢?就是我死了,你们也休想知道。” 陈蝶魄这架势,大有逼死我的感觉,她说如果她死了,沉砚会怨恨我一辈子。 “我跟沉砚说了,如果我死了,肯定是你动的手脚,你在报复我。”陈蝶魄勾唇冷笑,步步紧逼,我站在那儿,身后一阵寒意,陈蝶魄拿着一把银色的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祁小川,你非得让我死吗?你就那样容不下我这张脸?就因为她长得像婉倾?”陈蝶魄忽而湿了眼眶,逼问我。 我愣在那儿:“是谁逼着谁,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我毁了这张脸,你可满意?” “不,我要你死。”我咬牙,盯着陈蝶魄,没来由的恨意,我恨极了这个女人。 那种恨,从心底里弥散开来,那把银色的刀子,就那么深入皮肤,我以为陈蝶魄不是这样容易屈服的人,可是这一刻,她却忽而像是松了那根弦。 第133章蛊惑人心 陈蝶魄这一手,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俞九龄站在旁边,咳嗽一声:“祁姑娘,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我愣了一下,没曾想俞九龄来了这么一句,我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蝶魄的哭声很凄惨,是那种带着调调的感觉,哭声能渗入骨髓的感觉,特别难受,就好像心口被人攥着一样,难受的很。 “杀了我吧,小川你杀了我啊。”陈蝶魄的刀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在引诱我,引诱我去拿起那把刀子,将她杀了。 我心底的恨意,越来越浓,顺着陈蝶魄的手去触碰,与她双手相碰,陈蝶魄猛地松手,那道刀子落在我的手里。 一直有个声音在蛊惑我,杀了她,杀了她,这一切的事情就该了解了,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抢走沉砚。 那一刻攥着刀子的手,猛地收紧。 只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还有俞九龄上前的身影。才惊觉那把刀子已经入了她的皮肤,黑色的血顺着那把银色的刀子流下来。 俞九龄低声道:“你快走吧。” “不。”我摇头,就如同钉在那儿似的,双腿灌了铅一样,我走不动,连迈开步子的勇气都没有。 我猛地转身,便看到站在那儿的沉砚,他一脸错愕,我满手是血,分不出来是我的,还是陈蝶魄的,他错愕的站在那儿,像是看着罪人一样看向我。 “沉砚……”我轻声喊了他,那声音轻的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犹如一枚针落地一样,只有轻微的声音,便看着沉砚跑了过来,一把搂住陈蝶魄倒下去的身影,我站在原地,莫名的难受,心掌着。 我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陈蝶魄说给我听的,可是眼见为实。他待她到底是不一样的,仅仅因为这张皮囊。 陈蝶魄说得对,沉砚终究是欠了婉倾的,他是人,不是丧失人性的存在。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依旧对我的打击太强了,我哽咽地开口,却被俞九龄拉了一下,他轻声道:“走吧。” “不行,沉砚他……” “被蛊惑了的人,双眼被蒙蔽,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俞九龄一把攥着我的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那一刻,沉砚眼眸之中的疏离特别明显,看得我愣在原地。 我几度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我恨陈蝶魄,那种情仇的恨意,居然上升到了骨髓深处。 俞九龄说陈蝶魄那双眼睛,可以蛊惑人心,自然可以让我恨她,更恨她。 “可是为什么沉砚……” “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何必自欺欺人,沉砚再怎么样,也是一个男人,对婉倾愧疚也很正常。” “正常吗?”我发现自己这会儿的情绪特别低落,身上的怒火逐渐烧起来,急于寻求一个发泄口。 俞九龄说我孤傲。不该有的执拗。 一路上俞九龄都是沉默,没有开口,他说情爱之事,他不甚了解,也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只有当局者会迷,在他看来。沉砚心底没有婉倾,就这点足够。 俞九龄说我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搅沉砚,毕竟是个人心底都会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们分开一段时间,才能看得清楚彼此。” “可我跟他,相隔那么多年,前世今生,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祁姑娘看中的是沉砚的过往?”俞九龄一句话就彻底打破了我内心的不安。我皱眉,没有接他这句话,我不可能抛弃过往跟一个人在一起。 尤其他的过往,还装着别的女人。 夜凉如水,俞九龄说我不如旁人豁达,就是深陷感情漩涡的人,也不知道他说得到底对不对。 我靠在沙发上。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陈蝶魄以死相逼,逼迫沉砚做出决断,这是她一早就设好的局。 那么俞九龄呢。 他几次要我先离开,可明知道我被陈蝶魄所控,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我刚想起身,想起俞桑说得,在这儿不管是谁敲门,入了夜,这扇门是不能被打开的。 “小川,求求你救救我。”是俞桑的声音,我忙站起身来,隔着那扇门,轻声道。 “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痛苦的喘息声,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的手放在门把上,眼看着就要打开那扇门,忽而脑袋里又跳出画面,是俞桑早前跟我说过的。不管门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开门。 “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俞桑,你说过,入夜之后不能开门。” “可是这会儿,他们就要把我吃掉了,求求你。我不想经历这样的痛苦,祁小川,你还算我朋友吗?” 最后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我没开门是正确的,俞桑不会这样吼人,就算再怎么气急败坏,也不至于会破口骂人。 门外正在经历着一场生死决斗,我听着那凄惨的声音,就好像看着俞桑在我面前慢慢死掉。 很久很久,门外再没了声音,我猛地怔住。 “俞桑?” 没有声音,死一般的沉寂。我靠在墙角,整个人都脱力,没有力气支撑下去,稍稍喘了口气,才发现手心完全湿润,冷汗一点点流下来。 一夜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在惊心动魄中,缓缓消失的温度,我只知道心跳漏了一般,我是怕极了,如果俞桑真的出事,我怕是不会原谅我自己。 等到太阳光照射进来之后,我猛地打开那扇门,门外什么都没有,昨夜那场激烈的斗争,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手心黏滋滋的,我倒在一旁,迎面碰上俞桑,她脸上带着笑容:“怎么了,川儿。一大早就坐在地上。” “昨晚上,我听到你来敲门。”我轻声道,虚惊一场,可依旧觉得无比心寒。 俞桑松了口气:“亏得你没有开门,不然今天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了,我之前跟你说过,这里入夜之后。总是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不应该啊,你们俞家是阴阳师世家。” “是以前在这里死掉的那些人,怨念太深,所以……” “所以才会有那样的重演,对不对,他们在骗人,想要杀死更多的人。” 俞桑点头。她稍稍松了口气,说没想到我昨晚上去找了陈蝶魄,她都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是俞九龄跟你说的吗?”我轻声问道。 俞桑点头:“师父跟我说起你,外表看着坚强无比,可惜内心是个柔软的姑娘。他说你注定会吃亏,陈蝶魄很难解决,但是他有办法。” 用刀子杀不死陈蝶魄。所以昨天她才那么笃定地将刀子递给我,一来她很清楚我的性子,下不去手,二来就算将皮囊全部掀开,陈蝶魄也不会死。 只要她身体里那只蛊王还在,她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俞桑轻叹一声:“师父他不着急动手,其实原因很简单,他想要活抓那只蛊王。” 千年难得一见这么有生命力的蛊王,俞九龄说陈蝶魄跟荆家的关系微妙,跟婉倾的关系也很微妙,但是她身体里那只蛊王却是真的。 我就说俞九龄不可能无缘无故会帮我做事情,总是有他的选择。 “对了,我昨晚上见了陈蝶魄。”俞桑低声道,“是今天凌晨的时候。沉砚在她那儿,悉心照料她,我本不想跟你说,但师父说你们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嗯?” “现在的沉砚,并非原本的他。”俞桑低声道,“陈蝶魄善于蛊惑人心。又抓着他内心脆弱的点,沉砚就算再厉害,也躲不开。所以,我想你知道,沉砚他不是这样的人。” “谢谢你,俞桑。”我轻笑一声,俞桑眯着眸子。她摇头,说她也只是说一下自己的看法,真正做出选择的人是我。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跟沉砚,互相折磨对方。”俞桑轻声道。 “那你跟俞九龄呢,你们……打算就这样走下去?” 俞九龄对俞桑的关心,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一举一动都牵挂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可是他很清楚,他跟俞桑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可是那又如何。 “我能怎么样,我逃不出他的掌心。”俞桑叹了口气。 “你爱他吗?” 我定定地看着俞桑,她站在那儿,却不说话。 忽而有人从楼下上来,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俞桑红着一张脸,俞九龄那探寻的眸色,意味颇深:“一大早就找到这里来,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呐。” “俞桑怕我在这儿受欺负,特意来看一眼。” “还怕我会动手伤祁姑娘?小桑,这些天倒是长进不少。”俞九龄眯着眸子,大有将人拆吞入腹的架势。 俞桑完全一支小白兔,没有反抗的余地。 “沉砚昨晚留在陈蝶魄的房里。”俞九龄盯着我看,在观察我的反应,我脸色微微变了,也没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被她蛊惑的沉砚,能坚守最后一丝防线,更为重要的是……” 第134章她是男人 “我很清楚,你要说什么。” 我盯着俞九龄,他轻笑一声。 “徐老教授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 老教授还知道陈蝶魄其他的线索,亦或者他身后的人,替他布局之人。 这才是俞九龄想要挖出来的线索。 我进屋子换衣服,俞桑立马跟着我进来,慌不择路,我皱眉:“怎么了,真怕俞九龄吃了你?” 我猛地抬头,才发现这会儿的俞桑看着有些怪异,她捂着满手的血,靠在墙壁那儿,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慌了,看清楚是她的鼻子在流血。 “我……没事,你别怕小川。” 俞桑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我给她拉了两张纸,勉强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她去洗手间把脸洗了一遍,坐在沙发上。 我依旧错愕:“到底怎么回事?” 俞桑的身体肯定是有问题的,她摇头:“我的身体一直有问题。不过没关系,血流出来就好了。” “俞九龄知道吗?”我盯着俞桑看,她摇头,说俞九龄不知道,她刚才才着急进来,我纳闷了,身体有问题就得去查查,不然拖得久了,会有更大的问题。 可是在俞桑这儿却是要尽力对俞九龄隐瞒,实在不懂她想要做什么。 收拾干净了之后,我跟俞桑匆匆去了七院,一早徐老教授就在那儿等我们,见俞九龄没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神色之间的变化特别的明显。 “您倒是彻底松了口气,俞九龄不过来,不代表他不在意。这位是俞桑,他的门生。”我勾唇浅笑,目光炯炯,盯着徐老教授。 他愣了一下,对俞桑特别的客气。 “徐生岩呢,他没事吧?” “稍微缓和了一些。” “别撒谎了,照着俞九龄的话,徐生岩今天应该更严重才是。”我盯着徐老教授,被我说破之后,他的脸色只是稍微变了。 我不懂老教授为什么要撒谎。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表面想要应和俞九龄,私心里其实恨透了他。 毕竟让徐生岩今儿感觉更为痛苦,我不知道徐生岩究竟怎么样了,但是对照徐老教授的神色,他是更痛苦。 “徐生岩在哪儿,带我们去看一眼。” “这就没必要了,你回去转告俞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生岩,我什么都能做。” 老教授的意思很明确,徐生岩是他最后的底线,若是我们不顾虑到这一点,强行把他破了,到时候吃亏的是我们。 “瞧你说的,倒是我们在逼迫徐生岩。” 俞九龄在我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见到徐生岩,可是老教授一直拦着不见面,我也只有出此下策了:“俞九龄说了,能救徐生岩的,只有我。” 他愣了一下,俞桑赶忙催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我们过去啊。” 再看到徐生岩,已经不是之前见面时候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被锁在床上,铁索缠绕,锁的很紧,那铁丝网的大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徐生岩像是躲在暗处的一个怪物一样,忽而抬眸,那凶狠的眼神落在我们身上。 生人勿近的架势,我与俞桑对视一眼。 “川儿,小心一点,他没了人性,如果激发了血性,怕是要乱来的。” “不怕。”我浅声道,老教授说如我们所见,徐生岩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满意了吧?”老教授靠在那儿,我扫了这个房间一圈。才发现那铁网的床下,铺着一层白骨,有好多个骷髅头,就那样层层码在上面。 特备的恐怖,俞桑说那就是阵法,这个地儿下面估摸着还得有一口棺材。 “怎么救?俞先生说有什么办法?”老教授猛地开口。 “想要他活过来吗?”我眯着眸子,第一次感觉将别人的生命拿捏在手里,莫名觉得有些快意,只是那种很清浅的快意。 微微撩动我的心弦,老教授点头,急不可耐,他说不管要他做什么,只要能救徐生岩,他怎么都愿意。 “说吧,陈蝶魄的来头。” “之前不都跟你们说过了。”老教授满脸无奈,硬是要说跟我们说清楚了,可他的心思在俞九龄这儿完全不作数。 我勾起一抹冷笑:“是吗?该说的,不该说的,最好都交代清楚,俞九龄说了,如果不照着他的意思来,徐生岩怕是再难醒来。” “你……你们……”老教授气急败坏。 “是要保全你自己,拒绝这个交易,还是说出背后之人,救活徐生岩?”我靠在那儿,“这个选择完全看你。” 我手心里都是冷汗,可是面上却要做出一副运筹帷幄,将一切拿捏在手心里的架势,生怕被徐老教授看出什么端倪,其实不管是我,还是俞桑,我们都是半吊子。 也都是脾气温顺,很少惹事的人。 “好,我说。”老教授沉声,“我说还不行吗?我与俞先生的交情不算深,可也不至于摆我一道。” “你在师父面前撒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 “我哪有撒谎,陈蝶魄就是荆家来的,只是她不是人,是蛊。”老教授沉声,“她给我种了一个蛊在身上,目的就是操控我,替她办事。” 老教授叹了口气,一副置之死地的模样,他一直在那儿摇头,眼底含着泪水:“如果我死了,烦请你们替我将生岩送去他外婆家里。” “先别急着交代后事,说清楚了,谁都死不掉。” “死不掉?我身上的蛊发作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老教授伸手,落在他儿子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眼底写满了眷恋,他叹了口气,交代后事一样。 他说陈蝶魄是从荆家逃出来的,荆家森严,她一个小小的蛊人不可能自由活动,可是她却从荆家逃了出来,而且重新将自己的意识掌控在手里。 “她会用蛊,身上蛊虫很多,也善于隐匿自己的行踪,这些年,荆家的人一直在找她。”老教授说他知道地也不多,只是趁着陈蝶魄感慨的时候,听到的。 他一拍脑袋。沉声:“而且,他不是女人,他是个男人,那张皮囊也是我替他找人做的。” “什么?”俞桑愣了一下,讶异地开口,“陈蝶魄不是女人,还是个男人,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老教授点头,他说他也不知道,好端端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让他去弄那副皮囊,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替陈蝶魄办事儿。也生怕他会报复他们。 “经由我的手,去鬼市上替他找了一位大师傅过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张皮囊做好。” “这是画的吗?” 俞桑甚是好奇,大概觉得这件事情比较奇特,老教授摇头:“是花重金找了一个眉目稍稍相似的姑娘,做整容整成这样,再从她的身上将这副皮囊弄下来。这些都是那位大师傅做的,与我无关。” 老教授的身子都在颤抖,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畅快地说出真相的一天。 我靠在那儿,震惊不已,是个男人? 陈蝶魄是个男人,这是天方夜谭。可是事实偏偏是这样,老教授说我们要是不信,就去鬼市上面去找那位大师傅,他还在的。 “还能这么玩,简直厉害了。”俞桑托着下巴,满眼都是错愕,“接着说。” 老教授说他既然已经告诉我们这些,也不怕陈蝶魄会来寻仇,他说有一次,大概是上个月十五的时候,陈蝶魄来七院这边,喝得醉醺醺,言谈之间好像提起一个女人。 “他说他是来寻仇的,他要那人死不能复生,他好像有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老教授继续道,但是确切的,他不清楚。 “是不是一个叫婉倾的女人?” 老教授点头,立刻应允:“就是这个名字,他那会儿在这里,喊了整整一晚上,该是他爱的女人吧,不然也不会这般刻骨铭心,可是一个蛊人,怎么会有感情呢?” 俞桑站起身子:“蛊人怎么就不能有感情,只是皮囊换了而已,他爱婉倾,为了婉倾回来复仇,这么说也很正常。从荆家逃出来的小蛊人,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 俞桑说这件事情只需要只会荆家便是,不管谁出面,与荆家联系,告诉他们这只小蛊人在这里,那么也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 这个办法固然是好的,可是要找到荆家的人,谈何容易,再者说俞九龄与荆家那关系,特别的僵。 “就这些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老教授说陈蝶魄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是完全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那位主。所以知道的不是很多。 可是老教授的寥寥几句话,却足以将这件事情往相反的一个方向去。 “陈蝶魄居然是个男人,这说起来也太诡异了吧。”俞桑依旧沉浸在错愕之中,不光是她,我也很好奇。 老教授却说就算陈蝶魄是个女人那又如何,蛊人是男是女,只是一张皮囊而已。 “说到底还是有仇怨,不然的话也不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做这些事情。”老教授坐在一旁,他满脸窘迫,“他要我陷害你,我也乐得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被暴露的。” 老教授说他顺着陈蝶魄给的这些线索,一步步展开周密的计划。 “所以这一切成功地推到我的身上。” 老教授点头,说他原本没想着去找小时候的录像带,可那天查看监控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那里自言自语,他心生一计,就有了现在这些所谓的证据。 “这么说起来,您跟我也算是有仇了,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别害怕,我不会吃人。” “怕是比吃人更让人恐惧,你要我死也罢了,只是求你们放过生岩。” 老教授说生岩什么都没有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包括用傅夕颜作为引子,这样狠心的事情,也都是他做的。 “徐生岩出事之后,是谁给你的计策,说能保证他尸身不腐。”我拧眉看向老教授,他显然有些慌,这样出卖帮他的那个人,他说不是他的作风。 “可你觉得徐生岩真的活过来了吗?他就是徐生岩,还是只是行尸走肉,空有这一具皮囊而已?”我吼了一声,老教授显然被我震慑住了。 我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性格,他的记忆。他的智商是不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老教授一个踉跄,猛地坐在地上,哐当一声,有东西摔碎了,差点也吓坏我了,可我依旧保持淡定,一步步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这是俞九龄跟我说的。 “他嗜血,伤了七院不少人,对吗?”我盯着老教授看,他脸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七院那些无辜的护士,我们学校那血无辜的学生,都被你拿去养着这么一个怪物。” “不,生岩不是怪物。” “俞九龄说了,就这样,徐生岩养到最后,也会对你动手。我知道你不介意这一切,你只是爱他,我也知道你不介意牺牲那些无辜的人,可我告诉你。” 我站在老教授的前面,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越来越觉得自己情绪激动,尤其说话的语调特别高。 “徐生岩最后,是连地府都去不了的,他只能一点点消散,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不要。”老教授恐惧地跪在地上,他拉扯我的衣角,“求求你,救救他。” 老教授给我磕了一个头,我与俞桑对视一眼,我俩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甚至这会儿我还是攥着我的手,生怕被发现。 我解开袖子,用刀子割了一点血,顺着徐生岩的嘴巴点了几下,嫣红的血在徐生岩干裂的唇瓣上绽放,看到那抹妖艳的红色花朵。 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徐生岩猛地睁开眸子,俞九龄说我的血,能暂时缓和徐生岩的症状,他说昨儿给结下的阵法,就是用我的血为引。 只是做了一个障眼法给老教授看,其实俞九龄昨晚上已经替徐生岩解了身上的禁锢。 看着徐生岩醒过来,老教授最后那么一点点防线也彻底的击溃了,他站在那儿,徐生岩满脸冷漠,冲他吼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生岩,是爸爸啊。”老教授老泪纵横,看得出来,对儿子是真的好。只是这种好,未免有些不知分寸。 徐生岩冷声道:“那又怎么样,我说了,别来打搅我,还有你们……都给我滚。” 我们从房间里出来,老教授脸上完全是窘迫的神色,他搓了搓手:“谢……” “不用说谢谢,这是交易,不是便宜。” “我知道,你们跟我来吧。” 老教授带我们回了办公室,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特别紧张地擦拭额间的汗水,我跟俞桑反倒是闲适地很。 “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早前俞九龄也说了,这件事情也唯独彭家跟祝家可以做了。”老教授拧眉,“是彭家老爷子,他说能帮我。” “彭老头?” 果然是他,老教授说徐生岩出事那时候,彭老头恰好在七院,他们正说着话,可谁曾想传来这样的噩耗,就在老教授当时痛不欲生的时候,彭老头说他有办法。 “代价呢,彭家做事情,从来只问代价。” 老教授面露难色,他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究竟背后藏了什么事儿,引得他这样为难。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打算隐瞒下去,能瞒得住吗?彭家如今自身难保,这件事情要是被揭穿,彭老头第一个卖的就是你。” 我盯着老教授,他忽而笑了,畅快的笑意。 “我只有死路一条,又害怕什么?”他绝望的眼神,“彭家在做药物实验,他们的实验都是做在人的身上,这么说你懂了吧?” 我站在原地,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许久不曾说话,简直是太震惊了。 “你不过是一个名誉院长而已,你有什么资格?” “利益输送,这里都是一群被遗弃的人,多一个少一个,谁能看的清楚,谁会来管呢。”老教授叹了口气,他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这样,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都勾结在一起,彭老头替徐生岩吊着命,他替彭家输送实验用的人。 环环相扣,最后牺牲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 “怎么可以这样?”俞桑愤愤,“彭家制药那么厉害。我原以为这是救人的好事,没想到居然是建立在这样黑心肠之上,你们医院就这年走了不少人吧?” 老教授叹了口气,仰望着上头,一副欲哭无泪的神色,看得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罪孽深重,老教授说他此生不能偿还,死了以后怕也是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他依旧不知悔改。 “对你来说,那些人命如草芥,只有徐生岩的命最昂贵,对吗?”我盯着老教授。他点头,猛然闭上了眼睛,绝望的神色。 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万劫不复,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我没想到这里边儿,牵扯的依旧是彭家。 “你们快走吧,彭家人再过一会儿就要上门,这件事情,你们不说,我不会惊动他的。”老教授的话略显苍白。 “徐生岩身上已经被俞九龄动过了,彭家人再来,怕是一眼就会看出来的。”我轻声道,老教授摆摆手。说无所谓的,彭家看中的只是利益,只要这条线不断,他也不会说什么。 “怎么突然觉悟了?” “不,你说的没错,是我自欺欺人,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看着生岩好好活下去。” 老教授轻叹一声,刚巧走到门外的时候,跟彭老头碰了个满怀,他面露诧异的神色:“小川?” “彭爷爷,您怎么在这里?”我盯着他看,丝毫怯意都没有,之于彭老,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在我面前被扒开了。 是个什么人,心肠有多狠毒不说,所做的一切,每一步走的都是让人去死的路子,全然不顾旁人的死活。 “你外婆还说起你,都说想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我喊小川过来的。”老教授出来,算是替我挡了枪子,“学校派过来的学生代表。” 彭老头脸上的疑窦才稍稍散去一些,那责怪的神色颇深。 “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外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是啊,她不容易。”我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三个字,彭老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他说找老教授有些事情,没想着在这儿碰到我。 我勾唇浅笑:“您不在家陪我外婆,倒是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七院这儿还有金矿?” “乱说什么呢,小川这孩子。” “难道我有说错,纵使我外婆跟外公过不下去,也轮不到您来插手吧。”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彭老头抹不开面子,说是外婆自己联系她,要他陪着做这场戏的。 “你有所不知,我跟你外婆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是因为呐,你外公,咄咄逼人。”彭老头歪曲事实的本领倒也强的很。 我就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说要不是外公逼迫地外婆没了选择,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轻轻也常常说要见见你,彭家家里又没有洪水猛兽,你怕什么,怕的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不去了?” “别拿我母亲来压我,彭爷爷。”我咬牙,“我对我母亲的感情,藏在心底便好,外婆自己说了,跟我断了这层关系,我也犯不着来攀你们这样的高枝儿。” “小川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外婆那都是气话,跟你分开之后,夜夜以泪洗面,你都不知道多难受。” 彭老头愣是劝我,得去看看外婆,可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做这些。 “一个人呐,在外头,也不必要锋芒毕露,这样得罪谁都不好。” 彭老头故意压低嗓音,半威胁地开口。 我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如老鹰一样的眼睛:“从没怕过。” “你这孩子,又死心眼了吧。”彭老头尴尬地笑了,看了老教授一眼。 恰好此时,俞九龄从后面过来,轻笑着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第135章最是情深蛊 彭老头原本阴郁的脸,忽而如沐浴阳光一般。 “俞……俞先生?”彭老头言语之中的讶异,外带着一丝惊喜,“几次去找您,都扑了空,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找我?”俞九龄轻声道,彭老头说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他暗石俞九龄给他机会,让他来说明白。 可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们都是自己人,说吧。” “可……” “有什么可是的,小川现在算是我半个助手,小桑更是我的徒弟。”俞九龄低声道,就这一句话彻底转变了彭老头的态度,早前还在忌惮什么,这会儿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尤其是对我的态度,彻底改变。 “川儿这么能耐,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了。” 这人还真是不害臊,这样的话都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清胎楼的事情,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彭老头为难的脸色,“这些年拿的可都是死胎,死了的胎儿,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是陈琛要你来找我的?”俞九龄眯着眸子,满眼都是威严,他眼底露出光芒,那种精明的光芒。 彭老头摇头。说哪里是陈局,是他自个儿想过来找的。 “也是替那些想要给死胎找个好归宿的人一条路子,说不上违反规定吧?”彭老头试图在钻空子,可就是这样的心思,落在俞九龄的眼底,完全成了垂死的挣扎。 俞九龄笑笑:“那劝人流掉自己的孩子,劝人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这算不算是死罪,清胎楼的猫腻还在调查,你速度很快嘛,将我要的证据全部清除地干干净净。” “哪有的事。” 彭老头满脸为难,他或许没有想到俞九龄这么直率,所有的事情都挑开来了,都摆在台面上在说。 我跟俞桑对视一眼,清胎楼我进去过,也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而且不单单是那么些东西。 “没有回旋的余地?”彭老头面如死灰,俞九龄摇头。 “灵调的文件已经到你手里了,仔细瞧瞧吧,兴许还有一丝生机。外头都说灵调,陈琛一半,俞家一半,其实不然,灵调掌控在上面,不在我跟他。” 俞九龄轻声道,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确了,俞九龄不会松口,陈琛也别想保着他。 彭老头摸摸额头上的冷汗:“我……我明白……了,谢谢您。” 俞九龄带我们离开,出门的第一句,便是冷声:“不知好歹,真以为仗着陈琛的庇护能胡来?” 我没有说话,俞九龄的怒气很深,能看得出来他跟陈琛的旧怨很深,各为一方,权力的制衡,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彭家倒是一滩浑水,拿着七院的病人做实验呢。”俞桑低声道。与俞九龄汇报之前老教授所说。 “真有这么回事儿?” 俞九龄沉声,脸上的神色不太明朗,俞桑点头,他低声道一句:“糟糕了。” “怎么了?” “去陈蝶魄那儿,沉砚他兴许还有救。” 这句话的分量不轻,我愣了一下,紧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俞九龄说像陈蝶魄那样的蛊人,道行太深,他是个觊觎婉倾的男人,那么危险的人不是我,而是沉砚。 来自情敌的仇怨是很深的,与其说为了婉倾杀死所有沉砚的男人。倒不如为了婉倾杀死沉砚。 我明白这一层意思,从得知陈蝶魄是男人开始,心底就惴惴不安,我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我在那一刻居然生了犹豫,从小到大就是鸵鸟的性子,爱缩,可这一次,我却有一种执着的叛逆,兴许是爱得太深,想要追求一个自己要的结局。 门嘭地一声被踢开,满屋子的花香沁人心脾,挂在墙壁上的画像,特别清晰。是一个女人,早前听闻沉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婉倾的画像。 怕这些画就是出自他之手,满地的烛火和花瓣,一路延伸到那间紧闭的房门。 我慢慢走过去,猛地推开那扇门,眼前的画面让我略微有些窒息。 陈蝶魄慢慢褪下她的外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最爱的人是婉倾呐。” 她的笑声带着浓浓蛊惑的意味,而此刻,沉砚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的身子上被画上奇怪的纹路,俞九龄只是扫了一眼:“纳塔余孽,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苟且偷生,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被人做成蛊人活下来?” “你懂什么?”陈蝶魄忽而转身,她的眼角同样画上诡异的符号,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我们,“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簌簌簌 地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等我看清楚,那密密麻麻的小黑虫子,慢慢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你的道行不浅,可你想过没有,躺在那儿的人是谁?贸然下蛊,死得可能是你。”俞九龄轻声道,视线死死地锁在两个人的身上。 陈蝶魄冷笑出声:“我惧怕什么,幻境之中,沉砚还能看出是谁蛊惑了他,早就将真心交付,只可惜不是婉倾。” 陈蝶魄说那又如何,只要沉砚心底有爱,就抓着这丝爱意,陈蝶魄也会让他深陷囫囵,永世不得超生。 “爱……”我皱眉,陈蝶魄这话我听得明白,可我也不敢肖想。 “你满意了吗?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他一面。沉砚爱得是你,可那又如何,他中的情蛊,是和我。”陈蝶魄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抚摸着沉砚的脸。 我怔在那儿,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涌上脑袋,手脚都在颤抖,满是冷汗,我在害怕,第一次害怕沉砚爱我,第一次想要沉砚绝情绝爱。 可是没有用,陈蝶魄说蛊已经进了沉砚的身子,是一只蛊王。 “你救不了他,除非我一直活着。”陈蝶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惜我没了那只蛊王。我也活不长了。” 情蛊种下,分子母蛊,可是这一次,陈蝶魄却将子母蛊都放在了沉砚的身上。 “子母蛊在一块儿,沉砚可以多活几年,可是这几年,若是想起婉倾以外的人,他会尝到钻心的疼。” 陈蝶魄说沉砚心底的爱意会慢慢消散,直到最后化为对我的恨意。 “哈哈哈哈” 陈蝶魄一直在笑,她靠在沉砚的旁边,那些小黑虫子慢慢往他们的身上爬去,勾动着陈蝶魄身子里头的蛊虫,躁动不安。 她的那副皮囊慢慢萎缩下来。身体里的虫子凸起,从里头一只只爬出来。 “不好。” 俞九龄吼了一声,手捏符,一簇大火苗蹿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我手腕上的小黑蛇猛地惊醒,冲着前面游过去。 小黑蛇猛地扎在沉砚的心口,狠狠地咬了一下。 “你做什么?”我吼道,却见着它的嘴角,含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虫子,透着淡蓝色的光芒,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黑蛇复而又回到我的身上,将那只小虫子吞了下去。那些原本想要将陈蝶魄和沉砚身子覆盖掉的虫子,原地翻了肚子,一个个面朝上,死在那儿。 一地的虫子,小黑蛇邀功似的回到我的手上。 “他拿了子母蛊当中的母蛊。”俞九龄低声道,我愣了一下,小黑蛇安静地卷在我的手腕上,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愣住了,手上的温润感越发明显,俞九龄轻声提醒:“去把沉砚扶起来。”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触碰到沉砚的时候,猛地攥紧,将他扶了起来。 沉砚昏迷不醒。俞九龄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他醒过来。 “他在说什么?”俞桑轻声问我,我摇头,俞九龄的那簇火已经烧起来了,只是覆盖着那群黑色的虫子,将这一带烧的干干净净。 “川儿……” 沉砚的喊声,很轻,但是恰好可以让我听得清楚。 “在喊你。”俞桑凝声,“沉砚在喊你。” 他猛地收了他的手,狠狠地攥着我,那一刻,我的眼泪落下来,鼻尖酸得很,哪还有什么过往的执念,只剩下这一刻的心酸。 只求着沉砚快些醒来,他浑身发热发烫,俞九龄说一只鬼万般不可能这样,不知道陈蝶魄对他做了什么。 我抱起沉砚,将他放在背上,不管多么沉,将他背在我的身上,跟着俞九龄他们一同离开,他依旧轻声呢喃,说那些话儿,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 深情之余,我早就满是泪水,忍着抽噎。 剩下的事情交给俞九龄,我跟俞桑回去,一路上却觉得沉砚的身子越来越轻,我生怕下一秒背上就变得什么都没有了。 “小桑……” “嗯?没事了,沉砚回来就没事了。”俞桑低声道。 我忽而哭了出来:“我怕……” “小川,沉砚不会有事的,他爱你,他爱的是你啊。”俞桑想着用这份爱意让我坚强,可偏偏这样的爱,太过透彻。 一直在敲击着我的内心,像是一只手,狠狠地攥着我的心,慢慢揉捏成各种形状。慢慢地捏破我的心。 “我怕他爱我。” 我如是说,我怕沉砚爱我,这样反而会害了他。 “蛊并非一日能成,也并非一日能发作,你担心的太多也不好。为今之计,先回去休息,不然现在这样的心,我怕你们都会做傻事。” 俞桑轻声道,她不善于安慰人,可是却每次都能把问题看的透彻。 我将沉砚放在床上,就那么坐在床伴,像个傻子一样,嗤嗤地望着他。 他深锁着眉头。我伸手一点点替他抚平,他的五官精致,就算此刻完全扭曲,也不减那几分姿色。 俞桑笑说沉砚放在那会儿,怕是连女人都逊色。 “俞九龄说,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来考虑。” “可是他想要的蛊王,如今到了沉砚的身子里。” “被用过的蛊王,就算他想要,也没用了,川儿你别担心。”俞桑低声道,她在宽慰我,我的眼里都是沉砚。可依旧看到,走出来的时候俞九龄那蛮不甘心的神色,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陈蝶魄就这样种下情蛊,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让那些蛊虫自生自灭,却也深深埋下祸端。 我攥着沉砚的手,慢慢地感受,他的手从炙热变得冰凉。 俞桑也很累,累得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我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希望他能快些醒来。 …… “川儿,你都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俞桑端了一碗面过来,说这里没有别的食材要我将就着吃。 我摇头:“我吃不下。” “身子是你自己的,别沉砚没醒过来,你先倒下了,俞九龄说了,那蛊稳定了,他就会醒来,这是慢性的……”俞桑轻声道,那一刻憋着的眼泪再度落下来。 我抱着俞桑的袖子,哭得像个泪人,我的心攥成一团,难受的很。 沉砚的手彻底变得冰凉,他猛地伸手,将我的爪子攥在手心里,我惊了一下:“他……他醒了……” 那双幽怨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眼底起了挣扎,又有一丝无奈,还有那么一丝丝绝情。 “你……怎么在这里?”沉砚跟我说得第一句话,我忍着眼泪,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沉砚想要起身,可是用力过猛,有些头晕脑胀,身子不稳差点摔了,我忙伸手,一把扶住他。 沉砚的疏离。越发刺痛我的心,那一刻,我才惊觉自己多懦弱,多无能,满腔的委屈,夹杂着无力感,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想问……陈蝶魄吧?”我拧眉,盯着他看。 沉砚愣住了,盯着我。 “是不是?你想知道陈蝶魄去了哪里,对吗?”我吸吸鼻子,“我告诉你,陈蝶魄死了。” “什么?” 沉砚一声厉喝,吓了我一跳。也吓了俞桑一跳,俞桑刚要开口,我一把抓着俞桑的袖子。 “是啊,陈蝶魄死了,她是一个蛊人,她身上的蛊虫都死了,不信你去问俞九龄。”我叹了口气,与俞桑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像是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忽而觉得自己是个别扭至极的人,明明沉砚醒来,我心底该开心才是,起码不是像现在这样别扭着。 陈蝶魄的阴谋深,可总归也是有破解的法子,可是与沉砚呢…… “小川。”沉砚那样看着我,红了眼,脸色苍白,“你恨我吗?” 恨? 我愣住了,俞桑自动从屋子里离开,大抵是蛊虫的缘故,沉砚这会儿看着越发的消瘦,完全像是一个病人一样。 我摇头。 “你该恨我。”沉砚站起身来,慢慢往前面走,这会儿走得平稳,可是看着他的身子,依旧有些摇摇晃晃,我想伸手,可不知该怎么做。 我甚至想吼一声,为什么要恨。 “我不恨你,真的,生不逢时,不是恨能解决的,我只问你一句。” 我的内心一直在鼓励我自己,与沉砚之间那层纸在慢慢融化,只要伸手就可以将隔阂彻底清理干净。 “是我的错……” 沉砚忽而伸手,修长的手指在我的面前,拢过我的脑袋,将我的头压在他的胸膛前。 “对不起,川儿。” “不,不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低声道,“从心最好,总比骗我的好。” 沉砚忽而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说:“陈蝶魄找我,说她在你身体里种了一只蛊,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急坏了。” 沉砚失了分寸,匆忙去找陈蝶魄,就是那一次,他知道陈蝶魄与婉倾并非一个人,陈蝶魄咄咄逼人,一言一行都在算计,但是记忆中的婉倾不一样。 她是率性的女人,而非浸于权谋之中。 “她忽然出现,肯定是有目的的,我怕她会伤了你,可我没有发现你身上有蛊,便一直配合陈蝶魄做戏。” 沉砚紧紧地将我扣在怀里,他甚至用对我的冷漠来换取时间,索性没有差,他说听到陈蝶魄死的时候,心中那种端着的感觉才稍稍减缓。 我摇头:“他为了婉倾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她……” 我忙闭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陈蝶魄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沉砚心底的那个人不是婉倾。 可是那又怎么样。沉砚身上的蛊依旧在。 “都过去了,川儿。”沉砚死死地抱着我,宛若刚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他的呼吸不平稳,能听得出来,之前的心境。 我被他扣在怀里,特别特别地紧。 过了一会儿,沉砚也没说话,我猛地抬头,便看到他双目紧闭,就那么站在那儿,像是入定了一样,我猛地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沉砚,你没事吧?”我慌了,他慢慢睁开眼眸,那一巴掌可不轻。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摇头:“我没事,只是感觉好累。” 他是鬼啊,怎么会累? “那先坐下吧。” 我扶着沉砚,生怕他会摔了一样,门这会儿被打开,俞九龄从外面进来,嗤笑一声:“犯不着装柔弱骗祁姑娘吧,你什么事儿都没。” “要你多嘴。” 沉砚低声道,满是幽怨的眼神。 我愣了一下,又看了俞九龄一眼,再看看沉砚,忙松开那交握在一块儿的手。 “倒是情浓啊,连这么一刻都不舍得分开。”俞九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那笑容很淡,看不出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儿,“这件事情,你可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给你兜着,你这媳妇早就跟人跑了。” 我满脸窘迫,看向俞九龄,原来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是照着沉砚的意思,完全被俞九龄拿捏地刚刚好。 就连见彭老头那事儿,也是俞九龄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在彭家面前,给他们看看,俞九龄是我背后之人。 “代价是什么?”我猛地与沉砚四目相对,俞九龄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帮忙的人。 沉砚笑了一下,牵起我的手,这次抓的很紧,不管我怎么扯,都扯不开。 “别把他想成那样的人,虽说利益驱使,但也会讲过去的情面。”沉砚轻声道。 我与俞九龄对视一眼,他慢慢推着轮椅过来:“你怕是想不到,早前婉倾收留了一个男人,还记得吗?叫梨魄的男人?” 沉砚愣了一下,点头。 “陈蝶魄便是梨魄。” “什么?”沉砚愣了一下,满脸讶异,跟我们一样听到陈蝶魄是个男人的时候,反差实在太大,俞九龄笑说早前我们都被陈蝶魄给算计了,完完全全算计了。 他是一个男人,这是我们谁都不敢做的假设,我们都以为她是婉倾,只会与婉倾有关系。 “婉倾是个值得人疼惜的女子,只可惜。生不逢时。” 又一个生不逢时,俞九龄笑笑,说没有缘分的事情,总归不能多想,只是梨魄,那个小哑巴,纳塔灭了之后,他就四处漂泊,没想着竟然憋了一口气,替婉倾复仇。 “他要付出的代价多深呐,可惜了,小哑巴不懂爱,以为婉倾爱你,你就得跟婉倾一辈子。”俞九龄继而说道,“一个好端端的人,要做成蛊,那才是痛呢。” “他怎么样,与我无关。”沉砚清冷的嗓音,他看向我,眼眸深邃。 俞九龄的声音忽而大了:“这天底下,数不清的桃花债,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招惹上,毕竟生了这样一张脸。” 俞九龄开玩笑的时候着实不要脸,其实他的脸也很精致,只是俞九龄这样的人,怕是没人敢靠近,就是坐在这儿也透着一股子威严。 “跟你说件事情,清胎楼的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你猜的都对,他的义子被当成替罪羔羊给推了出来。” 如今阿远被俞九龄控了,等会儿该去问话,俞九龄眯着眸子,打量着沉砚,满眼都是算计:“这事儿还得请你出面,替我审审阿远这个人。” “怎么,还有你俞九龄办不成的事儿?我才不去,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好好补偿娘子。” “有件事情,你肯定感兴趣。”俞九龄的话刚落下,沉砚愣在那儿。 “彭家老头留了一手,据说藏了药,准备招待祁姑娘的。” 俞九龄笑着说道:“这事儿,阿远肯定知道,你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问一番。” 第136章他的威严 俞九龄的话语里头满满都是套路,沉砚跟他过去,俞桑皱眉:“没想到,连沉砚都被套路了。” “阿远是什么时候被带到这里的?”我看着俞桑,她摇头说这些事情都是俞九龄在掌控,他们连边儿都是摸不着的,生怕会坏了事情。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彭家这一遭怕是完蛋了,沉砚送给俞九龄这份大礼,可是说不薄啊。 “有兴趣去听听审问?”俞桑盯着我看,我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带我去了一间密室,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审讯室那边的画面,俞九龄跟沉砚两人一块儿不信阿远可以招架地住。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我真的只是一个负责人,这清胎楼不归我,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资金流向。”阿远害怕地很,满身是血,看来在这之前已经被招待过了。 俞九龄在他的对面,沉砚坐下来,眯着眸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清胎楼是彭老的东西,你不过是个看门的?”俞九龄盯着阿远,“是吗?要真是彭老的话,也好,我等会儿就把彭老请过来。” “我可没这么说。”阿远慌了神色。 “看来你对彭家还是抱着期望。可惜你已经成了彭家的弃子,彻彻底底成了弃子。”俞九龄不动声色,说出这番话来,也是特别的淡定。 阿远摇头,脸色煞白:“不可能的,我是彭家的养子,多少也有些情分在这儿。” “你自己看看吧。” 俞九龄手里多了一个遥控,墙壁上出现一段小视频,是偷摸着在彭老那儿录下来的,阿远成了弃子这事儿,其实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阿远那眼神,一点点走向绝望,全然被击溃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一个开始。”俞九龄勾唇浅笑。接下来的画面,才是致命的打击,“想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彭家吗?” 画面一帧接着一帧,我看得犹如寒冰刺骨一样,阿远脸色煞白煞白:“不可能的,我是孤儿,是孤儿!” 画面上清晰地显示出,当初彭老头去找阿远的父亲,假借帮忙救急的由头,居然下了狠手,杀死了阿远的父亲。 “怎么会这样?”阿远靠在那儿,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整个人犹如梦魇一般,忽而又傻傻地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的渗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早就已经起了策反之意,看到这些不更加笃定心中所想吗?”俞九龄轻声道,抬眸,与阿远对视一眼。 只是那一眼,便将阿远送入地狱之中,这会儿在经历的,只怕是阿远此生最大的绝望。 “是啊,本就起了叛逆之心,甚至起了杀他取而代之的心思,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彭家布局那般繁琐,我这样一个养子又怎么可能窥探一二。” 牵一发而动全身,彭老头死了,这彭家未必就能留在他手里,阿远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成为替罪羔羊,可是不想这一刻来的那么快。 “您倒是有心了。”阿远叹了口气,“早该知道您通天,不想竟然这么厉害,我也只是试探你们一下,看看你们是不是跟陈局一样。” 阿远说他是惜命的,不能在这场博弈之中,率先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不确定俞九龄这儿是安全的,他绝对不会说半个字。 俞九龄嗤笑一声:“不用跟我拿腔作势。灵调的事儿,怕是在很早之前就调查清楚了吧?” 阿远的神色略微变了,看来是被俞九龄一语道破,事先没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阿远轻笑一声:“我说。” 他忽而像是换了一个人,开始拉着俞九龄兜圈子,我就说呢,哪里有这么容易的问话。 “清胎楼的事务,会有流水单子吧,是账本还是数据?”沉砚眯着眸子,挑眉,与阿远四目相对,后者显然慌了神色,早前还在那儿忽悠俞九龄。 “账……做了账。面上肯定都是假的,真的账本……” “在什么地方?”沉砚眼神狠毒,看得阿远浑身难受,他面露难色。 “被彭家人带走了。” “阁下反侦察很强,应该也知道未雨绸缪?不留一手?”沉砚继而引诱下去,阿远却摇头,说这种事情他是万般不敢做的。 “是吗?那怎么听阿曼说,你手里有拓本,偷摸着留了一手,只是为了彻底将彭家给灭掉。”沉砚轻声道,一步步引着阿远入了圈套。 等他察觉自己被沉砚带着走,已经没了退路。 “阿曼怎么可能会说?”阿远沉声,“她的话怎么可信。” “替一个杀了你全家的人隐瞒,替一个将你养在身边,美其名曰为了你好,却将你当成奴隶的彭家开脱,是不是不值得。” 早前我就知道阿远是想把彭老头弄下水的,可是这事儿的前提,必须是得在一个可以彻底碾碎彭家的环境下,不然的话,这位怕是不肯多说。 “这人还真是滑头,耍着人玩儿呢。” 俞桑嘟囔一句。 沉砚手里忽而多了一张牌,猛地弹指出去,落在阿远的面前:“好好看看,最后一次机会。” “呵,你们早都拿到账本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多此一举?” “打开彭家需要一个口子,而你是最好的选择。” 沉砚说的很直白,就那么看着阿远,他站起身子,慢慢踱步到了阿远的跟前,他的表情很诡异:“知道我是怎么撬开阿曼的嘴吗?你真以为一个药人就可以替你守秘密,你是他的救世主不假,但是阿曼有心了。” “你……”阿远想要挣扎,可惜却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没有,被彻彻底底地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 沉砚笑了,那是胜利者的笑容:“彭家那老不死的,要你们清胎楼给的药,是哪一种?” 阿远显然没有懂,沉砚这忽如其来的问题,沉砚继续说明白:“给姑娘家用的,是合欢还是迷灵?还是其他的。” “你说这事儿啊,彭家刚研究出来新的药剂,他们亲自过来拿的。”阿远轻声,“是一种香,带在身上的,指定给谁用,只要那人闻着这香味,就会……意乱情迷,跟降头似的。” 我猛地愣住,沉砚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怒气。 便是此刻,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沉砚咬牙:“我早说过了。要他别打川儿的主意,偏生不信,折损一个清胎楼,能保住性命,这会儿呢,连命都没了。” 沉砚从审讯室里出来,带着浑身的怒气,我与俞桑对视一眼,只是那一眼,俞桑憋着的笑,忽而崩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我说川儿,你干嘛计较那么多。其实有些事情早就注定好了,你爱他,他爱你,这就是结果。” “如果俞九龄也这样为你,可是他不说他的爱,你也只知道自己的恨呢。” “你这人。”俞桑嗔了一句,倒是可爱地很,像是喝了酒的小姑娘似的,“每次都把这火苗引到我的身上。” 我笑笑,只是做了一个类比,无关情和爱,就只是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沉砚来接我,见我跟俞桑都像是喝了酒似的。满脸通红,他皱眉:“该不会真的带着去喝酒了?” “哪能呢,在俞九龄眼皮子底下,我还敢带俞桑去浪吗?” “乖。”沉砚勾唇,牵起我的手,我们心知肚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拉着我的手,走在绿荫之下,缓缓地,从树上落下的不知名的花瓣,落在我的肩头。 那花香很清淡,沉砚忽而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替我将肩头上的花瓣轻轻吹走,又伸手将发间那些调皮的花给拿掉。 “敢不敢跟我去一次彭家?” 我猛地愣住,抬头看他,点头:“有何不敢?” 只是他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直接杀去彭家,将那些人全部都解决掉,彻彻底底斩断这些纠葛。 “娘子一会儿只管在旁边看戏,彭家的事情,交给为夫来做。” 不知沉砚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攥着我的手,这一次沉砚没有跟我分开,反而直接攥着我的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彭家。 沉砚说早前给个炸弹炸不死彭老头,偏生还要作妖,倒不如直接杀上门去,断了他们的念想。 只是生死之事,交给俞九龄便好。 “你……你。”外婆煞白了脸色,指着我,大概没想过我有朝一日,会跟别的男人,不,男鬼十指相扣,走到她的面前,“小川,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早说过与我断绝关系,却为什么还想着算计我?”我冷笑一声,“是呢,没了这层关系,算计起来岂不是更心安理得,起码不会念在我妈的面子上,起码也不会愧疚对吗?” “你在胡说什么?”外婆慌了神色,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沉砚身上,“沉家那位公子,原来你们早就……川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城府这样深。” 外婆一个踉跄,亏得彭老头来的及时,一把将她给抱住,两人倒是甜蜜。只可惜刺了我的眼。 彭老头回过神来:“沉……沉家公子?” “我是鬼,也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吧?”沉砚挑眉,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高冷地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底,那样的姿态,倒是吓着彭老头了。 彭老头咬牙,逼问我哪里找来这么多靠山,外婆更是说我是不是出卖灵魂,前有俞九龄,后有沉砚。 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主。 “外婆知道错了,你也犯不着这样赶尽杀绝。”外婆哭丧着一张脸。 “别打苦情牌,是不是不知道这些,还想着用迷药对付我?让我给彭轻轻做后妈?”我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吃得苦,通通都发泄出来一样。 “怎么可能,你听谁胡说,是不是轻轻跟你说的?”彭老头急了,这会儿的样子,完全像是被人拿捏着尾巴,又不敢造次。 外婆苦口婆心,说我是错怪了他们。 沉砚手底多了两张符,猛地落地,便见着两只恶鬼出没,浑身漆黑,微微泛着金光。沉砚略一抬手,又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柄剑。 直接冲着那两人而去,外婆猛地警觉,红色的血符扑面而来,可是落在恶鬼的身上完全没用。 “忘记告诉你们,这是厉鬼渊来的恶鬼,万年没有出过深渊,会把你们身上的道行,耗得干干净净。”沉砚拧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说没了这些道行,便不会有那么多害人的心思。 我站在旁边看着,倒是想。没了这些道行,他们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如同一个废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彭老头吓坏了,不断出招,两人被恶鬼压迫,我与沉砚对视一眼:“你早有准备?” “本来打算对付陈蝶魄,去阴司殿那儿领来两只羽鬼,谁知道没派上用场,这会儿倒是有用了。” 沉砚的声音很轻,他伸手,揽过我的腰肢,将我扣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莫名缱绻。 “别……心疼,他们不值得。”沉砚清冷的声音,他说该给他们教训,只是生死,这事儿不在他。 我摇头:“不是心疼,只是觉得我母亲可惜,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外婆善于权谋,将她的一生算计,外公什么都不管,只为了追寻自己要的东西,可怜的只有我的母亲。” 谁替我母亲想过,没有人。 如今她去世了,却也一了百了,不用在乎这人世间的浮沉。 外婆忽而噗通一声给我跪下来,吓得我后退了一步:“川儿,沉公子,求求你们,我们知道错了,往后万般不敢对川儿有半点肖想。” “倒是敢呢,川儿是我的娘子。”沉砚攥着我的手,就好像是向天下人宣布我的身份一样,那一刻,满心欢喜。 外婆磕头,说她知道了。以后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她在那儿给自己大嘴巴子,可我半点快意都没有,只觉得惋惜,若是光阴能倒退,我只想跟母亲说一句。 哪怕只是一句都好。 彭老头忽而倒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凝眸,却见沉砚不动声色,彭老头浑身抽搐,看着像是不行了,沉砚说彭老头本就半吊子道行,顶不住恶鬼的侵袭,而我外婆倒是高一点,不过很快也受不了了。 “我只为除掉你们的道行,生与死,跟我没关系。” “沉公子说什么话,我们这样的人,没了道行,就跟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外婆早就哭成了泪人,彭家这样大的动静,却没有惹来一个人的驻足。 这家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人在。 就在两人倒地的时候,有人从门外冲进来,我愣了一下:“彭叔叔……”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他神色慌乱,一个踉跄,摔了出去,我皱眉,“你们是魔鬼。” “你想多了吧?”我挑眉,“谁是魔鬼,谁心里清楚,藏着那些肮脏的心思,就为了算计别人,这样活着?” 我身子微微颤抖,他猛地抱住彭老头的身体,指着我:“就这样的蛇蝎,你也想着要我娶回家?这怎么能行,早晚害了我彭家。”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他在那儿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微微转过身子,与沉砚对视一眼,他猛地收住手心里的那两张符,便见两只恶鬼在原地消散,那握剑的少年也跟着消失。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该趴在地上的彭叔叔忽而抬起头,目露凶光,那刀子快要擦过我的脖子,便见着一条黑色的小蛇,猛地朝着彭叔叔的脖子那儿咬了一口。 小黑蛇再度缩了回来,像是无事人一样,蜷缩在我的手腕上,它的速度太快了,比沉砚还要快。 “没事吧?” 我愣在原地,不是因为彭叔叔那把刀子。而是小黑蛇这反应速度。 “它……” “杜雨微给的蛇,果然厉害了。”沉砚赞赏一句,关键时候保住了我的性命,小黑蛇像是冬眠了一样,彻底没有反应了。 早前它吞下那个蛊虫,与沉砚身上的是子母蛊,它不能出事,所以这几天我都用自己的血在供养它,好生滋润着。 “亏得有它,不然的话……” “有我在呢。” 彭叔叔到底,面色乌黑,中了小黑蛇的毒,过了几秒之后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倒地身亡,没有一丝气息。 他身子僵直,回光返照似的弹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沉砚立马攥着我的手,轻声道:“别怕。” 从彭家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沉砚说早该用这样的手段,从根源上解决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在这之前,我也没想着,外婆他们会这样绝情,哪怕念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可是他们没有。 沉砚陪着我一起去墓园。外婆偷偷给我母亲举办了葬礼,讽刺的是,偏偏只请了彭家的人,就那样将我母亲埋在地下。 沉砚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我的身后,我看着墓碑上那斑驳的痕迹,还有那熟悉的面容,再没了眼泪。 “妈,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可我没得选择。”来这儿,无非是求个安心,“这些都过去了,希望你在那边可以安心。” 我站在雨里。听着雨水洗刷的声音,猛然闭上眼睛。 回来的路上,都是沉砚背我的,可我故意闹腾,连带着衣服都淋透了,湿哒哒的,能拧出一盆子的水来。 沉砚将我放在沙发上,替我放了热水,看他进进出出那忙碌的身影,心间忽而一暖,我傻乎乎地站起来,从背后一把圈着他:“沉公子。” “嗯?” 他的声音很温润,好听的,尾音微微上扬:“怎么了,小东西?” “没什么,我好累。” “泡个澡吧,舒缓一下。” “不,要这样抱着。” 沉砚将我的身子从背后拢了过来,一把将我提起,我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从他的身上掉下来。 我嗤嗤地笑着。 雨过得很快,太阳爬起来了,一扫我心底的阴霾,与这天气一样,是我的心。 我躺在浴缸里头,将这些天的事情全部串联了一遍,摩擦着身上的脏东西,莫名觉得有些恶心,皮肤上渗透出来的,一层层黑色的玩意儿。 不是吧,也才两天没洗澡,怎么就这么脏了。 强迫症的我,越挫越来劲儿,沉砚在门外喊我,我没办法,只能草草地冲了一遍。 “再不出来,我就撞门了。” 话音还未落下,那扇门便被打开了,我光着的身子,猛然从水里出来,紧接着又沉沉地将自己藏了起来。 “出去,你这个臭流氓?”我吼道,满脸通红,虽说与他,没有必要这样拿捏着,可是这会儿莫名觉得有些小羞涩。 沉砚进来,手放在水里:“水都凉了,再泡下去,得感冒了。” 我幽怨地被他从水里拉了起来,像是木偶人,任由他摆布。沉砚替我围好浴巾,将我抱了起来,动作轻柔,生怕弄到我。 一夜无风无雨,只有漫天的星光,还有入梦来,我母亲的笑容。 …… 我没想过,刚上课的时候会跟新来的老师撞在一块,在周围那些人的起哄下,我吓了一跳,那道灼灼的目光,恨不得这会儿将我烧成灰烬。 我坐在沉砚的身旁,从桌子下面牵起他的手:“意外,意外。” “还以为你赶不及地投怀送抱呢。”俞桑在我身后,笑着道,她倒是学坏了,“这话是沉公子心里想的,我只是说出来罢了。” “你呀,跟着俞九龄,可劲学坏了吧?” 一堂课上的乏然无味,我没听,可总觉得那眉清目秀的老师,在朝我们这边看,他看得人不是我,而是沉砚。 一想起他们课间的谈话,我就有些不安,这是从帝都调过来的老师,生的好看,可是却从来没有处过对象,坊间传闻这人有断背之好。 我是怕这生的唇红齿白的男神老师,会对沉砚动手。 “听到老鼠的声音?”俞桑看向我,此刻我正咬牙切齿,脑子里面已经歪歪出一大出戏了。 第137章鬼市风云 俞九龄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是在全校性的讲座上,也不知道俞九龄凭借什么样的能耐,就那样高高在上,推着轮椅。 俞桑坐在旁边,嘟囔着:“衣冠禽兽。” “噗,你倒是有怨念了。”我应和一句,俞桑说早前这样的事儿,俞九龄绝对不乐意接手,就连露脸都不会来一下,这次来了,就是为了监督她。 “你不知道,那辅导员鼠目寸光,把我所有的事儿都说给俞九龄听。” 我猛然抬头,恰好此刻俞九龄的视线扫过来,那灼灼的目光,无时无刻不盯着俞桑看。 他就像是要彻底掌控俞桑的人生一样。 俞桑偷摸着站起身来,她轻声道:“我一会儿有些事情,你们完了跟他说一下。” 脚下抹油,就这样开溜,这担子倒是到了我跟沉砚的身上,沉砚笑说:“该给她一些喘息的机会,要不然连是爱是恨,她都摸不清。” “其实俞桑挺可怜的,唉。”我叹了口气,沉砚捏了我的鼻子一下,说我莫名多愁善感,别人家的事儿,不需要我来操心。 俞九龄的话,掷地有声,可沉砚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在那些小迷妹眼底闪着亮光的时候,沉砚牵着我的手从里头出来了。 “你就不怕俞九龄生气?” “怕他做什么?”沉砚攥着我的手,他说带我去一个地儿,他将我的双眼蒙上,沉砚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彼此能听到。 他忽而伸手,将我整个人都控制住。 “害怕吗?”沉砚轻声问道。 “不怕。” 心底的惶恐,慢慢被信任所替代。他说带我去一个地方,脚下满是石子儿,走了很长的路,一条笔直的路,通往前方。 周围由热慢慢变冷,好似听到有人在那儿说话,耳边慢慢变得嘈杂起来。 就像是穿越时空了一样,一股子奶香味扑面而来,有人甚至叫卖糖葫芦,我警觉地攥着沉砚的手,微微有些惊讶。 “别害怕,很快就到了。” 空气里各种香味,好似面前都是美食一样。交谈的声音很多很嘈杂,他忽而站定脚步,从我的眼前将那黑色的布扯下来,再度恢复光明,那光芒稍微有些刺激,让我很不舒服。 沉砚伸手,替我挡住了眼前的光芒。 再看过去,这儿分明是一条闹街,形形色色犹如赶集一般的人,热闹非凡。 “这是哪里?” “鬼市。”沉砚低声道,“一个碰运气才能进来的地儿,你应该听说过。” 我愣在原地,可周围那些人看着都很正常啊。沉砚摇头,要我跟他过去。 在一间茶肆面前停下来,放着整条街的美味不吃,偏生来到一个喝茶的地方,沉砚轻声道:“我嘴拙,说不好我的事情,便由着茶肆里的说书人告诉你吧。” “嗯?”我愣在原地,略微有些吃惊,沉砚攥着我的手,他说鬼市上的东西,都不是原本的模样,所以叫我收起那颗吃货的心,不然看到原来面貌的食物。估摸着得吓死。 他说那糖葫芦其实不是酸酸甜甜的,而是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是用小鸡心儿一颗颗串起来的,还有那些别具风味的饮料,都透着血腥的味道。 “别再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吃的。” 我猛地捂住嘴巴,实在害怕地很,可是沉砚却像是起了玩心一般,越说越多,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且鬼市上只能用鬼牙交易,我出来的匆忙,也没带……” “你就别折腾我了,我知道错了。”我嘟囔着,再这样下去,得在他们这地儿吐出来。 里头走出来一个爱笑的人,肩膀上放一根毛巾,就跟那电视里的跑堂差不多,他的脸长得狠起来,身子瘦小,肉都堆在那张稚嫩的脸上:“里面请,是要说故事,还是听故事?” 那嗓音尖利刺耳,听着十分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却见着沉砚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牌儿,直接递给那人。 “怎么……是您?”那小人儿吓得脸色发青,他愣了一下,“您可算来了。” “你们老板娘呢?” 酒肆喧嚣,茶肆却异常的安静,里头一片漆黑,唯独那说书人的地儿,有几分光亮,照应着那张花脸,跟唱戏的一样,将脸涂得那般花,坐在中间。 我定睛看了,那人就像是被捆在椅子上似的,看不到她的双脚,我愣了一下,只看到垂落下来的头发,乌黑发亮的头发。 “鬼眼新娘的故事,就说到这儿,阿笙要休息片刻。” 一个红衣女人从那帘幔后面进来,我与沉砚隐藏在暗处,中场休息,来得恰是时候,我跟着沉砚上了二楼,迎面与那花脸姑娘打了个照面,原来是有腿的。 昏暗的灯光下,花脸姑娘站在那儿,看了一眼沉砚,像是不敢认一样。 “沉……沉公子?” “阿笙,许久不见,你倒是越发厉害了。” “您怎么来这儿了?”那花脸女子愣住了,忙喊了他们的音老板过来,红衣女子激动地满脸泪水,差点就给沉砚跪下。 音老板浑身颤抖:“少主……” 那一声,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双腿像是软了一样,只得阿笙抱着,才勉强能站得起来。 音老板哭了许久许久,待到沉砚开口,她再度崩溃。 “阿音原以为等不到少主,可谁曾想真的有这么一天。”音老板吸吸鼻子,浑身颤栗,几度快要跪下来。 我拧眉。这位音老板再度转过头来,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她倒是落落大方,与我礼貌地笑了一眼,莫名让人觉得很舒服。 与早前那些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先找个地方坐下,川儿这几天也累。”沉砚低声道,音老板擦拭脸上的泪水,沉砚跟我说,这些人是他的早前的部下,存活下来的人不多,却都是忠心耿耿。 阿音原本不是他的手下,是因着她的爱人,才效忠沉砚。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一晃过去那么多年,故人无往,今儿阿笙还说,这日复一日的故事,她说不下去。可没想着,再见少主。” “当年是我的过错。”沉砚轻声道,“是我预判出错,才害得满盘皆输。” “不,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的话,沉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阿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沉砚一眼,见沉砚点头。她才继续说:“世人只以为您独宠她一人,可谁知道,孟小也骄纵跋扈,以为操控了您,操控了整个沉家,可未曾想……” “让阿笙说沉家的故事,再拿些糕点过来,我与川儿在这里听着。” “少主?”阿音吸吸鼻子,像是不相信沉砚所说一般,我愣了一下。 沉砚点头,算是默许。 台上再度亮起光芒,依旧看不清楚,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到底是些什么人。来这里出卖故事的,来这里听故事的,大有人在。 咯咯咯 齿轮转动的声音,阿笙背后的光芒慢慢变化,她脸上的妆容也跟着改变。 “古来多少男人,难过美人关。” 是唱腔,悠扬婉转,阿笙先是开了一个嗓子。 沉砚攥着我的手,却听着与他说起不一样的一个版本。 那是一个装病的沉公子,在府上完全抬不起头,被那富可敌国的小夫人拿捏在手里,孟小也在府上跋扈,沉砚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她胡来。 可偏生,孟小也这样的女人,身边有太多的男人,莺莺燕燕。 她与当时的邻国小王爷素来交好,从小到大,算是青梅竹马,坊间都说他俩会在一起,甚至在北边的地带,都已经传出婚讯,可无端,孟小也最后选择了沉家。 兴许是出自沉砚的身份,兴许是因为沉砚这个男人,让人有一种征服的感觉。 那些年,孟小也与那位小王爷之间的贸易从未断开。 那天,雪落苍茫,孟小也着一身狐裘在亭子里喝茶,迎面而来的少年不是沉砚,而是那位小王爷,当时正是边关战事吃紧的时候,孟小也却什么都不忌惮。 甚至在她的夫君征战沙场的时候,她也放不下孟家那些生意。 孟小也跟沉砚,都是有两副面孔的人,对内对外,都是藏了秘密的人。 孟小也与小王爷谈论的是兵器火药的生意,她从不在意,自己手里卖出去的武器。有朝一日会扎在她夫君的心口,就像沉砚也从不关心,那些女人对孟小也使得阴招会让她心疼一样。 他们在外界看来是完美的夫妻,甚至让人忌惮,可偏偏谁都高冷地像是眼底存不下对方。 小王爷举兵攻打边城的时候,恰好沉砚班师回朝,寻得机会与孟小也聊了一宿。 他劝她放下手里的生意,她劝他放弃手里的权势,他们谁都没有退让,以至于最后两败俱伤。 悲伤的乐声在此刻弥散开来,阿笙坐在那儿,忽而沉默许久。 “这或许是我说过,最没有情殇的故事。可偏偏,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女人,最后放弃了一切。” 是孟小也害了沉砚,可谁又能否认,这一切都是沉砚的选择。 故事说到这儿,依旧有些许模糊,可我清楚地知道,沉砚难以启齿地是什么,他不想世人知道,他利用了孟小也,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孟小也利用了他。 直到最后的最后,沉砚还是被孟小也拿捏在手里。 “她用女人最柔软的一面去触碰那男人的心。就算是战神,那也有柔弱的时候,直击内心深处,她甚至抓着男人小时候的梦魇,欺骗了他。” 阿笙颤抖着身子,他们这群人都是过来人,是清清楚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而我隔岸观火,镜里看花,是说不清楚的。 “如她所愿,男人最后为她交心,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爱情,那是要挟。你们兴许不懂。” 阿笙说着,眼泪落下来。 沉砚手上的沉家军,一夕之间覆灭,再也没能回转。 只是因为沉砚的心软,只是因为那一刻被孟小也的死牵动的内心,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那你爱过吗?”我盯着沉砚,依旧回到之前这个问题上,他们相敬如宾,他们彼此不将对方放在眼底,可是却也保持着彼此的敬畏。 就如难能有女人进入沉砚的眼。也难有男人进入孟小也的眼睛一样。 阿笙说得动容。 “依旧是漫天飞雪,那小王爷问过她一句,如果最后爱上了呢,你会后悔吗?” 孟小也勾唇,满脸自信,在她的世界里,金钱利益才是至上的,爱情都是幼稚的人,是懦弱之人才会选择的路子。 “可是她从未想过从嫁进去那一刻起,她其实就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 故事说得很精彩,撩动人心,可我耳畔却只有嗡嗡嗡的回声,我很清楚沉砚想说的话。可他难以启齿,是不想我觉得他是薄情寡义的人,还是觉得我那么一点点理智都没有? 就在气氛凝结的时候,忽而一阵破碎的响声,好像是谁打乱了茶盏。 有个黑影,摇摇晃晃地从帘幔后面出来,他走路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撞了阿笙一下。 “放屁,你放屁。”他厉吼一声,“我听到的故事可不是这样的,那个女人,她怎么不爱那个男人,胡说八道。为了那个男人,她甚至冒着危险,连夜去救他,为了那个男人,她甚至不惜被孟家责怪,也要秘密将粮草送达,可是那个男人呐。” 他倒在台上,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他伸手,不知道指向哪儿:“可是那个男人呢,他心如磐石呐。” 音老板从后头过来,急忙找了人将那男人拖下去,我才看清楚那张脸略微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只是灯光昏暗,看不真切。 沉砚此刻犹如一座冰雕一样。 “其实我在意的是你,阿砚。”我猛地抬头,伸手撩了他的衣服一下,“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意,我只想未来,你不要轻易松开我的手。” “傻姑娘,在想什么呢。” “你千方百计想要我弄清楚当年的事情,可是之于情爱,其实连你自己都没弄清楚。” 我不傻,不会去问,如果我跟孟小也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选择谁这样白痴的问题。我只愿意听到他的承诺。 他伸手,拢了拢我的头发,与阿音说起我的身份。 音老板捂着嘴笑,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眉目含春:“总也没见过少主这般甜腻地待旁人,就连之前那位……呸,瞧我说得什么话,总归少主这人,之于情事就是榆木脑子。” “你错了,阿砚这人,油头的很。”我斜眼,狠狠地瞪了这男人一眼,让他在一旁得意。 “那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就是个醉汉。” 阿音拧眉,说她无能,查不出他背后的关系,甚至才刚刚抓住那个男人,就给他跑了。 “留下这个。” 是一张焚烧过的纸,只留下一片,暗黄色,边儿已经黑了。 沉砚将那张纸收下,摇头:“无碍,我与川儿会在鬼市上再逛一圈,你们最近小心一些。” “早前,沉墨来过这里,差点认出阿笙,少主您小心一些,如今的他,倒不像以前那样了。”阿音低声道。 沉砚点头,攥着我的手:“他来茶肆做什么?” “卖故事。”阿音凝声,“与他一同来的是个女人,蒙着脸看不穿,卖的故事也是和那女人有关系,是阿笙接待的,您拿着吧。” 阿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瓶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她说那女人的故事就藏在这个瓶子里。 沉砚点头:“如今物是人非,他就算找上门,也不可能猜得出来你们的身份。” “少主放心。” 沉砚点头,将那蓝色的小瓶子收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便往门外去。 茶肆依旧这般神秘,来往的人在这儿汇聚,卖故事的有,听故事的也大有人在。 “这里倒是有趣了。” “娘子喜欢这里?怪阴暗的,他们只能活在暗处。”沉砚低声道,说来一趟是新鲜,可若是长久住在这里头,人是会疯的,可没有半点新鲜的感觉。 “某些人,是多不放心我,偏偏还要找我过来听这样的故事。” 沉砚羞于启齿的事情,从别人嘴里听来,也只能说一句不过如此。 沉砚忽而一把抱起我,扛在肩头,周围满是欢呼声,有人吹奏音乐,有人载歌载舞,可忽而像是晃了一下,我看到那群人光鲜皮囊之下,是一张张溃烂的脸。 有血淋淋的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那儿跳,有的狐狸尾巴也藏不住,有几个满面獠牙,身上都是爪子。 沉砚轻声道:“抓紧了,有人跟着我们。” 他开始转圈,一路上融入那群“人”当中。疯狂的闹着,忽而有人吼了一句:“人……是人的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我猛地抬眸,与当中的一个黄毛对视一眼,我的慌乱,他的淡然。 忽而街那头像是爆发了,人都冲着那个方向去。 我们早就走开了很长一段路,沉砚才将我放下来,我拍拍胸口:“还以为露馅了。” “不可能,你身上没有人的味道,是真的有人闯进来了。” 慌乱之间,沉砚一把搂过我的腰肢,四目相对。贴得太近了,我忙抬头,他的眼眸深邃,满是宠溺的神色,就在沉砚低下头来,想要在我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的时候。 一股巨大的冲力,硬生生地将我们冲开。 “让让,拜托让一下。” 那人火急火燎,可这声音特别熟悉,待我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忙吼了一句:“俞桑麻烦下次跑路的时候,看看前方。” 俞桑愣了一下,之前从俞九龄的讲座。脚下抹油,没想到来了鬼市,也是阴差阳错。 俞桑刚要开溜,被沉砚一把提了过来,他拧眉:“打搅了我的好事,就想这样脚底抹油?” “百鬼夜行,要生吃了我,你们忍心这样弃我不顾?”俞桑哭腔,身后那一拨妖魔鬼怪眼看着就要过来,可沉砚依旧不为所动。 稳若泰山一般站在那儿,身后黑压压的人潮往这边过来。 俞桑皱巴巴的小脸:“本来是没问题的,谁在我符文上动了手脚,害得我身上的气息被他们察觉了。” “想让我帮你?”沉砚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做什么都可以,以身相许就算了,我怕川儿会打死我。”俞桑是真的着急,她如今这副样子,是跑不出鬼市的。 可她也不能就这样被那些恶鬼抓着,不然的话,总归没有好下场。 沉砚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言毕,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牌,递给俞桑,那群人猛地刹住车,人的气息彻底消散。 “说吧,来鬼市做什么?” 沉砚凝声,俞桑愣了一下。她撇下俞九龄偷摸着来鬼市,便是趁着鬼市开的时候,来这里自然是有目的的。 “都说这儿有人能算前世今生,我是来找他的。”俞桑轻声道,忽而变得忧郁起来,“我跟俞九龄之间,早晚都要做个了断,我不愿意做那被动之人,想在这之前,将这一切拿捏在自己手里。” “血魄镜里面,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沉砚冷声道,早前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是今天一反常态,他跟俞桑说,血魄镜里看到的全部都是事实。 俞桑攥着双手,脸色铁青:“我知道。” “那你还求什么?” “我一生下来,本不是这个样子,我与俞九龄,与你不一样,我有生也有死。”俞桑轻声道,“我想看看上一世的自己,与俞九龄是怎么样的相处,又是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俞桑说她不想重蹈覆辙,若是一世一世,都是这样下去。 倒不如就此了断,换来一个魂飞魄散来得好。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我盯着俞桑,忽而感觉这个邻家小姑娘,一夕之间好像长大了,成熟了,眼界也高了不少。 俞桑点头,她眉眼弯弯,笑了:“跟我一起去?” 第138章俞桑的前世 鬼市的天气在慢慢变化。 是四季穿梭的那种变化,一会儿热的不行,一会儿又凉的不行。 前面种满竹子,一大片,竹叶上面血迹斑斑,沉砚说那鬼算子就在里面,可这院子里有阵法在,轻易靠近不了。 俞桑手底多了两张小人符,落地就成了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冲着那院子里去。 笃笃笃 敲门声特别明显,我愣了一下,那两只小兔子照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往前面走,俞桑便跟在它们后面。 沉砚一把抱起我,跟着俞桑上前。 “小聪明,小聪明呐。” 屋子里发出阵阵笑声,却见着一个披着蓑衣的老头坐在那儿,他说俞桑这是小聪明,做不得数。 “不过规矩立在这儿,能进来,我就免费替你看一次。”鬼算子盯着俞桑,视线又在沉砚的身上扫了一圈,继而看向我。 之前的神色都挺正常,等看到我的时候,眼底的诧异很深。 “是哪位事主投的石头?” 投石问路,这是法子,俞桑赶忙上前,她略微有些紧张:“都说鬼算子通前世,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该怎么做?” 帘幔落下来,恰好将我和沉砚隔在外头,他说随从之人只能看,不能说话,看得是那帘幔上面的东西,一字一句都是规矩。 我与沉砚恰好坐在堂前,喝了一杯苦茶,里头便传来鬼算子的话:“姑娘命途多舛,真要瞧瞧上辈子吗?兴许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意已决,还请您帮我一把。” “帮,帮。”鬼算子捋捋胡子,眼眸深邃,他伸手落在俞桑的骨头上,顺着那根大骨一直往上,摸骨的手法很怪异,速度很快,继而轻点俞桑的眉心。 一滴红色的印尼状物质就落在她眉心,继而绽放开犹如一朵莲花一般,俞桑忽而入定,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耳畔是风声,很轻很轻的风声,鬼算子伸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低声道:“别紧张,前世就算再怎么痛苦,都已经过去了,你这般紧张,倒不如不看。” “不。我必须看个清楚明白。” “啊” 帘幔上倒影出来的画面,民国时候的府邸,那是俞桑的记忆慢慢铺设开来,就好像看电视一样,能看到清晰的画面。 那是民国时候的俞家,比之现在倒是高调得多,俞家家主俞沈仁权倾朝野,面容冷峻,高高在上,坐在厅堂前,一身戎装衬托他的人格外的挺拔。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六叔何必这样,也想着俞家本家的子孙,庇佑……” “什么时候你也想插手我的事情,在位的时间很长。被权势迷蒙了眼?”俞九龄推着轮椅,慢慢朝前面走开,他依旧是现在这副样子,不老不死,活脱脱一个妖怪。 俞沈仁愣了一下,他摇头:“岂敢,只是觉着六叔没有必要对那女人那般上心。” “你懂什么,她是我带回来的,闯了祸自然要受罚,受了委屈我定当替她讨回,如此不可?”俞九龄拧眉,看向俞沈仁。 后者站起身来,朝前面走了几步:“只是她从庵里出来,那庵可不是个正经地儿。是个暗窟,多是出生卑贱的女子,想着利用美色爬上枝头。” 俞九龄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说这事儿他已经决定。 “往后我会亲自带俞桑。” “可是六叔,本家从未有人能拜入您的麾下,这姑娘……” “她不一样。” 这就是开始的画面,我愣了一下,俞九龄依旧这般霸道,不会考虑别人在想什么。 我瞧见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颗丸子头,手里捧着一个绣球,往屋子里跑来:“六叔。前街邱家小姐抛绣球,有个书生接了绣球,红了脸,羞愧地将绣球丢给了我,人跑了。” “不是说了不准乱跑,昨儿的罚是太轻了吗?” 俞九龄满脸严肃,怒目瞪着俞桑,小姑娘愣了一下,嘟囔着道:“小桑原本想将这绣球送给六叔,瞧着也是精致的很。” “过来。” 俞九龄忽而缓了语气,冲着俞桑招手。 俞桑愣了一下,特别乖顺,怀里依旧拿着那只绣球。 “小桑知道,接了这绣球,要做什么?”俞九龄将绣球拿在手里,问俞桑。 “自然是要娶了邱家小姐。”俞桑仰着脑袋,满是天真的模样,跟俞九龄说起,她说她不是小孩子,也懂这些规矩,可是那书生跑了,邱家姑娘觉得受了羞辱,整个人也不对劲。 至于绣球,谁也没管过。 “那要是我拿了这绣球,邱家的人若是找上门来。” 俞九龄故意开俞桑的玩笑,小姑娘立马收起绣球,护在怀里,说什么都不能给俞九龄,她紧张得很,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家丑恨意。 “那小桑长大了,师父会不会娶我?” 俞桑站在那儿,自然是童言无忌,只是从小在风月场长大,这些事情,俞桑很懂,她只知道俞九龄待她好,比寻常的人都要好一万倍。 俞九龄猛地怔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以后这样的话切莫乱说。” 只是那一句,俞桑便红了眼眶,她慢慢地从屋子里退出来,那落寞的背影,倒是让人心疼。 …… 画面再变幻,全然跟着俞桑的记忆再走,小姑娘在俞家修习道术,可是天生未必精于此道,故而落后别人一大堆。 一群少年人站在一块,有人故意召唤了一只癞蛤蟆出来吓俞桑,却见着小姑娘一把攥着那癞蛤蟆的身子,指尖有血落下来,癞蛤蟆瞬间变大,因为血契的缘故,转而听命于俞桑。 “你这个野孩子,你想做什么?”那少年慌了神色,原本想看俞桑的狼狈,可是这会儿他却想要逃离这儿。 与人一般高的癞蛤蟆。蓄势待发,像是要喷出毒液一样。 “我不是野孩子,我是俞家的孩子。” “你瞎说,六叔把你从庵里带出来,你就是小表子,跟那些卖肉的一样脏!”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俞桑低头,满是隐忍,她咬牙:“我不脏,小桑不脏,六叔说了小桑跟你们一样,都是俞家的孩子。” “你做梦呢,你身上流着的就是低贱的血!” 有人拿起石头,朝着俞桑这边砸过来。 她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双眼眸变得猩红,俞桑攥着手,略一抬眸,便见着那只癞蛤蟆冲着那群人过去。 结局自然一片狼藉,俞桑打伤了那三个孩子,被俞九龄罚着在祠堂跪了一夜,整整一夜,膝盖全部都肿了,俞桑疼得快要倒下,可偏偏执拗,未曾与俞九龄承认过错误。 “小桑没错,是他们错了。” 俞桑眸子里满是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俞九龄,她以为六叔会与那群人不一样。可自从六叔要她道歉,从那时候开始,俞桑便觉得心口被人扎了一刀。 俞九龄的眼神很陌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就继续跪,跪到你明白为止。” “小桑没错。” 俞桑一直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她没有错,可是在俞九龄这儿,与同门动手便是过错。 俞桑跪了三天三夜,她那颗执拗的心,却不曾被磨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俞九龄也站在祠堂外面,足足站了三天。 互相折磨的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耗着。 …… 画面再度转变,俞桑长大了。那张脸长开了,比之从前要美得多,俞家都说俞桑这容貌是祸害,果然是从风月场里出来的。 俞桑较之小的时候来说,也变得开朗,懂得融会贯通。 或许这才是俞九龄想要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门外那男人道:“师兄,六叔说了,门内不准谈恋爱,你若是把那小姐姐带回来,指不定得挨骂。” “六叔说,六叔说,你呢,总是把他的话当成教条。”男人走进来,大摇大摆,是个高高瘦瘦,白净的男孩子,也是俞桑的二师兄。 俞桑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那也总比家主说来的好吧。” “最近局势动荡,你可莫要乱来,家主正犯愁呢,南边那儿说是要俞家派几个阴阳师过去,说是有人用了阵法,得找人去克制。” 二师兄愣了一下。 “南边?” “是呢四季如春的地儿,小桑想不想去?” 二师兄的一番诱惑,倒是激起了俞桑想要去南边的欲念,但是她很清楚,如今四处动乱,军阀割据。俞九龄不会让她离开北边的。 俞桑心底生了一计,她去找俞九龄的时候,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阵笑声,是个女人的笑声。 俞桑愣住了,那欢声笑语刺入她的内心。 “你倒是养着她在身边,也不怕她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 “能有什么,我只是不愿意她死在山里,这样就没趣得多。” 是俞九龄的声音。 “您那么恨她的母亲,却要将她带回俞家,难不成是想慢慢折磨,可我貌似听说,您对她,倒是别样的宠爱。” “听过一个词吗?”俞九龄的声音别具魅惑,可是此刻却如同刀子,一下下扎在俞桑的心口。 俞桑愣住了,浑身麻木,颤栗,她怕是死都没有想到。 俞九龄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曾经的希冀这会儿完全破灭,原来她不过是他仇人的女儿,原来他是蓄谋已久想要她不得好死,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做得一个局。 还真是有心了。 “哦?” “捧杀,最温柔的宠溺,到了最后的杀戮才是最血腥,最暴力的。”俞九龄低声道,说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感觉太好了。 这一切都被俞桑听在耳朵里,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揣着这一肚子的秘密离开,忍着眼底的泪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只怕这是被俞九龄捡回来之后,俞桑第一次哭得这么悲怆。 她在墙角蹲了许久,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种情绪中出来的。 她像是行尸走肉,第一次忤逆俞九龄,第一次违背俞家家规,在外头彻夜未归。 俞九龄震怒,派了许多人去找,甚至出动俞沈仁的军队,在城中搜寻,可独独没有找到俞桑的踪迹。 “六叔,我早就说过,她是一个祸患。” “胡说什么,今早俞箬不还说见过她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呢。” 俞九龄拧眉,那担心的神色慢慢掩盖下去,换上一张紧绷的脸。 俞沈仁坐在那儿,依旧一身戎装,他搞不懂了,为了一个俞桑需要这样兴师动众吗?甚至不惜出动他的军队。 “有人说看到她蹲在墙角哭,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事情了。” “什么?”俞九龄皱眉,“在哪里哭?” “在你那个院子里,就在快中午的时候。” 这一番话,俞九龄不傻,他隐隐察觉出俞桑好像知道了什么,一夜未眠。 次日俞桑拖着醉醺醺的身子回了俞家,原本以为迎接她的是一顿责罚,可不是这样,俞九龄坐在那儿,招手:“小桑,过来。” 俞桑抱着柱子,早就醉得不省人事,靠在那儿,打了个酒嗝:“不,小桑不过去,那里危险,我怕。” 她逼着眼睛,在那儿胡说八道,唯独这一次,俞九龄没有发火,只是让俞桑躺在他那双腿上。压着他的腿睡了一上午。 俞桑醒来的时候,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她与俞九龄四目相对,满脸通红,尤其两腮那儿,像是猴子屁股似的。 “醒了?”俞九龄眯着眸子,阴晴不定,俞桑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 “小桑知道错了,小桑不该在外面过夜。” “这不重要,说吧,为什么会哭?”俞九龄的声音很温柔,柔和地俞桑以为自己昨儿出现了幻觉,她甚至在想昨儿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该多好。 她与俞九龄之间。就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可是俞桑很清楚,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是一道永远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俞桑哽咽:“我没有哭,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六叔,我想去南边。” “俞箬跟你说的吧,南边现在战火连天,你不适合去,你的道行虽说已经足够,可是那儿太危险了。”俞九龄轻声道。 可这一次俞桑执拗得很,她知道,她不能再留下去,她的内心住着一只魔鬼,也住着一个天使。 她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俞桑很清楚,对上俞九龄,她绝对会输,倒不如一走了之,天涯海角,是生是死,从此变成陌生人倒是好了。 俞桑吸吸鼻子:“学道之人,得历练才会成长,这是六叔早前跟我说过的。” “小桑,你真那么想去南边?”俞九龄拧眉,看向俞桑。 那一刻的俞桑,内心其实在挣扎,她想离开,逃得越远越好,她也想俞九龄霸道地将她留下来,说不准你去那儿冒险。 俞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受虐狂,是个变态。 俞桑点头。 “好。”俞九龄那一声,掷地有声,在俞桑的耳边爆炸开来。 一切没了退路。 …… 南边的天,艳阳天,俞桑一身白衫,与师兄俞箬站在一块,她心底梗着一根刺,却是谁都不能说。 路上遭遇几番袭击,都勉强能够躲过,可是俞桑知道,这样危险的境地,她早晚都会丢了性命。 她跟俞九龄不一样,他是天之骄子,没有谁能从他的手里逃出来,可是她呢。 误入罗刹海的时候,俞桑总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那是用死人骨堆起起来的一个地儿,满是冤魂擦着脸而过,稍稍触碰,都会割出一道血痕。 俞桑亲眼看到,那群人倒下,被恶鬼吞噬,甚至开始自相残杀,俞桑慌了,她微微往前,便看到二师兄俞箬倒在地上,心口被那针叶树木所刺,他在那儿挣扎,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个笑容,喊着他最心爱姑娘的名字。 这里是幻觉,死亡的气息会将你带入你最期望的那个幻境。 会看到你最想要看到的人。 而今站在俞桑的跟前,却是俞九龄。 “你……怎么会在这里?”俞桑愣了一下,符咒掐在指尖,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几度提醒自己这是幻境,可最终还是沦陷了。 “小桑,你恨我吗?”俞九龄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那一刻,俞桑才知道,天涯海角又如何,逃不出就是逃不出。 那一刻,俞桑彻底崩溃,她猛地上前,一如小的时候在俞九龄的手里撒娇一样:“六叔,对不去,是小桑任性。” “你的任性,会害你丢了性命。” 俞九龄沉声道,俞桑愣在原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低头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心口,出自俞九龄之手,那把匕首死死地插在她的心口。 鲜血流下来,然而此刻俞桑的眼底没有其他的情愫,反而笑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小桑终于可以解脱了。” 俞桑的手,慢慢松开,她靠着俞九龄的身子慢慢滑下来。 一切都是幻觉,可是俞桑还是沦陷了,她知道这时候出现的俞九龄是假的,可偏偏她还是信了。 她骗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 而此刻,遥遥看着这一切的男人,眸色微微深了,站在他身侧穿着妖娆的女人,勾唇冷笑:“俞桑啊,也不过如此。您倒是白费心思,调教了那么长时间,垂死挣扎?就这么死了,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住嘴!”俞九龄冷声,他的视线落在俞桑身上,可怜的姑娘,像是一只可怜的兔子,连挣扎都没有。 就那么心甘情愿的死了。 她真是一个傻姑娘,俞九龄心底明明是这样想的,眼底的疼惜不会骗人的,可是他却冷声道:“白费了我的心思,去把她的尸体收起来吧。” 一切尘埃落地。 …… 咚咚咚 耳畔是钟声,帘幔上的画面完全消失,我愣了一下。才惊觉自己看了那么长的时间,是俞桑上一世的记忆,我与沉砚对视一眼,轻叹一声。 “俞九龄这是何苦呢?” “你该说俞桑这是何苦,怕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了。”沉砚低声道,攥着我的手,里头很安静,不知道鬼算子在做什么,俞桑看了前世,怎么死的,无非是没有躲过那场幻觉,没有达到俞九龄的要求。 被当成了弃子,彻底地舍弃了。 帘幔撩起,俞桑颤颤巍巍地从里头进来,鬼算子说俞桑看到的,比我们见到的还要多。 她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上一世一样。 “小桑,上一世已经过去。” “川儿,不用安慰我,呜呜……” 就是那一瞬间,所有绷着的情绪完全被击溃,俞桑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的身子,哭得像个泪人,她积蓄已久的眼泪,就在那一刻彻底爆发。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哭声。 鬼算子在旁边说:“都是这样的,但凡看了自己的前世,没有谁能忍住不哭,这位小姑娘,不来试试看,瞧瞧自己的前世?” 鬼算子似乎很少这样招揽生意,早前俞桑进来,他就不情不愿,可是这一次,鬼算子却主动提出要给我算算。 我起初很抗拒,在他几番游说之下,也见沉砚没有反对,便跟着他进去。 俞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像是一个雕塑一样。 帘幔里头,有淡淡的香味,鬼算子要我闭上眼睛。我照着他所说的去做,可是过了许久许久,他那印尼一样的红点儿,都不能落在我的眉心。 鬼算子脸色微微变了,他愣了一下:“不应该啊,看不到前尘往事,也算不出来她前世是什么。” 鬼算子喃喃,可是声音不小,我都听到了。 我愣了一下,忙睁开眼睛,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不对啊。” “真的看不到吗?”我愣了一下,忙问了一句,鬼算子点头,说他信了邪了,我拧眉。 “是什么情况下,不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前世什么都没有,这是你的第一世,不过不可能,罗盘在转,你的前世是存在的,只有另外一个事实,我的道行不足以看穿你的前世,也就是说你的前世,来头不小。”鬼算子低声道。 第139章当断则断 “前世?” 我愣在那儿,鬼算子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鲜少遇见这样的情况。 他捋捋胡子,叹了口气,说之前就该想到自己不够,可万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我……” 我想说什么,可我却发现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鬼算子从兜里拿出两颗造型诡异的石头,褐色的,像是核桃似的石头,递给我:“这次也怪我,非得拉着你进来试试,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找我的师兄,照着石头上刻着的地址去,拿这石头给他看就知道了。” 我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那两颗石头接过来,藏在袖子里面,出来的时候,碰上沉砚一脸懵逼看向我,我摇摇头,憋着笑,故意不说。 这会儿俞桑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些,她跑过来:“川儿,你……” “嘘,咱们先回去吧。” “时候不早了,一会儿鬼市也要关了。”沉砚轻声道。 我们从那宅院里面出来,俞桑依旧好奇,为什么没有看到我的前世今生,我憋着,好长一段路没有说。 实在迫于两个人的威压,我才吐露出来:“鬼算子说看不穿我的前世,倒不如不看也好,前世已经过去了。” 沉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分明的笑意,他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说我有这样的觉悟倒是不错。 刚出鬼市,一道光照射过来,略微有些刺眼,还没适应过来,就看到俞九龄带着一群人站在我们面前,他的神色变了,冲着俞桑招手,一如见着俞桑的前世那般。 “过来。” 依旧是这句话,可是这会儿听着却是不一样的味道,我愣了一下,沉砚攥着我的手,说这是俞九龄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 不是想插手,而是俞桑她,她没有错,错在俞九龄的私念,不能让俞桑背负这一切。 “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走。就算跟着沉砚也不行。”俞九龄的眼神扫了沉砚一眼,好似在责怪我们带着俞桑过来。 简直就是冤枉啊,不过也无所谓。 “小桑知道错了,只是听说鬼市好玩,才想着过来,没想到……”俞桑低头,她不敢抬头,手紧紧地揪在一起,她在害怕。 我忙上前:“是我,是我硬拖着小桑,真的……” 俞九龄在我们之间扫了一圈,又看了看沉砚,后者点头,他才稍稍有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也没多说什么。 俞桑耷拉着脑袋跟俞九龄走,她就像是她养在身边的一只小宠物似的,格外的乖巧。 看着俞桑远去的背影,沉砚问我:“你猜,俞桑最后会不会反抗?” 在知晓自己的前世之后,在知道这一切真相之后,俞桑会做什么选择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俞桑不是懦弱的性子,她会反抗的。 我点头,沉砚一把拦腰抱起我,火速从山下跑下去,倒也一点儿不怕被荆棘勾破手指。 从鬼市回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所谓的前世今生,鬼算子说他看不到我的前世,究竟要厉害到什么程度才会看不穿。 “洗洗睡吧,大晚上别玩手机了。”沉砚说来,从我的手里把手机拿了过去,我愣了一下,刚看得出奇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我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天气慢慢回转,也有些热,小毯子不盖的话凉,盖了的话热,所幸沉砚在被窝里。天然的降温良品,抱着他睡觉总不至于太冷,恰到好处的温度,倒是舒服地很。 一夜睡得很不安生,后半夜听到婴儿般的啼哭,我猛地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抓着沉砚的耳朵,急忙松开。 “猫儿发情而已,不怕,继续睡吧。” 我愣了一下,那声音略微有些凄惨:“不是,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滴答滴答 融入黑夜的响声,咔咔咔各种各样奇妙的声音,在那一刻像是完全搅和在一块儿似的,我的心口有些闷,心跳骤然加快,手哆嗦着。 沉砚急忙坐起身子,揽我入怀,低头猛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不怕,川儿,我在呢,你怎么了?” “心慌,好难受。” 温润的吻,从额头一路往下,他的唇瓣微微触碰到我的眼角,阵阵颤栗,沉砚沙哑的嗓音,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川儿,可以吗?” 我猛地闭上眼睛,恰好睫毛扫到了他的嘴角,惹得男人眼底的笑意颇深。 我羞涩地低下头,半推半就,抵在他的胸膛前。 他却全然不顾我的羞涩,猛地抓着我的手,慢慢地举过去,他的气息渐渐靠近,吻,忽而变得热烈起来。 我的声音,耳畔满是猫儿发情时候的叫声,几种声音夹杂在一块儿,让我的脸都红透了。 越是害怕这样的声音,越是将唇瓣咬的更紧,可是沉砚很坏,却偏偏要撩开我的嘴巴,他低声道:“没人会听到的。” “你……”我咬牙,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的手越发不安分,落在我的腰际,微微一用力,往上提了一些,两人之间再无缝隙。 我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热得满身都是汗水,难受的很。 “嗯” 漏出嘴里的响声,换来沉砚阵阵嗤笑,他说川儿,放弃抵抗吧,在我手里。你注定只能躺着。 沉砚撑着身子,露出消瘦的肩膀,我的视线沿着脖子那儿,到锁骨,又慢慢往下,胆儿大得很,吞了吞喉咙:“身材倒是不错,这脸嘛,也可以将就将就,至于这活儿……好不好?” “嗯?”沉砚挑眉,“娘子居然质疑为夫的活儿?是太久没让你满意了,这次保证让你记忆深刻。” “哼。” 我猛地抓着他的肩膀,完全没有防备,沉砚一使劲儿。害得我浑身颤栗,心窝子都酥化了的感觉,女人果然是水做得,在这一刻被欲念冲昏了头脑。 我与沉砚的节奏一致,满面潮红,仰着脑袋,他却忽而停了下来。 “娘子,为夫这活儿……”沉砚的笑意颇深,在这样关键时候,他居然能刹住车,简直是奇迹。 “好……很好……”我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句话。 男人倒是满意地很,越发的卖力,香汗淋漓。一夜就这样闹腾过去,屋子里满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气息,我瘫软在床上,累得不行,本想着好好休息,可看着身上这青紫的痕迹,惊了一把,昨夜是有多疯狂。 凌晨这会儿,天边吐出鱼肚白,也不是很早,可我已经没了睡衣。 与沉砚对视一眼,他满脸满足,眼含笑意:“辛苦娘子了,好好睡一会儿吧。” “等……”我低声道。耳畔滴答滴答的响声越来越清晰,好像浴室里的水龙头没有关紧的声音,扰地我脑子越来越乱,我猛地一下坐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这一坐,吓了沉砚一跳。 “怎么了?” “声音,水滴声,你听到了吗?” 我的心情烦躁,原本升起的愉悦感很快被抹灭掉了,沉砚摇头,说没有听到我形容的水滴声,我往浴室走去,可是看了家里所有的水龙头,全部都关的严严实实,没有漏水。 那声音就像是抓着我的心脏一样,甚至让我感到些许害怕。 沉砚一把抱起我:“别胡思乱想了。” 他死死地搂着我,生怕我会挣扎着摔出去似的,我摇头:“不,那声音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川儿,你怎么了?” 我摇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而那么烦躁地推开沉砚,为什么? 那直达内心深处的响声,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响声,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了,我看着那一抹朝阳。将周围的云朵完全吞噬,那样的美好,可落在我的眼底却成了绝望,我甚至在太阳上看到了别的幻境,好像有个人影。 这样不安的心情一直伴随着我,直到学校里也一直这样,沉砚原本要带我去放松,可被我拒绝了,我跟他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天,确定这儿没有水龙头我才坐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那奇怪的响声再度袭来,特别让人难受。 我一个人在那些书架里穿梭,好似能看到有人乘着风从那光芒中走出来。 “你是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轻声道,却见着一个男人从暗处走过来,很年轻的一个男人,他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淡漠,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你是祁小川?” 我愣了一下,这男人说冲着我来了,他见我想转头:“别出声,我有话要对你说。” 奇怪的人,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我实在有些害怕,可是他让我别出声,手里多了个怀表,他问我能听到滴答的响声吗? 我愣了一下:“是你在作怪?” “能不能听到?”他声音冰寒,还略略有些强势,要不是在图书馆,我怕是会将他臭骂一顿,该不会这人是个有特殊癖好的,这么一想,我简直想死,莫名其妙碰上这样的人,昨夜一整夜都被这个声音折磨。 男人一直在追问,我愣了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扰民?” “昨晚我在你家窗台蹲了一晚上,听了一晚上的墙角,我以为你该有点反应。”男人冷声道,什么鬼,听墙脚,昨晚我跟沉砚那般疯狂,如今却从这么一个禁欲系的男人嘴里,还可能是个变态的嘴里说出来。 我的心好像被千万只猫儿给抓了一样,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家族特质的怀表,只有本家人才能收到这样的信号,根据响的节奏不一样,会有不一样的讯息。”男人拧眉,“你能听到这声音,说明你跟我一样,都是出自……” “你在瞎说什么?哪有这么随便的事儿。” 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将这个男人归为傻子一类,就是一个偷窥狂外加死变态,我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走了。 他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血浓于水,我是逃不掉的。 我欲哭无泪,我逃? 我逃什么啊,就因为听到滴答滴答的响声,还要我相信他这一番无稽之谈,简直做梦呢。 我走的很匆忙,与沉砚撞了一下,他轻声道:“怎么了?碰到什么人了?” “碰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跟踪狂,你不知道,昨晚上……” 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大,差点脱口而出,被别人听到总归是要哭的,我红了脸,红透了。 沉砚听完我说的那些话,他眯着眸子,跟我再度回到之前碰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地方。可是哪里还有人影。 “跟你说,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他的怀表上面,有什么纹路?”沉砚问我,一块儿金色的怀表,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奇特的纹路,也许是我没有注意到所谓的纹路,只是被那声音给折磨地有些难受。 那男人还说,响三下停顿是紧急求助,两下则是暗示他在身边,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沉砚没有多说什么,要我不用在意这些。 我松了口气,嘟囔了一会儿,跟着沉砚去找俞桑。可左找右找也没在学校里看到俞桑的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难不成昨儿跟着俞九龄回去被罚了。 俞家这趟浑水还真深呢,可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在学校的柚子林里,看到俞桑蹲在那儿,哭得像个泪人。 眼前的画面那般熟悉,就像是她的前世,蹲在那个小院子里哭成了泪人,就像是这会儿一样,眼泪鼻涕满满都是,她猛地抬头,与我四目相对。 “川儿,我下不去手。”俞桑哭得难受,我看着也心疼,忙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抱着俞桑,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俞桑哭了好久好久,她身子都在颤抖:“俞九龄给我一把刀子,要我杀死他,他说只给我这么一次机会,他不会反抗,过了今天,往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俞桑吸吸鼻子,我愣了一下,与沉砚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很清楚,俞九龄这种人,善于玩心理战,俞桑肯定不是对手。 “我明明恨他,可是却下不去手,明明刀子已经到了心口。”俞桑气自己,说自己没用,为什么偏偏下不去手,这不应该。 “你是人,不是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的,你的心是肉做的,懂吗?傻姑娘。”我轻声道。 俞桑摇头,她说她不懂,她也不想懂,只有杀了俞九龄就不会难受了。 “可为什么我一想到,俞九龄死了,我的心越发的疼了。” 俞桑靠在我的怀里,她说这是为什么,她不想看到这样懦弱的自己。 “不是你的错,非得揽在自己的身上,俞九龄就是想看到这样的你,被他左右,完全被他拿捏在手里。” 我其实没有办法,去安慰这样的俞桑,求助地看向沉砚,他应该会比我有办法,起码这会儿不能让俞桑继续这样糊涂的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你说,我该不该反抗?”俞桑抓着我的手,眼底满是渴求。 沉砚过来,清冷的嗓音:“你爱俞九龄吗?” 这一问,就像是我早前问俞桑的那样,爱不爱,若是爱,受伤的注定是俞桑,若是不爱,那为何又下不去手。 “我不知道,小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看不透自己的心。” 沉砚要我把俞桑弄起来,他说这会儿俞桑听不进去的劝导都是没有用的,他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去了俞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该做什么选择。 一路上,看着俞桑那兔子一样的眼睛,红通通的,别提多让人心疼,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川儿,是不是这一世不杀了他,下一辈子的自己依旧要重蹈覆辙,是不是这样?” 俞桑问我,这场游戏的终极,是不是杀了俞九龄。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你杀了俞九龄之后,就会发现,一切并非这样。” 车子在路上疾驰,很快便到了城郊公墓那一带,沉砚稳稳地将车子停了下来,我拉着俞桑跟在他的身后。 不在地上的墓,而在地下,守陵人领着我们往前面去,他是个驼背老头,提着一盏煤油灯,说什么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 “你们是这七八年来唯一一个,我都以为人们渐渐忘记这里了。” “只是不想触及,并非忘记,毕竟这里埋着的是让人悲痛的过往。” 那老头愣了一下,随即顿住脚步,转身看了沉砚一眼:“先生倒是了解的透彻。只是之于世人,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很正常,看先生的年纪,不该知道这段过往?” 沉砚笑了,清冷的笑声,在那暗道里面回荡:“面上的年龄不曾变过,可是实际,比之你都绰绰有余。” “是我眼拙啊。”那老人领着我们往前,等到了那墓地,就看到一盏盏灯点着,一共七个棺材,大大小小,摆放在那儿,犹如一个阵法似的。 那老人领我们到这儿。又递给我们一些香,他轻叹一声:“若是能够安宁,也不必我祖祖辈辈都守在这儿。” “这里埋葬着的,究竟是谁?” 沉砚看着俞桑,又看了看那老人,轻声道:“其实你们应该清楚,禹城有个安家,安家一脉,基本都是三女一男,最小的那个是儿子。可是就在上个世纪,安家生了四个女儿,安夫人生怕丈夫发觉,偏偏将那最小的女儿当成男儿来养。” 沉砚这般说着,我猛地愣住,这事儿跟我母亲做得,倒是如出一辙,但目的不一样,一个是欺瞒安家的人,生怕被人知晓那小的是女儿,她就活不下来。 总归都是为了女儿能平安活着。 “安家在那会儿也是军阀,与俞沈仁差不多的地位,甚至稍稍剩余俞沈仁,可是偏生,安家最后败在俞家的手里,安家这位小女孩,就成了俘虏被压到了俞沈仁的手里。” 沉砚眯着眸子,慢慢将这些故事说出来。 他说俞家这些人,怕是都存了一样的心思,喜欢养成这样的游戏。 安家小女儿年纪不小,很清楚俞沈仁是什么人,他是杀父杀母的仇人,是灭了安家一脉的人,那会儿俞沈仁不知道安七夜是女儿身只将他当成是安家延续下去的血脉,俞沈仁之所以这般做,便是觊觎安家的传世宝。 “可是女儿家养在身边,自然会知道,两人之间甚至生了旖旎,比你跟俞九龄还要香艳地多,我一度以为这就是俞家的劫难。” 俞沈仁养着安七夜,一直将她养到可以嫁人的年岁,他们之间,仅仅靠着仇恨一路走下去。彼此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真正要动手的时候却选择了犹豫。 “安七夜没能动手,甚至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俞沈仁,因恨生爱,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沉砚低声道。 这儿的墓,放着的就是安七夜的尸体,还有安家那些死去的亡灵。 “当时时局动荡,安七夜生了复仇的心,可是俞沈仁将她绑在身边,甚至绑在床上,你懂那是什么样的经历吗?”沉砚轻声道,他的语气平淡,只是传述这个故事而已。 可我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安七夜怀了俞沈仁的孩子不自知,她策划的复仇计划也很完美。 那一年,俞家陷入动乱,俞九龄闭关之际,俞沈仁遭遇歹人的刺杀,不慎身中数刀,他临死之前却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他想要再见安七夜一眼,可偏偏在之前,他许诺了安七夜自由。 咎由自取,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是最贴切的。 俞沈仁倒在血泊之中,看着安七夜慢慢朝他走来,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恍若隔世的笑意,俞沈仁就那么看着安七夜,他说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对安家动手,可是他身为俞家家主,却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 安七夜站在那儿,心中却全然没有一丝丝爽快的感觉,甚至有种悔意,她的眼眶满是泪水。 从那之后,安七夜发现自己身怀六甲,肚子里有了俞沈仁的孩子。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放下仇恨吗?” “不,我想说的是,当断则断,不要有过多的犹豫,不然受伤的人,只能是你。”沉砚轻声道,俞桑站在那儿,脸色煞白。 第140章怀表男 “可是……” 俞桑愣了一下,她盯着我看:“我跟俞九龄,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互相折磨,可是在俞桑这儿,她是连反抗都不敢,甚至从小被俞九龄养着,完全是顺从的样子,还有一点俞桑摸不清自己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一个认清自己心底的爱,一个认不清。”沉砚轻声道,“俞九龄的手段比俞沈仁要厉害得多,他城府很深,不是一般人所能左右,俞桑,我的意思,你最好……” “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可是我。”俞桑往前面走去,在安七夜的棺材前停了下来,伸手抚摸过那些纹路。 守陵人顿住,他依旧狗搂着他的背,面色苍白,看向沉砚:“你们是俞家人吗?” 我摇头,守陵人叹了口气,说可就可惜了,可惜? “怎么了?这是安家的墓地,当年安七夜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意外吧,惹得上下皆震惊。”沉砚低声道,那守陵人顿住脚步,叹了口气,他好像站着都很累的样子,特别的难受。 他老泪纵横,脸上满是皱纹,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揪心。 “七夜是个傻孩子,偏偏爱上仇人,甚至为了她,生下那个鬼子。”老人的声音颤抖,在回忆那些过往的记忆,他说安七夜是个果敢的人,敢爱敢恨,爱俞沈仁便一颗心都陷入,可是那时候,有居心拨测,想要对付俞沈仁的人,在安七夜的面前挑拨。 “那人回放了俞沈仁杀入安家,占据安家的整个过程,也使得七夜心底埋藏起来的恨意,再度升起,那时候,军阀割据,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哪里容得下半点犹豫。” 老头叹了口气。 “阁下也是当年军阀之一?张家后人吧?”沉砚拧眉,那老人眼底露出一丝惊诧,好像没有想到会被沉砚看穿一样,他笑笑,点头。 “我是张家后人,与七夜也算是旧相识,只是后来去国外呆了三年,再回来接手张家。那时候安家已经不在了,想找七夜也无从找起,都说七夜也跟着安家一起,覆灭。” 老人叹了口气,那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掉呢,可偏偏是他回来,对安七夜的死越发在意。 “我找了那时候最厉害的大师,替七夜安魂,可是没有找到七夜,她还活在世上。”老头低声道,他便开始派更多的人去找。 之后才寻得一些线索,安七夜被俞沈仁带回了俞家,如今却养在身边,他也偷偷地去俞家见过安七夜几次。只觉得她与小时候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不知道。 “七夜认出我的时候,她哭了,哭了整整一天,她央求我带她离开。” 老人说着,满脸都是眼泪。可是他的选择,算是间接地又将安七夜送上绝路,那时候,张家也觊觎俞家这块肥肉,他不能因为一个安七夜动辄倾覆整个张家。 “如果那时候,我带七夜离开的话,兴许她不会死。” 老头沉声,他说他看着七夜,一步步投入俞沈仁的怀里。那种情感,慢慢撕裂,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会儿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犹豫。 “七夜去世的时候,将那鬼子托付给我,可我偏偏没有给她养好。” 鬼子没了母体的滋润,难养,老头说自从那之后,他便定下一个规矩,从此往后,张家后人必须守护这座地下墓地,寸步不离。 我愣住了,俞桑听得倒是感动得很,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完全抓不到泪点在哪儿,可是俞桑就这样,站在那儿哭了很久很久。 “过来人,他说的没错,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不然苦了的,终究是你啊。”张家老人轻声道,他把烧好的香递给我们,来都来了,也替安七夜烧一把香,倒也算是功德一件。 沉砚的眸色清冷,与世隔绝的那种感觉。 俞桑依旧搞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一直在犹豫,甚至对俞九龄越发的恭敬,比之之前还要恭敬。 “你们说的没错,是该做出一个选择了。” 回去的路上,我笑说沉砚这是在将俞桑往前面推了一把,沉砚笑说俞九龄会感谢他的。 “要的结果就是反抗,她不能继续温顺下去,不然的话,再轮回,也是入了俞九龄的圈套,你不知道俞九龄这人的执念,太过变态。”沉砚轻声道,“他想要的东西,势必得按照他既定的轨道走,不然的话,一切都会乱掉。” 我的心里说不促胡是什么滋味,一来同情俞桑,二来也庆幸自己没有遇上俞九龄这样的变态。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忽而发现对家好像有人在走动,我跟沉砚走过去瞧了一眼,只是一眼,我便觉得后悔了,我不该来看的,该死的,前有陈蝶魄,后有这个神经男。 这人就是图书馆里出现那个拿着怀表的男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咬牙,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就像是修道士一样的感觉,靠在那儿,原本在搬家整理东西,可是这会儿,却那样盯着我看:“像,真的太像了。” 像个鬼啊,我当下想要爆粗口,可还是忍了下来,沉砚问我怎么了,我咬牙,跟他说之前图书馆遇见那个怀表男,这会儿就出现在这里。 男人倒是礼貌,跟沉砚打招呼,看模样倒是一表人才,说话也很有礼貌,可是偏偏是个脑子进水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我打量着男人,实在有些不解,他愣了一下。 “对你?”男人说我想多了,他只是刚搬来这里而已。不知道对门住着的是我,他扫了沉砚一眼,眼底起了一丝警惕,我欲哭无泪,不知道这番对话又该怎么进行地下去。 我气的很,一把拉开门,沉砚笑笑:“看样子,智商没有问题,怎么会是神经病?” “你不知道,他拿了一个怀表出来,问我能不能听到水滴声,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愣了一下,“他还说什么,血浓于水,我逃不掉的。该不会这个男人,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想到这一层,我猛地坐直身子,很有这个可能。 我忙拿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虽说之前因为我妈的关系,有些疏离,可是这事儿太过诡异,还得打听打听清楚才是。 我爸愣了一下:“川儿,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我只有你这么个孩子,也不想跟你闹成现在这样。” “爸,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爸那边声音很嘈杂,全部都是电流的声音,他说要是没什么事情。他就挂掉了。 我愣住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忙音,我才惊觉自己这是着急了。 沉砚说我想多了,我摇头:“不是,那水滴声可以把我折磨疯,他说晚上在墙角蹲了一夜,听我们……唉。” 难以启齿的羞耻感,这个男人是个奇葩吧。 沉砚笑了:“娘子是害羞了?” 沉砚要我放心,是人是鬼,今晚就能看得清楚,他不介意跟那男人对上一手,道行深不可测,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偏生有一种难能的气场,是沉砚始料未及的。 我以为那滴答滴答的水声会再度响起。可是没有,没有声音,安静得很。 一直到日落西山,都没有听到响声。 期间他来敲我们的门,借了扫把,还问我们借了调味料,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安,沉砚说我想太多,可就是拖着这样的身子,我入梦去。 午夜十二点,我猛地睁开眼睛,滴答滴答 那种黑夜中,漏水的感觉越发清晰,我猛地睁开眼睛,摸索着往外面去,可就在我经过镜子那儿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我猛地顿住,知道那是自己的影子,可是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对着镜子,头皮阵阵发麻,猛然出现的一张血脸,吓得我倒在地上。 从里头伸出的两只粗壮的手,将我慢慢拉扯过去,嘴里塞满了黑色的头发,被捂得严严实实,我发不出声音,就堵塞的难受,我眼泪落下来。 那头发带着腐臭的味道。越是往里塞,越是让我反胃难受。 我挣扎着,抓着地板,可是没有办法,它的力道太大,将我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沉砚……沉……砚…… 我心底在喊,无限弥散的恐惧,沉砚好似被人控制住了一样。 咯咯咯 耳畔是那种笑声,一遍一遍,像是复读机似的,我身上的力气完全用光了,失去反抗的力气,它一把将我扯进那镜子里头,四周无限黑暗,我听到哐当一声,镜子碎裂的声音。 我被关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身上每一处都被那黑色的长发包裹起来,吊在半空中的三个头,头顶有三簇火苗。 “阴命女的味道,倒是不虚此行啊。”那无比贪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它那三个脑袋变得越来越大,绕着我在转。 “三婆子,你急什么,这样的人间美味该慢慢享用才是。”另外一个头开始说话。 我的嘴巴被塞满头发,出不得声音,唯独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可以洞悉周围的一切。 “二婆子你说说看,咱运气好不好,蹲着这阴命女三天,居然有人帮我们处理了她身边那……高级鬼?” “都静一点,吵什么吵,趁早吃了得了,省得夜长梦多。城北一站,我们都受了重伤,再不补补,怕是鬼气会散,到时候又得在镜子里呆上好长的时间。” 最大那颗头低声道,忽而那张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脸上有破碎的眼镜,笑着说:“小姑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与我们融为一体?” 我摇头,呜呜呜拒绝她这样的行为,她倒是不在乎,笑得越发猖狂。 “可惜谁都救不了你,与我们融为一体,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三颗脑袋齐刷刷冲我过来,吓死人了,那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我的耳朵上,脖子上,还有手臂上,丝毫情面不讲,疼得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也不敢有所抗拒。 “唔……”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被弹开了,她猛地抬头,“她身体里怎么会有印记?” “是封印啊,三婆子,你快走。” 可那人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三婆子便被弹开,她的脑袋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许久,我看着身上一道道牙齿印,猛地浑身抖了一下,这年头,还有人对我的身子感兴趣。 三婆子被狠狠地弹开,她的脑袋彻底散架了,我愣住了。 其余两张脸,带着惊恐,带着愤愤,可她们受了重伤,面对我这样有诱惑力的食物,不知道是下嘴,还是后退,总归这样的场面就僵持着。 “姐,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惊呼出声,忽而我嘴里的头发慢慢地往外跑。嘴里变得干干净净,我愣了一下。 “说吧,小姑娘,你身体里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 “倒是会威胁人了,你以为有封印护体,我们吃不了你,就会放了你,想得太美,三妹因为你,破了修为,我也要用你来祭奠三妹。” 二婆子冷声道,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虽说也不清楚我身体里的封印是个什么鬼,但是目前还要装出一副厉害极了。掌控一切的样子。 我心底焦灼,沉砚不知道是怎么了,睡之前还好好的开玩笑,可是这会儿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偏偏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那两颗脑袋再度冲我过来,他们的道行稍稍比那三婆子厉害些,所以不会被弹开,但是想要吃掉我,别提多难了。 就在那一刻,小黑蛇猛地觉醒,黑暗中两颗碧色的眼睛越发的清晰,它猛地弹了出去,狠狠地咬住那婆子的眼珠子,一把将那眼珠子给夺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灵儿。” 我低吼一声,那二婆子痛得不行,这老大也开始报复行为,咬的我浑身难受,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是什么怪物?”老大吼了一句,便松开她的嘴巴,去看二婆子,小黑蛇也被弹开,亏得没有被震得太远,它缠着我的脚腕,慢慢往上面爬。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镜子碎裂的响声越发清晰。 滴答滴答 黑暗中水滴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清洗得多,我愣在原地,心底盘算着,那求生的欲念太强烈,滴答滴答是二连音,那就说明,他在身边。 我调整了呼吸,轻哼一声,那声音越发的明显,等看到黑暗中忽而多出来的一道光芒,那男人俊朗的神色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中的血液沸腾。 好像期盼已久。 似是故人来。 我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浑身的血液却又有一种强烈的认同感,甚至很亲昵,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他猛地一把抱起我,连带着椅子一起,从这破碎的空间逃离出去。 我浑身狼藉,面上不堪,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沉砚,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是眼前的男人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甚至不能对他说什么奇怪的话,我想说一句感谢,可是喉咙难受,疼得不行,而且我私心里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男人不说话,替我包扎伤口,酒精擦那些伤口的时候,疼得我连连哀嚎,咬着下嘴唇都咬破开,嘴里满是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我猛地攥着双手,指甲死死地插入肉里。 疼得我眼泪胡乱落下来,酒精擦拭伤口是真的疼,之后他又拿了类似孜然状,粉末的东西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拿了不少白糯米,又是一番调整。 “你是谁?” “谁教你的规矩,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他冷声道,凑得很近,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愣了一下,猛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眉眼之间,总觉得男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慌得很:“谢谢你,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谁?” 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太多的问题,可我不敢多问,他救了我,肯定也是有目的,男人轻声道:“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不会害你。” “那你会害我吗?”我忙得顺藤摸瓜,围绕着他的话继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不傻,如果他要害我的话,这会儿便是好机会,他完全可以让我死上一百次,我私心里觉得他是来帮我的,起码从现在看来,他的确没有害我,而是救了我。 怀表男救了我,如果放在白天,这样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偏偏在这会儿发生了。 “好好休息。” “可不可以不要走,帮我看看沉砚怎么了?”我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怀表男忽而顿住脚步。他从怀里拿出那个怀表。 这一次我没有乱来,而是仔细地盯着那个怀表,沉砚早前问我,怀表上面的纹路是怎么样的,早前不懂得看,这会儿是完全盯着看,好像是一只玄武,因为之前见过玄武的样子,这会儿才能看的那么清楚。 “那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听到,听到的很清楚,对吗?”怀表男特别认真,他盯着我看。 我点头,不在与他绕弯,就将内心真实的感觉告诉他。 “不仅很清楚。更像是有人在呼唤我,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套路,但是很明显,这让我心不安。” 怀表男忽而露出一个笑意,略带着激动的笑意,紧接着,他拿出一个刀子,在我的指尖割开一道口子,也没有问我什么,就是那样,取走了我的血。 我愣在原地,四肢酸痛,就那么直白地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我是荆北,荆家的孩子。”怀表男沉声,他盯着我看,他说怀疑我是荆家流落在外的孩子,我皱眉,愣在原地。 荆家,是那个北方荆家,很神秘的那个荆家? 早前陈蝶魄在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荆家,可是这会儿他又为什么会出现,荆北好像一眼就看穿我的疑窦似的,他轻声道:“荆家的蛊人丢失,我奉命前来追查,想着把那蛊人带回去,可是偏偏走道这一代了,却发现身上的怀表不自觉地响起来,我就觉得奇怪。” 荆北说因为我,害得他追查蛊人的速度受了影响,不过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因为这只怀表,他怕是死都不可能找到我。 可是我是我爸妈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我是祁家的姑娘,怎么好端端地与荆家扯上关系。 “是不是荆家的孩子,拿着血去测测就知道了。”荆北低声道,他叫我先上去休息,失血过多,加上毒素的感染,要是不好好睡一觉,怕是这脸得肿的跟猪头一样。 荆北转身要走,我愣了一下:“等等,帮我看看阿砚他……” “被镇魂钉封印的魂魄,还怎么不安生。如果你是荆家的孩子,这样的鬼,不与来往才是正道。” 荆北清冷的嗓音,他很古板,起码此刻看起来,特别的古板,我愣在原地,无端给我套了一个身份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说什么,要是荆家的孩子,绝对不允许跟鬼怪有这样的来往,甚至还有阴契。 见我愣在原地,荆北轻声道:“他没事,只是镇魂钉的作用,有人动了他的尸体,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好回去一趟。” 荆北说这些事情,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我的血。 我愣住了,不是因祸得福,这一次,怕是会掉进更深的深渊,我坐在那儿,眼底满是绝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往后会走到那一步。 疼…… 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看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沉砚,心就像是揪在一起。 荆北说得所有的话,都交织在一块儿,在我的耳边萦绕。 什么荆家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怀表,不,我不是。 第141章荆北 伤口加速愈合,稍稍抬一下手都疼得不行。 我咬着牙,跟沉砚坐在一块,荆北走得时候说沉砚没事儿,只是尸体被人动了,镇魂钉的效用,他才成了现在这样。 夜凉如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我看着窗外那几点灯光,像是僵坐在窗前的木偶一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砚却独独没有醒来的痕迹。 而我此时动弹不得,生怕有人会趁着这个时候闯进来。 悬着的一颗心,在那朝阳升起之后才稍稍放松下来,伤口开始结痂,可隐隐透着黑气,荆北再度推门进来,板着一张脸,他手里多了一个瓶子,稠得很,暗红色,像是酱一样。 “伸手。”荆北轻声道,他拿着小刷子,一点点将那暗红色的东西涂在我的手上,我没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这样做。 “沉砚怎么还没醒来?” “魂魄归于主位,需要时间,少则一整天,多则三五天,你别着急,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看着两条胳膊,肿的跟什么似的,抬起来一下,那麻酥酥的感觉,瞬间将我推向地狱,忍着笑意,不敢在荆北面前笑,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总觉得有一种看严肃的兄长那种感觉。 荆北愣了一下,瞧着我那变成暗红色的手臂,他轻声道:“等半个小时,再把手洗干净了,到时候连一条疤痕都不会留下。” 荆北拿了那瓶药,起身要走,我愣了一下:“谢谢你。” 他愣在原地,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你好像很容易说谢谢?” 习惯性的应和一句,别人帮了我的,总不至于连句感谢都没有,我笑笑,心底依旧苦涩,一来疼得难受,浑身上下好像有很多的小蚂蚁钻着爬,二来不敢在荆北面前有所表现。 我这会儿就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样,只等着荆北的验血报告,然后跟我说一句,对不起,认错人了。 我实在不想成为所谓的荆家人。一个祁家,一个秦家,就已经快要把我推入深渊,更何况这神秘莫测的北方荆家,要是扯上关系,指不定又是一死。 荆北转身要走,我嘟囔了一句,他身上有很浓的亲昵感:“你可不可以不走,我怕……” “怕什么?我就在隔壁,但凡有人接近,我都能感觉得道,在确认你身份之前,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的。”荆北的声音很冷,他忽而顿住。“我昨晚说的话,希望你能听得进去,若是荆家人,最好断了与他的联系。” “我不是荆家人……”我脸色煞白,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荆北的话。 他说是与不是,不是我一句话能说清楚,这是融入血液的事情,荆北说早前荆家大小姐失踪,已经引得荆家上下震惊不已,这件事情瞒了那么多年,荆家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这位大小姐。 可是偏偏这事儿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这么多年,别说大小姐了。就是那么一点儿的线索,都不曾看到。 “你们的小姐失踪,总归是有出生讯息吧,跟我的比对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我看着荆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此人精于算计,属于高冷面瘫型,轻易也没多少表情,荆北说这事儿能作假的太多,要是我爸妈真心想瞒着我,真正的生辰八字,我肯定拿不到。 “你就安心等着结果吧,是荆家人就跟着我回去。” 荆北那霸道的口吻。也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就走了。 “哎……”我冲着他的背影,一点儿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甚至商量一下都不行吗? 我疼得坐起来,挥动两只肿胀的手,荆北说再过半个小时,差不多都能消下去,到时候把手上的药膏给洗干净就好了。 我很清楚,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基于我可能是个荆家人而为之,如果不是,他那样高冷的男人,怕是连伸出援助之手都不可能。 笃笃笃 有人敲门,紧接着便是尖叫声,我愣了一下,俞桑的喊声,她吼道:“你别过来!” “怎么了?” 我忙过去,忍住浑身的疼痛,便看到蹲在角落里,四肢疲软的俞桑,她抱着双膝,哭得像个泪人。 荆北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戴着半张面具,露出两个尖利的獠牙,只是一眼,倒是足以把人吓坏,可是俞桑不是那样柔弱的女人,她慢慢站起身来。 我看到她手上沾满鲜血,愣了一下,荆北关上门。 “小川,我完了。”俞桑抽噎着,在看到我那肿的跟什么似的的双手,她愣了一下,“你怎么了?中尸毒了?” 我僵在原地,刚才不小心把脖子扭了,一身的伤痛,难受地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俞桑跟我坐在一块,她的双手都在抖:“川儿,你家有酒吗?” 我点头,有些度数不高的果酒,睡前喝得,俞桑这姑娘,早前没怎么喝过酒,便是果酒喝下去,也是面色赤红,她把手摊在我的面前:“俞九龄受伤了,刀子扎进他的心口,我才发觉这事情有多难。” “你杀了他?”我愣了一下,她满手是血,这样子看着也是渗人。 俞桑摇头:“最后那一刻,我犹豫了,俞九龄狠狠地将我踢开,他说我是废物,要我永远离开俞家。” 俞桑站在那儿,我愣了一下,俞九龄忽而暴怒。只是因为俞桑昨夜偷偷摸摸去找他,甚至早就计划要跟俞九龄来个一刀两断。 “这样的话,他说过不少,小川,我倒是想这一次是真的,我好累,我好怕啊。”俞桑哭着说,我愣在那儿,疼痛慢慢被酒精麻痹掉,手也没有之前那么肿。 俞桑手足无措,她疼惜地看向我,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寥寥几句,才说了昨夜的事情给她听。 “你隔壁新搬来的那个,貌似比陈蝶魄还要麻烦。要不换个地方住吧,小川,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沉公子呢?”俞桑慌得很,这会儿借着酒劲,说出她藏在心底一直不敢说的话。 俞桑也就在我的面前大胆一些,早前被压抑地太过,这会儿完全不敢表露自己的心声。 “你就那么害怕俞九龄?” 俞桑此刻委屈地坐在那儿,脸都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不是怕,是成了习惯。” 最可怕的是成了习惯,她说听到俞九龄的声音,她的身子都会抖,心跟着颤抖。跟他说话,更是吊着一颗心,俞桑害怕,她祈求有一个新的解脱。 “沉公子说得对,我的事情,当断则断,他凭什么掌控我的生生世世,就凭借俞家养了我?”俞桑此刻红了脸,神色莫名有些可爱。 我站起身,去浴室想把手洗干净,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听到屋子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玻璃瓶落地的响声。我猛地愣住,赶忙把手上那暗红色的东西给洗掉。 果不其然,荆北说的没错,这东西的效果太好了,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手上的红肿消下去了,连带着那几道伤口,疤痕都没有。 就像是完完全全没有受过伤一样,白净的两只手臂,我忙走出来,便看到俞桑拿着酒瓶子,狠狠地对着墙壁:“俞九龄,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吗?我偏不。” 我吓了一跳,以为俞九龄来了,所幸是俞桑一个人在这儿自言自语,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小桑,差不多就休息会儿吧,别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醉就醉吧,我不怕。” 俞桑吸吸鼻子,特别委屈地看着我,她红了眼眶,忽而又哗啦啦地哭了许久,就在我想着上前拉她一把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颀长的身姿,俞九龄迈开长腿,一把将俞桑从地上捞了起来。 俞桑醉酒。靠着墙壁滑下去,整个人坐在地上。 “你倒是长本事了。” 俞九龄身上缠着纱布,隐隐透出一丝红,看得出来,他受了重伤,这会儿俞桑完全醉了,也是迷糊的样子,她指着俞九龄的鼻子,吼道:“你是谁,放开我,凭什么动我!” 满身的酒气,我心底替俞桑拿捏了一下,她扯了俞九龄的手,恰好扯开了那伤口,血又一次从里头渗透出来。 我愣在原地,俞九龄微微皱眉。 “俞先生,还是让小桑冷静一下,她不是孩子,应该懂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是孩子,可她真的懂吗?” 俞九龄看向我,我愣住了,他拦腰将俞桑抱在怀里,死死地扣着,那样的霸道,俞九龄好像生怕我会插手似的:“这是我俞家的事情,还请祁姑娘不要插手。” “可是小桑,她活得太累了。” “这是她该承受的。” 俞九龄未免有些太过自私,完全由着自己的意志在行动,不顾俞桑的念头,不顾俞桑的想法,就真的养了一个宠物,他可以杀死俞桑,可是凭什么能够左右俞桑。 “松开,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回去。” 俞桑可怜巴巴,那远去的脚步忽而顿住,俞九龄愣在原地,能看到他眼底升起的怒气,被俞桑三言两语就撩地盛怒。 沉砚早前说过,俞九龄这人怕也是看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对于俞桑那种别扭的情感究竟来自于何处,是爱,还是恨。 男人忽而松开手,俞桑靠着墙壁,像是一滩泥似的,瘫软在那儿。 “我不要走。”她抱着桌子腿儿,傻傻地笑了。 “俞先生,小桑从小到大怕是也没有自己的空间,倒不如就趁着这一次,让她自己清醒清醒。” 俞九龄愣在那儿,他眼眸之中不知含了什么意味不明的情愫,他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麻烦祁姑娘照顾她。” “客气。” 俞九龄终究还是妥协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俞桑像只树懒一样,抱着桌子腿儿不肯松开,她坐在地上喃喃自言,一直在说俞九龄的坏话。 我稍稍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天又一次黑了,沉砚还是没有醒来,我很慌,想着去敲荆北的门,可又害怕看到他那张脸,俞桑已经蜷缩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细微的呼吸声,特别的清晰,我坐在沉砚的床前,终于鼓足勇气去敲荆北的门,我怕沉砚会这样一直躺下去,荆北有办法的,他肯定有办法。 荆北依旧戴着他的那个面具。这会儿瞧着越发的阴沉,他微微皱眉:“就这么急不可耐,要是以后分开了,那你岂不是要哭?” “我没说过要跟你走。” “这容不得你,你会同意的。”荆北一副将所有的事情都拿捏在掌心的感觉,一切都控制在他的手里。 他叫我不要着急,总觉得这个男人在算计着什么,那眼神看得我实在有些不舒服。 “他的尸体藏在哪里,如果可以看到尸体的话,我或许会有办法,但是……这会儿。”荆北眯着眸子,“我可以试着帮你唤魂。” 荆北忽然转变的态度,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忙给他让路。他让我在房间外面等着,千万不要想着进去。 我在房门外头踱步,之于我,这是异常的煎熬,里面传来奇怪的响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对荆北放心,或许他一直说地那句话,血浓于水,我逃不掉。 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那么这种亲昵感也无可厚非。 门内的响声慢慢消散,过了好久好久,我的手落在门把上,门忽而打开,荆北的神色微微变了,他盯着我看:“他没事,你不用这样担心他。” “醒了吗?” 荆北点头,我忙冲了进去,也顾不上其他,朝着沉砚的床边去,却见着沉砚坐在床中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神色不太对劲,眼底满是阴沉,那眼神,看得我都有些后怕。 “阿砚,你终于醒了。” “别过来。”沉砚的声音很冷,我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荆北一眼,他的眼底有什么情愫在挣扎,他说他尽力唤魂,可是那边,有人在做手脚,能召唤回来的只有这么不完整的魂魄,带着不完整的记忆。 沉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副警惕的样子,他的眼眸冰寒,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你……你们是什么人?” 他特别警惕,那声音难受的很,我站在那儿,眼眶瞬间湿润,早前是担心的,这会儿是急的,急的眼眶都湿了,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荆家的人,不能哭,收回你的眼泪。”荆北冷声道,那血的报告还没出来呢,他却笃定我是荆家人,未免太过草率。 我摇头,能忍住眼泪的,那才是神呢。 “我是小川,我是祁小川啊。”我冲着沉砚吼道,这会儿心口难受,沉砚一副不让人靠近的样子,他稍稍后退,我往前一步,他就朝后面一步。 完全跟我不同的方向,那样的疏离感,打得我措手不及。 “你不用白费心思的,还有一部分魂魄和记忆,存在他原先尸体放的地方,就现在也是我唤魂唤回来的。”荆北低声道。 沉砚挽起他的袖子,拉了拉领口,压低嗓音:“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 我愣在原地,他径直越过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他摸摸他的脑袋,歪着脑袋:“嘶”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生怕他会察觉出来,也很害怕,他会忽然转身,荆北嘲笑我,说这会儿与沉砚就是初见,也没什么好谨慎的,倒不如大大方方与他见面。 “这是我家?”沉砚指着他自己问我,我愣了一下,忙点头。 荆北说我是傻子。 “是我家的话,麻烦你们出去。”那高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穿透力,那一刻我才明白,荆北为什么会说我是傻子,可我傻就傻吧,沉砚留在这儿,总比他离开的好。 起码还能控制。 “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意外,但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但至于你们这种……霸占主人房间的行为,我实在不喜欢。”沉砚略微挑剔,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愣住了,荆北一把攥着我的手,他低声道:“别再白费力气了,他不会想起来的,那是缺失掉的记忆,把房间里的小姑娘一起带上,先去我那边。” 我愣住了,荆北一把将我带出去,松开我的手,又过来把俞桑给抱了起来。我看到了沉砚眼底的疏离,怎么说呢,那种陌生的感觉,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鸠占鹊巢。 荆北给我倒了一杯凉白开,他这里只有凉白开:“喝点水吧,放松一点,他这样的情况,只有等到那部分记忆回来才能奏效,不然的话,你现在之于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荆北一眼就看穿了沉砚,他说他很警惕,对待不熟的人。连半个表情都不舍得去做。 我僵直在那儿:“他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是不是……” “小姑娘是不是都这么多愁善感?”荆北愣了一下,他在玩他手里的指环,两只手特别的灵活,这儿转,那儿转的,我愣了一下,荆北把纸巾递给我,要我擦擦早就已经哭花了的脸。 荆北站在那儿,嘟囔了一句:“有这么个爱哭鼻子的妹妹,倒也感觉不错。” 我愣在原地,这话,配上他此刻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宠溺,他好像很期许能有我这么一个妹妹,可是之于我,又一次升起了疏离感。 “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杨家村,他的尸体就放在杨家村,我不放心。” 我擦拭眼角的泪水,荆北轻声道:“如果你是我妹妹的话,倒是可以帮你这一次,毕竟比起未来离开他的疼痛,这点小甜头,还是可以给你的。” 他就像是一个恶魔长兄一样,想着操控我的人生。 “什么哥哥啊,川儿你怎么可能有哥哥……就你这样,做别人的哥哥也可以,你,跟个男孩子一样。”俞桑半醉的状态,摩挲着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得特别迷人,她忽而惊警觉起来,手里多了两张符。 顷刻间,召唤出两个类似青蛙的人,青蛙的脑袋,人的身子,俞桑踉踉跄跄,脚下一个不稳,我吓了一跳。 那两只青蛙赶忙扶住她。 “阴阳师?倒是有趣的很。”荆北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俞桑,那眼底升起一丝趣味吓了我一跳。荆北难得有这样的表情。 那俩青蛙人扶着俞桑坐在一旁,俞桑醉醺醺地指着荆北:“护驾……护驾,有人欺负我。” 噗通一下,俞桑差点摔了下去,那两只青蛙忽而呱呱两下,消失在原地。 荆北说俞桑怕是弄错了符,才搞出这么个玩意儿,荆北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又扫了一眼俞桑,这会儿她醉醺醺地躺在那儿,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杨家村?”荆北眯着眸子,这会儿像是想起来了,“替你去一趟可以,但是他未必会领情,只觉得我们别有用心,不信的话,你等着看吧。” 荆北看着我,我心里很慌很乱,那种难受的感觉再度弥散开来,我眼底的悲伤很明显。 笃笃笃有人来敲门,荆北过去开门,沉砚站在门外,只是隔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却感觉跟他隔了好远好远,咫尺天涯,怕是形容的就是我们此刻的距离。 “你们遗落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 俞桑带的小包,还有我之前一些东西,沉砚倒是决绝地很,我愣住,不敢伸手去接,害怕自己会哭出来。 我很清楚沉砚现在的状态,也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荆北猛地将门关上,他轻声道:“看到了吗?我说过的,他不会记起你的,这会让倒不如好好想想,去荆家。” “拿回那部分记忆,他就会记起我。” “你倒是天真呢。”荆北轻声笑道,“我可以帮你去一趟杨家村,但是前提,你必须跟我回荆家。” “哪怕不是你荆家的人,也要跟你回吗?”我盯着荆北,他那般胜券在握的感觉,我愣了一下,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晃得我有些眼花。 第142章触碰心灵 荆北说他给的只是意见,最后做决定的肯定是我。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但像你这样,多愁善感的人,怕是忍受不了几天最爱的人忘记自己的日子吧?” 荆北倒是挑开了说得,他说不管怎么样,他只会让我心甘情愿地做出决断。 我愣在原地,忽而一道黑影擦过眼前,俞桑醉醺醺地扑了过来,朝着荆北过去,她的手在那儿胡乱地指着:“不准你这么凶川儿,我就她这么一个朋友。” 啪地一声,吓了我一跳,清脆的巴掌声,俞桑跌跌撞撞,可是那红色的掌印特别的清晰:“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俞桑这姑娘喝了酒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个性子一样,早前那么温润,害羞,这会儿外放地很,也很辣,荆北怕是第一次被人打巴掌,神色未变,愣在那儿,视线死死地锁住俞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跟受虐狂似的。 我意识道大事不好,想帮着说句话,却见着荆北一把搂住俞桑的腰,眉目之间满是危险的气息,他勾唇:“打我的人,如今坟头草的高度都不能够估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讲理。” “放开,你放开我。” 两人贴得太近,俞桑本就喝酒了,搞不清楚状态,莫名间红了脸,荆北倒是一改高冷的模样,手落在俞桑的腰际,玩味地开口:“要我放开,身子却贴得更紧了,见过投怀送抱的姑娘,却没有人比你更懂得欲擒故纵。” “等等。”我忙吼了一句,得刹车了,俞桑是纯情的姑娘,这荆北瞧着高冷,这会儿却将自己潜在的性子完全暴露出来。 他绝对是个有多重人格的神经病,起码这会儿的性子,慢慢变得痞气起来。 我一把拽过俞桑,生怕她会受欺负似的,俞桑嘴角笑得很甜蜜,抱着我,轻声道:“我就知道川儿最好了,他们都是大坏蛋。” “扶她去休息吧,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荆北轻轻摸了他那红了半边的脸,眼里起了一丝冷厉。我忙抱着此刻正在扭动身子的俞桑,强行把她拖走,这人喝醉之后胆子未免太大,一直等到确认俞桑睡过去之后,我才从屋子里出来。 我站在对面门前,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来回踱步。 我徘徊在这个楼道里很久,几度想要伸手去敲门,可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一个魂魄残缺,记忆残缺的沉砚。 我们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还要考验我们。 我伸手,想按门铃,可很快又放下手,门忽而打开。我忙转身,可是那熟悉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听得我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你有事情?” “没……没事。”此刻的狼狈,不是寻常人能懂,我背对着沉砚,不敢转身,“刚才想起来了,钱包在身上呢。” “没事就好,我看你一直在这儿徘徊,还以为有事呢。” 沉砚的声音很冷,我松开攥紧的双手,想要走的时候,却被一股子力道给扯了过去,我吓坏了。他攥着我的手腕,用的力道太大,甚至在将我身子拉过去的时候,他的眸色猩红。 我才惊觉他为什么会这样,戴在手上的镯子,他肯定认出来了,我慌忙想要藏起手腕上的镯子,可是沉砚手更快,抓着我的手。 “你……”沉砚眼底满是惊诧的神色,他盯着我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我的眼里太过悲伤,问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荆北说过,不管我解释再多。沉砚依旧不会想起来,可我不想对着他这么个大活人撒谎,我点头:“这只镯子,是你亲手送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盯着沉砚,他的神色变了,又那样盯着我看,看得我略微有些心慌慌,我以为他会转头说我莫名其妙,可是下一秒,沉砚忽而攥着我的手,一把将我带入怀中。 我与他的距离很近,近的可以看到他的睫毛,贴着他的身子,他与我对视许久,忽而松开手。 “对不起。”沉砚眼底的挣扎,很明显,他说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他说他搜寻了所有的记忆,唯独缺失了那一块对我的记忆。 我哽咽着摇头:“总会想起来的。” “这镯子……是我沉家传家的,送给新媳妇的礼物。”沉砚轻声道,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镯子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可这会儿他也愣住了,怕是想不明白。 一个在记忆深处两个身影都没的人,为什么手上又戴着这样的镯子。 我一把将手拉了过来,将镯子藏了起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沉砚愣在原地,没有多说什么,他是个谨慎的人,没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势必不会做什么,可是偏生这样,越是谨慎,越让人心疼。 我猛地把门关上,视线死死盯着那只镯子,想起傅洛替我戴上镯子时候的样子,我视线越过他们,看着那口厚重的棺材,我没想到会跟他有这样的未来。 其实我很满足,荆北抬头看我,像是看一个怪物似的。 “女人最好不要深情,到时候心殇的永远是你自己。” “你爱过吗?”我盯着荆北,沉声道,他能说出这样潇洒的话,势必没有爱过,就算爱过,也必定是痛过之人才会说。 荆北嗤嗤地笑了:“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是没爱过,说我幼稚。是爱过,说我不负责任。你要真是我妹妹,我怕是会受不了。” 荆北盯着我看,他说不喜欢我眼带悲伤,若是荆家的人,就该眼含笑意,尤其荆家大小姐。那是被宠在掌心里的。 “那你跟我说,这般宠爱大小姐,为什么还会让人偷走她?” 我沉声,若是那般重视,荆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又怎么会存在目前的情况,需要他来找遗落在外的荆家大小姐。 荆北替我倒了一杯茶,倒是跟他性子完全相符:“这事情说起来话长,有人蓄意谋划,潜入荆家十几年,为的就是偷走这个阴日出生的女孩儿。” 荆北与我说起荆家的事情,他倒是完全将我当成那个孩子。 可我心底隐隐在祈祷,自己不是。我不想与他们沾染上那么深的关系。 我不想从一个深渊跳进另外一个深渊。 “荆家的势力在北边,虽说我们已经很低调了,可偏生总有人想着上门挑衅,那人潜入荆家做下人,一做便是十几年呐,伺机寻找机会,掐准了妹妹出生的时间,甚至不惜对母亲下毒手。” 荆北说那人在他母亲生孩子的时候,下了毒,胎儿自出生之后,体内是会带着印记的,那毒会左右神经,甚至控制心魂。 恰恰那个时候,他母亲的心神受控。便是自己也不知道进来接生的人是谁。 “他伺机偷走妹妹,还重伤了我母亲,为的就是不给我们时间去追上他。” 荆北笑笑,说这都是过去的人,偷走妹妹的人从未出现过,他们甚至循着线索去查,可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其实说实话,荆家已经放弃寻找,那么多年过去了,怕是早就遭遇了意外,或者早就已经不在人世间,如果不是这一次……” 荆北盯着我看,他说如果我是荆家的孩子,他会补偿我。 “那么多年。未曾陪伴,若是妹妹的话,疏离也是正常。”荆北低声道,喝了一口茶,他对我倒是还算好,只是我不喜欢,他事事眼底都存了一丝算计。 我刚想回房间去,荆北忽而喊住我:“里头那姑娘,是俞家小妮儿?” 这话莫名听着有些甜腻,我点头,是俞家的姑娘,在荆北面前这些都不可能成为秘密,我很清楚,就算我不说,他也很快就能知道,如果荆北感兴趣的话,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试试俞九龄。 “俞桑,俞九龄亲手带的徒弟,你不知道吗?”我盯着荆北,他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颇深。 荆北笑笑:“原来是她,都长这么大了。” 荆北说早些年在俞家见过一次,小小的一个,像是包子一样,总爱跟在俞九龄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他那会儿以为是个小哑巴。逗弄了一下,可谁知道俞桑哭得很凶,她就像是只知道哭一样。 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荆北的心情倒是不错,再知道俞桑的身份之后,越发笑得开心,宛若一个陷入春情的男人。 我看得浑身颤抖,也不掺和,只是应付几句。 “俞九龄倒是有这手,姑娘养这么大了,也没见带出去给别人瞧瞧,难不成就这么宝贝。” “喜欢养成的人,性子都有些古怪。” 荆北愣了一下,问我难不成俞九龄还想自己养着,自己用。 “用?你当俞桑是什么。”我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荆北的话,俞九龄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小桑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借着荆北的手恰好可以把这趟水给搅浑了,到时候也能让俞桑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去看俞桑有没有醒过来,她面色潮红,自个儿敲打自己的脑袋:“疼……小川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疼。”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酒还没彻底地醒,不然下手不可能这样重,疼得我都有些心疼了,我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好了,别再打了,再打下去,这脑袋怕是要傻了。” “呜呜。”俞桑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嘟着嘴,无辜的箫声咽看着我,“我在哪儿?” 她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心底的酸涩终究没有过去,她说她只要一想起俞九龄,一想起那张脸,那个眼神,她就想哭,俞桑捂着心口,低声道:“这里疼。” 俞桑一把将我抱住,她说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爱俞九龄吧,不忍心下手,不是念在旧情,而是爱,那种能让心口攥着疼的爱。”我轻声道,俞桑那般空洞的眼神,盯着我。 她在摇头:“不可能,为什么会爱俞九龄?”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测过身子,恰好看到从门边一闪而过的黑影,这番话怕是荆北也听到了,俞桑自己拎不清,我想着用别的男人来刺激一下,荆北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是我利用荆北,也不是我想伤害俞桑,而是他们的确需要来个痛快的斩断。 “我为什么会爱上他……川儿。”俞桑抱着我,本就红肿的眼,这会儿又哭了起来。 “跟你比起来,我倒希望这样互相折磨,起码知道那是爱情,可是沉砚呢,他连我是谁都记不起来了。”我的声音很轻,落在俞桑的耳朵里,她猛地松开我的手,讶异的很。 早前跟她说的话,她倒是全部忘记了。 俞桑攥着我的手,从床上跳了起来,身子还摇摇晃晃,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她叉着腰:“怎么可以这样,沉砚也要做负心汉不成,不行,川儿我得去找他。” “他的尸体上被打了很多的镇魂钉,有人在杨家村动手脚,他的魂魄,这会儿还是我让人唤回来的。” 没用的,唯一能破解的办法,只有回一趟杨家村,那是我不愿意触及的地方,好不容易从里头出来,绝对不能再去,可我心里很清楚,沉砚身上的镇魂钉。是我们不可能逃避的问题。 要除掉他身上的镇魂钉,势必要去杨家村。 可是除去镇魂钉没有办法。 “镇魂钉?”俞桑愣了一下,“怎么会有那个东西,谁心肠那么歹毒,你说沉砚现在是中了镇魂钉,还能跟你在一块儿?” 俞桑的问题太多,我一个个解释清楚,俞桑已经吓得不行,张合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这事儿太神奇了,中了镇魂钉还能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还有那么深的道行,俞桑说这是太多的人做不到的事儿。 “他走的每一步,肯定都像是走在针尖上一样。”俞桑低声道,“我曾经见过,身子被扎了一根镇魂钉的人,在俞家。” 俞桑说得很委婉,可我还是听明白了,她说她有个叔叔,他们都叫汤叔,死了之后,被仇家寻上门,直接将棺材从地里给挖出来,那人狠毒,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上了镇魂钉。 “这事儿闹得俞家上下都沸腾,俞九龄甚至亲自想着去替他除掉镇魂钉,可是方法没对,也或许是道行不够,就那么一枚镇魂钉,拿的不当,汤叔就魂飞魄散了。” 俞桑说那汤叔生前承受了太大的痛苦,没有熬过去,反而魂飞魄散了。 俞桑要我千万要小心这事儿,镇魂钉不能随便除去,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然这样的险是不能冒的。 “人鬼殊途,你是人,他是人,你们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若是连个鬼的形态都没有的话,那么你们还有……” 俞桑说着,眼眶再度湿润,她说她一想起这事儿就害怕,她瑟瑟发抖,抱着我。 倒是比我还要胆小,我心底思虑的事情太多,跟沉砚在一块儿之后,有些事情也变得谨慎起来,我很害怕,有朝一日沉砚不见了,那么我的悲伤,该说给谁听。 我站起身子:“别胡思乱想了,这会儿不是好好地吗?” “小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爱粘着你。”俞桑低声道,说她早前不乐意跟人结交,就是有人送上俞家,碍着俞九龄的面子要跟她做朋友,她也懒得与他们说话。 俞桑说我的身上总是有一种魔力,止不住让她想要靠近,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 “你总是比我想得明白透彻,我呢,大抵是被养在宅院里头,畏畏缩缩的,做事儿总是不自在。”俞桑站起身来,我跟她一块儿往外面去。 伤春悲秋之后,倒是心境明朗得多。 可就在俞桑看到在屋子里来回走的荆北时,她猛地尖叫出声:“你……你是谁?” “小桑儿这个记性怕是不行,三个小时前还抱着我,欲擒故纵,这会儿却说我是谁,这变化未免太大呢。”荆北轻声道,这会儿俞桑却越发用力的攥着我的手。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荆北一眼,活脱脱一只小兔子:“刚……刚才喝醉了,是意外,他……是谁?” “荆北,活在传说中北方荆家来的人。”我低声道,却换来俞桑的一阵尖叫,她问我荆家的人好端端地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俞桑在我耳边低声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荆家的人不好惹,该送走就送走,可千万不能留下来。 “小桑儿未必太没良心了。” 荆北勾唇浅笑,那副模样简直欠打,痞味儿太浓,一点不像是他的样子。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个高冷的神经病,可是在俞桑面前,所有的属性都变了似的。 “小时候,我们可是见过的,你忘记了倒也罢了,独留我一个人伤心便是。”荆北嘟囔着嘴,满是委屈的样子,这让人油腻的演技,实在不忍直视。 我愣了一下,俞桑一副看到坏人的神色。她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川儿你帮帮我,他该不会冲着我来的吧?” “好了,你就别吓唬她了,荆北说小时候见过你,还开玩笑你是小哑巴,能想起来吗?”我看向俞桑,她愣了一下,脸色微微变了,脑袋里面飞速在转着所有的记忆。 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俞桑猛地一拍脑袋:“你是那个……小矮子?” 噗 我愣在那儿,荆北彻底黑了脸,俞桑憋了那么久,终究憋了这么一句话,倒是笑死我了。 荆北点头。暗搓搓地咬牙:“是呢,这回总归是想起来了吧,小桑儿,你倒是狠心。” “你怎么在这儿?”俞桑愣了一下,源自于小的时候来的一点儿熟悉感,倒是没那么抗拒。 荆北轻笑一声,说什么他想俞桑了,满满都是油腻的画面。 我又一次从屋子里出来,去对面沉砚那间房门面前徘徊,突然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幽灵一样,不知道心该归向何处,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 “就那么放不下这个男人吗?” 我攥着双手,手指狠狠地攥着那镯子,身后一道响声,是荆北,还有俞桑。 俞桑说她倒是要看看,现在沉砚成了什么样子,我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现在时候不对,他不知道很正常。” “我跟你去一趟杨家村。”荆北盯着我看,他说在那结果出来之前,他陪我去,越快越好,他说我这样的人,就算强行带着回了荆家,也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荆家需要的是一个鲜活的大小姐,我需要的是一个小妹妹。” 荆北忽而松口,我不知道这是之于我,还是之于俞桑,他变得略微有些怪怪的。 “真的?” 我皱眉,不想掉进任何的圈套,见我这般警惕,荆北笑了:“只是去看一眼,镇魂钉我除不掉,倒是可以把那部分魂魄给你招回来,但是小川……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该认真想想。” 荆北跟我说,身上能带那么多镇魂钉,这水很深,他说我嫁给这样的人。无疑就是嫁给一场潜在的麻烦。 “可是爱情没有麻烦可说,爱就是爱了,不可能有回头路可走。” 我想我该勇敢一些,沉砚要面对的事情,我该跟他一起面对,就想他待我一样,他待我那样的好。 想起来,心底便是暖暖的,与这会儿的酸涩一起,我鼻尖酸酸的,荆北没有接我的话,他说我得跟着一块儿去,带路进杨家村,我愣了一下,看着荆北。 我点头:“什么时候走。” 杨家村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可却也是我能替沉砚做的事情,我总感觉,那太多的无力,我跟沉砚在一块儿,他太厉害,我太懦弱,人与鬼之间,力量悬殊实在太大。 我能为他做的事儿,竭尽所能都得做。 荆北轻声道:“我需要准备一下,你跟小桑儿先休息好了,到时候去我会通知你们。” 第143章走阴路 我们乔装成走阴人的模样,在去往杨家村的路上。 这是我第一次走这条路,从背山的另外一侧潜进山里,走得都是山路,而且还是夜路,四周白雾腾起,像是进入一个迷幻的空间一样。 等到了一个类似茶铺的地儿,荆北便带我们进去,甫一靠近,便被那些嘈杂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荆北说西蜀那块地儿常有走阴人,被荆家招募,入了荆家成为门徒,这一条将国内所有路都连接起来的走阴路,恰好是他们荆家掌控,故而是安全的。 “走阴人?” “但凡想走这条路,从西段桥上来,交了鬼牙之后,才算是能踏上这条路。有些人走阴,为了寻个方便,也怕有人察觉出他们的身份。” 荆北说这是一个捷径,但是去杨家村那条路,因着阴兵借道的缘故,他们很难再找入手的地儿,只得在距离杨家村好几公里开外,另外弄了一条路。 不过就算这样,想要潜入杨家村也再容易不过。 “荆家掌控西蜀的阴路?不能吧,师父以前说过,那条路是天师府所开。不该属于私家。” 俞桑皱眉,看向荆北,眼底满是疑窦,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是之前,再说天师府,那还有些威慑,如今各自为政,天师府早没了从前威慑力,实不相瞒,荆家素来低调,可要是说起在外面的名声,别说天师府了,一般家族怎么比得了。” 荆北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然,我们跟着进去,有人沏茶过来,里头坐着的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各自做各自的事儿,俞桑愣住了,然此刻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大汉视线落在俞桑身上。 那眼底暧昧的神色浮于表面,荆北一把拉过俞桑,将人半扣在怀里,俞桑愣了一下,猛地抬头,脸色微微有些红润。 “别出声。” “怎么了?”我转身,那汉子虽说依旧一副跟桌子上那些人谈话的架势,可是眼神一直盯着俞桑,略微有些猥琐,那桌子都是神奇的人。 一黄衣男子,用头巾把自个儿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侏儒小人儿,背上背着一口很小很小的棺材,另外这个大汉,身上满是纹身,大花臂特别吓人。 总归一桌子诡异的人。 “是要茶,还是要酒?” 老板出来,低声问道,荆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牌牌,只是轻微扫了一眼,那老板神色微变,可是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笑笑:“这桌,三碗茶。” 言毕,转身离去,也没有跟我们多说什么,我愣了一下:“茶和酒,也有讲究对吗?” “人喝茶,鬼喝酒,你闻着味儿就知道现在坐在这里面的是人是鬼了。”荆北轻声道,他指着桌子上那些筷子,说这筷子也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 我伸手,想要拔一根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力道完全不行,这些筷子就像是被镶嵌在里头似的。 俞桑笑了,眼眸之中的意味很深,她的指尖多了两张小符,伸手筷子轻而易举地拔了起来。 “也是为了区别,有没有道行的人。”俞桑低声道,递给我两张小符,我试了一遍,果真是这样。 荆北说这地儿得过了上半夜,躲过鬼差巡逻才好过去,不然生了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 茶肆喧嚣,老板出去将挂在外头的灯收了起来,檐角之前两盏红色的灯,上面用毛笔字写着“荆”,很大很洒脱的两字,我百无聊赖,伸手猛地一把抓在板凳上。 咔咔咔 奇怪的响声,我低头看了一眼。便吓得差点站了起来,荆北一把攥着我的手,手腕上的小黑蛇趁机探出一个脑袋,将那条足足比我手指长了一倍的蜈蚣给吞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低声道,实在吓得不行,这地儿诡异,按理来说荆北是荆家少主,总不至于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被人暗算,刚那条小蜈蚣太过渗人,尤其扭着那肥硕的身子,在我面前爬来爬去。 荆北说这是对方一种威胁的意味,可那魁梧的汉子分明对俞桑感兴趣,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为什么好端端地放一条蜈蚣过来威胁我们。 那蜈蚣被小黑蛇吃掉了,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互不相干的人终于站起身来了,只是过来的不是那个汉子,而是那个小人儿,个头特别爱笑的人,走过来。 “我家先生请几位过去喝一杯。” “吃酒的,就算了吧。”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小个子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 他盯着我看:“您吃了刚才那条蜈蚣,我家先生很生气,可是偏偏又知道几位不平凡。” 什么叫我吃了那条蜈蚣,我哪有那么好的胃口,我笑笑:“不过是想试探我们的道行,犯不着拐弯抹角吧?” 言毕,我猛地伸手,小黑蛇吐着信子,挂在那小矮子的脸上,只是一下,他后退了一步,差点攥着小黑蛇的脖子,亏得我速度快。 “这不是一样,受了威胁,你也想着杀死它,亏得我手速快。” “就是,管不好自己的东西,却又胆子来这儿兴师问罪,不替你家主人丢脸?”俞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始至终荆北都没有说话,他沉得住气,不会轻易展露出来。 那小个子显然愣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转身瞧了那汉子一眼。 “这样吧,我家先生虽说吃酒,可也不想与各位为敌。” “你不知道,在阴路上,吃酒的和喝茶的,最好不要在一起,不然身上什么时候沾了鬼气,回去想洗也洗不干净。”俞桑勾唇,眼眸之中全然都是不屑,她是阴阳师,自然不想着与鬼同流。 小个子招架不住我们,那汉子急忙站起身来。慢慢朝这边走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旭奴刚才多有得罪,你们几位就别怪它,小蜈蚣是我们没看好。” “是吧,承认错误就行了。至于这酒,还是算了吧。”俞桑冷笑一声。 那汉子当下变了脸色:“几位还是给我们先生一个面子,要不然往后这阴路上再碰到,你说是敌是友?” “一条蜈蚣而已,就想着是敌是友?”荆北站起身子,他的手底端着那碗茶,本就没有喝几口,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把碗里的茶系数倒干净。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便让那群人完完全全愣住了。 “你怎么……” 倒茶这个动作很小。可偏偏引起的反应巨大,那些人像是看怪物似的。 “你知道这条路是谁家的吗?公然挑衅呐。”那称作“旭奴”的矮个子脸色大变,刚才还一副要跟我们结交的神色,这会儿后退了一步,大抵是害怕了。 他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荆北勾唇道:“知道啊,我也很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怎么,这会儿去问问你们先生,还敢不敢?” “你……”那汉子脸色通红,指着我们,大概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叹了口气。“何必这样呢,你们是头一天走阴吗?” “与你又有什么关系,非得掺和一脚。” 荆北冷声道,他站在那儿,那汉子显然没有想到会这般吃瘪,脸色周边:“你……这是北边儿荆家的路子,你这样挑衅,就是想着与荆家为敌,老板,你人呢?” “我与荆家为敌,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自家主子好好管着,偏生放蜈蚣伤害我小妹。”荆北轻笑一声,他瞧了我一眼。神态自若,那句小妹倒是愣了一下。 我站在原地,越过那汉子去看那包着头巾的男人。 指间早就已经攥着早前顾玄武送我的骨笛,就生怕会打起来,也好操控一下这些亡灵。 那包着头巾的男人,穿一身黄,走过来:“都是误会,误会。” “先生,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瞧清楚才看到那被称作先生的人,底下空荡荡的,只有袍子将那本该是双腿的地方遮住,底下什么都没有,也是个奇怪的人。 他缓缓朝这边走过来,言语之中虽说有息事宁人的感觉,可是那眼眸,目露凶光,隐隐透着杀意。 “敢在这地界上倒茶的人,你们就不好奇是谁吗?” 荆北抿唇,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老板,那人眼底分明有一丝丝恭敬的意味,那男人愣了一下:“不管是谁,总不至于是荆家那位公子吧?” 一语中的,荆北勾唇浅笑:“倒是聪明地很。” “噗。”小个子旭奴笑了,“谁不知道荆家那位公子,连女人的身都近不了,怎么可能带着两个美人儿走阴路。” “你不信也罢。” “少主,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吧。”老板上前,他只是走开一小会儿。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荆家少主在这里,要是被人伤了,那么他的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都说荆家低调,可是手段狠毒,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那三个人骤然变了脸色,大抵也没想到真的会遇上荆家的人。 “在我荆家地界,敢生事儿,也就你们几位了。”荆北眯着眸子,“尤其还对着我小妹做这种事情。” “荆家公子,这事情是个误会。”那男人变了脸色,微微后退。 大抵出自对荆家的惧意,才使得他们迅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我依旧没有看到那眼底的杀气消失,反而变得更甚。 我扯了荆北的袖子,想要提醒他这事儿,他也不傻,这会儿将人震慑住了才好,他站在那儿,看着那群人。 这会儿恰逢阴风起,屋子的气氛怪怪的,老板轻声提醒:“少主,鬼差巡视,这是不是……” “差点伤了我小妹,这样,难道不是跟荆家作对?”荆北眯着眸子。 “这位是?”老板毕恭毕敬,看向我,眼眸之中升起一丝恭敬的情愫,我愣在原地,微微一笑,那一笑,倒是让老板吓了一跳,这般看来荆家这上下也是森严地很。 老板愣了一下,在听到荆北介绍我的时候,他脸色煞白煞白的,早前以为是个不正经的姑娘,这会让却听到是荆家人,虽说生了疑窦,可终究面上是很和善的。 “都先进来吧。” 老板低声道,荆北却攥着这事儿不放:“若是那蜈蚣咬了小妹,这会儿你们还能在这里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话?” 荆北挑眉,他们不是他的对手。故而才有现在的姿态。 那男人大概是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脸色骤变,旭奴在旁边低声道:“要不然,也不能吃这亏啊,先生。” “是我鲁莽了,给各位带来麻烦。”那先生倒是能屈能伸,认错态度挺快,可偏生眼底的杀意依旧明显,他这会儿是强忍着内心的屈辱。 我与荆北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也不戳破这群人的小心思。 阴差巡视过后,那阴风才稍稍散去,荆北轻声道:“该走了,要是万一天亮。就不好办了。” 我警惕地很,四下扫了一圈,便跟着荆北出去,这会儿俞桑断后,她清冷的嗓音,落在众人的耳朵里:“自个儿掂量一下,若是惹了整个荆家,有抽身的可能吗?要是没有,可千万不要铤而走险。” 我噗地一声笑了,俞桑说这样的人,就得威胁一番,不然还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再说了,荆家少主这个身份,那都是在传闻中的,这也是第一次出现,不镇住那群人,往后荆北怎么走江湖。 “小桑儿的话不错,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 荆北轻声道,我跟着往前面去,入夜之后,天气特别的冷,冷得我浑身颤抖,忙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荆北好像看穿我的难受一样,他脱下外衣,递给我:“你的身子单薄。穿上吧。” 我愣了一下,他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便强行将衣服给我披上。 来自兄长的关爱,早前从未想象过,这会儿觉得倒是不错。 “等会小心一些,那三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路很长,随随便便找个荒郊野岭,对我们动手,也不会有人察觉。” “可你是荆家少主,他们不要命了?”俞桑凝声。 怕只怕那样的人,生的丑陋而猥琐,会用阴招。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人循着线索过去端了他们。 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我愣了一下,猛地转头,一只黑色乌鸦飞过去,速度很快,却只听得“啊”地一声,乌鸦落地。 荆北说那是跟踪人的黑鸟,不能留着,兴许就是那三个人的手段。 我吓了一跳,那黑鸟落下的时候,恰好砸到我的头上,不然就是飞来横祸了。 我们走得很快。可依旧悬着一颗心,果不其然,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前面一棵高耸入云端的树,四周一片黑暗,微微有光芒,我看到从树上垂下来的红色锦缎。 夹杂着墨黑色的头发,一个女人坐在上面。 “几位倒是起早啊。”那女人的声音娇俏,可是神色却是十分自然,视线落在我们身上,“小女子不才,不知阁下是不是荆家那位。天上地下独此一人的,荆北?” 荆北愣住,这女人倒是直白,直接说得名儿,也不怕会找错人了。 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娘子从哪里来?在这阴路上,怕不是找荆家的主儿,想着来个艳遇?” 这人,早前的高冷都是皮囊,那是伪装给人看的,这会儿才是真的性子。 我愣了一下,那女人脸上画着浓浓的妆容,烈焰红唇,身材也是火爆地很,肩膀下面有一朵倒三角梅的印记,特别的清晰。 “咯咯咯。”她笑了,视线落在荆北身上,又越过荆北,落在我的身上,“都说荆家只有一位小主子,那这位姑娘,怎么偏生成了荆家小姐?该不会是招摇撞骗?” “与你何干?”我冷声道。 “倒是有骨气呢。” 女人忽而从树上跳下来,看到那些红白相见的绸子,在空中胡乱地飞舞,交错在一块儿,莫名成了别样的景致。 有几根擦着我的脖子过去,像是在试探,荆北一把将我身子带开,那女人脸色周边,眼底起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就这点本事?荆家大小姐?” 哄地一声 俞桑手底起了火苗,猛然间被引着到了那些绸子上,火很快便烧了起来。 俞桑拍拍手:“川儿,就这种妖艳贱货,没必要跟她浪费口舌。” “还是小桑儿麻溜。”荆北一笑,松开我,身子忽而就消失在眼前,再出现已经到了那女人的跟前,那女子微微一愣,也是很快就躲开了。 俞桑敲了一眼:“是眉娘,宿家的杀手。” “眉娘?宿家?”我愣了一下,俞桑点头,说是早前听俞九龄说过,宿家专门培养猎鬼的杀手,照着筹码给人办事儿,可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宿家的人要做杀人的生意。 俞桑伸手,手心里多了两只千纸鹤,她说不行,这件事情得跟俞九龄说。 “不可以,你这样就暴露我们的位置了。” 我轻声道,俞桑早前只是脑子一热,她说很早前俞九龄就在追踪宿家的人,这会儿恰好遇上,她也没有多想,被我这么一提醒,她急忙收了千纸鹤。 “亏得你告诉我,不然又一次做傻事了,可是小川,你说宿家的人好端端的……等等,有鬼气。” 俞桑愣住了,她警惕地很,皱眉,四下扫了一圈,簌簌簌 阴风吹起周遭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在黑暗中观察,忽而看到那抹黄色的踪影,小个子直直地朝着俞桑这儿过来,我一伸手,将俞桑推开来。 恰好与那小个子碰个对面,这会儿小黑蛇吐着信子。一把弹了出来,愣是在那小个子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那三人,唯独被称作先生的人,喝的是酒,其余两个人喝得可是茶。 就小黑蛇这一下,那小个子怕是有的受了,他猛地蓄力,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很快,身子僵直在那儿,慢慢发黑。 小黑蛇重新蜷缩在我的手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你们……”小个子旭奴愣住,那汉子从他身后出来,眼底诧异。问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本是稳妥的事儿,不求眉娘能杀了荆北,起码可以牵制住那个男人。 他们倒是好,对我们这两个女人动手。 “先生,旭奴中毒了。” 那称作先生的人现身,那抹黄色的影子,却变得格外的清晰,我愣了一下,汉子要那先生给旭奴解毒,可是他只是瞧了一眼,便松开手。 从这三人拿蜈蚣试探,我就很清楚,他们当中肯定有用毒用药的高手。可是只是扫了一眼,那男人就松手了。 “还以为这么弱的荆家人,没想着居然是个用毒高手,是我疏忽了。” “先生,再不救,旭奴就完蛋了。”那汉子愣了,面色涨得通红。 旭奴倒地,浑身抽搐,很快便化作一滩黑色的尸水。 “怎么?”汉子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你是什么人?” 大抵是小黑蛇的毒性太强,吓死他们了,这些天我一直拿血养着小黑蛇,再加上那蛊的缘故,它已经成了我最好的防身武器。 就是害怕会突然遇上这种人。 那先生想走,女人忽而飘了过来:“筹码都没付清,就想着脚底抹油,本就应允你们这事儿,可不想背上这个黑锅。” “眉娘,让开。”那黄衣男子冷声道,眉娘却笑了,她笑他懦弱,忙不迭地找了宿家的杀手,可是偏生一点儿勇气都没有。 见那男人离开,眉娘扭着腰肢:“那就卖你一个便宜消息,荆北荆大公子,身上旧疾还在,你们联手。未必不是对手。” 男人顿住脚步,眉娘继续挑拨,就好像生活太过平淡,要找点儿乐子似的。 “你就这么怂,忍得了在茶肆里头,被人奚落的耻辱,要真是忍得住,就当我白说这些话。”眉娘勾唇,她倒是完完全全一个看好戏的人,见那男人神色骤变,她眼底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了,荆北荆大公子。” 第144章凭什么 眉娘嘴角含笑,挪着步子往那男人那边儿去。 “眉娘,荆家与宿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越界?” “本就没有图什么好心。”眉娘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再说了,眉娘拿了钱财,自然是要替人办事。” 咯咯咯的笑意越发清晰,眉娘的手底多了一把扇子,闪着光芒,刺瞎我的眼,我微微后退一步,那男人缓慢往前面走过来,他说眉娘说得不错,最怕的便是气短。 “就算这是荆家的阴路,那又如何。” “但你似乎忘记,是谁先挑衅的?”俞桑冷声道,我忙拉了她的手一下,对这样的人,去追究个先后那都是白说,他们不讲理,只顾着自己的痛快。 我从袖子里摸出骨笛,早前顾玄武送给我,用萧娘的琅琊骨支撑的骨笛,声音特别诡异,但却能够蛊惑鬼怪的心,根据用的人的道行决定这蛊惑的程度。 我最多就是干扰一下。 眉娘猛地闪到眼前,掌心多了不少针。我忙后退一步,才发现那些针是冲着俞桑过去的,她一个人想着对付三人,那是不可能的,眉娘面对一个荆北都难。 可是荆北的旧疾复发,喘息声慢慢变得粗重,我看得出来眉娘的用意,就是想要拖着荆北的身子,直到旧疾彻底爆发,再钻那个空子,可惜他们似乎算漏了一点。 俞桑的符落地,便看到一个清秀的姑娘,踏着剑气而来,四周都是白色的光芒,夹杂着那些耀眼的花,看到玉清莲的时候,其实还是愣了一下,她那庞大的身形,附着在俞桑的身后。 只见俞桑的额间微微亮起一个印记,她猛地闭上眼睛,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剑。 “阴阳师?”眉娘愣了一下,一个后翻,躲开了荆北的攻势,她愣在原地,“小姑娘倒是厉害了,这式神略微有些眼熟。” 眉娘站在原地,嘟囔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就在此刻,俞桑提剑,也没看到她的动作,速度很快,剑直指眉娘的喉咙,擦着过去,割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眉娘愣了一下,对身后那个黄衣男人,还有那个汉子吼道:“愣着做什么,再不过来,就等着一起死吧。” “可是……”黄衣男人明显犹豫了,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俞桑攻势凌冽,剑锋所指之处,皆将众人逼迫地连连后退,我愣在原地,却见着黄衣男子像是要从侧面攻击过来,冷不防骨笛放在嘴边,声音很清脆,他愣住了,脸色大变。 照着顾玄武教我曲调,接连吹了好几次,断开又续上,骨笛的力量太过强大,我稍稍有些控制不住。 可只有这样,黄衣男人依旧被震慑地连连后退,他满面狰狞,早前还算书生气的那张脸,慢慢变得通红,就跟憋着一股劲似的。 “别吹了,求求你别吹了。”男人轻声道,我可没打算停下来,那汉子想着护主,可被俞桑逼迫的,连靠近我的力气都没有。 三人配合总归没有出现太大的空隙,眉娘被逼迫地连连后退,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她愣在原地,俞桑手里的剑直指心口,她猛地伸手,一把抓着那柄剑。 “玉清莲的剑,你也敢直接抓?”荆北凝声,眉娘愣在原地。她脸色煞白。 眉娘盯着俞桑看:“玉清莲?她的式神是玉清莲?” 只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俞桑的剑便刺入她的心口,长剑没入心口的一瞬间,血色的衣裳变得暗沉,她的手上,全是十字伤口,那剑的锐利程度不是寻常人所能抵抗的住。 尤其眉娘的身上破开一道口子,更是让那柄剑有了吸血的源泉。 眉娘疼得浑身颤抖,连连尖叫,她想要推开那柄剑,却发现像是被勾住了一样,不管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她的手慢慢显露出白骨的样子,我吓了一跳,眉娘咬牙,忍住那蚀骨的疼:“杀了我,往后你们会被宿家的人追杀。” “一个杀手的气节,也就如此?”荆北冷笑一声,早前说过,也给过眉娘机会,荆家和宿家到底不是走一条路的,可也好过多树一个敌人,可是眉娘不听,她总以为胜券在握。 那男人也慌了神,他满地打滚,大汉脸上露出惧意,已经想要逃跑了。 “什么气节,能活下去不好吗?”眉娘轻声道,她的手,慢慢地枯瘦下来,便成了皮包骨的模样,“你不要逼我,快些移开这把剑。” 眉娘的话语之中,多了一丝威胁,俞桑的手微微用力,那道口子越发开得大了,可就在此刻,一道红光扫射过来,漫天飞舞的红白绸缎,冲着我而来。 我忙蹲下来,那些绸缎将我们三个人隔开,微微擦着脸过去,都能磨开一道口子。 浓妆的血腥味,眉娘支撑不起身子,看来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了。 “你们逼我的。”眉娘慢慢站起身来,那些绸缎将她的身子包裹起来,我才发现,她的身子好像处在一个支离破碎,被那些绸缎拼接起来的感觉。 她猛地站在那条红色的绸子上,身子微微弹了上去,站在彼端牵扯着那些红色的绸。 俞桑的剑,斩落那些红布,她冷笑一声:“就是这点把戏,宿家的杀手就那么好当吗?” 言毕。她再度上前,因着早就已经杀红了眼,式神在身,俞桑不可能会停下脚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利索的多,以免夜长梦多,我转身想去看看那个黄衣男人,却发现他早就趁乱跑掉了。 唯独落下眉娘一个人在这儿对付我们,眉娘游走在那些帘幔之间,身影扑朔,让人抓不到身影,可就是在这样的空隙,我看到那抹黄色的踪影再度出现。 是被绸缎卷着过来的,那黄衣男鬼没有离开。而是躲了起来。 浓重的气息,像是过于芬芳的花香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落入眼里,我往退了一步,可还是来不及,冰冷的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有人狠狠地攥着我的脖子。 “别动,再动一下,就捏碎你的脖子。”那人压低嗓音,身子贴着我,才听出来是那大汉的声音,他忽而提了嗓音,吼了一句,“都给我松开。不然我杀了她!” 俞桑愣住了,周遭笼罩着白色光芒渐渐敛了下去,眉娘也趁着这个档口,从荆北的手里翻过身来。 她再一次回到树上,示意那两人朝她那边去。 我被挟持着过去,跟俞桑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别管我。 “荆家大小姐的命,换我的命,倒是值得了。”眉娘勾唇,“没想到吧?真以为我们怂,可却挖好了陷阱等着你们。” 那大汉狠狠地攥着我的脖子,像是要掐入骨血中似的,眼前昏花,脚底站不稳。感觉整个人轻飘飘地要倒下去,我伸手想去抓小黑蛇,可是那大汉却笑了:“别挣扎了,都含了蛇药,你那小黑蛇醒不过来了。” 早有准备,我的身子微微僵直:“松开……我……呼,不然……” “都是俘虏了,还想着威胁人,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的话,我这就……” “呃” 疼得不行,他的手劲太大,眉娘那边依旧陷入僵持,她要荆北用性命来换我。 眉娘不笨,满脸都是算计:“我查过了,荆家没有什么大小姐,她的命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但是荆公子的命,肯定是值钱的。” “呵,宿家就这么缺钱吗?”荆北冷眼看过去,眉娘笑得花枝乱颤,她说宿家不是缺钱,是爱财,若是道上的人知道,连荆北都不能活着从她眉娘手里走出去。 岂不是大事一件,他们都会震慑于眉娘的本事,对于她的名利场倒是不错。 可是之于荆家,那就是大事一件。 “换。还是不换。早前不口口声声说着这是你的小妹?”眉娘勾唇冷笑,我视线扫到荆北的身上,他没有表情,一如当初我见到他那样。 荆北这人很高冷,可是身体里又像是住着另外一个人似的,有时候没正经地可怕。 他愣了一下,抬头,眸色幽深,我摇头,实在不想承受这么重的情,不管我是不是荆家的人,我都不想以他的命,换我的命。 这不是妄自菲薄,我甚至觉得,在这条路上走,荆北的命,比我值钱多了。 “不……呜呜……” “换,当然要换,荆家可以做未来家主的人很多,但是我的小妹只有一个。”荆北沉声,他猛地摊手,将手里的符都烧了个干净,他取下背后的麻袋,很小的一个袋子,递给俞桑。 荆北缓缓朝眉娘过去,可是眉娘依旧警惕,生怕他会耍诈。 “等等。”眉娘轻声道,指着俞桑,“把你的式神,也灭了。” 俞桑愣住,在她身后悬在那儿的玉清莲,此刻却慢慢闭上双眼,她被迫将小符收起,俞桑清冷的声音:“就那么心虚,那么害怕,收起来又怎么样,还能让我把玉清莲给你?” “伶牙俐齿。”眉娘冷声道。 我看着荆北一步步走过来,眉娘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她的算盘打得好,都打在荆北的身上。 就在她的绸缎,将荆北一层层绕起来的时候,看到那张俊俏的脸蛋。还有僵直的身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我凝声,差点摔了下去,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说过,荆家亏欠你的,我弥补不了,但是作为你的兄长,我不能放手。” 荆北这话,简直戳心窝,要不是这会儿时候不对,我怕是会过去抱住他,可就算眉娘将荆北整个都包裹起来,那大汉依旧没有松手。 俞桑沉声:“眉娘,你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松开。” “那是眉娘跟你们的交易,可不是我。”黑衣男人从身后飘过来。他一脸阴郁,小人得志的样子,那猥琐的手猛地揽在我的腰际,生怕我会跑似的。 他脸上带着阴郁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从沼泽带出来的气味,恶心得很。 “哈哈哈哈。”眉娘一阵大笑,便将那绸缎收了起来,动作很快,那些麻绳自动将荆北捆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粽子一样。 她束缚着荆北,这边大汉不肯松手,俞桑脸色骤变,一个人质变成了两个,换做是谁都有些不能接受。 “你们……” “劝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死的就是两个……” 眉娘一副气焰很盛的样子,她微微用力,便看到那团绸缎收了一点,荆北藏在里头,发出阵阵痛苦的声音,连带着脑袋也被裹得死死的,这样下去,就算眉娘不动手,也得窒息而死。 “走吧。” “等……你们这样就想离开?”俞桑忽而变了一个人,她早前焦灼的神色,渐渐被吞噬干净,她的手里多了两张符,猛地抛了出去。 “你别乱来,不然的话。我杀了他们。” 一只巨大的鱼从天际翻涌过来,鱼尾巴扫过的地儿,卷起层层巨浪,朝着这一代,汹涌而至。 俞桑猛地抬起身子,坐在鱼的身上,她轻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忽而出现的浪花,拍打在那两个男人身上,四周忽而被水充斥着,满满的水,瞬间将我们带入了海里,那鱼儿猛地张开大嘴,将所有的人一股脑儿吞噬进去。 眼前一片漆黑。歪歪斜斜跌跌撞撞,那大汉顾不上我,猛地松开双手。 一切来得太过及时,他们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听到愉悦的乐声,还有俞桑说话的声音。 “在这条鲸鱼的肚子里,你们会慢慢腐烂,被它消化掉,你可以继续捆着荆北,我不介意。”俞桑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是俞家人,能够削弱一把荆家和宿家的好机会,我为什么不要?” 她的笑声很鬼魅,一切的变故就在这一刻忽而出现。如果不是了解俞桑的为人,我都要怀疑,这是她的蓄谋已久。 可我心底清楚,俞桑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做什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眉娘笑了:“你们不是朋友吗?啊放我出去,这是什么?” 我靠在旁边,死死地攥着不知道是根什么管子,总归摸着很黏,而且带着浓重的腥味,里头的情况也不太好,人都是失控地胡乱翻滚,在那鲸鱼的肚子里迷失了方向。 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可以闻到的只有那味儿,很浓很浓。弥散开来。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你若是能从鲸鱼的肚子里出来,那便是生路,若是出不来,那就是死路。” 俞桑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就在我快抓不住,要被那股力道带走的时候,眼前忽而出现一只小千纸鹤,我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子,跟着那只千纸鹤一起,往外面去。 那是俞桑派来接引我的。 眉娘笑了:“就这点小把戏,震慑震慑也就罢了,真想就这么捆着我。” 我不知道眉娘做了什么,但是那红色的绸缎,擦着我的身子过去的时候,我知道里头的情况很复杂,可是这会儿要是顺着掉下去,我也没有活路。 我的手,死死地擎在下面,用尽浑身的力气,可依旧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往下面吸走,从下往上的一只手,猛地抓着我的脚。 连带着下面那个人一块儿掉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时候,腰际猛地被人搂了过去,熟悉的味道在我的鼻息之间,弥散开来。 我愣在原地,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猛地抬头,四周光纤很浅,可还是能够看到沉砚那张脸,他的侧脸特别高冷:“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视线死死地锁住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眉,看着沉砚,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带着浓浓的疏离感,可他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沉砚总能在我遇上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在这之前,他曾经说过,这就是命里注定,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命里注定,带给我的不是劫后余生,还是隐隐有些酸涩。 他猛地松开手,轻声道:“我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有人用了虚幻术将你困在里面。” 我才反应过来,四下扫了一圈,却见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之前站着的地方,哪里来的什么巨大鲸鱼,一切都是幻觉,可是刚才的经历却那么的真实。 我想找俞桑他们,可是四周寂静,什么都没有。 “那只鲸鱼呢?”我问沉砚,他愣了一下,原本要走,忽而顿住脚步,若有所思。 他盯着我看:“你怎么会在阴路上?” 我的道行如何,他一眼就能看穿,这会儿沉砚问我为什么会在阴路上,我的心却又一次被重创了,他走这条路,肯定也是为了回去杨家村,而我们殊途同归。 “我跟哥哥一起走的,他们人呢?” 沉砚皱眉,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脸上忽而多了一个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我的手被人拉着,沉砚低沉的嗓音:“天快亮了,我还是先带你走吧。” 他特别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前面去,我一度以为还在从前,可我心底清楚,关于我的记忆,沉砚没有。 他拉着我往前面去,又攥紧了我的手,他走得很快,也没顾虑我到底跟不跟得上,我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跟着,之前本就受了伤。这里夜色不太明朗,他没看到也很正常。 可我的呼吸声很快就变得诡异起来,沉砚忽而顿住脚步:“你怎么了?” 不算很温柔的声音,可却足以治愈我的心。 脖子上那道口子,这会儿生疼,他顿住脚步,转身抬起我的下巴,这会儿伤口被撕裂开,我咬牙忍着疼痛,可是没有什么用,沉砚忽而皱眉:“别动。”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地很,这会儿我便保持僵直的姿态,等他一点点替我把那些血渍清理干净。也不知道涂什么药。 “有点疼,你忍忍。”他轻轻地刮着我的伤口,岂止是有点,简直快要痛的眩晕过去,我咬牙,猛地攥着他的手,狠狠地攥着,像是要掐入骨血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依旧倔强地忍住我的泪水。 “疼就喊出来,哭也好,憋着难受。”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我冷不防地问了一句,男人只是怔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是那一怔,略微显露出他的犹豫。 沉砚很高冷,我才知道自己是多想了。 他收了手里的东西:“好了,走吧。” 这次却没有拉着我的手,大概是因为我刚才那番话,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说了,我很贪恋,握着他手的感觉,哪怕只是一下,我也很满足。 只是这会儿沉砚,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她……会去哪里?我说的是刚才那只鲸鱼。” “运气好的话,出阴路能遇上,不过我想。她应该受了伤,贸然召唤这么巨大的式神,身子也撑不住,而且有人在破坏她的式神。” 沉砚说俞桑很可能受了重伤,至于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我顿住脚步,沉砚愣了一下:“再不走,天亮了可就难出去了。” “我不能丢下他们。”我愣了一下,可是这条路那么漫长,里头险象迭生,我凭什么说不放下他们,凭什么呢,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很清楚。 沉砚愣住了,他转身:“那随便你,你最好跟着我,不然连你……” “你就不能帮我一次吗?”我沉声,知道他不是以前那个沉砚,可我依旧不想我们之间那么疏离。 “凭什么?” 他这样说,我没鲜果有一天,会被这样犀利的问题难住,我扬了扬手里的镯子:“就凭借这个镯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吗?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记忆里没有我,而我身上却是一点儿道行都看不到。” 他皱眉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事儿能成,起码沉砚感兴趣了。 第145章他的付出 沉砚略略有些不耐烦,大抵是我吊着他的胃口。 我心慌,连说话的时候都是结结巴巴的:“那……那个……你能帮我吗?” 声音莫名变得轻柔,隐隐有些做贼心虚的成分在里头,不像以前可以恃宠而骄,可让我惊讶地是,沉砚走在前面,他看我不跟着过去,顿住:“怎么,不想见你那两个朋友?” 我忙跟着上前,心里其实还是莫名有些忐忑。 天边微微透着光亮,划破那冗长的夜幕,沉砚走得不快,可依旧能够感觉到行色匆匆,趁着天亮之前找到俞桑他们。 这是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我猛地站住,一道黑影划了过去,可是沉砚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感觉。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问他,沉砚嘘了一声,一把将我提了过去,因着神色太过匆忙,直接将我抱在怀里。 他说他看到了,兴许是在竹林里的亡灵,没什么攻击力,叫我不要害怕。 我心里拧巴,是怕再看到眉娘他们,俞桑受了重伤,估计荆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一战,不说眉娘他们赢了,起码也赚了,要是在我们找到他们之前,被眉娘发现了,我怕俞桑会有危险。 沉砚见我走得太慢,便将我背在身上,起初我还有些别扭,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那儿,后来索性也随意,手落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环着。 时间不多,我能感觉地道他的焦灼。 等听到轻微的呻吟,竹林间有沙沙的响声,只是很轻的一下,沉砚猛地带我过去,便看到浑身是血,撑着身子的俞桑,她的眼皮耷拉着,似乎是要倒下去。 我急忙从沉砚的背上下来,焦灼地跑过去:“小桑,小桑你醒醒,没事吧?” “噗。” 俞桑歪过脑袋,又是吐出一口血,她苍白的脸色,摇头。 “没事,你终于来了。”俞桑擒着一股子劲儿,在我出现的时候,那股子劲儿完全消失,她就像是忽而松开那根支柱一样,倒了下去,我吓了一跳,才看到她的腰那儿,一柄匕首,直直地插在里头。 我嘶吼:“小桑,你别吓我。” 满手的血,沾染在我的指尖,那一刻我慌了神色,眼泪落下来,忙将俞桑的身子扶了起来,沉砚低声道:“别动。” 他蹲下身子,查探了那两个血窟窿,沉砚说俞桑被自己的式神反噬,已经受了重伤,在那之后,又被人捅了这么两下,硬是靠着一股子劲支撑下来,这会儿见我过来,完全松懈下来。 我听得满脸泪花,是我的错,他们如果不救我的话,就不会这样。 可我知道,俞桑不是那样的人,就连只是认识几天的荆北,也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我的手在颤抖,沉砚拿出药水,替俞桑消毒,微微看到那干裂的唇瓣,吐露出几声哀鸣,也是很轻,俞桑咬着牙,愣是将这些疼痛都忍了下来。 沉砚撕碎那一片衣角,慢慢地绕了俞桑腰际一圈,轻微包扎起来。 “命是保住了,只是气息太不稳,身子也很虚,失血过多,还是得快点离开。”沉砚冷声道,他说他已经通知俞九龄了。 “什么?” 我讶异地很,沉砚什么时候通知地俞九龄,他认出俞桑来也很正常,可是偏生在这会儿通知俞九龄,简直是把我们往地狱里推。 见我面露难色,沉砚微微皱眉,他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先把小桑带出去吧。” “你……不管你那位兄长了?”沉砚眯着眸子,他倒是聪明的很,什么都记在心里头,荆北不知所踪,而俞桑这会儿的情况不太明朗。 我怕她再留下来,会感染,而且最可怕的是,阴路上的天气在急速变化,天边很快就要亮堂起来了。 沉砚站起身子:“不逗你了你家那位兄长,是荆家人,已经被荆家的人接走了。” 沉砚要我无需担心荆北的安危,倒是先和他一块儿带着俞桑离开,我愣了一下,跟着沉砚出去,之于他,我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为什么信我,就不怕我骗你,害了那位荆公子?”沉砚低声道,他的言语之中满是戏谑,他这会儿对我只是好奇,不明白他的传家手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手里。 换做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惊讶,我摇头:“没有为什么,我信你。” 一路上,都没有太多的话,沉砚好像还在消化我为什么会信任他,而我不敢多说什么。 走出阴路的时候,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外面的温度比里面的温度高了不少,我脱下外套,缠在腰间,沉砚说在往前面走就是杨家村,他能带我们进去,但是有几分危险。 “没关系的。” 我低声道,沉砚没有多问,他背着俞桑疾步往前面走去。 手机有了信号,但是不强,我趁机联系了顾玄武,要他来接应我们,这儿终究是他的地盘,我不敢造次。 等到了背山那边,沉砚变得越发警惕起来,杨家村有野庙,阴帅掌控,算是在这儿监视沉砚吧,哪怕他再出现,一举一动也是为他所掌控。 而且他的尸体也被人动了手脚,这会儿回来,未免有些瓮中抓鳖的意味。 顾玄武跑过来的时候,行色匆匆,他两鬓的头发却已经花白,只是几日不曾见,便成了这样。 他内心焦灼,压低嗓音,可是隐隐还能听出来是在呵责我:“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顾玄武的视线扫了一圈,与沉砚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可是还要一个浑身是血,气若悬丝的俞桑,顾玄武就有些不明白了。 沉砚将俞桑交给顾玄武之后,便转身离开,半点儿逗留都没有。 “他……这是怎么了?”顾玄武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为什么态度转变那么快。 我摇头:“他的魂魄与记忆不全,有一部分回了杨家村,这会儿的沉砚,记不起我是谁。” 沉砚走出几步,他轻声道:“今晚我在祠堂等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我点头。 顾玄武说他想起来了,那些天,阴帅回了杨家村,说什么要开光。动了那口棺材,他早前没有在意,后来去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偏偏这会儿沉砚就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阴帅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最近沉砚是得小心一些,他是存了什么心思,我很清楚。”顾玄武背着俞桑,走小路回了他的宅院。 一别往昔,想起之前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却越发觉得恍若隔世,内心酸涩地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我愣了一下,鼻尖也是酸酸的。 “过来搭把手。”顾玄武沉声,大抵是看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庭院里。 我赶忙跑过去。俞桑已经昏迷,状态不是很好,顾玄武解开她腰间缠着的碎衣服,稍稍查探了一番伤口的情况,没什么特别,只需要休息好了就行。 “你说你,又为什么要回来?”顾玄武坐在那儿,拿出烟袋,翻了翻里头的烟草,淡淡的香味在房间里头弥散开来。 我早前是想帮沉砚一把,可是这会儿,越发觉得力不从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做不了这样的事情,没有道行这事儿。迟早是个硬伤。 顾玄武点头,叹了口气,说我是傻姑娘,病的不轻,偏生就把这颗心呐,都捆在沉砚身上。 “你呐,迟早是要遍体鳞伤的。” 顾玄武这般劝慰我,我却只是摇头,腮帮子难受,靠在俞桑的床前,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 依稀之间听到俞桑在那儿说梦话,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有人在眼前走来走去,因为在顾玄武的地盘上,也就没那么揪心了。 我醒来的时候,俞桑开始发高烧,伤口略微有些脓,顾玄武一直忙进忙出,他问我这姑娘是谁。 “俞家的。”我轻声答了一句,顾玄武站在原地,他说这姑娘的身子骨也是出众地很。 “我刚才见着,一个推轮椅的人进村,村长也过去了,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顾玄武低声道,他说那人貌似是来找人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人便是俞九龄,他们之前有过照面,只是顾玄武不乐意去记俞九龄这号人。这会儿才说了这番话。 “俞九龄来了?”我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安,顾玄武点头,他问我是不是不想被俞九龄发现。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俞桑跟俞九龄之间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我只是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但我很清楚,就这几天,俞桑是不愿意再见俞九龄的。 我点头,顾玄武轻笑一声:“帮人掩藏的事情,我最拿手。” “你又要替俞桑做一个纸人,将她的魂魄藏起来?” 顾玄武摇头,说对付俞九龄,变化肉体是没有用的,俞九龄依旧能循着找过来,他是有道行的人,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那要怎么做,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提心吊胆地活着也不是我的作风。”我凝声,顾玄武说他在院子外头设了阵法,一般很难被人察觉,除非有人故意在这儿破阵。 但是来破阵的人,都会被他发现,顾玄武早就有准备,来这儿也不过是想听我说几句话。 我斜睨了他一眼,越发腹黑了。 “小徒儿,那眼神,是想欺师灭祖不成。”顾玄武轻声道,“对了,我替你收了个师妹,这会儿正在后山采药,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 师妹? 我愣了一下,顾玄武点头,说是从城里带回来的一个小姑娘,他倒是厉害了,见着小姑娘就知道往家里带。 顾玄武也只是随口一提,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趴在俞桑的床前,替她换了药,生怕那些伤口再度化脓,一颗心也是悬着,俞桑在昏迷之际,嘴里喊着的同样也是俞九龄的名字。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对于俞九龄的恐惧,特别的明显,尤其这会儿还攥着我的手,那股子力道特别地大,我愣在原地,俞桑一直高烧不退,嘴里念叨着这样的话。 “我不想回去,不想……” “小桑。”我低声喊了一句,却听到院子外面有声音,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掩着门,偷偷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身穿红色短裙的女子,捡了一副骸骨回来,顾玄武愣在原地:“我说过的话,你全当耳边风是吗?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之前的毛病,改不掉了?” “师父。”那姑娘嘟囔着低下头,面露难色,“阿茶不敢,可是你也知道,阿茶的病。” “别的东西也就罢了,死人骨,可以随便动吗?” “这是没主的骸骨,而且可能不是人的,我确定安全才带回来的。” 阿茶蹲下来,将那副骸骨摆正,完全不顾生气的顾玄武,愣是把那骸骨一点点拼凑起来,初始说不是人,可是等完全拼好了,却也是个人的模样。 顾玄武一副恨铁不成钢,可却怎么都说不得的表情。 “你师姐过来了,这东西先收起来,免得吓到人。”顾玄武不想与她争执下去,便寻了一个话题。 阿茶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当中的惊讶,反而是自卑的低下头,她嘟囔着道:“阿茶这样,能不能见人?” 她说完,我才看清楚她那张脸,皮肤是白皙的,可是眼角那一块,有很大一块胎记,愣是把一个原本该是美人的脸蛋,变得凶神恶煞。 “你师姐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顾玄武冷声,在那儿教育阿茶。 阿茶叹了口气,她说自己以前就是流浪女,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顾玄武,她才可以勉强像个普通的姑娘一样。 “师父,我怕……” 我隔着一道门,听他们谈话,阿茶是真的怯懦,而且眼底写满了惧意,比之俞桑来说,还要过。 我总以为俞桑已经够可怜了,那眼底满满都是害怕的神色,可是看了阿茶之后,我却觉得。她的悲惨过往全部都写在脸上,甚至不敢去直视这个姑娘。 “怕什么,你师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病。” 顾玄武不想继续跟她执拗下去,让阿茶先把那副骸骨收起来,放到后院,动了人的骸骨不说,还给背回家了,今晚怕是有的受了。 顾玄武的眼神,越过阿茶,落在我的身上,他很清楚我在偷听,他就是这样的人,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 “怎么,觉得这个小师妹如何?”顾玄武朝这边走过来。 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比俞桑更让人心疼,更不敢接近。 “倒是个好姑娘。” “口是心非。”顾玄武低声道,“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 “那你又是为什么带她回来?” 顾玄武可不是好人,从他救我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顾玄武说我记仇,这事儿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说回来的路上,满塘荷叶,入夜之后,他看到阿茶在水里挣扎,身子已经被没过大半,可还是一直往深处走,他早前只是好奇,便站在桥边看了一会儿。 “我救了她。她呛了水,吐出好多淤泥,却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玄武说那会儿,他是生了所谓的恻隐之心,便想着带她离开,兴许是阿茶那个自嘲的笑容,让他莫名有些心疼。 说到底,顾玄武这一次完全是做好事,把人带回来。 “她是孤女,不管怎么样,这儿也能给她一个地方,遮风挡雨。” “你不像是这样的人。”我轻声道,顾玄武笑笑,猛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那儿不动的阿茶,她愣了片刻,便朝我这边过来:“师……师姐……” 我抬眸,与她四目相对,阿茶却一个劲地撇开眼去,她很害怕,怕生的感觉,眼底写满了恐惧。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了你。”我噗嗤一声笑了,想着缓和一下这儿的气氛,可是很明显,完全没有用。 阿茶攥着双手,特别紧张的模样,连带着身子都在颤抖:“师父,对不起。” 阿茶哇地一声,便朝着后院跑去,她没有勇气在我面前,我愣了一下,知道那是她原本的性子,也就没有多说。 俞桑的情况依旧不太好,阿茶帮着煎药,她出去采了很多药回来,递给我药碗的时候,也是一直躲避,生怕我会吃了她似的。 俞桑迷迷糊糊,顾玄武去外头看俞九龄的情况,他知道我害怕俞九龄找上门来,所以亲自去查探一番,顺便去祠堂看看沉砚的尸体。 “水……我想喝水。” 我猛地愣住,恰好对上进门来的阿茶,我手忙脚乱去找茶盏,她慌忙进来,行色匆匆地把茶盏递给我。 俞桑坐起来的时候,眼底万分惊恐,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仓皇的接过我手里的茶杯。 “师姐,她的伤,好像很重。”阿茶跟我说话的时候,视线都是看脚下,不敢跟我对视,顾玄武说过,她的病不轻,只是寻常情况下跟我们没什么区别。 我愣了一下,俞桑猛地抓住茶杯,灌了一口,没喝够似的,又仰头喝了好几口。 “哐当”一下,茶杯从她的手心里掉落下来,碎成一片渣渣。 “小川,我做梦,梦到我被俞九龄追,他追了我好久,说要杀了我。”俞桑抓着我的手,内心无比的恐惧,瑟瑟发抖。 我愣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在我师父家里,他不会找过来的。” “不,小川,俞九龄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召唤。”俞桑微微颤抖。扫了阿茶一眼,“她是谁?” 阿茶急忙避开她的视线,视线落在下面。 “我师妹,我们现在在杨家村了,她有点怕生,你别介意。”我忙解释了一下,俞桑忽然又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咳嗽,剧烈地咳嗽,感觉整个胸腔都要咳破似的,阿茶递过来一条白色的帕子,俞桑捂着嘴巴,半天才看到,那帕子上面多了一道血。 “你咳出血来了?” 我扫了阿茶一眼,要她吧顾玄武喊过来,她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出门。 俞桑抓着我:“没事的,只是被反噬了而已,对了,荆北人呢?” 我面色变了一下:“他……他被荆家人接走了,我出来之前只找到了你,至于他……我不清楚。” 俞桑看着远处那个窗户那儿,看了许久,呆呆地坐在那儿,她说原以为想借着鲸鱼帮我们一把,可没有想到被反噬了,她自己你也受了重伤,害得荆北也没落得好下场。 “我是不是生来就是灾星?”俞桑满脸泪水,本就精神不太好,这会儿越发让人看了心疼。 门吱啦一下打开,顾玄武走进来。他盯着俞桑看了许久。 “阿茶,把外面的药拿进来。” 阿茶愣了一下,低头出去,又很快地进来,顾玄武将那药递给俞桑,要她自个儿敷在伤口处,我这才知道,俞桑背后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除了腰上的伤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来处。 简直触目惊心。 顾玄武看了阿茶一眼,他们两个出去,我接过那药罐子,帮俞桑将衣服掀了上去,替她一点点擦背上的巨大伤口。 俞桑疼得很,我碰一下,她就跟着弹开,浑身颤栗,她嘶了一声:“轻点,疼。” 我的手悬在半空中,怕得不行,那些伤口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就是看一眼,都得有巨大的勇气,俞桑忽而笑了:“我的大鲸鱼,也死了,式神灭了。” 她手心里的白色符慢慢变成灰色,紧接着化为灰烬,可就在这会儿,一道光冲破那屋檐,我愣了一下。 “等等!”我吼了一句,可还是来不及了。符灭之际,那道光也跟着闪过,虽说只是一瞬间,可我知道这事儿铁定得坏了。 俞九龄就在附近,式神灭的时候,他肯定能感觉地道,这可就完蛋了。 俞桑说没关系,俞九龄的式神,有一只就是专门找人的,就算她藏得再好,也会被找出来。 第146章阿茶 俞桑话音刚落,便听到簌簌簌的响声。 定睛一看,一只白色的团子跑到眼前,俞桑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来了。” 院子里传来争吵声,顾玄武坚持俞桑不在这儿,可是俞九龄咄咄逼人,连带着杨家村的村长都来了。 “我在这里,顾先生给你添麻烦了。”俞桑的脚步虚浮,我搀扶着她,慢慢朝门外去,她眼底清明,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俞九龄的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怒气,可是他不是对着俞桑发火,而是冲我发怒:“祁姑娘,我自诩从未与你为敌,为什么你要带着俞桑出逃?” 这话听得我一脸懵,我愣在原地,这会儿倒是成了罪魁祸首。 “跟小川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跑。”俞桑满脸苦涩,她的声音颤抖,“我这一生,被你束缚着,总该有些自由吧,你说你要杀死我,可是为什么不动手,我死了。就可以长久陪伴在你身边。” 俞桑说若是把她制成木偶,岂不是更好,古往今来,只有人偶最听话,不会反抗。 “你要那么听话的,不如就做个人偶吧。”俞桑低声道,这是第一次见她那么直白地跟俞九龄说话,语气特别地冲。 俞九龄朗声大笑,脸上写满了苦涩的神情,他拍拍手,身后出现三个人:“把小姐带回去。” 俞九龄二话没说,转动着轮椅,往门外去,他压根就不想跟俞桑理论,就是这么霸道的人,那三人往前面来,动作一点不温柔。 我忙拦在前面,俞九龄飘飘然来了一句话:“祁姑娘,你最好不要阻拦,不然的话,沉砚会遭遇什么,我可不敢保证,毕竟我去过祠堂一趟。” 我僵直在原地,俞桑轻声道:“小川,你让开。” 俞桑说这是她跟俞九龄之间的事情,她微微捏着拳头,给自己一个力道支撑下来,猛然抬起头,天色慢慢变得漆黑,她站在那儿:“你说过,要自由,就先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对吗?” 俞桑步步紧逼,那锐利的光芒仿佛要刺瞎我的眼睛,匕首亮了出来,她拿着刀子,抵在俞九龄的胸口。 “小桑,已经过去的选择,你这会儿再做,已经来不及了。” 俞九龄拿着那把刀子,手上磨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流到了俞桑的身上,这两人就是喜欢互相折磨,明明心底都有对方,可是偏生就是这样。 相爱相杀的戏码,那血一出,俞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带小姐回去。” 俞九龄依旧这句话,可是换来俞桑一阵怒吼:“不,我不回去,我不想再进那个牢笼。”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的。”俞九龄低声道,胜券在握,仿佛很清楚俞桑不会逃跑似的。 “那我死,我死可以吗?” 她一把拿着刀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猛然间拉开一道口子,达拉一声,刀子落地。 俞九龄震怒,大有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姿态,他吼道:“俞桑,你非得逼我吗?” 通红的一张脸,俞桑慢慢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摇头,虚弱地让人心疼。一直在那儿摇头,哄地一声,身子重重地倒下去,亏得那几个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俞桑抱起。 俞桑再度昏迷,醒过来连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又陷入了高度的昏迷。 浑身烫得很,像是从开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 “怎么回事?”俞九龄完全没有丝毫的顾虑,吼道,他在问我。 等到他的身上满是血的时候,看到俞桑身上那些伤口,他的神色诠释了什么叫做爱得深。 “祁姑娘,小桑这是怎么了?”俞九龄眼底满是疼惜,他害怕地在颤抖。 我愣在原地:“她受伤了,被宿家的刺客所伤,才刚刚醒来,又跟你吵了一架,这会儿气血攻心,怕是……” “你怎么不早说?”俞九龄怪我,抱着俞桑回屋子,他替俞桑看了,可是脉象极其紊乱,身上的伤口早前结痂,这会儿却完全崩裂,那衣服上面满是血。 顾玄武要阿茶去帮俞桑找几件干净的衣服过来,一会儿帮着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给伤口消毒,顾玄武愣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俞九龄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退到一边,顾玄武伸手,搭在俞桑的脉上,他微微皱眉:“她……” “怎么了?顾先生。”俞九龄急得很,他看不出来俞桑的情况,可是顾玄武可以。 然而此刻顾玄武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没有直接说出来,他愣在那儿,低声道:“阿茶,把白天的药拿过来,外敷用的。” “心结难解,气血不通,外伤我可以帮忙,但是内里,她能不能醒过来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醒来。”顾玄武低声道,这话起初一听倒是觉得蛮有道理,可是细细想着跟江湖骗子有什么不同。 俞九龄笑得很诡异,他攥着俞桑的手:“你非得逼我?” 俞九龄就那么抓着俞桑的手,像是捏着一个小兔子一样,我愣在原地,阿茶拿着药过来,俞九龄说他来,要我们都退出去。 我愣了一下,看到他特别轻巧地替俞桑掀开衣服。将药一点点涂在伤口上,我不知道俞九龄心底怎么想的,隔着那扇门,看屋子里的灯火,顾玄武说俞九龄到底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坏,那么霸道。 终究是要放手的。 “所以你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我轻声道,顾玄武摇头,他说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天黑了,你要不要去祠堂。”顾玄武问我,他让阿茶陪我一块儿去。 阿茶眼底惊慌,忙摆手:“不,不用了吧,阿茶在家里等师姐回来。” “我自己去吧。” 阿茶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顾玄武的心底在想些什么,他非得让阿茶跟着我去。 不敢违抗师命的阿茶,便跟着我一块儿去,入夜之后的杨家村,比之前更加静谧,透着浓浓威严,我疾步往前,阿茶戴着一顶帽子,故意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不让别人察觉。 到了祠堂那儿,里头只亮着两盏灯,周围没有人。 可是阿茶忽而顿住脚步,低声道:“师姐。等等。” 她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这是唯一一次,阿茶对我的接触,也只是扯了衣服一下,没有碰到其他任何一个地方。 “怎么了?” “有人。”她轻声道,我跟她一起躲在距离祠堂只有一步之遥的地儿,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有人偷摸着进了祠堂,过了半分钟又出来了,像是巡逻的人一样。 等那人走远了,我才跟着进去,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可是门才开的时候。就撞入一个怀抱。 沉砚一脸高冷的盯着我看,我愣了一下,稍稍后退了一步,阿茶则干脆躲到了门后面,不敢直视沉砚的眼,我愣在原地:“你想知道什么?” “先过来。”沉砚一把攥着我的手,将我拉到祠堂里面,直接到了那口棺材后面,隐匿在帘幔之后。 狭小的空间里,我跟沉砚贴得很近,甚至能听到我的喘息声特别的清晰。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刚进来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有人带着过来抬棺材的样子。 “村长怎么想的,祖训都说了,这口棺材动不得,偏偏他……” “说是请了野庙那边的意思,谁清楚呢。” 那几人进来是抬棺材的,突然我看到阿茶从暗中跑过去,那人愣了一下:“是谁?” 他肩膀上扛着锄头,差点就给一锄头照着阿茶的脑袋去,见阿茶出声,那人才愣住:“这不是顾先生家里那小徒弟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另外一个人忙说道:“该不是顾先生有什么事儿吧?” “师父说,这棺材暂且不能动,今晚村里可能有血案发生,你们……” 阿茶低着头,不去看那群人。她来的时间不短跟村子里的人也算认识,那两人面面相觑,阿茶见那两人面上露出疑窦,急忙继续说道:“他说了,如果你们贸然抬着棺材上山,怕是会死的,这口棺材留在祠堂,那是福泽,可是去坟山上,怨气很深,是会索命的。” “什……什么?”那两人吓得不行,阿茶继续说道。 “里头有具千年古尸,保不准喝了你们的血,还能活过来呢。”阿茶压低嗓音,那两人已经吓得不行,毕竟这口棺材放在这里头已经很长时间了,谁都没有看过里面有什么。 传闻有具尸体,不老的尸体,他们也都没见过。 那两人吓得两腿颤颤,跟着丢掉锄头离开,阿茶压低嗓音:“出来吧。” 她倒是聪明地很,几句话便缓解了这会儿的尴尬,村长急匆匆地要他们把棺材带走,为的就是埋了? “你们先在这儿,我去通知师父,这件事情我不敢随便拿主意。”阿茶依旧不敢抬头,一直低着脑袋,帽子将她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她跟沉砚没有打过照面,就那么匆匆离开。 沉砚轻声道:“原本想找你过来说明白,可是今晚没有机会,你先走吧。” 沉砚说这糟心事儿,不该把我掺和进来,虽然他心里也很好奇,我到底是谁。 “阴帅找人想把你的棺材搬走,难不成真的要入土了?” 沉砚的脸上,神色微微变了,眼底写满了讶异,他摇头:“他不敢。”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我就已经听明白了。阴帅做了一个局,等着沉砚跳进来,他甚至想要一步步逼着沉砚就范。 这会儿沉砚记不起来我,恰好给了我一个机会,站在远处,与沉砚对话。 “他有什么不敢的,为了把你囚禁在这儿,不惜每隔一段时间,做什么野庙的祭祀。别讶异我为什么会清楚这一切,我师父是顾玄武,是杨家村的人,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轻声道,在沉砚开口之间。把他彻底堵死。 “你说你是顾玄武的徒弟?” 我点头:“我在杨家村的这段时间,便是跟你有联系的一段记忆,你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我不会逼迫你,但是沉砚,阴帅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不是我想摘开,就能摘开的;所以,不要将我推开,哪怕明知道这里头满满都是威胁。 沉砚嗤笑了一声,不知道他的眼底在算计什么,他笑了:“那又怎么样,沉家的事情,不需要牵扯旁人。” 沉砚说他知道了,他要我先离开,恰好这会儿阿茶带顾玄武过来,两人面色凝重,顾玄武浅声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他很快就会来了。” “怕什么,这跟你们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小川她可是你的……”顾玄武刚刚提起的嗓音,又一次掉了下去,“你的……朋友,你想不起来不代表阴帅想不起来。” 说话间,阴风阵阵。这会儿的天气越来越不好了,选择在这个地方说话,实在有些不妥帖,沉砚没有离开,他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挪来挪去。 顾玄武低声道:“我帮你看着,可以了吗?” 他想要把沉砚快些赶走,可是偏生沉砚眼底满是疑窦,他不肯走。 门吱啦一下被吹开,沉砚下意识攥紧我的手,我愣了一下,进来的不是阴帅,而是俞九龄,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变成五个人。 “你来做什么?”沉砚低声道。言语之中微微多了一丝警惕,俞九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想我过来,难不成就想着沉墨?”俞九龄压低嗓音,他说要我们别看了,沉墨今晚不会出现,“在来之前,我去找过他。” 俞九龄说他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但是他有一个要求。 “沉墨知道你回了杨家村,并且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给我这个时间。” 俞九龄低声道,说是看在早前的面子上,他不会帮沉砚。我心里特别清楚,对于俞九龄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表露出自己的立场。 他说他只想跟顾玄武换一样东西。 “我想换个身份,留在俞桑的身边。” 俞九龄低声道,我愣在原地,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顾玄武怔住,脸上写着讶异的神色。 “换个身份,难不成俞先生想做纸人?” 俞九龄说他陪伴俞桑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走进过俞桑的内心,他甚至不知道俞桑想要的是什么,越来越看不懂,表面看着文静的姑娘。可是内心深处的渴望究竟是什么。 这事儿俞九龄大可以跟顾玄武商量,没必要跑到这儿来说,可是俞九龄偏偏跑到了这里来。 兴许也是看在顾玄武是我师父的面子上,故意卖这么个面子。 可我心底清楚,在沉家这件事情上面,压根就没有面子什么事儿,沉墨如果知道沉砚会回来,他绝对不会在意与俞九龄撕破脸皮,这是我所理解的阴帅。 顾玄武皱眉:“把生死放在我的手里,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什么生死?”俞九龄轻声道,“活了这么些年的老妖怪,又怎么可能在生死面前退让。” 俞九龄低声道,他说不信就问问沉砚,怕不怕生死。 “我早就是已死之人,谈什么怕生死?”沉砚压低嗓音,他站在旁边。 顾玄武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只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俞九龄做这样的决定实在不能理解,他想换一个身份接近俞桑,也犯不着假他人之手,这样的话,自己怕是连命都可能丢掉。 “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动手?” “我的道术,俞桑一眼就能看穿,她跟我修习的是同一种,我早就听说顾家纸人,做得与常人无异。”俞九龄轻声道,顾玄武却是一阵嗤嗤地笑。 他说没错,只需要注意一些,不管是什么人,就算道行如沉砚这般,也看不出来是纸人。 “你若是同意,就跟我回去,签下契约,我才肯帮你。” “酬劳呢,你想要什么?”俞九龄轻声道,盯着顾玄武看。 这两人有些像,都是精于算计之人,只是我没想过,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这么直白地放在我们面前谈起来。 “日后再说吧,权当看在川儿的面子上,帮你这一次。”顾玄武沉声,他很聪明,俞九龄故意在这会儿说,无非是碍着我的面子,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不仅仅因为我在顾玄武面前不值一提,而且现在我跟沉砚之间,也是莫名尴尬。 局面一度尴尬地很,见着阿茶从外面过来:“师父,有人往这边过来了,那群人怕是今晚铁了心要抬这口棺材……” “阿茶,你知道棺材里躺着的是谁吗?”顾玄武压低嗓音,我愣了一下,阿茶摇头,她只敢去看顾玄武一个人,那眼神空得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玄武指着沉砚,阿茶的视线顺着他的手一直往上。 “就是他的棺材,你之前不是问我,好好的一个祠堂,为什么要放棺材吗?”顾玄武给阿茶科普,而此时,阿茶却忽而愣在原地。 她看着沉砚。那眼神微微有些瑟缩,阿茶只是定定地看了沉砚一眼,站在原地,又一次避开了视线,她很安静,也没有多说什么。 “是他吗?”阿茶的声音很轻,我愣了一下。 顾玄武点头:“你现在知道了吧?” 阿茶点头,这段对话听得我莫名其妙,但我没办法去问顾玄武,毕竟这会儿情况有些特殊,顾玄武应下俞九龄的请求,也没有别的什么步骤,只问了他想要的身份。 顾玄武跟着俞九龄离开的时候。阿茶顿住了,她犹豫一下,还是选择跟我在一块儿,甚至我发现,阿茶有好几次都在偷偷地看沉砚。 “阴帅不会来,那……” “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沉砚突如其来地冷漠,他转过身去,也没多说什么,消失在黑暗中。 阿茶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看向我:“师姐,师父说得,与你有冥婚之人。就是他吧?” 阿茶的视线没有看着我,说话时候的样子也很怪异,我点头:“只可惜,他却是早就记不起我了。” “怎么会这样?”阿茶凝声,“阿茶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她说她记不起来了,只是初见时,觉得有几分相像,跟她印象中的一个人,可越是去想,阿茶越是不懂,到底是谁占据了他的脑袋。 阿茶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 “没事,师姐,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我出了祠堂,阿茶并没有跟着我过来,我不知道哪里怪怪的,总归思前想后也没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可当我到了池塘那块地方的时候,忽而发现一个熟悉的声音,等我跟着阿茶上前去,我才看到沉砚站在池塘旁边,阿茶低声道:“你……我们是不是见过?” 惧怕生人,在沉砚的身上完全没有,阿茶也不怕人,甚至能直视沉砚的双眸,唯独在我们面前,她一直低着头。 沉砚愣了一下,摇头:“我们没有见过。” 沉砚只是说了一声。便转身要走,可是阿茶却在那个时候伸手,去拽沉砚的手,她很激动:“不,我们肯定见过,不然我的记忆当中,不可能有你的身影。” “对不起,我们确实没有见过。” “师姐说你失忆了,可能你想不起来了。”阿茶特别慌乱,我愣在原地,却不知道她做这个事情要想干什么。 可就在沉砚甩开手的时候,阿茶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朝着后面而去,沉砚伸手,却没有及时拉着,阿茶整个人都摔进水里去。 我本想过去捞她一把,可是忽而僵直在那儿,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砚下水,把人捞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姑娘,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她死死地抓着沉砚的身子,好像靠近沉砚才有所谓的安全感。 “我送你去顾家吧。” “不,等等,让我缓一口气。” 阿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靠在沉砚的怀里,湿透的衣裳落下滴滴水来,我愣了一下,她的脸朝着另外一面,沉砚看不到此刻阿茶的神色。 带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第147章君连生 阿茶浑身湿透,却紧紧搂着沉砚。 她的嘴角好似噙着笑意,若有若无,感觉特别的灼眼。 我跟着他们一路去了顾家,因着阿茶在水里被勾破了腿,沉砚才背着她,一路走到顾玄武那儿,他将人放下来,转身便要走。 我躲在巷子口那边,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画面看,也不知道心底这是怎么了,竟然莫名生出一种错觉,竟然觉得沉砚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等等。”阿茶低声道,她站在那儿,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其实阿茶很美,只是她一直瑟缩着,让人感觉不到她的美。 “谢谢你。” 阿茶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我愣了一下,沉砚忽而抬头,我忙把身子缩了起来,起码保证他们不会看到我,避免那些尴尬。 阿茶往里面去,她的腿被勾破,走路的姿态有些奇怪,我靠在墙壁上。不敢看那边,想着等沉砚走远了,再过去。 可谁知道那抹黑影,高大的影子袭来,我慌了一下。 “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沉砚挑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眼底满是戏谑,还带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我的小心脏,忽而被他的双眸给吸走了。 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的手撑在我的旁边,完全一个壁咚的姿态。 大有一副赖着我不走的架势。 “哪……哪有……” 我的脸红得很,害羞地说不出话来,沉砚轻笑一声,手微微擦过我的脸颊:“我突然好奇,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我猛地抬头,他忽而攥着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都束缚起来,我想要挣脱开他的双手,却发现男人把我攥地更紧。 沉砚忽而搂着我,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的声音沙哑:“放手啊,你想做什么?” 沉砚说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我,甚至私心里想要这样拥着我,这话像是一把剑,抵在我的心口,就像是谁在耳边轻声呵气一样,撩人地很。 他拥着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却是极其安静的。 “就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才能安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是格外的好听,我很听话,就那么站在那儿,也不动,也不说话,等到沉砚松开手,他落在我的耳边:“等我。” 犹如触电一般,他的唇瓣触碰着我的耳朵,我愣了一下,却发现男人已经走远。 莫名的小鹿乱撞,就因为跟沉砚保持这样的距离,我看着消失的背影,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荡漾什么。 甚至那样的感觉,忽如其来的新鲜,竟然比长久相伴还要让人面红耳赤。 我慢慢走回顾家,里面却已经炸开了锅,俞桑的双眼被白色的绷带缠着,她走路不稳,跌跌撞撞。 俞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我忙上前,她却下意识地将我推开:“你走开,你是谁。” “小桑,是我,你怎么了?”我愣了一下,俞桑的身子一滞,她抱着头,坐在地上,听到是我的声音,才稍稍安心一点,她忽而哭了,哭得像个泪人。 她伸手在黑暗中胡乱地抓着,在寻找我的踪迹。 “川儿。”俞桑苦涩地抱着我的大腿,我瞧见她的脸颊上,好像还残留着血迹,“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了?” 俞桑摸着她的半张脸,看向我,她的手落在双眼那儿。其实我早该知道,这样包着眼睛,该是眼睛出问题了。 “我的眼睛。”俞桑微微颤抖着身子,“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彻底地看不见了。” 我僵直在原地,为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俞桑身上还受着重伤,这会儿又来这样的考验,她本就是个坚强不爱争的姑娘,可是这会儿却也是满脸绝望。 失去世界的缤纷,对于俞桑而言,的的确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之前离开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会儿不在,你的眼睛就成了这样?”我愣了一下,慌忙问了一句。 俞桑说她跟眉娘交手的时候,被那黄衣男人下了毒手,她不自知,又将那男人也一起关进了鲸鱼的身体里,毒液才渗透进她的骨血里,可是没有想到,伤及的却是她的双眼。 “我该怎么办?”俞桑拽着我的裤腿,特别难受,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眼睛已经伤了,这会儿越是哭,越是伤着她的眼睛,可是俞桑没有办法控制。 本就干涸的血迹,这会儿又重新的变得湿润起来。 顺着脸颊流下来。 “对了,川儿,俞九龄呢?”俞桑恍若梦醒一般,问我,她说俞九龄去哪里了,为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却不见他,俞桑满脸恐惧,“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就算我现在成了这样,他也不会有半点的顾及。” 我把俞桑从地上扶了起来。 “俞九龄走了。”我轻声道,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不可能的,不达目的,俞九龄不会走的,我了解他,他一定躲在那里,暗中观察着我,暗地里又想着把我重新掌控在手里,一定是这样的。” 俞桑很慌,她说越是看不真切,越是害怕,越是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川儿,越来越强烈了。” 俞桑猛地在院子胡乱转着,可我只看到,包扎好过来的阿茶,躲在暗处,她在看俞桑。在看到我注意道她的时候,阿茶再度低下了头。 “你过来。”我轻声道,阿茶愣了一下,便往这边来,“你的脚怎么了?” 阿茶眼神闪躲,摇头说她没事,这会儿顾玄武从屋子里出来,他微微皱眉,视线落在阿茶的身上。 “怎么回事?” 阿茶脸上写满委屈,又像是想起沉砚一样,眼底起了一丝波澜,她摇头:“没事,不小心被划破了。师父,夜色很深了。是不是该让俞姑娘进去休息了。” “夜色很深了?”俞桑轻声道,“白天和黑夜,之于我,又有什么不同?” “师父,小桑的眼睛,真的没救了吗?”我凝声,看向顾玄武,早前以为这是俞九龄伙同他们一起动的手脚,起码也是害怕俞桑会发现他,可是这会儿看着倒像是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 顾玄武摇头,可是话却不是那样说的:“先让伤口结痂,到时候再看看,还是有机会的。” “顾先生,你别宽慰我了。我都懂得。”俞桑言语平静,跟之前相比,判若两人,她忽而嗤嗤地笑了,“没事的,我都懂。” 那落寞的背影,被阿茶搀扶着往小屋那边去,我站在原地:“他都好了吗?” “嗯,也没想着会突发这样的事情,不过眼睛看不到了正好,不容易露出马脚。”顾玄武低声道,“小川,你不用感觉愧疚,比起你插手他们的事情。让俞九龄自己去调和,才是更重要的。” 顾玄武说毕竟都是有心结的人,心结不解开,就算是这会儿过去了,那往后的日子呢,但凡其中一个人跨不过去这道坎,都将是致命的。 “有没兴趣去看看他?”顾玄武这般问我,我点头跟着他过去。 依旧是那个院子,摆放着大大小小不少纸人的地儿,他问我故地重游是什么滋味,我笑笑摇头,哪里有什么滋味,无非就是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可能认识沉砚,一切事情都有好坏两面。” “我不是来听你说道理的。”我轻声道,顾玄武噗嗤一声笑了,他说我变了很多,唯独这脾气没有变,依旧是那样生硬的性子,直来直往的感觉。 我看着俞九龄的那具身体,眉目之间很清润,问题是四肢都是健全的,没有他那么帅气俊朗,可是却也有别样的风采。 身子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字“君连”,还有那生辰八字,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有这样,纸人才能活过来。 “这一次又是借了一个什么人?”我压低嗓音。顾玄武轻笑一声,说是一个故人的身份,恰好也可以帮他做些事情,绝对不会引起俞桑的怀疑。 但我心底其实有一丝丝的不安,若是俞九龄依旧那样的性子,怕是会难以靠近俞桑,可是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明天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你说俞九龄这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顾玄武一声轻叹,说他也搞不明白,我们俩就坐在那儿,聊了半天,也不知道东拉西扯地在说些什么,总觉得很有道理的话。 可是有的时候听上去,却觉得是无稽之谈。 “你跟沉砚,打算怎么办?” 顾玄武说我们不能长时间去祠堂,沉砚的事情就很难解决,我摇头:“我的事情不着急。” 顾玄武却笑了,他说我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他却有的时候看不通透我。 “你要看清楚我做什么?”我愣了一下,盯着顾玄武,“难不成还想着,用我去换顾小楼的命,对了,顾小楼现在怎么样了?” “镇魂钉难解,能有什么办法。”顾玄武叹了口气,我跟他坐在台阶上,两人伤春悲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坐在台阶上坐了大半夜,顾玄武好像才想起来,他身边坐着一个人似的。 顾玄武站起身来,抖落他烟袋里的一些烟草,要我先站起来,地上凉。 我都在这里坐了大半夜了,跟我说地上凉。 “对了,阿茶是怎么受伤的,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师父。”我愣了一下,压低嗓音,“你确定阿茶是个孤女?” 顾玄武愣了一下,点头。他说他调查过阿茶的背景,确确实实是干净的,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抓,我愣在原地,难不成这种所谓的熟悉,是穿越前世今生的。 冷风吹过,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也没多说什么,入夜之后,天气倒是有些凉爽。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顾玄武问我,他眼底升了一丝疑窦,他说阿茶怎么样,这几天跟在身边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阿茶有病。与生人不能接触,而且总喜欢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顾玄武说他去看过之前阿茶住的地儿,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忽然出现,有些好奇罢了。”我低声道,将早前的事情都咽了下去。 “我跟阿茶没有走一起,她说要留在祠堂一会儿,我便任由她去,只是没想到,再回来身上就受伤了,而且腿上那么大的一块伤痕。”我轻声道,顾玄武眯着眸子,不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 顾玄武说还有一身湿透的衣服,阿茶偷偷摸摸回来给换掉了,但是顾玄武还是看到了。 “是人,总有秘密,但凡这颗心里没有什么算计,活着也没意思了。” 顾玄武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要我搭把手。 我忙走过去帮着顾玄武一块儿,把俞九龄要用的那具身体给搬了出来,放在月光下晒了好一会儿,直到朱砂落在身伤,符咒贴着身子,君连慢慢站起来,呼唤着灵魂将他重新复活。 这一刻,我愣在原地。 看着那个纸人慢慢变得灵活。 这一刻,恍若隔世一般。君连在我面前站稳脚跟,我明知道这是俞九龄,可是变了一张脸之后,却莫名想要让人接触他,温润的一张脸,嘴角带着笑意。 “你活动一下,看看有什么障碍。”顾玄武低声道,他倒是很习惯这事儿,完全不像是我那样的大惊小怪。 君连动了动他的四肢,大抵是太久没有走过路,一直靠着轮椅为生,他走起路来的样子略微有些怪异,可是很快便适应了。 “顾先生的恩情,我会牢记在心底。” “你只管去照顾俞桑。她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很容易打开心扉的。”顾玄武低声道,君连视线锁在我的身上,他要我千万不要跟旁人说。 我又不傻,这事儿之于俞桑没有坏处,除非君连他就算转换了一个容貌,也对俞桑不好。 “谢谢你。”这是俞九龄第一次对我说谢谢,不,是君连。 “希望这一次,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晨曦破晓,君连慢慢朝着俞桑的小屋子那边去,顾玄武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在那儿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呵。”笑道最后。声音完全变得抽象起来,顾玄武拍拍尘土,问我要不要去看好戏。 我站在原地,隔着那扇窗户,不是因为想看好戏,而是想看看柔软下来的俞九龄是什么样子的。 透过窗户,看到君连一直坐在那儿,遥遥地看着俞桑,俞桑内心脆弱,稍微有些声音就可以把她吵醒,这会儿公鸡打鸣你,俞桑猛地坐起身来,伸手四处胡乱地抓了一下,她的心很慌乱。 “怎么了?”君连忙跑了过去。声音语调完全不一样,纵使俞桑再怎么厉害,也分辨不出来。 我愣了一下,俞桑下意识地皱眉:“小川呐?她在哪儿,你又是谁?” 俞桑特别混乱,想要站起来,可是她站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过去,君连急忙伸手,一把将她带入怀里,却换来俞桑更大的不安,她在剧烈挣扎。 “你是什么人,你快走。我要小川,小川人呢?”俞桑满满都是不安。 君连轻声道:“我是顾先生的书童,过来照看你,你这会儿双目失明,我知道你承受很大的打击,可是……”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俞桑对于陌生人,有很强的抵抗,“帮我把小川叫来,我求求你。” 拉扯之间,俞桑猛地坐在地上,我愣了一下,莫名有些心疼她,不管君连怎么拉扯,她都不肯起来,就好像跟那地面融合在一起似的。 我愣在原地,却不知道俞桑这会儿内心脆弱,心底想的也是我。 莫名感动得很。 “谁在那边,是小川吗?”双目失明之后,俞桑的听觉变得特别的灵敏,她朝着门外摸索出来,跌跌撞撞,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 君连上前,他倒是特别耐心,之于俞九龄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伸手:“等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你且信我一次,我如果要害你,早在你沉睡的时候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这话听到倒是有理,俞桑顿住了,她坐在那儿,她不是个有心眼的姑娘。 君连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俞桑四处摸索,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未知的恐惧渐渐消散,一个人没了双眼,本就脆弱,再加上俞桑浑身是伤,那些结痂的伤口慢慢崩裂开,君连拿了药,温柔地替俞桑一点点把药上。 我看到俞桑的身子微微颤栗,在陌生人的面前,她变得很拘谨。 可我看到了君连嘴角不自觉勾起的笑容,还有那双眼眸之中的沉溺,我愣了一下。 我跟顾玄武离开,也没想着要在那窗户外面偷窥多久,俞桑敏感要是被她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戾气那么深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做那样的改变?无非就是爱情。” 顾玄武说俞九龄美其名曰要陪着俞桑,美其名曰俞桑是他的,可是终究还是爱情。 “师父……” 身后响起一道怯懦的声音,又是阿茶,我转过头去。便看到阿茶一瘸一拐地回来,是从门外进来的。 顾玄武愣了一下:“你一大早的,去了哪里?” 阿茶印堂发黑,眼神溃散,满脸阴郁,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她走路的姿态都有些怪异,顾玄武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一拍脑门:“完蛋了。” “怎么了?” “你别过去,小川。”顾玄武忽而呵斥一声,吓得我急忙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这个阿茶似乎有些奇怪,她的眼神虽说很怪异,但是却没有之前那样的闪躲。 她甚至不害怕跟我对视,阿茶的嘴唇都是漆黑的。看着略微有些渗人。 顾玄武说他昨晚上忙了太长时间,都在弄俞九龄那事儿,完全忘记阿茶这里有件要命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我慌了,急忙去扯顾玄武的手,他说昨儿阿茶从后山带回来一具尸体,坏就坏在那具骸骨上面,如今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人,不是阿茶,而是那个怨魂变成阿茶的模样回来了。 他说昨夜那个怨魂肯定来勾搭阿茶,这会儿阿茶肯定不在了。 我忙跟着去看,果不其然,那副骸骨不见了,阿茶也不见了。 而这个假的阿茶却在院子里胡乱地走着。 “这要怎么办?” “杀了他的话,就怕找不到阿茶。要是不动她,就怕出事。”顾玄武压低嗓音,要我先不要去惊扰了他,我愣了一下,可是那个人却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师姐。”他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冲着我过来,“阿茶好想你。” 顾玄武要我别去应允,不管这个假的阿茶提出什么条件,我统统都不能应允。 “师姐来陪阿茶玩吧?” “师姐怎么不理阿茶?” “师姐?” 咯咯咯的笑意,阿茶那阴郁的脸色,她慢慢盯着我看,眼底的气息都在转变,她忽而一个闪身到了跟前,一把攥着我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的攥着。 我愣了一下,伸手,小黑蛇猛地扫了过去,阿茶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她吓得面色都变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才发现她的哭声很怪异。 顾玄武要我拖着她,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招数。 可是顾玄武已经离开,院子里只有我跟阿茶两个人。 她哭得时候,能看到悬在身上那道黑影,黑色的气息当中,能看到一个鬼脸,仿佛在招手。说着快来陪阿茶玩。 “师姐,你怎么可以欺负阿茶,你恨阿茶,对不对?你恨阿茶抢走了师父,你觉得阿茶有心计,对不对?”阿茶忽而抬眸,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摇头,没有应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阿茶从来不会这样的,对吗?” “是啊,阿茶是个好姑娘呐。” 第148章便是疼痛再难寻 那个阿茶走到我的面前,顾玄武跟我说那是一副骸骨伪装而成,他要我拖时间,争取时间在他找到阿茶之前,不能让这假的阿茶折返。 她伸手,想要抱我,那只双,忽而变成白色的枯骨,忽而又变成了正常的手。 我愣了一下,她歪着头:“师姐,你恨阿茶吗?” “恨什么,不恨你啊。”我低声道。 “可是阿茶在你的眼底,看到了怨恨。”她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摇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私心里在催促顾玄武快些回来,我快扛不住了,后院的两个人往这边过来,君连搀扶着俞桑慢慢走过来,刚刚靠近的一瞬间,便惹得假阿茶连连后退。 “小川,我听到你的声音,我知道是你。”俞桑低声道,她让君连扶着她,走到我这边来。 “你好些了吗?”我轻声问了一句,只是一句话,旁边站着的假阿茶就开始哭了,她说我对她这个师妹那么冷淡。却对别人那么热情,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茶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往外面跑去。 “没时间跟你们解释,小桑你今天就跟着君连,不要到处跑。” 我忙追着阿茶过去。 俞桑愣了一下:“哎,小桑……” 阿茶跑得太快,边跑边看到,她那副骸骨的曲线越来越明显,我怕在村民面前,她暴露原形,这得吓坏不少人。 她边跑边有骨头掉下来,我忙跟着过去,就算我咬紧牙关,可终究追不上这暴走的骷髅,到了最后它的形态彻底的暴露出来,亏得这会儿走得是山路,才没有被人瞧见。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愣是被他彻底甩开,迷失在这深山当中,我边走边往后头看,迷雾之间,却也没有在再找到那个身影。 意识到自己迷路的时候,心底其实很慌乱,之于杨家村我不是很熟。 簌簌簌 什么东西在草里游走的声音,我愣了一下,便听到那深山中出来两个人,是村民的打扮,我急忙找了一棵树,把自己藏了起来。 “少女的香甜,你还别说,味道真不错。”那人说话的声音很猥琐,语调也很轻拂,两人好像很满足。 “是啊,你还别说,荒山路遇美女,谁有这样的艳遇?”另外一个笑着说道。 “亏得我说了要你去山洞里避雨,不然怎么可能呢。” “不过你说要是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脱成那样。” …… 这样的对话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结合在山上的阿茶,我不得不怀疑他们做的事情,跟阿茶有关系,两个砍柴的男人,讨论着这样的艳遇离开。 鲜血冲入我的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往山上跑去。 不顾一切地往上面跑去,那儿有个山洞,我早前来过,昨夜下过雨,山路有些滑,我攀附着上去,一点儿都没觉得艰难,我愣在原地,站在那山洞入口处。 心跳的越来越快,里头黑兮兮的,看不真切到底有什么。 有蝙蝠从里面飞出来,擦过我的脸颊,一步之遥,我却顿住脚步。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特别热烈的响声,我慢慢朝着那个山洞进去,低声的抽噎,我听到那个女孩儿的哭声,眼前的画面,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裸着身子的阿茶,四肢像是章鱼似的,死死地抓着沉砚。 “不要走,我怕。” 她很怯懦,被伤害地遍体鳞伤。那般柔弱的内心再也经受不了任何的摧残。 沉砚的身子僵直在那儿,他没有动,移开视线,也没有看她。 “谢谢你。”阿茶深呼吸一口气,山洞里面微微泛着的光芒,恰好照应在她的身上,满是痕迹的身子,看着就知道遭遇了什么,结合之前在山下听到的对话。 阿茶被人糟蹋了,本就是趋于自闭的孩子,这会儿越发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阿茶在哭,整个山洞里都在回响着她的哭声。 让人讶异地是为什么沉砚会在这儿,为什么顾玄武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这里,那副骸骨呢,那个假的阿茶又去了哪里。 脑子里把所有的线索全部都汇聚起来,我不傻,刚才追那个假阿茶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比我走得快,应该比我早来到这里才是,可是四下扫了一圈,却没有阿茶的踪迹。 我想后退,不想继续走进去。 可是身后有一道响声,脚步声很清晰,我连忙一个闪身,藏匿在山洞的阴暗处,顾玄武这会儿才找到这里。 他看到山洞里的画面,慌忙跑过来:“怎么了?” 顾玄武浑身颤栗,像是气急了一样,阿茶这会儿又是委屈地很,低下头不去辩解,顾玄武一拳头打在沉砚的身上,重的很,完全释放他的力度。 “你怎么可以这样?沉砚,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顾玄武隐忍着嗓音,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以为是沉砚兽性大发,伤害了阿茶,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且不说沉砚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的情欲蒙眼,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那一拳,打得生疼。 阿茶伸手,想去抓顾玄武,她哭丧着一张脸,委屈的很:“师父,是阿茶的错。” 她的身子,死死地贴着沉砚,却不想在顾玄武面前暴露无遗,我愣在原地,却发现此刻浑身冰凉,顾玄武的怒气很盛。 沉砚也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他不在乎这件事情,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他最讨厌。 “既然你来了,你带她走吧。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子了。”沉砚低声道。 顾玄武愣了一下,我看到阿茶眼底的绝望,带着一丝挣扎,却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来那么多的戏。 顾玄武说过,他调查阿茶,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的背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女,一个与陌生人都很难接触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几次三番地缠上沉砚。 “你的意思?” “你想多了,我不是禽兽。”沉砚站起身来,轻轻扯下阿茶的手,他说做人也是有忍耐力的,不要试图挑衅他的底线。 我不知道沉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此刻躲在暗处,却不想看了一出好戏,阿茶的哭声更大了,哇地一声,很任性。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顾玄武又是那种极其爱面子的男人,刚才因为那一拳,拂了他在沉砚眼前的面子,便追着阿茶问。 对于哪个女孩子来说,回忆这样的事情,都是绝望的。 “我捡回来的那副骸骨,他化作人形来找我,将我蛊惑到了山洞里,我以为师父你会来救我。可是没有,我被他囚在这里,受尽屈辱。”阿茶哭得很剧烈。 她说那骸骨只是变成了她的样子,没有羞辱她。 可是谁知道,后来来了两个糙汉子,将她狠狠的羞辱了一顿。 “师父,阿茶没脸见人了。”阿茶哽咽着道,她果然是被那村民羞辱的,顾玄武听了之后,握紧那双拳头,特别的气愤。 阿茶抱着自己的身子,地上满是破碎不堪的衣裳,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先把衣服穿好。”顾玄武解开外套,递给阿茶。可是此刻的阿茶,面色铁青,她咬着下嘴唇,说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奢求再活下去。 “阿茶怕是要辜负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她言毕,却见着沉砚忽而伸手,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用力,我愣了一下,阿茶忽而哭了:“为什么不让我死。” “……” 沉砚没有说话,松开手,转身对顾玄武道:“只有这么一次。” 他离开的背影特别的潇洒,连个回头都没有,走到山洞边这儿,沉砚忽而顿住脚步,我吓坏了,糟糕,该不是这么厉害,发现我藏在这里了吧。 山洞里面的光很怪异,有些地方漆黑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他微微侧过脸,视线好像是在我的身上扫了一下,吓得我不敢呼吸。 沉砚走了,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顾玄武压低嗓音:“刚才沉砚在这儿不好多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村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顾玄武半威胁的口吻,阿茶愣在那儿,她摇头。满脸苦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那副骸骨蛊惑了我。” “你还想骗我?”顾玄武一声呵斥,见着阿茶的身子都抖了一下,也吓了我一跳,他该好好安慰阿茶,可是这会儿却是满脸怒气,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阿茶坐在那儿,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她愣住了:“师父,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我不能理解,你完全可以躲开这一切,却为什么一定要害自己被羞辱,你用失身想要换来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懂你了。”顾玄武愣在那儿,“沉砚大早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兴许他有什么事情吧。”阿茶愣住了,她不肯说,顾玄武也逼迫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 我也觉得怪异,照着顾玄武的话,他交给阿茶本事,面对那副骸骨,她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可是她没有选择反抗,而是将计就计,用自己的身子,想要换来什么。 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快起来吧,你的身子也不是铁做的。”顾玄武放轻语气,见阿茶死都不肯说,他也就没有逼问了。 他们下山,阿茶因着身子的缘故走得很慢。 我没敢立刻跟着下去,怕他们会看到我,保持一段距离,目送他们在茂密的树林深处越走越远。 下山的路上,我看到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因为之前见过那两个村民,还有他们的打扮,这会儿才没有那么讶异,那两个村民身首异处,死得特别地惨。 我站在他们的尸体面前,一股血腥味很浓。蹲下去查探了一番,身上很多的伤口,可是致命的却是脖子上的一道血痕,用很尖利,类似刀片的东西割伤的。 眼睛也被挖出来,双手斩断,身子呈现一个怪异的姿态,不知道是被谁弄成这样。 这两人虽然死有余辜,但是这会儿见着,却觉得一阵胆战心惊,我连忙下山,不敢继续在这儿逗留下去,我很害怕,害怕地出现了幻觉。好像眼前忽而多了一个漩涡,再一点点把我吸引进去。 我下山之后,没有立刻回顾宅,而是绕着杨家村走了一圈,直到在池塘边碰到顾玄武。 “你跑哪里去了,不知道我在找你吗?”顾玄武沉着一张脸,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是一头雾水,线索多的捋不清楚。 我愣了一下:“那个假的阿茶失踪了,我追着他出来,可是却没有找到他。” 我深呼吸一口气,顾玄武愣在原地,他叫我不用去找那副骸骨了,让我先回去。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愣在原地,问他找到师妹了吗? “都在家里呢,你先回去吧。” 顾玄武低声道,我没多问,我很清楚顾玄武的性子,之于他,是不会把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也不会告诉更多的人。 我转身离开,也没多说什么,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差点被失魂落魄坐在那儿发愣的阿茶吓了一跳,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双目却是无神的,我进来的时候,也一点儿反应都没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阿茶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底苦涩:“师姐,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她问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一件东西,想要一个人的感觉,甚至为了那个人,可以抛弃一切的原则。 我愣了一下,清楚地知道,她说的是谁。 “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我低声道,换来阿茶嗤嗤地笑,她点头,说就是这样,她不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阿茶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穿着长衫,看不出来身上的伤痕,可是凹陷下去的眼窝,满脸憔悴,还有发丝上沾染的血迹,无一步诉说着她的悲惨。 “师姐,我好羡慕你。” 阿茶盯着我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说不害怕就不害怕了。 “羡慕我什么?”我愣了,她不知道我跟沉砚之间的事情,又好像清楚这一切似的。 “我羡慕有人那么在乎你。”阿茶自嘲般地笑笑,“不像我,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 “你还有顾玄武啊。”我低声道,接了这么一句,阿茶却摇头,她说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言语闪躲,阿茶也没有跟我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愣了一下,没有狠心去戳破她内心还残存的希冀,毕竟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被破坏了,我也狠不下心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就如同顾玄武之前说得,他的疑窦一样,我很怀疑阿茶的动机。 如果她是为了想见沉砚而设计这一切呢,那么这样的她。又有什么同情可言。 “小川,你回来了?你哭了?”俞桑摸索着朝这边过来,她的眼睛上面缠着一道绷带,跟在她身后的是君连,还有一个男人,“你看是谁来了。” “荆北?”我愣了一下,荆北安然无恙,他站在我的面前,眼神深邃,偏生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就俞桑受了伤,还是那么重的伤。 “傻姑娘,喊什么荆北,喊哥哥。” 荆北言语之中带了宠溺,伸手过来,将我揽入怀抱,他轻轻摸着我的头发,我愣了一下,身子僵直,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血液检查已经完全出来了,我就是荆家失散多年的小姐,他就是我的哥哥,如假包换。 我愣在原地:“哥……哥?” “是不是吓傻了?”荆北伸手,特别的亲昵,他待我很好,在还没有确定我的身份之时,他便可以为了我成为别人手里的人质。 我依旧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来消化,我鼻尖微微有些酸,荆北说我是个傻孩子,我不知激动凭空成了荆家的人,而是他对我的关心,莫名让人心底有一股暖意。 阿茶忽而抬头,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她站起身子,往屋子里去。 “父亲说了,等这边的事情忙完,就让我带你回荆家。”荆北低声道,我没什么太多的感触,就愣在那儿,盯着他看。 荆北说往后也不用害怕,有人会欺负我了。 “只是那男鬼的事情……”荆北压低嗓音,我瞧见阿茶的身影,她躲在那儿,偷听我们说话。 荆北说只是沉砚,我必须得跟他分开,他说父亲很讨厌人跟鬼厮混,在荆家,人是人,鬼是鬼,甚至在荆家,鬼的地位很低,常常是被他们驯服的奴隶。 我摇头:“不行,我跟沉砚不能分开。” “你别傻了,川儿,就算这一次,他的魂魄重新回归,他记起跟你之间的事情,可是别往了,他的尸体上面那些镇魂钉在,你们就别想在一起,而且我了解过了,沉家的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荆北说怕我受伤害,可他偏偏这样,霸道的口吻,我不想跟沉砚分开。 几番争执,荆北说暂且不提这件事,但是总归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 “你们两个就消停一点吧。吵着我了。”俞桑低声道,她伸手,胡乱地在空气里抓什么东西,荆北愣在原地。 “我已经派荆家的人下去,但凡找到眉娘,便会杀了替你报仇的。” 荆北低声道,却换来俞桑的笑声,她嗤嗤地笑了:“其实……看不见东西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心境更平和了,没有以前那么烦恼,甚至能听到,能感觉到的东西更细微。” 俞桑说她慢慢习惯双目失明的自己,甚至爱上了这样的自己。 我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君连,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扶着俞桑,扮演着一个顾玄武这儿的小童,他的视线微微与我相对,也没有多少别样的情绪。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再养几天吧。”我松了口气。 荆北要我带他去祠堂那儿,他得先看看沉砚的尸体,他说镇魂钉这种东西,只在传闻当中见识过,真正伸手触摸的,还没有过,而且他这次回去也特意查了荆家关于镇魂钉的资料。 “父亲说过,但凡被镇魂钉镇住的魂魄,生前都是穷凶极恶的,沉家公子是什么人……” “哥哥。能不能不要逼我?” 我轻声道,私心里不想做这样的决断,我与荆北之间,长时间的沉默,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刚走到祠堂门前,就被那一阵争吵声吓了一跳。 “顾先生,这事儿我们也很为难,村长说了。” “别拿野庙来压我,若是动了这口棺材,伤害的是杨家村的人,他野庙是安稳的,可是死的人却是你们。”顾玄武压低嗓音,他扫了屋子里那群人一圈。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热议纷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不能这样说野庙的坏话,您也知道,我们杨家村能走到今天,多亏了野庙。”其中一个老者低声道。 “可是野庙现在,却想着拿你们的性命,却填补这里的危险。”顾玄武低声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就不想反抗吗?” 难得看到说话这样血性的顾玄武,也很难得看到他会正面怼野庙,我总是以为他小心翼翼,生怕说一句野庙的不好,被他们抓着。可是这一次,顾玄武彻彻底底地变了。 “顾先生,不是我们不听您的,我们家里,都是有亡屋的,要是违背了野庙的意愿,我们都会死的。” 那人颤抖着开口,说什么今儿都要把棺材抬走,也不管顾玄武到底是不是拦在那儿,我愣住了,荆北说这是一群未开化的愚民,坚守什么野庙,都是一些自欺欺人的把戏。 “可偏偏是这样的愚昧,害了不少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命不可能掌控在那位身上,他们甚至很清楚,那一位随时可能杀了他们。” 第149章弄巧成拙 那群人执拗,跟顾玄武争执不下。 偏生不爱听顾玄武的话,认为他是大逆不道。 就在荆北走过来的瞬间,棺材板忽而掀了起来,看到一抹黑影从里头弹了出来。 那几个拿着锄头的村民,全都愣在那儿,瑟瑟发抖,大吼一声:“诈尸……诈尸……了!” 有几个甚至吓得腿软,瘫坐在原地,他们连忙从祠堂里跑了出去,我朝前面走去,沉砚双眼紧闭,不像是自己坐起来的,更像是被人推着坐起来。 “这样不更直接吗?”荆北低声道。指间落下灰烬,他做了手脚。 顾玄武愣在原地,若有所思,想说什么,可是偏生也没有说,我是讨厌极了顾玄武这样的性子,温吞地很,有时候明明没什么事儿,他这样的性子总让人觉得那是大事。 “原来这就是镇魂钉。”荆北的视线锁住沉砚,他微微愣了,手放在沉砚的额头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玄武催促快些把棺材抬回去,荆北却拦在前面:“来都来了,不如就把这尸体偷走,也省得留了这么个祸患。” “哥哥……” “不行,棺材封印在这儿,是讲究风水的,若是肆意移开,是害了沉砚。” 顾玄武坚持道,可是荆北却说放在这儿,只会让那群人继续回来,他们想着拿走尸体,把他埋了,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你说呢,小妹?”荆北盯着我看,我摇头这一次我站在顾玄武这边,镇魂钉本就已经把人的灵魂削弱了,再做这样的事情,我怕沉砚会承受不住。 他这会儿又有幻影,要是肆意动了这棺材,他会出事的。 “川儿。”荆北压低嗓音,“好吧,如果这是你愿意的,我也无话可说,我替他将魂魄解开。但是这镇魂钉,我不敢盲目去取。” “这已经很好了。”我的眼底含着谢意,我并不奢求荆北会将镇魂钉彻底除掉。 他的手本就落在沉砚的额间,一道蓝色的光泛着,却见着符落下,落在那一层犹如蜘蛛网般的保护上面,嘭地一声,很轻,带着微微的震荡,我看到一个结膜一样的东西碎裂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跑过来,仓皇无比。 “师父,糟了。”阿茶满脸焦灼,她脸上都是红痕,看着特别狼狈。 我愣在原地,阿茶一个撞击,狠狠地跌落在地上,也就在这个时候,荆北的手被弹起的石头所伤,我惊呼出声,见着两人双双落地。 荆北的手破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滴落在沉砚的额头,我愣了一下,他猛地倒地,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了?”我忙上前,荆北难受地捂着心口,他指着阿茶,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一副被重伤之后的神色。 “你……” 阿茶愣住了,她也摔了一跤,本就鼻青脸肿,这会儿更是破了一大道口子,还在流血,特别渗人。 阿茶哭了。委屈巴巴地看着顾玄武。 “你先起来。”顾玄武沉着一张脸,言语之间微微有些冰寒,“你做什么?” 近乎呵斥的吼道,阿茶浑身颤抖,像是在害怕顾玄武似的,可我隐隐能感觉道什么。 “哥哥,是不是沉砚他……” “我不知道你们在。我也不是故意的。”阿茶脸色苍白,刚才她的确是绊了一跤,那石子儿恰好落在荆北的手上,本就被束缚住的荆北,完全没有动弹的余地。 恰恰是这个时候,毁了荆北解开沉砚被封存魂魄的时机,怎么可能那么巧? 我猩红着眸子。死死地盯着阿茶:“你来做什么?”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是野庙……野庙疯了。”阿茶愣在那儿,一副做错事的愧疚神色,好像我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阿茶说野庙那边死了不少人,她找遍村子才找到顾玄武在这儿,阴差阳错就铸成了大错。 阿茶忽而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她本就狼狈,这会儿看着越发让人同情。 “呵”我冷哼一声,荆北剧烈地咳嗽,被自己的道行反噬,却说不出话来,眼眸之中的幽怨颇深,带着隐隐的怒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荆北冷声道:“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 荆北慢慢恢复过来。站起身子,将我的手拿开,他步步朝着阿茶过去,伸手一把攥着阿茶的下巴,她脸上的伤口裂开,有血从上面流下来,疼得阿茶直皱眉头,咬牙嘶地一声。 “道行不浅,说吧,你有什么目的?”荆北质问道。 阿茶慌了,眼底仓皇,求助般地看向顾玄武,我慢慢走过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茶?你到底是谁?” “师父,师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茶慌忙摆手,想要从荆北的手里逃脱,可是荆北攥地很紧,他的力道很大,就那么一下,便让人觉得能将阿茶的脖子拧断。 顾玄武沉声:“荆公子你先松开手,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沉砚的魂魄,暂时解不开了,小妹,跟我走。”荆北一把松开阿茶的手,这话犹如雷击一样,别提多吓人了,我苍白着脸色。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茶。 她很委屈,可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凑巧。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愣在原地,手脚冰凉,“你对沉砚有企图?为了让他记不起我?”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般,也只有这样了。 “不是的,师姐,你听我说。” 阿茶还想试图解释什么,顾玄武呵斥一声:“好了,别哭哭啼啼,小川,你师妹也是不小心,用不着这样对她。” 不小心?我站在原地。手脚发麻,这样的不小心未免太过了些吧,阿茶愣了一下,她依旧哭哭啼啼,我盯着顾玄武:“这样的不小心,你信吗?” “够了!”顾玄武呵斥一声,阿茶还想说什么。 荆北已经攥着我的手离开了。他拉得很紧,生怕我会掉队似的。 “别回头。”荆北轻声道,“很深的鬼气,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可是沉砚……” “回头哥哥替你想办法,这次不行了,我身受重伤并未痊愈,这次又添了新的伤。要是对上这位,没有胜算。”荆北轻声道,这熟悉的气息,是阴帅,是沉墨来了。 荆北要我先别担心沉砚,他刚才私自给了一个结印,刚巧与阴帅那个冲突。虽说没有破他的结印,可到底能护住沉砚,再加上镇魂钉,阴帅暂时没有办法对沉砚动手。 荆北知道我的慌乱,在确定沉砚不会有事之后,我才跟着他离开。 祠堂发生的事情,在我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 “哥哥,能不能帮我查查,阿茶的来历?”我低声道,荆北说这也正是他想做的,一个孤女,怎么可能在他施法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地打碎结印。 而且她的道行,竟然与荆北这样的高手能够抗衡。 倒不如说,阿茶在遇见顾玄武以前一直在隐藏自己。 “顾玄武不傻,这会儿偏袒阿茶,指不定是藏了什么心思。”荆北说那都是混出来的人精,哪可能被个小丫头片子那样搪塞过去。 他说得也没错,可是顾玄武这个人,总是有些不着调,如果这事儿跟他的利益没有关系,他铁定不会掺和一手的。 我们回了院子,本想把俞桑带走,可是却发现人都不在了,我心底有些慌,荆北说要赶紧离开杨家村,他说这越来越浓的怨气,快要将那一方天都给遮住了。 我抬头,看到野庙的上面,阴沉沉地一层,像是云雾一样压着。 我愣住了。 “快逃啊,妖怪,有妖怪。” 有人的吼声,撕心裂肺,荆北攥着我的手朝那边过去。只是看了一眼,我浑身怔住,一条巨大的蛇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在它的旁边,已经倒下不少人,断的腿还有头颅倒在一旁,无一不宣誓着这儿的血腥。 而这条蛇的身上。又有古怪的花纹,那群人早就吓得两腿颤颤,压根就跑不掉了。 “怎么办,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那人往外面爬,满脸溅起来的血,特别的诡异。她刚爬出来几步,便被蛇尾拖拽着过去,一口便将她拆吞入腹。 那蛇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什么美味似的。 阿茶说得屠杀,便是眼前这样的腥风血雨,那蛇通体漆黑,吐着信子,能看到那颗尖利的牙齿,它猛地扎了过来,荆北提着我的后面,一下便拉了过去。 我愣了一下:“它是哪里来的?” “是阴帅,阴帅把它放到这里的,这是惩罚。”有人颤巍巍地开口,坐在地上。一脸淡定,他歪着脑袋,“都要死了,死了也好,就不用供奉,不用所谓的屈服于人,不用把他当成所谓的神灵了。” 那人言语苍白,猛地被蛇咬断脑袋,身子弹了出去,像是解脱一样,有笑声。 “小心一点。”荆北压低嗓音,我跟在他的身后半点不敢乱动。 “无知的人类。”蛇腹中像是藏了人似的,吼了一声,我忙后退一步,那毒液喷射出来,溅了一地。 第150章来自灵魂的呼唤(1) 满是腥臭味的液体,喷溅在身上。 我想着躲开,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敏捷。 那蛇毒溅起来,落在我右边半张脸上,火辣辣的疼,滋滋滋的声音特别明显,我愣了一下,小黑蛇猛地抬起头来,照着我的手腕那儿便来了一口。 “嘶” 我疼得难受,荆北皱眉:“怎么了?” 他看我的时候,眼底的错愕特别明显,我的脸很难受,看到右边那儿有黑色的渣滓,好像皮被烧焦的时候,卷起来的黑色残渣,烫得很。我伸手想要触碰,可是疼得难受。 “我的脸?”我愣在原地,期盼地看向荆北,他的神色骤变,我已经知道,大蛇的蛇毒毒液溅起,本就是奇毒,可没有想到会这样恐怖。 我的脸,就这么毁了。 “川儿。你别怕,我们荆家有的是办法帮你恢复,至于这条蛇。”荆北沉声,他捂着心口,刚才被反噬地受了重伤,荆北的情况也不太好。 他剧烈的咳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手狠狠地攥了起来。荆北眯着眸子,沉声道:“这条蛇,该死!” 言语之间,周身黑气缭绕,他的身上忽而多了一件黑色的袍子,人也跟着弹了起来,与那大蛇一般高,荆北手底多了好几张金色的符咒。闪着耀眼的光。 那一刹那,倒是让我彻底愣住了,符咒落在那大蛇身上,换来一阵剧烈的挣扎,我看着那蛇扭曲的形态,它的脑袋忽而俯冲下来,我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 地动山摇的感觉,那大蛇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蛇尾巴拍打,卷起漫漫灰尘。 它尖利的牙齿,落在我的手臂上,撕拉一下,扯开一大道口子,牙印很明显,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与刚才那般,蛇毒好像被我免疫了一样。 我愣了一下,盯着那个圆点看。 却听着荆北凄厉的叫声,被什么击中心脏的沉闷声,荆北捂着心口,猛地吐出两口血,他与那大蛇,两败俱伤,我忙蹲下去,将荆北搀扶起来。 “你快走。”荆北压低嗓音。 “不。” “他来了。”荆北轻声道,他说对付一条蛇还绰绰有余,但是阴帅来了,他不是对手,荆北满手是血,扒拉着我的手,他吼道,“你快走,出了杨家村,一直往北走,有人会接引你的。” “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丢下你的。”我低声道,荆北如果不是为了我,大可以不淌这水,可是这会儿,那大蛇忽而像是痊愈了一样,高高在上,那模样完全要将我们拆吞入腹。 就在这时候,沉墨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一如早前见到的那般,通体充斥着高冷的气息。 “又见面了?”沉墨勾唇浅笑,一头银发特别的显眼。比之早前见到的,更加年轻,可是身上那些诡异的纹身,还是衬托了不少渗人的气息。 我拧眉,盯着沉墨看,他轻笑一声,指挥着大蛇到了后面。 “这就死了,那多没意思?”沉墨拧眉。“沉砚不是号称爱着你吗?我让他,亲眼看着你去死。” 沉墨言毕,便见着有人将那口棺材抬到了祠堂里,放在一个特别明显的地方,我的身子微微颤抖,沉墨伸手,一把将那尸体抬了起来,捆绑在柱子上。 “哈哈哈。”笑声。一点点将整个野庙包裹起来,沉砚被捆在那柱子上,我瞧见那镇魂钉被撕扯的样子,感同身受一般,那痛感落遍全身。 我咬紧牙关,视线落在沉墨的身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是不记得你了吗?”沉墨勾唇,说就算沉砚看着我去死,也没有一丝丝的悲怆。可他偏生要沉砚看着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我去死。 “等到他回想起来你是谁的时候,你却已经死在他的面前,你说这样的绝望,几个人能经受得住?”沉墨眯着眸子,笑得阴渗渗的,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倒是一具姣好的身子,死了可惜。” 沉墨伸手,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他的身后出来,像是从地府出来的黑白无常,只是这两位,都是身材火爆的女人。 “黑白双煞,你们给我看着沉砚,让他清醒过来,好好看着这女人是怎么被大蛇吃掉的。”沉墨低声道。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立马跳了过去。 她们脸上的妆容诡异,就跟死人没两样,两侧脸颊涂了两个小圆圈,看着性感之余又有一丝呆板。 她们的手落在沉砚的身上,提着耳朵,不知道唱了几句什么,便见着沉砚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的魂魄本就受损了,再加上比起阴帅来说,更为虚弱的魂体,越发不可能从阴帅的手里挣脱开来。 我的手在颤抖,只见着鲜血一滴滴落下来。 荆北伸手,像是想要站起来一样,他脸色惨白,匍匐过来。从怀里掏出不少的符,低声道:“川儿,过来。” “怎么了?”我轻声应了一句,从荆北的手里接过那些符,攥在手心里,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而且特别的虚弱,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此为荆家秘符。若是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三张一起用,便可以保你元神归于荆家,没了身体,保住魂魄也好。”荆北低声道,算是金蝉脱壳的一个法子,可偏偏能救他性命的,为什么要给我。 就算我是荆家遗落在外面的女儿。也不需要为了我,就放弃活下去。 我摇头,推了他一下。 荆北猩红着眸子,吼道:“别闹!你活着,总比我活着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颤抖着嗓音,不想听荆北说这样的话,我承受不起。我攥着手里的符,浅声道,“就算是死,在死之前,也要好好拼一把。” 我从兜里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里。 “可惜你是沉砚的女人,不然倒是可以活下来。”阴帅说比起让沉砚去死,让他体会一下失去爱人的滋味才好。他不懂那样的苦涩,那样的悲伤。 我的刀子,死死地抵在手心里,猛然之间,浑身的热血像是在加速流淌一样。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勾唇冷笑:“这一次,不为了别人。单单只我自己一个人。” 耳边全然都是顾玄武跟我说话的声音,他在念着什么,早前顾玄武也是教过我本事,只是我不开窍,他与我说过最多的事情,便是置之死地,而修道之人利用身上的血,甚至可以扭转乾坤。 要看就看这血咒的威力。 刀子一点点划开手,我看到那些血,越来越多,沉砚慢慢睁开眸子,满脸讶异,他沉着一张脸。 “你的死期,可就要到了,大蛇最爱血腥味,你这是何必呢?”沉墨眯着眸子。轻笑出声,“你又何必那样,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自己送到它的嘴里?” 沉墨说他享受那种猎杀的快感,可不希望我就这样死了,他说挣扎,人的求生欲念越强烈,他兴许可以放我一马。 “放我一马?”我勾唇冷笑,脑袋里依旧回想着那些顾玄武教我的口诀和事儿,他说过,我的血,若是利用的好,可以扭转乾坤,最多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这是禁术。 我将双手合在一起,那大蛇开始躁动起来,因着血液而慢慢的激动起来,甫一冲过来,便将我推得很远。 我被重重地推到地上,背撞在墙壁上,疼得不行,我站起身来,刀子顺着地那儿滑下去,已经浑身是血了,阴帅笑着说我这是想要血祭野庙,也是了,多久没有祭祀。 “便让你的血,彻底发挥效用吧,野庙的祭祀,是何其神圣呢。” “神圣,怕是占着自己的私欲,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的血,像是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攥着双拳,那大蛇俯冲下来的时候,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不由分说便往我的脖子这儿来。 我的手,立刻伸了过去,它死死地咬着我的手,疼得不行,慢慢往肚子里面吸。 它的尾巴一直在摔,带动着我的身子,一点点甩起来。 我愣在原地,血被它一点点吸食到了肚子里,我噙着笑意。 “傻了?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沉墨轻声道,那笑声越来越大,而此刻,我却意外没有被那大蛇撕咬开来。 我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沉砚的身上,他惊恐的双眼,盯着我看,满脸错愕,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的眼底满是挣扎的情愫,那不舍和心疼。就当做他还记得我吧。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像是冲破黑暗的牢笼一样,我眯着眸子,意识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所致,那大蛇的尾巴,狠狠地扫了过来,将我一把推倒墙壁上。 脑子里有人在喊我。 “醒醒,快醒过来。” 那声音很温柔,就跟念经似的,很轻很柔和,一声一声,呼唤着我。 “快点醒来啊,别睡过去。” “是谁在说话?”我下意识地去拷问,可是偏偏没有人回答我。 滴答滴答水滴的响声,我的脑袋越来越沉了,脚下步子虚浮,眼看着就要摔下去的时候。 我看到脑海里那张脸,朝我走过来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她冲着我伸出手。   第151章来自灵魂的呼唤(2) 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忽而我的脑袋昏沉,像是被人硬生生挤出身体一样。 感觉身体轻飘飘地悬在半空,眼前一切竟然生生变得开阔起来,视野被那一袭红衣的女子震慑住了,我看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被血染透的衣裳,格外的刺眼。 那是我啊,可这会儿我明明悬在半空。 猛然间发现“我”的眼神变得特别犀利且凶狠。 红衣的我,刹那间将那条大蛇斩杀,血溅当场。 我唇色苍白,被吓坏了,那个我,完全陌生,眼神狠厉,手起刀落,那条大蛇完全被斩杀。 我吓得坐了起来。 耳边是叮铃铃的声音,银铃铛在响,是谁在招魂。 魂魄像是入了一个漩涡,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碧,快过来,他醒了。” 一男一女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猛地睁开眼睛。 打量四周,很怪异,那姑娘长得很好看,粉嘟嘟的小脸,可是怪就怪在她看我的眼神,很诡异,她好像羞涩地低下了头,像是一眼看到梦中情郎的神情。 “你们……”我嘴唇干涸,嗓音沙哑,可是这一声,如雷贯耳。 这样颇有磁性的男低音。 我快炸裂了!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我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跌跌撞撞,撞到了墙上,疼得我直咬牙。 我伸手,往下摸。 我忍住骂脏,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这个动作,看得阿碧越发脸红,他俩看怪物似的眼神,别说他们了,我也不知道这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我好端端地怎么就成了男人。 “师兄,你输了,给钱吧。”阿碧伸手,问那眉目清秀的男人要钱。 “阿碧的招魂术,是越来越厉害。” 等等,招魂? 我木讷地看着他们,那男人给了阿碧三张软妹币,敢情在拿我打赌。 阿碧笑嘻嘻收了钱,转而跑到我这边来:“你是什么人呀,我们这里偏,很少有人来的。” 我才看清楚,这具身体的装扮,一套很是怪异的衣服,完全黑色,手指倒是修长白皙,是我喜欢的类型,至于这脸,我站起来,在衣柜镜子那儿照了一圈。 脸上有个刀疤,不深也不长,看着有几分痞味儿,长相很高冷,至于这身材,我上下摸摸,身材相当怪异,而且背上好像还背着一柄刀。 这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阿碧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脑子一片混沌,也不知道从哪里想了一个名字:“我叫阿度。” “噗,阿杜?”阿碧皱眉,在那儿笑得很开心。 我问他们关于鹿城的事情,从这里过去要多久,阿碧笑笑,说这就是鹿城,我压根没有出城,只是他们住在鹿城西郊过去的西普,阿碧问我要去哪里。 我愣了一下:“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 “是小南师兄带你回来的。”阿碧说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一时技痒,跟小南打了个赌,她施法招魂,可偏偏招了不是原主的魂。 我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是这具身体,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我变成了一个男人,这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你就安心养着吧。”小南神色有些闪躲,拉了阿碧出去,两人走了我才有机会站起来。 这里是一片像是工厂一样的房子,都是平房,围城一个圈,我推门出去,看到那群在锻炼身体的人。 阳光照过来,我往那边去,心情略微好了一些,我以为自己眼神和善,可那群小孩子看着我,却一个个都躲开了。 阿碧说他们师父不在,没人管他们,所以跟着我去玩。 我从那里出来,呼吸了新鲜空气,想着回去看看我家里的情况,找不到沉砚他们,也得先找找回去的路。 阿碧跟我跟得很紧,其实他们大可不必陪我出来,我起先没有警惕性,后来才从小南的反应里看出几分端倪。 “阿度哥哥,师父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吃阴阳一口饭的,不能救煞气太深的人。” 阿碧旁敲侧击。 从这具身体上带刀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人不简单。 她想问我,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可这话,连我自己都回答不了,阿碧说我手里是不是有很多条人命,她刚才卜卦的时候,隐隐觉得不妥。 “你的救命之恩,我很感谢,但以前的事情,我的确记得很模糊,我只能保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杀人。” 阿碧眸色亮晶晶,扯了扯小南的袖子,瞪眼:“看到了没,他保证了。” 她倒是个天真的孩子。 他们送我出去之后便折回,阿碧得了我的保证,竟然开心地像个孩子。 我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我在市中心转了一圈,找回去探一下的路,可谁知道走了两步,便被人给盯上了。 我本来想去人多的地方,可是西普这边很偏僻,越走越慌,最后把自己逼入一个死胡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那人跑了起来,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可忽而窜出三个带着红色京剧面具的男人,穿着红黑黄三色衣服的人拦住我的去路,其中一个人吼道。 “度卞,背叛主子的下场,你比我们清楚。” “我不是什么度卞。”我后退一步,三人将我围在中间,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对面三个杀手,我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喊我度卞,说我们共同为一个主子卖命,可那个主子是谁我想不起来。 我被他们带了回去,那是一座幽闭的旧古堡,黑色的蝙蝠从里面飞出来,拍打翅膀发出怪异的声音,我跪在地上,四周都有人把守。 在他们的嘴里,我是落荒而逃的叛徒,跪在这里等待主子的惩罚。 可我没想到会再看到沉墨。 那个我恨之入骨的男人,他缓缓冲这边过来,脚踩过我的手,几乎是碎骨的程度。 他勾唇,露出冷冽的笑,我心头澎湃,恨不得上前杀了他,可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阿度,还能想起你到我身边是什么时候吗?十八年了,从你父母送你到我的身边,已经整整过去十八年了。”沉墨的声音有些怪异。 我才惊觉我不是祁小川,我是个男人,是个带把的男人,我叫度卞,是沉墨养在身边的杀手。 可我抑制不住的颤抖。 沉墨手里的长刀,刀尖落在我的额间,他忽而笑了,像个恶魔一般:“呵,告诉我,你替谁卖命?” “没有谁,只是一个意外。”我心麻木地很,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再见沉墨心底的恨意还有那些眷恋被一点点挖了出来。 我依稀记起沉砚,记起从前的生活,记起那血腥的一幕幕,他们在哪里? 刀子顺着额间,一点点往下,划开一道血痕子,沉墨说他最听不得就是谎话。 “我差你们三人去荆家,荆家那老头死到临头,可为什么忽然跑了,度卞你给我一个解释。” 荆家老头跑了,我也跟着消失,沉墨怀疑度卞是叛徒也不为过。 只是如今,我是祁小川,再没有度卞了。 血顺着我的鼻梁流下来,疼得不行,可我不能发出声响,不能让沉墨看破。 “池官,告诉他,叛徒是什么下场?” “从山坡滑下来,兴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那是一个女声,穿红衣服的池官是个女人,她居然替我求情。 池官说完,立马跪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疯很怪异,沉墨说今儿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反着他,是他平日里太过温柔,让我们没了警惕。 他这样说话,与之前那个冷冽的魔头不一样。 “让度卞自己说。”沉墨收了那柄长刀,“你跟着我十八年,从你父母丢弃你那时候起,你就该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这样对你。” 沉墨养了一群孤儿,他将他们培养成杀手,对他们很好。 当然只是相对的好。 “我从未……背叛过你。”我声音虚浮,咬牙切齿。 血流入嘴里,腥甜的味道,带了一丝苦涩。 “很好。”沉墨勾唇,“今晚就让度卞在这里伺候,池官,把那群女人带上来。” 沉墨终究松了口,我不知道是度卞此人平日里就这样,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求自己不露出马脚。 也想趁着这个时机,去找沉砚,去找荆北,找我过去来不及眷恋的人。 心扑通扑通,跳地很快,乱了节奏的快,我倒在地上,双脚抽搐,沉墨丢了一瓶子蓝色的水过来,我仰头将它喝了,才抑制住身体的狂躁。 他本就不信任何人,拿药控制这群杀手。 “对了,池官,好好招待地牢的荆少爷,尽尽地主之谊。”沉墨低声道。 池官点头。 那一刻,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里,荆家少爷,是我的哥哥。 他被沉墨关在这间古堡的地牢里。 起码有了头绪,再不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沉墨斜眼瞧了我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想让我亲自动手?” 我怔在原地,跟着池官过去。 池官扯我的衣袖:“你的伤没事吧,主子也是在意你。” “你真以为他会在意我们的命吗?”我低沉着开口,声音沙哑,池官摘下面具,她的脸很小巧,很妖媚。 池官画着浓妆,勾起一抹笑意:“是呢,连亲生兄弟都不在意,更何况我们这些,本就是孤儿的人。”   第152章我是个女人 池官的长指尖划过我的伤口,她替我上了药。 “阿度,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池官将我带入一个房间,清一色穿着白色罩衫的女人,身材曼妙,头发都是梳上去的,全部都被蒙着眼,大概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从前见过沉墨怎么对女人,他是阴帅,女人在他的手里最后只能成为工具,最后只剩下一副皮囊。 池官要我将这群女人带上去,沉墨在那儿等着呢。 我牵着那条绳子,串着一个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将她们带上楼。 那间屋子很诡异,照映着红光,等进了屋子,我扯了那根绳索,奇妙地很,绳索刚被扯下来。 这群女人身上的衣服也落尽,加上蒙住眼睛的绸带,一个个慌了神色,然而起初只是慌了神,之后便开始搔首弄姿。 沉墨坐在暗处,视线落在这群女人的身上。 他长得很好看,女人不约而同地贴了上去,我站在不远处。 “度卞,女人的滋味,你没有尝过吧?”沉墨勾唇,他说我跟着他那么多年,却依旧是个急躁的男人,是个处。 我浑身颤了一下,不提这个倒也还好,越提起,我越是能想起我胯下的东西。 那是男人才有的。 我绷着脸,不说话。 沉墨却笑了:“你们谁有办法,让他有反应,重重有赏。” 这下……玩得有点大了。 女人冲我扑过来,未着寸缕的女人,这才是温柔乡,可我一个女人无福消受这些,那堆肉在我身上磨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是我没反应,兴许是这具身体不行。 我视线越过这群花白,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的头发散落下来,身上有些淤青。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抽噎——低沉的哭声,沉墨猛地转眸:“过来。” 那女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大概没有想到会跟沉墨面对面,而我身边这群女的,一个个都不甘心,说什么凭什么那人哭卿卿就能引起注意。 她们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还想着从沉墨身上狠狠地揩一笔。 “你叫什么名字?” 沉墨挑起那女人的下巴,她哭了,梨花带雨,特备委屈巴巴:“阿岚。” “出来做生意,哭,可是赚不到钱的,不把主顾伺候舒服了怎么能行,你说呢?” 沉墨柔声,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对小姑娘越是温柔,之后的狠厉便越明显。 阿岚跪了下去,她摇头,说自己不想来做这个生意,她只是失足而已,她哭着说自己有心爱的人,胆子大得很,去扯沉墨的裤腿。 “想活着出去吗?”沉墨勾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阿岚点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点头:“我愿意。” “替我送一顿,给一个朋友。” 这本是简单的事情,可没有想到,沉墨居然喊阿岚送饭下地牢,阿岚应允下来,只要不出卖她的身体,她什么都能做。 “度卞,带她下去。”沉墨指着我说道,我皱眉,身上那群女人才不甘心地离开。 简直恶心坏我了,不过有机会可以下地牢,荆北还关在里面,我得想个办法。 阿岚跟着我离开,吓得连走路都不稳,走了两步,狠狠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可求生的欲念很强,她立刻站起来,好像刚才磕磕碰碰完全不疼。 楼上那间屋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 阴帅什么样的招数我很清楚,那群女人怕是被虐地很惨。 此起彼伏的惨叫,这座古堡里的人都习以为常,可是身边这个阿岚,早就吓得脸色铁青。 “你以为这是一条生路?”我笑了,“不过不试试也不知道,毕竟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阿岚犹如惊弓之鸟,弓着背,吓得手都在抖。 我将餐盒递给她:“拿稳了,要是摔了,现在就得死。” “我……我知道了……” 我送阿岚下地牢,那是古堡深处,很幽深阴暗的一条路,一直往下,直通入地牢,两旁有微弱的灯,气氛特别的诡异。 有蝙蝠飞过,阿岚吓得咬着下唇,嘴巴都给咬破了。 “过了这条路,你自己过去。” 规矩立在这儿,我不能破了,可是阿岚却拉着我的袖子,哭着道:“求求您,送我过去。” 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其实连我都不知道,地牢里有什么。 我皱眉,阿岚威胁我,说如果完成不了,沉墨怕是连我一起怪罪,这女人倒也有些小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地儿。 我往前面去,噗通噗通,心跳声很清晰,墙壁上都画着诡异的画,阿岚吓得跌坐在地上,可是脚下湿漉漉的。 透过那些光可以看到,从地牢里头涌出来的红色血水,特别浓的腥臭味。 “走稳一点。” 我冷声道,恐吓阿岚。 她猫着腰,继续跟着我往前面去。 那扇铁门紧闭,我站在前面,阿岚伸手,将食盒放在门槛上:“吃……吃饭了,求求你,来吃饭吧。” 沉墨说过,如果地牢里那位不出来吃饭,死得便是阿岚。 他与阿岚打了赌,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透过铁门,看到里面关着的人,果然是荆北,此刻他正坐在角落里,双目紧闭,完全没有反应。 阿岚哭得很大声,一哭二闹:“求求你,你不吃这饭,我就要死,我……” 额—— 阿岚捂着脖子,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一口,疼得跪在地上,脚下有千斤坠似的,怎么都爬不起来。 她哭得很惨烈,脚下还是流血,就跟要融化在这里似的。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荆北过来了,隔着一扇铁门。 这边是女孩无望的哭喊,脚下的血肉开始溶解,我终于知道地上的血水是什么了。 都是人化掉而成。 荆北猛地抬头,他脸上,本来白皙的脸上,有两道烧焦了的伤口,我皱眉,盯着荆北看。 可我也提醒自己,我现在是度卞,不能直接跟荆北有接触。 “沉墨,你不过是想要荆家,你出来,算计无辜的人有什么本事。” 荆北笑了,将那食盒打翻,原先还是美味佳肴,可下一秒却成了老鼠在爬。 跪在我脚边的阿岚,绝望地哭泣,下半身已经融掉了,慢慢地往上。 荆北怒目瞪着我,说我是沉墨的走狗。 “他那样的人,早晚对你们动手。” 我撇开眼,放空眼神,木讷地站在那儿。 阿岚死了,死得极其惨烈,而我却不为所动,我所有所能生出的恻隐,都可能害了我,害了荆北,害了沉砚。 我尚且摸不准沉砚在什么地方,可是上天不让我死,让我重新醒过来,不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吗? “告诉沉墨,想要荆家,除非他交出我的妹妹。” 我心尖一颤,转身,冷然离开。 我不能露出马脚,可是一颗心早就已经被撼动了,从荆北出现到现在,他都是护着我的,一直把我放在心尖。 这是一个小插曲,沉墨整宿都沉浸在温柔乡之内,那群女人的下场很惨,几乎没有完整的身子。 那是我看过最血腥的一幕,可依旧要装作不为所动,我与池官一起将那狼藉的一切收拾干净。 沉墨就躺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床上,只要我一狠心,就可以杀了他,可是我不是他的对手。 池官绷着脸,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那些断掉的手,还有余温的胸,以及不堪的下肢,都被放在麻袋里,等着有人会清理掉。 “等等。” 我们要走的时候,沉墨忽而站了起来,他只披着一件外袍,露出身子。 “度卞,你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沉墨眯着眸子,神色猥琐,他勾唇,“池官也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吧?” 池官依旧绷着一张脸,沉墨却忽而兴起。 他打了个响指,有黑衣人进来。 “把药给度卞和池官,我想看看,我最得力的两个帮手……” 沉墨没有说完,我就知道,这算什么事情,他要手下给我跟池官喂了药,能彻底激发身体潜能的药,俗称春,药。 我心底咯噔一下,反而看池官,隐隐有些奇怪。 我不能啊,我是个女人,怎么可以睡了一个女人。 这样想着,我慌了神色。 那人拿药过来,我温顺的塞入嘴里。 沉墨哈哈哈地笑了,笑得特别渗人,他真的是个十足的变态。 “带下去——” 一声令下,我与池官被带走,他们将我们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我没有那么强悍的本事,可以钻墙。 我想要完了,我的清白没有交代在男人手里,却要强悍的毁掉一个女人。 沉墨说度卞不行,才要吃下药。 可是这药下去,便没有回头路。 燥热…… 一股暖流,像是电击一般,那种燥热和渴望,我伸手,死死地攥着我的手,我在隐忍,温度瞬间上升,汗蹭蹭一身。 我感觉自己要完蛋了,手不自觉朝池官那边去。 池官很美,她这会儿也快要把持不住了,发出一阵哼咛:“阿度,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可……可是……” 池官不安的扭动身子,我心底想着,不是这回事,不管她会不会怪我,我都迈不出这一步。 我是个女人! 回复(2)   第153章随时可以丢弃的狗 压抑住内心的渴望。 池官忽而伸手,一把将我拽了过去,她双眼迷离,一把将我按在墙壁上。 池官的力气很大:“度,我们名如草芥,只有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可是……”我压制着冲动,她搂着我的脖子。 这一瞬间,我恨不得将她压倒,可是残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挣扎。 感觉我的心都快被蚕食了。 火热的手,拂过我的身子。 那是欲念的地狱,我快要沉醉了,迷蒙着眼,看池官妖娆的身子,她身上的衣服慢慢除干净。 “来吧,度。” “不要,池官。” 啊—— 我猛地撕裂我的上衣,脑子里全是沉砚的身影,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沉砚,我在心底喃喃,身上血脉喷张,青筋暴起,度卞的身材本来就很好。 我用力推开池官,她猛地坐在地上,池官眼底尽是不解,她对度卞有一种爱意,长相伴的爱。 可我不是度卞,我跪在地上。 就在我以为快要浴血喷张而死的时候,那扇铁门忽而打开,一道黑影闪过,猛地将我拽了出去,那铁门都被震裂。 走出那间屋子,冷冽的风灌了进来,有一股清凉的感觉,那道黑影给我们喂下一粒药,才变得清新起来。 我看到沉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而那突然蹿出来的黑影,是个身着黑红相间,紧身劲装,长发梳成马尾,一半编成辫子,狠厉的视线扫了过来。 在她身后,有个男人,头发花白,可是脸却一点儿老相都看不出来,手上带了银色的护甲,衣服也很怪异。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男人眯着眸子,说话有些接不上气儿,有点像老公公的样子,可是那种狠厉的感觉也明显,“身边的人,经不住这样玩闹。” “义父……我知道错了。”沉墨求饶,对这个男人特别地恐惧。 那男人盯着我跟池官,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忽而站了起来:“墨儿,抬起头来,义父多久没见你了?” 男人话音落下,沉墨浑身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线儿,告诉他。”男人转身对那女人道。 站在身侧的杀手,线儿冷声道:“回禀少主子,恰好有五十八年了,自从上一次,薰儿死了之后,少主子就再也没有回过冥坛。” 沉墨在隐忍,线儿却继续:“阮薰这辈子也想不到,一介小小的奴婢,会被少主子这般记在心间,不惜跟主人反目。” “孩儿没有那样的心思,义父心里清楚。” “情啊,爱啊,都是拖累人的事情,这些年放你在外面,也算是让你磨砺磨砺。”那男人笑笑,伸手抬起沉墨的下巴,笑得浑身颤抖。 那种感觉很怪异。 “线儿,替少主子上药。” 那男人又坐了回去,才发现沉墨浑身是伤,像是被鞭子抽的,很深的伤口,背上纵横一片,难怪刚才隐忍着疼痛。 那伤口特别深,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随便一碰,都疼得他抽搐。 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沉墨这样落魄的画面,也没想过沉墨这样的人,还会对什么人俯首,不过从这男人的举止上面看起来,他才是最狠的那个人。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指环,笑了:“知道疼,还有救,怕只怕连疼都不知道。” “义父,孩儿不敢。” “嘻,瞧瞧你那大花脸。”男人忽而笑了,“可记得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墨儿啊墨儿,这些年,你倒是变得越发优柔寡断了。” 沉墨没有说话。 那男人继而道:“留着你那兄弟,早晚是个祸害,沉砚的事情,你几次三番失手,是心里还存了一丝情谊?” 我猛地怔住,这男人说起沉砚的事情,眼底竟是意味不明。 “孩儿不敢,沉砚该死。”沉墨冷声,“只不过,沉砚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阴命女,牵扯了荆家,就连早前与您约定好的顾玄武也叛变,更甚者,孩儿发现,那阴命女牵扯了冥界。” “呵。”男人一声冷哼,眯着眉眼,笑得很喜感,“倒是还以为,墨儿念及是兄弟之情,对那厮格外开恩。” “没有的是,孩儿恨他,恨不得千刀万剐。” “那怎么,还是放走了他。” 男人眯起眼,尤其蛇一般,那眼神让人难受。 沉砚逃走了。 从他们这番话里听得出来,沉墨没有抓着沉砚,只是将荆北困在地牢,在那场决斗之中,究竟靠什么存活下来,明明一个个都受了重伤。 嘶——沉墨疼得直咬牙,那线儿完全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将那一层层粉末的药膏,扑在沉墨的身上,她的手法狠厉,却不像是在替他上药,倒像是折磨。 “如果再有闪失的话,墨儿……”男人站起来,往门外,身影看起来有些消瘦单薄,可是走路的姿态,看得出,他的道行远在沉墨之上,“我不养无用之人。” “孩儿明白了。” 那男人走后太久,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动,包括沉墨,都吓得半死。 我浑身臭汗层层,是解了药之后冒出来的,沉墨撑着起来,池官忙上前搀扶,却被沉墨一把推开。 沉墨这样的男人,是决计不想在人之前出丑的。 尤其还是这般落魄,完全被人拿捏在手掌心,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也跟我印象当中那个男人不一样。 沉墨踉跄着:“计划推迟,先下去修养吧。” 我稍稍松了口气,池官转而看我,眼底憋着一股怨气,池官咬牙:“阿度,到底我哪里不好,都到那样的份了,老太爷不出现,你我都得死,欲火焚身而死。” 池官说不解,她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我不要她。 我摇头:“阿官,你很好,是我不够好。” “不,阿度。”池官皱眉。 “你我什么处境,哪里敢有半分私情,主子尚且保不住自己,你我,也不过是在夹缝中求一条生路。” “不……”池官忽而流泪她一把将我推到了墙壁上,池官说只要我要她,她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我忙撒开池官的手:“你别做梦了,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不要命了?” “是啊,我要命。”池官笑笑,特别无奈,特别绝望。 我没有多少度卞的记忆,只有模糊的几丝,不确定他跟池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松开池官的手,转身回去修养。 沉墨受了重伤,被那老太爷所伤,整整修养了七天,这七天,我一直护送去给荆北送饭的女人,死了七个女人,全部都化为血水,而荆北从未在沉墨面前低头。 沉墨想要借着荆北打开荆家的大门,可偏偏荆北性子执拗。 此刻,荆北被押解过来,浑身上下锁着铁链子,尤其那双手。 “荆家有秘术,就是你这双眼睛,我也该给你锁起来,荆北,我没多少耐心。”沉墨勾唇冷笑,“你倒是无私,掩护沉砚逃跑,既然这么伟大,那也该付出些许代价。” “你真以为,抓了一个我,就想整个荆家对你俯首?”荆北笑了。 沉墨没有焦灼,反而是闲定自若。 他喝了一杯茶,站了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你护着的那个小姑娘,也在我手里呢?” 荆北猛地抬头,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那丝在意,让我心疼。 荆北笑了,故作淡然:“所以呢?荆家尚且不承认的一个孩子,你能威胁地了我吗?” “想不到,祁小川居然是荆家的千金,你倒是厉害,比起那帮子老古董,灵活很多,可惜呐,祁小川跟着沉砚一起跳进山崖,怕是连尸首都不会有了。” 沉墨在笑。 荆北压低嗓音:“你说什么?” “你真以为,那只火狐能伤的了我?”沉墨皱眉,“祁小川坠入山崖,怕是死了,她是肉体凡胎,可不像沉砚,他可死不了,往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你那个妹妹……” “沉墨。” 荆北的眸色再度变了,是湛蓝色,犹如天空一般湛蓝,看着特别妖媚。 “荆家秘术。”沉墨站起身子,抖落身上的灰尘,“不如你与我合作,我送你整个荆家,也不用找什么荆家千金,荆北你这么迂回,不过是想要这个荆家。” 沉墨说如果荆北与他合作,整个荆家,他拱手相让。 也不用苦苦去找我。 荆北笑了:“你真以为,我在乎这么一个荆家?” 荆北眸色狠厉。 其实我并不了解,这个说是我兄长的男人,他出现的很诡异,带着北方荆家的身份而来,可我也摸不透,他背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势力。 “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荆北笑了,那种凌冽的感觉,很怪异,“被人养活,寄人篱下,沉墨呐,沉墨,你哪里还有沉家公子该有的金贵,不过是叶黎名下的一只狗。” “你……”沉墨慌了神色。 荆北忽而伸手,扯掉手里的铁链子,那一秒,连我也吓坏了。 我想法子,想救出荆北,可没有想过,他居然走的这么简单:“一条,叶黎随时都可以丢弃的狗。” “不……我不是……你胡说。” 沉墨抱头,瑟缩在角落里。 回复(5)   第154章局内 “你住口……你胡说。” 沉墨瑟瑟发抖,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般。 我站在旁边,沉墨蹲在那儿,蹲了整整一夜,被彻底击溃的情绪。 我不知道叶黎对他做过什么,但从沉墨变态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叶黎此人只怕有过之。 这是一个心理扭曲之后的人,发泄出来的方式。 “度卞,送一份礼物给荆家老爷子。”沉墨摸着墙壁,慢慢爬上来,他站直了身子,拉了拉衣领子,“跟我去一趟荆家。” “可是老太爷说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插手。” 我提醒了一句,换来沉墨一声厉吼,他捏着拳头,咯咯作响。 “什么老太爷……我说去就去。” “是。” 沉墨恼羞成怒,对叶黎的恨意很深,再加上荆北逃脱,这一次他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落得。 荆家老爷子做大寿,他带我跟池官一起上门,手里提着大礼,走进那扇对我而言陌生又熟悉的门,沉墨嘴角勾起笑意:“荆家老爷子倒是硬朗呢,把我们的礼物奉上。” “你们是?” 管家把我们拦下,沉墨笑笑,此刻荆老爷子往这边来,他递给那人一个眼色。 下人退下去,老爷子亲自往这边来,他满头白发,可是走路却很正常,面容如常,没有半点沉墨之前说得病重的样子。 “叶少亲自驾临,蓬荜生辉呐,只是我荆家与叶家,并没有交情。”荆老爷子挑明,说这礼物,荆家怕是受不了。 沉墨笑笑,他在外是叶黎的养子,自然代表的是叶家。 “老爷子言重了,我要送的礼物,您怕是会喜欢呐。”沉墨勾唇,“您那丢失的大孙女,我能替您找回来。” “什么?” 荆老爷子变了脸色,视线落在沉墨的身上。 我摸不准沉墨打得什么算盘,荆老爷子接下沉墨的礼物,两人之间又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 池官绷着一张脸站在我的身旁,自从那晚我没有要她之后,池官对我的态度变得很诡异。 看我的眼神都有了恨意,我视线落在沉墨的身上,期间池官退出去两次。 “老爷子不妨拆开看看。” 荆老爷子颤抖着手,将那纸盒子拆开,他老泪纵横,双手颤栗,握不住那个八音盒。 连我也愣在原地,我儿时待在身边的八音盒,怎么会出现在沉墨的手里。 “你从哪里来的,你想要什么?” 荆老爷子妥协了,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沉墨能说得这么清晰,对这件事情肯定是有讯息的。 也不怪荆老爷子现在这个反应,他信了沉墨的话,要沉墨过去跟他详谈。 我遥遥地看着,两人的神色都绷得很紧,人来人往的喧嚣,似乎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把荆北交给我,一命换一命,到时候整个荆家还是你的。”沉墨往这边过来,“也不需要装病让人放松警惕。” 他招手,我跟着过去,那儿人少,别的人听不到什么。 荆老爷子神色大变,大概没有想到沉墨会这样直白。 “你今天过来,是叶黎的意思?”荆老爷子眯着眸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儿,见沉墨点头,他笑了,“阿北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恨。” “也是两全的,荆北太优秀,迟早威胁你,他与荆家的关系不需要我来提了吧?”沉墨冷声。 我吓了一跳,这其中门道太多,荆北的身世威胁荆老爷子的地位,而荆老爷子为了找到荆家千金,是想着当傀儡来用。 不管是走哪一棋,都有可能满盘皆输,实在吓人。 背后错综复杂,的确不是我能参透的。 换魂到了这副身体上,也算是因祸得福,起码还能窥探一些内里的机密。 两人达成共识,沉墨笑得阴冷,荆老爷子也是个阴狠的主。 荆家收了这么一份大礼,自然需要时间消化。 “我们从哪里找一个人,冒充祁小川?”我沉声问了一句。 沉墨不是会花费心思去找尸骨的人,他眯着眼笑笑,说这些都不着急,让荆家先去斗起来,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 路很宽敞,我跟着沉墨出来,池官是很晚才出来的。 之后荆家起了一场大火,据说烧死了一个人,消息很模糊,也是听回来汇报的人说地只言片语。 沉墨这几天心情相当地好,他不在古堡,留我跟池官他们侯命。 …… 房间有些逼仄,我站着闭眼,这是我们休息的姿势。 一柄刀子猛地亮了过来,我睁眼,池官勾唇冷笑:“放松警惕,只有死路一条,阿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池官,你想做什么?”我皱眉。 池官靠得太近,她的手只要再往前,就能划入我的脖子。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池官喃喃,我愣了一下,她嗤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主子要我们去杀一个人。” “谁?” “线儿。”池官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她跟我一样讶异,线儿是老太爷叶黎身边的人,哪里是我们说杀就能杀的。 不说实力差得太多,叶黎所在的地儿,守卫森严,我们去就是送死。 “老太爷府上送来一副大礼,趁乱咱们进去,在后门守着回来递消息的线儿,她知道主子去荆家的事情,如果被老太爷发现,我们都得死。” 池官三言两语,描绘了事情的紧迫性,她说叶黎抓了一个人,府上正热闹。 我愣在那儿。 “是谁?”我问池官,她的嘴型说出口的时候,简直快把我吓坏了。 祁小川—— 她说叶黎抓了祁小川,此刻正关押在府里,在那儿审问,为了套出沉砚的下落,也为了引出沉砚。 我暗道一声大事不妙,如果他们知道那个祁小川是假的,如果沉砚为了救我去叶家,那就得不偿失。 我跟池官走,沉墨消失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池官那儿也没消息。 我们藏匿在黑暗中,等待线儿出没,得在她进门之前,悄无声息把人解决了。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怪异,有道黑影闪过,池官给我递了一个眼神,我会意。 猛地从草丛里面出来,将人拖了过来,我捂着线儿的嘴巴,她是高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我们抓住。 池官冷声道:“动手。” 刀子刺入线儿的脖子,我的手法很弱,本就不是度卞那种高手,池官也只是迟疑了片刻,才过来推动我手里的刀子,刺入她的脖子中间。 线儿瞪着眼,绝望地看着我们。 那是布满恨意的眼神,线儿死了,死得很迅速。 我看着满手的血,不知道该说什么,池官提醒我,要把线儿的尸体化掉。 我依旧懵的很,她一把将我扯了过去。 化尸水刚倒上去,那尸体还在冒泡,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可是这会儿有人过来了。 池官幽怨的眼神,大概在责怪我一直在拖后腿。 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处理线儿,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叶家放出去的消息倒是很灵敏,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沉砚。 我心慌,他的身影很快,闪入叶家。 我尾随其后,顾不上池官扯我的衣服,她冷冷地瞪着我,眼神如果能杀人,我今晚会被池官杀死好几次。 “你不要命了,擅闯老太爷的府邸。” “你知道刚才进去的人是谁吗?”我盯着池官,我比她更了解沉砚。 等她听到是沉砚的时候,眼里才露出一丝赏识的眼色,倒也没有反对一起进去。 叶家传出很奇怪的声音,叶黎笑得猥琐,在那儿大叫:“我给过你机会,说,沉砚那小子在哪里,你可乖乖的,不然我把你丢给阴帅。” 他在威胁祁小川,可是这会儿祁小川皮下那个灵魂,应该是度卞。 他是阴帅的身边人,求救似的发出呜呜呜声,叶黎堵住她的嘴,等着她想要说话的时候才松开。 “我是阴帅的人,我真的是阴帅的人,老太爷。”那边听自己的声音,说着这样谄媚的话,真的有些不适应。 她再度被堵住了嘴巴,度卞的处境很危险,我也很清楚,我的处境也不好。 我必须跟池官分开,不然露出马脚的时候,池官这个女人,会首先杀了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池官的狠心。 “分头找吧?”我抬头看她,池官一脸阴冷,不说话。 我往前面去,她就跟在身后,甩不掉的跟屁虫似的。 屋子里杀猪般的叫声,叶黎的耐心一点点磨灭,他笑了:“也不知道,沉砚这小子看上你什么,皮相没有皮相,性格怪异,跟个傻子似的。” 他倒是有心情数落,说笑之后,便是威胁。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可以,刀子刺过去,你肯定知道疼。” 叶黎说十指连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破过去,他就不信,祁小川还能坚持。 其实如果是我,兴许坚持不了,但如今皮下是度卞,他可是个铮铮铁骨的杀手,不可能坚持不住。 “哇——还是个皮厚的。”叶黎笑了一声,语气当中充斥着惊喜,“沉砚不来,我今晚便将你折磨致死,我倒是不信了,他是那样绝情之人。” 回复(6)   第155章他的软肋 里面传出尖锐的惨叫,能刺穿人的耳膜。 池官露出不安的神色,她说老太爷心狠,要是发现了我们,会连累主子。 我让她先回去,可是池官眼神闪躲,她也听到里面的声音。 我与度卞灵魂交换,此刻在里面受罚的人是他,叶黎松开他嘴里的东西,冷笑着说:“说吧。” 尾音拖得很长,显示叶黎已经没了耐心。 “我说……”他疼得很,气息很弱,说话声很轻,在外面听不清楚。 叶黎的声音尖锐,他本就像是缺少阳刚之气的太监,笑着道:“倒是厉害了,小小年纪就敢玩弄我,是我拿不动刀子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命了。” 我忙翻入院子里,叶家守卫森严,可现在屋里的情况不明,叶黎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度卞羞辱了。 池官讶异地眼神看我,阴冷的眼底起了一丝杀气。 我能感觉得道,想办法跟她分开,可她没有。 “你是……度卞……”叶黎笑得很渗人,“那我还是沉砚呢。” 玩笑话,叶黎不会信,可是说者有心,我身边的池官上心了。 她问我是不是认识祁小川,池官绷着神色,严峻地很。 “说,你跟祁小川他们是什么关系?”池官暂且想不到换魂的事情,怀疑也只是怕我背叛沉墨。 我皱眉:“能有什么关系,早前主子派我去杀她,被她抓住一回。” “是吗?”池官冷笑,“你最好不要背叛主子,不然我会先杀了你。” 阴冷的风吹过院子,池官拿着刀子比着,她是真的想杀了我,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的手摸在腰际,狠狠地攥着刀子,在局势未破之前,我不能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池官想杀我,等会儿遇上沉砚,他也会杀我,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也会死。 四面楚歌,不管走哪一步,都是死路一条。 我眯着眼,叶黎显然已经疲倦不堪:“罢了,不如就送沉砚那小子,一具女尸吧。” “唔唔唔——” 叶黎要杀了度卞。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闪了进去,沉砚出现了,我攥紧双手,其实从进来之后,我一直在找沉砚。 可是他藏得太好,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里面传来一阵惊呼,我趁机翻滚到门边,沉砚扣住叶黎的脖子,而他的人拿刀子抵在度卞的脖子上,两相威胁,牵一发动全身。 池官脸上露出希冀的神色,只要他们斗起来,我们都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沉砚,多少年没见了。”叶黎被掐着脖子,却不慌不忙,语态平和。 “叶黎,你挑拨我们沉家的人,将沉墨养在麾下,为的不过是除掉我。”沉砚笑笑,“可是现在,你在我手里。” “老头子,贱命一条,可比不上你的娘子。”叶黎能这样轻松,不过是仗着沉砚不会动手。 就算他杀了叶黎,结束一切旧恩怨,可是我的那具身体,会彻底死掉。 我也不知道度卞死了之后,我还能不能回去。 度卞在那儿挣扎,求生欲念很强,在我的躯壳里,看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揪心。 我欲哭无泪,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抱住沉砚的大腿,哭喊我才是祁小川,可我不能这样做。 “以你一命,换小川一命,值得。”沉砚的手微微有些抖动。 叶黎却笑了:“故人相见,何必刀剑相向,别说祁小川了,就是让我把沉墨那个孽子交给你都无所谓,但是前提沉砚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叶黎说什么前仇旧怨,一笔勾销,但沉砚得与之合作。 “呵。”沉砚若是会信这个人,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叶黎眯着眼,开始数落沉墨背着他做的事情,我们在荆家做得一切,他都知道。 “不是自己家的,终究养不熟,他想笼络荆家,重新洗一手牌对付我。”叶黎笑笑,说沉墨羽翼未丰,这会儿斩断翅膀倒是不难,“不如我送个顺水人情给你。” 沉砚不屑:“与虎谋皮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沉砚啊沉砚,你说当初如果是我救下你,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叶黎盯着沉砚。 屋子里气氛缓和,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叶黎说只可惜,他救下的只是沉墨。 “是我一点点将他的野心喂养,也不怪他会对我留一手。”叶黎笑得渗人,“沉家灭门,心爱之人惨死,再加上我这些年的折磨,沉墨脱胎换骨,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性子怯懦的少年。” “救下一条蛇,被蛇反咬一口,这不是农夫与蛇吗?”沉砚皱眉,“可惜你不是心存善心的农夫,沉墨在你的手里也不过是枚棋子。” “棋子,弃子。” 叶黎叹了口气,说他不得已为之,是沉墨自己要挑明这层关系。 他拍拍手,让那拿着刀子的人放下,有与沉砚讲和的架势。 我跟池官这会儿的处境有些尴尬,本就想趁着两方人打起来,在冲进去,可是如今矛头一转,到了沉墨的身上。 叶黎有意要弃了沉墨,不是因为他无用,而是功高震主,沉墨有反了的心,不如就此送给沉砚,顺水推舟。 只是我不解,照着叶黎这样的存在,大可不必惧怕沉砚。 “松绑。”叶黎抬手,让他的人把度卞松开。 沉砚忙走过去,可是此刻的“祁小川”眼神满是冷冽的意味,他是度卞,是沉墨的人,听到两人这样商量处死他的主子。 度卞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的速度倒也快,折过那侍从手里的刀子,冷眸微转,笑起来,手上流淌的鲜血,格外扎眼。 “你们想杀了主子?”度卞厉吼,刀子冲叶黎去。 我暗道一声不好,一个翻滚,跟池官拉开距离。 “小川!”沉砚吼了一句,可是局面早就失控。 那是得了我身体的度卞,他是个杀手,就算我的身体再弱也是有本能的。 度卞冷笑道,我的脸扭曲地很,看得我莫名心痛。 我与池官对视一眼,拔刀相向,比谁的速度快。 “我是度卞!”里头度卞吼了一句,我的刀子直直地没入池官的心口,用了我此生的力气。 池官讶异的眼神,血流淌下来,她的手在抽搐,攥在手里的刀子,咣当一下落地:“怎么会这样?” 池官死都不会想到,我与度卞灵魂互换,她只以为我出卖了沉墨,虽说心里有疑窦,可她还是迟疑了。 不然我也没有这样的时机,给她一刀子。 我猛地抽出刀,进了那间屋子。 度卞盯着我,这具身体是他的,眼底的阴狠特别明显:“你舍得出现了。” “我是小川。”我张合着嘴巴,压制住内心的哽咽,转身看向沉砚。 他保持警觉,可是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沉砚在我与度卞之间扫了一眼,依旧有些不解。 “我被人招魂,招到了这具身体上,我不是沉墨的人,我是祁小川。” 我再度开口,可依旧掩盖不了沉砚眼底的惊讶。 “其实那天,我也以为我会死,但很诡异,有人掌控了我的身体,我的魂魄悬在半空中,看着她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一样,她很厉害但她不是我。” 我对沉砚描绘临死之前的景象,他靠过来,攥着我的手。 此刻画面很怪异,我这副身体是度卞的,铁血铮铮的男儿,沉砚亦是个男儿,眉清目秀,生得俊美。 这般看起来,能脑补一出强大的男男恋。 “川儿,你受苦了。”沉砚伸手,僵直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抚摸我。 我摇头,笑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打情骂俏,也得换回来吧,这儿看着辣眼睛。”叶黎低声,他拉长了嗓音,度卞拿着刀子对付他。 叶黎完全不惧,他却是看向我的,那眼底好似带了一丝敬畏。 “这具身体,怕给您弄坏了。”叶黎对我说,“不如就趁着这个档口,换副呗。” “不……”我忙应了一句。 叶黎忽而站了起来,在度卞晃神的一瞬间,夺了刀子,反而刺入他的心口。 “来人,绑起来。” 他不能杀了度卞,怕是死了之后,我这具身体的魂魄出不去。 我是快要死的时候,灵魂超脱出去,可要是回去呢。 该怎么办? 叶黎行动自如,哪里有半点瘸腿的架势,他站在那儿,笑得五官都缩了起来:“沉砚呐,连上天都要帮我,你不做这个买卖,可就要亏了。” 沉砚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不说他,连我都觉得今时今日所经历的一切,足以用荒诞来形容。 “好。”沉砚应了下来。 在涉及我的事情上,他毫不犹豫,叶黎笑得开怀,他说早知道这样,他便早早抓了我。 “情之一字,最为害人呐,沉家小子,往后有了软肋,也不知道你那该死的师父,会怎么想?”叶黎得意地很。 我伸手,抓着沉砚的袖子。 他冷哼一声:“犯不着你来教我。” “两副都带走,眼不见为净,还有……院子里死了一个,也帮我处理干净,我一个孤家寡人,可不能跟尸体带一块。” 叶黎坐下,推着轮椅,又伪装起病夫来了。 回复(3)   第156章辣眼睛 我抬头,盯着沉砚看了许久。 他眼底才起的情愫,忽而对上我,又灭地一干二净。 沉砚想抱我,却无从下手,总之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境界。 “咳咳。”我咳嗽一声,明明很轻,可是度卞这声音,有些浑厚,比起女人来说肯定粗地不行。 我伸手,肌肉纹理特别明显,粗糙地很,这手染了不少血,还是不去扯沉砚地好。 他抱起我的那具尸体,别扭的样子,快把我憋得笑死。 “川儿,牵着。”沉砚左思右想,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绝妙的法子。 他说很想我,从坠入山崖的时候开始,沉砚便知道会有分离,可他没有想到再见,我却成了一个男儿,比他还要强壮的南儿。 他要我牵着他的衣角,我伸手,如果是个姑娘家,这个画面应该很唯美,可是度卞的身体,越来越娘炮。 “噗,这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我笑了,难能看沉砚被我调笑之后,脸色羞红的样子,这扭捏的样子,越发让我脑补了一副男男画面。 沉砚与我说那天的事情,他本想来找我,可是我的痕迹消失地无影无踪。 “有一点我至今仍旧觉得奇怪,那条大蛇不是我杀的,更不是度卞,我的身体里,是不是藏着什么?”我皱眉,沉砚该看到那个猩红眸子的“我”。 可她不是我,她心狠手辣,单对付那只大蟒,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沉砚说这件事情先不谈论,我跟他回去。 藏在鹿城深处的一个院子,特别肃静,周围一片梧桐树,我进门的时候,蹿出一个小身影,地上散落一片纸人。 俞桑惊恐地靠在那儿,手指被扎破好几道口子,她惊觉,神色有些怪异。 “是谁?”俞桑知道沉砚回来了,可她不知道我是谁。 “是川儿。”沉砚的声音很轻,俞桑很激动,神色变了,她的眼睛尚且看不到,可是听觉很敏锐。 她问还有一个人呐。 “我是小川。” 度卞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冰寒,可是压低了说稍微好一些,俞桑愣在原地,她说怎么会这样。 俞桑伸手,去拉我的手,她在摸。 只能靠其他的感官在感受我,俞桑说这是一个男人呐。 她受了重伤,连之前从俞九龄那儿学来的通灵法术完全消失,那些纸人沾上她的血,会漂浮在空中,可当她要召唤式神玉清莲的时候,那些白纸簌簌簌地掉落下来。 都是些无用功,她没有办法召唤式神,无法通灵。 俞桑变得与常人无异。 她忽而抱住我,眼泪鼻涕一把,俞桑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可是她哽咽着开口,说鼻尖酸酸,我走了之后发生太多的事情,变故太大。 “回来就好,只是……” 这具男人的身体,俞桑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回了屋子,沉砚将我的尸体放好,俞桑跟我说她跟俞九龄之间的事,她被俞九龄废除了修为,从俞家被赶了出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小川,对不起。”俞桑说着要给我跪下,“那个阿茶,是俞九龄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颤,与沉砚对视一眼,我本不想去追究这些过去的事情,可是那个毁掉一切的小姑娘,被顾玄武带回家收作徒儿的人,居然是俞九龄安排的。 “他跟叶黎之间有交易。”俞桑说她是因为撞破这件事情,求着俞九龄抽身,可是她的二叔,从来心狠手辣。 这是他们决裂最厉害的一次,也是俞桑无法回去。 被俞九龄找了五个大汉狠狠折磨地一夜。 她冒死来找沉砚,告诉沉砚小心阿茶。 “从顾玄武那儿回来,阿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行踪。”沉砚应了一句,阿茶阴魂不散,说要替我报仇,她说对不起师姐,可却在入夜之后,换上另外一幅面孔。 阿茶想要除掉沉砚,当然这不是俞九龄的命令,只是阿茶想借着这件事情,去俞九龄面前邀功。 “对不起。”俞桑又对我说了一句抱歉。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抱歉,要说起来,这是俞九龄的过错,与你无关。” 俞桑说她终究是俞家的人,就算现在被赶出俞家,可是俞九龄的救命之恩,她铭记于心,至于其他的仇怨,一码归一码,她会靠自己的修为去对付俞九龄,废除通灵之术也好。 我心里酸楚,说不出话来,眼泪迷蒙着眼。 我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很难看,尤其顶着度卞这张脸,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哭得梨花带雨。 沉砚扶着我的肩膀,轻轻拍了好几下。 “你说被人误招魂,入了这副躯体,那有什么办法,把灵魂调换过来吗?”俞桑问我。 我也不知道,如果继续待在度卞的身体里面,我没有疯掉,沉砚都会疯掉。 每次看到他眼底柔情被这具铁血铮铮的身子所浇灭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怪异。 沉砚说总会有办法,他吊着度卞的灵魂,今夜怕是会有黑白无常过来索命。 “度卞已经死了,今晚得想个办法吊着命,不然被无常鬼勾走就完了。”沉砚说如果度卞的魂魄离开,我的尸体便会开始腐烂,到时候只剩下一副白骨,我要了也没有用。 俞桑点头:“用玄香可以吊着命,迷惑无常鬼。” 沉砚摇头,说现在去找玄香已经来不及了,鬼店长那儿订货起码也要三天时间。 “那怎么办?”俞桑皱眉,沉砚说今晚他会亲自在这儿镇守,不出意外的话,无常的道行没那么高,他设个法子蛊惑他们便好。 沉砚要我先去梳洗一下,他微微皱眉,攥着我的手,拉我过去。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我叹了口气:“你想干嘛?” 沉砚眼神闪躲,拉着我进了浴室,我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沉砚问我之前洗过澡没,我愣了一下自然点头,他伸手过来扒我的衣服,手上的力道不下。 他恨恨的眼神,我憋着笑,指着我下面:“是因为这个?” “你还笑。”某人幽怨地瞪了我一眼,我忙恢复严肃的神色。 “可你帮个男人洗澡,不觉得奇怪吗?” 沉砚说那也总比我亲自去洗这具身体的好,我笑笑,平常时候,我就冲喜一下全程闭眼,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会儿他特别来说这件事情,我燥的很,憋着笑难受地要命。 这个男人居然开始吃醋了,说什么他找我火急火燎,可没想着我居然这样。 “我怎么样?”我挑眉,伸手霸气地撩起沉砚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嗯?”危险的气息,沉砚忽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气场。 他的确比度卞受了一些,也不像度卞这种常年训练有肌肉纹理的,可是气场,沉砚的气场从未下去过。 “川儿似乎很喜欢他嘛?”沉砚的眼眸很奇怪,他笑着说,等将我的魂魄弄过去,他会好好对待度卞的身体。 “你想做什么?” “这个川儿不用管,到时候看看就好。” “沉砚!”我吼了一声,他的手很用劲,像是在洗鱼一样,要把我身上的鳞片刮掉,疼得我嗷嗷叫。 隔着一扇门,如果来听这会儿的墙角,怕是会笑死。 我恨得牙痒痒,沉砚说度卞的身体,皮糙肉厚,不会多疼。 可我恨啊,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还得保持刻意,我怕自己万一生了邪念,这具身体的某个地方有个反应。 到时候就完犊子了。 “说起来,我差点上了一个女人。” “噗。”沉砚笑喷,特别正紧地看着我,“谁?” “可我杀了她。” 对于池官,她兴许与度卞的相处中,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我不是度卞,求生欲念促使我必须杀了她。 我把我与池官之间的事情告诉给沉砚,他眼底深邃,半天憋出一句话:“他给你下了药?” 这个他,指的是沉墨。 沉家的兄弟,也是视他如死仇的人。 沉砚说他不会放过他的。 我笑笑,伸手擦拭身上的水珠子,轻声道:“我在沉墨的身边这几天,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野心,他想杀了叶黎,取而代之。” “叶黎救了一只白眼狼,不过他也是活该。”沉砚眯着眸子,当初沉墨本该也是死路一条,可是叶黎路过沉家,尚且奄奄一息的人,被叶黎救了回来。 叶黎知悉这是沉家的人,便多了一个心眼,将其慢慢培养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早前沉墨便死了的话,沉砚也不会遭受这些折磨,而我,兴许不会卷入这些诡谲的事情中。 “累了吗?”他拿了一条毛巾过来,递给我。 我擦拭头发,难受地很,身体疲倦不堪,度卞看起来很强壮,可是身上的力气有时候会消失殆尽。 沉砚坐在我的身侧,守着一个大男人的感觉很奇怪,可我还是迷迷糊糊睡了很长时间。 被一股异香扰地醒了过来,我推门出去,看到院子里有一口棺材,散落在地上的黄纸,还有那些元宝。 袅袅的烟,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黑白无常出现的时候,我以为沉砚会在院子里,可惜院内没有人。 回复(2)   第157章破局 铜铃声清脆,冷风灌了过来。 我后退一步,黑白无常忽而出现在眼前,我身上起了枷锁,铁链子很粗。 “你们弄错人了。” 声音沙哑,粗狂,无常压低嗓音,要我不要挣扎,不然免不了给我苦吃。 我弄不明白这迷局,他们带我往院子里去,那口棺材幽深,里面躺着我的躯体。 “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气息是不一样的,今夜勾地该是度卞,生死簿上的名字也是度卞。”黑白无常沉声,说我如果再挣扎,免不了要吃苦头。 可我不是度卞啊。 “我的魂魄,是祁小川,不是度卞。”我呢喃有些慌,指着棺材里那具身体,“就是这个。” “莫要糊弄我们!” 无常以为是我的把戏,隐隐有些怒气,耳边冷风一阵阵,铁索死死地将我的双手捆住,钩子慢慢牵扯着我的魂魄。 一点点将我的魂魄从肉体里面剥离,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在我以为魂魄会飘荡的时候,棺材里那具身体猛地坐了起来,我看到我从棺材里出来。 猩红的眸子,浑身上下腾起的杀气,冲着无常鬼而去,她的手法很犀利,白无常后退一步。 “大胆,何方人士,敢与地府为敌?” “地府?”她冷笑一声,“地府算什么。” 如魅一般的身影,往黑白无常的方向过去,就在我以为她会杀了无常鬼的时候,一团白烟起,四周飘散着无常的笑声,能让人头疼。 无常鬼跳着消失在黑暗尽头,那团白烟才稍稍散去,我接近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在我的身体里。 可是我一靠近,我的尸体就瘫软下去,刚才还睁着眼睛,可这会儿却昏迷过去了。 “醒醒,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我拍拍那张脸,可是死寂一般,什么都没有。 她倒下去,身边有几个碎金子一样的东西,我捡了起来。 忽而听到沉砚一阵叹息,他从后面走过来。 “差一点就成功了。”俞桑也跟着过来,四周都是香的味道,烟雾迷离。 我讶异,不是说他作法,佯装未死的假象,可是这会儿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我是想通过黑白无常勾魂,把你的魂魄从度卞身体里引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会这样。”沉砚叹了口气,眯着眼,视线落在我的那具尸体上。 忽而从棺材当中坐了起来,尚且还不明白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有人跟我共用一具身体吗? 显然我的猜测有些多疑。 沉砚蹲下来,我的左手那儿,有一团鲜红,像是被血糊弄起来。 “是什么?”我讶异,像是胎记一样,由深红一点点褪去,慢慢变淡了的颜色。 最后消失在掌心不见,沉砚皱眉,连他都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东西,早先左手的确会隐隐作疼,我以为是用手过度,可没想过,这样的红色印记还会出现。 沉砚的神色严峻,比我还待在别人身体里面还要棘手,这个出现的未知意识。 “过来。”沉砚伸手,将我的手拉了过去,掌心粗糙,他伸手探脉,刚才无常勾魂的时候,魂魄却是有一种要离开身体的冲动。 可那是硬生生地想要抽离人体,沉砚说连无常鬼都做不到,这事儿怕是有点难了。 “不是吧,往后我要用这具身体对着你?”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沉砚。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怕长久下去,他的身体会坏掉。 咳咳。 俞桑插了一句话:“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嗯?”我讶异,俞桑待在俞九龄的身边,有些见识比我们广,总会有禁术,譬如早前顾玄武也为了引魂,弄了一副纸人的躯体,如今再重蹈覆辙是不可能。 人的魂魄,离开身体的次数是有限制的,多了的话,真的会成为无根之魂。 在世间飘荡,找不到可以屈居的躯体,没有归宿的野鬼。 “我以前看到过一个传说,说是千年前有个叫琳琅夫人的。”俞桑皱眉,慢慢讲述起来。 琳琅夫人不是一个人,是修炼千年的一尾鱼,为报答书生救命之恩,与之结了亲。 书生住在高山破庙之中,是穷苦出生,与琳琅夫人的感情甚好,只可惜,书生体弱,琳琅夫人是妖,日日笙歌总归是耗损元气。 书生身体变得很差,恰逢他进京赶考的时日已到,琳琅夫人就算再不舍与书生琴瑟和鸣,也不得不放人。 琳琅夫人本想给书生一个喘息的时机,可是没有想到,书生金榜题名,亲得皇帝的赐婚,多么俗套的剧情,书生得了荣华富贵,渐渐忘却山里的美娇娘,与郡主情深意切。 可有一日,京中闹了命案,说是有妖出没。 书生平步青云,早就成了京都丞相,美名在外,琳琅夫人成了他不愿意提起的心结。 有妖吃人,势必要派人除妖,书生主动请缨与道长一起去围困那吃人的妖,可不想在庙里碰上琳琅夫人。 道长说琳琅夫人是妖,一只修行了千年,早就深谙人世的妖。 书生不愿相信,可道长却说,人妖殊途,妖总是存了害人之心,书生回忆起与琳琅夫人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恩爱的生活,他的心开始慢慢动摇。 他不信琳琅夫人会害他,可是京中的命案接二连三发生,直到有一日,道长带着书生,亲眼见着琳琅夫人满手鲜血,那个被挖心之人死在眼前,书生才信了。 书生下定决心要除妖,要诛心。 他在道长的协助下,设局引诱琳琅夫人入局,可没有想到,真正作案是一只凶狠的狼妖,狼杀了书生,将其魂魄禁锢,转而到了一只猪的身上,并且威胁琳琅夫人。 以书生的魂魄胁迫琳琅夫人替他做事。 “琳琅夫人遇事果敢,与那狼妖一战,她的修为那般深,可依旧救不了书生,琳琅夫人亲手制了一盏灯,用以引魂。”俞桑低声道,说这虽是个传说,可是千年之前的事情,谁说得准。 琳琅夫人将书生的魂魄从猪的身上引走,暂且寄存在那盏琉璃灯当中。 “只不过,这其中需要催动那盏灯,需要修为很强大。” 俞桑愣愣地站在那儿。 沉砚的神色有些奇怪。 “只是一个传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就算这辈子离不开这具身体,只要我还活着,能一直陪着沉砚,就足够了。 可是俞桑和沉砚的神色,让我不得不相信,俞桑所说都是真的。 琳琅夫人的确存在,那盏琉璃灯也存在。 而他们都知道,灯在何处。 “你猜的没错,灯就在俞九龄的手里,能救你的,只有俞九龄。”俞桑沉声,不是哪里听到的故事,而是俞九龄所言。 我站在那儿,俞九龄起了杀沉砚的心,他自然不会肯将那盏灯借给我们。 沉砚眯着眸子,心里生了一计。 “俞九龄与我的交情,不深不浅,他之所以要杀我,是叶黎的缘故,如果我与叶黎讲和,借着叶黎的手施压。” 沉砚说这有些希望,只是他不愿意牵扯他身后之人,故而与叶黎的事情有待考究。 俞桑的情绪很低落,她在讲故事的时候,不知道是那故事太虐心,还是想起俞九龄的事情。 我以为俞九龄放下身份,以君连的身份接近俞桑,是因为心底有爱意。 可是我没有想到,君连恰恰是俞桑和俞九龄之间的导火索。 俞九龄是个变态。 这个事情还是沉砚与我说起。 俞九龄一时兴起,强迫顾玄武帮忙,以君连的身份待在俞桑的身边,而在我们遇难的时候,君连以死相救,可偏生在那个时候,俞桑识破阿茶的诡计。 俞桑逼迫阿茶,两人纠缠在一起。 君连趁机在背后捅了一刀,将俞桑推入死亡的深渊,想要将俞桑关进密室。 可惜俞桑早有戒心,因为双目失明的缘故,她比平常更细心,多了一个心眼。 在知道君连和阿茶有接触之后,俞桑心里是有疑窦的,她想去找俞九龄,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他。 俞桑从未怀疑过君连,只是在君连的面前说了俞九龄的不好,才刺激了俞九龄。 阿茶联手俞九龄,废了俞桑的通灵法术,将她的式神玉清莲封印在俞家。 彻底斩断与俞桑的关系。 “俞九龄可以全身而退,君连那个纸人,在俞桑的面前死掉,化为灰烬,俞桑恨俞九龄,以为是俞九龄亲手杀了君连。”沉砚与我说起。 我很讶异,为什么不跟俞桑说清楚这件事情。 沉砚却说:“俞桑知道真相,往后未必能对俞九龄狠下心,毕竟连俞九龄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是爱俞桑的。” 我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别人。 不过沉砚说的没错,俞九龄心狠手辣,对俞桑连眉头都不皱。 如果俞桑知道当初那个想要保护她的君连是俞九龄的化身,俞桑势必是下不去手的。 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俞桑。 她是个可怜的姑娘,我叹了口气:“那琉璃灯的事情……” “不着急,你先用这具身体,咳咳。”沉砚轻声咳嗽,脸颊上染上莫名的红晕。 回复(2)   第158章皮相(1) 沉砚本想着让我继续用这具身体,可是昨夜一晚,他翻来覆去,手伸在半空中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也很无奈。 天边有亮光的时候,沉砚猛地坐起来,我听到他嘀咕。 说什么就算要我以魂魄示人,也不能再留在度卞的身体里。 他怕以后不举。 我憋着笑,看他在院子里来回走,后来又多了俞桑的声音。 “不如我去找俞九龄吧。”俞桑说多少可以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能套出琉璃灯盏的下落。 “不行。” 沉砚很清楚,如今俞九龄对于俞桑的恨意,是可以要了她性命的。 他皱眉:“川儿还在睡,你先在这边陪她,我去找叶黎。” 我猛地从床上下来,这具身体不够灵活有些笨重,我一个不稳,结结实实从床上滚了下来。 抬头对上沉砚的视线,他推门进来,两人尴尬地很,我幻想过许多次再见沉砚的画面,有悲情有眷恋,可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尴尬。 “咳咳。”我爬起来,“我醒来没看到你,我不放心。” “川儿,我去找叶黎。”沉砚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才惊觉这会儿没有穿衣服。 一口银牙都能咬碎,我恨呐,他要我在家里看好我的尸身,他调了水放在棺材旁边,每隔半个小时就擦拭一遍,不然他怕尸身会腐烂。 我点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跟俞桑一起去尸体那儿。 “这样看自己的尸体,感觉很诡异吧?”俞桑出言,她坐在不远处,依旧在摆弄手里的白色剪纸。 她的通灵之术完全废掉,可是那些诀还在,这就很痛苦了。 我没想到俞九龄那样狠心。 我伸手,将毛巾浸泡在那褐色的水里,有股奇怪的味儿,刺鼻地跟柚子水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体:“你恨俞九龄吧?” “本就是他传授的本事。”俞桑吸吸鼻子,说这些都无所谓,她已经有了决心。 俞桑的母亲死得多惨,她也会要俞九龄付出代价的。 “嘶——” 她正说着,针扎破了指尖,血冒出来,我瞧了一眼,很诡异的黑色,不知道是房子里太昏暗,还是俞桑的血还厚重的红色,看着就像是黑色。 我没有过多留意,俞桑疼得抱着手指,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血咒,没事,疼过去就好了。”俞桑与俞九龄之间是有血咒的,她是被施咒之人,俞九龄是控咒之人,疼也只能疼的是俞桑。 她在地上打滚,疼得满头是汗,我伸手想去抓住她,可是俞桑低吼:“离我远些,我怕自己会失控,小川,把我锁起来吧。” 她厉吼道。 我站在原地,有些乱了:“血咒不是月圆的时候才会显露,难道说……俞九龄就这么狠心。” “求求你,把我锁起来。”俞桑哭着求我,她疼得不行,我慌了,去她屋子里找铁索。 看到那些斑驳的痕迹,我才知道,俞九龄天天都在控血咒,为了惩罚俞桑,他每天都在触发血咒。 “俞九龄真的不是人!”我低吼一声,将铁索给俞桑捆了起来,她浑身抽搐,湿透的手,悬在半空。 她呜咽地抽泣,鼻涕落下来,轻声道:“小川,我好没用。” “不,血咒解不开,除非俞九龄是真的想放你走。” 我轻声安慰,屋子里的气氛诡异,俞桑摇头:“他不会放我走的,他以折磨我为乐趣,他喜欢看我恨他。” “其实,小桑,你想过没有,俞九龄他……”我犹豫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沉砚说得不错,俞桑和俞九龄之间的牵扯,那样复杂不是我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 她开始调整呼吸,疼过这一阵子,说话才变得正常。 那些铁链上面留下来的痕迹,格外刺眼。 “俞九龄在想我。” 俞桑幽幽说出一句话,触发血咒的机关,唯独是想起这个人,俞九龄那么恨她,为什么每天都要想起她。 “可我恨他,恨他杀了我母亲,恨他掌控我的人生,也恨他杀了君连。”俞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的深刻。 从门外进来一道身影,在她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轮椅顿住了。 我猛地一惊,忙将俞桑护在身后:“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恨我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你连符咒都拿不起来。”俞九龄笑了,笑得那般狂傲。 俞桑瑟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她哭着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哪里又勾搭了一个男人?”俞九龄挑眉,他将我当成俞桑身边新出现的男人,不过也没什么奇怪,他讥笑着,眼底全然都是讽刺,“你以为找男人护住你就有用?” 一阵阴风吹过,阴冷无比,不过也都不及俞九龄那能吃了人的眼神。 我好冤枉呐,他说我不自量力,就凭我也想护住俞桑。 “不过也是一个君连,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俞九龄嘲讽。 俞桑的情绪变动很大,那些符咒在原地抖,像是要飞起来。 我吼了一句:“这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废了小桑的修为,还想怎么样?” “小桑?”俞九龄眯着眸子,言语当中全是威胁,这人真是个变态,要是爱,怎么偏偏这样折磨俞桑,要是恨,不如给个痛快好了,这样藕断丝连的真让人别扭,“倒是亲密呐。” “别理他。”俞桑低声道,她伸手,胡乱地在空气里抓着什么。 她喃喃,在念咒,可是那些符却都不听她的。 俞九龄朗声大笑。 他的轮椅慢慢朝前面,轮子发出的声音那样的刺耳。 “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废物。”俞九龄笑得咯咯咯的,像是鬼魅一样。 “你住口。” 我拿着刀子,他越来越近,往这边来,我怕他会害了俞桑。 可是下一秒,脖子上疼得不行,他手里飞出的刀子,擦过我的脖颈,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又回到他的手里。 俞九龄说他想杀我,易如反掌。 “呵。”我冷哼一声,“你那么想小桑死,当初为什么还要护着他,俞九龄,你是真的忘记……君连是谁?” 需要我来提醒你,君连是谁吗? 两人互相折磨,俞九龄更是不想提起君连,那是他的耻辱,他那般自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那是他。 果不其然,君连二字,就像是导火索一样,瞬间抵达俞九龄的心。 “你知道什么?”俞九龄吼道。 “如果小桑能看清楚当时发生的一切,那么她也该知道,君连是谁。” “你是什么东西!” “俞九龄。”俞桑吼道,情绪迸发出来,“是你杀了君连,是你……我会替他们报仇的,我会亲手杀死你的。” “哈哈哈哈。”俞九龄疯了一样大笑,“好,俞桑,我等你来杀我。” 俞九龄就是一个插曲,他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就像是时刻关注着俞桑一样,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在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俞桑脱力,她双手交错,呢喃:“对不起川儿,连累你了。” “别傻,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哦,差点忘了我得擦身子了。”我跳了过去,脖子有些疼,一想到刚才小命差点就交代在俞九龄手里了,心里一阵后怕。 有些人轻易不能招惹。 俞桑彻底恢复过来,她的心绞痛消失殆尽,扶着身子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们之间有默契,谁都没有提起俞九龄来过的事情。 我跪在那儿,擦拭我的身子,发现后背那儿多了好几道伤痕,心里愤愤,我的身体虽谈不上冰肌玉骨,可终究还是个女儿身,那些人是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 沉砚回来的时候,提了一盏剔透的琉璃灯回来,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顺利。 “叶黎亲自问俞九龄要的。”沉砚没有过多的解释,告知我。 他擦了擦那盏灯,越擦拭越亮,看起来有些怪异。 俞桑以前见过的故事,是琳琅夫人亲手做得这盏灯,琳琅夫人是千年前的人,该怎么用这盏灯成了首要的问题。 屋子里昏暗,这盏灯亮堂,沉砚将它放在桌子上。 他要我跟我那具尸体一起坐在棺材里。 起初有些怪异,我尸体惨白,看着还有些渗人,双手对着,我闭上眼睛。 鼻翼之间一股清香,耳边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知道沉砚在做什么。 忽而听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去,一道俏丽的声音:“世人皆沉醉于皮相,其实这玩意儿,哪里有那么重要?” 我猛地睁眼,见一穿着红色纱裙的女人,手里拿着团扇,靠在榻上,她盯着我们看。 她的影子朦胧,视线扫了一眼沉砚:“这位公子生得俊俏,都快赶上我家书生了。” “你是琳琅夫人?”沉砚追问。 女子咯咯咯地笑,捂着嘴巴:“阁下不知我是谁,却要用神识来试探琉璃灯,我倒是以为,你是为了皮相而来。” “的确是有事相求。”沉砚皱眉,正色道。 琳琅夫人说皮相不重要,如果是要转变皮囊,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魂魄入错了身体,世上还有这等奇闻?”琳琅夫人起了兴致,“你们知晓琉璃灯,自然知道,我是为了谁做的这盏灯,只可惜,书生负了我。” 琳琅夫人坐起来,神色变得很诡异,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回复(4)   第159章皮相(2) 琳琅夫人伸手。 桌子上的红烛便亮了,照映出我们的影子。 “可惜我为了书生,付出了一切,他却转身将我交给那老道。”琳琅夫人说世间的人,为什么那样心狠,她修为散尽,被那老道折磨,受尽苦难,一生悲苦,最后又成了一尾鱼。 火光映照着琉璃灯,跃然在琳琅夫人的身上,她的声音悲惨,犹如鬼泣一般,略微有些刺耳。 琳琅夫人咬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书生的尸体被火化了,只剩下骨灰,要复活书生必须找到合适的躯体,我入宫殿当中,接近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六皇子,设计蛊惑六皇子出宫门。” 只有皇家中人,天生带着正气,才能降地住那些戾气。 “琉璃灯能发挥效用,是用九九八十一个人的魂魄为引子,想引魂可以,须地以这些魂魄,开启琉璃灯,方能保证你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而不散。” 琳琅夫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很清楚,我的魂魄早前出窍过,再贸然强行将魂魄引出,是会出大事的。 “野魂可以吗?”沉砚问了一句。 琳琅夫人说孤魂野鬼要是可以的话,也不叫做代价,须地以新鲜的魂魄,才能作为引子。 “你们还有时间去准备,琉璃灯吃了一个魂魄,它灯罩子周围的宝石会亮起来,九九八十一个,不能少。” 琳琅夫人笑了起来,放声大笑。 她以为再没人能启用这盏灯,她盯着沉砚:“其实阁下大可不必这般烦扰,人所处的境地,是下方天,你可以将人带离这人世,以魂魄的形态存在,去上方天。” 沉砚没有说话,琳琅夫人看他的眼神,含着一丝崇敬。 沉默许久的俞桑忽而开口,她还沉浸在那个妖与书生的故事里面。 “故事最后怎么了?”俞桑轻声问了一句。 琳琅夫人怔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意那个故事。 她吸吸鼻子,声音依旧哽咽。 琳琅夫人为了复活书生,将六皇子囚禁起来,并且替他杀了九九八十一个人,双手沾染鲜血,是为恐怖。 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从那天开始,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三天之后,书生醒来,他替代六皇子成为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 书生沉浮官场那么多年,早就变得圆滑,虽说知晓自己所处的身份不同,六皇子身份尊贵,承蒙圣恩,书生也慢慢变得骄纵跋扈。 而与此同时,琳琅夫人抽离的魂魄杀了那么多的人,罪孽深重,早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那尾鱼的躯体,被道长杀死,鱼身上的鳞片一点点割下来,鱼也被解剖,晒成了鱼干儿。 琳琅夫人只能寄居在这盏琉璃灯当中,幸而当时俞家有人路过破庙,看到这盏灯兀自发着亮光,灯上有血,那人却不害怕。 那是俞九龄的爷爷,尚且还是少年模样,他用布擦拭了灯上的鲜血,将那盏琉璃灯带了回去。 “这些都是后话,他救了我,我势必得为俞家做事,俞家与六皇子对立,不是同一个阵营,其实造化弄人这句话倒也不错。” 琳琅夫人说她与书生缘分尚浅,她复活了书生成就了六皇子,那是如战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冥冥之中,上天也给了她一个机会。 六皇子死在女人的身上,他日渐膨胀的那颗心,早就不满足,心存野心,日渐膨胀。 “是福是祸,谁说的清楚呢。”琳琅夫人自嘲般笑笑,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可是很明显能够感觉地道琳琅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心里仍旧没有放下。 琳琅夫人叹了口气,烛火慢慢灭掉,她消失在面前。 琉璃灯也灭了,再怎么点都点不亮,沉砚说得集齐那八十一的魂魄,才能重新点起这盏灯。 我心里有些失落,其实从带回琉璃灯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一切不是那么容易。 “去医院,那里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很多。”俞桑出声,“还有一个地方,比医院更残酷。” “什么地方?”沉砚问道。 我们转而看向俞桑。 “俞家。” 俞桑说俞九龄有一个秘密基地,在那儿训练有能耐的人,她便是从那个基地里面爬出来。 “那里每天死掉的人,才是最恐怖的,我们被集中在一起训练,练习很多的东西,每一项训练不合格,都会死人。” 俞桑回忆起在俞九龄身边的日子,那才是真正含着血泪的生活。 跟她一起到九星岛上的一共有二十个人,都是姑娘,她们被放行在岛的西部,那里气候湿润,蛇虫鼠蚁很多。 “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只有在路上结交的几个朋友,也仅仅只是聊得来。”九星岛的西边,藏着一片墓园,她们都是会通灵之术,虽说只是皮毛,可是与墓地里的灵对话还是没有问题。 俞九龄的目的,便是要她们带回召唤出来的最强式神。 “在那里死掉的人,最后都成了孤魂留在道上,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消失在世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人会去在意。” 所以俞桑提议我们去九星岛收集魂魄,润琉璃灯,这是最没有代价的事情。 也谈不上什么报应,如果可以让他们死后有个衣冠冢,比什么都强。 俞桑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记得第一晚,我们说说笑笑,有星辰相伴,四周的景色也好,我们还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俞桑轻描淡写地跟我们说话。 说起来,便再也刹不住车了,俞桑最近变得越来越爱说话,比起早前的性子差太多了。 她说在岛上的第一晚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同行的一个姑娘被大蛇吞进了肚子,就在他们熟睡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人心惶惶,饥寒交迫,恐惧弥散,谁都不敢再睡。 她们也不管多么黑暗,只想着快找到墓地,去找那最强大的式神。 可是一路上,死的人更多,在泥沼里面沉入的那三个女子,被毒蛇咬伤浑身乌黑的人,还有因为饿想要自相残杀的人,怎么死的人都有。 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找到墓地。 俞桑是他们当中,最善于通灵的,可是到了墓地的时候,依旧阴森恐怖,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如果不是靠着符吊着命,他们早都死了。 “你们不是好奇,玉清莲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吗?我便是杀了那两个同行的女子,才得到玉清莲的。” 短短三天,一起去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俞桑。 她是从血泊当中走出来的,只是这段记忆,她选择将它封存。 可是如今,俞桑彻底与俞九龄决裂,也没什么不好面对的过往。 屋子里唏嘘不已,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俞桑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谁去安慰。 我的心微微颤抖。 “九星岛,东面西面还有北边,每天死掉的人,不下三十个,我们去那儿很快就可以。”俞桑哽咽了,她忽而一个踉跄,扑入我的怀里。 我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孩子,她不哭不闹不争不抢,以为温顺地待在俞九龄身边,听从命令,便不会步入深渊。 可是在俞桑的身上其实是很特殊的,从俞桑一出生,就注定她跟俞九龄是站在背面。 俞九龄一时兴起,养了仇人的女儿,可是俞桑没得选。 “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他。” 滴答—— 水滴落下,晕开涟漪。 “九星岛很危险,去的路上本就险象迭生,我跟川儿去就行。”沉砚低声,俞桑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去冒险。 俞桑摇头:“玉清莲的墓,就在那群墓地里面,我要找回玉清莲,就必须重新找到她的墓,没有玉清莲,我这辈子都杀不死俞九龄。” 这话倒是真的,玉清莲剑术炉火纯青,速度极快,寻常人的确是挡不住。 沉砚见没办法让俞桑放弃这个念头,便也随了她去。 我们做了准备,带着琉璃灯一起,找了一艘船,准备往九星岛去。 船家起初并不打算冒险,这几天海上雾气很大,而且九星岛唯一能登录的只有西边,西边荒芜,传闻上了岛,有去无回,都说岛上藏了洪水猛兽,可是谁都没有见过,谁都不敢去见。 我坐在船上,船家的眼神略微有些讶异,可在沉砚的威压之下,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沉砚的眼神锐利阴冷,在他提出异议的时候,丢过去一塌钱。 第一次见沉砚甩钱的姿势,居然是这样帅的。 我憋着笑意,坐在甲板上,沉砚转过来看我,眯着眸子,眼底含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在笑什么?” “没……”我咳嗽一声,“原来长得帅,连做这种事情都是好看的。” 那是暴发户才会做的事儿,可是沉砚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有种老大的错觉。 “川儿,你是在度卞的身体里面待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吗?” 沉砚盯着我看。 我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太过洒脱,斜躺在那儿,衣衫不整,腿也翘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姿势很舒服,但如果姑娘去做,咳咳,那是有伤大雅。 回复(2)   第160章让人心疼的姑娘 船开得很稳,起初还是明朗的。 可是在进入那片海域的时候,天色忽而阴沉,四周迷雾起,本来还可看见远处的海面,可这会儿连一米之内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船家焦灼地往这边过来,他颤巍巍地说道:“这……没法过去了……再过去怕是要出事。” 渔民中对九星岛的传说本就多,九星岛附近很诡异,海域深,有人说在九星岛附近看过体型庞大的海怪,也有船只在这附近迷路,总之对于他们而言,就算是给再多的钱,那也是不能去。 这方天地就是不可说的。 “继续往前走。”沉砚低声道,他天生与常人不同,在雾中也能看得清楚。 那男人想要反抗,可是对上沉砚的眸子,便又成了战战兢兢。 我站起来,船家忽而后退,我只是伸个懒腰,他却吓得两腿颤颤。 “你去开船吧,有危险沉先生会告诉你的。”我压低嗓音,度卞这具身体,要恐怖起来,可比沉砚厉害多了。 船家离开,大抵是硬着头皮往前面开,做好要死的准备。 俞桑嗤笑着,她虽说看不见可是听觉敏锐。 “川儿,船家都得被你吓坏了。” “没办法,度卞这声音,稍微加工一下就跟鬼似的。”我笑笑。 船开得很慢,往前面去,迷雾很诡异,原以为会越来越浓,可是靠近九星岛,却慢慢散开了。 遥遥地看着海面上有一只小船,上面好似趴着一个人,我们靠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姑娘。 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神锐利,俞桑问我是不是从九星岛方向过来的。 我点头。 “是从那边逃出来的。”俞桑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她的船,出深蓝色海域了吗?” 我往前面走了一步,看得越发清晰,九星岛附近的海域,颜色很深,是那种深蓝,而我们所在的海域上面,飘着白色的雾气,是淡蓝色的。 “没有。”我不知道俞桑这是什么意思。 九星岛是俞九龄名下的,手背森严,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掏的出来? 俞桑压低嗓音:“这个时候,看不见,还是一件好事情呢。” 她的话音落下,便看到一只巨大的尾巴,从海底翻了上来,那姑娘怕是死都想不到,她会死得那么惨。 被深海所吞噬的姑娘,那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绝望,她以为自己逃离九星岛,逃离那个人吃人的地儿,便是有了一丝生机。 可惜她不知道,这才是恐怖的源泉。 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我眯着眼,好像能看到一滴血在海中晕染开来,那深蓝色的海域下面,有什么在攒动。 船长吓得不行,可还是硬着头皮,我的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 度卞是杀手,天生带着冷冽的锐气。 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主。 再过去一些,就能抵达九星岛了。 俞桑提着琉璃灯过来,她轻声道:“川儿,你要吓坏船长了。” “是啊,这位小爷,有话好好说嘛。”船长的手有些抖,冷汗直冒。 “怕有些人执拗,要掉头回去,这不以防万一嘛,反正这手上沾的血也多,再杀一个也无妨。”我咬牙。 船长吓坏了:“哪能呢,你们不说回去,我哪有这胆子,放心。” 船长嬉皮笑脸,生怕惹恼了我,这般架势看着也是好玩。 船靠岸之后,我们便下了船,沉砚要船家三天之后来接我们,他当不当真倒是无所谓。 九星岛西岸的确荒芜,刚踏上小岛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咸味的海风,我拧眉,跟着沉砚往前面去。 俞桑要我们找到一艘废旧的木船,看船旁边石盘上刻着的印记,根据石盘上的那些印记,奇怪的符号,可以连成一条线,那就是从西边进入九星岛的玄机所在。 “不是俞家的人,是不可能会知道这个的。”俞桑说不知道这个,可能走到死都走不出西岸。 沉砚皱眉,那石盘上的符号,就是九颗错落的星。 将它们完全连在一起,就找到了出去的路。 我跟着沉砚,一路走过去。 岛上蚊虫很多,俞桑说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被这些长相可人的花草给吸引住了,后来才知道,这些散发着异香的花,都是致命的。 它们是蚊虫最好的藏身地,可是蛇最好的藏身地。 “啊——” 我叫了一声,沉砚顿住脚步,那条青蛇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好似伺机出动一样。 沉砚过来牵我的手,那种感觉很奇怪。 早前温玉一样的感觉,可是如今我的手粗糙,怪怪的。 我俩相视一笑,心里却暖暖的。 “我们只需要去东边,找到玉清莲的墓,在那儿等待时机。”俞桑沉声。 她说俞九龄从世界各地找到这群没有父母的孤女,培养成世间最厉害的通灵师,不是有什么秘诀,而是一层层删选出来,踩着故友的血踏上去的。 我们站在岩石上面,能看到那些胡乱倒着的墓碑。 俞桑说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是在活下来之后,以一个优胜者的姿态走。 只要能活下来,那在俞家便是有地位的,更何况她还是俞九龄亲自带在身边的人。 可那之后,俞桑再走这条路,却觉得那是血铺成的路子。 道上冤魂很多,故而总给人一种见不得天日的感觉。 俞桑过来,靠在那棵仅剩的大树旁,我才发现她在发抖。 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吐出来。 “你没事吧?”她那么痛苦,我问了一句。 呕—— 俞桑扶着那棵树,吐了起来,都是干呕,吐不出什么来。 她摆手:“我没事,只是想起那时候,身旁躺着都是尸体的日子,仍旧历历在目。” 俞桑不是怕,只是觉得心寒。 墓碑胡乱倒着,我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那脚步声很轻快,有三四个人,我们躲在墓碑后面。 “我都说了,小溪肯定追不上来,你们不信。” “是墓地,我们找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激动的声音,四个姑娘在笑。 其中一个忽而伤感:“可惜花花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逃出去,唉。” 四人瞬间变得失落,大概是其中那个人提到伤心处,他们也不会知道,那个叫做花花的姑娘,此时已经坠入深海当中,不知道变成了什么。 她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召唤,想要知道墓碑之后藏着什么。 玉清莲被重新囚禁在这儿,俞桑感觉到了她的式神。 忽而墓碑炸裂,有人吼了一声。 “小溪,你别胡来,式神会自己择主!”长发红衣的小姑娘有些焦灼,她的符半点用都没有,连飞都飞不起来。 她慌得很,去打乱周围的三个人。 可那三个人没有理会她,被称作小溪的人,是这几个人当中最有天赋的。 玉清莲挣扎着从封印中出来,其实不是他们召唤,而是在我身边的俞桑。 她以血为诱饵,诱使玉清莲出现。 “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强大的式神!”红衣长发女吼道,她冲着小溪过去,手里的刀子狠狠地刺了过去,不带一丝犹豫,她笑了,“对不起,小溪。”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溪疼得很,她在通灵的时候,本就无暇顾及这些。 其余二人见那红衣女发疯似的攻击他们,她有拳脚,有本事,通灵做得不好没关系,她可以在他们召唤出来之后,将这三个姑娘杀死。 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 我盯着她看,那红衣长发女的手上全是鲜血。 弥散在九星岛海风里的血腥味,她狠狠地瞪着眸子:“怪只怪你们太好骗。” 倒在她脚下三具尸体,是她亲手杀死的,女孩沉浸在喜悦当中,也被玉清莲强大的力量所折服。 她的符在手心里,划破指尖,勾起一抹笑意:“就让这强大的式神,从此跟随我吧。” “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俞桑一阵呵斥,等我反应过来,她的人已经过去了。 她起手,指尖多了三张符,一张张落在那三具尸体上,沾上他们的血,三个魂魄飘了起来。 那三个魂魄全部都盯着红衣长发女,叫嚣着还我命来。 那女孩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你是什么人?”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害怕,她很快便恢复过来,那女子眼底杀意很深,我想过去,沉砚按捺住我的肩膀,他说这是俞桑的心结。 我不能过去。 俞桑双目失明,可是听觉敏锐,那女子动刀的声音,出手的方位,她都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气急败坏,加上自己不能拿俞桑怎么办,那个女人有些慌了。 俞桑勾唇:“我与你们立下契约,我可以替你们报仇杀了她,但你们要将魂体交给我。” 那女孩愣了一下,俞桑没有理会她,是跟那三个魂魄契约。 三个魂魄不知道在鬼泣什么,声音很刺耳,俞桑继续:“你们冤死在九星岛,俞家不会放你们入轮回,你们永生永世只能留在岛上互相厮杀,成为孤寂的野鬼。” “好。” 她们应允下来。 俞桑勾唇,我从未见过这么有气魄的俞桑,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会爱上这个看起来脆弱,内心却无比坚毅的姑娘。 她总能让人心疼。 回复(3)   第161章嘘,别瞎想 俞桑得了鬼契,可以安心对付那个红衣女人。 “呵,是个瞎子。”红衣女子讥讽,脸色慢慢变得狂妄起来,“倒是以为哪方神圣,怕是偷摸活下来的,想替她们报仇,做梦。” 那女子翻身,俞桑能辨声音来判断。 她手里的符,慢慢立于指尖。 身后的玉清莲,像是要破开封印一般,那红衣女子的眼中满是贪婪:“强大的灵,该属于我,我便要用你的鲜血,来开启这个封印。” 那女子的刀子,擦过俞桑的手指,割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血洒在空中,我的心揪着,可是沉砚扯着我,他说俞桑可以应对,我们出手的话,那么俞桑的心结,很难解开。 她执意将九星岛上的噩梦封存,可是封存了又如何,一旦触及这些沉入水底的记忆,到时候记起来,只怕会更恐怖。 俞桑双手结印,符咒落在玉清莲的身上,一道刺眼的光划过。 那个红衣女子以为自己召唤出玉清莲,其实不然,她是有主的魂魄。 很快,玉清莲附着在俞桑的身上,俞桑猛地睁开犀利的眸子,那柄长剑,犹如青莲一般,快得吓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玉清莲舞剑,快,狠,准。 红衣女子的脑袋掉了下来,她跪在地上,膝盖都破了,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主人,玉家第十代传人,玉清莲有愧于主人。” 她早就是俞桑的灵,只不过她没有保住俞桑,被俞九龄带回来重新封印在九星岛。 俞桑摆手:“无碍。” 玉清莲重新回到俞桑的手里,九星岛上的天气都变了,冷风一阵阵,我冷得很,忙往俞桑那边过去。 红衣女子死不瞑目,俞桑勾唇:“我不是躲在这里怕死的人,我是跟你们一样,一步步从这里走出去的。” 啪嗒——脑袋滚了好远,我看着那三个魂魄,俞桑拿起琉璃灯,低声道:“遵照鬼契,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该履行诺言。” “相煎何太急,你明明跟我们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我们的魂魄?”小溪颤巍巍地开口。 俞桑沉声:“留在岛上,成为野鬼,你们会遭受比这更恐怖的事情,活下来,双手沾满鲜血,这是你们要的生活,被俞九龄的人用两个馒头骗来九星岛……” “呜呜呜。”其中有个鬼魂哭了起来,她哽咽着开口,“奶奶一定在等我,我不该贪玩,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我想求你们帮我一个忙。” 她说她不会违背契约,她跟他们不一样,她不是孤儿,她是被人贩子害了的。 她说她叫小绝,家住在湖县,跟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她要我们将她贴身戴的玉佩送回去给奶奶。 小绝说完,便往琉璃灯芯里跳下去,我看到一阵火星子冒出来,琉璃灯灯罩外头的一颗宝石便亮了起来。 我去那三具尸体里面找到小绝脖子上挂着的一只貔貅,玉的质地还算可以,通透冰凉,我收了起来,内心有些颤抖。 小溪本来抗拒,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通了,三个魂魄坠入琉璃灯,起了一阵白烟。 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不是因为四个人死在我的面前,而是九星岛的一切,都是俞桑内心的真实写照。 红衣女子的魂魄,是被沉砚强行禁锢,丢尽琉璃灯的。 她扭曲的五官,叫嚣着不会放过我们,可是入了琉璃灯,恐怕不会再出来了。 火焰起来,俞桑扯着我们,她说俞九龄的人入夜之后会过来收尸,这一批人就像是大浪淘沙,没人会记住他们。 趁着夜色的掩盖,我们去早前死掉的那群人,找到一个又一个哭泣的魂魄,她们像是无头苍蝇,有些连自己是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这一批十二个人,不算多,但是比在医院里等着要快得多。 我们忙了一阵子,忽而听到悉索声,俞桑压低声音:“躲起来,俞九龄的人来了。” 我没有想到,这次来收尸的竟然是俞九龄,他亲自跑到九星岛,实在让人讶异。 其实也不难猜想,玉清莲的封印被破开,只有俞桑能做到的事情,俞九龄有感知很正常,他来无非是想把俞桑抓着。 陪着俞九龄过来的是那个女人,竟是阿茶! 我们躲在暗处,将墓地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师父,没有师姐留下的痕迹。”阿茶扫了一圈,在找俞桑用过的符。 可是什么都没有,俞九龄推着轮椅过来,他连着咳嗽好几声,阿茶急忙把帕子递了过去,俞九龄摆手。 “她走了。”俞九龄沉声,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语调,忽而变得阴狠起来,“小桑一点留恋都没有,破开我的封印把玉清莲带走,呵。” 俞九龄自嘲般的冷笑,他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情绪变化只在一瞬间。 “那这几具尸体呢?”阿茶的脸色露出不悦,在俞九龄谈及俞桑的时候。 阿茶居然是俞九龄养出来的人,那也难怪,行为举止掩藏自我都是上乘的。 连沉砚都差点被这个女人骗了,将顾玄武耍得团团转,当真厉害。 “师父,阿茶不明白,俞桑师姐到底哪里好,值得您这般对她,在顾家明明是师父用命保下她,可她……” 啪—— 俞九龄带起袖子,一个巴掌落在阿茶的脸上。 阿茶低头:“对不起师父,是阿茶逾越了。” “收了这些尸体吧,然后把玉清莲的墓毁掉。” 俞九龄推着轮椅移开,一丝留恋都没有。 而此时,蹲在我身侧的俞桑,双手交错,狠狠地掐着自己,要掐入血肉一般,我抱着俞桑,生怕她会撑不住倒下去。 阿茶将那四具尸体带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怕是做再多,都及不上俞桑。 我暗自松了口气,等到这几个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俞桑才松了口气,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们先休息,我过去把剩下的八个魂魄弄过来。” 沉砚低声,说要在九星岛上待上两三天,还是要保存体力,我靠在树旁,今夜皓月当空,无星,俞桑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哭了。 连哭起来都是小心翼翼,我知道俞桑的内心深处,压抑了太多的情感,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小声的哭。 “小桑。”我喊了她一声。 哭得久了,俞桑竟然沉沉地睡过去了,我用外衣包裹住她,生怕她会着凉。 沉砚回来的时候,我用一个恨怪异的姿势,抱着俞桑。 他的眼神怪怪的,语气充斥着酸味:“川儿,你似乎没有这样抱过我。” “咳咳。”我呛了一下,如果是我自己的身子,这般霸气的拥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度卞,长手长脚,能把小个的姑娘整个搂在怀里。 我挑眉:“你想要?” 我不介意现在给他一个巨大的怀抱。 沉砚嗤笑一声,拎开我放在俞桑腰肢的手,吃味地很:“还是不要了。” “呜呜呜,你嫌弃人家。”我玩心大起,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埋下头,沉砚笑得开怀。 我朝他那边靠过去的脑袋,被他一只手给抵住了。 他的手指很有力,落在我的额头上,我咬牙:“你就是嫌弃我了。” “乖,别闹。”沉砚知道我在玩,可依旧有些拘束,毕竟画面实在辣眼睛。 不是说度卞长得不好看,其实他稍稍收拾一下,也是帅的,虽然疤痕很突兀,但是那种硬汉的气质实在难以抵抗。 “我睡着了啊。”俞桑迷糊醒来,额头全是汗水,她身上冰冷,虽然已经穿了很多。 我愣了一下:“睡了一小会,俞九龄他们都走了。” “谢谢你们。” 俞桑说她其实存了私心,来这里能收集到魂魄,但不一定要冒死来这里。 “让你们陪我赴险。” “傻姑娘。”我轻声道,她是真的傻。 俞桑的手落在心口,她说她有个心结,一直解不开,沉砚救了她之后,她就疯狂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在试图找回通灵的感觉。 可是俞桑明白,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九星岛是她噩梦的开始,也是她通灵能耐的开始。 俞桑深呼吸一口气,她借着玉清莲的双眼,慢慢能看到这个海面。 “明天中午会有一批新的人送过来,我们一路跟着,在他们死掉之后,强行将魂魄抢夺过来。”俞桑低声道,“我怕俞九龄会寻到猫腻。” “可是强行禁锢的魂魄,怨气太深。”沉砚低声。 这样有好也有坏,琉璃灯还是有些挑剔的。 俞桑头疼,说到时候在看,如果惊动岛上的俞九龄,会有大麻烦。 迷糊休息了一晚上,早上是被海风生生刮醒的,脸蛋生疼,疼得都快哭出来了,度卞皮肤糙还稍微好点,看俞桑和沉砚他们细皮嫩肉的,被吹得有红色印子。 我伸手帮沉砚清理脸上的血痕子,把那些污血给弄出来。 他就那样盯着我,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照耀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沉砚忽而勾唇:“川儿越发耐心了。” “沉砚。”我忽而正紧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我真的死了呢?” “嘘,别瞎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回复(6)   第162章美……美男计 我低头,视线落在他晶莹的唇瓣上。 沉砚皮肤白皙,比女子还要诱人。 我的心扑通扑通,像是受了魔障似的,慢慢凑过去,就在我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的疤痕影子,我才反应过来。 劳资特么现在是个男人! 我忍住,俞桑的声音打破沉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我脸色绯红,害羞地别过脸,沉砚嗤嗤地笑,他越来越轻松自如,完全应对我这副身子无所谓,他说我在害羞。 俞桑了然,捂着嘴巴。 总让我有种错觉这两人在嘲笑我。 我们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来,隔着这片椰子树,我听到有人的嘈杂声。 “小邱这抓鱼的本事厉害了。”又是一批人上岸了,比俞桑估计地要早很多。 四五个姑娘围在一起吃从海里抓来的鱼,那咸咸的香味很诱人,我们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只拿几个椰子裹腹,闻到这香味尤为垂涎欲滴。 看她们吃得那么香,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啊——”有姑娘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样子。 我沉声:“该不会中毒了吧?” 一语中的,我与沉砚对视一眼,果不其然,九星岛就是一个噩梦,从踏上这个岛屿开始,就注定会一路死过来。 踩着尸体踏破这一切,旁边其余几个人慌了,簌簌簌——很诡异的响声。 “是蛇!”那三个姑娘吓破胆子,连连后退,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金花蟒,太过恐怖。 整个身子腾起,扫了过来,一口吞下地上的尸体,三个姑娘崩溃地四下逃窜,我眯着眸子,这金花蟒,怎么看都像是人为养起来的。 刚才还未死透的两个姑娘,这回彻底死干净了。 “不好了。” 俞桑伸手,符还未出去,便起了一阵风,她说有人操控那条蛇朝这边来了。 果不其然,那蛇头忽而冲了过来,我一个翻滚,度卞这身子就是灵活,几下便闪躲开来,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金花蛇。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询问是否要斩杀它。 不是我变得暴力,是这身为杀手,如果一条普通的大蟒都不能杀的话,岂不是丢脸。 可是从那大蛇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穿着很奇怪,像是少数民族,只是看不出来是哪个族,手上戴着铃铛发出怪异的声音。 “泗儿,别过去。”女子生得甜美,扬起手,那大蛇便乖巧地停了下来。 她往这边走,勾唇,视线落在我的身上,略微有些娇羞:“我是淼淼,你们也是俞九龄找来帮忙的?” 我皱眉,她倒是大胆,朝我这儿来,她似乎很吃度卞这糙汉子的颜,盯着我嗤嗤地笑,笑得我都有些莫名其妙。 俞桑低声:“淼淼?” 淼淼指着那海域,她说她是苗女,能控兽,俞九龄的九星岛上早前莫名死了几个得力弟子,据说是海里有怪物出没,找她来侦查一样。 淼淼眯着眸子,一脸疑窦:“你们跟那群白痴不一样,难道不是俞九龄请来的?” 淼淼后退一步,到底不是傻子。 她说得白痴便是那群姑娘。 “我们的确是来找东西的。”沉砚低声道,正想说什么,淼淼却指着我,她说不需要沉砚来解释,只要听我说话。 淼淼笑着问我:“这位大哥一看身手就不凡,你们找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两眼亮晶晶的,少女怀春似的,我内心无比郁结,这算什么。 我偏过脸,瞧了沉砚那张早就黑透的脸,淼淼以为自己凶了沉砚,他一个大男人放在心上,其实只有我知道,沉砚是在吃醋。 这混乱的世界。 我摆手,却又觉得这个姿势太不霸气,我清了清嗓子。 俞桑忽而低头,附着在我的耳边:“美男计。” ??? 美……美男计? 俞桑说得先稳住淼淼,万一她回去碰上俞九龄,我们做什么可能都会暴露。 “九星岛上出了命案,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师兄,我是为了师兄而来,我也是俞家的人。”俞桑轻声解释。 淼淼叹了口气,说她见过那些尸体,被巨兽撕咬,面目全非,可惨了。 她自己来岛上转一圈,她蹦蹦跳跳,在我面前来来回回,不知道嘴里在唱些什么,看起来跟个不正常的姑娘似的。 我汗颜,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姑娘真的厉害,凑了过来:“你俩不是一对吧?” 她指着我跟俞桑,见我摇头,她满意地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淼淼搓了搓手:“看这位小哥,跟这位姑娘是一对还说得过去。” 我欲哭无泪,这人乱点鸳鸯谱倒是来了兴致,我强装着嘴角勾起笑意:“那群女孩子往那边去,你看到了吗?” “喏,就那边,你也有兴致看看她们怎么死的?”淼淼这人,带着一条蛇,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我们过去。 沉砚收魂魄的速度很快,淼淼看起来又是那种简单的姑娘,再加上这人注意力只在我的身上。 我被弄得头都快大了,这群人很多,有三四十人,看来俞九龄是下了血本。 “就在前面了。”淼淼喜出望外,指着那片墓地,其实我知道,墓地是在那边我也不想过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我忙拉着俞桑,瞬间闪入后面的椰子树后面。 “是阿茶,别过去了。”我沉声,淼淼歪着脑袋问我阿茶是谁。 那女人惊觉,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 沉砚低声:“你们先走,我来牵制她。” “不过一个女人,你们三个怕成这样?”淼淼勾唇浅笑,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截骨笛,破开一道口子的骨笛,放在唇瓣下来。 音乐悠扬,淼淼挑眉,要我看好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是很阳光明媚的姑娘。 岛上的螃蟹横着走,全部都往墓地那边过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有那些小蛇,游得飞快。 这群玩意儿把阿茶里里外外都包裹起来,淼淼邀功似的看向我:“不用这位小哥牵制,她要是能从这群螃蟹当中跳出来,算我服她,不过你们那么怕她做什么?” 淼淼拖着腮帮子,在思考,说好像哪里见过阿茶。 “对了,是俞九龄身边人,你们不是……啊……” 沉砚伸手,重重地打在淼淼的脖子上,他隐忍许久,脸色不太好看。 我瞬间松了口气,这会儿舒服多了,刚才俞桑叫我用美男计对付淼淼,我硬是挤眉弄眼,视线一刻没离开淼淼身上。 可算是累死我了。 沉砚傲娇地仰着头走过去,真以为我喜欢女人,我笑了,扯着沉砚的袖子:“要是淼淼现在醒来,看到这个会怎么样?” 我牵起沉砚的手,死死地握在手心里。 “怕是会重新树立世界观,苗寨的姑娘,怕是接受不了男男。”沉砚倒是好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说这九星岛邪乎,不能待太久,得快些着手将那些冤魂给收了,不然的话,他真的害怕媳妇会被妹子勾走。 这未免太不放心我了。 我们的速度很快,那个琉璃灯罩,宝石璀璨,还差最后几颗便能彻底亮起来。 琳琅夫人说过,这些魂魄都是替我走一遭,试探琉璃灯火。 他们都会化为灰烬,到时候开启琉璃灯的效用,我便可以从这具身体里被引出来。 雨水低落下来,忽而暴雨来袭,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俞桑冷得浑身发抖,她被俞九龄折磨之后,身体变得很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实在不行就走吧。”俞桑低声道,离开九星岛,其余剩下的去别的地方找。 沉砚摇头,说暴雨天气,那船长不会来接我们的,他还是要命的。 我们得在岛上找个避雨的地儿,不然俞桑真的会生病。 我们绕了一圈,找到一间破旧的木屋,俞桑倒在里头,她开始发高烧,声音很迷糊,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二叔……二叔……” 她在念着俞九龄,我探了俞桑的额头:“太烫了,万一烧坏了,可就坏了。” “没事的。”沉砚攥着俞桑的下巴,给喂了一颗药。 他说烧过去就好了,俞桑心底郁结太深,很难解开,这算是很好的一步了。 “唉。”我叹了口气,抬头对上沉砚的视线。 这样的过往,岂是谁随随便便能承受的,双手沾满鲜血本就残忍,还是自己伙伴的血。 我浑身颤栗。 “其实古往今来,用这种法子删选的有很多,蛊里面也只需要活下最强的一只,作为蛊王。” 在于精,不在多,多余的都活该被除掉。 沉砚的神色变了,我伸手抚摸他的眉头,他没有说,可我与他之间的默契,我知道,沉砚肯定也是经历过这恐怖的事情。 雨水漏了进来,岛上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我眯着眸子,俞桑浑身滚烫,瘫软在我的怀里,她嘴唇干涸,细声呢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我伸手,抚摸她的眉心。 在做噩梦的她,身子总是一颤一颤,忽而惊醒,俞桑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无措地抓着我的手:“我又梦到他了,川儿,我怎么这么贱,我又梦到他了。” 回复(2)   第163章海上诡谲 俞桑仓皇无措。 她抱着我,死死地抱着。 沉砚自觉地站起来,雨水过后,树林之间总有水滴落下来。 俞桑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川儿,我恨他,可是我发现我下不去手。” “小桑,不着急去想,我们先离开九星岛,好吗?”我压低声音,轻轻拍俞桑的背。 她的情绪波动太大,我有些担心。 俞桑起来,她说我们要快点离开九星岛,她怕淼淼醒来会报复我们。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去抓我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松开我的手。 雨水冲刷过的岛屿,路变得有些泥泞,身上湿透难受,我们伺机伏在暗处,等待九星岛上的船只过来。 “等会你带着俞桑过来,我先把人引开,你们就上船。”沉砚轻声道,我点头扶着俞桑过去。 这儿还是比较隐蔽的。 沉砚手里拿着石子儿,对着那几个巡逻的人脑门上去,他们疼得抱在一块,俞桑手底起了符,往那边去。 沉砚给我一个手势,我忙扶着俞桑往船那边去。 “咳咳。”俞桑捂着嘴巴,她好像很难受,身体本就虚,淋了一场雨之后整个人更加承受不住。 我们在船舱里面找了个隐蔽的地儿藏起来,沉砚等会会来找我的,俞桑很冷,我翻找看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一抹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淼淼那张笑脸在眼前放大:“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们倒是主动送上门来……呜呜……唔。” 我捂着淼淼的嘴巴,她的眼底居然起了一丝雀跃。 “不往外头说就眨巴眨巴眼睛,不然的话,我拧断你的脖子。”我低声道,淼淼立刻眨巴眼睛。 我松开手,她笑了:“其实你们早该找我帮忙,我可以送你们离开九星岛,这船都是我们蓝家的。” 我怔了一下,淼淼此人该不会真的迷恋度卞的颜,这有点说不过去,听起来感觉很诡异啊。 她伸手,骨笛在手里变得明显,她笑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俞桑低声道,这事儿还是不要问,不是我自恋。 我太懂小女孩的心思,尤其淼淼性子外放,有些事情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淼淼勾唇,乐呵地开口:“无聊的海上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喏,船开了你们该安心了吧。” 她古灵精怪,歪着脑袋,嗤嗤地笑,问我叫什么名字。 “度卞。”我沉声,反正度卞的躯体也是被抛弃的,等我魂魄可以归位,这具身体,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的! “哇,度卞哥哥。”淼淼垂眸,“你这手这么结实,手上全是老茧,用刀子的手法独特,该不会是个杀手吧?” 淼淼伸手,夹着我的虎口,很诡异,被她那纤纤玉手捏着,我的手笔竟然麻了,完全没了力气。 我皱眉,点头,却不多说什么。 “可惜了,在我面前,孔武有力是没有用的。”淼淼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清冷地笑。 “你在做什么?”我想抽回我的手,可完全没有办法。 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前,竟然一点儿用武之处都没有。 “越是用力越抽不出来,巧劲懂吗?”淼淼松开手站起身,拍拍衣服,笑着道,“忘了告诉你们,俞九龄也在这艘船上,只是他在头等座。” 我的手疼的不行,欲哭无泪,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留下一道黑红的印记。 船已经离开海岸了,沉砚也跟着进来,与淼淼打了个照面,他也没多说什么。 这是蓝家的船只,俞九龄也只是顺便搭乘这艘船。 船不是经由我们之前的港口,而是直接往北部去,在海上是要过夜的。 沉砚拉过我的手,眉头紧蹙:“还以为是哪个蓝家,原来如此。” 他替我上了药,一股清凉的味儿,蓝淼淼是个厉害角色,看似无害,可她却是蛰伏的一条毒蛇。 稍有不慎,就会将我们三人送入地狱。 蓝淼淼拿来了干净的衣服,替俞桑换上,入夜之后,船开得很稳,听到上面传来俞九龄的声音,还有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 沉砚说那是蓝淼淼的外祖母,蓝家如今只靠着那老婆子撑着,没想到倒是与俞九龄有所接触。 “阿淼,过来。” “怎么了?”蓝淼淼应了一声,“您不跟着俞九龄上去吗?” “生人的味道,俞九龄闻不出来,可别想忽悠我。”阴冷的声音,这苗寨的人,鼻子都这么灵。 我看了沉砚一眼他摇头,对付这两位,在明处是有胜算的,但他不打算动手。 蓝家跟俞九龄也只是有过交易,不是很深的交情。 蓝淼淼笑了:“还是瞒不过您,那都是我朋友。” “九星岛上,都是俞九龄培养的杀手,带走一两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婆子低声,“只是阿淼,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可别给我惹事。” “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蓝淼淼将人送走,才从上面下来,她笑得很明媚,一副看她多有本事的样子。 “瞧见没有,我要是真的害你们,早就把你们抖出去了,度卞哥哥,就不要绷着一张脸了。” “呵。”沉砚冷笑一声,“你外祖母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要是被俞九龄知道我们在这里,蓝家也洗不干净。” “就你话多。”蓝淼淼哼了声,傲娇地别开脸。 她给我们带了食物下来,都是很硬的饼,我没有吃,她笑了无奈地说船上只有这些。 “过了今夜,靠岸之后等俞九龄的人先走,你们再下船。”蓝淼淼勾唇,“我住凤凰街那边,记得来找我玩。” 她说完这些便走了。 船上弥散着异香,很潮湿的感觉,海上生冷,忽而听到有道声音响起。 “有人!” 黑暗中一道声音,我与沉砚对视一眼。 “都给我仔细搜,伤了主子的人,一定要找出来!” 上面很嘈杂,脚步声来来往往,响起蓝淼淼的声音:“指不定早就跳海了,海里有怪,早给那人吃了。” “走开,这里也要查。”是阿茶的声音,狠厉,在黑暗中炸裂。 蓝淼淼不高兴了,这是蓝家的船,没理由给人胡乱翻,再说了船上还有蓝家的货物,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看。 “就凭你,还想查我的房间,得了吧,就算俞九龄过来了,这个面子我也不会给的。”蓝淼淼霸道地很,骄纵跋扈。 可这会儿倒是将人堵住了。 目前看来蓝淼淼这颗心倒是不差,先前还给俞桑拿了些药,暂缓高烧,虽说刀子嘴,看不惯别的女人,但还是有些小心思的。 “让开。” “是想比谁更快吗?”蓝淼淼整个状态很悠闲,沉砚说过,苗寨里有圣女,自小就是操控毒虫蛇蚁,能控万物万兽,蓝淼淼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蓝家一脉,自古而来,都是很厉害的存在。 阿茶不会是她的对手。 “泗儿,过来。” 蓝淼淼吼了一声,盘踞着的大蟒蛇朝阿茶那边过去,能听到很强烈的动静。 “你……松开……” “有本事你剖开这条蛇,看看里头有没有藏你要的人。” 蓝淼淼笑得阴森恐怖,完全将阿茶拿捏在手里。 “住手!”一道苍老的声音炸裂开来,蓝淼淼嘟囔着喊回泗儿。 阿茶受了伤,这会儿俞九龄也来了。 一船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离我们咫尺之遥,只要移开这块板子,就能对上俞九龄。 “主子。”阿茶咳嗽几声,声音当中很明显,不甘呢。 “叨扰各位了。” “海上有怪物,俞先生还是小心些,运气好兴许还能见着美人鱼呢。”蓝淼淼调笑,一副不满的样子。 夜里出了这样的小插曲,那股子味道弥散开来,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还是被沉砚啪嗒脸颊才醒过来,船只摇摇晃晃,倾斜的感觉很明显,好像海底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这艘船。 我摸着出去,要俞桑在这里等我们。 沉砚将我托了起来,我们穿上翻滚,很快便找到,甲板上那条巨大的触角,像是八爪鱼的脚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 船很大,被一个黑色的怪物黏上了,它弄得这艘船摇摇晃晃。 “是怪。”沉砚眯着眸子,他攥着我的手,到了船尾那儿,果不其然,人都聚集在船尾。 “把人丢下去,它需要食物而已。” 蓝婆子冷声,深海怪物,力量诡异,而且没有听觉,无法被蓝淼淼操控。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俞九龄却拦在前面:“不妥,它体型庞大,胃口不可估量,就算我们丢下去一两个人,也只是激起它的胃口。” “是谁,是谁把我点的火灭掉了?”蓝婆子阴冷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一个怯懦的声音,阿茶的脸色煞白:“是我……” “来人,把她丢下去,灭了我的火,害得邪物入侵,她该死。”蓝婆子倒是狠,本就摇摇晃晃的,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这会儿有人过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阿淼,你先下去。” “外婆,别逗了,你看它的大嘴巴,跟菊花似的。”蓝淼淼站在高处,抱着大桅杆,半点不服的模样。 她是真的胆子大。 回复(6)   第164章攻心 “你给我下来!”蓝婆子一阵吼。 恰好这个时候阿茶往上头去,一把扼住蓝淼淼的脖子,将人给拖了下来。 “就算死,我也要带走一个。”她慌乱无措,视线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俞九龄身上。 船上一片混乱,还有好一会儿才会有港口,我跟沉砚躲在暗处,看他们扭打在一块儿。 “咳咳咳……”俞九龄捂着嘴,沉声,“下来吧,阿茶不得胡闹。” 阿茶慎慎,松开蓝淼淼,大概是俞九龄的眼神太冷。 阿茶收拾一下,松开扼住蓝淼淼的手,一道红色的痕迹尤为明显。 蓝淼淼笑得渗人:“很好,这世上敢对我动手的人,全部都进了泗儿的肚子,你这样阴狠的女人,不配进泗儿的肚子。” “淼淼?”俞九龄低声,将阿茶护在身后,只是浅浅地笑了,“是阿茶莽撞,不该这样对你们。” 俞九龄伸手,他的符是金色的,茫然之间从他的手指里掉落下去。 看到一只奇怪的东西从水底浮了出来,扯着那条巨大的触角,沉砚告诉我,那是鲛人。 没想到俞九龄手里有鲛人式神,那是一个女人,墨发垂落,下半身就是鱼身,她的墨色头发很快将那只黑乎乎的怪包裹起来。 连蓝家老婆子都为之震惊,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鲛人出水的瞬间,那些头发都成了锐利的钢丝儿。 淡蓝色的光芒将她萦绕,我伸手捂着沉砚的眼睛,鲛人未着寸缕,能看到上半身姣好的身姿。 我很在意这些,因为这只鲛人实在太美了。 她猛地一抽身,将那只怪切碎,爆浆袭面而来,腥臭味在弥散。 黑色的东西,像是肠子一样,我听到蓝淼淼的尖叫,无一幸免被那怪的肠子洗礼,我们躲在后面幸免于难。 可是臭味散不去,死鱼的味儿特别浓。 我捂着嘴巴,害怕自己会吐出来。 “唯一的鲛人。”蓝家老婆子的双眼发光,“便是淼淼也未曾见过,俞先生倒是幸运。” “早些年有幸寻得,算是机缘巧合吧。”俞九龄并不开心,收起符,那鲛人不见了。 那只鲛人很美,尤其是垂下头发的时候,美得惊心动魄。 这本就是藏在神话故事里面的东西,如今却出现在眼前。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很显然俞九龄这只鲛人是极其凶残的。 “珠儿。” 俞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下面上来了,我愣了一下,她看着我,说她听到珠儿的声音。 “是鲛人,她是我的珠儿。”俞桑沉声,眼泪盈眶,她踉跄着朝俞九龄那儿走去,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声音,早被那人收入耳朵。 沉砚叹了口气:“看来要做好准备了。” 我点头,如果俞九龄动手的话,那么这艘船上便是我们鱼死网破的战场。 俞桑横冲直撞,她看不到前面的路,可是周遭的人很自觉地给她让开路,她脚踩在那些肠子上面,脚下一滑,冲着俞九龄过去。 阿茶的刀子刚要出鞘,就听到俞九龄一声:“退下!” “师父,俞桑是叛徒,她是来杀你的。”阿茶颤抖着声音,她想上去护着俞九龄,可是被呵斥退下。 俞桑慢慢站起来,手掌心被刺儿刺破了,她哽咽着开口:“我的珠儿,俞九龄,你不是说珠儿死了吗?那么刚才出现的鲛人是谁,她曾经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却转身将她囚禁为式神。” “小桑,你受伤了。” 异常温柔的声音,俞九龄冲着俞桑招手。 他伸手,扯住俞桑的手。 俞桑却忽而甩开:“你忘记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你难道忘记我们被仇人追杀,躲入南海,被鱼魅拖入深渊,是珠儿冒死救了我们,她是鲛人,千年难得一遇的鲛人。” 俞桑哭着说,神色激动。 我往前面走,跟沉砚一起守候着俞桑,怕阿茶这会儿会动手。 我没想过这只鲛人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生得那么美,可如今却也只有一个美丽的外表。 “俞九龄,你到底有没有心?”俞桑吼道,这是第一次,她这样动情,却是怨念。 恨意在她的周身弥散,她慢慢从俞九龄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我看到那破开的皮,渗出血,俞桑的血留在俞九龄的衣服上,像是绽开的一朵花。 她的眼泪很多,吧嗒吧嗒落下来。 珠儿救了他们,拼死将他们从深海救出,鱼人的叉子刺入珠儿的身上,她浑身斑驳的伤痕,可还是将俞桑和俞九龄二人送上岸,俞桑心底存了善意,与珠儿成为好友。 俞桑很少有朋友,珠儿的陪伴慢慢改变了她。 珠儿跟她说关于鲛人的传说,俞桑陪着珠儿一起看星星。 珠儿曾经说过,鲛人身上有很强大的力量,那是被深海支配的力量,足以成为深海的王。 俞桑有一次离开南海数日未归,回来之后便得知珠儿被人杀死,她因为悲痛欲绝,哭了好长的时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珠儿被俞九龄做成了式神。 她早该想到了,鲛人支配深海的能耐,足以引起俞九龄的注意。 “小桑,过来,手心破了,一会儿该疼了。”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这俞九龄的情绪真的怪异,这会儿柔情似水,好似多情深似的。 这画面不仅让我想起在顾宅的时候君连的样子,君连的眼里只有俞桑,与此刻的俞九龄一样。 “咳咳,俞先生倒是体贴,外婆,把船清理一下吧,臭的不行。”蓝淼淼打破沉寂,她牵制着局面,朝我这边过来,“度卞哥哥,我有事情跟你说。” “别胡闹。”我压低声音,这小姑娘真的烦。 蓝淼淼笑笑,说这里撒狗粮不太适合我们,连蓝淼淼都看得出来,可偏偏俞九龄自己不知,对俞桑的情,早就超出雷池了。 “俞九龄,你没有心呐,你忘恩负义,你杀死珠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俞桑歪着头。 阿茶在旁边蠢蠢欲动,蓝淼淼一个转身,手心里几根针朝着阿茶的脸上去,稳稳地擦过她的脸。 阿茶跳了过来:“你……” “啧啧,这脸……”蓝淼淼话音落下,阿茶脸上破开的两道口子开始化脓。 她是苗寨出身的,要折磨阿茶实在太同意了。 骨笛落在唇瓣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鸟儿,冲着阿茶的脸上啄。 蓝淼淼敢这么做,就是仗着俞九龄分身乏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俞九龄递给俞桑一柄刀子。 “好,小桑,你想我死,那你杀了我吧。”俞九龄深深叹了口气,那疲倦都写在脸上,他好像很绝望。 可我很清楚:“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小桑,完全把小桑玩弄在掌心里。” 我焦灼,看着沉砚。 沉砚却嘘了一声,他自始至终都不想去管俞桑的事情,他说那是心魔,俞桑迈不出去,就算我们帮着杀了俞九龄,她也走不出来。 “可是俞桑杀不了他的,他很清楚,小桑下不去手的。” “川儿,你很清楚,俞桑自己何尝不清楚呢。”沉砚低声,“她只是比俞九龄更先发现自己的爱,可她不敢去面对。” 两个怂比! 我气得牙痒痒,转而去看蓝淼淼,蓝家老婆子完全放任这个姑娘折磨阿茶。 这艘船终究是蓝家的,蓝家老婆子就是个混子,在这其中浑水摸鱼,指使人去清理船只,也懒得来管这儿,谁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刺入我的心口,我就会死,小桑你就可以报仇了,替你自己,替你母亲,替死去的珠儿。” 俞九龄善于攻心,这话说的,像是蛊惑人心一般。 俞桑慢慢后退,她狠狠地攥着那柄刀子。 阿茶尖利的叫声,被那鸟儿啄着脸却无法反抗,疼得在地上打滚。 那鸟儿的嘴巴很硬,啄下去能掉一大块肉,看得我心头一颤。 蓝淼淼蹲在那儿,勾唇:“忘记告诉你了,我这雀儿是食肉的,你就等死吧。” 沉砚走过去,低声道:“蓝姑娘,可以把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吗?” 蓝淼淼愣了一下,挑眉,越过沉砚看我。 “度卞哥哥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这种女人谁都讨厌,该不会小哥你看上她了吧?这脸都烂了。” 我扶额,蓝淼淼着实是个奇葩。 我咳嗽一声,过去讨要。 蓝淼淼跳了起来:“小哥哥也想弄死阿茶啊,你想怎么死法,我来看看。” 阿茶绝望地求救,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扯着沉砚的裤腿:“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 沉砚一脚踩上去,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是用了狠劲的。 蓝淼淼笑得妖娆:“小哥哥看出一副书生模样,可是这狠厉劲儿嘛,倒是不输给俞九龄呢。” 她拍拍手,说我们有福了。 这个女人是真奇葩,从她的房间里面拿了几张纸过来,黄色的纸,很是怪异,她笑着道:“这杀人的事儿,怎么能脏了小哥哥们的手呢。” 她将那纸贴在阿茶的脸上,沾了水的纸,一层一层,覆盖上去。 蓝淼淼动作轻柔,可是做着这等残酷的事儿。 纸会蒙住阿茶的五官,到时候喘气儿都没法,她会死得很惨。 回复(4)   第165章我回来了 阿茶不住地挣扎,手渐渐失去力量,在空中抓什么。 很快,她便没了力气。 蓝淼淼眼底阴狠,抬脚踢了踢阿茶:“这就没气了,也太不好玩了吧?” 我皱眉,没想过就这么杀了一个人。 蓝淼淼慢慢掀开阿茶脸上的纸,阿茶那苍白失了血色的脸,尤为惊心,她的眼神是看着俞九龄的。 而此时,俞九龄无暇顾及到她。 男人浑身鲜血,他的手死死地抓着俞桑手里的刀子,鲜血刺眼。 “小桑。”俞九龄的声音平静,主动将俞桑的身体拉了过来,两人之间的间隙很近。 她一下子跌落在俞九龄的身上,男人忽而抱住她。 两人亲密的模样,像是恋人一般,可就在两人快要相拥的时候,俞桑的刀子狠狠地扎入他的心口,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俞九龄,没想到把?”俞桑勾唇,她拥着俞九龄,只是为了更靠近心口。 她双目失明,很难准备找到俞九龄的心口,唯有借助靠近他的机会,俞桑很清楚,他不会推开她的。 那刀子入心脏很深,血流下来,浓稠地很。 臭味慢慢散去,唯独剩下血腥味。 “啧啧,我以为我够厉害了,可还是做不到一刀入心口啊。”蓝淼淼叹了口气,说俞桑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下手这么狠厉。 我瞪了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声音清冷,蓝淼淼吐了吐舌头,笑着跳出好远,她无忧无虑,可却是有心之人。 蓝家老婆子过来,一声呵斥:“俞先生,你没事吧?” 俞九龄到底是她的合作伙伴,如果死在蓝家船上,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蓝家老婆子伸手,手背上有只巨丑的蝎子,扬着尾巴。 我忙抱住俞桑,在她伸手的时候,狠厉的眼神与之相视一眼。 “阁下最好管好这姑娘。”蓝家老婆子沉声,“你们都不是池中物,可要是在这船上生事儿,可别怪我,鱼死网破。” “哪有那么严重。”沉砚朝这边过来,我抱着早就吓坏了的俞桑,退到后面去。 蓝家老婆子死死地盯着沉砚,看了许久:“你……你是什么人?” “莫问与蓝家无关的事情。”沉砚也清楚,在船上不能要了俞九龄的命,可看他也是受了重伤,羽翼折损,这次也不算亏。 那老婆子拦在前面,大抵是看沉砚来者不善,可下一秒,沉砚转身,她才松了口气。 我这儿看得很清楚。 “走吧。”沉砚扶着我,我们小心翼翼地往下。 船上暂且恢复了平静,俞桑晕过去,一直到翌日,海上升起朝阳,红色的光辉将整座船笼罩起来,俞桑才醒过来。 她胡乱地在空气里抓了一把,我忙抱起她。 船只靠岸,蓝家人早就下船了,蓝淼淼临走之前告诉我,这一趟他们会住在凤凰街,要我没事的时候去找她。 “回去吧。” 昨夜的狼藉,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可是那噩梦一般的场景,依旧在我的面前回荡,后来我看到俞九龄被紧急抬下去,他伤的很重,离开船的时候还是昏迷不醒。 俞桑下手很狠,他也只是被吊着命。 沉砚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于俞九龄这样的人,受点伤也没什么大碍。 回到住处之后,俞桑一直守着那棵栀子,未开花,绿意盎然。 我跟着沉砚回去,还差了十二个魂魄,在九星岛上囫囵收了好多冤魂,沉砚将琉璃灯放平,灯罩上那些璀璨的宝石特别耀眼。 他说过了今晚,他就会替我引魂。 “川儿,害怕吗?”他看向我,眼底特别真挚。 我摇头,经历过死亡的人,便不会害怕这一切,我抿着唇笑笑,一脸娇羞的样子,拿了一面镜子,在看度卞的脸做五官时候是什么模样。 那道疤痕很突兀,度卞已经死了,池官也死了,沉墨身边的杀手一下子去了两个,调查起来虽说会在叶黎的府上留下踪迹,可是到头来,沉墨还是会找到这里。 叶黎那儿只有池官的尸体,这也是我隐隐担忧的。 沉砚要我守着俞桑,他去替我搜集剩下的魂魄。 我就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下午俞桑,她像是雕塑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 入夜之后,凉风冷冽,我上前去拍拍俞桑的肩膀:“地上凉,当心身体。” “川儿,我是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俞桑垂眸,她说昨夜梦到俞九龄死了,临死之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小人,是养不熟的狼。 我摇头:“什么忘恩负义,俞九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念,他养大你可没什么恩情。” “可如果不是二叔,我会死的。” 俞桑掉入一个死胡同,而且是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沉砚回来的时候,说带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们想听哪个?”沉砚看着我,眼底抑制不住的柔和,我的视线却落在他的左手上。 他的衣服上沾满鲜血,左手那儿尤为明显。 沉砚将琉璃灯递给我,我微微愣了一下,上头的宝石完全亮了,无比耀眼,做这盏灯的人真的是天才。 灯罩上面隐隐有些血迹,我抬头:“你受伤了?” “别傻,我怎么会流血。”沉砚安慰我,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我的心揪了一把。 “是俞九龄的血。” “嗯?”我皱眉,俞桑来了兴致,转而抬起头来,她是坐在地上的,面朝着门口那个方向。 沉砚说他路过俞家的时候,听到下人谈论俞九龄的伤势,说是极其严重,命悬一线,失血过多,就算是活下来也是吊着一口气。 “你去见过俞九龄?”沉砚说他手上染得是俞九龄的血,那么在听说这事情之后,沉砚去了俞家。 他点头,俞家并非只有一个俞九龄,如果换做早前,俞九龄可以说只手遮天,可是如今,俞家后辈崛起,单单俞九龄养的通灵师里头就有道行极其厉害的。 在俞九龄重伤之际,总有那么些人会蠢蠢欲动。 “俞九龄现在被俞鸿控住,明面上说是为了照顾这位二叔,可是实际上,他在俞九龄重伤之后首先站出来,掌控俞家的权势。” 沉砚故意在俞桑的面前说这会儿俞家的格局,就是为了再添一把火。 沉砚进去俞九龄病房的时候,他伤口裂开,状态很不好。 他替他包扎了伤口之后,便离开了,手上染了些血也很正常。 “走吧,川儿。” 沉砚牵着我的手,好不容易将琉璃灯重新点亮,趁着八十一只魂魄的力量还在,得将我的魂魄重新引出来。 我回了屋子,俞桑依旧坐在那儿。 “她没事吗?”我的意思,放任俞桑在屋外没事吗? 沉砚皱眉:“我这儿入夜之后有三道结界,有本事闯进来,势必会受重伤,不用担心她。” 沉砚要我躺下来,灯亮起的时候,屋子里光芒璀璨,一颗心悬在那儿。 琳琅夫人的笑,总是那么突兀。 她飘忽过来,捂着嘴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琳琅夫人说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杀了那么多的人,才勉强凑齐了魂魄,可是我们呢。 “怎么得来的,不用你管,只需要告诉我,如何催动这灯。”沉砚冷声,对琳琅夫人说,若是怕惹上麻烦,有他担着。 “点着灯,让她入睡,魂魄自然会被那八十一只魂魄扯出来。” 琳琅夫人勾唇,还以为琉璃灯多么厉害。 原来是借助那些快要魂飞魄散的魂魄,靠着他们的能耐,一点点将魂魄抽离。 这个过程我必须睡着,失去意识最好,不然的话,那种疼痛不是我能忍受的。 沉砚二话没说,照着我的脖子上边来了一下。 短暂的疼,我便失去了意识。 他也真的能下手,可能对着度卞的身体比较容易下狠手。 昏迷沉睡之际,我能听到有人在耳边念咒,就跟和尚念经一样,一轮一轮,念得我脑袋很疼。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好像是在水里。 有只手,抓着我的肩膀,生怕我会滑下去。 我绵软的身子,很快便入了水,唔……吃了一口水,咸咸的,有些腥臭,我猛地抓了起来。 便对手沉砚那双漂亮的眸子,眼眸含笑,盯着我看。 我低头,才发现此刻自己光溜溜的,身上一根根“蚯蚓”状的脏东西,我是有多脏,才洗出这么多的玩意儿。 我老脸一红,未着寸缕,此刻极其尴尬地盯着沉砚。 等我反应过来,我终于回了自己的身体,激动地抓着我身前的凸起,我摸摸我软软的皮肤:“我……我回来……了。” “别乱动。”沉砚拿着花洒,沉声,像是在洗一件宝贝似的,指尖轻柔,细细地按着我。 他轻柔地搓着我的背,倒是不厌其烦,我瞬间开心起来,虽然浑身臭的很。 温热的水,流淌过我的身子,他那般冰凉的指尖,却也不觉得突兀。 沉砚从咯吱窝那儿伸了过来,拢过我的身子。 我羞赧地低着头,任由他来搓。 才恢复过来,浑身软绵绵的,就跟被人抽了气力似的。   第166章烟雨只为情留 如果不是他一直用劲儿提着我,我早就化为一滩水,掉进池子里了。 沉砚小心翼翼的挤出沐浴乳,涂抹在我的身上,一阵冰冷,随即搓出很多的泡沫。 香味四溢,这牌子的沐浴乳还真的香。 他好似故意的,手停留在尴尬的地儿。 慢慢画着圈儿,沉砚俯身下来,落在我的耳畔:“舒服吗?” 我脸上的温度很高,浑身滚烫,像是猫儿似的点头:“舒服。” “那要不要继续?” “唔,不要停。”我哼咛一声,水温持续上升,暖暖的,我迷蒙着眼,慢慢睁开眸子,舒服的不行。 可是沉砚却忽而停了下来:“洗干净了,擦擦就该起来了一会着凉。” “不要嘛。”水里舒服地可怕,主要某人的手法太厉害,按着我的脑瓜子,昏昏欲睡。 沉砚将我抱了起来,浴巾落地,他一个公主抱,我身子不平,急忙搂住他的脖子。 生怕下一秒人就滑了下去,他耐心替我擦干头发,滴落下来的水,在他的衣服上,墨绿的袖子慢慢变了颜色。 我捂着嘴巴,嗤嗤地笑。 重新恢复这具身体什么都好,可就只有一样,身子软绵绵的,不得劲,不如度卞那身体有劲儿,感觉使不出力气。 就连走路都没办法。 “过来。”沉砚铺好了床,他开始解衣服,我歪着脑袋靠在床上,看他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过那些扣子。 特别好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就那么看呆了。 连忽而凑近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像个傻子似的,抱着枕头笑,他凑了过来,蜻蜓点水般在我的鼻尖落下一个吻。 “乖,进被窝。”沉砚语态平稳,可我早就听出来,那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早早便想着我恢复过来,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憋着也是难受的很。 沉砚轻柔的将我放下,我滑入被窝里头,不甘地滚了两下,恰好他在这个时候,侧躺在我的面前。 “川儿。” 那柔情的声音,能滴出水来,包裹着那么多时间的思念,沉砚眉目柔和,伸手攥着我的头发,细细地拿捏在手里把玩。 轻柔的吻落下来,怀着悸动,我主动揽着他的脖子。 所有的思念都包裹在那个吻中。 长久的沉寂,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 “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沉砚。”我细声呢喃,声音全都被他吞没。 勾缠之间,我的头发彻底滑落下来,我仰着头,任由他一点点将火点燃。 “嗯~”我闷哼一声。 火热的触感,包裹着丝丝冰凉,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我的眼泪一点点落下,顺着眼角那儿,滑入我的头发。 艰涩包裹喜悦,慢慢将我吞噬。 这是前所未有的动容。 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沦陷,我也很清楚,没有沉砚,这一生便不会完整。 一夜,不知折腾了多久,他就像是完全喂不饱似的,可我的身子软绵,越发没了力气,最后唔咽着求饶,求他轻一些,求他莫要贪欢,求他…… 我躲在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凉风丝丝滑入,我笑的灿烂。 “某人一副欲求不满的神色,真的有损颜值。” 想起刚才我一声大叫,愣是把人给吓住了。 沉砚为了哄我,不得不停下他所有的动作,肉麻地喊着老婆不哭,老婆我最爱你,说着那腻死人的话,却不想是我的计策。 “夜深了,该睡觉了。”我嘟囔着,见某人依旧黑着脸,我咳嗽一声,“不然明儿起来,顶着俩黑眼圈,就完了。” “没人会看你的。” 我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沉砚不情不愿地重新睡了过来。 这一次却只是抱着我,他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与之前的疯狂完全不一样。 “睡吧。” 他搂着我,特别安心的感觉,虽然身上难受地很,可是那颗心终究是落了下来。 我抱着他,无比踏实的感觉。 一夜好眠,睡得很沉很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我惬意地伸了伸懒腰,以为某人还在床上,可是咕咚一下,我那软绵的身体,不争气地从床上摔了下来。 麻麻皮—— 我暗道一声,难不成以后我就这样,跟个八爪鱼似的,可以指哪滑哪,简直不要太厉害。 我撑着身子,想攀着床沿起来,可是没有地方借力。 “该不会就此废了吧?”我嘟囔着,朝着门外喊,“沉砚……沉砚!” 男人进门那会儿,瞧见我这副模样,怕是要吓坏了。 这就是滑滑的泥鳅。 沉砚一把抱起我:“怎么回事?” “使不上劲儿,我也不知道,可能度卞是个硬汉,用惯那力气,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很难……” 其实我想说我的精神力很强了,这具身体有些跟不上,可我怕沉砚笑话我。 某人耐心地很,抱着我进了卫生间,给我挤了牙膏,乖巧地刷了牙,替我拧干毛巾,温柔地帮我扎起头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如果忽略最后我差一点掉进坑里的话。 我以为岁月便是这样,温柔似水,可是谁知道,等我们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昨夜本该留在小黑屋里面的尸体,度卞的尸体不见了。 沉砚说过,这间屋子是有三层结界的,想进来也得有些本事。 可是度卞的尸体凭空失踪,实在有些奇怪。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眉,“对了,先去看小桑。” 与度卞一起失踪的,还有俞桑,一早便没有找到俞桑,打电话也完全打不通。 我焦灼地很,跟着沉砚去院子里找蛛丝马迹,监控被毁掉了,那个时间段,有人特意将监控给干扰了,拍不到什么。 沉砚眯着眸子:“只有这里头的人可以带走尸体,而且知道度卞在这里的人不多,对度卞感兴趣的人……” “不会是沉墨吧?”我猛地想起,池官死了,沉墨找不到度卞的尸体,肯定要大规模搜查。 可是沉砚摇头:“不会是他。” 如果是沉墨的话,昨夜会有动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 除了俞桑留下的痕迹之外,再没有别人。 “先去找小桑吧,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除了俞家,再没有其他的地方,俞桑是个很纠结,很奇怪的姑娘,也或许是经历的情事太少,她也不愿意伤害别人。 我们到俞家那会儿,恰好碰到俞鸿,他是个干瘦的男人,年纪不大,可是看面相,却是个中年人。 俞鸿拦下我们:“二叔这几天不见外人,就算是挚友也不行。” “我找俞桑。”我压低声音。 “那就更没得见了。”俞鸿阴冷的笑,他看人的目光很难受,“俞桑早就不是俞家人了,怎么会出现在俞家。” “俞九龄尚且未宣布俞家继承人,你算什么东西,敢替他做主?”沉砚冷声道。 俞鸿脸色不太好,一来沉砚踩着他的痛处,他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俞九龄的手段,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 “不妨让我来提醒你一件事情,八十年前有个小伙子,俞家第一通灵师,叫俞什么……我想想,俞钦,也妄图替代俞九龄,结局是什么,被剁成肉泥丢进池子里喂鱼,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俞鸿脸色铁青:“你在胡说什么,我说二叔不见人,就不见人。” “让开。”沉砚冷声呵斥。 俞鸿想着出手,可无奈沉砚的气场,死死地将人压制着。 他的符尚且没出手,便被沉砚弄得粉碎。 “通灵之术,还是不要在我的面前展示了,除非你能召唤比我还强大的灵。” “你……”俞鸿脸色煞白,后退了一步,指着沉砚,“你们到底是谁,来俞家又是为了什么?” “我再说一次,让开。”沉砚步步紧逼,搂着我慢慢朝前面去。 俞鸿慢慢后退,直到到了俞九龄的门前。 他们谁都没有拦下我们。 俞桑果然在这里,看着床上像是木乃伊一样的俞九龄,气若悬丝,哪里还有半点强者的气息。 “俞九龄,把珠儿还给我。”俞桑忍着眼泪,趴在那儿。 “嘘。” 我嘘了一声,不愿意进去打搅他们。 俞桑摸了一柄水果刀,俞鸿他们倒是急了,可也不敢进去。 对于俞鸿来说,如果俞桑这一刀子真的要取了俞九龄的性命,对他而言倒是好事情,起码背负骂名的不是他。 而整个俞家也会落入他的手里。 俞桑颤抖着手,又摸着拿了一个苹果,在俞九龄的病榻前面,慢慢削起来了。 我皱眉,俞桑细声道:“我知道,我不该回来,不该回俞家,我早不是俞家的人,早没了资格,可是俞九龄……你还欠了我一个人,你得把珠儿还给我,还给我再死,好不好?” 抽噎声特别的清晰,我盯着俞桑的背影,心口忽而揪着,疼得难受。 我靠在沉砚的怀里,暗暗说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俞桑给俞九龄削了一个苹果,放在床头,又丢下一张血符,才转身往这边走过来。 “醒了就把苹果吃了。” 那是俞桑艰难地从喉咙里说出来的话。 她的脸颊上,皆是泪痕,手悬在半空:“川儿,对不起。” 回复(6)   第167章与叶黎的交易 她说不会再见他了。 我的心骤然一缩,俞桑走得决绝,这事儿瞧着也是烦。 最怕的便是情事,本来就弄不明白,俞九龄这颗心到底是不是爱着俞桑。 其实就算俞九龄的心底藏着俞桑,可他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舍弃一切的男人。 “站住!”俞鸿拦住俞桑的去路,“你已经不是俞家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贸然闯入,二叔说过,如果你再回来……” 俞桑冷笑:“我不是俞家的人,不必念及往日的情分。” 言毕,俞桑双手结印,一道红色的光闪过,玉清莲的剑很快,夹杂着俞桑的怒气,直直的冲着俞鸿而去。 就在她快刺入的时候,俞鸿往后跳过去,一条白色的狼冲着玉清莲而来。 那狼的眼神诡异地很,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玉清莲,白狼也是式神,慢慢与俞鸿融为一体。 玉清莲速度快,剑术狠,而白狼也很灵活,缠斗在一起,旁人不敢上前,就怕会惹麻烦上身,俞鸿本就靠着本事和狠劲压制着俞家那些人,而今俞桑回来了,俞九龄的伤势未必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他们都在观望。 玉清莲的剑,冲着白狼的天灵盖而去,如果它有的话。 剑光耀眼,只是一瞬间,忽而一个炮冲着俞桑打过来,我下意识吼了一句:“小心!” 俞鸿的左手,变成了一个炮口,俞桑站在那儿,神色变得怪异:“式神一体,你怎么会?俞九龄从未对我们传授过这个。” “通灵师的至高境界,便是式神合体,阿桑,你难道不晓得吗?二叔从一开始便对你有所保留,就是害怕将这些传授于你,会遭你的毒手。” “别听他胡说。”我吼道,俞桑的情绪真的不稳定。 沉砚告诉我,俞鸿的符文不正轨,他大抵是偷师,或者偷摸找了别的师父。 总之沉砚说,俞鸿的招数跟俞九龄相差甚远,而且俞九龄现在也很少通灵。 “是吗?”俞桑勾起一抹笑意,“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你的手,快得过玉清莲吗?” 俞桑猛地抬手,红光照映着俞鸿的眉心,玉清莲冷着一张脸,身子猛地抬起,眨眼之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看到了那只血淋淋的手。 沉砚一把抱着我,我惊呼出声:“这……也太快了吧?” 玉清莲是第一剑神,我早听过她的名声,可是连人影都看不到,只有那模糊的剑影,俞鸿的手臂便被斩下。 他疼得连连后退,变了一副嘴脸:“阿桑,你我同是俞家子弟,你我都是可怜人。” 这时候说起手足之情,刚才要杀小桑的时候,怎么不见俞鸿这般。 俞桑冷冷地笑起来:“留你一命吗?” “阿桑,就算是我求你,我不想死。”俞鸿跪在地上,血滴落在尘土里面,很脏,污秽不堪。 俞桑点头:“好,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你说。”俞鸿求生欲念太强,他左手被废掉了,往后通灵再难,俞桑留他一命也是格外开恩,不敢有过多的要求。 “我要俞九龄那颗鲛珠,你帮我寻来。” 俞桑定定地站在那儿。 鲛人的珠子,是她的朋友珠儿死后留下来的,就算作为式神,那颗鲛珠也会在。 而只有重新拿回鲛珠,珠儿才会彻底从俞九龄的手里解脱出来。 “可是二叔的密室,守卫森严。” “你有办法,连俞九龄的秘籍都能偷到,何况这颗鲛珠呢,俞鸿,别忘了我随时可以杀死你。”俞桑冷冷地开口,从俞鸿的身边走过去。 她说不会再见俞九龄了,不会再见。 出俞家之后,俞桑才松了口气,我看到她左手渗出的血:“怎么回事?” “刚才都是强撑着,她承受不住玉清莲的能力。”沉砚低声道,俞桑是被反噬了。 在紧要关头,她才发挥出玉清莲的三成功力,而她的身子却早就已经受不了。 我跟俞桑一起回去,沉砚有事情要忙。自从我醒过来之后,沉砚便再也没有跟我提起与叶黎的约定。 为了我而跟叶黎低头的事情。 天气慢慢变冷了,再过几日怕是会下雪,北地的天气总是给人惊喜,街路上人影很少,都在传最近有个杀人案,弄得沸沸扬扬。 我靠在窗前,能看到梧桐街道后面走过一队穿军装的男人,一辆路虎在前面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还有荆北。 两人相谈甚欢,朝着旁边那栋白色的建筑过去。 这儿视野有限,而且隔得很远,看不真切。 “几点了,川儿?”俞桑从床上爬起来,我盯着墙壁上的钟看了一眼,已经下午四点了。 沉砚出去很久,连点讯息都没有,北边儿这段时间守备森严,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我肚子有些饿,要俞桑陪我去找点吃的。 可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那队伍穿军装的人便从门外出现,有人在按门铃,他们在排查人口似的。 “开门。” 门外那绷着脸的男人,一身黑,军靴锃亮,腰板挺直,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就是刚才跟荆北一起的男人,只是这会儿荆北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们是府苑的主人?”男人扫了我们一眼,眼底写满讶异。 我不知道这栋叫做府苑的是什么,反正是沉砚带我们过来,说之前那个房子有些不安全,才找了这边这间。 我点头,男人上下扫了一眼:“眼生地很,是外地人?” “对。”我应了一句,“从鹿城过来的,没事外出玩玩。” “玩?”男人挑眉,眸色阴冷,“这几天可不好玩,有这心思不如早点回鹿城。” “那可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北地见识见识传说中天子脚下是怎么样的,您说是吧?”我勾唇,在套话,如果换做之前,我不会多管闲事,但是刚才这个男人是跟荆北一起的。 我知道这事儿与荆家脱不了干系,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荆家的实力,但凡荆家的人,能在北地横着走。 可荆家没有当官的,生意场也做得不是最大,可是荆家就是有能耐。 “再待下去小命不保。”男人挥手,查看了我们的身份证明之后,就离开了。 俞桑走过来,皱眉:“他身上有股很熟悉的味道。” 说起味道,俞桑尤为敏感,我细细闻了,果然有股怪异的味儿,很浓郁,就跟蓝淼淼身上的味道一样。 俞桑拉过我的手,也没多说什么,味道的事情很快便被我们遗忘了。 …… 北地不安生,妖言四起,城中丢失了不少婴儿,有人见到最后都是在荆家消失,一时之间人心惶恐,越穿越像是真的。 我盘腿坐在地上,今夜妖风肆虐,俞桑说她心不安睡不着,要我陪着。 沉砚还没有回来,我索性就把被子扯过来了。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川儿,那就是蓝淼淼身上的味儿,怎么会出现在那人的身上。”俞桑不解。 “嘿,兴许蓝淼淼就是来找他们的,她不是说在凤凰街那边吗?” 那是政务繁忙的区域,能住进凤凰街的,身份地位首屈一指,而荆家便是在那一块儿。 所以这些都不奇怪,我心里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沉砚回来很匆忙,给我们带了一身很怪异的衣服,褐色的,旧时长褂,该是男人穿得。 “跟我出去一趟。”沉砚说有户人家,需要我们去驱邪。 我皱眉,拿着长褂:“你怎么干起给人驱邪的行当了?” “先把衣服换上。”沉砚焦灼,牵着我的手出来回了房间,他开始替我解扣子,“事情在路上慢慢说。” 我急忙换上长褂,这种衣服很少有人穿,就是走在街上,瞬间会被人注意到了。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为什么要换上这衣服,而沉砚这样的,不可能会去帮一个人驱邪,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眉头一直在跳,跳地我很不安。 出府苑之后,有车子过来接,沉砚便在车上给我们说了。 “还记得我跟叶黎之间的约定吗?” 叶黎将我的尸体给沉砚做个人情,而沉砚欠了他一个人情,我隐隐猜到沉砚所为与这几日北地戒严有关系。 沉砚盯着我,神色严峻,他开始说起这几日婴儿失踪的事情。 “不会是你偷得吧?”我惊呼,捂着嘴巴。 “瞎猜什么呢。”他淡淡地应了一句,攥着我的手,就那般习惯性的牵着。 莫名心安,我的视线落在我们的手上,听沉砚说起。 “叶家的孩子,早在三个月前就失踪了,下落不明,叶黎要我去找那个婴儿。”沉砚低声道,他说那个婴儿,是个鬼婴,会叶黎用了法子停止生长。 叶黎这些年,不断炼化鬼魂去强化那个孩子,可是三个月前,婴儿忽然失踪。 叶黎调动自己的势力,可是却终究没有下落。 “这件事情,沉墨也不知道,毕竟叶黎是要培养新的势力,如果沉墨知道的话,这个婴儿怕是会死。” 沉砚说鬼婴这种事情,本就违背天命,鬼婴力量强大,且能融合炼化的鬼魂,叶黎野心不小。 可是沉砚答应过要替他寻回婴儿,便也不会食言。 回复(2)   第168章零落 车子稳稳地在凤凰街外面停了下来,我们随着沉砚下车,他脚步匆忙,一直拉着我。 叶黎的鬼婴丢了,秘密搜捕,可终究没有结果。 人是在凤凰街地界消失的,保不准在哪儿。 我们在一家金碧辉煌的别墅面前停下来,沉砚上去与人交涉,能住在凤凰街的人,背景难以抓摸。 进了门之后有专门的人引我们过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过来,神色严峻:“沉先生,可快些吧,我家小姐失控了。” 我跟着过去,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声音,好像是在分娩,我牵着俞桑,那管家模样的人原本不是很乐意放我们进去,主要俞桑失明,他怕会拖了后腿。 可我们进屋子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隐隐察觉有些不妥,俞桑皱眉,大抵与我一样。 那女人被捆在床上,五官早就扭曲,痛苦地挣扎着。 “怨气太深了,这……这孩子。”俞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管家模样的人脸色大变,咳嗽一声,似乎不满俞桑这样说话,他焦灼地很。 沉砚轻声道:“先去外面守着吧,易小姐这儿交给我。” 得了沉砚这句保证,管家才出去,我的视线落在那被血染透的床单上,如果只是单纯生个孩子,找接生婆就好了,没必要把我们叫过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驱邪,也没必要把沉砚喊来。 那女人肚子上的一团黑气,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形的脸,若隐若现,特别诡异。 沉砚拿出红布和金笔:“俞家驱邪咒,还记得怎么写吗?” 俞桑点头,沉砚把笔递给她,要她将俞家驱邪咒法写在上面,而且是要很凶的咒,他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那女人吼道:“求求你们,帮帮我,连无痛人流都不能拿掉它,它是魔鬼,一直缠着我。” 易小姐一会儿恢复意识,一会儿又在挣扎,总之看起来特别地惨。 她疼得很。 俞桑的手法很快,而这边,沉砚要我掀开她的衣服,青筋爆起,能看到血脉慢慢变黑,她的身上有很浓的怨气。 该不会是怀了鬼胎吧,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不是简单的妊娠纹,能看出一个人脸的模样,绕了一圈儿,沉砚给我一瓶黑乎乎的东西,要我涂在她的肚子上。 我伸手,易小姐身上诡异的冰冷,比我的手心温度低了很多。 我刚涂了一点点上去,那胎儿便有剧烈的反应,我好似听到有婴儿在哭。 她肚子上忽而显现出一张脸,无邪地笑着,求我不要对他动手。 “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能蛊惑人心,他在蛊惑我,杀了他,就是杀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讥笑着,慢慢在影响我。 易小姐哭了,痛苦地很:“孩子,不是妈妈要抛弃你,妈妈也不想。” “妈妈,救我。”那婴儿啼哭,在蛊惑易小姐的情绪,我们三人没办法被他蛊惑,他想通过易小姐,来反抗。 我们的招数全部用上了,那鬼婴也知道自己落不得好处,便开始诱惑易小姐。 “啊——你们这些人好狠——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易小姐嘶吼,嘴唇都咬破了,全是血。 俞桑恰好在这个时候写文,将那块布给了沉砚。 “俞家驱邪咒,专门对付鬼胎,能驱散魂魄。”俞桑低声道,“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鬼怪,一般不会用,不过鬼胎这种东西,天生没有人性,生下来,便是亲生母亲都不能左右。” 沉砚神色凝重,递给我一根木棍,要我塞进易小姐的嘴里。 他怕易小姐挣扎的时候,把舌头咬断,易小姐出事的话,鬼婴可能会顺着占据她的身体,到时候就糟糕了。 我点头:“开始吧。” 红布将她的胎肚整个都裹了起来,那些咒文溢满金光,映入眼中,易小姐痛苦的在挣扎。 而那鬼胎也在哭喊,他说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易小姐讥笑:“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才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要你,我要弄死你。”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易小姐疼得晕过去,头发早就湿透,手也变得畸形。 而我看到那黑色的胎儿,慢慢从她体内滑出来。 那是没有用的胎儿。 沉砚跟我说,易家这位小姐,身份尊贵,身边不乏追求者,可他知道易家这位小姐如今还是单身,且没有婚约在身,无端有了身孕,而且还是鬼胎,这有些诡异。 可是易家不会说,毕竟对他们来说这是丑闻,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就怀了孕,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沉砚手里拿着木盒子,将那死了的胎儿放了进去。 鬼婴自出生起就是有了形态的,只是如今浑身漆黑,没了心跳,是在母体里遭受了折磨。 我叹了口气,一股奇怪的味道,很臭,俞桑皱眉:“这鬼胎倒是厉害,怕他父亲是只厉鬼。” “可是哪里有孤魂野鬼那么大胆,毕竟易小姐身份摆在这儿。”我想不明白。 屋子里没了动静,我们才出去找管家。 可是在楼下,恰好碰到了那个黑衣男人,就是之前去府苑查我们身份的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长得帅气高大。 他眯着眸子,上下扫了我们一眼:“两位怎么在这里?” 他记性很好,虽说在问我们,可是视线一直盯着沉砚。 沉砚绷着脸,在思索什么,没有理会他。 而那男人径直过来:“这位是?” 这话是问管家。 “霍少爷,这位是沉先生,老爷的朋友,最近家里有些不安生,老爷就请沉先生过来看看。”管家倒是会打太极。 “沉先生?”那男人眯着眼,一副在思考是哪个沉先生的样子。 他忽而笑了:“我还说府苑是谁买走的,原来是你呀,幸会幸会,小北,你看好了没,来这边见见你难得一见的人。” 霍少冲着二楼喊了一声,我愣了一下,跟着抬头。 多久不曾见,再见荆北居然是这副模样,我不主动找他,其实是怕荆家的事儿牵扯到他。 当初以度卞的身份接触过荆家那位野心勃勃的老头,生怕牵连了荆北。 可是此刻,荆北看我的眼神,欣喜惊诧还有一丝丝的失落,大概因为我没有率先去找他。 他应该以为我掉入山崖之后死了吧。 荆北一步步走下来,时间像是凝结了一样。 “这位是沉先生。”霍少指引着,“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以前还跟我提起,说沉先生的本事通天。” “川儿。”荆北皱眉,语气冰寒,隐隐有些疏离,还有一丝隐忍。 “对不起。”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我没有死。”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吗?”荆北低声道,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沉砚,“还有你,也不知道告诉我。” 霍少的神色更诡异了,他尴尬地站在那儿,问我们是不是早前就认识。 沉砚皱眉,他也才知道不久,他以为那个度卞附身的人是我,还将他待在身边。 沉砚不是爱解释的人,故而荆北在问我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荆北伸手,一拳打在沉砚的肩膀上:“没事就好。” “怎么回事,感觉你们有仇?”霍少很尴尬。 “什么仇,这是我妹夫。” 荆北低声道,与沉砚交手握了一把,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的感动都慢慢收敛起来。 只有活着,才有继续下去的希望。 荆北点头:“是啊,不来见我倒也好,荆家现在也是一堆烂摊子,不过川儿你们在北地很危险,沉墨身后是叶黎,北地也是叶黎的势力范围。” “这我清楚。”沉砚应了一句,“倒是你们,怎么来了易家。” “嘿。” 霍少笑了,抢先回答,他们来易家查案,北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霍家自然推脱不了。 有些案子是没办法摆到台面上去的,比如最近失踪的那些婴儿。 霍少说这儿不方便说话,先去霍家比较安全,反正也是出大门右转没几步路。 我们索性便跟着他们过去,毕竟易家还有些许事情要了解。 最近北地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儿,无非是失踪的那些婴儿,荆北跟我们说,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婴儿,而且失踪的多数是从凤凰街出去的人,亦或者是跟凤凰街有关系的人。 “而且那些婴儿,都不是活人,是鬼婴。”霍少皱眉,“多数是千金小姐,莫名坏了鬼胎。” “跟易小姐那样吗?”我应了一句。 “什么,易小姐也是这样?” 霍少他们去易家的时候,管家借口易老爷带着小姐外出为由,他们没有接近的可能。 凤凰街这些人的背景,是他们动不得的,所以要抓住这件事情的凶手,就得迂回。 这些千金小姐,娇生惯养,平日里就算再怎么玩得开,可终究心里还是有分寸,无缘无故地怀了鬼胎,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都是被强迫的,而且他们不愿意说,毕竟这是耻辱,对家族来说,这些事情都是足以蒙羞的。”荆北说这就注定,要抓着这个凶手很难。 回复(2)   第169章线索断掉 霍家那位小爷,对沉砚好像很感兴趣,三句话不离沉先生。 荆北瞪了他一眼:“沉砚是我妹夫,你可别打主意。” “呵,哈哈哈。”霍晏笑得放肆,他伸手,亲昵地摸了荆北额头一下,“你可别乱开玩笑,我们都是正经人,不过要是沉先生愿意,我倒是不介意。” 这画风,怎么突然就变了。 刚才还谈论着骇人的案件,可是这会儿却开起玩笑来了。 沉砚不苟言笑,眸色深邃,落在霍晏的身上。 “有人故意用千金小姐的身体作为钵,操控厉鬼,借着这些人的身子,生下鬼胎。”荆北看向沉砚,“沉砚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手法那?” “有修炼鬼道之人,会用这种邪佞的法术,用来炼化那些鬼胎以此增强自己的道行。”沉砚淡淡地道,修炼这些邪术都是秘密,也不可能知道谁做了。 这般大规模爆发出来,倒是有些怪异。 霍晏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盯着沉砚看,见我看他,立马转头瞧了我一眼。 我目光炯炯,也不惧怕,又瞪了回去。 霍晏嘿了一声,说我们小夫妻这是做什么。 “还不让人看了吗?”霍晏嬉笑着,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之前穿军装的判若两人。 “易小姐那边我的人还没有撤去,沉砚你毁了那人的鬼胎,怕是会惹上麻烦。”荆北低声道,担忧的视线看了我一眼。 他知道沉砚可以解决这些,但荆北还是担心我。 毕竟我刚刚死里逃生,险些死在了沉墨的手下。 沉砚抓着我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好像知道荆北在想什么。 “他只管来就是。” 沉砚跟我说过,叶黎托他办的事情,也是与一具鬼胎有关系,只是不同的是,叶黎那具鬼胎是可以吞并其他小鬼的,而不是这种刚生下来的鬼孩子。 所以我们怀疑,叶家被偷走的那个鬼孩子,如今被人养了起来,并且是用这些鬼胎拿去炼化。 只需要找到那鬼孩子在什么地方,这件事情便能迎刃而解,可是叶黎的人都摸不到线索,我们找起来也着实难。 “不如让川儿先跟着我,毕竟你目标大,到时候牵扯进去可不好。”荆北试探几次,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沉砚勾唇,一抹笑意,他那般深情地盯着我:“如果连我心爱之人都护不了的话,谈什么爱与不爱?” 霍晏立马起哄,捂着眼睛,说他不吃这狗粮。 那粉头白面的少年转而盯着俞桑看,他看得愣住了,俞桑自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她本就安静,如今越发安静了。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瞧他们成双入对的,不如你跟我凑凑。”霍晏挑眉,打俞桑的主意。 我笑了:“你就得了吧,小桑不会理你的。” “叫小桑,这名字挺好。” 霍晏用用烂了的招数引起俞桑的注意,可小桑绷着一张脸,本就心情不好,没那心思跟霍晏嬉笑。 而这边荆北打消了要我跟着他的念头,且不说我与沉砚不会分开,单就我跟着他,荆家人势必会查我,到时候得不偿失。 嬉闹了一会儿,又恢复到了正事儿上。 易小姐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可是易家断然不会告诉我们,他们家的千金小姐到底遭遇了什么。 在什么地方被这么一只厉鬼趁机占了便宜。 “少爷,出事了。” 有人从门外进来,大大咧咧的,这性子倒是衬霍晏。 那人过来汇报,说守在易家的那几个人都失踪了。 霍晏站了起来,绷着一张脸,此刻身上才有一种军人的气质:“怎么会消失?” “踩着易家的痛处,自然不能继续留着。”沉砚低声道,霍晏转而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沉砚手伸了出来,从门外飞进来一只鸟儿,落在他的手心里,黑色的鸟儿落在掌心,瞬间化为灰烬。 “易小姐要出事。” 沉砚说完,拉着我的手往门外去,这里离易家不远,霍晏的人被易家秘密处理掉了,也是害怕这丑闻会发酵。 可是易小姐的鬼胎被沉砚弄掉了,那只厉鬼不会饶了她的。 果不其然,我们赶到易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管家跪在地上,墙壁全部被血染透,在往下流。 易小姐被剖开肚子,吊挂在房间里面。 “让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小姐。”管家哭着道,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沉砚蒙着我的眼,轻声道:“不准看了,会做噩梦。” 血腥味在鼻尖弥散,还有沉砚手上灰的味道,夹着一丝焦味儿。 我扒拉开他的手,低声道:“哪有那么娇弱。” 跟着他,不说看遍那些令人心生惧意的画面,比这恐怖的也见过不少。 可这一次,沉砚把我当成个小孩儿,扳过我的身子,背对着易小姐的尸体。 “易管家,现在能说小欢到底经历了什么吗?”霍晏冷声道,他很生气,就算冒着危险易家人也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知给他。 明明知道他霍晏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可是易家人有心隐瞒,霍晏也没办法。 “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呐。” 老头子跌跌撞撞,他没护住易小姐,他怎么可能护得住呢。 那是厉鬼,厉鬼索命,当然狠。 “小姐前几天交了个男友,是个做纹身的,老爷肯定不乐意,那个混子一样的男生,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小姐迷得神神叨叨。”易管家叹了口气,说什么一开始他看好小姐,不让她跟他们一起去胡闹,兴许不会这样。 那小子带着易小姐出去玩,约了一群驴友去爬西陵山,也真是一群不要命的。 易小姐命大,唯独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来。 “回来的时候,小姐浑身青紫,脸也破了,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七天,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讲话,老爷请了宋先生过来。”易家那位老爷素来信鬼神。 他请了宋先生过来驱邪,才发现易小姐有了身孕。 “是在西陵山上被厉鬼强迫,在那废弃的房子里过了两个晚上,那死掉的胎儿就是那只厉鬼的。”易管家说这些都是宋先生说的。 他的脸色古怪,感觉还隐瞒了什么一样。 “是宋于祉吗?”沉砚皱眉,易管家点头,没有否认。 沉砚说那宋于祉前段时间刚过世,道行不怎么样,可就是爱冒险,怕是惹了那只厉鬼,才有了这个下场。 沉砚这么说,易管家也不好继续隐瞒。 他顺着沉砚的话继续:“宋先生强硬,非得招厉鬼,用小姐的身体做媒介,毕竟有了鬼胎了,可是宋先生道行不敌那厉鬼,生生被拧断了头。” 厉鬼威胁易家,一定要留下那个孩子,如果易小姐再敢去找什么人流掉自己的孩子,他会报复。 易家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一来这种事情很难对付,二来易小姐的肚子慢慢变大,往外头说就是丑闻。 易小姐变得郁郁寡欢,易老爷几番才找到沉砚,借着这鬼胎快要降临的时候,求着沉砚帮忙。 “你不该隐瞒的,不然你家小姐不会死。”霍晏低声,他才第一次见沉砚,就觉得他不俗。 易管家说这就是命,天命如此。 “霍少,您还是收手吧,这事情牵扯甚多,能入易家这般杀人的……”老管家绝望地闭上眼睛,他从地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找人来收拾易小姐的尸体。 屋子里的气氛很怪异,荆北盯着沉砚看:“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 “别急。”沉砚抱着那个木盒子,装着易小姐鬼胎的那个木盒子,“跟我过来。” 刚出门外,一道黑影闪过,翻身入了墙院,易家别墅很大,基本一眼看不到边,那道黑影想抢沉砚手里的盒子,可惜没有得手,又在前面消失。 我们到了开阔的地儿,沉砚手里捏了两张符,朝着空中抛掷,瞬间化为灰烬。 噗呲噗呲的声音。 很臭的味儿,跟烧了塑料皮的味道一样。 “来了。”俞桑出声,院子里水渍多了起来,脚印一排排,俞桑一个侧身,躲开那只厉鬼的攻击。 沉砚的符,飞了出去,那只厉鬼嘶吼着,身子慢慢变形。 “你是什么人?”他厉吼一声,“胆敢多管闲事,不怕死吗?” “先管好你自己,说吧,你是谁的人?”沉砚冷声呵斥,那厉鬼原本不为所动,可发觉自己挣脱不开,才料想着大事不好。 他逃不出去了,一个沉砚就已经够他头疼了。 “呵,凭你?”厉鬼冷声道,“交出鬼婴,饶你不死。” “厉鬼索命,对付寻常的人的确很厉害,可是对付我们,不过是雕虫小技。”沉砚冷冷地开口,“你有个魂体该庆幸,如果让你魂飞魄散,在这个世上再无痕迹,你怕吗?” 霍晏吓了一跳,忙过来:“沉先生别着急上火,多问问线索啊。” “他只是一只厉鬼,你当他是什么?”沉砚懒得搭理他,手心里多了一张符。 那厉鬼吓得,立马跪了下来,他哭着说他也不知道,有人许诺他还魂,他才对易小姐动手。 “我……我只负责将鬼婴带回去。” “带去哪里?”沉砚追问。 那厉鬼刚想说什么,身子却慢慢在融化,原本黑色的躯体,变得红通通的,沉砚说来不及了。 回复(2)   第170章亲亲娘子 线索再一次断掉。 就在我们的面前,全部消失不见。 霍晏让人时时刻刻守着易家,可显然,线索到了厉鬼这里,便已经断掉了。 沉砚将那木盒子交给荆北:“荆家最擅长了,引它入轮回吧。” “嗯?”荆北像是没有听明白,这只是一个鬼胎而已。 沉砚抿唇,虽为鬼胎,可却也是有魂魄的,易小姐的身体缘故,给了这鬼胎一个魂。 “想不到沉先生这么有情有义。”霍晏抓着荆北的胳膊,两眼亮晶晶,好像很崇拜沉砚似的。 咳咳,我轻声咳嗽两下,打破这会儿尴尬的场面。 沉砚不会理会霍晏这样,看起来有些傻缺,无厘头的小伙子,他在人前向来正紧,如果说他不正经的时候,那么便是在床上。 我想着,羞红了脸,低头看自己鞋上的小刺绣,沉砚牵我手的时候,其实吓了我一跳,我手一抖。 “怎么了?吓成这样。”沉砚柔声,摸摸我的眉心,那般宠溺。 我噗嗤一声:“没什么,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等回去再跟你说。” “阿北,你不管管你妹妹,秀恩爱秀成什么样子,改明儿我也去抓只女鬼来培养感情。”霍晏咬牙切齿,他这就是嫉妒。 荆北拽着他往里头去,说改明儿给他弄只贞子那样的来。 一顿闹,算是白忙活了,回家的时候浑身疲倦,匆忙被沉砚拉过来充当帮手,还以为这事儿会有进展。 可谁知道,线索断了,才有一面之缘的易小姐也死了。 不过沉砚说的没错,就算易小姐活下来,往后也会活在阴影之中。 那只厉鬼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对她拳打脚踢,易小姐身上的伤痕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不是谁都跟我一样温柔的。”某人将我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上,磕着磕着,轻轻地磕着。 他这段时间性子越发温柔,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偶尔在我面前还会卖个萌。 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 “是是是,你最温柔。”我抱着双皮奶,一点点挖着,甜腻的味儿,唇齿留香,回来的路上有点馋,缠着沉砚帮我买了一大杯。 俞桑笑我小孩子口味,那我总觉得,心情烦躁的时候,吃点甜的会比较好。 我专心吃着,可谁曾想,一股子冰寒袭来,嘴里的双皮奶被人夺走。 我伸手,啪嗒一下打在他的脸上:“沉砚……” 我咬牙切齿。 “川儿,你怎么能敷衍我呢。”沉砚好整以暇,笑着看我。 他吃不出那是什么香甜的味儿,却也是笑得弯了眼。 我伸手,护着怀里的双皮奶,跟沉砚开展了一番关于老公重要还是双皮奶重要的问题。 沉砚蛮横无理,硬是要抢夺我的双皮奶,一来二去,我撒了手,故意嘟着嘴装作生气的模样。 “好了,川儿不跟你闹了,乖。”他过来抱我,我便移开身子,这个招数屡试不爽,每次当我觉得自己不是沉砚的对手,或者是我坏脾气上来,我都这样。 他会乖乖来哄我。 我忽而转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个吻猝不及防,我很用劲儿。 我在撕咬,像是一只狂野的猫儿。 他一把抱住我,托着我的下面。 大概没想过我会跟变了个人似的,我笑笑:“夫君,饿了吗?” 温柔的模样,连我自己都快吓坏了,沉砚点头:“那我可以享用这道点心了吗?” 他笑得邪气,凑的很近,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慢慢转到耳根处。 我忽而感觉一阵娇羞,他的手在身后,吧嗒一声。 身上的扣儿被解开,本就是老夫老妻,可他忽而做这样的事情,倒是让我心里有些痒痒的。 我顺势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问他:“叶黎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偃旗息鼓,我是故意在这个时候问的,只因为沉砚眼底的情愫实在太过火,我隐隐有些担心,怕自己这次不慎,从床上摔下来。 沉砚眼眸深邃,神色意味不明,咬牙切齿:“祁小川,你故意的吧!” 手,啪地一声,落在我身上。 我嗤嗤地笑:“就是故意的,那你告诉我,你接下来打怎么办?” “我办了你!” 某个不要脸的,化身为狼,再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唯独剩下那几个词儿。 嗯,啊,嫉妒羞耻的词。 我发誓我再也不去招惹欲求不满的男人。 我疼得牙痒痒,这次的确没从床上掉下来,被某人护在怀里。 浑身黏黏的,出了很多的汗,我身体越发虚了,趴在那儿像个傻子一样。 大口大口呼吸,沉砚轻轻抚摸我的背,给我顺气儿。 他说叶黎的事情不着急,那人需要炼化鬼胎来养那只鬼孩子,势必还会继续作案,到时候顺着去抓,也不迟。 “叶黎养这鬼孩子,野心也不小吧,我听说鬼胎力量很大,一般鬼怪不是对手。”我轻声道。 “岂止一般鬼怪,就是我对付起来也略微有些吃力。” 我微微皱眉,在他身上胡乱画着,我那是不安的思绪,可在某些人看来,这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沉砚忽而抓着我的手,一个翻身。 “不……不来了吧?”我瞬间怂了,不敢继续这样,毕竟身体要紧。 我害怕啊! “不来,来什么?”他看着我,嘴角勾着笑意。 我羞涩地很,可说不出那种话,可沉砚这架势,我不说话,他就立刻继续把我办了。 这可不行,后半夜可还得睡觉,虽说他忍着也难受,可要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不得完蛋。 我硬着头皮说了一声,沉砚笑得开心,伸手摸摸我的耳朵:“瞎想什么呢。” 他继续跟我说关于叶黎鬼孩子的事情,那孩子会找母亲。 “母亲?”我皱眉,这就有些怪了,怕是生出那只鬼孩子的人早就不在了。 沉砚说他想用这个办法,来吸引那只鬼孩子出来,起码不能吸引那鬼孩子,把偷了孩子的人找出来,也是可以的。 他得好好部署这事儿。 “睡吧,乖。” 我抱着沉砚,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跟他谈论了那鬼孩子的事儿,这会儿做梦居然就梦到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个鬼婴,冲着我叫妈妈的画面。 惊得我在沉砚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我并非真的想要攻击他。 那牙齿印特别的明显,给我乐的,我憋着笑意。 “怕不怕?”他摸摸眉心,据说这样,就会安心。 我摇头,倒也不是怕,只是觉得奇怪,那个梦很真实。 我一拍脑门:“不如这样,我来假装……嗯,我来吸引那只鬼。” “你又没有身孕,怎么来吸引?”沉砚笑笑,“再说了,我也不会让你涉险,别傻。” “不是啊,我来扮演千金小姐,吸引厉鬼来,到时候你来一个一网打尽。”我理想化是这样,扮作荆北的妹妹,或者霍晏的妹妹,在做一些奇怪的诡异事儿,应该不难。 沉砚伸手,弹了我脑门一下:“是为夫满足不了你,需要去找只厉鬼?” “瞎说什么呢。”这男人,简直不要脸了,我明明很正经地在跟他商量着事情,他却能偏离,说出那些话儿。 “怎么样,我说的,考虑考虑,这绝对是现在而言最好的办法。”我特别期待,我感觉这方法可行。 忽而沉砚吻了过来,咬着我的嘴角,惩罚性的吻。 吓了我一跳,来势汹汹却也只是浅尝截止。 他阴沉着一张脸:“想找别人,你休想。” “沉砚!”我吼了一句,“不会有危险的,你时刻看着呢,我这不是想帮你吗?叶黎这种人,还是趁早断了的好。” “有个人比你更合适。”沉砚轻声道。 我愣了一下:“你该不会打小桑的主意吧?” 这可不行,不能让俞桑冒险,沉砚摇头,问我还记不记得九星岛上,那个对我有意思的蓝淼淼。 我点头,难道沉砚打的是蓝淼淼的主意,可是度卞不在了,蓝淼淼怎么可能帮我们。 “她肯定乐意。”沉砚低声,蓝淼淼那么喜欢刺激,喜欢死亡的人,的确很适合来做这事儿。 而且她是苗女出生,一般厉鬼也很难在她身上讨到便宜。 只是度卞早就不在了,他的尸体也被人偷走了,我们冒然去找蓝淼淼,实在有些不妥。 “娘子真聪明。”沉砚轻声道,在亲吻我。 痒地我急忙去推开他,耳根那儿湿哒哒的,我笑了:“那是的。” “该起来了。”沉砚抱着我,从床上下来。 被他折磨的难受地不行,身上疼得很,我任由他抱我去见俞桑。 昨夜回来匆忙,也没有跟俞桑谈论这事儿。 “鬼胎的事情,处理的不好,稍有不慎,可能酿成大祸,沉砚你想过了吗?”俞桑沉声,“这不是叶黎一个人的事情,可能会牵扯那些家族,会重新把你跟川儿陷入危险。” “我知道。”沉砚低声道,可这会儿不是我们去找麻烦,而是危险找上我们。 如果躲避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只怕过着的是平稳的日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 回复(2)   第171章地狱公爵 在我们找到蓝淼淼的时候,她正端着盘子吃葡萄,好整以暇地问我们要人。 “只要度卞哥哥来,就算为了他去死,我都愿意。” 这女人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我们去哪里帮她找度卞。 “度卞前几天跟我们上岸之后就走了。”沉砚淡淡地开口,蓝淼淼腾地一下站起来,葡萄撒了一地。 她很激动,问我们度卞是去了哪里。 “难道蓝姑娘不想知道,易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沉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蓝淼淼原本还很激动,听到易家之后就落座了,她的神色古怪,像是憋着什么一样,她摆手:“外婆不让我掺和这些事情,我也没办法。” “度卞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四处奔波,很可能会死在路上。”沉砚倒是阴,借着度卞拉蓝淼淼下水。 这姑娘分明在挣扎,想跟我们一起去查易家的事情,可又害怕…… “蓝姑娘明明看到了,易小姐是怎么死的,难道不好奇?”沉砚继续逼问。 他这是在攻心呐,依照蓝淼淼的性子,只怕早就好奇死了,而且蓝家住的这个别墅,离易家那么近,就算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动静。 蓝淼淼踌躇再三,最后拍手:“行,不过说好了我这是在帮度卞哥哥。” 沉砚三两下便拉了蓝淼淼下水,他跟霍晏商量好了,让蓝淼淼以霍晏妹妹的身份去霍家住着。 并且一切照着易小姐生前为之,在凤凰街那边游荡了好几天,之后沉砚递给蓝淼淼一个邀请函。 是一场化装舞会,只是这个化装舞会跟平常见过的不一样。 “死亡游戏?”蓝淼淼皱着眉头,视线快速地扫了那张邀请函,两眼放光,“居然有人敢在我面前卖弄这个,我知道的死法可多了。” 那是死亡游戏网站发起的一个线下活动,蓝淼淼一身护士装,身材火爆,依靠在那儿。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她皱眉,视线落在霍晏身上,“不如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熟脸。”霍晏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蓝淼淼火爆的身材上。 前凸后翘的确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我忙站在沉砚的身前,阻挡这莫名的光。 “咳咳。” “我是你妹妹,你跟我一起去,不也说得通。”蓝淼淼叉腰。 “我们也会去,只是会用不同的身份。” 沉砚提了一句,蓝淼淼心满意足,自己开车先过去。 化装舞会的地点在城郊一个废屋里面,那地儿很荒,本来就是没有开发好的地段,有好几个工地,但是这座废弃的房子,还没有轮到拆。 我跟沉砚一起,车子在很远的地方停下来,这一代被挖得坑坑洼洼,车是过不来的,只能从那些泥泞里面走过来。 这栋房子是真的破旧,墙壁上还写着大大的拆字,沉砚攥着我的手,他把我化成了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狐狸,自己则穿一身黑,面具遮住半张脸。 “出示你们的邀请函。”门口有个套着白色纸糊的衣服,跟白无常似的人,要我们出示邀请函。 他微微皱眉,脸上涂着浓妆,看不出来长成什么样,妖魔鬼怪的样子。 他将我们往里面带,似乎都是有分类的,东西方的鬼怪不一样,还有人也不一样。 我四下扫了一圈,在找蓝淼淼。 二楼的屋子里面,一片混乱,男女拥抱在一块儿,肆意亲热,酒杯倒落一地,我攥着沉砚的手,擦肩而过一个尖嘴猴腮,孙悟空打扮的男人,盯着我看了许久,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小妲己,介不介意交换玩伴?”男人挑眉,视线落在沉砚的身上,他在跟沉砚商量,想让我过去热闹。 沉砚搂着我的腰肢:“滚。” “你这人板着张脸有什么意思,那边的妞很正,小妲己穿那么多怎么当狐狸精……啊……啊……” 沉砚伸手,攥着那人的下巴,用力一下,卸下了那猴子的下巴。 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很奇怪,屋子里的人像是没有注意道一样。 沉砚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死亡派对,不管怎么玩,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只需要开心。 那群人笑得放肆,我却只能看到那些放浪形骸,不懂他们的开心点在什么地儿。 侍从过来,拿着酒杯,里面是红晃晃的,血液一样的酒。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玩的开心。” 她对着沉砚微微一笑,便将酒杯放下来了,我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以前喝过血腥玛丽,也是这个样子,只是这酒味不浓,而且闻多了会觉得有股血腥味。 难不成真的是血? “兑过的酒而已。”我跟沉砚坐在沙发上,等到蓝淼淼他们从楼下上来,屋子里人不少,有十多个,侍从退场之后才看得清楚。 蓝淼淼身边多了一个人,穿得跟地狱公爵一般,一身黑色紧身衣,身后一对蝙蝠一样的翅膀,獠牙格外的刺眼,浓妆在脸上显得整个人都很阴郁。 最为明显的是,这位公爵走路脚跟从来没有沾地过,身上的阴气很深。 他是一只鬼。 人鬼混杂,在这里化身为暗夜精灵,我眯着眼,扫了一圈,神魔妖鬼怪人都有,蓝淼淼攀着那公爵的脖子,笑得妖娆:“你……打算……怎么吃了人家?” 她的酒杯放置在公爵的嘴边,那人仰头喝光,完全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蓝淼淼在那人胸口画圈圈,妩媚地勾住他,拿鞋跟去肆意得挑逗。 她果然是个中高手。 “怎么死,才是最有趣的?”蓝淼淼笑着道,烈焰红唇,好像一张血盆大口,要吃了人似的,“我说呢,用刀子一点点割开人身上的经脉,看血怎么流下来,看人痛苦的挣扎,最后挖开心,看看这颗心,爱得到底是谁。” 她的手指攀上男人的脸。 公爵忽而张嘴,尖锐的牙齿咬着她的手指。 蓝淼淼皱眉。 “咬疼人家了。”她软糯的话音,男人终于有了回应,一把提起蓝淼淼的腰肢。 公爵在蓝淼淼的耳边说话,我们这边听不清楚,但能听到蓝淼淼的笑声,笑得花枝乱插。 “该不会是只吸血鬼吧?”我凑近沉砚,八卦之魂瞬间燃烧。 不能确定这个男鬼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很快就入了蓝淼淼的圈套,两人勾搭在一块儿。 慢慢往楼下去,化装舞会还在继续,这两人便去找小树林。 那男鬼迫不及待地抱起蓝淼淼。 手一直在揩油,我跟沉砚尾随其后,虽说知道蓝淼淼能够应对,可还是得确保她的安全。 树林里传出悉索声,蓝淼淼的语调轻松暧昧:“那你告诉人家嘛,到底怎么死最有趣?” “让我慢慢告诉你。” 那男鬼真的色,抱着蓝淼淼又是亲又是摸的。 就在男鬼对准蓝淼淼的脖子时,尖利的牙齿露了出来,那不是牙套,不是假的,而是货真价实的牙齿。 他埋在蓝淼淼脖颈那儿,就在他要咬下去的时候,蓝淼淼伸手,嘟囔着嘴:“人家美吗?” 她眨巴着眼睛,一抹白色的粉末袭在男人的眼睛上,很快,那男鬼变得很怪异,喘着粗气,抱着大石块儿,在旁边做出猥琐的举动。 就跟男女之间的运动一样,蓝淼淼靠在那儿:“舒服吗?” 男鬼身上什么都没有,那蝙蝠般的翅膀慢慢变大,是充血之后的变化。 她用药蛊惑了男鬼,给他营造了一个与她一起的幻觉,那吸血鬼公爵沉醉在幻觉之中。 殊不知他早就被蓝淼淼玩弄在鼓掌之中。 我就这么平白看了好久,亏得是那人的背,不然沉砚怕是要捂我的眼睛了。 男鬼很爽的感觉。 蓝淼淼撕扯她的衣服,造成一副被粗暴对待的假象,楚楚可怜,面上却露出喜悦:“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男人一把抓了她身前,满足地在那儿穿衣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那你是谁呢?”蓝淼淼挑眉,风情万种的样子。 男鬼说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他会去找她的。 “只需要每晚把你的房门虚掩,等着我来,保证下一次,你会比现在更舒服。”男鬼说完,放肆地笑着,重新回了二楼。 此刻的化装舞会,早就乱糟糟,有人倒在地板上,浑身是血,抽搐着很难受的样子。 蓝淼淼身上留下那只男鬼的气息,我不确定公爵是不是我们要找的。 这个死亡派对还在持续升温,蓝淼淼在跟人谈乱怎么死没有痛苦,她跟人起了争执。 “你不信,我在之前就用这个办法杀死一个,纸贴在人的脸上,呼吸不能,那才是绝望,而且那小女人最爱的人就在身旁。”蓝淼淼这个人很危险。 起码我很难想象一个人谈论生死是那样轻松,她说得就是阿茶。 目睹阿茶死掉的那个晚上,接连着好多晚,我都在做噩梦。 可是她,居然就那么轻松。 旁边有人质疑她,蓝淼淼笑得奸邪,手里拿着一只胖乎乎的虫子:“还有个办法,你要过来试试看吗?” 她一甩头,那扮作白素贞的女人后退,忙摆手:“别闹呢。” 回复(3)   第172章脏了他的手 蓝淼淼完全放开了。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她才是死亡使者,那条肥硕的虫子,自然是蛊,中蛊之人的下场很惨。 有人见不得蓝淼淼这样狂妄,不怕死地站了出来。 那人手执判官笔,一副钟馗的样子,狠厉地走过来:“有没有那么厉害,能不能把小妲己给杀了?” 我猛地一怔,抬头,那钟馗瞪着眼看我:“小狐妖,你怕死吗?” 沉砚拦在前面,垂眸盯着钟馗,手一扬,那只判官笔便到了沉砚的手里。 “那你呢,怕死吗?素来听闻这只判官笔的威力,可就是没有见过。”沉砚笑眯了眸子,像是一只老狐狸似的盯着那钟馗。 钟馗想着借蓝淼淼的手杀了我,无缘无故点燃这个战火,便要承受后果。 判官笔尖利,很硬,直直地插入那人的额间,谁都没有看清楚。 一片惊呼,沉砚冷笑地擦手,怕那血脏了手。 “就你这样,呵,不堪一击。”男人很帅,我看得出来,沉砚这是故意在耍帅,一点都不做作。 他攥紧我的手,周围的人上前看,是不是一击即中,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把人杀死了。 “阁下果然厉害。”一道声音从蓝淼淼的背后响起,我看到那两只狐狸耳朵,穿着和服,神色妖娆,带着狐狸面具。 这扮地是玉藻前,也是一只狐妖。她笑得妖娆,视线落在沉砚身上,一瞬间吸引人的目光,让人眼前一滞,不知道该做什么。 玉藻前过来,扯着沉砚的袖子,勾唇冷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沉砚移开手,扯出袖子,挽起我的手,没打算理会她。 “有趣儿。”玉藻前勾唇。 蓝淼淼跑过来:“又来了一只狐狸,啧啧,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她话音落下,忽而看到黑白无常进来,当然是有人装扮的,将那扇门慢慢拉开,像是鬼门一样,腾起白色的烟雾。 大伙玩得很开,签了生死状进来的,生死有命,谁都拦不住。 而且这死亡游戏的负责人大有来头,沉砚跟我说这活动经常有,不过都是些有钱人玩得,死一个两个也不为过。 我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奢靡,其实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我们出了那地儿,一路回到霍家,霍晏来回踱步,在那儿等着。 “没出事吧?”霍晏上前,一副慌张的样子。 其实沉砚去了,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人,很少会出问题,不过我想着那只玉藻前,总觉得那张面具之后的眼睛,能看透我似的。 蓝淼淼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个狐狸面具。 “猜怎么了?”她挑眉,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是个小倌,是男人。” 她笑得花枝乱颤,说舞会结束之后,她去跟踪了那只玉藻前,居然是个男人扮作的,那样的声线,那样的身段,居然是个男人,还真是想不到。 “你对他动手了?” “骚狐狸,当然是他对我动手,还想蛊惑我,对我吐了一口气。”蓝淼淼描绘之前的情形,算是有惊无险。 狐狸生得魅,素来喜爱魅惑人,蓝淼淼被那只扮作玉藻前的男人吐了一口气,还好活着回来了。 “可不是谁都能睡我的,如果是度卞哥哥,我倒是不介意。”蓝淼淼笑着将那面具放在桌子上。 “咳咳。”我咳嗽一声,这姑娘倒是厉害,大胆地很。 霍晏过来,问我们到底有什么线索,什么玉藻前,什么吸血鬼的,他都晕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在明儿早上看看送进霍家的东西是什么,便知道了。”蓝淼淼勾唇。 吸血鬼肯定还会再跟蓝淼淼联系,毕竟他觉得他跟蓝淼淼是有关系了,而那只狐狸,有点说不清楚。 蓝淼淼伸了伸懒腰,她说累了,径直往霍家去。 “这女人!”霍晏吼了一句,“性子乖张,万一坏了事儿怎么办?” “你之前认识她吗?”沉砚问了一句。 蓝家住进凤凰街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是最近却没有听说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 霍晏点头,说查人头的时候见过一次,被蓝淼淼调戏了,这个女人是真的厉害。 “早点休息吧,明日派个人在门口等着。”沉砚牵着我的手,今夜没有回府苑,就留宿在霍家。 俞桑早早地睡了,我也没去打搅她。 我挽着沉砚的手,想着那个狐狸,心里越是不安。 他看我的眼神,很怪异。 “你有没有发现,那只狐狸,很诡异。”我问沉砚,他摸摸我的脑袋,让我不要多想,去参加这种变态舞会的人,肯定都是怪怪的。 我应了一句,这倒是没错。 我在分析,是那狐狸,还是那只吸血鬼,掰着手指在那算着谁比较有可能,迷迷糊糊就那样躺在沉砚手上睡着了。 夜里有些凉,我蜷缩着身子往沉砚身上靠,他身上也冰凉,俩冰块互相取暖。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梦里笑出声,有的时候便是这样。 我起来的时候,手脚被压着难受,才发觉自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睡在某人身上。 “原来你俩是一对,我还以为他跟那瞎女呢。”蓝淼淼靠在门边,一副八卦的样子,跟我说沉砚跟俞桑怎么亲密。 我衣服还没穿好,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得小心,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蓝淼淼笑着道,此刻沉砚低沉着一张脸,眼眸当中露出凶光,“我说得不对吗?那样看我。” 蓝淼淼嘟囔。 “你一早来这里做什么?”我问。 蓝淼淼探了个脑袋进来:“今天早晨,吸血鬼送来一只小蝙蝠,玉藻前送来一只小狐狸,这就没得玩了。” 她拍拍手,沉砚替我穿好衣服,抱我下床,蓝淼淼捂着眼睛说少儿不宜。 本以为只会有一个人送信物来,与鬼与妖有了关系,总是有牵连的。 “我与那只男狐狸可没有多说几句话,他这是踩点呢。”蓝淼淼将那俩都放在竹筐里面,跟她的虫子放在一起。 霍晏好奇,他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能不能拿出来瞧瞧。” “一个吸血,一个咬人吃肉,你想看?”蓝淼淼猛地把竹篓往霍晏的面前一放,吓得霍晏连连后退。 我笑了。 “别吓我。”霍晏拍拍胸口。 沉砚轻声道:“得看看今晚来的是谁了,还要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想看看,对方想要我怎么怀上鬼胎。”她掐着那只狐狸,雪白的皮毛,特别的美,还有那只蝙蝠。 蓝淼淼自幼在虫堆里长大,这些压根不算什么。 她回去蓝家。 如今问题变得有些棘手,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一下子招惹了两人。 “我还是没弄清楚。”霍晏皱眉,拖着腮帮子,说早知道他也跟我们一块儿去了。 那样血腥的地儿,霍晏这种有正义感的人去了,岂不是瞬瞬间就破坏。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麻木,可能从知道那地儿人鬼混杂,死的是人是鬼,真死假死不知道开始,便不想去招惹。 俞桑捂着心口出来,昨晚上睡得不安生,她起来过。 “早。”俞桑出来,笑了一下。 她今儿穿了一身裙装,难得见她这个装扮,把头发散落下来,特别淑女,霍晏看得愣在原地,只因为俞桑稍稍化了点儿妆。 “好美呐。”霍晏出声,俞桑低头,红了脸。 我跑过去,挽着俞桑的胳膊:“小桑这是怎么了,突然开始化妆了?” “我等会要去见一个人。”她笑着说道,整个人也没那么阴郁,阳光多了。 我担心她,问她需要不需要我跟着一块儿去,又觉得我这样有些唐突。 可是现在危急时刻,我挺怕的。 “不用了,他是我二师父,曾经在他那儿学过道术,俞家血符之术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不过二师父不是俞家的人。”俞桑低声道,昨儿她接到她二师父的讯息,今天约了一下。 “那你随时联系我。”我沉声。 俞桑点头,往门外去,她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如今可用符暂时调动式神,为她引路。 虽然看着模糊,可不会真的跟个瞎子似的。 霍晏着急,忙跟着过去,缠着俞桑问她需要不需要一个司机。 “呵呵,瞧这人架势,看上我家小桑了。”我捂着嘴笑,与沉砚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可两人还没走出去,蓝淼淼那女魔头就过来了,她一把扯着霍晏的袖子,呵斥道:“没看到姑娘一脸不乐意,你还骚扰人家,安得什么心。” 蓝淼淼提着霍晏的衣领,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跟沉砚在这边看着。 午饭的时候,荆北过来找我们一起吃,商量晚上的事情要怎么解决,荆北说许久没有见我,甚是想念。 他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起过荆家的事情,大概是想让我先消化消化,荆北在城南饭店约了一顿,这儿规格还挺高的,我们进包厢的时候,恰好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 穿着裙子的俞桑,在服务员的指引之上上了楼。 我想过去,沉砚拉了我一下:“人是见她师父的,你过去干嘛。” “打个招呼呗,等会儿一块回去。”我嘟囔着道,也没什么心思,可俞桑走得很快,消失在眼前。 回复(4)   第173章香甜的血液 俞桑很少有朋友,大概是被俞九龄控制的缘故,她说见二师父其实我还是很担心的。 我们在包厢里落座,这家饭店做的菜很香,看着色泽亮堂,可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荆北笑着:“慢慢吃,瞧你急得。” 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一直被蓝淼淼缠着,她一路跟着霍晏争吵到了这儿。 沉砚给我夹菜,我塞了满满一嘴儿,也懒得去听霍晏他们在争什么。 “嗯。”我轻笑算是对荆北的回应。 沉砚一个劲儿的夹菜,他不吃就那般眉目弯弯地盯着我看,替我擦掉嘴角沾上的汤汁。 “哟。”蓝淼淼一下冲到我这边来,“沉砚这么温柔,只可惜本姑娘不爱病娇身子。” 沉砚皱眉,懒得抬眼看蓝淼淼一下。 “你瞎凑什么热闹,给我过来。”霍晏拉了蓝淼淼一下,要她不要打搅我们。 荆北的神色也变了,大概没想到蓝淼淼会这样。 “你们可是要靠我破案的,对我温柔点。”蓝淼淼一眼瞪着霍晏,她本来还在闹,忽而顿住,跟被人点了穴似的。 霍晏去拉她,蓝淼淼皱眉:“嘘,别说话。” 她木讷地站在那儿,朝着包厢与包厢之间的格挡那儿去,这家饭店包厢与包厢之间用的是推拉门,这边儿推开就能看到那边什么样子。 只是这门很难推,霍晏过去:“怎么了?” “虫子。”蓝淼淼低声道,“跟蜻蜓一样的虫子,翅膀拍打的频率都是一样的,他回来了。” 她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喃喃什么,一个闹腾的姑娘突然变成这样。 蓝淼淼的情绪不太好,她一把推开门,跑掉了,霍晏去追。 “她怎么了?”我愣了,有些不解。 “可能是遇到熟人。”荆北说了一声,要我继续吃,本来计划里面也没打算请蓝淼淼过来,只是这人情绪忽而失控,也是一个奇葩。 沉砚的手擦过我的唇瓣,很轻柔,我忙抬头,想去抢那张纸,可忽而对上荆北的眼神,他眼里含笑,大概是在笑沉砚。 “我自己来。”我害羞地红了脸。 沉砚变了脸色:“娘子嫌弃我了?” “哪能呢。”我笑笑,伸手去拉他的手,放在掌心里。 是被荆北那眼神瞧得,我也是脸皮薄的,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咳咳。”荆北咳嗽一声,“要亲热回去亲热,我可还是单身的,对了,沉砚,你那镇魂钉后来怎么样了?” 一件被我们都遗忘的事情,不,是死而复生之后,不愿意去想这事儿。 沉砚风轻云淡,好似那镇魂钉不是冲他而来似的:“暂时想了个办法封印,这事儿不急。” “怎么办的?”我凑了过去,心里焦灼,我们在这之前拿镇魂钉没办法,可是危难转眼解除,都是因为沉砚自己做的。 “是我师父。” 沉砚敛了神色,很平淡地跟我们说起他师父的事情。 荆北没有过多追问。 而就在此刻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身后跟着俞桑。 “咦,小桑?”我走过去,男人面容姣好,肤如凝脂,眼眸深邃,穿着很潮,伸手把帽子压下来。 我有些疑惑,在俞桑介绍这是她的二师父时,我愣了一下,这就是个小鲜肉啊。 “二师父鬼今湮,这是我朋友祁小川,他是川儿的老公沉砚,他是荆北。”俞桑介绍了几句。 鬼今湮的视线越过我们,锐利的眸子落在包厢里面,他好像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跟我们问好。 “小桑一起吃吧。”我邀请他们进来,照着时间推断,他们肯定还有吃,突然来敲门也是有些怪异。 鬼今湮推脱说他有些话是要私下里交代俞桑的,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 “来找蓝淼淼的。”沉砚道,我也觉得是。 刚才蓝淼淼近乎逃跑的架势,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这位鬼今湮。 “他是什么来头?”荆北问沉砚,这些事儿沉砚知道的比较多。 沉砚说如今能盘算的出来,姓鬼的人不多,而且能成为俞九龄的故交,那便只有一人,鬼门九道中人。 “他跟俞九龄的交情应该不错。”沉砚轻声道,不过这些不足为惧,起码他是俞桑的二师父。 一顿饭吃得很饱,他们相谈甚欢,本来想喊俞桑跟我们一起走的,可她提前离开了我没能找到。 到霍家门外的时候,就听到霍晏的抱怨,他见我们过来:“你们总算回来了,那姑奶奶赶紧请走吧。” “靠她破案呢。”我接了一句,霍晏摇头,说这案子宁可不破,也不要蓝淼淼继续留在霍家。 我推门进去,不知道蓝淼淼做了什么大事儿,引得霍晏这样大的反应。 进门却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转身:“你欺负她了?” 这话本就奇怪,蓝淼淼那样的魔头,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还能被霍晏给欺负了。 她就是随便放一只虫子出来,霍晏也得哭。 “我哪里知道,一回来就哭,哭得稀里哗啦。”霍晏说他还委屈呢,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 我憋着笑,站在不远处,霍晏本也是个风流倜傥的阔少,哪能被这样欺负过。 可我看蓝淼淼那是真的委屈,也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悲怆,她搓了搓眼泪,大概是看到我们回来了,仓皇地站了起来。 “我没事。”蓝淼淼丢了一句话过来之后,便往外面去。 真的奇怪。 荆北跟我们科普苗寨蓝家,那在苗女当中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尤其是那蓝家老太婆,看着一副快要进棺材的样子,其实很有实力。 而这位蓝淼淼更是年轻一代里面最擅长操控蛇虫鼠蚁的。 荆北关心蓝淼淼也是害怕会坏了今晚的事情,厉鬼与蓝淼淼有约,今晚势必会来霍家。 霍家周围的结界已经全部撤掉,就是为了不让那只厉鬼起疑心。 一直等到入夜,我们也没有等到蓝淼淼,去蓝家看了一眼,屋子里空无一人,蓝家老太婆来北地是有事儿的,一般不会在家管着蓝淼淼。 “怎么办,她不过来,我们没办法继续。” “别急。”沉砚轻声道,“她会来的。” 不知道沉砚哪里来的自信,蓝淼淼的确回来了,她咋咋呼呼,今晚给自己换了一身旗袍,艳丽的红色,旗袍勾勒她的腰肢,霍晏嘟囔着道。 “只是叫你演戏,没叫你动真格,穿成这样,不是涩鬼都要变成涩鬼了。”霍晏不爽,语气很酸,眼睛也不去看蓝淼淼。 蓝淼淼手里拿着一柄纸扇子,啪地一下打在霍晏的脑门上:“乱说什么呢,等着看吧。” 蓝淼淼说她驭鬼有术,就不信今晚不能把那只吸血鬼收拾地服服帖帖。 她早早地回了房间,沉砚带我离开,我们在等待时机。 那吸血鬼公爵很小心翼翼,在院子里飘荡。 我躲在窗帘后面,往楼下看,蓝淼淼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沉砚说一会儿带我去听墙角。 想想昨夜那刺激的画面,今晚蓝淼淼盛装布置,只怕比昨晚还要好玩地多。 风吹开楼下大门,整个霍家变得沉寂,一群蝙蝠飞了进来,是替那帅气公爵探路的,他的身影很帅,带着吸血鬼的邪魅。 尤其那双异色的眸子,能瞬间摄走人的心魂。 很快那群蝙蝠便到了楼上,挨个房间飞了一遍,确定霍家的人全部昏迷之后,才潜入蓝淼淼的房间。 “你怎么才来,人家等你好久了。”那骚气十足的语调,蓝淼淼房间布置地很有情趣,她勾住那公爵的脖子,身子贴了过去。 “等久了吧?” 吸血鬼埋头在蓝淼淼的脖颈之间,嗅着血液的味道。 我跟沉砚在窗户外头听,里面传来喘息声,还有蓝淼淼故意放出的声音。 “人家想死你了。”蓝淼淼掐着声音,故作娇媚。 那吸血鬼的花样很多:“宝贝的血,好香,今晚换个花样,保证让你爽。” 言毕,吸血鬼要去咬蓝淼淼的脖子,却被女人一个翻身,她在床上做出妖娆的举动。 蓝淼淼是断然不可能被吸血鬼咬的,她本身就是操控虫蚁的,最怕被人蛊惑了心。 “你的牙是真的吗?”蓝淼淼笑了,“朝着大动脉咬下去,会喷血吧,血的滋味如何,有没有我那么香甜。” “傻笑什么呢,自然是宝贝最香甜。”吸血鬼哄着蓝淼淼,手也没有闲着。 他想去解蓝淼淼身上的衣服,可发现旗袍很贴身,他很难解开,而且房间里慢慢迷蒙起一层雾气,蓝淼淼笑着道:“你该不会是吸血鬼吧,那我岂不是吸血鬼的女人?” “你是不是无所不能?被你咬了之后会不会变成吸血鬼?”蓝淼淼聒噪的声音,显然有些影响那只鬼了。 吸血鬼没了耐心,蝙蝠将蓝淼淼整个包裹起来,犹如一个花篮似的。 他褪去自己外袍:“别着急,慢慢来,我的小宝贝儿,当然是你香甜,乖乖躺着。” 他猛地上前,蓝淼淼被束缚着不能动弹,在那尖利的牙齿快要落下的时候,蓝淼淼身上的蝙蝠忽而反了一个方向,包裹着那只吸血鬼。 回复(4)   第174章一场空 吸血鬼的神色迷醉。 蓝淼淼在背后给我一个手势,她完全操控起那群蝙蝠,将那只吸血鬼折磨地很惨烈。 可是吸血鬼还在迷幻的梦境中,以为自己吃了蓝淼淼。 “告诉我,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蓝淼淼压低嗓音,魅惑的言语笼罩在那只吸血鬼的周身。 “愚蠢的女人,我只要勾勾手就会爬上我的床,还以为我真的爱她呢。”吸血鬼说了很多,都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完全没有涉及到鬼胎的事儿。 蓝淼淼继续引诱:“这些天,在凤凰街的女人里,你睡过几个?” “你是第一个,我的宝贝儿,我只爱你,我只愿意和你做。” 吸血鬼笑着道,那笑声怪异,蓝淼淼快要丧失耐心了:“那鬼胎呢?” 啪—— 门猛地被推开,那群蝙蝠做鸟兽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 蓝淼淼捂着鼻子:“啧啧,一股骚味儿。” 迷蒙的白色烟雾,一条硕大的狐狸尾巴出来了,那只扮作玉藻前的男狐狸忽而闯入,他就站在门边:“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果然狐狸身上的味道是除不掉的,让人厌烦,没看到我在忙吗?”蓝淼淼侧身,眼底狠厉,直直地瞪着那只狐狸。 我躲在窗户外面都能感受地道屋子里的杀气。 “就你这点道行,蛊惑这只吸血鬼还可以,信不信我弄醒他?”面色生的俊俏的狐狸,勾人的眼眸落在蓝淼淼的身上。 屋子里的气氛很怪异。 蓝淼淼笑了:“阁下勾勾手指头,女人多得很,为什么要盯着我?” “没人说过你很特别吗?特别的女人最勾人心魂了。”狐狸笑言,他的眼睛忽而变了一个眼色,一瞬间便消失了 红眸一闪消失,蓝淼淼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对劲。 她早前保持的理智,一点点丧失,搂着那狐狸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贴过去。 “乖。” 那狐狸摸了摸蓝淼淼的耳朵,他没有亲吻她,而是让她在床上躺好。 一股黄色的烟,衔接着两个人,蓝淼淼微微有些颤抖,沉砚说这狐狸是在找精气呢。 “可是大费周章要蓝淼淼的精气,未免太冒险了。” 我有些不解,狐狸慢慢站起来:“出来吧,我早就看到了。” 我身子一滞,他是后来的,如果看到我跟沉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就在我讶异的时候,一道黑影闪了进去,他的身影鬼魅,几下便将那只吸血鬼收了,站在那儿,笔直的身板,稚嫩的脸,还有那顶帽子。 是鬼今湮! 他怎么会在这儿。 蓝淼淼摸着自己的脖子,身上乱摸,笑得像个傻子:“来啊,快来啊,小哥哥。” 鬼今湮皱眉,脸色微微变了。 “说吧,你引我出来是为做什么?”鬼今湮冷声,走到蓝淼淼那儿,刚要伸手。 却见着床上丧失心智的姑娘,一把扑了过去,抱着鬼今湮,想要亲吻他。 屋子里是彻底失了秩序,鬼今湮一把推开蓝淼淼,手劲儿很大。 “素来听说鬼门九道本事厉害,本座只是想瞧瞧罢了,这女人身上的味道不同,肯定比一般人鲜美。”狐狸笑言,却不说正事儿。 这狐狸好像是在故意惹怒鬼今湮。 男人皱着眉头:“你最好消停一些,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解决你。” “你我殊途同归,都是来找人的,何必自相残杀呢?”狐狸笑着道。 “看不惯你,自然要杀了你。”鬼今湮冷声道。 这般冷冽,却换来狐狸一阵笑,他笑得放肆。 “我嗅到了她的味道,可我没有线索,全断在蓝淼淼的身上,你说我要是对她用迷魂术?”狐狸故意这样说。 鬼今湮咬牙:“你敢!” “哟,鬼爷这脾气,可真暴躁,谁不知道是你鬼爷亲手毁了婚约,是你不要蓝淼淼的,现在管地这么宽?” 狐狸好像玩上瘾了,一直在刺激鬼今湮。 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但是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巧合,他们认识蓝淼淼,在一开始就已经认识了。 鬼今湮警告狐狸不要乱来,可是狐狸却一直在刺激他。 “小丫头醒来看到你,不知道会不会想杀了你?”狐狸笑着道。 “呵。”鬼今湮冷笑一声,在要动手的瞬间,那狐狸瞬间认怂。 狐狸只是想见鬼今湮一面,他没本事找到他,可是他无意中见到了蓝淼淼。 “鬼爷不愿意跟本座交换讯息吗?她的气息可就断在这附近。”狐狸眯着眸子,鬼今湮同样一筹莫展。 “有线索的话,早就去找了,还会在这里吗?” 鬼今湮冷声。 狐狸在蓝淼淼的床前放了一盒子粉末,转身便往外面去,他笑着道:“希望下一次见鬼爷,不需要用这样的办法,我想你也不愿意再见蓝淼淼。” 他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股狐狸味儿。 而鬼今湮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蓝淼淼的床前,蹲下去,伸手抚摸了蓝淼淼,只是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今晚的讯息还真是多,只是我们要找的人,并未出现。 那只吸血鬼,也只是猎艳的一只鬼而已,而狐狸更加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狐狸有洁癖,连碰都不碰蓝淼淼一下。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们管不着,可是这么多天的辛苦又一次白费了。 沉砚抱着我,回去休息。 狐狸留下的粉末,可以解开蓝淼淼身上的媚术,我叹了口气。 “又白忙活了。”我窝在沉砚的怀里,越想越烦躁,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变态。 沉砚却笑了,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能炼鬼胎的人可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们不可能愚笨到这种地步。 翌日清晨,我是被蓝淼淼的尖叫声惊醒的,一连三声,直接把我从梦里拉了起来。 沉砚抱我过去,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儿,却见着蓝大小姐坐在床中央,旁边站着霍晏。 “出什么事情了?” 蓝淼淼环抱着,委屈地喊:“老娘失身了吗?” 她说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了,如果被那只吸血鬼占了便宜,她往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这人脑回路清奇。 “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我轻声道,蓝淼淼犀利的眼神,说那只吸血鬼多脏,别以为看着俊朗,其实她看到他喝陈年血。 里头不知道多少细菌。 我咳嗽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这个话。 “你想多了,我跟沉砚一直候着,没人对你动手。”我应了一句,沉砚不耐烦,要走了。 蓝淼淼急忙过来,如遭雷劈,难道没有被那个不该高兴吗?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么没诱惑力了吗?被人放倒,人还不对我动手,我那么没有魅力了吗?” 我汗颜,拜托大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发作,毕竟还得依靠蓝淼淼来办事儿,她忽而亲昵地来拉我的手,问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人生轨迹上的耻辱。 “没被人睡,你还不高兴了,你要是这么饥渴,倒不如跟我说说。”霍晏凑上前去,也是个没皮没脸。 霍晏怕蓝淼淼打他,说完就后退了,一下退开好远。 这对冤家。 沉砚抱着我:“饿了吗?” 他没理蓝淼淼,转身出了屋子,我点头,本来还是很困很迷糊的,可瞧见这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笑得也不困了。 “你说蓝淼淼这个人怎么这么奇葩?还有昨晚,那个鬼今湮,又是什么人?”听狐狸说那人好像是蓝淼淼的未婚夫。 是毁了婚约的未婚夫,沉砚摇头,说这些八卦他可没心思去管。 只是他知道鬼今湮所代表的是鬼道里面一个庞大的组织,鬼门九道。 与我们没有什么交集,应该说鬼门的人鲜少与外人有交集。 我点点头,开心地抓着三明治,里头浓浓的芝士,吃的我一嘴儿幸福,我一把搂过沉砚的脖子,硬是要吻过去。 某人板着一张脸,开始推我,他不习惯芝士的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我笑着看他出丑的样子:“嘻嘻,也有你怕的时候。” “别闹,川儿。”沉砚擦去嘴角的芝士,要是换做其他的东西,我可不敢去招惹,这个随时可能化身为狼的男人。 就得用这玩意儿治治他。 我饱餐一顿,满意的摸摸肚皮,这几天生活相对安逸了一些,养得身上力气也恢复过来了。 我拿了牛奶在喝:“对了,昨晚那只狐狸,我查了玉藻前的资料,他明明是国产的狐狸,为什么要装玉藻前?” 我眨巴着眼睛,沉砚移开,没有接我的话。 他说关于玉藻前的传闻太多,还有人说她曾经也是中土过去的一只狐妖。 谁也说不准,而沉砚对这一切似乎没那么感兴趣。 说来说去,还是又回到了鬼胎的事儿上,叶黎差人来找了他三次,大抵是提醒他,鬼孩子一日没有找回来,北地就会多了一份危险。 他们都很清楚,鬼孩子的能耐,尤其还是炼化了那么多鬼胎的孩子。 只怕等我们找到了,那鬼孩子都已经养成了。 到时候…… 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回复(2)   第175章不动手不动脚 线索断在鬼今湮出现之后。 蓝淼淼剥瓜子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不是我不帮你,吸血鬼不见了,就算它是你们要找的线索也断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 她依旧弄不明白,昨晚明明好端端地,那只吸血鬼怎么就不见了。 而且那只狐狸,蓝淼淼说他绝非善类,闻着那股骚味儿就知道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她推了霍晏一把,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没有料想道。 霍晏眯着眼:“找不到凶手也无妨,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晚一天抓到凶手,就会多死一个人,你们霍家担待的起码?”这两人坐在一起就爱斗嘴,这会儿热火朝天。 霍晏父亲的地位相当,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手里握着实权。 而霍家有三个儿子,霍晏排行老三,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三代,他也是无所事,才想起接任北地这一代刑侦头子,而且专门调查这种灵异案件。 起初也因为破了几桩奇案有了些名声,不过内里的人都知道,这些所谓的破案,都是得意于他幼时的好友,也就是荆家公子荆北。 霍晏破的大多是关于鬼怪的案子,他没有道行难以抓到凶手,可是荆北可以。 荆北借此惩戒恶鬼,算是送给霍晏一个顺水人情。 可是这一次,不巧却踢到板上了。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一队伍穿着军装的人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人,板着一张脸,怒气冲冲。 沉砚告诉我,这是霍家二少,是名声震人的霍首长,寻常人惹不起的角色,看这架势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哥,你怎么回来了?”霍晏愣了一下,屋子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霍清一身军装,风尘仆仆,看来是得了什么要紧的消息赶回来。 他板着脸,眸色锐利,在我们的身上扫了一圈,那是属于军人才有的锐利,还有透着杀气。 我伸手圈着沉砚的胳膊,被那如鹰一般的眼睛盯得很不舒服,沉砚攥着我的手,拿手指在我手心里画着圈儿。 “进屋说吧。”霍清冷声,其余的人也都没有说话,霍清与荆北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我们身上。 他有要事相商,我们是外人,可是荆北抢先一步:“这是我的妹妹,是自己人。” 霍清点头,再度看向蓝淼淼。 蓝淼淼笑了:“得了,就我这么个外人,说给我听我还不听呢。” “你别闹了!”霍晏沉声,去拽蓝淼淼的手,不知道是霍清的气场吓人,还是霍晏那一下,给蓝淼淼拽的老老实实。 霍清没有过多的言语,低声道:“这个案子不能继续查了,其中涉及到的人太多,你先停手。” “为什么,我是有委托在身的,虽然不像哥哥你这样有官职。”霍晏不明白了,他嘴上说着办案不要紧,可是心里也很着急。 我们都清楚,鬼胎的案子还会继续,并且被残害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如果因为现在涉案那些人的背景,为了遮住所谓的丑闻还停手,这会害了更多的人。 “我说停手就停手!”霍清冷声,坚毅地很,“是我的话没用了,需要请父亲回来一趟?” “别。” 霍晏摆手,一副招惹不起的样子。 没想着这人着急回来,居然是为了要我们停手,我看向沉砚,霍家不继续,我们还得继续。 “九耀那儿刚挖出一个墓,山被炸掉大半,起出一具血红色的大棺材,我们没有开,可是入夜之后死了不少人。”霍清继续说话,也不介意我们在不在这儿。 他这次是奉命前去报复起墓之人,可是一队伍的人进山,耗损大半,他是好不容易脱身。 “如今要起墓,得有灵调的人一同前往,俞家的本事可不局限于此。”荆北接了一句话。 霍清说他也是因为这事儿来的,俞家起墓是有专门的一支队伍,当下霍清便接到俞家的人,要他先回去阻止霍晏调查此事。 “他没说为了什么?”荆北沉声问了一句。 霍清摇头,他是个军人,鬼怪之事,道上的事情懂得不多,可是为了霍晏的性命,他还是赶回来了。 也顾不上九耀山那边那个墓。 沉砚抬头,视线锁住霍清,他的眼神锐利,板着一张脸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霍清阻拦我们查案,霍晏拗不过他哥哥,只能就此收手。 我们从霍家离开的时候,蓝淼淼在嘲笑霍晏:“口口声声说着要找出真凶,可还不是被吼了一句,就没了,怂包。” “你说谁怂包呢。”霍晏不服,两人打闹在一块儿。 我们回了府苑,如今也只是不能借助霍家更快找到偷鬼孩子的人,不代表我们私下里不能查。 沉砚说有件事情很奇怪。 “霍清进门的时候,脚……后跟没有落下,身上的阴气很重,但是却看不出端倪来。”沉砚皱眉,连他都察觉不到异端。 怕是在九耀山那边出了大事。 可这些与我们无关,我托着腮帮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着急。”沉砚低声,“鬼孩子要炼化鬼胎,这事儿还会继续下去,只需要在下一个女人怀上孩子之前找到她,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我点头,可是一个千金小姐无端被厉鬼污了身子,还要怀上鬼胎,最后死得那么惨烈。 一想到易小姐死的时候那副样子,我心尖便是一颤。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我听到风声。 “度卞哥哥还没回来吗?”蓝淼淼滚了过来,连滚好几下,她身上满是伤口,我皱眉。 她浑身狼狈,被细钢丝儿割破的样子。 可是蓝淼淼一点不疼,说什么跟踪我们没想到是这么困难的事儿,她来找度卞,可我们这里哪还有度卞,要是有,也只剩下度卞的尸体。 还被谁给偷走了。 “你度卞哥哥查凶手去了。”我笑着说,盯着蓝淼淼。 “别忽悠我了,度卞压根没有离开北地,我找了人疏通关系,他压根没有出城。”蓝淼淼坐在那儿,一副问我们要人的样子。 且不说她跟度卞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再者说那时候的度卞还是我。 我额头冒着冷汗,蓝淼淼说今儿不交出度卞,她便不走。 “你是怎么进来的?”沉砚抬眸,落在浑身是伤的蓝淼淼身上。 “结界做得很好,可是能防得住人,还能防得住虫子吗?”蓝淼淼笑了,“怎么,沉先生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这人素来喜欢胡搅蛮缠,谁都入不了她的眼,除了度卞的颜值。 蓝淼淼笑着说:“沉砚你的道行的确很高,可如果不是鬼怪不是人,就单单是虫子,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蓝淼淼的资本。 她慢慢走到院子里,指着院子四周的树道:“你以为院子里布局巧妙,可其实压根不是。” 蓝淼淼说着,双手交错起来,忽而我看到她慢慢融化了,变成了无数只黑色的小虫子,从四面八方跑出院子。 我忙搓了搓眼睛,她是真的恐怖,等到小虫子一只只离开府苑,到了外面又汇聚起来。 重塑成一个人形,这就是蓝淼淼的独特之处。 “这地儿防不住我的。”蓝淼淼不屑一顾,“我解答了你的疑窦,现在能告诉我度卞哥哥在哪里吗?” 我瞧着那张嬉皮笑脸,猛然间有些后怕。 “度卞死了。”沉砚低声道,“再找他别来我这儿。” “什么?” 蓝淼淼跑了过来:“度卞哥哥怎么就死了,那会儿下船还好好地,他的尸体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蓝淼淼缠着我们,不愿意出府苑,非得要我们带着去瞧度卞。 这一整天念叨,给我念叨地头都疼了,沉砚自然不会理她,俞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走,她这几天很忙,早出晚归,说是有事情跟二师父一起。 便只有我被蓝淼淼缠地死死的。 “我告诉你吧,其实用你的身子去招鬼才好一些。”蓝淼淼沉声,“这案子的关键就是鬼胎。” 她盯着坐在不远处的沉砚,跟我耳语。 这人是胆子大,通天的那种。 “不如你跟沉砚努力努力,造个鬼胎出来,咳咳到时候可厉害了。”蓝淼淼笑着,怂恿我,她问我跟沉砚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肚皮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鬼胎可是大禁忌,你别傻了。” “你们有阴缘在身的,怕什么,再说沉砚这种本事通天,还怕生不下来。嗯……要么就是仇人太多,要么就是不爱你,再要么……” 蓝淼淼越说越离谱,她说再要么沉砚不行,哪有正常的男鬼不能让媳妇怀孕的。 这还是头一遭。 “我之前见过,在医院里有个女人,被鬼上了一次就怀了,你跟沉砚在一块那么长时间了都。” 我欲哭无泪,生平第一次跟个女人在这里谈乱生不生孩子的事儿,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也是第一次被个不熟的女人催着生小孩。 “要是到时候有麻烦,记得找我,我替你找个稳婆。”蓝淼淼说她认识一个稳婆,专门接生鬼胎的。 她无所事事,就在这儿跟我聊天,说那是鬼门九道中一个老婆子,接生可厉害了,只是规矩很多。 “鬼门九道?”我愣了一下,这词儿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鬼今湮的事情,昨夜坏了我们大事的鬼今湮也是鬼门九道的人。 “你不知道吗?”蓝淼淼笑着说这个组织很神秘,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不晓得也挺正常。 她说起鬼门的时候,神采飞扬,当然别的事情说的很少,就在说那个稳婆的事儿。 “那你认识别的鬼门九道之人吗?”我盯着蓝淼淼。 笑容瞬间凝固,我没想着这个问题会让蓝淼淼彻底变得安静,她的视线锁在一片落叶上,恰好这时候沉砚扫了过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换来一个摇头:“不认识,其实都是传闻,传闻不可信。” 蓝淼淼托着腮帮子,她变得很阴郁,跟之前那个开朗活泼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她跟俞桑是两种性格的人,一个活泼外放,一个文静内敛。 “那你觉得,这跟鬼门有没有关系,既然你说鬼门那么厉害。” “不能吧。”蓝淼淼摇头,“鬼门该不屑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儿。” 我跟蓝淼淼的聊天还算愉快,她给我说一些闻所未闻的事儿,包括之前在霍家听说的九耀山,她跟她外婆去过一趟。 “那山啊,阴气森森,上面的树长得茂盛,参天的那种,里头静地很,连鸟叫都听不到,信号是肯定没有的。”蓝淼淼继续说。 她说在九耀山里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主要外头的人也进不去,也就灵调能接这事儿了。 “不过人好端端的墓,给起了,你说这些当官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她拿手肘捅了我一下,大概是想我附和她一声。 我点头,表示应允。 她继续说话:“要不是跟外婆进去抓个虫子,这辈子都不想去那种地儿,一进山就要三天,到了地儿回来又要三天,连着七八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蓝淼淼一时兴起,要我闻一下她身上的味儿。 有股清香,她正得意的时候,忽而蓝淼淼脸色僵了,蹲在地上:“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 “没有啊,你身上的味道怪好闻的。”我应了一句。 “不是。”她忙站起来。 便对上回来的俞桑,蓝淼淼扑了过去,神色狠厉,腾起的杀气,她一把抓着俞桑的手,吓得俞桑连连后退,两人僵持在那儿。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你从哪里回来,你见过什么人?”一连三个问题,俞桑愣住了。 她也知道蓝淼淼是个女魔头,性子就是这样,可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其实这个女人,就是表面看着那么心狠手辣,内心还是个小女人。 俞桑皱眉:“松开。” “不松,你先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不然我放蛇咬你。”蓝淼淼冷声。 我忙护着俞桑:“你可别乱来,在这地儿生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连你一起咬,咬的你浑身是孔,下油锅炸。” 这死孩子,咬牙切齿地样子,见俞桑不告诉她,突然就哭了,她蹲在地上,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跟个孩子没要到糖果似的。 我被她的哭声弄得头疼,这突然变化的情绪。 “我只是去见了二师父,又没做什么事情,搞得我杀了你父母似的。”俞桑不理解,她表示很累,要回去休息,不乐意在这里跟蓝淼淼闹腾。 蓝淼淼跟换了个人似的,忽而转头,抱着我,搂着我的脖子。 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是真的哭了,眼泪顺着我的脖子,往衣服上去。 我给弄得很尴尬,按理来说,我俩的交情还没到可以抱头痛哭的地步。 “撒手!”沉砚过来,厉吼一声,想着要把蓝淼淼整个丢出去,可却不想与蓝淼淼有所接触,这就很尴尬了。 她哭得很伤心,特别伤心,眼泪鼻涕一大把,说话还是哽咽的。 完全听不到她在讲什么。 “负心汉,呜呜呜。” 蓝淼淼伸手,擦了擦眼泪,肿着两个眼睛看我。 其实她挺漂亮的,排除第一次见的时候,她那般凶狠的样子,这会儿委屈的小模样尤其特别。 “谁?” 我那晚头听到的,鬼今湮是蓝淼淼的未婚夫,可也是亲手推掉这门亲事的。 看蓝淼淼这样要面子的女人,这样自傲的女人,肯定受不了这个。 “一个臭男人。” 蓝淼淼从我身上扒拉开,抬头瞪了沉砚一眼:“看什么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最好自己走。”沉砚冷声,吓得蓝淼淼浑身颤栗。 她跟有精神分裂似的:“祁小川,管管你男人,蹬鼻子上脸,可得好好重振夫纲。” 我好无奈:“得了吧你,之前一口一个度卞哥哥,没想到心里还是有别人的。” 蓝淼淼在俞桑身上闻到了鬼今湮的味道,这鼻子是真的厉害。 她离开府苑的时候,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松了口气,沉砚要我离蓝淼淼这个疯女人远远的,生怕我被传染成这样。 “倒是不至于,不过重振夫纲这事儿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你说呢?” 我邪笑着看向沉砚,他慢慢走过来,附在我耳边道:“明儿不想下床了吗?” “你……” 这人真的没羞没躁。 我转身跑回去,也懒得管他。 我去找俞桑,她这几天忙得很,早出晚归,精神状态很差,可我走到门边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我没办法,为了珠儿,我一定要拿回鲛珠,二师父也就只有您能帮我了。” 俞桑在打电话,关于那只鲛人的事儿,早前托付给俞鸿,可是这个男人也没本事。 应该说俞九龄太有本事了,受了重伤,可依旧掌控着整个俞家。 俞桑很焦灼:“我不想见他,二师父。” 里面安静下来,俞桑讲完电话我才敲门,俞九龄的意思很明确,俞桑想要鲛珠,就得亲自去拿。 俞桑站起来,眼神闪躲,面容疲倦:“小川,你怎么来了?” 她朝我身后看了几眼,确定蓝淼淼不在。 俞桑也是行事谨慎的人,她要我离那个疯女人远远的,迟早会出事儿。 我应了一句:“我知道,跟她也没什么交情,只是这次鬼胎安案需要她帮忙,谁知道平白无故就发疯了。” “小川,蓝淼淼此人看着无害,可是手段狠厉,传闻她有个未婚夫,但凡跟那男人说过一句话,甚至稍稍亲密一些的,都被她除掉了。” 俞桑说蓝淼淼对付那些她自认的情敌,采取的手段渗人,挖眼睛泡虫浴,无所不用其极。 传闻就是因为蓝淼淼太狠毒,她的未婚夫才退婚的。 “你也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谁吗?”我问俞桑。 她摇头,蓝家的事情很少摆在台面上来说,而且俞桑也不感兴趣,故而谁退了婚,这些事情,俞桑肯定不知道。 这么想来,不退婚才奇怪吧。 “你来找我是做什么?”俞桑突然想起来,问我。 我笑了:“看你这几天很忙,而且面容疲倦,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能有什么事情,就替二师父跑跑腿。” “你二师父本事挺大的,听沉砚说是鬼门九道之人。”我盯着俞桑,她也没有否认,说二师父的来头大,可是行事低调。 连她这个做徒弟的,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但在俞桑的嘴里,她这位师父是个十足的好人,是暖男,这次她出事儿,鬼今湮二话没说就过来,替她寻找医师,要医治她的眼睛。 “其实不必找医师,就这样挺好的,眼睛看不到,心反而更明澈了,而且就算想见,我用式神为引也可以。” 俞桑轻声。 “这么说起来,你二师父人不错呢。” “等他忙完手里的事情,我让他来府苑见见你们。”俞桑笑了。 我没打搅她休息,听她说了很多关于鬼今湮的事儿,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肚子饿得不行,跑到客厅那儿才见着沉砚好像在捣鼓什么。 “你在干嘛呢?”到饭点了,这人鬼鬼祟祟在这里,我跑过去。 才看到沉砚在摆弄馄饨皮儿,他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弄了一些肉在皮儿上,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儿。 可是包起来,丑不拉几的,而且整个也包不园。 我总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沉砚办不到的,可看他皱着眉头在这儿包馄饨,我都想笑。 前几天我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小馄饨,某人倒是记在心里,可这满桌子狼藉。 “还是我来吧。”我笑笑。 “不行。”沉砚执拗,非得要自己来弄。 我走过去,抓着他的手,有模有样地包了起来,他忽而抬头,正紧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坏坏的笑。 等到身子被某人强行放在大腿上的时候,我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个老不正经的。 我咬牙:“干什么,包馄饨就包馄饨,不要动手动脚的。” “不动手也不动脚,我动嘴可以了吧。”沉砚咬着我的耳朵,在那儿胡乱撩着。 回复(1)   第176章虞惜月 蓝淼淼赖在府苑不走了,她外婆这几天都不在。 吃晚饭的时候,俞桑又出去了,蓝淼淼托着腮帮子:“这姑娘怎么神神秘秘的。” “吃的吧。”我瞪了她一眼,这人是真的阴魂不散了。 馄饨很好吃,皮薄肉鲜,连汤都很美味,我跟蓝淼淼两人在家,沉砚去见叶黎商量鬼胎案的事情。 “祁小川,你怎么会跟一只鬼糊弄在一块儿?”蓝淼淼是个话痨,基本是停不下来的。 但凡屋子里有点安静,她就会开始说话。 我皱眉,挑了碗里的紫菜,我爱吃汤里泡开的紫菜,很有嚼劲。 蓝淼淼继续问道:“你了解这位沉砚沉公子吗?知道他为什么要做鬼留在人间?我告诉你,鬼怪里头也是有修行的人,别给整迷糊了。” 她说鬼魂留在人间,可修炼鬼道,同样可得道飞升。 “很多修习鬼道的人,都沾染色欲,那些鬼怪留在人世间的时间很长,足够他们找很多的女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别胡说。”我应了一句。 蓝淼淼坐了过来,这会儿跟我离得更近了,她说见我人还不错,给我提个醒。 “怕你到时候被人骗了。” “不劳你操心,不如我们谈谈你那个什么负心汉?”我笑着问她,这根就是蓝淼淼尾巴,想让她安静,只要说这三个字就行。 大概是被我弄地很烦躁,蓝淼淼终于跟我说了关于鬼今湮的事情。 “他叫鬼今湮,是鬼门九道的弟子,很厉害,生得也好看,可是性子怪戾。” 蓝淼淼与鬼今湮的第一次照面,是在鬼门,她随她外婆去鬼门见当时的门主,不小心在后山撞见一个少年。 她见着鬼今湮的时候,那少年正欲对一只厉鬼下手,却不想被蓝淼淼阻挠。 “我也不是故意要破坏他的事,只是不小心破了阵法,谁想着这人怀恨在心,一直跟我作对,那会儿门主跟外婆关系好,我被留在鬼门半年。” 蓝淼淼跟鬼今湮的关系便是在这半年之间变得亲密起来。 他们虽说斗嘴,蓝淼淼虽说骄纵跋扈,可是朝夕相伴,也知晓彼此内心都是善良的。 “外婆替我主张了这门婚事,其实那个时候我知道,鬼今湮是不愿意的。”鬼门中人,很少有结亲的习惯,一直都是来去一人,很潇洒的那种。 蓝淼淼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心高气傲,去质问鬼今湮。 “在我面前,他却否认说不愿意,鬼今湮说愿意娶我。”蓝淼淼说着,眼底染了一丝悲伤。 她是个很在乎名声的人,就算心里有鬼今湮,可是不会轻易说出口。 她怕丢人。 “那之后呢?”我追问蓝淼淼。 “之后的事情,在成亲那天,鬼今湮突然宣布不娶她,这事儿在鬼门闹开了,鬼今湮说他不会娶一个骄纵跋扈,手段狠厉的女人。 蓝淼淼笑了,站起来去冰箱里翻出好几罐酒来。 “喝吗?”她递给我一罐。 我接了过来,听她絮絮叨叨说很多,从那之后,她变得更加的狠毒,才变成今天我看到的这样一个女人。 蓝淼淼喝了很多酒,但是她没有醉,满身酒味:“嘘,不要跟别人说,这是我的秘密,祁小川。” “嗯。”我应了一句,看似光鲜的女孩子,背后却有这样的情仇,我很清楚,蓝淼淼三言两语是描绘不完当时的事情,可是看她的情绪,我能懂。 蓝淼淼一直高喊着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直到俞桑回来,蓝淼淼立刻丢下手里的瓶罐儿,翻身过去:“你到底去见了谁,为什么身上会有这股味道?” 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味道,此刻对俞桑也不是很客气。 “蓝淼淼,你别在这儿给我找事情。”我喊了一声。 她冷笑一声:“是不是去见鬼今湮了?” 俞桑怔住,神色微微变了,蓝淼淼见她不说话:“我就知道,你那个什么二师父原来是鬼今湮,我说小美女,你可要小心,鬼今湮这人贼精明,他可不是好人。” “二师父是不是好人,不是由你判定的。”俞桑沉声,看着脸色不太好。 我怕他们在府苑打起来,站在中间把人给拉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我累得很,蓝淼淼去找客房在哪儿,这人是注定要赖在这里。 俞桑轻声道:“小川,她怎么还留在这里?” “赶不走的,你先去休息吧,这会儿很晚了。”我轻声道,俞桑对我点点头。 我有些累,回到房里就开始想这些琐碎的事情,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总觉得会出事。 迷糊之间我睡过去。 沉砚是在后半夜才回来,虽说他很轻巧,轻手轻脚地进了被窝,可我还是醒了。 本就睡地很浅,他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乖,别闹。” 我翻了个身去抱他的脖子,埋在那儿嗤嗤地笑,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 混世魔王留在家里,注定会出事,一大早就把府苑翻了个底儿朝天,蓝淼淼还不罢休。 “霍清不让你们调查鬼胎案,你们就不继续了?”蓝淼淼从高处跳了下来,一个翻滚,倒是灵活地很。 沉砚没理她,坐在院子里。 “你有什么高见?”我笑着看她,坐在那儿吃蛋糕,甜腻地很。 蓝淼淼说她有线索,而且她也知道为什么霍清不让继续查下去。 这件事情跟霍家有很深的关系。 “你就别卖关系,快点说吧。”我催促道,她昨晚上做了一夜梁上君子,并没有在府苑里睡觉。 对于这种生性顽劣之人,还真的很难捉摸。 昨夜蓝淼淼潜入霍家,本想打听九耀山那墓的事儿,可没想到撞见霍清密会一个女人。 霍家三位公子,只有霍晏一人尚且还是单身,前两位都是有家室,而且娶得也都是有背景的姑娘。 可是昨晚上蓝淼淼看到那个与霍清亲密的女人却不是他的老婆,而是虞家那位,虞惜月。 “虞惜月你们认识的吧?”蓝淼淼笑着道,她早些年见过这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虞惜月,名声很响亮的一位大美女。 “怎么会是她?”我惊了一把,蓝淼淼看到的不是两人见面那么简单,而是很亲密。 超乎寻常的亲密,按理说,虞家也是在北地算是有名望的,虞惜月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 这就有些怪了。 而且更奇怪的事情,蓝淼淼说那虞惜月身上阴气很重,是厉鬼缠身的模样,霍清看不出来,可是她却知道。 “昨晚离得太远怕被霍清发现,我没有靠近,但是能看的出来,他在隐瞒什么。” 蓝淼淼在院子里来回走,说这会儿不能把事情勘破,她就有些难受。 我捅了沉砚一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沉砚说这件事情的确很蹊跷,俞家那队下地的,并没有去什么九耀山,霍清在说谎,为了借由俞家的名头阻止霍晏调查这事儿。 “叶黎的人才从九耀那边回来,把消息传过来了。”沉砚应了一句。 这就更加奇怪了。 霍清为什么一直要阻拦这件事情,沉砚说要去找虞惜月,看看蓝淼淼说的阴云密布,恶鬼缠身是什么情况。 当然这事儿不能贸然前往,沉砚去联系易家那位老爷,安排一下他这位沉先生去虞家。 而我跟着蓝淼淼去霍家找霍晏,这案子也停了,还是需要些许掩护。 …… 我们刚进霍家大门就听到霍清震怒地在教训霍晏。 “哥,得了吧,我已经停了手里的工作,你怎么还不满意。” “阿晏,父亲希望你能沉稳一些,找个女人成家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霍清绷着一股气。 我跟蓝淼淼对视一眼,都在同情霍晏这位风流公子。 “游手好闲,我这是查案,怎么就成了游手好闲,北地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 “阿晏,鬼怪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这其中危机重重。” “哥你如果见着易小姐是怎么死的,你就知道这个鬼胎案的凶手是多么丧心病狂,我不管是人是鬼,总之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就是不行!” 平常看着挺吊儿郎当的一个少爷,没想到还会说这样一番话。 “易小姐?”霍清问了一句。 霍晏趁机给他描述了一遍,易小姐没有生下鬼胎,而且还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才遭了厉鬼的毒手,下场那样的惨。 长久的沉寂,里面没有声音。 之后就看到霍清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我跟蓝淼淼进去。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蓝淼淼笑着说道。 “小川,你们来做什么,我哥他不让我查这件事情,可我知道这事儿不解决,凤凰街可能会死更多的人。”霍晏低声道。 我点头,这话的确不会错,鬼胎还在继续,会陷入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旁敲侧击问霍晏,这几日霍清回来,有什么异端。 顺便将话题引到了虞惜月的身上。 “你说惜月?”霍晏很讶异地看着我们,“惜月前几年嫁人了,之后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们是青梅竹马,可也有各奔东西的一天,其实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都很少。 霍晏也说不清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虞惜月了,至于霍清有没有见过,他也不明白。 “怎么就提起惜月了?”霍晏看着我。 “昨晚我见到虞惜月了,跟你哥哥在一起,挺甜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虞惜月是你嫂子呢。”蓝淼淼打岔道。 她是真的很容易很霍晏拌嘴在一块儿。 为了避免他俩再一次爆发,我忙说道:“我怀疑鬼胎案下一个目标就是虞惜月。” “这不可能的,惜月早就结婚了,嫁给一个老外,婚姻幸福甜蜜,怎么可能回来呢。” 霍晏表示不解,他说这事儿得了解清楚,不然就是瞎说八道。 “你什么意思,我亲眼所见,还能是假吗?”蓝淼淼一下急了,一把拉过霍晏,要跟他理论。 我脑子疼,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俩吵起来是真的没完没了。 “你们能歇会儿吗,先别吵,把这事儿弄清楚就行。”我拦在这俩人之间。 霍晏要出去找霍清问个清楚,他说虞惜月的情况,大概他二哥会了解一些。 “你别是个傻子吧,都说这事情跟霍清有关系,你去打草惊蛇,还不如问问祁小川她哥。” 蓝淼淼嘟囔着。 两人一路吵,吵得我难受死了,叽叽喳喳的,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把这俩都弄晕。 找到荆北的时候,这俩祖宗终于安静多了,我深呼吸一口气。 虞惜月的情况很特别,她早前结婚,嫁给一个外国人,还是一个教授。 那男人长得挺帅,家境也还可以,主要还是虞惜月喜欢,可是结婚不到一年,两人就离婚了,如今虞惜月住在娘家,可是鲜少社交,上层圈子里,似乎人间蒸发了。 “主要还是她的前夫,她前夫喜欢男人,跟她是形婚。”荆北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也说不清楚。 “啊——”蓝淼淼愣住了,“这杀千刀的男人,还不如阉了算了。” “惜月一直在自己家,这些年我也去过虞家的,怎么就没见着。” 霍晏表示不能理解,可别说霍晏了,荆北也没见过虞惜月。 如果不是蓝淼淼昨晚撞见那一幕,这个女人怕是再难被人提起。 荆北问我们这么匆忙来找他,该不会就是为了问问虞惜月的事儿吧。 “糟糕,虞惜月没准真的就是下个目标,我得去虞家一趟。” “我也去。”我忙追着过去。 荆北要我们别胡闹,这么一堆人,再加上沉砚也在虞家,保不准会闹开,而且我身边还放着两颗定时炸弹。 随时可能爆炸的两个人。 我左右为难,丢下蓝淼淼跟霍晏,我跟荆北去虞家,这就是万全之策。 …… 如果说在北地,霍家是掌控实权,出了霍清这么一位首长,那么虞家就是首屈一指的富贾。 虞家很有钱,在北地能排的上第一,在国内自然也是不虚的。 虞家很大,带我们进去的人是开车的,整整绕了一大圈,才到我们要去的地儿。 建筑是出奇的雄伟,鲜少能在一个家苑里面见着,气派地不像话。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我下车,荆北问了我几句话,大概是沉砚对我好不好,他一直都不放心我,跟我闲聊的时候常常会说。 要是沉砚欺负了我,可得对他说,他会替我教训的。 沉砚倒是欺负我,只是在那方面欺负,我心里想着,莫名有些害臊。 虞家老爷这些年退居幕后,虞家由虞惜月的哥哥掌管,而现在等着我们的就是这位老爷。 “虞伯父。” “哎呀,荆北啊,难得难得,来陪你虞伯伯下棋吗?”虞家老头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暧昧之色,以为我跟荆北是那种关系,“呵,你小子。” “伯父,这是我妹妹祁小川。”荆北引我过去。 虞家老头也只是一怔,都是人精,有些话也不需要重复。 “你家老头子身子骨还硬朗吧?” 一些寒暄的话,荆北应了下来,百无聊赖,我在找沉砚的踪迹。 “惜月呢,这些年很少见她?”荆北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跟着兜圈子,要再这么漫无目的下去,怕是天黑还没个结果。 虞家老头笑笑,叹了口气。 “惜月还是怕生,不愿意见人呐,不过这两年还好些,在网上捣鼓什么。”老头子一声叹息,也是无奈。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虞惜月出那样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怕伤了姑娘的心。 “其实照着惜月的条件,再找一个也不难。” “随她吧,这几天捣鼓什么……你们年轻人玩得,直播……那丫头弄了个面具,再搞什么恐怖直播。” 虞家老头连连叹气,他说虞惜月偶尔半夜会出门,说是去直播见鬼,前段时间还去了帝都八十一号,他是担心地很,可是在虞惜月面前也不敢阻拦。 “直播?”我应了一句,“戴面具的恐怖直播,我好像见过一次。” 我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之前跟俞桑吐槽过,说那主播故弄玄虚,故意去那些闹鬼的地方,没准是找人假扮的。 “荆北啊,难得你来见我,伯伯有件事情拜托你。” 虞家老头神神叨叨,他也清楚荆家是做什么的,虞惜月深陷恐怖直播,常常出没那种地儿。 做父亲的肯定会担心,他找荆北给虞惜月瞧瞧。 虞家老头说这话,也就是沉砚还没有混进来。 “可是惜月万一不愿意见我呢?”荆北问了一句。 “要不给个护身符什么的,也好防身,什么见鬼不见鬼,这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 他叹了口气,荆北说这件事情需要回去准备准备,看来虞家老头对虞惜月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又或者虞家老头也在打马虎眼,总归就是闲聊,荆北最后也没能见到虞惜月一面。 说是姑娘怕生,现在不愿意跟人接触。 满满的诡异感,我们从虞家离开,也没见到沉砚,他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虞惜月的事情,你要插手吗?”我看向荆北,他摇头,荆家的事务繁多,他尚且抽不出身来,哪里还有空去管什么虞惜月。 他让我务必要小心一些,这个案子很残忍。 我笑笑:“谢谢哥。” 我喊了荆北一句哥,他顿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荆北对我很好,他倒是不如初见时候那般热烈,也在慢慢给我弥补那些丢失的亲情。 …… 虞惜月这条线索本就藏在暗处,她不主动现身,不主动寻求帮助,我们很难走入她的内心。 但是有一个人,是在明处。 那就是蓝淼淼那天晚上见到的跟虞惜月有亲密关系的霍清。 我们赖在霍家不走,霍晏恰巧也无聊,他这位首长二哥在家,也不好意思出去浪。 就跟着我们在屋子里玩。 “唉,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我挺同情你的。”蓝淼淼难得语气温柔。 “你俩还有不拌嘴的一天。”我笑笑。 霍晏跑过来:“小川,你可别胡说,我不是性子暴戾的人,只是某些人不识好歹。” “可别吧,霍晏。”蓝淼淼笑着道,“今晚我就跟你睡了。” “什么?” 霍晏吓得一个踉跄,我们今晚的确要留在霍家,只是没想到蓝淼淼这么……放荡不羁。 被他们吵得有些烦了,我跑去院子里待了许久,也不知道沉砚那儿怎么样了。 虞惜月是恐怖直播的主播,我趁机搜了几个视频,看得我毛骨悚然,可越看越想知道,虞惜月到底见鬼没有。 我坐在院子里,忽而一道黑影靠近,正巧屏幕上一张鬼脸无限放大,我吓得跳了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我的头就撞到霍清了。 那才是真的头铁,怕是脑袋都要磕破了。 “霍……霍首长。”我哆嗦了一下,着实吓坏了。 刚才那样的环境,谁都得吓坏。 霍清盯着我看,看了很久,最后落在我掉在地上的手机上,那个直播还在继续,是在废弃的一个破医院里面进行的。 周遭只有里面传来的尖叫声,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 “你信这个世上有鬼吗?”霍清忽而问我,我顿了一下,不明白这人在搞什么花头。 我当然是信的,我点头:“霍首长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见你在看直播。”霍清敛了情绪,刚才明明有话要说,可是这会儿…… 总感觉这个男人心里藏着秘密。 “厉鬼无情,霍首长不让霍晏继续查下去,也很正常。” “其实我不让他查下去,最主要的还是牵连太多,比起鬼怪,人心更加难测。”霍清低声道。 声音不小,如雷贯耳,反正我是吓到了。 我去捡手机,这是虞惜月的直播吧,也不知道霍清知不知道。 “帮我劝劝霍晏,他性子傲,明着答应我不继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难道霍首长不想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样歹毒,而且凤凰街上的千金小姐也不多了,下一个怕是……” 回复(2)   第177章她的鬼夫 霍清说这事儿还不需要我们来插手,自然有专门的人去管。 他斥责我们纯属在胡闹! 霍清怒气冲冲离开了,霍晏跑过来:“对不起啊,我哥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我当然没有怪霍清的意思,他也算是陷入其中,不管虞惜月是不是鬼胎案下一个目标,她身上都是藏了谜团的。 “对了,你二嫂呢?”我看向霍晏,来霍家这几天,除了霍晏和霍清也没见着别人。 他们家有三兄弟,老大老二都娶亲了,如今只有老三一个人在家里,这不科学啊。 “我哥事务繁忙,二嫂一般都在娘家住,对哦,再过几天都要回来了,我祖母过大寿。”霍晏说到时候不仅二嫂回来,其余的人都会回来。 霍家老大是在南方任职,为了追随爱人才调去南方的,一年鲜少回来几次。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有些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 我跟蓝淼淼睡一张床,她换了一身衣服,方便潜入霍家。 “今晚,她肯定还会再来的。”蓝淼淼低声道,“你要跟我打赌吗?” “不赌,她肯定会来。”我眯着眸子,“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来霍家。” “呵,你们夫妻俩倒是有趣。” 蓝淼淼眯着眼睛,亢奋地睡不着觉,她说这几天给她的直觉,北地有大事发生,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些事情,跟她有关系。 好几年不见的鬼今湮都在北地出没,要说专门为了俞桑来,蓝淼淼说她是不相信的。 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蓝淼淼爬了起来,往门口去,紧接着便抓回来一个男人。 “大晚上在女人家门外鬼鬼祟祟,我说霍晏你是多缺女人呢?”蓝淼淼揪着霍晏的耳朵过来。 我叹了口气,这无奈的生活又来了。 霍晏嘘了一声:“别瞎说,我看到惜月了。” “什么?她这会儿就来了?”蓝淼淼来了兴致,想出去。 我们被霍晏拦下来了,他有些犹豫,不管虞惜月是不是鬼胎案的下一个目标,霍清跟虞惜月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霍家肯定也不允许这样的丑闻。 “放心,我对你们霍家没兴趣,再拦着,我就废了你这只手!” 蓝淼淼威胁道,霍晏才松开手,我跟着过去。 夜很深,月亮也很圆,光芒照映下来,洒在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一样。 今夜风很小,霍家很安静,稍微走动一下就能发出很大的声音,我跟蓝淼淼潜入霍家后院。 “阿清,我该怎么办?” 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我俩做贼似的,扒拉着躲在暗处看,虞惜月的确很美,光看那张脸,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还有那婀娜的身姿。 只是腰那儿看着有些怪异,霍清叹了口气:“我已经让霍晏停下调查了,你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发现。” “可是阿清,我好像……好像有了身孕。”虞惜月哭着说道。 霍清大概被吓到了,很久没有说话,他伸手圈住虞惜月的腰肢,将女人扣在怀里。 “惜月,对不起。”霍清低头,吻在虞惜月的额头上。 两人之间很亲密,虞惜月回抱着男人的腰肢,埋在霍清的怀里哭了很久。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松口:“我不该任性,去做什么直播,这世上本就有鬼,我不该不信邪,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他找上。” “惜月没事的,我已经找了大师帮忙,只要恰时将这胎儿拿掉,把那厉鬼抓住,就没事了,不怕。” 霍清很温柔,拍着虞惜月的背在安慰她。 “可我听说,怀了鬼胎必死无疑。” 虞惜月手在抖,她很怕很怕,这几日北地凤凰街的传闻很盛,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风。 早前密不透风的事情,都成了人们之间的谈资。 “别胡说,惜月你不会有事的。”霍清沉声,很自责的样子。 虞惜月疯了一样摇头:“不,下一个是我,霍晏说得不错,我很可能成为这个案子的……” 唔……一吻封缄,这位首长大人还是很霸道的,怀里的人儿吻得面色潮红,蓝淼淼捂着眼没眼看。 场面一度十分火热,霍清伸手将虞惜月抱了起来,往后院那间我们都没去过的屋子。 蓝淼淼正想着继续跟过去,可是霍晏忽而出来,他再一次拦住我们的去路。 后院不让人过去。 “你也看到了吧,情到浓时。”蓝淼淼嗤笑一声,不屑地盯着那团灯火看。 我去拉蓝淼淼:“也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儿,你就别去了。” “真以为我想听墙角吗?你也听到了,虞惜月怀了鬼胎,她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这个榆木脑子。” 蓝淼淼恨恨。 因为霍晏的缘故,今晚就到此为止。 可我们很清楚,虞惜月有了鬼胎,她被厉鬼折磨,势必会成为下一个。 人生鬼胎,本就是极其险恶的事情,妄图除掉,可能会遭受厉鬼毒手。 因为这事儿,霍晏跟蓝淼淼闹了,一个维护霍家,一个想继续查下去。 总归事情变得很棘手。 沉砚已经让易老爷子去接洽,一步步都在设计着。 “霍家老太太后天大寿,到时候霍清的老婆也会回来,虞惜月这事情怕是很难包住。”沉砚跟我分析这件事情。 我点头,我们不管霍家后院起不起火,我们要的只是虞惜月,顺着虞惜月去追查鬼胎的下落。 “人生鬼胎,真的难活下来吗?”我盯着沉砚看,他的脸色忽而变了一下,点头。 人的身体本就虚,而鬼胎无人性,很容易被反噬。 所以说鬼胎难得,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很厉害的角色。 我皱眉:“那我呢?” 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沉砚过来抱我,揉我的眉心,说我是个傻子。 “你不一样。”他轻声道,过来亲我,我是挺害怕的,见过易小姐的鬼胎,见过那样血腥的画面,再想起这些时候接触的事情,很难让我不忧心呐。 沉砚要我宽心,可是梗在心中的,很难除掉。 “川儿想替我生孩子了?”他凑了过来,拦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忙去推开他,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我却只能着急,我嗅到了某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这几天忙着追查鬼孩子,的确很少腻歪。 这一次要是给沉砚破了荤戒,明儿肯定下不来床了。 我咬着被角,摇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在求饶:“我错了,不生……不生还不行吗?” 欲哭无泪,某人欺身上前:“可娘子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只是未雨绸缪,以后的事情……唔,榴芒啊……”我叫着,肩头的衣服滑落,那只狼爪子趁机滑了进来。 手指冰凉,给我弄得痒丝丝的,我一个翻滚,笑得肚子疼。 “沉砚……沉砚!” 连连求饶,可好像压根没有用。 “老公~老公~呜呜呜,老公~” 我抽出手,某人沉着张脸:“还不让人碰了?” “不是,我难受,想睡觉。”瞬间切换委屈巴巴的模式,这一招在沉砚这儿最管用,我装疼,倒在那儿,嗷嗷叫。 沉砚起初还是有所警觉的,可是下一秒,他过来抱我。 “哪里疼?” “肚子疼。”我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在偷笑,可语气还是撒娇状,这几天奔波地很累,想着能好好休息。 其实是害怕被某人折磨的下不了床。 他伸手捞我过去,给我揉肚皮,正色道:“长肉了。” 我原本也不是很胖,肚子上有点痒痒肉,可是最近却发现那圈肉肉肆无忌惮地开始长了,某人的爪子捏了一下,肉很弹,我咳嗽一声。 “别闹。” 我是长胖了,可谁这样养能不胖呢,一天四五顿,夜宵还换着花样,某人存心就要养肥我。 我一把攥着沉砚的手:“你嫌弃我胖了……” “别……别傻,可没呢,肉多点抱起来软。” 我想扑过去,某人邪笑着看我:“这会儿不疼呢,这么闹。” “我……嘶……” 这回是真的疼,我的腿肚子撕扯到了,欲哭无泪的疼,我立马抓过沉砚的手放在嘴里咬,男人柔声道:“再别闹了,给我看看严重吗?” 他挽起我的裤腿,轻轻碰了一下,造孽啊,本来健健康康的,没事诅咒自己。 我疼得很,亏得没事,只是扯了一下。 再没敢跟沉砚闹,下半夜都是老老实实,服服帖帖,任由某人揉搓。 …… 最关心鬼胎案的莫过于叶黎,他丢了一只鬼孩子,再这样闹下去怕是要人尽皆知。 其实我挺好奇,作为义子的沉墨知不知道这事儿。 我缠着沉砚问,他摇头,这段时间沉墨很安静。 可这样的人越是安静,越是诡谲。 俞桑一大早就出门了,说今晚也不回来了,我有些担心,可是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 “嘿,又去找鬼今湮了,你瞎担心。”蓝淼淼过来,笑得很大声,“你猜我昨儿晚上弄到什么消息了?” “你该不会又去霍家了吧?”我讶异地很。 这女人胆子太大,但也是有本事的,之前在府苑展示的那招,连沉砚都啧啧称赞。 也难怪她能进出自如。 “不不不,我去虞家,跟着虞惜月找到了那只鬼夫。”蓝淼淼得意地笑,问我有没有兴趣。 可沉砚不在家,我贸然跟着她去找鬼夫,我有点怕。 蓝淼淼笑了:“怕什么,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我比你高一点。” 这人谬论很多。 见我还在犹豫,蓝淼淼继续:“祁小川,我以为你比俞桑胆子大,可没想到也是这样,走吧,别特么磨磨唧唧。” “你先告诉我,那只鬼夫是谁。” 蓝淼淼眼底写满了然,说我跟沉砚混久了,这狐狸的气质学得很像嘛。 小心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还记得这位虞惜月结过婚的事情吗?” “怎么,难道是她前夫?”我愣了,不是说是个男同吗,化为厉鬼应该不会变了取向。 蓝淼淼笑我瞎想,她说不是这个前夫,而是他前夫的恋人。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地小,一切也都那么巧合。 “虞惜月的前夫是个外国人,他的爱人是国人,奇怪的是跟虞惜月离婚之后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失踪了。” 虞家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肯定是要讨回来的,蓝淼淼怀疑是虞家杀了虞惜月的前夫。 所以叫我跟着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我们到了墓园,昨晚上蓝淼淼跟着来到这边,可没有时间去看那墓碑,她也只看到厉鬼折磨虞惜月,听到这些所谓的消息。 “宋重锦,就是这个人了,小川你去旁边,咱们假装去看旁边那人。” 蓝淼淼谨慎,余光全在宋重锦的墓碑上,这人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墓碑很简略,爱人宋重锦之墓。 寥寥几个字。 “招魂的事儿,我做不来,早知道让你老公过来了。” “他有事儿。”我应了一句,“要不去查户籍?”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昨儿我听到他们好像是同学,K大的。” 我们去K大一趟,为了查宋重锦的事情,可那群老师好像很避讳谈起这个人,以至于问了一大圈,最后都无疾而终。 着实累得不行,这样查下去,还真的跟茫茫大海里捞根针一样,虽说我们有了头绪,可是宋重锦的线索还是很少。 “算了吧。”蓝淼淼叹了口气,我们坐在图书馆前,看着那群青春洋溢的学生来回走。 阳光照了下来,蓝淼淼本来很疲倦,忽而跳了起来。 “麻麻皮的,鬼今湮你个负心汉!” 阳光下身穿白衬衫的少年转过身来,鬼今湮长得白净,看着年轻,十足的小鲜肉。 他微微蹙眉,视线落在我们身上。 “蓝淼淼?” “呵,倒是越长越年轻,祸害小姑娘呐,我说过,只要再见你,就杀了你。”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蓝淼淼咬牙切齿,可真要动手的时候,她还是迟疑了。 “我们还有事。”我拉了蓝淼淼一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谁放不下谁就是怂包。” “这……” “你自己说得。”我再度提醒她。 蓝淼淼斜眼看我:“你是卧底,你是谁朋友,祁小川你吃里扒外。” 她不高兴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我看了鬼今湮一眼,他的视线一直在蓝淼淼身上,这种感觉不像是不爱,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 “不好意思。”鬼今湮轻声,“淼淼她……还好吗?” 嗯?这个就有些奇怪了。 我笑笑:“挺好的。” “那就好。” 鬼今湮转身,都是奇怪的人。 “你还跟他说什么,他就仗着自己有个好看的皮相,蛊惑别人,我说祁小川,你有沉砚了,可别打鬼今湮的念头。” “你想什么呢。”我无奈,跟着蓝淼淼过去,原本还有兴致查鬼胎的事儿,可是见了鬼今湮之后,这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宋重锦的事儿肯定到此为止,我给荆北打了个电话,要他帮忙去查查宋重锦。 荆北行事比我们方便多了,要查一个宋重锦还是很容易的。 …… 回到府苑的时候,沉砚已经回来了,我本想着跟他说虞惜月鬼夫的事儿。 可说起宋重锦的时候,沉砚却说他已经知道了。 “我见过虞惜月了。”沉砚看向我。 “什么?”我有些讶异,“不是说好不见人吗?难道是有了鬼胎,病急乱投医了。” “宋重锦的墓被人挖过,他的尸骨不在墓中,他应该是被人杀死,枉死之后魂魄留在人世间,这次恰好被人利用来对付虞惜月。” 我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的话,宋重锦就算化为厉鬼,也绝对想不到要强了虞惜月。 我左思右想,还是不得法。 “今晚我去会会宋重锦,你就在家里等我,知道吗?” 沉砚嘱咐我,这事儿凶险,我的确不该去给他增添难度。 我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宋重锦如今已是厉鬼,我们要追查他身后之人,就得留着他的性命,循着他去找。” “乖。” 沉砚伸手,攥着我的手,他说这几日忙,趁早替叶黎找到鬼孩子,也算是做个了断。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宋重锦,而是这只鬼孩子。 “如果找回鬼孩子,叶黎他……”他肯定会对沉砚下手,到时候才是十足危难。 “你老公不是傻子。”沉砚抱着我,亲吻我的脸颊,吻落在眼眸上。 弄得我痒痒的,我想去推,反而被一把抱紧,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跟蓝淼淼去查宋重锦的时候碰到鬼今湮了,还好我拦住了,不然可给我闹死。”我嘟囔着道,蓝淼淼待在府苑有些让人头疼。 沉砚是想着要她留在府苑,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那个女人看着阴狠,可也是个热心肠。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不触碰她的原则就不会出事。 “乖乖在家里等我。” “我知道呢。” 我笑笑,先答应下来,谁知道今晚会有什么风云。 虞惜月的鬼夫已经找到了,顺着会有很多的线索,可要找到炼化厉鬼之人,其实还很难。 晚上伙同荆北他们去吃了一顿,期间提起沉砚,荆北夸赞:“还是妹夫有本事,悄然间就进了虞家。” “虞惜月有了身孕,这事儿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 “沉砚为什么一定要追查鬼胎案?”荆北意识道了这个问题,他来问我。 我闪烁其词,其实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我总不能说沉砚跟叶黎之间有个交易。 就算我把事儿剖析地透彻,可终究是有隔阂的。 叶黎是什么样的人,荆北心里清楚得很,他会生间隙,会去调查,到时候给沉砚徒增麻烦。 “今晚……怕是难眠了,宋重锦的背景很简单,可偏偏是虞惜月前夫的爱人。”荆北的手指敲击在桌子上。 我点头:“布局的人对这些人还挺了解呢。” “宋重锦有这恨意,不止是情仇,当年他的死肯定跟虞家有关系,也难怪要复仇了。” 能看着仇人的女儿在自己身下,被自己折磨,屈从自己,最后怀上一只鬼胎,落得惨死。 这是多大的畅快。 “川儿,你想不想回荆家?”荆北小心翼翼,他这几天跟我提起这个话题,都被我打太极给忽悠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身上尚且流淌着荆家的血脉,就算我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就算我完完全全想不起来。 可我依旧是当初那个荆家被抱走的千金。 “我不为难你,你想回来的话,我会找个时机,平安接你回来,到时候整个……” “我担不起的,哥哥,你也清楚,我没有受过荆家的教育,一只小小的厉鬼就能把我杀死,这样的人,怎么继承荆家?” 我忙拦着荆北,他说可以替我扫除一切障碍,包括荆家那位鬼面心肠的老头子。 也就是我的爷爷。 我摇头,我不是那块料。 “可以慢慢学,你是天赋,只是缺了时间,荆家秘术是血符,你的血液当中流淌着荆家血,只要你会画符,有血便能发挥出极致。” 荆北跟我说。 其实我在犹豫,不是为了荆家的大权,而是跟沉砚,很多时候都因为我的弱,不能给他帮助。 如果我是一个有本事,像蓝淼淼那样的女人,今晚肯定跟沉砚并肩作战,可我不能。 “川儿?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事情不急,荆家有些事情需要善后。” “哥哥。”我轻声道,“你可以先教我吗?” 我眨巴着眼睛。 荆北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嗤笑一声:“为了沉砚?” 我心口某处柔软地很,被击中的感觉,我想陪着沉砚下去,而不仅仅是作为他在人世间一小段时间的眷恋,一小段时间的陪伴。 我想与沉砚生生世世。 不想这成为我的希冀。 “对,我不想这样被动。”我喃喃,荆北喝了一杯酒,说妹妹大了留不住,这心早就在某人身上。 我嗤嗤地笑,也不知道今晚沉砚在虞家怎么样,我牵挂他,饭也吃不香了。 荆北笑了:“吃完这一碗,我带你去虞家,保证能让你看着你家男人。” “咳咳。”我一口饭给呛到了,哥哥眉目柔和,他说将我托付给沉砚,他是放心的。 回复(1)   第178章厉鬼的踪迹 夜黑风高。 正适合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虞家老头似乎并不讶异我们出现,他叹了口气:“荆北呐,鬼神之事,我虞家从来都是敬畏的,为什么惜月偏偏会……” 他叹了口气,倒也没有瞒着荆北,大概知道自己隐瞒也没有用,我们来这里,便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荆北淡淡地应了一句:“与其说鬼神之事,倒不如说因果轮回。” “你也信因果吗?”虞家老头笑笑,说什么因果,虞惜月在家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见人,其实心里也有一道梗。 大概比前夫是个男同,骗她形婚更恐怖,我不清楚,但是荆北聪明,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用不着亲自动手的,虞伯伯。”荆北低声道,“我查过那只厉鬼的背景,是宋重锦。” “呵,那个穷小子啊。” 虞家老头子一脸不屑,眼眸之中隐隐生了厌恶,他说他见过宋重锦,长得倒也白净,一眼看过去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可惜了,他与虞惜月之间终究只能成为情敌。 “宋重锦无端死了,案宗上面定性为自杀,如今他又回来了,化身怨气颇深的厉鬼,虞伯伯,你猜,他是为了什么而来?”荆北沉声,看着虞家老头子。 “能为了什么,为了复仇,可一切都是我的过,要说因果,因是为我,果也该是为我。” 虞家老头说不该报应在虞惜月的身上,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偏偏就着走到这一步了。 荆北摇头:“其实无关事主是谁,宋重锦要报仇,肯定会报复在惜月的身上。” “是我造的孽呐。” 虞家老头带我们去了虞惜月的房间,她谁都不见,偏偏是见了沉砚,这很奇怪,我们只能隔着窗户窥探里面的情况。 虞惜月跪在蒲团上,她的面前摆了香,沉砚站在旁边,屋子里只能看到三支明艳的火光。 “你怕宋重锦吗?”沉砚低声问了一句,他今儿的装扮倒是更像一个算命瞎子。 我捂着嘴,怕笑出声来。 “怕……我害怕。”虞惜月瑟瑟发抖,她抬头去看沉砚,“与其说害怕,倒不如说愧疚,我心里有愧,才有了鬼。” “当年宋重锦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沉砚又问了一句,虞惜月将这件事情说得很清楚。 当初她与前夫离婚,前夫转而去找宋重锦,他们都说是彼此的真爱,虞惜月是被骗的那一个。 虞家不会放过他们,当虞家老头抓了宋重锦的时候,虞惜月其实是知晓的。 她说她亲眼看着那个儒雅的父亲,一刀结束了宋重锦的性命。 “沉先生你知道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感觉,刀子割进皮肉的那种感觉,还有痛苦的声音。”虞惜月看向沉砚,这是她噩梦的源泉。 我瞧了虞家老爷子一眼,他的眼底写满了震惊,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为了女儿做的事情,成了虞惜月永远的梦魇。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虞惜月跪在那儿,瑟瑟发抖,“宋重锦要报仇,他要报仇。” 女人害怕地很,一直在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 沉砚没有接话,他又点了几根香,放在虞惜月的前面,他低声道:“引魂而来,宋重锦看不到我,他会对你动手,就跟平日里一样。” “没事的,沉先生,我不介意,我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我前夫不爱我,却也折磨我,他将我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看他们折磨我,他说他喜欢男人……” “呵,多可笑啊,他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娶我,他喜欢宋重锦就去跟他好啊。” “都是为了钱呢,他知道我是虞家的千金,他心里透彻。” 虞惜月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控诉着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她的前夫拿捏着她的果照还有各种各样的视频,为了要挟虞家给钱,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滴答滴答—— 钟声响过,沉砚慢慢隐入黑暗当中,虞惜月猛地一惊,抬头看着黑夜当中那个慢慢显现出来的身影。 她很怕,身子一震,瑟缩起来。 “我的乖惜月,好好等着我。”宋重锦过来,粗暴地上前,揪着虞惜月的两只手。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可却没有反抗,她咬着下唇掩饰她的害怕。 宋重锦拖着虞惜月的身子,往床那边去。 他没有察觉到今晚的异样,就如同往日一般对待虞惜月。 “虞家不过有几个臭钱,瞧见了吧,虞家千金不还是一样在我身下叫的,那么的,放荡。”宋重锦一把巴掌扇了下去,那声音清脆。 这人就是个变态呐。 他扒掉虞惜月的衣服,眸色凶狠,身上的怨气特别的深,黑乎乎的一片。 宋重锦是被炼化过的,就算平日里性子还算可以,可是炼化之后的鬼怪只剩下怨气。 我看着虞惜月绝望地躺在那儿,承受着宋重锦的一切虐待。 身旁的余家老爷子隐忍着冲进去的冲动,他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这样贸然进去会害了虞惜月。 “啊——啊——嘶——” 虞惜月的惨叫萦绕在耳边。 宋重锦忽而停了下来,对面是一张镜子,他笑得狂妄:“看到了吗?镜子里的样子,虞惜月,你不是自诩千金小姐吗?怎么就这么贱。”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虞惜月痛苦的哀嚎,可换不来温柔,只有越发的残暴。 “哈哈哈哈。”宋重锦冷冽地笑,“当初我也是这么求你父亲的,可还不是被捅了一刀,就在心口那儿捅了一刀。” “我怀孕了,宋重锦,我怀孕了。” “什么?”宋重锦讶异地很,石化一般怔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此刻,一阵招魂铃的响声,沉砚身影如魅闪到了宋重锦的跟前,一张白纸飘在空中,转瞬间便瞧见宋重锦被那张白纸吸了进去。 白纸上落下印记,一只厉鬼的印记,还有一道红色的光。 沉砚将白纸收了起来,放进一个簿子里,我目不转睛,看得出神。 门被打开了,荆北带我进去,虞家老头没脸见他的女儿,这一切因果皆因为他而起。 虞惜月木讷地看着我们,倒是没有太多的情愫。 我跑过去:“老公,刚才那个簿子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 “暂时收厉鬼用的。”沉砚解释一声,忽而皱眉,攥着我的手,“你不乖,怎么跑这里来了,不知道危险吗?” “是我带小川来的。”荆北应了一声,我笑笑,沉砚伸手摩挲我的脑袋,看地上的虞惜月。 她很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 “你想听完这个故事吗?” 虞惜月说她并不怕死,如果不是害怕厉鬼伤害虞家人的话,虞惜月怕是会选择自杀。 可如今她进退两难,身怀鬼胎再难可以自己抉择。 “你说吧。”沉砚轻声应了一句,拉过我的手,摩挲着,像是给我温暖。 今夜这个故事注定没有温度。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我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会嫁给他,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可是有一天,我父亲告诉我,我不能嫁给他。” 虞惜月爱得人是霍清,可阴差阳错,霍清身上有婚约,他娶了别的女人,却没有来得及履行他的诺言。 她很傻,亲眼看着霍清娶了别的女人,霍家是高门,她父亲却只是一个富贾。 说到底门庭有差,她与霍清之间注定有缘无分。 可笑的是,虞惜月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那时候那个男人正巧在追她。 她本想着气一气霍清,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害了自己。 “其实这个因,是我自己种下的,如果不是我任性,非得闹的话,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虞惜月踉跄着过来,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霍清觉得亏欠虞惜月,才帮着她做了这些,她想霍清还是念及曾经的情分,不然的话。 她不敢去想象。 “只求沉先生能替我保住我父亲,保住虞家其他的人,我知道厉鬼索命是很严重的事情。” 虞惜月盯着我们看,沉砚轻声一句:“我尽量。” 虞惜月跪在地上,给沉砚磕头,狠狠地碰撞,似乎并不会疼一样。 我们从房间里出来,沉砚指尖攥着那张白纸,他忽而松手,那团黑气远去,他在宋重锦的身上做了标记,会循着宋重锦一直过去。 到时候就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些事情。 荆北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哥哥倒是有感悟,说吧,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嫂子。”我笑笑,盯着荆北看。 “得了吧,荆家的事情不解决了,我是没什么心情。”荆北轻声道,“倒是你们俩,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外甥。” “咳咳。” 我呛了一口,沉砚替我拍着背,要小孩的事情我们一直不敢摆在台面来说。 是我太介怀,每次都不了了之。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 虞惜月的处境实在很惨,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是不假。 一切都是姻缘注定,谁都破不开的。 “错!” 身后响起一声尖利的嗓音,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过来:“什么姻缘注定,都是作的。” “你怎么过来了。”我咬牙,蓝淼淼这个女人,阴魂不散,是从树上跳下来的,看来隐藏在这里很久了。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她都看到了。 “没想到千金小姐居然这么惨呐。”蓝淼淼叹了口气,我们往外面去,她想问沉砚到底做了什么暗记,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 “这事暂且保密。” “啧啧,用得到人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祁小川你告诉我。” 蓝淼淼跑过来挽着我的手,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蓝淼淼说我们不厚道,她就辛苦辛苦自己去找吧。 “不要打草惊蛇。” “那你们带上我。”她拦着我们去路,说不带她一起去,她就捣乱,到时候抓不到真凶,我们就等着哭吧。 沉砚却笑了:“鬼今湮今晚就在蓝家,你不去看看你外婆跟人说了什么,可别三两句又把你卖了。” “你胡说什么,外婆不在凤凰街。”蓝淼淼啐了一句,“你这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 “你就不想知道,鬼今湮跑到北地来做什么?”沉砚眯着眸子,嘴角噙着笑意,一脸适然。 蓝淼淼肯定好奇:“外婆才不会这样,她知道我恨鬼今湮,怎么会跟他见面。” “你不信就回去蓝家看看,这个时候怕还没走呢。” “信了你的邪。” 蓝淼淼嘟囔,往蓝家方向去,暂且得到了安静,我盯着沉砚,质问他是怎么知道鬼今湮的事儿。 他说来之前看到了而已,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先把蓝淼淼骗走。 这个女人在,很可能会坏事,虽说她看着无害,可是蓝淼淼的狠厉手段还是不容小觑,而且蓝家回北地的目的也没弄清楚。 还是不能冒险。 腾起的黑色雾气,沉砚掌心的纸鹤开始寻找,我们跟在纸鹤的身后,能找到宋重锦最后去的地儿。 我们走得很小心,纸鹤去的方向也变得越来越明确,凤凰街的方向,难道说其实凶手一直藏在我的周遭。 我讶异地很。 前面就是荆家了,难道鬼孩子就藏在荆家。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纸鹤围着荆家绕了好几圈,沉砚与荆北对视一眼。 荆北回去,我们潜入暗中,他在前面替我们扫除障碍,他走得很快,全然是纸鹤指引的方向,可是很奇怪,什么都没有瞧见。 “阿北,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荆家老爷子走过来,他神色不太对劲。 “虞伯伯找我有事情商量,又去了霍家一趟,您怎么还没睡呢。” “这夜里不安生呐。”荆家老头叹了口气,“起来瞧瞧有什么鬼,闹得我哟。” 荆家老头说没想到是荆北回来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姐还没有下落吗?你之前不是说有眉目了。” “找错人了。” “这件事情务必要快一些,玉魂还在,说明那孩子尚在人世,我怕她吃苦。” “我知道呢,您就放心吧。”荆北温润地应了一句。 荆家老头子拍拍荆北的肩膀:“你办事,我从来都是放心的,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老头往黑暗中走去,那股越来越的怨气,荆北朝后面院子去。 我们跟着过去,就在快要接近那黑色怨气源泉的时候,荆家老头再度出现:“阿北,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有鬼。”荆北厉吼,身子翻了过去,很快便隐入后院。 荆家老头一阵呵斥:“别胡闹,那地儿你能去吗?” 后院上了一把锁,很重的锁,荆北是打不开的,只能隔着铁门瞧见里面的情况,这儿怨气很深,纸鹤停留在荆北的手上。 沉砚的纸鹤已经成了金色,它的任务完成了。 “有小鬼闯进去了。”荆北想借机入内,可是荆家老头执意没有触动警报,这门是不可能打开的。 荆家也是古怪,我们藏匿在暗中,荆家老头百般阻挠,可明明宋重锦就是在这儿消失痕迹的,纸鹤也完成了引导的工作。 没理由不进去,要是明儿换了地方,不是找不到宋重锦了。 荆北没有办法,不能就这样跟荆家老头撕破脸,他只能先离开。 他刚走几步,就被荆家老头喊住了:“阿北,荆家有些规矩,你还是不能冒犯的,里头藏着玉魂,只有身上流着荆家血液的人才能入内。” “我知道了。”荆北应了一声。 等到黑暗中再没有两人的声响,沉砚带着我蹑手蹑脚地进了那间上了重锁的地儿。 他完全不需要依靠这扇门,直接从上面便翻了进去。 里头很湿,底下都是泥,而且那种泥很黏,黏鞋子,还有一股恶臭味。 周遭种了很多薄荷,很奇怪的搭配,还有白色的小花,我们走过去,沉砚说宋重锦就在这附近,怕是回来复命的。 这儿阴气很重,怕是有个炼尸池,沉砚要我小心一些,周围一圈泥土都是淤泥,颜色很重。 说明这个院子里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一座长方形的屋子横埂在那儿,我没敢过去,沉砚要我等一会儿。 屋子里漆黑一片,透过窗户能看到一水的牌位,错落开来。 这是荆家的一个祠堂吧。 我皱眉。 “过来,踩着木板,别踩到水里。” 他话音落下,丢了个什么东西进那水里,瞬间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这效果堪比硫酸。 我悬着一颗心:“这是什么地儿?” “你过来就知道了。” 牌位后面是一颗颗原形的亮光,沉砚告诉我,那就是玉魂,有亮的也有不亮的,有些很微弱,有些又很耀眼。 我眯着眼,沉砚牵我的手,走进那扇门。 他手底捏了一个符,落在我的脚上,便瞧见那些脚印一个个消失。 他说不能留下痕迹,生怕被人发现了。 我们走得很快,越过那些牌位,到了后面,偌大的一块地儿上全部都是棺材,甚是壮观。 我捂着嘴巴,害怕自己会发出声音。 沉砚带我过去,那些个棺材都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沉砚说这里是暂时停放尸体的,供炼化用,这间屋子地下室,肯定有炼化池。 他带我走了出来,没有继续往里面去。 宋重锦的踪迹消失在这儿,今夜只能勘探至此,不能打草惊蛇。 没想到真的是荆家,那么这件事情就需要跟荆北来个里应外合了。 从荆家离开之后,身上一直有一股味儿,死人的味道,很重,熏得不行。 “怎么办,闻着这股味道,连吃饭都没胃口了。”我嘟囔着,“荆家炼化尸体,难道那些鬼胎都是荆家人做的,那哥哥那么多年,一点儿都没发现吗?” 沉砚蹙眉,看着我:“先洗洗吧,除除味儿,省得你吃不下。” “你说我哥哥他知不知道荆家炼尸池?”我抬头看沉砚。 他摇头,那儿的怨气若隐若现,不进去是完全不会察觉出来的,荆家老爷子不让荆北靠近,他也不确定到底荆北知不知道。 “如果哥哥一早就知道,那他也没道理瞒着我们。” 我嘟囔着,沉砚却已经将我抱起,往浴室那边去,身上的味道是该洗一洗,不然臭烘烘的,跟个什么似的。 他给我找了干净的衣服,放了一缸温水:“过来吧。” “好累。”我呼了一口气,不客气地脱了衣服过去,“咦,身上怎么黑兮兮的,难不成那儿的怨气还能熏人。” 沉砚伸手一搓,便将那些黑东西带走,连带着黑气也一并消失。 他很温柔地在那儿帮我揉捏,肩膀酸得很,我也没做什么,可就是累得很。 虞惜月的事情,如预料当中的那般,也没什么好说的。 沉砚给我洗着洗着,可能太舒服了,我眼皮子越来越沉,紧跟着便渐渐地睡了过去。 迷糊之间感觉到他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抱起来往房里去。 “老公~”我一转身,抱着沉砚,睡得迷迷糊糊,笑着看他,“你说……你快告诉我嘛,你打算怎么做?” “乖,累了就先睡。” “睡不着了。”我睁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想听听他会怎么来解决这件事情。 毕竟就算我们知道鬼孩子就在荆家,这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如果我们冒然去荆家找那只鬼孩子,那么很可能会触动荆家老爷子,有炼尸池的荆家可不是好惹的。 但如果我们把这个结果告诉叶黎,他可能会从荆家拿回那只鬼孩子,到时候麻烦更大。 不管是谁,都很难。 “别多想了,不会有事儿的。” 我没多想,只是担心地很,沉砚问我还记不记得镇魂钉。 我点头,那是他被禁锢的印刻,没了镇魂钉的沉砚才是最厉害的,到时候别说整个荆家,就是加上叶黎也都不是对手。 “我想借着这只鬼孩子,除掉我的镇魂钉。” 他轻声道,过来亲吻我的耳朵,弄得我痒痒的。 “几分把握?”我担心地很,听到男人那扬起的尾音,如果有这只小鬼头,他师父可以帮着去掉那些镇魂钉。 我心尖一颤:“真的吗?” 回复(2)   第179章傻姑娘 事情的发展到了一个极端。 势必要潜入荆家去炼尸池里头找我们要的东西。 可是炼尸池是个极端凶险之地,我这样的人掉进去,怕是吞地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惴惴不安睡了一夜,沉砚早早便离开,与跟叶黎商谈这件事情。 北地清冷,温度降得很快,冷得我都穿上大衣了,我站在院子里,等俞桑出来。 “又去找你二师父吗?”我抬头看俞桑,她浅笑了一下,应了一句,她内心踌躇,犹豫了几下才跟我说。 “小川陪我去一趟俞家吧。” 俞桑朋友很少,这几天一直跟鬼今湮接触,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她要我陪她去俞家,也是思虑很久了,她想拿回珠儿的那颗鲛珠,可是俞九龄说过,一定要她亲自去拿。 不然俞九龄是绝对不会交出那颗鲛珠的。 “好,我陪你去。”我笑笑,去牵俞桑的手,这几天我跟蓝淼淼走得有点近,俞桑好像不太开心。 他们本就是两种不同性子的人,而且都跟鬼今湮有关系,难免会有些隔阂。 我陪俞桑出门,她倒也叮嘱了我几句,无非是之前说过不要与蓝淼淼深交,蓝家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靠的便是游刃的手段。 我笑笑:“她也利用不上我什么。” “川儿,你错了,你是阴命女,如果你能怀上鬼胎的话,不管是哪个家族就会趋之若鹜的。”俞桑的神色很正经,对我提起这个问题。 我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趋之若鹜? 俞桑给我解释,比起这些千金小姐的鬼胎,我与沉砚能够怀上鬼胎,他们如果可以拿去炼化,就会得到一个很厉害的鬼孩子。 我浑身颤栗,从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被俞桑提醒了一下。 心底越发发憷了。 “走吧,也别多想,毕竟这个世上能对付沉砚的人不多。”俞桑带我进了俞家。 迎面而来的鬼今湮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大概不理解俞桑为什么会带我过来。 那天在K大巧遇鬼今湮,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我的好朋友,祁小川,走吧,二师父。”俞桑简单地说了一句。 鬼今湮低声道:“九龄说你亲自来拿,他会把鲛珠给你的,只是小桑,你真的不愿意再回俞家吗?” “二师父,如果鬼门门主是你的仇人,你还会继续留在鬼门吗?” “我自幼便是个孤儿,承蒙师父厚爱,不存在这些问题。”鬼今湮轻声道,这个角度看他,越发显得年轻娇嫩。 一个男人皮肤嫩的跟婴儿似的,实在有些过分,鬼今湮勾唇,拍拍俞桑的肩膀。 “别多想了,其实九龄还是很关心你的。” 俞桑没有接鬼今湮的话,跟着进了那扇门。 俞九龄坐在轮椅上,依旧一副病弱的样子,这会儿瞧着气色越发不好了。 鬼今湮去端药来,一股很苦涩的气味:“药来了,小桑也来了。” 拿勺子的手抖了一下,我跟着俞桑进门,俞九龄抬头,只是一小段时间没见,俞九龄居然老了这么多。 鬓角的白发很明显,他抬起头来:“回来了就好。” “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俞桑冷声道,她像是个浑身长满刺儿的刺猬一样,针锋相对。 俞九龄端着碗,拿的稳稳地,开始喝药,听得很清楚喝药的声音。 “鲛珠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他抬头,视线落在俞桑的身上,很平淡的口吻。 听俞桑说起,那个鲛人曾经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只是没想到俞九龄将其做成了式神。 在俞桑这儿,俞九龄就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这实在说不过去。 “对,我跟你不同,我的心是肉长的,不会为了利益而丧心病狂!”俞桑冷声,站在那儿。 我伸手拉了她一下,她攥着我的手,能感觉地道俞桑的颤抖,很奇怪的感觉。 俞九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办法,鬼今湮你跟祁小川先出去,凭本事拿回去吧。” 我抬头看鬼今湮一眼,他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有些担心俞桑,她找我来,无非就是为了壮胆。 可我隐隐有些害怕,说不出来,俞九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味。 “麻烦你们配合一下。”俞九龄轻声道。 我跟鬼今湮出了那扇门,我担心得很,问了一句:“你说小桑会不会有事。” “俞九龄要杀她,早该杀了,也不会留到今天。”鬼今湮淡淡地来了一句。 我托着腮帮子,蹲在地上:“说的也是,俞九龄想杀她,也不在乎这一下,唉,怎么说呢,相爱相杀,怕是俞九龄自己都不知道爱上俞桑了。” 我笑笑,去看鬼今湮,他之前还问我,蓝淼淼过得怎么样,其实我跟蓝淼淼压根不熟。 “或许吧。”鬼今湮叹了口气。 身在局中,很难知晓。 “你呢,为什么要拒绝蓝淼淼?”我看他,鬼今湮摇头,有些事情说不上来。 他说或许没有那么爱,或许也没有坚定的心,走完这一程。 “我总觉得能陪着她的应该是个清白的人。”鬼今湮笑着道,坐在旁边的摩托上,潇洒地很。 他说什么清白的人,搞得自己是出淤泥一样。 “可她喜欢你,看得出来。”我多嘴说了一句,蓝淼淼每次提起鬼今湮就变了一个人,有时候蹲在角落里哭得很悲伤。 算是多事推波助澜一下,鬼今湮却没有接我的话:“我们的事都过去了,这个世上谁都不会因为少了谁而过的不好,你也是,蓝淼淼也是。” 能说出这么清心寡欲的一番话,鬼今湮倒也通透,怕再说下去,我会被他感染。 “爱只能让人怦然心动,可是往后的生活,和性格有关系。”鬼今湮说他内敛,善于阴谋阳谋,可是蓝淼淼性子外放,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两人都是那种厉害的角色,只是一个默默在背后阴着,一个明里将人打死。 都是不一样的人。 “我们不会长久的。”鬼今湮低声道,“要她一辈子待在鬼门的规矩里,她也会无聊死的。” 鬼今湮笑笑,站在那儿。 “那你还爱她吗?”我抬头,盯着鬼今湮看,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了一句,或许吧。 谁能说得清楚这话。 屋子里很安静,不知道俞九龄和俞桑之间在做什么,忽而一道光闪过。 红光和金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剑气凛然,吓得我忙站了起来。 “是式神,九龄在试她。”鬼今湮低声道,俞九龄说用真正的办法来角逐,原来是召唤式神。 “俞九龄的式神是谁?” 能对抗玉清莲的式神,一定很厉害,鬼今湮说瞧着光芒,应该是钰子,四川唐门很厉害的一个人,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想到死后成了俞九龄的式神。 “那你说谁能赢?” 唐门弟子擅长用暗器,而玉清莲的剑术天下第一,这两人打在一块儿,是挺好看的。 只能看到窗户上的痕迹,一道一道变得很明显。 门外的树叶也落下来了,鬼今湮说不一定,如果俞九龄没有受伤的话,俞桑没有机会。 但是如今俞九龄身受重伤,谁都说不准谁会赢。 过了很长的时间,我听到什么东西爆炸的响声,愣了一下,随即一滩血溅起,洒在窗户上。 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门开了,俞桑手里的剑,沾满了鲜血,她身后跪在地上的男人,心口中了一刀。 而俞桑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颗鲛珠。 她赢了! 俞桑浑身颤抖,我瞧着俞九龄的情况不太好,他轻声道:“鬼今湮,你作弊。” “小桑不是你的对手,怕你没个轻重。”鬼今湮过去,抬起俞九龄的身子,把他弄到轮椅上。 俞九龄的血透着黑色,鬼今湮在那药里面下了毒,控制了俞九龄的能耐,才让俞桑占了上风。 “小桑真的长大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鬼今湮去关门。 “谢谢二师父。”俞桑说完这一句,带着那颗沾染着红色血液的鲛珠离开。 回到府苑,俞桑先去洗了一遍,可是鲛珠上的血,却怎么也除不掉。 她将珠儿带回来了,她赢了俞九龄,又一次重伤了俞九龄,可是看俞桑的神色,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感觉。 甚至抱着那颗珠子,哇地一下,哭得很悲怆,我被弄得措手不及。 “怎么了?”我跟着俞桑一起坐在地毯上,那颗珠子透着异样的光芒,深邃地像是从大海里面出来一样。 鲛人很难得见到,起码我活那么大都没见过。 鲛珠是鲛人能潜入水中的屏障,一只鲛人失去鲛珠便再也没有能耐潜入水底。 这是珠儿的鲛珠,可惜珠儿永远不能回来了。 我以为俞桑在悲伤这点,毕竟珠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可是俞桑哭了很久,忽而问了我一句:“小川,我是不是真的很卑劣。” “怎么说?”我弄不明白,要是说因为这次跟俞九龄之间的比试,才有了这个想法,倒也没那么严重。 为了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不择手段的,更何况,俞九龄的确做得不对。 “我求二师父帮忙,给他下毒,让他被式神反噬,趁机给了他一剑。”俞桑沉声。 她跟我一起,抱着腿,坐在地上。 “你觉得亏欠了他?”我问俞桑。 这是什么矛盾心理,俞桑从不承认喜欢俞九龄,只说那是在一起久了的眷恋,兴许她很清楚。 她紧紧捏着鲛珠:“或许是吧,小川,我没想过他会那么不择手段,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另外一个他。” “那倒不至于。”我安慰一句,俞九龄的确很有手段,他对沉砚动手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所谓的江湖道义,用在那个男人身上一点儿都不合适。 为了俞家能够光大,俞九龄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并不需要有什么愧疚的感情。 俞桑攥着那颗珠子:“是呢,能囚禁救命恩人的男人,早没救了,我在瞎想什么呢,小川,你见过鲛人吗?” 我愣在那儿,俞桑摊开手掌心,那颗魅蓝色的珠子散发着耀眼的光。 她将鲛珠放在跟前,双手合在一块儿,符落在上面,是个解开禁锢的符文。 一道蓝色光散发出来,我瞧见一个鲛人慢慢在眼前浮现。 珠儿双手交叠在胸前,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她身上还有鳞片,身下鱼尾摆动地很灵活。 她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俞桑的身上,她的周遭好像有个透明的笼子禁锢起来。 “阿桑,你怎么在这里?” “珠儿,我替你解开式神的契约,对不起。”俞桑沉声,她眼眶湿了,她看不到珠儿,只能那么坐着。 珠儿也很激动,可她的身子慢慢变得缥缈起来。 式神解开契约,只能魂飞魄散,是入不了轮回的。 式神可以一直陪着主人,可是式神没有感情,也不可能会有解脱。 而俞桑这一次是打算给珠儿一个解脱。 “俞九龄欠你的,我会还你。”俞桑不好意思,毕竟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阿桑,不怪九龄。”珠儿轻声道,“是我要求他将我做成式神的,对不起来不及跟你解释,但的确是我的主意。” 俞桑神色变了,微微愣在那儿。 珠儿说当初她身上的鳞片开始慢慢变白,她生病了,在海底待久了,身上病变,他们家族都有这样的遗传,身上全然变白的鳞片,最后会变得很凶残。 她怕自己给海洋带来浩劫,才求着俞九龄,在她受不住折磨的时候,将她制成式神。 “是我要求九龄的,是我求他的,不怪他,真的,阿桑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去责怪他。”珠儿慢慢说着话,身子慢慢变得缥缈起来。 俞桑早就湿透了脸:“真的吗?” 她哽咽道,没想着事情会变成这样,珠儿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一片鳞片掉落下来。 “珠儿……珠儿……” “她走了,小桑。”我提醒道,捡起那张鳞片,递给俞桑。 事情竟然有了这样的转机,还真的是超出人的预料,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了一个反转。 本以为俞九龄是那种人,可现在现实打了脸。 俞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没去打搅她。 这事儿来的猝不及防,我心里也不太舒服,俞桑肯定悲伤地很。 我靠在那儿,沉砚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道。 “你在想什么呢,这都没有注意道,傻丫头。”沉砚走过来,我指着俞桑的房间,摇摇头。 我们回房间的时候,我给沉砚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跟着俞桑去了一趟俞家。 俞九龄的伤更重了。 “真是奇怪,难得见俞九龄这样的人拉下头颅。” “只怕连俞九龄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这根软肋,俞桑剑刺入他的心口,很扎实地刺进去,都是血呢。”我描述道,眼里还有一丝丝兴奋。 沉砚摸着我的脑袋,要我别傻。 式神刺入心口,是不会死的,只是身体会虚弱。 “唉,爱情这个东西,真的厉害了,鬼今湮今儿也在。”我说了鬼今湮下毒的事情。 沉砚怔了一下:“鬼今湮对俞九龄下毒?” “小桑说她求着鬼今湮下毒,替她散掉俞九龄的能耐。”我应了一句,沉砚说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鬼门的毒,哪里是说下就下,说解就解的,而且鬼今湮对俞九龄下药,这怎么说,怎么都觉得很奇怪。 “多想什么,倒是你,去叶黎那儿,也不知道人家担心死了。”我一把搂住沉砚的脖子。 他抱我回了房间,他与叶黎之间周旋,告诉他,鬼孩子就在荆家,商量在后天晚上潜入荆家。 当然得跟荆北打个里应外合。 “你要把鬼孩子还给叶黎吗?”我以为沉砚会瞒着叶黎,可他还是说了。 “小傻子,傻了吧?” 他嗤嗤地笑,说我想不明白,我只是奇怪,鬼孩子还给叶黎这是不妥的。 而且叶黎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当枪使。 叶黎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肯定会让沉砚先冲。 这想起来都有些怪异。 “你老公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被当枪使,叶黎跟我一起入荆家,那么混乱,到时候全凭本事了。” 得用叶黎的人撬动荆家,用荆家的人去对付叶黎,我们呐,冒点险,得混迹在这群人中。 一定要将鬼孩子弄到手。 我点头:“那这事儿不是得跟哥哥商量一下。” “嗯。”沉砚要我别着急,这件事情肯定是急不来的。 我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一样。 “糟了,是俞桑那儿。”我忙站起来,跟着跑过去。 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知道俞桑在做什么,门被反锁起来,我去敲门:“小桑你开门,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着说。” “俞桑,再不开门,我就撞了。” 沉砚冷声,话音落下,没有人回应我们。 我对沉砚示意一眼,他一把将门撞开,俞桑手里满是鲜红的血液,我冲过去。 “你在弄什么?”吓了我一跳,这满手鲜红,可等我看清楚,她面前的盘子里也是红红的。 这不是血,是朱砂啊。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都有些弄不明白。 “你们怎么来了?”俞桑愣住,被朱砂包裹起来的手,她往后缩了一下。 打碎的都是瓷瓶,散落一地。 “你在做什么,吓我一跳。”我拍拍心口。 俞桑笑了:“可别傻,你怕我自杀吗?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打击,就算珠儿这件事情,俞九龄没有做错,他也是十恶不赦,别忘了,他之前想要我们死。” 俞桑说俞九龄之前可是想要沉砚死的。 俞九龄的确十恶不赦,可是俞桑这会儿捣鼓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俞桑笑着道。 这会儿看着的确没什么奇怪的,沉砚推着我,往门外去。 “你别傻哈。”我走出来,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俞桑笑笑。 给我弄得不明白了,出来之后,沉砚又一次问了我,俞九龄伤在哪里,我记得很清楚,是在心口,俞桑那一剑是入了心口的。 沉砚说不会的,俞桑的朱砂把整只手臂都包裹起来了,她在做模子,俞桑在做大事。 “俞九龄是不是伤了手?”沉砚问我,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吓坏了,俞桑满身是血,而且俞九龄还受了伤,不逃跑,等着俞家的人来对付我吗。 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沉砚说肯定是伤了手了,他们通灵师,要是伤了手心,以后都废了,没有用了。 俞九龄如果伤了手心,往后可很难走。 “那遇上那个在做什么?”我意识到了什么,抓着沉砚的胳膊,问道。 “真的是个傻姑娘呐。”沉砚叹了口气,他告诉我,俞桑是想把自己的手给俞九龄。 如果俞九龄的手心受伤的话,她将自己的手赔给俞九龄。 “断手,那不是得疼死吗?”我吓得脸色惨白,这姑娘该不会真的这么傻吧。 沉砚说所以她在做模子,他们是能通灵的,到时候用灵来斩断,不会疼,但是往后会失去一只手。 “俞桑失去一只手,不也不能通灵吗?”我皱眉,闹不明白,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沉砚点头:“的确不能通灵,而且她这样,往后就是残肢。” “不行,我得去劝她,俞九龄是个混蛋呐。”我急了,本以为这次俞桑险胜,可谁特么想到,这是完败啊。 而且还是败地一塌糊涂,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越想心里堵得越难受,沉砚拉着我:“那是她的选择。” “不行,她冲动,听完珠儿的话,她肯定冲动了。”我轻声道,不能因为冲动而让自己失去所有的筹码。 从此往后,俞桑便没可能再通灵了。 “可这也不该你去插手。” “那我该怎么办嘛,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我急得很,这些事情我不太了解。 要是俞九龄是故意做这样的事情,那才是最可恶。 可我很清楚,今天这一切的事情,都不是算计,是那个傻姑娘自己的选择。 回复(2)   第180章入荆家 俞桑是个傻姑娘。 我只记得第二天傍晚时分,俞桑袖口空荡荡的,她说是来跟我告别的。 “你要去哪里?” 我问俞桑,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天涯海角,去流浪吧,从此俞家跟我再没有关系。” 她从俞九龄的手里解除了契约,用一只手臂换来她的自由。 从此天涯海角再与俞家无关,她想去过清静的生活。 “这样也好,留在北地总能碰到他。”我轻声道,俞桑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夹子,把我刘海儿夹了起来,她说我这样子很漂亮。 我欣喜地攥着俞桑的手:“你的眼睛恢复了?” “嗯。”她轻描淡写,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一会儿就要走,怕我以后想她,给我留了一样东西。 俞桑宝贝地从柜子里翻出来,是一串手链,各色的石头连起来的,她笑笑抿着唇:“这是鬼骨,我拿去染色了,会有用的,你戴着吧。” 俞桑说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面,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我怀抱着她,搂在怀里,心里有些瑟瑟的,与俞桑相遇也没多久,从前还是个傲得很的小姑娘,可如今全然被时光磨平了棱角。 如今再去看俞桑,她的眼眸透着沧桑,却不是那个天真的只要除掉世上所有小鬼的通灵师姑娘。 我送她去了车站,一路看着火车渐行渐远,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 晚上荆北来找我,他沉声:“小川今晚你跟我回去,跟老爷子摊牌。” “是为了炼尸池的事情吧?”我抬头看了荆北一眼。 荆家老爷子一直在找流失在外的荆家千金,这个时候告诉他我的存在,无外乎是为了扰乱视线。 “是,就算沉砚亲自去,胜算也不大,我去看过了,荆家禁地戒备森严。”荆北低声道,他说我们必须配合沉砚,里应外合。 不然他怕会生了变故,我跟荆北去荆家。 荆老爷子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见荆北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可他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忽而愣在原地。 “溯芳?”荆老爷子怔住,就那么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皱眉,躲在荆北身后,做出一副怕生的样子。 “是你吗?溯芳?”荆老爷子冲着我喊,有些激动,他看着我,神色微微变了,可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我看得很清楚。 他起了杀意,再见到我这张脸的时候,他的内心几乎在挣扎,他喊着溯芳,那大概是我母亲的名字吧。 “您要找的人,我替您寻回来了。”荆北候在一旁,特别有规矩的样子,与外面简直荆家小爷的模样不同。 荆老爷子颤巍巍地走过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一样,如果没有发现后院那个炼尸池,如果荆家没有掺和进这些事情。 或许我会换一种态度对他,可是我知道,这个老头野心不小,这一切都是假象。 “都核实清楚了?” “是,当初沉墨给您送地八音盒,就是小川的东西。”荆北低声道,“不会有错的,她就是荆家后人。” 荆老爷子怔了一下,手上的剪子落地,双目浸湿,泪眼婆娑,站都站不稳的感觉。 他哽咽着开口,摸了摸眼泪:“多少年了,让你在外头受苦了,我的孩子。” “小川,还不叫爷爷。”荆北板着一张脸,转而对我说。 可我却喊不出口,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难受的很。 荆老爷子摆摆手,说不要紧的,能回来就好,活着就是最好的。 我鼻尖酸酸,眼前一片迷蒙,我笑笑:“对不起。”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是从哪儿找到的?” “南方一个小城市,找到的时候差点被厉鬼吃了,还是我及时赶到,才免于厉鬼的折磨。”荆北解释一句,“荆家人血液当中,自古就有驱散的效用,可姑娘是阴命女,招惹鬼怪呐。” “这些都不算什么。”荆老爷子低声道,“如今回了荆家,还怕那些小鬼作甚。” 他挺直腰板,对我很柔和,面上带着笑意。 荆家老爷子很激动,说是要宴请四方,告诉所有的人,我才是荆家后人,不是旁的什么人可以觊觎的。 这话说得很直白,是说给荆北听得。 “楼上给你准备了房间,是溯芳给你备好的。”老爷子低声道,那个房间准备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等我回来。 如果换做从前,这大概是很感人的事儿,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变了味。 荆老爷子说他要去换一身衣服,便蹒跚地走了。 “你猜他这会儿在想什么?”荆北问我。 我笑笑:“大概是想着怎么把我除掉吧,也没什么征兆就把我带回来,倒是可以杀个措手不及。” “川儿,你难受吗?”荆北盯着我看,被作为勾心斗角的棋子来说是难过,可我自己选择走得这一步。 我要为沉砚的路披荆斩棘,绝对不能拖了后腿。 “不难受。”我与荆家本就无多少情,只是身上流着荆家的血液。 荆北自嘲地笑笑,说我越发像沉砚那只老狐狸了。 这样让沉砚带着我厮混可不太好。 “哥哥胡说什么呢,难不成我还等着被老爷子除掉吗?”我眯着眼,盯着荆北看。 荆家老爷子肯定在密谋,怎么将我除掉。 可我压根不害怕,本就没有希冀,谈不上什么失落不失落的。 我被带去那间专门为我而准备的房间,扑面而来小公主的气息,看得我有些难为情,一房间全是粉色,颇具少女情怀。 荆北说这是溯芳准备的,那个从小被荆家宠爱的女人,有一颗少女心,他顺便给我介绍了一些我不可能会有记忆的事情。 “你父亲是入赘的,谈不上入赘吧,都是荆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孩子。”荆北低声道,与我介绍早就不在了的人。 我眯着眼睛:“这些我都不在意。” 不是我绝情,若是带了人情味,我对荆老爷子便下不去手,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 荆北笑笑,摸摸我的头:“你在房间里等着,晚些我会来找你,切记不管是谁来带你都不要跟他们走。” 我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傻子。” “就怕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荆北说我虽是荆家小姐,可是荆家的人是不会服从我的,他们眼里只有老爷子。 所以他们不会忌惮我的存在。 我很乖巧地坐在房间里,等荆北来找我,一直等到天黑有人来喊我吃饭,我也没等到荆北。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一直念叨着您呢。”仆人进门,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婆子,她说她叫秋婶笑起来五官皱起,看着不太舒服。 她说荆老爷子特别疼我,一直留着这间屋子,就是为了等我再回荆家。 她太热情了,一直在叽里呱啦地说着。 “外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哥哥还没来?”我皱眉,强行将话题转移。 秋婶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特神秘地跟我说,把声音压得很低。 “您不知道,他不是荆家的人,小姐怎么可以喊哥哥,这不乱了身份吗?”秋婶那小眼神很多,说我不必介怀荆北。 她说他们都知道,荆北只是老爷子带进门的,在外人眼中看着是尊贵的荆家少爷,其实不然。 “您现在回来了,北少爷肯定会失宠,到时候指不定对您做出什么,毕竟咱们荆家家大业大。”秋婶跟我说,我与荆北不该是亲密关系。 我俩应该是对头,她说我可怜,从小就被迫离开父母,要我小心荆北这种有心思的,没准就是个狼子野心。 “老爷是好意把人拉扯到,要是因为北少爷的缘故害了小姐。” “你在胡说什么?”我冷声,锐利的眸子落在那婆子的身上,她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疏离。 秋婶笑笑:“您还是去吃饭吧,老爷等久了。” “我不饿,下次要是再给我发现你在嚼舌根,我不介意告诉哥哥。”我歪着头,盯着秋婶看。 她吓得脸色发白,无外乎是为了挑拨我跟荆北的关系。 我笑笑,秋婶退后一步:“唉,我也是一番好意,我们都是荆家老人了,也怕荆家被外人抢了。” “你倒是操心呐。”我笑笑,恰好这时候荆北回来了,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秋婶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的走了。 我噗嗤笑了一声:“哥哥你猜刚才她干了什么?” “要你防着我,最好能除掉我,这样在荆家就没了威胁了。”荆北一连说了很多,这些人都是闲的没事,才爱挑拨。 我跟着出去,今夜因为荆北将我带回来,荆老爷子设宴,当然也只是请了荆家的人过来。 席间有不少人,在荆老爷子左右两位坐下三个老头,还有两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姑娘,一个看起来比我年长的男人,身侧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身上味儿很浓。 荆老爷子见我过来,忙站起来,招招手,一副慈爱的模样。 “川儿过来。”她笑了,跟众人介绍,这就是荆北带回来的姑娘。 坐在他左手边的老头不耐烦,眼神阴毒:“呵,大哥你可别糊涂,荆北随便带回来一个女孩,就是咱们荆家大小姐了?” “就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当这个荆家大小姐。”坐在右手边的老头附和道。 荆老爷子神色变了,安慰我:“别听他们瞎说,阿北办事,我很清楚,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把人带回来的。” “大哥,你什么时候这样糊涂了。”左手边那个快急眼了,“那这样,荆家人的血有奇用,她要是荆家人,就跟我去后院一趟。” “胡闹什么,都给我坐下!”荆老爷子厉吼一声。 那群人明显不服气,可还是坐下来了,他笑着对我说,要我先坐下来。 “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唉,大哥啊大哥。” “都给我住嘴,好好一顿饭。”荆老爷子沉声,脸色不太对劲。 荆家小姐回来,这本就是大事儿,这些家族很注重血统的问题,尤其荆家的血液,本就有些玄乎。 饭局很僵,所有人都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怒目盯着我,有些话说得很难听。 荆老爷子说什么和气一些,要我轮番给这些人敬酒。 我愣了,瓶子里泡过的酒,度数挺高的,闻起来味儿很香,有股油脂的味儿,听荆老爷子说敬酒,他们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荆北轻声道:“川儿才来荆家,犯不着这样吧?” “她是荆家人,喝再多也没关系的。”那老头又开始嘲讽了。 我不知道这酒的威力,推脱自己不会喝酒。 荆老爷子却执拗要我喝,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儿。 几番僵持之下,我端着酒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味儿很浓,酒味也很浓。 “是荆家人就别怕喝这个,要不是荆家人,喝下去之后浑身会长浓疮,会发烂,三天之后包庇而亡。”有人在我耳边说道。 我愣了一下,这么阴毒吗? 这玩意儿是拿什么做的,莫不是毒虫泡的酒,想起那些蜈蚣蛇蛤蟆那些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一个个都在催促我快点喝,都说我不敢喝。 我端起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荆老爷子眯着眸子,打量着我,好像是想看看我有没有不适的反应。 可很显然,我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那酒跟我印象当中的味道不太一样。 是甜甜的酒,也没什么酒味儿,跟吃肉的感觉一样,能让人心生喜悦。 荆老爷子叫我多吃一些,说在外头受了苦,往后回来荆家可得好好把以前缺失地补上。 “阿北,你就负责教她,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荆老爷子低声道,说要继承荆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本来只是一顿很简单的饭,可提起继承荆家,这火药味就不同了。 有些人冷嘲热讽,说我在外面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担得起这个担子。 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儿。 一顿饭吃得我很难受,散席之后荆老爷子要我与他一起过去,有些事情要交代我。 门慢慢被关上,荆老爷子坐在主位,那副模样,特别的渗人。 “坐吧。” 他切换了一个模式,再也不是什么慈爱老爷爷的角色,板着一张脸,说要说些事儿。 “你是荆家人,往后可得摆好自己的身份,秋婶说得也不错,你不要钻牛角尖。”荆老爷子沉声。 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说我与荆北是有区别的,而且差别很大,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称之为荆家的小姐。 “荆家只有你这么一位,纯正阴命女,我不想闹出什么事儿来,比本事,你不是阿北的对手,胜就胜在身世上,你名正,阿北不可能逾越。” 荆家老头要我摆正自己的位子,不能白白被人当了傀儡,不然传出去,可是丢了整个荆家的脸。 我点头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你是荆家人,不是荆北的人,想仔细了。” 我点头,荆老爷子挥挥手:“回去吧,这些事情是该慢慢教你的。” “我知道了。” 我五味杂陈,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又不是封建社会,讲求那么多的血统,我是弄不明白的。 这些人的思想还很陈旧。 就在我走过去没几步,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是警报声,荆家老头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他呵斥一声:“回你自己的房里,别出来!” “怎么了?” “你别多问,要你回去就回去!可别第一天回荆家,就没了性命。”他说得很严肃,转身没入黑暗,他往后院去。 我知道那是炼尸池那儿传出来的警报声,沉砚他们就在后院,荆老爷子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来。 “见什么见,这会儿谁都不见!” “可是叶老爷说了,今晚不见,九耀山那儿的东西,荆家可就没份了。”仆人这般说道。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 荆家老头冷哼一声:“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先去周旋一下,看看是什么大事。” “叶老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叫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 荆家老头冷声道,那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没敢过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躲在窗户后面看荆家老头的动态。 这儿视野还算可以,能看到后院整个场地,可是没有灯光,看不真切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到下人一直在催,说叶黎那儿发脾气了。 荆家老头完全闹不开,抽不出身来,他的人并没有在后院发现什么。 我不知道沉砚这会儿在做什么,可我知道我不能进后院,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反而会拖了后腿。 我藏匿在窗帘后面,害怕那些攒动的人影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忽而一道黑影从窗户上闪过,有人倒挂下来,身影如魅,紧接着便潜入我的房间,她刚要伸手对我放药。 那人错愕,猛地怔住:“你怎么在这里?” 蓝淼淼一声呵斥,吓得缩回了手,被自己挂着的钩子给钩了一下,划开一道血痕,疼得她直跺脚。 “嘘,别叫。”我轻声道,她本想把我弄晕,趁机作为掩饰。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我问了一句。 蓝淼淼笑了:“这话该我问你吧,这房间怎么这么弱智,该不会是你的吧?啧啧,粉红少女心。” “你也来荆家后院找东西?”我错愕。 蓝淼淼说她也做了标记,知道宋重锦最后会在什么地方,就是这荆家门,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躲开沉砚的注意。 “要不是怕你老公发现,我早进来了,至于这么猥琐。” “噗。”我憋着笑,居然不是怕荆家人发现,而是怕沉砚发现。 蓝淼淼牙痒痒,说什么沉砚对她很不善呐,她明明就是个好人…… “打住吧,做正事要紧,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前面看到叶黎?”我问蓝淼淼。 “你说一老头大半夜来找另外一个老头,十万火急能有什么事儿。”蓝淼淼不解,错愕地靠在那儿。 “如果我告诉你,叶黎也是为了鬼胎而来,你信吗?” 我轻声道,蓝淼淼在那儿给自己包扎伤口,说这鬼胎倒是成了大热门了。 早知道她也去养只小鬼,可炼化尸体这事儿,需要太高的道行,她还不够。 “你要跟我一块儿过去吗?”蓝淼淼指着后院,我摇头,拦着她,可不能让她去添乱。 我抱住蓝淼淼,八爪鱼一样缠着她,这姑娘行事太可怕,万一事情闹大了,就完犊子了。 成败在此一举,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放开,不然我放蛇咬你,我刚抓了一条眼镜蛇。”蓝淼淼冷笑一声,眼睛盯着我。 我宁死不屈,可看到蛇从窗户那儿爬上来的时候,心里怵得慌,这女人! 那蛇眼看着就要过来了,竖起来了都,一副攻击性很强的样子。 “有话好说啊。”我欲哭无泪,可还是不能松开。 “我说你给我松开!” 蓝淼淼冷哼道,她对炼尸池不敢兴趣,她是来抓宋重锦的,她说对霍清的事儿莫名感兴趣。 “其实呢,我跟霍晏打了个赌,就为了让他死得明明白白,我只要宋重锦,不会抢你男人的东西。”蓝淼淼嬉皮笑脸,发出奇怪的声音。 那条大眼镜蛇扑了过来,凶猛的攻击,我下意识一把将蓝淼淼推过去。 可那眼镜蛇冲我这边来,不一会儿居然后退了,是那种受到胁迫而后退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那蛇生了惧意,我伸手过去,蛇吓得瑟瑟,往角落里去。 “这什么蛇,为什么怕我?”我喃喃。 蓝淼淼脸色不太好:“不对吧,我才抓的蛇,怎么就成了这样?” “宠物蛇?”我问了一句。 蓝淼淼说这蛇很凶的,咬死了一个人,可没想在我这儿倒是失灵了,蓝淼淼一把抓着我的手,才发现我手腕那儿,往上面一整圈的手臂,青筋暴起,很奇怪的样子。 “你吃什么了?”蓝淼淼伸手,点在我的眉心,把我的耳朵提了一下,“这么猛吗?” 回复(6)   第181章中毒 “臭的跟什么似的,连小蛇都嫌弃你。” 蓝淼淼皱眉,握着我的手,一惊一乍:“你这是中毒了啊。” “什么毒?”我讶异不已,没乱吃东西,蓦地想起之前在席间他们要我喝下的那杯酒。 难道是那东西有问题,可是荆老爷子说了,只要是荆家的人,喝点是没问题的。 蓝淼淼伸手,翻过我的手,掌心处漆黑一片,她眯着眼:“慢性毒,要不是拿蛇过来,怕是不会发作,这毒呢,无色无味,但能进到血液里面,发作起来血脉喷张,磨损你的经脉,到最后暴毙而亡。” 我吓了一跳,荆老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可是刚才荆北没拦着啊,难道不是那酒的问题,那会是那儿出错了。 还是说有人偷摸地下了毒。 “有解药吗?” “此毒用三种毒虫三种毒花草做成,要解毒很难呐,主要这天下花草蛇蚁那么多,一样样试,得试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只怕你已经没有性命了。” 蓝淼淼托着腮帮子,一副为难的样子。 荆老爷子要我死,这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儿,我不能坐以待毙,等到毒发才想着反抗那就完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别唬我。”我拽着蓝淼淼的手,忙问道。 这可算什么鬼,还以为敌我都在明处,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敌还在暗处。 我深呼吸一口气,蓝淼淼伸手,指间多了一枚针,往我的穴脉上扎去,她让我先别吵,替我稳住这毒。 “不能朝心口那地儿去,怕是以后有了解药,也无回天之术,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乖巧地喝下毒药呢。” 蓝淼淼一个劲地再说我,把我的手给摆正了。 我叹了口气,自己也不晓得啊。 “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觉得自己真的蠢,蠢地要去撞墙了。”我委屈,被她说的本来没什么感觉,这会儿都觉得自己疼得不行。 那针刺入,给我放了毒血出来,蓝淼淼揪着我往床上去,要我先坐下来稳稳,不能让经脉逆行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可以吗?” 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老实巴交地看向她。 “等会儿经脉不肿了,就可以了,至于解毒,我得回去问问。”她说要么找到下毒之人,威逼利诱,要其说出解药的下落,要么再等等。 前一种办法肯定不可行,荆老爷子执意要我死。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蓝淼淼打量了周遭,说这儿怎么看,都像是小姐的房间。 “其实我是荆家人。” 我轻声回了一句,蓝淼淼吓得要死,跳了起来,惊呼出声,她说荆家可没我这号人,这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呢。 “你对荆家很了解?” 我盯着蓝淼淼,一瞬间的仓皇,她瞬间恢复过来,说不了解也知道,荆家只有荆北这位璀璨的明星,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我笑笑。 “那你是小姐,还有人给你下毒。”她越发不信了。 我推推蓝淼淼:“别瞎说八道的,晚点跟你解释,这事儿说起来话长,我们先出去。” 也不知道叶黎那儿进展如何,蓝淼淼要我别吵,她闻到腐尸的味道了。 “不行,我得去后院一趟。” 我拽着她:“你别去添乱了。” “如果那儿真的有个炼尸池的话,沉砚未必能对付,而我……蓝家蛊术传人,能替你老公解围。” 蓝淼淼沉声,她保证不会添乱,要是添乱,她明儿提着项上狗头来见我。 “快去前面看看吧。”蓝淼淼催我,她人已经闪入黑暗当中。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蓝淼淼过去,得看着她,怕她坏事儿。 后院戒备森严,可终究拦不住蓝淼淼,她很厉害,犹如幻影一般,我们顺利潜入了炼尸池,那儿摆放着一口口棺材,我与沉砚来过这个地方。 再往后有一堵水银墙,能听到那种声音,从来只听过墓地会有这样的建造。 可没想着亲眼一眼,还好我趁早住手了,不然这一下推开,我俩都得变成一副白骨交代在这儿了。 “这手法,效仿始皇帝呢。”我轻声道,蓝淼淼递给我一个眼色。 她说荆家野心还真不小,这底下的白骨,怕是能堪比一座小城了。 怨气那样的深,越往里头走去,越能感觉到阴森。 我拽着蓝淼淼的袖子,那条通道挺宽的,能一口气过四五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通道慢慢往下去,好像走进一个迷宫似的。 给我们七弯八绕绕进去了。 这条路上的墙壁,是透明的,里头漂浮着标本,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人。 蓝淼淼问我害怕吗? “都是死人,怕什么?” 我回了一句,她嗤嗤地笑,说这可不是死人,都是活人。 “你胡说什么呢,这些人,连皮肉都不剩了,还不是完整的样子,是活人,逗我呢?”我笑笑,不跟她开玩笑,有些玩笑实在不好笑。 蓝淼淼指着其中一颗脑袋跟我说,这些都是活着的时候,放在模具里面,硬生生给弄下来的。 “别问我怎么知道,闲来无事对这些酷刑有些研究,看着墙壁上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这要堆起阵法来,怕是你老公会被困在里头。” “什么意思?”我僵直在那儿,脑子里回想着蓝淼淼说得恐怖画面。 人未死,被放进模具里面浇灌,铸造铜人的手法,蓝淼淼说起来风轻云淡,可眼里还是有畏惧的。 “这些东西摆在这儿,是做恶鬼阵的,人入其中,会被恶鬼所缠,鬼入其中,会被恶鬼吞噬,这么说你懂吗?”蓝淼淼笑着道。 恶鬼阵是专门对付鬼怪的,人入其中,还有生机,可是鬼入其中,危险变得很大。 蓝淼淼才说要沉砚小心一些。 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去搀蓝淼淼的手,继续往前面。 换了一条道儿,走路都能听到脚步声,有回声。 她嘘了一声。 “有人。” 蓝淼淼低声,她很敏锐,不管是嗅觉还是听觉,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我跟她一块儿躲在后面,谁都没有出声,听到那个类似回声的响声,才惊觉那是人在走。 炼尸池就在这底下,百鬼炼化,是个极其恐怖的地儿。 她深呼吸一口气,手里攥着匕首,给我使了个眼色,叫我赶紧逃。 就在她的匕首刺过去的时候,我捂着嘴巴,低沉地喊了一句:“别动手,自己人!” 沉砚一个闪身,满脸担忧:“你跑进来做什么?” 这话是对我说的。 我没想着连炼尸池都没有找到,就先碰到沉砚了,我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这会儿不能逞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贸然进到这里面来。 这儿穷凶恶极,是极其恐怖的地儿,寻常人进来,怕是会化地连渣渣都不剩。 沉砚担心我也很正常。 “我担心你。”我轻声道,蓝淼淼挺胸往前面去,呵斥一声。 “得了得了,我带进来的,快走吧。” 她眯着眸子,说在这个里面还有三个人,沉砚是一个人下来的,其余的几个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也可能是叶黎的人,也可能是荆家人,谁说得准呢。 沉砚过来攥着我的手:“下次不能这样了,这下面实在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绝对没有下次。”我做乖巧状,可不管胡来。 蓝淼淼笑了:“我们不下来,你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眼见着的不一定为真,这地儿还得需要我这样的老司机带路。” “你能解开这迷宫?”沉砚讶异地很,盯着蓝淼淼看,那是审视的眼神。 蓝淼淼很轻松,从随身的竹篓里面拿出一个长得像蛐蛐的虫子来,金色的,有触角,她将小虫子放在下面。 “乖乖的,快去吧。” 蓝淼淼说这地儿,人不可能走得出去,人总是有潜意识,而虫子没有,不会被影响。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意外吧,惊喜吧?”蓝淼淼很得意,“这地儿就是我太爷爷修的,本是我蓝家的东西,被那老头给弄走了,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厉害,徒手就能从这里走出去。” “你太爷爷?”我讶异地很,这次连沉砚都不知道这算怎么一回事了。 蓝淼淼呵呵地笑,颇为感慨,说当年蓝家也曾经是一个大家族,可不是现在这样人丁稀少。 “都是过去的事情,提起来做什么,我外婆说过明哲保身,这件事情就是你们想知道,我也不敢说的。” 神神秘秘的,不过很快那只虫子便回来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黑气,怨气很深,那是炼尸池才有的气息。 果不其然,它找到了出路。 我们随机便跟着那只虫子一起,一路上沉砚都蹙着眉头,大概是蓝淼淼之前提过的事情,他知道什么。 一路上安静地很,我跟着他们,走得很快,一来心里也害怕,二来怕身后有人会跟上。 这地儿实在凶险,可留在荆家也不是什么安稳的事情,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 “手怎么这么凉?”沉砚问了我一句,想抬起手,被我用另外一只手压着了,被蓝淼淼放血之后,身上的温度也变了,变得比沉砚还要凉。 回复(9)   第182章鬼孩子 我想抽回手,可是沉砚攥地更紧了。 “怎么回事?”他蹙眉,眼底起了担忧之色,那样审视的眼神,盯着我看,又转而看向蓝淼淼,“你说。” “啧啧,沉砚啊沉砚,跟你老婆说话那么客客气气,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讨好。” 蓝淼淼叉腰,一副惹不起的样子。 “她中毒了,荆家那老不死的喂下的,亏得我……” 她吐吐舌头,不敢说是她放蛇咬我才发现的,我抬头,眼神小心翼翼,就怕沉砚会说什么。 可是沉砚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紧的攥着我的手。 跟着蓝淼淼往下面去,越往下温度越来越低,本就冰凉的双手,这会儿更明显了。 “咳咳。”蓝淼淼咳嗽一声,看到周围那些冰柜一样透明的冰箱里面,摆放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她错愕地站在那儿。 眼前的画面颇为壮观,那些尸体都被处理过的,开膛破肚,身上的血迹全部都被清理干净,旁边悬挂着一个木盒子。 沉砚说这些都是等待炼化的尸体,眉心有印记,是厉鬼。 “天呐。”我深呼吸一口气,有男有女,那一刻就像是喉咙里飞进去一个苍蝇一样难受。 荆家难道就是靠着这样起家的,那这要害了多少人。 我心尖颤栗,蓝淼淼要我们快点过去,闯入禁地肯定有警报,这里不是炼尸池,只是陈列室。 再往前面,隔着一个巨大的铁门,浓重的味儿,温度也跟着慢慢上升。 我看到那个冒着火焰的池子,还有那些铁链。 周围寂静地很,铁链的声音,还有那些挣扎的厉鬼,凶狠地冲着我们。 “就是这里了,你们快点找。”蓝淼淼言毕,她自己率先参观了一遍,这儿禁锢着好几只厉鬼,全是用铁链子捆绑着的。 还有那冒着泡的池水,翻滚起来里头有森森白骨,沉砚说那儿是化尸用的,能让厉鬼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势必要将那些尸体化掉,用最残忍的办法将那些尸体化掉。 厉鬼的魂魄便没了根,只能被主人所用,不会再有轮回的机会。 在这尘世间,没有根的存在。 蓝淼淼拿了一根铁柱子,往那汤里面捣鼓了几下,翻上来两个头颅,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沉砚走过那群人,往那间狭小的密室过去。 我想跟过去,蓝淼淼一把抓着我:“怨气太深,你去会伤到身体,别跟过去了。” “那你藏着什么?”我喃喃,好像有个声音,透过铁门一直在冲我喊着,快来啊,快来陪我玩啊。 耳畔有孩子的笑声,我好像看到被捆在那儿的孩子,他浑身通红,皮肤上面也是血红的,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头很大,身上渗出黑色的气息。 蓝淼淼伸手打了我一下:“醒醒,别被迷惑了,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是鬼孩子吗?”我轻声道,那笑声慢慢褪去,又变成了扰人心的哭泣。 不停的啼哭,好像遭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蓝淼淼点头:“原来你们要找的是这玩意。” 蓝淼淼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眯着眼:“沉砚要这玩意做什么,凶煞之物,怕是会害了你们的。” “我也不清楚。”我嘟囔了一句,很轻,耳边那孩子的啼哭慢慢消失。 蓝淼淼啐了一口:“撒谎!我的乖小川,不管沉砚要用来做什么,鬼孩子这玩意,太凶悍了,它能上你的身。” 蓝淼淼越凑越近,声音喷洒在我的脖子上,给我说的一阵凉意。 她说真不是骗我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早前有偷摸养鬼孩子炼尸的,你知道结局怎么样吗?”蓝淼淼以为我们是要养鬼孩子。 我汗颜,可也不能告诉她,其实我们跟叶黎有约定。 蓝淼淼跟我说,三十年前,有个很厉害的人,叫做彭薇的女人养了一只鬼孩子,炼化了不少尸体,与一道人一块儿,想要做大事,可最后因为她不慎触动了鬼孩子的禁忌。 她说这种小鬼,内心敏感,从小却是母爱,有时候性子很乖戾。 “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蓝淼淼一个闪身,从我的左边到了我的右边,跳来跳去。 我皱眉:“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听说彭薇把自己母亲给羞辱死了,恰好被鬼孩子看到,那鬼孩子就把彭薇杀了。”蓝淼淼变了语调,跟我说鬼故事,“据说彭薇死得时候,鬼孩子可凶狠了,给人胸都咬下来。” “真的假的?”我被吓了一跳。 后背凉飕飕的,以为心底恐惧,可是肩膀上湿漉漉的感觉,我吓了一跳。 回过头,看到一根长舌头垂下来,刚才蓝淼淼故意把那只厉鬼摆在我身后。 这个可恶的女人。 她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所以见着这种鬼玩意,还是弄死的好。”蓝淼淼眯着眼,眼里起了杀气。 她愣在那儿,我一把拽着她的手:“你要杀了它?” “我怎么可能杀地了呢。” 蓝淼淼说当年那只小鬼头,只是被封印了,除都除不掉,大凶。 我深呼吸一口气,盯着那个铁门:“沉砚会不会有危险。” “得了吧您嘞,那鬼孩子可怂了,小人性子,沉砚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气场,那小鬼见着都得点头哈腰,巴结还来不及。” 蓝淼淼说只要沉砚不要露出杀意,那小鬼面上都好说,而且荆家老头子肯定把小鬼捆地好好地。 我皱眉,这话说的不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沉砚从里面出来,沉声:“快走吧,荆家的人很快便下来。” 我讶异,见他两手空空,也没把那人带出来,我还想看看那小鬼头长什么恐怖样子。 “也是个怪人,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下来,现在不带走?”蓝淼淼眯着眼。 “与其带出去被发现,不如要它自己来寻我。” 沉砚有十足的把握,不晓得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我们快速离开密室,得亏蓝淼淼将荆家的人引开,我才重新回到房间里,一股子寒意,还有身上那怪异的味道,臭的很。 我才回来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给我吓了一跳。 来的这么快吗? 我去开门。 “在就好,这大晚上的可不要乱跑。”荆家老爷子皱眉,声音冰冷,眼底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我不知道他来提醒我这些话是做什么,难道发现我之前不在房间吗? 荆老爷子阴冷的眸子,忽而又变得柔和起来:“唉,你自小不在荆家长大,总也觉得有些隔阂,可你要知道,血浓于水,荆家大业往后都是要交在你手里的。” 我没有接话。 荆老爷子摆摆手,叫我不要被那些人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独立去判断的。 “我知道了。” “不早了,去睡吧,明天让荆北带你参观一下荆家,了解一下荆家的产业。” 我很乖巧地一一应允,荆家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我性子这般也是不行。 “荆家需要做事果断,手段狠厉,像阿北那样的人。” 荆家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眼:“不然往后,谁都想压着我们。” 也不知道叶黎跟他说了些什么,这会儿的荆老爷子蹙着眉头,他要我先去休息。 之后我才听说,叶黎在这儿发了一通脾气,九耀山那墓还没有开,传说那是帝王墓,可纵观朝代没有哪个帝王是在九耀安家的。 荆家老爷子跟叶黎有了分歧,叶黎主张不起墓,可是荆家老爷子说什么都要开。 两人起了争执,据说叶黎发了很大的火,把荆老爷子骂的狗血淋头。 可这些话都是听说来的。 昨晚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们进了后院禁地,找到了叶黎丢失的鬼孩子,可是荆老爷子好像没事人一样,他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荆北难得留在家里,老爷子以身子弱为由,要荆北带我去转转。 “荆家的行当,其实很简单,驱邪,立命。给明星养养小鬼,帮贵人修葺墓地,都是些权赫之人。”荆北压低嗓音,带我四处转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荆家还有些涉娱乐泛化的行业,比如影业和商城,但那都是背后投资,不会摆到台面上的。 “各地皆由荆家开的店,祖上取了个名号,叫御鬼堂,只有道上的人才会有我们的名片,借由名片才能进御鬼堂。”荆北说带我去北地的御鬼堂,让他们也认认人。 他亲自开车送我过去,路上也给我详细解释了一下荆家在北地的关系,以及在道上的名声。 北地荆家之所以那么盛名,都是因为手里拿捏着太多人的命脉。 车子在路上开得很快,这几天天气变得寒冷,荆北说很可能会下雪,让我去商城买些新衣服,也省得带来带去。 我点头:“御鬼堂,这么露骨的名字,放在现在不是有些那个。” “自古传下来的,多少人觊觎荆家御鬼堂呢,你呀,从小在外面长大肯定不知道。”荆北笑笑,却也没有跟我说太多。 车子在闹市区停了下来,说是在巷弄里面,小吃街的后面,藏得很深。 用人的生气才掩藏御鬼堂的猫腻,的确是有本事。 “北地御鬼堂是满爷在负责,是个独眼大叔,人呢,比较凶,可却是荆家老人,还有他两个红颜。” 荆北介绍道,他说满爷长得很丑陋,是那种看一眼就想移开眼睛的,可他那两个红颜呐,长得漂亮。 这就是荆家权势的魅力。 我们上了那栋楼,前面是北地最大的商城,后面是最繁华的销金窟,这些房子是一个圈儿,将这两个地方包围起来。 都是荆家的产业,倒是没人会起疑窦。 直到见到满爷,我才知道荆北嘴里,说不出的丑陋指的是什么程度。 那张脸,黑漆漆的,长满了痘痘,毛发很多,头也很大,可这人却是有大来头的。 荆北跟我说,这是跟老太爷一起下过墓的,是身怀绝技,能才墓里来去自如的人才。 “北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昨儿那事?”这人说话一口京腔,听得倒是很舒服,我不敢去看他,可我能感受得到那目光。 头顶的目光,他肯定在打量我,我没办法不生厌恶。 虽说我不是以貌取人的地步,可一个人丑到这种程度,还不收拾自己,还有苍蝇围着转,这就不是我的错了。 “得了吧你。”荆北提高嗓音,“这是小姐,还愣着干嘛?” “小姐,怕不是才回家的那位,得嘞,这边请。”满爷脸上堆起笑意,那油腻的感觉又一次让我移开了眼睛。 我是不忍看呐。 “哟,爷,这次口味可不一样。”一道带着浓重脂粉味的声音,腻得慌。 还没见着人,就害我打了三四个喷嚏,这香水也太浓了吧! 那女人过来,往满爷的身上贴,全程我都没怎么抬眼,就怕看到这种画面。 “没规没距,这是主子!”满爷呵斥一声,对荆北赔笑,“您见谅。” “陈满,收起那一套,今儿就是带小姐来看看御鬼堂。”荆北低声道,可我见着那满爷本来堆满笑容的脸,却慢慢变得不乐意。 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外行人,都是因为出生的缘故,才有现在的荣耀。 我笑笑,那女人提高嗓音:“这就是被人抢走的那女娃娃?” “没礼貌,小姐您别介意,被我骄纵惯了。”陈满对我笑笑。 “满爷客气了,都说北地御鬼堂,内藏玄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说法。” 我清了清嗓音,视线冷冷地落在那两人身上,输人不输阵。 陈满却说都是些简单的活儿,只是服务的对象不同,才把这御鬼堂穿得神乎其神。 那些公众人物,要是遇上玄乎的事儿,肯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御鬼堂便是这样,从夹缝中脱颖而出。 简单素雅的一间屋子,里面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主要还是见见人。 这儿只有陈满和两个红颜,里面还有一间房间,我走到门边的时候,一个罩罩迎面丢了过来,吓得我后退一步。 烈焰红唇,穿了一件打底衣的女人,跟外面那个长的一模一样,她舒展着腰肢。 那女人在看到我的时候,一脸错愕,随即怒了。 她跳了出来。 我汗颜:“这……陈满,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姐姐,叫阿官,我是妹妹,叫阿沁。”外面的女人急忙解释了一句,又喊了我一声小姐,大概在提醒阿官。 这地儿尺度有些大,陈满这个糙汉子,却有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陪着,不愧是人间美事,有这样的福气,难怪陈满早早就收手,很少在触碰墓地的事儿。 一出闹剧,总归解释清楚了,两个女人乖巧地坐在旁边。 长得倒也很美,可一看便知道那是蛇蝎美人。 “北爷,老爷子也跟您说过,九耀那山里可有个墓,咱们动还是不动?”陈满倒也不忌惮我在这儿。 荆北笑了:“昨晚叶黎亲自来了家里一趟,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叶黎主张不起,毕竟他的人死了不少。” “孬。”陈满不屑地很,他纵横盗墓界,的确能够挺直腰板说这话。 陈满在桌子上画东西,说只要照着他所说的,不管九耀山下藏着什么墓,他都可以给人开了。 “实在不行我就亲自跑一趟。” “得了吧,昨晚叶黎发火了,这事情得暂缓。” 陈满了然,说老爷子也就这样的性格,怕得要死,多少那个孬字还是形容老头的。 谨小慎微,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态度。 “那往后荆家的事情,多少归小姐管?”陈满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我,那审视的眼神。 我愣了一下,荆北给我解了围:“她呢,暂且跟我学本事,事情还是跟以前那样。” “好。”陈满轻声应了一句,我们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御鬼堂很忙,看阿官阿沁姐妹两人忙碌的声音就知道,那些卷宗上面记载的都是生意,就跟账本一样。 荆北说就单单这御鬼堂,一天进账就是七位数,荆家很是重视这地儿。 我点头,百无聊赖地跟着。 “不去见沉砚?”荆北轻声道,我叹了口气,往后面看了一眼,从荆家出来,一直有人跟着我跟荆北。 我要是这会儿去找沉砚,怕是会出事。 我摇头:“要不你给我甩掉身后那些人,我就去找沉砚。” “自己去见情郎倒是知道麻烦哥哥呢,上车吧,坐稳了。” 荆北嘴角噙着一个笑意,我还没有发现,他是这样的人,车子开得飞快,快地我能被甩出去。 咳咳——我下车之后,猛烈地咳嗽,荆北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先走,晚些再来接你。” “不……不用了,晚上我自个儿回去。” 实在无福享受这位大佬的服务,车技炫酷地我很虚。 沉砚在等我,府苑这儿开阔地很,要是有人跟着我,能一眼就看出来,而且他们就算跟来,也进不去府苑。 我匆忙地进了门,冷不防跟沉砚撞了个满怀。 昨儿他听说我做的这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开心,这会儿绷着一张脸。 我知道,沉砚这是生气了,怪我没有事先商量做那些事儿。 我回去荆家,有荆北照看着,倒也没有那么危险,可我进入禁地,还是跟蓝淼淼一起去的,那就是找死。 不管是沉砚,还是我,对蓝淼淼的印象都处在一个不靠谱的境地。 “沉砚~”我凑了过去,拽着男人的衣袖,在那儿撒娇。 某人绷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我凑了过去:“老公~~老公我错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认错为好,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过错。 “错在哪里?”沉砚皱眉,轻声道,一板一眼的模样,简直憋死我了。 男人沉着一张脸,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伸手从身后抱着他,在那儿晃悠:“别生气了。” “知道错在哪里了?”沉砚继而问道,那模样好像怎么都哄不好。 咳咳,我咳嗽一声,先斩后奏的确不好,可也不需要这样生气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你别这么凶巴巴,又没出事。” 那眼神,凶狠地,瞥了过来,吓得我猛地松开双手。 这撒娇的手段用不了了,某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内心焦灼,这可怎么办,以前哄几下装可怜巴巴很快就会心软的。 “我也是担心,别生气了,下次保证不这样了。”我踮起脚,沉砚忽而伸手,刮了我的鼻子一下。 他是拿我没办法,可我也有分寸,不会乱来。 沉砚一把抱起我,提起我的身子:“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有你在呢。”我笑笑,只要有沉砚在,这一切都不足为惧,这是我内心所想,才会跟蓝淼淼一起进去。 主要还是担心他,害怕失去他是真,害怕龙潭虎穴是假。 “荆家那老头,起疑心了吗?”沉砚皱眉,摸摸我的脑袋,“怎么这么冰。” “他拿毒试探我呢,蓝淼淼说了那是慢性毒。”蓝淼淼帮我找解药,说这毒一时半会死不了人。 沉砚牵起我的手,搭在我的脉上,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比沉砚还要冰凉,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死人。 不是过分,再低一些,只怕拿着一杯水都能把它变成冰水。 “疼吗?” 手臂上还留下一些毒发时候的印子,我摇头:“不疼,就是感觉血管堵着,有些难受。” 他低头,亲吻我的手笔,慢慢地移到了手掌心,沉砚说对不起川儿,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笑笑,抿唇,伸手戳了他的脑袋一下,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这么多的情愫,偏生情话说得很好,可这会儿语塞。 “我没事的,蓝淼淼说有七成能解。”我去安慰他,沉砚趴在桌子上,下巴抵在那儿,我伸手,恰好能摸到他的头发。 零星攥了一撮头发在手心里,我给挽了起来,指尖划过他的眉心,落在他的耳朵上。 我捂着沉砚的耳朵,嗤嗤地笑着:“凉不凉?以前只有你冰我,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天。” 回复(1)   第183章霍夫人 我与沉砚也只是短暂的会面。 我怕荆家老爷子起疑,从府苑离开之后,快到凤凰街的时候,碰到陈满的那位红颜。 不知道是阿官还是阿沁,那女人扭着腰肢,冲我过来,满身香水味,腻的很。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啊?也是去霍家参加寿宴的?”她冲我招招手,见我没有反应,接着说道,“是我啊,满爷的女人,阿沁。” 我走过去,说实话,双生子我是分不清的,她不说自个儿是阿沁,我还弄不明白了。 “霍家寿宴,你们也去吗?” “什么话,这北地谁不给满爷面子,就算拂了满爷,也不能拂了荆家嘛,小姐往后想在北地横着走,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阿沁带我过去,霍家老夫人寿辰,来的人很多,荆家自然是要上门的,阿沁让我跟着一起去也不用再回去了。 “陈满人呢?”只见阿沁一个人,我有些讶异。 她笑笑,说什么有些要紧的事儿人,她耽搁了,陈满和阿官已经进去了。 霍家到底是权贵,气派地很,阿沁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可入了霍家门还是止不住感慨。 两队士兵在那儿把守着,都是霍首长的人。 阿沁捂着嘴,略微有些羞涩:“我们姐妹俩跟满爷之前,可是见过霍爷的威风呢,差一点成了霍首长的房中娇。” 阿沁说得暧昧,满脸娇羞,霍清长得帅,霍家门槛也不低。 她们这样的女人,的确很难入霍家门,可这会儿有时间跟我说一段八卦,也不妨洗耳恭听。 “小姐,我只跟您一个人说,这些风月事可不要往外传。” “放心吧,我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吗?”我斜睨着阿沁,她笑笑。 御鬼堂组了个饭局,邀请北地三教九流之人,但凡能被荆家御鬼堂邀请的,在道上也算是有名望了,她们姐妹俩生的美,是被人带进御鬼堂的。 “霍首长人呢,刚正不阿,御鬼堂的饭局自然会出几件宝贝给人拍卖,谁曾想,一件玉镯子,他与虞家那姑娘倒是抬起杠来。” 阿沁说她那会儿也是错愕,谁曾想两人争执不下,虞惜月便砸了霍清的包间,气势汹汹地过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猫腻,阿沁是个看热闹的,两人口舌之间,霍清恼怒地很,一把抓过阿沁,将女人扣在怀里。 “霍首长对我说得第一句话,我还记得清楚。” 霍清说他就是喜欢女人,怎么了? 这话没什么毛病,放在男人身上正常地多,霍清也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可是虞惜月炸开了过。 “霍首长倒也怜香惜玉,在虞家小姐面前亲了我,拉我挡箭呢。”阿沁也是性情中人,哪能抵挡的了霍清这样的男人。 自那次初识之后,阿沁便被带回了霍首长的家中,一待便是待了三个月。 “连我自个儿也把自己当成是首长的女人,可只有我知道,霍首长从来没碰过我,只是拿我去气虞惜月而已。” 阿沁咬牙,笑着道:“小姐您说气人不气人,不过男人大多薄情,也没什么办法,那般在意虞家小姐,霍首长还不是另娶了。” 阿沁说了很多,他们这样有门庭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 这也不为过。 之后她在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楚,霍晏朝我招手:“川儿,你怎么来了?” 他笑得很开心,四处扫了一圈,在我身后找什么呢。 “霍晏,你干什么呢?”我皱眉,这样探究的小眼神,应该是在找蓝淼淼了吧。 “没怎么,几日不见,甚是想念,这几天忙什么呢?” 霍晏脸上明显有了失落,没有看到蓝淼淼,那表情瞬间就变了,这人呐。 “别看了,蓝淼淼没跟过来。”我挑明了说,这人就急了,说他才不是找什么蓝淼淼。 我憋着笑,也不戳穿他,霍晏嬉皮笑脸问我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他越过我去看阿沁:“这不是陈满身边那位吗?怎么还跟着你。” “她是我家小姐,怎么不能跟着了。” “小姐,荆家?”霍晏错愕地长大嘴巴,怕是吓坏了。 荆家这名头,在北地还是很吃得开的,阿沁护着我,以为霍晏是要对我做什么。 “可别吧,满爷的女人,惹不起。”霍晏笑笑,冲我招手,他要跟我说话。 我撇下阿沁,跟着霍晏往里头去,霍晏笑了:“可以啊,小川儿,这几天没见,摇身一变真的成了阿北那小子的妹妹,荆家千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霍晏说荆家在北地可是能横着走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一副不客气的样子:“川儿,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 “我就是荆家的小姐,如假包换。” “呵,阿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丸子,给我说说。”霍晏冲我挤眉弄眼的,我笑了。 “不可说不可说,你要是问我蓝淼淼在哪儿,我还可能告诉你。” “别吧,小川儿。” 我俩说闹的时候,霍清往这边过来,本想找霍晏的,可见着我在这儿,霍清也说了几句。 他知道我们去过虞家,霍清冷声道:“祁小姐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有些事儿不能摆在台面上说。” 霍清一个请的手势,在众人的眼前将我带走。 我背后一串眼刀子,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只以为我是被霍首长选中的,没准还是混入宴会的呢。 我欲哭无泪,冒着被人记恨的风险,往里头去。 我与霍清面对面,他转身:“坐吧。”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虞惜月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鬼胎要在她身体里养着呢。”我轻声道,霍清神色大变。 也不知道他在感慨,虞惜月怀了鬼胎,还是震惊我为什么知道地那么清楚。 我坐在椅子上,清闲地翘起二郎腿,慌地人该是霍清才是,这事儿与我没多大关系。 “她……还好吗?”霍清轻声问我,他这模样,像是很久没见着虞惜月了。 是呢,都怀上情敌的孩子,还是一只厉鬼,虞惜月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霍清面前。 他也甭跟我摆脸色,这会儿摆出首长的架势是没有用的。 霍清自觉亏欠了虞惜月,可他却弥补不了。 “霍首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闹不明白,“被一只厉鬼缠着,要生下鬼胎,您也见过,虞惜月每次出现可都是伤痕累累,那您说她能好吗?” 霍清神色骤变,不太好的脸色,他看着我。 “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娶她呢?虞惜月要是嫁了您,那也没有之后这些事情,您怕是还不知道吧。” 我又换了个姿势,腰这几天有些难受,酸疼地很。 霍清盯着我,脸色煞白煞白的,堂堂一位首长大人,这会儿却是一副任由我揉搓拿捏的模样。 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宋重锦,这个名字不陌生吧,那只厉鬼的名字就是宋重锦。” “什么?”霍清惊了一把,“怎么偏偏是他?” “霍首长当初秉承纸要包住火的原则,要我们放弃调查这事儿,也是怕虞惜月坏名声吧。”我挑眉,神色闲适。 霍清点头:“这种事情,对一个姑娘家,实在太伤了,而且我亏欠惜月,总得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霍首长私下里便与叶黎联系,只可惜,这桩案子,别说是叶黎了,就是灵调介入也未必敢查,也未必能查得到呢。” “祁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霍清有些弄不明白了。 我站起身来:“这么跟您说吧,虞惜月已经不重要了,厉鬼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 我给霍清说这话,也只是为了消除他们面子重要的观念。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鬼孩子在谁的手里,犯不着再去追虞惜月这条线,说得直白一些,虞惜月在我们这儿也没了利用价值。 “那位沉先生,可有办法?” 霍清推敲,往沉砚身上引,喏,这个时候知道想起沉砚了。 早前还千方百计拦着我们,就怕是要出事,可现在见我这样说,霍清立马调转了头。 见我往门外去,霍清轻声道:“小姐想要什么,只要霍某有,就……” “霍首长未免把我想得太小人了吧,早前千般阻挠,如今却是这副样子,我也与首长说清楚吧。”我勾起笑,玩心大起。 “您到底是虞惜月什么人,凭什么管这么多?”我眯着眸子,见霍清的神色一点点变了。 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我不曾见过的模样,霍清轻叹:“祁小姐怕是很难懂,霍某也是身不由己。” “我只知道,如果爱,那便要勇敢地去追求,而不是用所谓的条文框框将自己束缚起来。” 我去开门,霍清抛却尊严,要我去救虞惜月,其实救不救虞惜月这都不要紧。 我们如果拿了鬼孩子的话,虞惜月自然会得救,也不需要霍清专门来求我。 我也只是想看看,这铁骨铮铮的男儿,对待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今想来,顾虑太多,反而会害了自己。 我深深叹了口气,出门的时候忽而对上一双温婉的眼眸,那女人对我笑了笑,一双眸子落在我的身上,虽说温柔,可全然都是审视。 我愣了一下。 那女人走进霍清的屋子里,喊了一声:“老公,父亲请您下去。” 原来是霍清的老婆,难怪那眼神怪怪的,咳咳,刚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不太好。 女人的警觉还真是敏锐。 我从楼上下来,早就被那些视线给射穿了,大概没想过霍清会专程把我叫过去。 我欲哭无泪啊,刚好沉砚过来,一把搂过我的腰肢:“在想什么呢,喊你也不应我。” “在想虞惜月呢。”我轻声道。 沉砚一愣,问我好端端提起虞惜月做什么。 “不是我想,是霍清想。”我拽着沉砚的胳膊,往外面草坪去,这屋子里人太多了,有些不太方便。 再说屋子里头那些人的视线看得我很不舒服。 “霍清想让你救虞惜月。”我笑着道,今儿太阳很好,阳光和煦,不是那么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说救就救,我们又不是神仙。” “呵。”沉砚冷笑一声,霍首长还挺有趣。“ “性情中人,说他爱的人是虞惜月。”我乐得,也不是嘲笑霍清。 连那点魄力都没有,我是最看不惯这样的人,沉砚笑说这事儿得看虞惜月的造化,能不能活下来全看造化。 我笑笑:“鬼孩子出现了吗?” 沉砚摇头,说那玩意儿最怕生,估计得晚上才会来,它性子很谨慎,肯定要试探好几次才会出现。 我与沉砚聊天的时候,荆家老爷子那群人过来了,我一个侧身,不想去理会那些事情。 荆家这老头子就想让我做个听话的傀儡,要是知道我身边有个沉砚,怕是会吓得睡不着觉。 沉砚起身,指着那边:“进去吧,万一他起疑心,不好应付,小心一些知道吗?” “嘻嘻,死不掉的。”我跳了起来,沉砚弹了我额头一下,说我又在胡说八道。 我朝那边跑过去,在草坪上飞快地跑着。 荆家老爷子沉着一张脸,说我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阿北,带好小姐,顺便带小姐去认认人。”荆老爷子吩咐道,我跟着荆北一块儿在人群当中转。 这些人的确是给荆家面子,也是手里握着那么多的把柄,不让这群人乖乖听话都是很难的事儿。 等荆北带我过来见霍清的时候,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副原来是荆家小姐的错愕神色,说实话这种感觉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爽。 站在霍清身侧的霍夫人温柔地笑着,十足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荆小姐跟我老公是故交吗?”霍夫人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太露骨,又加了一句,“你们早前就认识。” “不认识,我与霍晏是朋友,顺带就……” “是这样的事,我见荆小姐,一见如故,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说说话,让他们男人去谈事儿。”她过来牵我的手,二话没说往那边酒水地儿拉过去。 她是很有规矩的女人,可我不是呐。 “霍夫人见笑了。”我抽出手,实在难受地很,油腻,太油腻了。 这事情不适合我。 “男人们忙男人的事情,我们呢,就聊些别的。荆小姐是怎么认识霍晏的?”她轻声问了一句。 我笑笑,头皮发麻,那种靠近了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女人的笑里藏着刀子了,哪里是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哥是霍晏的好朋友,见过几次,也不是很熟悉。” “可我刚才见着荆小姐好像去找了我老公?”霍夫人盯着我,那种警惕,让我难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着问问,我老公性子冷,怕怠慢了荆小姐。” 她又解释了几句,说荆家小姐身份尊贵,要是霍清说了什么不合我意思的话,要我不要往心里去。 这人说话弯弯绕绕那么多,不累得慌吗? 还是她以为我跟霍清有猫腻,这其实是在威胁我,给我一个警告。 我笑笑:“哪有的事情,霍首长很和善的,再说都是一些公事,你也不要多想,虽然霍首长的确生得俊俏,还有威严,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可是我也不是那种女人。”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怕老公他怠慢了您,这些门面上的事情,他不懂。” 霍夫人尾音微微扬起,那撒娇的口吻,貌似亲密,可让人心里生了厌恶。 我心里暗自咒骂,我才不稀罕霍清呢,我男人比霍清帅,比霍清有钱,比他有本事还疼爱我。 我犯不着去肖想别人的男人,呵,那些女人别肖想我的男人,才是大幸! 我眼底起了一丝不屑,大概察觉道我冷冷的态度,霍夫人忙转移了话题。 几番居然扯到了虞惜月的身上,说什么她能跟霍清走到一起也不容易,都是深闺当中的贵妇人,也不是谁能理解那苦闷。 “瞧我,怎么拉着你说这些呢。” 霍夫人故意提起虞惜月,是想要我知道,虞惜月下场是多么餐。 那威胁的口吻,我听得真真切切,我实在受不了了,瞧着霍晏的背影便跟着过去,暗自松了口气。 可过去却见着霍晏在草坪上跳,来回打滚,旁边蓝淼淼笑得花枝乱颤。 “再给姐们耍嘴皮子,不把你变成猪头,我蓝淼淼跟你姓!”蓝淼淼跳到椅子上,叉着腰,颐指气使。 我皱眉:“你干什么呢?” 霍晏听到我过来,忙转了过来,那一瞬间,我本来是想忍住笑的,可是我的本能反应太快。 霍晏的嘴巴肿胀起来,紫红色的,两个眼睛也是肿的很,眯成一条缝,完全是一只大猪头。 我拽了蓝淼淼下来:“搞什么呢,把人家偏偏家公子搞成这副样子。” 我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不怪我,得怪蓝淼淼。 那只蝎子还在霍晏的衣服里,他在那儿跳着,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要是被别人瞧见了,那就完犊子了。 “我在这里喝酒呢,这厮一声不响,想吓我,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就是这赖子!” 蓝淼淼呵斥一声,笑得花枝乱唱。 我憋着笑,人这是跟她开玩笑,玩情趣了,怎么就成了这下场。 我可怜地看向霍晏,这男人怕是碰到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往后有的是苦吃。 “川儿,刚才跟你说话那女人是谁啊,好眼熟。”蓝淼淼拉我过去,要我别理霍晏。 “霍清的媳妇,大概把我当成情敌了,说话带着火药味,可恶心死了。” 我不厌烦,霍晏跳着道:“川儿,你别跟蓝淼淼学坏了,我二嫂好得很呢,这天下难有那么温柔的女人。” “呵呵,好个屁,你懂什么,咬死你活该。”蓝淼淼啐了一口,“一看就是个绿茶。” 蓝淼淼对我挤眉弄眼,问我想不想看好戏,我应了一声:“想是想,可这儿是霍家,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 蓝淼淼从椅子上跳下来,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往门内去,还不知道这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霍清那儿过去:“哎呦,这就是霍首长吗?您不记得我了。” 她冲过去,拉着霍清的手,那副亲切的样子,搞得多熟。 我往门内去,霍晏跳着喊我:“小川,你别走啊,把我那只蝎子抓了再走,你……” 蓝淼淼抓着霍清的手,不肯松,果不其然,霍夫人的视线便尾随而至。 “蓝小姐,不用这么热情吧。”霍清咬牙,去拽蓝淼淼的手,可他纵使力气大,也抵不过这位用毒高手。 “早就听闻霍首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淼淼心里……”蓝淼淼一副娇羞的样子,移开视线,“淼淼这颗心错付……” “蓝小姐,这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霍夫人走过去。 蓝淼淼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人家只是难掩内心的崇拜,夫人莫要怪罪,是淼淼不好,不怪首长大人,都是淼淼自己控制不住。” “胡闹什么?”霍清冷声道,蓝淼淼眼眶含着泪,冲我这边跑过去,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演技派,果然是演技派。 蓝淼淼往后面草坪去,她冲我挤眉弄眼,委屈地坐在户外的椅子上,一副伤心人的样子。 好戏才刚刚开始,一道黑影窜过,我瞧见忽然出现在蓝淼淼面前的男人,阴冷地很,下人打扮,捂着蓝淼淼的嘴巴:“你以为谁都能肖想首长大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模样。” 那男人拖着蓝淼淼就往后面去,与前面的喧嚣不同,后面可冷得多。 我刚要过去,忽而我的手被抓着,沉砚跟我对视一眼,便拖着我也过去。 “打掩护。”沉砚美其名曰打掩护,却在那儿跟我亲吻起来,恰好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楚,那款款而来的女人,霍夫人穿着晚礼服行动很温婉,可是教训起蓝淼淼来,却是变了一副脸面。 她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男人的主意。” “对不起夫人,淼淼错了,下次,下次绝对不敢了。” “那只手抓得?”霍夫人眼里狠厉,盯着蓝淼淼,蓝淼淼瑟缩,我心尖一颤,沉砚调笑着说我不专心,三心二意可还行。 回复(9)   第184章她死了 迫于淫威,蓝淼淼伸出爪子,可怜巴巴地看向霍夫人。 她在求饶:“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霍首长那样的人实在太有魅力。” “呵,我老公的手也是你能碰的,鹰,给我断了她的手,让我看看这个小贱人还敢不敢。”霍夫人冷声道,那个男人,浑身肌肉,看着就很有力量。 他一把攥着蓝淼淼的手,正想着用力,可忽然脸色变得扭曲。 男人错愕的眼神,他痛苦的喊了一声:“你……怎么可能?”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呵,小贱人。”霍夫人冷笑一声,“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会发现的。” 蓝淼淼笑了,忽而袖子里一小只虫子爬了过去,顺着那男人的经脉蔓延,钻入他的身体里面。 只不多时一会儿,那男人便到底,身上起了很多小包,跟被蚊子咬了一样。 霍夫人神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霍夫人,我给你面子,可你偏偏要来惹我是吧?”蓝淼淼从地上站起来。 霍夫人早变了脸色,没了依仗,也没看清楚蓝淼淼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小川儿过来,让你看看教训是怎么样教训小贱人的,万一往后有人觊觎沉砚,你就这样做。” 蓝淼淼冲我招手,我过去的时候,霍夫人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她指着我。 “你……是你……”到了此刻,霍夫人还以为我觊觎霍清才对她做这些。 “跪下。” 蓝淼淼冷声道,不想变得跟那男人一样,就得乖乖跪着。 那男人身上挠的,没有一处是好皮,痒地很,却只能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 “张嘴,麻溜着点。” “你不要得寸进尺,今天霍家可来了不少人。” 霍夫人不动手,蓝淼淼蹲下来,问我想不想尝尝打人的滋味。 我摆摆手:“可别吧,这么厚的粉底,怕等下沾了一手还得去洗,脏。” “不打是吧,也不知道这刀子快不快。”蓝淼淼亮了手里的刀子,笑着道,霍夫人早就吓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惹了谁。 我笑了:“霍夫人,现在知道善妒是什么下场了吧?” 我俩一唱一和,将霍夫人逼进了死胡同,这是她活该,早前给过她机会,自己不把握好。 她伸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脸上,那抽的满脸都是印子,蓝淼淼扶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她指着地上的霍夫人道:“没想到吧,以为谁都好欺负。” “见好就收吧,今儿是霍家寿宴,来的都是体面人。”我提醒蓝淼淼,怕她玩开了,收不住。 “便宜你了,要换做平时,杀你不要太容易。” 蓝淼淼笑着攥紧她的下巴,一只虫子落入那女人的嘴里,是白色的,跟苍蝇很像的一种虫子。 她让霍夫人宴会结束之后找她,如果她心情好,就给她解了,如果她心情不好的话,可有她受了。 霍夫人仓皇而逃,虎口逃生。 “你对她很有兴趣啊。”我问了一句,蓝淼淼说这几天跟着我们怪无聊的,给自己找点乐趣。 可就在霍夫人走过去没几步,她捂着红肿的脸,哭得像个泪人。 霍晏出现了,这对冤家还真是爱聚头。 “蓝淼淼,你给我过来!”霍晏冷着脸,厉吼一声,我惊觉事情不太对劲。 这人来势汹汹,带着杀气,沉砚攥着我的手,对我摇头,要我别插手管这件事儿。 我轻声附耳:“我怕脑开了,霍家来人。” “前面忙着粉饰太平,他们不会过来的。” 沉砚轻声道,可是蓝淼淼刚才那一下,的确把霍夫人打得够呛,不过来报仇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晏一把拽住蓝淼淼,这时候倒是霸道了,将人壁咚在墙壁上。 蓝淼淼大概是吓住了,愣在那儿,说话竟然有些哆嗦:“霍晏……你……别乱来……信不信我放虫子咬你。” “蓝淼淼,你就这点本事?”霍晏咬牙,被折磨地不轻呢,难道刚才脑子也给弄坏了。 “你离我远点再说话,你别占我便宜呀。”蓝淼淼急的快哭了,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么亲密的接触。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好无奈的感觉,霍晏大概是看到蓝淼淼对付霍夫人了,那毕竟是他的二嫂,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了。 “你对我嫂子做什么了,你挺有本事呀。” 霍晏疯了,低头猛地一口咬住蓝淼淼的嘴巴,不是吻,是咬。 这翩翩佳公子撒起混来,那也是厉害了,我给看懵了,问沉砚这是什么路子。 霍晏这脑子怕不是被门夹了吧。 蓝淼淼脸上腾起红晕,她紧张地很,反咬了霍晏一下,拿脑袋去顶那个男人。 两人都见血了,这是何苦呢。 “麻麻皮的,霍晏你占我便宜,上个占我便宜的,坟头草都这么高了,我欺负你二嫂,也不想想她要对我做什么。” 蓝淼淼恨恨,一脚踩了上去,二话不说冲我这边过来。 “川儿你都看见了吧,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抬头,恰好对上沉砚那双眼,“当……当然除了沉先生你啦。” 秒怂,最近发现蓝淼淼越来越怕沉砚了,也不知道这男人凶起来了,还是什么事儿。 她撒腿就跑,霍晏擦拭嘴角,他说蓝淼淼不可理喻,可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刚才明明是霍夫人要欺负我们,怎么就成了我们的错。 “霍晏。”我喊了他一句,他转身。 “怎么了?”他轻声道。 我与他说了实话,沉砚告诉我,其实霍晏要的不是实话,而只是想跟蓝淼淼有纠缠。 这人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将风月戳破。 霍夫人那么会做戏的人,被这么教训一下倒是安静多了,可是心肠歹毒的人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霍晏说他不相信霍夫人会对蓝淼淼做那事儿,而且蓝淼淼跟霍清也没什么。 “川儿你的意思是,她跟我哥?”霍晏这脑子,跟打结了似的,转不过来。 我嘴角抽搐:“权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一通解释完全白费了,沉砚搂着我:“这下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别说了吧。” “男人呐,男人。”我摇头,钻入沉砚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 霍晏给我弄得脑袋疼,这一番解释完全对牛弹琴,也是厉害地不行。 霍家宴会还在继续,可是霍夫人却以生病为由,离开席间,蓝淼淼恨得牙痒痒,她说这样的绿茶她最恨了。 可我没有想到,本来平白无故的宴会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我们在一楼喝酒,忽而楼上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从二楼的环形走廊上掉了下来。 那人砸入人群中,等看清楚那是霍夫人,一片哗然。 霍清神色变了,赶忙跑过去,可是人从那么高摔下来,早就没命了。 “怎么回事?”我皱眉,朝上面看了一眼,可是连人影都没有。 霍夫人平白无故就去了,沉砚捂着我的眼睛,将我拉了出来,面前一副血腥,血肉模糊的样子,的确不适宜看。 可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在人群里搜寻,我慌得很呐。蓝淼淼果然不在! 我再去看霍晏,他的神色变得很怪异,脸色苍白,像是在担忧什么。 “好端端的寿宴成了这样,今儿谁都别想走。”我轻声道,沉砚说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什么人会这样明目张胆,在众人面前杀人,霍晏踉跄着过来,问我蓝淼淼去哪里了。 我摇头,从那会儿进来便再也没有看到她,大概是气走了吧。 霍晏对我道谢,便转身去找人了。 “这傻小子该不会以为是淼淼?” “没准是呢,蓝淼淼性子就是那样,杀个人也不怪,不过蓝淼淼要杀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坠楼那么容易了。”沉砚一针见血,其实我也知道。 霍夫人那样得罪了蓝淼淼,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得这么舒服。 一片哗然,霍首长伤心地跪在地上,一直在细声喃喃女人的名字。 霍家本就有部队守着,这会儿倒是可以直接控人了,只是这群人都是有背景的人,吵嚷着要离开,说这地儿不安全。 霍夫人死相很惨烈,我只瞧了一眼,沉砚便不让我看了。 她脸色乌黑,是中毒的迹象,蓦地想起之前蓝淼淼给她喂了一只蛊,难道…… 我眯着眸子,霍首长一声呵斥:“不查明真相,谁都别想走,各位,冒犯了!” 他话音落下,从屋子外进来一队伍人,里头有人嚷嚷着,这怕是不妥。 可是霍清疯了,人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死了,换做是谁都会不舒服,他虽说不爱霍夫人,可毕竟相濡以沫,那么多年了,没感情也有相伴的情分。 “你说会是谁呢?” 我嘟囔着,当沉砚是无所不知的男人,这事儿他肯定知晓,我将手放在他的衣袋里,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可沉砚忽而道:“不好,我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了?”我抬头看他,沉砚眼底写满了担忧,他说杀死霍夫人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虞惜月—— 顾眠眠 说: 写了个短篇叫《血色嫁衣》,也是灵异的,已经完结了。 大家可以搜搜看看~ 很用心写的一个短篇。 mua~~~~~~ 回复(2)   第184章她死了 迫于淫威,蓝淼淼伸出爪子,可怜巴巴地看向霍夫人。 她在求饶:“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霍首长那样的人实在太有魅力。” “呵,我老公的手也是你能碰的,鹰,给我断了她的手,让我看看这个小贱人还敢不敢。”霍夫人冷声道,那个男人,浑身肌肉,看着就很有力量。 他一把攥着蓝淼淼的手,正想着用力,可忽然脸色变得扭曲。 男人错愕的眼神,他痛苦的喊了一声:“你……怎么可能?”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呵,小贱人。”霍夫人冷笑一声,“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会发现的。” 蓝淼淼笑了,忽而袖子里一小只虫子爬了过去,顺着那男人的经脉蔓延,钻入他的身体里面。 只不多时一会儿,那男人便到底,身上起了很多小包,跟被蚊子咬了一样。 霍夫人神色大变:“你做了什么?” “霍夫人,我给你面子,可你偏偏要来惹我是吧?”蓝淼淼从地上站起来。 霍夫人早变了脸色,没了依仗,也没看清楚蓝淼淼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小川儿过来,让你看看教训是怎么样教训小贱人的,万一往后有人觊觎沉砚,你就这样做。” 蓝淼淼冲我招手,我过去的时候,霍夫人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她指着我。 “你……是你……”到了此刻,霍夫人还以为我觊觎霍清才对她做这些。 “跪下。” 蓝淼淼冷声道,不想变得跟那男人一样,就得乖乖跪着。 那男人身上挠的,没有一处是好皮,痒地很,却只能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 “张嘴,麻溜着点。” “你不要得寸进尺,今天霍家可来了不少人。” 霍夫人不动手,蓝淼淼蹲下来,问我想不想尝尝打人的滋味。 我摆摆手:“可别吧,这么厚的粉底,怕等下沾了一手还得去洗,脏。” “不打是吧,也不知道这刀子快不快。”蓝淼淼亮了手里的刀子,笑着道,霍夫人早就吓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惹了谁。 我笑了:“霍夫人,现在知道善妒是什么下场了吧?” 我俩一唱一和,将霍夫人逼进了死胡同,这是她活该,早前给过她机会,自己不把握好。 她伸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脸上,那抽的满脸都是印子,蓝淼淼扶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她指着地上的霍夫人道:“没想到吧,以为谁都好欺负。” “见好就收吧,今儿是霍家寿宴,来的都是体面人。”我提醒蓝淼淼,怕她玩开了,收不住。 “便宜你了,要换做平时,杀你不要太容易。” 蓝淼淼笑着攥紧她的下巴,一只虫子落入那女人的嘴里,是白色的,跟苍蝇很像的一种虫子。 她让霍夫人宴会结束之后找她,如果她心情好,就给她解了,如果她心情不好的话,可有她受了。 霍夫人仓皇而逃,虎口逃生。 “你对她很有兴趣啊。”我问了一句,蓝淼淼说这几天跟着我们怪无聊的,给自己找点乐趣。 可就在霍夫人走过去没几步,她捂着红肿的脸,哭得像个泪人。 霍晏出现了,这对冤家还真是爱聚头。 “蓝淼淼,你给我过来!”霍晏冷着脸,厉吼一声,我惊觉事情不太对劲。 这人来势汹汹,带着杀气,沉砚攥着我的手,对我摇头,要我别插手管这件事儿。 我轻声附耳:“我怕脑开了,霍家来人。” “前面忙着粉饰太平,他们不会过来的。” 沉砚轻声道,可是蓝淼淼刚才那一下,的确把霍夫人打得够呛,不过来报仇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晏一把拽住蓝淼淼,这时候倒是霸道了,将人壁咚在墙壁上。 蓝淼淼大概是吓住了,愣在那儿,说话竟然有些哆嗦:“霍晏……你……别乱来……信不信我放虫子咬你。” “蓝淼淼,你就这点本事?”霍晏咬牙,被折磨地不轻呢,难道刚才脑子也给弄坏了。 “你离我远点再说话,你别占我便宜呀。”蓝淼淼急的快哭了,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么亲密的接触。 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好无奈的感觉,霍晏大概是看到蓝淼淼对付霍夫人了,那毕竟是他的二嫂,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了。 “你对我嫂子做什么了,你挺有本事呀。” 霍晏疯了,低头猛地一口咬住蓝淼淼的嘴巴,不是吻,是咬。 这翩翩佳公子撒起混来,那也是厉害了,我给看懵了,问沉砚这是什么路子。 霍晏这脑子怕不是被门夹了吧。 蓝淼淼脸上腾起红晕,她紧张地很,反咬了霍晏一下,拿脑袋去顶那个男人。 两人都见血了,这是何苦呢。 “麻麻皮的,霍晏你占我便宜,上个占我便宜的,坟头草都这么高了,我欺负你二嫂,也不想想她要对我做什么。” 蓝淼淼恨恨,一脚踩了上去,二话不说冲我这边过来。 “川儿你都看见了吧,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抬头,恰好对上沉砚那双眼,“当……当然除了沉先生你啦。” 秒怂,最近发现蓝淼淼越来越怕沉砚了,也不知道这男人凶起来了,还是什么事儿。 她撒腿就跑,霍晏擦拭嘴角,他说蓝淼淼不可理喻,可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刚才明明是霍夫人要欺负我们,怎么就成了我们的错。 “霍晏。”我喊了他一句,他转身。 “怎么了?”他轻声道。 我与他说了实话,沉砚告诉我,其实霍晏要的不是实话,而只是想跟蓝淼淼有纠缠。 这人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将风月戳破。 霍夫人那么会做戏的人,被这么教训一下倒是安静多了,可是心肠歹毒的人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霍晏说他不相信霍夫人会对蓝淼淼做那事儿,而且蓝淼淼跟霍清也没什么。 “川儿你的意思是,她跟我哥?”霍晏这脑子,跟打结了似的,转不过来。 我嘴角抽搐:“权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一通解释完全白费了,沉砚搂着我:“这下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别说了吧。” “男人呐,男人。”我摇头,钻入沉砚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 霍晏给我弄得脑袋疼,这一番解释完全对牛弹琴,也是厉害地不行。 霍家宴会还在继续,可是霍夫人却以生病为由,离开席间,蓝淼淼恨得牙痒痒,她说这样的绿茶她最恨了。 可我没有想到,本来平白无故的宴会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我们在一楼喝酒,忽而楼上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从二楼的环形走廊上掉了下来。 那人砸入人群中,等看清楚那是霍夫人,一片哗然。 霍清神色变了,赶忙跑过去,可是人从那么高摔下来,早就没命了。 “怎么回事?”我皱眉,朝上面看了一眼,可是连人影都没有。 霍夫人平白无故就去了,沉砚捂着我的眼睛,将我拉了出来,面前一副血腥,血肉模糊的样子,的确不适宜看。 可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在人群里搜寻,我慌得很呐。蓝淼淼果然不在! 我再去看霍晏,他的神色变得很怪异,脸色苍白,像是在担忧什么。 “好端端的寿宴成了这样,今儿谁都别想走。”我轻声道,沉砚说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什么人会这样明目张胆,在众人面前杀人,霍晏踉跄着过来,问我蓝淼淼去哪里了。 我摇头,从那会儿进来便再也没有看到她,大概是气走了吧。 霍晏对我道谢,便转身去找人了。 “这傻小子该不会以为是淼淼?” “没准是呢,蓝淼淼性子就是那样,杀个人也不怪,不过蓝淼淼要杀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坠楼那么容易了。”沉砚一针见血,其实我也知道。 霍夫人那样得罪了蓝淼淼,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得这么舒服。 一片哗然,霍首长伤心地跪在地上,一直在细声喃喃女人的名字。 霍家本就有部队守着,这会儿倒是可以直接控人了,只是这群人都是有背景的人,吵嚷着要离开,说这地儿不安全。 霍夫人死相很惨烈,我只瞧了一眼,沉砚便不让我看了。 她脸色乌黑,是中毒的迹象,蓦地想起之前蓝淼淼给她喂了一只蛊,难道…… 我眯着眸子,霍首长一声呵斥:“不查明真相,谁都别想走,各位,冒犯了!” 他话音落下,从屋子外进来一队伍人,里头有人嚷嚷着,这怕是不妥。 可是霍清疯了,人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死了,换做是谁都会不舒服,他虽说不爱霍夫人,可毕竟相濡以沫,那么多年了,没感情也有相伴的情分。 “你说会是谁呢?” 我嘟囔着,当沉砚是无所不知的男人,这事儿他肯定知晓,我将手放在他的衣袋里,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可沉砚忽而道:“不好,我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了?”我抬头看他,沉砚眼底写满了担忧,他说杀死霍夫人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虞惜月—— 顾眠眠 说: 写了个短篇叫《血色嫁衣》,也是灵异的,已经完结了。 大家可以搜搜看看~ 很用心写的一个短篇。 mua~~~~~~ 回复(2)   第185章为情而死 我的脑子里崩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真的是虞惜月的话,我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她……这是来复仇吗? “一会儿你跟着蓝淼淼。”沉砚压低嗓音,神色严峻,皱着眉头。 蓝淼淼不见了,我怎么跟着她,可沉砚好像神机妙算,他话音落下,我就看到那抹身影,蓝淼淼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 她越过人群,连看都不看那具尸体一眼,笑着道:“就这么死了,便宜她了。” “你胡说什么!”霍晏蹿了过来,冷声道,亏得这会儿四周嘈杂,不然蓝淼淼这话很容易招来麻烦。 “霍晏你什么意思,就你二嫂那样子,我还懒得动手,她是挖我祖坟了还是咋滴,我还得千方百计去杀一个女人?” 蓝淼淼不屑,她过来挽着我的手,沉砚恰好陷入人群,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悬着一颗心,他说很可能是虞惜月来了,厉鬼索命,暂且不知道虞惜月那儿是什么情况。 他绕着上了楼。 “川儿你说……喊你呢。”蓝淼淼拉了我一下,要我住持公道。 我笑笑:“是啊,淼淼要杀一个人犯不着这样。” “小川,我连你也这样。”霍晏气急,指着我道,“她刚才怎么对二嫂的……而且蓝家擅长蛊毒,没准就是她……” 蓝家擅长用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霍清也在霍夫人的身上发现了那只被蓝淼淼喂下的蛊。 他绷着一张脸,赫然站立在我们面前:“蓝小姐,这件事情还望你能解释清楚。” “霍首长,蛊是我的,可这人死却不关我的事儿。”她淡然,大方地从霍清的手里把那只早就变得漆黑的蛊捏在手里。 她放在耳边,蛊顺着耳朵爬进去,麻溜地很,简直看呆我了。 众人唏嘘,都在说蓝淼淼才是杀人凶手,他们都看到了霍夫人跟她起了争执,可为了那么点妒意,却杀一个人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蓝小姐不好意思,目前你的嫌疑最大,还请你配合。”霍清冷声,那群配枪的人围了过来,现场被疏散了。 我们被隔离开来,霍清冷峻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神色。 “霍首长,我是给你面子,要是敢冤枉好人的话。”蓝淼淼眯着眸子,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抓着我的手,“那我会告诉他们,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霍清的身子一僵,最有嫌疑的人是虞惜月,他也知道这个! 我们坐在霍清的对面,大概就是说了几句话。 霍清倒也温润,没有太刁难我们,只是例行问话。 我交错着双手:“霍首长其实心里清楚,人是谁杀的,这样做功夫来问我们话,不如先去找找,虞惜月在哪里?” 不想继续做这表面功夫,我直接给他挑明了,霍清的神色很难看。 他的唇瓣微微颤抖,可是眸色依旧深邃,他在挣扎,在思虑。 “惜月没有出现过,你别乱说。”霍清低声道,他选择的是逃避现实。 “霍首长,虞惜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比我们更清楚。”我压低声音,这般维护一个女人,霍清的心思很明确。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恐慌,蓝淼淼忽而站起来,攥着霍清的手:“人尚未入魔障还有救,可你一心包庇,可能出大事,别忘了虞惜月可是怀有鬼胎的。” 霍清愣住了,恰好这时候霍晏进来,他只是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那相交的手上,他气得掉头。 蓝淼淼没有见到霍晏,我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他。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儿太紧急,也来不及说这些琐碎的事情。 三楼有动静! 我们尾随霍清上楼,却见着沉砚手里的木剑直指虞惜月,她此刻的模样很狼狈,一身的鲜血,身上被金色的绳子所束缚,动弹不得。 可她的肚子却大开,里面有一个小孩儿的脑袋。 那小孩儿长大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格外显眼,好像在要什么吃一样,口水夹着血水流了一地。 “沉先生,不要乱来。”霍清慌了,往前面去。 沉砚示意我不要过去,虞惜月被鬼胎所控制,人尚且没有意识,她肚子里那只鬼胎长得太快了。 之前肚子还没有显现,可这会儿却是好几个月的孕肚,还有那张脸。 蓝淼淼握着我的手,她也惊了一把。 他们想到了鬼胎,可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严重的。 “霍清你不要过来。”沉砚低声道,可是霍清却没有听他的,一步步冲着此刻挣扎着,痛苦着的虞惜月而去。 他脸上动容,想要伸手,可是虞惜月一张口,嘴里獠牙很明显,往前冲过去,擦了霍清的脸,一小道血痕子。 “惜月,我是阿清呐。”霍清皱眉,轻声道,从未见过霍首长这般深情而温柔的模样,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霍清眼底起了宠溺还有希冀,像是要唤醒虞惜月的良知一样。 “她听不到的,已经没有意识,被鬼胎所控了。”沉砚提醒他一句,可是霍清却依旧在那儿喊虞惜月。 蓝淼淼嗤笑,说这是对牛弹琴,满腔深情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负了虞惜月。 我扯了她的衣袖:“你就别说了,落井下石。” “这两人跟我也没关系,不过虞惜月肚子里那只小鬼胎,我倒是有些兴趣。你知道吗?”蓝淼淼给我说,能有那么厉害的鬼胎,在母体肚子里成型速度那么快,而且极具攻击力,很少有。 单单这只小鬼养下来,就比得上好几只厉鬼,别说厉鬼了,就连阎王来了,也不会怕。 完全不需要炼化,就可以对付十殿阎王,这么好的买卖。 蓝淼淼摸着下巴:“当个宠物养也好呢。” “你就不怕它半夜爬你的床?”我笑笑,她神色变了,说我没情趣,关键时候说这种话。 我是不能想象,这么个血肉模糊的鬼娃娃,每晚抱着睡是什么感觉。 “阿清?”虞惜月张嘴,眼角全是泪水,她痛苦地像霍清伸手,“我好疼,好疼,求求你让沉砚放了我吧。” 虞惜月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肚子里那张鬼脸,闭上眼睛,这时候有了神识。 只是那么一瞬间,又恢复了狰狞的模样,她忽而张嘴。 霍清后退一步,愣在那儿:“沉砚,放开惜月吧。” “霍首长,这事儿可不能乱来,这是小鬼在迷惑你呢。”沉砚提醒一句,如果这个时候放开虞惜月的话,霍清会完,底下人兴许也会完。 虞惜月痛苦地很,挣扎着跟霍清求情:“我好疼,好疼,放开我,阿清放开我吧。” 霍清冷声呵斥:“沉砚!” “霍首长,我可不是你的人,不需要用命令的口吻说话。”沉砚清冷的声音,脸上却没有神情。 他在炼化这只鬼胎,虞惜月怕是有性命之危,如果鬼胎没有意识的话,他不会这样做,虞惜月还能苟活。 可是…… 下一秒霍清忽而伸手,一把抱住虞惜月,女人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咬出一个巨大的痕迹,霍清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惜月,乖,我陪着你。”霍清柔声道,我不忍去看,蓝淼淼说他这是乱来,性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那些黄色的绳子脉络,将虞惜月整个人都裹在里头,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只小鬼露出痛苦的神色,符文飞出,在虞惜月的身侧徘徊,随即便贴在上头。 冒着白色烟气,我听到虞惜月一声痛苦的嘶吼,紧接着那只鬼脸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缠着霍清的脖子。 “这样下去霍清会死吧。”我低声道,看向蓝淼淼。 她笑了:“管得了那么多吗?” “惜月对不起,都怪我,如果当初我娶了你的话,如果当初我未曾负你的话。”霍清说得满脸都是泪水,他死死地抱着虞惜月,哪怕这个女人想要将他拆吞入腹。 哪怕那只小鬼在吃他的肉,吸他的血,霍清都没有松开,我看到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可那个男人依旧在说着动人的情话。 早干嘛去了。 需要这会儿来补偿? 虞惜月厉吼一声,抱着霍清在三楼忽而的逃窜,她跑不掉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我看了沉砚一眼,他叹了口气:“阴差阳错。” 那两人紧紧抱着,融为一体,真正的融为一体。 紧接着他们便从三楼的护栏那儿坠落,霍清抱着虞惜月,双双从楼上坠落下去。 霍晏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错愕地站在那儿,厉吼一声:“蓝淼淼,到底我霍家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的狠毒。” 我错愕,想去拉身边姑娘的手,这么一口大锅砸下来,绕是我,心里也难受,何况心境那般高的蓝淼淼。 她气死了,指着霍晏:“你个怂包,冤枉好人?呵,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填一笔倒是显得我很不大方!” 蓝淼淼咬牙,手里攥紧那根白色的骨笛,放在唇瓣,悉悉索索,很多的蝙蝠从门外飞进来,屋子里的人乱作一团,大家都在避让这些吸血蝙蝠,谁还去管刚刚才坠楼的那两人。 蝙蝠吸附在霍清跟虞惜月的身上,好几只,密密麻麻,甚是壮观。 蓝淼淼勾唇:“看到了吗?这是本小姐送你的礼物。” “你……简直不可理喻!”霍晏冷声厉吼,“没想到你是这样歹毒的人。” “霍少,怕是你还年轻。”蓝淼淼吹了一个口哨,蝙蝠过来,冲着霍晏而去,在霍晏的脸上咬了两个口子。 左右对称,看着竟然有些喜庆,霍晏疼得很,这会儿是气死了,他吼道:“蓝淼淼,你给我等着。” “本姑娘就站在这儿,你有本事拿刀子捅死我。没本事就去给你哥收尸。” 两人又一次斗了起来,我忙一把拽着蓝淼淼,这样下去可不行。 满屋子的蝙蝠,亏得陈满出手,才收服了那些吸血蝙蝠,可是一屋子的人早就狼狈不堪,霍家迫于无奈,才将人放走。 零落地只剩下几个人,我跟沉砚下楼,霍清跟虞惜月还是死死地纠缠在一起,那只小鬼的脸还很清晰,我看到他脸上诡异的神色,那双眼睛好像盯着我。 就跟盯着一份美味似的。 霍家老太太吓得晕死过去,霍大少朝这边过来,他沉声:“还请你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首长离奇死在家中,还有一具虞惜月的尸体,死相极其惨烈且诡异。 本来好端端的寿宴成了这副模样,换做是谁都不会开心的。 “这件事情,怕是要交给御鬼堂来处理了。”霍家老爷子点了陈满的名字,“满爷,劳烦您了。” 陈满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对我喊了一声小姐,我示意他可以继续。 霍家人起先错愕地盯着我看,之后便转而看向陈满。 陈满蹲下身子,轻声道:“是被虞家小姐给活活咬死的,首长是自愿死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霍大少愣在那儿,自然不太可能,霍首长如今前途一片大好,怎么会选择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家里。 说是殉情,讲出去可不太好听,而且今天亲家可都在呢,霍夫人先死了,霍首长之后又跟着初恋情人一起双双坠楼。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办。 可是陈满坚持,说沉先生在这之前就已经捆住虞惜月了,能炼化了鬼胎,霍清其实不必要去死。 “不可能的。”他们震惊,如果霍清有这样的魄力,如果霍清沉迷女色的话,哪里会有今天这样麻烦的事儿。 他大可以一开始就娶了虞家那位小姐。 “虞惜月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过去那么多年了。”霍家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霍晏一把拉着他。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陈满对着沉砚点头,眼底满是欣赏的神色,过来轻声攀附。 大概是想问问沉砚与我什么关系,也想问问清楚沉砚是不是出自那个沉家。 沉砚并未多说什么,大多数是在打太极。 可是陈满却一副了然的神色。 霍家一片混乱,有了陈满的结论之后,我们也不好继续留着。 可这件事儿苦了的却是蓝淼淼,霍晏一口咬定蓝淼淼才是杀害霍夫人的凶手,咬定那是出自蓝家的蛊,说蓝淼淼是怕霍清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再一次用了手段。 “绝对不是淼淼,这件事我看得很清楚。”我解释了一下,霍清的确是自愿的。 蓝淼淼来拦我,说她可不怕霍晏这么个小子。 她蓝淼淼是什么来头,岂能容这么个小屁孩儿冤枉。 她龇牙咧嘴,一副凶狠的模样:“信不信我现在让你也尝尝,你嫂嫂中的蛊?” “放肆!”霍家老爷子一声呵斥,那队带枪的,纷纷将枪口指向蓝淼淼。 这架势……呵,有点儿渗人。 我还没有见过真的抢,我吞咽了两下,这些人纵使再厉害,能快地过枪吗? 我担忧的神色看向沉砚,他依旧风轻云淡,半点惧意都没有,我弄不明白了。 “拿枪逼我?”蓝淼淼笑了,“霍晏,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你嫂子?还有你哥哥?” “我哥从嫂嫂体内引出的那只蛊,你还能否认?” 两人继续纠缠下去,可我却没有耐心,就在这会儿,虞家老爷子来了,同样带了一群人进来。 这般阵仗,大得很。 虞家老爷子冷笑一声:“孽缘,孽缘呐,没想着惜月还是死了。” 他哭得悲怆,指着霍家老爷子的鼻子谩骂,都怪霍家这群人害了他的惜月。 沉砚趁机拉了出来,与我说要陈满将虞惜月的尸体带走,带去御鬼堂安置。 不然后半夜怕是会尸变,到时候事儿可就麻烦了。 我没想着在这儿看情深的戏码,我去找陈满的时候,他有些错愕,视线也是落在沉砚身上。 “小姐,那位沉先生……”陈满旁敲侧击,那种得不到答案还在继续询问的架势,“信得过吗?” 我点头:“这件事情不要跟爷爷提起,虞惜月身上的鬼胎太奇怪了。” “我心里有数,小姐也知道近日凤凰街的鬼胎案?”陈满问了我一句。 我点头,他说这个案子很奇怪,受害者家人都没有找御鬼堂,早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都跟御鬼堂有牵连,甚至房子的风水也找到,可唯独死了千金小姐却不找。 陈满叹了口气:“背后操控这案子的肯定是个高手,小姐还是莫要牵扯进去。”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我,总归我也只是点点头。 没多说什么,怕陈满起疑心,他上前去与霍家交接,顺便也询问了虞家的意见。 御鬼堂在北地还是颇有名声,就算虞家老爷子心里再怎么不甘,可是满爷的话还是有分量。 我们一行人去了御鬼堂,没有留在那儿看两家纷争。 阿沁扭着腰肢,说她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唯一的胎儿。 “岂止你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陈满轻声道,“这就只有一颗脑袋,虞惜月还死了,鬼胎……” “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挑眉,跟着他们将虞惜月放入棺材里。 陈满起初还有些担忧,可听说沉砚与我一起守夜,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一个偌大的房间,只停了虞惜月一口棺材。 蓝淼淼蹲在那儿,气得不行:“你说霍晏那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你还在想他啊?”我嗤笑,这一下子死了两个亲人,还有一个挚友,霍晏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虽说霍晏有些话的确说得太过分了,可也算是情有可原。 蓝淼淼跑到棺材那儿,叹了口气,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十次,她说不行,她不能受这委屈,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这样指着她鼻子骂还相安无事的。 “你想做什么?” “呵,他不是不信吗?让他哥哥亲口跟他说出真相,这总该可以信了吧。” 蓝淼淼说她想拘着霍清的魂魄,还自己一个清白,她只是去吃了个瓜,就被人冤枉是杀人凶手,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你好像很在意霍晏的想法?”我皱眉,蓝淼淼摆手,问我见没见过黑白无常,今夜他们是要来索命的。 我点头,不是没见过,见过的次数还不少呢。 “这就没趣儿了,唔……”蓝淼淼笑笑,看向沉砚,“沉先生,听说过阳间鬼差吗?” “行走阴阳之间,替鬼办事儿,却是人,当然听说过了,不过鬼差命短,阳气不足,身上阴气重,你看着也不像。”沉砚辩驳。 我起了兴致,替鬼当差,还是有些好玩的。 “鬼门里头多得是这样的鬼差,鬼门门主从小培养了一大批,过问人间生死事……”蓝淼淼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写着鬼差二字。 她说她也得了这块牌子,在黑白无常面前要个魂魄还是很简单的事儿。 沉砚神色大变:“你从哪里来的?” 那块牌子也没什么特殊的,蓝淼淼吓了一跳,大概没有见过沉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其实我也很奇怪,那牌子很普通,可沉砚却跟见着什么似的。 “你怎么了?”我问了一句,沉砚敛了神色,说没什么,只是好奇。 这东西寻常人不会有,阳间鬼差有不少,蓝淼淼手里这块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 蓝淼淼嗤笑着:“说来也奇怪,这是我家传家宝,祖传的,我八岁那年家里遭了大劫难,差点被火烧死,我外婆说我命里有大劫难,才把这东西给我,不过这些年,我越活越顺。” 蓝淼淼托着腮帮子,她外婆也没提起过这牌子的事儿。 一来二去就留在她身上,再没有还过去。 “沉砚,你刚才那眼神……”蓝淼淼挑眉,“你认识这牌子吗?” 蓝淼淼说这块牌子,跟鬼门那些阴差的不一样,他们的都是黑色的,可她手里这块牌子,却是银色的。 起初她也问过怎么回事儿,可是外婆没有告诉她,蓝淼淼问沉砚是不是知道其中的猫腻。 “不知道,鬼差大多是古时,现代很少了。”沉砚淡淡地应了一句。 回复(1)   第186章只要你 蓝淼淼来了兴致。 能让她感兴趣的事儿不多,她凑了过来。 沉砚攥着他手里的牌子,低声道:“闲来无事,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 古时帝王素来对长生一事有追求,传闻天痕王朝有一帝王养了一支暗卫队伍,当中悉数皆为行走阴阳的鬼差。 统领这支队伍的人有一块银色的令牌,可以号令所有的鬼差。 “那不就是我这块?”蓝淼淼来了兴致,可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只记得自己遭逢劫难的时候,她外婆念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这玩意儿终究是要给她的。 “后来呢?”我追问一句,那支暗卫后来怎么样了。 反正这会儿还在,待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就问问沉砚这个故事最后怎么样了。 “那支暗卫随同王朝一起淹没,帝王自缢在大殿中,叛军攻入城门,谁都没有再见过那支暗卫。”沉砚低声道,“没想到还会再见这牌子。” 沉砚的口吻,能听得出来跟这支队伍很熟稔的样子。 我靠在沉砚身侧,盘腿坐了下来,他说拥有这块令牌的人曾经找过他一次。 在帝王自缢于大殿之后,那人找了沉砚去算天痕王朝的气数,其实那人早就知道了,这辈子忠于君主,未曾背离,可是君王自缢之前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却是要他们去死。 “他心生怜悯,算是私念,最后一次违抗了帝王,将那支队伍遣散。” 可那人也知道,鬼差不是那么好当的,他来找沉砚,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沉砚许诺那人会帮他这一次,作为报酬,那人将令牌给了沉砚。 “你是说这块牌子曾经经你之手?”蓝淼淼特别有兴趣,问道。 沉砚点头:“的确,它曾经是我的东西。” “那之后呢。”蓝淼淼越发感兴趣了,沉砚却说天痕大乱,他于城外遇见一个乞丐女,那女子穿一身破烂,却难掩身上的气场。 沉砚算出那女命中有贵气,便将令牌转而赠送于她,那女子成了新一任的鬼差之主。 这些都是沉砚过往的事情,在那张我对他了解的白纸上,一笔一划落下的描述。 那乞丐女后来操控阴灵,手握大权,成了当时不可一世的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新帝怕是死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那一步,乞丐女得了很多拥护者。 一时之间名声躁动,她的野心越来越大。 “她应该就是你的祖上,那个被活活钉死在木架上,被人烧死的女人。”沉砚轻声道,他无心之举没想到会将人推入那样的境地。 虽说这一切不过怪罪于那个女人的贪婪,可如果他当初往城外去的时候没有停下脚步,那个女人怕是不会死。 “原来是这样。” 蓝淼淼从沉砚的手里接过那牌子,难怪蓝家一直没有人敢用这块牌子。 这是沾了血的牌子。 “你别害怕,我是个理智的人。”蓝淼淼点头,她说这么听起来,像是造化的事情,“就算你亲手杀了我祖先,我也犯不着跟你过不去。”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怕是只有蓝淼淼才能说出口,不过对我而言,那些悠远的事情也很难考据。 所以我觉得她说得也不错。 沉砚笑笑,这些都是过往的事情,很少会提起,只是今天看到这块牌子才有了感慨。 我盯着沉砚看,这一瞬间的沉砚,忽而变得那么陌生。 浩瀚缥缈的历史长河,这个男人有那么多的积淀,可我却只能陪着他走过这一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委屈,我把自己扣入那个死胡同中,一直心不在焉,我在想很多的事情。 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呢,之后还会不会有别的人陪着沉砚走过这一程又一程。 这几天心底有点烦闷,总爱胡思乱想,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 可我这种不安却不敢跟沉砚提起,女人总会这样,患得患失,可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懂自己了。 “川儿?”沉砚轻声道,拉了我的手一下,冰凉地很,我比他还要凉得过分。 我迷迷糊糊,才惊觉自己靠在沉砚的腿上睡了过去,刚才是半梦半醒之间,慢慢才恢复过来。 蓝淼淼说她贼鸡儿尴尬,刚才想说点什么,我便趴在沉砚的腿上,那般亲昵地睡了。 “啧啧,真是要虐死我,睡也就罢了,怎么还念着沉砚的名字。”蓝淼淼无奈地摆手,说她今儿还就要踢翻这碗狗粮。 我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你别乱说。” “川儿你怎么了?”沉砚探在我的额头上,可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温度还很正常。 蓝淼淼忽而僵住了身子,一把拽过我的手,那根沿着手腕根那儿延续的红线,越来越深。 “毒……毒好像有点经不住了,你们这几天啪啪啪了吗?”她问得很直接,我却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可是爱上一个人之后,这些话却变得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心境为什么变了这么多,我摇头:“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总之你们尽量少啪,不然毒游走地太快,我怕你等不及我外婆配置解药。”蓝淼淼的外婆已经着手开始替我配置解药。 蓝淼淼说再给一段时间,就能解开我身上的毒。 “咳咳,搂搂抱抱的,我一点儿都不羡慕!” 蓝淼淼移开视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四周白烟腾起,她说是时候了。 “你们就等着瞧吧。” 蓝淼淼简直就是个活宝,沉砚抱我起来的时候,便听到铁链子的声音。 黑白无常瞧见沉砚的时候,不敢往前面走,依旧记得上次在我们手里吃的亏,那长长的舌头都快卷起来了。 霍清的魂魄慢慢起来,身上禁锢着解锁,黑白无常试探性地朝这边过来,见沉砚不为所动,便大着胆子过来。 可谁知道蓝淼淼惊呼一声:“你们不能带他走!” “你是何人?”白无常厉吼一声,眼睛瞪得很大,凶神恶煞,可眼神扫到沉砚的身上立马就虚了。 这无常鬼,也是个瞧眼色办事的。 蓝淼淼扬起手里的银色牌子:“我是谁,你看清楚了吗?留下霍清一晚,明晚再来带人。” “大……大人?”白无常错愕,“可是乱了阴间秩序,这责任……怕是得大人担着了。” “呵,给我拿乔?”蓝淼淼勾唇冷笑,伸手一把夺下白无常的那顶白色高帽子,“大人我不如替你走这一遭,往后你成孤魂游荡在世间?” “哪里哪里,这事儿我们兜着,我们兜着。” 黑白无常眼底的敬畏,一来出自于那块牌子,二来出自于沉砚,他们这次很好说话,蓝淼淼叉着腰。 “你知道这块牌子,在阎王那儿算什么?”沉砚轻声道,“这是阴间通缉的对象。” “啊——”蓝淼淼惊呼出声,“我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一生难得装一次,还把自己都兜进去了?” 蓝淼淼脸色煞白煞白的,幽怨地看着沉砚,拉扯我的袖子,要我好好管管我老公,不带这样阴人的。 “你也会急啊。”我笑笑,可从来没见过蓝淼淼这样,急得都快哭了,像是一只兔子似的,“还是正事儿要紧,把霍清带回去吧。” 我对蓝淼淼说,她一拍脑门,说明儿黑白无常再上门也没事,她会教他们重新做人的。 沉砚将我交给蓝淼淼,他要处理虞惜月的尸体,还有那只小鬼,怕一会儿我在这里,小鬼会钻了空隙到我身上,到时候就完蛋了。 我点头:“那我在霍家门外等你,你得快点来。” “知道了,宝贝。”沉砚甜腻地很,低头在我的额间落下一个吻,我惊了一把,脸瞬间通红。 蓝淼淼来扯我,她说今晚吃了不少狗粮,本还想着去吃夜宵,现在不需要了。 “川儿,你男人心眼这么多,我很替你担忧啊。”她苦口婆心,在这儿跟我说,沉砚是个坏心眼。 我欲哭无泪,连连摆手推脱:“别,别这样,自己人,别自相残杀。” “现在知道是自己人了,刚才他怎么阴我的,要是这一次我被阎王兜着,你男人也别想落好了。” 蓝淼淼嘟囔着,扯着霍清就往霍宅里去,也不管霍家人愿不愿意见她,她要的只是霍晏给她的一个清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冤枉她。 霍清的魂魄飘在那儿,得了黑白无常的铁链,他倒是不会被人带走。 我们拖着铁链入了霍家,此刻霍家乱成一团,老夫人也昏迷不醒,霍家老爷子突发心脏病。 屋子里黑兮兮的,我瞧见那个少年,颓废地坐在地上,就那么靠在椅子上。 门被蓝淼淼一脚踹开,我拉了她一下,不管霍清因为什么而死,也不管蓝淼淼洗不洗刷自己的冤情。 霍晏都在承受丧失亲人之痛。 “你怎么来了?”霍晏惊了一下,“小川拜托你,把她带走,我不想见她。” “你以为我想见你,我带你哥哥回来,证明我的清白!” 言毕,蓝淼淼扯着霍清过去,霍晏神色激动:“你……为什么囚禁我哥的魂魄。” “霍清你告诉他,是谁杀了你。” 蓝淼淼懒得理会霍晏,只想着快点洗刷自己的冤屈,就跟这群人说再见。 霍清飘荡在那儿,他说他是自愿为了虞惜月而死,与蓝小姐无关。 可是霍晏却疯了,他一把咬着蓝淼淼的手,从他手里将白无常索命的链子抢走,霍晏轻声道:“二哥,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的。” “你属狗的吗?”蓝淼淼叉腰,见霍晏抢自己的东西,本想杀回去,可她顿住了。 “怎么了?”我问蓝淼淼。 她眼底居然起了一丝怜惜,她会为别人着想,让霍清与霍晏在那儿说话。 “想不到啊,你倒是挺在意霍晏的。”我笑笑,蓝淼淼摆手,说怎么可能,他们是死对头,她这是给霍清一个机会。 “川儿,在你眼里,我是十恶不赦,拿人命开玩笑的女人吗?” 蓝淼淼忽而很认真地问我这个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当然不是,她内心住着一个敏感而弱小的姑娘。 不似面上看到的那般,蓝淼淼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别瞎想了,你不是。” “还是你识货,也不枉我求着外婆救你,你不知道为了你,我这膝盖都……”蓝淼淼说跑偏了。 我急了:“你膝盖怎么了?” 我伸手,去撩她的裤子,蓝淼淼一躲,可我还是看到了,她两个红肿的膝盖。 那一瞬间,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她为了我,去求她的外婆,把两个膝盖都跪肿了。 我去抹眼泪。 蓝淼淼笑了:“出息,我很少有朋友,难得遇见你。” 蓝淼淼说我也是个有趣的人,起码她没有见过有谁给鬼做媳妇,还做得那么开心的,我是第一个。 “当然呢,我也没瞧见过,有哪只鬼对个人这样好的。”蓝淼淼嬉皮笑脸。 我去推她,这人还真的没个正行。 我感动地很,伸手攥着蓝淼淼,死死都不想放开。 可等我们这边情深完毕,却发现霍晏带着霍清跑掉了,我讶异地很,刚才还在这儿呢,而且那链子的声音很大。 “喏,铁链还在。”我从地上捡起那根链子,递给蓝淼淼,“糟糕,他把人带走了,明天你拿什么去跟黑白无常交代。” “这畜生!” 蓝淼淼急了,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啐了一口。 她骂骂咧咧地挽起袖子,说她就不该去管霍晏怎么看她。 我们在霍家宅子里找了一圈,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一点儿的踪迹都找不到。 “这次可真是玩火烧身了。”蓝淼淼半开玩笑道,却也没有太深的惧意,她说生死有命,见过那么多人死,要是自己去走一遭黄泉也无所谓。 “总能找到的,我们先走吧。” 我带蓝淼淼离开,在门外等沉砚。 这大晚上的,怎么偏偏出这么多的事儿。 没等来沉砚,却等来一个不想见到的人,鬼今湮的速度很快,出现在我们跟前。 他是来找蓝淼淼的,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你来做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蓝淼淼拉开我,将我藏在身后。 鬼今湮笑了:“找不到霍晏吧?” “是你把人藏起来了?”蓝淼淼厉吼一声,“你想做什么,非得等我死了,你才满意是吗?鬼今湮,我从离开鬼门之后,便再也没想与你有什么纠缠,可你呢倒是好了。” “那叫霍晏的小子倒是狠在乎你。”鬼今湮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呵,你什么意思,只说好了,想要我死,直接来吧。” 蓝淼淼笑了,鬼今湮慢慢走过来,他说他怎么会舍得蓝淼淼去死呢。 “你想做什么?” “凭你,还有你身后那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想做什么?”鬼今湮勾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淼淼。” “呵……” 蓝淼淼笑得花枝乱颤,曾经她是逼着鬼今湮娶她,还遭人嫌弃,可是现在呢。 鬼今湮不是拿她开玩笑吗? “鬼今湮,你吃错药了吧?”蓝淼淼笑了,“还是你们门主大人又下什么命令了?” “淼淼,跟我走吧。”鬼今湮伸手,悬在那儿,这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我咳嗽一声,蓝淼淼才从晃神中抽离出来,她厉吼道:“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跟着你走!呸!当真以为老娘没人要了?” 可笑,真的可笑,鬼今湮走得时候,说她一定会后悔的,他手里捏着霍晏的命,还有霍清的魂。 足以把控蓝淼淼的生死。 站在我身侧的人不住的颤抖,等到那抹身影慢慢消失殆尽,蓝淼淼一把抱着我,她腿都软了。 “爽,真爽,咯咯咯。”她抱着我笑,说川儿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鬼今湮吃错药的一天。 “你知道我多少次梦想,鬼今湮哭着求我回去,这次是真的美梦成真了。” 蓝淼淼笑着笑着却哭了,哭得很凄惨,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我的衣服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别哭了,你值得更好的。”我轻声安慰。 蓝淼淼哽咽:“我没出息,刚那一瞬间,我差点就忘记这个混蛋是怎么对我的了,川儿,我差点就把控不住了。” “鬼今湮这次找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过了这么多年,才恍然若悟,他爱的人是你。” 我像是拿着一把剪刀,一点点将蓝淼淼的心戳开,告诉她,什么才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她哭了很久,身子一滞在抖,她说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也懂。 只是被伤过的心口,结了痂,也会再裂开。 裂开的伤口,又会疼,而且会比之前更疼。 可是这种疼痛,很快便会被她所习惯。 沉砚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蓝淼淼几乎挂在我的身上,他沉着一张脸过来,不耐烦地扯开我们。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沉砚冷眸微转,落在蓝淼淼的身上。 他将那八爪鱼似的,缠在我身上的蓝淼淼给拉开了。 “小气,借你老婆用一下都不行。”蓝淼淼笑了,再度换上一副坚强的神色。 我没话可说。 沉砚皱眉:“别在我面前贫。” “男人都一个样,我告诉你。” 沉砚拉起我的手,给我上思想教育,他说往后蓝淼淼这样的人,不能深交。 蓝淼淼跟在后头,一直骂骂咧咧地说沉砚小气,不过是抱了我一下,就像是翻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告诉你,川儿只有我能抱,对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蓝淼淼你觊觎别人老婆,你就是个罪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沉砚那板着的脸,气氛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难得看他这样。 蓝淼淼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嘟囔着道:“不就有个老婆吗?这么拽?赶明儿我也去找个。”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我笑笑,“我跟她没什么的,这你也吃醋吗?” “就是见不得你跟人在我面前搂搂抱抱。” 沉砚执拗,这会儿像个任性的小孩,被人抢了吃的一样,透着一点儿撒娇的味道。 我立马招架不住,抱着男人的腰肢,他一把托起我的身子,我咯咯咯地笑,去戳他的背。 蓝淼淼面对着我:“没良心的,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快走吧。”我招呼蓝淼淼,有些疯撒了就好,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我们一起回了府苑,沉砚将我放在沙发上,便带着那个黑色的盒子上楼了,那是鬼胎放得盒子,蓝淼淼本想看一眼,可是却又不敢招惹沉砚。 今晚沉砚的脾气的确有些怪,平常时候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蓝淼淼委屈地很,挽着我的胳膊:“川儿,你可得疼我。” “好。”我耐心应了一句,知道蓝淼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鬼今湮的出现彻底将她重创。 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波疯过去,她又会恢复那个杀人于鼓掌之间的蓝淼淼。 “不就是一个破男人吗?”蓝淼淼站起身来,去冰箱里翻找,找了几瓶啤酒在那儿喝着,扬言要做个小人扎死鬼今湮。 她还不信自己的道行不够。 蓝淼淼气呼呼地拿着一个小人:“亏得我记起他的生辰八字,还有……我留了他小时候掉的牙齿,这次整不死他。” “你们学玄学道术的,都这么可怕吗?”我背后一阵发凉,不由得看向蓝淼淼,眼底起了绝望,“蓝姐姐,我以前没有什么的罪过你的地方吧?” 蓝淼淼笑了:“没有没有,你别怕,我扎谁的也不会扎你的,川儿乖。” 蓝淼淼狠狠地拿着针,一下一下扎下去。 那写着鬼今湮的小人死相极其惨烈,面目狰狞,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沙发上。 沉砚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才有一点儿声音,蓝淼淼便惊了一下,从我身边弹跳开来。 她与我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才敢去看沉砚。 我笑的更开心了。 回复(5)   第187章枕边风 一物降一物。 蓝淼淼这几天变得更怕沉砚了,尤其在鬼鬼祟祟失踪一天回来。 沉砚不在家里,她拽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阁楼的钥匙。 “你想干嘛?”我愣了一下,府苑有个阁楼,这是一栋复古的别墅,年代也很久远,阁楼我也没上去过,只是那天沉砚抱回那个黑色盒子,装着鬼胎送上阁楼锁起来了。 “你难道不想看看阁楼里到底有什么吗?” 蓝淼淼在诱惑我。 我摇头,清心寡欲,要说好奇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只是没那么浓烈。 蓝淼淼在撺掇我,要我去打开阁楼的门,她想见见那只长在虞惜月肚子里的鬼胎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那可不行,我老公说了,鬼胎尚未炼化,不能随便放出来的。”我执拗,可是蓝淼淼却一直在兜着圈子诱拐我。 她不像是那样会缠着一个人要东西的,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昨天失踪一天回来之后,蓝淼淼就变得很奇怪,整个人失魂落魄,好几次差点失足掉进废井里面。 “川儿,我的好川儿,我就看一眼,我想看看沉砚怎么炼化鬼胎的。”蓝淼淼过来牵我的手,她的声音很酥,推搡着我。 我斩钉截铁,这事儿可不能混,我帮不了沉砚,也不能拖后腿。 见我铁面如山,蓝淼淼继续引诱:“我听说,府苑之前是个戏子的家,秦淮河畔有个很出名的妓,早前是北地人,颠沛流离到了秦淮河畔,有一口好嗓子才在那儿混开了。” 蓝淼淼说府苑是那秦淮名妓的家产,也不知道沉砚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可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情。 “那名妓生得可美了,美得惊心动魄,我说川儿,你们家沉砚可是个老鬼……” 蓝淼淼眯着眸子,打量着我,她什么意思我懂,拿这话来套路我。 “沉砚跟那位没什么,我可不信,指不定阁楼里就能找到很多她的玩意儿。”蓝淼淼盯着我,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心荡了一下,不是因为蓝淼淼这番话的缘故,而是这些天,我心底的隔阂,胡思乱想越来越多。 她这也只是催化剂。 见我在思虑,蓝淼淼继续:“川儿,不是我要落井下石,沉砚这样的男人,万千少女心中的梦,谁都想……存了坏心思的。” 蓝淼淼说男人哪有不坏的,没藏几个坏心眼,面上虽说那般专一,谁知道心底如何。 “再说了,那时候,你可还没有出生,你觉得沉砚会为了你守身如玉?”蓝淼淼这些话,一刀子一刀子扎在我的心口。 我的确很在意这些,跟沉砚在一起之后,我总是让自己把注意力从这些杂念转移。 可是女人呐,就是这样,谁不会胡思乱想。 见我开始动摇。 “他不会骗我的。”我喃喃,脑门上挨了一下,蓝淼淼恨铁不成钢,一下子打了下来。 “可得了吧,你清醒一点,就算沉砚为你守身如玉,可难保那些人上赶着来啊。”蓝淼淼叉着腰,“那可是名妓,是名妓,没有手段怎么在秦淮河边名动一方?” 蓝淼淼戳我小脑门,我心里虽说有些被牵动,可还是不想这样去。 “我得信任我老公,我说淼淼,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还是有什么苦衷?”我嘟囔着。 “唉。”蓝淼淼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想要那只鬼胎。” 我瞪着蓝淼淼,她倒是脸皮厚,面不改色。 “这事儿你跟我老公说去。” “啧啧,你再一口一个你老公,信不信我立马让你守寡?”蓝淼淼呲牙,瞬间又笑了,自嘲般地笑,大概也觉得自己不是沉砚的对手。 我推开她:“我说真的,沉砚要答应给你,我绝不拦着。”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沉砚能给我吗?”蓝淼淼故作悲怆,我趁机上前,一把将她压着,眯着眸子。 眼底全是威胁的意味,我看着蓝淼淼:“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蓝淼淼在骗我,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跟那只鬼胎有关系,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在忙活。 “没事。” “你撒谎,看着我的眼睛!”我吼道,抓着蓝淼淼的衣领。 她却在掰我的手指:“快走开,万一沉砚回来了,我又说不清了。” “就你这胆子,还想从我这里骗钥匙,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也没有。” 我噗嗤一声,终于憋不住了,蓝淼淼脸上的失落很清楚。 “如果你告诉我干什么用,兴许我可以帮你一把。”我眯着眼,笑意盈盈,“这事儿还就我能帮你,沉砚耳根子软,我吹吹耳边风,他肯定服帖。” 蓝淼淼思虑一番,咬牙。 “那我告诉你吧。” 她终于妥协了,我松了口气。 “鬼今湮要我将那鬼胎给他,他才会放了霍晏,不然的话,让我收尸。” “你昨儿失踪其实是去见鬼今湮了?”我猜的,蓝淼淼点头,说不错,她就是去见的鬼今湮。 “他要鬼胎做什么?”我皱眉,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蓝淼淼说鬼门中人,素来喜爱炼化小鬼,这次虞惜月怀的胎儿很奇怪,鬼今湮感兴趣也不奇怪。 只是她没办法从沉砚的手里把鬼胎夺过来,只有从我这里寻找突破口。 “川儿,只有你能救霍晏的性命了。”蓝淼淼急了,攥着我的手,第一次见她这么慌张,我皱眉,她继续道,“为了霍晏,我还绑了黑白无常,再闹下去,地府那边就会察觉。” “你……” 我气死了,这会儿彻底气炸了。 “没办法,黑白无常来要人,我给不出来,只能配合鬼今湮将无常鬼也绑了。”她沉声,说再过段时间,地府来寻人,到时候她就死定了。 蓝淼淼咬着下唇,说死她不害怕,她只是想救霍晏一把。 “你知道吗?霍晏以为鬼今湮绑了我,为了让他放了我,霍晏不惜让鬼今湮拿着小刀子,一刀一刀割在他的身上。” 蓝淼淼眼眶湿润,攥着我的手,全部都湿透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极刑,而为之动容,他们都说我是铁石心肠,川儿,如今我这颗心却是被焐热了。” 蓝淼淼轻声道,眼泪越来越多,她吸吸鼻子。 “你先别哭,我想想办法。” 她说从未这般无助过,从未这么迫切想要让一个活下去。 “从来没有想过,有人死掉,会让我的生活黯然失色。”蓝淼淼浑身颤栗。 她怕是爱上霍晏了,他们性格很像,都是混世魔王的性子,是一对冤家。 我应了蓝淼淼的请求,但我也不会瞒着沉砚,我替他求了沉砚,第一次准备了很多,心底存了愧疚想要从沉砚那里拿东西。 蓝淼淼替我找了一身护士装,咳咳,站在镜子前,微微有些害羞。 蓝淼淼说了,男人情至浓时,是最没有理智的,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揉搓。 天真的我,竟然就这么信了。 房间里的灯光微微有些暗了,蓝淼淼答应过我,等到关键时候,她会闯进来救我的。 我傻乎乎地应了,却忘记我跟沉砚早就是老夫老妻。 门吧嗒一下开了,我依靠在墙壁上,慢慢解开第一颗扣子,穿着这身小护士的衣服,显得格外的清纯,起码我以前没这气质。 沉砚怔了一下,眸色微转,落在我的身上:“闹什么?” “老公~人家等你很久了。”嗲地麻酥酥的声音,这也是蓝淼淼说得杀手锏,可为什么我说完之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朝沉砚走过去,贴着他的身子,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沉砚起初还有些讶异,不过随即了然,伸手揽着我的腰肢,往上一提。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沉砚低头,目光如炬,眼底全是热火,那般看着我。 他终究是个男人! 我笑了,指尖一把闭上他的嘴巴:“嘘。” 慢慢摩挲,吹着气儿,挂在他的身上。 “川儿你别闹了。”沉砚皱眉,眼底的隐忍很明显,“你身上中毒了,不能……” “老公~人家想嘛。”我轻声道,对着他的唇便亲了下去,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展现我拙劣的吻技,起初他绷着的身子,并未配合我。 就在我轻轻撩了一下,一切都完蛋了。 某人恶狠狠地咬牙:“祁小川,你自找的!” 他一把抱起我,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就受不住了,这该死的男人。 他将我丢到床上,我伸手抵在那儿,忽而就变得理智起来了:“等等,沉砚!” 态度大转弯,连老公都不喊了,我是怕刹不住车呢,我笑了:“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等完事儿再说,天大的事,也得给我等着。” 沉砚要折磨我,好好惩罚我,这可不行,蓝淼淼的事情十万火急,这样可闹不得了。 “不行,我问你个问题,虞惜月那只鬼胎……唔……唔,你……榴芒。” 他吞了我所有的话语,完了,我欲哭无泪,不断地挣扎,可越是这样,某人越是丧失理智,蓝淼淼你出地这个什么馊主意。 沉砚说娘子你穿护士服还真的美,很动人。 “就那么一眼,想睡你。” “别……”我连连求饶,“我有事,我真有事。” “都说了,天大的事,都得等着。” “鬼今湮拿霍晏的性命威胁,想要那只鬼胎!”我一口气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这会儿屋子里燥热地很,我的脸通红通红的,缺氧的感觉很难受。 沉砚眼眸深邃,慢慢黑了脸,阴沉的眸子,他……生气了! 长久的沉默,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看得我整个人都慌了,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亲热的时候喊别的男人?川儿,你胆子倒是不小。”沉砚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 我浑身是汗,摇头,无辜得开口:“没有,你冤枉人!” “联合外人来对付我是吧,祁小川,长本事了?”他的身慢慢落在身后。 啪地一下,重重地打在我的屁股上,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这男人,在做什么! 就算我做错事情了,也不能这样对我吧,我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事出有因,我知道那只鬼胎对你要紧,才想这样求你的。”我嘟囔着,“蓝淼淼终究是一片好心,为了救人。” “错就是错,哪有那么多借口。” 某人着实不高兴了,连口气都变了,我是服软了,可惜没有用啊,他油盐不进。 沉砚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趁机坐在他的腿上:“老公,那你告诉我,府苑的阁楼里到底藏着什么?” 男人的神色讳莫如深,不知道在沉默什么。 他很奇怪。 “难道是你的白月光,还是你的朱砂痣?”我故意激将他,可是沉砚神色严峻,好似我说得都是真的一般。 他眼底有愧,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一刻,本来只是想拿乔的我,忽然就慌了。 我本来是想套路沉砚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沉砚忽而咬着我的耳朵:“下次不能这样了,乖。” 一个乖字,能让我的心融化成一滩水,可为什么要逃避我那两个无理取闹的问题,就欠那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解释吗? 我伸手:“等等。” “别乱想,没有的事情,至于鬼胎这件事,我去办。”沉砚起身,抱着我往门外去,他出门那会儿又说了一句,“川儿,你今晚真美。” 兴许是我多想了,应该就是我多想了,什么秦淮名妓,那是蓝淼淼套路我用的。 我羞红了脸,在门外就看到焦灼的蓝淼淼,她神色不太对劲。 “对……对不起啊,小川,我看你这几天没开荤,就没敢……” “我看你是打算等我喂饱我老公才来吧。”我咬牙,恶狠狠地瞪着蓝淼淼,在这里等着我呢。 “你们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在乎多啪一下吧。” 我去你丫的,蓝淼淼这人套路太深,一不小心就给我带阴沟里去了。 沉砚将我放下,转身上了阁楼。 我幽怨地瞪着蓝淼淼,咬牙切齿:“都怪你,差点害死我了。” “啧啧,欲求不满?祁小川,你就这点出息?”蓝淼淼知道这事儿肯定解决了,才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笑笑,眼底的恨意颇深:“得了吧您嘞,我懒得跟你说这些事儿,下次别想利用我。” 这厮影响我们夫妻和谐,还总爱阴我,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沉砚的,她来府苑就该给她关在门外,我还老实巴交地去给她开门。 这该死的白眼狼。 “你特么就是一头白眼狼。”我吼道。 蓝淼淼笑笑,忽而眼眸变成了蓝色,也只是一瞬间:“看到没,顶多就是一只蓝眼狼。” “我懒得跟你贫,等救出霍晏,让他收拾你,我一准就告诉他,你喜欢她。” 我笑笑,蓝淼淼这人还是有软肋的,这么一威胁就像是踩着尾巴,她威胁我,不准我说,不然就撕烂我的嘴巴。 这恰好戳中要害。 沉砚带着黑盒子,跟我们一起出去了。 约在野狐亭见面,鬼今湮还真是心机深,在城郊很远的地儿,要是他耍诈也能逃遁地无影无踪。 去的路上我问了蓝淼淼一句,她还爱不爱鬼今湮。 蓝淼淼神色怪异,摇头,她说这不一样,鬼今湮是执念,霍晏是心动。 都是有区别的。 这才是谬论。 车子稳稳地停在野狐亭,下车之后看到亭子里面有俩人,霍晏被困在野狐亭的那个木笼子里,他浑身是伤,白色的衬衣完全血淋淋,看起来很诡异。 而鬼今湮负手站立,一副自在的模样,见我们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站在那儿吧,不要过来。”鬼今湮低声道。 蓝淼淼急了:“他是人,失血过多就死了,鬼今湮你怎么这么狠!” “心疼了?”鬼今湮勾唇,清冷地笑意,眼底多了一丝不屑,“要说狠,哪里比得上你半分呐,淼淼,你可以能亲手一刀刀给人割下去的。” “别废话了,你要的东西带来了。”蓝淼淼看了沉砚一眼。 沉砚不动声色,将那黑盒子交给她,没有多说一句话。 我上前去挽着沉砚的手,与他对视一眼,他眼底的神色让我安心,起初的闹剧全然没有影响他的心神。 “这盒子里就是你要的东西。”蓝淼淼往前面走去。 鬼今湮朗声大笑:“可难得了,霍晏这条命这么值钱,值得你费尽心思去跟沉先生做交易。” “这些用不着你来管。”蓝淼淼冷声,“放了霍晏。” 鬼今湮朗声大笑,笑了很久,那种酣畅淋漓的笑,特别渗人的笑。 “他怎么了?”我抬头,跟沉砚嘀咕。 沉砚说鬼今湮怕是爱着蓝淼淼,见不得心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那么在意,他说这事儿怕是会悬。 保不准鬼今湮剑走偏锋,这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爱,为什么当初不娶她呢,还要给她难堪?”我眯着眼,沉砚说鬼门中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鬼今湮不娶蓝淼淼,也是身不由己,可能情根早就种下,可是门主有令,婚礼不能进行,鬼今湮便不能越权。 就算心里有爱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地放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蓝淼淼吼道,“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带来了。” 一声立候,倒是把囚笼里的霍晏给弄醒了,他气虚很弱,感觉马上一口气顺不过来,就会死。 他勉强睁开眼,在看到蓝淼淼的时候,笑了。 不敢太过扯动身上的皮肤,他笑着道:“快……快走……淼淼……别……管我。” “呵,你别自恋霍晏,你死了我也不会管你的,少特么给老娘自恋了。”蓝淼淼笑了,“你哥给你找回来了,现在知道谁是凶手了吧?” 蓝淼淼吼道:“你给我清醒点,敢睡过去,我就杀了你霍家所有的人,到时候你再化为厉鬼来找我。” “你……”霍晏没什么力气。 蓝淼淼眼眶湿润,说话哽咽,那双猩红的眸子,她冷声:“你要得拿去,别逼我动手对付你,鬼今湮,真要对付你,我未必会输,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一个纨绔子弟。”鬼今湮讥笑。 “那也比你好得多。” 蓝淼淼说鬼今湮没有担当,起码霍晏有情有义,会负责人,不是某些小人。 “好,你带他走。” 鬼今湮的手都在颤抖,他去打开囚笼的门:“淼淼,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你别自作多情,从你拒绝娶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是仇人了。”蓝淼淼倒吸一口凉气,“下次,我会亲手杀死你。” “我等你亲手来杀我。” 鬼今湮消失在野狐亭,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临走前看了沉砚一眼,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蓝淼淼忽而跪在地上,她说她吓死了,差那么一点点,她真的就跟鬼今湮同归于尽了。 “先带霍晏回去吧。”蓝淼淼交代一句,霍晏已经晕过去,得赶紧送医院。 他伤得很重很重,鬼今湮这是下了死手啊,这就是妒意。 蓝淼淼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照顾霍晏,只在白天人多的时候离开,地府那事儿还没个解决的办法,无常鬼上告阎王,蓝淼淼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阎王与那块令牌的主人有私情,没有过多追究什么,才让蓝淼淼有精力来管这事儿。 我被沉砚罚了。 狠狠地罚了三天三夜,咳咳,说起来老脸一红,这男人就是个活生生的榴芒。 我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一下,沉砚端着粥过来:“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我咬牙,哎呦喂,疼得我,嘴角那儿破开口子。 “活该,谁让你咬我,结果倒是好了,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 “求求你别再说了。”我吸吸鼻子,我特么就是一苦情的小白菜,任由人揉搓,沉砚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送到我的嘴边,轻柔替我擦拭嘴角。 他憋着笑意,一副吃得饱饱的,很满足的神色。 “川儿,下次要不然换个装扮,护士服是好,但是容易腻。”沉砚坏笑着看我。 我:…… 顾眠眠 说: 写了个短篇《血色嫁衣》,也是灵异的,大家可以在若初搜搜看,已经完结了的。 么么哒。 回复(1)   第188章被折磨 霍晏清醒的时候,恰好我带了水果过去。 “小川,你实话告诉我,蓝淼淼她怎么样了?”霍晏问我,大概怕我多想,“我没其他意思。” “我也没见过她。”我盯着霍晏看。 他的神色变了,身上伤口很多,平常时候话很少,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早前纨绔公子哥,这会儿倒是沉默寡言,看来经历生死的确能磨砺一个人。 “是她救了我吗?”霍晏问我。 我摇头:“这事儿,淼淼不让我说,等她自个儿来了你再问吧。” 又是长久的沉寂,蓝淼淼其实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要不是这次霍家将案子托给御鬼堂,荆家老爷子要我趁机学些本事。 我也不会出现在霍晏的病房里。 鬼今湮带着那只鬼胎消失的无影无踪,沉砚还在继续打荆家后院的主意。 “小川,如果你能联系到她的话,烦请你给我带句话,是我对不起她,我错怪了她。” 霍晏低头认错的架势很好,可我也联系不上蓝淼淼,她是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我叹了口气,这两人这是何必呢。 那晚在野狐亭,明明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折磨。 我是弄不明白了,我站起来:“行,我要是见着她了,肯定会跟她说的,只是霍晏,你二哥的事情。” “这件事情霍家不会继续追究了,烦请满爷帮忙收敛,霍家法事也交给御鬼堂。” 霍晏低声道,他说这些事情,他爸都会去跟陈满交接的。 熟门熟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走的时候,霍晏再度喊住我了:“能不能……带淼淼来见我?” “如果我能找到,就带来见你,霍晏,现在是淼淼自己不愿意见我们。” 我从医院出来,又去蓝家转了一圈,这会儿凤凰街倒是清冷了许多,本来里头住着的都是权贵,人也不多。 可自从霍家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凤凰街的人都在迁移。 这几天不太平。 银杏的树叶都黄了,从树上飘荡下来,我伸手捡了一片。 “你是祁小川?”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身,是蓝淼淼的外婆,之前在船上见过一次。 我点头:“是。” “请进来说话吧。”蓝家老太婆倒是对我挺客气的,这让我有些摸不准套路了。 进门之后,她将人全部都打发出去,叹了口气:“老身也是无奈才请你过来的,我知道你是荆家那位千金,可是淼淼没什么朋友,这事情也只能拜托给你了。”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问道,皱眉盯着老太太看。 她深呼吸一口气:“淼淼……不见了,这孩子爱闯祸,十殿阎罗来问我要人,说是要带去冥司受罚,可我去喊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不见了。” 蓝家老太婆说淼淼这人,不会不告而别,她是担心蓝淼淼被人带走了。 “也怪我,这几天忙得很,蓝家自古以来都与地府有密切的关系,只是到了淼淼这一脉,是我故意不让她知道。” 可谁知道,阴差阳错,蓝淼淼倒是得罪了十殿阎罗,地府降罪蓝家,蓝家老太婆迫于无奈想要将蓝淼淼交出去。 她也很清楚,蓝家时代为地府效力,祖上更是阳间鬼差的统领,就算蓝淼淼被带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我万万想不到,有人会视线将淼淼带走呐。” 她一声叹息,我轻声道:“您先别着急,就没有留下一点踪迹吗?” 蓝家老太婆这些天一直在办事儿,替地府跑腿。 “我也不瞒你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是荆家人,如果你……” “淼淼当我是朋友,为了让您给我配解药,把腿跪坏了,她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也拿她当朋友。” 一句话,解了蓝家老太婆的后顾之忧,她说地府近年来丢失不少厉鬼,这事儿阎王是压下来的,可不敢乱来。 可厉鬼到了人世间会为祸人间,到时候引来大乱,便着蓝家老太婆去调查。 “我来北地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淼淼不知道,只当蓝家做的是龌龊的生意,她也不愿意跟着我。” 蓝家老太婆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目标锁定在俞家荆家还有叶黎的身上。 “我怀疑是这些人察觉了,才将淼淼绑了。”蓝家老太婆为难地很。 她叹了口气。 我皱眉:“要是他们绑了淼淼,势必想要东西来交换,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动静……糟糕了。” 我思考了一下,兴许不是蓝家老太婆列举的这些人,我想到是谁了。 “肯定是他。”我看向前面,蓝家老太婆焦灼地很。 “是谁啊,祁小姐您就不要卖关子了,蓝家只剩下我跟淼淼了,她要是有事儿,我这些年游走阴阳,刀尖过活得意义也没了,我还愧对我的女儿呐。” 蓝家老太婆哽咽着道。 “是鬼今湮,肯定是他了。” 那天在野狐亭,我看得很真切,鬼今湮对蓝淼淼是有感情的,而且爱得深厚,不是一般的爱。 蓝家老太婆慌了:“这不可能,鬼今湮捆了淼淼做什么,淼淼爱他,这些年都忘不掉的。” 照着老太婆的意思,只要鬼今湮招招手,蓝淼淼自个儿都会去找鬼今湮的,犯不着这样。 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蓝家老太婆,她吓得脸色苍白。 “你说什么,鬼今湮那小子喜欢淼淼,这不可能……”她喃喃。 要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娶。 “他喜欢有什么用,鬼门门主要是不同意的话,鬼今湮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我戳破这件事情,蓝家老太婆急了。 她说要是照着我这么说来,鬼今湮这次再出现,其实野心不小,而且目的也摸不准。 “鬼门……我得去鬼门一趟,烦请姑娘帮我。”蓝家老太婆沉声,要我帮着找蓝淼淼。 我应允下来,跟她商量了一些事情,我替她在城内找鬼今湮的下落,她自个儿去一趟鬼门,这期间,这事情谁都不能透露。 “对了,包括霍家那小子,我家姑娘惹不起。” 蓝家老太婆低声道,叮嘱我,我点头,虽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但也不能失信于人。 我从蓝家离开一路回了府苑,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我,我走几步,身后便会有脚步声,我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我心底疑虑,一路跑回了府苑,气喘吁吁地,府苑树木很多,满院子落叶,早前还挺热闹,有俞桑和蓝淼淼在,可如今呐。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沉砚还没有回来,偌大的院子,瞧着还有几分阴森,尤其是这样复古的建筑,我站在那栋房子面前,视线落在阁楼上,那个小窗子那儿。 忽而想起蓝淼淼跟我说的事儿,这房子之前是个秦淮名妓的,阁楼上新租藏着什么。 她还说沉砚对这件事儿有所隐瞒,此刻我的视线落在那个阁楼上。 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响起,要我自个儿上去瞧瞧。 反正那件事情一闹,沉砚将家里的钥匙全部给我了,他给我了所有的信任,如果我上了阁楼的话,什么都没有,那不是不信任他。 我怕沉砚不高兴,可是那种忧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的身子不受控制,一步步朝着楼梯上去。 这几天我越发的魔怔了,脾气坏得很,就跟姨妈期综合征似的。 我站在那扇门前,思虑再三。 我在犹豫,这扇门不打开倒也罢了,要是开了,可能会…… 这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会释放无限的噩梦。 “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平白无敌的吓了我一跳,我尖叫一声,一把跳上沉砚的身子,死死地抱着他。 我不是没有听过鬼故事,尤其是这种名妓,很可能是冤死的,到时候鬼魂留在阁楼,这房间里还不止我一个人,就闹了。 心头颤巍巍的难受,我搂着沉砚的脖子,没有说话,却哭了起来。 他一下子愣住了,本来还想问我的,可话却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趴在他身上,眼泪湿漉了他的衣服,哭过闹过之后我才委屈地说话,惊觉自己是无理取闹了。 可也没办法,性子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沉砚伸手,托起我的身子,抹我的眼泪,关切的神色,“谁敢欺负你?” “不是……”我委屈地很,可也找不出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委屈,索性就搪塞过去了,“淼淼不见了。” “就为了这个?” 沉砚风轻云淡,他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却也没有不依不挠。 我急了:“她是真的不见了,你说这几天北地这么乱,我怕她……” 沉砚抬眸,视线扫了阁楼一眼,便抱着我下楼去,那幽深的房间,我却没能打开。 他说要找蓝淼淼,这也不难,去野狐亭就好。 “你怎么知道是野狐亭?”我皱眉,那天鬼今湮只是随便喊我们去个地儿,沉砚问我知不知道北地郊外那野狐亭的来头。 我摇头,他说那地儿以前多狐狸,那些狐狸本事可不小,有段时间闹得这北地不安生。 后来有人修了这个亭子,以阵法压制,将那些狐狸都驱散了,野狐亭因此而来。 “修葺这个亭子的人,就出自鬼门圣手。”沉砚低声道,他说鬼今湮藏身的地方,肯定在野狐亭。 他笃定在野狐亭能见到鬼今湮,我们便出发了,野狐亭这儿的景致其实很好,但是地很荒凉,本来亭子外边儿一圈都是良田,可早前那些狐狸害人不浅,人也搬得差不多了。 这里人迹罕至,就算鬼今湮藏在这里,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 “连个人影都没有啊。”我叹了口气,跟着沉砚过去,那个囚笼还在,都是很早时候留下来的。 当初鬼今湮拿来囚禁霍晏的笼子,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尚且干了。 我皱眉,沉砚拉我过去:“鬼今湮在底下。” 他指着我们脚下,对我说道,我忙摆手,这不可能啊,这地儿下面可都是实心的。 “当时鬼门的那位,可是拿火往洞里熏得,狐狸四处逃蹿,可那个洞还在。”沉砚跟我说只要找到那洞,我们就能找到鬼今湮。 甚至很可能会在洞里找到蓝淼淼。 我往那杂草里面去,跟着沉砚走,这地儿荒芜,草比人还高,这样走着就怕一不小心遇到什么。 可我们转悠了三四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急了:“会不会是你判断错了,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狐狸洞早就被堵上了呢?” 观察四方都是泥土地,还有石子儿,没准下几场暴雨,就能把洞口填起来。 “狐狸可不傻,要是被雨水冲刷一下洞就堵着,他们平常怎么生活?”沉砚笑道,紧接着又搜了一圈。 这地界很大,搜起来很不爽快,可没有办法,我一步步朝前面走去。 嗖嗖—— 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一道黄色的身影,一把攥着沉砚:“你见着没,跟猫儿似的?” 我忽而想起什么,问沉砚,有没有可能是狐狸。 我这辈子除了在动物园,基本没见过活得狐狸,可看那黄的毛色,不像是狐狸呐。 喵呜——猫儿叫了一声,也只是一声,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是只猫儿,那岂不是跟着它,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我这么想着,往那猫消失的地方去,冷不防脚下一滑,我的身子一空。 就那么硬生生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开花。 这一下是真的疼,这底下都是石子儿,戳屁股的疼,我忍住眼泪,挪开身子。 沉砚下来了,这地方真的别有洞天,那群狐狸还真有本事,平白挖了这么纵横沟壑的通道,前面有好几个入口,我僵在那儿,忽而差距有什么不对。 “狐狸那么小只,为什么要修葺地跟人一样高,这告诉,比你高点的人都能过去。”我喃喃,有些不解,难道说这些狐狸都修炼成精了。 沉砚好似猜到我在想什么,眯着眸子,点头说我想的不错。 那些狐狸都是有道行的,不然鬼门哪里需要废那么大的力气,要是让他们逮几只狐狸,那不是大材小用。 原来是这样。 沉砚要我跟着他走,在那十几个入口挑了一个。 滴答滴答,水滴下来的声音,我们走得很小心,生怕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人。 那条路弯弯曲曲,走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有微弱的光,五颜六色,就是天然宝石的光芒。 这洞里头有股奇怪的味道,很骚的味道,跟狐狸身上一样。 我跟在身后,脚下踩到了什么,吓了我一跳,随即有个人倒了下去,我看到蓝淼淼的时候,差点吓坏了,只是短短三天没有见,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双眼凹陷,目光无神,身上没几两肉,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呆呆的,在地上爬。 “淼淼?”我低声喊了一下,想上前去,可是沉砚一把将我拉走了。 蓝淼淼靠在那儿,浑身瑟瑟发抖,跟忍受什么痛苦一样。 “她怎么了?”我凝住了,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落差,蓝淼淼何许人也,那是女魔头,她应该威风凛凛,把世人都踩在脚底下,而不是现在这样落魄的样子。 在地上捡什么东西,地上一团白色的粉末,我皱眉:“我们带她走吧。” “她被人喂药了。”沉砚皱眉,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蓝淼淼便疯了一样,又笑又跳,跟那什么似的。 她匍匐在地上,在找什么吃的一样,眼底满是欲念,我不知道鬼今湮做了什么,他不是爱她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蓝淼淼。 沉砚说我们走不了了,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沉砚带我躲了起来,那道艳丽的声音:“哟,不是傲气得很吗?不是亲手把这东西打翻吗?怎么这会儿,想吃吗?” 那女人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纸袋子,不知道里头装得什么。 蓝淼淼已经没了人性,她靠在那儿,抱着那女人的大腿,一副渴求的样子,她被折磨地太惨了,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在我如娘的药下,还能挨过三天,你倒也厉害,不过……”如娘笑了,她穿得很露骨,身材火爆,浓妆艳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紧的女人。 尤其这手段,宛若蛇蝎。 她一把抓着蓝淼淼,攥着她的下巴:“还以为主子疼你呢,可没想着这样折磨你,你说主子的爱,重吗?” 如娘笑了,又说自个儿这是在讨没趣,跟个傻了的人在这里议论什么。 她手里的纸袋子递给蓝淼淼,蓝淼淼疯了一样,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 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一点点吃下去,末了那满足的神色,好像沉浸在什么情绪当中。 蓝淼淼靠在那儿,深呼吸,一直在喘息。 如娘笑了,笑得那样放肆:“主子要我调教你,这不是最好的调教方式,来,给我把鞋子捡起来。” 如娘笑了,蓝淼淼趴在地上,去给那女人捡鞋子。 看得我心底很难受,怎么好端端就成了这副样子,蓝淼淼不该这样。 她将鞋子替那女人捡了起来。 “好,给我穿起来。”如娘笑了,“不,用嘴穿。” 蓝淼淼甘之如饴,就在她俯身下去的时候,我攥了沉砚的手心一下,他知会,也是很清楚,我看不了这个。 他伸手,符咒落在指尖,飞了出去,两张符打在那如娘的身上。 便见着一道白光,腾起一股怪味儿,哪里还有如娘的踪迹,早成了一只狐狸,往那洞里蹿。 我忙过去,抱着蓝淼淼,她却执拗地拿着那只鞋子。 我心里很难受,伸手拍拍她的脸,我们将人带了回去,可我也知道,如娘给她喂得药是有瘾的,控制不好,会丧失人性。 沉砚将她捆了起来,低声道:“我们没有解药,只能熬。”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吸吸鼻子,实在很难受,我见过的所有蓝淼淼,都没有被人欺负过。 她一直都是昂首的,不该是这样,低入尘埃里。 连沉砚这一次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蓝淼淼面容凹陷,死死地咬着那根木棍,我怕她咬舌,才塞进去的。 她猩红着眸子,冲着吼,他想要那东西,可我这儿没有。 “淼淼,你忍忍,能忍过去就好了。”我轻声道,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鬼今湮这人是真的坏,他打得什么目的。 蓝淼淼咬着牙,连带着那根木棍都能发出声音,她在挣扎,沉砚嘱托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松开。 她这会儿太具攻击性了。 “我得去把她外婆找回来,你待在这里,我跟荆北说一声。”沉砚嘱托我,为今之计,熬是一条出路,但是能解这个毒的,只有蓝家老太婆了。 我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我靠在那儿,就那么看着蓝淼淼,也觉得很难受。 荆北很快就来了,他也愕然,僵直在那儿:“这是蓝家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 他愣了一下,不是熟人,很难看出这是蓝淼淼,暴瘦太多了,人的精气神也跟着没了,尤其这会儿更疯魔了一样。 我点头,荆北讶异地很,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也说不清楚,哥哥,她中毒了。”我低声道,这事儿只有等蓝淼淼恢复过来才能说清楚。 她大概是真的忍受不住了,一个劲拿脑袋去敲击,去撞墙壁,荆北过去想挪她的人,蓝淼淼便是一阵挣扎,完全不配合。 “幸好控制是疯魔,要是能控制心智,咱们可对付不了她。”荆北低声道,她是苗疆女,擅长操控虫蚁,要是鬼今湮有意操控蓝淼淼,我们的确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这是造什么孽。 这会儿家里正乱呢,也不知道霍晏从哪里的来的消息,往府苑这边闯。 我盯着荆北:“哥哥,该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呢,沉砚一喊我,我就过来了,哪里有空通知他。”荆北否认,他说府苑最近周遭人多了不少,大概也有霍晏的人,我没追究。 霍晏在门外,那般看着我:“我想见见淼淼。” 回复(1)   第189章软肋 霍晏一副痛苦的样子,那样盯着我看。 “淼淼人呢?”霍晏再度问出声,快要崩溃了。 “她不在这里。”我轻声道,可霍晏却执拗想进去看个究竟,不管我怎么阻拦,他都不会去。 拖着一副病残的身子,我皱眉:“谁告诉你,淼淼在这里的?” 我很奇怪,霍晏明明就养在医院里,来往也只有霍家的人,可是怎么好端端就得知人在这儿了。 霍晏僵了一下:“有人给我递了一张纸,说淼淼受伤了,我才跟着过来的。“ “糟了。”我叹了口气,怕是通风报信是假,将人引过来是真,我安抚霍晏,“淼淼不在这儿,等我找到了,就会通知你。” “可是小川,我心知无颜再面对淼淼,可我也想看看,她是否还安全。”霍晏低声道。 我摇头:“这事情我也不敢打包票,我跟沉砚一直在找,你走吧。” 我没有让霍晏进来,一来蓝淼淼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二来不想霍晏将人引到这里来。 我们都在争取时间,淼淼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我回了屋子,荆北将桌子椅子角都包起来了,就怕淼淼会去撞,磕磕碰碰的,身上不少伤痕。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不过蓝家小姐行事乖张,外面有仇人也不奇怪。”荆北低声道,可这一次,伤害淼淼的不是什么仇人,却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疼爱蓝淼淼的男人,却亲手将她推向了地狱。 沉砚把蓝家老婆子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荆北要我先去休息,这些天凉了,风灌了进来,屋子里的灯光很淡,蓝家老婆子见着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瘦的皮包骨头的姑娘,竟然就站在我身侧,连挪开步子的勇气都没有。 “淼淼中毒了,还得您去瞧瞧。”我提醒着蓝家老婆子,这会儿虽然心痛,可也比延误治疗地好。 老太婆哭了,身子微微颤抖,她低声道:“我的孩子,怎么受这苦。” 她呜咽着过去,连步子都走得很虚晃,我叹了口气,沉砚给我拿了一件外套过来:“咱们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他们就好了。” 他是怕我伤心过度会伤了身子,可是蓝淼淼现在这样,我也没有心思安睡,还不如在这里陪着的。 “不行,沉砚,我怕。”我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安宁,老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我怕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蓝淼淼了。 那瑟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眸子,蓝家老太婆伸手,攥着蓝淼淼的手腕,仅仅只有我手腕儿的一半大小,短短三天就瘦成了这副模样。 “乖淼淼,是外婆,外婆来看看你。”蓝家老太婆哄着,她这会儿大概是没力气,闹也闹够了,也没有那药给她吃。 蓝淼淼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被人触碰了之后浑身瑟瑟发抖。 她唇色苍白,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乖孩子,你不会有事的。”蓝家老太婆哄着道,蓝淼淼却忽而一抽搐,就靠在那儿,再没有别的神色。 我往前面去,沉砚拦着我:“别过去,她在探脉,是什么毒,很快便知道了。” 蓝家老太婆起身,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她低声喃喃:“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与她过不去,下这样的毒。” “可有解的法子?”我忙追问一句,蓝家老太婆说有。 “有一种毒药,介于粉末和颗粒之间,用的也是蛊毒的法子,将小虫子藏在那些颗粒之间,粉末是植物磨成的粉,颗粒里头裹着的是毒。” 蓝家老太婆低声道,那药出自蓝家,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用在蓝淼淼的身上。 这算是报应吗? “蓝家禁药?”沉砚低声道,“是怀瑾那药吗?” 沉砚追问一句,蓝家老太婆显得很讶异,可这会儿也没有心思追问沉砚了。 “是,怀瑾是蓝家的罪人,可她却也是蓝家的天才,她七岁便已经成为蓝家最厉害的控蛊师,在她九岁那年研制了这药,那时候替蓝家笼络了不少人。” 这药有致瘾性,就跟我们见着蓝淼淼这样,会一点点磨损人的心智和耐心,会一点点将人拉入地狱当中。 那天我见着蓝淼淼的时候,便是药性复发的时候。 “粉末成瘾,蛊操控她的人,会慢慢渗透在皮囊之中,还会在身体里面繁衍,最后虫子将血肉都吃完,只会剩下一副皮囊,骨头没有的。” 蓝家老太婆轻声道,这是何其毒的招数,鬼今湮就算要折磨淼淼,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更何况,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蓝淼淼,说此生非她不娶。 可是现在呢,拿这么狠厉的药,去喂蓝淼淼。 “起初在蓝家,怀瑾也只是将药给大长老吃下,她自幼聪颖,可是却也野心勃勃,她想要操控整个蓝家,便从操控大长老开始。” 蓝家老太婆说了一遭蓝家过往的事情,只是这药太过霸道,从很早很早开始,蓝家便已经禁止用这药了。 “那现在谁的手里还有这药?”我追问了一句,可不相信是那只狐狸配的。 蓝家老太婆摇头:“除了怀瑾,没有人能配出这药,当初列为禁药的时候,蓝家的确存了一批,可是与怀瑾一块儿,入了墓。” 她说世上再无可能出现这种药,除非有人从怀瑾的墓里将药带出来。 可别说进怀瑾的墓了,那是最厉害蛊女的墓,不是谁都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那解药呢?”我问了一句。 听得我唏嘘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造化。 “解药有,解药有,可是……”蓝家老太婆又一次顿住,我听闻有解药,心才变得稍稍安了一些。 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我怕淼淼就此挨不住。 到时候可就完了,她说这解毒的过程太过残忍,连她都觉得残忍。 蓝家老太婆早前骄纵蓝淼淼,也是任由她胡来,那些狠厉的手段,折磨人的手段,她也从未阻拦过。 如今却是在蓝淼淼的身上,她却不敢了。 她叹了口气:“报应,报应吧,你告诉我,是谁把淼淼伤成这样的?” “还能是谁,鬼今湮呗。”我接了一句,她的神色大变,蓝家这一次势必不会妥协的,肯定会为蓝淼淼讨回公道的。 蓝家老太婆回去拿解药,要我们在这里看好淼淼,她不敢带蓝淼淼回去,怕鬼今湮会找上门来。 我才松了口气:“亏得有解药。” “蓝家当初用这药,操控了几万人,当初怀瑾的野心,是家国天下,她造的孽,就是这会儿说起来也说不完。”沉砚提了一句,却是让我有了兴致去听怀瑾这人到底做了什么。 我攥着沉砚的袖子,他与我说起,怀瑾虽为蛊女出生,可是这颗心却不甘于在苗疆之地。 她自握着苗疆实权之后,便入主中土大地,她甚至设局与当今皇帝偶遇,用蛊去操控那个男人。 怀瑾用蛊让那个男人爱上她,一步步接近权力的漩涡,在那之后,她便将自己的药,自己的蛊发挥到极致。 那几万人,便是当时帝国最强大的一支战队,南征北战,是当时亲王的亲信,可她蛊惑帝王,给那群人下了药,见着几万人同时吃下她的药,被她的蛊操控。 怀瑾竟然只是为了看一个乐子。 就如同当年周幽王一般,褒姒烽火戏诸侯,可她蓝怀瑾却要了那么多人死,惨死的下场。 “她……”我听得说不出话来,未免太让人心寒了,“那些人与她无冤无仇呐。” “只因亲王曾说,她妖言惑众,怀瑾是恨极了亲王,才有斩断他羽翼的想法,对于她那样的女人,别人的生死自然不重要。”沉砚低声道。 连带着荆北都听不下去了,这种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不……” 黑暗中有道声音,蓝淼淼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说错了。” 她神色平静,那双眸子却是幽幽的绿色,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攥着沉砚的手臂,有些害怕。 “怀瑾并非真的毫无人性,她也爱过,她是有心的女人。”蓝淼淼低声道,“怀瑾当初与帝王相遇并非刻意安排,那是上天注定了的。” 那是缘分所致,让她遇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少年。 “怀瑾爱那个男人,从一开始便不知道他是帝王,可那个男人,他心里有朱砂痣,有白月光,他只是为了利用这个苗疆来的蛊女。” 蓝淼淼靠在那儿,变得十分的平静,慢慢将这些事情抽丝剥茧。 她说是帝王害得蓝怀瑾变了一个人,她亲耳听到帝王许诺给那个他爱极了的女人,说不过是玩弄怀瑾,怀瑾才心生恨意。 “她一生,爱极了那个男人,就算男人背叛她,她也没有杀他,她给他喂了蛊,一生只能爱她的蛊。”蓝淼淼嗤嗤地笑,眼眸晶亮,“到了死,帝王也不知道,他被喂了蛊,他只以为自己爱怀瑾,骄纵她的一切。” 我僵在那儿,此刻的蓝淼淼太过陌生,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上了身似的。 “你是谁?” 我低声道,此时的房间里头很诡异。 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我就是怀瑾。” 蓝淼淼浑身抽搐,紧接着便晕了过去,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刚才那个魂魄,是怀瑾吗? “兴许是这个药吧,我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沉砚低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个故事听得我错愕不已,怀瑾是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姑且不说,她被骗的那么惨,被心爱的人骗的那么惨。 心底隐隐生了一丝同情,我知道自己不能生这样的情绪。 我们在府苑等了很久,可是蓝家老太婆还是没有过来,沉砚说他不放心,就去蓝家一趟,我也跟着出去走走,散散心。 一路上,我很少说话,这些天心情越发沉重。 我想起什么,问了沉砚一句:“鬼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很快便会有眉目了,川儿,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沉砚说这事情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地太多。 之前是我们天真,以为顺着鬼胎可以查到小鬼,以为查到小鬼在荆家,这事儿便完了。 可是自从鬼今湮问我们要鬼胎那会儿起,沉砚就知道,这件事情,牵扯了多方的势力。 他是怕我会惹上麻烦。 “你傻呢,从一开始,我便已经卷入其中了。”我笑笑,懒得与他争论。 沉砚却变得很严肃,大概是见了蓝淼淼这样:“我赌不起,川儿,蓝淼淼的本事不亚于荆北,可她还是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会的,你别瞎想,再说我也不胡来。”我这几日一直都很乖巧。 我生怕给沉砚拖后腿,怕有人将我掳走要沉砚妥协。 渐渐地我也明白,自己成了沉砚的软肋,要是换做从前,这样的事情怕不是麻烦。 而如今有了我,他却步步受阻碍,其实很早之前那个陈蝶魄说得没有错,兴许配不上他的人,的确是我。 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松开沉砚的手。 蓝家大门紧紧锁着,沉砚皱眉,低声道一句:“糟了怕是有埋伏。” 他一把抱起我,翻身入了那个宅院,也不知道藏着是谁,我们走了几步,忽而身后一个人影,蓝家老太婆嘘了一声。 她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来:“你们先过去,有人盯着我了,我处理完了便过来帮淼淼解毒。” “不行,对方人太多,而且……” “没事的,你先走。”蓝家老太婆亮起手里的红色牌子,“这是十殿阎罗给的,能调动人世间所有的鬼怪,你们别怕,先走。” 蓝家老太婆亮了一手,给我吓了一跳,十殿阎王的令牌,号令天下鬼怪,这是多激昂的事儿。 沉砚没再说什么,只是绷着的脸,越发看不清楚是喜是怒。 他将我带走,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脖子,问他十殿阎罗那个牌子代表了什么。 “蓝家的权势,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大,只是承受地府的恩情,蓝家也不可以乱用这块牌子。” 沉砚说这一次,蓝家在地府那边,怕是很难交代。 不过蓝淼淼的性命肯定可以保住了。 就算今晚鬼今湮找上门,那也不可能是蓝家老太婆的对手。 我大概明白了,蓝家需要向地府问罪,这是先斩后奏的缘由。 我抱着那个盒子回了府苑,解药是有了,可是解的法子我们也不会。 长夜漫漫,蓝淼淼昏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去摸她的身子,冰凉冰凉的,而且十分僵硬,就跟尸体似的。 这给我吓坏了,沉砚叫我别着急,蓝淼淼这是中毒所致,气息还在。 我本来想出去弄点吃的,可谁知道走到院子门那儿,便瞧见浑身是血的蓝家老太婆,我赶忙给她放了进来。 “出什么事情了?”我讶异地很,蓝家老太婆却只是挥挥手,说她没有事情,那些个血都不是她的。 我才将人请了过去,她问我淼淼怎么样了。 “醒是醒了,可跟个木头似的,你见了就知道。”我轻声应了一句,我们跟着一块儿进了房间。 蓝淼淼在那儿靠着墙壁,一下一下撞着,这一次却没什么力气,很轻巧地撞着,嘴里念叨着什么。 “帮我准备一点滚烫地开水,还有在院子里烧堆火起来,一会儿还得烦请你们帮忙,我怕抓不住淼淼。”蓝家老太婆沉声,要我们赶紧的,时间不多了。 她往前面去,抱起蓝淼淼,已经瘦如柴骨了,抱起来也没什么重量。 蓝淼淼倒也很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任由她外婆一直抱到院子里,沉砚替他们准备好了东西。 “用铁链子锁着,我怕给她烧坏了,可用绳子,我怕绳子烧断了,她就跑出来了。”蓝家老太婆沉声。 我听完愣了一下,消化这些话:“您要烧了淼淼?” “不,这解药下肚,那些虫子就会蹿,要是蹿出来,咬着人也是带了毒的,得给它们全部烧死。”老太婆低声道,可温度一热,那些虫子就会惊觉,到时候沾着蓝淼淼的皮肉不肯下来。 她得连着蓝淼淼一块儿烤,她怕蓝淼淼会受不住。 “这……”我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得多疼呐。 “吃了解药,就不会痛了,最多身上捞不着好皮儿,不碍事。”蓝家老太婆轻声道,说往后让蓝淼淼跟着她就行。 我去帮她拿了一柄刀子过来,连我都觉得可怕,手也跟着抖。 蓝家老太婆一巴掌招呼在自己脸上,啐了一口,说什么都不嫩手抖,不然害了的就是蓝淼淼。 我看得很心疼,鼻尖都算了,扑进沉砚的怀里,忍着哭泣,怕哭出声来会影响他们。 沉砚伸手摸摸我的脑袋:“不怕……不怕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淼淼,她做错了什么?”我哽咽着开口,连我这样曾经厌恶她的人都知道,她也只是逞强,心底却是善良的。 也就是面上看着狠毒,心肠绝对好。 为什么所谓的报应要出在淼淼身上。 蓝家老太婆一声呵,拿着刀子在她的手臂上开口,割开她的后背衣裳,在后背上刻下一个类似莲花的标记。 老太婆也得壮壮胆子,毕竟这是亲生的,得多狠才能下得去手。 那一刀下去,沉砚急忙捂着我的眼睛,我的心都跟着抽了。 割口子这会儿是没吃药的,可是蓝淼淼却没有力气,只能很轻很委屈的犹如蚊子一样,轻轻地哭出声来。 我听得难受地很,早就泪崩了。 沉砚攥着我的手,狠狠地攥着。 那火烧得很旺了,蓝家老太婆手抖地很,要我过来帮忙,将人抬入那个岗里头去,她给蓝淼淼喂了解药。 便瞧见蓝淼淼开始乱动,可是身体被捆着,她是逃不出去了。 “外婆……外婆,放了我吧。”短暂的时间,蓝淼淼恢复了理智,她趴在那儿,哭诉着求饶。 可我们知道,如果这会儿松开,一切都前功尽弃,她吃得苦会更多。 很快,火苗蹿了起来,我看到几个黑点,从皮肤下面冒出来。 也只是试探一下,很快便又钻回去了。 老太婆要我们搭把手,将蓝淼淼往火里去,我瞧见老人的眼泪,我也哭得不行,只听见蓝淼淼凄厉的惨叫。 很快,她便从火里跑出来,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被烫地通红,特别可怕。 蓝家老太婆这会儿脱力,跪在蓝淼淼的跟前,哭着道:“淼淼,外婆对不起你!” 她重重地磕头,可这会儿蓝淼淼已经晕过去了。 那是多么痛苦的瞬间,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事儿,蓝淼淼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她的人,受伤太重。 我们送医院的时候,那医生还觉得是我们虐待了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地方是好的。 我守着蓝淼淼,哭了一整宿,眼睛疼得不行,沉砚也在医院陪我,抱着我睡了一小会儿。 梦中我又见到了蓝淼淼化为火人朝着我,对我说,川儿救救我,她一直想我求救,吓得我惊醒过来。 再去看淼淼,脸虽然是好的,可是太瘦太瘦了,早前美丽的脸蛋成了这样。 沉砚说这些都不要紧,养过去就好了,到时候多喂点吃的,就会胖回来了。 怕只怕蓝家老太婆的事情。 “昨夜星辰巨变,十殿阎罗亲自出马,她外婆如今已经在地府受过了。”沉砚说怕只怕蓝淼淼醒来之后,接受不了亲人离去的悲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身心受创,我听着眼睛又开始酸涩。 可是眼睛干得很,已经哭不出来了。 沉砚伸手摸我,安慰我,我摇头:“鬼今湮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喂这样的药……” 沉砚很聪明,他告诉我,鬼今湮喂药肯定不是没有目的地,怕只怕为了试探蓝家有没有这个解药。 “大抵是鬼门的命令,不然随便换一个药都会比这个好很多。” “又是鬼门,又是鬼门呐。”我笑笑,心跟着一抽一抽,难受的很。 回复(7)   第190章他所寻 我守着蓝淼淼,就怕她醒来,睁眼看不到人会惊慌。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多么悲惨的事情,这个姑娘却着实让人心疼。 沉砚说她很快便会醒来,可我还是守了一夜。 蓝淼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欣喜跑了过去:“淼淼,你醒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手背上全是斑驳的痕迹,蓝淼淼怔了一下:“水……” 我忙去倒了杯水,将人扶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了?” “胸口压得很难受。”她低声道,一口气喝下好多的水,才稍稍缓和一些,可是人依旧有些木讷,蓝淼淼死死地攥着我的手。 眼泪早就哭干了,因为太疼,眼睛也是眯着的,肿了一圈儿,她轻声道:“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这些都是该做的。”我应了一句,蓝淼淼越发将我的手攥地紧了,我鼻尖酸酸。 难受的很,可我不敢哭,怕蓝淼淼看了伤心。 她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川儿,鬼今湮他恨透我了。” “别乱想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咱们都安全了。”我宽慰淼淼,同时也在宽慰我自己。 蓝淼淼闭上眼睛,声音嘶哑:“是,都过去了,这条命是捡来的,我很清楚。” “你别乱想。” “其实……我都记得,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知道。”蓝淼淼沉声,“放心吧,我不是脆弱的小孩儿。” 我点头,强忍着眼泪:“能过这样的劫难,怎么会是小孩子呢。” “川儿,答应我一件事情。”蓝淼淼拽着我。 我应了,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她。 蓝淼淼要我千万不能带霍晏来,她嗤嗤地笑了,脸上露出一个神色,可是因为骨头太明显,笑起来很是诡异。 “我现在这么丑,霍晏见了肯定会笑话我的。”她笑笑。 “他敢笑话你,要不是为了救他,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不满地开口,霍晏也是没有眼力界,胡乱怀疑什么。 蓝淼淼要真是凶手,怕是连他一起灭口。 要是霍晏执拗这些事情,蓝淼淼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什么说着爱淼淼的,都不过是拿着一柄刀子,抵在她的心口,一点点割下淼淼身上的肉。 越想越来气。 蓝淼淼坐直了身子:“我外婆呢?” 她到底还是问了,四下扫了一圈,我僵了一下,如今地府问责,蓝家老太婆自然是被绑着去了地府,至于在哪里,连沉砚都不知道。 我在犹豫,到底是打马虎眼,还是将事情真相告诉她。 “她有事情,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她也累了。”我低声道,还是等沉砚回来再商量吧。 蓝淼淼点头,应了一句,却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趟伤神伤身地很呐,我坐的久了有些麻木,想去打壶开水,可谁知道走到门边,便瞧着霍晏那张脸。 “我只看一眼,祁小川,我就看一眼。”霍晏几乎是在央求我,那卑微入尘埃的语气。 我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霍晏的神色一崩,我也不是故意要刁难他,可是淼淼说了不见,我不会放他进去的。 “淼淼说,不愿意见你,她点名这样说的,我也没有办法。”我低声道,“你要真是为了她好,就走吧。” 霍晏那手,僵在门边儿,他凝声:“到底还是不肯见我吗?” “我也没有办法,她现在还在恢复当中。”我想将人赶走,霍晏转身,那落寞的背影看着别提多心酸了。 “淼淼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我补充了一句,霍晏顿住脚步,可没有转过身来,紧接着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都算什么事儿,以前是往死里怼对方,甚至沾了血海深仇,可是现在呢,连一面都不能见。 霍晏能知道蓝淼淼在这儿,那么鬼今湮自然不会不知道。 我在这儿等鬼今湮出现,与沉砚一块儿设了一个局,可一直等到入夜之后,都未曾见到有人过来。 入夜之后的医院,总让人有股惧意,显得有些阴森。 我没敢出门,就一直陪着淼淼,她一直在睡,我靠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诡异。 耳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慢慢变得真实。 门转动了一下,吓得我毛骨悚然,紧跟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电灯发出滋滋的声音,那女人身材很好,长发飘动,靠在门边,如果不是那张妖娆的脸很熟悉,我真以为是女鬼上门了。 “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狐妖冷声道,朝着这边走过来。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哪里来的骚狐狸,怎么,你家主子不敢过来了?” 狐妖凝住,眼底满是危险的气息,她勾唇,笑得妖娆:“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送上门来,倒不如给我填饱肚子。” 她忽而扑了过来,尖锐的牙齿显露,那张狐狸脸也变得清晰。 她的爪子冲我的脸上抓来。 就在她快要接近我的时候,一道铁网落下,正中她的脑门,我笑着往前面走去:“没想到吧?” “是谁,别畏畏缩缩的,出来!” 狐妖低声道,冲着四周去看。 我以为出来的会是沉砚,可没有想到却是那个人! 扮成玉藻前的那个男狐狸,扭着腰肢朝这边过来,我的身子一抖,这被抓着的就是狐狸,这只“玉藻前”同样也是狐狸。 那瓮中抓的憋不就是我了吗? 我欲哭无泪,这跟写好的剧本不同啊,那男狐狸朝这边过来。 “哟,一只小野狐狸,也敢在本座面前造次。”男狐狸勾唇,妖娆地很,唇瓣嫣红,眉间一点朱砂,慢慢拿下那只面具,他讽刺的口吻,在讥笑地上那只狐狸。 “大人竟要帮着人类对付我?”狐妖愣住了,没想着这位是出这样的招子。 男狐狸笑笑,转而盯着我看,那双眼眸,充斥着魅惑的神色。 我心有余悸,狐狸擅长摄魂,我便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耳畔那笑意又起来了,男狐狸开口:“能逃得过本座的眸色,阁下真当自己是大能呢,就你这瘦胳膊细腿儿,拿来塞牙缝都嫌瘆得慌。” 这一顿编排,倒是把我说得一无是处,简直了。 问题是他这样说,我还不能回嘴。 “大人与主子是……是朋友,也想对我动手不成?”她怕是预知到了危险,便开始找逃生的法子。 可惜没有用,这只狐狸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说鬼今湮?可别提了,你家主子不给本座面子,本座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岂不可笑。” “你……” “杀一只狐狸我都嫌骚,你回去告诉鬼今湮,本座废了你的修为,要他有什么冲着本座来。” 男狐狸伸手,却见着一道红光闪过,我错愕,那铁网里哪里还有那个女人,只剩下一只小狐狸。 他撒开网,那狐狸便疯了一样往前面跑走。 男人转过身来,眸色微微红了,他笑了:“好看吗?” “好……好看。”我喃喃,他朝窗户那儿去,走得不快。 在走之前,将那玉藻前的面具,递到我的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我沉声问道,狐狸笑笑,他说我迟早会明白的。 话音落下便在我的面前消失,留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有我手里这个面具。 他这次……是冲我而来,他不是鬼今湮的朋友吗?为什么今天会说那么一番话。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攥着手里的面具,走到淼淼的床前。 她这会儿恰好醒过来,淡淡地出声:“我都看到了,他是鬼今湮的好友,是一只狐妖,带着的面具是玉藻前的,我早该想到了。” “什么意思?”我愣住了,看蓝淼淼这会儿的神色还挺正常,实在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早找一个人,一个他效忠之人,他在试探你呢。”蓝淼淼沉声,“这件事情,你可以问问沉砚,他应该比我清楚。” “试探我?” 我错愕,他真的要找效忠之人,大可不必来试探我,我身上可是一点道行都没有。 就随随便便来一只厉鬼,都可以将我拆吞入腹,他要找人,肯定是弄错方向了。 蓝淼淼摇头:“不,他要找之人怕是堕入轮回,想着借此面具寻回,我与他有过交集,你还记得吗?” 我脸色一红,想起当初死亡派对之后,我们跟着蓝淼淼走,那只吸血鬼伯爵跟她之间的互动,我们都听墙脚,听得很明白。 “记得,为了查鬼胎案弄得,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喃喃。 蓝淼淼说她是靠本事得到的线索,那只狐狸是寻人,所以她早先便将狐狸排除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只狐狸会再出现,还会将这面具送到我的手里。 “如果川儿你是他要找的人,那么……” “会怎么样?”我浑身颤栗,气血攻心,那种激动的感觉。 蓝淼淼说如果我就是狐狸要找的人,那么我的前世一定很厉害,而且就是死,也是死地轰轰烈烈。 她问我可曾有一点点关于前世的记忆,我摇头,别说前世了,我连这一生,前半生的记忆都在慢慢忘却。 回复(2)   第191章鬼门叛徒 “他依托鬼门作为媒介,在找人,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跟鬼今湮闹掰了。” 蓝淼淼轻声道,她又咳嗽好几声。 我过去给她端水,她说这狐狸难见,可是有个人却很容易引他出来。 蓝淼淼用嘴型跟我说了三个字,鬼今湮。 的确比那狐狸容易地多,可是无端引他出来做什么,找虐吗? 蓝淼淼抓着我的手:“就算不引他出来,他也会来的,不如我们主动一些。” “好。”我应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蓝淼淼的额头,惊呼出声,去按呼叫器,“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地,怎么又烧起来了,护士快过来。” 蓝淼淼迷迷糊糊,又一次晕了过去,护士过来忙作一团,她身上皮肤灼烧严重,再烧起来的话后果也严重。 医生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皱眉:“非得把人折磨死了,你们才罢休。” 我:…… 这医生第一天接待地我们,先入为主,以为是我们将蓝淼淼折磨成这样。 其实也不怪他,这些伤痕看起来的确很惨,蓝淼淼能吊着一口气也是奇迹了。 我应了一声:“淼淼没事吧?” “能有一口气儿已经不容易了,你们倒是好了,唉。”医生皱眉,过来检查了一番,突然讶异地很,“这……也没烧啊,看情况恢复地很好,你别大惊小怪,可能只是睡着了。” 我惊了一下:“不能吧,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淼淼不会有事吧?” 那医生百思不得其解,蓝淼淼吃了一颗药,貌似昏迷,可是看不出太大的痕迹。 医生折腾了一阵,阵仗还挺大,之后便走了,毕竟这会儿医院慢慢没有人了。 我坐在蓝淼淼的床前,握着她的手:“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的话,白白亏了这一次的解药。” 我四下扫了,用余光扫的,想听听有没有人过来,风灌了进来,我站起来去关窗户的时候,身后有人出现,我没有转身。 鬼今湮低声道:“别出声。” 我点点头,他才道:“转过身来。” 我转过身来,鬼今湮今晚一身黑,藏在暗处是找不出来的那种,他慢慢往蓝淼淼的床前过去。 再没有玩世不恭的神色,稚嫩的娃娃脸上全是杀气,他伸手,我惊呼一声:“你别乱来!” 大概被我一声惊呼吓到了,鬼今湮皱眉:“她还没有醒过来吗?” “你这是关心淼淼?”我嗤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拜阁下所赐,要不然淼淼也不会这样吧?” 鬼今湮的手僵在那儿,思虑再三,才开口:“解药呢?” “解药啊,鬼先生是要解药吗?”我站起身子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鬼今湮这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看了许久,皱眉:“你想要什么?” 凉风吹过窗户,发出诡异的声音,宛如小孩儿在啼哭一般,我笑笑:“我要什么,鬼先生这话问的,是你要什么才是。” 鬼今湮神色大变。 他微微叹了口气,倒是与他那模样完全不一样:“解药,把解药给我。” “想要解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眯着眸子,鬼今湮为了解药,甚至不惜将毒种在蓝淼淼的身上,唯独只有种在这位大小姐的身上。 才能去蓝家骗解药,这个套路倒是深地可以。 可是如今,蓝家的解药都在沉砚的手里,蓝家老太婆被地府带走之后,便将解药都给了沉砚。 “鬼先生知道,解这种毒需要做什么?”我笑了,自顾自地说着,不让他知道蓝淼淼的疼,他是不会知道蓝淼淼遭遇的痛苦,“解药的时候,拿刀子一点点划开手臂,放在火里烧,鬼先生觉得残忍吗?” 我眯着眸子,去看鬼今湮的神色。 他到底还是铁石心肠,可能他已经做好了选择,鬼今湮笑笑:“能比得上她残忍吗?” “呵,谁喂得药,谁心底不清楚吗?”我冷声道,越想越生气,鬼今湮这样的人,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爱的人。 何其残忍。 “为达目的,总要用些手段的,祁小姐不该这样天真,好了,我没什么时间跟你耗下去,我要的是解药。”鬼今湮直奔主题,将实现从蓝淼淼的身上移开。 我怔了一下:“告诉我,那个玉藻前是谁,不然你别想得到解药。” “玉藻前?”鬼今湮皱眉,“一只九尾狐,祁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你明知道我问的是那只男狐狸。”我瞪着鬼今湮,这人花招是真的多。 故意曲解我话里的意思,鬼今湮笑了:“他可比我残忍多了,怕祁小姐接受不了,那可是拿人心魂去修炼的狐狸,什么玉藻前,他不配。” 鬼今湮说那是一只修炼得到的狐仙,如今难能找到的狐仙,早前与鬼门有约,鬼门替他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他替鬼门铲除一些疑难。 “他从哪里来?” “连通地府还有一个地儿,在三途河的尽头,那儿可以通向另外一个地方,冥界。”鬼今湮说那只狐狸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它是冥界背负罪责的狐狸,逃到人世间也是为了躲避追捕。” 鬼今湮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他也不清楚那只狐狸要找什么。 只知道那只狐狸狡诈地很,而且道行很高,只不过从冥界到人间,它身上有个封印没有除掉,才会这样束手束脚。 我唏嘘不已,鬼今湮盯着我:“现在知道你想要的,能把东西给我了吧?” “不能!” 蓝淼淼猛地睁开眼睛,捂着心口:“鬼今湮,想不到还能再见你。” “淼淼?”鬼今湮讶异地很,见蓝淼淼那皮包骨的样子,眼底竟然起了一丝疼死。 可这一点点的疼惜,也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已。 蓝淼淼嗤笑:“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你别这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交出解药!”鬼今湮冷声,“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气!” “呵,不客气?”蓝淼淼笑道,“杀了我,拿你的刀子,从我的心口扎下去啊。” 蓝淼淼挑衅,她早不怕死了,这些天的遭遇,让她对生死看得太透彻了。 我往后走一步,见着沉砚进来了,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我与沉砚对视一眼。 “沉先生,倒也风尘仆仆。”鬼今湮勾唇。 沉砚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他笑了:“雕虫小技而已,我早该想到,你要鬼胎,无非是鬼门想要插手这件事情。” “那只盒子?”我问沉砚,走到沉砚的身侧,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那只盒子,藏着那只鬼胎的盒子,又重新回到沉砚的手里了。 我与他对视一眼,他依旧处变不惊,不知道做了什么将这只盒子带了回来。 鬼今湮的神色彻底崩了。 “你怎么知道,我将它藏在什么地方?”鬼今湮冷声,视线落在蓝淼淼的身上,“淼淼长大了呢,会骗人了?” “呵,骗你。”蓝淼淼笑了。 这场局本以为是请君入瓮,可没有想着沉砚居然将其演变成了调虎离山。 可他又是怎么从鬼今湮的手里将那鬼胎带回来的。 “这盒子是墨玉所制,外面一层木头,里面是墨玉,是出自沉家的墨玉。”沉砚低声道,“只需要将这蝶放出来,它便会顺着气味去找墨玉。” “你……” “这世上有出自沉家的墨玉不多,我这儿有,沉墨行宫也有,再就是这个盒子。”沉砚笑了。 鬼今湮的神色彻底崩溃,大概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向这一步。 “鬼门的野心也不小呢,我已经见过你那位门主了。”沉砚说门主来北地接近荆家,从鬼今湮这儿得知那只鬼孩子到了荆家手里。 鬼门门主直奔荆家,为了得到这只鬼孩子,不惜用计谋去欺骗荆老爷子。 “这会儿怕还是在喝酒呢。”沉砚笑笑,“也不知道你们门主知道你弄丢这个东西,会不会惩罚你?” “沉砚,我是机关算尽,也是狠下心肠,可没有想到啊。” 鬼今湮后退一步,踉跄着步子,他的视线再度落在蓝淼淼的身上,眼底起了杀气,他伸手一把攥着蓝淼淼的脖子。 一只手就能握住淼淼的脖子,她瘦的可怜,鬼今湮也是能下的去手,不知道抓着的时候,心底会不会疼。 “你……杀了我……啊,从此……便……一了百了了。”蓝淼淼痛苦的闭上眼睛。 “想一了百了,蓝淼淼,你欠我太多,别做梦了!”鬼今湮吼道,一把抱起蓝淼淼。 “你别乱来,淼淼现在还没恢复呢。” “你想回去吗?”沉砚往前面走去,勾唇冷笑,“可惜今夜之后,鬼门追杀令便会发出,你是鬼门的叛徒,那门主恨不得你去死,哦,对了,还有替你做事的那只狐妖,此刻正在密谋告诉门主你的罪行呢。” “你想做什么?”鬼今湮僵直在那儿,“可别忘了,在这里你未必能对付的了我。” 他说这话,视线是落在我身上的。 “鬼门对待叛徒,用什么手段,鬼今湮你该清楚?”沉砚挑眉,此刻反而变得轻松了。 他高大而颀长的身姿这会儿瞧着却越发的帅气。 回复(1)   第192章喜当娘 鬼今湮神色大变,在沉砚触及鬼门叛徒下场的时候。 我看到了鬼今湮眼底的恐惧。 那团慢慢弥散开来的黑气,全然包裹着他的恐惧,他在害怕。 “放开蓝淼淼。”沉砚低声道,“趁你还没有陷入更深,倒不如及早抽身,鬼门九道,如今死得七七八八,门主当你们是什么,不过棋子而已。” “沉砚,你没必要说这话!”鬼今湮堵了沉砚的话,说他的性命是门主给的,绝对不会做叛变之人。 可此刻沉砚却笑了:“你是不是真的叛变,他也不会在意的,你告诉他今晚来取这只鬼胎,可你拿什么给他?” 事情达不成,自然便成了办事不利,但要是让鬼门门主察觉到其中的端倪,门主便会猜忌,到时候就算鬼今湮不叛变,也会被打上这两个字眼。 而且他也没可能洗刷地掉。 “门主去荆家会发现你的踪迹,关着鬼孩子的地方,你不上报,他本就心生疑窦,再加上这只鬼胎……你该怎么解释?” 沉砚笑了,步步为营。 鬼今湮脸色煞白,攥着蓝淼淼脖子的手慢慢松开。 淼淼一阵咳嗽,被掐地狠了,这会儿人看着也难受的很,鬼今湮忽而松开手。 蓝淼淼笑了,笑得浑身颤栗:“咎由自取,鬼今湮你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鬼门九道的天才,你的下场未必会比我好。” “淼淼?”鬼今湮低吼一声,满是情愫,可这又能如何。 蓝淼淼一颗心早就稀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是我引门主入荆家,与沉砚无关,其实当初我很清楚,我偷听到了你跟门主的话,他也知晓蓝家这些年在密谋什么。”蓝淼淼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却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针。 一点点刺入鬼今湮的心口。 当初鬼门门主以蓝家密谋来要挟,鬼今湮退缩,想要保下蓝淼淼的性命。 可那时候蓝淼淼在赌,赌鬼今湮会作何选择。 “从你选择效忠他开始,我们就站在对立的两端,鬼今湮,你该死。”蓝淼淼笑着道,她忽而伸手,抱着鬼今湮,“哈哈哈。” 她笑得放荡不羁,低声的喘息,决裂地咳嗽。 我想过去,可她递给我一个眼神,说这是她跟鬼今湮之间的事情,那么了断便从今夜开始。 “再让我抱抱你。”蓝淼淼低声道,声音嘶哑,求鬼今湮再抱抱她。 她的眸色晶亮,掩盖着疲倦,蓝淼淼忽而笑了,鬼今湮的身子一僵,到底还是抱了蓝淼淼。 他们到底缘分太浅,鬼今湮抱着蓝淼淼,本以为是情深的画面,可不想蓝淼淼的神色忽而变了。 她的身上爬出两条蜈蚣一样的虫子,七彩而长的虫子,顺着鬼今湮的耳朵进去,鬼今湮想弹开,可是被蓝淼淼死死地抱着。 “没用的,这是子母蛊,子蛊已经到你的身体里了,母蛊在我身上。”蓝淼淼勾唇,眼底满是绝望的神色。 “你胡闹什么!我死了,你也得死。”鬼今湮厉吼,一把甩开蓝淼淼的手。 我弄不清楚蓝淼淼想干什么,可被鬼今湮这样一把推开,她笑得越发放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阿湮哥哥,以前就算你讨厌我,也不会推开我,可是现在呢,你为什么活命倒是变得胆小了,连我自己都不在乎生死。” 你在怕什么? 蓝淼淼咬字,很轻的声音,她转而对我说什么,鬼今湮只有她能除掉。 鬼门九道目前只剩下三人,鬼今湮是其中道行最高的,鬼门门主掺和这件事情,她怕鬼门会对我们不利。 “淼淼,你别胡来。”我沉声,“别忘了,你外婆煞费苦心为了救你,可不想换你现在去鬼门关。”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 蓝淼淼笑笑,要我们将鬼今湮放走。 她此举只是为了种下子母蛊,鬼今湮神色大变,完全变了一个人,眼底狠厉。 “好得很,淼淼,是你亲手将那情丝斩断。” “滚。”蓝淼淼嗤笑一声,“可别忘了,我死了,你就没命了。” 鬼今湮消失在视野中,蓝淼淼靠在床上,跌坐下去,她耗费太多的精力支撑自己的身子,如今已然没了力气。 她难受地很,抱着枕头一直在哭,人心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情,蓝淼淼与鬼今湮自幼相识,在鬼门那些年的记忆颇深,而且她曾经爱过他,毫无保留地爱过她。 蓝淼淼大哭一场,哭得声嘶力竭,到了之后也没有眼泪了。 她抬头去看沉砚,沉砚的神色淡然:“你在嘲笑我吧?飞蛾扑火,以己之命束缚他的性命,这是最愚蠢的办法。” “嗯。”沉砚低低地回了一个字,我连忙扯了他的手一下。 他是真的不会讲话,尬聊怕伤了蓝淼淼,以前她性子开朗没有经历那么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蓝淼淼遭受这样的劫难,势必会成长。 她也不与沉砚拌嘴,喃喃自语:“是呢,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我不能见着他活得那么好。” “你别多想了,子母蛊养好了,他不出事你也不会死。”我虽知道蓝淼淼不惧怕死,可倒也在意。 这几天一直给她弄好吃的,拼命喂养,倒是长了不少的肉。 蓝淼淼脸也圆润了,身材也慢慢恢复过来,虽说不及从前的风情万种,可好歹也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她整个人也焕发光彩,能开口说笑话了。 从那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起鬼今湮这三个字,好似从她的人生印记上彻底消失。 我们回了府苑,沉砚将那只失而复得的鬼胎重新锁进阁楼上,他嘱托我们千万不能打开,再犯之前那样的错。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我低下头也不理他。 这事儿怪不得我,毕竟我是受了蛊惑的,并非真的想去打开那扇门。 今夜天气倒是冷得很,我不乐意跟沉砚同床,他身上实在太冰凉了,搂在怀里怪冷的。 大抵是看出我的嫌弃,沉砚倒也识相,自己躺在一侧。 我轻声道:“你这几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一本正经,可沉砚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你磨牙还说梦话,好像讲得还是方言,我听不明白。” “不是这个!”我推了他一下,这人可劲埋汰我吧,是很奇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有人在走来走去。 可是我很清楚,我们仨都住在同一楼,不可能会有人,要么就是我睡得太沉有幻觉。 所以我才想着问问沉砚,可这男人不正经,埋汰我,说我晚上磨牙那声音,下次找机会录给我听,晚上放出来绝对是个恐怖片。 “你是鬼,害怕?”我挑眉,输人不输阵,不能败下来,“我说正经事儿,咱们家是不是不干净?” 这话说出来,砸了舌头,这男人就是鬼,要说不干净也很正常,可哪里有小鬼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 我趴在沉砚身上,也不嫌骨头硌得慌,穿着绒的衣服摸不到那冰冷的肌肤。 “今晚你就知道了。”他一本正经,却也没抬头,去床头柜那儿翻找半天,找出一本小说。 我一下来了精神,忙将那书抢了过来,我无所事事,以前拿来骗俞桑的小说儿,霸道总裁范儿的文绝对不能给他见着。 我羞红了脸,搞得自己在看违禁书似的。 “怎么了?”沉砚抬头,一本正经看向我。 “那个太幼稚,别看了吧。”我笑笑,“我跟小桑出去逛街买来的,她忘记带走了,我无聊嘛,就翻看了几张。我就看了几张……” emmmm,我说那么多做什么,有点此处无银的感觉。 不就是一本大总裁的文吗?又不是偷晴,我咬牙,嬉皮笑脸:“你要看也可以。” “没兴趣,老婆你困吗?”沉砚挑眉,眸色中带了一丝狡黠。 我掩着被子,笑笑:“还好……不,我困了。” “那为夫给你提提神,做些有趣味的事情?”沉砚的手钻进被窝。 被子里很暖,我的身子烫烫的,刚才谈乱那事儿搞得我心神不宁,就怕沉砚知道我迷恋别的男人。 可这会儿他的手冷不防钻了进来,嘶……那酸爽,简直透心凉,能给我一下弹起来。 “沉砚,你别瞎胡闹好吗,冷死我了。”我咬牙,大冷天的,就是弄个热水袋在被窝里也没用。 这人身子没办法升温,沉砚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咬牙发誓唯独只有升温了我才会让他进被窝。 “老婆~老婆~川儿~小娘子~” 沉砚拿身子拱我的被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噗嗤一声笑了:“真的冷。” “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呢。”扬起的尾音,真的是个小可怜,沉砚可怜巴巴地瞧我。 差一点就能攻破我的心防,可我一想起这男人那如狼似虎的模样,心头就是一颤,这些都是假象,我绝对不能被骗了。 我一把将被子压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吼了一句:“绝对不行!” “祁小川,你别怪我不客气!”沉砚一把翻身,整个人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我。 但仅限于被子外头,看着少了几分霸道。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干嘛,想用强的?” “对自己老婆,用什么强的,川儿,你以后可别求我。”沉砚喃喃,也就硬气那么一会儿,瞬间便软了下来。 他在被子外头,抱着我,下巴摩挲我的脑门儿,轻声道:“睡吧。” 那隐忍地难受,变得沙哑的嗓子,他忽而变得这么体贴,倒是让我有些愧疚,这罪人完全成了我了。 我钻进被窝,伸手去撩他的眉眼,他的睫毛,那双好看的眸子忽而睁开,某人阴沉着脸:“不让上,就别撩。” “啧啧,柔情不过三秒,你真以为咱们老夫老妻,我就会死心……唔……”一阵冰寒滑入嘴中,某人半点不犹豫,也不拖泥带水,就一阵猛烈的吻攻。 吓得我心头一颤一颤的,沉砚咬牙,挪开嘴:“学聪明了吗?” “哼。”我哼哼,随即便缴械,“我错了还不成吗?” 我乖乖地躲进被窝,将自个儿的脑袋全蒙了起来,从里面瞧瞧地掀开一条缝,去偷看沉砚。 这会儿觉得心头暖暖的,能有一人陪伴在身侧,那是多深的福泽,情深的眷恋不是谁都能懂的,我所求不多,唯独只有长相伴而已。 我偷笑着把被子弄掩实,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 大抵沉砚在身侧,睡得格外的安稳,可是梦里依旧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真的有人在走来走去。 那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我虽紧闭双眸,可是睡梦中那种有人走过来走过去的感觉越发明显。 我悄咪咪地眯着眸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可是房间里漆黑,沉砚怕我睡得不好,总会把灯关了。 我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头皮瞬间麻酥酥的,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冒死将灯打开,死也得死个瞑目。 我边想边用手去戳沉砚,他不用睡,可是身侧空荡荡的,难道这厮出去了! 那不是完犊子了! 我吓得不行,一阵强烈的心理斗争,开灯还是不开灯,直面恐惧还是缩头乌龟? 埋在被窝里是不是就不会死,答案显然是不对的,被子上一阵沉重,我嘶吼一声:“去你丫的!” 一把将被子掀开,说时迟那时快,将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画面不甚诡异,可也不那么和谐,鬼娃娃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虞惜月那只鬼胎? 我想起来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咬牙,用尽可能大的声音,毕竟得惊醒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人,沉砚要是能回来最好,他来不了,蓝淼淼来也好。 总比我空手对付这只小鬼来得好。 可是他这会儿神色是可怜巴巴的,就跟那种单纯的小孩儿一样,而不是那天见着的,双眼凶狠,能吃人的。 我有些不解,鬼娃娃忽而冲着我,咧开嘴儿笑了。 “麻麻。”下一秒,两个能把我炸了的字眼,他冲我伸手喊麻麻? 这有没有搞错,我后退一步:“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麻麻,你麻麻是虞惜月。” 我想纠正他这事儿,可忽然想起来,这鬼胎没有人性,是不可能理解这些的。 我欲哭无泪,他却忽而跑到我的面前,来扯我的袖子,依旧是那可怜兮兮地模样。 “麻麻,别敢宝儿走,宝儿一定会乖乖的。” 神特么的麻麻! 我僵在那儿,可是见识过鬼娃娃的厉害,倒不如屈尊一样:“乖哈,你先回去,麻麻不会跑掉的。” “不行,宝儿害怕,得麻麻陪着宝儿。”鬼娃娃委屈地很,它说害怕。 “不怕哈,没人敢入府苑伤害你的,乖乖的,先回去好吗?”我柔声道,试着让自己变得温柔一些。 该死的沉砚,还不回来,再不来你就喜当爹了! 我笑笑,鬼娃娃却是撒手不放,可怜兮兮要跟我一块儿睡,我连连摆手,又觉得自己这拒绝和嫌弃的意味太明显。 忙跟着鬼娃娃解释:“宝儿乖,我得跟你巴巴一块儿睡,知道吗?” “宝儿怕。” 鬼娃娃委屈,可我也委屈,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它不撒手我也没辙,几番便自动地跑过来了,我忙又一次将被子压实。 鬼娃娃倒也识相,委屈巴巴地说:“宝儿睡外面就可以了,麻麻睡吧。” 我如坐针毡,哪能再睡,鬼娃娃要关灯,下一秒四周一片漆黑,那两双红灯一般的眸子特别的显眼,就怕忽而咯咯咯地笑起来,我会炸毛。 可我不知为什么,它躺下之后,心也跟着放宽松了,没有那般戒备。 慢慢地松懈下来,它倒也乖巧,一言未发。 直到灯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我才惊觉,这宝儿已经进了半个被窝,那阴沉着脸的男人回来了,此刻双眸危险,落在我的被子里。 鼓起的被窝,还有那鬼娃娃的脸,我有苦说不出,沉砚大步走过来,伸手提起鬼娃娃的衣襟,一下子将它丢了出去。 “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让你喜当爹的,是它硬缠着我。”我无奈,沉砚那双吃人的眸子。 “我说真的,这是虞惜月的鬼胎,可不是我的孩子。” “沉砚,你想做什么?” 我咬牙,本就吓得要死,这男人还一副要把我扒了的样子,都怪他半夜还出门,留我跟那鬼娃娃一块儿,刚才可是心惊胆战地很呢。 某人顺势靠了下来:“凭什么它能进被窝?” “它……”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它自己进来的。” 某人孩子气地掀开被子,倒也主动,自己爬了进来。 “讲真,它为什么喊我妈?”我嘟囔着,这种感觉可不好,“它是虞惜月的孩子,可不能喊我妈,我心里会有阴影的。” 一想起,它那颗脑袋在虞惜月的肚子里,还能硬生生把人脑袋都咬下来。 就这样,我也不能被它现在萌萌哒的模样所欺骗。 沉砚说这鬼娃娃不是虞惜月那只,只是借了虞惜月那只的外表。 “它醒来第一眼便见着你,以为你是母亲,鬼胎都是这样,寻不得生母便以第一眼所见的为母亲。”沉砚给我解释,说那鬼娃娃是从阁楼上下来的,摸索一阵到了我这儿。 等等,阁楼上那只就是虞惜月的,可别蒙我。 “你又说它不是虞惜月的,那它凭空从哪儿出现的?”我皱眉,到底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你还记得荆家后院那个鬼孩子吗?这个就是那只鬼孩子,而今锁在荆家后院的,就是鬼胎。” 沉砚用了小小的计谋,便将那只鬼孩子给引出来了,他本来想直接夺走那只鬼孩子,可怕惊动了荆家还有叶黎,才想了这个计谋。 将两个鬼娃娃掉包了一下,如今在我们家里的才是那只鬼孩子。 虞惜月的成了顶替。 “原来是这样。”我低声道。 沉砚说等天一亮,荆家便会陷入大乱,昨夜鬼门门主登门荆家,是为了直接索要那只鬼孩子。 这个消息如今在道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是沉砚故意散步出去的。 而今荆家老头也管不到我,家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也无暇顾及这些。 沉砚说他已经通知叶黎明日待暗处来了黄雀在后,将那鬼孩子带走,从今往后便也不亏钱着他。 “那他要是知道,真的在这里,会不会气死?” “他不会知道的,那只鬼胎尚且可以炼化,只是不能长大而已。”沉砚说那是死胎,可他将那胎儿隐入活得鬼胎当中,给人一种假象。 叶黎不会发现的。 我暗自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就是故意将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可把我吓坏了,你知不知道?哼。”我气得很,一想到被那只小鬼头吓得差点投降,这会儿面子就挂不住。 沉砚却说这是因祸得福,它既然认我为母亲,往后便能为我所用。 “它道行不低,能护得住你,明儿我将它的心魂放进玉镯子中,也好任由你支配。”沉砚说将那小鬼送我,在危急时候也能派的上用场。 而且那只小鬼道行也不算浅,在叶黎家里被炼化过,荆家偷走之后,也没少炼化。 虽说是沾着人血的炼化,可事情总归到了这一步,不可逆了,让鬼孩子去祸害人,倒不如先养在手里。 我靠在枕边,迷迷糊糊忙碌了一晚上,又受了惊吓,后半夜睡得不安生。 总是梦到奇怪的画面,那喊着我麻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可当我在寻找,想要冲破黑暗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赫然出现一张血脸。 几番都被噩梦惊醒,我搞不明白,沉砚说是玉镯子的缘故,他将那小鬼的心魂锁在里面,多少是会影响我的。 “川儿,你本是阴命女,招惹鬼怪,也能镇得住它,只是这些天兴许会看到一些小鬼以前的记忆。” 沉砚说这些都是正常的,我兴许还可能看到小鬼真正的生母。 回复(4)   第193章满爷的邀请 多了一只超软萌的黑团子。 好吧这其实是我自我安慰,多了一只恐怖如斯的鬼娃娃,时不时喊我一声麻麻。 玉镯在我手腕上的温度也慢慢发生变化,不再是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因为小鬼心魂的缘故慢慢变得温润起来。 翌日我是被蓝淼淼的尖叫声吵醒的。 等我跑到蓝淼淼那儿的时候,见着她神色诡异,伸手来抓我的手:“川儿,闹鬼了吧?” “怎么了?”我讶异地很,她的房间里很整齐,没有什么痕迹,可她的脸色很奇怪。 蓝淼淼深呼吸一口气,咬牙:“敢在本姑娘的头上动土,我倒是要看看哪方小鬼。” “到底怎么了?”我问了一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蓝淼淼叉着腰:“我的符都不见了,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你的符?”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蓝淼淼的符是自制的,只有在对付那些鬼怪的时候,我才见过蓝淼淼的符文。 谁会闲着无聊偷她的符,再说了符之于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偷走了蓝淼淼的符,也不一定有用呢。 蓝淼淼气死了,她抱着双手,恶狠狠地瞪着:“气死我了,偷什么不好偏偏偷我的符,别被我抓着了。” 蓝淼淼朝我这边走过来,她的嗅觉很灵敏,抬头忽而盯着我看了一眼,皱眉:“小川,你身上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我刚换了香水。”我喃喃,某人献殷勤新买的香水,味儿不浓倒是很清新,蓝淼淼这嗅觉真不是吹得,果然灵的不行。 可她却说不是香水的味道,我一把攥着她:“别神神叨叨了。” “就是这个。”蓝淼淼拿起我的手,是那玉镯的味道,我又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什么味儿都没有啊。 “一股死人的味道,还有我的符……小川,说吧是不是你偷拿了。”蓝淼淼端详着我,像是在等我说出真相似的。 我摇头,这不是废话嘛,我拿她的符有什么用,我只会用血符,而且就会那么一种。 “我拿你的符有什么用,你别胡说。” 可蓝淼淼笃定是从我的玉镯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我心底咯噔一下,难道是那只小鬼,我扯了她的衣袖,低声道:“有件事情可能要跟你说一下,我认养了一只鬼胎。” 蓝淼淼皱眉,神色认真拍拍我的肩膀:“别逗了,你跟沉砚生一个可比认养的好。虞惜月那只鬼胎吧,昨晚我都听到了。” 她说昨夜鬼胎闹地动静不小,她也听到鬼胎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没想到鬼胎会跑到我那儿去。 不过也没关系,权当带着一张护身符,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我一下。 “鬼胎虽无人性,可认人,它认定你是母亲,你便不能背叛它,如果背叛的话,会受到惩罚。”蓝淼淼提醒我。 我应了一句:“知道了。” “而且……”蓝淼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她深呼吸一口气,“鬼娃娃善妒,你如果有自己的孩子,最好把它除掉。” 我的心惊了一把,蓝淼淼说这些事情沉砚肯定都明白,会考虑周全的,她只是提醒我一句,万一以后还能有用。 我心有余悸,想起鬼娃娃对我的确很依赖,怕养着养着会养出感情,所以我不敢放他出来。 蓝淼淼说偷吃符的就是那只鬼胎,她皱眉,这事儿不简单。 哪有鬼娃娃吃符的,也不怕魂飞魄散。 蓝淼淼回到桌子面前,拿起毛笔沾了一些朱砂,往那白纸上面挥洒,她在画符。 “我就奇怪了。”蓝淼淼叉腰,画了好几张符,就在此时,玉镯周围冒起黑气,我瞧见一团黑气弥散,往蓝淼淼毛笔那儿去,很快一只黑团子就出现了。 鬼娃娃抱着那几张符,咬了起来,蓝淼淼皱眉:“好奇怪,居然吃符。” “是啊,而且你的符对他完全没用,不是鬼吗?”我讶异地很,蓝淼淼伸手,可就像是对面坐了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效用。 我吓了一跳,真的很奇怪。 “可能是我道行太低了,奈何不了它。”蓝淼淼沉声,鬼娃娃吃完符之后便乖乖回去了。 它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蓝淼淼说她有个大胆的猜测,需要我来配合一下。 “它吃符,已经很奇怪了,如果还吃鬼的话,那岂不是?”我僵在那儿,蓝淼淼将我带出府苑,往北地最大的墓园去。 这些天,天气变化太快,树叶全都枯黄掉落,跑进大门的时候,掉下来一大片的落叶。 蓝淼淼熟门熟路,径直往入殓师的房间去,有人拦住她。 “我找江珩,有事儿。”蓝淼淼低声道,她推开门,却见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在修整尸体,他很虔诚,我很蓝淼淼站在旁边,看他一点点将那尸体打扮完毕。 江珩走过来:“出什么事情了,淼淼?” “帮我找几只野鬼来,最好是厉鬼。”蓝淼淼低声道,在墓园找孤魂野鬼最容易,可怕误伤,蓝淼淼便来找江珩,要他给几只恶鬼。 江珩怔了一下,视线扫了我一眼:“很着急吗?我今天有好几桩。” “着急,现在就带我去。”蓝淼淼沉声,又解释了一句,“小川是自己人,带我过去。” 男人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蓝淼淼带过去了。 他是北地最著名的入殓师,行为举止慢条斯理,很有逻辑,他洗干净自己的手,便将那个金色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 原来是有媳妇儿的。 我盯着他换完外衣,慢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蓝淼淼急得很,很难想象,她有一个这样不紧不慢的朋友。 “快点吧。” “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江珩沉声,他看了我一眼,眼底依旧有些忌惮和猜疑。 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江珩不敢把事情说得太明显。 蓝淼淼笑着道:“黄花菜都凉了,本想把那鬼胎送给你的,但是他们有用。” 江珩在前面带路,蓝淼淼给我解释,江珩是个很奇怪的人,性格也很怪异,会收集一些奇怪的尸体鬼胎,专门有个囚禁恶鬼的牢笼。 “见笑了。”江珩低头,他很有礼貌,打开那铁门的锁,伸手要我们先进去。 我有些局促,男人眼底明明是疏离和不愿,可嘴角却还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真是奇怪的男人。 这是类似太平间的地方,里面分开好几间,一张张床铺设开来,被白布盖着,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奇怪的人,收集尸体。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我浑身一个颤抖,主要还是这里面太冷了,保存尸体嘛,总是要温度很低的。 江珩伸手:“你别乱动,上次毁了我三具清代的尸体,修复很久才修复回来。” 蓝淼淼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恋尸癖啊?” 这话问出来,我以为江珩会生气,可不想他面色淡然,没有多说什么。 地下室里有个密室,一直走到尽头,铁门紧紧锁着,江珩便在密室旁边那个杂乱的屋子里,堆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快点,阿锦等会儿要来,见到你可不好了。”江珩提醒一句,蓝淼淼啐了一口。 要我将玉镯子摊开,屋子里很多奇怪的胳膊断腿,还有一团团黑气,都是被江珩禁锢在这儿的恶鬼魂魄。 “江锦每天来教训这些恶鬼,也不嫌闷得很,话说回来,她对我的误解挺深呢。”蓝淼淼笑笑,如今却不似以前那般轻薄。 江珩没有说什么,大概就是江珩的妹妹阿锦错以为蓝淼淼勾引她哥哥,所以这位阿锦很讨厌蓝淼淼。 再说以前的蓝淼淼可喜欢恶作剧,被人误以为的事情,她总要坐实一下,去气气那个女人也好。 玉镯里那团黑气慢慢爬出来,宝儿很快出现在视野里,一点儿不挑食,抱着那胳膊就啃。 我移开视线,恰好撞到江珩眼底的错愕,他问蓝淼淼这鬼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小川的儿子,可惜了。”蓝淼淼笑道,她本想偷了这个鬼胎,那时候跟我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你跟宝儿没缘分呢。” 江珩盯着宝儿看,那目光犹如见到什么宝贝一般。 他轻声嘱托我,一定好好养着宝儿。 我愣了一下,礼貌性地点头,宝儿不仅吃尸体,还能吞下恶鬼的灵魂,它好像吃的很饱,过来抱我的大腿,撒娇着道:“麻麻,宝儿吃饱饱了。” 明明有獠牙,红着一双眼,可这会儿却是萌萌的表情。 我伸手,将玉镯子贴着它的脑门,宝儿便化为一团黑气进了玉镯。 蓝淼淼嗤嗤地笑:“果然很独特,谢了江珩,改天给你偷几个尸体回来。” 这对话,简直神了,江珩笑笑,这会儿像是卸下心防一样:“蓝家的事情我听说了,鬼今湮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敢欺负你,我们完全可以帮你。” “江珩,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蓝淼淼眼底染了一丝悲伤,她拍了拍江珩的肩膀,将人往外面推。 “还是谢谢你,有这份心。”蓝淼淼颔首,江珩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蓝淼淼会这么客气。 他将我们送出墓园,蓝淼淼笑着挥手,她真的变了很多,带我出来的路上。 蓝淼淼低声喃喃:“要换做以前,早就喊他们去对付鬼今湮了。” 她靠在车上,说真的累了。 这几天蓝淼淼恢复地挺好,可眼眸之间少了风情,多了几分沧桑。 我拍拍她的肩膀,这是好事儿,人都是会成长的。 车子开进凤凰街,蹿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陈满身边的女人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扬了扬手,做了个手势要我们停车,我皱眉。 “小姐,我是阿官,满爷要我来这儿等你的。”阿官轻声道,见我愣在那儿,阿官又说一句,满爷只见我一人。 我与蓝淼淼对视一眼,便去了御鬼堂。 跟第一次来御鬼堂的感觉不同,这次去的是另外一个漆成白墙的房子,陈满蹲在地上摆弄一具尸体,拿着刷子刷那僵尸的指甲缝,见我过来忙站了起来。 “小姐,请坐。” 陈满指着僵尸后面那把太师椅,四周狼藉地很,就这一把太师椅很突出,我说站着便好。 可陈满说不能怠慢了我,硬是要我坐下来。 我仔细盯着这个僵尸,他的手漆黑,指甲微微变成银色,跟镶嵌着亮片一样。 “满爷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小姐,先坐下来。”陈满低声道,他见我心里有疑惑,一直喊我坐下来,却不说为什么,我肯定是要谨慎的。 他轻声道:“小姐坐到这把太师椅上,便会一清二楚。” 陈满要我相信他一次,他还不至于胆大到对本家小姐动手,而且就算要杀我也不会让阿官去请我。 这话说得不错,我缓步朝那把太师椅上走过去,这椅子做工精细,看着特别精致,我很小心转过身子,坐在椅子上。 太师椅放在僵尸的对面,脚朝着我,我刚落座的瞬间,便见着长着獠牙的僵尸蹿了过来,像是要撕咬我一样,我忙站了起来,面前便又恢复了平静。 僵尸还是躺在那儿,陈满盯着我看,又是请的手势。 “小姐继续坐。” 我再又坐下去,这一次却见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在地上匍匐,他的四周全部都是僵尸,他的脸也在变化,是一个僵尸化的过程。 我的心揪了一把,那男人好像在喊着什么,我忙站了起来。 “这太师椅是从哪里来的?”我问陈满,他让我来坐椅子,肯定也是清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满将手里的刷子放在盒子里,他压低声音:“不瞒小姐说,这椅子是从九耀山那边运过来的,是从偏室带出来的一把椅子。” “你们下墓了?”我皱眉盯着陈满,陈满摆手,笑说他们不会冒然进去的。 是之前去探路的人,两天前从墓里出来,背着这把太师椅,九耀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夜便把太师椅送到北地。 “那爷爷他也知道了?” “不,小姐,这件事情只有您知道,连荆北也不清楚。”陈满低声道,他在算计什么。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我喊过来,要说懂的,那肯定得是荆老爷子和荆北,我这连皮毛都不知道。 陈满请我过来做什么。 “这墓,老爷子不敢下,可现在挖出来的,单单这具尸体就能看出来,墓地里肯定不少宝贝。”陈满指着那具僵尸告诉我,这在僵尸里头就是极品,墓主很可能是个中高手,也可能是个养尸人。 要说皇亲贵族的墓,陈满可能不会感兴趣,可是与他有关的墓,倒是不得不冒险了。 “老爷子说不合算,有可能回不了本还会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姐,九耀山这个墓,一定要开。”陈满凝声,他才找我过来。 “可你也清楚,荆家我说了不算。”我轻声道,解了陈满的算盘。 他摆手,说不需要荆家,他想跟我合作,不,确切地说是与沉砚合作。 我惊了一把,沉砚是鬼,怎么可能盗墓,陈满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陈满见我有些动摇。 他继而说道:“小姐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偏墓墓主的记忆,您可以继续去看。” 我摇头,没有兴趣看那男人匍匐,周围满是僵尸,那画面看着很渗人。 陈满却说这才是故事的切入口,他指着太师椅,低声道:“小姐,你再过去看看,你会感兴趣的。” 我将信将疑,便再一次坐在太师椅上,其实想早点断了陈满的念头。 可是眼前出现的画面,忽而多了一个身影单薄的姑娘,在雪地里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都被刺破了,她一路跌跌撞撞,问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她丈夫去哪里了。 我从椅子上下来,心里揪着难受,是刚才那女人的神色让我难受了。 “她是谁?” 我低声道,陈满摇头,他说太师椅刚到御鬼堂的时候,他已经坐过好几次,把所有的画面都联系在了一起。 陈满轻声道:“有个女人在向我哭诉,她找不到她的丈夫,而那与尸而眠的男人便是她的丈夫,小姐,能将这些记忆留存在一把太师椅里面,这墓主肯定是个高人。” 陈满说他想揭开这个故事,更想见识一下这个墓主人。 可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愣在那儿:“那你便去吧,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小姐,你心里也有一个谜团。”陈满凝声,“跟太师椅留存记忆一样,小姐的心里也有一个未解的谜团。” 陈满将一叠资料递给我,上面是我的照片,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记录下来。 我一页页翻看,想起了很多以前该想起的事情,为什么陈满会有这些东西。 “小姐跟沉砚在一起之后的事情,您死过一次,还记得吗?”陈满盯着我看,“那个代替您将那蛇斩杀的魂魄到底是谁,难道您就不好奇吗?” 陈满说去九耀山,能查得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僵在那儿,我也想知道,这是埋在我心里,一直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陈满大概是觉得逼迫地太紧,才说给我时间考虑。 “小姐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想清楚了再来御鬼堂找我。但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老爷。”陈满轻声道。 我点头,阿官过来引我下楼,这会儿还是晕乎乎的,我在那把太师椅上看到的一幕幕,终究在我心底连不起来,陈满说他想要探寻那个故事,兴许可以解开前世今生的谜团。 我惴惴不安,从御鬼堂出来,淼淼一直在外面等我。 她见着我的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蓝淼淼推了我一下:“那胖子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九耀山的墓,荆家老头不敢下去,他倒是想去。” “那是送死的地儿,你别傻千万不能去。”蓝淼淼扯过我的胳膊,她说那地方,连她外婆都觉得凶险。 他们以前去过一趟,只是边缘找虫子,可也是九死一生。 “九耀那儿抓到的虫子,毒性很强,对了,川儿,你身上的毒,得把我外婆找回来了才能解。”蓝淼淼眼底露出愧疚的神色,蓝家老太婆给我配一半的毒药,就被十殿阎罗带走了。 如今蓝淼淼要去救人还得麻烦沉砚。 我点头:“没事的,多亏了你外婆,不然我这会儿就死了,现在一时半会也死不掉。” “外婆这一次犯了大忌讳,阎罗怕是不会领情,但我也只有试试看了。”蓝淼淼深呼吸,她这些天一直很乖巧,很安静地配合着我们恢复。 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外婆,只有身体恢复好了才能入阎罗殿。 “回去吧。”我轻声道,跟淼淼一起从御鬼堂走了回去。 路过霍家的时候,蓝淼淼顿了一下,她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我知道,她想见霍晏,却不能见他。 “走吧。”蓝淼淼沉声,说了一句。 我忙跟着过去,霍家一夕之间沉寂,在凤凰街变得很低调,首长大人离奇身亡,人心惶惶,可霍家却没有继续深究,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落叶飘散下来,我伸手捡了一张,梧桐树的叶子,很粗糙。 回到府苑的时候,我把陈满跟我说的事情告诉给了沉砚,他蹙眉,陷入沉思,没有立刻跟我说什么,他想了很久我也没有打搅他。 “锅里蒸了糯米糕,先去吃点。”沉砚冷不防来了一句。 我抬头,他说我昨晚做梦说了糯米糕,我咬牙,一度狐疑这件事儿,抱着个碗过来,白糖沾上糯米糕,香甜软糯,绵软而不是嚼劲,是真的香! 我糊了一嘴儿,沉砚伸手,帮我擦了一下:“吃个东西都不让人省心,陈满这件事情先不急,晚上你回荆家。” “嗯。”我塞了一嘴,应了下来。 沉砚说今晚叶黎会直接去抢那鬼娃娃,我必须在荆家,万一出什么大事情,也好说得过去。 “那要是叶黎知道那是假的。” “他没那么聪明。”沉砚说我想的有点多了,叶黎要是那么聪明,早就找到荆家了,还需要徘徊这么久。 这话听着……emmm,这人好像在夸他自己! 回复(4)   第194章叛徒 我听沉砚的话老老实实回了荆家。 果不其然,这一晚风起云涌,眼见着人一拨一拨地往荆家那儿去。 荆家老爷子板着一张脸,荆家所有的人都坐在大厅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皱眉,终于有人绷不著了。 “老爷子,你得想想办法,叶黎这也太嚣张了。”白胡子老头沉声道,分管荆家医药的人。 他可是荆家摘得最干净,手上不沾一点尸气儿的人,当然得催着荆家老爷子这般。 我深呼吸一口气,陈满冷声:“早说过,那鬼孩子要不得,现在不出大事了吗?” 陈满啐了一口,荆家老爷子不让他去九耀下墓,这会儿也有些烦躁,说话专门捡顶撞地去。 “满爷,你可不厚道,那时候不拦着,现在出了事做什么马后炮。”一个阴柔的声音,那老头阴阳怪气的,是荆家二爷,盯着底下的人瞧。 乱哄哄地闹成一团,荆家老爷子低吼一声:“够了!都别吵了,让叶黎进来吧。” “怎么可以,老爷子,要是叶黎强闯荆家发现后院的事情。” “你以为拦地住他?”荆家老爷子沉声,一股阴风灌进来,众人错愕地盯着叶黎瞧。 叶黎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红一黑,脸上都有奇怪诡谲的印记,叶黎来势汹汹,冷笑一声:“荆老头,你抢我东西,不厚道呢。” “胡说什么!”荆家老爷子震怒,视线落在叶黎身后那两人身上。 屋子里的气势很强盛,众人皆没有开口说话,而此刻荆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 陈满冷声道:“阴阳双煞,至于这么大的手笔吗?叶先生。” “满爷,今日与御鬼堂无关,我要的只是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叶黎眯着狠厉的眸子,他讥笑着看向荆老爷子。 御鬼堂是荆家的产业,陈满就算此时心底不服气,也不可能置荆家老爷子于不顾。 “承蒙叶先生关爱,只是御鬼堂与荆家共存,不可分。”陈满冷声道,若是叶黎强行闯入的话,御鬼堂便也会加入这场厮杀。 叶黎的神色变了,眼底了然,他慢慢转而看向荆老爷子。 “最后再问你一句,我的鬼孩子在什么地方?” 叶黎冷声,阴阳双煞已经就位,他们的眼眸都是血色的,像是藏了血印在里面,看人的眼神冰冷,没有神色,没有感情的煞。 场面一度僵持,荆家老爷子身体微微颤抖,气得不行。 荆家在北地的名声那般盛,叶黎这样做,也是抹了他的面子,往后人议论起来,荆家免不了会被人诟病。 “没有就是没有,叶黎你再这般,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荆老爷子一声吼。 站在叶黎身后的两人便往屋子里来,一道亮光刺入眼中,听到钢丝儿的声音,锐利的钢丝从我的脸上擦过,我忙蹲了下来。 却见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屋子里飞转,屋子里头布满了钢丝儿,将人束缚在这个巢之中。 “啊——”有人叫了一声,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这个钢丝,他的手臂便被割下来了。 这些钢丝绕在我们身边,我僵在地上,不能站起来,否则我的脑袋就会被切成两半。 这是什么东西,这般锋利! 叶黎笑着看众人窘迫,他继续威胁道:“怎么,还不交出来,这才是刚刚开始。” “叶黎,不要逼我。”荆家老爷子冷笑一声,他眸色慢慢变冷。 我瞧见他袖子下的手,单手捏着什么,很快,符便落地。 四道魅影从屋子周围浮现出来,俩俩去攻击双煞,很快,双煞的身影开始动,我忙跟着那些钢丝挪动,不想被刺破皮肤。 可是那些钢丝实在太锐利了,我的手被割进去一层皮,血顺着钢丝儿渗透过去。 银色的钢丝慢慢变成黑色,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很快,那团钢丝线便断了。 我愣在那儿,血所到之处,丝线全部都化为灰烬,就跟放了一把火似的。 叶黎僵在那儿,他神色大变,沉声:“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事情!” 他在威胁我。 目光灼灼,好几道视线冲我过来,我现在是荆家大小姐,不掺和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怕叶黎说出我与沉砚的关系,到时候免不了给沉砚带去麻烦。 荆家老爷子的身影一闪,走到叶黎的身前,他讥笑着开口:“真以为我荆家无人,就能欺负到我面前来。” “荆老头,你的四鬼的确可以对付我的双煞,可是你,未必就是我的对手咯。” 叶黎冷笑着,两人缠斗在一块儿,眼前慢慢变得混乱起来。 我趁乱从屋子里出去,往后院跑去。 沉砚要我找准时机去后院找他,果不其然,他躲在暗处等我到的时候,立刻拖着我入了之前的那个地宫。 我们的时间很短,趁着荆家发现之后,将那鬼孩子替叶黎偷出来。 只要带出地宫便好。 我们走得很快,沉砚已经将这儿摸透,进去的时候特别迅速。 “川儿,来,借你的血一用。”沉砚攥着我的手,我微微皱眉,“忍一下。” “没事的,快点。” 荆家的防御系统,用荆家人的血便能破开,这是沉砚找我过来的缘由,很快,他便将那锁着的鬼孩子从里面带出来。 全程很快,铁索掉落的时候,他抱着那个鬼孩子走在前面。 我紧跟着他的步子,心底忽而变得空落落的,心头攥地难受。 我们跑得很快很快,一口气从荆家后院跑了出来。 “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沉砚冷声道,忽而凝眸,将那鬼孩子放在一旁,他用力的抱了我一下,“去吧,乖。” 这一下抱得我有些懵逼,我僵在那儿:“小心点,知道吗?” 嘱咐自己心爱的男人,我转身往大厅里面去,那儿依旧混乱,叶黎与荆老爷子分不出高下,叶黎带了不少人过来,里面乱哄哄地,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离开。 荆家许多人都被双煞的丝线所伤,倒在地上在痛苦的喊着。 而此刻,叶黎却慢慢地退出大厅,他朝外面去,我也不知道他跟沉砚之间约定了什么。 荆老爷子追了过去,我也跟在身后从那条路跑过去。 “站住,你以为你今天能把它带走吗?”荆老爷子低吼一声,叶黎却是讥笑。 “老头,游戏结束了。” 当那鬼小孩从后面慢慢往这边来的时候,我看到荆家老爷子瞳孔的变化,那鬼孩子身上的符,是叶黎的。 他往叶黎的身上去,叶黎讥笑道:“这本就是我养的,你真以为拿来炼化会成为你的东西。” “呵,是谁?”荆老爷子一声呵斥,双目猩红。 荆家有个叛徒,这毋庸置疑,叶黎却顾不上这些,他伸手揭开那个符,在指尖慢慢碾碎:“我与你,也是旧相识了吧?你倒是好,抢了我的孩子。” “叶黎,沉墨不知道这个鬼孩子吧?”荆家老头的眸色冰寒,盯着叶黎看,“你猜,沉墨知道了,还有他的活路吗?” “少拿沉墨来压我。”叶黎低吼一声。 荆老爷子说他一定会查出这个荆家的叛徒,但也不会要叶黎好过。 叶黎带着鬼孩子离开之后,所有的人再一次聚集起来,只是这一次,众人身上的伤口很多。 我跟着他们进去,找了个位子落座。 “是谁干的,主动站出来,我可以给你个全尸。”老爷子冷声,这几天荆北不在家里,我也不敢表露地太过,怕他抓着我的把柄。 众人自危,没有人出声,只能听到轻微的喘息,手上疼得不行了。 我手臂上也有很大的伤痕,阴阳双煞的丝线都是带了毒的,可是荆老爷子压根不管这些,他气急了,就是要在这个档口找到叛徒。 尽管大家都受了伤,都中了毒,他疯了一样,底下有不满的声音。 老头子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去:“有什么话大声说,我荆家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荆家二爷笑了:“大伙身上有伤,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怕只怕让叛徒逃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找出来。”荆老爷子厉吼一声。 连陈满都受了伤,他眼底起了不满。 荆家如今靠的,便是御鬼堂,陈满是有本事的人,他不是荆家人,此刻荆老爷子的视线慢慢转移。 我悬着一颗心,也不去看那些人。 可就在这时候,荆家老爷子冷声:“小川,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脊背一僵,我以为谁都没有注意到我离开,没想到这个老油条还是发现了。 死都不能承认,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哪也没去,爷爷您怕是眼花了。”我冷声道,荆老爷子拿我开刀,无非是因为我没什么势力。 众人的视线朝我而来,他将我当成一个靶心,将所有的一切都引到了我的身上。 “我明明看到你出去了。” “没有的事,刚才小姐一直跟我在一起。”陈满轻声道,他力保我,给我投过来一个安定的眼神。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荆老爷子眼底起了一丝讶异:“跟你在一起,倒也好。”   第195章为自己谋划 荆家老头子满脸狐疑,视线一直在我跟陈满的身上来来回回。 “满爷,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替她说话做什么?”荆家二爷吼了一句,“她刚才在不在,我心里清楚地很。” 陈满愣了一下,微微蹙着眉头:“二爷的意思,我满爷需要去巴着一个小姑娘?”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荆家二爷面色煞白,大抵是被陈满忽然的严肃给震慑到了。 陈满勾起一抹笑意,他慢慢站起身来:“我陈满自八年前掌控御鬼堂,到现在兢兢业业,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现在荆家壮大,我陈满说话就那么不让人信服!” 我靠着坐在那儿,手臂上有些疼,陈满的话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想要什么我很清楚,需要沉砚帮忙去打开九耀山的墓。 “满爷,二爷不是那个意思。”荆家老爷子没想到只是一句小小的怀疑,会引来他们这么激烈的争论。 他的眼神扫在我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他说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例行问一句,怕我不懂事擅闯入荆家的禁地。 不过都是台面上的话,我咬着下唇,见机插了一句:“谢谢满爷为我说话,我的确没有离开过这儿。” “荆家出了叛徒,想知道,去后院走一遭不就行了吗?”有人不耐烦了,开始催促。 我扫了过去,底下的人也都觉得,去那儿对比一下谁的血便一目了然。 荆家老爷子皱眉:“好。” 他转身看向我,嘱托我几句,那是荆家的禁地,本来不该带我进去的,只是事情紧急,需要证明我的清白。 我装作吓坏的样子,荆老爷子在前面带路。 “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出卖荆家!” “就是,到时候绝对弄死他。” 身后有人在议论,一群人,有十几个,进了荆家后院,依旧是熟悉的那条路,荆家老爷子说不管查到是谁,他会好好树立威风,对待叛徒,荆家从来不会手软。 不然这件事情传出去,往后旁人可怎么看荆家。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早料到这件事情了,沉砚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的血断然不会出现在那个机关上,只是这会儿装出害怕的样子。 荆老爷子喊了我一声:“你说是吗,小川?” 我是后来才进的荆家,而今荆北不在,荆家老爷子不会给我面子,他巴不得我去死,他好继续掌控荆家大权。 这会儿有个正当的由头将我弄死,他肯定要好好利用一下,我恹恹,轻声应了一句:“是,不管在哪里,叛徒总是惹人生厌的。” “知道就好。”荆家二爷啐了一口,“你从小流落在外面,身上染了一些不好的气息,没有我们荆家本家人能成大事,往后可要好好学着。” “嗯。”我一一应允下来,这个荆家二爷是最看不惯我的,拿他的话来说,我就不该入荆家,他说我没有资格。 从我被抱离荆家的时候开始,除却身上流着的血与荆家有关,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我自幼没有习得荆家道术,他们自然看不起我。 见我这般温顺,二爷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在攻击我,却得不到回应也是很无趣。 我们很快便到了那个印记前,果不其然有血印子留在那儿。 荆家老爷子寒着一张脸,冷声道:“别怪我事先没有跟你们说清楚,最好现在站出来,等会发现谁是叛徒的话……那绝对不会轻饶了的。” 底下一片唏嘘,我抬头,荆家老爷子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他们也都看向我,目光如火,想要将我推入坑里。 我不为所动,站在那儿。 “谁先来?”荆家老爷子厉吼一声,底下有人不怕死,往前面去,血印子印在旁边,跟着透出来的光就能看到是谁的,接连走上去三人都没有事。 荆家老爷子大概不耐烦了,手一指,越过前面三四个人,落在我的身上。 “小川,你先来。”他冷声道,见我不动,皱眉厉吼,“别磨磨蹭蹭,他们可都已经过去了。” 我僵在那儿,耳边有人说我这是不敢上去,怕是作则心虚,可只有我知道,这是在引人入局。 果不其然,荆家二爷坐不住了,他吼道:“婆婆妈妈,是不是不敢上来,我就说呢,你是叛徒。” 他冲过来,一把攥着我的手往上面去,我想从他手里把手拉出来,咬牙疼得很:“二爷,倒不如您先请,给晚辈做个示范。” 我瞪着荆家二爷,他也没在怕的,啐了一口:“好,让你死个瞑目,看仔细了。” 荆家二爷的手印子落在那个血印子旁边,可很快,血便顺着那些纹路流了过去,光的深浅也是一模一样的,荆家二爷吓坏了,站在原地。 “不可能的,怎么会是我?”他吓得苍白了脸色,这位二爷过习惯了安逸的日子,荆家医药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年发展地也越来越好,这位二爷越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底。 一心想要脱离荆家,这会儿荆家二爷成了叛徒,众人唏嘘。 我冷笑着道:“二爷,难怪您一直想把我推入火坑,原来您才是凶手呢。” “不是的,你个小蹄子乱说什么!”二爷吼道,他吓坏了,他绝对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一个荆老头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荆家二爷跌坐在地上,底下乱糟糟,哄然一片,陈满这个时候走了出来:“二爷,安心卖药多好,偏偏要掺和这些事情,说吧,叶黎给了你多少好处。” “陈满,你少在这里落井下石,我二爷会做这样下脸子的事情?”荆二爷吼了一声,身子颤巍巍的。 可铁证如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来开脱什么。 “二爷这是不肯说呢,不过没关系,去御鬼堂坐坐,喝杯茶,你就什么都会说清楚了。”陈满眯着眸子,眼眸之中的杀气很深。 众人在听到要将二爷带去御鬼堂,无不拍手称快,大概也只有御鬼堂有办法撬开二爷的嘴。 不过这人入了御鬼堂,怕是再难活着出来。 树倒猢狲散,见二爷如今大势已去,荆老头肯定会拿他大做文章,以儆效尤的。 “我说……弟弟我待你不薄吧?为什么要联合叶黎做这样的事情?”荆老头问出这话的时候,地上的男人便彻底的放弃抵抗了。 他张合着嘴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荆家这些年,做得都是底下的生意,大哥,你想过没有,拿荣华富贵断了子孙的阴德,想过孩子们的未来吗?” 荆家二爷见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也就开始说起肺腑之言。 陈满冷笑一声:“子孙后代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荆家这一代,除却小川,还有什么人?”荆家二爷低声道,荆家香火不旺是真,主家的人更是子嗣单薄。 没想着荆家这位二爷却在这个时候说起了真话。 可此一时的真话,谁又回去听呢。 “没有了吧,大哥,我是肺腑之言。”荆二爷厉吼一声,可是没有用,此时此刻,他不过是荆家的叛徒而已。 “住口吧。”荆老头冷声道,“你背叛了整个荆家,却说为荆家未来着想。” 荆家二爷被拖走的时候,眼里的冷然,已经是放弃这整个世界。 这一出闹剧,倒也没有带来多少轰动,荆家老爷子愤愤而去。 陈满却在我的前面拦下了我,陈满将我带到旁边去,低声道:“现在看到了吗?老爷子的野心勃勃,你不与我合作,往后便是没了出路。” “出路?”我皱眉,“我需要什么出路。” “你不主动出击,他也会要你死的。”陈满厉声,“弄死一个你,可比设计弄死二爷容易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眯着眸子,老头子早就知道是我搞的鬼吗? 荆家老头本来生性多疑,他应该知道二爷是被冤枉的,可是趁机能拔出二爷这颗不稳定的因子,他倒是也乐得其所。 这么一想,还真让人脊背发凉,我僵在那儿看向陈满。 “跟我合作,我保证以后荆家是你的。”陈满低声道。 “那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一个御鬼堂满足不了你?”我皱眉,有些不能理解陈满的意图,要说只是因为想见识一下九耀,可我是不信的。 陈满轻声道:“为自己谋一条出路,老爷子已经在御鬼堂安插别的人了,不得不防着他反咬一口。” 陈满说他的目的很明确,让我不用过多担心,他的手还没有那么长。 “再说了,沉砚在你身边,我想做什么也没办法。”陈满笑笑,“还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未来在荆家,是被老爷子弄死,还是将他弄死。” 这是必须的,既然荆北将我带进荆家,便已经是摆在台面上了。 成为众矢之的,我不死的话往后便是荆家的主人,可我若是死了的话,荆家可有无限可能,就算往后荆家落败也无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一个御鬼堂也足以他们震慑四方。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万一他们怀疑的话就完了。” 回复(1)   第196章心生歹念 陈满的话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只是他一走,过了一会儿,荆家老爷子便沉着一张脸进来找我。 荆北不在家中,我多少有些忌惮荆家老爷子,怕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他现在要我死,我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爷爷?”我低声道,声音略微有些紧张。 荆家老爷子倒也大方,进来便坐在椅子上,他轻声道:“不用那么局促,有些话,我早就该跟你说清楚了。” “您说。”我毕恭毕敬,也不想他拿着我半点把柄。 荆家老爷子笑笑,锐利的眸子慢慢变得温和起来:“当初把你弄丢,其实我心里也过不去,你到底是荆家的人,本家的血脉,也不能跟那些蛮子混得太熟。” “爷爷的意思,我懂了。”我轻声道。 “御鬼堂是如今荆家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陈满有意拉拢你,倒是件好事儿。”荆家老爷子眯着眸子,淡淡地道。 我大气不敢喘一下,由着他继续往下说。 “只是陈满到底是个外人,你要是这般交付,怕是往后会出事,荆家往后肯定是要交在荆家人的手里。” 荆老爷子敲打着桌子,一副算盘打的很好。 我低头:“我知道呢。” “嗯,能拉着陈满,就意味着拉住御鬼堂。”荆家老爷子继而道,“这点你得清楚。” 他慢慢站起身来,要我跟着他过去:“今儿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你跟我过来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讪讪地跟在他身后,荆家老爷子走的很稳,这个方向,是朝后院那禁地去的。 难不成这老头是要对我动手了,这般想着心底倒是有几分惧意,可我不能退缩,我手心攥着玉镯子,慢慢跟在老头的身后。 他叹了口气:“是时候要你见见你父母了。” “我父母?”我讶异地很,荆家老爷子点头,说我回来荆家那么久,也没去过祠堂。 我僵了一下,其实偷偷跑进来过一次,只是没有见过里面那些东西。 他打开那扇锈迹斑斑地铁门,叫我跟在他的身后,佝偻着背,走得很慢很慢,我也就那样跟在他的身后。 荆家老爷子剧烈的咳嗽,等带我到那些牌位面前,便低声道:“跪下,先给祖先们上一香。” 他去点香,将那三支递给我,我虔诚地拜了一下,原以为他要我见的只是这些牌位,可是荆家老爷子却一把拉了墙壁上,那老式点灯的拉线。 却见着之后那块红布腾地一下升了上去,他慢慢朝后面走去:“跟我过来。” 他让我不要出声,我忙跟着进去,才见着里面是间密室,密室里头吊着一个又一个灯泡,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在闪光,不是钨丝。 “这……” “嘘,别说话。”荆家老爷子慢慢走过去,穿过那些灯泡样子的玩意儿。 我紧跟其后,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可我抬头一看,赫然在那些灯泡里面看到了一根根骨头,有些已经发黑,有些还犹如白玉一般。 挂那么多的骨头在这儿做什么,我心底疑惑,可老头没有停下来,从这头走到了那头。 “这就是你父母的合骨。”荆家老爷子指着我头顶的那一个道,“你父母死后,我便将其制成了合骨,这是荆家的习俗。” 我抬头,盯着那段骨头看,忽而就入了神,其实我并没有关于荆家的记忆,只是荆北找上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样的背景。 我低声喃喃,恍惚间伸出手,却被荆家老头一下拍了下来。 “胡闹,不准乱摸,这儿都是荆家历代列祖列宗的合骨,等我死后,你便将骨头与我夫人合在一起,到时候陈满会告诉你怎么做的。”荆老头低声道。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可他压根就不想死。 我点头,表面上看着是应允下来,其实心底腹诽,知道这个老头在耍花招。 老头子继而叹了口气:“还有你,小川,在我死之前,一定替你找个夫婿,你看阿北怎么样?” “不行。”我忙出口,怎么可能是荆北呐,且不说我已经跟沉砚在一块儿了,就算我现在无主,荆北也只是我明面上的哥哥。 荆老头皱眉:“都是荆家人,知根知底的多好。” “爷爷,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情。” 我就说呢,荆老头有这么好,无非就是在套我的话,他叹了口气:“唉,看来你爸妈也是无缘看到这样的喜事了。” 如今伴在荆老头膝下的,也都不是亲生的子女,都是一些旁支过继过来的孩子。 荆家人单薄,子孙脉不昌盛,就算多次迁移祖坟,找寻好的风水脉络,可压根不起效。 “一切自有定数的。”我应了一句,却换来荆老爷子狠厉的一个眼眸。 “事在人为,什么定数都是骗人的,我与你说清楚吧。”老头子寒声,“就算这会儿将荆家交给你,他们也不会服软的,所以……小川,听我说,嫁给阿北才是接下来这一步最稳的。” “我无意与哥哥有私情。”我沉声,咬牙。 荆家老爷子一直将我跟荆北捆绑在一块儿,还说要我嫁给荆北,才好继承荆家。 可听着我这般斩钉截铁的拒绝,他的眼眸之中忽而多了一丝欣慰。 大抵荆老爷子也只是在试探过,他也害怕我真的跟荆北联手,到时候他可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退路只有死路了。 “罢了罢了,爷爷也不逼迫你,只是小川,阿北到底是外人,不能入赘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你便也要少些依赖才好。”荆家老爷子道,就怕我生了羽翼。 才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不傻。 笑着应了一句:“知道了呢,爷爷放心,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得亏你懂事一些。”荆家老爷子笑笑,要我在这儿再看一眼我的父母,就得离开。 这儿是禁地,寻常时候不会来的。 我笑笑,手腕上忽而一阵刺痛,吓了我一跳,我扬起手的时候,刚好把那玉镯子露了出来,荆老爷子的眼神锐利,很快便扫了过来。 紧接着一团黑气弥散,我瞧见宝儿出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四周弥散着死人的气息,宝儿会被吸引一点儿也不奇怪。 宝儿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全是贪吃的模样。 “宝儿饿了,好多食物。”宝儿眼底露出一丝满足,我脑子一僵,忙去看荆老爷子。 站在我旁边的老头完全错愕,他看向宝儿的神色很奇怪,忽而眼底起了贪婪之意,他盯着看了许久。 我懊恼不已,这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要是把祠堂这些骨头给动了,这老头怕是要跟我拼命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荆老头沉声:“小川,这个鬼娃娃,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一愣,脑子飞速旋转:“是我偶然之间收服的,阴差阳错便养在玉镯里了。” “这个玉镯也是一个宝物啊。”荆老爷子一直在套话,我便顺着往下说。 宝儿只是我阴差阳错寻来,荆老头却是很满意,连连赞赏说我做得好。 他眯着眼眸,眼底的贪婪暴露无遗,低声喃喃什么因祸得福。 大概意思是去了旧的,这来了一个新的,比那只可好多了。 “叶黎怕是死都想不到,咱们荆家这只小鬼可比他好多了。”荆老头满意地拍手,我愣了一下,这明明是我的鬼娃娃,什么时候成了荆家的。 宝儿的黑气慢慢在那些灯泡之间聚拢,我想控制,可是我的精神不够。 “宝儿你过来。”我呵斥一声,实在是着急地慌,要是他真的把这里毁了。 荆老头指不定找我拼命,到时候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我的宝儿据为己有,可就更好笑了。 “小川,这鬼娃娃还有谁见过?”荆老头沉声,问我。 我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养在身边,除了贪吃,也没什么奇特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荆家老头喃喃,要我好生控制这个鬼娃娃,这儿不能继续待下去,怕他闹翻天了。 我点头,荆老头这次倒是殷勤,替宝儿寻了很多的吃食,都是些腐烂的尸体。 无事献殷勤,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宝儿。 我见着宝儿在那里吃得开心,倒也松了口气,荆老头欲言又止,我也懒得戳破他。 无非是想问我要宝儿拿去炼化。 “小川,爷爷有事情要跟你商量。”这会儿倒是客气了,我惊了一下,问他到底什么事情。 “荆家就缺了这么一只鬼孩子,爷爷可以帮你炼化,将它养的更好,保证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也好为你所用。”荆老头笑着说道。 这样一副猥琐的神色,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实在令人作呕。 我笑笑,眯着眼眸:“爷爷实在不好意思,这也不怪我呢,宝儿认人,离开我是不行的,而且它现在就得待在玉镯子里,它与玉镯之间是有契约的。” 我将事情说得很严重,荆老头一听,蹙着眉头,叹了口气,好生无奈地说了一句好吧。 那语气还很委屈。 “那你先好好养着,这鬼孩子一定要看住了。” 荆老头表面信了我的邪,实则才不会相信了,怕是背地里打什么小算盘要将宝儿夺走。 看着宝儿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饱餐一顿之后便靠在那儿,忽而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了。 荆家老头才叹了口气。 回复(1)   第197章九耀为饵 那些灯泡一样的玻璃罩在晃动。 可密室里没有风,我惊恐地看向荆家老头,他很不满,因为我没将宝儿给他。 “是什么东西?”我沉声,问荆家老头,身上越来越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靠。 “嘘。”荆家老头嘘了一声,叫我不要吵。 等看到那些从底下弥散出来的黑气,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些玻璃会在晃动,那是怨魂的力量,一点点飘散在空中。 “走吧。”荆老头低声道,那些灯泡往两边分开,他指着前面的路,“就当在祖先面前露个脸了。” 他寒声,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鬼泣的声音太明显了,我穿过那些灯泡似的玻璃,看着那些白骨,心都攥在一块儿。 我什么都没有说,眯着眼,全程硬着头皮过去。 直到我走过去之后,荆家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跟前,他一把攥着我的手,将我从密室里拉了出来。 是硬生生扯了出来。 我心慌得很:“爷爷,刚才是什么感觉?” 我问他,那种快要被吸进去的感觉,好像脚下就是一个漩涡,在慢慢吸引着我掉下去。 “少问,从今天起,你正式入主祠堂,便是荆家的人了。”荆家老头子从那牌位前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 他哆嗦着手,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递给我:“吃下去吧,可以解了身上的毒。” “什么?毒?”我故作惊讶,荆家老头倒也不在意这些,也不管我什么反应,告诉我这是解药。 他盯着我看,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我都硬着头皮吃下去。 “以前怕你被别人利用回来荆家,现在嫌疑解除,我也该给你解药了,不然毒性攻心,我想救你都不行了。”荆家老头子低声道。 他打消了对我的疑窦。 见我愣在那儿,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叫我不要多想,有些事情深思熟虑之后便失去味儿了。 “可是爷爷……我就是荆家的人……”我顺着下去,未免他看出太多的破绽。 荆家老爷子笑了:“你跟你爸一样,爱追根究底,这么说吧,你到底不是养在荆家,怕有心之人利用了你,这几天算是考验吧,你通过考验我是该将解药给你的。” 荆家老头说我不需要明白这些,只要以后好好地待在荆家,不要背叛荆家就可以了。 我跟他走在前面快分开的地方,老头子再一次提起宝儿。 “那只小鬼你可要好好养着,切莫被人给弄走了。”荆老头说那只小鬼可比叶黎地好多了,早知道我身上带了这么好的小鬼,也不用打叶黎的主意。 如果没有之前那一出,也不会得罪叶黎。 可惜荆老头怕是死都想不到,这小鬼就是叶黎手里那只,只不过被偷梁换柱了而已。 我回了房间之后,沉砚便出现了,他嘘了一声。 “怎么样了,叶黎起疑心没?”我看向沉砚,心里有些担心,叶黎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能将沉墨养大,乱了沉家一门,而且之后的算计又是那么深,叶黎此人是个祸害。 “他怎么可能会怀疑,那就是他亲手所养的小鬼,半点错都没有。”沉砚笑笑,开始摸我的头发,一搓一搓地捋,不知道在弄什么。 他的手变得漆黑一片,我僵在那儿,沉砚问我荆老头带我去了哪里。 “密室,他说带我去过列祖列宗。”我皱眉,也想不明白荆老头神神叨叨什么,总归今晚的一切看着都怪异。 “怨气很深,瞧着把我的手都弄成这样了。”沉砚扬起手。 他取了一道符,慢慢地滑过他的手,瞬间又恢复到了原来白皙的样子,那个密室很奇怪,照着荆老头的意思,那是荆家列祖列宗的白骨所安之处。 “素来听说过安生骨,可没有见过有人布。”沉砚轻声,“难道荆家还有这个?” “我也不清楚,对了,在那密室里面,宝儿自己出来了,我拦都拦不住。”我跟沉砚说了这件事情,他微微蹙眉。 荆老头开始打宝儿的主意了,这我很清楚,我以为沉砚会说什么,可是思虑半天,他忽而开口。 “我知道了,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安生骨,怕是炼化之后的骨头,你想啊,宝儿最喜欢什么?”沉砚问我。 我一想,愣在那儿,宝儿最喜欢吃恶鬼腐尸,如果祠堂里挂着的是安生骨的话,那宝儿绝对不会出来,能引起他食欲的,也只有鬼怪了。 “是被炼化的骨头,那儿岂不是?” 沉砚点头,他说没想到荆家倒是有本事,敢将自己祖先都炼化掉,难怪能稳稳地坐着北地这把交椅。 我跟沉砚聊了一会儿,他今晚留下来陪我,荆老头对宝儿起了贪心,今晚肯定会来。 沉砚不放心我,自然会留下来陪我。 我还跟他说了荆老头给我解药的事儿,这一步连沉砚都看不明白。 大概是真的认同我是荆家的血脉,总归我身上的毒在慢慢减退,这也算是好事儿。 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生,也不敢合眼,果不其然,入夜之后便有黑影蹿进我的房间,我一翻身,倒是把来人吓了一跳。 那人大概僵了一下,很快就从我的手上找到了玉镯子。 他想拽下来,可却发现玉镯子好像与我连为一体一样,怎么都弄不下来。 我能感觉得到疼痛,那人扯了一阵子见无果,才开始想别的办法,他手里有符,想要将宝儿从玉镯子里弄出来,可惜了,他上蹿下跳忙活了一阵,都没有能见着宝儿。 我又翻了个身,他大概是怕惊醒我,才不舍地离开。 一晚上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轻叹一口气,幸好没有给他发现什么。 果然是荆老头,这老不死的倒是看上了我们宝儿。 沉砚从暗处出来,他眯着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宝儿的主意,也好,不如借着它将计就计。” “你想干什么,笑得那么阴森?”我趴在沉砚的身上,从身后抱住了他,不太懂他的意思。 “荆老头不是想要这个小鬼吗?咱们就趁机给他挖个坑。”沉砚笑笑,看向我。 “要我怎么做?”我问他。 沉砚嘘了一声,要我继续睡觉,有些事儿得慢慢来,也不急于这一晚的。 有他守在床前,倒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便有仆人送来早饭,规格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这就是荆家本家的待遇。 我跟荆老头说要熟悉一下御鬼堂的章程,便跟着去找陈满,临走之前,荆老头再度嘱咐了一顿,要我套住陈满。 并不能消化他花话里面的意思,我跟沉砚一早便推开了御鬼堂的大门,陈满坐在那儿,好像一早就清楚沉砚会来。 “我就知道,你对九耀也是感兴趣的。”陈满一副算破天机的样子。 我咳嗽一声:“我还没跟沉砚说这件事情呢,先带他过来而已。” 陈满的脸色瞬间有些怪异,刚才还拿着捏着,这会儿倒也平和下来,他的态度很好:“我重新跟你们说吧这件事情,九耀那儿有个墓,我的人呢,下不去墓,倒是前段时间,有个人从里面逃了出来。” 陈满将太师椅和那具僵尸的事情告诉给了沉砚。 “太师椅在什么地方?”沉砚低声道,隐隐有些雀跃。 在听到陈满将那些故事的时候,我也在太师椅上看到过几幕,只是暂时不能将那些事情连在一起。 陈满吓了一跳:“在……在后面那间屋子,您跟我来吧。” 我再度见到了那把太师椅,依旧和之前看到的那般精致,沉砚二话不说便坐了上去,他的神色起伏不大,看完之后便又站了起来。 “故事很明显,是个女人找丈夫,她丈夫变成了僵尸找不着了,可问题是这女人是怎么将记忆留在太师椅里的?”陈满摸着肥硕的下巴,问我们。 我哪儿知道这些,要不是魂魄附着,要不是有怨念。 “可如果是怨念,是魂魄的话,不该是太师椅啊。”陈满依旧想不明白,而且这些东西上面,半点魂魄的痕迹都没有。 沉砚在思索什么,来回试探了好几次,他也看得很清楚那些画面,那个女人的确很可怜,在找她的丈夫,穿过春秋冬夏,可惜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早就死了。 “我想去九耀解开这个谜团,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丈夫又是谁,难道您不好奇吗?”陈满问了一句,他在试探沉砚呢。 那墓,他是贸然不敢一个人下去,九死一生,就算他是盗墓街的扛把子那又如何。 在这些面前,陈满比不过沉砚。 “这件事情不着急。”沉砚低声道,“如果要下九耀的墓,还是等过一阵吧,这天气,不合适。” “您是什么意思?”陈满急了,可没见过说天气不合适下墓的。 沉砚眯着眸子,轻声道:“我早前就在九耀待过,要下那墓,须地等天晴的时候,有月亮探路,才能找到入墓的口子,不然白天找寻再怎么费力,都不能找到入口的。” 一席话,点醒了陈满。 回复(2)   第198章暮怜 沉砚的一席话暂时稳住了陈满,可我从沉砚的反应里面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认识这个女人?”我问了一句。 沉砚摇头:“认识,但是不清楚。” 这话很奇怪,沉砚认识那个女人,但是不清楚又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沉墨比较熟。”沉砚低声道,他提起沉墨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这一次,话里面的意思真的很奇怪。 陈满大概也觉得自己不明白:“沉先生,您就别绕了,有什么话,摆在台面上说。” “等月圆之夜再去九耀,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楚的,至于这具尸体,你且保管好。”沉砚低声道,御鬼堂该是一个安全的地儿。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着实让人有些难受,可是陈满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收好这具尸体,别被人偷走了。”沉砚再度嘱咐了一句,陈满连连点头,大概以为攀附上沉砚,这件事情就有了定数。 从御鬼堂出来之后,沉砚一直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那个女人与沉墨有关系,势必与他也有牵连。 “到底是沉墨的什么人?”我问沉砚,实在有些忍不住,他僵了一下,转而看向我。 沉砚与我讲起沉墨的故事,在很早很早之前,有说过一个女人,让他跟沉墨反目成仇,可是太师椅造就的幻觉出来的那个女人,却不是之前的小也。 “她是沉墨生命中第二个女人,长着一张跟小也一模一样的脸。” 沉砚慢慢说起,我们刚好慢慢回府苑。 那时,孟小也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恰好那年冬天,都城积雪颇深,沉墨在城外偶遇了一个少女,女子便是与小也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个女人。 她叫暮怜,是个孤女,本来随父亲一起去都城投靠亲戚,可是无奈路上遇到劫匪,她的父亲死于非命。 也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女人,暮怜遇上沉墨的时候,浑身是伤,她一头栽在风雪当中,沉墨僵了一下,他本不是这样心有怜悯之人。 可是在看到暮怜那张脸的时候,沉墨动摇了,他将女人带入府邸,差下人替她换了干净的衣服。 回暖过来的暮怜,在看到沉墨的时候,很紧张,她眼神闪烁不敢跟沉墨多说什么,可是人总归是救了她的命。 那张与小也一模一样的脸,终究打动了沉墨那颗慢慢尘封的心,可惜沉墨清楚,小也是小也,暮怜是暮怜,暮怜身上缺了那样的灵性,她跟小也不一样。 暮怜一直小心翼翼地待在沉墨的府里,她很感激沉墨的救命之恩,可是却也很怕他。 有时候沉墨控制不住自己,闯入暮怜的房内,女人也是满脸错愕。 就这样,沉墨将暮怜养在身边,一养便是十年,谁都摸不透暮怜在主子身边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连暮怜也不知道,沉墨待她那样好是为了什么。 可有一日,沉家事变,沉墨攥着暮怜的手要往城外去。 暮怜小小的身躯,想要替沉墨挡住帝王的精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少女还是挡住了。 那天一如他们初见时候的那般,冰天雪地,暮怜浑身瑟瑟,她的眼底流了很多的眼泪,她不想沉墨去死。 暮怜看着倒在血泊当中的沉墨,她哭了,眼泪落下来,全部都变成了冰雹,打在那群人的身上。 一夕之间,天地骤然变了,随着暮怜情绪的变化,天下起冰炮砸了下来。 那是几百年难遇的一次大冰雹,就因为这样,暮怜救了沉墨,可惜他们在逃亡的路上被迫分开。 等暮怜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在猎户家中。 她错愕地看向四周,暮怜忘了从前的记忆,她被猎户留在家中,猎户待她很好很好,一如她记忆中的某个人一样,对她那样的好。 沉砚说暮怜是天生的雪女,能操控冰雪,只是这样的异能,暮怜自己不清楚,也怕被人当成了妖怪,所以暮怜跟着沉墨的时候,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她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候会保住沉墨的那条命。 自那一次分开之后,暮怜再也没有见过沉墨。 暮怜与猎户成了亲,她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便再也没有想起从前跟着沉墨的日子。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惜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家里没有更多的粮食,猎户想着去山上打猎维持生计,可不想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暮怜在家里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却也没有见到猎户再回来。 暮怜的一生便一直在寻找她的夫君。 “的确是个可怜的人,人如其名。”我叹了口气,看向沉砚,暮怜暮怜,还真是可怜。 沉砚叹了口气,这是过去多年的事情,本以为可以撬动沉墨心口的一个女人,可惜并没有,暮怜与沉墨分开,便一直在寻她的夫君。 沉砚也是从那太师椅留下来的记忆当中看到的,那些破碎的画面,暮怜寻过一个个春秋,可惜都没有见到她丈夫的影子。 “那她丈夫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在深山里迷路了,被野兽吃掉了?”我皱眉,低声问道。 沉砚摇头,那时候大雪封山,哪里还有什么野兽出没,有的也只是一些死禽,猎户是怕暮怜饿死,才出此下策,可是没有想到。 猎户是被人抓走了,他并非死在深山中。 “那时候,那一带不太平,有一支秘密炼尸的队伍在那儿,那是叶黎的手下。”沉砚低声道,提起叶黎的名字,我的心微微一颤。 其实沉砚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叶黎救了沉墨,而沉墨带着那只秘密炼尸的队伍,阴差阳错之间将猎户给炼化了。 沉墨亲手杀死了暮怜的丈夫,连沉墨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真的是阴差阳错。”我唏嘘不已,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沉砚说他也是在那个太师椅之中看到的这一幕幕,暮怜死之前才知道那只秘密炼尸的队伍。 她找到了那个被炼化了的尸体的丈夫,可是她的丈夫却再也认不出她来了。 暮怜临死之前也没有见上沉墨一面,她是雪女,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落泪,将那一块地儿都给冰封了。 可惜没有用,叶黎的人还是逃了出去,唯独剩下暮怜,还有她的丈夫被留在那个墓里。 “那就是九耀山的墓。”沉砚低声道,“这也是为什么叶黎一直主张下墓,当年他的人,兴许还留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暮怜真的好可怜。”我低声道,不是我感性,而是这个故事,暮怜本是无辜的人,她不该卷入沉墨的一切。 可是阴差阳错,她遇上了沉墨。 “沉墨找过她吗?”我问沉砚,沉砚却摇头,被叶黎救起的沉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暮怜。 他连自身都难保,哪还能去想其他的人。 沉墨被叶黎待在身边之后便销声匿迹。 而暮怜却永远长留在九耀。 这一次如果挖开九耀山那个墓地的话,是不是会找到暮怜,到时候沉墨会不会出现,我愣了一下,与沉砚四目相对,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借着暮怜将沉墨引出,借着暮怜蛊惑沉墨的话。 “我想可以报仇了。”我喃喃,沉砚何尝没有想到这一法子。 沉墨对小也用情颇深,这也是他们芥蒂的根源,小也已经死了,可是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暮怜。 借着暮怜去对付沉墨,这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可是听刚才沉砚所说,暮怜本就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们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不管怎么样,沉墨都得死,他不能继续留下去。 沉砚带我回了府苑,一路上心情都很奇妙,大概是听了那个故事,也大概是因为想起坐在太师椅上看到的画面。 女人在冰雪之中,那般深情呼唤着她的丈夫,跋山涉水,几度春秋,却从未再见到她的丈夫。 我隐隐有些发愣,蓝淼淼过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蓝淼淼嘟囔着,“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看你们两个的表情,很奇怪呢。” “没有呢,就是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奇怪的事儿。”我轻声应了一句,“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惨。” “沉砚欺负你了?”蓝淼淼立马弹了起来,“这还有王法吗?” 蓝淼淼叫着,连沉砚都会欺负我了,那这世上果然都是渣男遍地,我却扯蓝淼淼的手:“你别瞎胡闹,昨晚荆家出了不少事情,我告诉你啊,荆老爷子看上我家宝儿了。” “嗯?”蓝淼淼愣了一下,“那个小鬼,老头子看上小鬼也不奇怪,讲道理,我也看上了呢,拿回去炼化绝对是个强者。” “咳咳。”我呛了一下,“别胡闹,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像是开玩笑呢?我说小川,有件事情,我可能需要你帮忙。”蓝淼淼神神叨叨的,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沉砚不在这儿,她才跟我说话。 回复(4)   第199章再入地府 蓝淼淼把我扯了过去。 确定沉砚没有在这里,她才低声道:“我外婆的事情。” 蓝淼淼之前已经求过沉砚了,可是这件事情,沉砚却没有松口。 “我进不去地府,找不到外婆在哪里,蓝家人只要接近地府,他们就会察觉。”蓝淼淼低声道,“我想救我外婆。” “从三途那儿过去,他们不会发觉的。”我应了一句。 蓝淼淼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们蓝家世代与地府有契约,他们走进地府一步,都会被发现。 我不知道她想要我帮什么忙。 但是沉砚拒绝了,肯定其中有什么不妥。 “沉砚怎么说?”我问了一句。 “我想借助你的魂魄,我藏在你的玉镯里,跟你一块儿下去。”蓝淼淼攥着我的手,眼底迫切,“求求你了,小川。” 我僵在那儿,不是没有去过地府,清楚地知道那儿并非我可以胡来,可是看蓝淼淼的决心,肯定是要救出外婆的。 “好,我答应你。”我点头之后,忽而一道阴冷的目光看向我。 沉砚从楼上下来,低声道:“不准去。” “淼淼要救外婆,她不去的话,外婆就会没命的。”这一次,蓝家老太婆拿出那块阎王令的时候,其实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地府可以再找阴阳鬼差,可是蓝淼淼只有一个外婆,我也做不到这样袖手旁观。 我是阴命女,出入地府是没什么关系的,我不清楚这一次沉砚为什么要阻拦。 “地府不是你们能擅闯的,而且你外婆如今被关在哪里尚且不知,地狱有十八层,你知道在哪里吗?”沉砚冷声道。 蓝淼淼身子一抖,她摇头,的确不清楚蓝家的一些事情,蓝家老太婆也有意地撇开蓝淼淼,不愿意告诉她这些。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婆去死的,沉砚,就算我求你了。”蓝淼淼说着就要跪下,我忙伸手,一把将人搀扶起来。 “别胡来。”我低声道,沉砚这人,不吃软也不吃硬,就是跪到天亮也没有用。 沉砚陷入沉思,他在权衡利弊。 最后沉砚还是妥协了,可他却来约束我,说我不管在地府见着什么,都不要过去搭讪。 我点头:“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蓝淼淼喜极而泣,她激动地抓着我的手,笑着道:“有你真好,小川,真的,有你真好。” 蓝淼淼说她很少有这样的朋友,愿意为她出生入死,其实并非是我的缘故,而是沉砚松口了,就算我应允下来,沉砚不松口的话也没有用的。 “别傻了,哭坏了身体可不好,淼淼,我出入地府,如今最多也只有十二个时辰。”我轻声道,要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在阴间逗留的时间,每一次都有变化,而今我却只能留存十二个时辰。 蓝淼淼深呼吸一口气,她低声道:“我明白的,十二时辰足够了,如果找不到外婆,那也是命该如此。” 她敛了情绪,蓝淼淼不该是这样的女人,不该对这一切妥协,可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被现实打败了。 沉砚开始起香。 他要蓝淼淼躺在棺材里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口棺材,蓝淼淼慢慢闭上眼睛,嘴里念着什么,沉砚手心的符文慢慢落下。 很快便见着蓝淼淼的魂魄起来了。 玉镯子发出一道光芒,她的魂魄消失在原地,沉砚轻声道:“过来。” 我很乖巧,任由他摆布,这些事情我不太懂,只能跟着沉砚一步步坐下来,等到四周变得一片漆黑,腾起的白色烟雾慢慢将我包裹的时候。 我知道我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老旧的城门大开,上面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城门下有两道白色的身影。 跟以往的不一样,我跟着沉砚往前面走,走到城门边的时候,从四周慢慢涌出很多的魂魄。 什么人都有,穿得好的,穿得坏的,男人女人,各个朝代的都有。 “唉,咱哥俩也真是背,来这种地界。” “你就少啰嗦吧,后面的快点跟上。” 都是些孤魂野鬼转而投胎的,这一路上,遇见不少人,走过城门便有一条很长的石子路,那些魂魄停了下来。 面面相觑,好像都很害怕似的。 我转而看向沉砚,他说这可不是石子路,是往生路。 “这是什么意思?”我喃喃,却是不懂沉砚话里的意思,他说如果生前怨念太深的话,走到往生路上,魂魄是会被吸进去的。 往生路连接着地狱,如果生前罪孽太深,怨气未除的话,会被直接带入地狱,不得超生。 我心尖一颤,亏得我没做什么亏心事,这群孤魂堵在这儿,那两道白色的身影朝这边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鞭子。 “都给我过去!” “又不是刀山火海,怕什么,心里没鬼还愣在这里干嘛。”那两个鬼差催促道。 沉砚攥着我的手,往那边过去。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普通的石子路,可是对于身后那群孤魂而言,却成了走不过的深渊。 我们很快便从那条路离开了,身后全然都是鬼哭狼嚎,可我们没有停下来,一路往前去。 与之前的不一样,这一路上皆是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会这样?” “嘘。”沉砚轻声道,“再拐过去就会看到了。” 果不其然,沉砚话音刚落下,便瞧见大片大片火红色的花海,犹如血海一般,格外的灼目。 我愣了一下:“哇,以前都没有觉得曼珠沙华这么好看。” “意外吗?”沉砚抿唇笑笑,我们两人穿梭在那片花海当中,感觉很是奇妙,大概是魂魄体的缘故,身上很轻,几乎不费力便走到了奈何桥。 再去看身后的花海,又变得格外的缥缈,热烈的红色特别的刺眼。 我擦了一下玉镯,将蓝淼淼从里面放了出来,她与玉镯连为一体,身上的气息已经被玉镯掩盖了。 蓝淼淼四下扫了一圈,我问沉砚:“要过奈何桥吗?” 沉砚摇头,我们过不得奈何桥,就怕碰到不依不挠的孟婆,阴差阳错喝下那碗汤就完了。 蓝淼淼过了一会儿,要我们跟着她过去。 “我知道外婆在哪里了。”蓝淼淼在前面带路。 我忙跟了过去,那个方向,很熟悉,之前我们有来过,是去阴司殿的方向。 沉砚也跟着过去,阴司殿大门敞开,却见着那抹嫣红从眼前飘过,阴司是沉砚的故人,早前便有照面,如今也算是承蒙他帮个忙。 “你也会来这里?”阴司低声道,大概早就料到沉砚会出现一样。 沉砚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他冷声一句:“嗯,来找一个人,蓝淼淼,把令牌给他。” 蓝淼淼惊了一下,忙从怀里将那块令牌递给阴司,那阴司瞧着倒也闲适,他跟我们说这几天地府不太平,阎王令被人请出,十殿阎罗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次还得罪了十个。 “人,我知道在哪里,可是沉砚,这个面子我不能给你。”阴司冷声道。 沉砚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好像早就料到阴司会说这样的话。 照着他们的交情,这点忙,阴司不会不愿意帮忙,可是他这一次,却是拒绝地很决绝。 “为什么?”蓝淼淼凝声,“只要告诉我,外婆在哪里就好,我不会……” “嘘。”阴司凝声,“你本是蓝家续命之人,在阴司簿上的名字已经被抹去,照理来说,这地府更是容不下你。” “续命?”蓝淼淼愣在那儿,阴司说她是早就已经死掉的人,只是被蓝家那群人强行续了命。 这一下倒是让蓝淼淼吓坏了,她摇头,不可能的。 “当时那场大祸,其实你并没有躲过去,而只是阎罗卖你外婆一个面子,如今你大闹地府,就算被你找到外婆在哪里也没有用的。”阴司说蓝淼淼可以接走蓝家老太婆。 但是与此同时,蓝淼淼便会死,这是与地府的契约。 “就算让你找到你外婆,她也不会跟你走的,个中厉害,她比你清楚。”阴司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剜在蓝淼淼的心口。 她怔在原地,张合了嘴巴:“什么意思?” 蓝淼淼彻底懵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沉砚带她下地府,可是没有想到会这样。 “带我见见外婆,哪怕就是一面也好。”蓝淼淼低声道。 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还真是超出想象,我与沉砚对视一眼,却发现沉砚此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入了阴司殿,沉砚也变得奇奇怪怪,他与阴司的关系还不错,可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并且正在一点点弥散开来。 “好,我可以带你去见,但你不能带你外婆走。”阴司冷声道,蓝淼淼张合了嘴,点头。 阴司继而抬头,与沉砚对视,他们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跟蓝淼淼过去,可是阴司却勒令我:“你不能过来!” 那态度很明显,好像害怕我会瞧见什么一样,我很奇怪,可随即他的语气便下来了:“沉砚,你陪着她不要乱走,最近地府不安生。” 回复(6)   第200章检查身体 “他在害怕什么?”我不解,看向沉砚,心里有些莫名地烦躁。 沉砚摇头:“大概怕你大闹地府吧。” 一句听起来有些玩笑意味的话,却成了埋在我心口的炸弹,没有想到地府之旅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一棵长满白花的树,跟梨花差不多,我跟沉砚坐在树下等蓝淼淼回来。 阴司备了酒给我们喝,说是可以去掉身上生人的气息,未免阴差查到这儿。 我一杯杯喝着酒,心里总是很奇怪:“这阴司怎么这么怪呢,为什么不让我去。” “别多想了,川儿。”沉砚应了我一声,他心不在焉,我微微蹙眉,那棵树上的白色花开始掉花瓣,掉落在我的杯子里面。 本就烦躁的一颗心,想把那花瓣弄掉,可谁知道,手抖了一下,整个杯子都掉在地上,碎成粉末渣渣,这就碎了? 那酒洒在我的身上,莫名扬起很多火星子,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吓了我一跳,才发觉左手那边儿开始冒白烟,沉砚急忙走过来,拉过我的手,将手拉得很长,一道符落了下来。 “哇,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 我现在是魂体,被酒洒了一下,就跟要魂飞魄散似的。 沉砚低声道:“是阴司殿里的特供酒。” “可我刚才喝了啊。” “盛在酒杯里是温和的,倒出来之后就会变了。”沉砚耐心的解释,只一瞬间,火星子居然落在那根白花树下面。 白色的花瓣落得更快了,猝不及防,我愣在那儿,微微蹙眉。 花瓣朝我飞过来,慢慢的,有一个落进我的眼睛里,一股很难受的感觉,我眼前一黑,慌忙去抓沉砚的手:“怎么回事?” “疼吗,川儿?”沉砚低声问我。 用手戳眼睛的疼,难受地很明显,我快哭出声了,那花瓣挤进我的眼睛里,生疼生疼的,我紧咬着牙,面前血色一片,好像流血了。 我在呼救,可是沉砚站在身旁不为所动。 我看到沉砚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总之一切都变得很诡异。 我听到一声奇怪的笑声:“咯咯咯,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都是血,从眼睛里面蔓延开来的血,我很惊恐。 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忽而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讥笑着道:“我是谁?我是你啊。” 五官一模一样,一点儿瑕疵都找不到,我微微颤抖:“是我?” “就是你啊。”她笑着道,“放我出去,快点过来放我出去。” 那棵白花树下,有个黑色的铁笼,她被关在牢笼之中,我被她牵引着朝前面走,我挣扎着,不想去救她,手落在那锁上。 她叫嚣着要我放她出去,忽而耳朵上面一凉,我整个人抽离了一样:“不行,不能放你出来,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放我出去!”她嘶吼着,神色狰狞,我不该是这副样子,这不是我。 耳朵上越来越凉,湿湿的,有些奇怪,我浑身一颤,等看清楚沉砚的面容时,哪里还有那牢笼。 白花树下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层层厚厚的花瓣,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川儿?”沉砚问我,我一把拽着他的手,问他刚才看没看到那个女人。 沉砚摇头。 在看到的时候,那个被我摔碎的酒杯却完好无损,刚才那一切都是梦境,可为什么那么真实。 “我看到了一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求我放她出去。”我心里很慌,沉砚说我这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 我往前面走去,去找那个铁笼在的地方,除却那些白色花瓣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的确是我多想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可那白色的花瓣上好像有些污垢,我蹲下去,是干了的血迹。 恰好这个时候,阴司带着蓝淼淼过来了,一下子打破了我之前的猜想,把我的思绪弄得乱七八糟。 “小川,外婆她……”蓝淼淼捂着鼻子,一副痛苦的模样。 我僵在那儿:“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外婆受尽地狱之火的折磨,我却无能为力,我……”蓝淼淼深呼吸一口气,要救出蓝家老太婆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这个阴司里应外合,十殿阎罗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还是快些走吧,这些天,阎王可都在地府。”阴司催促一句,与沉砚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火花碰撞起来。 我依旧很讶异,那棵白花树下,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可惜阴司不给我机会,催促沉砚带我离开。 回到府苑的时候,我依旧在想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那儿,为什么浑身是血,越想越觉得怪异,我去问蓝淼淼。 因为我隐隐察觉出来,沉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 “阴司府邸那儿有棵白色的树,你看到了吗?”我轻声道,蓝淼淼从地府回来之后依旧是一副萎靡的模样。 她点头:“看到了,那是一颗能看到前尘过往的树,怎么了?” “我喝了阴司殿的酒,然后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心尖一颤,攥着蓝淼淼的胳膊,她说能瞧见前尘往事。 那么那个呼救的女人,是不是我的前世。 可她为什么会被关在那儿。 蓝淼淼与我说,那是阴司殿才有的树,查看前尘往事。 “小川,你到底怎么了?”蓝淼淼正色。 我僵了一下:“我看到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向我伸出手来,让我救救她,如果是前世的话,她不该早就死了吗?” 前尘与现世不可能共存,我已经转世,除非那就是记忆。 跟那把太师椅上留下的记忆一样,那个寻找丈夫的女人,要解开这个谜团,肯定要去九耀山一趟。 越想,脑子里的思绪越是变得怪异,看来这一趟九耀山是不得不去了。 门被推开,沉砚见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冲我招招手:“川儿过来,有件事情与你商量。” “嗯?”我从沙发上跳下去,心底依旧有些沉重,跑得很快,一把扑入沉砚的怀抱,“说吧,什么事情。” “你现在养了一只鬼胎,我得时刻替你检查身体,怕那鬼胎万一生了歹念,想要操控你的心神。”沉砚低声道。 检查身体?这是什么操作,我羞红了脸,也不是没有开过车的,这话能接得住。 “咳咳,你想怎么检查?”我低声道,貌似有些害羞,沉砚一本正经,要我躺在床上。 我也没有扭捏,都是老夫老妻了,也不惧怕这些。 “脱。”沉砚清冷的声音,眼里倒是没有夹杂什么欲念。 我吓了一跳,咳嗽一声:“脱,这么快?” “不脱下来,我怎么给你检查。”某人执拗,这话也是没有毛病。 可是怎么越想越害羞,脸也涨红了,烫烫的。 我去解扣子,大概觉得我有些慢,毕竟满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砚一把攥着我的手,倒也迅速,剥了个干净。 这天儿略微有些凉,我颤抖着嗓音,索性就这样:“快点,可冷得我,怕冻坏了。” 他的手冰冷,半点火花都摩擦不起来,我嘟囔着,他在身前一通检查,将我的身子翻了过去。 我压在那儿,心底羞赧:“好了吗?” 沉砚却顿在那儿,他半晌没有说话,我心里有气,也不知道他盯着我的背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我怒道:“你这个色胚,倒是快点啊,我冷呢。” 之后那句话,带了一丝撒娇,沉砚低声道:“这背上的纹身,是什么时候弄得。” 那声音有些讶异,也有些冷,今儿的沉砚很奇怪,什么纹身,我可是好孩子,哪能去纹身。 “我没有纹身啊。”我随意应了一句,沉砚却说有。 我让他拿手机给我拍下来,沉砚却没有做,那是一枚很奇怪的印记,像是一个狐狸的脑袋,听沉砚的描述能想象的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讶异地很。 沉砚蹙眉,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他温柔地替我穿上衣裳。 我心里着急啊,莫名多了一个纹身,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惊讶。 “难不成……是……” “怎么了?”沉砚问我,看我一惊一乍的样子,我皱眉,只有一个可能,那不是纹身,而是胎记。 是藏在我身上的胎记,可是早前没有过这种经历,也是我洗澡的时候,脱完了也看不到我的后背,这个操作非常的难。 我站在镜子面前,几番想要找寻那个印记,可惜都无果。 沉砚说兴许就是胎记,他的神色不太稳定,急匆匆地说有些事儿,要晚点才会回来。 莫名其妙。 自从那一日从地府回来,喝过阴司殿的酒,我便常常想着那滋味,也做了那个梦。 我一直在找,那个被囚禁的女人是谁,是不是藏在我记忆深处某个角落,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 可惜,并没有,那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去找蓝淼淼,问她一些奇闻异志,可蓝淼淼也告诉我,除非是胎记,传闻有一种胎记,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显现。 “来吧,脱下来我看看。”蓝淼淼倒也大方。 我没拘束,在她面前露出后背,蓝淼淼皱眉:“哪里有什么胎记,耍我玩呢。” 回复(2)   第201章邀下九耀 我心里一惊,明明沉砚看到了。 蓝淼淼拍了我的胳膊一下:“我知道了,就是胎记。” 她一口咬定是胎记,可我却弄不明白,心里越发慌乱。 蓝淼淼问我沉砚看到的胎记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张狐狸脸。”我应了一句,蓦地想起什么,那只男狐狸给我的面具,“玉藻前?” “什么玉藻前?”蓝淼淼讶异地看向我,说越发弄不明白我最近在想什么了。 我慌忙去拿那个面具,之前那只男狐狸给我的面具,淼淼一拍脑门,说她也想起来了。 “你跟狐狸有什么关系?”蓝淼淼问我。 我攥着那张面具,脑子里思绪万千,我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张脸,狐狸的脸蛋那般精致,耳畔似乎有道声音在响,谁在那儿说话。 吾为灵狐,世代效忠玉藻前阁下—— 吧嗒,我手一抖,面具掉在地上碎成两半,蓝淼淼攥着我的手,用力的抓着,问我手为什么这么冰凉。 我疯了一样去搜寻关于玉藻前的传说,平安时代的一只狐妖,善于蛊惑人心,关于她的传说太多了,有人说她便是从天朝逃走的妲己幻化而成。 谁又能说得明白,只是玉藻前乃阴气所化,是极其凶狠的存在。 我与她又有什么联系。 “川儿?川儿?”淼淼喊了我好几声,才将我重新拉回现实,我身子一抖,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将那面具收了起来,蓝淼淼说有些事情到了时机肯定会解开的,我也不必要这般忧心忡忡。 这是落在我心头的一个结,不解开我很难受。 …… 入夜之后,府苑门外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有人在敲击铁门,一下一下,间隔很长。 “谁啊,大半夜的吵死了!”蓝淼淼不悦,起身从那扇门走过去,我也跟着出门。 这会儿才七点过可是天色已经暗沉,如果不是有盏灯在那儿,我是不想出门的。 “啊——”蓝淼淼惊呼一声,我忙追了过去,便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鬼今湮的手扒拉着铁门,他脸色苍白,沉声道:“救救……救救我。” “是鬼今湮啊?”我低声,去拉蓝淼淼的手,她站在那儿,脸上露出一个畅快的笑。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鬼今湮,想进来吗?”蓝淼淼挑眉,笑得那般妖艳。 府苑周遭是有结界的,鬼今湮被厉鬼追杀,能进府苑尚且可能保一命,可如果我们不开门的话,他是断然不可能进来的。 浑身是血的男人,手慢慢升起来:“淼淼,救我。” “救你?”蓝淼淼嗤笑,这话说得好,当初他是怎么折磨蓝淼淼的,如今还想要她以德报怨,开这扇门。 我没有说话,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蓝淼淼深呼吸一口气:“我可以给你开门……” 我伸手一把抓着蓝淼淼,我在摇头,害怕她一时心软将人放了进来,到时候可就完了。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你开门。”鬼今湮气若悬丝,他不住地往后面看去,鬼门九道下了追杀令,是要鬼今湮的性命了。 他是逃不出门主的掌心,唯独只有府苑这儿,暂且可以留他一命。 鬼今湮眼底是急迫的求饶,他想要进门,想要这条命,可是蓝淼淼不可能会白白让她进来。 “蓝家有蛊术,可将人制成药人,用来炼蛊,以人的躯体作为盛体,能炼出最凶残的蛊物,而我需要这样一个躯体。”蓝淼淼冷笑着开口。 她说不会逼迫鬼今湮的,他应允下来,做成躯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答应你。”鬼今湮浑身是血,蓝淼淼伸手将人放了进来。 她跟我解释,所谓蛊人,不过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存在,鬼今湮每逢月圆都会承受蛊物撕咬的疼,而他绝对不会死掉。 这是蓝家控蛊的手段。 “跟我过来吧。”蓝淼淼冷笑出声,“我不会让你死,因为你死了,我也会死。” 鬼今湮却说不出话来,虽说暂时保住一条性命,可是之于他的未来,会承受越来越多的痛苦! 那一晚,鬼今湮的房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鬼今湮被折腾地不成人样,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沉砚一夜未归,我心里有些担心,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过了一夜。 翌日是被荆老爷子的电话吵醒的,他连夜去了一趟九耀,急匆匆地在家里找我,也不知道他安得是什么心。 我回了荆家,老爷子气呼呼地在那儿摔东西。 进了门我才知道,叶黎背着他,擅自开了九耀那墓。 “这不是胡闹吗?”老爷子冷笑出声。 “爷爷,我们与叶黎本就没什么交情了,他不听我们的也很正常。”我应了一句,叶黎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昭然若揭。 如今圈子里也墨守成规,谁能打开九耀的缺口,家族便可以重组,越来越多的家族对九耀感兴趣。 而更多资料都掌控在荆家手上,他们以为这是一个肥墓,可却不知道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你不懂!”老爷子低声道,已经很生气了,“关于九耀,牵一发动全身,他没有知会我们就破坏其中的机关,到时候我们的人下去,不是增加难度吗?” 我点头,老爷子说的没错,他在踌躇。 如果他这会儿按捺不住,跟着下墓势必危险,荆老爷子没有这个胆量,而陈满也不会听他的,到时候便会有一个尴尬的局面。 如果他这会儿不去的话,那么叶黎如果探地九耀,到时候荆家也完了。 这才是荆老爷子最纠结的地儿。 “咱们也派人前往?”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荆老爷子皱眉,说此事非陈满不可。 连陈满都没有把握的墓,就算把荆家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也没用的,荆老爷子沉声:“这还真是个难题。” 他忽而抬头,看向我,也不知道这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总归那个眼神看得我浑身冷颤。 我咬着下唇,荆老爷子低声道:“不如你先跟陈满一块儿去九耀。” “爷爷,您在开玩笑吧,我去下墓?”我僵了一下,这老爷子还真厉害,将所有的危险转嫁到我的身上。 荆家能开墓地,他倒是可以全身而退,获得荣耀;如果开不了,陪着下地狱的就是我,而不是他! 这个算盘真的好。 “没关系,你不是有只小鬼吗?它能保你。”荆老爷子低声道。 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心里冷笑:“我怕丢了荆家的脸,到时候就罪过了,而且我以什么名义下墓?” “你是荆家第一把交椅,谁敢不服,川儿,你母亲如果知道你……” “爷爷,不如咱们一起下墓如何?”我挑眉,看向荆老爷子。 他惧怕了。 我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荆老爷子给扳倒了,算是送给荆北一个礼物。 不然荆家长期被这个老头控制着也不好。 “毕竟九耀墓牵一发动全身,我没猜错的话,除了叶黎,还有不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吧?”我眯着眼眸,看向老爷子。 他在犹豫,看来他自己也是摇摆不定的。 老爷子点头:“的确是这样,好,那我便跟你走一遭吧。” “这九耀墓下到底有什么?”我趁机问了一句,“金银钱财?可是荆家不缺吧。” “这个墓的价值不可估量,我也说不准,但是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可以看到,兴许能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物。”荆老爷子越说越激动。 起死回生,那是多么热血沸腾的事儿,足以让人抛却所有去开九耀。 如今的人,逃不出两个词,起死回生和长生不死,但凡九耀与这两个词沾上关系,他们都不会松手的。 “就这么定了,我先将荆家的事情交由阿北代为管理。” “哥哥不一起去吗?”我故作讶异,问了老爷子一句。 荆老爷子说荆北可是个外人,用不着这般关心他,老爷子说那只是给我们荆家人拿来使用的工具。 呵,这个人还真是功利。 我没有多说什么,荆老爷子要我走,末了像是想起什么,问了我一句:“你最近跑哪里去了?” “哦,蓝家那姑娘经常找我。”我说我跟蓝淼淼一起,荆老爷子愣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 那笑容,很是渗人。 他要我游说蓝淼淼,看看能不能让蓝家后人跟着一起去,墓里兴许会有虫蛊毒物,这人还真是好算盘。 “我会问问她的。”我应了一句。 荆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手:“你去吧,切记这件事情不要跟别人胡说,这是秘密。关乎荆家未来的秘密。” “我知道了爷爷。”我笑了,就这件事情,想让我去说我还懒得说呢。 陈满早就跟我提过要下九耀的事儿,我一直心神不宁,想起太师椅看到的那些画面,我便心神不宁,一想到会面对更多的麻烦,我便惴惴不安。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亏得荆北过来,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回复(2)   第202章砚砚 “想什么呢?”荆北皱眉,盯着我看。 我朝后面看了一眼,确定这儿没有别人,才敢开口跟他说:“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一会儿再说,我有要紧事要跟爷爷说。”荆北轻声道,想过去,我一把拉着他。 他愣在那儿,我把荆北拉到一个小角落里,神神叨叨地将荆老爷子告诉我的事情说出来。 我跟荆老爷子去九耀,那么荆家就会被荆北控在手里。 “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哥哥,你便重新掌控荆家。”我低声道,这一次肯定要荆家老头有去勿回。 荆北立刻反对:“瞎胡闹什么,九耀那地儿是你能去的吗?这件事情沉砚知道吗?” 荆北大概是在怪我冒失,我点头,说沉砚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会跟沉砚商量好的,绝对不会乱来的。 “我还是不放心,晚上我去府苑,跟沉砚商量一下。”荆北凝声,他怕我中了荆老爷子的圈套,他急匆匆去找那老头。 也是从九耀那儿传来消息,叶黎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受到了重创,叶家开始派人过去,我皱眉:“那沉墨有没有在九耀出现过?” “这一次叶黎就是求助沉墨,人应该很快会过去。”荆北低声道,这件事情要立刻告诉荆老爷子。 我从荆家出来之后,一直惴惴不安,蓝淼淼竖起大拇指:“啧啧,果然近朱者赤,才多久还学会攻心了,川儿,你这样算计荆家老头,他要是这次死不掉,不得算到你头上。” “有去无回,不会给他机会活下来的。”我沉声。 蓝淼淼盘腿坐过来,问我是不是想好计策了。 我摸了摸玉镯,宝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玻璃瓶,里面有根白骨,我趁机将荆家老头炼化的白骨给拿过来了。 “他的命骨在我的手里,只要我用火烧掉,他必死无疑。”我眯着眼眸,慵懒地靠在那儿。 “行啊。”蓝淼淼一拍我,她手劲很大,笑嘻嘻地问我想不想看看蛊人。 鬼今湮如今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见到那样的鬼今湮还是让我吓了一跳。 鬼今湮生得好看,皮囊年轻,一副小鲜肉的样子,可是这会儿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皮肤惨白惨白的,眼神凹陷,头发稀疏,整个一个干瘦的可怕。 我僵在那儿,从鬼今湮的手上有小虫子爬出来。 “我让蛊在他身体里面斗一轮,最后可以养出一只最厉害的蛊。”蓝淼淼眯着眸子,“而且子母蛊在他的身体里,也好帮着删选,川儿,看到了吗?” 这就是背叛蓝淼淼的下场,她早就预料到了鬼今湮会有这一步。 做成蛊人的鬼今湮从此便再也没有踪迹,鬼门九道的人就算找上门来,也不可能认得出他。 “他就这样了吗?不会说话?”我有些好奇。 蓝淼淼摇头:“不,会说话,也有感情,只是蛊虫进入身体的时候,他没办法开口,等过了这段时间,他还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再也没有俊俏的外表,身上绵软地很,只能跟着我了。” 我僵在那儿,蓝淼淼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爱意,她早就不爱鬼今湮了,倒是霍晏。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蓝淼淼便再也没有见过霍晏,而且下意识在躲霍晏。 “我不需要一个爱人,只要一个能长久陪着我的人,哪怕是个死尸也无所谓。”蓝淼淼心里有恨意,可她不想就这样把鬼今湮折磨死。 起码鬼今湮带在身边,可以提醒她,她曾经做错的事情。 我点头,却也为之震撼。 恍惚之时,宝儿已经攀附着鬼今湮过去,拿起他的手臂,想要抓里面的小虫子吃,我一吼:“你给我过来!连蛊你也不放过了。” 宝儿委屈地看向我,这些天他的样子有了些许变化,身上的黑色慢慢褪去。 他委屈巴巴地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麻麻,宝儿饿,很饿。” 我皱眉,又得带着这货去乱葬岗找食物,晚些叫沉砚顺便带他出去,这会儿只能吃蓝淼淼的符垫吧垫吧。 …… 入夜之后,荆北来了府苑,一副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沉砚摸不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了。 “川儿要去九耀,这不是瞎胡闹吗?她不懂事,你也陪着她闹!”荆北沉声。 沉砚神色未变:“九耀必须去,我不糊让她出事的。” “叶家的人,鬼门的人,如今荆家也要派人去,九耀里面万分凶险不说,这几方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沉砚,你想清楚了。”荆北低声道。 “九耀非去不可。”沉砚执拗,可他却没有说出为什么。 荆北得了这一句倒也安心,我以为他会拦我们,可是荆北在嘱咐了一些细节之后,又给沉砚一些线索,他便从府苑离开了。 我慎慎地看向沉砚,他今儿的神色不太对劲,回来之后都没有笑过。 屋子里的气氛略微有些怪异,我去拉沉砚的手:“怎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儿了?” 沉砚却傲娇地撇开眼,这厮……这闹别扭也太明显了,我一把拉过沉砚的手,板正他的脸:“你在瞎胡闹什么?乖,告诉我,砚砚。” 我憋着笑,对上男人那讳莫如深的眼神,他沉着眸色,大概是气急了,可是也发作不得。 我笑着去拉他的脸皮,沉砚挺瘦的,脸上拉不出多少肉,我把他的脸调了起来:“乖,笑一个嘛,到底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荆北这样子,兴师动众,还以为是来问罪呢?”沉砚说荆北这样在意我,我一下呛到了。 这人? 难道是吃醋了。 我笑出声来,去拍沉砚的背:“得了吧,荆北是我的哥哥,你连这个醋都要吃。” 难怪觉得这个男人今儿变得那么怪异,沉砚嘟囔着,难得露出这副小傲娇的样子:“哼。” 低低的哼声,这副模样,与平日里高冷的沉砚,判若两人,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可爱死了。 我笑笑:“哟,这是哄不好了?抱抱亲亲举高高?” 我调笑道,在开沉砚的玩笑,大概是禁欲系的男人不允许他继续傲娇下去,沉砚忽而站起来,一把将我抵在墙壁上,瞬间变得霸道,唇齿之间全是他嘴里的香味。 我被吻地头脑发晕,男人来势汹汹,我心里哀嚎,怕是要完了。 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大步往床上去。 “川儿,可以吗?” 我急得去勾沉砚的脖子,这人却慢条斯理地再解他的领带,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今天去哪里弄来一身白衬衫,完全商务范儿十足。 他一把扯开领带,去解他身上的扣子,我半撒娇的口吻:“快点嘛。” “别急。”沉砚不知道怎么就慢了动作,他一把扯掉我身上的衣裳。 我面色微微泛起红晕,沉砚压了过来,就在他伸手的时候,床边响起一道声音:“麻麻——宝儿饿。” 我看到沉砚脸色瞬间变了,还未彻底脱下的衣服,他拿被子将我包裹起来。 沉砚站了起来,咬牙:“他是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皱眉,大概是真的饿了,才会这样直接出来。 我憋着笑意,沉砚攥着宝儿,一大一小两人从房间里出去,宝儿吃不饱,整个晚上都要闹,不会安生。 “乖乖在家里等我。”沉砚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轻声嘱咐我,我把人送出门,沉砚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便将宝儿带了出去。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从身后响起,我后背脊梁都僵了,今晚这些人是不打算睡觉了吧。 我转过身去,蓝淼淼靠在门边:“哟,怕不是没有喂饱吧,我说川儿你们下次动静可以小一点吗?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咬牙切齿,却还要带着微笑:“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让沉砚带宝儿去找吃的。” “得了,我俩谁跟谁,还这么客套。”蓝淼淼的眼底满是暧昧,“讲真,突然刹车刺激吗?想不想?” “你就一小姑娘,哪里来这么多污糟糟的想法?”我皱眉,蓝淼淼也就爱过鬼今湮,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什么。 这小姑娘纯地很,却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把自己伪装成情场老手,其实是个稚嫩的人儿。 “我先去睡了,等会沉砚回来,你俩得大战三百回合,到时候我想睡都睡不了了。”蓝淼淼冲我做了个鬼脸,“情侣的酸腐味,还是单身狗比较香。” 蓝淼淼钻进房间,我羞得满脸通红,还在想刚才沉砚忽而顿住的神情。 那表情才是最丰富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被子笑出声来。 怕是宝儿要被修理惨了,自从宝儿来了之后,三天两头出现这样的故障。 我等了很久,沉砚他们倒是没有回来,迷迷糊糊之间我便睡过去了。 冗长的梦,我又一次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身上满是血痕,依旧是那句话,印刻在我的心里。 我想往前面走,看看笼子里关着的人是谁,可是我一走近了,便从梦中惊醒,吓得我急忙攥着双手。 回复(3)   第203章北玄武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上,我吓了一跳,对上蓝淼淼那双笑意颇深的眼。 “做什么梦呢,一直在喊沉砚的名字?” 一股浓浓的八卦味,我搓了搓眼睛,忙坐正身子,梦里看到了什么,其实记得也不清楚。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探出脑袋,想看看旁边是哪里。 蓝淼淼笑道:“去九耀。” “连夜去九耀?这天还没亮呢。”火车一节车厢里,就我跟蓝淼淼两个人,连沉砚也不在,我心里有些慌。 蓝淼淼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是天没亮才能搭乘这辆火车,沉砚说了要我带着你,他晚些才会过来。” 蓝淼淼神神叨叨的,说话也是遮遮掩掩,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 我还在睡觉说梦话的时候,沉砚把我带上车交给蓝淼淼,他就下车了。 这辆火车很诡异,是通往未知地域的,四周一片漆黑,是荒野,那种寸草不生的荒野,蓝淼淼说我们走得都阴路,这样才能在天亮之前到九耀,而且不会被人跟踪。 我靠在椅子上,却再也没有睡意,我抬头:“这火车还有两层?” “咳咳,下面一层给人用,上面一层专门渡鬼,跟我们没有关系。”蓝淼淼轻声道,她眯着眼睛,显然有些疲倦。 我仰着头,看到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盯着我看,它在二层,可却能看到我,那眼眸像是看到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我不敢再去看它的眼睛。 等火车进山之后,蓝淼淼一把将我提了起来,我又做了一场梦:“准备一下,我们要下车了。” 车子可以直接上九耀山,不需要我们自己去爬,借地都是阴兵行道,蓝淼淼一把抓着我,从火车上跳了下来,巨大的惯性,我们落在草丛里。 等那车慢慢远去,才看清楚,那是一辆通体血红,弥散着血液气息的车子,寻常人连门都进不去就会被那些厉鬼蚕食。 “走吧。”蓝淼淼轻车熟路,循着那道光亮去,驻扎在山坳里的一队伍人,扎了好几个帐篷,四周都有人在巡逻。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在这儿,那条路是我们去找墓必须要经过的地儿。 我们走得很小心,蹲在这边看底下的情况,有人从帐篷里出来。 “沉墨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叶黎的声音! “少主已经在来得路上了,应该很快。”有人应了一声,“您身上的毒,是不是找人来看看?” “不用了,没有人解得开这个毒,反而让人抓着把柄,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包括沉墨。”叶黎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能听得见。 我跟蓝淼淼对视一眼,原来是叶黎的地界,那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听他们的对话,已经找到入九耀的路了,只是进去的墓道似乎没有被打通,他们遇上了麻烦。 “少主很快会来了。” “嗯,让人领他去九耀第二通道,不用过来见我。”叶黎嘱咐道,他对沉墨的忌惮还是很深的。 之后里面便再没有声音传出来,我扯了一下蓝淼淼,示意她我们该走了。 可就在我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山下上来一群人,为首那个男人别提多眼熟了。 沉墨带了人上山,叶黎的人拦不住他。 “少主,主子说了让您直接去第二甬道,那儿有人等着……这,您别擅闯,主子休息了。”那人拦在前面。 可没有沉墨的速度快,他一把撩起帐篷的帘子,叶黎从里面出来,轻笑一声:“墨儿,来得挺快。” “听闻义父受伤,孩儿自然要火速赶过来了。”沉墨应了一声,可是叶黎的脾气却上来了。 叶黎身中奇毒,从九耀墓穴里带出来,怕是很难找到解药,性命遭受威胁了,这边又怕沉墨对他下狠手,自然不敢见沉墨。 他一动不动,就那样坐在那儿,沉墨冷笑出声:“义父,九耀这个墓,早前孩儿来看过,您犯不着这么心急。” “有人抢先一步进去,到时候叶家可什么都没有了。”叶黎凝声,“鬼门中人已经摸到门路了,我们还能耽搁?” “孩儿替义父走一遭。”沉墨应了一声,末了顿住,“义父的脸色不太对劲,是……” “你去吧。”叶黎下了逐客令,似乎并不想再看到沉墨。 狼子野心,沉墨早就想彻底将叶黎推翻,他被叶黎控在手里那么多年,早就想趁机脱离这个男人。 可沉墨面上不说,他从驻扎地离开之后,我也跟着蓝淼淼跟了上去,想看看叶黎找到的入口在哪儿。 我们不敢走得太近,生怕沉墨的人会听到,遥遥地跟在后面。 九耀山上温度变化很大,刚上来的时候温度还不是很低,这会儿却冷得瑟瑟发抖。 跟下雪天的温度一样,手冷得不行,一晃神,沉墨便没了踪影,本就是天黑,只能仗着一点月光看清楚前行的路。 可是沉墨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我蹙眉,蓝淼淼摇头,我们把人跟丢了。 不过能笃定就在这附近,蓝淼淼不敢再往前面去,怕一会儿迷路了就完了,她带我去跟沉砚商量好的地方。 我们借着月光走在路上,凉风吹过树叶,发出嗖嗖的响声。 一道黑影从身后闪过,我一把攥着蓝淼淼的手:“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风声,别自己吓自己了,这里本就恐怖。”蓝淼淼寒声,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沉砚跟陈满他们早就等在那儿了,陈满一副听从沉砚说话的样子,看样子这会儿就要下墓,我可半点经验都没有,心里忐忑不安,每次阴差阳错进到墓地里,都没什么好事儿。 “过来。”沉砚伸手,一把将我抱起。 我没那么娇弱,可是身上冷得很,冻得我都僵了,他抱着我,我们能走得快一些。 清一色的高筒鞋,踩在树叶上没什么声音,不知道是谁弄得,陈满低声道:“劳烦您带路了。” “看样子,有人先我们一步下去了。”沉砚眯着眸子,视线落在那月亮上,好似从月亮上就能看到底下发生的一切。 九耀这个墓很大,大到超乎我们的想象,我告诉沉砚,沉墨他们出现了,说是去第二甬道。 “不怕,月亮会变,但是能将通道指引出来。”他在前面带路,越过那个湖,早就干涸了的湖,月光洒落在上面好像出现一条白色的带,才看清楚,是沉砚手里的八卦镜折射出来的光。 那些光落在落叶上,变得特别清晰,他往前面走去。 “冷吗?”沉砚问了我一句。 我连嘴巴那一圈都给冻上了,牙齿在打架,也不想继续说话,可他问我:“不……不冷。” “嘴硬。”男人嗔了一下,沉砚说找到入口就好。 很快那条路变得越来越窄,两座山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最终交汇在一起。 沉砚手里多了一张红色的符,蹿出一缕火苗,他扬手,两只纸人落地,顺着那岩壁爬了过去。 很快,眼前忽而出现一条路,很平整的路。 我错愕地看着前面的路,刚才看的很清楚,两山交合处,连一线天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出路。 可是我们顺着那条路,一直往下,而且是很平整的路,走了许久,身上越来越暖,开始回温。 等注意道身边的岩壁变得很奇怪,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我们已经进了那个溶洞,沉砚将我放了下来,再往前,只能容一个人进去。 他手里带了手电,给我照映脚下的路,身后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嗖嗖的,好像有什么人走过去,我伸手一把抓着沉砚:“你听到声音了吗?” “没有,别瞎想。”沉砚攥着我的手,让我心安,如果有人来了,他会比我更先发现。 是我多虑了。 那条路很长,再往前面走了几步之后,沉砚便关了手电筒,四周亮起蓝色的光,很梦幻的光,我不由得惊叹。 这溶洞是真的美,沉砚说要是等我看清楚这些发光的东西,我怕是连饭都会吐出来。 他关手电的缘由就是这样。 “是什么东西?”好奇心害死猫,我还是问了。 陈满笑了:“小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这虫子可都是吃尸体长大的。” “比蛆还恶心。”蓝淼淼补了一句,“现在还想知道吗?” “嗯……不了不了。”我推推手,还是算了,就让它们留在这时候最美好的瞬间。 过了那条通道之后,周围变得开阔起来,我看到一扇门,一扇很高大的门,上面铸造着很奇怪印记,在门的旁边,有一尊玄武像,龟与蛇的造型格外的显眼。 “是玄武,北玄武……”陈满喃喃,那扇禁闭的大门,好像在诱使人去打开一样。 而那玄武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来人,像是看每一个从这儿经过的人。 不寒而栗,我心中有些害怕,越过这扇门,那就是无尽的深渊了! 我扯着沉砚的袖子:“这是四象之一,看来九耀的墓是照着四象而成,那么就还有青龙白虎和朱雀。” “对。”沉砚应了一句,“能入九耀墓,有四种办法,只是早前有人炸过九耀山,朱雀通道被堵住了。” 回复(20)   第204章诡异的玄武象 陈满激动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在玄武象之前。 他情绪激动地很。 蓝淼淼上前,一把提着陈满的衣领,她低声道:“莫要坏了规矩。” “是,是我太激动了,这玄武象……”陈满再怎么说也是道上有名声的人,御鬼堂的一把手,早前便下过很多的墓,不可能因着这一尊玄武象而激动。 “玄武象怎么了?”我蹙着眉头看向陈满,隐约觉得他有什么在瞒着我。 其实古时有人照着四象来布局墓地不少见,可传闻之中有一个墓,名曰无涯墓,是所有盗墓者心之神往的一个地儿,陈满这么激动,大抵是在见着玄武象的时候,内心有了期许。 我也明白他在期望什么,可这尊玄武象瞧着有几分诡异。 玄武是龟蛇合体,可这尊玄武象看起来龟被死死地压在下面,甚至头部破损尤为严重,眼珠子那儿偏塌了一大半,而蛇反而不一样,极为灵动,蛇头瞧着有几分凶悍。 我只是看了那蛇头一眼,便觉得心跳加快,有几分恍惚。 沉砚一把拽过我的手,将我的身子拉了过去,我有话想说,可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蓝淼淼轻笑一声:“这玄武……挺玄呢,玄武主阴,别到时候进去就出不来了。” “乌鸦嘴。”我啐了一口,瞪了她一眼,蓝淼淼其他本事不说,这乌鸦嘴的能力可是一等一的。 墓室大门就在面前,被玄武象守护的那一方铜门露出威严的英姿,我跟着沉砚朝前面走去,看着铜门上那一个个小圆点,墓地之中较为潮湿,不少铜绣尤为羡慕,沉砚一直牵着我的手,生怕我会在里面走丢。 “小姐,你跟姑爷往后面一些。”陈满对着我跟沉砚说道。 这会儿态度倒是谦卑地很,姑爷?什么时候对沉砚这般谦逊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陈满对沉砚的态度,能瞧得出些许端倪。 陈满朝着那扇门过去,手里一条黑色的棍子,连接着铜门这一块,慢慢探入锁内,不多时,听到窸窸窣窣地响声,我略微皱眉,沉砚嘘了一声,伸手捂着我的口鼻。 蓝淼淼照着沉砚所为,将自己的口鼻都捂住。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很沉重的响声,轰地一下,灰尘四起,紧接着蓝色的荧光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是蝶—— 很多的蓝翅蝶朝着这边飞过来,沉砚护着我,蹲在一旁,因着他捂住我鼻息之间,闻不到那股奇怪的味道。 蝶很快便空了,我瞧见那堵斑驳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孔,里头的光线很暗,可依旧能看的清楚,能逼死强迫症的孔,那些都是蓝翅蝶栖息的地儿。 蓝淼淼僵了一下:“这虫子腐蚀能力未免太强了,你们来看!墙壁上的壁画都没了。” 那条甬道里的壁画,全部被细小的孔所替代,蓝淼淼捂着心口,恶心了一阵。 沉砚压低嗓音:“快走。” 言毕,他一把将我抱起,还是不放心我自己在这里头走,我低下头,沉砚略一皱眉:“怎么,很难受吗?” 墓地离地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有些许缺氧,不过最让我难受的是刚才跟着那群蓝翅蝶离开的一股神奇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 我摇头:“不难受,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了?”蓝淼淼听闻忙问了我一句。 “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就刚才那群虫子飞出去的时候,有一股很难形容的,像是死人身上落下的香味,是很素雅的香味。”我形容了一下,是擦着鼻息而过,并没有很特殊的香味。 沉砚蹙着眉头:“没有。” 他们都没有闻到,我刚刚嗅到的气息,蓝淼淼说我兴许是太紧张了,第一次入这样的墓中,难免产生幻觉。 兴许是幻觉吧。 我越发紧地搂住沉砚的脖子,身子贴得很近,我很害怕,总觉得在这个墓穴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呼唤我,那种很强烈的感觉,从心底一直蔓延开来。 在勾着我往墓穴深处去。 “怎么了?”沉砚的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地拍开,满身都是冷汗。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明这儿凉快地很,沉砚忽而揪着我的手,我浑身都在抖,连带着腿也麻木地很,从进来这个地方开始整个人都像是病了一样。 他伸手,一把扯开我的袖子,手臂上有很多黑色的刺,刺入我的皮肤里,跟小时候在树林间看到的树叶上带着黑色针刺的东西一样,手臂上已经红肿一片了。 “张嘴!”沉砚强硬地开口。 我还处在蒙蔽的状态,跟着张嘴,一粒药进了我的嘴巴,清凉的跟薄荷似的,就在我喜滋滋的时候,那味道立刻就变了。 苦涩的滋味在我的嘴里弥散开来,已经来不及吐掉了,全部在嘴巴里化开了。 我吞下去,嘟囔着一句:“苦死了。” “总比一会儿痒死地好,挠破皮看沉砚以后要不要你。”蓝淼淼戳了戳我的脑袋,狠狠地开口。 手臂上那些红肿慢慢在消散,沉砚耐心地替我上了药:“别乱动,乖。” “小姐,如果一早就在荆家,这些蝶是伤不了你的。”陈满说了一句,荆家人可不会被这雕虫小技所伤。 可惜我自幼不是养在荆家,很多的东西在我身上都消失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沉砚继续抱着我这次是死活不让我下地,免得再生了别的事儿。 我搂着与他的脖子,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抓紧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炸开。 我轻笑一声:“放心这次不会松手了,可我总觉得,后头有人。” “进墓都有这种错觉,我第一次进去也觉得被人跟踪。”蓝淼淼应了一句,“你安心抓着你家男人,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她挺着身子,很快甬道口越来越大,入眼是刺目的光芒,沉砚下意识地捂着我的双眼,生怕我被那道光给闪到,可这是墓里,哪里来这么强烈的光。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我瞧见了那口巨大无比的金棺,就这么赫然出现在眼前。 回复(12)   第205章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尸 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我往前面走去。 被蝶伤了的那些口子,又红又肿,还有一丝痒丝丝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往前去了一步。 却被沉砚一把拽了过来。 “不要命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我僵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烫:“不是,有人在呼唤我。” “你没弄错吧,这里安静地连只鬼都没有。”蓝淼淼吐槽了一句,可那种感觉太过强烈,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沉砚抓着我的手,往前面走去,那口金棺静静地躺在那儿。 “别动。”陈满蹙着眉头,看着金棺上面龙凤交织的纹路,那雕刻的功夫实在精湛,栩栩如生。 我蹙着眉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们看这上面的纹路,像不像一个人脸?”陈满凝声,我蹙眉,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可压根没有看到所谓的人脸。 陈满像是入了魔怔一样,自顾自地趴在那儿研究金棺的纹路,不时发出赞叹声。 我转头,再看他的眼底,有丝丝红晕。 “他怎么了?”我问沉砚,他嘘了一声,陈满入了魇。 “他这一生,追逐的就是墓里的生活,如今有这么大一个墓在跟前,怕是早按捺不住了。”沉砚解释了一句,入魇之人,不能胡乱将其叫醒。 我看陈满的眼底,是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这口棺材少说也有八百年了。”蓝淼淼惊叹了一下,“可棺材却保存地这么好,这墓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沉砚伸手,推动了棺材,他眯着眼眸,神色微微有一丝变化。 棺木落地的时候,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往前面走了一步。 “啊——”蓝淼淼尖叫一声,吓得腿软,她倒在地上,指着那口棺材,结结巴巴地出声,“川……川儿……里……里面的人……” 噗——蓝淼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慌忙过去:“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我蹙着眉头,不知道这金棺里藏着什么猫腻,让蓝淼淼有这么大的反应。 “棺材里,是你。”蓝淼淼沉声,捂着心口,快要疼痛地晕厥过去。 我僵直在那儿,身后一道道凉气席卷而来,我的声音哆嗦地很:“棺材里是我?不可能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你去看。”蓝淼淼指着那口棺材。 我才跟着起身,转过头看着沉砚,却发现此时的沉砚面色冰寒,目光之中隐隐透着一股阴冷。 我走到棺材面前,看着里面躺着的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身上的嫁衣同样保存完好。 我僵直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女尸的眉心一点朱砂,看着越发的妩媚。 “她……她……”我浑身颤抖,看向沉砚。 她与我生的一模一样,若说是巧合,我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川儿。”沉砚冲我招手,“你看到了什么?” 我摇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沉砚好似害怕我看见什么一样,他朝我这边走过来,视线却是落在棺材里面那具女尸身上。 我的心讶异地很,这个墓,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一探究竟,我以为墓穴里面会很恐怖,可没有想到会在这口金棺里面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尸。 “她……是谁?”我低声问了沉砚一句。 蓝淼淼从地上爬起来,朝我这边过来,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同看向沉砚。 “当然是这个墓的主人。”陈满咯咯咯地笑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笑得那样妖娆,“与你生得一模一样,刚巧可以拿你来替命。” 陈满说话的语态完全变了一副样子,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朝我扑了过来。 那饿狼捕食的架势,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 沉砚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我蹙眉:“陈满?你怎么了?” “他……中邪了。”蓝淼淼凝声,问我有没有看到陈满身后腾起的黑气,我张合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看到了。 那慢慢凝聚起来的黑气,幻化成一道人影。 陈满要抓我去替命,他说生得一模一样,可不是巧合。 我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安在蔓延,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沉砚将我搂在怀中,他的背彻底暴露在陈满的跟前,却听得一阵低沉的叫声。 我看到陈满尖锐的爪子,冲着沉砚的背上招呼了一下。 血腥味很浓。 带着尸体的腐臭味道,我伸手抱着他,贴着他的心口:“阿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不敢去猜测,心底慌乱地很,我看着沉砚,他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陌生。 他蹙着眉头,血从我的指尖流下来,我咬牙,心底忽而就乱了。 “你还不让开。”陈满低声道,他的眼眸,慢慢变得通红。 身后那团黑气,缭绕开,变得越发的明显。 黑气幻化成人形,能看到她曼妙的身材,还有身后几条尾巴。 “不……”沉砚低声。 “阁下被镇魂钉锁着,和我如今实力相当,我虽被封印,可依旧能冲破这道结界。”陈满的声音慢慢变得起来。 像是一个女人一样,他的脸慢慢变得狰狞。 一张狐狸脸出现在面前,她往前面来的时候,一道人影蹿了起来。 蓝淼淼双手捏诀,朝着那狐狸头上面去,可很快,便被重重地弹开了。 “不要白费力气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她冷笑一声,“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狐狸说着,手指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阁下是舍不得了,是生了情了?” 沉砚伏在我的身上,呼吸很是剧烈,他额间的汗水,低落在我的脸颊上。 这个姿势,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阁下可不像是多情的人。”狐狸讥讽出声,“再不让开,休要怪我。” “你今天……别想伤害她。”沉砚冷着一张脸,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白皙的脸上,染上一道红晕,身上流淌着像是血液一样纹路的麒麟,又一次出现。 “阁下莫不是这般不守信用之人,那么也休要怪我,你动了情,早晚死路一天。” 回复(2)   第206章替命 那笑声越发的刺耳。 “动了真情可是会死人的。”她蓦地窜到了我的跟前,在我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 她尖锐的爪子抓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疼得捂着脸,腿后面像是被人打了一下,跪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我压着嗓子,吼道。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晓,你是我的替命便好。” 她笑着道。 我感觉脸上痒地很,火辣辣地疼,要是要腐化开一样。 沉砚低头,蛰伏许久一样不曾抬头,他在权衡什么,难道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我不过是他寻觅多年的一个替命。 “阁下与我的交易,是时候该成交了吧?”她的那张狐狸脸慢慢褪去,取而代之地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与我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砂。 我转身看向身侧的男人,强忍着心头快要迸发出来的酸涩感,指着那个女人:“她说的,都是真的,你跟她做了什么交易?” “川儿。” 那道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墓穴之中炸裂开来。 “你这个渣男!”蓝淼淼咬牙,呵斥一声,“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待小川,没想到……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淼淼,嘘。”我轻声道,胸腔快要炸裂开来,身体里有一股血液在翻腾,“我要听你亲口说。” 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她所说,与她的交易,来到我的身边,守护我,只是为了替她寻找替命,是不是啊,沉砚? 你告诉我,告诉我真相如何? 从入了这座墓穴,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沉砚的异样,只是我一直让自己沉浸下来,是我自己多想了。 可如今看来,并没有。 “她说的不错,可是川儿……” 我的眼底酸涩难耐,一瞬间,泪水汹涌,我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听到了吧,小姑娘,你不过是我的替命,活着就是为了贡献于我。”她笑着开口,“什么情,什么爱,都是骗人的把戏,也只能骗骗你这么稚嫩的姑娘。” “不会的……” 我低声喃喃,想要朝沉砚那边走过去。 脑子里全是男人疼我宠我的模样,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他那样待我,怎么可能是有目的的? 我不相信。 我死死地攥紧拳头,就在我快要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一道烈火灼烧过来,冲着我的脸过来。 热浪袭来,我听到沉砚喊了一声:“不要过来,川儿!” “是生是死,我都要亲口听你说。”我执拗地很,很多事情上面,我不想做一个道听途说的人,我只想亲耳听听他说的。 为什么要待我那样的好,难道只是因为这场交易吗? 你爱过我吗?沉砚,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啊。 泪水滑落下来,滴落在迎面而来的大火之中,我猛地冲了过去,没有意料之中的魂飞魄散,反而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个女人,眼底起了一丝疑窦,她蹙着眉头,讶异地看向我:“这可是狐火,她怎么……” “不可能的,她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抵挡地住狐火。”女人浑身颤栗,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从袖子里将那柄藏着许久的骨刀,握在我的掌心之中。 我朝着那狐女而去,裂开半个手掌那么大的血口子,血渗透在我的衣裳上,我一把搂着那个女人的身子。 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怀中的“女人”皮肤一点点融化掉。 身影一变,又成了陈满的模样。 满身油腻…… 耳畔是那狐女的惨叫:“你……你一介凡人的血,怎么能破了我的……结界……” “我不管你是谁,都得死!”我扬起手,朝着那口金棺而去。 那只狐女的虚幻是由这口金棺晕染而成,她的本体就躺在棺材里面,只要我毁去她的肉身,她便再难复活。 可就在这个时候,沉砚忽而拦在我的跟前,他看着我,面色未变:“川儿,你不能这样做。” “她要我的命,她要我的命……”我的掌心,疼得难受,血一直未曾止住,我没想到他会拦在我的面前。 就算之前那个狐女再怎么说,我都没有怀疑过他。 我依旧相信,他对我的好不只是因为想要我的命,若是与狐女之间的交易,他大可不必付出那么多。 这一切,我都是懂得。 我不是小孩子,不会任由旁人牵着鼻子走,可我不曾想到沉砚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他拦在我的前面,怕我毁去那狐女的肉身。 “你要保她?”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她想我死啊。” “川儿,这件事情,我没办法与你解释,可你一定要信我,我不会害你。”沉砚猩红着眸子,他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蓝淼淼啐了一口:“得了吧,早前装得比谁都深情,结果呢,埋了那么深的线,就为了骗小川来这里取她性命。” “信我。”沉砚沉下一张脸,看向我。 而就在此时,墓穴之中,好似有别的声音。 我眼前有几分迷糊,手掌心撕裂开来的疼。 陈满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疼痛不堪的脑袋,他低声道:“糟糕,有人来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跟着沉砚他们躲了起来,可我心底到底生了间隙,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藏了起来,阻止他过来替我包扎伤口,我甚至很抵触他的触碰。 之于我而言,狐女所说的那一番话,无疑在我的心口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我在害怕,害怕与他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镜花水月,我付出那么多,我付出的真心,却换不来半点回报。 咚咚咚——有人从侧室过来,我看清楚了沉墨那张脸,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衣的女人,低声道:“这儿有人来过。” “这是陪葬墓,怎么也有一口金棺?”沉墨冷声道,那女人率先走到金棺面前。 我屏息,看着那个黑衣女人趴在棺材上,她的手修长地很,朝着里面摸索。 过了不知多场的时间,她凝声:“主子,这是一口活棺。”   第207章墓穴坍塌 沉墨的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欣慰。 “开棺。”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一丝沙哑,嗓子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一样。 那黑衣女人面露为难:“这口棺木,需要特定的人才能打开。” 那金棺雕刻地栩栩如生,只一眼便能吸引住人的目光,哪怕是在这般幽暗的环境下,都能发出鬼魅的光芒。 “若是强行打开呢?”沉墨凝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找了那么久,就为了这么口棺材,那老东西很快便会追上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主子。”黑衣女子显然有些不愿意透露,“若是强行打开,死路一条,这座墓地怕是都会坍塌。” 沉墨在那儿走来走去,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能看的出来异常的烦躁。 “我等这么久,就为了这棺材里的东西,哪怕墓穴坍塌,我也要……” 就在他们两人想要打开这座棺木的时候,那道又有人过来了。 是叶黎他们,果然脚程够快的,我眯着眼眸,顺着光线看过去,叶黎的人进来之后,便将枪口对准了沉墨。 “呵,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叶黎嗤笑一声,“以为将我的人策反,就能独吞九耀墓里的宝贝。” “我说过,这墓穴里面的宝藏,我不感兴趣,我要的……” “那么多年了,还想着她呢,可惜。”叶黎笑得渗人。 两人对决般站在一起,沉墨冷声道:“可惜什么?” “你将她的尸体藏得再好,也不可能逃得过我的眼,你不听话,这是你应该受的惩罚。”叶黎低声道。 沉墨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他压低嗓音,隐忍着怒气:“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是你逼我才是,一直背着我偷摸地搞自己的势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想想你是我的义子。”叶黎叹息一声。 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也不怕被打了脸。 沉墨攥紧拳头,一副要发作的样子。 “九耀墓是我的,你背叛我,就该知道下场如何。” “你对暮怜做了什么?”沉墨咬牙,怒目瞪着叶黎。 这样的场景一触即发,叶黎却是不以为然,他心底很清楚,有那个女人在手里,沉墨还是会乖乖听话的。 可他大概没有想到,沉墨的个性,已经走上了一种极端。 “她的魂魄都不在了,就算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她暮怜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叶黎嗤笑一声,“醒醒吧,要么抱着那具尸体度过余生,要么就像狗一样去死。” 忽而一道黑影蹿了出去,沉墨朝着叶黎的脑袋踢过去。 嘭——嘭——嘭—— 三道枪声,在耳畔炸裂,沉砚伸手一把将我抱入怀中,他死死地抱紧我的脑袋,替我捂住耳朵。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抗拒。 “陈满,你先带川儿他们离开。” “可是,九耀墓的宝贝就在眼前……”陈满大概是不想走,可是也不敢得罪了沉砚。 男人冷声:“我说要你走就走。” 我执拗地从他的怀里出来,冷冷地出声:“不用听他的。” “祁小川,你现在跟我犟什么?”沉砚猩红着眸子,他的发梢湿润,身上的红纹依旧明显地很。 他的眼眸变得冰凉,再没有丝毫的爱意,我的心尖在滴血,从知道他接近我开始便是有了目的,可如今,心口酸涩地难受。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感觉到有人拉扯着我在往外面去。 我四肢僵硬,捂着半张脸,任由眼泪落下来。 脚下沉重地很,像是灌了铅似的。 我回头再看了沉砚一眼,那一眼,像是诀别一样,蓝淼淼一把拽过我,冷笑一声:“他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留恋,川儿,咱们走。” 本就是为了解开他身上的镇魂钉,才来九耀墓的,可为何事情却朝着这样的路线发展。 我们走得很快,陈满一路上不情不愿,他这一生追逐都在这些墓穴,好不容易得了机会…… “川儿,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蓝淼淼低声道。 “唉。”我叹了口气,却是不想再去谈及这件事情,鼻尖酸涩难受,我张口呼吸,都觉得连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陈满在前面带路,原路被叶黎他们的人占着,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九耀墓穴底下,四通八达,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深陷其中,沉砚要满爷带我们出来,无非是仗着陈满专业知识过硬。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陈满的心,早已经迷失在神秘的九耀墓里面。 我们从那扇门逃离,便入了另外一扇门,里面金光熠熠,蓝淼淼拽了我的手一下,示意我看陈满。 他钝足,微微一愣,眼底起了贪婪,陈满不缺钱,缺地只是来自九耀的宝物。 他往前走了好几步,蓦地倒在那堆宝贝之中。 这座墓地,玄乎地很,过去那么多年,宝物依旧容光焕发。 “陈满,我们该走了。”我喊了一声,可没有人回应我,陈满贪婪地将那些宝物地揽入怀中。 “陈满?” 他像是听不见我们说话一样。 将他整个人都埋在这些宝物之中,蓝淼淼拽着我的手:“咱们赶紧走吧,这儿……好像怪怪的,我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 我转头,在墙壁上看到七个孔,都是镂空的孔,上面还放着异域风格的装饰。 忽而一片血红闪过,好似一个人眼从那个小孔里浮现。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拽着蓝淼淼的手,都变得汗涔涔。 “快走,有东西来了。” 蓝淼淼拽着我的手,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早前那些金光闪闪的宝物,全部变了个模样。 褪去金色的外衣,全都变成了漆黑一片,长着铜绣一样的模样。 我在前面拼命地跑,回头看了一眼。 便看到陈满那具身体,被红色的虫子,像是眼珠子一样的虫子爬满了身体。 墓室大门卡下来的瞬间,陈满忽而抬头,冲着我露出诡异的一笑,他的头咕噜噜掉落下来,我吓得整颗心都颤了一下。 “能死在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也算他如愿了。” “他刚才笑了,你看到了吗?”我问蓝淼淼,跑得太快,墓穴里面空气稀少,我们两个人都不太对劲。 蓝淼淼摇头:“我才不回头看呢,头皮……发麻。” 她说自己见识也不少,也不是没有见过恐怖的玩意儿,可自从下了这九耀墓,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我们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朝着那个耳室,往一个方向出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更不知道,那座金棺那儿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跟蓝淼淼死命地跑,死命地跑。 甬道慢慢变小,小的只能佝偻着身子才能通过。 一缕微弱的光芒照射进来,刺痛我的眼睛。 那是属于太阳的光,蓝淼淼呼了口气,阴差阳错之间,我们居然逃了出来,可就在我们快要出来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地动山摇,我被震了出去。 脑袋砸在一块石头上。 我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晕了过去。 九耀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沉砚他们还没有出来了,难道墓穴坍塌了吗? 这些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纠缠,纠缠成一团线球,我晕过去之前,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 念经的声音越发清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起身的时候,一阵香火的味道特别的浓。 再睁眼,便看到一个小沙弥守着我,他见我醒来激动地很:“蓝施主,你的朋友醒了。” 蓝淼淼跟着跑过来,她深深地松了口气:“小川,你终于醒了。” “我……” 浑身酸疼难耐,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我想起身,却借不到力气,蓝淼淼要我好生躺着,可我想知道,那天九耀墓到底发生了什么,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蓝淼淼怼了回去。 “你才刚醒,别东想西想的。” 她不愿意跟我说九耀墓穴里面的事情,也不愿意提起,只要我好好休息。 蓝淼淼将斋饭端进来,她亲手问我吃下那些东西。 可我看着碗里的饭菜,一股恶心的感觉席卷而来,我捂着嘴巴,朝着旁边吐出来。 “对不起,小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解释,小沙弥却是轻松地模样。 蓝淼淼见我吃不下,愁的不行,她在那儿走来走去:“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要这般折腾自己,若是身子垮了,我看你……唉,不说他了,没意思。” 她以为我是因为沉砚的事情,才这般茶不思饭不想,可惜并不是。 我的身体有了变化,这是我能感觉到的,可是具体什么变化,我却说不出来。 那几天,住在寺庙里,我夜夜做噩梦。 梦到九耀墓里的一切,梦到那只狐女,梦到沉砚将我推入万丈深渊,梦到他将匕首插入我的心口…… 一个个噩梦,将我包裹在中间,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那种皮包骨的感觉,前胸贴后背,却吃不下一点东西。 我不知道,他接近我到底为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他对我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意,或许是有的,亦或者只是怜悯呢。 九耀墓穴坍塌了,似乎所有的秘密就掩藏在这一场变故之中,可我心底明白,有些事情,越是想要压在心口,越是压不住。 回复(10)   第208章瞒着我什么 我在床上躺了七天,这七天蓝淼淼变了法子来逗乐我。 可我心口压着一块石头,要不是伤得太重,我早自己出去了解情况了。 “淼淼,你这样看着我,就跟看着个犯人没两样。”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刚放下粥的蓝淼淼。 她依靠在那儿,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小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蓝淼淼的眼底,透着一股奇怪的情愫。 她说那样的男人不值得我留恋,哪怕一点点都不许。 可我想得不只是沉砚,还有九耀墓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央求她告诉我。 蓝淼淼怔了一下,片刻之后,她抬头:“你真想知道?” “是。”我点头,我只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淼淼倒也不藏着掖着,那场巨大的爆裂之后,地动山摇,山体滑坡将整个九耀都掩埋起来,我们被泥石流掩埋,差点命丧于此。 蓝淼淼倒是不曾松开我的手,我昏迷过去,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说沉砚早就预料到了,金棺一旦被他们开启,九耀墓穴便会塌陷,而沉墨他们很可能被掩埋在九耀墓里面。 他是拿自己的身躯与他们对抗。 “可是他不会死的。”我低声喃喃,蓝淼淼继续往下说,她神色很冷淡。 我不信沉砚就这样死了,他本就是个死人,谈什么被泥土埋在那个墓穴之中而死去。 “九耀墓跟你我想得不一样,墓主是只狐女,千年之前被人封印在此,每一个甲子都需要一个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来献祭,而沉砚与她合作,便是想借着她的力量毁去镇魂钉。” 蓝淼淼与我说起这些事情,都像是真的一样。 可我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心口撕裂开来的疼痛,我木讷地坐在那儿,听着蓝淼淼往下面说去。 她说沉砚替那狐女寻找献祭之人,才会留在我的身侧,而我是最后一个女人,一旦将我献祭给那狐女,狐女便会醒来,而我会死。 “他舍不得我是吗?”我喃喃,想起他那样沉着脸,吼陈满要他带我们出墓的画面。 他是怕我会死在墓穴里,才这般决断,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位子。 蓝淼淼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从一开始,他接近你便是有目的的,他将你献给那个女人。” “是,我知道。”我应了一声。 蓝淼淼确定我精神还正常,她才愿意继续往下说,她将沉砚描绘成十恶不赦的男人,描述成忘恩负义的男人。 可独独忘记一件事情。 我们那时都已经被泥石流冲散,我们早就逃离了九耀墓穴,她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就算沉砚被九耀墓穴压在底下,那么蓝淼淼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细节。 又怎么知道那个狐女的故事。 我急忙抓着蓝淼淼的手,凝声道:“你不要再骗我了,沉砚还在,对吗?” “你清醒一点,他都那样对你了。”蓝淼淼甩开我的手,她的神色有些慌乱,很明显在闪躲什么。她支支吾吾地回了我几句,“你好好养着身体,这些事情等你清醒了再跟你说清楚。” “我很清醒,淼淼,你就告诉我。” 我心口酸涩地很,眼眶也肿胀难受。 我只是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 蓝淼淼一甩手,愣是不告诉我真相:“你别多问了,安心养着身体便好,静尼师太晚些会来庙里帮你看病。”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忙坐起身来。 这天地茫茫,难道沉砚真的没了? 我身子难受地很,忍着那股反胃强行吃下蓝淼淼留在这儿的粥,我也不知道自己靠着什么支撑下来。是混沌的意识,还是对沉砚仅有的思念。 我骗不了我自己,我很想他,疯狂地思念他,要融入骨血那般思念。 …… 静尼师太来得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屋内点着一盏灯,光芒很微弱。 她过来替我搭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这位施主脉象有孕,已经怀上两个多月了,如今身子骨落下病根,不好好修养怕是……” “师太,你说小川她怀孕了?”蓝淼淼尖叫出声,她脸色煞白煞白,一直在那儿喃喃,“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眼眶酸涩,抬头看了一眼:“师太,我真的怀孕了?” “是。”静尼师太宽慰了我一句,她说不管是福是祸,孩子都已经来了。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要我千万考虑清楚,有些事情因果相连,走错一步,都将是万劫不复。 我点头,道谢了一句,便看着静尼师太远去。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在这个关头有了身孕,我幻想过很多次,与沉砚做过那样亲密的事情,肯定会有身孕。 他也说过很多关于鬼胎的事儿,揶揄过我好几次。 可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境遇之下,怀上这个孩子。 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肚子,心底居然起了一丝暖意。 “不行,川儿,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她急迫地很,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你听我一次。” “我什么都没有了淼淼,如果我还打了这个孩子,他会恨我的,静尼师太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哪怕沉砚真的从未真心待过我,我也做不出来。 我自小性子便是这样。 蓝淼淼忧愁地蹙着眉头:“不是,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这孩子是个鬼胎,就算留下来,咱们……咱们也护不住的。”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凝声,蓝淼淼的反应实在太过异常。 她好像知道很多的事情,可却不愿意透露给我。 “别瞎猜,九耀的事情,包括沉砚的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往,只要咱们将这个鬼胎除去,往后就是普通人。”蓝淼淼凝声。 在我的印象之中,她不是这样怕死的人,她是雷厉风行,随性子的人,可不是这样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模样。 我靠在那儿:“你也说过了,这是鬼胎,想要除掉,何其难呢。” 回复(2)   第209章我以为 蓝淼淼是铁了心要替我除掉鬼胎,可我心底空落落的。 傍晚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黑漆漆的药,闻着有股奇怪的腥味,她进门哄我把药喝下去。 我端着那碗,双手都在颤抖:“淼淼,这药……” “你放心,药到绝对成。”蓝淼淼催促道。 我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心头难受地很,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的都是与沉砚在一起的过往。 一幕幕,印刻在脑海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药碗落地,摔了个稀碎,蓝淼淼有些急了:“小川,你当真相留下这个鬼孩子?” “我想再见他一面。”我看着蓝淼淼,心底期盼地很。 有些话,我要跟沉砚当面说清楚,不然我绝对不会甘心的,我与他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包括生与死,总不能这般戛然而止,没头没尾。 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她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身上疼得难受,我这几天孕吐反应太大,稍微闻着点味道就吐个不停。 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蓝淼淼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想见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小川,你跟他之间不可能再有未来了。” “我知道。” 我浑身抖动地厉害。 自从在墓穴之中看到那口金棺的时候,那不安的感觉便越发深了。 我不过是那狐女养着的替命,沉砚出现在我的身边也是别有用心的,我的眼眶迷蒙,泪水从眼角流下来,落入耳蜗之中。 蓝淼淼说我要见沉砚可以,但是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乱来。 我应允下来:“好,我答应你。” 她与我面对坐在蒲团上,我将掌心与她相对,蓝淼淼将我的手指破开,鲜血落在她的符上,她颔首,微微捏诀,沉声:“若与我入地府,切记不得出声,我道行不够不足以……” 耳畔是蓝淼淼细声叮嘱,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我只想见沉砚一面,为什么要引魂入地府。 我看到满眼的曼珠沙华开在我的脚边,身子变得轻飘飘的,蓝淼淼在前面引导着我走路。 耳畔滴答滴答的水声格外清晰。 地府冰寒,我再度看到沉砚的时候,却发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我的心里,就算他被镇魂钉所束缚,他也是无所不能的,而不是像此刻这般虚弱无骨,满脸苍白,被囚在灼灼狱火之中。 “这……” 我刚要出声,寒风吹散过来,蓝淼淼急忙拽着我往前,她嘘了一声,我们快步滑入那一片烈火之中。 我看到沉砚满面痛苦,他身上被铁锁拷着,见我走过去,他微微抬起头来,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替代的却是满面冰寒:“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往前面一步。 “呵。”他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这样痴情,再往前走一步,你便会魂飞魄散。” 沉砚的话很密,他越说,我的泪水越多。 我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沉砚那般冷然,全然没有从前待我那样的宠溺,他笑我太过天真太过痴傻,偏偏要信了他的鬼话。 “我让蓝淼淼跟你说得很清楚,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将你送给狐女。”沉砚冷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那样有魅力吗?祁小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一只鬼迷了心智。” 不是的,沉砚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我抬起头,不知道是心底太难受,还是被狱火灼烧,眼睛难受地睁不开。 沉砚笑道:“还想着学那些痴情的人来地府陪我吗?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象,沉砚不该是这样的人。 汹涌的狱火,朝着我的脸而来,蓝淼淼在身侧催促我:“你也听到了吧,他不过是个负心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摇头,巴巴地看着沉砚,耳畔嗡嗡嗡,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在作祟。 我咬牙:“我不信,沉砚,我不信……” 再往前,便会落入无尽的狱火之中,到时候便会魂飞魄散,我嗤嗤地笑,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若你所说是真的,为什么在九耀墓里,你要陈满带着我们先走?” “那是怕你坏我大事。”沉砚冷声,那般决绝。 他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 “你有的是机会将我送给那只狐女,为什么还要保我。” “我本不想她复活,不过借着你这个筹码要挟她。”沉砚冷笑一声,“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吧?” 我僵直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之间,何时变成这副样子,我心痛难耐,抬头便听到沉砚冷笑出声。 “你若是想留下这个鬼胎,那便留着吧,到时候被他反噬而死,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沉砚再没有出声。 我的脚下虚浮,再往前一步,就要被无尽的狱火所吞噬,而就再此时,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没了。 脚底忽而踩实了。 蓝淼淼拽着我的手,她咬牙:“你不要命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口酸涩,明知道这是既定的结局,可心底却是那样的疼,我以为他总会念及过往的,可我发现,最天真不过是我。 他沉砚早有盘算,早就计划好了每一步,我倒在蓝淼淼的怀里,她轻声与我说:“从今天开始,把他忘了吧,小川,没了沉砚你能活得更好。” 我闭上眼睛,听着耳畔轻轻的风声,像是回到初遇沉砚那一晚,我能清晰地记得他与我说的每一个字。 我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万丈红尘,有他会陪着我,即便心碎,也无怨无悔。 可如今想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你决定好了,要留下这个孩子吗?”蓝淼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手掌心放在我的脸上。 我心都在抽搐,我点头,不管沉砚如何待我,孩子都是无辜的。 我不想因为我跟沉砚的决断,害了这个孩子,哪怕沉砚对我说出那样心狠的话,蓝淼淼从蒲团上下来,她低声道:“好,既然这样,我帮你一把。” 她像是不忍心看我受折磨一样,她将我带回了蓝家。   第210章予我了断 蓝家老宅,在天一古镇正中一间老宅里,三进三出大院子,她带我回去的时候,特意告诉我,蓝家规矩很多,一般他们也不会回来。 而我想要生下鬼胎,势必要躲在古镇里面。 我刚进天一古镇的时候,就被四周古宅上那些符咒给吓坏了,有几处甚至画着诡异的画像。 蓝淼淼说这里头都是本家人,她指着不远处挂着黑幡那间低矮的房子道:“那就是接阴婆蓝亓的家,接阴坏了规矩,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可长得却是一张七老八十的脸。” 她正说着,我们从门前路过,忽而被一个老太太盯着看。 蓝淼淼瞬间闭了嘴,那老太婆声音沙哑,冷笑一声:“哟,这不是淼淼吗?还知道回来,族长要是知晓你们婆孙俩回来,怕是会气死过去吧。” “小亓?这又老了不少,我早跟你说过要我外婆替你养只蛊备着,听说你要嫁人了?”蓝淼淼凑上前面。 看来关系还算不错,有些玩笑开得有些过火。 蓝亓面容冷峻,嘟囔一声:“可别提了,就算我给他买了京都别苑,送了豪车也没戏,听说要入赘天一古镇,你猜他吓成什么样子?” 蓝亓没有继续往下说,我都能脑补地道。 她的视线越过蓝淼淼,忽而落在我的身上,又转移到了我的肚子上,蓝亓轻声叹了口气:“又是个被厉鬼骗了的无知小丫头?” “哎,这可与你无关。”蓝淼淼拦在我的前头,她笑说,“往后还得仰仗你帮着接阴。” “好。”蓝亓应了一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我看上镇上一个小伙子,你替我把他约出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我们刚要走的时候,蓝亓忽而抓着我的手,搭在我的脉上。 她凝声:“她怀孕的事情,最好不要被族长知道,这个鬼胎来头不小,我怕族长起了贪心。” “好。”蓝淼淼低声道,抓着我的手就往宅院里面去。 她说要先讨好跟接阴婆的关系,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 而且蓝亓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寻常日子损上几句,可是关系倒是好得很。 我们进了宅院,蓝淼淼特意叮嘱我后院千万不能去。 “咱们就躲在这镇上,往后有谁想来抢鬼胎的,都得经过天一古镇,这镇上什么都不多,唯独会抓鬼的人贼多。”她斜躺在贵妃椅上,重重地舒了口气。 蓝淼淼这几天话变得很多,一直在问我,到底决定好了要不要这个孩子。 我自然是要的。 可这几日,做得梦多了,都是在九耀之中的梦,我梦到那个狐女钻入我的身体,融合了我的身体,将我的意念扼杀,她说我不过是个替命,替命哪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噩梦之中那满是鲜血的人脸,叫嚣着: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九耀。 我心头压着难受:“淼淼,你说九耀墓里面。” “你就别担心了,那里头挖出好几具尸体,叶黎那老头死了,还有沉墨,那尸体黑得哟。”蓝淼淼沉声,可她却是死都不提及沉砚。 沉砚的尸身尚且没有发现,而且他为什么会被关在地府狱火之中。 “你想问为什么没有他吧?”蓝淼淼起身,狠狠地戳了我脑门子一下,她咬牙,“你就让我省点心,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可以吗?” 那样背叛我的人,我却狠不下心去对他。 蓝淼淼说我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抛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所说的,这段时间一直养在天一古镇,这老宅里的时光很慢,闲暇时候在庭院里晒太阳,间或帮着蓝亓扎纸人。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蓝亓倒是时常来查探我的情况。 每一次她见我的眼神都很诡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身体一天天变得沉起来,那天午后,老宅的门虚掩着,有道人影从门外进来,那人看着白发苍苍的样子,板着一张脸,才刚走了几步,就吓得蓝淼淼一把起身。 “你……” “淼淼,得空回来也不见见大爷。”那人握着蓝淼淼的手,眼神却是一刻不疏忽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贪婪,还有满意。 大概是猪养得大了,终于得以待宰的年纪。 蓝淼淼笑了一声:“大爷?您倒是有脸面,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打我朋友的主意,我不介意让整个天一来陪葬,您怕是不知道,我外婆如今的名声如何?” “乖淼淼,大爷不过来瞧瞧,这都多久了,带了朋友也不知道来见见我。”他笑着出声,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诡异。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我忙转身去屋子里拿毯子。 如今入了冬,小镇上的凉风刺骨,那种湿润的阴冷倒是难扛,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有时候弯腰捡些东西都觉得困难。 蓝淼淼那些天一直守在我的床沿,甚至叫了蓝亓一块儿来,她是真心待我,我很清楚,可我心底隐隐有种不安在蔓延。 我抓着她的手,低声喃喃:“这几天,我一直做梦,梦到……” “我知道,梦里哭得像个泪人,嘴里喊着沉砚的名字,你倒是忘不掉。”她轻柔地出声,伸手揉了揉我的眉心。 蓝亓抱着一盘瓜子过来,盘着脚,探了脑袋过来:“你跟那鬼夫之间,倒是故事不少,小丫头,听我跟你说,我接生过的阴多了去了,见识过无知少女也多,唯独少见你这般情深的,说吧。” 蓝亓一脸八卦,可我却没有心情谈起过往。 虽说蓝淼淼送了我一个了断,可我心底依旧觉着,我与沉砚之间,还未断去。 尤其这几日,肚子沉得很,梦里时常遇见他,倒是与从前噩梦连连不太一样,反而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蓝淼淼笑我这是沉迷温柔乡了。 梦里沉砚轻揉我的脑袋,给我讲故事,替我准备好的吃食,他甚至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川儿,再等等,再等等我就来见你了。” 每一次惊醒,四周都是空荡荡的一片,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一路往下。   第211章一生一梦(尾) 四周弥漫着符水的味道。 凉风吹开那扇紧闭的门,我坐起身子,本想去找蓝淼淼,可漆黑的夜色之中,我看到那星星点点的香火,有人从门外进来,一把捂着我的嘴巴。 那人看着身形不小,啐了一口:“好容易放倒那死丫头,你们动作可利索些。” “百年难得一见的鬼胎,呵。” 那声音我有点耳熟,是之前上门找过的那个族长,鼻息之间全是诡异的味道。 我晕倒之前,听到他们在商量要活活剖开我的鬼胎。 …… 再醒来的时候,我被人捆在凳子上,肚子上有一道伤口,很深,能看到血肉翻出来。 额间发梢上全是冷汗。 “你们……果然人心最可怕。”我低声喃喃,“你们要的是鬼胎,不要伤害淼淼。” “放心,那死丫头死不了,你只要乖乖的把肚子剖开。”那族长捂着半只眼睛,不敢上前来,他把刀子丢给我,要我自己动手。 我心底起了疑窦,咬牙:“你们要动手就快些动手,不是已经喂了符水吗?” “他娘的!”族长身后的那胖子谩骂道,他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吓了一跳。 活生生被什么东西咬破的半张脸,简直吓人。 “这人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还在说着什么。 可我的身上,一股灼热在蔓延,弄得我浑身难受地很,我蓦地抬头,那胖子吓得腿一软:“你……你别过来……” 绑在手上的绳子,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慢慢化开,我也不知道身上这股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 肚子疼得不行,我脚下一软,趴在椅子一旁,看着小腿那儿流下来的血,还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爬出来的感觉,我疼得直咬牙。 那两人跃跃欲试,朝我这边过来。 “族长,这事闹不好咱们镇都得跟着完蛋。” “怂什么,婆婆妈妈成不了大事!” 迷糊之间,我听到蓝淼淼杀过来的声音,她叫嚣着:“我早说过要你别招惹我朋友,你不听是吧?” “死丫头,连麒龙扣都那样容易挣脱,这些年果然不是白练的。”那族长讥笑一句,“事已至此,本还想着留你一命,这么看来,倒是不用了。” 我抓着双手,朝蓝淼淼那儿爬过去,可下身一脱力,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 我彻底晕过去,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浑身难受地很,我好似听到惨叫,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久久不曾停息。 …… 我是被凉风冻醒的,醒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尸体,被抓的面目全非的脸,还有那些被扯下来的尸体。 这儿遭遇了一场硬仗,惊慌之间我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我伸手抚摸着肚子,那儿没有伤口,也没有隆起的孕肚,小腹平平,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怀孕是我的一场梦一样,不可能的。 我嘴里喃喃,朝院子外面走去,想找找蓝淼淼在哪儿,忽而我撞上那坚实的胸膛,对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瞬间便红了眼。 我鼻尖酸涩,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该在地府受折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阿砚?”我下意识地出声,却不想下一秒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像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身子里一般。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在脸上纵横,男人近乎沙哑的嗓音,低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傻地让我心疼。” 他说都已经那样了,他都做到那一步了,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傻。 我摇头,越发紧地搂着他,我也不知道,经历过那样多的事情,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咫尺天涯,哪怕心碎,我也想跟他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抬起头,看着沉砚,那般熟悉的沉砚,是我想了许久,念了许久的。 我伸手,攥着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眼眶泪水迷蒙了眼,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自己才是被彻底蒙在鼓里的人。 他抱起我的身体,将我缓缓带出那扇门,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淼淼人呢?” “她……在自己屋里休息呢,要我先过来带你。”沉砚柔声道。 我心底有些不悦,沉砚这般说来,似乎是与淼淼早就有联系了,从来都是瞒着我一样。 这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那些人死相惨烈。 进门的时候,便看到蓝淼淼在涂药膏,她的脸破开一大道口子,见着我的时候埋怨了一句:“我可真被你们夫妻给害惨了,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呜呜。”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蓝淼淼,又看了沉砚。 不知道是谁在庭院里点了一盏灯,他说这件事情要慢慢道来。 其实从在九耀墓穴之中,他便已经开始计划了,沉砚害怕拖累我,害怕因为他的缘故害我涉险。 九耀墓穴的确坍塌了,而我也不知道蓝淼淼救出来的,我们那时候并没有从九耀墓里逃出来,塌方的山石堆在我们身上,是沉砚将我救起。 他要蓝淼淼隐瞒我这些细节,便是因为九耀墓穴坍塌,狐女会因此来找我麻烦。 狐女需要一个替命,才能彻底冲破那个结界,她需要的是我。 而沉砚以一人之力,与狐女对抗,最后终于将狐女重新打回封印,而不幸的是,狐女其中一魄恰好逃离出来,那一魄循着我的气息找到了我,为了躲避沉砚的追踪,那一魄化为我肚子里的鬼胎,彻底留在我的身边。 沉砚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本想着自己先去将那狐女解决了,再来找我,与我说清楚从前的事情。 他与蓝淼淼联手,做了一出戏给我看,他以为我会死心,可不想我却有了身孕。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狐女的一魄会落入我的肚子里,彻底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我肚子里生下来的,是那狐女?”我震惊不已,看向他们。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蓝淼淼应了一句,她疼得不行。 沉砚怀抱着我,低低地埋在我的脖颈之间,他的声音轻柔:“川儿,对不起,事出突然,没来得及与你商量,便擅自做了决定。” 我鼻尖酸涩难耐,木讷地在那儿摇头:“没事,我不怪你。” 心口难受地很,像是快要撕裂开来一样。 “你怪我,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折磨你自己。”沉砚攥着我的手往他的身上招呼。 蓝淼淼叹了口气,她说都怪那狐女作祟,之前族长想要硬生生取我肚子里的鬼胎时,便触犯了那狐女,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不是狐女被彻底激怒,杀了这么多人。 沉砚怕是也找不到这里来。 因果循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容不得我做改变。 可我还是难受,难受地浑身快要窒息一般,我倚靠在那儿,嘴里喃喃:“为什么偏生要瞒着我,瞒着我一个人呢?” “川儿,是我的错。”沉砚将我死死地囚在怀里,我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温度。 不再是从前那般冰凉,而是温暖炙热的温度。 像是要将我化开一般。 他倒是没脸没皮,轻柔的吻一点点将我眼角的泪水吻干,他说川儿,给我一个机会守护你的余生,他说川儿,你不要不高兴,你哭我也会心疼。 他说川儿,我尽力了,我能陪你一起慢慢变老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他的怀里。 这一场梦,有一生那么长,我不想再醒来了。 沉砚回来了,他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却听得男人低沉的轻笑,依旧是那般诱人的笑声。 他说娘子时候不早了,为夫该来还债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眸。 沉砚说欠了我一个孩子,他得加倍努力来补偿我,犒劳我,不生出孩子来绝对不罢休。 我狠狠地咬牙,略微蹙眉:倒是反了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