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守则》 作者:颜妧   文案:   老皇帝一脚登天,叶嫤萱从大夏国的太子妃成功升职为大夏国的皇后。    作为大夏国的皇后,叶嫤萱任重道远。   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母仪天下,她得贤良淑德,娴雅端庄。   皇后是六宫之主,掌凤印,她得内驭嫔妃,外辅帝躬。   皇后是帝之嫡妻,亦为子之嫡母,她得教养皇嗣,侍奉太后,惠泽后宫。   后宫安宁和睦,皇嗣延绵,太后安康,皇帝顺心,是叶嫤萱作为皇后的最高宗旨。   一句话简介:皇后娘娘的职业生涯。   扫雷阅读:   *女主开局就是皇后   *本文嫡庶分明,妃子不可能骑到皇后头上   *宫斗文,男主大猪蹄子,妃子多,儿女多,不要自行带入,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宫斗   主角:叶嫤萱,顾辞渊 ┃ 配角:沈栀婳,颜宛清,叶绾霏,秦若曦,卫清歌等妃嫔 ┃ 其它: ======================== 第1章 春色满园关不住   明帝驾崩,举国哀悼,遗诏言之,传位于太子顾渊辞。新帝于先帝崩后十三天在金銮殿举行登基大典,改年号为大业。   帝登基七日后,尊先帝贵妃帝之生母凌氏为皇太后,居圣宁宫,册封太子妃叶氏为皇后,居坤宁宫。   大业元年末,册封太子府邸妃妾,太子良娣沈氏册封为贵妃居长信宫,良娣秦氏册封为贤妃居昭阳宫,良人颜氏册封为正四品荣华居毓秀宫,良人江氏册封为从四品婉仪居华阳宫,侍妾叶氏册封为正六品贵人,另有两名侍寝宫女雪兰雪梅册封为从七品选侍。   众妃于宫门前叩谢之,次日,于皇太后宫皇后宫中拜谢恩典   帝自登基后,整顿朝纲,革新除弊,大赦天下,节流开支,修建工程,惠泽苍生。至大业三年,百姓生活大有改善,天下安宁,改革变法初见成效。   大业三年【春】   盛春时节,京城繁华一片,帝下诏,大选。   坤宁宫   "娘娘,各宫的主儿已经在偏殿里等候着给娘娘请安了,只不过沈贵妃身体不舒服差锦绣来给娘娘告假。"贞淑撩开内殿的帘子,福了下身子道。   叶嫤萱坐在梳妆镜前,贞德正在为她上妆。听了贞淑的话,叶嫤萱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淡淡的说了一句:"昨日皇上翻了她得牌子,她总要折腾一番,贞淑你去给锦绣传达本宫的意思让贵妃保重身体。"   贞淑应下,退了出去。   坤宁宫偏殿里,妃嫔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时的天儿刚刚明亮,妃嫔们请安之前都是来不及用早餐的,最多只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就要到中宫来给皇后请安。   遇到妃嫔们请安的日子,叶嫤萱都会让坤宁宫的小厨房提前备下糕点,送到坤宁宫的偏殿,不至于让嫔妃们在等候请安的时间里饿肚子。   如今新人还未入宫,皇帝原先做太子的时候伺候的人也就几个,此时偏殿里坐着的不过寥寥几个嫔妃。   皇帝大选的事情已经开始筹备,不论世家贵女还是小户之女都在为大选的事情精心准备着,这就意味着以后围绕在皇帝身边的女子更多,她们这些老人又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几分情意呢?   偏殿中一时无话,终是一声:"皇后驾到!"打破了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   众妃急忙起身,俯身下拜,齐声道:"臣妾等请皇后娘娘安!"   叶嫤萱步入殿中上座,免了众妃的礼。淡淡的朝下面扫了一眼,右下角第一个位置空空如也,在本来就空旷的宫殿里显得很是突兀。   叶嫤萱轻轻抿了一口淡茶,妆容华贵的脸上极其平静,带着往日固有的温和大气。   颜宛清小心的朝叶嫤萱看了一眼,开口道:"皇后娘娘贵妃姐姐今个儿怎么没来?"   叶嫤萱放下茶杯,温和道:"贵妃身体抱恙,本宫准了贵妃的病假。"   "哦,原来是这样啊,贵妃姐姐竟然病了,但臣妾昨日才在御花园遇到贵妃姐姐,觉得她气色好的很呢,怎么会就病了。"颜宛清声音柔和,好像真的担心贵妃的病一样。   江璇开口道:"许是贵妃昨晚侍寝着了凉吧?"   颜宛清惊讶道:"怎么每次贵妃姐姐头晚侍寝第二天总会生病,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颜宛清说完之后还看了看左右的嫔妃,像是真的担忧贵妃的身体一样。   "贵嫔姐姐慎言。"一旁原本安安静静的秦贤妃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冷清清的倒是挺好听的。   颜宛清笑道:“贤妃妹妹什么意思?臣妾只不过是担心贵妃姐姐的身体罢了,贵妃姐姐育有三皇子,生病了如何能照看好三皇子?哪像贤妃妹妹一样无儿无女的清闲呢!”   颜宛清育有二皇子顾辰,前年才被升了贵嫔,到底比贤妃得宠,说起话来便肆无忌惮的。   “无儿无女”狠狠地刺激到了秦若曦的新妃,秦若曦神色未变,却狠狠捏着手中的鸳鸯锦帕,似是要把这块帕子捏碎。只不过无人看到她这藏在袖中的动作,只当她故作清高。   其他嫔妃自是看不上颜宛清这般做派,但苦于位分低,又没有一个皇子或是公主傍身,谁敢正面与她对抗?   坐在上座的叶嫤萱看着这几个人来来往往的你一句我一句,到底也只是妃子间的争风吃醋,以后新人涌入宫中,还能有这算得上比较平静的日子吗?   叶嫤萱:"你们也都知道,不日之后就要开始殿选,以后后宫中的姐妹也就多起来了,要像你们如此一点小事都要争来争去没完没了的,以后整个宫中还有什么规矩秩序可言?"   众妃听叶嫤萱说起殿选一事,心中都不太好受,一想到更多的比她们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宫和她们争宠,心情更加失落。   叶嫤萱看她们没了刚才的斗志,才好言安慰道:"你们也别妄自菲薄,皇上最是念旧情的,你们和皇上在太子府的情意皇上都记着呢。"   听皇后这样说,她们原本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叶嫤萱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放她们回宫了,心中略微舒畅,想必她们这几日必定会为此事烦心,就没什么精力蹦跶,自己也好安生几天。   叶嫤萱移步内殿,就见贞婉捧着内务府刚刚送来这次能够参加殿选资格的秀女名单请她过目。   叶嫤萱接过册子,叫宫女把笔和红墨水呈上来,所谓殿选,大多是走一个过场,关系到皇权利益的家族送来的世家小姐早先就会内定好,这几日,向她递帖子进宫的世家夫人倒是不少。   叶嫤萱作为皇后,在选妃上面具有很大的权利,自从叶嫤萱掌管后宫后,皇帝从不干涉后宫一心朝堂,太后又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后宫的大权全部握在叶嫤萱的手里。   叶嫤萱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笔圈下内定的世家女,看到"光禄寺少卿之女 凌芙"蹙了蹙眉,"心中暗道,这凌少华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的光禄寺少卿,但是,凌少华确确实实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弟弟,而凌芙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太后的母家并不显赫,太后进宫时只是一个六品才人,在先帝那里也不算特别得宠,只育有六皇子顾辞渊和九公主顾嘉静,叶嫤萱嫁给当时还是端王的顾辞渊时,太后还只是一个正二品的妃子,顾辞渊拜为太子时,太后才被封了贵妃,但是当时后宫里面不仅有先帝的嘉懿皇后,还有一个皇贵妃压在太后的头上。叶嫤萱能如此轻松的手握后宫大权,是因为太后并无管理后宫的经验,再加上皇帝能登上皇位,多亏了叶嫤萱母家叶家的拥护,况且叶嫤萱对太后一向孝顺恭敬,太后也没有夺权的心思。   叶嫤萱想到这凌芙来参加选秀想必是太后的意思,终归都是为了母家的显赫与荣宠,叶嫤萱自然不会拂了太后的面子,把凌芙圈了起来。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贞淑一脸笑意的进来禀报:"娘娘,夫人来了!"   叶嫤萱大喜,急忙让人把母亲迎进。   叶嫤萱的母亲是先帝的表妹昭顺郡主,现在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镇国公夫人顾沉瑜。   顾沉瑜一副盛装打扮,四十几岁的脸上未见什么皱纹,华丽的妆容让她显得端庄优雅,美丽大气。   顾沉瑜朝着皇后行外命妇入宫觐见皇后的跪拜之礼,叶嫤萱连忙扶起母亲,给母亲赐了坐,又叫贞淑上茶和点心。   顾沉瑜和叶嫤萱唠了一会儿的家常,才说道:娘娘可知道,老夫人想让二房家的七丫头入宫?"   叶嫤萱道:"女儿知道,刚刚我翻了内务府送来的殿选名单。"   顾沉瑜狠狠地说道:"老夫人这安的什么心啊?送二房的女儿入宫选秀到底是个什么事,打着入宫帮助娘娘的意思,哪知道娘娘位居中宫,太子和公主都有,皇上也眷顾娘娘,七丫头进来难道不是来和娘娘争宠的?"   叶嫤萱当然知道老夫人是什么心思,父亲是先头夫人生的,自然不如亲生的二伯父如意,从前老夫人就偏心二房,打压长房,不过叶嫤萱出阁前长房有昭顺郡主,出阁后叶嫤萱做了端王妃,老夫人也不敢妄动,倒是自己做了皇后之后,老夫人仗着外戚的身份就开始折腾,真的以为她是什么人都庇护的吗?   叶嫤萱安慰在气头上的母亲,道:"母亲放心,叶家已有女儿做了皇后,皇上是断断不许叶家再出一个宠妃的。"   叶家已然显赫一时,风光正盛,如果再有一个叶家女入宫,朝堂上的权利就会失衡,皇帝自是不会允许这等情况发生,就算是入了宫也是必定无宠,到时候皇帝绝对会不顾旧情打压叶家。   顾沉瑜听了女儿的话才放了心,女儿本来就要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再来一个本家妹妹来争宠,这又算什么事啊!   顾沉瑜问道:"娘娘,怎么没看到二公主和四皇子?"   叶嫤萱:"他们两个在御花园里玩呢,母亲来时我已经让贞德去把他们带回来了。"   叶嫤萱说完,贞德就带着二公主和四皇子回来了。   二公主一身红色的小宫装上面绣着海棠花,小人儿牵着走路还颠颠的弟弟走了进来,乖巧的对着叶嫤萱行礼。   看了看坐在母亲身边的贵妇人,甜甜的叫道:"外祖母!"   四皇子见姐姐唤外祖母,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外祖母!"   顾沉瑜自然是欢喜的很,看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自当疼爱的紧,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抱在怀中。   二公主窝在外祖母的怀中道:"母后,今天我和弟弟去御花园玩看见贵妃娘娘也带着三皇弟在御花园呢。贵妃娘娘请我和弟弟吃桂花糕,不过我记得母后说的话不能接受其他娘娘单独给的东西,我就对贵妃娘娘说我和弟弟不饿,没有要。"   叶嫤萱知道贵妃当然不可能傻到在桂花糕里下毒,但对于女儿今天的做法叶嫤萱也很欣慰,夸奖道:"娇儿真棒!"   顾娇当然高兴听了母后的夸奖,一旁的四皇子也道:"二姐棒棒的,我也棒棒的!"   叶嫤萱温柔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头,道:"琮儿也跟姐姐一样棒棒的。" 第2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叶嫤萱让贞德带二公主和四皇子到外面去玩,顾沉瑜才道:"娘娘,贵妃有三皇子,怕是贵妃有夺嫡之。"   叶嫤萱挑眉淡笑,"母亲的担忧女儿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贵妃生性跋扈,空有美貌,实则格局浅显,不过她还没有那么傻,在御花园里公然谋害皇嗣这么蠢的事情她还不至于去做。"   顾沉瑜也知道女儿这些年来稳坐皇上正妻之位,深得帝心,智谋亦是了得,也觉得自己不要过分担忧女儿了,顾沉瑜也就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母亲知道了。"   暮时 养心殿   敬事房的张公公端着嫔妃们的绿头牌小心翼翼的奉上,书案前侍候笔墨的刘德全提醒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书案前的顾辞渊抬起投来,看天色已晚,看了看张公公奉上的绿头牌,想了想,才道:"好久没去皇后那里了,朕今晚去皇后宫中。"   刘德全恭敬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皇后娘娘宫中,让皇后娘娘先准备着。"刘德全向皇帝行了礼,便急匆匆的往皇后宫里赶了。   刘德全到坤宁宫的时候,叶嫤萱正在和大公主顾娆聊天。顾娆是叶嫤萱和顾辞渊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女,深受皇帝和太后的喜爱,在宫里的荣宠是皇子公主里头一份的,宫里谁都知道宁可得罪皇上的宠妃,也别得罪皇上的大公主。   "请皇后娘娘安,大公主安。"刘德全恭敬的行礼。   叶嫤萱温和的笑道:"张公公请起。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刘德全起身喜道:"皇上念着娘娘,今晚皇上在坤宁宫留宿,还请皇后娘娘预先准备着,皇上说处理完政事马上就过来。"   叶嫤萱道:"本宫知道了,告诉皇上,本宫等候皇上的圣驾。"   "是,娘娘,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贞淑去送送刘公公。"叶嫤萱眉眼含笑,吩咐一旁的贞淑道。   刘德全走后,窝在贵妃榻上的大公主起身道:"女儿恭喜母后了,母后今晚可要打扮漂亮一些,父皇肯定喜欢!"   顾娆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母后,要不您就穿那件您在避暑山庄穿过的紫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女儿瞧着那日在避暑山庄您穿那件衣裳,父皇可是看直了眼睛的呢。"   叶嫤萱笑着点了一下顾娆的眉心,柔柔道:"就你知道了。"不过心下也觉得皇上应当是喜欢她穿这件衣裳的,便吩咐贞德去把那件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找来。   顾娆见母后心中欢喜,自然高兴,道:"母后好生准备着,儿臣想去看看弟妹。"叶嫤萱颔首,道:"去吧。"   顾娆对叶嫤萱行了一个福身礼,便去坤宁宫的锦墨居。   锦墨居是二公主顾娇居住的寝殿,平日里顾娆都在芳华殿中学习琴棋书画和宫规礼仪,和二公主四皇子也见得少,且皇宫里只有两位公主,都出自中宫,姐妹的关系自然更加亲密。   叶嫤萱用精心调制的花露沐了浴,换上了那件绢纱金丝绣花长裙,贞婉替叶嫤萱绾了一个简单的凌云髻,插上珠花和两支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华贵而又美丽,衬得叶嫤萱很是娇艳。   "娘娘可真是仙人之姿,漂亮的很,娘娘这样一打扮就是连贵妃娘娘的姿容也不及娘娘。"贞淑夸赞道。   叶嫤萱笑道:"贵妃年轻貌美,我同她比做什么。"   "娘娘,您也只比贵妃大了三岁,也正是貌美的年纪呢。"   叶嫤萱正了正头上的珠钗,道:"好了,随本宫去坤宁宫外等候皇上的圣驾吧。"   贞淑应了一声,伺候叶嫤萱披上了一件素色的披风,才和叶嫤萱一起去坤宁宫外候驾。   顾辞渊的銮驾到坤宁宫时,叶嫤萱已经在坤宁宫外站了一刻左右。   见銮驾驾临,叶嫤萱恭敬的朝着顾辞渊下拜,温和道:"臣妾恭迎皇上。"   身后的宫人也都齐声道:"奴才恭迎皇上。"   顾辞渊上前亲自扶起叶嫤萱道:"皇后免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   顾辞渊这才细细打量起皇后,精心描绘的妆容,披风下面紫色的长裙甚是好看,盈盈的身姿,倒有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妩媚。   顾辞渊心动,大掌轻揽腰身,进入殿中。   进入殿中,便感到有一股清新的香味,是叶嫤萱钟爱的檀香。贞淑替叶嫤萱解开披风,有致的身材便被完美的展现出来了。   叶嫤萱道:"皇上政务繁忙,想必晚膳也没有好好的用,臣妾命小厨房炖了银耳绿豆汤,皇上可要用些?"   顾辞渊看着叶嫤萱道:"皇后有心了,朕刚好有些饿了,叫人拿上来吧。"   "是。"叶嫤萱颔首,便吩咐贞淑差人送上来。   叶嫤萱伺候皇上用了一碗汤,顾辞渊便屏退了宫人。牵着叶嫤萱的手走到内殿,问道:"皇后的身体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怀,臣妾身体好多了,多亏了皇上派庄太医精心为臣妾调理着。"叶嫤萱抬头对上顾辞渊的眼睛,温柔的道。   叶嫤萱自从生完了四皇子顾琮身体便不大好,这两年小病不断,自是很少侍寝,顾辞渊疼惜叶嫤萱的身体,每次到坤宁宫都是坐坐,并不让叶嫤萱侍寝。   顾辞渊俯身,耳语道:"今夜身体可受得住?"   叶嫤萱有几分羞怯,轻声道:"臣妾身子尚可。"   顾辞渊听后心喜,抱着叶嫤萱慢慢走向了床榻。   ***   昭阳宫   秦若曦坐在圈椅上缝制衣裳,纤细的手腕来回转动,在暗黄的煤油灯下很是白皙漂亮。   秦若曦神情专注,发髻上的金钗流苏轻轻晃动,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让人感觉出她得孤傲与冷清。   大宫女芷月从外面进来,福了一身道:"主儿,您别等了,皇上今晚去了皇后娘娘宫中,想必现在已经歇下了,您快放下手中的活,别熬坏了眼睛。"   秦若曦垂眸,按捺住心底里的失落,淡淡道:"我知道了,后宫马上就要添新人了,皇上去陪皇后娘娘也是应该的,谁叫皇后娘娘是皇上的正妻呢。"   "主儿,您别这样说,皇上心底自然还是有您的,况且主儿您熬夜为皇上制作寝衣,您的心意皇上会知道的。"芷月安慰道。   芷月知道自家主儿这几年也不容易,虽然贵为正一品的贤妃,家室也是显赫,但是自家主儿本就性子孤傲,以前在太子府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出来,虽与贵妃同是安平侯府老太爷的外孙女,但是要像贵妃一样上赶着去争宠是断断不可能的,只希望皇上可以多多眷顾她们主儿吧。   ***   一番云雨之后,叫了水,叶嫤萱和顾辞渊都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叶嫤萱趴在顾辞渊的怀中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辞渊美人在怀,细细把玩着叶嫤萱的青丝,素色的寝衣散发着迷人的体香,顾辞渊柔声道:"嫤萱明日多睡会,不用早起服侍朕了。"   叶嫤萱头枕在顾辞渊手臂上,歪过头道:"那怎么能行,皇上怎么能坏了规矩,臣妾到时候怎么做六宫的表率,要是母后知道了还不是要怪在臣妾的头上!"   顾辞渊当然明白叶嫤萱身为皇后,有很多的规矩必须要遵守,宠妃能够做的事情她身为中宫皇后是不能够做的,否则就会招来不贤德,不配中宫之位的话柄,可他想要疼惜一下自己的妻子都这么难吗?   顾辞渊心中微微叹气,只说了一声"朕知道了,睡吧。"   ***   清晨,天色尚早,叶嫤萱已经服侍皇帝穿戴完毕,顾辞渊看着贴心伺候自己的皇后,道:"朕下了早朝过来陪你用膳,皇后等朕。"说完,拉起皇后,俯身在叶嫤萱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叶嫤萱眉眼带笑,"是,正好臣妾还有一些关于几日后殿选的事情要和皇上商量,那臣妾就命人备好早膳在坤宁宫恭候皇上了。"   顾辞渊走后,叶嫤萱便吩咐厨房准备早膳,然后叫贞淑贞德为自己梳妆。贞婉刚刚为叶嫤萱贴好花钿,便听贞婉道:"皇后娘娘,镇国公府传来消息,说九姑娘从边疆回来了。"   叶嫤萱大喜,道:"懿儿回来了,这些年懿儿一直在边疆跟着吴将军学习武艺,距离上一次本宫见到她也已经有三年,等殿选告一段落,本宫要接懿儿来坤宁宫住一段时日。"   叶嫤懿是叶嫤萱的嫡亲妹妹,叶嫤萱出阁的时候叶嫤懿只有四岁,幼时的叶嫤懿经常去端王府中陪伴叶嫤萱,叶嫤萱更是打小就对这位嫡亲妹妹疼爱的紧。叶嫤懿从小对武艺非常崇尚,十岁那年就跟着镇守在边疆的吴将军学习武艺,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皇上登基叶嫤萱入主中宫的时候。   "那奴婢就提前把九姑娘的寝殿打扫出来,什么东西都先预备着,到时候九姑娘就能够直接入住了,娘娘您看这样可好?"贞婉道。   叶嫤萱点了点头,道:"好,正和本宫的心意。"   贞婉又道:"那娘娘,用不用奴婢去知会大公主一声。"   "要的,你去吧。"顾娆和叶嫤懿虽然不在一个辈分,但是年岁相差不大,在端王府的时候叶嫤懿这个小姨总是带着顾娆到处疯玩,两人的关系似姐妹般亲厚。 第3章 万紫千红总是春   早朝过后,顾辞渊换了朝服便到了坤宁宫用膳。用完膳后,叶嫤萱就跟他说起了这次殿选的事情。   "皇上登基初次大选,臣妾这里已列好了这次殿选的名门贵女,皇上届时留牌子即。"叶嫤萱吩咐贞德把册子给呈上来。   顾辞渊半倚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接过贞德递上来的小册子。   顾辞渊淡淡的扫了一眼,问:“这卫大姑娘的母亲可是出自英国公府的嫡女?”   叶嫤萱垂首道:“是,皇上记得不错,当年英国公平定边陲之乱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卫夫人乃是功臣之后。”   又道:"而且卫大姑娘是丞相的嫡亲孙女,丞相在朝中德高望重,门下弟子大多遍布朝野,对皇上是一个不小的助益,殿选之后拟定位份臣妾打算给她一个妃位。"   顾辞渊点头,“皇后蕙质兰心,思虑周全,只是刚刚进宫便给妃位在大夏还未有先例。”   叶嫤萱给顾辞渊奉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那皇上便开此先例吧,卫氏一族是簪缨世族,皇上封卫氏为妃,一则给了卫氏一族莫大的荣耀,二则丞相素来看中这个嫡亲孙女,拉拢臣心,三则……“叶嫤萱欲言又止,含笑看着顾辞渊,好像怕自己说了之后顾辞渊会生气。   顾辞渊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拉起叶嫤萱的手,慵懒的问道:“三则什么?”   叶嫤萱含笑,“三则可以让贵妃,贤妃,以及卫姑娘在后宫里平分春色,相互牵制,达到后宫的平衡,臣妾届时也好少费些心力”   “你倒打算的周全,朕的萱儿的脑袋里满满的算计呀!”顾辞渊嘴角微扬,喝了一口淡雅的西湖龙井,并没有因为叶嫤萱刚刚的话而生出不满。   “那皇上可觉得好?”叶嫤萱因为皇上刚刚亲昵的一声“萱儿”而感觉到心情舒畅,原本清丽的声音不觉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依你的意思。”顾辞渊大掌一搂,让叶嫤萱靠在自己的怀中。   “芙儿也参加了这次选秀?”顾辞渊拨弄着叶嫤萱发上的镶玉宝钗流苏,问道。   “看来皇上与凌姑娘是旧识?”   “也算,以前进宫的时候见过几回,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顾辞渊淡淡道。   叶嫤萱心中兀自计较,见过几回皇上都能够记得如此清楚,看来给凌芙的位份还真不能低,况皇上看在太后的份上都会对这位母家表妹对一份恩宠的,她自然要投其所好,宽其君心,既能在太后那里得了一份情,又能让皇上如愿,何乐而不为呢?   叶嫤萱又和顾辞渊商量了一会儿殿选的事宜,顾辞渊觉得皇后安排妥当,贴心的为他分忧,心里又多了几分舒怡的喜欢。   ***   转眼到了殿选的日子,宫门口停了许多清一色的秀女专用的马车。   秀女们打扮的靓丽夺眼,聚集在皇宫大门口,相熟的几人直接互相说着话,在明丽的阳关下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参加殿选的秀女们到齐了之后,管事嬷嬷便让她们两人一排,带着她们朝太和殿走去。   秀女穿着各色的衣裙,汇集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秀女们姿态轻盈,为了参加这次选秀都请了嬷嬷苦练了皇宫里的礼仪,年轻的面庞是对皇宫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在这充满阴谋染了鲜血的皇宫中是难得的纯真与美好。   到了太和殿,上座端坐着太后,皇上,皇后,左右两边是贵妃和贤妃。能够陪同参加殿选的品阶只有正一品的妃子,而后宫当中只有贵妃和贤妃两位位居一品。   坐在左边的贵妃今日穿了一件亮红色的缕金挑线纱裙,美目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因着今日殿选,沈栀婳才穿了这件红色的宫装,到把今儿争奇斗艳的秀女给比下去了。   皇上一向喜欢贵妃妩媚的风情,而今天的沈栀婳更加夺人,顾辞渊自然多看了贵妃几眼。   而坐在贵妃对面的贤妃却是一身素色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气质清冷高雅,宛如月中仙子,跟贵妃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相比贤妃的清纯淡雅,皇上明显更喜欢贵妃的妩媚风情。   坐在上座的太后却不喜欢妖媚的女子,自然对贵妃这种张扬的打扮看不上眼,她更喜欢贤妃这样淡雅的女子。   叶嫤萱对这些都看在眼里,不过心中对贵妃生出些许不满,她沈栀婳何必今天打扮的如此艳丽,把争宠这些个下作手段摆在明面上,亏得还是殿阁学士家的女儿,做事没有一点分寸吗?   心中微叹,到底还是皇上太过于宠爱贵妃的缘故,她这个皇后是想皇后管教一下贵妃,但还是得顾着皇上的心意,有时候叶嫤萱亦会觉得进退两难。   ***   刘德全恭敬的问道:"皇上,殿选是否可以开始了?"   顾辞渊摆手,示意可以开始,刘德全便拿起小宫女奉着的册子大声念道:“鸿胪寺卿之女林薇年十六,进殿拜见!”   刘德全话落,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缎地绣花百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林薇恭敬跪拜,“臣女鸿胪寺卿之女林薇拜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女子恭顺有礼,身姿窈窕,叶嫤萱一向喜欢知礼的人儿,便道:“抬起头来给皇上太后娘娘瞧瞧!”   “是。”林薇乖顺的抬头,容貌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胜在清丽可人。   圆圆的杏眼,小巧玲珑的鼻子,倒有一副楚楚之姿。   太后也喜欢清丽的女子,但看身旁的皇帝露出满意,想来皇上看惯了以前府中的旧人,是对着清丽的年轻女子有了兴趣。心想,林姑娘进了宫倒是可以分去皇上给贵妃的宠爱,便道:   “皇上,哀家看此女容貌端正,举止恭顺,倒是可入后宫。”   “朕也觉得甚好。”顾辞渊道,林氏本来就是一早内定好的人选,见了人,也比较满意,就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   一旁的贵妃只觉得林薇容貌远远不及她,但就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让人来气,瞪了林薇一眼,又看上座的皇上顺心的样子,心中郁闷,便狠狠地绞着手中的锦帕。   刘德全看皇上满意,机灵道:“鸿胪寺卿之女林薇留牌子,赐香囊!”   林薇大喜,遂磕头道:“臣女叩谢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恩典!”   林薇起身,恭敬退下,在殿外的蓝色宫装的嬷嬷那里领了香囊,立在一旁。   其间又相看了几位,叶嫤萱有些乏味,只拿起手中的香茶轻呷,驱散自己的倦意。   贵妃越看越嫉妒,恨不得殿选的年轻女子消失了才好。   贤妃神色依旧,很少言语,倒是显得娴雅大方。   “下一位,卫国公府嫡长女卫清歌年十六,进殿拜见!”   卫清歌一身月白色的素雪绢裙,头上只插了两支玉质簪子和银色的步摇,淡雅不失高贵,气质典雅。   卫清歌迈着碎步,走上前来,   “臣女卫国公府之女卫清歌拜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女子声音婉转,清脆而又明朗。   叶嫤萱只觉得卫清歌气质清婉,和贤妃秦若曦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但却又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张扬,心中暗道,皇上应当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吧,这样的女子入宫,只要有心,风头不比贵妃要差。   果然,叶嫤萱还未来得及去看皇上的神色,便听的他问:“今日殿选,秀女们都精心打扮,争奇斗艳,为何你打扮的如此素雅?”皇上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叶嫤萱熟悉不已,这是他高兴,满意,喜悦时的语气。   “回皇上的话,臣女自小便不喜欢奢华的金银珠钗和名贵的华服,只爱素雅的钗饰,更何况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宫中素来节俭,臣女自当效仿,还望皇上不要怪罪!”卫清歌不卑不亢,温声道。   “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啊 !”一旁的贵妃酸声道。这不是摆明说她不简朴,不把太后皇后的懿旨当成一回事,这种女人进宫就是一个祸害!   叶嫤萱没有理会贵妃时不时冒出的酸意,微微颔首,赞道:“皇上,卫姑娘秀外慧中,可选。”   顾辞渊点头,刘德全便道:“卫国公府嫡长女卫清歌留牌子赐香囊!”   卫清歌并未喜形于色,只恭敬磕头:“臣女叩谢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恩典。”   “下一位,光禄少卿之女凌芙年十五,进殿拜见!”   太后见凌芙进来,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待到凌芙行完礼后,便对着身旁的皇上轻声道:“皇上,这就是你的表妹芙儿,你可还记得?”   顾辞渊见跪在殿前的凌芙娇俏可人,粉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衬得她白皙如玉,有几分幼时的影子,便道:“儿臣自然记得,想不到表妹如今出落的越发标致。”   “那皇帝可满意芙儿?”太后看着凌芙娇俏的模样,心里愈加满意,便道。   “表妹娇俏可人,儿臣自当满。”顾辞渊道。   刘德全会意,道:“光禄少卿之女凌芙留牌子赐香囊!”   ***   殿选完后,未选中的秀女被送回家,可自行婚配,选中的秀女拟定位份,择日入宫,待学习好宫规礼仪之后便可开始侍寝。   这次殿选入选的有八位秀女,分别是卫清歌,关盼兮,白娉婷,林薇,陆岚,纪殊词,凌芙和安如双。   叶嫤萱拟定她们的位份,自是按照她们的家世,卫清歌家世极为显赫,册封为正二品妃位,赐居雅风宫。凌芙虽然母家不显,但为太后侄女,册封为从四品顺仪,赐居雨蝶宫,白娉婷为伯府嫡女,母亲也是侍郎之女,册封为正五品嫔,赐居永宁宫,纪殊词为安阳侯府嫡女,与白娉婷同封嫔位,赐居华阳宫。   林薇是鸿胪寺卿之女,册封为从六品美人,赐居永宁宫的晚晴苑,陆岚为工部侍郎之女册封为从六品才人,赐居永宁宫的斜阳居。   典仪之女关盼兮册封为从七品选侍,赐居昭阳宫的念凤楼,千户之女安如双册封为从八品宝林,赐居昭阳宫的合欢居。   叶嫤萱的懿旨颁布后,便差人去了各府宣旨,新妃入宫后,叶嫤萱派了宫中的教习嬷嬷去教导新妃学习宫规。 第4章 千里莺啼绿映红   新妃入宫已有一月,规矩都学的差不多了,今日是新妃拜见皇后的日子。   新妃因为是第一次拜见皇后,先要在外面侯着,然后等待皇后的传召,再行三跪九拜之礼。   偏殿   一向缺席请安的贵妃倒是已经在里面小坐了一会儿,只不过脸色苍白,似乎不似往日的光鲜,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听说这次进宫的妹妹们数白嫔长得最是好看,不知道诸位姐妹见过没有?"颜宛清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只远远的看着一眼呢,当时我也有些惊讶呢,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女子。"叶绾霏附和道。她的心中自是极其惊叹白娉婷的美貌,说起来比起贵妃来都还要美艳几分。   "白嫔当真如此美貌?那我们一会就能一睹白嫔妹妹的美貌了,不知道白嫔妹妹和咱们贵妃娘娘比起来谁更貌美一些呢?"颜宛清笑着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贵妃道。   沈栀婳自然是见过那位漂亮的白嫔的,当时上首的皇上惊叹的表情她至今难以忘怀,白嫔真的是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沈栀婳心中不禁有些惊慌,她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嫔位的妃子给比下去,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颜宛清,"贵嫔妹妹说笑,本宫只知道白嫔比起你可是要好看许多。"   颜宛清神色一怔,随即谦虚道:"嫔妾自知容色一般,毕竟嫔妾都二十几岁了不是,哪里还能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相比不是吗?"   颜宛清话中有话,在坐的妃子只觉得她大胆,或者说天生爱挑事,事情越大颜宛清就越高兴。谁都知道贵妃比颜宛清还大一岁,这不是变相的说贵妃老吗,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   沈栀婳气闷,心中更加厌恶颜宛清,要说整个后宫她最容不下谁,必定是这个极爱挑事的颜宛清!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无处发作之时,叶嫤萱倒是来了,刚才的话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叶嫤萱落座,笑着摆手免了妃嫔们的礼。   遂温和笑道:"刚才妹妹们在说什么,好生热闹。"   见贵妃和贵嫔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叶绾霏倒是懂得卖好,笑着道:"娘娘,臣妾们刚才是在讨论新进宫的妹妹们,也不知道妹妹们好不好相处?"   叶嫤萱淡笑:"原来如此,贞婉,让殿外的新妃们都进来吧。"   贞婉福身,应“是”,便到外面去叫新妃们进来。   不一会,贞婉便领着新妃们进来了,新进宫的妃嫔一共八位,走在最前面的是卫清歌和凌芙,白娉婷虽然和纪殊词并列走在第二,但她的容貌却是八人里面最亮眼的。   坐在两旁的妃子都在打量新进宫的八位新妃,八人容貌都不差,但真真正正让人羡慕嫉妒的便是卫妃的家世和白嫔的倾国之色。   新妃恭敬站好,身旁的贞婉退到一边,道:"行三跪九拜之礼!"   新妃们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叶嫤萱叫了起身。便道:"各位妹妹也已经入了宫了,以后就是皇上的妃嫔了,本宫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服侍好皇上,与后宫的姐妹们都和睦相处,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   八位新妃都齐声道:"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叶嫤萱满意的笑了笑,道:"行了,赐坐。"   新妃们按照位份坐了下去,因为今日是第一次请安,所以尽管卫清歌被封了妃位今日还是坐的很后面。   叶嫤萱又给她们介绍了沈贵妃等人,新妃们也都笑着问安,沈栀婳在不愿意,也不能在今日发作,新妃们朝她问安的时候她也勉强的笑了笑。   一道安请下来,以前在太子府的旧妃大多心情都不太爽利,在偏殿里叫着姐姐妹妹那叫一个亲热,出了宫门脸色便很难看。   秦若曦和沈栀婳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人的宫殿挨着一起也顺路,沈栀婳便叫了秦若曦和她同行。   秦若曦的母亲和沈栀婳的母亲两人是姐妹,秦若曦和沈栀婳以前在闺阁的时候,倒是要称上一句"表姐""表妹"。   沈栀婳道:"秦妹妹,你可知新妃入宫咱们的恩宠就要被那些个狐狸精给分走了。"   秦若曦不咸不淡道:"沈姐姐恩宠万千,妹妹不及,总归皇上不眷顾,新妃入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栀婳道:"秦妹妹总是如此自怨自叹,喜欢的东西不去自己争夺,恐怕,以后在皇上的心中就没有姐姐的位置了吧?"沈栀婳一向不喜欢秦若曦故作清高的样子,以前安阳侯府的人吃她这一套,偏偏咱们皇上又不吃清高这一套,也不知道她做给谁看,不过沈栀婳的心中是想拉拢秦若曦的,毕竟留着相同的血液,总归是可靠一些的。   秦若曦心中一怔,沈栀婳其实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是啊,卫妃高雅,顺仪娇俏,白嫔妩媚,皇上的心上还会有自己的位置在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秦若曦面上仍然平淡,道:"沈姐姐这是何意?妹妹受不受宠竟然也成了沈姐姐如此关心的事情了?"   沈栀婳停了下来,道:"妹妹别忘了我们可是一家人,我们在宫里荣宠了,咱们的母家才能延续百年富贵不是吗?表妹?"   "表妹"这两个字沈栀婳说出来意味深长,秦若曦也知道她们进宫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遂淡笑道:"那以后就请沈姐姐多多指教了。"   ***   入宫一个月,头回侍寝的不出所料是卫妃。   从卫妃开始,基本上新入宫的妃子都轮了一遍,除了刚满十四岁的安如双还不宜侍寝之外,其间,白嫔侍完寝之后,就被皇上抬了正四品荣华的位份,白娉婷得皇上抬举,叶嫤萱自然让内务府先紧着白娉婷的永宁宫伺候,白娉婷永宁宫的赏赐基本上就没有断过,一时宠冠后宫,惹得六宫竞相嫉妒。   ***   永宁宫 晚晴苑   "林姐姐,你看皇上每次来咱们这永宁宫都是去的白荣华宫中,白荣华也惯会撒娇撒痴,昨个儿皇上本来要来姐姐屋里的,结果白荣华试了计,倒让皇上去了她宫中,把姐姐给落下了,真是讨厌!"陆岚坐在炕椅上恨恨的说道。   "我知道妹妹是为我抱不平,但是咱们能拿她如何,左右都是皇上喜欢才会去的,咱们又没她那个本事那个容貌,有气也只有往肚子里咽。"林薇无奈的一笑。   陆岚道:"姐姐,我就是看不惯白荣华那狐媚样子,整天炫耀皇上给她的赏赐。"   林薇淡笑:"树大必招风,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能求的一时的平静就算好的很了。"   陆岚听后,有些佩服林薇的云淡风轻,要是自己有她这么淡定就好了。也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幸好在这深宫里有姐姐和我作伴。"   ***   坤宁宫   后宫诸事繁,又快到了春日宴,叶嫤萱一直没能有空让人把叶嫤懿接宫进来。一直到四月中旬才把叶嫤懿接近进宫来。   叶嫤萱见着叶嫤懿的那天,叶嫤懿穿着一身火红的如意云纹衫,三年前那个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愈发明媚,和姐姐叶嫤萱一样的丹凤眼闪亮闪亮的,身上是自信张扬的美。   "阿姐万福,这些年懿儿在边疆很是想念阿姐,阿姐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可好?"叶嫤懿见着想念的阿姐,关切道。   "阿姐很好,倒是你这些年在边疆受苦了。"叶嫤萱眼睛有些湿润,她想把懿儿抱在怀中,发现懿儿竟然和她一样高了,一时之间叶嫤萱心中有淡淡的愁绪和欣慰。   "懿儿哪里是受苦了,学武是懿儿所喜爱的,能够学到本领懿儿真的很高兴。"叶嫤懿抱了抱叶嫤萱,咧嘴笑道。   "娘娘,大公主来了。"贞德的声音在温存中响起。   叶嫤懿朝贞德那边看去,看到刚刚进来的顾娆,高兴跑过去:"娆娆来了,三年不见娆娆也长高了,变漂亮了呀!"   顾娆抱住叶嫤懿的腰,亲热道:"小姨,你可想死我了!"   "娆娆,我也我也想你。"   叶嫤萱看着两人依旧如当年关系要好,也很高兴,道:"懿儿,娆儿别站在那儿了,过来坐着说话。"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手走到炕椅上坐着。   叶嫤懿和顾娆说了一会儿话,顾黎就带着两个弟妹来了,小时候顾黎跟这个小姨关系也不错,叶嫤懿来了,他自然是要来问候一番的。   顾黎一身墨色的锦袍,不过八岁,身上便透露着不凡的气度。   "儿臣带着弟妹给母后请安。"顾黎行,后面两个小人儿也跟着行礼。   叶嫤萱笑道:"快起来,见见你小姨。"   "侄儿见过小姨。"   叶嫤懿又和顾黎说了几句话,看到跟着顾黎后面的两个粉团子,笑道:"阿姐,这便是娇娇与琮儿了吧。"   叶嫤萱点头,招手让两个顾娇和顾琮过来,顾娇和顾琮原本因为陌生的小姨到来,小小的人儿还有些无措,看到母后,两人都跑过去钻到母后的怀中。   叶嫤萱摸了摸两人的头,柔声道:"小时候娇儿是见过小姨的,当时太小,估计也忘了,这是琮儿,阿姐给你写的信中提到的过的。"叶嫤萱又让小人儿唤懿儿"小姨,两人一向听母亲的话,都甜甜的唤着"小姨"。   叶嫤懿心喜,道:"真乖,娇儿越长越像阿姐,琮儿倒是像姐夫。" 第5章 穿花蛱蝶深深见   四月底,天气晴朗,暖风和煦,皇宫里的百花争奇斗艳的盛开,皇城的波流暗涌被无限的春光遮掩的密不透风,仿佛依旧是那个华贵光鲜的皇城。   春日宴就是在这百花齐放暖风和煦的时节召开的。   因着天气晴朗,叶嫤萱就把筵席排在了御花园的听雪阁,听雪阁的视野极好,从下面望去,御花园的景致便可以尽收眼底。   叶嫤萱提前去请了顾辞渊的,毕竟后宫嫔妃大多难得见到皇上的面,宫中的大小宴席不失为嫔妃们在皇帝面前露脸争宠的机会,而且说起来,叶嫤萱也有半个月没有看到皇上了,嫔妃们是为了争宠,但是叶嫤萱是真的思念自己的夫君。太后那里也派了人去请,不过太后以身体微恙为由,倒是没来,叶嫤萱只让太后身边殷兰姑姑带话回去说明日带着后宫嫔妃们去给太后请安。   顾辞渊政务繁忙,只告诉她晚些来。   叶嫤萱今日是带着叶嫤懿来的,叶嫤懿要在宫中常住,今天正是她露脸的机会,平日里也多多少少会碰到后宫的宫妃,先要认个脸熟。   因着是春日宴,叶嫤萱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上带着九尾凤冠,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都是凤仪万千。身边跟着的叶嫤懿还是穿的素来喜欢的红色衣裳,本就年轻水嫩,红色更衬得她娇媚可爱。   叶嫤萱坐在上首,叶嫤懿便坐在她的身边,叶嫤萱看了看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们,只觉得,比起这美丽的春景,她们才是真正的春天不是吗?   她们自然是瞧见了皇后身边的姑娘,像沈栀婳和颜宛清这些入府早的妃子,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对叶嫤懿颇有印象。   叶嫤萱温和道:"本宫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本宫的妹妹嫤懿,镇国公府的九姑娘。"   叶嫤懿这些年虽然在边疆生活,但顾沉瑜从没让叶嫤懿落下该学的礼仪,都是派了教养嬷嬷去教习了的。   叶嫤懿起身一福,道:"嫤懿见过各位娘娘。"   颜宛清道:"九姑娘都过了及笄了吧,原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在五年前,你可还记得我?"   叶嫤懿笑道:"自然记得,你是宛清姐姐。"   颜宛清面上一喜,似是很高兴,遂又道:"九姑娘以后常来本宫宫里坐坐,你若来了,本宫自是很高兴。"   叶嫤懿笑着应下,她印象中的颜宛清在太子府的时候还挺受皇帝姐夫喜欢,以前倒也是温和的可人儿,这些天她也从顾娆那里了解了不少,从顾娆口中得知,后宫里面最爱挑事的人就是这个颜宛清了。   赏了一会儿花,一些妃嫔见皇上还没有来倒是有些着急了,刚入宫不久的陆才人是个爽快人,见大家明明都很期盼皇上来却无人敢问,便道:"皇后娘娘,不知皇上何时才能来?"   见陆才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探寻希望的目光都朝叶嫤萱望去,叶嫤萱只温和道:"妹妹们莫急,皇上说了处理完政务就来。"   她们都知道皇上勤于政务,但皇后娘娘说了皇上处理完政务就来,也有个盼头不是吗?   莫约过了一会儿,皇帝才姗姗来迟。   刘德全一声"皇上驾到!"倒是唤醒了赏花赏的无滋无味的嫔妃们。   "臣妾等给皇上请安!"众妃下拜,恭敬道,声音中不乏喜色。   顾辞渊走向上座,扶起皇后,才道:"都起来吧。"   今日的顾辞渊身上着了一件明黄色的锦袍,倒是和叶嫤萱明黄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显得极为登对。   顾辞渊也发现了,一时觉得皇后果然与自己心有灵犀,唇角微扬。   沈栀婳心里却不是这样想,只认为皇后定是耍了心机,故意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衣裳来引起皇上的主意,平日里端着的是贤良淑德的架子,背地里却玩着心机,虚伪的很!看着皇上的目光全部停留在皇后身上,沈栀婳更是觉得皇后阴险的很。   纪殊词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便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果真是鸾凤和鸣呢,今日穿的衣裳也是如此的登对呢!"   纪嫔声音宛如黄鹂般好听,又说到顾辞渊心坎上去了,便称赞道:"纪嫔说的好,刘德全,把昨个儿朕让内务府打造的点金滚珠步摇赏给纪嫔吧。"   纪殊词看皇上看他的眼神和善,遂欣喜的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的赏赐!"   白娉婷见纪殊词得了皇上的赏赐,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再看纪嫔时,眼神都不大平和了。   因着忙于政务,叶嫤懿进宫几天了,顾辞渊也没有见着叶嫤懿,现在看到皇后身边的叶嫤懿还是有些惊讶,叶嫤懿并不同于平常女子总有弱柳扶风之姿,眉目直接都充满英气,虽然不如贵妃和白荣华的美艳,但英气之美才更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懿儿吧,朕这些天一直未得空去皇后宫中见见懿儿,今天的春日宴倒是见着了。"   叶嫤萱颔首,"是,今个儿春日宴,天气明朗,臣妾就想着带懿儿来这里凑个热闹。"   叶嫤懿是很喜欢这个姐夫的,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姐夫很是宠着自己,如今姐夫成了皇上,但还是如印象中那般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俊朗温和的。   "姐夫。"叶嫤懿轻声一唤。   顾辞渊应了一声,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   "你们看,那不是贤妃姐姐吗?"江璇道。   众人随着江婉仪的声音望去,只见正对着筵席的亭台上正是今日未到筵席上的贤妃。   秦若曦不似往常总是穿着白色的衣裙,今日却是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舞裙,亭台两旁坐着弹琵琶的乐姬,秦若曦身轻如燕,在亭台中央偏偏起舞。   脸上画着应景的桃花妆,一改往日的淡妆,谁都不知道素来淡雅的贤妃可以妩媚如此。   镶了珍珠的绣鞋随着舞步在阳光下显得极其耀眼,素来见惯了美人的顾辞渊也被贤妃给深深吸引了。   叶绾霏心颤,原来不是贤妃不受宠,而是贤妃不争宠,一争宠倒是变得艳压群芳了,是什么让淡雅的贤妃变了,是新进宫的妃子对她的威胁吗?还是受够了被冷落的日子。   舞毕,贤妃从凉亭施施而来,走到筵席中央,盈盈下拜,"臣妾献丑了。"因为刚刚跳完舞,声音不复往日清婉,倒是有着一丝娇媚。   顾辞渊这才回过神来,道:"起来吧,原来朕的若曦的舞技如此精湛,看了若曦跳舞,朕心甚悦。"   秦若曦笑道:"多谢皇上夸奖,臣妾不过是为了博皇上一笑。"   顾辞渊因着"不过是博皇上一笑"心中舒畅,拉过贤妃的手,让人在自己的身侧给贤妃赐了座。   嫔妃们一时羡慕不已,沈栀婳算是佩服这个表妹了,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颜宛清摸了摸流苏,笑着道:"贤妃妹妹这个惊鸿舞真是跳的极好,就是贤妃妹妹平日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贤妃妹妹不喜欢华美的歌舞呢。"   沈栀婳淡笑,道:“贵嫔妹妹不知道也对,贤妃妹妹在闺中的时候便极擅长歌舞,入了太子府才没有跳的。”   顾辞渊听了,问:“若曦为何后来便不跳了?”   秦若曦心中思量,她原是看不上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博取君王的怜爱的,毕竟时过境迁了,自己不争宠在这个深宫里如何能活的下去?秦若曦微微一笑,道:“以前是臣妾觉得既然做了皇上的妃嫔还是应当端庄一些的,还请皇上勿怪。”   顾辞渊道:“若曦的舞朕很喜欢,以后就在昭阳宫跳给朕看,如何?”   秦若曦羞怯道:“是。”   *************************   叶嫤萱看着近在咫尺的夫君对着别的女子甜言蜜语,心中微涩,压下嫉妒笑着道:"皇上,臣妾有一个好消息要禀告给皇上?”   “什么好消息?”   叶嫤萱温和的看着坐在远处的关盼兮道:“盼兮你来说。”   关盼兮笑意盈盈的起身,道:“皇上,臣妾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昨个儿臣妾不舒服让茹儿叫了太医过来,才发现臣妾是有喜了。臣妾发现自己有喜,不敢耽搁就来禀告给皇后娘娘了。”   关盼兮羞怯喜悦的样子在嫔妃们看来十分的碍眼,有喜的消息像冰窖一样及时在这样暖和的时节也显得十分的刺骨。   顾辞渊大喜,道:“快坐下,皇宫里面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   叶嫤萱道:“皇上,盼兮有喜,这位份是否应该提一提了。”   顾辞渊满意的点点头,道:“关选侍晋为贵人,择日行册封礼,皇后关贵人还要让你多费心了。”   叶嫤萱颔首,“是,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关贵人的,请皇上放心。”   关盼兮恭敬的谢恩,“臣妾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第6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时间,后宫里秦贤妃和关贵人在后宫里风头正盛,原本宠冠六宫的白荣华的气势逐渐低落下去了,内务府也都开始紧着贤妃和贵人两位主子。   盛夏,荷花满园,天气是愈发燥热起来了。嫔妃们也都两两三三的凑在一起,拿了冰块放在殿里,坐在一起消暑聊天打发时间。   关贵人怀有龙胎,嫔妃为了讨个好倒是都愿意聚在关贵人的念凤楼。   秦贤妃和关贵人坐在上座的两把圈椅上,对面几个镶金檀木凳子上分别坐着安宝林,纪嫔和雪兰雪梅两位选侍。   "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还是皇上皇后娘娘疼盼兮妹妹,让内务府送了这么多冰块过来给妹妹消暑,我们宫里哪有这么好的待遇,也只有来盼兮妹妹这里才能感觉如此清爽。"纪殊词拿着鸳鸯戏水的团扇道。   雪兰娇笑道:"盼兮妹妹有着金贵的身子,皇上和娘娘怎能不看重!"   关盼兮听着她们两的话儿,也觉得舒心,不觉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   安如双叫贴身宫女夏荷把带给关贵人的八宝盒拿了上来,道:"我知道关姐姐有皇上丰厚的赏赐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个八宝盒是臣妾拖父亲寻来的玩意儿,供姐姐闲时一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安如双说起话来恰是动听,杏眼里是少女的纯真,因着年纪小,身上透露着一股娇憨劲儿。安如双和关盼兮同住昭阳宫,平日里也经常来往,关盼兮也是很喜欢安如双这种纯真开朗的性子。   咋看这八宝盒生的精致,上面的红宝石也很是漂亮,安如双家中并不算大富大贵,但能有这份用心已经很不错了,"姐姐喜欢的很,多谢妹妹。"关盼兮笑意盈盈的道。   秦若曦也道:"宝林妹妹送的东西很是精巧玲珑呢,前些年皇后娘娘赏赐了本宫一个上好的屏风,屏风名贵娴雅,本宫珍藏在库中,就此借花献佛,送给盼兮妹妹。"   秦若曦差芷月叫两个小太监搬进来,这屏风国人精巧绝,上面绣着盛开的海棠花,美不胜收,一片春光,雕刻也是极为细,果然是名贵物件儿,难怪贤妃舍不得拿出来用!   关盼兮也有些惊叹此等好东西,她出身不高,父亲只是小小的典仪,母亲也只是个贵妾,她哪里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好东西,莫说她了,在场的除了贤妃有这个见识,谁还有呢?   雪兰雪梅之前也是见过这稀奇玩意儿的,当时就对这珍贵的屏风赞叹不已,今日再见,心中仍不免惊奇。   纪嫔道:“贤妃娘娘对盼兮妹妹可真的是好!”   关盼兮打从心底里喜欢这扇屏风,但嘴上还是说着:"如此贵重,娘娘还是留在自己宫中吧。"   秦若曦淡笑,道:"我是专程送给妹妹的呢,怎么有还回去的道理吧,屏风虽然贵重,怎么能及妹妹腹中的龙胎呢?妹妹安心收下吧。"   关盼兮谢道:"多谢姐姐了。"说完,叫身边的宫女玫语把安宝林送的八宝盒和秦贤妃送的屏风都收起来。   昭阳宫这边欢声笑语,姐妹情深,长信宫倒是暗波涌。   沈栀婳躺在镶了花边儿的罗汉床上,两旁的宫女吉祥和如意贴心的为沈栀婳扇风。   江璇,林薇和陆岚三人都坐在沈栀婳身旁,江璇打从太子府就和沈贵妃走得近,林薇和陆岚也是最近才和沈栀婳有走动的。在后宫总归是要有盟友的,单打独斗怎么能成大事?   江璇道:"贵妃娘娘,自从关贵人怀孕,咱们宫里的冰块都减少三分之一了,都紧着关贵人那里送去了,娘娘您是正一品的贵妃才好,臣妾不过一个婉仪,整日里冰块少的可怜,都快要中暑了。"   陆岚和林薇听了江璇的话心里酸涩,若轮起来她们的品阶可是比江璇差远了。   沈栀婳冷冷道:"她肚子里有皇上看中的龙胎,你我又没有。"   陆岚也道:"还好关贵人怀了身孕倒是低调,哪像之前得宠的白荣华,趾高气扬的,让人看着一点也不舒服!"   沈栀婳听陆岚提起白荣华还是挺来气的,还好贤妃争气,把皇上的宠爱分了去,但竟然好巧不巧的只侍过一次寝的关盼兮怀孕了!   江璇皱眉,道:"关贵人这番做派,无疑是惹咱们皇上和皇后娘娘多疼惜几分罢了,说来,这关贵人还挺有心机的。"   江璇看了一眼脸色不虞的贵妃,道:"贵妃娘娘,本来三皇子上面就有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和备受皇上喜爱的贵嫔的二皇子压着,要是关贵人的五皇子再一出生,咱们三皇子的宠爱不是又要被分了去?"   沈栀婳攥紧手中的帕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有这个福分怀着龙胎,可不一定有这个福分把龙胎生下来。"   林薇心中一惊,贵妃难不成想谋害关贵人的孩子?遂道:"贵妃娘娘,关贵人这胎是男是女也未可知,您 第7章 春雨春风能几宵   转眼之间到了七月初,天气更加酷暑难耐,京城的夏天更是炎热不已。   关贵人的龙胎已经有四个月了,因着天气燥热,关贵人夜里也睡不安稳,整个人没有因为怀孕而变得丰腴,反而日渐消瘦下来。   叶嫤萱怜爱关贵人孕中辛苦,就请了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来皇宫中表演。冰泉宫算是皇宫里比较阴凉的宫殿,表演的地方便被设在了冰泉宫的漪澜殿。   叶嫤萱端坐在漪澜殿的上座,旁边坐着的是小腹微隆的关贵人,今日的关贵人一身绿色的宫装,尽管脸上描摹了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是难掩疲色。   叶嫤萱见关贵人如此,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送到关贵人宫里的东西都是最精细不过,宫里都紧着好东西往昭阳宫送,何故关贵人如此消瘦?就算夏日炎炎,也不至于疲惫至此。   "关贵人,最近身子可是爽利,本宫瞧着你如此消瘦,也是心疼。"叶嫤萱关怀的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不过是吃什么吐什么,夜里的时候臣妾也睡不太好,时常冷汗发虚,臣妾问了刘太医,他说是臣妾身子太弱才会如此,也为臣妾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关盼兮垂首说道。   叶嫤萱点头,只叫关贵人放宽心,好好保重身体,也不再多问,毕竟刘太医算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之一,叶嫤萱还是对刘太医很是放心。   漪澜殿左右两边按照位份高低依次落座,沈贵妃的对面依旧是秦贤妃,旁边是最近比较得宠的卫妃。平日里沈栀婳和卫清歌是说不上几句话的,二人都是比较高傲的性子,有种相互看不上眼的意思。   沈栀婳不喜欢卫清歌此等清高的人儿,但不代表沈栀婳不想尖酸刻薄几句,总要搅得别人心里不舒服她才舒服,这几个月到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几人在偏殿坐着喝茶,沈栀婳总是要刺卫清歌几句的。   "卫妃妹妹,你说你这侍寝的日子可算多了,坐胎药也都日日喝着,怎么不见你的肚子有动静,本宫的三皇子也缺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作伴呢。"   沈栀婳声音倒是动听,只是这话的内容含着刺,卫清歌冷笑,"贵妃娘娘的三皇子有皇后娘娘的四皇子和关贵人肚子里的小皇子作伴,还不够吗?不过臣妾觉得,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好,娘娘宠冠六宫,怎么就不能为三皇子再添一个弟妹呢?”   沈栀婳微怒,她在生顾殷的时候伤了母体,再难怀孕,这就是她心中的刺,如今从卫清歌嘴里说出,无疑像是在狠狠地拔了这根刺,搅得她血淋淋的生疼。原本是要讽刺一下卫清歌,到现在自己被卫清歌讽刺了一番,沈栀婳瞪了卫清歌一眼,气的不再言语。   关贵人虽然精神不好,但也很快被戏剧所吸引。叶嫤萱让宫女摆上时下最新鲜的水果和准备好给关贵人的安胎药。   ***   一场戏听下来,关贵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秦若曦是昭阳宫的主位,平日里也是秦若曦照看着关贵人,叶嫤萱便吩咐了秦若曦送关贵人回去。   颜宛清看秦若曦和关盼兮一道出去了,便急忙追了上去,道:"贤妃妹妹,关妹妹,我可否与你们一道去昭阳宫,关妹妹怀有身孕,姐姐我也定当去看望一下妹妹的,而且姐姐生育过,也有经验,关妹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颜宛清言辞真切,关盼兮也是不忍拒绝,再加上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贵嫔要来看望她可是她的福分,她哪有拒绝之理。遂道:"多谢贵嫔姐姐了,那我们一道吧。"   颜宛清笑着应下,倒是一旁的秦若曦神色微暗,总觉得颜宛清平日里的可信度就太低了,她会这么好心只是单独的来看看关盼兮么?   一路上,秦若曦的话少,是不是的"嗯"几句,颜宛清一直找话跟关盼兮聊,关盼兮是听的津津有味,两人聊起天来,像是多年的好友。   到了昭阳宫的念凤楼,秦若曦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告辞回到自己的寝殿,和颜宛清一起留在了念凤楼。   关盼兮见此,便吩咐贴身宫女道:"玫语,给贤妃娘娘和贵嫔娘娘上茶!"   玫语福身,"是,主儿。"   玫语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上来给贤妃和贵嫔贵嫔奉上,便立在了一旁侍候。   关盼兮见寝室里没有孕中爱闻的味道了,便问:"玫语,殿里的苏合香怎么没了?"   玫语道:"娘娘,刚刚奴婢让瑰语去拿了,很快殿里就有苏合香了,娘娘且等等。"   秦若曦笑道:"关妹妹还是喜欢这苏合香呢,每次我一进妹妹屋中,总会闻到这苏合香。"   关盼兮道:"臣妾晚上休息不好,这苏合香倒是有几分功效,臣妾就叫人每次点上了。"   关盼兮说着话儿,瑰语就拿了苏合香上来点上,很快,殿中就弥漫着苏合香的气息,淡淡雅雅的,闻了的确宁人神清气爽。   快到午时,安如双身边的夏荷送来了绿豆汤,从关盼兮怀孕开始,安如双就爱送一些消暑的吃食给关盼兮,关盼兮和安如双情同姐妹,自是欣然接受。   一碗绿豆汤下肚,关盼兮果然感觉心中的暑气散了许多,颜宛清和秦若曦也正准备起身离去,却见关盼兮捂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嘴唇发白。   秦若曦大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关妹妹,你怎么了?别吓我啊?"秦若曦心中微冷,她是昭阳宫的主位,要是关盼兮出了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会怪罪在她的头上!   颜宛清也跑了过来,和秦若曦一起扶着关盼兮,一旁着急的玫语看见了关盼兮的裙上落了红,有些哽咽道:"血,主儿流血了。"   颜宛清没有秦若曦如此慌张,尚且镇定的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玫语你去叫太医来,念春逢春你们两个去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快去!"   三个宫女得令后,都慌忙跑了出去,关盼兮心中绝望看着血一点点的从裙上滴下来,失声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坤宁宫   临近午时,叶嫤萱正在陪着四皇子顾琮玩耍,平时宫务繁忙,叶嫤萱没有空闲陪着孩子,今日请各宫看戏,余闲倒有空续母子之乐。   愉快的时间到底短暂,很快便被念春的声音打破了,念春神色慌张的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您快到念凤楼去吧,关主儿的孩子恐怕不保了!"   叶嫤萱脸色微变,只得快速往念凤楼赶去。身后的四皇子奶声奶气的叫着"母后,母后……"   叶嫤萱不是不心疼,但她身为皇后,安定后宫是她的职责,二者不可兼得,她总归是要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   "皇后娘娘驾到!"   叶嫤萱到念凤楼的时候,关盼兮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人躺在床上,看样子是要昏迷过去了。旁边站着的是秦贤妃和颜贵嫔,二人的神色悲悯,怕是情况不好。   见皇后驾临,殿中的人都急忙行礼。   叶嫤萱压下心中的燥乱,问道:"刘太医,关贵人的身体如何了,孩子还能保住吗?"   刘仁宗神色哀戚,叹息道:"回禀皇后娘娘,关主儿落了红,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只有把孩子从母体中引下来,方能保全关主儿的性命,只是伤了母体,以后想要孩子,怕是难啊。" 第8章 满宫明月梨花白   叶嫤萱沉声道:"刘太医,无论如何,先保住关贵人的性命。"   刘仁宗颔首,"是,微臣这就给关贵人进行引流。"   叶嫤萱带着颜宛清和叶嫤萱到寝室外面等候关贵人的情况,贞德扶叶嫤萱坐在了念凤楼的上座,下面坐着贤妃和贵嫔。   夏午的太阳明晃晃的,殿外的蝉声叫个不停,屋内尽管有着冰块,但也燥热的厉害。   叶嫤萱心烦意乱,这一系列的事情告诉叶嫤萱这不是个巧合,刚刚怀上龙胎那会儿关盼兮的身子康健,就算害喜龙胎也不至于如此的虚弱。   叶嫤萱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玫语和瑰语道:"玫语,瑰语,你家主子今早的吃食可还留着?"   玫语福身道:"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儿胃口不好,今早的膳食也只用了几口,先下还留在小厨房那里。"   叶嫤萱微微点头,吩咐道:"贞德,去太医院把庄太医请来,贞婉,你随玫语瑰语去厨房里把今早的膳食端来。"   四人应下,便各自忙活。   叶嫤萱端坐在圈椅上,神色微暗,原本有些燥热的心静了下来。一股清新的香味传入鼻中,淡淡的清香还带着丝丝入味的异味让叶嫤萱顿时心凛,问了一句:"这殿中是什么香味,倒是有些像苏合香。"   秦若曦如今缓过神来了,她原是有些晕血,但是如此紧要的时候她也不能临阵脱逃,到时候皇后怪罪,关贵人埋怨她也不能自处,虽然难受,也得硬撑着不是吗?   秦若曦道:"皇后娘娘,殿中的香就是苏合香,之前关贵人才和我们说起这苏合香。"   "是苏合香么?本宫闻着倒是夹着别的气味。"   颜宛清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这么敏感吗?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刚刚闻到殿中的苏合香时便发觉不对劲了,只不过关盼兮突然就肚子疼了,她也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颜宛清衡量了一下利弊,站起来道:"皇后娘娘,臣妾也觉得这香料不大对劲,臣妾的外祖母家是香料世家,臣妾小时候也对香料略有涉及,臣妾认为……"   秦若曦瞥了一眼颜宛清,觉得颜宛清平日里找别人麻烦找的毫不犹豫,到了自己这里却是支支吾吾的。便道:"贵嫔姐姐有什么话还是快说,事关皇嗣,姐姐还是把心中所想到的说出来。"   颜宛清道:"臣妾以为苏合香还是苏合香,只不过里面加了少许的麝香,这麝香经过净化,所以味道极淡,旁人是闻不出来的。"   秦若曦心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苏合香中放入麝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浮现出沈栀婳娇媚的容颜,平日里的沈栀婳就常常在自己面前抱怨关贵人怀有龙胎,怕威胁到三皇子的地位,但颜宛清平日里和沈栀婳走的近,如果是沈栀婳下的麝香,何故颜宛清还要把这个说出来?是颜宛清不知情还是颜宛清故意而为之?   秦若曦盯着颜宛清看,不想放过她的一丝一毫的表情,手中见见沁出了冷汗。   叶嫤萱也在观察颜宛清的表情,见她还算是坦然,便起身,颜宛清和秦若曦也跟着起身,叶嫤萱走到香炉前,把精致镶了红宝石的香炉端了起来,轻轻一闻,熟悉的麝香便幽幽的传入口鼻。在太子府那段熟悉的记忆便浮现在脑海之中,她记得那年在沈栀婳的房中也是闻到了很淡很淡的一股麝香味,到现在她也没有查到是谁在沈栀婳的房中动了手脚。   叶嫤萱心下已经了然,但还是道:"贵嫔,你且再闻闻,看是不是有麝香的味道。"   颜宛清接过香炉,闻了,肯定道:"皇后娘娘,这确实是麝香的味道。"   颜宛清话音刚落,贞婉她们边从厨房里回来了,三人把菜摆在了圆桌上。   瑰语看着颜宛清手中的香炉,心中一惊,手中的菜有些不稳,幸亏反应快,才没叫菜摔在了地上。   刚才瑰语神色慌张刚好落在了秦若曦的眼中,秦若曦正对着瑰语,觉得瑰语的举动有几分可疑?她是看到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心神恍惚?   秦若曦眸光微转,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贵人的安神香中放麝香,可真的是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瑰语原本镇定下来的神色又变得有几分慌张,叶嫤萱和颜宛清还有些奇怪为何贤妃扬高了声音,结果发现关盼兮身边的宫女瑰语好像很是紧张。   叶嫤萱沉声道:"瑰语,你为何听了贤妃的话慌慌张张的?难道你是有什么事瞒着关贵人,或者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家贵人的事情?"   叶嫤萱的话语冰冰冷冷,没有一丝的温度,威仪自显,瑰语原本就紧张的不行,如今被如此质问下来已然额头已经冒了冷汗,但想到宫外的妹妹,便生生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只是因为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而精神有些恍惚,奴婢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主儿的事情啊!求皇后娘娘明鉴!"   瑰语旁边的玫语看瑰语如此,也福身下去道:"皇后娘娘,平日里奴婢看瑰语服侍主儿还算尽心,奴婢觉得瑰语不应该会谋害主儿才是。"   叶嫤萱倒是高看了玫语一眼,如今这番境况下玫语还能为瑰语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秦若曦却是大声道:"瑰语是不太会谋害关贵人,但是不代表瑰语身后的人不想谋害关贵人肚子里的龙胎。"   叶嫤萱蹙眉看着厉声的秦贤妃,叶嫤萱的印象中秦贤妃还是那高雅自持,清高孤傲的女子,先下只觉得她的话岁不错,但终究有些刺耳了,如果是身旁的颜宛清说出来的她还会觉得正常不过,或许,贤妃从开始争宠那日便开始变了。   突然,刘德全洪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皇上驾到!"   一身淡蓝色龙袍的顾辞渊大步从屋外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是红色宫装的沈栀婳和淡紫色宫装的卫清歌。   妃嫔们一前一后的见了礼,顾辞渊走到上座的圈椅上坐下,叶嫤萱跟着坐在了顾辞渊的身旁,叶嫤萱对着玫语使了一个眼色,让玫语去搬几个红木凳子进来。   妃嫔们一一落了座,顾辞渊沉声问道:"关贵人怎么样了?"   叶嫤萱安慰道:"皇上节哀,关贵人的孩子没了,先下刘太医正在为关贵人进行引流,方能保住关贵人的性命。"叶嫤萱没有说关盼兮再难有孕的事,她总是不希望皇上太过伤心。   顾辞渊心下悲戚,他还是很期待自己和关贵人的孩子的,但是,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   叶嫤萱看顾辞渊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心中憎恨起来毒害关贵人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   顾辞渊问道:"皇后可查了是意外还是宫中有人肆意谋害朕的皇子?"   叶嫤萱颔首,道:"皇上,臣妾认为这并非意外,是有人想要害关贵人的龙胎。"叶嫤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顾辞渊又说了一遍。   跪在地上的瑰语腿早就麻了,汗珠子落了一地,先下听到皇后提到她的名字,更是害怕,突然,上座的天子骇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冷冷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是你要谋害关贵人肚子里的龙胎?"   瑰语身子发抖,磕头道:"皇上,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谋害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叶嫤萱开口道:"麝香乃是宫中的禁药,皇宫里面是绝对禁止麝香出现的,太医院里根本没有麝香,只有从宫外才能把麝香带进来,贞婉,你去内务府把最近出宫的宫人的名单调查出来。"   贞婉福身道:"是。"便手脚麻利的退了出去。低着头的瑰语手中的帕子已经全部打湿了,因为她很清楚,最近几天因为妹妹病重她确实出了宫。   玫语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望向跪在那里的瑰语,昭阳宫最近出宫的人就只有瑰语一个人,贵人怜她妹妹生病,还送了一些吃食带给她妹妹,瑰语如果谋害主儿的龙胎就太没有良心了!   "皇上,皇后娘娘,庄太医来了。"贞德带着庄太医进来福身道。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请安。"时下燥热,庄玄凌也是跟着贞德火急火燎的赶来,额头身上都出着汗。   叶嫤萱道:"庄太医请起,庄太医麻烦你检查一下关贵人今天的早膳又没有什么不妥。"   庄玄凌颔首,起身走到圆桌面前,俯身检查。庄玄凌检查完后,低头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微臣查看了关主儿的膳食,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鱼虾一类的东西,孕中还是少吃为妙。"   叶嫤萱点头,又问玫语,"玫语,你家主子很喜欢吃鱼虾一类的食物吗?"   玫语福身道:"回娘娘,主儿是听贵妃娘娘说的,孕中吃鱼虾总归能让腹中的龙胎生出来之后更聪明,主儿便喜欢让御膳房做了鱼虾送来,但是主儿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吐,鱼虾算下来也没吃多少。" 第9章 桃蹊惆怅不能过   听了玫语的话,沈栀婳微怔,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让人在关盼兮食用的鱼虾中微微动了手脚才成功让关盼兮掉了孩子的,想不到送到念凤楼的鱼虾关盼兮也没有吃上几口,而且后宫里面除了自己想要害关盼兮的孩子,还有其他人比自己更加的迫不及待。沈栀婳勾唇,道:"皇上,您也知道的,臣妾怀殷儿的时候就喜欢吃鱼虾一类的膳食,臣妾也是有心给关妹妹传授一些经验,竟不想关妹妹平日里食用这么多的鱼虾,也是臣妾的无心之过了,臣妾深感自责。"   顾辞渊淡淡的道:"栀婳你也是好心,关贵人的孩子没了错也不在你,无需自责。"   沈栀婳颔首道,颇有几分动容:“多谢皇上体谅。”   一旁的颜宛清看着贵妃在那里忘我的演了一出戏,心下微嗤,沈栀婳真的是好心机,率先就在皇上那里撇清了嫌疑,但是沈栀婳做了些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秦若曦看皇上皇后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遂起身福道:“皇上,皇后娘娘,不如先移驾臣妾的正殿,臣妾已经吩咐小厨房做好膳食,一会儿皇上和娘娘先用膳。”   叶嫤萱稍感欣慰,道:“还是若曦妥帖,皇上,您先去贤妃宫中吧。”   顾辞渊点点头,道:“也好。皇后,你们也随朕一起去吧。”   ***   众人随着帝后到了昭阳宫正殿,瑰语也被贞德带到了正殿跪着。   不过,昭阳宫的膳食还没有端上来,叶绾霏倒是差宫女提着食盒到了昭阳殿。要论细心妥帖,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莫过于这位叶贵人了。   叶绾霏和叶嫤萱也算的上是同族,不过叶绾霏祖父那代就已经开始没落了,进府的时候叶绾霏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现在也不过是个贵人,在府中也是谨小慎微,从前依靠着太子妃,现在依靠着皇后,叶嫤萱念着她安分守己,又一心为着皇上好,倒也是愿意照拂她几分的。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叶绾霏盈盈一福。   顾辞渊摆手叫起。   叶绾霏温声道:“臣妾知道因着盼兮妹妹腹中的小皇子没了,皇上娘娘很是悲痛,臣妾亦然,不过还请皇上娘娘节哀,现已午时,臣妾备下了皇上娘娘爱吃的膳食,希望皇上娘娘能用一些。”   叶绾霏说的诚恳,且平日里性子也是恬淡,从不随其它妃嫔们爱嚼舌根,顾辞渊听的也舒心,脸色好了几分,道:“绾霏,你有心了。”   秦若曦心里多少有些厌恶,这叶贵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算什么?不过她面上还是不显,反而说道:“绾霏妹妹真是细心,原想让昭阳宫的小厨房备着,先下妹妹已经准备好了,也别让皇上娘娘在这里等着,也是极好的。皇上,绾霏妹妹准备的小鸡蘑菇汤是皇上您爱喝的,不如臣妾服侍您进膳。”   顾辞渊看叶绾霏和秦若曦如此提贴,也不辜负她们的心意,用了半碗鸡汤。   颜宛清也是及有眼色的服侍皇后进餐。   莫约半个时辰过去了,妃嫔们也简单的用了昭阳宫小厨房的膳食,贞婉查遍内务府宫人出宫的记录,来复命。   “皇上,娘娘,奴婢查了出宫的记录,瑰语确实在三天前出了一次宫。”   沈栀婳瞪着瑰语道:“瑰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别不见棺材不掉泪,难道你要进了慎刑司才能教你个乖么?”   瑰语哭道:“奴婢的妹妹重病奴婢去照看妹妹,这件事情我家主儿还有玫语也都是是知道的,玫语,你说是不是……”   玫语也不想朝夕相处的姐妹被冤枉,但心中又是隐隐怀疑瑰语,但实话实说:“确实是,瑰语回老家探望她家妹妹,主儿赏赐了瑰语一些精致的吃食让瑰语带回去,但至于瑰语出宫是否干了其它事情,奴婢也不得知。”   玫语的话说的异常客观,既没有偏袒瑰语也没有诬陷瑰语。   接着玫语却又道:“瑰语,若是你知道什么也请你如实禀告皇上娘娘,毕竟主儿待你不薄。”   瑰语的眉色有几分松动,但又是想起什么一样,把头垂得更低了。   叶嫤萱暗暗观察瑰语面部的变化,心中认定瑰语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才说到她妹妹的时候,瑰语的表情总归是不同的,她是在害怕什么,亦或是受什么人的威胁?   叶嫤萱遂道:“瑰语,若你帮着别人谋害自己的主子,你不光是死路一条,而且,轻则祸害全家,重则株连九族,你可要想清楚了是你背后的那个人重要,还是你全家老小的性命重要?孰轻孰重,瑰语,本宫想你应该明白才是。”   叶嫤萱声音郑重,气势迫人,摄人的丹凤眼仿佛能看穿人最虚伪的面孔。   瑰语心中绝望,所有的人都在逼迫她,她不过是皇城之中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斗得过谁,左右不过一死,惟愿不要累计家人。   瑰语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说,是白荣华想要害主儿,白荣华给了奴婢能够治好奴婢妹妹的药方,白荣华让奴婢每天在主儿寝殿的香炉里加一点进化过的麝香,只要主儿出事了,孩子没了,白荣华就把药方给奴婢,事前,白荣华还给了奴婢一大笔钱。而奴婢三日前出宫回老家,就是给家中送钱给妹妹治病。”   卫清歌听的恼火,只觉得这白娉婷真的是太恶毒了,稚子何其无辜!   秦若曦也感叹白娉婷的狠毒,因为这关盼兮不光是没了孩子,还有可能终身不孕了。   颜宛清站起来,愤声道:“你这背主的奴才可真真正正的该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过这白荣华更加狠毒,皇上皇后娘娘,请一定要严惩白荣华!”   沈栀婳也附和道:“皇上,娘娘,颜贵嫔说的是,咱们这皇城中怎能允许如此恶毒的人存在。”沈栀婳虽然说的义正辞严,可是信中却骂道这白娉婷可真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蠢货。但是沈栀婳的心中是真高兴,还可以把这个自以为是的贱人除去,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上座的顾辞渊攥紧了拳头,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府中之人不过拈酸吃醋罢了,使一点小心计,有嫤萱镇压着,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后宫里的人多了,谋害皇嗣的事儿都敢做了!   叶嫤萱感觉得到身旁皇上的怒火,只得沉声道:“贞德,传本宫懿旨,让白荣华来昭阳宫回话。”   *****   白荣华急匆匆的被皇后身边的贞德大姑姑叫来时,心中已经有几分忐忑了,她也不知道这洗涤了的麝香如此的有效,竟然短短几日之内就让关盼兮流了产,但白娉婷还是安慰自己皇后怎么会知道是她害了关盼兮呢?   但是,皇后召见她不在坤宁宫,却在贤妃的昭阳宫,而且,关盼兮又是昭阳宫的人。   白娉婷带着心事跟着贞德一路到了昭阳宫,昭阳宫里的香花扑鼻,烈日炎炎倒是让小池塘显得波光粼粼,很是耀眼。但宫里无一人走动或是洒扫,远远的似乎还有沉闷的血腥味,一股死气沉沉却又满院生机的景象让白娉婷打了一个冷颤。   踏进正殿的那一刻,白娉婷心中的担心便成真了,那坐在殿上的皇上,此刻不正是眉头紧锁吗?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白娉婷低着头,尽量掩盖自己心中的害怕和彷徨。   上面不叫起来,白娉婷便曲着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似乎膝盖已经麻了,白娉婷微微抬起头想要窥探天子的面容,只见顾辞渊犀利的目光让她惊恐,突然原本顾辞渊手中握着的茶杯超她砸来。   猝不及防,白娉婷的额头正好被上好的茶杯砸中,白娉婷顾不得额头鲜血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楚楚可怜道:“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的对待臣妾,臣妾惶恐不安啊!”   顾辞渊沉声道:“你这个毒妇,还有脸在这里哭诉,关贵人的皇嗣也敢下毒谋害!”   白娉婷心惊,看着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瑰语,便知道这瑰语恐怕已经把自己供出来了。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谋害关贵人的龙胎啊,皇上,一定是有人诬陷臣妾,一定是!”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瑰语,把你刚才在殿上说的再给这个毒妇说一遍!”   白娉婷向瑰语看去,别有深意的眼神似乎还要再威胁瑰语,但瑰语却是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自己,毫不犹豫的愤然说道:“七天前,白荣华让身边的珍儿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大笔钱,那时奴婢的妹妹病重,奴婢便开始为白荣华办事,白荣华让奴婢在关贵人寝殿的香炉里加了洗涤之后的麝香,还有,这麝香并非是奴婢出宫买的,而根本就是白荣华身边的珍儿给的!” 第10章 散入珠帘湿罗幕   “皇上,这……一定是这个贱婢诬陷臣妾,臣妾是真的没有害过关贵人的龙胎啊!”   听着白娉婷的辩解,睁眼说瞎话,卫清歌就忍不住愤然道“真相已经大白了,你竟然恬不知耻说出这种话来!”   顾辞渊厉声道:“来人啊,把瑰语拖下去,乱棍打死!”   门外的太监听到皇帝的命令之后,便走进来把瑰语拖了出去。   瑰语面如死灰的面庞让白娉婷倒吸一口凉气,有听的外面传入棍棒的击打声以及瑰语的惨叫声,让白娉婷以为那被乱棍打死的便是自己了。   “白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顾辞渊的神色充满憎恨之情,让白娉婷回忆起之前的宠爱仿佛就是一场繁华的梦,帝王的宠爱自己原是从来不曾拥有过得。   白娉婷索性也不挣扎了,凄然道:“没错,臣妾是吩咐瑰语在关贵人的寝殿里下了药,不过,臣妾如此做轻则使关贵人难产,就算致使关贵人流了孩子也是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短短七日就没了孩子,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沈栀婳挑眉道,“你怎知那瑰语会不会到多了进去,药效大了,自然就会对关贵人的龙胎危害越大。”   “我只给了瑰语那么多的量,怎么会……”   白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颜宛清打断了,颜宛清道,“皇上,单凭白荣华一面之词也不能说明什么,现在瑰语一死,皇上不如派人去瑰语的房里搜查。”   顾辞渊沉声道:“就依贵嫔所言,刘德全,你带人去瑰语的房里搜查!”   “是,奴才领命!”   刘德全带了几个小太监便跟着玫语去了瑰语的房间。   少顷,刘德全回来道:“皇上,奴才搜查瑰语的房间,发现了瑰语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叶嫤萱道:“庄太医,你且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庄太医接过刘德全手中的盒子,打开查看后道:“回皇后娘娘话,这确实是麝香无疑。”   白娉婷听后,身子瘫坐在地上,颇有几分瑰语那时的面如死灰。   “白氏德行有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现褫夺荣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秋后处斩!”   *****   因着关盼兮没了孩子,皇帝为了安抚关盼兮,晋了正五品的嫔位,但没了孩子又落下了病根,皇上的怜爱又有几分了,宠爱也不过过眼云烟,随着时间消逝罢了。   虽然白娉婷纵容可恨,可白娉婷那日在昭阳宫所说的话到底还是让叶嫤萱心中存了几分疑惑,她也私下问过庄太医,如果白娉婷所说的是真的只是给关嫔宫里放了一点麝香,确实不能再短短七日之内就危害到关贵人的龙胎。   她也派人去查了关嫔之前食用的绿豆汤,是日日喝着的,却没有什么问题。嫔妃们送的物件儿她也暗中查看,也无问题,如果是有人刻意设局,那背后的人心思也太过缜密,心机也太可怕了!叶嫤萱知道这样的女子留在皇上身边也终究是一个祸害。   叶嫤萱心中思虑,以至于这几日妃嫔们来坤宁宫请安叶嫤萱看谁似乎都有嫌疑,单谁又都是恭恭敬敬的,笑容可亲的样子,到底瞧不出什么究竟。   大业三年的夏日在争辉和失意中度过,陆才人和纪嫔二人继关贵人之后成为了后宫盛宠的嫔妃。陆才人活泼娇俏,纪嫔温柔娴静都是顾辞渊所喜爱的类型,不过显然单纯的有着真性情的陆才人更受顾辞渊所喜爱。   叶嫤萱知道这是皇帝看厌了后宫的人心,嫔妃之间充满了勾心斗角,反而是陆才人这种保留的纯真更是难得了。   ****   大业三年·秋   坤宁宫   “娘娘,您看四皇子又长个儿了,脸蛋圆润饱满,四皇子可真健壮,臣妾真的是喜欢的紧呐!”叶绾霏逗着奶娘怀中的四……皇子道。   叶嫤萱也高兴,她和皇上的长子顾黎儿时身子却是不大好的,当时叶嫤萱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都说皇家的孩子难养大,她心中也是怕得很,只敢精细的养着,幸亏后来身体变得好多了,也是一个沉稳的性子,她对顾黎也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再说平日里叶嫤萱宫务繁忙,叶绾霏经常来坤宁宫照看着琮儿,光是这份心意叶嫤萱也很是欣慰和感激,叶绾霏从以前太子府就尽心尽力的服侍在自己身旁,叶嫤萱是喜欢这种端雅懂进退的女子的。不过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屈居于一个贵人的位份到底是委屈了她。心中计较一番,总归在今年秋夕跟皇上提一提叶绾霏的位份才是。   “琮儿能这样健康,绾霏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以后琮儿长大也必定会念着你这位霏娘娘的好的。”叶嫤萱笑着道。   “娘娘,说句僭越的话,臣妾早就把娘娘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心疼,皇后娘娘您的孩子健康长大,聪明伶俐,才是臣妾等的福气呢。”叶绾霏开口道。   “你有这份心很好,但绾霏你尚且年轻,将来也是要为皇上诞育皇嗣的啊,本宫也希望绾霏你能尽快有自己的孩子。”   叶绾霏听后不禁伤怀,她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宫中不至于太过寂寞。叶绾霏郁郁道:“娘娘,皇上一年也来不了臣妾宫里几回,臣妾也不像贵妃艳丽,贤妃娇媚,贵嫔讨喜,皇上也是难得想起臣妾的。”   “绾霏,你太过妄自菲薄了,论才情你是一点不输给贤妃的,美貌你也是俱有的,本宫也相信皇上终究念着太子府的情的,你素来妥帖不争宠,皇上会记得你的。”叶嫤萱安慰道。   叶绾霏打心底里也是希望像皇后说的那样,但是帝王终究是薄情的,之前太子府的容氏,如今的白氏可不就是例子吗?皇后深受皇上的尊重和爱重,从不忤逆皇上的意思,自然感觉不到皇上可是真真的薄情了。   不过叶绾霏还是点了点头,道:“娘娘说的对,臣妾确实不该如此,先下临近秋夕了,娘娘为筹备秋夕节必定繁忙,臣妾就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叶嫤萱点头应允,叶绾霏福身便退了。   叶嫤萱叹道:“要是人人都像叶贵人一般不争不抢的淡雅性子后宫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了。”   贞婉奉了一杯茶道:“娘娘,这妃嫔们进宫不就是为了皇上的宠爱,家族的荣耀么?怎么不争不抢?”   叶嫤萱淡笑道:“也是,这么说来本宫也和她们差不到哪里去了。”   贞婉反驳道:“娘娘怎么能和她们一样,皇上和娘娘少年夫妻,结缡十数载,您是嫡妻,难道娘娘的意思是因为家族尽心尽力侍奉皇上而不是因为娘娘是皇上的妻子?”   叶嫤萱笑骂道:“你这丫头,嘴巴素来伶俐,今个儿本宫也被你说了一道。”   贞婉嬉笑道:“奴婢哪里敢说娘娘呐,奴婢只希望娘娘能您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才是。”   叶嫤萱知道后宫所有的女子都对皇上多多少少有一些算计,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家族的荣耀对皇上讨好逢迎,对自己也是恭顺又加,但是心里在想什么谁又知道呢?唯独她,从来不用心机对待自己的夫君,是真正的爱着他的,以他的快乐为自己的快乐,对皇上,叶嫤萱从来是问心无愧。   *****   八月初四那天,在冷宫的白氏在午时三刻被斩首示众,亲族一干人等发配岭南充军,女眷贬为奴籍。   长信宫   “贵妃娘娘,这白氏还真的是惨,头颅被砍下来后直接扔到了乱葬岗去了,皇上一点体面都没有给这白氏留,而且皇上还消除了白氏在后宫的一切记录,仿佛后宫里都没有出现这个人一样。”雪梅拿着绣了杜鹃花的手帕掩嘴道。   沈栀婳冷笑道:“谁叫这白娉婷不知好歹,如此愚蠢,触碰到了皇上的逆鳞,皇上的子嗣尚且算不得多,本来谋害皇嗣就是大嘴,白娉婷也是死有余辜。”   雪兰道:“娘娘说的是,从前的容氏可是晋王府派来的细作,以前在太子府深受皇上的宠爱,后来还不是被皇上以突然暴毙的由头毒死之后扔在了后山上。”   沈栀婳听雪兰说起容氏才想起以前太子府还有这么一号人,容氏一进府便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宠爱是直接越过了她这个良娣去的,叫她怎么能不嫉妒!索性最后皇上恨极了她,不然怎么样凭皇上对她的宠爱封一个贵妃给她还是不无可能的。   沈栀婳抚摸着上好的云锦道:“都是些儿没福气的,去了也就去了,不值得咱们惦念。”   “是啊,还是贵妃娘娘您有福气,位居众妃之首,还为皇上诞育了三皇子,娘娘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雪兰娇笑着说道。   雪梅也附和道:“娘娘福泽深厚,眼下快到秋夕了,这红色的云锦很衬娘娘雪白的肌肤和瑰丽的容貌,娘娘如果在秋夕上穿上这云锦做的衣裳,定能艳压群芳。” 第11章 赏心乐事共谁论   很快就到了秋夕节,秋夕又叫“团圆节”,有美好圆满之意。从夏朝开国以来,便极其重视团圆节,历年夏朝除了年末的春节,便是这团圆节最是热闹,尤以京城为最盛。   这也是叶嫤萱做皇后的第三个年头,以前叶嫤萱当太子妃的时候就跟着尚且在世的嘉懿皇后督办宫中的一些节礼,对盛大的节礼也是颇有经验。   今年叶嫤萱也没有刻意去创新什么,引用的是前几年的风格,再稍微融合大业三年的样式,既不显得铺张浪费,又不违背祖制,算得上恰到好处。   秋夕当晚,按照夏朝的习俗,皇后晚上领着嫔妃们在武台殿接见朝廷命妇,便是官员大臣的家眷,皇帝则在太和殿摆宴席接见朝廷官员。虽然秋夕确实寓意美好,却不失为君与臣加强联系的好时机。   斜阳渐落,皇宫的正阳门便聚集了多辆色彩各异的马车,盛装打扮的王公大臣的夫人或是姑娘们便从马车上下来。   正阳门有内务府派来接待命妇和姑娘们的宫女,由清一色的蓝装宫女领着命妇们和姑娘们去往坤宁宫的武台殿。   及到武台殿,相互认识有意结交的夫人们便趁着秋宴还未开始,凑在一起拉拢关系的,在场的官员大夫人无疑都是心有算计,想好前路,夫人外交做的炉火纯青的。   昭顺郡主顾沉瑜带着叶嫤懿和叶家八姑娘叶嫤媛来的时候殿中的场景儿才真的是觥筹交错,珠光流转,华服金钗,很是热闹。   见昭顺郡主来,众人也少不得凑上前奉承几句,虽说这昭顺郡主性格高傲,不论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昭顺郡主都是一路娇宠过来的,镇国公爱妻如命,即便昭顺郡主只为镇国公生了两个女儿,却从未纳过一妾,且说这长女嫤萱又当了皇后,这昭顺郡主自然是更加春风得意了。   其中最为巴结讨好昭顺郡主的便是江璇江婉仪的母亲翰林学士的夫人安氏。在顾辞渊登基后江璇封为婉仪,安氏也被册封为三品的淑人,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夫人。但是女儿在宫中生活,大小事都在中宫皇后的掌握之中,安氏也是疼惜女儿,希望女儿在宫中能得到皇后的照拂,才一直与昭顺郡主交好,在昭顺郡主面前也是极尽讨好。   “郡主,您来了,您今个儿穿的这件翡翠烟罗绮云裙可真的是好看,衬托的郡主您年轻极了,倒像是身边八姑娘九姑娘的大姐姐一般。”安氏挤开想要上前的夫人们,走到最前头堆满笑容的道。   顾沉瑜黛眉微挑,笑着道:“安家妹妹还是如此会说话,跟抹了蜜似得,听着真的让人舒服,前些天你送给我的那件青瓷古玩还不错,摆在国公府的正堂倒也显得恰到好处,我还要谢谢安妹妹的好意呐。”   安氏听了昭顺郡主的话,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讨好结交也是有结果了不是,遂道:“哪里值得郡主谢了,左不过一件玩意儿,郡主喜欢它便也发挥它的价值了,且巧了,我府中还有如那件青瓷差不多的物件儿,若能讨郡主喜爱,我便差人送到国公府上。”   ******   昭顺郡主那边有不少人巴结奉承,沈栀婳的母亲殿阁学士之妻赵氏这里自然也有不少人。   赵氏一向不太喜欢昭顺郡主,对安氏的行为也是嗤之以鼻的,毕竟她可是知道的,这安氏的女儿江婉仪可是跟她的栀婳走的很近,若说江璇在后宫的日子能够平安度过,可不都是仰仗她的女儿沈贵妃么?偏偏这江婉仪的母亲安氏不会做人,去巴结讨好那个昭顺郡主作甚,她可是记得起初昭顺郡主连一个正眼可是都没有给这个安氏的!   赵氏旁边的贵妇人是赵氏的妹妹秦赵氏,秦将军的大夫人,即秦贤妃的母亲。秦贤妃自从今年春日得宠之后,这秦赵氏的腰杆也挺直了,以前虽然她和自己的姐姐沈赵氏同是正一品娘娘的母亲,但是沈栀婳宠冠六宫,又有皇嗣,而她的女儿常年被皇上束之高阁,很少得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这样下去,她的女儿秦贤妃迟早会诞下皇嗣,她回娘家安阳侯府的时候总不会矮了她的姐姐一头!   “姐姐在想什么如此入神,是想着贵妃娘娘么?姐姐也别急,一会儿就能看到贵妃娘娘了。”秦赵氏抚摸着腹前的金面儿丝线笑着道。   “噢,这不是以前三妹妹心中所思么?贤妃以前在宫里的日子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沉寂,到底让妹妹时常忧心了,我家贵妃娘娘自是不如贤妃日子如此洒脱的,倒是妹妹刚才说笑了。”   沈赵氏嗔道,蹙眉的样子也颇有美人风韵,沈栀婳便是像极了她的母亲。即使说着略带刺人的话儿,听着也是如沐春风一般。   秦赵氏如何听不出她绵里藏针的话语,左不过是这沈赵氏嘴里不饶人的,这些年她也听过她这个姐姐不少的闲言话,倒也是不恼的,只淡淡说道:“姐姐的话自是有一番道理的,不过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谁又说的准呢。”   沈赵氏不置可否,只轻飘飘说了一句:“是说不准的。”   *****   也是真的深沉下去了,大夏国的皇宫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皇后领着众妃前往武台殿,众命妇姑娘们行了礼便一一端庄落座。宫里的主子们来了,她们自是不能如同刚才一般放松,人人都带着小心拘谨,生怕在这明亮的宫殿里被人挑出什么过错来。   叶嫤萱端庄的坐在武台殿的上座,紧致的妆容和华丽的凤冠下带着温和的浅笑,显得很是亲切。   “今晚是大夏朝一年一度的秋夕节,也是团圆美好的好日子,今个儿本宫邀请众位夫人姑娘们来皇宫赴宴,共度秋夕节,一起品月饼,赏圆月,今晚本是咱们君臣同乐的好日子,本宫亦希望大家能够随性欢饮,品味佳节之乐。”叶嫤萱看着殿中的众人如是说道。   刘守义将军的夫人元春蓉是个爽快人儿,当即站起来福了一下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呢,皇后娘娘邀请诸位夫人参加秋宴,娘娘惠泽,臣妇自是会好好品尝娘娘赐的宴,感念娘娘恩德的。皇后娘娘,臣妾敬您一杯,祝皇后娘娘身体常健,事事如意!”说完,便端起八宝玲珑酒杯一饮而尽。   叶嫤萱素问这刘夫人性格爽快大气,不如平常女子一般娇作,现在见了,心中便多出一份欣赏,温笑着道:“刘夫人,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说完,叶嫤萱也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眼中自是充满赞赏之意的。   有了刘夫人此番做派,殿上的气氛到底是热闹起来了,自是来叶嫤萱这里敬酒说着讨喜的话的人也有不少。   秦赵氏半年为得见女儿,心中自是心系女儿的,往日里在皇后那里递了帖子去看贤妃,贤妃宫里总是冷冷清清的,贤妃自己也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看得她很是心焦。如今看着女儿娇容红光,打扮也很别致有心,心中自是欢喜的,只不过她碍着身份,先下倒是不能和女儿近身说一句话,不过若曦能在后宫里得宠,能不能说几句话也就不重要了。   秋宴结束后,皇后邀请众人前去听雪阁赏月。   一行人便跟随着皇后前往观景极好的听雪阁,听雪阁风景雅致,花香扑鼻,清爽宜人,众人到了听雪阁,便不如刚才在殿里那番一言一行都带着考究,在皇后的应允下,结伴赏月。   昭顺郡主这才有机会带着两位姑娘去皇后那里说说话儿。   “皇后万福!”顾沉瑜带着嫤懿和嫤媛福身道。因着颜贵嫔和叶贵人还在皇后身旁,顾沉瑜自当顾全礼数。   颜贵嫔和叶贵人也是极有眼色的,颜宛清便道:“绾霏妹妹,前些日子你给辰儿做的小皮靴甚是好看呢,上面的针法本宫看着也是新颖,绾霏妹妹能否告诉本宫其中的诀窍?”   叶绾霏温和道:“姐姐喜欢便好,不过是妹妹闲时琢磨出来的,若姐姐喜欢,不如到臣妾宫中一坐,臣妾自是把所会全然教授给姐姐。”   “好啊,我也是想念绾霏你宫里的茶水了,那这样,皇后娘娘,臣妾和叶贵人就先告退了。”   叶嫤萱道:“也好,今晚夜凉,你们二人也要保重身体。”   颜宛清和叶绾霏便福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告退。”   颜宛清和叶绾霏相携走后,叶嫤萱才唤道:“母亲。”   顾沉瑜拉过嫤萱的手,道:“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母亲也听说了,皇上的后宫嫔妃作妖,少不得你这个皇后来烦心,嫤萱你成日操劳六宫事宜,已是辛苦,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母亲今日在殿上见你总觉你不乏疲惫,心中也是心疼。”   叶嫤萱娇笑道:“女儿不过昨个儿没睡好,倒宁母亲如斯担心了,后宫从来就没有停息的风波,若是皇上的嫔妃们一派温良恭顺,倒才真的让女儿觉得忧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避免大家对嫔妃的等级产生疑惑,给大家提供了一份作者编辑修改的表:   【后宫位份表】   皇后   皇贵妃   正一品:贵妃 贤 良 淑 德四妃   从一品:夫人   正二品:妃   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九嫔)   正三品:贵嫔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容华   从四品:婉仪、顺仪   正五品:嫔   从五品:小仪   正六品:贵人   从六品:才人、美人   正七品:常在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御女   从八品:宝林   正九品: 采女   从九品: 更衣 第12章 梨花有思缘和叶   顾沉瑜微叹道:“这世间最不清楚的便是人心了,嫤萱你身处后宫,必然要处处防备着人心,千万不可轻信了后宫的女子才是,再则君王之心不可预测,嫤萱,母亲知道你对皇上一往情深,但须知皇上首先是一个君王,然后才是你的夫君,嫤萱你千万不可过度沉溺于其中,否则这终究会害了你的啊。”   顾沉瑜深知嫤萱对皇上的情意,但她也知自古以来君王皆是薄情,嫤萱只有看清这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方可随时抽身,在这后宫立于不倒之地。   叶嫤萱被母亲的这番话说的有几分怔愣,淡淡道:“母亲,女儿知道的,女儿先是皇上的皇后,然后才是皇上的妻子,深宫虽冷清,但皇上给予女儿的爱意和温柔却是真诚温暖的,自古君王虽然薄情,但是女儿相信,皇上绝不会对女儿薄情的。”   叶嫤萱带着几分自信和温柔,让秋风中的她显得更加的高洁和华美,如同一枝坚韧的梅花般散发着清冷的幽香。   顾沉瑜心中才是真的一惊,女儿对皇上都信任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倘若皇上真的有一天厌倦了女儿,对嫤萱薄情如冰,那么,嫤萱岂不是万劫不复了?   “嫤萱,母亲也不多说了,但愿以后皆如你所想。今天母亲还有一事要与你说的,你三婶婶为嫤媛相中了兵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宋尚廷,你八妹妹也是喜欢他的,这宋尚廷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不过十八,就已经考中了贡士,明年开春便可以参加殿试,以后看着也是个有前途的人,所以,你二婶婶希望你能给嫤媛和宋尚廷赐婚,也让嫤媛嫁过去挺直腰杆,不让人轻易欺负了去。”顾沉瑜拉过嫤媛道。   叶嫤媛露出几分娇羞之态,叶嫤萱便知嫤媛是真的喜欢那个宋二公子,遂道:“既是三婶婶看中的八妹妹喜欢的,我自当为你们赐婚,届时我亦会为八妹妹添一份丰厚的嫁妆,送八妹妹风光出嫁。”   叶嫤媛自是十分动容,感激道:“多谢大姐姐成全。”   顾沉瑜对这个侄女儿也是真心的疼爱的,就是嫤媛性子温吞,长这么大从未与人红过脸,面皮也极薄,她三弟妹就怕她嫁人后受到欺负,所以也是托她到嫤萱这里求一道赐婚的之意,有皇后娘娘亲赐的婚诏,怎么样以后宋家的人也不会因为嫤媛性子软就欺负了她去!   “八丫头,你且放心好了,有你大姐姐庇佑,你定能风风光光出嫁,你也叫你母亲放心罢。”顾沉瑜慈爱的说道。   *******************************   月亮皎洁美丽,倒挂在深沉的天空上,似是美满而又璀璨的。北北   关盼兮独自站立在秋风中,呆呆的看着满月,似乎这圆满的月亮便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自从落了孩子后,关盼兮便一直面带愁苦,时时感伤,哪里还有她刚刚进宫的时候的那份天真充满朝气的样子?   纪殊词站在关盼兮不远处看着关盼兮寂寥的身影有几分惋惜和感叹,如果这关嫔的孩子尚在,那关嫔如今也是风光无限,前途光明吧。可造化弄人,在这深宫稍不留意,便不知被谁害了,一朝失足便难以翻身。   纪殊词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宫里的种种,心里的恐惧便如蚂蚁一般侵蚀着全身。   忽然,关嫔转过身来,淡淡道:“纪嫔也在此处赏月么,我这里冷清寂寥,不若亭上如此热闹,纪嫔何故在此处赏月?”   纪殊词冷清一笑:“热闹又如何呢,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倒不如这寂静的地儿让人安心。”   关盼兮嗤笑道:“我原以为纪嫔娘娘你素来玲珑心思,想不到也会作此感叹,到让我有几分惊奇。”   “表面的功夫谁不会做,内心是如何想的谁又知道呢,关嫔啊,我真怕自己走了你的老路,跟你一样沦落至此。”   关盼兮凝视着纪殊词,打量她一番,道:“你竟是有了……”   关盼兮还未说完,纪殊词便道:“是了,原是十几天前便查出来了,但我总怕此消息一出,必定会让我成为众矢之,也只能先瞒着了。”   关盼兮颔首,也没有刚才那种渗人的气息了,轻声道:“纪嫔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但是你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到底是要被宫中众人所知晓的,不如你且先禀告皇后娘娘,请求皇后娘娘庇佑你的龙胎,有我落胎一事,皇后娘娘务必会护你周全的。”   关盼兮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今日到这里故意向我透露你怀孕一事,便是想让我随你一道去皇后娘娘那里禀明,皇后娘娘见了我,便会多怜你肚中孩子一分,也是一分不错的保障。”   纪殊词道:“关嫔娘娘既是猜中我的心思,不知关嫔可否帮助殊词一次?”   关盼兮道:“你既然都开这个口了,我想着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能拂了你的慈母心。”   纪殊词感激道:“那殊词就多谢盼兮妹妹你了。”   ******************************   戌时已过,前朝后宫的秋宴才算真正的结束了。   叶嫤萱带着几分疲倦回到了坤宁宫,因着今个儿是十五,按照祖制,皇上是要到坤宁宫来陪皇后的。   顾辞渊差刘德全带了旨意,说是与大臣们商议完事后便过来。   叶嫤萱自是准备沐浴梳洗一番后迎驾,还未来得及卸下厚重的凤冠和凤袍,便听贞德禀告,关嫔和纪嫔二位小主来了。   听贞德说关嫔和纪嫔二人相携而来,叶嫤萱还是有几分奇怪,平日里关嫔和纪嫔二人还真的没有什么交集,最多便是之前关嫔有孕,纪嫔送了一些吉祥的物件去罢了,何以两人短短时日内可以相携而来了,再说,如今也不早了,她们来又有什么事情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叶嫤萱让贞德去请二人进来。   二人相携进了正殿,一起福身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嫤萱叫了免礼,给两人赐了座,叫宫女奉上两杯热茶,才道:“你们二人今晚来本宫的坤宁宫,可是有什么事要禀告?”   关盼兮用安抚的目光看了纪殊词一眼,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和纪嫔原不该这么晚了还求见皇后娘娘,打扰娘娘休息,只不过,臣妾和纪嫔先下真的是有一事要禀告娘娘。”停顿了一下,关盼兮面露喜色的道:“纪嫔姐姐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只不过……”   叶嫤萱心中也是有几分欢喜的,毕竟关嫔的孩子没了,皇上总归是惋惜的,纪嫔怀了孩子,皇上心中的遗憾总能弥补几分的。叶嫤萱看关盼兮面色由喜转忧,便问道:“只不过什么?”遂看向纪嫔,“纪嫔,你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纪嫔起身道:“皇后娘娘,其实臣妾早在十几天前便被查出怀有龙胎,但臣妾怕重蹈盼兮妹妹的后路,一直瞒着,先下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了,但臣妾心中的恐惧只增不减,唯恐保不住皇上的龙胎,所以,今日请盼兮妹妹和臣妾一道来禀告娘娘,臣妾希望娘娘能护臣妾的孩子周全,皇后娘娘您贤德宽容,惠泽六宫,臣妾求您庇佑臣妾母子!”说完,纪嫔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叶嫤萱叹了一口气,道:“盼兮的孩子没有保住本宫也有管束后宫不力的责任,今你不来求本宫,本宫也会护你们母子周全,也是顾全了皇上的心意,纪嫔你且起来吧。”   跪在纪嫔身旁的贴身宫女急忙扶起尚有身孕的纪嫔,纪嫔感激涕零道:“多谢皇后娘娘!”   叶嫤萱又对关嫔道:“关嫔你能陪着纪嫔来,本宫很是欣慰,可见你也是有着慈善心儿的人。”   关盼兮微微一笑,道:“臣妾的孩子没了,是臣妾没有福气,跟那个孩子没有缘分,殊词姐姐有福气怀上皇上的孩子,臣妾也是希望殊词姐姐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臣妾这一点慈母之心也当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积德了。”   纪殊词也道:“我也是很感激盼兮妹妹的,如若我这孩子能平安降生,我便让他认了你做干娘,从此妹妹在这后宫之中也有一个承欢膝下的小人儿了。”   关盼兮心中惊讶,道:“殊词姐姐既是如是说了,妹妹自是高兴,皇后娘娘,臣妾愿意近身照顾殊词姐姐,直到殊词姐姐诞下龙胎为止。”   叶嫤萱点头道:“关嫔你能有此意本宫也不拂了你的心意,本宫有意接纪嫔到本宫的坤宁宫来养胎,本宫素日繁忙,恐有不周之处,关嫔你便同来吧。”   纪嫔和关嫔心中大喜,福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叶嫤萱道:“今日尚晚,关嫔你送纪嫔回去吧,明日本宫便派内务府的人接你和纪嫔过来。” 第13章 桃花春色暖先开   关嫔和纪嫔二人走后,贞婉才上前道:“娘娘,这纪嫔有喜的事情您是要今晚告诉皇上么,若是皇上知道了纪嫔有喜的消息,今晚定要去瞧纪嫔了。娘娘,这月的初一皇上便因为政务繁忙没有来咱们的坤宁宫,如果这次皇上去了纪嫔那里,不知道娘娘还要等几个初一十五啊!”   叶嫤萱微微呵斥道:“贞婉,向皇上禀告纪嫔怀孕的事情是本宫的职责,本宫身为皇后,理应以皇嗣为重,怎可以如此斤斤计较,枉顾皇上的心意?”   贞婉郁郁道:“奴婢知道奴婢不该说那一番话,可是奴婢就是为娘娘您不值。”   叶嫤萱知道贞婉是心疼她,也放缓了语气道:“贞婉,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但是本宫作为六宫之主,后宫安宁,子嗣繁衍,皇上顺心才是本宫希望看到的,你明白么?”   叶嫤萱看贞婉的眼中有着湿润与心疼,遂道:“好了,贞婉你和贞德替本宫卸妆宽衣罢。”   *********************   一番捯饬,叶嫤萱换上了宽松的淡粉色樱花飘飞锦纱裙,头上只插了一支点金滚珠步摇,整个人褪去了华贵,增添了几分温婉之气。   秋夜冷凉,顾辞渊也没差人通禀皇后,兀自走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的院子里弥漫着桂花的清凉的幽香,走进内殿,便是纯白色的茉莉花的芬芳,倒让顾辞渊想起自己和嫤萱在端王府里的那段日子。   嫤萱素来喜爱侍弄花草,以前的端王府便四季皆有美丽清香的花儿,每次自己回到府上,不管之前多么疲惫都会顿觉清朗,扫去忧愁与阴郁。   撩开寝殿的珠帘,便看见嫤萱站在福寿延绵的花窗下修剪着淡紫色的长春花,顾辞渊轻步走上前去,环住嫤萱的腰身。   叶嫤萱知是皇上来了,道:“皇上怎么来的这样早,臣妾都还来不及去迎驾。”   顾辞渊把头靠在嫤萱的肩上道:“朕刚刚与大臣商议完政事,朕怕嫤萱你久等,便急着来你的坤宁宫了。”   叶嫤萱心中微暖,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先下有一件喜事要说与皇上听。”叶嫤萱放下剪刀,退出顾辞渊的怀抱转过身去,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叶嫤萱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音,像细腻的雨丝轻轻划过顾辞渊的脸颊,让顾辞渊的心中激起丝丝温柔的涟漪,不禁柔声问道:“嫤萱是有何喜事要给朕说?”   叶嫤萱郑重福下身去喜色道:“臣妾恭喜皇上,纪嫔妹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皇上不久之后便又要多一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了。”   顾辞渊听后自是大喜,扶起皇后,道:“总算上天念着朕与盼兮的孩子没了,倒是又赐了朕一个孩子,嫤萱,你可知,朕是真的高兴。”   叶嫤萱颔首道:“臣妾知道,所以这次臣妾必定会护纪嫔肚里的孩子周全,臣妾决定把纪嫔接到臣妾宫里的东暖阁来,顺便再让关盼妹妹来照顾纪嫔,臣妾相信,在臣妾的眼皮子底下纪嫔必定不会有事,皇上您觉得可好?”   顾辞渊眉头舒张,柔和道:“皇后思虑周全,朕心甚慰,有皇后悉心照料朕很放心。”   叶嫤萱压下心中的酸涩,笑着道:“纪嫔有了身子,想必也是盼着皇上去华阳宫的,皇上不如去瞧瞧?”   顾辞渊平静的打量着面前的皇后,含笑的脸上仿佛真的希望自己今晚去纪嫔那里,顾辞渊忽的低头凑在了嫤萱耳旁,打趣道:“萱儿果真如此大度把朕推到别的女子那里去么?”   顾辞渊大手拖起嫤萱的脸颊,明亮的丹凤眼像蝴蝶一般扑朔着,叶嫤萱咬唇唤道:“皇上……”   顾辞渊把叶嫤萱一把揽入怀中,摩挲着带着茉莉香精的秀发道:“嫤萱,在朕的心中,纵然后宫女子争奇斗艳,但怎及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纪嫔怀有皇嗣固然重要,但朕更看重喜爱萱儿和朕的嫡子,这以后大夏的江山,必定是我们的嫡子才能够继承的,萱儿,你要明白朕的心意才是。”   叶嫤萱心中动容不已,眼眶微微湿润,也不复刚才那般明朗,皇上一向不喜欢把情爱挂在嘴边,如今说了如此煽情的话,让她真的是感动不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叶嫤萱把头埋在皇上的怀中道:“皇上,臣妾知道了,多谢皇上的厚爱。皇上心里如此爱重臣妾,信任臣妾,把臣妾深深放在心上,臣妾对皇上亦然。”   顾辞渊轻轻拍着叶嫤萱的背以示安抚,道:“你的心意朕一直都明白,今日乃圆月佳节,萱儿可不要辜负了这样的佳节才是。”顾辞渊拭去嫤萱脸上的眼泪,又道:“萱儿的眼泪比珍珠还要珍贵,掉多了朕该心疼了。”   叶嫤萱破涕为笑,带着几分撒娇道:“那皇上是心疼珍珠还是心疼臣妾呀?”   顾辞渊打横抱起嫤萱,把她放在龙凤呈祥的大床上,俯身轻啄在嫤萱唇上,道:“朕自然是心疼你的,就是那东海的夜明珠哪里又有朕的皇后重要了?”   话毕,顾辞渊熄了寝殿的灯,贪婪的吮吸着身下女子极尽清香的味道,轻轻的搅动着他这带着几分寒凉的帝王心,微凉的寝殿中渐渐变得炽热起来。   贞婉和刘德全守在坤宁宫寝殿外面,看寝殿里熄了灯,贞婉一颗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她是真的怕娘娘太过大度把皇上推到了纪嫔那里去,现在看来,皇上对娘娘必定是十分看中的,都说长信宫的贵妃娘娘千娇百宠,谁又知道她们坤宁宫才是真正的春天了!   *******************   竖日清晨,贞婉服侍皇后捯饬,道:“娘娘,今日秋光明朗,天气儿也是极好的,不如娘娘穿那件红色的织金飞鸟染花长裙可好?”   叶嫤萱瞧着花菱镜中的自己面若芙蓉盛开,雪白的肌肤透露出诱人的绯红,倒显得有几分娇媚之态,想起昨晚的柔情蜜意,叶嫤萱心中也是温柔不已,道:“红色亮眼,也是极衬今日之景的,便依贞婉你所言吧。”   贞婉自是欢喜不已的,道:“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拿来,娘娘今日穿亮红色可必定要戴皇上赏赐的红翡滴珠凤头步摇和红宝金叶子耳坠才好,奴婢待会一并给娘娘装扮上,定要让娘娘在这秋日胜春朝才好。”   皇后梳洗打扮之前,妃嫔们如常凑在一起说话儿打发时间。   颜宛清用着她那清悦的嗓音道:“虽说是秋日到了,可本宫看着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倒是百花齐放,仿佛四季如春啊!昨个儿皇上才歇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今早便送了许多千金难求的珍贵物件来,到底是咱们皇上对皇后娘娘用心啊。”   颜宛清的声音好听极了,但却听不出她是羡慕亦或是嫉妒,倒是贤妃接了贵嫔的话,如是说道:“贵嫔姐姐说的是呢,皇上爱重皇后娘娘本是咱们后宫的福分,这不,皇后娘娘求了皇上的恩典,也晋了咱们这以前在太子府服侍的老人儿们的位份,这不,贵嫔姐姐待册封之后可不就是位于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了吗?”   颜宛清自是有几分高兴,但也有几分失落,这毕竟是皇后娘娘请求皇上给的恩典,到底不是皇上真心想要升她的位份了,但心里仔细想想,越爬的高总归是对她有益的,在这深宫里哪里就那么在意情分了?   颜宛清呵呵一笑,道:“倒是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位居正一品妃位,比不得臣妾还有晋升的空间啊。”   沈贵妃确实没有晋升位份的机会了,后宫中只要皇后尚在,哪里就轮得到要立皇贵妃摄六宫事了?   沈贵妃像是没有听到颜宛清说的话,只淡笑着道:“贵嫔确实有晋升的空间,有幸的话本宫想再过十年或是二十年贵嫔你也是有极大可能做一个淑妃或是德妃的,也不枉你服侍皇上一场呢。”   沈栀婳的言下之意便是想和自己平起平坐当贵妃便是想都不要想。   颜宛清也不恼,道:“贵妃娘娘往后的日子谁又说得准呢,臣妾的辰儿尚小,以后的造化还在后面了,臣妾怎么会想着一步登天呐。”   见关盼兮携着纪嫔来了,卫清歌才说道:“今日本宫莫不是眼花了吧,关嫔和纪嫔两人倒是一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听见卫清歌的话,众人才朝纪嫔看去,纪嫔今日一件淡绿色的轻罗长裙倒是极为素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和恬静,一如她这个人一般妥帖。   眼下众人并不知道这位纪嫔已经有了身子,看她的眼神与往常无碍,不说喜欢,到底是不厌烦的,如今这纪嫔跟着前些日子没了孩子后不声不响的关嫔一起来,倒真的让人有几分猜不透这两人是何意了,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第14章 明媚谁人不看来   纪嫔关嫔对着贵妃贤妃等行了礼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因为关嫔和纪嫔二人都是正五品的嫔位,两人倒是坐在一起,而关嫔还紧紧的握着纪嫔的手。   嫔妃们更觉得奇怪,陆才人心中是一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便问道:“今个儿关嫔姐姐怎么和纪嫔姐姐一起来了,平日里妹妹看关嫔姐姐是要和同住昭阳宫的宝林妹妹走的近一些的,不知二位姐姐可否为妹妹解惑?”   关嫔正准备说些什么呢,就听到贞婉清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嫔妃们自当起身请安,皇后娘娘免了礼赐了座,各宫的娘娘们才发现今日皇后穿的衣裳眼色格外亮眼,脚下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软底鞋也是步步生辉,整个人的气色都要比往日好上许多,不似妃嫔们看惯了的雍容大气,反而带了几分娇美的烟火气。   叶绾霏一向是皇后那边的人,见皇后气质红润,想必是有了皇上昨日的悉心滋润,边笑着道:“皇后娘娘今日气色极佳,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臣妾真的替皇后娘娘感到高兴。”   颜宛清轻抚着自己珠钗上垂下的流苏道:“可不是么,皇后娘娘有皇上的疼爱,自然神清气爽,臣妾等就盼着娘娘身体康健,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一体,那臣妾等就真的安心了。”   后宫中,若论嘴皮子厉害,谁也不及这个颜贵嫔,说人坏话能说的人无地自容,七窍生烟,说好话也能说的人心情舒畅,说到人的心坎上去。   叶嫤萱温和笑道:“这绾霏妹妹和宛清妹妹小嘴跟抹了蜜似得,让本宫听的心中一甜。”   叶嫤萱看了一眼纪嫔见她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娴静得很,便知道纪嫔心中极其想抱住这个孩子,不愿卷入到这后宫的是非当中来,叶嫤萱便道:“本宫确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先下本宫有一好消息要告诉各宫的妹妹,纪嫔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昨个儿皇上知道后也是龙颜大悦,嘱咐本宫千万要照顾好纪嫔的龙胎,因为出了关嫔那件事,本宫心中总是不免担忧,所以本宫决定把纪嫔接到本宫宫里来安心养胎,本宫想,心怀不轨的人就是再大胆也不至于把手伸到本宫的坤宁宫来。”   叶嫤萱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嫔妃们脸色各异的脸,继续道:“关嫔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就随纪嫔一起来坤宁宫,好好替纪嫔看顾她腹中的龙胎吧。”   叶嫤萱声音淡淡的,像是故意把关嫔来纪嫔宫里照顾龙胎这件事说给嫔妃们听一般。关嫔颔首,站起来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悉心照顾纪嫔姐姐,确保腹中胎儿无虞。”   陆岚笑着道:“臣妾刚刚还奇怪关嫔姐姐怎么同纪嫔姐姐相携而来呢,原是皇后娘娘让关嫔姐姐照顾纪嫔姐姐的龙胎,关嫔姐姐一贯稳妥,臣妾想,纪嫔姐姐也可以放心了。”   江璇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关嫔稳妥倒是极真的,可真的能够抵挡住别有用心的人么?”   陆才人嗤笑道:“婉仪娘娘这话是何意,你是再说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也敢有人去别有用心吗,还有,臣妾倒是不明白了,婉仪娘娘说的别有用心之人又是谁呢?”   江璇淡笑:“本宫不过是随便说说,也是担心纪嫔腹中的龙胎,倒是陆才人听了跟斗鸡似的想冲上来撕咬本宫,弄不清楚的还以为陆才人是你有了身子呢!”   陆才人和江璇二人都常在沈贵妃那里走动,两人也互相看不对眼,江璇仗着自己是太子府伺候过的老人儿,一向看不起陆岚,陆岚又是个直性子,自然看不惯虚伪做作的江璇。眼下听江璇说了如此讥讽人的话,陆岚自是羞愤难耐,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气鼓了腮帮子。   叶嫤萱听着江璇和陆岚二人嘴上不饶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出来,沉声道:“都少说几句,江婉仪你好歹也是府里出来的老人了,嘴里也没个把门的,陆才人年纪还清,你也不害臊的去同陆才人计较个口舌之快,枉本宫还以为你是个知道轻重的。”   江璇敢同陆才人斗嘴,可是万万不敢反驳皇后的话,便起身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错了,臣妾给才人妹妹赔个不是,还请才人妹妹不要与我计较 。”   江婉仪都这样说了,陆岚也只好起身道:“妹妹不敢与姐姐计较,原妹妹也有错,还请姐姐谅解才是。”   秦若曦便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姐妹,婉仪妹妹和才人妹妹都快坐下吧,皇后娘娘宽容慈惠,也定是不会怪你们的 。”   二人感激看了秦贤妃一眼,得了皇后的允许,才坐下来。   沈栀婳有些嫌恶的看着秦若曦巧笑倩兮的样子,这话本来她这个贵妃来说,何时轮到她贤妃在这里做好人了?这才得了几天宠,就忘记她这个挖井人了,沈栀婳顿时有了几分郁气。   又与嫔妃们闲聊了几句家常,叶嫤萱便有了几分倦意,想着还有纪嫔的事情要办,便让妃嫔们先退下了。   ******   出了坤宁宫,沈栀婳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贤妃道:“今日天气儿如此好,不知贤妃可有心思陪本宫在这清幽的石道上走走。”   秦若曦淡笑道:“贵妃娘娘的旨意若曦哪有不遵从的道理,若曦记得上次也是娘娘叫若曦陪着娘娘一起走的,不知娘娘还记得么?”   沈栀婳没有看秦若曦,只看着路旁开着正盛的秋菊,道:“本宫自然是记得,本宫也记得那时的贤妃淡雅若兰,哪像现在的贤妃玲珑妖冶,倒让本宫有些无所适从了。”   秦若曦只是笑笑,并不语。   秦若曦的沉默和淡笑在沈栀婳看来真的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心中不觉有几分窝火,道:“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贤妃能有今日盛宠,不要忘了是谁在暗中相助!”   看贵妃急不可耐的样子,让秦若曦心中暗爽,贵妃哪里是真的帮助自己了,还不是想拉拢自己去对付那高坐后位的皇后么?自己哪里就那么傻了,让沈栀婳利用了去!   且不说皇上对皇后一直都疼爱有加,以前在太子府上还真的没有人越过了皇后的宠爱去,就算皇上厌弃了皇后,皇后还有太子和四皇子两个儿子,身后还有镇国公府和瑞亲王府两大靠山,哪里就容易扳倒了,一旦事情暴露,沈栀婳有三皇子怎么样都还能够保全自己,她秦若曦有什么,除了皇上那一点点的怜惜,最后还会连累秦家,想让她当枪使,沈栀婳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想到这里,秦若曦冷笑道:“贵妃帮助本宫,有几分真心本宫尚且不知,但贵妃帮助本宫却是带着十分目的来的,不是吗?试问,对于一个随时可能陷本宫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人,本宫要如何感激了?”   沈栀婳怔愣,被秦若曦冷冽的目光盯着有几分发麻,自己那内心深处的阴暗心思仿佛已经被贤妃所洞悉,沈栀婳深吸一口气道:“不错,本宫是希望拉拢你与皇后分庭抗礼,虽然皇后表面上看起来是温和宽容,实则保藏祸心,内心阴狠毒辣,时日已久,倘若你也诞下皇嗣,皇后必定容不得我们二人。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暗中积蓄力量,本宫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本宫的殷儿,难道贤妃你也想等你的孩子出生之后被皇后所不容吗?”   秦若曦嗤笑,只觉得这沈栀婳蛊惑人的手段越发低劣了,道:“皇后为人如何,在太子府你就应该知道了才是,以前你与贵嫔有了身子不都是皇后娘娘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你们吗?你不感激皇后的庇护之恩就罢了,还想着扳倒皇后,拿我做挡箭牌,这心思可真是恶毒!”   沈栀婳突然握住了秦若曦的手,有些激动的道:“就是因为皇后事无巨细,所以她在我的房里用了麝香,幸好我发现的即使,才保住了殷儿,但也是因为如此,才害我伤了身子,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的,这些年,你们都被皇后的虚伪狡诈所欺骗了,这后宫里,怎么还找的出比皇后更虚假的人了!本宫甚至怀疑关嫔的孩子就是被她谋害的,白氏和瑰语不过是她除去皇嗣的替死鬼!”   秦若曦心惊,小心的四处探望一番,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贵妃娘娘您请慎言,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沈栀婳有些愤怒,想起之前的种种不觉怄红了眼睛,道:“本宫说的句句是实话,当时本宫房里的麝香便是如同关嫔房里的麝香一样经过净化不易发现,要不是家中二姐姐来府中探望我,我那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悄无声息的没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当时本宫生产的时候是万分凶急的,太子那时候又不在府中,太医问保大还是保小,皇后竟然说保大,她是存心不想让我诞下皇子,威胁她太子妃的地位!” 第15章 风急桃花也似愁   秦若曦暗自观察沈栀婳的神色,她知道沈栀婳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若论起心机来,在她看来怕是不如她身边的那个江婉仪厉害。   秦若曦发现沈栀婳是真的憎恨,愤怒,仿佛她刚才说的就是实情。如果事情确实如沈栀婳所说的那般,皇后当真容不下贵妃的皇嗣,那么……皇后贤良的面孔之下将会是多么歹毒的心灵!但是颜贵嫔的二皇子不是好好的生了下来了吗?   一时之间,秦若曦只觉头脑困顿,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大大的阴谋之间,让她喘不过气来。秦若曦想着隐藏在这四方红墙之间的种种不堪,就觉得害怕,在这阳光明媚的小道上手心渐渐沁出了冷汗。   秦若曦叹了口气道:“且不说是不是皇后干的,就算是皇后谋害了你的孩子,但是皇后还是皇后,皇上的爱重,太后的喜爱,家族的庇护,子嗣的兴旺,后宫的权利,皇后她都有,试问贵妃你拿什么与皇后她抗衡?”   沈栀婳握紧了秦若曦的手,道:“人在做天在看,要是皇上知道表面宽和的皇后其实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那皇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坤宁宫了吗?”   秦若曦心惊,道:“你要干什么,贵妃此时正是皇后风光的时候,你可不能做傻事啊!”比较和贵妃算是表姐妹又同侍奉皇上多年,该有的情分还是有的!   沈栀婳娇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在这秋色里也是极为美丽的风景,道:“贤妃既然想明哲保身,本宫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你深涉其中了,本宫只想对贤妃你说一句,有时候也别自作聪明了,好好守住你现在的恩宠才是要紧的,秋色伤情,贤妃和本宫还是快回宫罢。”   秦若曦这才扬起一抹淡笑,道:“贵妃娘娘的话臣妾记住了,也请贵妃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   “主儿,你慢着点,当心脚下的石子儿。”桃夭扶着林薇道。   快步走回宫后,林薇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是不是昨个儿的冷水,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平复了心情,才对贴身丫头吐露自己的心事:“桃夭,你可知刚才我让你去寻簪花时我在假山后面听到了什么,原我也是站在那里等你的,不经意之前把贵妃和贤妃的话儿听到了七七八八,我听到贵妃说她的三皇子被皇后谋害过,还听到关嫔的孩子没了似乎也跟皇后脱不了干系,当时我就吓了一大跳,生怕贵妃和贤妃她们发现我就站在假山后面。你知道么,桃夭,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是多大的不幸么?它就是我的催命符!”   桃夭看到一向淡定的主子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心中不免恐惧,但她还是宽慰道:“左右贵妃和贤妃并未发现主儿你,主儿只要把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就当今天根本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主儿还是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林薇郁郁道:“也只能这样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中午十分,叶嫤萱安排内务府的奴才们给关嫔和纪嫔两人移了宫,二人都住在坤宁宫的东暖阁。   叶嫤萱想着昨晚上母亲给自己说的八妹妹的事情,便颁布了一道赐婚的懿旨,差人送到了镇国公府去。   懿旨送达后,贞淑才跟着回来,脸上带着喜色道:“皇后娘娘,懿旨送达了,八姑娘亲自接了旨意,奴婢看八姑娘喜气洋洋的,也是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的,还有一件事,奴婢要禀明娘娘,奴婢接到消息,说是贞静姐姐想要回宫探望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允准。”   贞静是最早服侍在叶嫤萱身侧的,大业一年叶嫤萱做主赐婚,把贞静许配给了郑州的知州尹天顺。   贞静出嫁的时候是二十二岁,如今也快三年了,贞静一向细心稳妥,性格也温柔,以前很是得贞淑她们这些小宫女的喜爱,叶嫤萱也是极为看中贞静的,心中自是想念,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很是欣喜。   “贞淑,告诉贞静,坤宁宫随时欢迎贞静回来,听闻贞静昨年刚为李知州诞下一个小千金,想来也是和贞静一样冰雪聪明,本宫也是想见的紧儿。”叶嫤萱笑着道。   宫里的丫头们谁不是最羡慕之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大姑姑贞静,以前在宫里便是最为的脸的姑姑,得皇后信任,嫁给了当时的探花郎李书哲,如今家庭美满,贞静也从一个宫女儿变成了官太太,且李书哲为官三年就已经官居五品,也算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了!   贞淑也高兴道:“是,奴婢替贞静姐姐谢娘娘恩典。”   *******************   毓秀宫   “主儿,奴婢有一件事情要想您禀告。”冬雨打着珠帘进来道。   颜宛清正在为二皇子缝制鞋袜,突然听到冬雨毛毛躁躁的声音,心下有几分窝火,有些阴郁道:“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失了分寸,没看到本宫正在为辰儿缝制鞋袜吗,经你刚才一喊,害得本宫差点扎到手,说吧,什么事儿,值得你失了本宫身边大姑姑的气度?”   冬雨讪讪的,道:“主儿恕罪,奴婢本不该如此失了分寸的,先像娘娘告个罪,还请娘娘不要与奴婢计较,奴婢得了主儿的吩咐去内务府领咱们毓秀宫的份例,走到半路的时候发现林美人慌慌张张的,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奴婢心下疑惑,领了份例便赶回来给主儿你说了。”   颜宛清似是不在意的问了一句:“确定是林美人么,怎的不是冒冒失失的陆才人?”   冬雨微微蹙眉道:“奴婢也是奇怪,这陆才人和林美人二人一直是焦不离孟的,怎的这次给皇后请完安就只有林美人一人独往了。且说这林美人性格在这新人里面最是寡淡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奴婢今个儿见着的林美人那可真的是有血有肉呢,花荣都失了几分,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她身边的桃夭都追不上呢。”   颜宛清勾唇道:“若不是你今天说起这林美人,本宫还真的快忘了后宫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就算她身边有一个得宠的陆才人,皇上也不见得会想起她,她这样的性子,本宫可真的是一点斗志都没有呐,也不知道林美人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样失色,冬雨,本宫也真的想知道呐。”   冬雨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附耳于颜宛清,颜宛清听后,原本的柳叶眉显得有几分飞扬,脸上的笑意也不觉畅快了几分,道:“就照你说的那么办,本宫还不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越是隐秘的事情本宫越要去探个究竟。”   ******************   九月末,后宫晋封的旨意便下达下来了 。颜宛清,叶绾霏,江璇,雪兰雪梅以及陆才人几人身着吉服,因着颜宛清的位份在诸位嫔妃当中为尊,册封的节案便设在了颜宛清的毓秀宫外。   颜宛清领着她们站在宫门的右侧,负责的内监李康祥将册宝放入节案后,便对着颜宛清她们道:“请诸位主儿入宫。”   颜宛清对着李康祥微微颔首,便持着端庄的步子领着诸妃进入毓秀宫。毓秀宫内,一左一右两位女官已经立在毓秀宫的宫院里,上堂已奉上香案。   宣册女官手捧册文,宣道:“现贵嫔颜氏温婉贤淑,慎淑持恭,婉仪江氏秉性柔嘉,谦逊自持,贵人叶氏克娴于礼,贤良温驯,才人陆氏,选侍林氏三人恪守宫规嘉德懿行,兹仰承皇太后慈谕,晋贵嫔颜氏为昭仪,婉仪江氏、贵人叶氏为荣华,才人陆氏为小仪,选侍林氏为贵人,望今后尔等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钦此。”   左边的女官庄重道:“授册!”   宣册女官捧册,授予侍左女官,女官跪接后便授予诸位嫔妃,颜宛清等人恭敬郑重接过宣册,递呈给侍右女官,女官跪接,然后道:“行礼,跪!”   三跪三叩之后,诸妃起身,内监持节出宫,嫔妃送至宫门内右册,便是册封完毕。   次日,诸妃便先后去圣宁宫拜谢太后,去坤宁宫拜谢皇上皇后。   颜宛清被封为昭仪,江璇被封为荣华,陆才人被封为小仪是在后宫众人的预料之中,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皇上也不见得惦念的叶绾霏从贵人一跃成为了和江璇比肩的正四品荣华,如今也是娴吟宫的主位了,怎不令人绝的匪夷所思?   要说真的是皇上心中始终有叶绾霏的地位,后宫诸人也不大相信,相比,她们更觉得是叶绾霏的靠山皇后娘娘念着叶绾霏多年的服侍贴心,请求皇上给了一个荣华的位子。   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嫔妃们也只不过藏在心里猜测罢了,事实如何本来也没多重要不是么? 第16章 似开未开最有情   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嫔妃们也只不过藏在心里猜测罢了,事实如何本来也没多重要不是么?   叶绾霏晋了位,才不过是一个荣华而已,哪能和一品的贵妃叫板。且叶绾霏最擅长的便是忍了,习惯成自然,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   临近重阳日,民间便是登高插茱萸赏菊花以此来寄托自己的情感,宫里登高不成,赏菊花,喝菊花酒,吃菊花糕倒也是极好的。   秋实之季,皇宫里自是御花园里的菊花最是清美不过了。   顾辞渊得闲,想着很久都没有和后宫诸人皇子公主们说几句贴心话,倒是有意趁着重阳节共叙天伦之乐。   太后自先帝驾崩皇上登基后便不管事了专心礼佛。如今皇上皇后盛情邀请,太后想着皇上难得有空,聚齐后宫众人,自己亦是不想拂了皇帝的一番好意,倒是同意前往。   赏菊宴设在御花园一角,亭阁楼台之处皆摆上了名贵的花种。   妖娆的的墨菊,淡雅的天鹅舞,华贵的紫菊,高洁的瑶台玉凤,清新的绿水秋波,以及鲜嫩的粉葵,在觥筹交错的宴上极为舒心耀眼。   皇帝皇后伴着太后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妃嫔们和皇子公主以及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今日叶嫤萱着了一身淡紫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和皇上的墨紫色锦袍倒是显得极为登对。   众人见此自是各有心思,最近帝后感情回温,连这一点细微的小事也是极为在乎的,譬如平日里的衣饰或是戴的配饰,甚至连吃食皇上都希望能有着他和皇后鸾凤和鸣的好寓意,后宫妃嫔里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不满皇后独自霸占皇上的人和心,但却无人敢于正宫皇后叫板,巴巴的去当出头鸟,替死鬼不是么,表面到底也是恭顺温良的。   现下皇上既然有意与后宫诸人同乐,她们自当想尽办法的往皇上身边凑,多博一些个宠爱才是。   顾娆和皇子公主们走在后面,父皇后宫的这些嫔妃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儿她都清楚的很,且不是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长到父皇背上去了么?尤其这个时候,父皇正陪着母后皇祖母说着体贴话,母后温柔可亲带着几分平时难有的娇俏,倒是比这亭台里摆的墨菊还要明艳几分。   顾娆生来便是金贵的皇家女,从小金尊玉贵的娇养着,但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相反在这深宫谍影的环境下长大,知道身为王爷的父亲尚且不会只有母亲一个女人,更何况是如今九五之尊的父亲呢?虽然事实如此,可顾娆心里是一点儿也不希望在父皇母后温情的时候,背后总是隐藏着别的女人柔情的目光,这种感觉宁顾娆很不舒服,有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这满宫的嫔妃都消失了才好。   就在顾娆盯着这些个美衣华服的窈窕女子发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贞婉的声音:“公主,公主……皇上叫您过去呢。”   顾娆心中深吸一口气,冲贞婉点头,带着几分掩饰的阴郁朝前边走去了。   顾辞渊看见女儿朝她走来,笑着招手道:“娆儿,快过来,父皇平日里政务繁忙,平日里也难得与你说说话,你皇祖母说你体贴细心,平日里也经常去圣宁宫请安,朕心里也是甚为欣慰。”   顾娆微微对着皇上太后皇后行了一礼道:“女儿是皇祖母的嫡亲孙女儿,自当孝顺侍奉祖母,能伴着祖母说说话儿,女儿也甚是高兴儿的。”   太后凤目舒张,把手递给了顾娆,顾娆见状,轻柔扶着太后的手,太后拍拍顾娆的手,慈爱道:“哀家瞧着也是,这几个孙子孙女当中也就数娆儿最得哀家的心了,哀家在圣宁宫里就是盼着享享儿孙之乐,娆儿是皇上皇后的长女,现下看来也有几分皇后的嘉淑躬慧,皇祖母心底是极为疼爱和看中你的。”   太后对大公主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一字不漏的落在了离得近的沈贵妃和秦贤妃几人耳中。   太后平时看起来对几位皇子公主都是一视同仁的疼爱,想不到如今倒是对这位皇后生的大公主不加掩饰的看中和疼爱,不觉让沈栀婳酸了眼睛。   沈栀婳想起了自己刚被册为良娣后,跟着太子妃去拜见宫里的凌贵妃时,凌贵妃见了太子妃是一派亲热的模样,见了自己却是一派淡淡的态度,既不亲热也不嫌恶。当时她只以为太子妃和凌贵妃因为相处了几年所以婆媳关系才如此和顺的,想来时间一久,凌贵妃也能对自己如此亲善。可无论自己后来怎样讨好凌贵妃,凌贵妃对着自己都是一派温淡的样子,直到生下了殷儿,凌贵妃才勉强对自己露出一点笑容来,凌贵妃可以对皇后亲善,对贤妃赞赏,甚至有时候她觉出味儿来,这凌贵妃对着颜宛清的态度都比自己好,沈栀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得太后喜欢了,那里又碍着太后的眼了?时至今日,沈栀婳已经没有再去讨好太后的心思了,现下看着太后对皇后母女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反而升起了几分怨怼。   身旁的贤妃听了太后的话却是微微笑道:“公主孝顺,臣妾想着也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太后,您且看二公主不也是乖巧可爱吗?”   太后和悦的看了贤妃一眼,也道:“贤妃说话说到哀家心坎上去了,皇上的后宫有皇后打理,子女有皇后教导,哀家真觉得放心极了。”   叶嫤萱恭谨对着太后道:“教导好皇子皇女们,替皇上管理好六宫,本是儿臣职责之所在,母后谬赞了。”   看太后和皇后婆媳情深,贤妃也在那里巧笑倩兮,而皇上的目光始终在皇后和贤妃那里,沈栀婳心里愈发难受,想着自己的殷儿一出生就被皇后的顾黎压了一头,如今顾娆不过一个公主也是比自己的殷儿得宠,这后宫里还有她沈栀婳的立足之地么?   赏了一会儿的菊花,皇上见太后有几分乏了,便回了御花园的听雨阁。听雨阁与听雪阁相向而建,听雪阁地处高地,赏景为最,听雨阁宽阔明朗,设宴为最,前年的赏菊宴便设在此地,今年的自是不例外。   众人一一在听雨阁落座,皇帝便叫人传了宴。   一盘盘的宫廷佳肴被端了上来,皇帝见菜莫约上齐了,才叫了“开宴。”   见皇上龙心甚悦,妃嫔们自然是想在此时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到底这后宫里脸皮子最厚,说话最厉害的颜宛清是最先站起来的,颜宛清对着太后皇上皇后一副,才清脆悦耳的开口道:“今给儿是重阳节,臣妾等得沐皇上龙恩,太后皇后德惠,才能享此美景品尝到如此佳肴,臣妾敬太后皇上皇后一杯。”   顾辞渊听了颜宛清诚恳动容的话儿,想起颜宛清素日里的恭顺乖巧,少不得心中安慰,温和道:“宛清能有此心朕很高兴,素日里你也是恭德自持,尽心伺候太后皇后,照顾皇子,你这杯酒朕是要喝的。”   见皇上如此赞赏颜宛清,叶嫤萱也少不得说几句应景的话儿,也温善道:“宛清入府时便是一个温柔心细的人,也为皇上诞育了辰儿,本宫也是极为喜欢你的。”见皇上喝了颜宛清敬的酒,叶嫤萱也端起桌上的玉樽,轻轻呷了一口。   太后虽说对颜宛清这类的女子无感,但这颜宛清确实是一个有福气儿的人,在皇后生了太子之后便有了辰儿,自己到底也给她几分脸面,说了几句赞赏的话,也是喝了颜宛清敬的酒。   颜宛清也是喜滋滋的,皇上看着她的时候眼底到底带着几分温热,自己服侍皇上多年,皇上心里是有自己的。   秦若曦刚刚也是想着敬酒的,不过太后皇上皇后夸奖颜宛清句句不离“诞育皇嗣有功”这几个字意,心中微微有几分苦涩,自己在颜宛清入府后不久也入了太子府,偏偏这么多年也没有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的,她敬酒皇上恐怕还拿不出什么话来赞赏她吧?看见其他妃嫔都跃跃欲试的想着怎样讨皇上欢喜,再看颜宛清一副明媚温良的样子,秦若曦却半分斗志都没有了,反而心里生出悲秋之感。   秦若曦瞧见对面的贵妃虽然笑着,时不时的附和皇上说的话,脸上的笑意在皇上皇后看起来再毫无破绽,但凭借她对沈栀婳多年的了解,这沈栀婳心中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子了,特别是对上颜宛清时的嫌恶还有…对着自己的不屑…   秦若曦心中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沈栀婳看自己眼神不是素日里带着的高傲,反而是真真的不屑和鄙夷,竟然让她有几分寒凉,更是想起来那日从皇后宫里请安回去时沈栀婳对自己说的话,但再是细细一瞧,却还是贵妃固有的骄傲,但秦若曦的心里总归不太平静,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 第17章 一帘红雨桃花谢   颜宛清离秦若曦坐的最近,看秦若曦脸色苍白,心里顿觉奇怪,刚才赏菊花的时候这贤妃不是好好的么?面容桃花在太后皇上皇后面前说着好话,讨着巧么,先下这脸色白的让人有些心悸。   颜宛清温声道:“贤妃妹妹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不舒服么?”   秦若曦被颜宛清如同黄鹂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唤醒了神,道:“多谢昭仪姐姐关心,本宫身体尚可。”刚刚说完,秦若曦便离颜宛清稍近一些,眼底声音问道:“怎么?我的脸色真的很苍白吗?”   颜宛清不明所以,带着几分娇笑附在贤妃耳畔道:“臣妾又不眼拙,怎么看不是贤妃妹妹你是苍白还是红润呐,跟刚才妹妹的八面玲珑比起来,现在真是想秋日里的粉葵惹人怜爱呢?”   坐在颜宛清下座的是凌芙,凌芙看见昭仪和贤妃二人耳语着什么,淡笑问道:“贤妃娘娘和昭仪娘娘说着什么悄悄话,臣妾看着昭仪娘娘带着浅笑,甚是好奇呀。”   凌芙并没有可以压低自己的声音,倒是连上座的太后皇上皇后也听到了。   虽说着凌芙进宫后不算盛宠但也是极得皇上宠爱的,也因着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儿,皇后对她也多加照拂,在这后宫中过得也是顺风顺水的。   眼下顾辞渊见凌芙娇俏可爱的说着话儿,心里也是明朗的,温声打趣道:“贤妃,昭仪朕看你们刚才相谈甚欢倒是难见,不知二位爱妃说着什么事儿,不如也说给朕和太后皇后听听!”   颜宛清轻笑道:“皇上,臣妾和贤妃妹妹从太子府到皇宫里一同侍候皇上多年,臣妾和贤妃妹妹的关系好的很呐,不信皇上您为贤妃妹妹,我们两人是否情同姐妹般要好。”   秦若曦有几分郁闷,她什么时候和这个爱挑事儿的颜宛清关系好了,还情同姐妹般要好,但皇上在场,她也不能不给昭仪脸面,只模棱两可的道:“臣妾和昭仪姐姐同为皇上嫔妃,自是情同姐妹般要好的。刚才臣妾不过和姐姐说着家常话,如果皇上要听不如让姐姐讲给皇上听?”   秦若曦如此做派颜宛清也不恼,只道:“确实呢,臣妾和贤妃妹妹刚才说着纪嫔妹妹的龙胎呢,臣妾看纪嫔妹妹面若芙蓉,身子圆润想必肚里的小皇子一定健康强壮,等纪嫔妹妹的孩子出生,也能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臣妾的孩子做个伴不是吗?”   颜宛清的话头引到了纪嫔那里去了,顾辞渊打量了一下坐在稍微靠后的纪嫔,道:“朕看纪嫔气色也是不错,想必是皇后悉心照顾的好。”   顾辞渊见纪嫔确实气色不错,下意识的看向嫤萱道,眼里的温情毫不掩饰。   叶嫤萱颔首,笑着道:“照顾纪嫔是臣妾分内之事,不过臣妾忙于后宫诸事,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纪嫔妹妹身体如此坚朗,臣妾认为,盼兮妹妹是功不可没的。 ”   关嫔么……自从关嫔没了龙胎,倒是极少看到关嫔了,如今皇后有意抬举关嫔,皇帝少不得顺着皇后的意道:“皇后说的是,朕看关嫔心细如尘,想来纪嫔的龙胎你照顾的很是尽心,朕心甚悦。”   关盼兮看皇上在跟自己说着话儿,关盼兮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她失了龙胎这恩宠也跟着失去了,如今皇上还能如此温声细语跟自己说着话,寂静的心湖被轻轻的拨弄起来,不觉感激的看了皇后一眼,起身道:“臣妾不敢居功,皇上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臣妾也不敢不尽心。”   叶嫤萱素来喜欢知进退懂规矩的女子,从前在太子府中也就秦贤妃和叶荣华素来温婉知礼,现下新进宫的林美人和关嫔也是尚可,这般女子叶嫤萱身为皇后照拂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见皇上眼底有几分动容,叶嫤萱便知是皇上心里到底对关嫔留有几分愧疚之情,她也做个顺水人情,温和道:“关嫔如此懂事本宫也很欣慰,皇上臣妾想待纪嫔诞下皇嗣之后,皇上可要好好嘉奖关嫔。”   顾辞渊悦声道:“待纪嫔诞下龙胎后,朕便封你为婉仪,当永宁宫宫的主位可好?”   关盼兮自是高兴,皇上的恩宠她或许再难得到,但是她在宫里能够步步高升,自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当即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垂爱。”   旁边的纪嫔见此,也是打从心底里高兴,在关嫔朝自己看过来时,二人相视一笑。   **************************   秦若曦看颜宛清三言两句把话头引向纪嫔那里,让关嫔重新得了皇上的看重,想来关嫔复宠的日子不远了,而且这颜宛清又在皇上皇后那里买了个乖,虽然皇后知道颜宛清的秉性,但只要皇上在意,皇后怎么样都会捧着这颜宛清,再者,怕是这个颜昭仪想要和即将诞下皇嗣的纪嫔交好了!之间关嫔流程,恰好她和颜宛清二人在场,颜宛清为关嫔事事安排妥帖临危不乱,她这个贤妃倒是吓得心悸,这关嫔对颜宛清怕是也有感激之情啊!   秦若曦心事沉重,沈栀婳却是真的有几分忍不住了,皇上今日眼里有皇后,贤妃,昭仪,顺仪和关嫔纪嫔,独独忽略了她这个贵妃,自从新妃入宫,她的宠爱却是不比以前了,她真的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如同之前的贤妃那样被皇上束之高阁。   旁人都在忙着能和皇上说几句话,在太后皇后那里讨几分怜爱,没人注意到此刻的沈栀婳脸上的落寂。   叶嫤萱看皇上兴致高涨,便饶有趣味的道:“皇上,诸位妹妹知道皇上要办赏菊宴,心中自是高兴的,这几日后宫里的几位妹妹特地学做了菊花饼,在今日献给皇上太后品尝,不知皇上太后可有兴致尝尝妹妹们做的菊花饼?”   太后顺着皇后的话头道:“哀家素日里瞧着皇帝后宫里的女子娇艳美丽,不知道这做饼的手艺如何,哀家倒想试试看。”   顾辞渊笑道:“既然她们有心了,母后也有意,皇后便叫人呈上来吧。”   叶嫤萱点头,吩咐贞德她们拿上来。   贞德贞淑贞婉三人手里各捧了一盘菊花饼,三盘菊花饼看起来都是各有千秋的。   叶嫤萱温良道:“母后,皇上您们都尝尝,看妹妹们的手艺如何。”   贞德几人便各奉盘子走到太后与皇上面前,太后先于皇帝品尝贞德手中的那盘菊花饼,品尝后道:“味道尚好,吃入口中有着淡淡的清香,里面仿佛还加了几粒碎桂花儿,吃来也是清新可口,哀家很喜欢。”   皇上品尝了贞淑手中的另一盘道:“贞淑手里的这盘,菊花里加了蜜糖,清甜爽口,却不腻人,不错。”   皇帝和太后陆续品尝完三盘菊花饼后,叶嫤萱问道:“不知皇上可吃出这三盘分别是哪三位妹妹做的了?”   顾辞渊轻笑:“皇后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顾辞渊回味道:“前边朕品尝的那盘,甜蜜诱人,朕想来是岚儿的手艺。皇后,不知朕可猜对了?”   叶嫤萱打趣儿道:“皇上圣明,前边儿贞淑呈上的那盘确实是岚儿妹妹的心意,想来平日里岚儿妹妹送去勤政殿的点心皇上没少用。”   顾辞渊夹起一块红橘喂到嫤萱嘴边,宠溺道:“萱儿送到勤政殿的汤点心儿什么的,朕哪次不是用完了的,倒是萱儿朕品尝了三份菊花饼可都没有尝出你的手艺,不知今日朕还有幸吃到萱儿做的菊花饼么?”   顾辞渊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妃嫔们没有听见皇上请话儿,倒是上座的太后听的一清二楚。   太后想起,皇帝还是端王时,每每和皇后来宫里给她请安,皇帝便爱对着当时还是端王妃的皇后如此蜜语,想不到如今皇上当着众妃的面,这些个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叶嫤萱有几分涩意,低头吃下皇帝送到嘴边的葡萄,葡萄酸甜可口恰如皇上的温情相对,叶嫤萱低声温柔道:“臣妾昨个儿就在坤宁宫备下了亲手做的菊花饼,宴散了臣妾便差人送到皇上宫里去。”   顾辞渊附耳道:“朕今晚还是到坤宁宫里品尝萱儿亲手做的菊花饼,萱儿意下如何?”   叶嫤萱微微点头,笑道:“那臣妾就在坤宁宫恭候皇上大驾了。”   底下妃子虽说听不见帝后说话,但看皇上龙颜大悦,且眉眼含情温柔的样子是她们不曾见过的,便知皇上和皇后是在甜言蜜语,且偏偏不要她们这些个妃嫔听见。   她们知晓皇后是皇上的嫡妻,皇上愿意对着皇后深情她们能有资格说什么呢?心底里舒不舒服是一回事,面上怎么表现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秦贤妃心中微涩,道:“皇上,您尝出了岚儿妹妹妹妹的手艺,可能告诉臣妾等剩下的两盘是后宫里哪两位妹妹的手艺呐?” 第18章 十里清阴柳影斜   听到秦贤妃清明的声音,顾辞渊才恍然想起自己和众妃品评这菊花饼呢,不过刚刚和皇后亲近的气氛被一向懂事儿的贤妃打破,顾辞渊心中略微有几分不舒服,倒是没有去看贤妃反而对着太后道:“母后可吃出来了刚刚贞德手中的菊花饼的味道来了?”   太后的慈爱的笑了笑,兀自开口:“刚刚皇上觉出陆小仪做的菊花饼怎的觉不出这芙儿做的菊花饼了。”   顾辞渊轻笑道,甚有几分爽朗的开口道:“朕自是知道了,芙儿娇俏可人,做出的菊花饼也是带着桂花的十里飘香,朕很喜欢。”   叶嫤萱也夸赞道:“既是皇上喜欢,那二位妹妹的心思就没有白花,那皇上可尝出了贞婉手中的那盘菊花饼是哪位妹妹做的了?”   皇帝淡笑,倒是太后道:“哀家觉着,这最后一盘菊花饼倒是很有特色,怕是不小心把盐当做了白糖撒了上去了,倒是比起陆小仪和芙儿,这盘当真让哀家印象深刻。”   太后带着几分和蔼的语气说着,但是在座的嫔妃都知道太后总不会是真的夸奖这盘菊花饼和做这盘菊花饼的人。   颜宛清掩嘴笑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知是哪位粗心的妹妹盐都能当糖放了,当真算是一件趣事儿了。”   秦若曦不知刚才皇上为何冷落了自己,现下见颜宛清开了口,也顺着颜宛清的话儿道:“臣妾觉着,多半是今年新入宫的妹妹们,总归年纪太小了,分不清盐和白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后皇上权当是这位妹妹为博皇上太后一乐了。”   秦若曦想要在这里当个“贤”妃,落皇上太后口中就是识大体,可听在沈栀婳耳中还真的有几分讽刺呢。   叶嫤萱听她们这样说也是微微错愕,沈栀婳侍候皇上也多年了,不至于如此,如果不是无意的钱,那就是故意的了?叶嫤萱也不想如此用小人心思去猜测沈栀婳,但沈栀婳这些年确实是太让她失望了,她原先只以为沈栀婳生性娇纵,到底是没什么坏心肠,皇上喜欢,她也乐意宠着她,不过,上次她让锦绣在送去昭阳宫的鱼虾里动了手脚,想要谋害关嫔的龙胎,幸而她提前得知,换了那些鱼虾,但到底是沈栀婳变得阴狠起来了,从前那个天真娇气的沈良娣不复存在了。   叶嫤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勾唇道:“皇上是哪位妹妹臣妾就不言说了,臣妾想来这位妹妹也是面子薄,正好,这里有贵妃妹妹和贤妃妹妹二人酿的菊花酒,母后和皇上尝尝可好?”   叶嫤萱心中无比清楚,皇上一早就尝出了是贵妃的手艺,看皇上未达眼底的笑意,叶嫤萱知道皇上心中微微有几分不舒服。   太后倒是真的不知道哪个妃嫔做的菊花饼,看皇后岔开了话题,给做饼的妃嫔留了几分面子,也欣然道:“从先哀家还是先帝的贵妃时,只喝过嫤萱你酿的菊花酒,如今既然贵妃和贤妃二人有心,哀家也想尝尝贵妃和贤妃的心意。”   沈栀婳倒是有些意外,菊花饼是她做的没错,但是这就确确实实不是她酿的啊……沈栀婳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皇后面色无虞,依旧是一派温和大气,沈栀婳不知道皇后她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心底里觉着皇后是要害她,绝对不会帮她。但更让她意外的是,皇上喝了“她酿的菊花酒”之后,竟然还勾起了太子府的回忆。   顾辞渊轻呷后道:“贵妃和贤妃酿的桂花酒果真还是以前府中的味道啊,倒让朕想起咱们原先府里的日子了,朕和皇后,贵妃,贤妃,昭仪两位荣华重阳节那天围在圆桌上说着贴心话儿,吃着菊花饼,喝着你们酿的菊花酒那般温馨舒适的日子了。”   听皇上这么说,以前府里侍候的老人儿都有几分怀念,那时的日子当真是惬意不已的。   江璇动容微笑道:“臣妾也记得当时臣妾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跟着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身边为皇上准备吃食呢。”   颜宛清揶揄道:“臣妾可是记得,璇妹妹贪吃,皇后娘娘做好菊花饼后,璇妹妹总要趁咱们不注意偷吃哪。”   江璇小脸微红,娇声道:“姐姐,都是以前的事,姐姐说出来真的是臊坏妹妹了。”   顾辞渊朗声笑道:“朕就喜欢你直率开朗的性子。”   直率开朗,叶嫤萱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从前的沈良娣,皇上可不就喜欢她直率开朗的性子么?   皇上和从前的旧人忆往昔,陆岚看颜昭仪她们和皇上说笑甚欢,自己还真的插不上嘴儿。   陆岚看旁边的林薇平静的样子,今日妃嫔们大都换上了亮色的衣服,为的不就是让皇上看了舒心欢喜么,偏偏她这个姐姐一身月色的宫装,头上的打扮也是极为素雅,现下独自饮着菊花酒,在这热闹的听雨阁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更像是透明人一般无闻。陆岚心中升起几分心疼,道:“姐姐独自一人饮酒又和意思,秋华正好,妹妹陪姐姐共饮可好?”   林薇淡笑道:“独酌亦有独酌的趣味,妹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陆岚道:“姐姐,既在红尘之内,便应做红尘之事,姐姐淡泊处事固然是好,但是姐姐须知,这是皇城,红瓦宫墙的四方天,姐姐真的能安宁一辈子么?”   林薇微怔,想起了那日在假山后面听到的事情,一种无力感再次深深的攥紧着她……   **********   赏菊宴后,叶嫤萱让贤妃和卫妃陪着皇帝回了乾清宫,让昭仪顺仪二人陪着太后回了圣宁宫,其余的妃嫔便各自回宫,如此安排,叶嫤萱不过是想留下沈贵妃。   见妃嫔们都各自回宫后,沈栀婳才淡淡道:“皇后娘娘留下臣妾不只是让臣妾带几盆墨菊回去吧,娘娘有什么话儿想单独跟臣妾说,娘娘便说吧。”   不等叶嫤萱开口,沈栀婳又道:“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菊花酒是什么意思,娘娘又为何不直接拆穿臣妾做的菊花饼。”   叶嫤萱没有着急为沈栀婳解惑,而是道:“今日秋光正好,想必刚才贵妃忙着和皇上说话儿,倒没有好好品尝这菊花酒和菊花饼的滋味了,不如去本宫宫里坐坐,尝尝本宫宫里的菊花酒和菊花饼。”   沈栀婳忍下心中的急躁与气郁,道:“是,臣妾遵旨。”   从听雨阁到坤宁宫,叶嫤萱并未乘凤辇,沈栀婳便伴着叶嫤萱走着回了坤宁宫。   一路上,皇后都并未和她说一句话,她兀自跟在皇后身后,时不时的秋风灌进她的衣袖,她到底有几分心悸不定。   终于到了坤宁宫,沈栀婳反而送了一口气,皇后屏退左右,她跟着皇后进入内殿,皇后殿内焚着清新的檀香混合着典雅的茉莉花让她的心微微平静了一些。   皇后踱步走到殿内的檀木桌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走到她面前道:“贵妃,你尝尝这菊花酒味道可好?”   沈栀婳看了皇后一眼,接过酒杯,轻轻尝了一口,好看的桃花眼瞪的极大,脸上的错愕之色毫不掩饰。   “皇后娘娘,这不是您去从前酿的菊花酒的味道,反而是臣妾的手艺……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儿。”沈栀婳的声音微微有几分颤抖的道。   叶嫤萱挑眉,上扬的羽玉眉和微微晃动的珍珠流苏让她整个人显得很是凌厉,叶嫤萱有些凉薄的开口道:“贵妃想知道本宫为何这样做,本宫还真的想知道贵妃故意把盐当成了白糖来放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贵妃想方设法的想要在本宫的坤宁宫里放上不知味的毒药,谋害纪嫔的孩子,沈贵妃,本宫看你是不想要皇上的恩宠和你们沈家百世的荣耀了!”   沈栀婳心惊,吓得后退了几步,皇后她是如何知道的,她暗中派人去坤宁宫里做了手脚?难道……她身边出了什么背主的奴才?   叶嫤萱看沈栀婳血色尽失,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贵妃,你可知皇上为何近日冷待于你?”   沈栀婳错愕的望着叶嫤萱,心中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用希冀的目光望着皇后,一点也不希望从皇后口中证实她内心的想法。   叶嫤萱看穿了沈栀婳的心意,心下有几分无奈与失望,道:“是,皇上从一开始就派人留意着后宫的动向,本宫也遵从皇上圣意,放松了坤宁宫的防备,让皇上和本宫想不到的是,想要谋害纪嫔肚里的孩子的人竟然是你 。”   沈栀婳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皇上他竟然知道,皇上从一开始就如此疑心后宫众人吗?如此疑心臣妾吗?”   叶嫤萱冷声道:“前面关嫔失了孩子,皇上是多么的惋惜和遗憾,如今纪嫔有孕,总归可以弥补皇上的缺憾,贵妃如此忤逆皇上的心意,可曾为皇上和才满四岁的殷儿想过?” 第19章 雨中草色绿堪染   沈栀婳听叶嫤萱提起殷儿,眼中一闪而逝的是一抹怨毒,皇后竟然还如此冠冕堂皇的在自己的面前提殷儿,殷儿当年差点生不下来难道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佛口蛇心的皇后么?   沈栀婳低头看着皇后浅紫色的裙摆怔怔道:“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向臣妾发难,而仅仅是冷落了臣妾呢?”   叶嫤萱蹲下来与沈栀婳平视道:“那是因为本宫让皇上误以为那是贵妃的人干的而不是出自贵妃你的本意,皇上才不过心里有几分不舒服罢了,到底还是没有怨怼贵妃你,但本宫想不明白你为何故意放错盐和糖,贵妃,你是在表达你对皇上的不满么?”   贵妃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温婉却略带了几分威严甚至无奈的脸,不解娇笑的问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帮臣妾,皇后娘娘满后宫里面最讨厌的不就应该是臣妾吗?”   见皇后不语,沈栀婳又道:“臣妾故意做出满是盐味的菊花饼就是要向皇上表达臣妾内心的不满,臣妾真的是受不了皇上的冷眼冷待了!臣妾敢问一句,您安排的菊花酒是否也是在帮臣妾?”   叶嫤萱凤眼舒张,道:“不错,菊花酒确实是本宫临时安排的,本宫喝了贵妃多年的菊花酒,你的手艺贤妃的手艺本宫都很是了解,做出一样的味道来很容易,至于本宫帮你,一则皇上宠爱你,本宫也同样会护着你,二则本宫其实愿意相信贵妃你仍有良知,三则,后宫当中还需要你与贤妃卫妃相互制衡,但是,栀婳,你确实是让我太失望了。”   沈栀婳心中闪过慌乱,皇后帮她是出于真心还是皇后是对从前的事儿的愧疚,她的心里真的很乱,想起一直以来,皇后对自己都很不错,也从来没有因为皇上喜欢她就打压她的宠爱,反而是她过不去自己的心,跟皇后使性子,但是……她应该去信皇后的话么,如果……如果那件事不是皇后做的,那又是谁,是谁能越过太子妃的眼睛去谋害她?   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皇后突然凉薄的问了一句:“贵妃,关嫔每日吃的鱼虾是你动的手脚吧?”   沈栀婳见皇后心如明镜,她还掩饰什么,道:“是臣妾做的,臣妾只是想让关嫔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病根,并没有想让她的孩子没了,但不瞒皇后你说,在听说关嫔的孩子没了,臣妾确实高兴,毕竟少一个孩子跟臣妾的殷儿分夺皇上的宠爱不是么?”   叶嫤萱钳住沈栀婳的下颚,讽刺道:“既然你承认了,本宫也念你还有一点良知,本宫不会告诉皇上,但本宫奉劝贵妃你一句,好自为之罢,本宫能护得了你这一回,本宫还能护得了你每次的阴狠自私所犯下的罪孽么?”   沈栀婳美艳的脸颊上两滴清泪缓缓滚下,有的只是无声的啜泣。   ********   贞德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贵妃低头啜泣,自家皇后娘娘冷漠的站在一边,原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但实在是情况紧急,皇后娘娘定是要去的。   贞德福身道:“皇后娘娘,关主儿中毒了,目前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怕是……”   叶嫤萱听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急忙道:“太医了?去请了吗?皇上派人去请了吗?”   贞德颔首道:“娘娘别急,贞婉已经去太医院请庄太医了,贞淑也去勤政殿请皇上来了。”   叶嫤萱也顾不上贵妃了,只是火急火燎的往暖阁那里赶。   沈栀婳也被这个消息弄蒙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哭了,用帕子擦了眼泪,便唤了锦绣陪着她往东暖阁去瞧瞧。   沈栀婳感到东暖阁看到关嫔果然如贞德所说的就快要不行了,嘴唇污紫,脸上血色尽失,别说不能与平时的娇嫩明朗相比了,惨状似鬼,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呐?   旁边的纪嫔已经是花容失色,哭的不能自已,口中念着:“关嫔妹妹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喝了我的那杯菊花酒,你怎么会沦落至斯啊!”   皇后的脸色也已经很难看了,脸色阴沉的有几分唬人。   沈栀婳刚刚才跟皇后瘫了底,现下也是什么都不敢说,偏偏这个时候关嫔中了毒,她担心的是皇后不会怀疑她吧?沈栀婳知道越开口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索性就站在皇后后面,缄默不言。   庄太医自是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叶嫤萱见到他,制止住了庄太医要行礼的动作,沉声道:“庄太医不必多礼,快去看看关嫔。”   庄太医撩起帘子走进床榻,见关嫔如此惨状也是有几分渗人,好在他在宫里沉沉浮浮几十年,胆战心惊的为那么多主子诊过脉,也算是什么都见过了,稳了心神,便替关嫔诊起脉来。   诊完脉,庄太医回话道:“皇后娘娘,关主儿中的是红信石的毒,这毒药已经蔓延五脏六腑,怕是命不久矣了,皇后娘娘请恕微臣无能为力啊。”   庄太医说完,便跪下请罪,叶嫤萱知这红信石极毒无味,能让人迅速毙命,死于一个时辰之内。叶嫤萱冷声道:“庄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庄太医都无能为力,本宫自不会为难庄太医,你先起来。”   庄太医自然是千恩万谢,纵然他资历老练,但是他只是这宫里的奴才,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   纪嫔却是扑倒跪在庄太医面前道:“庄太医你医术最为了得,你一定有办法救关嫔是不是,庄太医我求求你救救关嫔吧!”   庄太医惊惶,复又跪下道:“纪主儿你先起,你真的是折煞微臣了,关主儿中了红信石,纵使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啊!”   纪嫔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膝行到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救救关嫔妹妹吧,关嫔妹妹都是因为臣妾才会遭人毒害,臣妾求求娘娘了!”   叶嫤萱自然知道纪嫔和关嫔二人姐妹情深,但这确实是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情,纵然她身为皇后,可还不是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么?   叶嫤萱叹了一口气,扶起了纪嫔,安慰道:“纪嫔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千万不能过度伤心,你要知道关嫔她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而遭人毒害的,你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不是让躲在暗地里的幕后黑手快意吗?纪嫔,你振作一点,就算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都要振作起来。”   纪殊词知道皇后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是,她真的很悲痛,纪殊词就着皇后的手缓缓的站起来,但悲痛的泪水却一直没有断过。   玫语从关嫔的床榻前撩起帘子出来,跪下道:“皇后娘娘,我们家主儿没了。”   纪殊词听后脚下真的不稳,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叶嫤萱忙吩咐道:“蓉儿快扶你们家主子去本宫的寝宫躺着,庄太医去给纪嫔看看,务必要保证纪嫔腹中的胎儿无虞。”   “微臣遵旨。”庄太医应下,便与蓉儿一起去了皇后的寝宫。   纪嫔才刚刚被送走,玫语便俯身磕头道:“皇后娘娘,既然我们家主儿都去了,那那是奴婢从小就伺候的姑娘啊,如今她走了,皇后娘娘就赏了奴婢恩典,让奴婢随着姑娘去了吧,皇后娘娘!”   叶嫤萱被玫语的忠心所感动,但是玫语赴死确实能全了她的忠诚之心,但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倘若关嫔泉下有知,定不会希望玫语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   叶嫤萱悲戚道:“玫语,本宫知道你对关嫔忠心一片,但本宫也明确告诉你,关嫔中毒乃是有人刻意毒害,你可以现在自戕,本宫不会拦你,但玫语,你难道不想有一天亲自看着谋害关嫔的罪人伏法吗?本宫言尽于此,若你想随着关嫔去了,便用本宫赏的这根金簪了解了自个儿吧。”   叶嫤萱说完,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簪,丢在了瑰语面前。   玫语捡起地上的金簪,但迟迟下不去手,玫语认为,皇后说的有道理,她一定要等到为姑娘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当时候,她再去地下陪伴姑娘。   见玫语没了要殉主的心思,叶嫤萱觉得松了一口气,道:“玫语,你先起来,待会儿皇上来了你把刚才的经过如实向皇上禀明。”   玫语悲痛的点头道:“奴婢一定会把奴婢知道的事无巨细的向皇上禀明,奴婢绝不会让主儿走的这么不明不白。”   沈栀婳心里总归是不太宁静的,总觉得事情仿佛是冲她来了,在皇后眼里,一定以为是自己看不惯纪嫔的龙胎,坤宁宫没有做成手脚便在赏菊宴上动了手脚,但她心底清楚她根本没有在菊花酒里做过手脚,沈栀婳真的有几分气馁,有种无头绪的困惑,不觉沈栀婳向前边儿的皇后看去,而皇后却带着一副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沈栀婳忧虑的目光跟皇后尖锐的正好撞到了一起,沈栀婳心惊,皇后这是真的怀疑她了吗? 第20章 水上桃花红欲然   叶嫤萱虽然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贵妃,但她打从心里觉得此事非贵妃所为。   毕竟这些天来的监视,叶嫤萱确实没有发现沈栀婳有什么可疑的行为,况且做这件事的人心思狠厉而且刻毒,最重要的是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到赏菊宴上,放眼整个后宫,她也想不出哪个嫔妃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东暖阁一时静的有些可怕,原本暖和的寝殿里竟然让人有几分如履薄冰的感觉。   直到刘德全清亮的声音在东暖阁响起:“皇上驾到!”   顾辞渊阴沉着脸色走进东暖阁,身后跟着适才皇后吩咐陪皇上回去的贤妃和卫妃。二人也是一脸的凝重。   “皇后,盼兮怎么样了?”顾辞渊制止住了皇后和贵妃行礼的动作,沉声道。   叶嫤萱戚声道:“皇上,您请节哀,盼兮她……因为中毒太深,已经去了。”   顾辞渊忍着悲痛,想起了今日还活生生回着自己话的盼兮,她才不过十六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她是那么的明媚的一个女子,她还有过自己的孩子,怎么转眼之间,已是天人永隔了呢?   身后的贤妃和卫妃也是对关嫔没了的消息怅然不已,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中毒身亡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让她们觉得这富丽堂皇人人艳羡的皇宫是多么的阴森而又恐怖!   “朕想去看看盼兮……”顾辞渊的声音透露着悲情以及几分憎意,命运总是如此不公,三番二次的把厄运降临在关嫔身上,而源头不就是有人嫉恨他的皇嗣么?   顾辞渊步入帘内,里面的关嫔就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嘴唇污紫,黑色的血顺着嘴角流下,脸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或许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是如此的短暂,或许她也想要努力的活下去,等待自己的春天。   顾辞渊一时有些恨自己这些时日对关嫔的冷待,如果自己能在关嫔没了孩子之后多关心她一下,关嫔会不会如今还对自己明媚的笑着?   ******   顾辞渊出来的时候,悲痛中带着几分懊悔,让叶嫤萱看了很是心疼。   她知道的,皇上并非母亲说的如此薄情,皇上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叶嫤萱柔声安慰道:“皇上,臣妾知道盼兮去了皇上很是伤心,但皇上,您也无须过度自责……”   顾辞渊沉声道:“朕想不明白,为何朕的子嗣屡屡遭到迫害,上次盼兮的孩子是,这次殊词的孩子也是,朕的后宫里都是怎样的女子啊!”   叶嫤萱的心微颤,皇上是怪她没有替他管理好后宫么?   叶嫤萱直直跪了下去,道:“皇上,是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关嫔和纪嫔的孩子,让关嫔遭人毒手,请皇上责罚。”   顾辞渊怎么会怪一直对自己贴心备至忠诚无二的皇后呢?顾辞渊扶起叶嫤萱道:“皇后,你先起来,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尽职尽责的替朕管理六宫,朕心底里是感激着你的,且后宫里人心险恶,也是防不胜防,朕恼恨的不是皇后你而是后宫的奸邪小人,也是朕初登大宝,免不得一些不稳定的势力冒出来。”   叶嫤萱听皇上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次关嫔惨遭毒手也是她的疏忽,皇上没有怪罪于她,反而为她着想,她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安宁和暖意。   叶嫤萱轻声道:“多谢皇上体恤,不过皇上关嫔到底是被人毒害致死的,臣妾希望查出幕后的主使者,还关嫔一个公道。”   顾辞渊攥着叶嫤萱的手微微用力,道:“这是自然。”   叶嫤萱颔首,对着瑰语道:“玫语,你把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向皇上再禀明一遍。”   玫语含泪点头,而后跪在地上道:“禀皇上,今个儿的赏菊宴刚刚结束,我家主儿便和纪主儿相携回来,但刚刚到东暖阁,我家主儿便顿觉难受,然后主儿的口中就开始吐血,脸色也开始变得青白,主儿和纪主儿才反应过来赏菊宴吃酒的时候我家主儿和纪主儿换了酒杯,所以奴婢怀疑是有人想要谋害纪主儿肚子里的孩子,而我们主儿阴差阳错的替纪主儿受过了,皇上,我家主儿走的冤枉,还请皇上替我家主儿做主,还主儿一个公道,以慰主儿的在天之灵啊!”   玫语朝皇上磕头道,泪水再次洗湿了她的脸颊。   顾辞渊沉声道:“刘德全传朕旨意,经手过今日宴会上的菊花酒的宫人都给朕仔仔细细的查。还有吩咐太医院,让他们把今日宴会上的所有吃食物件儿都给朕检查一遍,如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速速来禀明。”   刘德全俯身道:“奴才遵旨。”   宴无好宴,国事家事让顾辞渊烦不胜烦,有几□□心俱疲。   顾辞渊看着床帘之内安静躺在床上的关嫔道:“关嫔生前谦恭婉顺,聪慧自持,着朕旨意,封为婕妤,皇后,关嫔的后事就劳你费心了。”   听出皇上的疲倦和无奈的神色,叶嫤萱软声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皇后,勤政殿还有奏章等着朕处理,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了,待朕处理完国事,再来料理关嫔的事情。”   一时之间玫语只觉得面前的帝王是多么的虚伪,前一刻对着自己的主子深情怀念,后一刻竟然能心安理得的去处理政事,到底是勤于政事呢,还是自己的主儿皇上从来没有放到过心上?但她身为皇城中低贱的奴婢,她不敢指责对面这个帝王,不敢把他激怒,只想着能够替自己的主儿报仇,玫语把头伏的更低,所有的表情都隐含在下面,她能展示的只有也只能是皇上对主子追封的感激之情和恭顺之态。   沈栀婳和秦若曦面色平静,似乎对皇上去勤政殿处理政事这件事并没有多惊讶。   不过,二人的此时此刻心里所想也是各不相同的。   沈栀婳心里担忧这件事万一查出跟她有关系,她原本就动机不纯,放眼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她这个贵妃失去君心,到时候她真的怕百口莫辩。   秦若曦心里却是想着这关嫔服侍皇上半年都还不到,凭什么皇帝要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去耽误国家大事,死后追封为婕妤,已经给了她关家莫大的荣耀了,关嫔泉下有知,到底该知足的。   莫约在场的便只有卫妃和瑰语有几分感同身受,君王之心究竟还是太薄了些,与权势相比,惊不起任何的波澜。   *****   皇帝走后,东暖阁便又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就像躺着的关嫔,如死一般的寂寥。   叶嫤萱看着窗外盛开的墨兰,到底有几分叹息红颜薄命了,淡淡道:“本宫待会还要去看望一下纪嫔,你们没什么事儿就先退下吧。”   秦若曦和卫清歌见皇后这么说,便屈膝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倒是贵妃定定的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叶嫤萱温声问道:“贵妃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栀婳郑重道:“皇后娘娘,不论你心底如何怀疑臣妾,关嫔中毒这件事儿跟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嫤萱没说什么,看了沈栀婳一会儿,微微点头道:“本宫知道了,贵妃,时候也不早了,想必殷儿在长信宫找不到母妃也急了,你且先退下吧。”   沈栀婳有些懊恼皇后意味深长的话语,带着几分性子福道:“既然娘娘这么不喜欢听臣妾说话,臣妾就先告退了。”   贵妃说完后便急躁的出了东暖阁,走起路来,竟然还带了一阵风。   玫语看着贵妃的背影有着几分疑惑,她遂道:“皇后娘娘,您是怀疑贵妃害了我家主儿?”   叶嫤萱也没有对玫语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道:“贵妃到底没有那么险恶的心思,本宫心里觉得另有其人,玫语,皇上不是派人去查了吗,你也不要太过忧虑,先下把你家主子的后事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玫语听皇后这样说并没有打消她对贵妃的怀疑,说实话,她家主子出事后,她心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宫里娇纵跋扈,心胸狭小的贵妃。   *******   来到坤宁宫的正殿,叶嫤萱看过纪嫔后问道:“庄太医,纪嫔腹中的龙子可还康健?”   庄玄凌正色道:“回禀皇后娘娘,纪主儿一切都好,只是因为过度伤心才会导致晕厥,不过纪主儿到底是心病,还需要纪主儿自己想得开,尽管如今龙子尚且康健,但是想要顺利生产,纪主儿必须走出低落的情绪才行。”   叶嫤萱担忧的就是纪嫔对关嫔的死一直愧疚和懊悔,不仅会损耗纪嫔自己的身体,还会累及腹中胎儿,遂道:“庄太医,本宫问你,如果以现在纪嫔的情况来看,纪嫔发动时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庄玄凌微微叹气,道:“皇后娘娘,凭借微臣多年的诊断经验,纪主儿生产当日可能会血崩,导致……一尸两命。” 第21章 樱花落尽阶前月   竖日 坤宁宫   顾辞渊面色沉郁的坐在正殿的上首,进殿莫约一刻了,都未发一言。只轻轻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叶嫤萱从贞婉手里接过一盏茶,微微看了皇上,轻声开口道:“皇上,这是您爱喝的雨前龙井。”   顾辞渊淡淡开口:“皇后,你先放那吧,朕心里面憋着事情想要跟你说。”   叶嫤萱颔首,心里却隐约猜到,与昨个儿皇上让查的事情有关,皇上昨日让查赏菊宴的事情,但结果到底如何查没查到皇上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辞渊拉嫤萱坐在她的身旁,道:“今早刘德全向朕禀告关嫔中毒一事,负责关嫔和纪嫔菊花酒的太监小贵子咬定是贵妃指使他做的,并且小贵子手中还有朕赏赐给贵妃的一对玉镯子,且刘德全还查出贵妃身边的吉祥事发前出入过御膳房。皇后,你说,事实摆在朕的面前,叫朕如何不怀疑贵妃?”   叶嫤萱心惊,这事儿果真是冲着贵妃来的,贵妃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是谁想拉贵妃下来?是贤妃,卫妃,颜昭仪,还是谁?叶嫤萱下意识的脑中闪过后宫众人的面庞,忽觉自己在这后宫里从来都没有真的相信过谁,而所有宫妃虚假的笑容都仿佛浮在了她的眼前。   见皇后不语,顾辞渊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后是觉得朕不该相信小贵子的话是么?”   叶嫤萱道:“皇上,臣妾认为,您怀疑贵妃自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贵妃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您心里比臣妾更加清楚,如果您真的信了小贵子的话便不会隐而不宣,而是到臣妾这里来一吐心中之虑,倒会气急之下处置了贵妃,皇上,在您心中,贵妃到底不是恶毒之人。”   顾辞渊含笑却又郑重道:“知我者莫若嫤萱也,但朕想说的是,朕确实对贵妃有过一念之差,朕懊恼的不光是这理不清的头绪,还有心中对贵妃的一丝愧疚,贵妃虽然任性,但本心不坏,但嫤萱,如果小贵子说谎的话,朕的是想不出除了贵妃之外还会有谁谋害关嫔了?”   叶嫤萱低头看着顾辞渊手中的扳指道:“那皇上您是如何打算的?不论如何,得要给关嫔这件事一个交代。”   昨个儿顾辞渊才说要彻查关嫔中毒一事,如今若是不了了之到底是会让后宫众人寒了心,还会让尚且怀有龙子的纪嫔产生怨怼情绪来,顾辞渊心里自然知道这个理儿,但后宫诸事,总归是要皇后支持,他才能抚慰后宫众人,达到后宫平衡的状态。   叶嫤萱看皇上似乎已有计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叶嫤萱柔声道:“皇上,您有什么打算尽管吩咐便是,臣妾愿意替您分忧。”   见皇后言辞恳切,顾辞渊放下手中的扳指,把嫤萱的手紧紧握在胸口,动容道:“嫤萱,朕想的是,把贵妃身边的吉祥处置了,一切罪责皆由吉祥承担,贵妃毫不知情,这事儿便也说的过去。”   叶嫤萱微微蹙眉,道:“皇上,臣妾知道查下去的话只会牵连出更多的人和事,乃至皇家的辛密,但皇上,处置吉祥是否太过欲盖弥彰了?”   顾辞渊道:“嫤萱,不论皇家辛密与否,朕是绝不允许有人在朕的后宫里兴风作浪,这件事查必须暗中进行,朕不想打草惊蛇了,嫤萱,你明白朕么?”   叶嫤萱知道后宫里从来都是白骨森森,皇宫里的冤魂又不乏少数,多这么一两个,又有什么关系了,且她自己一路走来,从端王妃到太子妃再到如今的皇后,她的手里也沾了鲜血,处在高处,她自有高处不胜寒之感,也有无奈之处,但安定后宫是她必须的职责。   叶嫤萱道:“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想的是把吉祥带来审问一番,万一吉祥的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呢?如果真的有人收买了吉祥,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不至于真的是毫无头绪。”   顾辞渊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有几分凉意的雨前龙井,道:“就按嫤萱你的意思吧。”   **************   长信宫   沈栀婳正陪着三皇子在书房中练字,旁边是吉祥如意二人侍侯在侧。   顾殷虽然年纪小,但端坐在凳子上练字的模样也是认真极了。   “母妃,我看我写的对吗?”三皇子稚嫩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沈栀婳自然是娇笑夸赞道:“母妃的殷儿当然是聪颖早慧的人儿,自然是写的又对又好看,等下次你父皇来了把字给他看,父皇也一定会夸赞你的!”   顾殷听母妃说起父皇,想起父皇高大的身影是有几分崇拜和激动的,但是心里却是一股失落的感觉,顾殷稚嫩的开口道:“母妃,父皇已经有很久没有来看殷儿了,昨个儿父皇的眼神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在殷儿这里,父皇的眼睛都放在了大皇姐和二皇兄她们身上,母妃,时不时殷儿做错了什么,惹得父皇不开心了?”   沈栀婳听殷儿如此说,心里自然是心疼的,殷儿还那么小,就能感受到皇上近日对她们母子的冷待,沈栀婳唯有把顾殷拥在怀中,道:“殷儿,母妃的殷儿是最乖的,你父皇只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来长信宫看你,等你父皇忙完这一阵,总会来看你的。”   “好,那殷儿就好好练字,等父皇来了就把殷儿练的字给父皇看。”顾殷一向最相信母妃的话,听母妃如此说,心里自然深信不疑。   见顾殷重新展露笑颜,沈栀婳才放心,从小殷儿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要瘦弱,也是大病小病的不断,如今都要靠着药罐子过命,生怕一个不小心的发生个什么意外,真真的要了她的命!   锦绣从外面端来一盘橘子,打着帘子进来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往咱们长信宫赶来了……皇后娘娘好像还带了慎刑司的人儿来。”   沈栀婳心里几分惴惴,猛一回头,发髻上的珠子击打着她的耳垂,她看了顾殷一眼,顾殷也睁着大眼睛望着她,问道:“母妃,是母后要来了吗?”   顾殷想着,平日里母后对他也很是照顾,太子哥哥有的东西他也有,母后温柔和气,他也很是喜欢母后。   沈栀婳看着殷儿眼中透露出的几分欢喜微微有些不舒服,平日里听着自己的儿子叫皇后母后也觉得刺耳,这明明是她的儿子,跟她一个人亲近就好了,偏偏皇后也是惯会做好人,况且已经已经有了太子和四皇子,对自己的儿子又有几分真心,仅仅是在皇上面前博一个贤后的名头罢了!   就在沈栀婳心中想着这些事儿的时候,叶嫤萱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沈栀婳勉强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娇笑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突然来到臣妾的长信宫,竟然也没有让人只知会一声,好让臣妾去宫门外迎接娘娘?”   三皇子年纪虽小,却也不失礼的对着皇后请安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叶嫤萱看三皇子也在,到底不好现在发作,倒也和善的叫了免礼,又对三皇子招招手,叫他来自己身边。   顾殷下意识的看了贵妃一眼,他虽小,他也能看出母妃好像是不太喜欢自己跟皇后娘娘亲近的。   沈栀婳没有说什么,皇后到底是皇后,她一个贵妃还能拦着皇后不成么?   三皇子走到皇后跟前,轻轻的唤了一声:“母后。”   叶嫤萱蹲下身子,温声道:“殷儿,母后有几句话要和你母妃说,母后的坤宁宫做了些枣泥桂花糕,母后记得你和你二皇姐都喜欢吃,不如跟着母后身边的贞德一起去坤宁宫玩会儿可好。”   顾殷有些心动,但心中怕母妃不答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才好,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希望母妃同意。   沈栀婳目观书房门帘外的慎刑司的王嬷嬷和刘嬷嬷二人,也知道皇后这次来肯定是来者不善,把殷儿放在她的长信宫也不是明智的事儿,不过心里面不希望儿子去坤宁宫也是真的,沈栀婳点头道:“既然皇后娘娘让殷儿你去,你便去吧。”   三皇子当然很是高兴,道:“谢谢母妃。”   待到三皇子跟着贞德走后,叶嫤萱面上已是不见温色,反而带着几分薄怒道:“王嬷嬷,刘嬷嬷,你们带着人给本宫好好的搜一搜贵妃的长信宫,切记,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王嬷嬷和刘嬷嬷两人铿锵有力的道:“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说完,便带着太监宫女儿们开始搜起长信宫来。   沈栀婳笑的有几分僵硬的脸还是维持不住了,质问道:“皇后娘娘,您这是干什么,臣妾犯了什么事儿,皇后娘娘你要搜臣妾的宫,臣妾好歹也是位居一品的贵妃,皇后娘娘您贸然搜宫,您置臣妾的脸面于何地?” 第22章 风暖熏开已零落   叶嫤萱带了几分凉意开口道:“贵妃可知,御膳房的小贵子?”   沈栀婳自然不知道她说的谁,道:“娘娘您是什么意思,小贵子是谁?皇宫里的太监那么多,臣妾如何知道小贵子是谁?”   叶嫤萱虽然是对着贵妃说的,余光却落在了贵妃身后的吉祥身上。   吉祥脸色平静,仿佛是只为贵妃担忧似的,不过轻轻颤动的眼帘到底让叶嫤萱想到了吉祥怕是“做贼心虚。”   叶嫤萱缓步上前,继续说道:“御膳房的小贵子揭发,说是贵妃你在纪嫔的酒杯里里下了毒,而且,还是贵妃你宫里得眼的吉祥吩咐小贵子做的呢。”   沈栀婳有些惊讶的望向一旁的吉祥,她什么时候吩咐吉祥去纪嫔酒里下毒了,她是希望纪嫔出些什么事儿才好,但她也没有想过让纪嫔去送死啊?后宫里到底是哪个蛇蝎心肠的贱人要陷害于她?   吉祥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居然一脸无辜的对上贵妃难以置信的脸庞,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啊了,什么小贵子什么下毒,贵妃娘娘怎么会吩咐奴婢去做呀?”   沈栀婳听了吉祥的前半句还有几分安心,至少自己真的没有吩咐过吉祥去做这件事,但吉祥的后半句确实让她猝不及防,气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要吩咐也是吩咐锦绣姐姐去做,娘娘您也知道,奴婢一向笨嘴拙舌的,又不及锦绣姐姐细心,贵妃娘娘要紧儿的差事都是交给锦绣姐姐做的。皇后娘娘,定是那个什么小贵子冤枉奴婢啊!”吉祥泫然欲泣的俯首道。   对于吉祥急于撇清自己,且一点也不帮自己这个主子说话,沈栀婳真的是又气又寒心,平日里她赏赐她们的好东西还少吗?这吉祥的良心都喂了狗吃了。   锦绣也是大惊失色,跪下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奴婢都是清清白白的,贵妃娘娘不曾吩咐奴婢做过,奴婢也未曾在酒里下过毒,求皇后娘娘明鉴。”   锦绣才刚刚说完,王嬷嬷和刘嬷嬷就过来回禀了。   王嬷嬷垂首道:“皇后娘娘,奴婢和刘嬷嬷带着人在锦绣姑娘的房里搜出了只剩一小瓶的红信石药粉。”   锦绣抬头看了一眼王嬷嬷手中的红信石药瓶,是一个青色的小瓷瓶,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这是何时何地出现在她房间的?   叶嫤萱也对此等变数有些讶然,毕竟当时刘德全查到的可是吉祥去过御膳房,她此番来搜查长信宫,也是为了给吉祥定罪,反而在吉祥屋里没有搜出个什么,倒在锦绣宫里搜出了罪证。叶嫤萱当然不会想着这是个巧合,还真的是心思缜密,消息灵通,这个局布得如此的精细。   不去看贵妃主仆二人的惊愕,叶嫤萱带着惊讶道:“本宫记得派去的人查到吉祥出入过御膳房,怎么变成锦绣了,本宫竟不想贵妃身边难道出了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栀婳心里面是相信锦绣不会背叛她的,锦绣从她做姑娘那会儿就跟着她的,而吉祥和如意二人是她进府之后跟着她的,到底不如锦绣跟她亲近。   沈栀婳看着锦绣与自己一般惊愕甚至委屈的样子,也是认定有人故意污蔑她,至于是谁……说不定就是这个吉祥遭人指使,来还她这个主子!   沈栀婳从府中走到皇宫里,到底做了三年的贵妃,也不是真的只是娇纵无脑的人,定了定心神,道:“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不会承认,但是臣妾从来没有吩咐过锦绣去在纪嫔的酒里下毒,锦绣对臣妾一向忠心耿耿,臣妾不相信锦绣会做对不起臣妾的事情。”   锦绣心下感动,到这时候娘娘都还能为她说话,但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要舍弃她而保全贵妃了?但是,她怎么能够认罪,她认罪之后就算贵妃不受牵连,纪嫔怕也是恨极了她们娘娘!她死不足惜,但她真的不想贵妃娘娘受到任何牵连啊!   叶嫤萱冷声道:“贞淑,把小贵子带上来!”   贞淑得得令后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把小贵子压了上来。   小贵子在慎刑司受尽酷刑,如今是遍体鳞伤,被打的惨不忍睹,快开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沈栀婳见了自是有几分害怕和恐惧,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是繁花似锦的金贵儿,见了如此血淋淋的画面自是恶心,下意识的捂了口鼻。   叶嫤萱淡淡的看了贵妃一眼,到底是这些年贵妃被皇上保护得太好了,皇宫里哪里就缺像小贵子这种人了,进了慎刑司还能好好的出来么?   叶嫤萱道:“小贵子,你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给贵妃说一遍。”   小贵子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他如今只希望自己死后不要牵连到家人,朝皇后磕了一个头,然后道:“赏菊宴那天,正好是奴才在御膳房当差,负责纪主儿和关主儿的酒食,那日奴才正在准备纪主儿和关主儿的菊花酒,贵妃娘娘您身边的大姑姑就来了,给了奴才一小撮的药粉,奴才知道纪主儿肚里的龙胎皇上皇后娘娘很是看中,奴才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死纪主儿,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姑姑说只是量少的泻药,说贵妃娘娘只是想要教训一下纪主儿,当时大姑姑还给了奴才一对儿上好的镯子,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就照着做了,哪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泻药,而是奴才的催命药啊!贵妃娘娘,你害得奴才好苦啊!”   沈栀婳指着小贵子,手指有些颤抖的道:“胡言乱语,本宫何曾指使身边的人拿了药放到纪嫔的喝的酒里!”   小贵子只觉得这个贵妃实在可恶,事到如今了还想推个干净,横竖他都是死,他也实在不想让贵妃这个罪魁祸首好过,便道:“贵妃娘娘你就认了吧,你为了做的干净,还让奴才特地在酒杯上面下了毒,到时候还可以推到贤妃娘娘头上,毕竟这青玉双螭杯可是贤妃娘娘族里上贡的呐!”   叶嫤萱凉声道:“小贵子,你可知道是贵妃身边的哪位大姑姑指使你做的?”   小贵子有几分懊恼:“当时大姑姑穿着斗篷,带着黑色的面纱,奴才并未看清是哪位姑姑,但奴才却是记得她的声音的!”   叶嫤萱便道:“如此,你便来指认到底是哪位姑姑让你做的。”   叶嫤萱对着跪在地上的锦绣和吉祥道:“你们二人都用如常的声音各说一句话儿,让小贵子看看到底是你们谁做了这不可饶恕之事!”   叶嫤萱最后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让锦绣和吉祥二人的心都颤了颤。   叶嫤萱又道:“小贵子,你仔细听清楚了。”   小贵子颔首,张着耳朵仔细的听。   吉祥先说了一句话,小贵子听后有几分皱眉,摇了摇头。   又听得锦绣说话,锦绣只说了几个字,小贵子便道:“皇后娘娘,就是这个声音,那日便是锦绣姑姑这个声音吩咐着奴才做着事儿,娘娘,不会错。”   贵妃大喝一声:“什么,怎么会是锦绣,小贵子你听清楚了么,怎么会是锦绣……”   锦绣也道:“小贵子,我何时让你做了什么事儿,皇宫偌大,我原认识你都不曾。”   小贵子心里更加气氛,这主仆两个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贵妃你的镯子为证,贵妃难道还想抵赖吗?”   叶嫤萱叫人把贵妃的镯子呈了上来,沈栀婳上前一看,果真是自己的镯子,是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赏的,她一直收在花梨木雕盒里,怎么会跑到小贵子那里,如今还被当成是物证陷害于自己了!   沈栀婳现在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索性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做过的事情臣妾绝对不会承认,你就是把臣妾送到慎刑司里去,臣妾就算被折磨死也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叶嫤萱是知道沈栀婳性子骄横,没想到也是这么倔,如果她把罪责全部推到锦绣身上,她自然顺理成章的可以让贵妃不受丝毫牵连,先下贵妃难不成还真的想去慎刑司走一遭?   叶嫤萱想起吉祥,虽然吉祥好像看似跟这件事儿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对吉祥的怀疑始终没有消散,叶嫤萱问道:“吉祥,本宫问你,派去的人查到,说看到你进过御膳房,你又作何解释。”   吉祥心里有几分心虚,她总觉得皇后这矛头是指着她来的,不过,有锦绣去当替死鬼了,她自然能够让自己脱身。遂道:“皇后娘娘,奴婢去给娘娘拿前日放在御膳房的叫人腌做过的桂花瓣儿和枣子,贵妃娘娘说是要给三皇子做糕点,这件事情贵妃娘娘知道,还有如意也可以为奴婢作证啊。”   叶嫤萱看向最角落被这一系列的变数吓的脸色苍白的如意,示意她答话。   如意当然只敢说实话,她可不想同小贵子一般被打的不成人形,便上前福身道:“皇后娘娘,当时吉祥确实去给贵妃娘娘拿东西去了,且吉祥走之前回来后奴婢都未曾看见吉祥穿着拿着什么黑斗篷。” 第23章 日落西山气息奄   吉祥知道如意是她们长信宫最老实胆小的一个,所以那日她才故意跟如意说了一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让人听起来真实可靠一些不是么?   吉祥状若委屈,道:“皇后娘娘这下您相信了吧,奴婢真的是清白的啊!”   叶嫤萱冷笑道:“看来本宫确实是冤枉吉祥你了,"顿了一下,叶嫤萱看向脸色苍白的锦绣,道:“证据确凿,锦绣,你可认罪?”   锦绣此时心里再绝望不过了,她知道她要做什么,皇后明摆着是要保住贵妃,这或许并不是出自皇后的本意,而是皇上的意思,她不仅得认罪,而且还要认得干干净净,绝不能让贵妃娘娘跟这件事有一点儿关系。   锦绣于是道:“皇后娘娘,奴婢认罪,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纪嫔仗着怀孕便趾高气扬的指使责备过奴婢,奴婢身为贵妃娘娘身边得眼的大姑姑,自然受不了纪嫔的气儿,便下了毒手,不过,此事和贵妃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奴婢一人所为,皇后娘娘要治罪就治奴婢的罪吧,千万不要怪罪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锦绣说完后便把头磕得低低的,似乎真的在悔恨自己犯下的罪孽。   沈栀婳自然是一点也不希望锦绣去赴死,这么多年来,锦绣对她忠心耿耿,俨然半个家人,要是锦绣没了,她在这个深宫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有了!   沈栀婳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后的面前,道:“皇后娘娘,真的不是锦绣做的,臣妾以臣妾的身家性命发誓,此事绝对不是锦绣做的啊!”又拉着锦绣道:“锦绣,你凭什么认罪,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做的,你认什么罪,本宫不许你认罪!”   叶嫤萱看贵妃如此,到底有几分同情,不过锦绣愿意认罪的确省了她好些功夫,世事难料,总要学会取舍,叶嫤萱冷声斥责道:“贵妃,锦绣已经认罪了,这件事本宫相信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来人啊,把锦绣带下去。”   沈栀婳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看着王嬷嬷和刘嬷嬷二人迅疾的拉起地上的锦绣道:“皇后娘娘,不要啊,锦绣是冤枉的啊,皇后娘娘,算是栀婳求求您了,饶了锦绣吧,求求您了,以后栀婳都不跟您作对了,饶了锦绣吧!”   锦绣也是流泪满面,道:“贵妃娘娘,奴婢对不住你,你的恩情奴婢来世再来报答了。”   叶嫤萱姣好的面颊没有一丝松动,依旧吩咐道:“王嬷嬷,刘嬷嬷,还犹豫什么,把锦绣这个罪孽深重的宫婢带下去。”   见锦绣真的被带走了,沈栀婳想要起身去追,却被皇后扣住手腕,微微用力,便跌倒在地上。   叶嫤萱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松了一口气的吉祥道:“吉祥,本宫看你也不适合呆在长信宫了,再者本宫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本宫便放你出宫,自行婚嫁可好?”   吉祥自然是想要出宫的,她以为自己要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够出宫,想不到现在就可以,遂欢天喜地的谢恩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叶嫤萱看着伤心欲绝的贵妃,道:“锦绣犯罪,贵妃自有管教不力之罪,本宫便罚贵妃在这长信宫禁足三月,好好反思己过,自然,马上要入冬了,如意,你也得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如意彻底腿软了,福身的时候都差点站不稳,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好好照顾贵妃娘娘的。”   叶嫤萱点头,刚准备踏出书房,就听见贵妃在身后大声道:“皇后娘娘,你可真狠心,莫须有的事情竟然也被皇后娘娘料理得跟真的似的,臣妾还真是佩服。”   叶嫤萱脚步一顿,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走了出去。   *************************************   皇后一走,沈栀婳自然就瞪向了吉祥。狠狠地道:“本宫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小蹄子背叛了本宫,遭人唆使来陷害本宫,是你害得锦绣冤死,是你这个贱人!”   吉祥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出宫了,以后也不用战战兢兢的伺候在这个嚣张跋扈没什么头脑的贵妃身边,心里欢喜的很,自然也不用在对着贵妃低声下气了,便娇笑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叫您在长信宫里反思己过你就好好反省罢,别在那里胡言乱语了,省的惹火上身,娘娘你能逃过此劫,奴婢奉劝您一句,以后在这宫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至于奴婢,就要出宫去了,以后不能服侍娘娘你了,娘娘,奴婢就先回房收拾物件儿去了。”   吉祥说完,便欢天喜地的走了。   沈栀婳今天才明白,她宫里的吉祥哪里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谦恭有礼,甚至笨嘴拙舌的,明明精明的很!   沈栀婳有些心累,这些天皇上冷待她,皇后怀疑她,妃嫔陷害她,她真的有些讨厌这宫里繁花似锦的生活了。   沈栀婳突然感觉自己冷的很,身上不住的冒冷汗,沈栀婳有些虚弱的道:“如意,你说,锦绣她会被怎么处置,本宫,本宫……真的不想锦绣去死。”   如意看着失魂落魄的贵妃自己也是心冷,心怕,她缓缓的跪在贵妃身旁,握住贵妃的手道:“娘娘,您要坚强,您要……想着锦绣姐姐是为了娘娘你甘愿赴死的,娘娘您要振作起来,才不辜负了锦绣姐姐的一番苦心。”   沈栀婳失神,她知道锦绣是为了保全她,可是她能如何?她能找出幕后的元凶吗?她自认家世显赫,荣宠万千,但是,她能斗得过后宫险恶的人心吗?   沈栀婳清美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脆弱需要保护的人儿,如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贵妃,只有紧紧的拥住贵妃,默默地陪贵妃度过这最困难的时段儿。   *************************************   晚上 坤宁宫   顾辞渊刚刚处理完政事便来了坤宁宫。   叶嫤萱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扶起嫤萱道:“朕看皇后在这殿中等着朕有些时候了吧。”   叶嫤萱淡道:“是,臣妾是在这等着向皇上您回禀今日在长信宫的事儿。”   顾辞渊拉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雕花软榻上,示意嫤萱继续说。   叶嫤萱颔首道:“臣妾按照您的吩咐,去长信宫搜查罪证,若搜查到罪证,臣妾自当送吉祥去慎刑司好好审问然后定罪,但是世事难料,皇上您也知道,今天被送去慎刑司的是贵妃身边的锦绣,红信石的药粉是在锦绣屋里搜出的,小贵子后来指认的也是锦绣,为了顾全贵妃,锦绣认了罪,但是不是锦绣臣妾心里很明白,但这件事儿到这里总要有个人去定罪,但是这样做,臣妾心里始终良心不安,毕竟臣妾确实是故意冤枉了锦绣。”   顾辞渊叹了一声,道:“萱儿,朕知道你一向心怀正义,对待朕的妃嫔们和皇子们总是尽力做到一碗水端平,朕让你去做让你良心有愧的事情,是朕的错……若是你不愿意……”   叶嫤萱用纤细的手指堵住了皇上接下来要说的话,起身,复又倾下身子轻柔的伏在了皇上的膝上。她心里是愿意为他做事的,即使是枉顾性命,这不仅是她身为皇后的实名,更是他于之她的宿命。叶嫤萱只是有些累倦,想靠近他,贪婪的汲取些许温暖。   顾辞渊见她这般柔顺的伏在自己膝上,刚刚用玫瑰花露洗过的长发像盛开的繁花一般散落在地上,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顾辞渊对于这样的妻子自然是又心疼又怜爱不已的。顾辞渊把大手放在嫤萱的秀发上,轻轻的替她抚顺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举一动皆是疼爱之情。   叶嫤萱感受到他的爱意,心里稍微安心,口中轻柔的道:“皇上,萱儿心里是愿意的,只要您吩咐萱儿的事,萱儿都会去做的,萱儿会做的尽量让您满意,萱儿会为您解除后顾之忧的……”   顾辞渊心里感动,在这深宫里也唯有皇后对他如此眷顾如此不顾一切的奉上真心了。   顾辞渊爱怜的捧起嫤萱的脸颊,看着她美得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小脸,低头道:“萱儿,你为朕所做的一些朕心里俱是记得,俱是感激,先不要去想锦绣的事儿好吗,现在,朕只希望能抚平你内心的不安,好好的疼爱你?”   顾辞渊在叶嫤萱错愕之中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极为轻柔的吻着嫤萱即将落下的珍珠。   叶嫤萱凝视着皇上眼中的情意,心中微微一颤,主动用手勾住了皇上的脖子。甜蜜和苦涩皆溢出心房。   这是暂时的甜蜜,也是心甘情愿的沉溺,至少,他们此刻亲密的拥有着彼此,仿佛唯一。 第24章 树底迷楼画里人   临近正午,秋阳正盛,柔和的秋风吹的坤宁宫正殿的珠帘沙沙作响。   叶嫤萱坐在团垫上看着二公主和四皇子在殿内由着几个小宫女儿陪着玩耍。   四皇子手里拿着一个毛绒老虎玩具颠颠的跑着追着前面的姐姐。   嘴里还不停地喊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二公主也咯咯的笑着,红色的小宫装一摇一摆的,突然,调皮一笑钻入了母后的怀中。   叶嫤萱轻柔的抱住缩进怀中的女儿,捏了捏二公主的脸颊,柔声道:“你看你,都跑出汗来了,待会儿让奶嬷嬷带你去洗洗。”   顾琮扔下手里的老虎,也学姐姐一班钻进母后的怀中,然后拉着顾娇的手道:“啊,我抓住姐姐了!”   叶嫤萱心满意足的搂住两个儿女,见他们玩得如此高兴,嘴上扬起幸福的模样。   突然,贞婉打着帘子进来了,开口道:“娘娘…”   刚一开口,贞德就有几分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毕竟娘娘难得能有如此的时光陪小公主和小皇子,怎么能被打扰了?   贞婉脚步一向迅疾,她早就注意到贞婉了,眉眼微微低垂,看着两个儿女,道:“母后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要和贞婉姑姑说,你们先回屋让奶嬷嬷们帮你们洗洗可好?”   顾娇心里很清楚母后诸事繁忙,以前她也不懂事儿的缠过母后,结果便是宁母后更忙了,更没时间陪她,既然母后有事要忙,她自然乖巧的跟着嬷嬷回自己屋里。   顾娇拉起弟弟,道:“好,母后,娇儿就和琮儿先告退了。”   顾琮有些委屈的看了母后一眼,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和母后好好玩?为什么总有人要来烦她的母后。   叶嫤萱心里本就对琮儿和娇儿有几分愧疚,黎儿和娆儿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皆在府中,她对黎儿和娆儿总是比起两个幼子幼女要照顾精细一些,眼下琮儿眼中的委屈到底有几分刺痛了她的心。   叶嫤萱心里几分叹息,还是说道:“康嬷嬷,吴嬷嬷,先带二公主和四皇子下去罢,今个儿晚膳本宫…本宫陪二公主和四皇子一起用。”   听了母后如是说,顾琮才答应牵着姐姐的手跟着嬷嬷回自己的寝殿。   ******   待四皇子和二公主出了正殿之后,叶嫤萱起身问道:“贞婉,本宫让你做的事先下如何了?”   贞婉走上前回道:“娘娘您昨个儿吩咐奴婢监视将要出宫的吉祥,奴婢发现吉祥昨夜里去了西六宫后边的冷院,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奴婢看那身形,觉着是个女子,那女子跟吉祥说了许久的话儿,奴婢怕被发现也没敢靠近,奴婢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她们走后,奴婢到了她们说话儿的地方,闻到一股木兰沉香味儿,吉祥身上是没有木兰香,那就一定是带斗篷的那个人留下来的了,只是不知道宫里谁喜欢用这种香料了。”   贞德听贞婉说起木兰沉香,倒是想到了宫里确实有那么两位主子喜爱木兰沉香,便道:“娘娘,奴婢记得毓秀宫的颜昭仪和建章宫的梅贵人素爱佩戴木兰沉香的香囊,内务府的木兰沉香也是送去了毓秀宫和建章宫的。”   叶嫤萱沉思,一时间颜宛清娇美的面庞和林雪梅清秀的面庞都浮现在她的脑中,说实在的,后宫里所有的女子她都有过怀疑,毕竟贵妃那种性子得罪的人真的还不少,表面上还有江璇和雪兰雪梅几人帮持,实则她们三说不定心里都怨怼着贵妃,但是要说颜宛清和林雪梅二人有这本事儿,那她平日里还真的低看她们二位了。   叶嫤萱问道:“如今吉祥可出宫了?”   贞婉道:“娘娘,吉祥莫约刚刚动身,先下可能是刚出皇宫。”   叶嫤萱突然想到了什么,凤眼摄人,抬高了几分音量道:“不好,贞婉,你快带几个人出宫保护吉祥,本宫怕吉祥被那幕后主使灭口。”那人都能在纪嫔杯里下毒,还能不灭掉吉祥这条线索吗?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贞婉也是心惊,急忙道:“奴婢这就带人去,一定赶在那人动手之前救下吉祥。”   叶嫤萱看吉祥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下去,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贞婉是她们几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希望,能把吉祥救下来才是,否则,她这次引蛇出洞的计策算是白搭了。   叶嫤萱为了平复自己心里的不安便让贞德拿了剪子过来,修剪坤宁宫院子里的的花枝。   叶嫤萱细心的修剪着昨个儿皇上亲自让人送来的银禧庆典,原本昨晚还是淡粉色的银禧,如今在秋阳的照拂下倒是有几分明媚的鲜红色,美艳而不可方物。   叶嫤萱无心欣赏这美丽的花儿,随口问了一句:“贵妃先下如何了,可还闹腾?”   贞德回道:“听长信宫的小太监说,昨个儿晚上贵妃娘娘和如意主仆二人抱在一起流泪,贵妃娘娘发泄了一通,睡了一晚上,早上被如意哄着吃了半碗饭,精神也还算好,只不过一直着人打探锦绣的消息,还给慎刑司塞了银子,让慎刑司好好待锦绣。”   叶嫤萱道:“贵妃她还有精力干这些事看起来也无什么大碍,只消让如意好好伺候着罢,再说长信宫里还有三皇子,贵妃又最在意三皇子,也是会好好过日子的。”   贞德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看着如意虽然性子胆小,但也是如同锦绣一样体贴细心的。”   ******   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叶嫤萱见贞婉还没有回来倒是真的坐立不安了。   坤宁宫院子里的各色盆景已经让她修剪了个遍,却还没有等到贞婉的消息,她心里隐约想过最坏的打算……会不会贞婉连用吉祥一起遭遇不测了?   渐渐地,叶嫤萱的手里浸出了汗,见门外的贞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叶嫤萱有几分迫切的站了起来,手腕上的南珠串子竟脱了线,晶莹剔透的南珠便尽数滚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殿内的贞德有几分不安的唤了一声:“娘娘……”娘娘手里的南珠串子是娘娘怀着大公主时皇上送的,戴了十年了,从未脱过线,如今南珠脱线滑落,是否……有什么不吉之兆。   叶嫤萱并未看落了一地的南珠,而是望向急冲冲进来的贞淑。   贞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的神色,顾不上给皇后行礼,道:“娘娘,不好了,贞婉她受了重伤,如今血流不止,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一定要救救贞婉啊!”   叶嫤萱的心终究是沉了下去,心里的担忧竟然成了事实,她带着几分恼恨道:“快带本宫去看看贞婉,贞德你去太医院请庄太医来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叫他速速前来。”   贞德也是心急的不得了,平日里贞德是大姑姑里面最为端庄的一个,先下却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生怕晚一步贞婉便没命了。   *******   来到贞婉的屋里,只见贞婉气息奄奄的的躺在床上,衣服上和床上已经沾染了她鲜红的血,血色和那如同幽兰一般的气息声,仿佛在彰显生命的极其脆弱。   叶嫤萱在贞婉的床沿上坐下轻声问道:“贞婉,贞婉你还听得见本宫说话吗?”   贞婉只觉得眼皮重重的,身子又痛的不得了,她只想好好的睡过去,但听到素日里皇后温和的声音,贞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叶嫤萱继续道:“贞婉,你听着,你现在千万不要睡,你再等等,本宫已经让贞德去请庄太医了,贞婉,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听本宫的话儿,再忍一忍。”   贞婉有几分无力的呢喃道:“娘娘……奴婢……”   叶嫤萱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道:“贞婉,你别说话,你听本宫说,本宫知道你一直以贞静为榜样,日后想要有一门如意的婚事,本宫如今就在这里承诺,等你到了该出宫的年龄本宫一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让你嫁一个良人,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成为宫里面儿宫女儿们都羡慕的大姑姑,好不好,贞婉?你现下一定好好好的活着,活着本宫为你送嫁的那一天,贞婉……”叶嫤萱的眼睛有几分湿润,现如今,她也只能企盼贞婉听了她的话能稍微振作精神,稍微保持清醒,一定要等到庄太医来。   就在这时候,问外的小太监禀报道:“皇后娘娘,康嬷嬷请您去武台殿用膳。”   叶嫤萱便响起了今日答应了琮儿和娇儿的话儿,不过,现在她哪里能够安心陪着儿女用膳。   叶嫤萱心里有几分烦躁,愧疚,甚至恼怒,直接开口道:“知会康嬷嬷一声,就说本宫先下没空,让她和吴嬷嬷侍候二公主和四皇子用膳罢。”   门外的小太监听了,便回了等在远处的康嬷嬷。   道:“嬷嬷回去吧,娘娘如今有要事要处理,不能陪公主和皇子用膳了,娘娘吩咐了,让嬷嬷您和吴嬷嬷好好时候公主皇子用膳。” 第25章 金钗沽酒醉余春   康嬷嬷听后心里真的有几分不是滋味,刚才在武台殿小皇子便闹着要皇后娘娘过来,素日里皇后娘娘便忙着后宫大小事务无暇顾及皇子和公主,小皇子却是心心念念着母亲,这皇后娘娘答应了小皇子陪着用膳,如今却不能来了,这叫她如何去与皇子说?看着小皇子泪目莹莹的样子,别提她这个奶嬷嬷有多心疼了!四皇子从小吃她的奶长大,她早就把四皇子当半个儿子看待了!   康嬷嬷心里有几分怨怼起皇后来,不能来你就别答应啊?答应了不来这不是让小皇子和小公主失望了吗?   康嬷嬷朝贞婉的屋子望去,心里却又有几分奇怪,皇后娘娘竟然在贞婉的屋子里,一个奴婢竟也比自己的一双儿女重要么?   康嬷嬷又想着四皇子还在等着她回去呐,遂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匆匆的回去想着待会如何哄四皇子这个小祖宗。   ************************   “娘娘,庄太医来了。”贞德带着庄太医进了贞婉的屋子。   叶嫤萱制止庄太医行礼的动作,道:“庄太医,尽快给贞婉医治,一定要保住贞婉的性命。”   庄玄凌适才被贞德从太医院慌忙的叫来,贞德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他还以为皇后娘娘得了什么重病,生怕晚了一步,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事儿,皇上决计不会放过他包括他的一家老小。来了坤宁宫之后,贞德没有带他去娘娘的寝殿,反而往坤宁宫下院里带,他便有几分狐疑,如今看到躺在床上染红了衣衫和床被的贞婉,真的大吃一惊,皇后身边的贞婉大姑姑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庄玄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上前为贞婉把脉,搭上贞婉的脉,庄玄凌只暗叫不好,吩咐身边的医侍道:“致远,快把药箱里的仙鹤草拿出来速速为贞婉止血。”   那个叫致远的医侍,听了吩咐,便迅速拿出仙鹤草,递给庄太医。   庄玄凌又起身对皇后道:“娘娘,请允许臣为贞婉实行针灸疗法,让贞婉的伤不至于蔓延到脏腑。”   针灸疗法乃是宫中禁用的疗法,是大夏的开国皇帝禁止的疗法,其中则个原因,多年来也是道不明的。   叶嫤萱虽然一直恪守祖宗规矩,可也不是真的死板不知变通的人北北,当下便道:“庄太医,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贞婉性命即可。”   庄太医又道:“皇后娘娘,还请您移驾帘外,微臣需要隔绝外物,关闭门窗,为贞婉单独疗伤。不过,还需要娘娘手下的人不时换送热水。”   叶嫤萱自然答应,看贞德和贞淑二人眼里对贞婉急切的关怀和焦急的神色,便让她们二人在此候命,再者此事不宜外传,贞德和贞淑二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比起踏入,自然可靠。   叶嫤萱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坤宁宫的正殿,她知道,自己如此急切的请了庄太医过来,皇上想必已经知晓了。   果然,叶嫤萱前脚回到正殿,坤宁宫的宫女海棠便来禀报了:“皇后娘娘,皇上往咱们坤宁宫赶来了。”   贞婉受伤的事情坤宁宫也只有几人知道而已,海棠自然是不知道的。   叶嫤萱只唤了海棠道:“海棠你去把皇上拦在坤宁宫外,就说本宫身体无碍。”叶嫤萱拾起地上的几颗南珠,道:“帮本宫把这几颗南珠交给皇上,皇上会明白本宫的意思的。”   海棠也有几分不明所以,庄太医来坤宁宫她是知晓的,可如今皇后娘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也是看到的,但还是接过南珠,毕竟她只是坤宁宫的三等守门宫女儿,如今能有机会替皇后娘娘办事,她自然的好好珍惜,尽力办妥。   **************************   海棠有几分忐忑的等在宫门口,想到马上要和皇上说话是真的紧张,以前皇上驾临她们坤宁宫,她也只是随着其他宫女儿行礼,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冒犯天颜,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看见銮驾已经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天子,海棠内心的恐惧又多了几分,直到越来越近,海棠见皇上下了銮驾,朝这里走来。   顾辞渊只见坤宁宫大门紧闭,门外只站着一个小宫女儿,心里有几分奇怪。   海棠深吸一口气,先对着皇上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顾辞渊没有看海棠,只命令道:“把门打开,朕进去看看皇后。”   海棠朝门边靠近了几步,清脆道:“皇上,皇后娘娘无碍,皇上您别进去了。”   顾辞渊有几分薄怒道:“朕没有进去瞧了皇后,朕怎么知道你说的无碍到底是真是假?”   刘德全见皇上恼怒,只觉得这小宫女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拦着皇上不要进,他陪皇上一路走来,表面上好像贵妃主子和昭仪主子深受皇宠,但实际上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是皇后娘娘!敢拦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的人,怕真的是活腻了。   “快点让开,别挡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要是触怒龙颜,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   海棠抿嘴,身子紧紧抵在门上,觉着皇上一定闯不进去了,才从袖子里拿出南珠,双手奉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身子确实无碍,娘娘也有东西让奴婢交给皇上,娘娘说,皇上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了。”   顾辞渊看着海棠手里的东西,是他早年送给皇后的南珠,这么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光亮耀眼,一如他和皇后的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只是……为何串作手串的南珠,会几颗一起单独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辞渊带着几分沉思,从海棠手里结果南珠。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先起来吧。”   海棠松了一口气,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起身。   顾辞渊看了一眼坤宁宫的宫匾,道:“皇后身体抱恙,是得皇后静养,刘德全,传朕口谕,在皇后修养期间,不许任何人来坤宁宫打扰,违者依照宫规处置。”   刘德全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明白皇上的意思,遂道:“奴才遵旨。”   顾辞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朕以前在坤宁宫还从未见到过你。”   海棠便回道:“奴婢名叫海棠,是今年开年调到坤宁宫做事的,奴婢从未近身服侍过皇后娘娘,皇上未见过奴婢也是常理。”   顾辞渊算是认同她的话,吩咐道:“海棠,既然皇后看中你,你便好好照顾皇后的身子,皇后如意了,朕便也能放心了。”   海棠垂首恭敬福身道:“奴婢谨遵皇上吩咐,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   ***********************   毓秀宫   “主儿,奴婢听说今个儿皇上去坤宁宫看望皇后娘娘,被一个宫婢拦在了问外不让进呐。”冬雨为颜宛清揉着太阳穴道。   颜宛清有几分不屑道:“一个宫婢哪里敢拦皇上的路,又不是活腻了,肯定是皇后吩咐的,也不知道皇后是得了什么病,竟不让皇上进去看,不过,本宫看皇后前几日还好好的,还气势汹汹的处置了贵妃身边的锦绣,如今突然就病了倒让本宫觉着奇怪。”   冬雨道:“主儿其实皇后娘娘病了也是好事儿情,总归皇上这些日子不会去皇后宫里不是么,那皇上也瞧不见纪嫔了,那么娘娘得皇上眷顾的日子也就多了。”   颜宛清淡淡道:“皇上不去皇后那里,可未必就来本宫的毓秀宫了,这宫里不是还有陆小仪和秦贤妃两个人深受皇恩么?只不过,贵妃被禁足三月本宫心里的确快意极了。”   冬雨道:“是,奴婢觉着贵妃娘娘一向跟您作对,如今被禁足在长信宫不能出来碍娘娘你的眼了,也是贵妃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颜宛清说起贵妃,心里又有了几分气,道:“贵妃虽生的一副好皮囊,不过蠢人就是蠢人,偏生皇上把贵妃当宝贝,压了本宫这么些年,迟早有一天,本宫一定要把沈栀婳狠狠踩在脚下。对了,本宫让你办的那件事如何了?”   冬雨神秘一笑道:“主儿,奴婢不负主儿的期望,总算从桃夭嘴里得知,那日林美人是听见了贵妃和贤妃二人的对话才如此花容失色的。”   颜宛清来了兴趣儿,问道:“贵妃和贤妃二人说了什么?”   冬雨环顾了寝殿四周,见无人区,才轻轻在颜宛清耳旁说道:“主儿,贵妃告诉贤妃说是,以前贵妃怀着三皇子的时候,屋里被下了麝香,据贵妃所言,那麝香是皇后娘娘放在她屋里的呢。”   颜宛清眸光流转,有几分快意道:“三皇子都四岁了,本宫倒是小瞧贵妃了,竟然也能忍这么久不对皇后发作。皇后也是隐藏得够深,表面宽和带人,内心确是如此险恶的人,冬雨,你说,本宫是不是还得感谢皇后让本宫生下辰儿呢?” 第26章 轻烟冉冉绛初匀   冬雨笑着道:“主儿自入了太子府后便对太子妃恭敬有加,基本上日日前去太子妃跟前侍奉,就连娘娘怀着二皇子的时候都不曾懈怠,太子妃见您如此懂事儿怎么好意思害您肚子里的皇子,倒是贵妃就爱使着性子,争着太子爷的宠爱,抢着分走太子妃的宠爱,太子妃不记恨贵妃才怪,其实,贵妃肚里的皇子被太子妃谋害,奴婢觉着,倒是贵妃自找的。”   冬雨这番话说的有几分恶毒,不过确实颜宛清爱听的,颜宛清嘴角勾起诡秘的弧度,轻轻道:“冬雨,你说,要是皇后和贵妃两人斗个你死我活的话……这后宫会不会变天呐……”   ·   三日后,秋雨微朦,混杂着精细的雨水,皇宫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经过庄太医的悉心救治,贞婉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已无大碍,只是伤了腿脚,如今也只有躺在床上。   前日贞静递了拜帖,今日便是贞静入宫拜见皇后的日子。   坤宁宫守门的宫女知是贞静大姑姑,便恭敬的把贞静请进了坤宁宫的正殿。   “娘娘,贞静姐姐来了。”贞淑对着皇后道。   “快请她进来。”叶嫤萱的喜悦自是不必言说的。贞静跟她的时间最早,也是最明白她心思的玲珑七窍的女子,比起贞德她们,她对贞静多了一份欣赏和赞扬之情。   贞静是知州之妻,亦有六品安人的诰命在身,入宫觐见皇后自是打扮的端庄得体,符合宫规。   只见贞静一身深蓝色的宫装,头上是一套宝蓝点翠珠的头面,黛眉娇娥,妆容精致,由着小宫女带入内殿。   贞静入了内殿,便行了跪拜之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安。”声音里夹杂的是激动的喜悦之情。   叶嫤萱上前去亲自扶起了贞静,温声道:“来,快起来。让本宫皇后看看你。”   贞静起身后,便才近距离的看到了心里念着的娘娘。   叶嫤萱自是好好打量起贞静,贞静比之三年前的俊俏的小女儿之态,先下倒是多了几分妇人的温婉和丰腴之态,脸色红润娇丽,看来这些年在郑州过得不错。   叶嫤萱欣慰的道:“本宫当年把你许给了李书哲,如今看来本宫也没有乱点鸳鸯谱了,贞静你过得好,本宫心里也觉得放心和欣慰。”   贞静垂首道:“奴婢自是感激娘娘当年的栽培和提携之恩,大人他待奴婢很好,也很感激娘娘您赐婚与奴婢和他。奴婢和娘娘三年未见,奴婢心里想娘娘的紧,如今见娘娘一如三年前般凤仪万千,盛宠不衰,奴婢也放心了,也只盼着娘娘日后越来越好。”   叶嫤萱微微点头,道:“你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来,咱们坐着说话。”叶嫤萱让人搬来一个雕花圈椅,给贞静赐了座。   叶嫤萱又吩咐贞淑道:“贞淑,你去把小厨房准备的茉莉蜜茶端来,你贞静姐姐喜欢这蜜汁般的茶,今早儿泡好的,让你贞静姐姐尝个鲜。”   贞淑应了一声,便欢喜的去了小厨房。   贞静自是有几分动容,道:“娘娘还记得奴婢喜欢和茉莉蜜茶,奴婢心里暖暖的,也暗自觉着自个儿幸运,遇上娘娘这般好的主子。”   叶嫤萱笑意盈盈的看着贞静,打趣道:“你服侍本宫多年,本宫早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家人,怎会不知道不记得你的喜好,幸好贞静你的喜好未变,不然贞静你下次来,本宫都不知道准备什么招待你了?”   贞静弯着眉眼道:“娘娘何谈招待,娘娘赏奴婢什么都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心里都是喜欢的呐。”   “本宫瞧着贞静你,嫁人之后,这嘴也越发讨巧了,素日里怕没抹了蜜似的跟李大人说知心话儿吧?”   贞静被皇后说得有几分羞涩,娇声道:“娘娘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哪有娘娘说得讨巧了,奴婢说得都是心里话呐……”   贞淑手脚麻利的端了蜜茶上来,听见贞静姐姐吴侬软语之态,也是有几分惊讶,便道:“贞静姐姐素来娴静,以前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严肃端庄的样子,如今姐姐却越发娇俏宜人了,妹妹我看了真的起了几分感叹,李大人可待姐姐真好。”   贞静经贞淑这般说,脸上愈发红润,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只娇嗔了贞淑一眼。   贞淑吐舌一笑,道:“好姐姐,快尝尝这茉莉蜜茶吧,这茉莉可是咱们坤宁宫的花儿,香气宜人,清雅可口,姐姐看味道如何?”   贞静轻呷一口,道:“味道甜而不腻,淡雅清香,一如往昔奴婢在太子府和坤宁宫喝到的蜜茶一般。”   叶嫤萱道:“贞静你喜欢便好,这茶清香持久,一如贞静你这娴静淡雅的性子,物是人是,倒也算是入了意。”   贞静颔首,眼中闪出几分光亮,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了皇后略带深意的凤眼。   叶嫤萱对着贞淑使了眼色,贞淑会意,便带着殿内的宫女退了下去,走之前还刻意紧拢了门帘。   ***************************   “娘娘,先下贞婉如何了?奴婢这些天在宫外很是着急,也就是今天才找到机会来拜见娘娘。”待殿中只有自己与皇后之后,贞静才正了神色问道。   叶嫤萱拍了拍贞静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道:“贞婉经过庄太医的治疗,现如今已无大碍,贞静,你无需太担心。”   贞静点点头,当时贞婉找到她时,伤的很是严重,她真的怕贞婉有什么不测。   贞静叹了一口气,有几分心有余悸的道:“贞婉那日带着一位姑娘来的时候,她和那位姑娘都受着很重的伤,当时奴婢自然是吓坏了,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奴婢也不敢擅自请大夫来,只简单的给贞婉包扎了一下,贞婉当时虽然快陷入昏迷了,却还是清醒的让奴婢先送她回宫,让奴婢务必藏好那位姑娘,把她医活,奴婢便立刻告知大人,让大人差人把贞婉送回了坤宁宫,当时奴婢是想着请娘娘派太医过来救治贞婉的,只不过贞婉怕走漏风声,执意暗自回宫,奴婢真的担心贞婉在回宫的路上就……”   贞静说到这里,有几分后怕,声音也颤抖起来,仿佛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叶嫤萱也是心疼贞婉,心里微微苦涩,见贞静如此,便拿出手帕为贞静拭去脸上的泪痕。   贞静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幸而贞婉没事,娘娘,不知道贞婉那日带来的姑娘是何人?”   叶嫤萱道:“她是查出幕后主使的一条重要的线索以及认证,本宫吩咐了贞婉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贞静已经远离皇宫争斗三年,早已经不太熟悉后宫直接的勾心斗角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娘娘,什么幕后主使?可是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嫤萱轻轻抚平着帕子的褶皱,道:“今年开春以来,后宫风波不断,皇上的龙子屡次遭遇谋害,前一次倒是只敢谋害皇嗣,这次却谋害的是一条性命,后宫暗波涌动,是非不断,皇上便会分心朝政,如此,这背后的为祸之人真的是不得不除掉了。”   听皇后这样说,贞静想想那你死我活的场面边有些心惊,从前她陪着娘娘在太子府上时,都不过时争风吃醋的小小较劲,如今却上升到害人性命的这种程度,娘娘是六宫之主,后宫一日不宁,皇后娘娘的烦恼便也一日不断,这可如何是好?贞静现觉得自己真的是身外之人了,这三年她过得都是轻轻松松的无忧日子,夫君爱重,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可皇后娘娘虽然深居凤位,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接受命妇的朝拜,可是,娘娘却每日每夜的处在阴谋的漩涡里面,贞静觉着无力,娘娘还不如一直当着端王妃,与皇上琴瑟和鸣,相扶一生的度过,毕竟在她看来,世间权势皆为虚空,逍遥自在才若神仙眷侣。   贞静心疼面前这个权势在握的娘娘,道:“娘娘,如今奴婢也跟大人回京了,以后娘娘有用的上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奴婢和大人都一定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方能报答娘娘大恩。”   叶嫤萱道:“贞静,本宫只希望你可以离这阴谋重重的后宫远远的,不过,那位藏在你们府上终究是一个隐患,先下在你府上的那位如何了?”   贞静道:“她的伤势还不算重,只是病恹恹的,不愿意说话。”   叶嫤萱心里冷笑,毕竟为别人办了事,最后还被那人追着灭口,心里自是寒心,且怨怼仇恨的,既然吉祥还活着,那么,她的仇恨和怨毒便会一日日的增加,心里想着念着的便是让身后那人去死罢。   叶嫤萱道:“等她身体养好了,行动自如了,贞静你便帮她乔装打扮来见坤宁宫见本宫罢。” 第27章 故裁风雨及芳时   今儿是关嫔的头七,也是关嫔下葬的日子。   关嫔被追封为婕妤,葬在了清河妃陵。清河妃陵自皇上登基便开始修建,算起来,关嫔第一个入清河妃陵的妃嫔。   关嫔的灵堂设在冰泉宫的霁月殿,这是大夏朝为离世的妃嫔设灵堂的地方,一般停灵七日后方可撤去。   今日便是关嫔停灵的最后一日了,纪殊词由蓉儿陪着一大早就来到了霁月殿。   霁月殿冷冷清清的,偌大的殿中只有玫语一人跪在灵堂里烧着冥纸。   玫语的眼睛空洞无神,皮肤也干燥的厉害,嘴唇早已经拖了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行走在夜间的鬼魅一般,觉着有几分渗人。   听见声音,玫语才回头看去,沙哑的唤了一句:“纪主儿,你来了,你是来送我们主儿的吧。”   纪殊词一身素色的衣裙,头上只插了一根银色的簪子。   纪殊词由着蓉儿扶着跪坐到了玫语的旁边,轻声道:“是,我来送送盼兮妹妹。”纪殊词想要流泪但眼泪早已经在这几日便流完了,如今干涩的只剩乌青和肿胀。   “盼兮妹妹,是姐姐害了你,要是你不和姐姐换了酒杯,如今……你还是好好的啊,盼兮妹妹啊,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啊……”纪殊词在盼兮的灵前说道,情绪有几分波动。   “主儿,庄太医嘱咐过了,您还怀着身孕,千万不要大喜大悲,危及到腹中胎儿啊。”蓉儿劝慰道。这几日主儿每每想到关主儿,便总是悲伤不已,情绪波动。她也只有提到主儿腹中的皇子,主儿才能够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进一些吃食,她是真的怕主儿生产的时候有危险!   玫语也哑着声音道:“纪主儿,为了我们家主儿,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安安心心的生下腹中的小皇子。”   纪殊词握着玫语的手道:“玫语,你放心,我答应过盼兮妹妹,等这个孩子出生后,盼兮妹妹亦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我会教导他,让他记住盼兮妹妹是为了救我们母子而去世的,我会让他一辈子记住盼兮妹妹这个母亲的。”   玫语也握紧了纪嫔的手,道:“纪主儿,您能平安生下龙子便是我们主儿泉下最大的慰藉了,所以纪主儿您一定要好好的,至于……还我们主儿的人,奴婢一定要让她们血债血偿。”   纪殊词压低了声音道:“玫语,你是怀疑贵妃吗么?前几日贵妃身边的锦绣便被抓到慎刑司里面去了,锦绣承认了她是幕后的主使……”   “纪主儿难道真的相信是锦绣做的,而不是贵妃拉锦绣帮自己顶罪,毕竟锦绣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哪里就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了?”   “玫语,你说的不错,其实,我心里也怀疑是贵妃做的,自打我有了身孕,每回遇到贵妃她便总要上前刺我几句,且听她那语气,便是不想要我诞下皇嗣的,玫语,如果真的是贵妃做的话,我亦会让贵妃血债血偿,玫语,我不能让你独自为盼兮报仇,玫语,相信我,我与你一样,恨不得她去死。”纪殊词冷声道,语气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坚定,以及仇恨。   突然蓉儿喊叫一声:“是谁,谁在那里?”   玫语和纪嫔对视一眼,便回过头看去。之间一个素色宫装的玲珑娇小的女子从霁月殿大门走进来,女子有些怯怯的看了纪嫔一眼,才微微俯身道:“双儿请纪嫔姐姐安。”   纪嫔见是安宝林,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的,安宝林和盼兮一向交好,这安宝林素日里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唤着盼兮。如今盼兮走了,她也定是难过的吧。   “双儿来了,唉,快过来。”纪嫔轻声叫安如双过来。   安如双也挨着纪嫔跪坐下来,道:“听到姐姐骤然离世的消息,双儿难过不已,姐姐那么善良的人,双儿真的不知道是谁那么狠心要置姐姐于死地,今天,是姐姐的头七,双儿想要送一送姐姐。”   纪殊词有几分伤感的道:“这宫里也只有你和我能来送一送盼兮妹妹了。”   安如双看了玫语一眼道:“如今姐姐走了,玫语你在宫里也无依无靠的,不如跟双儿去合欢居,双儿会代替姐姐好好照顾你的。”   纪殊词原是想让玫语跟着她回华阳宫的,但想到她若把玫语留在了华阳宫,多少会让身后之人有所警惕,倒不如让玫语跟了双儿,以后的事情她在和玫语从长计议。   纪殊词与玫语相视,皆是猜出了对方的心思,玫语便动容开口道:“多谢安主儿收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安如双道:“能替姐姐照顾玫语你,双儿想也是了却了姐姐的一桩心事。”   ·   长信宫   “贵妃娘娘,昭仪娘娘来了。”如意从寝殿外进来,对着贵妃禀道。   沈栀婳此时此刻正在对着窗外一株枯萎了的芙蓉花发呆。   听见如意说到昭仪,便想了颜宛清平日里娇俏玲珑却又惹人嫌的嘴脸,面色便有几分不虞,道:“皇后娘娘让本宫在长信宫反省,她来做什么,本宫这里不欢迎她,叫她出去。”   沈栀婳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寝殿外传来一阵娇俏可人的声音:“哟,妹妹我就是来看一下贵妃姐姐你,贵妃姐姐你何必生气呐。”   沈栀婳瞪了如意一眼,道:“你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如意有几分委屈的道:“贵妃娘娘,是昭仪娘娘执意要闯进来的,奴婢也不敢拦着昭仪娘娘她。”   沈栀婳知道颜宛清这人刁钻的很,如意这懦弱的样子怎么拦得住她?况且颜宛清身边的冬雨念春逢春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栀婳便正了正身子,道:“昭仪来这里有何贵干?皇后娘娘罚本宫禁足,本宫记得皇后娘娘并没有旨意让后宫嫔妃可以踏足本宫的长信宫。”   颜宛清有几分轻蔑的道:“皇后娘娘是没有旨意说妃嫔们可以踏足贵妃姐姐你的长信宫,但是娘娘也没说不能进来,看看,贵妃姐姐,臣妾猜的不错的话,臣妾还是自贵妃姐姐你禁足后第一个来看贵妃姐姐的吧?”   颜宛清娇俏的声音在沈栀婳看来是异常厌恶的,且她颜宛清来这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昭仪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说不定你也要同我一般禁足宫内了。”沈栀婳懒得与她假惺惺的在哪里绕弯子,颇有几分不耐烦的道。   “贵妃姐姐别着急啊,什么禁不禁足的,妹妹我现在呀深得帝心,皇后娘娘哪里舍得罚妹妹禁足呀,也就姐姐如今秋扇见捐的,才会安心养在这长信宫里。”颜宛清继续扬起明媚的笑容嘲道。今天她为了来见贵妃,可是穿了一件内务府新送来的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头上簪的是皇上新赏赐的一对玛瑙海棠簪,为的就是好好嘲弄一番失宠的贵妃!   沈栀婳听了颜宛清的话有几分气闷,指着颜宛清有几分说不出话来。   颜宛清轻轻拂掉颜宛清指着她的手指,道:“贵妃姐姐,妹妹此次来姐姐的长信宫呐,就是为了告诉贵妃姐姐一个消息,姐姐听了之后说不定还要感谢妹妹冒着禁足的可能来告诉姐姐你。”   颜宛清顿了顿,道:“贵妃姐姐还不知道吧,今个儿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赐死谋害关婕妤的罪婢锦绣,不过,贵妃姐姐你放心好了,皇后娘娘仁慈,留了锦绣一个全尸,如今,赐死锦绣的毒酒也快送到慎刑司了吧。”   颜宛清抚了抚簪子上的流苏,坐在了离贵妃很近的玫瑰圈椅上,很是享受的看着贵妃骤然变色的模样,心里畅快不已。   “什么,锦绣被赐死?本宫怎会不知,如意本宫不是日日叫你去打探锦绣的消息吗?”   如意也有几分震惊,道:“娘娘,奴婢的确每日都去打探锦绣姐姐的消息,可是奴婢确实没有打探到锦绣姐姐今日要被赐死的消息啊!”   颜宛清冷笑一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黄鹂一般好听:“贵妃姐姐如今被禁足在长信宫,谁会告诉你锦绣何时被赐死,不过,姐姐应该也能料到皇后娘娘为何迟迟不肯赐死锦绣,毕竟,今天可是关婕妤的头七,今天赐死锦绣,意义才更大不是么?”   沈栀婳脸色苍白,突然道:“如意,快随本宫前去慎刑司,本宫要去救锦绣!”   颜宛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道:“贵妃姐姐还是顾好自个儿吧,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去救那个早就该偿命的贱婢,而且,贵妃姐姐如此心急的想要去就锦绣,倒让臣妾觉得贵妃姐姐对锦绣心中有愧,莫不是贵妃姐姐做了坏事,让锦绣替你顶了罪?”   沈栀婳气急,多日里积攒的怨恨和无力以及燥乱,终于忍不住要爆发出来,扬起手,想要给颜宛清一巴掌。   颜宛清并不畏惧这即将落下来的巴掌,因为……身边的冬雨已经有了更快的动作,狠狠抓住了贵妃的手,道:“贵妃娘娘别失了您该有的风范,我们家主儿好心告知娘娘你,娘娘却反过来打我们主儿,要是皇上知道你打了我们主儿,那贵妃娘娘你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第28章 胭脂和泪伴成堆   沈栀婳被一个奴婢如此说教还是头一次,以前不论在太子府还是皇宫里,宫里谁不是捧着她的,如今她已经沦落到连沈栀婳的奴才都可以欺凌的地步了吗?   沈栀婳心里如此想着,却见如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冬雨的脸上。然后,直接用力的把冬雨推在地上,虎着脸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抓着贵妃娘娘的手,跟贵妃娘娘如此说话!”   沈栀婳震惊不已,同时也很感动,她一直以为懦弱不已的如意竟然会如此护着她!如意看了看沈栀婳被冬雨抓红的手心疼问道:“娘娘,您没事吧?”如意心中也是来气,她家贵妃娘娘一向金尊玉贵的养着,谁敢动她一根儿头发丝。   “如意,我没事,谢谢你这么护着我。”沈栀婳这次没有用“本宫”,而是自称“我”,便是真的感激着如意刚才的爱护之态了。   冬雨被如意打了心里面自然不乐意,从地上爬起来道:“如意,你竟然敢打我!”冬雨是打从心里看不起这个如意的,以前的锦绣精明能干,她忌惮,可这个如意不过是跟在锦绣后面的跟屁虫,她哪里来的胆子敢打自己!   冬雨想冲上去打回来,却被颜宛清制止了,道:“冬雨,算了,别和她们计较了,本宫想着贵妃主仆二人连给锦绣收尸的机会都没有,想想也是可怜。”   冬雨虽然想打回来,但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便暂时忍着,以后总有机会还回去的,遂阴狠的瞪着如意。   如意和沈栀婳都忧心锦绣,自然懒得理会这冬雨凶狠的目光。   却见颜宛清身边的念春来了,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贵妃娘娘,昭阳娘娘,锦绣在慎刑司服了毒酒,如今已经毒发身亡了,被小太监拖到乱葬岗扔了。”   沈栀婳脚下不稳直接瘫坐到了地上,等了七天,锦绣还是去了,为什么?明明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还要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为什么锦绣年纪轻轻就要被赐死?   颜宛清看贵妃几欲崩溃的模样,笑道:“想不到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办事如此利索,本宫刚来贵妃姐姐这里没有多久,锦绣就与咱们天人永隔了,贵妃姐姐,锦绣也算是罪有应得,贵妃姐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沈栀婳几乎是吼叫着道:“颜宛清,你给本宫滚出长信宫!滚!”   颜宛清嗤笑道:“贵妃,你冲本宫吼叫作甚,又不是本宫想要让锦绣死,你要怪就怪锦绣自作孽不可活啊!既然贵妃情绪如此不好,本宫也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又看了如意一眼,颜宛清故作关心道:“如意,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啊,毕竟为这么一个罪恶之人伤心实属不该呀!”   如意冷声道:“多谢昭仪好意,我们家娘娘不劳昭仪操心,昭仪还是顾好自己吧,在我们娘娘失意时难得的恩宠,昭仪还是趁现在守好,不要到时候昙花一现才是。”   颜宛清心里略微不爽,但还是道:“如意你还真是伶牙俐齿,看来本宫以前小瞧你了,你的话,本宫记住了,冬雨,念春,我们走!”   ·   坤宁宫   “送走锦绣了吗?”叶嫤萱问道。   贞淑答道:“回娘娘的话,锦绣已经服用了奴婢送去的毒药,如今尸体已经被送到了乱葬岗。”   叶嫤萱看着手里皇上派人重新串好的南珠手串,微微勾唇道:“好,如今关婕妤一事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娘娘,庄太医来了。”从外殿进来的贞德道。   “请庄太医进来吧。”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庄太医跪拜道。   叶嫤萱淡淡道:“起来吧,本宫问你,贞婉现下的伤势可还好?”   庄太医垂首道:“禀皇后娘娘,贞婉姑娘恢复的很好,再有几天,姑娘便可以下床活动了,娘娘请放心。”   叶嫤萱点头,微笑道:“多亏了庄太医医术精湛,本宫甚是感激,正好太医院院判一职空虚很久,本宫已经禀明皇上,让庄太医你担任院判一职,庄太医你觉得如何?”   庄太医自是感激,能做到院判的位置,便是后宫主子对他医术最大的认可,他复跪拜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提拔,以后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微臣,微臣一定竭尽所能,报答皇后娘娘!”   叶嫤萱亲自扶起了庄太医,道:“现下你能治好贞婉,照顾好纪嫔的龙胎便是对本宫最大的报答了,对了,如今纪嫔的胎象可稳?”   庄玄凌道:“纪主儿比起前几日好了许多,只要好好调理,纪主儿顺利诞下龙胎便不成问题。”   叶嫤萱听庄太医这样说,内心便稍加放心,只不过她还是要日日看了才安心。   叶嫤萱便问贞德:“今日是关婕妤的头七,纪嫔想必去送关婕妤最后一程,如今快到晌午了,也不知道纪嫔回东暖阁没?”   贞德道:“娘娘,纪主儿回来有一小会儿,如今应该在暖阁里歇着呐。”   叶嫤萱点头,道:“那你和贞淑便陪本宫去瞧瞧纪嫔。庄太医,你刚上任院判一职,太医院还有不少事务需要你去整顿,你便先退下吧。”   庄玄凌低头道:“微臣告退。”   叶嫤萱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庄太医,留步。”   庄玄凌恭敬道:“娘娘还有何事要交代微臣?”   叶嫤萱问:“那日跟着你来的那位医侍可是庄太医你的侄儿?”   庄玄凌回道:“是,正是微臣的侄儿庄致远,致远从小跟着微臣这个叔叔学习医术,微臣见他这些年长进不少,便让致远跟在微臣身边做个医侍。”   叶嫤萱想起那日跟在庄玄凌身边的少年,每次庄玄凌吩咐下来,他总是能够很快找到对应的工具和药材,整个人也是临危不惧,这庄致远,怕也是有大造化的人。   叶嫤萱心里有了打算,道:“本宫看庄致远做一个医侍到底太过屈才了,便留在太医院任职太医罢。”   庄玄凌大喜,他们庄家兄弟三人一共有六位姑娘,却只出了致远一个儿郎,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致远身上,致远如果能得到重用,他们庄家也算是有希望了!   “微臣替侄儿致远谢过皇后娘娘。明个儿,微臣便带致远来皇后娘娘宫里谢恩。”   ·   叶嫤萱让小厨房做了一碗燕窝粥,带着去看望东暖阁的纪嫔。   纪嫔安静的坐在床上绣着小孩子穿的肚兜和鞋袜。   只不过身上一身素白,精神也不是很好。看叶嫤萱打起门帘进来,才由着蓉儿扶着起身想要行礼。   叶嫤萱温声道:“你身子弱,这些虚礼便也免了,本宫见纪嫔你又消瘦了几分,跟个纸片人似的,让本宫忧心的很啊。”   纪嫔这才坐下,又叫人搬了一个雕花圆木凳过来给皇后坐。   “让娘娘忧心是臣妾的不是了,只不过今天是盼兮妹妹的头七,臣妾去送了妹妹,心里面真的伤心。”纪嫔有些羸弱的道,声音显得有几分空灵。   叶嫤萱道:“如今锦绣已经伏法,你也别想太多,养好自个儿的身子,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是头等重要的事,你过好了,关婕妤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纪嫔有些心冷的问道:“皇后娘娘,什么叫锦绣已经伏法,娘娘真的觉得这件事是锦绣干的,而不是锦绣的主子贵妃娘娘指使的?”   叶嫤萱斥责道:“纪嫔,慎言,本宫已经查明此事和贵妃无关,以后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就别说了。”   “皇后娘娘,您心里比臣妾心里更明白到底是不是锦绣做的吧?娘娘,您为何不……”   叶嫤萱打断了纪嫔的话,从贞淑手里接过燕窝,道:“本宫让小厨房熬了一碗燕窝,纪嫔你用些吧。”   叶嫤萱端着燕窝,细心的帮纪嫔吹了吹温度,喂到纪嫔嘴边道:“来,尝尝看。”   纪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皇后如此,也只好咽下肚里的话儿,张嘴吃下燕窝。   但纪嫔到底几日没有好好用过膳食,今天更是滴米未进,如今吞下燕窝,倒有几分呛人,纪嫔便干呕起来。   几滴燕窝的汁液溅在了皇后的衣裙上,贞淑皱着眉头唤道:“皇后娘娘,您……”   叶嫤萱放下燕窝道:“本宫无事,倒是纪嫔怎的,还是吃不下么?”   叶嫤萱从袖间拿出锦帕,便要给纪嫔擦拭,蓉儿怎敢让皇后娘娘为主儿擦拭,遂道:“奴婢来吧,皇后娘娘。”   叶嫤萱温声道:“无妨,本宫帮纪嫔亦是一样的。”   叶嫤萱便轻细的用锦帕为纪嫔拭去嘴边的污渍,锦帕触及到纪嫔的脸颊,叶嫤萱才知到纪嫔如今是有多消瘦,脸颊上竟是没有什么肉的,顿时心里便也多心疼了她几分。   道:“唉,纪嫔你这身子需得好好养着,你想吃什么,本宫便叫御膳房变着花样给你做,关婕妤的事儿以后再说行么?待你诞下皇嗣,与本宫好好说行吗?” 第29章 嫣然欲笑媚东墙   纪嫔这段时间遭受了关嫔离世的悲痛,本就内心脆弱不堪。   如今看皇后娘娘如此的关怀自己,温柔的对着自己说话,眼睛有几分湿意,但又干涩的哭不出来,只是动容道:“皇后娘娘,臣妾……多谢娘娘关心,臣妾会努力吃些东西进去的,让肚里的皇嗣健健康康的出生。”   叶嫤萱柔声笑道:“好,可还用的下燕窝,若能,本宫便喂你吃。”   听着皇后像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让纪殊词多了一份安心,道:“娘娘,那臣妾便努力用些。”   见纪嫔肯吃,叶嫤萱心里也欣慰不少,她也就盼着纪嫔这胎能好好的生下来了。   ·   三个月后   京城已经是白茫茫的瑞雪一片,皇宫的红墙绿瓦上也是白雪点点,好一副银装素裹的雅致景象。   临近大年,叶嫤萱已经开始忙着除夕以及元日一系列的宫务,贤妃和卫妃二人便是从旁协助。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叶嫤萱都免去了妃嫔的请安,今个儿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雪稍微融化了些,宫路也好走了不打滑了,叶嫤萱便让妃嫔们都来坤宁宫坐坐。   寒冬十分,坤宁宫里没了清雅的茉莉花和飘香的桂花和柔美的菊花,倒是开满了满院的梅花。   婉约的宫粉梅,艳红的朱砂梅,素雅的照水梅以及别致的绿萼梅,装点得坤宁宫繁花似锦,更胜春日。   卫清歌和秦若曦二人因着一起协理宫务,二人关系增进了不少,如今相携走进坤宁宫。   卫清歌素爱梅花,如今看了这满院盛开的梅花自是怜爱不已,赞叹道:“贤妃姐姐,这坤宁宫的梅花可真的是清丽脱俗,妙不可言,贤妃姐姐你瞧那绿紫色的绿萼梅,三两并蒂,姿容清婉,真好。”   秦若曦笑道:“清歌今儿是第一次见这争艳的梅花,心里自是赞叹不已,但清歌却不知这样美好的梅花自打我嫁给皇上之后便是年年都看得到呐,皇后娘娘喜爱花草,皇上便搜寻天下各季名花送予皇后娘娘,十年如一日的未曾变过,清歌啊,这坤宁宫便是四季长春的地方啊。”   卫清歌有些惊讶,道:“皇上对皇后娘娘还真的是眷顾不已,难怪臣妾每次来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便觉步入盛春了,竟是此等缘由。”经历了关婕妤的事情,卫清歌便觉得皇上是个薄情之人,原不是皇上薄情,而是看那人是谁了。   就在二人谈论着美艳的梅花时,一阵娇笑声传来。   秦若曦和卫清歌回头一看,便是颜昭仪和陆小仪二人说笑着走进了坤宁宫。陆小仪像是说着什么好笑的,让颜昭仪听后娇笑不已。   颜宛清的声音娇娇细细的,在这满院的美景里显得很是宜人。   颜宛清看见了秦若曦和卫清歌,便拉着陆岚上前道:“呀,两位妹妹来的如此早,我还以为我和陆妹妹二人是最早的呐。”   几人互相见完礼,秦贤妃才道:“多日未能来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请安,本宫和清歌妹妹都惦念着皇后娘娘的凤体,想着早些来等着,以表本宫对皇后娘娘的惦念之情。”   颜宛清心中冷笑,这个贤妃现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张口就来,虽然心里微嘲,颜宛清还是明媚笑道:“贤妃妹妹如此心意,娘娘知道以后定会甚觉欣慰的。”   秦若曦心底里是不喜欢颜宛清的,爱挑事也爱落井下石,这种人与她深交什么时候被她反咬一口还不知道,总归心思深沉阴险着。   陆岚自是看出来贤妃和昭仪的关系不太好,而昭阳娘娘肯定也不想和贤妃娘娘在这里尬聊,陆岚遂道:“几位姐姐,外面还是有些了你的,咱们进偏殿去说话吧。”   卫清歌点了点头:“陆妹妹说的有道理,贤妃姐姐,昭阳姐姐,走吧。”   四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偏殿,才发现偏殿已经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身上披着一件银丝素锦披风,头上簪着的是和田玉雕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此时她正在喝着热茶。   颜宛清觉着这人有些眼熟,且坐着的是右边儿第一个座位,走近一瞧,不是刚刚禁足完的贵妃娘娘还能是谁?   “贵妃姐姐,是你么,臣妾我还差点认不出您来了!”颜宛清娇声道。   沈栀婳抬起头来,脸上只略微施了一些粉黛,但绝美的容颜却已经让人赞叹不已。   若说红衣华服的贵妃惊鸿耀眼,那么素衣长裙的贵妃便是绝丽芳华,清丽之中依旧带着平生的娇艳和妩媚。   “昭仪你认不出本宫也在常理之中,毕竟昭仪你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不好。”沈栀婳面无表情的刺着颜宛清,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淡然和冷静。   颜宛清被沈栀婳这番话说得有几分窝火,尴尬的笑了笑,道:“贵妃姐姐还是这般喜欢看玩笑。”说完便挨着贵妃做了下来。原她应该做贤妃旁边的,不过卫妃先她一步挨着贤妃坐了下来,她也只能和贵妃坐在一起了。   陆岚位份不够高,倒也不能和她坐一起,先下颜宛清是真的有些不习惯的和贵妃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一起,只盼着旁边快点来个人。   喝了一会儿子茶,江荣华倒是坐在了颜宛清的身旁,不过江荣华只是对颜宛清礼貌的笑了笑,竟然越过她关心起身旁的贵妃来。   “贵妃娘娘最近身体可还好?臣妾三月未见贵妃,也很是挂念贵妃。”江璇关心道。   沈栀婳淡笑道:“本宫身体尚可,劳荣华你关心了。”   然后沈栀婳就和江璇你一言我一言的说起话来,颜宛清想插进去都不行,一时间,有人注意到颜宛清的处境尴尬,可是都当作没看见似的。   *****************************   “皇后娘娘驾到!”   叶嫤萱一身茜素红牡丹晓月宫装,精致的妆容和红润的脸色昭示的她心情的愉悦。身后跟着的是身着浅蓝色的软烟罗裙的纪嫔,经过三月的调理,纪嫔气色好了很多,如今肚子也有五个月大了,嘴角洋溢的是即将要做母亲幸福的微笑。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妃嫔们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叶嫤萱温和开口道:“免礼,都坐下吧。”   叶嫤萱给纪嫔单独赐了座,就挨在自己的下首,昭示了纪嫔身怀皇嗣的金贵身份儿。   颜宛清现在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刚才沈栀婳和江璇在自己耳边左一句右一句的,真的快要把她憋坏了。   颜宛清看着纪嫔,笑道:“有十几日未见了,纪嫔妹妹的肚子越发大了,本宫看纪嫔你肚子尖尖的,本宫当年怀二皇子的时候肚子就如你这般,想必妹妹怀的是个小皇子呐。”   纪嫔柔声道:“那就借昭仪姐姐吉言了,不过殊词觉着不论男女都是好的。臣妾都会好好疼爱他的。”   颜宛清又道:“是啊,不论纪嫔妹妹你生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臣妾的孩子也都多了一个知心的弟弟或是妹妹了。”   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贵妃,颜宛清问道:“你说是吧,贵妃姐姐?”   沈栀婳没有看颜宛清,倒是抬头看向皇后,道:“是啊,到时候纪嫔你的孩子便可以到本宫的长信宫里来找三皇子玩耍,殷儿也盼着多一个弟妹陪他呢。”   沈栀婳说话的时候也只是淡笑,并没有表现的特别亲近,仿佛就在完成一句“夸赞纪嫔腹中皇子”的话儿罢了。   纪嫔再次看见贵妃,心中是止不住的恨意,嘴角的笑容有几分凝固,一时之间,纪嫔不接贵妃的话倒让在场的嫔妃暗自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叶嫤萱温和道:“听贵妃提起琮儿,本宫倒是快一个月未见到琮儿了,也很是想念,等有空了,本宫便带着娇儿和琮儿去你的长信宫坐坐。”   沈栀婳到底对皇后有着几分感激,皇后这可是在明晃晃的维护她,便道:“臣妾哪敢劳驾娘娘来臣妾宫里,该是臣妾带着殷儿来给娘娘请安才是。”   颜宛清看皇后维护贵妃的面子已经有几分惊讶,现在贵妃对着皇后恭敬回话的样子更让她觉得不习惯。毕竟,皇后害过贵妃肚里的孩子,皇后想要除掉贵妃,贵妃也嫉恨着皇后呢。   颜宛清觉得奇怪,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下意识的颜宛清朝末尾的林美人看去。   林美人原是冷清的坐在末端听着皇后贵妃她们说话,冷不丁的被颜昭仪盯着,有几分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报以淡淡一笑,她不想卷入宫里的是是非非,自然是不会去得罪人的,在后宫,一言一行她都得十分注意。   颜宛清自觉有些失态,便装作不经意间的样子,反而,就是因为颜宛清这般,让心思缜密的林薇有些怀疑今日她的异常。 第30章 绰约终疑胜海棠   颜宛清是想试一试这林薇知不知道她身后的桃夭已经是她们这边的人了。   现在一看,说明桃夭隐藏得还是极好的,什么异常都没让林薇发现,就是让林薇发现了也是不打紧的,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美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她心里如是想到。   颜宛清看着沈栀婳一脸平静的样子,再瞧上座的纪嫔笑容有些僵硬,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攥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颜宛清心下几分明白,这纪嫔多半是把关婕妤的死怪到贵妃头上了,其实,说到底,颜宛清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贵妃主使的,但是,多一个人记恨贵妃总归对她来说是有益的。   颜宛清便道:“纪嫔妹妹啊,姐姐我看着你我就想起了已经和我们天人永隔的盼兮妹妹啊,想起她才年纪轻轻的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去了,姐姐我每次想起真的是心痛不已呀,姐姐我看来,就是锦绣这贱婢被赐死也不足矣安抚盼兮妹妹的在天之灵啊。”颜宛清说着还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仿佛她真的伤心不已。   听颜宛清如此说,纪殊词更是攥紧了手,甚至用指甲刺破了掌心,极力隐忍住不冲过去掐死贵妃。   “昭仪姐姐为何要提起纪嫔姐姐的伤心事呐,双儿不明白。”安如双用着湿漉漉的大眼镜望着颜宛清,仿佛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   颜宛清有些怔愣,这个安宝林进宫快一年了,她还真的没和她说过几句话,更不要谈什么交情了,更不关乎得不得罪的事情,况且,连寝都不能侍的丫头,她从来都没有放在过眼里。   颜宛清又拭了拭眼角,有几分哽咽道:“姐姐我不过是看着纪嫔就想到了盼兮,唉,不说了……说到底都怨那锦绣那贱婢……”   秦若曦见颜宛清轻易便挑起了纪嫔对贵妃的怒火,心中自是冷笑不已,道:“昭仪姐姐还需慎言。”   颜宛清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贤妃,心里却恼火贤妃每次的“慎言。”说到底,贵妃被人记恨,贵妃遭人陷害,对自己对她不都大大有好处吗?   颜宛清道:“贤妃妹妹,臣妾也……”   叶嫤萱压下心中的嫌恶,道:“本宫看贤妃说的对,昭仪你的确需要慎言,缅怀盼兮何必挂在嘴上。”   见皇后有了几分斥责之意,颜宛清也只有讪讪开口道:“是,臣妾知道了。”   叶嫤萱又和妃嫔们说了一会儿话,便道:“本宫有几分乏了,你们便跪安罢。”   听皇后如是说,妃嫔们便由贴身宫女扶着起身,福身道:“臣妾等告退。”   叶嫤萱看了一眼欲离去的颜宛清,道:“颜昭仪,你留下,本宫有事儿想要交代你几句。”   颜宛清不知道皇后留下她作甚,只恭敬道:“是。”   ·   等诸妃都离开偏殿以后,叶嫤萱便道:“昭仪,你今日何故提起关婕妤?你难道不知道纪嫔为此事愧疚不已?”   听到皇后的质问,颜宛清紧了紧心房,她只习惯皇后的温和宛如春风般的和煦,一时对皇后责怪的话和冷着脸的模样有几分害怕。   颜宛清柔顺道:“皇后娘娘,臣妾是突然感怀盼兮妹妹的,臣妾一时间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叶嫤萱道:“一时间没有想到那么多?本宫怕你的心思早就超出你能想的范围了,皇上不知道你的心思,本宫还能不知道吗?”   颜宛清心惊,跪下道:“皇后娘娘,臣妾哪敢有什么心思,臣妾对您一直以来都是恭恭敬敬,臣妾半点也不敢违背您的旨意啊,皇后娘娘。”   颜宛清听皇后厉声对着她说话,心里面是真的怕皇后娘娘以为她有夺嫡之心,要是皇后娘娘随便几句话到了皇上跟前,她决计是要被皇上厌弃的啊!   叶嫤萱踱步到颜宛清跟前,挑起她的下巴,看到她哭的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样子,微微放软了语气,道:“宛清,你确实该好好静下心来想想自己错哪了?本宫便罚你抄写十遍女则,年后交给本宫吧。”   颜宛清咬唇问道:“皇后娘娘,您不会是要罚臣妾禁足吧?”   她这段日子正是圣宠浓厚的时候,要是被罚了禁足,撤了绿头牌,那可如何是好?   叶嫤萱温声道:“临近岁旦,禁足这项便免了,不过,昭仪还是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下次这嘴再管不住,说些什么扰乱人心的话儿,本宫便差宫里的翠竹姑姑好好教教你。”   颜宛清心颤,这翠竹姑姑年逾五十,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了,极善掌刑,掌起嘴来让人疼痛不已却又不伤及内里,是宫里掌嘴的一把手。翠竹姑姑年轻的时候是专掌不听话的小宫女的嘴,有了资历,得了先皇后嘉懿皇后的赏识,就专门替皇后惩治违反宫规的妃嫔。   颜宛清哭着道:“皇后娘娘,臣妾一定好好抄写女则,反省自己的过错,不敢再乱说话了,您可千万别让翠竹姑姑来。”   叶嫤萱其实也只是吓吓颜宛清,毕竟她不喜罚人掌嘴,除非某天哪个妃嫔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些伤人自尊又严苛的刑法她才会拿到台面上来。   不过叶嫤萱还是道:“你谨记本宫的话便是,恪守妃德,本宫自不会惩罚与你,你下去吧。”   颜宛清恭敬拜道:“是,臣妾谨记。”   ·   出了坤宁宫,冬雨便替颜宛清整理好了仪容,道:“主儿,您今日这般做是否有些得不偿失,毕竟刚才皇后娘娘是真的有几分怨恼您了。”   颜宛清道:“只要能挑起纪嫔对贵妃的恨意,本宫不过罚抄十遍女则而已,只要本宫依旧深受皇恩,皇上喜欢本宫,皇后她怎样都会多照顾本宫几分的,你放心好了,冬雨。”   ·   晚上,灯火通明,寒风依旧。   养心殿   “皇上,该翻牌子了。”张公公双手奉上绿头牌道。因着今年选了秀,张公公每次来,都会叫上徒弟德福。张公公和德福各端着一排绿头牌。   顾辞渊扫视一番,想要翻颜昭仪的牌子,想到了什么便问:“今个儿昭仪可是被皇后罚了十遍女则?”   刘德全颔首道:“是,听宫里的人说,是昭仪娘娘出言不逊,皇后娘娘才罚了昭仪娘娘的。”   顾辞渊笑道:“既是昭仪有错,皇后用宫规罚她,朕便不去昭仪那了,免得助长昭仪的娇气,倒让皇后的惩治没有达到效果。”   刘德全顺眉道:“皇上说的是,让昭仪娘娘静心抄写女则皇上也算是帮了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那皇上今个儿去瞧瞧谁?”   顾辞渊看了一眼贵妃绿头牌,心里不知是想什么,光看着也没有翻。   刘德全到底伺候皇帝十几年了,对顾辞渊的心思也是猜得到几分,便道:“皇上,这贵妃娘娘刚禁足完呐,这块绿头牌是皇后娘娘叫内务府新做的,今天才拿上来。”   皇后叫内务府新打造了一块绿头牌,便是叫自己不要太过介怀过去,珍惜眼下才是,三月未见贵妃,他心里面也有些想念,不知道贵妃如此娇气儿的人儿怎么受得了禁足三月的苦。   不过顾辞渊嘴上却道:“既是皇后所愿,朕也不辜负皇后的心意,便去瞧瞧贵妃。”   刘德全便道:“是,奴才这就去长信宫通知贵妃娘娘准备迎接圣驾。”   ·   长信宫   沈栀婳做了一下午的绣活,如今已经有些累了,这三个月她基本上就靠绣一些东西打发时间,每日皆是早早的便就了寝。   沈栀婳已经叫如意服侍自己就寝,却见双喜喜色的迎了刘德全进来。   刘德全行了礼,道:“贵妃娘娘,今夜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早些做好准备,皇上一会儿便来娘娘您的长信宫。”   沈栀婳有些惊讶,她心里面真的是以为皇上厌倦他了,想把她扔在长信宫里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   待到刘德全走后,沈栀婳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问道:“如意,皇上他今晚真的要来?”   如意也很高兴,道:“娘娘,是真的,皇上他翻了您的牌子,娘娘您盼了三个月总算盼到皇上了,奴婢真的替您感到高兴。”   沈栀婳眼睛有些红,道:“快给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光彩照人的迎接皇上。”   如意自然是捧着贵妃素日接驾的玫红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过来。   沈栀婳皱眉,她有些时日没有穿过艳色的衣裳了,道:“去把本宫的那件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拿来,本宫今晚便穿那件迎驾。”   如意有些不明所以,道:“娘娘,这   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如此素雅,这……”   沈栀婳笑道:“不符合本宫一贯艳丽的风格是么?但本宫今日偏偏要穿这件素雅的衣裙。” 第31章 颜色不辞污脂粉   夜更深了,寒风吹着枯黄的枝叶。沈栀婳一袭白色衣裙,外面围着素色的披风,如意掌着宫灯陪着贵妃在宫门外迎接圣驾。   “皇上驾到。”刘德全亦是提着宫灯,声音清脆的唱报着。   沈栀婳看着顾辞渊在夜色中向自己走来,心里突然有几分紧张,一双细手紧紧捏着衣裙,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直到顾辞渊走到身前,沈栀婳竟还有几分如临梦境之感。   如意早已经跪在地上,拉着沈栀婳的裙摆小声道:“娘娘,快行礼呀。”   沈栀婳这才慌忙跪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打量了沈栀婳一番,淡淡道:“起来吧。”   沈栀婳慢慢站起来,便被皇上身上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所包围,竟和今日在坤宁宫闻到的宫粉梅的香气很是相似。   沈栀婳见皇上一副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的样子,沈栀婳心中有些失落,道:“皇上是刚刚从皇后娘娘那里过来的吗,臣妾闻着皇上身上有一股坤宁宫独有的香味儿。”   刘德全倒是有些佩服贵妃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儿,贵妃禁足了三个月都还未明白,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刘德全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调头要走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皇上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今个儿去皇后那里请安了?”顾辞渊没有回答沈栀婳方才的问题,而是这样问道。   沈栀婳点头:“臣妾昨日刚刚解了禁足,今天的确去了娘娘那里请安,娘娘坤宁宫的梅花还真的是好看。”   顾辞渊轻轻“唔”了一声,道:“贵妃,跟朕进去说话。”   顾辞渊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沈栀婳有些追不上他的脚步,在后面道:“皇上,您慢点行不行,臣妾跟不上您。”   顾辞渊只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跟不上就跑,哪里那么娇气了。”说完,顾辞渊便继续向前走去。   顾辞渊走的那么快,不只贵妃跟不上,连刘德全都被甩在了后头,刘德全只对沈栀婳道:“贵妃娘娘,皇上叫您跑您就跑吧,追上皇上才是要紧的。”   ·   沈栀婳小跑进正殿的时候,皇上已经坐在雕花木椅子上喝茶了,见她进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沈栀婳见他如此,心底里的委屈便一股一股的涌出来,走到顾辞渊跟前道:“皇上为何不等臣妾,皇上还要故意走的那么快!”   见顾辞渊不答,沈栀婳继续道:“皇上都不喜欢臣妾了,那皇上还翻臣妾的牌子作甚,还不如让臣妾在这长信宫里自生自灭算了,反正皇上眼不见心不烦的,岂不是更如皇上意!”说完,沈栀婳便红着眼睛有几分怨艾的看着皇上,那模样仿佛皇上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顾辞渊看她委屈咬着唇睁着湿漉漉的桃花眼看着自己,一身素白的衣裙更是衬得她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便笑出了声,打趣道:“好,既然贵妃这么说了,那朕把你扔到冷院里去岂不是更好,刘德全,替朕拟旨,明儿就把贵妃挪到冷院去,别叫宫女儿伺候她了,就叫她一个人在冷院自生自灭好了,对了,三皇子就抱到贤妃那里好了,朕看贤妃膝下无子,也很是寂寞,正好了,贵妃去了冷院,三皇子就养在贤妃膝下。”   刘德全知这是皇上的玩笑之意,怎敢答应,只能垂着头当没听见。   沈栀婳听皇上说要把三皇子抱到贤妃那里去,才真的是急了,跺着脚道,“皇上,你不许把殷儿抱到贤妃那去,那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顾辞渊看了她一眼,道:“朕是皇上,朕的话就是圣旨,你还敢违背?”   沈栀婳突然跪在皇上脚下,撒娇哭道:“臣妾不要,臣妾不想去冷院,臣妾也要殷儿在臣妾身边,臣妾也要皇上继续喜欢臣妾,宠着臣妾,臣妾不要皇上对臣妾如此冷待,臣妾不要……”   顾辞渊抬起沈栀婳的小脸道:“栀婳还想要什么,还不想要什么,……嗯?”   沈栀婳听着皇上略带捉弄的语气,才知道皇上是在吓唬她,自然不愿意再跪他了,下巴挣脱顾辞渊的大手,一骨碌爬起来,道:“皇上觉得捉弄臣妾很好玩了,皇上开心了高兴了,却把臣妾吓得半死,哼……”   见贵妃小脸别在一边,顾辞渊大笑,道:“栀婳,你生气了?”   沈栀婳不像别的妃子这个时候肯定说着甜言蜜语哄着皇上高兴了,她只是娇声开口道:“臣妾就是生气了怎么啦,皇上把臣妾扔在长信宫三个月不闻不问的,如今还跑过来捉弄臣妾,把臣妾当成您的乐子,难道臣妾不该生气吗?臣妾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顾辞渊笑道:“贵妃,你过来。”   沈栀婳道:“臣妾偏不!”   顾辞渊拉住她的手,不知是斥责还是嘲笑,道:“怎么,朕的话都不听了,三个月的足都白禁了,朕看朕应该让皇后禁你一年的足,才知道“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   沈栀婳又委屈的道:“臣妾刚刚解了禁足皇上就又想着要把臣妾关在长信宫了,皇上是要让臣妾闷死在长信宫吗?”   顾辞渊捏了捏她的小手,道:“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儿作甚,朕不过与你玩笑罢了,哪里就想着要闷死你了?”   沈栀婳努嘴,道:“皇上把玩笑当玩笑,可臣妾每回都是当真的,臣妾闷在长信宫里这么久,皇上总得给臣妾一点补偿才是,不然臣妾以后都不理皇上了,皇上你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   看贵妃还是小孩子心性,顾辞渊心里也舒坦不少,道:“那朕的贵妃想要什么补偿?”   沈栀婳道:“臣妾看皇后娘娘坤宁宫那么多的梅花,臣妾也想要几株栽在臣妾的长信宫里,臣妾看就皇上身上那宫粉梅的香味不错,臣妾就要几株宫粉梅就好。”   顾辞渊含着笑意看着沈栀婳,道:“栀婳喜欢梅花?朕记得你素来喜爱海棠,什么时候喜欢上梅花了?”   沈栀婳道:“臣妾就今日见了坤宁宫的梅花就喜欢了,哪里还要分什么时候,况且臣妾不过是要几株梅花,这点小小的要求皇上都不能答应么?”   见沈栀婳作状要哭的模样,顾辞渊打趣道:“是觉得朕今日去了坤宁宫才来的长信宫,吃醋了?”   沈栀婳见他这么问了,也不遮掩道:“皇上都去了坤宁宫了,那还翻臣妾的牌子作甚,看起来好像臣妾争了皇后娘娘的宠爱似的。”   顾辞渊道:“皇后忙着岁旦除夕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应付朕,朕自然也不好腆着脸去找皇后了,至于那宫粉梅的味道,是皇后做了一个香囊给朕,里面放着的便是宫粉梅的花瓣儿,到让你误以为朕先去了皇后那里。”   沈栀婳心里面有几分高兴,毕竟皇上还是跟她好好解释了不是么?   沈栀婳点点头,道:“原来是臣妾小人之心了,但是臣妾是真的喜欢皇后娘娘宫里的宫粉梅,臣妾就是想要几株摆在长信宫,皇上就允了臣妾了吧?”   顾辞渊道:“既是你喜欢,朕便依你,内务府还剩有几株,明天朕便让人送到你的长信宫。”   沈栀婳这才高兴了:“多谢皇上!”   顾辞渊又道:“还敢说朕不喜你,冷落你了吗?”   沈栀婳咯咯一笑:“臣妾不敢了。”   顾辞渊看着穿着素白衣裙的贵妃倒是有些别开生面,显得清丽脱俗,便道:“今个儿怎么穿了一件素白的衣裙?朕可是知道贵妃你素爱桃红色,玫红色这些艳丽的衣裳。”   沈栀婳软声道:“就许贤妃穿这些淡色色衣裳,臣妾就不许穿了,皇上,你说,臣妾和贤妃比起来,谁穿淡色的衣裳好看?”   顾辞渊道:“你和贤妃各有千秋,朕还真说不出哪个好看些。”   沈栀婳道:“皇上你就说吧,臣妾肯定不会告诉贤妃的,皇上你放心好了。 ”   顾辞渊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朕觉得贤妃穿素色的衣裙甚是好看,宛若天仙,至于贵妃你嘛,到底是逊色三分的。”   沈栀婳羞恼道:“皇上,皇上怎么净说假话!”   ·   第二日,贵妃侍寝后,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了许多金钗珠宝,还有几株宫粉梅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贵妃解足后便重获盛宠的事情,到底让她们惊讶,还真的不能够小瞧了这位贵妃。   一时间,原本冷清了三月的长信宫便又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来。原本深受皇恩的贤妃,昭仪,以及陆小仪都要被贵妃狠狠压一头了,“宠冠六宫”这一次便又重新挂在沈栀婳身上。 第32章 风神偏带绮罗香   京城里的雪又下了起来,皇宫里又迎来了白雪皑皑的一天。   妃嫔们都躲懒,三五一个的围在火炉面前,吃着小零碎,聊着趣事,猫冬不愿意出来赏赏雪景。   贞婉领着贞静主仆二人前往坤宁宫拜见皇后,一路上的除了寥寥几个宫女太监做着粗活,皇宫的小道上也很是宁静。   突然,也不知冬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带着两个小宫女朝贞婉这边走来。   冬雨道:“这不是贞婉姐姐吗?奴婢也是好久都没有看到贞婉姐姐了,听说姐姐之前染了风寒,如今奴婢看着,贞婉姐姐该是大好了。”   贞婉淡淡道:“嗯,先下我要带李夫人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娘娘,你先让开,别误了时辰,让皇后娘娘久等就不好了。”   冬雨讪讪的笑道:“是了,奴婢方才是给昭仪领咱们毓秀宫的月银呐,碰巧遇上了贞婉姐姐,才想到关心姐姐几句,贞婉姐姐说的是,奴婢就先回毓秀宫了。”   冬雨说完便退到一旁,让贞婉她们先过。   待贞婉带着贞静主仆稍微走远一些了,冬雨才回头看了一眼,嘀咕道:“真是奇怪,李夫人带着来的那个婢子怎的生了一脸的麻子,也不怕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   “皇后娘娘,贞静姐姐到了。”贞婉拉着贞静的手走进来道。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贞静跪拜道,跟在贞静身后的婢子也一齐行礼。   叶嫤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贞静身后一脸麻子低眉顺眼的婢子。   叶嫤萱扶起贞静,道:“今日本宫有许多话要与贞静说,贞淑,贞德你们二人便守在门外吧。”   贞淑和贞德二人福了福身,便退到了门外,并且遣散了原来守在问外的两个小宫女。   “吉祥,想不到,你和本宫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叶嫤萱凝视着吉祥道。   那婢子用帕子拭去脸上涂的药点,麻子没了,便赫然是三月前被人追杀已经丧命的吉祥。   吉祥扑通一声跪下,冲叶嫤萱磕了一个头,道:“是,奴婢大难不死,全仰仗皇后娘娘救了奴婢一命!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叶嫤萱淡淡道:“不是本宫救了你,而是贞婉,你知道么?贞婉为了救你自己险些丧命,你要谢就谢贞婉,要报恩就报给贞婉,更何况,你是该铭记贞婉一辈子,有时候,本宫甚至觉得,让贞婉去救你真是个错误。若重选一次,本宫定不会让贞婉去冒这个险。”   吉祥含泪道:“是,贞婉姐姐的大恩奴婢会一生谨记的,奴婢结草衔环也一定一定要报贞婉姐姐的大恩!”吉祥说完便朝着贞婉磕头。   贞婉冷声道:“你不用什么结草衔环,你只要配合皇后娘娘好好行事便是报我的恩了。”   吉祥点头道:“是,奴婢一定配合娘娘,奴婢但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叶嫤萱问:“你被追杀的当日,你告诉贞婉说每次给你交接的那人戴着斗篷,而且脸上还带着一个淡绿色的鬼头面具?”   吉祥当日也是怕自己性命不保,想着如果自己死了也不想害她的人安稳的过日子,便告诉了前来找自己的贞婉。   吉祥点头道:“是的,皇后娘娘,每次与奴婢交接的那人的确带着鬼头面具,到现在为止,奴婢都未见过她的真容。”   贞静听了,不免奇怪,问道:“既然你连她的真容都没见过,为何还要帮她办事?”   吉祥也有些懊恼的道:“奴婢那夜去替贵妃娘娘取第二天要穿的小衣,回长信宫的路上,奴婢听到……”   贞婉见她支支吾吾的,便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半天说不出来,难道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吉祥有些羞红了脸,毕竟她才不过是十六七岁的黄花姑娘,见贞婉逼问,也顾不得什么不雅,道:“奴婢听到有人在假山后边儿弄玉偷香!”   贞婉这才明白,有些羞恼的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皇宫内院干这档子事儿?”   叶嫤萱自然也很气恼,听吉祥如是说,本来宫女和侍卫私通已是死罪,她怕的是皇上后宫的妃嫔若是干出了与人私相授受的事儿,皇上的颜面何存?   吉祥看出了皇后隐忍未发的怒气,继续道:“奴婢遇见了这种事儿,自然是又羞又恼又急的,奴婢只想着快点离开,结果一不小心踩滑了石子,便惊动了她们,然后一个黑衣人便捂了奴婢的口鼻把奴婢往假山后面拖。然后他们便拿了黑布蒙上了奴婢的双眼,但是奴婢挣扎之间隐隐约约的看见那黑衣人穿着的是侍卫的服装,至于和黑衣人私通的那位女子奴婢倒是没有看清楚。”   叶嫤萱开口问道:“既是她们发现了你,那她们为何要留下你的性命,而不是把你灭口?”   吉祥道:“其实奴婢以为她们是要把奴婢灭口的,结果那黑衣男子问奴婢想不想活命?奴婢自然是想的。然后他们便叫奴婢为他们做事儿,只不过他们怕奴婢转头就禀告给贵妃娘娘了,竟然报出了奴婢老家在哪,家里几口人,她们皆知道得一清二楚,奴婢自然害怕了,便不敢说出来,只有听命为她们办事。”吉祥心里有些发虚,因为她还隐瞒了一点,他们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一大笔钱,那笔钱确实够她们一大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叶嫤萱心里感叹背后的人果然是心思缜密,她有些怀疑,或许吉祥巧遇她们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叶嫤萱问:“那在纪嫔的酒杯上下毒也是他们指使你做的了?”   吉祥心里面想起这事儿还是挺愧疚的,虽然不是她想要害死关婕妤,但确实是她经手做的,午夜梦回之时,她仿佛看到了关婕妤找她索命。   吉祥垂眼道:“皇后娘娘,让小贵子在酒里下毒确实是奴婢吩咐的,那天穿着斗篷带着面纱的人便是奴婢。”   贞婉问道:“可为何小贵子指证的是锦绣,而不是你?”   吉祥颤声道:“奴婢进宫前便跟着家中二叔卖艺,奴婢可以模仿很多人的声音,这件事儿只有奴婢的家里人知道,但奴婢心惊的是,那天那个黑衣人竟也知道,他们便让奴婢模仿锦绣的声音,嫁祸给锦绣。”   叶嫤萱冷声道:“既然他们都能够掌控你的家人,查出你会模仿声音这事也不难,吉祥,与你交接的那人可是那晚上与人私通的女子?”   吉祥正了正跪疼的腰,道:“奴婢起初也怀疑过,但是与奴婢交接的女子总是带着一股木兰沉香的味道,但是那天奴婢在假山后面却并未闻到。”   叶嫤萱想,如果她们两人不是同一人的话,那其中的关系还真的是错综复杂,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等着人走进去,叶嫤萱定了定心,如果隐忍的态度和仁慈的手段不能安定后宫,那么她便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了。   叶嫤萱突然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簪,金簪的上端是华美的牡丹图形,牡丹花底儿连着三颗金珠子,很是耀眼,簪子的下段却是看着便有几分锋利,仿佛轻轻一刮,便会刺破肌肤。   吉祥见皇后如此,心里想到的便是皇后想要赐死自己,虽然她的确干了坏事儿,但她是真的不想死啊……看着皇后拿着金簪慢慢向她逼近,她心里愈加害怕,抬头便撞见皇后凌厉的眼神,吉祥颤声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像死啊,您看在奴婢知无不言的份儿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贞婉也有些奇怪,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您不会真的要赐死吉祥吧?娘娘……要死也不能死在我们坤宁宫,免得污了坤宁宫殿里这些花花草草。”   吉祥还以为贞婉想要给自己求情呐,想不到贞婉是嫌自己死了还脏了她们坤宁宫的地儿,吉祥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簪,险些晕过去。   叶嫤萱道:“贞婉你好不容易才救回她一条命,本宫自然不会轻易让她死了,本宫留着她还有些用处,吉祥,今日你便用簪子划了自己的脸罢,在事情查明之前,你就呆在坤宁宫的后院里侍弄花草。”   吉祥听皇后的话虽然是饶了她一命,但是却让她划破自己的脸,都说女子最重要的便是那张脸,以后得荣华和幸福都和脸息息相关,没了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便等于没了命!宫里都赞皇后惠泽待下,想不到竟也如此狠心!   叶嫤萱把吉祥的表情看在眼里,嗤笑道:“让你在性命和容貌之间抉择竟也如此难么?”   吉祥含泪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你是不想让人认出奴婢来,奴婢可以脸上抹药点,也不会暴露了奴婢的,皇后娘娘,求求你别让奴婢自毁容貌了!”   叶嫤萱用金簪轻轻拂过吉祥的脸颊,开口道:“因为,本宫想万无一失啊,既然吉祥你做了害死人的事,也应该预料的到会有今天才对,你动手罢。” 第33章 梦断花丛何所处   吉祥看皇后心意已决的态度,心下一狠,从皇后手里接过那根华丽的牡丹金簪,金簪上面的珍珠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吉祥仿佛能透过它听见自己的内心。   吉祥拿起金簪,往脸上一划,锐利的簪底便划过白皙的脸蛋,鲜热的血便往外冒,顺着脸颊发散下来。   贞静有些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拿起锦帕捂住鼻子,遮掩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吉祥抬起被划了一簪的脸,哽咽道:“娘娘,您看这样您满意了吗?”   叶嫤萱平静的看着吉祥的脸已然被毁,但熟悉吉祥的人到底就能一眼认出她来,总要划个面目全非才好。   叶嫤萱被心里这样冷静而又凉薄的想法惊了一下,原来她亦是可以如此的凉薄。   叶嫤萱的心里有几分烦躁,为着吉祥这张被毁的脸,也为着前方看不破道不明的阴谋算计。   叶嫤萱敛去心神,终究开口道:“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可是吉祥你做到了吗?区区一簪罢了,到底是不够的,你便再动手罢。”   吉祥的脸已然疼的有些僵硬了,如果再划上几簪,那她的脸可真的全然被毁,皇后为了查出背后的人就当真如此狠心么?   贞婉看吉祥还没有动手,便道:“你刚刚不是说要结草衔环的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让你在脸上划几簪还值得你如此犹犹豫豫的么?要不,让我这个救命恩人来帮帮你如何?”   吉祥素来知道皇后身边的贞婉手劲儿极大,管教起手下的小宫女也是最狠得下心的。   吉祥只想快刀斩乱麻了,又再脸上划了几簪,鲜血布满了整张脸,有些血点子还溅在了她粉色的衣裙上,脸上惨烈的伤让吉祥疼痛不已,不用照镜子,吉祥也知道自己是面目全非了,说不定连她自己都认不到她自己了。   和着鲜血,吉祥的眼泪从脸上滚落,手里的金簪也裹着鲜血从手里滑落。   吉祥颤声开口道:“娘娘这下可满意……了,恐怕连奴婢都认不出自己是何样了……”   叶嫤萱微微点头,对着贞婉道:“贞婉,你先扶吉祥去你房间,替她上药止血。伤好了之后,吉祥你便到坤宁宫的后院里当差吧。”   ·   待贞婉带着吉祥下去后,叶嫤萱拾起地上的金簪,看着簪底的鲜血,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道:“贞静你是否觉得本宫这样做太过狠心了?”   贞静心里微微叹息,道:“皇后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后宫的安宁,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吉祥更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娘娘心狠。”   叶嫤萱把擦拭好的金簪放到桌上,道:“贞静你跟着本宫的时间最久,你可还记得这根金簪?”   贞静看着桌上精致的簪子道:“奴婢自然记得,当初娘娘送走容氏便是用的这根金簪。”   叶嫤萱微微点头,道:“不错,当年本宫便是用的这根牡丹金簪送走的容氏,这根金簪还是皇上当时送给本宫的,金簪上面的牡丹花齿里藏有剧毒,簪底锐利务必,若是杀人,正中心脏,顷刻之间便能毙命。”   叶嫤萱带着几分深意的道:“看来皇上送本宫的金簪不只以前大有用处,本宫看以后它也一定能派上它的用场。”   ·   夜沉如水,梅香幽静。   海棠轻轻拨开珠帘,放轻脚步走进寝殿。   叶嫤萱方才刚刚沐浴完,如今怀里暖着一个汤婆子,在晕黄的灯下处理着宫务。   海棠轻轻福了一下,细声唤道:“皇后娘娘。”   叶嫤萱放下手中的笔,道:“海棠来了,贞淑你下去休息吧,换海棠来替本宫研磨。”   贞淑知道皇后有话要同海棠说,便让出研磨的位置,告了退。   海棠上前一遍研磨一遍轻声开口道:“娘娘您让奴婢监视着梅贵人的一举一动,前两个月如奴婢跟您说的那样梅贵人基本上呆在自己宫里做做绣活或是和一个宫里的兰贵人说说话儿,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是,就在昨天,奴婢发现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进了建章宫,许久都没出来,原先奴婢以为那太监是去给梅贵人送木兰沉香的,但送木兰沉香哪里用的了这么长的时间,莫约呆了一个多时辰,那太监才从建章宫里出来。娘娘,奴婢觉得梅贵人如娘娘怀疑的那般很是可疑。”   叶嫤萱听海棠说起一个太监在一个妃嫔那里呆了许久,思虑着梅贵人到底想要干嘛,目的是何,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的脑里冒出来,会不会那太监和梅贵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太监怎么会……除非那原原本本就是个假太监!若真是如此,那日吉祥在假山后边见到的便很有可能是梅贵人和那个假太监!   叶嫤萱又问:“海棠,你可确定那日那太监送的是木兰沉香去的建章宫?”   海棠点头,道:“那木兰沉香味浓,奴婢还未靠近便已经闻到一股沉香味了。”   海棠心里有些想不明白,问:“皇后娘娘,明明宫里颜昭仪和梅贵人都喜用木兰沉香,为何娘娘只派了奴婢去监视梅贵人,而不让奴婢去监视颜昭仪呢?难道娘娘就没有怀疑过颜昭仪?”   叶嫤萱用手抚摸着汤婆子外面的绒毛,道:“颜昭仪已经身居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在这宫里再熬上几年,二皇子大了,封妃自是指日可待的,她怎么会傻到为了一时的欢乐自毁前程呢?相反这个梅贵人,原来在太子府做着侍妾的时候便是个不受宠的,如今才是个小小贵人又不得皇上宠爱,到底是她的嫌疑更大,只不过,让本宫相信梅贵人操纵着背后的一切还是太难了,先下本宫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同谋了梅贵人,或者是收买了梅贵人。”   叶嫤萱心里还有些困惑的便是木兰沉香梅贵人在用,且木兰沉香的味道不轻易去除,更何况是林雪梅她长年累月的佩戴呢?假山后面那晚的女子身上是没有沉香的味道的,那么……兰贵人?   建章宫只住着林雪梅和林雪兰两位贵人,一个假太监都能够轻车熟路的进后宫内院,说明了那太监不只来了一次,也就说明兰贵人一定之情,而和人珠胎暗结的或许不是梅贵人,而是梅贵人的亲妹妹兰贵人?   不论是梅贵人或是兰贵人做了与外男私相授受的事情,都是皇上的一个污点,都是会宁皇室蒙羞的,紧紧的攥着怀里汤婆子,叶嫤萱的手里出了些汗。   叶嫤萱心想,这梅贵人和兰贵人真的是留不得了,叶嫤萱放开湿润的拳头,眼中浮现出坚定,因为,在嫤萱看来,一切威胁到皇上至高无上的君权的东西,都该被狠狠拔除。   看皇后沉思,海棠也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近身服侍皇后三个月以来,她发现这位后宫之主的娘娘心思真的很难猜测,但海棠一心只想替皇后办事儿,在这后宫里有她的一席之地便是她最大的愿望,至于皇后的心思,还真轮不到她去猜测。   “皇后娘娘,奴婢还需要继续监视梅贵人吗?”海棠问道。   叶嫤萱用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簪花小楷的“除”字,淡淡道:“继续监视梅贵人,顺便,把兰贵人一起看着,她们俩一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是那太监又去建章宫送什么木兰沉香,你便速速过来回禀本宫。”   海棠应下,心里虽然不太明白皇后为什么叫她看着兰贵人,但皇后叫她如此做,那兰贵人便是有问题的了,她一定要好好办好差事。   ·   岁旦已至,皇宫里面便是张灯结彩了,各宫主子的宫殿都挂上了喜气的彩结和灯笼。   来来往往的宫女嬷嬷们也都换上了艳色的宫装,都喜气洋洋的做着活,想着年底多了一倍的月钱和想着事儿办好了去主子那里讨个赏赐。   吉祥已经在坤宁宫的后院里呆了十几天了,整日里便顶着一副黑色的面纱,在来往宫人好奇的眼神中暗自伤心,甚至看到了十几岁貌美如花的宫女儿,也会默默地自卑。便会想起每日整理妆容时,自己那丑恶的脸庞。   吉祥每日便侍弄着坤宁宫的花草,坤宁宫的花儿永远是盛开不败的,她游离在繁花似锦的梅香中,心里是孤独和寂寥的,连花儿的鲜艳芬芳都在嘲笑和讽刺她的不堪。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锦绣,那个事事都在贵妃面前压她一头的人,想着她是替自己顶罪死的,心里面便只剩愧疚和自责了。她在想,要是锦绣看到她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她是否会在天上嘲笑自己活该?   终是一句:“绿梅姐姐,今儿轮到你侍候东边的照水梅了!” 第34章 自是东皇妆点巧   所谓岁旦,便指的是宫里的年节了,按照大夏朝的规矩,今儿一大早,帝后便要带着妃嫔皇子公主们去太后的圣宁宫请安,寿康宫的太妃们也会到圣宁宫一聚,帝后,妃嫔,太后,太妃们午时聚在一起用餐便是宫里过年的规矩。   晚间便回到宫里,不熄灯,守岁,直到第二天天明。   今儿晨曦且明时,皇上和皇后便带着妃嫔们来到了太后的圣宁宫。   太后自是起了一个大早,由宫女们早早的便梳妆打扮好了。   为着过年,太后亦是换上了喜庆的衣裳,妆容紧张,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有精神。   寿康宫里的吴皇贵太妃,刘贵太妃,尹贵太妃,何太妃,齐太妃,以及陆太嫔几人也都坐在正殿里陪着太后说着话儿了。   殷兰姑姑从殿外进来,冲着太后福身道:“太后娘娘,皇上皇后以及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自是悦声道:“快请进来。”   ·   顾辞渊握着嫤萱的手,相携走进殿内,身后跟着贵妃贤妃等人。   “儿臣(臣妾)给母后(太后)请安,母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摆手道:“快起来吧。赐坐。”   带帝后妃嫔等落座后,太子顾黎和大公主顾娆便带着弟妹们上前请安了。   “孙儿等请皇祖母安,请各位太妃们安,皇祖母万福金安!各位太妃万安!”   听见这齐整整的稚嫩的声音,太后心里高兴,忙叫了起。   又见四皇子一人最小,却跟在哥哥姐姐们行礼,心里自然多疼了几分,道:“琮儿来皇祖母跟前坐,看琮儿乖巧懂事儿的模样,皇祖母真的是疼的厉害,快来……”   听皇祖母慈祥可亲的声音,顾琮自然也想要亲近皇祖母,便颠颠的跑了过去。   太后便把顾琮搂在怀中,爱怜的捏了捏他的小脸,根本不管其他人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   叶嫤萱虽然也希望琮儿得到皇太后的喜爱与庇护,但她是四皇子母亲的同时还是后宫诸位皇子公主的嫡母,免不得开口道:“母后,琮儿一向闹腾的紧,儿臣怕琮儿闹腾着母后,不如让琮儿来儿臣身边,儿臣来照料他。”   谁知太后还未说话,怀里的顾琮便先道了一句:“皇祖母,琮儿就想呆在皇祖母身边,皇祖母对琮儿好,琮儿可喜欢皇祖母了!”   太后听琮儿如此依恋自己,心里面自是欢喜,便对皇后道:“皇后啊,哀家也难得有时间与孙儿亲近,就让琮儿呆在哀家身旁吧,你看,琮儿多乖啊。”   叶嫤萱颔首,但心里却有些微微失落,毕竟刚才琮儿可劲儿的夸着他的皇祖母,可是半分都没有瞧她这个嫡亲母亲一眼。   旁边的顾辞渊似乎有些瞧出嫤萱的情绪微微有些变化,他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却也感受到了琮儿对嫤萱有几分冷淡。   遂开口道:“朕也许久未与皇子公主们亲近了,娇儿过来父皇这里坐。”   顾娇原是跟在姐姐身旁的,玩着姐姐腰间的璎珞,听到父皇唤着自己,才愣愣的看了过去,对着父皇笑了笑,露出刚刚换了一颗牙齿的牙床,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顾娇看着坐在父皇旁边的温柔美艳的母后,心中一时有些荡漾,父皇这句话来得太及时了,她正愁没有借口往母后怀里钻呐!   待坐在父皇母后中间,顾娇便对父皇报以赞赏的笑容。   顾辞渊刮了刮小女儿的鼻子,看女儿娇娇小小的,眉眼之间有着皇后的影子,心里自是疼爱的紧。   沈栀婳和颜宛清二人见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凭什么皇后生的一双儿女一个被太后当成眼珠子疼爱,一个被皇上当成掌上明珠捧着,她们的儿子就应该坐在下面暗自羡慕嫉妒,明明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太后的亲孙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就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皇后么?   沈栀婳下意识的去看坐在二皇子旁边的殷儿,殷儿果然是一副失落的样子,只不过,没人注意,除了她这个母亲也没人在意罢了。   吴皇贵太妃对刚才皇上太后的偏心之举,沈贵妃和颜昭仪的不满怨怼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下微微嘲讽起凌月湘来,都一把年纪了,这等偏心事儿当着妃子们的面前也做的出来,不仅自己遭人怨怼,连带着自己的儿媳也要被后宫的诸妃嫉恨。   不过,太后蠢钝,她是巴不得见到的,遂道:“太后,我瞧着四皇子伶俐可爱得紧,二公主也是冰雪聪明呐,都是惹人心疼的人儿。”   太后瞥了一眼吴皇贵太妃,淡淡道:“哀家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老五便要进宫来给你请安了,说起来老五前前后后也纳了不少侍妾进府,想看伶俐可爱冰雪聪明的孙子孙女儿,哀家想来你是要看得眼花缭乱的。”   吴容慧怎么听不出太后的讽刺旨意,讽刺她家老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沉迷美色,可老五儿女多,可不就是皇室的福气么?   吴容慧笑道:“太后说的是,臣妾孙子孙女多,到底也是老五和臣妾的福气。”   见吴容慧有几分得意的样子,太后又刺道:“也是,雍亲王妃与老五成亲十几年了,未有一儿半女,倒是侧妃侍妾们敞开肚皮儿生,也的确是皇太贵妃你的福气,哀家是比不得的。”   吴容慧笑的有几分僵硬,压低声音道:“这么说来自是比不上太后你有福气,嫡亲儿媳肚子争气。”   雍亲王妃不能生育的确是皇室里人人皆知的事情,也是吴容慧的一块心病,若是王妃势弱,她自是有办法让她儿子休了王妃,不过这王妃的父亲乃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先帝时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当时也是她求着先帝给老五和王妃赐的婚,想不到竟然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还要霸占着雍王妃的位置,她真的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说起肚子争气,太后自然对皇后这点很是满意,嫡子嫡女越多,寓示着大夏的国运便更昌盛,也昭示着天下愈加太平,总归让皇帝不用在子嗣方面费心。   当年她不过是先帝的凌妃,也是熬了许多年生了皇子后方被册封的,皇帝当年还是端王的时候,虽然天资聪颖,但是一直隐藏锋芒,先帝对皇帝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皇帝能娶到簪缨世族的皇后她也是意想不到的。   对于镇国公府出来的皇后,她当时一方面欣喜儿子娶到了簪缨世族的皇后为王妃,一方面又怕这个家大势大的皇后看不起自己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婆婆。   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皇后的态度,皇后并没有因为自己当时的身份而轻慢了她这个婆婆,反而恭顺有加,孝顺侍奉,在嘉懿皇后面前对自己礼遇而待,单独给她请安时便是亲近温顺,让她对这个儿媳妇很是喜爱。   连带着对皇后所出的两子两女她也是疼爱有加,对皇后自是诸多维护,从不在皇帝面前说皇后的不是,反而赞赏不已。   太后挑眉看了吴皇太贵妃一眼,淡淡道:“不论如何,哀家坐上这太后之位,哀家的福气便不是你能够比得了。”   吴容慧胸口有些闷,当年这太后如何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她还历历在目,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只是仰仗着太后过日子的一个太妃罢了,先帝去了后,她想见一面自己的儿子除了在年后能见一面,便是要小心讨好着她,才能够见到了!明明当年先帝看中的便是刘贵太妃的三皇子和自己所出的五皇子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默默无闻的六皇子能够登上大宝!   ·   见吴皇太贵妃不语,估计是气着了,太后也懒得与她浪费口舌,如今争来争去也怪没有意思的,便朝纪嫔看去,慈善道:“哀家看着纪嫔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哀家也是盼着纪嫔肚里的孙子出生呐,说到底,皇宫里好久都没有过喜事啦。纪嫔,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为皇上添一个皇子。”   见太后关怀自己肚里的孩子,纪殊词自是动容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会好好养好身体,为皇上诞下龙子的,只是是男是女臣妾也说不准呐。”   颜宛清笑道:“臣妾一直觉着纪嫔妹妹肚里怀着的便是一个小皇子呐,太后娘娘,臣妾也是过来人了,也能说道八九不离十的。”   卫清歌看了颜宛清一眼,淡淡开口:“是男是女,竟还有八九不离十之说么?臣妾认为,纪嫔生皇子是喜事儿,生公主也是极好的,毕竟咱们宫里也才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位公主,纪嫔生下公主也是大功一件的事。”   太后颇为赞许的道:“卫妃说的对,小皇子小公主哀家都喜欢的紧儿。” 第35章 无端忙煞看花人   颜宛清一时有些讪讪的,由着卫妃这么一说,倒显得她的意思是纪嫔这胎若不是个皇子便是不得太后喜欢的了。   颜宛清一时间有几分埋怨卫妃,素日里也没见到这卫妃话多,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竟不想也会使这些小心机。   颜宛清怕的是太后对自己不舒服,毕竟若不是有贵妃在,恐怕太后在宫里头一个嫌恶地便是自己了。   这回颜宛清还真的没有冤枉卫清歌,卫清歌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宫里这颜宛清是最会挑事儿的,煽风点火无人能及,偏偏在皇上面前装的温婉可人,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的,这回是颜宛清主动倒打一耙的,卫清歌只不过顺水推舟“帮”她一把罢了。   “噗通”一声,玉质酒杯碰撞桌面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下意识的朝声源的地方看去,之见兰贵人的酒杯倒在桌子上,兰贵人竟然掩着帕子干呕起来。   坐在兰贵人旁边的梅贵人关切的问道:“妹妹,你怎么了?今个儿是过年的日子,妹妹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辞渊见此,淡声问道:“兰贵人,身体不舒服么?”   兰贵人听见皇上和她说话,便有几分欣喜的站起来道:“皇上,臣妾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胸口有些闷,胃也不太舒服,看着这桌上的糕点边有些难受。”   沈栀婳有几分厌恶的看了兰贵人和梅贵人二人一眼,道:“本宫看着兰贵人不像是身子不爽,反而像是怀孕了。”   贵妃这话如同一个霹雳一般打在叶嫤萱的心上,手不觉握紧了,微微用了些力。   “皇后你怎么了?”   听皇上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叶嫤萱才发觉自己还握着皇上的手,低头一看,因为自己的用了劲儿,皇上的手有了明显的红印。   叶嫤萱有些歉意的道:“臣妾握疼您了吧?臣妾刚才听到贵妃的话,有些震惊罢了,每三天便有宫中太医替后宫妃嫔请平安脉,臣妾昨个儿才查了太医院送来的记录册子,却不想兰贵人今日便有了身孕。”   叶嫤萱万分没有想到这兰贵人和梅贵人姐妹俩这么大胆,竟敢敢混淆皇嗣血脉,与外男私通的珠胎来玷污皇上的清誉。   秦贤妃道:“说不定是兰贵人今日恰好有了孕吐的反应,皇上,不如请太医为兰贵人再把把脉,如果真的有了,倒也是宫里的一大喜事儿了。”   太后赞赏的看了秦若曦一眼,道:“哀家认为贤妃说的有理,待会儿便让庄院判到圣宁宫的偏殿替兰贵人请个脉。”   顾辞渊点点头,道:“便依母后和贤妃所言罢,刘德全去请庄太医过来。”   叶嫤萱忍下内心的恶心,笑着道:“兰贵人,你先坐下吧,待会本宫和贵妃陪你去偏殿让庄太医替你把脉。”   兰贵人娇柔的笑笑,带着几分感激道:“是,多谢皇后娘娘。”   颜宛清有些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兰贵人,她的毓秀宫和兰贵人的建章宫相邻,她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皇上确实去了兰贵人宫里一次,这么准么?长期不受宠爱的兰贵人竟然说怀就怀上了?颜宛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苦涩,也有嫉恨,一个纪嫔都足够碍眼了,再来一个兰贵人还真的存心给她添堵。   ·   圣宁宫 偏殿   “庄太医,兰贵人可是有了身孕?”叶嫤萱淡淡问道。   庄太医起身喜道道:“回皇后娘娘,兰贵人已有一月的身孕。”   叶嫤萱还未说话,沈栀婳便冷声开口道:“庄太医你可确定?兰贵人真的有了身子?庄太医还是仔细一些,本宫还真怕皇上太后空欢喜一场。”   听沈栀婳这般说,庄玄凌有几分惶恐道:“贵妃娘娘,微臣在宫中当职几十年,皇家子嗣之事,微臣是断断不敢胡言的。兰主儿的确是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见贵妃沉着一张脸,叶嫤萱脸上虽然很是平静,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   叶嫤萱温和笑道:“兰贵人有孕还真的是时候,过年这天有了喜,是皇上之“喜”,太后之“喜”,亦是本宫之“喜”,兰贵人服侍皇上多年了,总算是怀了孕,本宫很是欣慰,庄太医,你待会儿便把这等好消息禀告给皇上太后。”   庄玄凌颔首,道:“是,皇后娘娘。”   叶嫤萱交代完庄太医这才把目光放在坐在玫瑰圈椅上的兰贵人,只见兰贵人一脸喜色,温柔又有些惊喜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真的是快为人母的时的激动和喜悦。   兰贵人见皇后看她,便抬头望向皇后,想给皇后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结果看到了不似往日皇后温和的眸色,而是尖锐的,嫌恶的,甚至怨毒的,她眨眨眼,仿佛看到的又是温和如同春风般的笑容以及带着浅浅温柔和欣慰的目光,兰贵人还未来得及细想,皇后便道:“如今你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平日里可要注意好好调养着自己的身子,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本宫会让庄太医告诉你,自然,你不懂的也可以请教本宫和贵妃。”   叶嫤萱看了贵妃一眼,示意她表个态,沈栀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的道:“兰贵人,自己的身子还需自己好好保重,你问本宫本宫也指教不了你什么,自己好好揣着肚子好自为之便罢。”   听了贵妃刺耳的话儿,兰贵人有些委屈的道:“贵妃娘娘……难道是见不得臣妾怀着皇上的孩子?”   听到“皇上的孩子”几个字,叶嫤萱更是烦躁不已,道:“贵妃,你便少说几句吧,兰贵人你也无需为贵妃的话委屈,贵妃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人,她也是希望你谨慎安胎的,知道么?”   兰贵人到底心里有几分不爽,明明现在怀着龙胎的那个人是她,皇后不责难贵妃,反而一句“贵妃心直口快,她也是为了你好”便打发了自己,但贵妃是什么身份?她有是什么身份?皇后都不怪贵妃,她还能说什么?如今贵妃又回到了宠冠六宫的位置上,她一个贵人怎么敢和贵妃作对?   兰贵人低眉道:“是,皇后娘娘,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小心谨慎护好皇上的孩子的。”   沈栀婳冷哼一声,兰贵人或许感觉不出皇后有几分反常,但是她却感受出来了,皇后对怀有身孕的妃嫔总是多几分关照,她已经做好被皇后说教的准备了,竟不想皇后给了自己一个心直口快,便转向去教诲兰贵人了,到底不像是皇后的行事风格。   叶嫤萱道:“走吧,去正殿,把此等好消息告诉皇上,太后。”   叶嫤萱没有再看兰贵人,而是吩咐兰贵人的贴身侍女樱桃扶着她往正殿走去。   叶嫤萱又转头对沈栀婳道:“你这脾气还真的改改了,虽然没有什么坏心,到底太容易得罪人了。”   沈栀婳抿唇,道:“臣妾一向不喜欢郁结于心的滋味,也比不得娘娘你贤良大度,兰贵人到底是个谄媚虚伪的女子,臣妾自是不喜,且臣妾深居贵妃之位,难道还不能教训一个贵人?”   叶嫤萱没在说什么,或许皇上喜欢的便是贵妃是难得的性情中人,道:“随本宫去正殿吧。”   ·   叶嫤萱和沈栀婳到正殿的时候,众人已经对着林雪兰嘘寒问暖了,皇帝太后俱是一番喜色。   连带着原本揣着大肚子的纪嫔也不得不和林雪兰平分这怀有龙子的宠爱了。   太后一脸笑意的看着兰贵人,似是想到了以前的关嫔和如今的纪嫔,便道:“如今纪嫔有皇后照料哀家很是放心,这兰贵人也合该找个稳妥的人儿照看着。”   皇后照料纪嫔料理宫务已经很是辛苦,太后的意思便是在高位妃嫔里选一个照料兰贵人。   顾辞渊问道:“母后妃嫔之中谁能堪当起照料兰贵人的重任?”   太后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但她心里想的未必合皇帝的意,还是委婉道:“哀家看贵妃,贤妃,卫妃都可,不知道皇帝想要指派谁?”   沈栀婳知道太后不想她去照料兰贵人的身子,刚才不过是碍着她贵妃的身份罢了,便道:“臣妾的殷儿还小,且殷儿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臣妾到底是忙不过来的,害怕辜负皇上太后的心意,照料不好兰贵人,还请太后皇上无需考虑臣妾了。”   顾辞渊点点头,道:“贵妃确实需要顾着殷儿,卫妃又是今年才入宫,到底不如贤妃稳重,朕看,便是贤妃来照料兰贵人的身子,如何?”   太后赞赏道:“皇帝所言极是,哀家也觉得贤妃端庄持重,也是能为皇后分忧的。贤妃,你可愿意?”   秦若曦起身道:“多谢太后和皇上的信任,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兰贵人的身子的。” 第36章 雾柳暗时云度月   顾辞渊对着贤妃道:“既然贤妃你愿意照料兰贵人极其腹中胎儿,那明日兰贵人便搬到昭阳宫去吧。”   樱桃扶起兰贵人,林雪兰一脸感激的道:“臣妾谢过皇上,太后娘娘,贤妃娘娘。”   秦若曦脸上虽然是一副愿意欣喜的样子,但是心里却起了疙瘩,她同样服侍了皇上多年,却一直没有福气诞下皇子,偏偏皇上太后让她照顾怀有身孕的兰贵人,这不是搬来她眼前膈应她的吗?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没有一个皇子傍身么?   且万一要是兰贵人腹中的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倒显得她照顾不周,更有甚怀疑到她的头上,就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皇帝喜悦的看着纪嫔和兰贵人两人,道:“殊词和雪兰二人皆怀有身孕,且临近新春,是个吉祥的兆头,殊词便晋为顺仪,兰贵人晋为小仪罢,年后朕便叫内务府择个好日子,行册封礼。”   纪殊词和林雪兰便谢恩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刘贵太妃笑道:“太后您可真有福气,马上又要有两位皇孙叫您皇祖母了。”   刘贵太妃比太后大两岁,二人是一同入的宫,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先帝的才人,不过刘贵太妃后来母家崛起,受尽先皇的恩宠,诞下了三皇子后便被晋了妃位,仅仅几年之后便又做了贵妃,太后现在虽然成了皇宫里的老祖宗,但以前确实不受宠,没家世,长年不受先皇的宠爱,未诞下皇子之前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一直靠刘贵太妃帮扶,刘贵太妃雪中送炭,二人变成了宫里的知心姐妹,若说现在宫里,太后能笑着温和对待的便是这位贵太妃刘元珺了。   太后温和道:“贵太妃你也是有福气的人,听说顺王妃上个月有了身孕,敬儿和王妃恩爱如初,贵太妃心里想必也是欣慰的。”   刘元珺眸子沉了沉,抿了一口茶水,宽大的裙袖正好把她的表情遮住,放下玉杯便又是一副恭敬婉约的笑容了,道:“太后说的是,敬儿这么些年便只有王妃和一位侧妃两位侍妾,府里一派和谐,敬儿便能安心替大夏效力,臣妾自是欣慰也是欢喜的。”   顺亲王顾辞敬是诸位王爷里面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与顺王妃结缡多年甚是恩爱,且顺亲王的子女全是顺王妃说出,京城里传闻顺王府里的侧妃侍妾皆是摆设,顺亲王独宠王妃一人,京城里的贵妇,贵女无不羡慕顺王妃觅得了一个如意郎君。   再说起这顺亲王,的确是能力出众,当初在先帝的九个皇子里算是脱颖而出,成为储君的第一人选,先帝在时,朝中很多大臣都是站在了顺王一对,谁知道后来竟然是默默无闻的端王一鸣惊人,做了太子,不过顺亲王没有做成皇帝,如今也是在朝中担任要职,不像顾辞渊的其他兄弟,靠亲王的俸禄白白养着。   太后和刘贵太妃姐妹情深,皇帝亦和顺亲王是兄弟同心。   ********************************   夕阳西斜,寒意骤生,冬雪飞临,宫灯明亮。   坤宁宫满宫的梅花都染上了素裹,贞德掩了掩寝殿的窗户,见玫瑰圈椅上的皇后一直盯着插在花瓶里色一支雪梅看了许久,姣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思。   贞德缓缓上前道:“娘娘,奴婢见您年宴后回来便有些不对劲儿,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可否和奴婢说说,总比憋在心里愁闷的好。”   叶嫤萱听见贞德清缓的声音,才把目光从那株娇艳的雪梅上面移开,淡淡的道了一句:“这雪梅还真是美艳无比,在寒冬亦能耀耀盛开,不过,贞德你说,再漂亮的雪梅插在水瓶里也终会枯萎凋零的吧?”   贞德带着几分笑意道:“娘娘您想这些做什么?花无百日红,便是自然之道,雪梅虽美,却只是百花中的一抹之影罢了,奴婢叫人做了一些热乎乎的糖蒸酥酪,娘娘待会儿用些吧,今给儿奴婢见娘娘在年宴上几乎没吃几口。”   叶嫤萱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先下什么时辰了,皇上……他还在勤政殿处理政事么?”   贞德自是知道皇后娘娘想要问什么,今儿是大年,朝中亦然休假,朝臣们也都回家吃年宴去了,皇上怎么会在大年的时候忙着处理政事了。皇后这么问她,不过是想知道皇上去了哪位主儿哪里。   贞德也很清楚,今晚守岁,不论皇上事先去了哪宫,最后按照祖制,便是帝后共同守岁,以求国泰民安。   贞德便道:“奴婢听刘公公说,皇上有意去建章宫瞧一瞧兰贵人,与兰贵人说几句知心话儿。”   叶嫤萱眸色沉了些许,淡淡道:“皇上去瞧一眼兰贵人也算是安抚她刚怀了孕,到也比在勤政殿处理折子好上些许。”叶嫤萱话是这么说,她今天道宁愿皇上呆在勤政殿,也好过去建章宫,面对着对他不忠的林雪兰和林雪梅两姐妹。   贞德没有注意到皇后眼底的阴翳,只听得皇后语气尚且还算合缓,道:“娘娘,您说的是,总归皇上愿意驾临后宫便是好事,娘娘,奴婢去小厨房为您把糖蒸酥酪端来,给您暖暖胃,还要守一晚的年岁呐。”   叶嫤萱点头应允,贞德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出了寝殿。   贞德前脚刚出去,贞婉便进来了,贞婉穿着粉色的冬袄,刚刚进来脸上红扑扑的,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气恼。   叶嫤萱笑问:“贞婉,怎的怎么快就回来了?本宫不是让你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接回来吗?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   贞婉道:“娘娘,奴婢去圣宁宫接皇子和公主,太后也嘱咐奴婢把公主和皇子仔细着送回来,谁知道四皇子闹着要呆在太后娘娘那里,还说要在太后宫里住着,奴婢自是拗不过四皇子,太后便只有让奴婢独自回来了,说等明天皇后娘娘您去请安的时候再把二公主和四皇子接走。”   叶嫤萱的心到底微微刺痛了一下,本来她就已经为兰贵人的事情烦躁和恼怒,如今亲生儿子却也是不想和自己这个母亲亲近,想起前不久母子两人还相处甚欢,怎么琮儿会待她如此?叶嫤萱便又记得自己几次因为繁忙的宫务而误了陪琮儿的时间,又有几分懊恼,微微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愁绪,恼怒,以及隐隐约约的委屈,叶嫤萱问:“二公主也不愿回来么?”   贞婉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二公主原是要跟着奴婢回来的,但是四皇子吵着要让姐姐陪,二公主便也留在了圣宁宫了。”   叶嫤萱起身,道:“本宫知道了,琮儿和娇儿两人留在圣宁宫也算是替本宫在太后那里尽一尽孝心了,贞婉,本宫现在需要你替本宫做一件事。”   见皇后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坚定和郑重的神色,贞婉也正色道:“但凭娘娘吩咐。”   叶嫤萱道:“贞婉,本宫今晚便要让兰贵人怀孕,且胎象不稳,亦是大夏不吉之兆的事情传遍整个皇宫,且明天一大早这事儿便要成为宫里的一大传闻,贞婉,你便去办吧。”   叶嫤萱清冷的声音在明亮暖和的寝殿里仿佛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流,让贞婉听的竟是不明所以,甚至有股不寒而栗之感。   贞婉迟疑道:“皇后娘娘,兰贵人……她腹中的胎儿真的是大夏的不祥之兆么?”   叶嫤萱冷笑,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不是吉祥之兆,钦天监自会定论,贞婉此事关系复杂,你先把本宫交代的事情做好,事后本宫再与你详说始末。”   贞婉低头道:“是,娘娘,奴婢一定把您交代的事情办好的,明个儿一早兰贵人肚中怀的是不祥之胎的言说便会后宫皆知。”   贞婉风风火火的走出去,正好与端着糖蒸酥酪的贞德撞面,贞婉有几分沉凝的道:“贞德,我看娘娘是真的心中有事,且还关系不小,你快进去吧,我看娘娘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与你。”   贞德点点头,贞婉便如同一阵风般从自己面前走过了。   ********   贞德再次进殿,竟觉得这寝殿不如之前那般暖和了,其实炉子燃得正旺,却也是有凉意从脚下升起。   贞德把糖蒸酥酪放在炕桌上,道:“娘娘,奴婢端来了糖蒸酥酪,您可要用些?”   叶嫤萱点头,道:“贞德,你替本宫研磨,本宫休书一封给父亲大人,你速速替本宫送到镇国公府去。切记,用那只白色的飞奴传信,父亲看到本宫的书信,他会明白本宫的意思的。”   贞德也是心惊,白色飞奴是镇国公府隐秘的传信之物,皇后在此之前只用了三次,一次是皇上当上太子之前,另一次是先皇病重,皇上侍疾之时,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娘娘怎么会启用白色飞奴传信给国公爷? 第37章 露荷翻处水流萤   叶嫤萱原是不想在此时动用一些母家的势力,不过事关皇嗣以及皇上的清誉,她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但叶嫤萱犹豫的便是,要不要把她此时知道的真相告诉皇上,但皇上要是知道了兰贵人腹中的胎儿是与别人暗结珠胎怀上的野种,皇上他该是多么的震怒?要是一气之下赐死兰贵人,既是皇上对外说是暴毙而亡,但是天下悠悠之口,又能如何堵住?要是被有心人拿来诟病大做文章,皇家的清誉,皇上的清誉都会受损,那到时候朝堂之上总会有恶劣势力接着这些名头与皇上作对。   但作为妻子,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欺骗,反而还的对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女人温声细语,想想她便为皇上觉得不值。   同时,叶嫤萱在皇上面前从来不把心思藏着掖着的算计来算计去,叶嫤萱也不愿意打着为皇上好的目的而欺瞒与他,皇上给予她极大的信任,她自是应当同样相信皇上,相信自己的夫君才是。   叶嫤萱决定把兰贵人的事情告诉皇上,原本忧郁沉闷的内心仿佛有了一丝丝的清风明月之感。   叶嫤萱看着炕桌上的那碗糖蒸酥酪,竟也觉得有些饿了,不觉为自己随风而散的情绪失笑。   ·   冬雪依旧,冷风簌簌,寒梅照雪,暮色愈沉。   叶嫤萱吩咐宫人在梅树上挂上了夜灯,整个坤宁宫在暮色之中竟有几分玉宇琼楼之态。   叶嫤萱一身水粉绣白莲裥裙,头上只簪了一根并蒂莲海棠的玉鸾步摇簪,外面披着一件雪狐披风,边赏雪景,便带着几个小宫女用青梅煮酒,给寂寥的暮色雪景增添了几分暖意。   顾辞渊踏着风雪走进了坤宁宫,满院的夜灯让顾辞渊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坐在圈椅上煮酒的嫤萱。   嫤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给一向端庄持重的她添上了几分灵气和生气。   顾辞渊心情大好,道:“朕老远便闻着皇后宫里的酒香味儿了,走进这坤宁宫,才真眼见到皇后煮着酒呢,看来今晚守岁朕是有口福了。”   叶嫤萱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轻柔福了一礼,道:“皇上喜欢在冬日里喝着青梅酒,臣妾便让内务府送了些贮藏在冰库里的青梅,趁着守岁,便亲自为皇上煮上。”   嫤萱语气温柔,眼中是对着他不加掩饰的爱意,顾辞渊自然心软如春水盈盈,大手一览,便把嫤萱拉进怀中。   顾辞渊温热的气息便一点一点侵染嫤萱的身体和心,叶嫤萱微微低头,带着几分娇气道:“皇上,臣妾闻着您身上有一股丁香味,您是刚从兰贵人那里过来么?”   顾辞渊饶有兴味的道:“皇后娘娘这是吃醋了?”说完,顾辞渊便把大掌置于嫤萱脑后,带着宠溺轻轻揉捏着她的秀发。   叶嫤萱倚靠在顾辞渊的怀中,笑道:“臣妾哪敢呀?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臣妾要是每次都吃醋的话儿哪里能吃的过来,还不得酸坏臣妾?”   顾辞渊爽朗一笑,附在嫤萱耳上道:“原嫤萱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儿,外边风雪大,走,随朕去你的寝殿,让朕尝尝你煮的青梅酒。”   顾辞渊揽着嫤萱走入内殿,内殿里面贞淑带着宫女正在布置吃食,顾辞渊不经意开口问道:“朕怎的只见贞淑一人,你身边的贞婉和贞德朕从入坤宁宫便没有见到。”   叶嫤萱道:“臣妾有一些要紧事交给贞婉和贞德二人去办了,而且,现在臣妾也有一些话想要对皇上说。”   叶嫤萱示意贞淑,贞淑会意,便带着宫女们下去了,走之前也把门帘旁边的两位绿衣宫女遣走了,珠帘随着贞淑的拨弄,紧紧的掩映在一起,殿中原本还有几分外边儿的寒意,现如今这寝殿才真的是暖洋洋的。   顾辞渊包裹着嫤萱有些凉的手,见皇后遣退左右,神色也郑重起来,心中原本的疑心便又加重了许多,或许他的怀疑或是担忧会从皇后这里得到印证。   顾辞渊拉嫤萱在雕花木的炕椅上坐下,道:“皇后有什么话要说与朕听?”   顾辞渊的的话儿虽然听着有几分郑重,却也是温柔和气的,叶嫤萱看着皇上的眼睛开口道:“臣妾要与皇上说的便是兰贵人的事儿。”   叶嫤萱一字一字有些沉重的道,面上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顾辞渊轻轻拍着叶嫤萱的后背,似乎带着些安抚之意。   “兰贵人?皇后要与朕说兰贵人的事,兰贵人她怎么了?”   叶嫤萱慢慢把头低了下去,她是真的害怕看到皇上恼怒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表情,沉声开口:“皇上,臣妾怀疑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和皇宫内苑的外男私通的珠胎。”   叶嫤萱已经想到皇上接下来会如何的震怒,果然隐隐约约的叶嫤萱听到瓷杯被轻轻捏碎的声音,和茶水滴滴的流淌在地上的声音。   “啪”的一声,瓷杯破裂,滚落在地上,茶水四溅,像曼珠沙华溅开在地上。   叶嫤萱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子只怒,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含着点点血迹,叶嫤萱心惊,突然抬头便看到了皇上被瓷片砸破的手,涓涓血迹顺着手腕流下来。   叶嫤萱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语气里饱含着心疼,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懊悔。   顾辞渊用鲜血四流的手,狠狠地拍打着炕桌,桌上的糕点便被震落在地,连带着另一个瓷杯也被摔破在地,因着离叶嫤萱较近,部分茶水便如飞雪一般溅在了叶嫤萱的身上。   “兰贵人怎敢如此大胆,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枉顾君恩,玷污皇家血脉!”顾辞渊的几乎是吼出来的,原本的温和早已被狠狠冲刷掉,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到兰贵人真的敢混淆皇嗣血脉。   叶嫤萱心颤,起身跪在了皇上的脚边,道:“皇上息怒,臣妾也只是怀疑兰贵人肚里的孩子并非皇上的……或许,也可能……”叶嫤萱不是没有想过尽管兰贵人与别人私通,但是她怀孕的时间也是和皇上宠幸她的时间对的上的,但是兰贵人大年夜的时候说出来,旁边又有梅贵人帮腔,如此刻意的做法让她几乎认定了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要让她等兰贵人的孩子出生再去印证到底是不是龙子,她如何等得起,如何能抱着侥幸的拿皇家的清誉,皇上的清誉去赌?   顾辞渊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道:“朕当晚又没有临幸于她没有谁比朕更清楚了!”   叶嫤萱有几分心惊,难道皇上已经怀疑了兰贵人了么?   顾辞渊想起那晚建章宫的事儿,便道:“朕当晚并未和兰贵人进行到那一步,兰贵人或许睡着了了不知道,但朕完事之后便回了勤政殿休息,朕是清楚的很。”   顾辞渊说起这隐晦的事情,想起兰贵人的温柔小意,更觉得气愤不已。   他平日虽然能给兰贵人的宠爱并不多,但是念在她从府邸里便伺候着自己,想起来了,也会念着旧情去瞧瞧她,可兰贵人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叶嫤萱看着怒气四溢的皇上,心里也堵的厉害了,抬头心疼不已的道:“皇上,您的手流血了,臣妾……臣妾帮您包扎止血,别为了兰贵人的事情气坏了身体。”   叶嫤萱考虑到今夜让太医来坤宁宫,到底是太兴师动众了,凭白让人猜忌,也让太后其他妃嫔担心,便想着亲自给皇上包扎。   顾辞渊微微收敛了外泄的威气,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捧着着叶嫤萱姣好的脸蛋,道:“朕刚才吓着你了吧?”   叶嫤萱缓缓的摇摇头,轻声道:“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为此事震怒,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当与皇上同喜同忧,臣妾当时知道兰贵人怀有身孕,震惊之后便只剩下愤恨了,皇上,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先让臣妾替您包扎伤口,再与臣妾商量如何处置兰贵人好么?”   顾辞渊见皇后真心实意的与自己说着话,劝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好,朕都听皇后的。来,皇后,你先起来,跪怀了朕该心疼了。”   叶嫤萱就这皇帝伸出的手起身,去内殿里找来了纱布和药酒,道:“皇上把手给臣妾,臣妾给您包扎。”   叶嫤萱出生镇国公府,虽然自小幼承庭训,熟读《女则》《妇德》一类的书,按着王妃的标准来培养,但自小跟着父亲也学习武术,《孙子兵法》《吴子》等书也是略有涉猎,对包扎伤口基本的止血方法自是熟练精通。   叶嫤萱近看才发觉皇上手上的伤口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叶嫤萱尽量把动作放轻柔,减少顾辞渊的伤痛。   顾辞渊见皇后小心处理他的伤口,温声道:“嫤萱,你无需如此,这一点伤痛朕还是受的住,你随心包扎便是。” 第38章 惟有绿荷红菡萏   尽管皇上如是说,但叶嫤萱始终是放轻动作,直到包扎完,白色的纱布绕了好几层在手上才把鲜红的血掩盖在下面。   叶嫤萱送了一口气,幸而皇上赏的是左手 而不是拿来批折子处理政事的右手。   顾辞渊看碎了一地瓷片和掉了一地的糕点,又看皇后被茶水溅湿的披风,便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顾辞渊站起来,轻轻抚摸着皇后衣裳上的湿处,已经没了那时尚且存有的余温,道:“都怨朕不小心,差点伤到你,披风湿了,快些脱下来罢,琮儿出生后,朕便差人精细的照顾着你的身子,好不容易没了大病小病的,可不要再着凉了。”   顾辞渊说完便上前替嫤萱解开了身前披风的带子,月白色的雪狐披风便缓缓从嫤萱的身上滑落,顾辞渊把披风放在玫瑰圈椅上后,便解了自己暗黑色的上面绣着金龙的外袍给嫤萱围上。   骤然暖和的嫤萱能感受到外袍上面有着皇上的余温,入殿这么久,原来衣裳上的丁香味已经被驱散殆尽了,如今这袍上的便全是殿内燃起的檀香味道。   顾辞渊备至的关怀,让叶嫤萱的心里暖暖的,但想到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叶嫤萱又有几分不虞,对着顾辞渊道:“皇上,今日殿里之所以只有贞淑服侍,贞婉和贞德俱不见身影,便是为着兰贵人一事,臣妾吩咐她们出去办事了。”   顾辞渊了然,平日里他专心国事,对后宫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靠皇后打理管制着妃嫔,他除了本身怀疑兰贵人之外,还出于皇后从来不隐瞒他任何事,也不欺瞒与她,他便是无条件的相信皇后的。   顾辞渊“嗯”了一声,示意皇后继续说下去。   叶嫤萱便接着道:“臣妾吩咐贞婉散布兰贵人怀有不祥之胎的言论,明个儿便会传遍整个后宫,不祥之胎的言论必定会使兰贵人自乱阵脚,至于,贞德,臣妾派她去给镇国公修书一封,明个儿皇上亦会听到钦天监的夜观星象紧急谏言,西六宫最西边有妖胎即将降世的定论,皇上,臣妾如此安排,到底是有些干预朝政了,还请皇上恕罪。”   叶嫤萱把自己的安排全部和盘托出,不过,她心里是有些怕皇上怪罪她动用母族关系来插手朝臣一事。毕竟,自古帝王便都有猜忌之心,“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千古的遗训和警示。   顾辞渊赞赏的看着叶嫤萱,瞧出了她脸上有几分不安,笑着道:“嫤萱为朕找想,采用迂回的方法替朕扫除障碍,你有天大的罪,朕也得恕。此方法甚好,嫤萱尽管安排,朕自当好好配合你,至于建章宫里的那个贱妇,朕目前是真的不想看到她了,更不要让朕对着贱妇和贱妇的孩子柔情蜜意,朕恨不得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赐死她。”   叶嫤萱深切的感受到皇上对林氏的厌恶至极,说起憎恨林氏,她又何尝不是呢?对于皇上不喜欢的女人,厌恶的女人,她自当把她们连根拔起,让她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叶嫤萱会意道:“臣妾明白皇上心之所想,臣妾会以“静心养胎,避过流言”的由头把林氏困在宫里,”想到了贤妃,便又道:“皇上,今天您便是指派了贤妃照料林氏的胎儿,未免贤妃受到牵连,臣妾便寻了由头不让林氏搬到昭阳宫去了,让贤妃去建章宫“照料”林氏。”   顾辞渊点头,道:“这样也好,贤妃是个谨慎细心的人,皇后,具体始末不必详细告知贤妃,让贤妃好好在建章宫监视着林氏,便说是朕的意思。”   叶嫤萱心想贤妃确实如皇上所说心细如尘,此事有她参与也好办许多,不过,这么一年以来,贤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是增长不少。   叶嫤萱道:“是,臣妾会吩咐贤妃在建章宫监视着林氏。臣妾会让贤妃事无巨细的禀告林氏的一举一动。”   顾辞渊微微叹道,没有了适才的愤怒和天威,道:“本着今天朕要好好陪皇后守岁的,却被这个贱妇的事情烦扰着,现下朕与嫤萱不说这些个糟心事儿了,让宫女把地上的碎渣扫了,朕与嫤萱要好好说些儿知心话,心意相通的一起度过这年的最后一天。”   叶嫤萱见皇上语气轻快了不少,便唤了贞淑她们进来。   ·   贞淑,刘德全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地上的狼狈以及皇上手上醒目的纱带,隐隐的还闻到淡淡的药酒味。   刘德全自是担忧的问道:“皇上,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您的手怎么受伤了要是太后娘娘和各宫娘娘问起来奴才该怎么交代呐?”   叶嫤萱道:“这是适才皇上与本宫饮茶时,不小心打碎划伤了手,若太后和各宫主子问起来,刘德全你边说皇上无大碍便可,其余的点到为止,不必多说。”   刘德全听皇后如此说,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之意,刘德全伺候皇上多年,对早年便嫁于皇上的皇后脾性也很是了解去,不论皇上怎么弄伤了手,皇后的意思便是让自己隐瞒着实情,甚至混淆后宫诸人的眼睛。   刘德全遂恭敬道:“是,娘娘的吩咐奴才明白了。”   叶嫤萱又对着贞淑道:“贞淑,差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吧。”   ·   夜渐渐地更深黑起来,像一张黑色的帘幕遮住了巍峨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苑。   叶嫤萱和顾辞渊二人坐在暖和的炕椅上,桌上摆着冒着淡烟的青梅酒,珍珠翡翠汤圆、鸡蛋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等一些吃食。   顾辞渊用右手端起青梅酒,轻轻的呷了一口,赞道:“萱儿这手艺还真的未曾变过,春日里的味道和这冬日里的味道让朕喝了之后便仿佛感受到萱儿对朕的心意,和萱儿在一起,朕真是畅快至极!”   叶嫤萱已是习惯皇上时不时冒出来的蜜语,玩笑道:“皇上非得喝了臣妾煮的热酒才感受得到臣妾对您的心意,那平日了萱儿真心以待皇上便感受不到了?倒让萱儿有几分委屈了?”   顾辞渊爽朗一笑,捏了捏叶嫤萱的脸蛋,问道:“萱儿的几分委屈是多少?朕看你那脸上写着对朕的不满,偏生这委屈的表情让朕怜爱不已。”顾辞渊说着,便拿起桌上的梅花香饼凑到嫤萱的嘴边。   叶嫤萱的脸微微泛红,有几分羞怯的道:“皇上……”   顾辞渊便趁着这个空闲,把精巧的梅花饼喂进了嫤萱的嘴里,嫤萱有几分怔愣的吞下了饼,嘴角还留下几分屑末。   平日里叶嫤萱很是注重自己的仪态,一言一行,吃饭做事都是仪态万千,优雅大方,何曾让碎末渣滓残留在嘴角,也只有与皇上独处的时候,皇上便会不经意之间的玩笑于她,她每每便不知道拿皇上如何办才好。   顾辞渊看嫤萱有几分羞恼的模样,便笑着给她拭去嘴角的屑末,道:“来,萱儿,做朕身边来。”   叶嫤萱和顾辞渊中间是隔了一张炕桌的,原本一人坐在一张炕椅上便是有余,若两人坐在一张炕椅上却便有些挤了。   顾辞渊没等叶嫤萱斟酌,便微微用了巧劲儿,用右手把嫤萱带到怀中,叶嫤萱慌乱之中便趴在了顾辞渊的怀中,额头撞到顾辞渊的胸膛上,双脚离地,整个人便是坐在了顾辞渊的膝上,脑袋枕在了顾辞渊的怀里。   叶嫤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安稳的在顾辞渊的膝上坐着了,如此看来,便还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小依人之感。   叶嫤萱羞恼道:“皇上这是作甚,臣妾可不是皇上的什么娇美的宠妃,如此……”叶嫤萱挣扎着要从顾辞渊的膝上下来。   不过顾辞渊用着巧劲圈住了她的腰身,倒让嫤萱的反抗毫无作用,反而像在与夫君撒娇的娇妻一般。   顾辞渊轻笑,挑起嫤萱的下巴,道:“朕记得以前在端王府,朕与萱儿独处,你便坐在朕的膝上对着朕说着知心话儿,撒个小娇,如今怎么不行了?还冤枉朕的膝上坐着什么个娇美宠妃,若怎么说也罢,皇后便也是朕的爱妻了。”   叶嫤萱听他说起以前,确实响起了以前在端王府他们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快活日子,那时候没有贵妃,没有贤妃,也没有颜昭仪,没有叶荣华,只有他们二人的王府,只有她们二人的日子。   叶嫤萱便也柔顺的把身子靠在顾辞渊的怀中,顾辞渊大手放在嫤萱的胸口旁边,道:“来,让朕好好感受一下皇后的心意,看皇后这心里装有多少委屈?”   叶嫤萱道:“只要皇上真诚以待,对臣妾不离不弃,臣妾怎堪谈委屈二字?” 第39章 卷舒开合任天真   顾辞渊轻笑,挑起嫤萱的下巴,嫤萱眼中的柔意自是如水光盈盈一般展现在他的眼里。   所有的情意便化作一个深情的热吻,冰凉的嘴唇眷恋的触碰在一起,在空气中砸开朵朵盛美的热花下来。   顾辞渊轻啄嫤萱的耳垂,柔情开口:“朕定不负如来不负卿。”   ·   大年初一的早晨,大雪已停,和煦的冬阳慢慢划开银装素裹,梅花上的雪化作点点珍珠,在细腻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耀生辉。   顾辞渊用牡丹玉质梳轻柔细致的给嫤萱梳着身后如同瀑布一般的秀发。   秀发上散发的是嫤萱惯用的玫瑰精油的气味儿,不簪一钗的发梢,更添几分清丽动人。   “皇上,让贞淑来替臣妾梳发吧,您的手还伤着呢。”嫤萱柔声开口道。   顾辞渊唇角微钩:“朕伤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不用担心,如今朕也不用上朝,替萱儿梳发也是朕的一大乐事。”   嫤萱眉眼含笑,姣美的脸上有着几分柔媚,细声开口道:“皇上,一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如今时辰也是不早了,皇上,不如……”   顾辞渊的食指轻点嫤萱的娇唇,有些安抚的道:“放心,朕很快的。”   顾辞渊说完便熟练的绾了一个飞天髻,比起贞淑的手艺也不差多少。   紧接着用头油为零落的碎发固型,华贵的珠钗插入发间,牡丹琉璃逐月步摇流苏坠于耳间,娥眉轻扫,朱唇微点,镜中便是一个雍容美艳的人儿了。   顾辞渊笑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朕的皇后十年日一日的美丽,在朕看来,放眼整个后宫,朕的无人能及皇后的妆颜。”   叶嫤萱娇嗔他一眼,道:“皇上想说自个儿手艺精湛,便是拐着弯的夸臣妾了。”   顾辞渊道:“朕说得便是实话了,哪里又什么拐着弯了,你一天的脑袋里面尽是装着些什么了。”   叶嫤萱玩笑道:“皇上妃妾众多,臣妾哪里知道皇上这夸人的话说了多少遍了。臣妾亦是有自知之明,自也是不敢高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顾辞渊拨弄着嫤萱耳畔的流苏道:“不敢高估?那皇后,朕便与你找个时间教你好好高估高估?”顾辞渊咬着声音靠近嫤萱,清热的气息喷洒在嫤萱的脸上。   叶嫤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皇上,咱们还是快去圣宁宫拜见母后罢,别让她等久了,再说了,皇上和臣妾不是还有好戏要看,还有好戏要演么?”   顾辞渊淡笑点头,微微正了神色,不在玩笑于嫤萱。道:“皇后说的是,如此,刘德全便摆驾圣宁宫罢。”   ·   大年初一的早晨,按照大夏朝习俗,便是晚辈给长辈拜年的日子。   太后居宫中之长尊,大年初一帝后以及妃嫔皇子公主们便是要来先给太后拜年。   皇后居于太后之下,为六宫之主,初二是妃嫔领着皇子公主给皇后拜年,以彰妃德和感念嫡母之恩。   待到初三便陆陆续续的王爷王妃进宫拜见皇上太后之后去给太妃们拜年,妃嫔等亲眷亦可以向中宫递呈拜帖,前去请安探望诸妃。   **   帝后下了銮驾之后,便相携走进了圣宁宫。   较之昨个儿的圣宁宫,倒是多了几盆君子兰,多了几分彩意。   顾辞渊牵着嫤萱走入内殿,内殿里面烧着红萝炭,暖洋洋的,诸妃已经坐在殿中陪太后说着话儿了。   几位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也都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糕点,偏生四皇子金贵着,被太后紧紧护在怀中,成了殿里的中心。   殷兰福身笑道:“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已经和妃嫔们喝了不久的茶了,说了不少话了,见帝后终于来了,心情才微微舒缓了一些,心里想到皇帝皇后难得同时来自己的圣宁宫请安,且这段日子,将近年关,皇帝忙着前朝的事儿,皇后忙着后宫的事儿,夫妻两个也许久没有说过知心话了,她便对两人晚到之事不加计较,毕竟,帝后和睦才是国之大幸。   “儿臣给母后拜年,祝母后身体康健,万福金安!”皇帝和皇后便恭顺的给太后行了大礼。   起了身了,妃嫔皇子们又行了万福礼,众人才又都坐下来。   ·   叶嫤萱微微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眉头紧锁,有几分倦意,贤妃黛眉也是微蹙,似乎心里也藏着事儿,兰贵人就更不必说了,脸色苍白,看来昨晚便真的是一夜未睡了,叶嫤萱便想到昨日让贞婉散布的言论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后在这里等着帝后,便是想到要与帝后商量兰贵人的事情。   颜宛清今天一大早便听到宫里穿着兰贵人怀着不祥之胎的言论了,心下奇怪也不免窃喜,想到可以借此事让皇上好好疑心兰贵人腹中的胎儿才是,说不定,一不小心,这兰贵人的孩子什么时候就没了呢?   颜宛清朝皇上那里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皇上温柔似水的握着皇后的手,低着头像是在和皇后说着什么私密话,皇后不似平日里的端庄持重,面色微微染霞,看起来很是温婉可人。   颜宛清按捺住内心潜滋暗长的嫉妒心,道:“皇上,今早臣妾听了一传闻,很是奇怪,说什么皇宫西边宫殿里天降不祥之胎,欲灭大夏基业的传闻,臣妾自是气愤,想要看看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竟想不到天降符纸,臣妾看了,便也顾不得捉住嚼舌根的人了,想到会不会……真的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顾辞渊对着颜宛清问道:“什么不祥之胎?朕为何从未听说过,昭仪,你继续说。”   颜宛清看皇上有几分在意和好奇的样子,脑中便有谋算着东西,继续开口道:“臣妾今早来太后的圣宁宫拜年,原想禀告太后娘娘此事,结果竟不想太后娘娘与诸位姐妹们都已经得知了。”   这边是颜宛清另一个觉着此事像是有备而来一般,兰贵人刚刚怀孕,这什么不祥之胎的言论便冲着她来了,她想不通一向不受宠爱的兰贵人她能得罪什么人?但这不是她应该去想的事儿,她应该想的应该做的便是推波助澜,能让兰贵人的孩子在这场阴谋算计当中没了才是最好不过的。   陆岚也道:“臣妾也奇怪着呢,臣妾没有像昭仪姐姐一般见着什么符纸,但臣妾从昭阳宫一路到圣宁宫,也是听到不少关于不祥之胎的谣言呐,臣妾很是不解,这谣言到底指的是什么呐?”   沈栀婳微嗤,道:“本宫看你们一个二个的打着哑谜似的说话儿,平时见着挺聪慧的,这宫里怀有身孕的便是纪嫔和兰贵人,纪嫔住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属中宫,自不是什么西六宫,至于西六宫,不祥之胎指的是什么,本宫想,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颜宛清一向不喜欢贵妃与她争夺皇上的宠爱,如今贵妃把她按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先下颜宛清再看沈栀婳,也觉得顺眼不少,心里暗道:蠢人还是有蠢人的妙处的。   颜宛清原本要开口的,竟不想江璇先她一步道:“难道这不祥之胎说的便是兰贵人腹中的胎儿么?”   江璇故作为难之状,看着顾辞渊道。   颜宛清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脸上夹杂着隐忍的怒气,也有怀疑之态,颜宛清笑道:“妹妹可别乱说,虽然这不祥之胎指的是兰贵人腹中的胎儿,但是这传言也未必是真的啊!”   兰贵人有些楚楚可怜的看向皇上,但皇上自顾着思虑颜宛清和江璇的话,并未朝她看来,心里有些失落,又气愤江璇和颜宛清二人,遂幽怨的看着颜宛清和江璇。   若不是皇上太后在这里,颜宛清真的想翻个白眼给江璇,这么看着自己作甚,在几位皇子还尚未成年的时候肚子里揣着宝不是存心遭人嫉妒么?颜宛清心里嘲弄,不知道这林雪兰得罪的是皇后还是贵妃了?   太后也知道矛头是指向兰贵人的,但无论怎么说,兰贵人还怀着皇上的孩子,总不可能因为空穴来风的言论就把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扼杀掉吧?   太后这番想着,便听的宫人来报:“钦天监秦大人求见。”   顾辞渊下意识的看了嫤萱一眼,叶嫤萱便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顾辞渊确实心知肚明的。   顾辞渊沉声道:“宣秦辅进来。”   钦天监秦辅昨个儿原是在家中与妻儿老母吃年夜饭的,年夜饭还没吃完,便接到了镇国公的密信,今早上便卡着皇上来圣宁宫请安的时间来了。   一身官服的秦辅跟着宫人走进内殿,神色有些着急,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一般,急得让他在大年初一这个时间点都要来求见圣驾。 第40章 风定池莲自在香   秦辅步入殿中,拜道:“微臣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请安。”   顾辞渊抬手道:“起来吧。”又问:“朕看秦卿你神色着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情前来禀告?”   秦辅起身,正了正原本焦急的神色,说明他急着求见的目的,道:“回皇上,臣昨日夜观天象,昨夜臣偶观天象,发现了“荧惑守心”的大吉之象,微臣惶恐,臣发现这不吉的象说正是源于皇宫内苑之内,微臣认为,皇上要解此象,必得除其根源。”   叶嫤萱开口问道:“秦大人说根源来自皇宫内苑,那么,你可推出根源的所在之地了?”   兰贵人的心里有些发慌,原本今早上听到的谣言就是冲着她来的,紧跟着秦大人便跟着进宫了?这难道不是有人想要谋害她腹中的胎儿吗?   林雪兰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帕子,担忧的往林雪梅那里看去,林雪梅神色也是微怔,心里不必林雪兰好多少,但是她却比林雪兰想的更多,林雪兰肚子里怀的原本便不是皇上的龙子,她怕的要是林雪兰正的生下皇子后她们俩的身份水涨船高自是不必说,但是这时时都是隐藏炸弹,万一被人知晓了,她们两个的下场可想而知。   秦辅正色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不吉之象的根源便是出在皇宫的西面,且尚未降临,一旦出世,必然危害到皇上,危害到大夏的千秋基业。”   谁都知道,“荧惑守心”乃是千古以来之大不吉之兆,轻则皇帝丧命,重则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秦辅这话一出,林雪兰紧绷的心弦彻底垮塌了,锦帕跌落在地上,林雪兰惊慌失措的扶着椅子的把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   不光林雪兰,众人也是一惊,毕竟大夏之前的魏朝亡国之前便是有人夜观天象,料准了有此一变,而此时,秦辅也夜观到了大凶之象,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重视,甚至,这不仅仅是皇室该考虑的问题了,更关乎到国体本身。   太后听了谣言之说,又听了天象之说,本来对兰贵人肚里的孩子持了偏袒和维护之意,但现在来说,兰贵人的孩子再金贵儿能有皇上的身体重要么,兰贵人的孩子能比得上国家社稷,大夏几百年来的基业重要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后心里已然下了狠心,但面色上却只有深深的忧虑,并未露出阴狠的心思。   一时之间,殿中显得十分的寂静,人人都很清楚这天象之说源于何处,诸位妃嫔也都暗暗朝兰贵人看去。   终于,沈栀婳清亮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沈栀婳冷笑道:“皇宫西边,尚未降生,原来那些言论并不是空口胡说,原来真的是兰贵人你的孩子克着皇上,克着大夏了。”   兰贵人被沈栀婳的义正言辞说的惊恐不已,左手捏着衣裙,右手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眼中充满泪水道:“贵妃娘娘,事情尚未定论,您怎能冤枉臣妾肚里的小皇子,皇上,太后娘娘,臣妾肚里的孩子怎么会是不吉祥的灾星呢?皇上……”   听的着兰贵人在这里楚楚可怜的哭诉着,顾辞渊只觉得恶心不已,头偏向一边,不做言语,仿佛思虑着秦辅的话。   沈栀婳是真的怕这兰贵人肚子里的妖孽冲撞到了皇上,危害到皇上的身体,心里便是急切的想要铲除掉林雪兰肚里的孩子,一了百了的好,便起身朝着皇上跪下道:“皇上,臣妾请求铲除危害国体之本源,处死兰贵人肚里的孩子。”   诸妃见贵妃如此,虽然觉得贵妃有些急切和冒失了,但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不过是贵妃比她们多几分真心罢了。   颜宛清见了贵妃表态,却又见贤妃和卫妃几人都按兵不动,便也歇了跟风的心思,毕竟皇上从现在开始不也没说什么吗?虽然皇上眉头紧锁,可是,君威难测,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的呢?   林雪梅心里是极其怨恼了贵妃,复也起身跪下道:“皇上,纵然天象不可不信,但是兰贵人肚子里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您真的愿意在他还未出生之前便剥他的生命么?”   叶嫤萱心里嗤笑林雪梅想动之以情的可笑想法,带着几分不虞斥责道:“梅贵人你这是做什么,皇上有说要处置兰贵人肚里的孩子了吗?你如此逼迫皇上居心何在?”   皇后责怪的话语宁林雪梅心头堵塞,她哪里是逼迫皇上了,她身为雪兰的亲姐姐为妹妹着想难道有错吗?偏偏又听的皇后说道:“栀婳,你先起来,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本宫亦然,但如此轻率的残害了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到底有欠考虑,你说是么?”   叶嫤萱扶起沈栀婳,语气要比和林雪梅说话好了太多,叶嫤萱看了一眼皇帝和太后道:“皇上,母后,臣妾知道此时很是突然,但天象总归是要信的,臣妾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倒是可以试试看。”   太后问道:“皇后有何办法?”   叶嫤萱淡淡道:“不如让兰贵人先呆在建章宫修养这段时间不出宫殿大门,秦大人继续留意着天象,看是否有回转的迹象,本宫亦是不喜欢兰贵人腹中的胎儿受到伤害。”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此法可行,又问皇帝:“皇帝认为如何?”   顾辞渊看着皇后道:“就按皇后所说的做罢,这段时间,兰贵人,你就呆在建章宫里“好好”养胎吧。”顾辞渊隐忍着内心的怒气才勉强跟兰贵人说了一句话,倒不是说有多生硬,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怀着身孕略微敏感的林雪兰如何感受不到皇上的冰冷,皇上到底还是嫌恶她了,害怕她腹中的胎儿威胁到他自己,威胁到他的江山,林雪兰觉得什么灭国之兆什么“荧惑守心”简直是无稽之谈,尚未出世的婴儿到底能懂什么?又能做什么?   林雪兰揣测着到底有谁要害她,宫里不论有皇子的或是没有皇子的,在她看来都很有嫌疑,尤其是处处针对她的贵妃。   尽管林雪兰心里万分不情愿,但是皇上都如此说了,她又能够说什么,便泫然欲泣的开口道:“皇上,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好好呆在建章宫,来证明臣妾的清白。”   叶嫤萱又对着贤妃道:“贤妃,你便去兰贵人的建章宫帮着照料兰贵人,可好?”   秦若曦以为兰贵人既然背上了不祥之胎的天象之说,便是很难翻身了,肚子里的金宝玉变成了不值钱的石块,如今皇后还让自己去照料兰贵人的胎儿这又是何意?   秦若曦知道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自是不会言明用意,如果真的有什么用意皇后自会单独对她言说的。   秦若曦笑道:“是,臣妾定会去建章宫好好照料兰贵人的孩子的。”   *********   果不其然,如同秦若曦心里想着那样,从太后宫里出来皇后便邀了她同行。   叶嫤萱也是顺便接走了四皇子和二公主。   冬日也是明朗的,叶嫤萱左手牵着冰雪娇俏的顾娇,右手边是有几分闹别扭的四皇子。   太子和大公主便是随着皇帝去了乾清宫父子(女)赏前些日子西域进宫的珍稀古玩去了。   皇后走在前面,秦若曦稍微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秦若曦看着前面的母子三人亲和的画面,是羡慕不已的,上天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叶嫤萱,但秦若曦不羡慕叶嫤萱的皇后之位,而是羡慕她儿女双全的福气儿。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步入坤宁宫,叶嫤萱便让宫女们嬷嬷们带着琮儿和娇儿去寝殿暖着身子了。   叶嫤萱请贤妃进了正殿,淡笑道:“贤妃,你坐吧,本宫请贤妃你过来,想必你也料到了本宫是有话想对你说。”   秦若曦颔首,温和道:“臣妾猜的不错的话,便是兰贵人的事情了?”   叶嫤萱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道:“是,本宫要说的正是和兰贵人有关。”   叶嫤萱轻轻抚摸着桌上紧致的绣了梅花的锦布,道:“你可知兰贵人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秦贤妃震惊的望着皇后道:“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兰贵人是……做了……”秦若曦咬着嘴唇,根本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后宫四起的谣言,秦辅的天象之说,便都有解释了,这不是说明不仅皇后知道,皇上也是知道林雪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了?   叶嫤萱知道秦若曦心里想着什么,便道:“不错,皇上也是事先知道了,至于本宫让你去照料兰贵人,便是让你好好的监视着兰贵人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送到本宫的坤宁宫来,当然,这不仅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贤妃,你可能做到?”   秦若曦心里有几分喜悦,事关重大,皇上却能让皇后透露给她,可见,皇上还是信任她的,秦若曦便道:“是,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心意。” 第41章 菡萏香销翠叶残   建章宫   林雪兰有几分憔悴的坐在玫瑰椅上面,原本怀着孕便难受,眼下这脸色也变得更是苍白了。   林雪兰央央道:“姐姐,你说我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禁足在这建章宫里了,明明是金贵的龙胎,如今当成了没用的烂铁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林雪梅也微微叹息,但她心里更忧虑的是事情败露了可怎么是好,原本得知雪兰怀有身孕,她们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选择铤而走险,把雪兰肚子里的孩子说成是皇上的孩子,这个孩子比明面上的都还要晚几日,但正是因为晚了不过几日,才不容易被察觉。   林雪梅便安慰道:“妹妹你也别着急,待我们书信一封给主子,主子神通广大,定会为我们指明道路的。”   听林雪梅说到“主子,”林雪兰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但想到“主子”一系列的手段,她便是有些毛骨悚然,当初答应为她办事除了她抓到自己的把柄后,就是对她恶毒惨绝人性的手段感到深深的害怕了。   林雪兰道:“姐姐说的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急,那现在便快给主子书信一封罢。”   林雪梅点头,便同林雪兰到书房里,紧掩书房门窗,确定了四下无人后,林雪兰才开始书信,密信写好后便装在了袖口里面。   林雪梅道:“今晚我便悄悄趁着夜色送去,若凝织她们寻我,你便说我在你房里。”   林雪梅为了谨慎起见,办这些事的时候连贴身侍女也是瞒着的,每次夜晚出去的时候回,都借口去林雪兰房里说话儿去了,她们本就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两姐妹,如此说来,自是无人怀疑。   林雪兰点头说好,又道:“皇后指派贤妃来建章宫照顾我的身子,以后我们一定要避着贤妃才是,被贤妃察觉什么可就不好了,比较贤妃聪颖绝伦,和张扬跋扈的贵妃可是大不相同的。”   林雪梅想到贤妃清高自持的模样,又想到她不声不响的就能够深受皇恩,到底不是个小觑的角色。   林雪梅道:“妹妹说的是,以后贤妃来了建章宫,我们千万要小心行事,也让阿雍别不声不响的就来咱们的建章宫了。”   ·   夜色已深,天黑若墨。   林雪梅身着黑色披风戴着鬼头面具小心的来到了西六宫后面的冷院,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小心的推开了破旧失修的大门,然后用小石子在墙上敲了三下。   突然,夜色中走来同样穿着黑色披风蒙着面的女子,女子轻声道:“梅贵人你来了。”   林雪梅微微低头,唤了一声:“浣纱姑姑。”   浣纱姑姑问道:“今日贵人放了烟火信号,可是有什么消息让我带给主子?”   林雪梅道:“是,姑姑也知道如今臣妾和兰贵人尚且处在困境,一时之间无法替娘娘办事,臣妾是希望娘娘可以想办法解了臣妾们的处境,这是臣妾的密信,里面一一是臣妾的陈情,还请姑姑转达给娘娘。”   浣纱姑姑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在黑夜中无法看到的神秘笑容,道:“贵人的意思我知道了,不瞒贵人,娘娘已经再想办法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贵人一定可以安然出建章宫的。”   林雪梅在心中感叹刘贵太妃果然是心思深重,计谋了得,便笑道:“既然如此,臣妾便等着娘娘的行动了,也请姑姑替我们两姐妹先谢过娘娘了,我们两姐妹都等着替太后做事呢。”   浣纱姑姑笑笑,梅贵人兰贵人两姐妹的心思她怎会不知,二人若不是碍着主子的威严,恐怕早就背叛了主子,若不是看在这两姐妹还对她们有一些用处,主子早就料理了她们二人。   浣纱姑姑道:“贵人放心,娘娘让我嘱咐贵人,这些日子务必小心行事,至于雍王爷,还是让他不要来的好,若是你们和雍王爷的私情被贤妃知道了,恐怕你们就得想办法料理了贤妃,若不然,娘娘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浣纱姑姑提起雍王,林雪梅便心生惧意,当初刘贵太妃便是拿着这个威胁他们两姐妹,就连雍王也忌惮着刘贵太妃,只是可怜吴皇贵太妃,还不知道她的把柄被刘贵太妃狠狠的攥在手里。   林雪梅便低头故作温顺道:“臣妾记住娘娘的提醒了,臣妾会小心的。”   浣纱姑姑接过林雪梅手中的信,唇嘴处保持着淡笑,不再多言。   ·   坤宁宫   叶嫤萱正在细心的帮顾辞渊手上的纱带,撩开伤处,鲜红的血肉凝固在手上,显得几分触目惊心的。   叶嫤萱温声道:“皇上可千万要仔细着伤口,本就伤的深,要是再磕着碰着不只臣妾要心疼,诸位妹妹也是要心疼的,到时候什么汤药点心一骨碌的往乾清宫里送,臣妾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她们不让进,到时候烦的还是皇上自己。”   顾辞渊一笑,道:“若是那般,朕便把她们送的全都赏给太监宫女们,只用你送的那份便罢。”   叶嫤萱的睫毛如蝴蝶欲飞般微微颤动了一下,打趣道:“臣妾何时说了要给皇上送膳食点心什么东西了,皇上佳人众多,臣妾自是一个识趣儿的人,臣妾自会呆在坤宁宫里赏雪吃酒,才不会去凑那份热闹呐。”   顾辞渊听后,故作皱眉的样子,语气有几分严肃的道:“你是朕的皇后,朕受伤了,你怎么能安然闲适的呆在坤宁宫赏雪吃酒,皇后啊,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皇上语调沉缓,虽然面色肃然,但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表情又实在是违和,让叶嫤萱不禁嫣然一笑,红唇微启:“皇上给臣妾的胆子,不是么?”   顾辞渊右手伸到叶嫤萱的腰间,带着惩罚性似的轻轻一捏,道:“你的胆子何须朕给,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许你重新再说一遍。”   叶嫤萱眨了眨清美的丹凤眼,道:“皇上,臣妾不懂您的意思。”叶嫤萱的言下之意便是你叫她再说一百遍她也还是那句话。   顾辞渊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大手在嫤萱玲珑有致的腰间游走,让嫤萱只觉一阵阵的痒笑感,忽然,顾辞渊用了几分力朝腰间的嫩肉掐去,叶嫤萱微微皱眉,轻轻唤道:“皇上……你别…”   顾辞渊看着嫤萱有几分委屈的模样看着他,朝她挑了挑眉,便当作没有看见一般,轻轻的捏起一块细肉,虽没有言语,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自是不言而明的。   叶嫤萱正为顾辞渊上着药,也不敢乱动,便只得柔声求道:“皇上,臣妾哪里有胆子违背皇上您的心意了,皇上……”   顾辞渊爽朗一笑,复把嫤萱的腰身扣住,使她离自己更近一步了,先下,叶嫤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顾辞渊的眉眼,以及他眼中带着几分娇意的自己。   顾辞渊的唇角慢慢向嫤萱逼近,叶嫤萱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意思,只不过……   叶嫤萱轻轻道:“皇上,你的手……”   还没说完,顾辞渊的唇便覆在了嫤萱的唇上,带着丝丝暖意,让叶嫤萱根本来不及避开,手上的药酒也差点打滑,尽管叶嫤萱已经很小心了,还是碰到了顾辞渊的伤口,虽然顾辞渊的手微微一颤,但脸上丝毫不见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享受的愉悦之情。   “噗通”一声,门帘外的玉质花瓶撞到了窗户上,发出一下声响。   叶嫤萱原本有几分迷离的眼神如今是彻底清醒了,推开顾辞渊,把药酒放下,正了正神色,清声问道:“谁在外边儿,进来吧。”   一身粉红色宫装的海棠脸上带着几分红意的走上前低着头福身道:“奴婢给皇上,娘娘请安。奴婢刚才惊扰了皇上娘娘,是奴婢的错,只是奴婢有要事禀告,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海棠能够感受到来自前方的低气压,有些压的她喘不过气儿来,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便摘了她的脑袋。   海棠也是后悔得很,怎么好巧不巧的她自己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进来。   叶嫤萱看了一眼不太高兴的皇上,笑道:“海棠,你且起身吧,本宫和皇上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要急着现在回禀?”   海棠听皇后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道:“皇后娘娘,奴婢……”海棠小心的朝皇上看去,有几分惧意和犹豫,毕竟她不知道娘娘是否告诉了皇上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嫤萱点头,道:“你且说吧,可是关于建章宫里的事儿?”   海棠看皇后如此坦然的样子,才知道皇上也已经知道了,便道:“奴婢今个儿照常监视着建章宫,发现梅贵人在夜色深时便出了建章宫大门,梅贵人初时穿着小宫女的衣裳,行至后半路才着了披风,还带上了鬼面具,而且,那梅贵人是朝着冷院的方向去的。” 第42章 水榭风微玉枕凉   叶嫤萱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之前吉祥见的人便是这林雪梅了。西六宫后面的冷院离建章宫近,且地处偏僻的位置,白天除了送饭的太监宫女们,都没什么人到冷院去,更不要说晚上了,的确是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叶嫤萱问:“你可看到她见了什么人?”   海棠摇了摇头,道:“那人也披着黑色的披风戴着面纱,奴婢躲在门后面并未看清楚,但奴婢发现梅贵人进去了后连续敲击了三下墙壁,那人才从里面出来,看身形,奴婢觉着是个女子。”   叶嫤萱淡淡道:“那敲击的三下墙壁多半是她们的暗号,但她们倘若要在约定的时间见面,其中必定还有通信的东西。”   叶嫤萱望向顾辞渊,只见顾辞渊沉声开口道:“自古以来,通信的暗号以烟火为首,现如今是大年之际,放烟火倒是掩耳盗铃,一点也不显得特殊。”   海棠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晚膳过后,,建章宫内院里便起了一阵烟火,奴婢当时没有在意,只当是兰贵人想看,让宫女儿帮着放的,现在想起来,的确很像是传递消息的暗号。”   顾辞渊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此等贱妇,若不是留着她还有几分用处,朕恨不得此时便将这贱妇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里去。”   叶嫤萱拉过顾辞渊的手,微微安抚他的怒气,然后道:“林氏跟他们见面,一定是不甘心被困在建章宫里,让她们想办法解了自己的困境,皇上,我们且看她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看看指使林氏的人到底是谁。”   顾辞渊自然知道嫤萱的意思,现在处死林氏便会让身后的人起了警惕,再要顺着线索查下去就很难了,再者,处死林氏两姐妹是小,还要令皇室蒙羞,太过得不偿失了。   叶嫤萱又对海棠道:“海棠,你做的很好,继续替本宫监视建章宫,若是有必要的话,见机配合贤妃行事,最好是把梅贵人的披风面具的样式记下来。”   海棠颔首,道:“奴婢知道了,只是……贤妃娘娘她……”   叶嫤萱解释道:“本宫会告知贤妃你是本宫安插在建章宫的人,你也放心,贤妃心细如尘,必会领会本宫的意思的。”   海棠便福了一身道:“奴婢明白,若娘娘没什么事儿奴婢便先去建章宫继续监视着了。”   叶嫤萱点头,允了海棠。   ·   海棠出去以后,殿内便只剩下叶嫤萱和顾辞渊二人了,叶嫤萱拿起桌上的纱带和药酒,继续为顾辞渊换药,细声问道:“皇上以为林氏会帮谁办事?”   顾辞渊心里也是多次想过这个问题,布局缜密,混淆视听,眼线不少,权势不小。且三番五次想要置他的皇嗣于死地,纵观前朝,后宫里妃嫔们陷害皇嗣下毒的事情便是屡见不鲜,他首先怀疑的便是后宫诸妃。   贵妃虽然骄横跋扈,但尚有良知,也不可能如此心思深重静心布局,贤妃一向与世无争,性情高雅,自是不屑做谋害皇嗣的事情,卫妃虽然服侍她才不久,却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至于颜昭仪就算有心,却也没有没有能力做到,其余低位的妃嫔便更不可能了。   若是排除了后宫妃嫔的嫌疑,事情便更是严重了,极有可能是冲着大夏的江山来的,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来的。   顾辞渊沉声道:“朕也曾怀疑过后宫诸妃,但细想来竟是找不到一人对的上这精细的心思,朕便怀疑,是朕的几位兄弟里有人肖想朕的皇位,不甘居于朕之下,想试图霍乱真的后宫,使朕无暇自顾,便更有机会按下拉帮结派,积蓄势力的造反。”   叶嫤萱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便道:“皇上说的极有道理,但亲王意图谋反,后宫必定有接应之人。”   顾辞渊淡笑问道:“皇后可是怀疑先居住在寿康宫里的太妃们?”   叶嫤萱笑道:“不错,亲王想要造反,必定需要宫里的人的里应外合,而宫里最亲近的人,便是其母妃了,只是,先帝皇子众多,养在寿康宫里的太妃们也大多是有皇子的,臣妾一时之间倒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辞渊却不然,他以前做六皇子时,便对皇兄皇弟们的脾性了然与心,先帝一共有十三个皇子,其中三皇子,五皇子,最得帝心,其次便是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略微有些才敢,其余的便真是没有什么作为,靠着亲王的俸禄养着老。   再然后,十一皇子的母亲是陆太嫔,是先帝晚期的妃子,十一皇子比以前嘉懿皇后所处夭折了的皇长子小了足足二十三岁,自己登基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二三岁,不过自小聪颖,受到先皇喜爱,陆太嫔又是个胆小怕事儿家里无权的宫妃,到底是不可能策划谋反的事儿。   出去了十一皇子,顾辞渊也是不相信从小照顾他的三皇兄会谋反,还有何太妃所出的八皇子,八皇子虽然聪慧,但他的聪明都用到诗词歌赋上面去了,何太妃也是个无实权的伯府之女,也不太可能。   剩下便是五皇子,九皇子二人的嫌疑最大了,五皇子的母妃吴皇贵太妃,九皇子的母妃尹贵太妃,皆出生世家大族,族中不乏有才之人在朝中为官,也是一直显赫着的。   顾辞渊便道:“依朕看来,雍亲王和安亲王二人谋反的可能性最大。”   叶嫤萱听顾辞渊如此说,便想到先帝在时的尹贵妃看起来纵然高雅华贵,但总是让她觉着心机深沉,吴贵妃虽然性子直,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叶嫤萱便点了点头,道:“皇上怀疑的不无道理,但也只是猜测,一切缘由还得顺藤摸瓜,通过林氏来揭晓。”   ·   大年初二   天刚刚露出白绸,叶嫤萱便由着宫女服侍起床梳洗。   从年关到大年初几这段日子身为皇后是异常忙碌的。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顾辞渊便早早出了坤宁宫去了勤政殿,镇守边关的吴将军回来复命以及其他边关地方的五品以上官员也都会从初二陆陆续续到京城拜见皇帝,由此,年关是他人休整的时候,却是帝后最繁忙之际。   初二早晨诸妃和皇子们都要到坤宁宫里来给皇后拜年,一个上午下来,叶嫤萱便会疲乏得很,更不要说下午接见宗妇,命妇等了。   晚膳后还得把妃嫔娘家人递呈的拜帖发送回去,不说初二如此,后面几天只会更忙。   叶嫤萱上好精致的妆容后,贞婉便走进来说诸妃都已经到了。   叶嫤萱由贞德扶着步至偏殿,一入殿中,妃嫔们艳丽繁复的美妆华裙便是让她晃了晃眼睛。   右上座的贵妃一身红色的金丝织锦宫装,艳美无双,在诸妃中依旧耀眼夺目,独领风骚。   贤妃今年来便是很少穿素色的衣裳了,因着大年,便着了一件橘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在淡雅之中增添了一丝华美。   其余的诸妃不是粉色的衣裙便是红色的衣裙了,让叶嫤萱在寒冬里竟然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机和夏日的繁盛。   见皇后来了,诸妃便被各自的大宫女扶着起了身,贵妃和贤妃二人领着妃嫔们跪在殿中,朝皇后拜道:“臣妾等给皇后娘娘拜年了,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长乐无极。”   等妃嫔们拜了三次,叶嫤萱才摆手叫“起”,然后赐了座。   太子和大公主在妃嫔们拜完之后,便领着弟妹们上前了。北北   “儿臣们给母后拜年了,恭祝母后四季如意,凤体长乐!”   待到皇子公主拜完之后。   叶嫤萱含笑道:“贞婉,贞德,贞淑,把本宫给皇子公主们备下的新年礼物给她们罢。”   叶嫤萱给每位皇子公主都打造了一块金锁,寓意福寿延绵,吉祥如意。   贞婉贞德贞淑三人悉心的替皇子和公主们挂上金锁颈圈,皇子公主复又谢了赏,才被嬷嬷们扶起。   叶嫤萱也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皇子和公主们,其中,四位皇子和公主是她亲生,其他两位是贵妃和昭仪所出,她自是免不得一番关怀。   叶嫤萱柔声问道道:“母后让内务府为你们打造的金锁你们可还喜欢?”   二公主甜甜笑道:“母后送的娇儿自然是喜欢的。”   叶嫤萱冲娇儿笑笑,才看向其他皇子公主。   顾辰也道:“母后送的自然是金贵的东西,也是疼爱儿臣们才花了心思做的的,儿臣们也感念母后的恩德,必会好好珍藏的。就连母后在府中赏给儿臣的一些物件,儿臣也是好好珍藏在毓秀宫的。”   二皇子随了其母,说好话给人一种吃了蜜的感觉,叶嫤萱和善笑道:“你能有这番心意母后记下了。” 第43章 西风愁起绿波间   叶嫤萱虽然也有私心,自是更加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是在面子上,她都会做到一视同仁。   叶嫤萱便看向顾殷,顾殷自是发现皇后看他了,便抬起头,冲皇后笑笑,然后道:“儿臣与二皇兄是养的,喜欢母后给的东西,昨年母后新年给的赏赐儿臣的金珠子儿臣还放在香囊里呐。”   顾殷说着便要给皇后看,叶嫤萱有些惊讶,问道:“你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叶嫤萱说完后便看向了贵妃,沈栀婳听顾殷说把皇后给的东西贴身携带,也是略微惊讶,惊讶之后心里便是有几分不舒服,有一种顾殷要去亲近皇后疏远她这个母妃的感觉。   顾殷看母妃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也不敢多言惹得母妃起了性子,只点头说是。   叶嫤萱知道贵妃宝贝殷儿,也不喜殷儿多于她这个嫡母亲近,她也不强求她们,只尽好嫡母的职责便是了。   叶嫤萱又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让诸位皇子公主坐在了屏风后的面席上,叫宫女们端上来早就备好的吃食。因着今日早起拜年,不论是妃嫔还是皇子公主们想必最多垫了垫肚子便也来了。   有宫女嬷嬷们伺候皇子公主,叶嫤萱便和诸妃说起了话。   毕竟昨日皇上匆匆下旨禁了林雪兰的足,她们自是有许多话想要一吐而快,除了找亲近的姐妹们,便是想到来她的坤宁宫唠嗑了。   不出所料,先开口的还是伶牙俐齿的颜宛清,颜宛清娇笑道:“皇后娘娘,兰贵人才有了身孕,便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到底有几分可怜,不知道臣妾能不能去建章宫探望一下兰贵人呢?”   颜宛清的话听着是关心兰贵人的话,但是到底是去探望兰贵人还是去看笑话的便也不得而知了。   叶嫤萱笑道:“本宫知道昭仪妹妹你是盼望着兰贵人好的,不过既是本宫特意指派了贤妃去建章宫照料兰贵人,便也是代表了众位妹妹对兰贵人的关怀,昭仪妹妹关心兰贵人,不如为兰贵人多抄几卷经书,为其祈福,这样也算全了你的心意。”   颜宛清听皇后这么说,便是知晓皇后是不允许除了贤妃的任何人去探望兰贵人了,不知这是皇后的意思亦或是皇上的意思呐?到底是皇后想要推波助澜置兰贵人于死地还是皇上真的狠下心来了,让兰贵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暴毙在建章宫里?   颜宛清心思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弯,却娇笑着回答道:“臣妾知道了,正巧臣妾这几天也有空闲,为兰贵人抄几份经书祈福也是好的。”   卫清歌瞥了一眼虚伪做作的颜宛清,淡淡开口道:“昭仪姐姐如今来关心兰贵人了,昨日怎么没有想到替兰贵人求求情,反而还有几分落井下石的意思呢?”   卫清歌的一番话说的太过直白,颜宛清就是脸皮再厚脸上也有几分臊,但还是脆生冲卫清歌一笑,道:“卫妃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同为后宫姐妹一同侍奉皇上,我和兰贵人多年的姐妹情意怎么是什么落井下石,虽然臣妾为卫妃妹妹这番话感到有几分寒心,但妹妹到底是今年才伺候皇上,不知也是情理可原的。”   颜宛清这番话下来,把自己说的大度可亲,就显得卫清歌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了。   卫清歌被颜宛清恬不知耻的话气的不轻,一向淡然的脸蛋都有几分明显的红晕。   叶嫤萱免不得开口道:“既然都是关心兰贵人的心,卫妃,昭仪你们便都少说几句罢。”   颜宛清自是乖顺的接了皇后的话,道:“臣妾知道,臣妾比卫妃妹妹大那么几岁,自是不会与妹妹计较的。”   卫清歌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拂了皇后的面子,也道了一句“是。”   沈栀婳听颜宛清和卫清歌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着兰贵人,心里早已经不耐烦,她熟悉颜宛清的为人,最是虚情假意的,卫清歌看起来温和贤良,但又有几分真心?   沈栀婳冷笑道:“卫妃和昭仪均关心兰贵人的身子,本宫却巴不得这兰贵人早早被皇上处死才好,只有皇上的龙体没有威胁了,才是我们大家的福分。”   沈栀婳说的极其恶毒,刻薄,让诸妃都又几分惊颤的看着她。   沈栀婳这般说的明晃晃的,就不怕她这话传到太后皇上那里去吗?   林雪梅此刻是恨毒了沈栀婳,心中几乎认定是这个沈栀婳刻意诬陷雪兰的了!   遂有几分沉痛的质问道:“臣妾敢问,贵妃娘娘就这么希望兰贵人去死么?”   沈栀婳毫不心虚的看着梅贵人,缓缓清晰的道:“诚如你所说的,本宫就是容不得她林雪兰。”   林雪梅听后,便气的落了泪,径直跪在了皇后跟前,委屈道:“皇后娘娘,卫妃娘娘和昭仪娘娘都盼着兰贵人好,唯独贵妃娘娘想要兰贵人死,臣妾真的是寒心至极啊,世上怎么会有贵妃娘娘此等薄情冷心的人啊!”   叶嫤萱想说一句“她也是盼着兰贵人死在了建章宫才好,”但沈栀婳确实太过刻薄了些,虽然是为着皇上好,但到底只会让人说皇上冷心了冷血,落不着一个好的。   叶嫤萱让贞淑扶起梅贵人,便带了几分斥责之意对着贵妃道:“贵妃还需谨言慎行才是,本宫想来是贵妃心不静,才会如此,本宫便罚你抄十遍女则,好好学习下规矩,反思己过,你可服?”   沈栀婳倒是觉得无所谓,皇后来来回回便只会罚她们抄女则经书这些个东西,以前她被罚了都是让侍女替她抄的,皇后看出了也没有责怪自己什么,便起身福了一礼道:“臣妾知道了,多谢娘娘的教诲。”   皇后责罚了贵妃,便是给了自己面子,林雪梅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抹着眼泪谢过皇后,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想不到脸上的泪珠子还没有抹完,刚刚坐下,便听得贤妃有几分不善的说道:“大过年的梅贵人你哭什么,大家脸上都是喜洋洋的,偏你丧着一张脸,兰贵人在建章宫不是好好的么?你待会丧着一张脸出坤宁宫,宫人们还以为皇后娘娘苛待了你呢?”   贤妃的言下之意便是兰贵人还没死,你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呐?   贤妃马上就要搬来建章宫了,林雪梅自是不会这个时候得罪贤妃,给自己和兰贵人找麻烦,便低着头使劲儿抹眼泪,怯怯道:“臣妾知道了,臣妾马上就把眼泪擦干净,一会儿一定清清爽爽的出坤宁宫。”   只是让大家奇怪的是,平日里的贤妃一向是宽和待人的,从来不会如贵妃一般刻薄,昭仪一般做作。   秦若曦也是从皇后口中听到林氏两姐妹与人暗结珠胎,实在是被二人恶心到了。既然暂时不能把林氏二姐妹就地正法,语言上的奚落便也算快意,不至于胸膛里堵的那么厉害。   叶嫤萱冲贤妃点点头,也道:“贤妃说的对,过年要有过年的气象才好,心宁万事顺,若是问心无愧自是福寿双全的,梅贵人你也不要过于忧虑了。”   听到皇后“若是问心无愧自是福寿双全”这几字,林雪梅的心尖颤了颤,皇后无意之间的话却是正中她阴暗的内心和那不和事宜的情意。   梅贵人垂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的。”   叶嫤萱不想多于梅贵人言语,便看向了纪嫔,纪嫔再有四个月不到就要生产了,心中微微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纪嫔,你最近身子可还好?”叶嫤萱关心道。   纪嫔原本是默默的听着众妃你一眼我一语的,她对她们的话一点不感兴趣,只想着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为盼兮报仇。   纪嫔微微扬起一抹笑容,道:“臣妾很好,谢娘娘关心,今早肚子里的孩子还踢臣妾了呢?臣妾想来他该是一个活泼的性子罢。”   叶嫤萱也笑道:“性子活泼些也是极好的,本宫其实也盼着太子的性子能鲜活些便好了。”   叶绾霏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稳重些也是极好的,太子殿下也是下面几位皇子的榜样啊。”   叶绾霏的言下之意自是夸赞太子沉稳大气,可堪重任不失一国储君的气度。   ·   屏风后面的顾黎自然听到了母后说的话,他原先也是喜欢和弟弟们玩闹的,但父皇既然立了他为太子,他就必须要有挑起作为一个储君的担子,况且他三岁便开了蒙,母后虽然嘴里不说但他知道母后对自己的期望很高,他怎么忍心让母后失望。   顾黎身旁的顾娆自然发现了他眼中的失落,以及寂寥,遂道:“黎儿,在想什么?你是为刚才母后的话而失神了吧?母后她是希望黎儿你在埋头苦读的时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母后是关心着你呢。” 第44章 牙床角簟藕花香   顾黎自然知道母后对他的关怀之情,是他自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出不来了,既渴求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却又不断地逃离母亲对他的关爱,他怕他自己沉溺,他同时也怕她失望,有时候他便对她的关心之情时而不见,因为顾黎清楚,比起一个乖巧听话的贴心的儿子,母亲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太子,不仅可以保护她,也可以庇护弟妹,庇护镇国公府和瑞亲王府。   顾黎微笑道:“皇姐说的话我记住了,多谢皇姐。”   顾娆笑笑,她又何曾不知道黎儿这个太子当的很苦很累,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   临近午时,叶嫤萱便打发了众妃各回各宫。   刚刚歇息了一刻钟,喝了一盏花茶,就见贞德从外面进来了,微微福了一身道:“娘娘,老王妃和瑞亲王妃来了。”   现任瑞亲王妃是她的舅母,舅舅瑞亲王的元妻。   已故的瑞亲王是叶嫤萱的外祖父顾君山,前瑞亲王是先帝的亲叔叔,顾君山因为平定战乱有功,便使瑞亲王的爵位能够世袭罔替,成了大夏仅有的三位铁帽子王之一。   至于老王妃便是外祖父的正妻,叶嫤萱的嫡亲外祖母了。   老王妃出身将门,王氏满门皆是忠烈,老王妃自小便有着精忠报国的,随为女儿身,却是一身男儿乞丐,当年的边关叛乱便是老王妃陪着已故的顾君山平定的,当年的瑞王妃在整个大夏都是闻名的,是大夏的巾帼英雄,深受君王的尊重和百姓的爱戴。   叶嫤萱起身,语气难掩喜悦,道:“快请老王妃和瑞亲王妃进来。”   贞德连带着贞婉二人自是恭恭敬敬的请了老王妃王氏和瑞亲王妃陈氏进来。   老王妃一身深褐色的朝服,虽然已经六十几岁了,但仍然是精神奕奕的,面色看着也并不苍老。   扶着老王妃的陈氏是个体态丰腴的美丽妇人,姿态优雅大方,高贵典雅。   陈氏搀着老王妃给叶嫤萱行礼,虽然礼不可废,但叶嫤萱是万万不能让外祖母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对着她行什么跪拜之礼,叶嫤萱便拉着王氏的手道:“外祖母,您快别多礼了,您向嫤萱行大礼,岂不是折煞嫤萱吗?”   老王妃有几分严肃的道:“您是皇后娘娘,外祖母行的是君臣之礼,谈什么折不折煞的。”   叶嫤萱笑道:“既是外祖母认嫤萱为皇后,皇后免了外祖母的跪拜大礼,外祖母可要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才是。”   王氏拗不过她,听着她的歪理,失笑的点了点嫤萱的眉心,爽朗道:“行了,以后外祖母便依了娘娘的意思,况且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的,将来怕也是走不动咯。”   叶嫤萱给陈氏赐了座,又扶着老王妃坐下,笑道:“外祖母年轻时随着祖父南征北战的,身子硬朗着呢。”   叶嫤萱让贞淑上了茶,便道:“外祖母和舅母尝尝我宫里的普洱茶,普洱茶暖胃的,外祖母和舅母舟车劳顿,正好去去寒意。”   陈氏恭顺笑道:“谢娘娘赐茶。”陈氏和叶嫤萱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瑞亲王是昭顺郡主的亲弟弟,她嫁进瑞亲王府的时候叶嫤萱已经有七八岁了,她不过比她大了十岁而已,自是不敢也不好意思在嫤萱面前摆什么长辈的谱子,更何况那时,瑞亲王府所有的人都说昭顺郡主的大姑娘将要是要嫁到皇家去了,前程似锦,每次叶嫤萱随着昭顺郡主来瑞亲王府时,她都是敬着她们母女的,后来,叶嫤萱不仅嫁入了皇家,还成了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她更是为当时的恭诚以待而觉着幸运。   王氏亲抿一口,道:“娘娘宫里的茶是极好的,如果外祖母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贞淑那丫头的手艺吧?”   叶嫤萱柔声笑道:“外祖母记性真好,正是嫤萱身边的贞淑亲手泡的茶。”   以往王氏来坤宁宫拜见皇后时,便喝的是贞淑亲手泡的茶,贞淑泡茶的手艺确是宫女里边一流的。   叶嫤萱便唤道:“贞淑,上前来见过老王妃。”   贞淑便恭敬上前朝着老王妃一拜:“奴婢贞淑见过老王妃。”   王氏便叫贞淑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慈爱笑道:“真是个清丽柔美的丫头,好丫头,你快起来罢。”   贞淑缓缓起身后,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也不因为老王妃的夸赞就沾沾自喜了,眉眼之间都是柔顺之态。   王氏笑道:“娘娘,我是记得你服侍你的四个大丫头出了贞静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其余的三个丫头便是从太子府里才跟着娘娘你的?”   叶嫤萱点头,自小母亲便把她当作皇子妃来培养的,毕竟叶氏大族自大夏开国以来,王妃,皇妃的自是不在少数,在她前面也是出过三位皇后,而她正好是叶氏的嫡系的长女,多半是要嫁入皇家的。母亲怕她和自小伺候她的侍女们太过亲近,养成柔和软绵的性子便不好了,所以直到出嫁之前,她身边并没有很固定也很亲厚的侍女,而贞静也是经过母亲悉心调,教之后才放心让贞静陪她嫁入端王府。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她冷静,淡然的性格,除却对心心念念的夫君和子女们,她从来不会过多的外露自己的情绪,恰好便会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而这种“完美”的确是她身为皇后所需要的面具。   叶嫤萱道:“是了,贞淑她三个丫头当年还是皇上拨到我房里伺候我的,索性皇上慧眼,三人都聪慧机敏,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   其实当年贞婉贞静贞淑三人刚来她的房里伺候时,她也是起过疑心的,甚至还寒心的以为是皇上派她们三个来监视自己的,来试探她的忠心的,幸而后来她们三人没让她失望,皇上也没有让她失望,倒让叶嫤萱觉着自己疑心到底是过重了些,把皇上的好心和关怀当作了监视她的耳目,贞婉贞静贞淑三人武功皆是不错,尤其是贞婉,保护她自是绰绰有余了。   老王妃含笑,又和叶嫤萱唠嗑了几句家常,便说起了天象之说那件事,道:“我在宫外听闻了宫里传来的“荧惑守心”的天象之说,什么兰贵人肚里的孩子是什么妖孽转世,出生了便会克着皇上,娘娘,这事儿可是真的?”   叶嫤萱心里微微惊讶,想不到这么快便穿到了宫外,连很少闻窗外事的外祖母都听闻了这个消息,想必整个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了,朝中不乏古板死守礼教的官员们,想必年后过去,请求处死兰贵人肚里的孩子的奏章便会如潮水般的送到皇上的勤政殿了。   叶嫤萱勾唇淡笑,道:“外祖母,假亦真时真亦假,真假亦是不那么重要,既是言论指了兰贵人,那便是她又如何了?”   陈氏被叶嫤萱的话弄得有几分迷糊,真真假假到底是何意?那到底这兰贵人肚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个妖孽了呢?   陈氏听不明白,但老王妃倒是有几分清明了,以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既然这样平静的与她说,便肯定是知道事情的缘由了,多半这言论便是皇后所希望的,再往深一层说去了,这说不定是皇上的意思,那么这兰贵人的肚子那是真的有问题了,既是有问题,那么怎的不是个妖孽了?   王氏便再喝了一口普洱茶,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真假不是最重要的,兰贵人的肚子既是怀揣不利,我也想着还是尽快解决的好,恰巧你舅舅年后上差,也是能够顺带一份折子呈到勤政殿的。”   老王妃原本今天便想着顺带知晓皇上和娘娘的心意的,才好叫瑞王顺应圣意,助一臂之力才是。   叶嫤萱颔首,道:“舅舅平日里也是宫务繁忙,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嫤萱身在宫里,不能去探望舅舅了,舅母帮我向舅舅问个安,让舅舅顺心而为便是了。”   陈氏虽然还是不大知晓皇后的意思,但也知道这天象之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里面的关系还不简单,但无论如何,顺着皇后的意思行事准是对的,陈氏便道:“娘娘的吩咐臣妇记得了,王爷昨日还念叨着娘娘呢,听了娘娘的关怀,必定是喜悦不已的。”   叶嫤萱点头,道:“如此便麻烦舅母了。”   ·   叶嫤萱留了老王妃和瑞王妃用了饭,才让贞淑送了老王妃和瑞王妃出宫。   叶嫤萱揉了揉自己有几分酸痛的太阳穴,想到后面还有吴将军的夫人和其他从边关镇守回京的命妇,郡王妃,亲王妃要见,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贞德自是知道娘娘应付的必定疲倦,刚才光陪着老王妃用膳了,娘娘自己倒是没吃多少,贞德心疼,也只有备好新鲜的糕点水果,让娘娘待会多少用些垫垫肚子。 第45章 叶上初阳干宿雨   此后连着多日,京城都是大雪纷纷,皇宫的青瓦红墙上皆是铺着一层亮白色的厚学,虽然已快步入早春,但寒冷的天气仍旧令人感受的冬的严寒。   ·   建章宫   自从呆在建章宫未曾出去过一步,林雪兰的身体便越发的不如意了,肚里的孩子不仅没有为她添几分圆润,反而越来越病态,消瘦的很是厉害。   让宫里的人瞧了,便会不自主的想起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关婕妤。   林雪兰自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起初的时候她便怀疑是贤妃在她的膳食里下了药,她还派遣樱桃留意过秦若曦和秦若曦身边的人,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至少表面上,贤妃的确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的身子。   林雪兰正疲乏的躺在塌上养神时,樱桃便急急忙忙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语气急切的道:“主儿,不好了,纪主儿落水了!”   林雪兰突然睁开眼睛,语气有些急的问,其中不乏惊喜的道:“什么?樱桃,你说什么,纪嫔掉到水里里吗?”   林雪兰便想到了刘贵太妃,刘贵太妃答应他们姐妹要帮她们解除此时的困境,这应该是刘贵太妃操纵的吧?   樱桃没有听出她们主子话里有话,便道:“是啊,昨儿天气尚且算的上明朗了,雪化了些,各宫主子们便去了坤宁宫请安,谁知回来的路上纪嫔便掉到了水里去,据宫人说,是贵妃娘娘把纪主儿推下去的。”   林雪兰嘴角含笑,这个沈栀婳着实讨厌,若是借着此事,能除去沈栀婳这个眼中钉便好了,只是,宁她疑惑的是,刘贵太妃前后策划的几件事都是冲着贵妃去的,这刘贵太妃就这么讨厌沈栀婳么?   林雪兰又有些不解的问道:“纪嫔何故出了坤宁宫,她不是住在坤宁宫的东暖阁么?”   樱桃摇了摇头,道:“这奴婢也尚不得知,大抵是纪嫔想要去赏外边的雪景吧。”   林雪兰想要起身,奈何使不上力气,有些乏乱的问道:“贤妃可晓得了?”毕竟沈栀婳遭殃,后宫里受益最大的便是皇后和贤妃两个人了。   樱桃答道:“方才奴婢瞧着贤妃身边的芷月急匆匆的去了贤妃屋里,想必贤妃娘娘已经知晓了。”   林雪兰心中快意顿生,若不是她困在建章宫里出不去,她也很想去看看贵妃被皇帝厌弃,被后宫众人落井下石的模样呢。   林雪兰道:“贤妃该是出去了,我也可以放松些许时候了,虽然贤妃待我尽心,不过是权了“贤妃”之名罢了,反而让我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樱桃自是明白林雪兰的心思,便笑道:“主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贵妃一旦倒台,宫里便少一个碍着主儿的人了。今个儿天气不错,外面雪景好的很,不如奴婢扶娘娘去外边儿吹吹新鲜空气?”   林雪兰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道:“算了,我现在的身子还是少吹些风的好,还是在内殿好好养着罢。”   林雪兰说到这里,便感觉有些凉意,道:“樱桃,你再去添一盆碳火起来罢,我身子冷的很,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怎么了,怎生如此寒冷?”   樱桃颔首,心里嘀咕道:不是今年冬天冷,而是主儿的身子真的每况愈下了。一点也不像太医说的“孕中困难,疲惫所致。”   樱桃出了内殿,林雪兰便想着再躺一会儿,突然,身后闪现一个人影,而后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她有些惊讶的道:“是你……”   ·   坤宁宫   太医院好几位医术高明,资历声望极高的太医们都已经聚集到此了。   此刻坤宁宫的东暖阁可谓是“热闹”非凡,此时,诸妃都已经又返回坤宁宫了。   毕竟纪嫔突然落水是她们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居然是贵妃把纪嫔推下水的。   不是她们觉得贵妃不可能谋害纪嫔,而是贵妃居然这么愚蠢的谋害纪嫔便让她们认为太过匪夷所思了。   帝后二人在里间等着纪嫔的消息,隔着帘幕,便是诸妃们一齐等在外边儿了。   秦若曦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么一副景象,沈栀婳一脸冷漠的站在最前面,毫无推人下水的愧疚感以及心虚感。   两旁的妃嫔脸上都挂着焦急的神色,其间不乏嫉恶如仇对贵妃的鄙夷,甚至厌恶之情。只出了平日里唯一一个与贵妃交好的江荣华是关心着贵妃的,理解着贵妃此时的处境的。   “哟,贤妃妹妹你来了,众姐妹都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颜宛清稍微压低了声音说道。   颜宛清便想说的是,太医来了许久,这纪嫔也是未见好的,想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这肚里的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秦若曦虽然来得匆忙,但大致的情况她也是了解的,微微朝里间望了一眼,关盼兮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这么快就要没了吗?那关盼兮的一生又算什么了?   秦若曦想,这来来回回不真就是个笑话吗?彻彻底底的大笑话!   颜宛清缓步趋近贤妃,然后悲戚的道:“唉,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儿,厄运霉运接二连三的来,原不想巧合竟是如此的多!”   秦若曦听颜宛清这般说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这颜宛清也太会见风使舵了些!着实令人爽利不起来,因道:“什么巧合不巧合的,昭仪姐姐快别着了,当今最重要的便是纪嫔妹妹的身子,其余的话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颜宛清看出了秦若曦眼底的略微不满,甚至是有些嫌恶的,心下微微惊讶,只是不知秦若曦的不满是对着她的亦或是对着蛇蝎心肠的贵妃发出的。   颜宛清便道:“臣妾一时发出的伤感之前倒是让贤妃妹妹多心了,不说也罢,宫里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儿,臣妾想着会不会是那日的天象连带着的不吉祥给了纪嫔呐?”   林雪梅心里冷笑,这颜宛清还真的会说,本来矛头指着贵妃还不够,偏也要把她们连带着拖下水,既明目张胆又心机深沉,到底是个黑心不省油的角色!   偏偏除了这颜宛清心里坏透了,还不乏有人应和,譬如盛宠在身的陆小仪。   陆岚点头道:“昭仪姐姐说的也是有一番道理的,臣妾也觉着此事蹊跷,若论是天象之说,到还是有解的。”   陆岚身旁的林薇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掺和进去,毕竟陆岚不过算是初来乍到,哪比得上贵妃,贤妃,昭仪三人的心机深重,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   陆岚对着林薇笑笑,她知道林薇是担心着她的,但是后宫不会是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推波助澜吗,你若不去试一试,争一争,在这深宫里才算得上是真真的无聊至极了! 第46章 芳菲歇去何须恨   颜宛清冲陆岚点点头,道:“原来岚妹妹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唉,这兰贵人已在建章宫养着胎了,未曾出来一步,怎的还会连累着纪嫔妹妹呐。”   颜宛清轻轻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冷漠的沈栀婳,道:“贵妃姐姐,臣妾原也是知道你的为人的,想到姐姐不至于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残害皇子的事情,但贵妃姐姐,不只是纪嫔身边蓉儿说是贵妃推得纪嫔,其间往来的宫人也都看到了。倒让臣妾不得不怀疑……贵妃姐姐是否真的嫉妒纪嫔怀有皇嗣,才……”   颜宛清露出难以开口的模样,话已经说得不算委婉了,只是碍着身份,就差没有上前指责贵妃了。   沈栀婳其实心里面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并没有多少在乎其他妃嫔怎么看她,如何想着手段拉她下水,她最在乎的便是皇上是否有相信她。   沈栀婳原本多情的桃花眼突然散发出冷冽的光芒,直直的看向颜宛清,淡声开口:“你何须在这里煽动人心,诬蔑本宫,本宫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本宫自是不会承认。”   江璇握住沈栀婳的手,也道:“臣妾也是相信贵妃的,臣妾也奉劝昭仪娘娘一句,言多必失。”   颜宛清的嘴角有些僵硬,刚刚要反驳,贞婉打起帘子,皇后便走了出来。   叶嫤萱冷冷的扫了众妃一眼,沉声斥责道:“如今纪嫔尚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们竟还有心情斗嘴,平日里的谦恭婉约都学到哪里去了?看来本宫对你们确实太过纵容了,今儿回去抄五遍《女则》,明天一早呈到坤宁宫里来。”   见皇后动了怒,诸妃便都屈膝请罪道:“臣妾等知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秦若曦心中有几分憎恶颜宛清了,今晚上便要抄完五遍《女则》,不吃不喝不睡手抄断了还差不多!这颜宛清自己作便罢了,还要带着连累着众人!   叶嫤萱稍微平息了一下胸腔的郁气,道:贵妃,昭仪,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本宫不求你们帮衬本宫多少,只希望你们二人不要在皇上心急如焚的时候添麻烦便是了,偏生二人在这里斗嘴,本宫真的是对你们二人太失望了。”   沈栀婳和颜宛清二人叶嫤萱都是单独教诲劝诫过得,竟然不想这二人如此固执己见!反倒是她一直不冷不淡的对待着的秦若曦,比这二人懂事多了!   颜宛清被皇后冷冰的声音唬得有几分紧张惶恐,便立即顺眉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以后一定恪守宫规,谨言慎行,求娘娘宽恕臣妾这一次吧!”   叶嫤萱不再看沈栀婳和秦若曦二人,她心里是真的有些嫌恶二人的做派了,一个太过骄傲,一个太过虚伪又爱挑事儿,有时候后宫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是真的觉得跟这二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良久,叶嫤萱才冷声道:“都起来罢。若是再让本宫发现谁不安生,爱惹事了,便好好呆在自个儿的寝宫里别出来了。”   妃嫔们都齐声道:“是。”又告了恩,才由着宫女扶着起身。   ·   “皇上,皇后娘娘,虽然湖水冰凉,幸而纪主儿被及时救上来,用了药之后腹中的皇子总算是保住了,但纪主儿恐怕会因此落下病根,腹中胎儿生下来也定是身子孱弱……需得精心养着,否则怕也是……会中途夭折。”庄玄凌道。   顾辞渊轻叹道:“无论如何,先保住纪嫔母子,其他的以后再说罢。”顾辞渊看着昏昏沉沉的纪嫔道。   叶嫤萱也道:“如今纪嫔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庄太医你便安心照顾纪嫔的身子罢,至于兰贵人那里,本宫会指派其他太医去照看兰贵人的。”   庄太医颔首,道:“是。”心里也很是同情纪嫔,毕竟纪嫔几经波折,这孩子怀的很不容易,算是福大命大了,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一次,可能会给纪嫔的身体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自己便也尽最大的努力为纪嫔养好身子罢。   安置好纪嫔后,叶嫤萱才和皇上一道出了东暖阁,顾辞渊冷声问道:“贵妃现在在何处?”   叶嫤萱也明白皇上如今的心情,纪嫔的大丫头蓉儿指证贵妃,路过的宫人亦是指控贵妃,贵妃哪里就能安然无事的脱了干系了?   叶嫤萱回道:“此刻便都在正殿等着呢。”   顾辞渊点头,没有说什么话,便径直朝着正殿走去。   叶嫤萱心中叹道:恐怕这次贵妃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步入正殿,妃嫔们都规规矩矩的侯在那里,殿里燃着炭盆,温暖的殿内妃嫔们却都是一言不发,倒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冷冷清清。   见帝后二人来了去,才端庄的一福,脸上均是对纪嫔的关怀和焦急之情。   但见皇上有些阴沉的脸,原本想上去关心几句的妃嫔们都谢了心思,就连颜宛清刚刚因为皇后的斥责如今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凑上去了。   顾辞渊扫视了众妃一眼,便坐在了上座,复而看向沈栀婳,厉声开口质问道:“贵妃,你可知罪?”   颜宛清心中稍喜,皇上终于要开始料理贵妃了。贵妃站在云端许久,也该是掉下来的时候了。   沈栀婳心惊,皇上果然是不相信她的!走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冲着她厉声发难!她明明满怀期待的希望自己的夫君相信自己,竟不想满腔希冀化为空谈,突然她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几分可笑。   沈栀婳有几分悲戚的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伤害纪嫔,皇上……您为何不相信臣妾?”   顾辞渊了冷笑道:“证据确凿,纪嫔身边的蓉儿便指认了是你把纪嫔退落至水的,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顾辞渊真的不是不愿意不相信沈栀婳,但是证据确凿,沈栀婳不喜之前的关嫔,如今的纪嫔,还有林氏,却是是有动机也有理由谋害皇嗣的。且不说,这推人下水十分的明目张胆,没有任何布局可言,倒很像沈栀婳直来直去的作风。但顾辞渊还有怀疑的便是,这办法太过愚蠢了,纵使沈栀婳没什么城府但不应该如此蠢钝才是! 第47章 绿池落尽红蕖却   “你叫朕如何相信你”仿佛一个冬雷“砰”的一声在沈栀婳心里炸出火花来。她真的不敢承认这竟然是平日里对她温柔可亲的皇上说出来的话。   宫里的人都说宠冠六宫的莫过于她沈贵妃了,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即使上次关婕妤的事让她受了冷落,但禁足完后的宠爱与之前比起来是有过而无不及的,因为如此盛宠,她一直自恃是皇上心尖上的女人,至少,她认为,她跟皇上的嫡妻叶嫤萱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   沈栀婳由内及外的骄傲仿佛被摧残得所剩无几,原本尚有几分希冀的眼神也变得迷惘起来,突然,她声音有些尖锐的道:“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还有什么话说,索性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好了,让臣妾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算了,或者,皇上赐臣妾三尺白绫,臣妾便一了百了的死了算了。”   沈栀婳刻薄尖锐的顶撞了皇上,倒是让在站的妃嫔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宫里敢这么大胆得跟皇上说话的便只有这位沈贵妃了。   顾辞渊的脸色果然是不好看得,本来纪嫔出事已经让他烦躁不已,如今这原本就十分有嫌疑的贵妃还如此的咄咄逼人,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厌烦之情,那一刻,真的想顺了沈栀婳的意,教她去冷宫受受苦,好好改改这性子才是。   叶嫤萱冷眼看着沈栀婳,赶在皇上开口之前道:“贵妃,你真的太放肆了,嘴里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沈栀婳听了皇后的话,嘴角挂起一抹淡笑,脸上是决然的倔强。   凭什么她就得跪下亲嘴?凭什么妥协的是她?明明是皇上不相信她,她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的发难自己?她做错了什么?   见沈栀婳无动于衷,沈栀婳身旁的江璇却是急了,拉着沈栀婳的衣袖小声道,“贵妃娘娘,您快听皇后娘娘的话向皇上请罪吧,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三皇子,三皇子他可不能没有你呀!”   江璇知道沈贵妃把三皇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如今能让贵妃清醒一些的便只有三皇子了。   沈栀婳原本倔强的脸才有了变化,想起儿子,才觉得自己怎么能使着性子?她是有儿子的人,怎么还能够随心所欲的去挑战皇上的权威。   一时间,沈栀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缓缓的朝那高高在上的君主跪了下去,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去,声音不复尖锐,带了几分哭腔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顶撞皇上,求皇上千万不要和栀婳一般见识。”   叶嫤萱知道皇上是在气头上,但既然沈栀婳肯低头,她也不希望沈栀婳无缘无故因为皇上的怒气被牵连进去,反倒让林雪梅两姐妹得意,让真正的凶手更加肆无忌惮了。   叶嫤萱便到沈栀婳旁边,屈膝道:“皇上,贵妃冲撞了您,到底是臣妾这些年没把贵妃管教好,是臣妾的责任,请皇上责罚。”   颜宛清见皇后这样维护贵妃,心里既惊讶更是不舒服,什么时候皇后和贵妃的关系变的这样好了?还是皇后在皇上面前想要博一个贤良大度的好名声?但此时此刻皇上正在气头上任谁也是看得出来的,皇后现在站出来揽了管教不力的罪名,岂不是跟皇上对着干吗?但如果,皇上能把对贵妃的怒火加诸于皇后身上,那边是最好不过了。   谁知道皇上原本怒火中烧的模样倒是不见了,反而上前扶起皇后,又把皇后的手入自己怀中,温和道:“皇后何错之有?贵妃难得的真性情到底是皇后□□出来的,朕不怪贵妃,更不怪皇后,贵妃你起来罢。”   沈栀婳有几分怔愣,她如今算是有几分明白了,皇上肯饶恕她,全凭皇后的维护,可笑她还自以为自己能和皇后等同。皇后温柔贤淑,为皇上操持后院多年,还是正儿八经的原配,皇上怎能不喜爱?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她比皇后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在皇上心目中,或许把她沈栀婳放在了和颜宛清差不多的位置,沈栀婳心中叹息,但嘴里还是恭顺的谢了恩,才起来。   顾辞渊没有再看贵妃,而是吩咐刘德全把几日瞧见“贵妃推了纪嫔”的人带上来。   ·   “奴婢(奴才)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跟着刘德全进来的是一位蓝色宫装的宫女儿和一位小太监。   顾辞渊免了她们的礼,便问道:“朕听刘德全说,你们俩目睹了贵妃把纪嫔推下水的?”   那蓝装宫女儿回道:“回皇上的话,今早奴婢在花房当值,奉了管事嬷嬷的吩咐,正要去凌顺仪的雨蝶宫送花,路过御花园的听雨阁时,发现贵妃和纪嫔二人在不远处争执,奴婢还未来得及细看,转眼之间就见贵妃执着纪嫔的手,把纪嫔往河里推去,纪嫔便掉入了湖中。当时纪嫔怀着身孕,奴婢见了自是着急,见纪嫔身边只有一人服侍,奴婢便放下要送的花儿,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了。”   沈栀婳心惊,眉头也皱了起来,忽然想起当时她的确是拉着纪嫔的手腕的,但若非纪嫔对她大不敬,口口声声的说是她害死了关盼兮,对她步步紧逼,她怎么会……   顾辞渊看向站在边上的凌芙问道:“顺仪可识得这宫女儿?”   凌芙上前走到蓝色宫装的宫女儿身旁瞧了瞧,回道:“臣妾识得,自臣妾入宫后,臣妾宫里的花盆儿皆是由黛可送的,今早儿原是黛可要送花来的,想必是黛可急着为纪嫔请太医,所以臣妾今日并没有看到黛可来雨蝶宫送花。”   顾辞渊点头,忽而向沈栀婳发问道:“既是顺仪为黛可证明她所言属实,那贵妃,朕问你,黛可见你与纪嫔二人在湖边争执,你们又是所谓何事?是否是你推了纪嫔!”   沈栀婳已是不敢再去直视皇上满眼质疑的眼睛,低着头答道:“今日早晨臣妾刚刚给皇后娘娘请完安,想到这几日皆在寝宫里未曾出来,便撤了翟舆,带着宫人们徒步走回长信宫,不料在御花园便遇到了纪嫔,臣妾想着纪嫔怀有皇嗣,便没想着过去扰她,谁知纪嫔径直向臣妾走来,问是否是臣妾拿了关婕妤留给她的东西,臣妾怎么会有关婕妤的东西?臣妾只是否认,纪嫔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对臣妾步步紧逼,后来便说是臣妾害死了关婕妤,臣妾便真觉得纪嫔是癔症了,竟想要对臣妾动手,纪嫔怀着皇嗣,臣妾怎么敢与她计较?臣妾便拉住了纪嫔朝臣妾袭来的手腕,谁知道纪嫔一个不稳,便栽了下去,竟让宫女儿太监们误以为是臣妾推了她,臣妾实在是冤枉至极!”   说到最后,沈栀婳是有几分激动的,是被人冤枉了的不甘。   顾辞渊沉思着,仿佛在思虑沈栀婳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见皇上不言语,秦若曦便向另一个小太监发问了,道:“贵妃说是纪嫔不慎栽下去的,你看到的可是如此?”   那个叫宝福的小太监道:“回贤妃娘娘的话,奴才大约是比黛可姑娘站的近一些,如贵妃娘娘所言,确实是纪嫔小主先逼向贵妃娘娘的,贵妃娘娘往后退了一步,纪嫔小主便抬手朝贵妃去,但由于奴才是背着贵妃娘娘的,奴才看到的是贵妃攥着纪嫔小主的手腕后,纪嫔小主便落了水,纪嫔小主怀着皇嗣又落了水,奴才们便着急救人,但奴才却也听得清楚,纪嫔小主身边的宫女指证是贵妃娘娘退了纪嫔小主的,奴才便也是以为是贵妃娘娘推得纪嫔了。”   宝福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但是在诸位主子面前说话也是毫不慌乱的,还说的十分客观,既不得罪纪嫔,也不得罪贵妃,倒是有几分小机灵。   秦若曦道:“皇上,不如把纪嫔身边的蓉儿叫过来一问,或许还能有个大概头绪。”   沈栀婳自是知道纪嫔身边的蓉儿定会指证于她,纪嫔落水后,这个蓉儿便是有几分癔症般的朝她怒视,说是她推了纪嫔云云的,她也不想与她计较,只当她护住心切罢了。可如今把蓉儿传唤过来,蓉儿一旦指证她,那她的嫌疑便更大了。   顾辞渊点头,允了贤妃的提议。   ·   蓉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汪汪了,发梢几分凌乱,嘴唇也有些干涸,说出来的话也是干涩嘶哑的,想必为着纪嫔,一事精疲力尽,没了气力。   “奴婢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给各位主儿请安。”   顾辞渊免了蓉儿的礼后,便问道:“朕问你,今早纪嫔为着何事发难于贵妃?”   蓉儿抹了一把眼泪后道:“回皇上的话,关主儿生前留给我们主儿的翡翠手镯不见了,今早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后,主儿便说关主儿留给她的手镯不见了,要出去寻,奴婢也纳闷主儿为何要出去寻,但主儿走的急,奴婢便也只有跟着,后来奴婢跟着主儿到御花园,发现那个手镯竟然是戴在贵妃娘娘手腕上的,然后主儿便上前想让贵妃还她,可是……贵妃却不承认拿了我们主儿的东西,还与主儿发生一番争执,把主儿推下水,奴婢当时手慢未拉住主儿……”   说到难处,蓉儿便又哭了起来。 第48章 胭脂雪瘦熏沉水   沈栀婳听到这里,不由讽刺道:“本宫从来不知道纪嫔的什么翡翠手镯,本宫手上戴的主子乃是本宫当良娣时皇上送给本宫的,怎么从你口中说出就变成了纪嫔的东西了?”   沈栀婳说完便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手镯。因着是她入府第一天皇上送给她的物件,她一直小心收藏着,也是今日才戴了出来,所以,纪嫔非说那是关婕妤的遗物,也无怪她如此生气了。   沈栀婳道:“皇上,您大可以看看,这是否是您送给臣妾的手镯。”说完,沈栀婳取下手镯,刘德全便接过,呈于皇上。   顾辞渊细细端详了一番,开口道:“这确实是朕送给贵妃的手镯,”复而又问蓉儿道:“既然这是贵妃的手镯无疑,为何纪嫔却偏说是关婕妤的遗物?”   蓉儿有几分怔愣,道:“奴婢想是主儿找不到关主儿留给她的东西了,看到贵妃娘娘手里的镯子,一时之间便误以为是丢失的镯子了,皇上……但千不该万不该贵妃娘娘为何要退我家主儿落水,可怜我家主儿和腹中的皇子白白的受了贵妃娘娘的怒火,皇上,您一定要为我家主儿做主啊……”   江璇微微皱眉,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皇上您不能全凭蓉儿的一面之词就治罪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您看娘娘平日里对三皇子是如此的悉心照顾和教导便知道娘娘绝不会去谋害纪嫔的啊。”   卫清歌虽然觉得贵妃把纪嫔推下水这一举动的确既荒诞又愚蠢,但是沈栀婳平时的为人的确让人嫌恶,便道:“说不定是贵妃娘娘不小心把纪嫔妹妹推下水,连贵妃娘娘自己都不知道呐。”   不小心推下水跟推下了水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沈栀婳寒从脚底生,后宫里面竟是希望她遭殃的人,就连平日里看着与世无争的卫清歌也是希望自己遭皇上厌恶才好。   沈栀婳冷眼瞪着卫清歌道:“什么叫不小心,本宫从始至终都没有推过纪嫔,是纪嫔自己不慎滑落的,卫妃,你怎可凭你的揣测就诬陷本宫?”   卫清歌只当贵妃不识好歹,蓉儿都说是她沈栀婳推的纪嫔,不论她是不是遭人诬陷,但事实就是如此,她还想怎么狡辩?   顾辞渊看着她们在那里争执,内心已是很烦,他一向很厌烦后宫的算计,有时候宁愿呆在勤政殿处理一晚上的政务,也不太想踏足这红尘算计之地,内心叹息几分,忽而看向皇后:“皇后,你认为如何?”   皇上便是询问皇后的意思了,很多时候,对于后宫的是是非非,掌管后宫的皇后是看得最清楚的,更何况,皇后已经向自己表明此时必不能治罪于贵妃。   叶嫤萱颔首道:“臣妾已经让贞婉派人去御花园勘察了,想必皇上从这里可以获得一些线索。”   叶嫤萱刚刚说完,贞婉便回来了。   贞婉福身道:“奴婢带人去御花园听雨阁附近查看,发现了听雨湖岸边有一些被掩盖在草里的花生油,奴婢发现这花生油有部分是结了冰的,想来前一日便在了湖边,只是因为凝结成了冰块,路过的宫人才没有滑倒。但今儿晨起出了太阳,才致使冰块溶化,奴婢想来,是因为这个纪嫔小主才不小心跌落到湖中的。”   贞婉此话便撇清了贵妃的嫌疑了,林雪梅很是疑惑,刘太贵妃做事一向谨慎果断,怎么会把此等蛛丝马迹留下来?   蓉儿心里一时有几分复杂,主儿自小就会游水,主儿落水那一刻便知道是有人见不得她好了,主儿没有自救,反而装作不会水的模样,挣扎之时,喊着:“贵妃娘娘你为何要害我”云云的话,想起前些日子宝林小主带着玫语来探望了主儿,她便明白了主儿的意思,这是主儿要给关主儿报仇了,但主儿的确不是自己跌落下水的,反而真的是不慎落水的,贵妃也拉着主儿的手腕,险些被主儿带下水。但她有几分气愤的是,贵妃在危急的那一刻,竟然放开了她们主儿的手。   蓉儿盯着贞婉叫人呈上来的花生油冰渣子,心道:这多半是害主儿跌下水的东西了,但是,想到主儿昏迷前的嘱托,便是想要除去贵妃,主儿不惜以自己的身子犯险,她又如何能辜负主儿的一片良苦之心?且贵妃本就不无辜,落到那种地步也是她罪有应得的!   蓉儿便道:“皇上,且不说那花生油是否是让我家主儿滑倒的原因,奴婢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贵妃娘娘推了……我家主儿下……”   叶绾霏得到皇后的示意后,上前道:“蓉儿!你太过心急了,若是没有真正看清就不要冤枉了贵妃娘娘才是,到时候也会害得纪嫔落得一个随口诬陷的罪名!”   听了叶荣华的话,蓉儿的心颤了颤,怯怯的道:“奴婢……奴婢……是……”   ·   蓉儿话还没有说完,建章宫的樱桃便急冲冲的跟着海棠进来了,樱桃面色悲戚,且带着几分难以接受,到正殿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我家主儿……我家主儿?”   叶嫤萱凝眉,问:“樱桃你好好说,别急,你家主儿到底怎么了?”   樱桃抹着眼泪,跟旁边的蓉儿一般狼狈,甚至比蓉儿更显悲伤,绝望之态由内及外。   “我家主儿没了,今早主儿休息奴婢替主儿掩了门之后,便出了寝殿外面守着,但奴婢再次进去的时候,见主儿悄无声息的躺在塌上,奴婢便去唤醒主儿,但主儿怎么也唤不醒,奴婢心惊,便试了主儿的气息,发现……发现主儿她没了生息,奴婢自是不相信主儿怎么就……但主儿手脚都慢慢冰凉了,奴婢便真的吓坏了,便来禀告皇上了……皇上,我家主儿她真的走了……”   众人皆是一惊,好好的还怀着龙子的兰贵人怎么没了?   是顺其自然的暴毙,还是有人蓄意谋害致死?且是否和纪嫔落水有关,和嫌疑最大的贵妃有关呢?   一时间,众人各自怀有心思,都把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   顾辞渊有几分疑惑的看向皇后,发现皇后微微垂了垂双眼,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如今接着纪嫔被谋害的由头,确实是个除去兰贵人的好机会。   海棠没有管脚边的蓉儿,径直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随着樱桃去看了兰贵人,在兰贵人的房里发现了一瓶花生油渣,不知道这是否是是害兰贵人的东西?”   海棠眼里带着疑惑,差人把花生油拿了上来,轻轻拧开,浓郁的花生油的味道便飘了出来,江璇恍然大悟似的道:“原来害了纪嫔妹妹跌落到水中竟是兰贵人,皇上,看来如今已经是真相大白了,都是兰贵人干的好事儿!”   林雪梅正沉浸在林雪梅突然没了的悲伤中,明明今天早上她出建章宫的时候妹妹还好好的,怎么会没了,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她,竟然还把纪嫔落水一事嫁祸到雪兰头上,到底是谁心思如此歹毒,到底是谁?   林雪兰眼睛充血的瞪着说话的江璇,道:“我和雪兰同住在建章宫,雪兰寝殿里从来没有什么花生油,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杀害雪兰嫁祸于她的,皇上,您千万不要听信江荣华的一言之说啊!”   谁知她刚刚说完,站在贵妃身旁的贤妃便上前,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被打的有些发蒙,脸上也迅速浮起五个惊心的d手指印,可见贤妃是使了全劲儿的,林雪梅不明所以,只听得贤妃道:“梅贵人可真会颠倒黑白,本宫这些日子呆在建章宫里,便瞧着你二人鬼鬼祟祟的,经常避着本宫行事,本宫便派人诸多留意你们,而这瓶花生油便是昨晚上本宫偶然瞧见就放在兰贵人的柜子里,现在想来,竟是你们二人谋害纪嫔母子的工具,还企图嫁祸给贵妃娘娘,至于兰贵人,或许是恶事做多了吧,连老天都想收走她,真是罪有应得。”   秦若曦说的有理有据,林雪梅已是震惊不已,根本就没有的事竟被这个贤妃说得头头是道,这胡编乱造的本领竟然比颜昭仪还要厉害几分。   颜宛清也不料事情竟然来了一个大反转,贵妃洗脱了嫌疑,兰贵人又突然暴毙了,再来这秦贤妃把林雪梅姐妹二人谋害皇嗣的事情说的有理有据,颜宛清都要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拍手叫好了!虽然贵妃洗脱嫌疑,可怀有皇嗣的兰贵人死了便是一件好事儿!   颜宛清遂道:“皇上,臣妾以为林氏两姐妹谋害皇嗣简直是罪大恶极,兰贵人暴毙也算是苍天有理,只是可怜了腹中皇子,至于这梅贵人,还请皇上秉公处理,一定要还纪嫔妹妹一个公道!” 第49章 翡翠盘高走夜光   有了颜宛清带头,众人都纷纷附和颜宛清的话,请求皇上处置了梅贵人这个罪魁祸首。   沈贵妃她们或许还有几分忌惮,但身份低微又没有皇上眷顾的梅贵人她们自然不怕了。   叶嫤萱见众妃都是一副仇视坚定的模样,也知晓她们的心思,便正色对皇上道:“皇上,诸位妹妹说的对,后宫绝对不容梅贵人此等险恶之人存在,臣妾请皇上依照宫规处置梅贵人,还纪嫔一个公道!”   顾辞渊自是顺势而道:“林氏两姐妹的确罪大恶极,但朕念兰贵人已逝,便不再追究其责,至于梅贵人,蓄意谋害皇嗣,着朕旨意,褫夺林氏贵人封号,打入冷宫。”   林雪梅跪在地上,她还年轻,她好不容易才当上皇上的贵人,她不能被打回原形,不能再冷宫孤零零的了此残生……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请您明察秋毫,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不是臣妾做的啊……皇上……”林雪梅膝行向皇上爬去,但却被沈栀婳一脚踩在了手上,她痛呼一声,只听得沈栀婳狠狠道:“你这个贱妇做了此等伤天害理的事,竟敢嫁祸到本宫头上,皇上让你去冷宫呆着真的是便宜了你,来人啊!没听到皇上的话么?还不快把这个贱妇带下去。”   沈栀婳一口一个“贱妇,”虽然骂得狠毒,但却让秦若曦心中很是快意,多日来在建章宫里的憋屈终于得以释放。   ·   三日后 东暖阁   “主儿,皇后娘娘来了。”此时的纪嫔已经醒来一日多了,经过悉心的调养,已经能够下床了,只不过还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伤到了根本。   蓉儿小心翼翼的扶起纪嫔对着皇后行礼,若是在往日,叶嫤萱定会免了她的礼,只让她好好坐着养身体罢。   但今日,叶嫤萱只待纪嫔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后,才淡声道了一句“免礼。”   叶嫤萱没有看纪嫔,缓步上前在东暖阁的塌上坐下,也没有给纪嫔赐坐。   没有皇后的允许,纪殊词自是恪守宫规,只规规矩矩的站着,但身体到底是虚弱的,不过一刻钟,就要有晕倒的趋势。   蓉儿心疼自家主子,小心开口道:“皇后娘娘……”   叶嫤萱本就不是来折损纪嫔身体的,让人给纪嫔搬来一个雕花木椅,待她坐下了,便淡淡开口道:“纪嫔,你可知错?”   纪殊词看皇后对她冷淡的模样,便有几分猜到皇后是知道了她干的事儿,纪殊词也不否认,轻声开口道:“娘娘说的可是臣妾故意让蓉儿冤枉贵妃的事儿?臣妾做的事臣妾自是承认,但皇后娘娘问臣妾知错与否,臣妾不知有何错处?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含冤而死的盼兮妹妹,帮盼兮报仇,臣妾难道做错了么?”   叶嫤萱轻笑,有几分无奈道:“纪嫔,你就这么确定害了盼兮的人就是贵妃么?”   纪嫔有几分激动,刚想说话,便咳嗽起来,蓉儿便贴心的替她顺气儿,心里也有几分怨恼皇后娘娘刚刚罚她们主儿站着了,皇后不知道主儿还怀着金贵儿的龙子吗?   纪嫔缓过了气儿,才道:“娘娘,你也是知道的吧,当初的锦绣不过是为了替贵妃顶罪,实则背后主使就是她沈贵妃,皇后娘娘不肯将贵妃绳之以法,难道臣妾也不能为盼兮妹妹报仇么?”   叶嫤萱道:“你错了,纪嫔,今日本宫便给你一句准话儿,贵妃绝对不是谋害盼兮的凶手,殊词,你不要再一意孤行的去找贵妃报仇了。”   纪殊词有几分怔愣,随即又道:“皇后娘娘,你为何三番五次的维护贵妃,贵妃她到底有什么值得皇后娘娘你去维护的,难道皇后娘娘对盼兮妹妹被害一事早已心知肚明么?”   纪殊词这话说的便有几分情绪了,甚至还有几分怨怼。   一旁的贞婉听了便对纪嫔极为不满,觉着这纪嫔真是个没良心的!皇后娘娘为了纪嫔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如今却还要遭受纪嫔的怀疑,来来回回全部是吃力不讨好,她真替皇后娘娘觉得不值?管她们这些个不明事理的女子作甚,凭白的让人自以理所当然的时候还要怨怼皇后娘娘!   贞婉便气势道:“奴婢劝纪嫔还是认清自己身份的好?你可知你敢这么对皇后娘娘说话,便犯了不敬主子的大罪!”   纪嫔被贞婉说的有几分委屈,她的确是情急之下才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但是谁又能证明这不是真的了?   叶嫤萱把纪嫔的表情收归眼底,道:“本宫是心知肚明,不过本宫不时你心中所想那样与贵妃合谋害了盼兮,而是,真正害了盼兮的正是林氏姐妹。如今林雪兰一死,林雪梅被打入冷宫自生自灭,也算是报了盼兮的仇了。”   纪嫔眼里惊讶不已,道:“皇后娘娘,你是说林氏两姐妹害得盼兮妹妹?但……她们怎么……?”怎么有能力在秋宴上下药,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叶嫤萱点头,道:“的确如此,本宫已经查明是她们二人所为,否则,你以为林雪兰是突然暴毙的么?花生油是出自建章宫里么?”   纪嫔心惊,扶着椅子扶手的手有些不稳,脸色也愈加苍白了,道:“林氏姐妹遭难都是皇后娘娘一手设计的么?皇后娘娘是在为盼兮妹妹报仇么?”   ·   叶嫤萱的初衷便是安定后宫,免去皇上的后顾之忧,而“为盼兮报仇”确实其次的,但纪嫔都这么问了,她便道:“盼兮走的冤枉,她的离世本宫自然是惋惜不已,如今林氏两姐妹被绳之以法,也了却了本宫的一桩心事。”   纪嫔如今是真有几分惭愧了,皇后娘娘一心为了她着想,她竟然还怀疑娘娘,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纪殊词便道:“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的确不应该拿腹中的皇子犯险的,臣妾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叶嫤萱淡笑,轻叹道:“殊词,本宫想知道的是,你是刻意去找贵妃索要镯子的么?”   纪殊词又轻咳了几声,回道:“娘娘,臣妾不是刻意要去找贵妃索要镯子的,而是盼兮妹妹留给我的镯子的确在那天晚上被我发现不见了,那是盼兮妹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臣妾当时心中便很是急躁,结果,臣妾当晚收到了一封密函,说是盼兮妹妹的手镯被贵妃拿了去,臣妾刚刚看到这封密函只是不相信的,也纳罕是谁送来的,臣妾便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贵妃她故意引臣妾前去的?结果第二日给皇后娘娘您请安时,臣妾便发现贵妃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镯,跟盼兮妹妹留给我的那只镯子很是相似,臣妾也不能即刻确认,便在御花园等着贵妃从这里过来。当时臣妾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对贵妃出言不敬。后来臣妾也是一不小心便滑了下去。事后,皇后娘娘说是臣妾是因为花生油才滑下了水,臣妾便是有几分怀疑是皇后娘娘伪造的说辞,因为,臣妾清楚,臣妾的绣鞋被动了手脚。鞋底很滑,才会踩着湿草地落了水。”   叶嫤萱也没有想到这纪嫔的绣鞋竟然被动了手脚,那此人在宫中的地位真的还不低,动手脚都动到她坤宁宫里来了。   但让叶嫤萱更疑惑的是,是谁送的密函,想要让纪嫔和贵妃发生争执,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居心何在呢?   叶嫤萱看纪嫔说了一会儿话便虚弱不已了,暂且收敛心神,道:“纪嫔,如今林氏姐妹已经罪有应得了,盼兮的仇也是报了,你便不要想的太多了,先下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生下腹中的孩子,也是要做娘的人了,以后凡事做什么事儿都要稳重一些才好。”   无怪叶嫤萱这样说,倘若她说林雪梅林雪兰不过是受人指使,指不定这纪嫔要如何折腾,到时候苦的还是她和腹中的孩子。   纪殊词听皇后这么说,心安不少,但这样轻松就给盼兮妹妹报了仇,让她有一种身在梦里的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想来是自己这几天昏昏沉沉的,身子也虚的很,才会有一种梦里的幻觉,想到盼兮可以瞑目了,她心里是真的高兴,她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纪殊词脸上浮起一抹许久难见的笑容,尽管很是柔弱,但隐隐约约之间透露着明朗的星光,让叶嫤萱仿佛看到了刚刚入宫时的纪殊词,那样明媚开朗的小姑娘。   纪殊词道:“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臣妾也必定会谨记娘娘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如今,臣妾只盼着能够顺顺利利的给皇上生以为小皇子了。”   叶嫤萱温声宽慰道:“会的……你且放宽心吧。” 第50章 西风梧井叶先愁   寿康宫   刘元珺端坐在炕椅上,手上转动着一串精致的佛珠。   刘元珺沉声问道:“哀家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兰贵人突然暴毙,梅贵人被打入冷宫是她没有料到的,明明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结果却成了这样,定是林氏两姐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刘元珺不为兰贵人的死和梅贵人被打入冷宫而感到负疚和悲哀,她所想的,便是这两个培养依旧的棋子竟这么轻轻松松的便没了!到底是可惜了,白费了她的一番心血!   浣纱回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查到坤宁宫那位叫海棠的宫女儿甚是可疑,似乎是安插在建章宫的眼线。”   刘元珺转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下来,挑眉问道:“坤宁宫的人?难道是皇后在背地里跟哀家作对?”   浣纱道:“回主子的话,海棠本就是坤宁宫里的一个守门宫女儿,听咱们的探子来报,近来海棠倒是经常出入建章宫附近,且海棠自己声称自己是皇后派来看望兰贵人的,还每次都打着帮助贤妃照顾兰贵人的借口来建章宫。”   刘元珺心想道,皇后绝对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完全知晓,只能潜伏在暗处一步步摸索,且若是让皇后一步步的查下去,查到她这里来,定然会成为她步步为营计策中的一大阻力,但皇后身后牵连太广,的确不好对付。   刘元珺语气不顺的道:“皇后还真是个多管闲事儿的主儿,好好的皇后之位做着不说,哀家还帮着她除去贵妃这么一大祸害,她竟然还背地里跟哀家作对,看来是安生日子过久了,云端上呆腻了,也想尝尝躺在泥里的滋味儿了。”   浣纱听主子如此说,便知道主子是想要对皇后出手了,但是,浣纱总觉得有几分不妥,道:“主子,要是皇后有什么好歹,王爷他总得埋怨您的……”   刘元珺想到顾辞敬的事儿便糟心不已,十多年都过去了,自己的傻儿子竟然还对皇后念念不忘,甚至为了皇后废置后院,如今才有一个顺王妃罢了,当初她的敬儿对镇国公府的大姑娘一念倾心,一眼之后便恋恋不忘,叶嫤萱家事显赫,簪缨世族,她也认为和敬儿是十分相配的一对,便想着请皇上给敬儿和叶嫤萱赐婚,想不到,皇上竟然早就把昭顺郡主的长女嫤萱订给了六皇子顾辞渊!   她自然是失望而归,敬儿也因此性格变得愈发沉郁,整日郁郁寡欢,直到一年后,敬儿提出要娶唐将军的女儿唐四姑娘唐凝欢,唐家满门武将,也是京城贵族圈子里的大家族,唐家的老祖宗当年是跟着大夏的开国皇帝打了天下的人,唐凝欢做敬儿的王妃也是不错的人选。   她便去求先帝赐婚于敬儿和唐姑娘,先帝自是欣然应允了。   当时,成亲六年,敬儿和唐凝欢都没有一个孩子,她自是着急的,王妃每次进宫请安她都是要明里暗里催促一番,但唐凝欢虽然每次口里乖巧应着她这个婆婆,肚子里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第九年,唐凝欢才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孙儿。令刘元珺惊喜的是,唐凝欢两年后又为敬儿添了一对龙凤胎,到现在,唐凝欢肚子里已经怀着第四个孩子了。   她以为敬儿早已经放下对皇后的执念了,如今心里深爱着的是唐凝欢,愿意为了唐凝欢废置后院,但前几个月敬儿来她的宫里请安,她与敬儿商量夺权的密谋,里面不乏有着对皇后不利的计策,敬儿听后便直接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许伤害皇后,那时她才知道敬儿一直未曾忘记过皇后,敬儿哪里是为了唐凝欢才如此的洁身自好,分明就是为了成为了他人妇的叶嫤萱!   刘元珺不由得对叶嫤萱产生了几分怨恼之情,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儿子喜欢的地方?   刘元珺道:“敬儿心悦皇后这本来就是天理不容,也有违纲常伦理的事情,哀家怎能纵容其发展,趁早灭了敬儿内心的浴火才是!”   浣纱却不以为然,道:“主子不可……”   浣纱知道,主子身为王爷的母亲,自然是不希望王爷心中一直牵挂着别人的妻子,但主子如果执意要对付皇后的话,保不齐会把和王爷的母子关系闹僵,顺王爷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儿,顺王爷还会与主子心意一致谋夺皇位吗?   刘元珺沉声问道:“有何不可?”   浣纱答道:“主子,奴婢觉着王爷愿意同您共商夺权大计很有可能是因为皇后,王爷他想取代皇上的地位,从而得到皇后。”   刘元珺听浣纱如此说,又想到敬儿之前的做派,便愈发觉得浣纱说的很有道理,黛眉蹙道:“若敬儿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如此的,便真的令哀家有几分失望了,那依照你的意思,哀家便只有坐以待毙,等待皇后查到哀家的头上么?”   浣纱宽慰道:“皇后想查到主子你这里,自得费一番大功夫,若是冷宫里的梅贵人没了,岂不是断了皇后查下去的线索?”   刘元珺道:“你以为皇后是个傻的么?皇后迟迟不对梅贵人下手,还不是想要引哀家出手,哀家怎会顺了她的意,自投罗网去?”   浣纱笑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了,那以主子的意思,该如何?”   刘元珺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道:“梅贵人是该死,但哀家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想要了断了梅贵人,不是还有吴容慧的好儿子雍王么?”   ·   冷院   林雪梅已经在冷宫里呆了三天了,这三天,她才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冷宫生活,为什么宫里传言“西六宫的冷院”是宫里最恐怖的地方。   冷院里住着不少先帝时期的妃嫔,但她们大多数都已经疯疯癫癫,身上脏兮兮的,嘴里还吐着胡话,其中有一位便是她年轻时在宫里当差时见过的一位贵人,是先帝的容昭仪,当时她记得这位容昭仪是十分受先帝的喜爱的,她的光景可以用风华万千来形容了。   可就是因为家族遭了难,也没有子嗣傍身,一朝便被帝王厌弃,废入了西六宫里的冷院。   从风风光光的宠妃变成了疯疯癫癫的遭老婆子,明明不过三十多岁,却早已经两鬓斑白,看起来如同六十多岁的老妪,让人唏嘘不已!   这三天以来,她都把自己关在潮湿的屋里,裹着旧的脱了线的被子,慢慢的熬过着艰难的时光。   但每每从屋外传来的笑声,风言风语便会让她害怕不已,这三天夜晚,她没有一晚是不做噩梦的,第二天起来便顿觉精神恍惚 ,心里也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麻痛不已。   她这里,她更是孤寂难受,冷宫里你是得不到任何一个奴才的尊重的。   冷宫里的管事姑姑从来不会在乎她们每一个人的死活,她们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逗弄嘲笑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们,从这里,她们才可以在低微的生活中找到高人一等的快意,才觉得原来有些时候主子还不如她们这些奴婢们过得快活。   除却这些心思阴暗的管事姑姑,送饭的小太监也不会给予她们这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任何尊重。   每次送饭的小太监都是随手把装有饭菜的碗放到地上,便像吆喝猫儿狗儿一般的叫她们过来领饭。   很多时候,领到后面便没了饭菜,他们也不管你吃不吃得上饭,反正他们认为肯给你们这些落魄的主子们送饭便已经很有善心了,不然,谁愿意到这么晦气的地方来?   每次太监们来送饭,这些冷宫里的妃嫔们便会争先恐后的扑向饭菜,生怕自己没有分到,以至于每次冷宫大院的地上都是一片狼藉,在冷宫里当差的宫女儿们要是偷懒了,忘了打扫便会散发出一阵恶臭。   林雪梅初来乍到,有好几次都没有分到饭菜,以至于她这三天来除了恐惧和害怕之外,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肚子饿的变瘪,日子艰难不已。   原先在她身边服侍的凝织也被拉到刑部去拷问去了,林雪梅真的怕凝织那丫头原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为了活命胡编乱造的勾线她可怎么办?   林雪梅现在只希望太贵妃能够想办法救她出来才好,不然,她掌握着贵太妃那么多的秘密,随便一条,便边足以让贵太妃和她儿子顺王跌入尘埃,更有甚丢了性命。   林雪梅自也不是个傻的,她不是不怕太贵妃杀人灭口,如果真的到那时候,鱼死网破好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字,痛痛快快的死总比在这里活受罪的好!   ·   雍王府   “本王让你去宫里打探雪梅的消息,你可探到如今雪梅过得可还好?”顾辞熙有些急切的问道。   雪兰突然暴毙,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到底是让他痛心不已的,不过,还好雪兰还好好活着,他自得想办法护着她,毕竟二人这些年给了在府上体会不到的欢愉,也为他传递了不少顾辞渊以及宫内的消息,才让他在皇帝面前应付自如,生活愈加如鱼得水。   梁栋有些迟疑,道:“梅贵人已然被打入冷宫,王爷觉得她的日子还能过得好么,王爷,属下以为,王爷还是不要管梅贵人的好,她是死是活本就和王爷您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就算皇上不处死梅贵人,您觉得后宫的主子娘娘们会放过梅贵人么?贵太妃会放过她么?王爷您还是别蹚这趟浑水的好!”   顾辞熙知道梁栋说的很有道理,他也不是没想过放弃梅贵人,但他始终是狠不下心来,他甚至还怕贵太妃暗中下手,取了雪梅的性命。   顾辞熙道:“本王想要救雪兰出来,本王不忍心看着她受苦,梁栋,你跟随本王多年,必能明白本王的心情。”   梁栋劝道:“属下明白王爷是个多情的人,但王爷古今要成大事者,该舍弃的必须舍弃,处处留情反而会使王爷受到掣肘,对王爷是大不利的,且属下也不怕王爷怪罪,属下如今只等着王爷吩咐,便暗中取了梅贵人的性命,叫她的存在不要威胁到了王爷,好王爷高枕无忧!”   顾辞熙有几分恼怒的喊道:“梁栋,本王何时想要去取雪梅的性命了?”   顾辞熙话音刚落,一位身着云雁细锦衣外面穿着素绒绣花袄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声音有几分凉薄的开口道:“王爷什么时候这样在乎一个女子了,妾身还以为王爷处处留情,视女人如天天更换的衣服呐?”   杨汝月眼神带着几分鄙薄的盯着顾辞熙,让顾辞熙没有来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仿佛他内心的虚伪通通都暴露在了杨汝月的面前。   顾辞熙咬牙道:“王妃没看到本王在和梁侍卫商量要事么?你怎敢不经本王同意就闯进来,你的胆子还真的是越发大了!”   杨汝月道:“商量救冷宫里的那个女人算是要事么,妾身看来,寿康宫那位的意思才是王爷应该关心的事,贵太妃若想要林雪梅死,那王爷你绝对是保不住那个女人的!” 第51章 夕阳倒影射疏林   梁栋打心里佩服王妃的见解,道:“王爷,王妃说的对,如今王爷不是应该想着怎么去救梅贵人,而是了断了梅贵人,向贵太妃表达您的诚意才好,若是您与贵太妃撕破了脸,您不是避着贵太妃向皇贵太妃下手吗?您知道的,皇贵太妃怎么斗得过心机深沉的贵太妃呢?”   听梁栋提到母妃,顾辞熙有几分大梦初醒之感,这贵太妃拿着私通的罪名威胁他让他帮着她做一些龌龊事便罢了,她不能让她威胁自己的母妃,在养育他成人的母妃和给予她欢愉的梅贵人,若要他选,他自然是选母妃的。   梁栋见王爷久久不语,眉目微蹙,便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起到了作用,边继续道:“王爷,若是您和皇贵太妃二人不好了,您要让远在西凉的端慧长公主怎么办?”   端慧长公主是先帝的七公主,顾辞熙的亲妹妹,及笄后便和亲嫁到了西凉做了王妃,后来西凉王子继承皇位,端慧长公主便成了王后,但端慧长公主一直以来都只有两个女儿,西凉后宫里也是妻妾成群,西凉王的王子公主也不少,端慧长公主虽贵为王后,但日子也过得不是很顺心,若是母妃和哥哥倒了台,端慧长公主便更没有什么倚仗了。   顾辞熙生平最是疼爱这个比他只小了两岁的妹妹,端慧出嫁,去了西凉,他难过了许久,端慧生女,他高兴了几天几夜,梅贵人跟端慧比起来便什么也算不上了。   顾辞熙心中叹息,终是道:“即使本王不希望雪梅去死,但是为了母妃和端慧,梁栋,你便尽早替本王了结了雪梅罢。”   梁栋大喜,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趁早替王爷除去祸患,令王爷高枕无忧!”   梁栋离去后,杨汝月才道了一句:“王爷你能想明白便好了,妾身是真的怕您做事没个准头,不顾大局,您遭难了倒是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连累了我杨家。”   说完,杨汝月不管梁栋眼中的惊讶和震怒,便兀自离去,只留给梁栋一抹浅色的身影。   ·   竖日 圣宁宫   太后一脸怒气的端坐在上座,素手一拍,桌上的茶杯便被震得“嗡嗡”作响。   巨大的声响让坐在下首的皇后和贤妃二人心中一颤。   叶嫤萱起身,走到太后身边柔声道:“母后,您息怒,万不可气坏了您的身子,如今兰贵人已经没了,梅贵人也没入冷宫,她们两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母后……”   太后打断嫤萱的话,道:“这两个贱妇死几百次都是不够的,当年皇帝被封为太子,先帝赐下这两个贱人到太子府,就是个错误,如今险而污了皇帝的圣明。还有,皇后你怎的不早告诉哀家?害得哀家整日忧心那贱妇腹中的孽障,却不想是那个贱妇跟别人珠胎暗结怀上的!”   叶嫤萱很是清楚皇上的性子大多随了太后,她告诉皇上已是犹豫很久才说的,若是再被太后知道,事情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太后尚在气头上,满腔怒火正集聚胸膛,无处可发,如今,看着皇后和贤妃二人也是略有不满。   叶嫤萱便恭敬的跪在太后身前,垂首道:“后宫里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儿臣没有管束好嫔妃们,请母后责罚。”   见皇后请罪,秦若曦便也起身走到皇后身边跪下,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嘱托给臣妾后,臣妾没有及时向太后您禀报,臣妾知错,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瞧着她们二人恭敬的模样,怎能说出什么责怪的话,要不是皇后策划除去兰贵人那个贱妇,贤妃从旁协助,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快解除后顾之忧。   太后微微顺了一口气,便起身扶起皇后,又让殷兰姑姑把贤妃也扶起来。   太后拉过嫤萱的手,道:“哀家没有怪皇后和贤妃的意思,哀家最是知道皇后你的心意,一切都是为皇上着想的,哀家的性子哀家也清楚,你稳重果断,处理起事情来实为周全,到底比哀家这易怒的急性子好上太多了。”   太后又看向贤妃,道:“贤妃的性子也是个冷静的,倒是有几分随了皇后,皇后看中贤妃为皇上办事,哀家也是欣慰。”   太后怒火消了之后,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谁为了皇上好,谁想害皇上,她也是明白的,之事冷宫里的林雪梅实在是太碍眼了,遂道:“皇后,你可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冷宫里那个贱妇?”   叶嫤萱扶着太后坐下后开口道:“母后,儿臣知道您觉着留着林氏命确实在便宜了她,但是,只有留着她的命,方可把幕后主使者给引出来,之所以皇上把林氏打入冷宫,便是觉着她还有些许用处。”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明白了,只是查下去便免不了牵涉许多人和事儿,哀家怕背后之人狗急跳墙,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若是结果不尽人意,哀家还是希望皇后你能劝皇上适可而止,皇上堪堪登基不过四年,皇帝要巩固帝权万不可冒进。”   叶嫤萱自是一一应下,道:“儿臣知道,皇宫里从来就没有明明白白的事,皇上所做的一切必是为了大夏江山。”   ·   出了圣宁宫,便有小宫女急匆匆的来禀告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   秦若曦见这小宫女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便斥责道:“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冲撞了皇后娘娘你担当的起吗?出了什么事情你好好说。”   小宫女有些害怕的点点头,缓过气儿才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贵妃娘娘她适才带人来了冷宫,说是要打死梅贵人,如今都快出了人名了,皇后娘娘您嘱托奴婢们万不可让人动了林氏的性命去,但是贵妃娘娘来势汹汹,奴婢们真的是拦不过贵妃娘娘!”   叶嫤萱心中有些窝火,这沈栀婳没有一天是让她省心的,皇上都没有下令处置了林氏,她怎敢自作主张,若单单只是林氏陷害她,沈栀婳也不至于现在才去找林氏的麻烦,除非……有人告诉了她真相!   叶嫤萱看向贤妃,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出了皇上和她身边的亲信,便是贤妃了!   见叶嫤萱带着几分审视和疑惑的丹凤眼看向她,秦若曦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臣妾,臣妾知道其中的厉害,娘娘告诉臣妾后,臣妾便一直守口如瓶,谁也没有告诉。”   叶嫤萱道:“本宫明白贤妃你的为人,本宫怕的就是幕后的指使又在背后兴风作浪了。”   叶嫤萱微微舒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窝火,道:“算了,此事待会再说,先下去冷宫救下林氏才是正事。”   叶嫤萱便让那小宫女引路,急匆匆的往冷宫赶去,秦若曦微微怔愣,却是思索一番,交代了芷月几句才急忙跟上皇后。   ·   冷宫大院里,沈栀婳叫人搬来了贵妃榻,如今正解气的让着嬷嬷们掌林雪梅的嘴。   院子里响着此起彼伏的巴掌声,以及林雪梅的叫喊声。   林雪梅的脸早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猪头,血淋淋的,似有几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给本宫重重的打,打死这个贱人,竟敢背着皇上做出这种龌龊事儿,死一百次也不足为过。”沈栀婳咬牙切齿的道。   “贵妃娘娘,奴婢看林氏的脸已经不能打了,不如……”黄嬷嬷走上前道,手上是掌林雪梅的脸留下的雪,鲜红的,看着有几分渗人。   沈栀婳冷笑道:“既然嬷嬷们掌腻了这贱人的脸,那便换了鞭子打,嬷嬷们拿了鞭子尽管往这贱人身上抽,打死了她有本宫给你们担着。”   黄嬷嬷得了贵妃这句准话也是不在怕的,况且冷宫里死那么一两个废妃也是常事,谁还会管冷宫这些个腌臜事儿!况且,能讨好贵妃主子,才是她的造化哩!   黄嬷嬷便笑道:“是,贵妃娘娘,您且看着奴婢如何收拾林氏这小贱人,保管让娘娘你满意。”   沈栀婳点头,道:“那黄嬷嬷,本宫便看你的了。”   黄嬷嬷得了沈栀婳的允许,便接过如意手上的黑鞭子,微微对折,试了试手劲儿,在空气里划出“哧啦哧啦”的声响,便带来一阵疾风。   让被人按在地上的林雪梅打了一个冷战,林雪梅嘶哑着声音开口道:“贵妃娘娘,你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没有做背叛皇上的事情,你饶了臣妾吧……”   沈栀婳看林雪梅死不悔改的样子,更加生气,道:“黄嬷嬷,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让这贱人尝尝鞭子的滋味儿!”   黄嬷嬷便拿着鞭子,带着疾风,狠狠的超林雪梅抽去。   “哧啦”一声,伴着林雪梅的惨叫,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被打出伤痕的皮肤。   “贵妃……娘娘,饶了臣妾吧……”林雪梅无力的道,还没说完全,第二鞭子便朝她袭来。   黄嬷嬷还没有打上第二鞭,只听见一个气势十足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响起:“住手!沈栀婳,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第52章 四时荣谢色常同   黄嬷嬷眼尖的看到门口皇后和贤妃正超这边走来,皇后步伐急促,面色上是可察的怒气,刚刚又“直呼贵妃娘娘的大名”,可见,皇后对贵妃私自处置林氏是非常不满的。   黄嬷嬷遂扔掉鞭子,转头为难的看向贵妃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她……”   沈栀婳带有几分躁意的瞪向黄嬷嬷,道:“刚才不还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么?怎么,皇后娘娘来了你就怕了?”   黄嬷嬷见贵妃桃花眼含着怒意的瞪向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贵妃娘娘她是巴结不到了,但是她也不敢得罪皇后娘娘啊!这两位主子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现在只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好保全自己的性命!   见黄嬷嬷一副不成器的模样,沈栀婳起身捡起黄嬷嬷丢在地上的鞭子,狠狠地超林雪梅甩了一鞭子,道:“你不敢打,本宫亲自来打!”   叶嫤萱走到大院的时候听到沈栀婳刚刚说的话真的是气的不行,上前便夺了贵妃手上的鞭子,夺鞭子的时候微微用了几分力,沈栀婳便不稳的跌倒在地,素手撑地被院里的小细石子划破了皮,鲜血微微浸出来,沈栀婳便疼的险些落下眼泪来。   叶嫤萱看了一眼面目全非,被鞭子划破了衣衫的梅贵人,到底觉着是自己太过纵容沈栀婳了,竟然胆子大的敢私自处置了林氏去。   叶嫤萱沉着脸道:“贞婉,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为林氏医治。”   沈栀婳听皇后要让贞婉叫太医来为这个贱妇医治,顿时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了,寂寞道:“不许去,这样的贱妇活该疼死算了,皇后娘娘,你不能纵容这样的贱妇在皇上的后宫里兴风作浪!”   贞婉自是不会听贵妃的话,看了地上急促的贵妃一眼,便匆匆向太医院走去了。   叶嫤萱道:“本宫看在后宫兴风作浪的人是你,皇上和本宫尚且没有降职赐死林氏,你就擅自带人来了冷宫对林氏滥用私刑,看来,本宫不惩罚你,你是不知道“宫规”二字做何写?”   沈栀婳只觉得委屈万分,她明明是在替皇上解决了这个与人私通的贱妇,皇后不感激她,反而还想用“宫规”惩治她,世上还有这样的理吗?   沈栀婳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道:“皇后娘娘凭什么惩罚臣妾,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林氏那个贱妇到底做了什么!不然,你以为臣妾想到冷宫这个晦气的地方来么?皇后娘娘,臣妾今儿就告诉你,那贱妇做了些什么,那贱妇她……”   沈栀婳还未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脸上便传来微微的痛感,像春雨润物细无声般那种微微疼痛感便爬上她的脸颊。   沈栀婳忍了很久的泪水顺着白嫩娇美的脸颊滑落下来,眼睛充满控诉的看着皇后打她的那只手。   沈栀婳呜咽道:“皇后娘娘,你……你竟然打臣妾?”   她自出生以来,是家中的幼女,爹爹和娘亲,哥哥姐姐都是宠着她长大的,嫁到太子妃有皇上宠着,连适才打她的皇后从前也是宠着她的,她当年虽然和贤妃同为良娣,但是府里除了太子妃外,谁不公认她是府里的第一侧妃?   尽管皇后打的极轻,却是让她生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堵在心里面难受极了,抬着泪目瞥了一眼跟在皇后身后的秦若曦只觉着碍眼极了!   叶嫤萱刚才确乎是气急了才给了沈栀婳一巴掌,但打下去她已经刻意控制了手劲,如今沈栀婳白嫩的小脸上不过微微发红。   叶嫤萱见她泪目盈盈,拿着湿漉漉的桃花眼看着自己,心里的气也是消了不少,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想冰渣子一般渗人。   “贵妃,你竟然还敢腆着脸哭,你有什么委屈的?本宫打你是打错了么?”   沈栀婳听皇后非但没有因为打了她而生愧疚怜爱之情,反而还口口声声的质问自己“有何委屈的”?   沈栀婳遂把心一横,跪在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您既然是非不明,错怪臣妾的一片良苦之心,那皇后娘娘今日便拿这根黑鞭子打死栀婳好了!”   叶嫤萱被沈栀婳的顽固和可笑的请求气笑了,道:“你有什么良苦之心,你知晓的本宫会不知么?只是栀婳,是何人在你面前乱嚼了舌根子?”   沈栀婳被皇后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微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雪梅,忍住心中的疑惑。   秦若曦见贵妃有几分怏怏的样子,便适时开口道:“皇后娘娘,您看,是不是先把林氏扶进屋里?”   听秦若曦这般说,叶嫤萱便带着几分讶异的开口道:“多亏贤妃你的提醒,本宫竟忘了林氏还躺在这里了,贞德,芷月你们二人快将林氏扶进屋里,本就受了伤,可千万别在院子里吹风了。”   秦若曦当然知道皇后并非没有记起林雪梅还躺在院子里呢,只不过,躺在院里吹风,到底是死不了的,皇后不过是想让林雪梅多受些苦罢了。   贞德和芷月二人得了皇后的命令,才走过去俯身扶起林氏,只不过二人动作都有些怠慢罢了,并未因着林氏受了伤而小心翼翼起来。   不小心碰到林雪梅的伤口,二人也当没看见似的。   林雪梅见贞德和芷月如此怠慢于她,皇后和贤妃也并未有什么斥责之言,原本还想喊疼诉苦的博取同情,叫皇后把贵妃这个恶毒的女人惩治了才好,竟不想一巴掌打了贵妃后,竟是消了气,表面上虽然发难于贵妃,但实则是处处护着她!   林雪梅也不敢在打什么算盘了,任由贞德和芷月磕磕碰碰的把她扶进屋去。   刚一进屋,便听的芷月皱眉道:“这屋里什么气儿,这样难闻,可熏死我了!”   贞德也捏着鼻子,道:“芷月妹妹也别嫌弃了,这冷宫的屋子能有什么好气味儿,我们快扶林娘子躺下罢。”   二人的话着实令林雪梅有些无地自容,连贞德和芷月这两个奴婢都嫌恶不已的地方,可真真的是晦气极了!   林雪梅被贞德和芷月两人扶着躺下后,又听见贞德问道:“林娘子可还爽利?”   贞德不等林雪梅回答,便拉着芷月道:“那奴婢便和芷月妹妹先出去了。”   林雪梅刚刚就要脱口而出的“还好”便被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只能满腹怨艾的看着贞德和芷月出去了,隐隐约约的还看着芷月捏着鼻子,仿佛要用手拂去这晦气的味道。   ********   贞德和芷月回到院里的时候便瞧见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了,跪在地上的贵妃正一脸委屈的望着皇上。   皇上的脸上未见疼惜之意,反而透着怨恼和怒意。   芷月有些明白为何娘娘走之前吩咐自己找一个小宫女儿去勤政殿里报信,皇上若是知晓了贵妃如此不知好歹,定会怨恼贵妃的。   贞德和芷月二人走上前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沉着脸免了贞德和芷月的礼,道:“贵妃,朕不知道何时你有这么大的脸面了,竟然可以越过朕和皇后在这里动用私刑,朕听说,贵妃你是想让人打死林氏么?”   站在一旁黄嬷嬷被皇上的质问吓得抖了抖,本以为狠狠地收拾林氏这贱人可以讨好了贵妃,竟想不到不仅招来了皇后这尊大佛,还把皇上这尊金佛给招来了,她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栀婳心里本已经是委屈万分了,如今再被皇上这么沉声的怨怼,沈栀婳原本止住的泪水便越发不可收拾的往下落了。   沈栀婳哭着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说臣妾,是……臣妾是想让人打死林氏,皇上,林氏难道不该死吗?您和皇后娘娘都为了林氏指责臣妾,臣妾适才已经挨了娘娘一巴掌,皇上您也想给臣妾一巴掌么?娘娘刚刚大的右边,不如……臣妾给您打右边?”   顾辞渊听到皇后打了贵妃,便有几分惊讶的看向皇后,叶嫤萱无奈的朝皇上笑笑。   顾辞渊这才仔细的瞧了瞧贵妃的脸,确实有几分浅色的红晕,不细细去看,根本是看不出来的,顾辞渊冷哼一声,道:“朕真是疑惑不已,皇后适才怎么不把你这个榆木脑袋打死好了,如今还放在朕跟前碍眼?”   “皇上……呜呜,您和皇后娘娘都不喜欢栀婳了,栀婳……栀婳,真的是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顾辞渊道:“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便在这冷院里好好跪着,等想明白了再起来!”   沈栀婳瞪大眼睛看向皇上,真不知道皇上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沈栀婳深吸一口气,因着哭了太久鼻子也有些赌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嚯”的一声站了起来,道:“皇上几次三番的冤枉臣妾,把臣妾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臣妾早已是忍无可忍了,既然不懂臣妾的良苦用心,臣妾也不在这里碍眼,至于皇上要臣妾跪着反省,臣妾无错,既是跪烂了膝盖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说完,沈栀婳也不等皇上言语便带着如意一帮宫女们气冲冲的跑出了冷宫。 第53章 满懹风月季长诗   顾辞渊沉声道:“都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宠她了,越发恃宠生娇了。”   叶嫤萱微微叹道:“皇上,贵妃虽然手段过激了些,但也是为了您着想,随她去吧。”   顾辞渊没有说话,但也是赞同皇后之话,若是贵妃同其他女人一般心思深重他便不会如此宠爱于她了,活了二十四岁,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娘娘,庄太医来了。”贞婉走进院子里便福身道。见皇上也在,便也朝皇上一福。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请安!”   叶嫤萱见来的“庄太医”是庄玄凌的侄子庄致远,心里讶异,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只道:“庄太医来了,快随贞婉进去瞧瞧林氏,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   庄致远应道:“是。”便提着医箱随着贞婉进了内屋。   顾辞渊环视了一眼空寂的冷院,问道:“刘德全,冷宫原有几人把守?”   刘德全回道:“回皇上的话,冷宫把守的侍卫一共八位,早晚四人轮班值守。”   冷宫本就是一个人烟稀少被遗弃的地方,拨在这里值守的侍卫自然就少了。   “看来值守的侍卫确实少了些,刘德全,传朕的旨意,去侍卫所调二十个侍卫来,轮番把守林氏住的地方,无论何人都不许放进来,务必要保证林氏的安全,”   *************************************   坤宁宫   “皇后是觉得有人暗中告诉了贵妃兰贵人肚子里怀的并非是朕的孩子,而是与人私通的孽障?”顾辞渊听叶嫤萱说了心里的猜测后,如此问道。   叶嫤萱点头,道:“贵妃虽然是个急躁的性子,但平日里做事也有一定的分寸,这么冒失的跑到冷宫来也着实不太可能,臣妾怀疑的便是,幕后之人就是抓住了贵妃冒进的性子和浅显的心机,才出此下策,其目的便是借贵妃之手除了林雪梅这颗没用的棋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人一定是非常熟悉后宫每一个人,才能如此把握全剧,而恰恰贵妃的性子便是她最易攻破的薄弱之处。”   顾辞渊道:“朕才登基不过四年,根基尚且不稳,那么便是想趁着这个时候令朕方寸大乱了?”   顾辞渊轻轻转动手里的扳指,又问道:“贵妃现在在何处?”   叶嫤萱道:“臣妾听如意说,贵妃把自己关在长信宫里,扬言要闭门思过。”   顾辞渊冷哼,道:“什么闭门思过,她这是跟朕赌气,刘德全,传朕的口谕,让贵妃速来坤宁宫一趟。”   刘德全有几分为难的道:“皇上,若是贵妃娘娘……不肯来怎么办?”   顾辞渊沉声道:“不肯来……那边是抗旨了,叫她以后就呆在长信宫里别出来了。”   刘德全虽然仍旧感到为难,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皇上对贵妃娘娘的气显然是还没有消,他自是不能在这时候杵皇上的霉头,恭敬的打了个千,便往长信宫的放心走了。   ****************************   长信宫   沈栀婳自冷宫跑回来后便把自己闷在寝宫里,趴在炕桌上哭了那么一会儿,眼泪哭干了,鼻子也抽抽搭搭的,便吩咐如意紧闭长信宫的大门,扬言自己要“闭门思过。”就是皇上来了也不会出来见驾的。   如意知晓自家贵妃娘娘的性子,嘴上说着“要死要活”的话,脾气确实最娇的,过几天便会没事儿了。   她只需吩咐小厨房的人备一些贵妃娘娘爱吃的点心,然后把三皇子照顾好,娘娘便是一切无虞了。   至于贵妃娘娘脸上的伤,原本皇后掌掴贵妃娘娘的她还吓了一大跳,生怕贵妃娘娘娇嫩的脸颊被打出个什么好歹,幸而贵妃娘娘回到长信宫有些微红的皮肤变又恢复了白皙的眼色,但贵妃娘娘嘴里仍旧不停说着:“你以为皇后她打的是我的脸吗,她把我的尊严都给打没了!”   说完便呜咽着把寝宫大门关上,谁也不许进去。   如意吩咐完一些之后,自然守在了贵妃的寝宫外面,以应贵妃所需。   刚刚听见寝宫里没了哭闹声,如意正准备去瞧瞧贵妃,竟想不到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来传旨了。   守门的小宫女拿不定主意,便急匆匆的跑到内殿来请如意示意。   “如意姐姐,刘公公来了,但贵妃娘娘吩咐谁也不让进,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请刘公公进来。”   如意不假思索,即道:“那刘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也是你我可以拦在门外的么,如今皇上差遣公公过来,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你先恭恭敬敬的把刘公公请到偏殿喝茶,我去服侍贵妃娘娘起身。”   小宫女听了如意的话,自是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去请刘德全进来了。   如意心中微叹,轻轻打开寝宫的大门,撩起珠帘,走进寝宫内,便发现贵妃娘娘正躺在塌上,娇美的小脸被绣着月季花的毯子蒙着,踢了绣鞋,一双娇小白皙的脚丫子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原本簪在头上的海棠金钗也滚落在了地上,如意走近细看,枕头上还有沈栀婳苦时留下的泪痕。   “娘娘,您睡了么?”如意轻轻拍了拍贵妃,问道。   沈栀婳翻了翻身,细声道:“没有,皇上皇后如此冤枉本宫,本宫如何睡得着。”   细细听来,贵妃的声音还透露着几分沙哑,想来是刚才哭累苦久了的缘故。   如意柔声道:“贵妃娘娘,皇上差了刘公公来,说是有事吩咐,娘娘见见刘公公?”   沈栀婳突然增大了音量道:“不见!本宫不是说了谁也不见的吗?”   如意轻轻扶顺沈栀婳颤抖的身体,道:“贵妃娘娘,皇上都退一步让刘公公来了,您好歹也见一见刘公公,看刘公公说些什么,您是皇上的妃嫔,以后也还要仰承皇上的恩典在后宫里稳住脚跟,总不能一直跟皇上把关系这么僵下去吧?”   沈栀婳似是听懂了如意的话,但心中仍是十分不敢,道:“皇上退一步了,本宫就必须向他俯首称臣么?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么?”   如意道:“娘娘,皇上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谁不是皇上的臣子,谁见了皇上不行跪拜之礼的,即使尊贵如皇后,也还不是皇上的臣子么?”   沈栀婳突然扔掉了蒙在头上的被子,道:“你是想说纵然贵为皇后都是天家的奴才,更不要说本宫一个区区的贵妃了?”   如意慌忙摇头,打了自己一嘴巴子,道:“贵妃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是奴婢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倒是让贵妃娘娘您误会了,贵妃娘娘您恩宠万千,是皇上心上之人,皇上在乎您才会派刘公公来长信宫,先下,公公已经来了,奴婢便服侍您梳洗,看刘公公传了什么旨意来。”   沈栀婳虽然心里窝火,但身心总归有几分憔悴,心知惹怒了皇上终究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便道:“服侍本宫起身,本宫倒要看看皇上想要怎么处置本宫。”   **************   刘德全已经喝了半晌的茶了,沈栀婳才梳洗完慢慢的从正殿过来。   若放在哪个不受宠的宫嫔那里,刘德全早就不耐如此怠慢,便是要拂尘而去的。   可现在他要面对的是娇纵跋扈偏偏皇上又在意的贵妃娘娘,何论造次,他怕的便是这位祖宗一个不顺,便要闹腾着后宫不安宁,到时候闹到皇上那里去,皇上自是不可能拿贵妃出气,便只能拿他开刀了。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刘德全恭恭敬敬的给贵妃行了个礼。   沈栀婳在主位坐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刘公公此次来所为何事?是带了皇上的旨意,想好怎么处置本宫了么?”言语中有着不耐以及无力感。   刘德全笑着道:“娘娘说什么呢?什么处置不处置的,皇上是想请贵妃娘娘去坤宁宫走一趟呢,皇上说,娘娘有什么不满的事情,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说开了便好了,比娘娘您闷在心里好上许多。”   沈栀婳抚了抚头上的海棠簪,冷笑道:“皇上还真是体贴,把臣妾叫到坤宁宫里去问话,还专程遣了刘德全你来。”   刘德全当是听不懂贵妃的反语,仍旧笑着道:“皇上自然是体贴贵妃娘娘您的,那贵妃娘娘,您便随着奴才一起去坤宁宫吧,也别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久等了。”   沈栀婳淡声道:“走吧,既然是皇上吩咐,本宫哪里又敢拒绝了。”   刘德全依旧赔着笑,道:“既然贵妃娘娘收拾妥当了,那便随着奴才去坤宁宫罢。”   沈栀婳仍旧意难平,原本长信宫到坤宁宫根本不远,沈栀婳刻意坐了象征贵妃地位华贵的翟舆到坤宁宫,刘德全也不敢说什么只一路跟在贵妃的翟舆旁,到坤宁宫大门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第54章 花落花开无间断   沈栀婳来了很多次坤宁宫,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如此忐忑的。   她嘴上虽然强硬,但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和心虚。   沈栀婳跟着刘德全步入内殿,一股沁人的檀香萦绕鼻尖,才微微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   “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了。”刘德全恭敬复命道。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沈栀婳福身道,语气还算得上温和有礼。   顾辞渊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贵妃免礼吧。”   叶嫤萱倒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虽然面色看上去精致无虞,但眼睛的红肿和鼻尖的发红确实骗不了人的,定是在长信宫里哭过了。   叶嫤萱温声道:“贵妃,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沈栀婳见皇后还能如此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皇上仍旧沉着一张脸,心里便是微微发酸,他怎么越发的阴晴不定了?   沈栀婳默不作声的在右下首坐下,半晌,没有听到皇上开口,便有些不耐的问道:“皇上找臣妾来所为何事?如今臣妾来了,皇上倒是一言不发了?”   沈栀婳乍一抬头便与皇上的目光撞个正着,沈栀婳有些无措的敛下目光,便听得皇上道:“这些天可有人给你递了什么消息,才让贵妃你如此火急火燎的往冷宫里跑?”   沈栀婳惊讶道:“皇上,你怎么知道?难道……”   沈栀婳心里如今是炸开了花,今早皇后便是如此质问她的,她当时忙着伤心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或许皇帝皇后一早就知道,没有赐死林雪梅本来就是皇上的意思,自己带人去冷宫里面动了林雪梅,岂不是与皇上的意愿相驳了?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才会如此生气?   “皇帝和娘娘早就知道么?”沈栀婳问道。   顾辞渊淡声道:“是,朕一早便打算用林雪梅引出背后指使的人,所以才暂且留了林雪梅一条命,谁知道贵妃你竟然带人到冷宫里去对林雪梅滥用私刑,贵妃,你知道若是林雪梅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便又要断了!”   沈栀婳现在心里很是愧疚,眼里也流露着悔意,沈栀婳绞着帕子道:“臣妾是真的不知道,当时臣妾接到密函,密函上说林雪兰肚里的孩子并非皇上的,且林氏姐妹都背叛了皇上,与他人暗结珠胎,臣妾一时情急才会……”   叶嫤萱叹了口气,道:“幸而林氏现在无事,其他的说再多也是无用的了,栀婳,本宫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何人给你送了密函,栀婳,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是别人的别有用心吗?”   沈栀婳道:“皇上,娘娘,臣妾是在昨晚接到密函的,至于送密函的人臣妾也不得而知,因为那封密函是通过一只羽毛箭飞入臣妾的长信宫的,当时臣妾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把箭射到臣妾的长信宫里来,但臣妾走近看才发现上面有着一份密函,臣妾一时好奇便打开来看,看完之后臣妾自是震怒不已,但当时天色已晚,臣妾便歇了带人去捉拿林雪梅,便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去惩治了那个贱妇,至于后面的事,皇上和娘娘都知道了。”   叶嫤萱带着几分无奈道:“你当真没有怀疑过这封密函是假的么?”   沈栀婳看了一眼皇后,低下头有几分弱势的道:“本来林雪兰怀孕的时候,臣妾便没由来的不喜她,接到密函后臣妾便觉着原林氏两姐妹就是个祸害精,再说一封在晚上突然而至的密函,怎会是空穴来风?”   叶嫤萱知道这是幕后之人的计策,利用了贵妃的急躁单纯罢了,见沈栀婳垂头丧气的模样叶嫤萱便道:“这事说到底也不怪你,毕竟你是为了皇上着想,贵妃,你也无需太过自责,只是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做什么事之前,总要先想想它的代价,再决定要不要做,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沈栀婳点点头,道:“臣妾知道了,多谢皇后娘娘的教诲。”   沈栀婳又看向皇上,问道:“皇上,您还在怪臣妾的莽撞行为么?臣妾已经知道错了……”   顾辞渊却不想像皇后那般和颜悦色的教导,这贵妃一向是个不记疼的人。   顾辞渊便沉着脸色道:“贵妃既是有错便不可不罚,便回你的长信宫静心抄写《道德经》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事到如今,沈栀婳心里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呢,自是乖顺应道:“是,臣妾一定好好抄写《道德经》,在长信宫里好好思过。”   ·   沈栀婳出了正殿后,走在坤宁宫的院子里里时,和刚刚来的时候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了,虽然依旧愧疚但却是轻松了许多。   突然,一阵银铃般娇美悦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沈栀婳朝声源处看去,是顾娆带着顾娇往这边这来,看这样子,是要去正殿给皇上皇后请安的。   顾娆自是看到了沈栀婳,虽然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贵妃,这倒不是顾娆针对贵妃一人,而是凡是和母后分夺父皇的宠爱的妃嫔她都是不喜,心里虽然嫌恶着她们,但顾娆依旧笑着朝贵妃走去。   “这不是沈娘娘么?儿臣给沈娘娘请安。”顾娆微微福道,娇嫩的声音也甚是温和。   顾娇也随着姐姐朝沈栀婳一福,乖巧的唤着“沈娘娘。”   沈栀婳笑着道:“好久未见大公主了,大公主越发可人了,就连二公主也伶俐极了,先下公主可是要去正殿给皇上和娘娘请安?”   今天早上的事情顾娆也略有耳闻,这贵妃的蠢钝可见一斑,先看见贵妃双目红肿,必定是被父皇训斥躲在长信宫里哭了的,如今还能笑盈盈的跟她说话,还真的是难为贵妃了。   顾娆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道:“是呢,儿臣带着娇儿正要去正殿给父皇母后请安,怎么,沈娘娘是想与儿臣同去么?”   沈栀婳道:“沈娘娘刚刚才从殿里出来呢,如今正要回长信宫,二位公主快进去吧,莫要误了请安的时辰。”   沈栀婳说完便侧身给顾娆顾娇让了道。   顾娆颔首,道:“沈娘娘说的是,那儿臣就和妹妹先进去了,沈娘娘你也慢走。”   待到沈栀婳走远了,顾娆才收起自己的笑容,回头望见沈栀婳的身影,眼里是嫌恶以及不屑。   ·   晚上,夜深如水,寒冷的夜风吹的冷宫的枯枝沙沙作响。   常年失修的木门也被冷风吹的来回撞击。   林雪梅蜷缩在床上一角,又薄又湿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寒风的寝室,原本破了皮的脸颊在冷风的席卷下便更加刺痛了,她整个都是难受发晕的。   突然,林雪梅的心口钝痛不已,像是蚂蚁在一点一点啃噬自己的肌肤,一股鲜热而又血腥的液体从她的鼻孔嘴角滑落,林雪梅想挣扎着起来,但根本使不上一点劲儿,只有胸口的疼痛慢慢的席卷全身。   林雪梅她想要叫喊出生,喉咙里面竟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几番挣扎下来,林雪梅跌落在地,想要抬手,却终是无力极了,最终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死前,她仿佛看到了雍王爷身边的“梁栋”,他似乎慌张不已,但因着生命的流逝,林雪梅根本看不起他的表情,只明白了,雍王爷当真如此薄情,她可真的是……不甘啊! 第55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晨曦未晓,整个皇宫还笼罩在一片乌黑之中。   坤宁宫的寝殿里还燃着暖和的红萝炭,殿内熏着檀香,仍是一片祥和温暖之景。   寝殿的龙凤呈祥的雕花床上,嫤萱蜷着身子躺在顾辞渊的怀中,温柔静谧的睡颜昭示着昨晚的美好,秀长的青丝凌乱的伏在顾辞渊的弯臂上,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露的味道。   顾辞渊已经醒了一会儿了,此刻的他用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描摹嫤萱美好的脸颊,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嘴角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只见嫤萱红唇娇美,在淡灰色的光线里散发着诱人的鲜红,让顾辞渊忍不住想要采撷芳美。   顾辞渊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靠近嫤萱的娇唇,鼻尖尽情的吮吸着她高雅的体香,而后紧紧贴住她鲜亮的红唇,一股浓厚的醇香敢便慢慢漫足心尖,侵蚀着渴望已久的欢愉。   忽而,在顾辞渊陶醉在其间时,嫤萱的眼帘如同蝴蝶一般扑朔两下,两只眼睛缓缓睁开,猝不及防的看见近在咫尺的皇上,下意识的推开了顾辞渊,脱口而道:“皇上,这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呢?”   叶嫤萱此刻的红唇微湿,淡淡发肿,更显娇艳不已。再加上睡眼惺忪的模样,和浅红的双颊,像一株耀然绽放的玫瑰花,让顾辞渊倾心不已。   顾辞渊挑起嫤萱的下颚,随着顾辞渊的动作,嫤萱身子便倾向了顾辞渊的胸膛,两个人的距离便更近了。   “萱儿,你说我在干什么呢,唔,萱儿可真的美到朕的心坎上去了。”顾辞渊笑道。嘴唇再次凑到嫤萱的娇唇前。   叶嫤萱看皇上如此不正经的样子,脸颊越发滚烫,一双丹凤眼也染上了妩媚的风情。   嫤萱低声唤道:“皇上……”   顾辞渊哑声道:“朕在呢……萱儿。”顾辞渊扣住嫤萱的脑袋,想要再次吻上娇艳欲滴的红唇时。   寝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顾辞渊眉头微皱,心里生出了一股不满烦躁的情绪。   叶嫤萱趁顾辞渊微微一怔的时候,轻轻推开了他,向床的内侧移动了两下,跟顾辞渊拉开了距离。   顾辞渊懊恼不已,用手挠了挠发梢,多了一股年轻时候的味道。   叶嫤萱不禁莞尔一笑,但心里也感到奇怪,天色还早,还未到起身的时候,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帝后休息呢?   很快,珠帘外传来贞淑的声音,“皇上,娘娘,您们醒了么?”   叶嫤萱与顾辞渊对视一眼,便道:“贞淑,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了?你进来说话罢。”   贞淑得到皇后的允许后,便拨开了寝殿的珠帘。   朝寝帐里的帝后福了一礼后道:“皇上,娘娘,冷宫里的林氏娘子没了。”   顾辞渊和叶嫤萱两人听后自是震惊不已,明明已经加派了侍卫严加看管,为何林雪梅还是丢了性命?   顾辞渊原本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叶嫤萱自然注意到皇上阴沉的心情,帐子里的暖意也被冲散了几分。   叶嫤萱往顾辞渊那边挪动了两次,握住了他的大手,微微安抚顾辞渊,然后问道:“可知林氏是自己暴毙的还是被人杀害?”   贞淑答道:“据冷宫来的侍卫禀告,林氏是一个时辰前没了的,他们发现林氏没了后便立刻派人来坤宁宫禀告皇上和娘娘了,且侍卫们在林氏房间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好像是雍亲王府的腰牌。”   顾辞渊听贞淑说到“雍亲王府”时,脸色便更加不好了,这么说,跟林氏两姐妹有私情的便是顾辞熙了,他的五哥?   顾辞渊有股想把雍亲王碎尸万段的想法,不是为了林氏两姐妹,而是顾辞熙竟然这么大胆子敢染指他的后宫,他的目的是什么,想从林氏姐妹这里获取他的日常消息从而预谋篡夺他的皇位么?   叶嫤萱自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心里的愤怒不亚于皇上,但想到皇上马上还要上朝,叶嫤萱便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心里的恼恨,但皇上马上天就要亮了,您还要上朝,臣妾先遣宫女准备热水,臣妾服侍您起身。”   顾辞渊不想让皇后跟着他一起忧心,便道:“事情还未正真查明之前朕不会轻举妄动,朕知道一切已国事为重,萱儿不必太过为朕忧心。”   ·   早朝散后,林雪梅昨夜没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只不过大家都只知道林氏没了,却不知道她如何没了的,但昨个儿贵妃刚带人鞭打掌嘴了林雪梅,今天林雪梅就没了,不得不让她们各怀心思,猜测着林雪梅突然没了的原因。   但她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觉得林雪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废妃罢了,就算是贵妃把她打死的,说到底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但宫中生活向来无趣,有林雪梅这般笑料也足以在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中增添一股乐趣。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几个女人凑在一起便更加充满戏剧性。   此刻,叶嫤萱便神色淡然的听着诸妃的谈话。   “嗳,想必诸位姐妹们都听说了吧,今天早晨林氏在冷宫里没了,虽说日子不好过,可也不至于这么年纪轻轻的便去了罢。”颜宛清仰着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脸上既有同情也有不屑和无奈,这表情,这神态还真的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叶绾霏低着头,接道:“冷宫那时什么地方,一两个人没了再正常不过了,且那林氏本就是个有罪之人,没了便也没了,也不是值得惋惜的事情。”   颜宛清笑道,像是极为赞同叶绾霏刚刚说的话,道:“绾霏妹妹说的是,嗳,就是她走的太突然了,死的时候也怪可怜的,听替林氏检查身子的嬷嬷们说呐,林氏走的时候浑身是伤,一张脸更是溃烂不已,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清新可人。”   陆岚拿起帕子放在嘴前嗤笑道:“昭仪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呐,林氏都被打入冷宫了,还谈什么清新可人,左不过那张脸就算美也是无人欣赏的,且那林氏是自己身体挨不住病死的也不算冤枉她。”   卫清歌却看了一眼不发一言的贵妃,道:“毕竟林氏遍体鳞伤,脸也感染了,再加上寒夜凄凉,冷宫潮湿,没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卫清歌是嫉恶如仇的人,在她心里,便是沈栀婳间接导致了林雪梅的死亡。   叶嫤萱知道卫清歌是这样的性子,但是其中不乏有对贵妃的偏见,后宫里除了江璇,也无人跟贵妃交好了,也不怪卫清歌会如此含沙射影的指责贵妃。   不过,叶嫤萱心里还是不免气闷,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叶嫤萱便更加疲惫,淡淡的扫视了她们一眼,原本想要开口的颜宛清真好对上皇后有几分疲倦带着烦躁的眼睛,颜宛清温良的笑了笑,闭了口,低下头去,内心却揣测着皇后的心思。   叶嫤萱温声道:“本宫有几分乏了,你们便跪安罢。”   众妃皆是人精,皇后温和中透露出的一股乏力她们自然是瞧得见的,便都识趣儿的告了退。   待到诸妃走后叶嫤萱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揉了揉太阳穴,叶嫤萱问道:“皇上现下在哪里?”   贞婉回道:“奴婢估摸着皇上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呐。”   贞婉刚刚说完,刘德全便到了。   ***   “奴才请皇后娘娘安!”刘德全道。   叶嫤萱问道:“皇上可有什么要吩咐本宫的?”   刘德全便到:“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勤政殿一趟,皇上如今刚刚下了早朝,便吩咐奴才来坤宁宫请娘娘了,皇上说,他在勤政殿等皇后娘娘您。”   叶嫤萱温声道:“本宫知道了,刘公公你先回去禀告皇上,本宫随后就到。”   刘德全自是颔首应道“是,”便恭敬的退出了坤宁宫。   *****************************   勤政殿   顾辞渊刚刚换下朝服,正拿着一封奏章凝眉看着。   刘德全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顾辞渊的头从案台中抬起来,见皇后来了,忙招手道:“嫤萱,来,到朕身旁来。”   又对着刘德全道:“刘德全,你先下去罢,朕有话对皇后说。”   叶嫤萱心中猜到必定是关于林氏的事情,叶嫤萱缓步来到顾辞渊的身旁,顾辞渊拉过她的手,大手又轻轻环过她的腰间,道:“嫤萱,你看看这封奏章。”   顾辞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笑,语气很是不满。   叶嫤萱接过奏章,果不其然是雍王所书。   里面的内容便是先言隆恩浩荡云云,表示自己的臣服之心,然后再用极其愤怒和自责的语言严明身边的侍卫梁栋的种种罪行,自言自己有管教不利之罪,倒是合情合理的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梁栋身上。   顾辞渊转动手里的扳指,沉声道:“皇后可知雍王已经把梁栋押送入宫了,这样一来,这私通宫妃潜入冷宫刺杀林氏的罪名可就落到侍卫梁栋的头上了。”   不得不说平日里看起来平庸无为的雍王也是个狠角色,连自己最信任的亲信梁栋也能够舍弃。   叶嫤萱问道:“皇上您是打算问罪雍王还是梁栋?”   顾辞渊自然不会相信一个王府侍卫能够轻而易举的潜入后宫,并且与宫妃私通,可雍亲王的背后是吴皇贵太妃以及整个吴氏家族,吴氏家族历经百年而不衰,朝中更是有可用之人,顾辞渊根基尚且不稳,发罪于雍王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况且吴家也还有可用之处,但这么放过雍王顾辞渊又怎能甘心?   顾辞渊便道:“既然雍王已经押送了梁栋入宫,梁栋犯了杀人之罪和擅闯皇宫之罪,三日后午门斩首,梁栋是雍亲王府出来的人,雍王自是逃脱不了干系,竟然京城待不住的话,那就去凉州好好反思己过吧。”   叶嫤萱点点头,道,“皇上这样做是好的,若是真的把雍王治罪,虽坐实了雍王厮混内廷的罪名,但总归是得不偿失,皇上折中把雍王发配到凉州,倒也制止了雍王继续兴风作浪。” 第56章 一枕新凉宜客梦   圣宁宫   临近午时,叶嫤萱走到圣宁宫的内殿时,便听得吴皇贵太妃凄然的哭声。   “太后娘娘啊,您就看在咱们共同服侍先帝多年的份上替熙儿向皇上求求情吧,凉州地处偏远蛮荒之地,熙儿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京城,哪里能受得了那苦寒风沙之地啊!”   吴皇贵太妃以前哪里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人,更何况是她一向看不起的太后呐!   之间那吴容慧拿着素色的锦帕,抹着脸上的眼泪,虽然吴皇贵太妃已经临近五十,但泪涕横流之间还有以前妩媚的风光,也算是风韵犹存,也难怪先帝如此宠爱之前的“吴贵妃”了。   只不过叶嫤萱无法喜欢这位两面三刀心思恶毒的吴皇贵太妃。   这位吴皇贵太妃在嘉懿皇后死后被封为了皇贵妃,先帝让其摄六宫事,刘贵妃和尹贵妃协助皇贵妃共同料理后宫事务,当时皇上已被立为太子,皇贵妃自然对太后母子嫉妒不已怀恨在心,其间做了不少刁难太后的事情,对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她也是鸡蛋里挑骨头,还勾结母族企图陷害皇上,想把皇上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叶嫤萱不会忘也不可能忘记,现在看到吴容慧低声下气的模样叶嫤萱心里很是解气,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以前风光不已的吴皇贵太妃何时想到了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在顾辞渊被立为太子那天,吴容慧便输了,垂死挣扎只会让她陷入更困顿的境地,譬如现在。   叶嫤萱缓步走进圣宁宫的内殿,笑着道:“皇贵太妃您这是怎么了,抹了一帕子的眼泪,低声下气的向着太后娘娘,就差跪下来磕头了,不知道的宫人还以为太后娘娘如何欺负皇贵太妃了呢?”   吴容慧听见皇后温润的话语里不乏嘲弄,有些愕然,随即又有些羞恼。   太后挣开了吴容慧的手,对着皇后道:“皇后,你来了。来,快坐到哀家身旁来。”   叶嫤萱恭敬对着太后福了一礼,道了一句“多谢母后”,便走到太后身旁的软凳上端庄坐下。   嫤萱坐下后,太后便把嫤萱的手拉进自己手里,发觉皇后的手冰凉不已,和蔼关心道:“皇后的手怎的如此冰凉,来哀家宫里请安也不知道抱个汤婆子来,你要是冻坏了,身体有个好歹,不光哀家这个当婆婆的要心疼,皇上太子他们更会担心的,殷兰,去拿一个汤婆子来给皇后抱上。”   叶嫤萱倒是没有感觉身上有多冷,但经太后这么一说起,才觉得自己的手的确冰凉的很,想是刚刚寒风稍大,把露在外面的手吹的凉了吧。   见太后如此关心自己,叶嫤萱自然柔顺低头谢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一定仔细着自己的身体,不叫母后为儿臣担心才是。”   太后笑笑,拍了拍的手,待汤婆子送到叶嫤萱手里时,太后便又跟嫤萱聊起几位公主皇子的事儿,眼神都不给吴容慧一个,仿佛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吴容慧心里面恼恨不已,原本一副悲伤的神色变得僵硬不已,吴容慧垂下双目眼中尽是怨毒,这婆媳两个真的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吴容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今天拉下自己的脸来圣宁宫替顾辞熙求情的目的也没有达到,耐性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吴容慧压制住心中的怨毒,用帕子擦着眼睛道:“太后娘娘,您就帮帮臣妾吧,熙儿对大夏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的,从无二心,太后娘娘您就念在这么多年熙儿安分守己的份上,向皇上求求情吧!”   太后只觉得如今这皇太贵妃的声音真的是聒噪不已,她和皇后说话说的好好的,偏这吴容慧还不死心,恬不知耻的让她去帮她。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自古以来后宫便不能干政,皇上心意已决,哀家哪里又能做皇上的主了,皇贵太妃你回去吧。”   太后的语气已经不如先前那般好了,吴容慧自然也看得出太后的不耐烦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但吴容慧总觉得这么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的回去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遂泣道:“太后娘娘,您非得臣妾跪下来求您,您才顺心么?”   叶嫤萱打从心底里佩服吴皇贵太妃的厚脸皮了,心道:你以为你的膝盖有多尊贵么?这吴皇贵太妃是在求人还是在威胁人?既想让太后落一个刻薄的名声又想太后帮着你的儿子求情,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叶嫤萱挑眉笑道:“皇贵太妃您向太后娘娘行跪拜之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太后娘娘何谈顺心一说?再者,皇贵太妃您如此不依不挠的叨扰太后娘娘想必是担心雍王在凉州受苦,不如臣妾替您向皇上求个恩典,让您随雍王一起到凉州可好,皇贵太妃若随雍王到了凉州,便能时时看顾着雍王了,也全了母子之情,皇贵太妃您看如何?”   太妃跟随其子一起到封地,由其子亲自赡养在前朝已是屡见不鲜了,这也算是给孤苦的太妃们一个恩典了。但吴皇贵太妃怎么同意随着雍王去凉州,这不是自断后路么?她要是去了凉州,她们吴家坐镇京城的保护屏障便没了,就等着皇上一步一步的瓦解她们吴家的势力了!更何况她一辈子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锦衣玉食,荣华万千,哪里受得了凉州的寒苦荒蛮!   她心里是真的怕皇后顺势向皇上求这么一个催命的恩典,那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她一生都在繁华的京城和堂皇的皇宫内院度过的,她就算要和儿子团聚也应该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夏皇宫而不是凉州那么一个破地方!   吴容慧仍旧没有停止抹眼泪的动作,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便与刚才截然不同了,“哀家多谢皇后的好意,不过哀家服侍先皇几十年,对先皇情深义重哀家自然是要一辈子守在先皇这里,其实臣妾仔细想想熙儿确实有失察之职,也该好好出去历练一翻了,既然太后娘娘乏了,臣妾也不多作打扰了,臣妾先行告退了。”   吴容慧走出圣宁宫后,才变了脸,暗恒太后和皇后二人的狠毒与刻薄,同时心里加剧了想要取而代之以及报复的野心。   ·   大业四年初春,帝下诏处死侍卫梁栋,于午门斩首。   再下诏于雍王府,左迁雍王至凉州,让其担任凉州知州,若无帝诏,不可擅自离开封地,不可擅自进京。   大业四年盛春五月初,镇国公府八姑娘叶嫤媛与兵部侍郎的二公子宋尚廷成婚,皇后亲赐嫁妆,帝亦给予恩典封嫤媛为“和善县君。”十里红妆,场面华丽,羡煞了许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很长一段时间被京城的人们津津乐道。   大业四年五月末,纪殊词于东暖阁诞下皇三女,帝喜之,赐名“媃”,帝念其生育之功,晋殊词为从三品婕妤,六月末迁回华阳宫。   大业五年七月,陆岚诞下皇四女,帝赐名为“顾姗,”陆岚由此晋为正四品荣华,为永宁宫主位,帝念林美人有照顾之功,晋为正六品贵人。   大业六年五月,卫妃诞下皇五女,帝赐名为“顾婵,”帝大喜,封卫清歌为正一品“德妃”,一时间,卫清歌压过贵妃的荣宠,成为后宫中风华万千的第一宠妃。 第57章 蔫红半落生香在   大业六年八月初   时间如同大雁一般归去来兮,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大业六年的盛夏时节。   晨风带来阵阵凉意,在炽热的夏季显得尤为清爽和舒适。   御花园里开满了各种艳丽的花朵,偶尔还有早桂飘来的芬芳沁人心脾。   纪殊词带着女儿顾媃和安如双在御花园里散步。   刚刚入宫那会儿安如双是十四岁,如今也十七了,正是年轻貌美的好时段,这些日子除了卫德妃承宠的日子较多之外,就数安如双深得帝王的宠爱了,昨个儿皇上才下了旨意,封了安如双为六品“贵人。”   这三年来,安如双总是细心的照顾纪殊词的身体,纪殊词生三公主的时候,果不其然的极其凶险,差点就没了命,尽管后来母女二人都保住了性命,但是纪殊词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差,常年抱病在床,三公主顾媃也是体弱多病,虽然已经两岁多了,但还是极为瘦弱,看起来就让人心疼不已。   冬日天冷的时候,皇后都是免了纪殊词的晨昏定省,让她呆在宫里面好好修养身体。而纪殊词确实也常年呆在华阳宫不出来,也就是近一年身体有了好转才带着女儿偶尔出来散散步,或者和安如双在寝宫里或者听雪阁喝喝茶。   因着安如双对纪殊词无微不至,现下二人成了宫中最好的姐妹。   纪殊词和安如双二人走到听雪阁的时候,才发现叶绾霏和凌芙二人来了听雪阁,二人正坐在凉亭那边品茗。   凉亭旁边坐着一个梳着双平髻的红衣小姑娘,手上拿着糕点慢慢的吃,嘴角还沾有一些糕渍,脚上一双镶了南珠的红色绣鞋,双腿一摆一摆的很是娇俏可爱,这正是二公主顾娇。   顾娇也已经八岁了,小丫头出落的很是娇美,一颦一笑都有皇后的风华。   纪殊词和安如双朝凉亭那里走去,叶绾霏和凌芙自然也是看见她们二人了,几人位份相当,起身互相见了礼,便一齐坐下了。   顾娇也甜甜的唤了一声:“纪娘娘,安娘娘好。”   相比起大公主顾娆,纪殊词和安如双都更喜爱这位娇俏嘴甜亲近人的二公主顾娇。   纪殊词笑着道:“二公主真乖,今儿二公主可是跟着绾霏姐姐来的?”   叶绾霏摸了摸顾娇的头,道:“娇儿她喜热闹,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我便带着娇儿到御花园来走走,昨日约了凌妹妹一同到听雪阁品茗,便带了娇儿一起来,怎的好巧,遇上了殊词和如双两位妹妹!”   安如双也道:“看来这听雪阁正是个好地方了,姐姐们也妹妹都想到同一处地方品茗了。”   凌芙柔声笑道:“夏日炎炎,蝉声也响个不停,唯有听雪阁这个地方还算凉快,且还能欣赏到御花园艳美的花儿,以后殊词姐姐和如双妹妹若有空,我们四人可以在听雪阁这里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也能打发打发漫长的夏日。”   安如双自是道:“姐姐如是说了,妹妹自是求之不得的!”   顾娇对几人的聊天内容不甚感兴趣,见了纪殊词手中牵着的顾姗,眼睛放光,平日里她几乎加不到这个生下来就病若不已的三皇妹,自从顾琮开了蒙,她找不到同龄的弟妹一起玩耍便无聊至极,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三皇妹,她当然打起了主意。   便道:“纪娘娘,三皇妹可真漂亮呀,纪娘娘我能带三皇妹一起去玩吗?”   见二公主希冀的眼神纪殊词不忍拒绝,但想到身体孱弱的女儿,又有些犹豫了。   安如双眸光流转,道:“殊词姐姐,就让媃儿跟着她二皇姐去玩吧,媃儿这些年汤药不断的娇养着,很少出门,若跟着二公主活动活动身体也是好的,且二公主也长大了,一定能好好照看妹妹的,姐姐便允了吧。”   纪殊词也是想到了若媃儿能像二公主身子如此康健,那该多好啊!二公主是个好动的性子,媃儿跟着二公主,也能变得活泼些吧?更何况,媃儿也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拉着她的衣角,想必也是极想跟着姐姐去的吧!   纪殊词便点头道:“好,但妹妹她身子弱,纪娘娘希望二公主能帮着纪娘娘照顾好妹妹,行么?”   顾娇笑着保证道:“好的,纪娘娘,娇儿一定会好好照看妹妹的!”   靠在纪殊词怀里的顾媃也轻轻的道:“媃儿也会好好……跟着皇姐,乖乖的……”   见女儿瘦弱的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纪殊词心里也是欢喜的,真心希望跟着二公主女儿能开朗活泼一些。   待纪殊词把顾媃的小手交到顾娇手上,顾娇便把顾媃带去玩了。   只不过,纪殊词还是很不放心,时不时的往顾媃她们那边看去,生怕顾媃磕着了,碰着了,见顾娇把顾媃带到了假山后面,见不着女儿的身影了,便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幸而安宝林拉住了纪殊词的手,才让纪殊词安心下来。   叶绾霏笑了笑,道:“妹妹还是不放心么,我便叫宫女去看着两位小公主,也叫妹妹放心些。”   叶绾霏语气温和,似乎很体谅纪殊词的一片慈母之心。   说完,叶绾霏便叫身边的大宫女南儿去假山那边照看着两位公主。   临近午时的时候,纪殊词和安如双才带着三公主与叶绾霏她们辞别,回华阳宫去。   **********************************   路上,纪殊词问女儿:“刚刚和皇姐可玩得开心?”   顾媃扬起一张微微红润了些的脸颊道:“开心,媃儿喜欢二皇姐,媃儿以后也想和二皇姐一起玩。”   安如双笑呵呵的道:“她是你二皇姐,你们以后自然是有很多时间一起玩的。”   顾媃听安如双这样说,很是开心,在华阳宫的时候宫女们不敢让她在院子里跑,也不跟她一起玩,生怕她原本羸弱的身子磕着碰着,所以,长到现在,顾媃头一次感受到“玩”的快乐。   到了华阳宫后,纪殊词便吩咐嬷嬷们带三公主回房换衣,稍后再抱出来用饭。   顾媃被奶嬷嬷抱下去后,纪殊词才道:“几日听妹妹言语,妹妹是希望媃儿与二公主亲近么?”   安如双挨着纪殊词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想想看,咱们媃儿整日呆在华阳宫也不是个办法,仅凭姐姐的悉心呵护是远远不够的,总要与二公主她们几个姐妹打好关系才是,大公主今年已经十三了,咱们媃儿年纪太小,且大公主是个清冷的性子,媃儿也亲近不起来,但二公主不同,二公主性子活泼,最是喜爱和弟妹们玩耍,但几位皇子都已经开了蒙,现下就数咱们媃儿能和二公主相处的和恰了,二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公主,能和二公主交好,对咱们媃儿总归是有益无害的,您说呢,姐姐?”   纪殊词微微点头,叹道:“妹妹你说得对,我身子弱,要是哪天有个好歹,媃儿她好歹还有个倚仗,而二公主为人一向亲善,想必以后也是会照顾媃儿这个妹妹几分。”   安如双微微皱眉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丧气话,姐姐你身子好着呢,切勿再言不吉利的话,媃儿听了该会多伤心呐!”   纪殊词苦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落了水后便一直虚弱至此,还连累了媃儿,我么,现在就凭着几分慈母心和皇上的怜惜在这华阳宫里熬日子罢了。”   安如双道:“姐姐想想被人害死的盼兮姐姐罢,你都要好好振作起来,姐姐依旧年轻貌美,且等姐姐把身子养好了,照样会如从前一般恩宠万千的。”   听安如双提起“盼兮,”淡淡的愁绪以及恨意便慢慢涌上心头,其实这么几年来,她一直耿耿于怀害盼兮的不是贵妃而是林氏两姐妹么?但苦于自己身体病弱,常年卧病在床,她根本就无法证明害盼兮妹妹的是沈贵妃。   至于恩宠万千,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后宫里恩宠万千的妃嫔,而仅仅是一个生了公主的婕妤罢了。她很清楚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自也是不想也不能奢求帝王的宠爱,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看着女儿长大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纪殊词垂下眼帘道:“不说我了,妹妹现在才是正值恩宠,若妹妹能生下一个小皇子,媃儿才真的是有一个依靠了,毕竟,皇后娘娘那里已经有了叶荣华和凌顺仪,我自是没地儿往皇后娘娘那里凑,唯有妹妹和我才是最亲近的。”   安如双动容道:“妹妹出身低微,一直蒙姐姐不弃,时常帮扶,妹妹才有今天的恩宠,妹妹也想生一个聪明可爱的皇子,只是,妹妹承受皇宠多日,也不见肚子有动静。”   纪殊词笑道:“好了,姐姐刚才也是随口一说,妹妹尚且年轻,不必着急,想想贤妃叶荣华几人已经二十好几,不也还是膝下寂寞么,况且有了孩子之后,妹妹要操的心变多了,总之啊,一切随缘。”   安如双点头一笑,似乎很是赞同。 第58章 玫瑰作柱朱弦琴   东宫   “皇兄,这只狼毫可真精致,正好我房内的狼毫旧了,该换新的了,皇兄能否把这只狼毫送给我?”顾娇打开书案上的盒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太子道。   顾黎笑道:“娇儿什么时候也喜文房四宝了,若你喜欢,便尽管拿去罢。”   顾娇呵呵一笑,娇声道:“皇兄你真爽快,娇儿喜欢皇兄!”   跟在顾娇身边的顾媃见姐姐得了太子哥哥的狼毫笔,那狼毫笔平日里在母妃的寝殿内也见过,好像很好玩的一件东西,心中也想要,便用着泪汪汪的眼睛拉着顾黎的衣角道:“皇熊,我也想要,想要和……和姐姐一样的娘好。”   虽然顾媃奶声奶气的吐字不清,但跟顾媃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顾娇却是听清楚了,顾娇不禁哈哈大笑,笑道:“皇兄,黄熊,你听清楚了么,媃丫头叫你黄熊呐。”   见姐姐捧腹笑起来,顾媃也跟着姐姐咧开嘴笑,嘴里也念着:“黄熊,黄熊……”   顾黎有几分无奈的看着两个冰雪可爱的妹妹,无奈之中是一抹柔软之意。   顾娇见太子哥哥温和的盯着自己和媃儿看,微微止住笑意,打趣道:“黄熊,你还有多于的狼毫么,这只小黄熊也想要呐!”   顾黎捏了捏顾娇的小脸,道:“不许叫黄熊了,皇兄不会叫就叫哥哥,别一天没个正形的到处疯。”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顾黎还是从书架上拿出跟桌上一模一样的盒子,道:“二位妹妹一人一只,以后好好习字,方能对得起哥哥送的这支狼毫。”   两人从太子哥哥手里接过狼毫笔,都是欢喜的模样,却见顾黎又埋首于书案之中了。   顾娇微微蹙眉,不满道:“妹妹难得来东宫一回,太子哥哥就是这样待客的么?就不陪妹妹好好玩玩?“   顾黎放下手中的笔,道:“你是客么?”   顾娇瘪嘴道:“我不是客,但我是你的亲妹妹,书有那么好看么,有我这个亲妹妹好看吗?”   顾黎挑眉道:“那你要玩什么,怎么玩?”   一旁的顾媃娇声道:“媃儿……想玩捉迷藏!”   顾娇拍手,道:“好,听媃丫头的,皇兄陪我们玩捉迷藏!”   顾黎又拿起了笔,埋首于书案,道:“不去,你们要玩叫宫女太监们陪,哥哥还有书要看,择日再说吧。”   顾娇拉着顾黎嘟囔道:“皇兄别整天埋首于书房了,皇祖母常在妹妹我耳畔念道,叫我多劝哥哥你多加休息,别熬坏了身体,哥哥~,哥哥~,你就答应娇儿和媃丫头吧,没有哥哥的陪伴是真的很可怜的?”   顾黎被顾娇闹得有些烦了,终是问道:“在哪里玩?”   顾娇看了环视了圈深沉严肃冷清的东宫,摇了摇头,脑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不如我们去重华殿玩吧,很久都没去重华殿玩过了,娇儿现在想起来也有些怀念重华殿那满院的玫瑰了。”   重华殿是帝后十四年前大婚第的地方,皇上还是端王爷的时候,年节时和端王妃回宫住的宫殿。   登基后便一直留着重华殿,闲时帝后会相携来重华殿坐坐,重温十几年前美好的时光。   顾娇几个孩子幼时也经常到重华殿来玩,重华殿的院子极美,里面有着皇后亲自栽种的各色玫瑰花,为了让重华殿的花朵永开不败,皇上特意引用了温棚,以及引入温泉,说重华殿是四季如春都不为过。   *******   顾黎带着两个妹妹来到重华殿,站在重华殿外面,便已嗅得淡淡的清香,典雅的玫瑰花香让顾娇欣喜不已。   顾娇推开了掩映着的宫门,拉着顾媃的手跑到了重华殿里去了。   顾黎微微凝眉,觉着有些不对劲,为何这重华殿不仅没有紧闭大门,而且还没有守门的太监宫女们,着实有些奇怪,难道这些日子他埋首东宫,竟有些消息他也不知道了?   恍然之见两位妹妹已经走了进去,顾黎不做多想,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宫女儿若拂,道:“你就在门口侯着吧,本太子会照顾好三皇妹的。”   若拂是纪殊词拨去专门照顾顾媃的宫女儿,每次顾媃去顾娇房里玩得时候,若拂都是跟在顾媃后边的,明面上是为了照顾顾媃,实际上是纪殊词根本不放心女儿,生怕在坤宁宫跟着二公主后边出了意外。若没有一个人看着,到时候有口也说不清楚。   若拂微微迟疑,但碍于太子威严,并不敢多言,只道:“是,太子殿下,奴婢就在殿外侯着,三公主就拜托您了。”   ****   顾黎抬脚走了进去,便开始搜寻两个小丫头的身影,之见两个一高一矮的小丫头猫着身子躲在廊檐的柱子后面,敛声屏气的探视着什么,见了他,顾娇便眨了眨亮晶晶的杏眼,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顾黎不明所以,便放轻脚步往顾娇她们那边走去。   “你们在看什么?”顾黎来到顾娇顾媃身后,俯身轻声问道。   顾媃用小手指指了指,道:“黄熊,我看到了父皇……”   顾黎抬眼望去,那俊郎高大的背影确实是他父皇的,而此刻,他的父皇正半靠在秋千的粗藤旁,俯身亲吻……他们的母后!   顾黎呆住了,原本白皙的脸颊泛了几分红,耳朵根子也慢慢染了颜色。   “萱儿,朕的萱儿,真香,你就像重华殿满院的玫瑰一般令朕爱怜不已……”顾辞渊大手一托,便把嫤萱横抱在怀中,双脚离地,嫤萱整个人都躺在顾辞渊的怀中,双手勾住顾辞渊的脖颈,海棠色的曳地长裙与耳垂上的珍珠耳钳越发衬得嫤萱温婉可人,脸上的涩意与眉间的媚意如同华艳的玫瑰一般耀然绽放。   顾黎从未见过这样的父皇和母后,在他眼中,父皇是极具威严和不苟言笑的形象,每次父皇抽查他的功课他都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紧张不已。母后是端庄高贵的,如同高山雪莲一般让他心怀崇敬。   顾黎从来不知道父皇说的情话是如此的动人好听,温柔的声音和轻柔的动作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   “皇上,臣妾……臣妾备了一些桂花浓酒,不如……皇上,和臣妾先去内殿用一些……酒?”顾辞渊轻啄着嫤萱雪白的耳垂,让嫤萱发出一阵阵的战栗,原本柔软的丹凤眼,已经染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原本想要抗争的手已经被顾辞渊扣住动弹不得。   嫤萱狭长的睫毛染了泪珠儿,软语求道:“皇上,您快放臣妾下来……”   “萱儿招惹了朕还想朕放过你?……萱儿还是不要想了,乖乖享受朕的疼爱不好么?”   顾辞渊低哑的声音让嫤萱的脸儿又染了一层浅红色,低低唤道:“皇上……”   顾辞渊凑近嫤萱鼻尖笑道:“你叫朕什么?皇上?怎么,六哥哥不会唤了?朕可是记得,前几日萱儿在坤宁宫还哭着唤朕六哥哥,想不到萱儿这么快就忘记了,看来,朕还得帮你好好重温一下?”   嫤萱听顾辞渊这般说,娇嗔了他一眼,在顾辞渊温柔中带着攻击性的笑容里败下阵来,嫤萱柔声唤道:“六哥哥……六哥哥能否放嫤萱下来?”   听着嫤萱娇柔的唤着自己“六哥哥”,顾辞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嘴角也得意的向上扬了起来,那如沐春风的模样宛若十七八岁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顾黎和顾娇兄妹俩除了震惊便剩下一阵恐慌,尚不知事的三皇妹尚且不论,要是父皇知道他们俩躲在重华殿的廊柱后边儿偷听父皇甜如蜜糖的情话,母后娇颜软语的“六哥哥,”父皇会不会把他们俩灭口,毁尸灭迹!   顾娇摸了摸自己通红的小脸,回头对着顾黎道:“皇兄,要不我和媃丫头先撤了,皇兄你帮我们掩护。”   顾黎挑眉小声道:“嘘,别出声,待父皇母后进入内殿之后我们再出重华殿。”   顾娇无意中又看到了父皇扣住母后的后脑勺,落下艳如玫瑰的一个又一个的热吻,心中既感到刺激,有更加惶恐起来,内心多了几分烦躁,拉着太子的衣角道:“皇兄,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怕父皇……”   顾黎道:“你怕难道你皇兄我不怕了么?”   看哥哥姐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悄悄话,顾媃觉着有几分有趣,但她不明白哥哥姐姐的意思,是走还是不走?而且,为什么父皇要去咬母后的耳朵去咬母后的嘴巴呢?顾媃的眼睛里充满求知欲,顾媃想向哥哥姐姐寻求答案,动了动小身子,忽然,“啪嗒”一声,顾媃装在袖口里的几颗桂花酥糖掉了,淡白色的酥糖从袖口滑下来,有一颗正好落下来顾娇的红履上。   顾娇原本急躁不安的心情彻底崩了,看了一眼罪魁祸首酥糖的主人“媃丫头,”还来得及去看父皇他们的动静,便听得一声沙哑声中夹杂着的怒气,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谁把你们放进来的?”   这不是他们那个一向面无表情,威严有加的父皇的声音,又是谁的? 第59章 九华红艳吐玫瑰   顾娇已经吓得冷汗直冒,在炎炎夏日之中都能感到冷冽的空气拂过她润红的面颊。   顾娇一点也不想回头去看父皇的脸色现在如何了,因为她很清楚,父皇的脸色应该难看到了极点。   “父皇……父皇。”顾媃看了看紧张的哥哥姐姐,又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父皇,好像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张开细小的手臂超父皇跑去。   顾辞渊见弱小的小女儿朝他跑来,看她颠颠儿的不稳的样子生怕她拌倒,微微收敛了被儿女撞破“好事”的怒气……以及尴尬之意,接住了顾媃娇小孱弱的身子。   顾辞渊把顾媃抱在怀中,语气尚且算是温和的道:“媃丫头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哥哥姐姐带你到这里来的么?”   顾媃的眼睛灵动的转了转,细声娇气的道:“没有……是媃儿听宫女儿们说重华殿有很多漂亮……的玫瑰花,媃儿想要看,就让哥哥姐姐带媃儿来重华……殿了……”   顾辞渊用怀疑的眼光扫过顾黎和顾娇兄妹俩,沉声问道:“是这样么?”   顾黎刚刚想要说话,便被顾娇攥住了衣袖,顾娇回过头,咧笑道:“是这样,我和哥哥拗不过媃丫头,便勉为其难的陪媃丫头来了。结果……不小心一不留神的在这里遇见了父皇和母后。”   顾娇的声音越来越小,脑中浮现父皇柔情似水的模样便觉着耳根发热,惊觉父皇锐利的目光,头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顾辞渊见娇儿如此,便知这定是她的主意,以前爱到重华殿来玩耍的便是娇儿和琮儿两个,且媃丫头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又能够做哥哥姐姐的主了?但看到媃丫头这么大点儿便知道维护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了,顾辞渊心里感到些许欣慰,但被儿女们坏了自己的“好事儿”,他的心情还是烦躁不已,媃儿还小,只知道跟着哥哥姐姐后面,自然怪不到媃儿头上,娇儿是他和皇后宠爱的女儿,也不可重罚,那便只有……太子了,太子身为大皇兄,弟妹犯错,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太子不是整日呆在东宫研读书籍,一心向学么,怎么今天和弟妹一起跑到重华殿来了?   “太子,你不呆在你的东宫好好读书,把两位皇妹带到重华殿作甚,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顾黎早已料到父皇定会把这口黑锅扣到自己的头上,不过现在听着父皇跟他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顾黎便觉着他父皇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何谓“圣贤”他父皇难道不是白日青天下欺负母后?这难道不叫白日宣淫乎?   顾黎虽然内心翻了不少白眼,但是他还是低头作揖恭敬的道:“是,儿臣知错了,儿臣没有管教好妹妹,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   顾辞渊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顾黎的回话,刚刚想要开口说教太子一番,便听得嫤萱轻声道:“皇上,算了吧,黎儿难得休息,成天呆在东宫,臣妾都怕他要闷坏了,嗯……这事也不怪太子和两位公主,毕竟是皇上您遣退了太监宫女儿们,重华殿没个守门的宫女儿太监,也不怪孩子们无意之中进来了。”嫤萱已经整理好了有几分凌乱的姿容,缓缓开口。   叶嫤萱的言下之意便是“皇上,你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便把气儿撒在儿子身上。”   顾辞渊听着嫤萱这般说,总觉得嫤萱的话里有话,像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对她所做的一切。   顾娇在心里给母后点了一个赞,见机行事的附和道:“对啊,父皇,我和皇兄媃丫头来重华殿的时候,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唔……原本我和皇兄还有媃丫头是重华殿赏玫瑰花的,谁知道会这么巧的遇见父皇您……父皇,若您派刘公公他们守在外面,儿臣等怎会如此轻易的进入重华殿,还是母后明辨是非,母后~”   顾娇有了母后撑腰,也不惧父皇的威严了,说话的时候都特有底气儿,声音也扬高了几分,仿佛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   顾辞渊有些委屈的看着皇后,眼里是对嫤萱的控诉,嫤萱如此说,叫他父亲的面子往哪里搁,原本他遣退太监宫女们便是想要和嫤萱安生的过二人世界,谁知道被儿女撞见了他和嫤萱的“耳鬓厮磨”,且在他兴致正好之时,若不好好收拾他们一番,往后他在孩子们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   “皇后……”顾辞渊轻声唤道,柔润的热气缓缓的扑在了嫤萱的脸上。   嫤萱不再看向顾辞渊,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但根本未达眼底,没有波澜的丹凤眼甚至看着有几分摄人心魂。   叶嫤萱的心里又何尝不觉尴尬,但若不是顾辞渊遣退了刘德全他们,非要趁着自己的兴致,“霸王硬上弓”她又怎会被儿女们撞见这番窘态,她不是不生气,而她的气儿是对着顾辞渊的,但顾辞渊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儿女面前,她总不能直接对着皇上发脾气吧?   她极力克制住心中灼灼的火气,只有用“冷漠”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来,媃儿,母后抱。”叶嫤萱柔声对顾辞渊怀中的顾媃道。   顾媃虽然喜欢父皇,但父皇身上没有母后身上那种清幽好闻的味道。   每次跟着母妃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时,她便喜爱母后温暖轻柔的怀抱。   顾媃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从父皇的怀中跑出来,迈着小步子到了母后的怀中,叶嫤萱微微使劲儿便抱起了顾媃,顾媃鼻尖一阵清幽的清香味,让顾媃眷恋不已。不禁用小手环抱住母后的腰身,学着之前父皇亲吻母后的颈肩那般用自己小巧如樱桃般的嘴儿在母后的颈间落下一吻,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儿在嫤萱的脖子上留下一抹口水印。   叶嫤萱并没有发现媃丫头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跟她的父皇学的,这是温柔可亲的刮了刮媃丫头小小的鼻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顾辞渊被嫌弃了,被三岁不到的女儿嫌弃了,看着女儿毫不犹豫的奔向皇后的怀抱,他心里不仅有着酸酸的滋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更令他震惊的是,只听到他的皇后说道:“黎儿,娇儿,先随母后回坤宁宫罢,重华殿的玫瑰咱们改日再赏,母后宫里准备了你们爱吃的桂花糕,如何?”   顾娇自是赞同的道:“太好了,母后,娇儿最爱你了,娇儿馋桂花糕许久了,如今能吃上贞淑姐姐做的桂花糕,娇儿真的是喜不胜喜。”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看父皇臭着一张黑脸了,能快点离开重华殿,她求之不得。   “皇兄,你整日呆在东宫里也吃不上母后宫里的桂花糕吧,皇兄跟我们一起回坤宁宫吧!”   顾黎心想,昨个儿母后才差人送了桂花糕到东宫来,但顾黎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心口不一”的本领,道:“好,儿臣也极为想念母后宫里的桂花糕。”   叶嫤萱笑着对一双儿女点了点头,遂对着顾辞渊微微福身,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臣妾会差刘德全来重华殿接皇上回乾清宫的。”   说完,叶嫤萱便抱着顾媃便走出了重华殿,也不管身后的顾辞渊心中作何想,以及脸色是多么的难看。   顾娇和顾黎见母后走了,也急忙道:“父皇,儿臣也先告退了。”   顾娇拉着顾黎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重华殿,徒留顾辞渊一人在满院的玫瑰花香中怔愣不一。   他做错了什么,嫤萱要这样抛弃他?难道碰一下自己的妻子他还有罪了?   还有顾娇顾媃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对她们俩纵容宠溺不已,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然选择抛弃他? 第60章 玫瑰倚栏笑欲语   顾辞渊亦是顾不得多想,他只知道他的皇后是真的生气了,他与皇后结缡十几年,皇后是很少对着自己使性子的,她总是那么的温和美丽,堪称一位完美的正妻。   就算皇后她发脾气对自己有不满之情都很少外露,也就是像今天如此,她不会像贵妃一般一言不合便使性子摔东西或是哭闹,她用她的冷漠来表达内心的怒火,但恰恰是由浅入深的冷漠,让顾辞渊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受,他有时候,宁可皇后尽情的宣泄自己的不满。   顾辞渊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一心只想着在重华殿里重温他和皇后唯有彼此那种炽热的亲密之情,他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让自己既失了父皇的威严又让皇后恼了自己,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辞渊凝望着这片红如烈火的玫瑰花海,犹如他对皇后炽热的情感,他爱她的虽有,微及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烈焰般的红唇与温柔下的妖娆让他欲罢不已。   顾辞渊摸了摸鼻尖,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须臾,刘德全便打着千儿的差人抬着龙辇来了。   “皇上,奴才听皇后娘娘说皇上您偶感……风寒,奴才担心不已,便着急的带着人来接皇上回乾清宫休息,奴才临行之前已经吩咐小卓子去太医院请庄太医来了。皇上,您……没事儿吧?”   顾辞渊挑眉,偶感风寒?这夏日炎炎,正值盛夏时节,他是身体有多孱弱才会感染风寒,嫤萱为了报复自己,找的理由还真的令大开眼界,但嫤萱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心爱的皇后,他除了宠着他还能如何?   倒是这刘德全跟在他身边多年,怎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去太医院请什么太医,是想全宫上下都知道他不幸染上了风寒么?   顾辞渊沉声瞪着刘德全道:“请太医作甚?朕像是一个病的十分严重的人么?”   刘德全有几分为难的道:“皇上,娘娘说您感染了……风寒,奴才也不太相信,可皇后娘娘再三嘱咐奴才一定要请太医好好照顾皇上的身子,为皇上开几副药,好让皇上您早日康复,皇后娘娘一向为了您着想,且皇后娘娘再三嘱咐奴才自然是信皇后娘娘的啊!”   顾辞渊冷声道:“自己蠢钝如猪不能理解皇后的意思便罢了,还在这里拿着朕的皇后做借口,皇后什么意思,皇后那是太过担心朕焦虑过了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的很,太医无需再请。”   刘德全回想起皇后交代他时的模样,皇后面色尚且平静,语气也是淡淡的,根本不像皇上所说的那般焦急过了头……   “皇上,奴才估摸着庄太医已经到乾清宫侯着了,不如皇上先回乾清宫,让庄太医请个平安脉也是好的,皇上身体康健……想必皇后娘娘也回顺心的。”   顾辞渊微微点头,算是同意刘德全说的话,不过,既然他像嫤萱说的那般身体不适,偶感风寒,那嫤萱她身为皇后,她的嫡妻,自得好好照顾他的身子,他不禁为找到去坤宁宫找皇后“算账”找到了理由。   ·   夜晚,夜深如水,点点繁星高高的点缀在深黑的天空上,散发出耀眼的星芒。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双菱窗射进寝殿里。   叶嫤萱倚靠在塌上,手上正在缝制着一件雪白色的寝衣,身形略小且窄,精细的绣工让寝衣在晕黄的灯下显得精致不已。   叶嫤萱是不经常缝制这些衣物的,但在闺中的时候却跟着绣娘认真的学习了苏绣,尽管时日不长,但也是下了功夫的,因着琮儿的生辰将至,她这个做母后的若送些华贵儿的物件倒显得有几分敷衍了事,唯有亲手做的礼物才更显用心真挚,能让琮儿从细微的地方感受到她对他深深的母爱。   在她的眼里,她对四个亲生的儿女都是一视同仁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四个儿女她与他们相处的方式都不相类同。   长女顾娆,随时时光的流逝,终于还是长大了,她不能用对待小女儿的方式同样对待她,且娆儿的性子是越发冷清了,让她这个母亲在有的时候都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但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她作为一位母亲,也只有纵容以及允许女儿独立的心思与想法的存在。   长子顾黎,性格沉闷,做事太过认真,作为大夏的储君,皇后的嫡子,这样自律刻苦的品质无意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但作为她叶嫤萱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严格的自律与沉重的压力负担之下,反而压抑了原本孩子的天性,与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太过格格不入,作为母亲,她会有一种负疚感,但身为太子,这边是他的使命,或许皇上君临天下之际,黎儿便注定拥有了这个使命,除非,黎儿不是太子,不是帝后的嫡长子。既在其位,便谋其政,即为天下所供养,便要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顾娇,是她最头疼但却最放心的一个女儿。娇儿性格活泼开朗,做事风风火火却十分有自己的底线,心底善良,喜爱亲近宫嫔,深受皇宫内院上下人的喜爱,但娇儿心太大,虽然自小在皇宫里长大,但被她和顾辞渊保护的很好,她有着娆儿和黎儿都不具备的天性,但天性之下不乏危机,一旦遇到挫折,便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叶嫤萱试图改变对娇儿的过于纵宠,但苦于宫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们,边想着从其他地方尽量弥补对女儿缺失的陪伴。   叶嫤萱的小儿子顾琮,是她亏欠最多的一个孩子,顾琮出生的时候是她最忙的时候,顾琮尚在襁褓的时候,叶嫤萱还真的没怎么抱过他,随着琮儿一天天的长大,她陪伴琮儿的时间是最少的,她想,在琮儿的眼中,就连琮儿身边的奶嬷嬷和贴身侍女都比她这个母后重要吧。   琮儿不过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却已经表现的比他的姐姐顾娇还要成熟许多,叶嫤萱每次和小儿子呆在一起总会感受到来自琮儿的疏离。她无法改变琮儿对她的冷漠和疏离,只有一步步的感化他,让他慢慢明白他的母亲是多么的爱他,疼他。   *****   顾辞渊来到了坤宁宫,差刘德全吩咐坤宁宫上下宫人不许出声,告诉皇后他来了坤宁宫。   顾辞渊便缓步来到坤宁宫的寝殿外,默声遣退了守在门帘旁边的贞德和贞婉二人,透过淡色的珠帘可以看见嫤萱在灯光下缝制白色寝衣的模样,安静温柔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让顾辞渊不禁勾唇淡笑。   但想到来坤宁宫的目的,顾辞渊又缓缓的收敛了笑容,挂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撩开珠帘,淡声道:“天色已晚,皇后竟还有这等心思缝制衣物,朕记得皇后很少做这些闲杂的绣活,来,给朕瞧瞧,看是否合身。”   顾辞渊没注意到嫤萱有些疑惑且带着笑意的眼神,从嫤萱手里拿起那件寝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皱眉道:“这寝衣为何如此之小,皇后莫不是记错了真的尺寸了?”   叶嫤萱挑眉,放下手中的针线,带着几分挑衅道:“皇上,臣妾竟不知您是如此厚皮儿的人,您且好生看看,就是臣妾把它再改大一倍,您也穿不上。”说完,叶嫤萱从顾辞渊手里拿回寝衣,放在了炕桌上。   顾辞渊突然冷声道:“那你是做给谁的,你除了做给朕你还能做给谁?”   听着顾辞渊有几分恼意的话,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叶嫤萱心里十分爽快,不禁笑道:“臣妾难道不能做给黎儿,不能做给琮儿么?他们不仅是臣妾的儿子,且还是您的嫡亲儿子,您说呢?”   顾辞渊冷哼一声,想到琮儿的生辰快到了,皇后给他做衣裳也无可厚非,但到底心里有些闷,自从多了这些小家伙们,他在嫤萱这里受到她亲生做的衣物便越来越少,但他偏偏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否则,他要是说他一个皇帝,一位父亲吃了儿子的醋,那怎么说的过去?   顾辞渊突然挑起嫤萱的下巴,用指腹揉捏着她的红唇,戏谑道:“皇后这张嘴是越来越伶俐了,这胆子也也是越来越大了,怎么,朕皮厚儿?怎么?今早上还娇声叫着朕六哥哥,晚上便翻脸无情了,看来……皇后还不知道真的厉害,实在是该……教训!”   叶嫤萱听顾辞渊哑着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对她说话,让她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试图睁开他的大手对自己的桎梏,不仅没有挣开,还摩红了洁白细嫩的下巴,传来微微的疼意。   见嫤萱带着恼意瞪着自己,顾辞渊朗声笑道,随即微微使力打横抱起嫤萱,带了几分惩罚的意味把嫤萱扔到龙凤呈祥的大床上。   顾辞渊笑道:“朕现在明白了……还是床上的萱儿柔顺听话,朕还真的是迫不及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未完,明天补上 第61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   竖日   叶嫤萱被宫女儿们伺候起床梳妆,此刻的她正端坐在梳妆镜面前,秀发垂落在身后,眉眼顾盼生辉,眼角带着浅浅的泪痕,嘴唇红艳若玫瑰,脖颈上是昨晚皇上留下的深色红印,仿若绽开的桃花一般绚丽。   叶嫤萱想起昨日顾辞渊的***再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脸仍然温热一片。   贞淑为叶嫤萱梳了一个惊鸿髻,髻上除却华贵的珠钗外,还插上了一支今早内务府刚刚送来的点金滚珠步摇,上面缀着红宝石嵌成的小巧玲珑的牡丹花,显然,内务府花了不少心思制做的,既显示了皇后尊贵的地位和身份,又不失惊艳与美丽。   叶嫤萱瞧着镜中端庄华美的自己,尚算满意,但脖子上的桃花在雍容的华服珠钗下显得甚是违和。   叶嫤萱道:“贞淑,用遮瑕粉提本宫遮住颈上这块红印罢。”   贞淑也是看到皇后脖子上明显的红印了,想到昨晚皇上叫了好几次水,再看皇后的眼底到底有几分倦色,虽为皇后娘娘深受帝宠而欣喜,但心里却有几分责怪皇上的不知轻重了。今早是她伺候皇后娘娘起身的,皇后娘娘除却脖子上那块显而易见的桃花印,身上多出也是红红紫紫的,她自是心疼不已。   贞淑点头道:“自然是要的,只不过娘娘脖子上的这块红印到底是深了些,奴婢怕涂上几层遮瑕粉也难以完全遮住。”   叶嫤萱淡声道:“无妨,能叫它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便好了。”   ·   叶嫤萱今日是起晚了的,妃嫔们早已经在偏殿里侯着了。   因着皇上下旨免去了今年的选秀,所以宫里面也许久未曾添新人了,来来去大业三年进宫的妃嫔们也从不谙世事的姑娘变成了深知世事的宫妃。   单反聚在一起,总不免说话都含沙射影,字字含意。   叶绾霏和凌芙二人是最早到的,到最后来的沈栀婳,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糕点吃了不少,茶也快喝饱了。   沈栀婳也坐了一刻钟了,往日来坤宁宫请安,总是她前脚到了坤宁宫,刚刚坐下,皇后便来了。她摸清了皇后的作息规律,所以每次都是估摸着时间来的,一是不想来太早在坤宁宫干坐着,二是她懒得听颜宛清一干人在那里带枪含棍的你一眼我一语,她听了实在是烦躁不已。   “皇后娘娘还未梳洗好么?”沈栀婳不想听颜宛清和陆岚等人聒噪的在那里斗嘴皮子,问站在偏殿侯着的贞德。   贞德微微福身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今早气得有几分晚,现在估摸着正在上妆。”   颜宛清原本在和陆岚几个说着话,听了贵妃的话,便含笑娇声道:“贵妃娘娘您急什么呢,咱们这些做妃妾的,哪里管得了皇后娘娘何时起身了,况娘娘不论什么时候到,咱们都是得恭敬等着的!再说了,贵妃娘娘不知昨个儿皇上宿在了坤宁宫么?”   沈栀婳怎会不知道颜宛清的言下之意,颜宛清明里暗里的想表达的意思不就是指责她这个贵妃越权了么?贵妃再大还能越过皇后去么?   沈栀婳心里冷笑:她这个贵妃再小也比颜宛清这个昭仪大多了,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每次与自己叫板!   沈栀婳抚弄了一下髻上的金钗道:“昭仪妹妹,本宫没记错的话,皇上已经半年未曾踏足毓秀宫了吧,也难怪,昭阳妹妹得不到皇上的眷顾,日子想必是清闲的很吧,整日也只能靠着这张巧嘴解解闷了。”   颜宛清的笑容僵了僵,沈栀婳说的没错,皇上的确有半年未曾踏足她的毓秀宫了,自从卫清歌诞下五公主后,不只她的宠爱被分了去,后宫中也有不少如她一般除了在宴席上能见到皇上其余时间根本见不得皇上,要不是她还有一个二皇子傍身,还真的以为皇上厌弃她了,毓秀宫成了她的冷宫了呢。但贵妃不同,在皇上对德妃宠爱非常的情况下还能受到皇上宠爱,她在皇上那里的分量到底是比不上沈栀婳的。   颜宛清勉强笑道:“贵妃娘娘恩宠万千,臣妾自是比不上,但论有福气的,还是数德妃妹妹了,自德妃妹妹有了五公主后,便宠冠后宫,臣妾看来还有几分贵妃娘娘当年的风范呐。”   听了颜宛清的话,沈栀婳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若说现在皇上对她的宠爱的确不敌从前了,难道这个后来乍到的卫清歌皇上就怎么喜欢么?   卫清歌见贵妃和昭仪的话头向她这边蔓延开来,她也不恼,淡笑道:“昭仪姐姐都说是本宫有了五公主后才深受皇上宠爱的,说到底,本宫也不过是沾了五公主的福,皇上多眷顾几分罢了。”   卫清歌这话说的便很有深意了,若论子嗣,贵妃和昭仪二人都有,且她二人的是皇子,她生的是公主,一个生公主的妃嫔比生下皇子的妃嫔还要得宠,偏生说自己依靠皇子才得圣宠,不知道这样说是讽刺了贵妃,还是讽刺了昭仪。   说实在的,卫清歌对贵妃和昭仪二人都不喜欢,两人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人或许忌惮她们二人,但她卫清歌已经深居正一品的德妃,自是不怕她们二人的。   其实听着卫清歌这话最膈应的不是贵妃,也不是颜昭仪,而是默默听着她们说话儿的秦若曦。   秦若曦侍奉皇上多年,一直未曾有孕这是她过年来的心病,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为皇上诞下了皇嗣,偏生她已经二十好几了,肚子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羡慕儿女双全的皇后,羡慕育有皇嗣的贵妃昭仪纪殊词等人,甚至有时候看他们母子(女)其乐融融,她更是不免产生嫉妒之情。   在妃嫔们波光暗涌之中,叶嫤萱随着宫女的唱报,步入内殿。   待妃嫔们请完安再次坐下后,叶嫤萱才开口道:“本宫今日气得晚了,倒让各位妹妹久等了。”   凌芙柔声道:“臣妾们哪里算得上是久等,且臣妾在娘娘梳洗的时间段儿用些茶点也是极好的。”   叶绾霏也含笑道:“皇后娘娘,就像适才昭仪姐姐说的那般,臣妾们身为妃嫔,恭候皇后凤驾是臣妾们应该谨守的妃德。”   叶嫤萱对她们二人笑着点了点头,微微侧颈,倒让坐在右边的贵妃和陆岚二人眼尖的发现了脖子上有着淡淡的红印。   ·   沈栀婳微顿,她并不是第一次瞧见皇后脖子上有着浅色的印子,想到昨日皇上留宿坤宁宫,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记得她刚入太子府的时候,她是很喜欢像大姐姐一般照顾她的太子妃,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家中是被宠上了天的嫡幼女,刚入府中,被太子府的条条框框束缚的很是不习惯,还好太子妃和善,虽不免对自己说教规矩,却是纵宠着她的,一次,她没规没矩的跑进了太子妃的正屋,签好撞见坐在梳妆台面前的太子妃正用遮瑕粉擦着柔嫩白皙的脖颈,她当时还傻傻的走上去瞧了一眼,红红的,她还焦急的问了一句:“太子妃娘娘,是不是太子殿下他打你了?”   沈贵妃乍然回想起从前懵懂的岁月便有几分好笑,她一直都知道皇上是极为疼宠皇后的,或许卫清歌她们心比天高还妄想深受宠爱的自己是皇上心中最爱的女子,但她却十分清楚,皇上最爱的女子非皇后莫属了,说起来,她在后宫里,除了与江璇交好外,能够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便只有皇后了,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沈栀婳想,她和皇后的关系应当是极好的吧,就不会有后来的叶绾霏和凌芙二人整日在皇后面前巴结讨好了吧? 第62章 玉颗珊珊下月轮   坐在陆岚旁旁边的江璇见陆岚的手指攥着锦帕眉头微凝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有几分好奇的问道:“陆妹妹,在想什么呢?我见你都出神了。”   听见江璇清婉的声音,陆岚才回过神来,收回思绪,回头对着江璇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牵挂姗儿了,这丫头调皮的很,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吃饭。”   江璇压低声音笑道:“四公主性子开朗些也是好事,要是像三公主一般病恹恹的才真的让人担心呐。”   陆岚似笑非笑的道:“姐姐说的也是,我的姗儿比起纪姐姐的三公主也要幸运太多了。”   陆岚心里想到,纪殊词么?确实是一个可怜的人儿,从头到尾都被别人算计着,偏生自己又是个病弱的性子,无权无势的也不敢反抗,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慢慢的在她的华阳宫等死罢了,陆岚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纪殊词当成对手,在她心里能够作为对手的便是卫清歌,颜宛清两人了,以及……坐在凤座上高高在上的皇后!   想到这里,陆岚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屑之意,但面色上的她仍然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江璇是个极其细心的女子,她总觉得陆岚温良的面皮下面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难道这繁华的皇宫果然会让陆岚这等明媚的女子变得渐渐可怕起来么?   ·   “皇后娘娘,秋猎快到了吧?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今年可有意去围场狩猎么?”安如双仰着娇俏可人的小脸笑着问道。   安如双性子活泼,善于人来往,且一双杏眼大大的看起来纯良又无害,与后宫每位妃嫔都相处的很好,身上也是有宠的贵人,大家自不会再拿刚刚入宫的小姑娘看待她了。   叶嫤萱听安如双说起“秋猎”,便想起了前几日皇上在她面前提了秋猎,前几年的秋猎皇上都是没有去的,今年看皇上的意思,是有意去的。   叶嫤萱温声道:“本宫知道如双你的性子一向开朗,想你时盼望着去的,不过皇上还没有明确的旨意,本宫也说不准。”   叶嫤萱不想给她们太大的希望了,毕竟皇上只是有意向要去,并没有明确的定下来,再说了,皇上能把后宫每个女子都带去么?   在皇上心里总有主有次,有轻有重,从一些小事便可以认清自己的位置,她们非要在不断地希冀中认清现实的残酷么?   皇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到底让安如双有几分失望了,最近她正值盛宠,但一时的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了,她一点也不想像纪婕妤那般病恹恹的在后宫里了此残生了,也不想向颜宛清那般恩宠断断续续的,得到的总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恩宠,安如双想借着圣宠陪皇上一次去围场狩猎,借着这次秋猎加固她与皇上的感情,但是,若这次秋猎错过了,她不敢保证她的宠爱会不会随风而散,只剩下后半生的苟延残喘了。   在场的妃嫔们并非安如双一个人心里这般想着,能和皇上一起出宫狩猎总归是多了一个与皇上培养感情的机会,也是一个试探在皇上心里自己的位置轻是重的机会。   ******   九月初,皇上便下了旨意三日后启程前往西郊的穆兰围场。   这次秋猎,在后宫诸妃里,皇上带了皇后,贵妃,德妃,陆荣华,凌顺仪以及安贵人几人去。   至于位居高位的贤妃,也不是皇上带了贵妃德妃去却没有带她去,贤妃端庄持重,贤良淑德,用皇上的话来说:皇后随同他一起去了穆兰围场,后宫里总归得有个人替他打理六宫,贤妃端庄稳重,朕信得过,可堪重任。   秦若曦对于去穆兰围场陪同皇上狩猎和留在后宫一人独大,显然她是偏向后者的,难得有机会在没有皇后贵妃的情况下掌管后宫,她自是欣喜的,至于陪皇上狩猎么?她一向不善骑术射箭,去了也不过是陪衬皇后和贵妃罢了,还不如留在宫里清闲几日。   皇子公主里面,除却年幼的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其余的皇子公主都是随同皇上一起前去穆兰围场的。   亲王里边,皇上只交了交好的顺亲王作陪。   ·   秋猎那天,秋光明朗,秋阳高照。   秦若曦带着后宫诸妃在皇宫大门给皇上送行。   今日一身明黄色的骑装的顾辞渊俊朗不已,比平时穿着龙袍带着整齐的发冠的帝王多了一丝亲切感。   秦若曦温柔的笑道:“皇上此次秋猎臣妾不能随同,但臣妾会带着后宫的诸位妹妹在宫里恭候皇上您回程的銮驾的,臣妾做了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送给皇上,也算是全了臣妾陪皇上的心愿了。”   秦若曦说完便从芷月手里接过香囊,香囊上绣着淡蓝色的兰花,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秦若曦记得皇上说过,她就像兰花一般清幽高雅,是个淡然如水的性子,他是欣赏喜欢自己的。所以,她才做了一个兰花香囊,好让皇上每每问到兰花的淡香,便会想起留在后宫替他打理后宫的“贤妃”。   顾辞渊本身是想带贤妃一同前往的,皇后是他必须要带去的,那么贵妃,贤妃,德妃三妃里总要留一个镇守后宫才是。   贵妃从前打猎就打的好,且也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人,再说,留贵妃在后宫里他真怕贵妃整出个什么事儿来,才更会叫他烦心,德妃,前不久才被封了四妃之一,到底资质浅了些,再说在朝廷上卫家还有不少能用的人,他便不能薄待了德妃去,再三权衡之下,便只有留贤妃在宫里了。   贤妃手里拿着香囊,便要给皇上系上,但见顾辞渊摆了摆了的模样,便有几分疑惑,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   秦若曦朝皇上腰上的地方看去,明黄色的腰带下边儿似是挂着一个浅红色的香囊,上面好像是一副鸳鸯戏水的图案,秦若曦的心里微微有几分惊讶,她不是没有想过平日里皇上带着其他妃嫔送的香囊,穿着其他妃嫔做的寝衣,但想到皇上今天一身骑装,想必是去了平日里香囊玉佩等一切配饰,竟想不到皇上如今腰间还挂着一个浅红色的香囊。   秦若曦虽然心里疑惑和失落,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她自然是不能让皇上难做的,便道:“臣妾欠考虑了,今日皇上一身骑装,想必是不宜佩戴香囊一应物品,但臣妾的心意皇上还是要收下的,皇上,给您。”   顾辞渊最欣赏秦若曦的地方便是她知进退了,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顾辞渊笑着收下了,道:“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朕这几日回日日佩戴着若曦你送的香囊的,至于后宫诸事,便麻烦你了。”   秦若曦柔声笑道:“皇上放心吧,臣妾一定会替皇上打理好后宫的,定不教皇上忧心。”   不论皇上是不是真如口中所说的那样日日佩戴自己送的香囊,既然皇上肯如此给自己面子,也是极为信任她的,秦若曦自是顺从君意,只要这些时日后宫里不出事儿,一切安宁,皇上回来定会感念她的好的。   见顾辞渊微微点了点头,秦若曦也不多言了,便带着众人福身恭送皇上,直到皇上的銮驾消失在了视线里,才准备打发众人回宫。   “时辰也不早了,诸位妹妹也都散了吧。”秦若曦转身对诸妃吩咐道。   诸妃便陆陆续续的行礼告退,只剩昭仪留在原地盯了贤妃半晌,道:“贤妃娘娘还真是气势十足,唉……其实我俩都是一般可怜的人儿,皇上嘴上说的好听,不过是想把你我二人束之高阁,找个借口留在后宫不惹他眼烦罢了。”   秦若曦目光微灼,压低声音冷声道:“昭仪,你需慎言!”   颜宛清不屑道:“贤妃娘娘你自个儿在那里自欺欺人作甚,刚刚皇上身上已经有一个香囊了,贤妃娘娘您送的那个香囊还真显得有几分多于呐。”   秦若曦心里虽然有被颜宛清看见了的不堪极其恼怒,但已经面不改色的冷然道:“怎么?皇上皇后一走,昭仪你便不想装了么?但是,本宫奉劝你一句,你需记住,本宫是皇上登基便亲封的贤妃,无论如何都压了你几个品阶,你再敢如此不知卑贱的跟本宫说话,本宫不介意替皇后惩治一下不懂宫规的颜昭仪!”   说完,秦若曦也不管气的说不出话来的颜宛清,带着芷月一杆宫女便气势十足的走了。   颜宛清咬牙切齿道:“本宫一直以为这贤妃是个庸懦无能的人,想不到是本宫看走眼了!” 第63章 殿前拾得露华新   “娘娘,您别气了,贤妃被贵妃压了这么多年,估计是趁着这次拿到了管理后宫的大全便得意忘形了,娘娘您可别在这个时候撞到贤妃枪口上去了。”冬雨安慰道。   颜宛清咬牙道:“本宫知道,贤妃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在后宫里无依无靠的本宫还怕她了不成!”   颜宛清和江璇同为太子府的两人,江璇如今不过是一个四品荣华,她已经位居九嫔之首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她生了一个皇子,她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母凭子贵了。   冬雨扶着颜宛清的手,笑道:“娘娘可别说,二皇子从小便勤练箭术,想必这次去穆兰围场狩猎,二皇子殿下一定能在秋猎大放光彩,让皇上刮目相看,到时候皇上定会感念娘娘您教子有方,娘娘重得盛宠便是指日可待了。但当下贤妃娘娘执掌后宫,娘娘您需得暂且忍忍,待到皇上秋猎回来,娘娘您在报复贤妃也不迟。”   颜宛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淡淡道了一句:“本宫知道了。”   ·   “姐姐,这郊外的空气可真好,姐姐常年呆在宫里,想必是很久都没有看看外边儿的风景了吧?”叶嫤懿撩开车帘,弹出一颗小脑袋娇声道。   顾辞渊想到嫤懿擅长骑射,以前他跟从父皇前去穆兰围场狩猎,每每便会带上嫤懿这丫头,今年也不例外,便叫了嫤懿来与皇后作陪。   叶嫤萱笑道:“姐姐深居后宫,的确很难见到这般清新的风景了。”   叶嫤懿歪着脑袋问道:“那姐姐你更喜欢郊外清幽的风景还是更喜欢华美壮丽的皇宫呢?”   叶嫤萱一怔,她从来都为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她懂事以来,便知道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嫁入与镇国公府门当户对的高门,成为宗妇,而是嫁入皇家,做王妃……乃至皇后。   父亲和外祖父深谋远虑,早年便看中了隐忍不发的六皇子,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求先皇为她和皇上赐了婚,待到叶嫤萱及笄之后便十里红妆的嫁到端亲王府去。   她从未幻想过自己能无拘无束的徜徉在郊外野林,她从一出生到现在,一直活在一种名为“规矩”的圆圈之中。   但叶嫤萱并不向往宫外的生活,也不奢求没了规矩无拘无束的生活,毕竟宫外没有皇上,和没有她的四个儿女,她早已经习惯了世家大族的生活,习惯了皇宫的生活,或许在嫤懿看来皇宫宛若一个囚笼,但在她看来,皇宫便是她余生的家。   叶嫤萱温声道:“宫外有宫外的好处,皇宫里也有皇宫的好处,,姐姐虽然喜欢郊外清秀宜人的风景,但姐姐更留恋皇宫中熟悉的一切以及美好的回忆。”   叶嫤懿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不喜欢自由么?”   叶嫤萱笑道:“人生在世,哪里又能事事顺心了呢?纵使是普通人都无法避免人生的条条框框,更何况姐姐身居后位,便更无自由可言了,何谈喜不喜欢?”   叶嫤懿努了努嘴,道:“姐姐此言差矣,谁说没有生活没有自由,看你自己想不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罢了,而妹妹我偏生要活的肆意,纵意人生!”   叶嫤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轻点嫤懿的眉心,道:“那姐姐便看着你如何肆意人生了?”   ·   临近午时,仪仗才至西郊的穆兰围场。   饭后,秋光正好,顾辞渊便吩咐吴将军等人准备好箭一系列打猎要用的工具,便带着众人前去狩猎。   叶嫤萱由着贞淑服侍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骑装,秀发被高高的束了起来,上面插着一支牡丹金簪,让平日里温和端庄的皇后对了几分英气。   “母后,母后你看女儿穿这件枣红色的骑装好看么?”顾娇也在里间换好了骑装,红色的骑装穿在顾娇身上,愈发衬得顾娇娇俏可爱,再加上灵动的杏眼,让叶嫤萱不由温柔一笑,上前捏了捏顾娇软软的脸蛋。   柔声道:“好看,母后的娇儿是个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得了母后的夸奖,顾娇欣喜不已,同时又有几分被夸后的羞涩,小手拉着叶嫤萱撒娇道:“母后今日的嘴儿跟抹了蜜似的,不过娇儿很喜欢,母后以后能天天这样夸娇儿么?”   叶嫤萱无奈笑道:“母后的丫头怎的学会了得寸进尺呐?”   顾娇状若委屈,道:“母后,娇儿没有……”   叶嫤萱揉了揉娇儿柔软的头发,问道:“你姐姐呢?怎么母后没瞧她出来?”   顾娇道:“姐姐跟小姨换了衣服后先走了。”   叶嫤萱知道娆儿和嫤懿关系仍旧很好,平日里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也甚少见面,如今凑到一块,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叶嫤萱便也有着她们二人了。   ·   叶嫤萱牵着顾娇来到一望无际的狩猎场时,皇上贵妃她们已经先到了。   顾辞渊见皇后牵着娇儿过来,便上前拉着皇后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握在手指间,柔声道:“朕让人牵来了这儿最健硕美丽的白马,来,随朕去看看喜欢么?”   叶嫤萱颔首笑道:“好。”   顾娇见父皇眼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母后,便娇声道:“父皇,父皇,娇儿的枣红马来了没有?”   顾辞渊挑眉道:“朕何时对你食言过,刘德全,带公主去看看她的枣红马。”   刘德全便对着顾娇道:“公主,请随奴才来。”   顾娇见父皇这么急不可待的把她给支走,心里便有几分不爽,拉了拉皇后的衣角,小嘴翘得可以挂油瓶了。   叶嫤萱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娇儿,随后便听的娇儿道:“母后,娇儿有悄悄话要对你说。”   叶嫤萱柔声轻笑,便弯下身子,脸贴着娇儿的小脸,顾娇弯了弯性感,“吧唧”一声,浅浅的唇印便落在了嫤萱白皙的脸蛋上。   顾娇用得意的看了他父皇一眼,在顾辞渊开口前便对刘德全道:“刘公公,快带我去看枣红马!”说完便拉着刘德全跑出了顾辞渊的视线。   顾辞渊心里有几分郁闷,这小丫头也敢来挑衅他了,看来,平日里他对这丫头太好了!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叶嫤萱见顾辞渊吃了女儿的瘪,忍不住轻笑出声,落在顾辞渊的耳中便成了“嘲笑”。   顾辞渊把皇后拉入自己怀中,沉脸问道:“很好笑么?朕的皇后教出的女儿如此聪明伶俐,朕是不是应该好好感激你一番?”   叶嫤萱打趣道:“怎么了?臣妾竟不知皇上堂堂天子竟然吃一个小姑娘的醋?”   顾辞渊反驳道:“胡说!朕哪里吃她的醋了!”   叶嫤萱“不明所以”的问道:“那皇上吃谁的醋了?”   顾辞渊大掌环过叶嫤萱的腰身,惩罚似得掐了恰,道:“朕什么醋也没吃!”   顾辞渊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附耳道:“朕手里恰好有一件让皇后吃醋的事儿,皇后可愿听一听,朕还真想看看皇后吃醋的模样是如何的!”   叶嫤萱笑道:“哦?什么事是让臣妾能够吃醋的?臣妾愿闻其详。”   顾辞渊从袖口掏出一个浅蓝色的香囊,上面绣有淡雅的兰花,赫然是今早贤妃送给皇上的那个香囊!   顾辞渊递给叶嫤萱,道:“皇后看看。”   叶嫤萱接过香囊,瞧了瞧,道:“可是贤妃做的?”   顾辞渊笑道:“皇后还真是好眼光,一看便知是贤妃做的了?”   叶嫤萱明亮的丹凤眼有了丝丝波澜,道:“这兰花香囊做工极为精致,上面的兰花栩栩如生,想必贤妃花了不少心思做的,既是送给皇上的,皇上怎么不戴?岂不是辜负了贤妃的一片心意?”   顾辞渊突然捧起嫤萱的脸颊,仔细的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她的神色,道:“皇后希望朕戴贤妃送的香囊?那朕戴了贤妃送的香囊,那皇后送朕的香囊朕又该如何处置呢?朕觉得扔了也是可惜,要不这样吧,朕便把它还给皇后,也不算埋没了皇后对朕的心意。”   顾辞渊依旧捧着嫤萱的脸,虽然动作温柔,但语气却多了几分严肃,不知怎的,叶嫤萱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委屈。或许想到了车上嫤懿说的话,眼眶慢慢湿润起来。   顾辞渊清楚的看到了嫤萱眼里的湿意,以及淡淡的忧伤,顾辞渊用手指擦了擦叶嫤萱的眼角,微微有些润湿,道:“委屈了?心里面明明不喜朕佩戴贤妃送的香囊,偏生嘴硬,我们都在宫外了,这时候还要在夫君面前扮做贤良大度的妻子么?” 第64章 情疏迹远只香留   顾辞渊语气温柔,神态真挚,叶嫤萱有几分动容的道:“皇上,你真是这样想?臣妾不仅是皇上的皇后,也是皇上的妻子,妾自然渴望夫君的疼惜,可夫君满院的妃妾和后位又提醒臣妾时时要端庄大度,方能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顾辞渊大手擦拭嫤萱湿润的眼角,道:“朕知道朕终究还是委屈嫤萱你了,国事虽重,规矩虽有,但朕亦不可放过和嫤萱独处的好机会,秋猎这段时日,咱们没有帝后,没有君臣,你是朕疼爱的妻子,朕是你心念的夫君,嫤萱看可好?”   叶嫤萱笑了,但泪水却不断地顺着眼角滑落,滴到顾辞渊的手背上,炸来一滴滴的水花来,让人心疼怜爱不已。   顾辞渊轻柔的让嫤萱靠在他的肩上,大手轻缓的拍着嫤萱的背,嘴里不忘调侃道:“朕怎么不知道皇后这样爱哭鼻子?跟幼时的黎儿一般,动不动便哭的稀里哗啦的,倒让朕不知到从何哄起了。”   “皇上……”嫤萱娇声唤道,语气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   远处,顺王骑在一批白色的骏马之上,默默地看着皇后依靠在皇帝怀中,隐隐可见皇后面若芙蓉,是他很久很久之前见过的小女儿家的娇态,她的高贵,她的聪慧,她的温柔,她的娇美,从来都不属于他,只属于那个坐在皇位高高在上的皇上,那个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帝王。   如果,他能更早的认识嫤萱,更早的求父皇赐婚,是不是嫤萱早已经成为她的妻子了,他们现在合该有很一对聪明伶俐的儿女,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但嫤萱和顾辞渊在一起也很幸福么?不……怎么可能,顾辞渊弱水三千,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爱着嫤萱,他所能给予嫤萱的不过是嫤萱身为皇后的一种敬爱罢了,像顾辞渊三心二意的男人,怎配拥有嫤萱那么美好的女子!   嫤萱如同华贵的牡丹一样合该在盛世绽放她的光芒,本该在凤位上荣宠一世的,而不是……而不是被这该死的皇后之位死死的束缚住,替顾辞渊守着风云四起的后宫。   如果……如果嫤萱做了他的皇后,那一定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了吧?他怎么舍得纳其他女子为妃而伤了嫤萱的心……   “触目伤怀,王爷还是不看的为好。”唐凝欢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儿道。   顺王看了一眼顺王妃,道:“你明白我对她的心的。”   唐凝欢嗤笑道:“可那个人她是皇后,是帝妻,不然王爷肖想了十几年不也是没得到么?”   顾辞敬捏紧了拳头,道:“是啊……本王等了这么多年,是该实现了才是……”   唐凝欢笑了:“王爷真是个痴心种呢,不知皇后娘娘知道背后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将作何想呢。再说,要是皇上知道自己要好的亲兄弟觊觎他的皇后,他不知作何感想啊。”   顺王凝眉道:“王妃,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唐凝欢突然纵身一跃到顺王骑得那匹马上去,凑近他道:“我好歹名义上还是你的王妃呐,我替你当了那么多年的挡箭牌,与你扮夫妻情深多年,王爷自然也帮了我不少,我们可是最真诚的盟友,一根绳上的蚂蚱,王爷的事我自是要管的。”   这回轮到顾辞敬嗤笑,而后推开唐凝欢,再次恍见帝后情深的模样,终是不语。   ·   帝后二人情深的模样恰好便落在不远处的贵妃,德妃,陆荣华,凌顺仪等人的眼中。   沈栀婳的眸色暗了暗,微微低垂的下巴彰显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黯淡以及笼罩的尝尝阴霾。   自从锦绣去了之后,夜晚一个人孤寂独枕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许多原来的事情,想起自己在沈府肆意张扬的闺阁岁月,想起在太子府时天真甜蜜的岁月,想起初封贵妃之时的风华无限,母家荣宠不衰,儿子乖巧懂事,她这一生是很幸运的,但……人只有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   少女怀春早已经不属于她这个年纪了,皇上对她或许是宠的吧,但至于爱么……仿佛却又那么虚无缥缈。   沈栀婳望着不远处皇后依偎在皇上的怀中,皇上脸上是宠溺不已的笑容,他们才真的是一对璧人呐……   “贵妃娘娘,您想什么呢,臣妾都看您出神了。”陆岚笑着问道。   今日的陆岚一身海棠色的骑装,衬得她的肌肤白嫩如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让人见了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沈栀婳觑了一眼陆岚,淡淡道:“本宫想什么似乎不管你陆荣华的事吧。”   贵妃语气不太好,陆岚也不恼,道:“是不关臣妾的事,嗳,臣妾刚刚还以为贵妃娘娘您见了皇上皇后伉俪情深的画面心中吃味儿呢,想来是臣妾错怪贵妃娘娘了。”   沈栀婳冷笑道:“陆荣华,既自知笨嘴拙舌,便少说话,毕竟你一个小小的荣华,顶撞了本宫,本宫作为五妃之首,自是可以依了宫规处置了你去。”   陆岚有几分诧异,沈栀婳到底还是聪明了几分,便笑着道:“贵妃娘娘哪里话,臣妾尊重娘娘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顶撞您。”   陆岚说完,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正好离贵妃只有一只拳头的距离,陆岚勾唇轻轻道:“臣妾是关心贵妃娘娘您呢,就怕有心人看了去,以为贵妃娘娘您想取皇后而代之呢。”   陆岚语气轻柔,眼神真诚,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沈栀婳被陆岚的虚伪做作给恶心到了,沈栀婳猛的推开陆岚,陆岚一个向后倒去。   陆岚惊呼一声,引得德妃几人回头看向她们二人,就在大家以为陆岚快要跌倒在地时,一只纤细的素手稳住了陆岚的身形。   “陆荣华,你没事儿吧?”叶嫤懿见陆岚站稳了,放在陆岚背后的手便拿了下来,关切问道。   陆荣华听声音倒是有些陌生,回头一看,便发现是皇后的小妹叶嫤懿。   陆荣华按压住内心的算计,柔和笑道:“多谢九姑娘相助,我刚还以为我就这么摔下去了呢,多亏了九姑娘,才让我免受了皮肉之苦。”   叶嫤萱回笑道:“陆荣华客气了。”   一旁的安如双走上前来,看了看陆岚,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被伤到,遂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陆姐姐怎么会差点跌倒?”   陆岚看了一眼隐忍怒火的贵妃,刚想要说话,便见不知大公主从她的背后走了过来,淡道:“刚刚本公主发现陆荣华脚下有一颗石子,想必陆荣华是踩着这块石子不慎跌落的吧?”   大公主遗传了皇后娘娘的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只不过皇后丹凤眼里常含温善,而这位大公主眼里却十分的冷淡。   陆岚不确定大公主是否听见了她与贵妃的对话,但纵使她知道又如何,一个公主还能把手伸到嫔妃之间的斗争中来么?   但大公主在宫里的宠爱是独一份儿的,现在她尚且势弱,还是不要得罪了大公主去,便道:“公主说的是呢,都是臣妾太不小心了,踩着石子差点滑倒了。”   顾娆淡笑道:“那陆荣华以后还是的小心谨慎为好。”   陆岚笑着颔首,似乎很赞同顾娆的话。 第65章 月殿影开闻夜漏   待到诸妃诸位皇子公主换好骑装后,顾辞渊便带领后妃皇子公主前去狩猎。   卫清歌真真是个文弱的大家闺秀,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便留在了营帐里。   ·   “皇上,这穆兰围场可真是一望无际,臣妾第一次来穆兰围场,还真的是被这广阔的草原给惊叹到了呢。”陆岚娇声对着顾辞渊说道。   顾辞渊淡笑道:“岚儿这便惊叹了?以后来的机会多的是,今日便跟着朕好好见识这辽阔无际的大草原。”   陆岚明媚笑道:“好。”   伴驾的顾辞敬听到顾辞渊“亲昵”的唤着宠妃“岚儿”,心里越发替皇后感到不值,明明刚刚还和皇后亲密腻歪的男子转身便可以对着其他女子言笑晏晏,实在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顾辞敬抬眼望向顾辞渊身旁的嫤萱,表情淡淡的,仿若未闻。   “朕昨个儿得了一件西域进贡的珍宝,今个儿若谁打得猎物最多,朕便把它赏给他了!”顾辞渊朗声道。   顾娇骑着枣红马哒哒的跑到顾辞渊跟前,道:“父皇真小气儿,只是一个小小的珍宝么?一点都不吸引人,儿臣一点争胜心都没有了。父皇,能否换一个赏赐?”   顾辞渊笑道:“那娇儿说说,看上朕手里的哪件珍宝了!”   顾娇噘嘴道:“父皇这话说的好像娇儿问父皇要珍玩似的,不过父皇宫里的佛舍利,倒是一个不错的宝物,不知父皇可否割爱,作为本次狩猎的彩头。”   顾辞渊到没想到顾娇想要这个东西,这是佛教里的至尊之宝,是先帝时期底下官员寻来上供到宫中的,他不太信佛,对这等宝物也不慎有兴趣,不过先帝信佛,把这个佛舍利奉为至宝,现在还放在乾清宫的书案前。   叶嫤萱也觉得很是奇怪,娇儿一向喜欢有趣的小物件,什么时候对佛教的东西感兴趣了?遂问道:“娇儿开始信佛了?”   顾娇眨眨大大的杏眼,对皇后使了了一个眼神,笑道:“父皇可答应?”   顾辞渊见女儿古灵精怪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道:“佛舍利也是个金贵的东西,作为这次猎的最多的彩头,也可。”   顾娇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了,遂喜道:“父皇圣明。”   顾娇骑着枣红马哒哒的退到后面去,回头不忘冲自家母后一笑,叶嫤萱见了,便全然明了了。   ·   顾琮骑在与他身形不相符合的白马上,见顾娇一脸笑意的骑着马回来了,问道:“二姐可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   顾娇坦然道:“当然没有。”   “那刚刚二姐还跑到父皇跟起换掉今天的彩头。”顾琮不解的问。   顾娇呵呵一笑道:“傻弟弟,二姐我想要的才不是什么佛舍利,而是西域进贡的珍玩,昨个儿到父皇手里后我便想着如何从父皇手中顺过来了。谁知父皇要把它当作今日的彩头,我之前打得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顾琮被姐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二姐的聪明才智全用在吃的玩得上面了。   皇上御箭射了第一箭后,便宣布狩猎开始。   诸妃和皇子公主们都想博得头彩,得到皇帝的青睐,便各自追寻猎物去了。   顾辞渊见身后的人少了,只剩下顺王夫妇,便道:“顺王,顺王妃你们二人侍驾而行吧。”   以往皇上来穆兰围场,也都是顺王夫妇二人侍驾,下面的人也不觉奇怪。   顺王敛下内心的有几分烦闷却又窃喜的心情,颔首道:“是。”   “朕与三皇兄也许久没有切磋过来,不如今日比试比试?”顾辞渊饶有兴致的说道。   顾辞敬垂首道:“臣最近手臂有些泛酸,可能不能让皇上尽兴了。”   顾辞渊玩笑道:“三皇兄是怕输给朕么?若是三皇兄手臂真的泛酸,朕倒可以让你几分。”   叶嫤萱大概也知道顺王心中的顾虑,毕竟和天子比试,赢也不是输也不是,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叶嫤萱遂道:“皇上和顺王既是平常切磋,那便点到为止好了莫要太在乎胜负了。”   顾辞渊拉过叶嫤萱的手道:“皇后放心,这是自然的,且顺王手酸,朕这个做皇弟的便可让他几分。”   顾辞敬听顾辞渊如是说,内心顿觉好笑,可让他几分,那他能把他的皇后让给自己么?   但既是嫤萱都叫他“点到为止”了,他便也想在嫤萱面前好好展示自己的才能,证明他一点也不比顾辞渊若,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顾辞敬道:“皇上盛情,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顾辞敬便抽出一更箭,利落的拉弓,一箭便射中了天上并排飞着的三只大雁。   唐凝欢自然是要给自己“心爱”的夫君捧场的,便欣喜赞道:“王爷真厉害!”   顾辞渊笑道:“三皇兄,朕猜你手臂泛酸定是个借口,不想朕输得太难看吧?”   顾辞敬回道:“臣绝无此意,且皇上箭术高明,臣已经许久未碰过弓箭了,怕早已比不上皇上了。”   顾辞渊淡笑,见不远处有一只马鹿,便拉弓,箭飞过去直中马鹿心脏,马鹿赫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顾辞渊道:“好巧,朕忙于政事,也许久未碰弓箭了,堪堪射了一直马鹿,实在是比不得从前了。”   叶嫤萱柔声笑道:“皇上,你太自谦了,臣妾觉着皇上您宝刀未老呢。”   叶嫤萱心想,皇上这八成是在跟顺王较劲儿呢。   顾辞渊心悦之,便朗声道:“听了皇后这句话,朕突然对自己的箭术又有了几分信心了,待会儿等朕打几只貂,给皇后多做几件貂皮大衣。”   说完,便拉弓射了正在吃草的雪兔。   顾辞敬也不甘示弱,骑马飞射住远处的一直黑琴鸡。   用力之孟,黑琴鸡的血猛的飞溅在树角处。   ·   一来一回,皇上和顺王倒一直没有比出胜负,但两人谁都不想先停下来,一个为了君王的面子,另一个为了皇帝身边的皇后,两人虽都是为了赢,但内心深处的渴望却尽然不同的掩藏在其中。   直到下面的人来报:“诸位主子狩猎胜负已分,请皇上前去检阅定夺。”   顾辞渊虽然想赢,但现如今斜阳已经挂至山腰,胜负难定,还不如暂且罢免了这场“切磋。”   便道:“三皇兄,今日便切磋到这里吧,改日朕再与你一决高下。”   说完,又道:“随朕去看看谁拔得了这次秋猎的头彩。’”   ·   “太子殿下,十八只猎物。”   “大公主十六只猎物。”   “九姑娘二十四只猎物。”   …………………………   ………………………………   穆兰围场的侍卫正清点着猎物的只数,一位一位的呈报给皇帝听。   “贵妃娘娘,二十八只猎物。”   “陆荣华,也是二十八只猎物……” 第66章 水晶帘卷近秋河   沈栀婳觑了陆岚一眼,刚刚自己追寻猎物的时候陆岚便一直跟着自己,似乎是她猎一只,陆岚便紧跟自己后面猎得一只。   她还要照顾骑在马上的殷儿,便没有去管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陆岚,现在想来,陆岚心比天高果然想跟自己作对。   沈栀婳思量着回宫以后,得找个法子好好惩治这心比天高的女人。   安如双有些惊讶的问道:“皇上,贵妃娘娘和陆姐姐猎得的猎物的只数一样多,这又该如何定胜负呢?”   顾辞渊略微思索后道:“那贵妃和荣华就再比比。”   陆岚娇声道:“臣妾也不想竟和贵妃娘娘猎的只数一样多,想来是臣妾的运气好吧,但贵妃娘娘比臣妾年长几岁,臣妾总是要以贵妃娘娘为尊的,皇上,不如这次便算作贵妃娘娘胜了吧。”   沈栀婳攥紧了牵着殷儿的手,越发厌恶起陆岚来了,以前她最讨厌的便只有一个颜宛清,如今还要多加一个陆岚了。   顾殷被母妃用力的手指握得有几分生疼,但刚刚陆娘娘说的一番话的确有些落了母妃的面子,顾殷没有因为疼而把手母妃手里抽出来,而是道:“父皇,虽说陆娘娘大度想要把这次的彩头让给母妃,但是母妃身为贵妃,岂可受陆娘娘‘宽怀’,不如父皇还是让母妃和陆娘娘比试一场,如若不然,倒显得母妃胜之不武了。”   顾辞渊原是想要同意陆岚说的话的,彩头如果给陆荣华的话,的确有几分让贵妃难堪,但殷儿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他有几分赞赏了,贵妃除却其他因素,教养皇子的确不错。再比试一次,无论贵妃和荣华谁输谁赢,也怪不到他明面上的不公了。   “既然殷儿如此信任你的母妃,那贵妃和荣华便再比试一场。”顾辞渊朗声道。   陆岚有几分震惊八岁不到的三皇子竟会说出如此的话,看来……沈栀婳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沈栀婳也低头去看儿子,稚嫩的小脸透着一股与这个年龄不相符合的倔强,握紧的手指慢慢送来了,沈栀婳才发觉自己刚刚攥疼了儿子,瞧见他手心里的红印子,内心既愧疚又感动。   沈栀婳揉了揉殷儿的发梢,道:“本宫自小喜欢舞刀弄枪,各种武艺都略有涉猎,本宫看陆荣华你身姿娇小,细胳膊细腿的怕,若是正面比武的话,本宫还真怕伤着你,不如比武的内容就由陆荣华决定吧。”   顾辞渊也道:“朕知贵妃精通骑射武艺,陆荣华来定也确实合理。”   陆岚柔声笑道:“那臣妾就再这里谢过贵妃娘娘的谦让了,臣妾自幼再闺阁里长大,自是比不得贵妃娘娘舞刀弄枪,幼时只跟着哥哥学过一丝皮毛,唯一擅长的便是箭术了,不如贵妃娘娘便和臣妾比比谁射得更准?”   沈栀婳淡声问道:“怎么个比法?”   陆岚道:“让人固定一块靶子在远处的树身上,就被谁能射的更准了。”   沈栀婳依着陆岚的视线望见了远处的那颗大树,离她们站的地方还挺远的,陆岚的箭术有这么厉害么?   ·   叶嫤萱也有几分疑惑的看向陆岚,陆岚入宫三年,给她的印象便是娇憨可人的小姑娘的印象,工部侍郎什么时候也花这般心思培养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儿了?   倘若箭术稍微差一点,这箭便会直接射偏了,倒回让人平白出一次丑,是陆岚太过随性还是打着让贵妃出丑的目的?她就对自己这样有信心么?   叶嫤萱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的沈栀婳道:“好,本宫就和你比这个。”   既是贵妃答应了,叶嫤萱也不在多说了什么,只仔细看着便是。   顾辞渊见贵妃和陆荣华达成共识,便差人把靶子固定在树上。   侍卫们替皇上和贵人们办事,自然效率很高,顷刻,北北远处的大树上便挂着一块靶子了。   “贵妃娘娘,您先请。”陆岚让道。   沈栀婳懒懒的看了陆岚一眼,便走上前来,拉弓瞄准前面大树上的靶子,“咻”的一声,箭便飞了出去,睁大眼睛仔细去瞧,箭尖直中靶心!   顾辞渊大笑道:“好!贵妃的箭术似乎比朕想象的还要好!”   沈栀婳冲顾辞渊笑笑,内心的不安总算消散不少,困在四瓦红墙里她许久都未射过箭,她也怕自己由于生疏而射偏了,便出了一次丑,让陆岚得意了去。还好,凭着记忆,以前学习骑术时的感觉还在。   陆岚有几分错愕,又想到贵妃确实精通骑射,想想便也释然不少,不论贵妃她射中与否,她也一定要赢!   凌芙见陆岚沉思,还以为陆岚因为贵妃射中了靶心而紧张起来了,便安慰道:“陆姐姐且放松些罢,贵妃娘娘自小跟着几位哥哥学习武艺,姐姐若是输了也不打紧的。”   孰知凌芙一番好言安慰,让陆岚内心生出几分不满的情绪来,但陆岚一直善于控制自己的真实情感,很少让它流露出来前,便道:“多谢妹妹关心,姐姐无妨,胜负还未定,妹妹暂且看着罢。”   说罢,陆岚便上前,利落的拔除羽箭,向远处射去。   箭若疾风,且速度之快,冲力之大,硬生生的把原来贵妃射的那只红毛箭直接挤了出去,而后靶心上便只停留了一根蓝色箭羽的箭。   安如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道:“贵妃娘娘的箭被陆姐姐的箭震飞出去了!陆姐姐好厉害呀!”   叶嫤萱现在才确信自己是小瞧了这个陆岚,贵妃的箭术在后宫里面是数一数二的,以前秋猎的赏赐基本上都被贵妃赢了去,想不到陆岚竟也如此精通骑射,是该说她低调自谦还是深藏不露别有用心了?   叶嫤萱自小便极会揣摩人心,凡事都会留一个心眼,正是因为这样,后宫里的妃嫔在想些什么,有什么心思,她都知道个大概。   陆岚入宫三年以来,是个跳脱潇洒的性子,活泼有趣,由此才受到皇上的宠爱。对待后宫其他妃嫔也几位亲近,在后宫人缘很好。   但从陆岚最近的一些言行来看,似乎有意无意的再与贵妃作对,贵妃虽然性子高傲,但却不会刻意去得罪谁,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贵妃去招惹了陆岚,反而是陆岚在与之争锋。   是什么让陆岚变得心大起来了呢?是吃人不眨眼的皇宫,还是陆岚本性便是如此,地位不稳之时便处处假仁假义,待到地位稳固了便想得到更多了?   叶嫤萱作为六宫之主,她不是不允许妃嫔们之间争风吃醋,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关天伤天害理的事,她们斗一斗也无妨,但若是陆岚别有用心,她亦不会纵容了她去。   叶嫤萱看了一眼旁边的皇上,对陆岚露出赞赏之情,想必是被陆岚一番精湛的箭术惊喜到了。   皇上有此神色,那陆岚的目的也达到了。   “陆荣华还真是让朕惊喜,想不到你的箭术竟然在贵妃之上,到底是朕小瞧了你去。”   听着皇上不加保留的赞赏陆岚,沈栀婳心里有些闷疼,她也没有料到自己竟会不如身材娇小,看起来文弱的陆岚!   沈栀婳平静的面容终究是维持不下来了,一张脸都沉了下来,输给陆岚,可真是她的耻辱!   叶嫤萱见贵妃沉闷的模样,想来是被陆岚打击得厉害,微微思虑,附耳轻声跟贞婉说了一句话,贞婉颔首,便悄然退了下去。   陆岚内心嗤笑道:平日里对我不屑的沈贵妃还不是成为了我的手下败将,出生世族又如何,身为嫡女又如何,只要挡了她的道,便通通得滚到一边儿去!   陆岚心里越发嫌恶贵妃,面上便越发笑的温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沈贵妃道:“贵妃娘娘,岚儿承让了。”   沈栀婳冷哼一声,脸上的不满也越发明显了,这倒让顾辞渊训了一顿:“栀婳,你身居贵妃之位,应大度为怀,技不如人便应心服口服才是,你表现得这般不满,朕着实有些失望。”   沈栀婳惊愕不已,皇上竟然为了陆岚下了她的面子,还说什么她“技不如人”,理应“心服口服!”皇上难道看不出今日陆岚的步步紧逼么?   但伤心归伤心,沈栀婳也不会傻到像以前那般任性的跑掉跟皇上赌气,极力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硬声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恭喜……陆荣华啊。”   ·   叶嫤萱见贞婉已经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沉香木盒。   叶嫤萱便开口道:“皇上,虽说这次陆妹妹略胜一筹,但二位妹妹必得是谁能射中靶心,若就此而论,二位妹妹便应算作平手,臣妾想到皇上的佛舍利毕竟只有一颗,无法分给两位妹妹,便擅自做主,把皇上之前赏赐给臣妾的一对珊瑚珠排串步摇转赠给二位妹妹,皇上不会怪罪吧?” 第67章 正是橙黄橘绿时   顾辞渊笑道:“皇后此举甚为妥当,朕岂有怪罪之理?且珊瑚珠排串步摇也属珍贵之物,皇后能割爱赏给贵妃和荣华二人,也是她们的福气。”   顾辞渊又道:“你们二人还不快谢过皇后。”   沈栀婳和陆岚便福身谢过皇后,由贞婉亲自递送到二人的手中。   陆岚看了看手中的珊瑚珠排串步摇,果然是华贵的物件儿,每每皇上得了这些稀有的金钗首饰,总是往坤宁宫送,看来,皇后在皇上心中还真是重要啊……皇后随便一赏,便是这等金贵的东西,难怪人人都想做皇后呐……   沈栀婳与陆岚却是不同的心境,她接过沉香木盒后却是百感交集,皇后又帮了她一次,这些年,皇后对她的宽容她不是看不到,有时候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皇后的确是人人赞口的贤后罢了,的确对她沈栀婳很好罢了。   ·   侍立在顾辞渊身旁的顺王已是沉下心来,尽管他身为男子,身为宫外的王爷,但也看得出刚刚皇帝的贵妃和荣华二人在那里争锋,努力的想要博得皇帝的喜爱,所谓的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在先帝时期也见过不少。   而嫤萱身为皇后,事无巨细的都要操心上去,时时刻刻都在谋划着如何管制顾辞渊身边的女人,日日如此,她就不累么?   顾辞敬真的像问一问,顾辞渊是否真的珍惜嫤萱的付出,感激嫤萱为他所做的一切?   顾辞敬心有不甘,为嫤萱感到心酸之时,顾辞渊已经握住了嫤萱的素手,转而十指相扣,而后吩咐众人会营帐,准备用饭。   顾辞敬羡慕嫉妒顾辞渊可以拥有嫤萱的一切,默默地垂下眼帘,宛若一个影子,跟随在他们后面。   ·   夜深如水,墨帘遮天。帘上点缀着点点繁星。   穆兰围场绿丛掩映的草原一角,顾辞渊和叶嫤萱正惬意的躺在软绒绒的草地上,仰望星空,看着点点繁星。   顾辞渊叹道:“萱儿,我们是多久没有这样放松的一起看一看天上的星星了?”   叶嫤萱道:“臣妾若是没记错的话,大概有六年了,上次臣妾和皇上一起避开宫人,独处于此处时,还是皇上登基的第一年。”   “是啊,那时候朕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整日苦于政事,一气之下便带着你们到穆兰围场来散心了,心情疏解开了,朕便又打起了十分精神应对朝政。而且朕还记得,那晚你便有了琮儿,朕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顾辞渊忆起往事,便不住的说道。   叶嫤萱想起皇上说的那晚,脸微微发红,娇嗔了他一眼,道:“皇上说的什么,臣妾怎么不记得了?”   顾辞渊挑眉道:“你真不记得了,那晚朕你是如何怀上琮儿的?”   叶嫤萱素手不满的推了顾辞渊一下,轻声道:“这种事皇上让臣妾如何记得?”   顾辞渊握住她伸上来的素手,笑道:“朕还朕有一个办法让你好好记住……”   叶嫤萱见顾辞渊凑过来的脸,在见他一双柔情的眉眼,便知他想要做什么了,微微移动身子,想要离他远一些,却听的他哑着声音道:“萱儿,熟能生巧,朕带着你多温习几次,萱儿必能记忆尤新。”   顾辞渊说完,便把嫤萱拉入怀中,让她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要按着她的脑袋吻下去,嫤萱自是不愿,那种事情一次便够了,几次三番的算什么事儿,要是被人看到了帝后二人做出此等有违礼制的还不得惊掉下巴!   顾辞渊见嫤萱毫不配合,还用了几分巧劲儿想要从自己的身上挣扎下去,内心膨胀的烈火消磨了他仅存不多的耐性,嘶哑着声音问道:“萱儿,听话……”   叶嫤萱却用了几分武力挣脱他禁锢的怀抱,站起身来,但顾辞渊哪里会如她的意,微微一扯,叶嫤萱脚下不稳便落入顾辞渊的胸膛上,顾辞渊横抱她的身子,叶嫤萱微微挣扎几下,臀上便挨了一掌,微微有些发疼,叶嫤萱忍不住委屈道:“皇上……”   叶嫤萱不再挣扎,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换来的便是顾辞渊铺天盖地的吻。   ·   一番云雨过后,叶嫤萱已经累的喘不过气儿来,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纱裙,外面的衣裳已经被扔在了一旁,幸好这里草丛掩映,极为隐蔽,要是被人知道看见当才的情景,她真是羞愧不已,六年前的自己尚且年轻,可现在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了,老夫老妻的还躲在草丛里干这档子事儿,便太过了。   叶天上的繁星已经只剩下点点几颗了,叶嫤萱困急了,忽而像是听到了琮儿的声音,原本的困倦之意便立马烟消云散了,叶嫤萱细声道:“皇上,你听见琮儿的声音了吗?”   顾辞渊吻着嫤萱身上的清香,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可能?这儿离营帐那么远,又没有侍卫看守,绕是熟悉穆兰围场的将领们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萱儿别多想。”   叶嫤萱觉着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难道刚刚是她幻听了么?   就在叶嫤萱确信自己听错后,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琮儿稚嫩的童声,“父皇,母后,你们在这里么?”   这次顾辞渊也听到了,微微凝眉,做起身来,迅速的穿好外服,又帮嫤萱穿上外裳,整理了一番仪容,便和嫤萱一同走出去。   顾辞渊见果然是小儿子,便道:“琮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伺候你的奶娘太监呢?”   顾琮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有些弱弱的道:“儿臣做噩梦了,想父皇母后了,便去父皇母后的账中寻父皇母后,谁知父皇母后你们都不在,琮儿便一个人慢慢走到这里来了。但是……琮儿迷路了。”   叶嫤萱蹲下身子,把小儿子拥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中途可有遇上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怕被锁 第68章 露湿秋香满池岸   叶嫤萱自是不相信琮儿一个六岁不到的稚童能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中途定是遇上了什么人,是宫女太监侍卫们还好,要是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引诱琮儿到此处来,便真的是不怀好意了!   顾琮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道:“母后,儿臣是自己找过来,中途并未遇到其他人。”   黑夜里,叶嫤萱并未全然看清顾琮小脸上的表情,但叶嫤萱的直觉告诉她,绝对是有人引导琮儿来到此处的,是琮儿并未察觉还是琮儿对她有所隐瞒?   想到此处,叶嫤萱手心有些发凉,内心渐渐地沉重起来。   她依旧温声问道:“你没骗母后?真的没有遇到其他人吗?”   琮儿皱了皱眉头,稚嫩的声音有着些许不满:“母后为何这样问,是不相信琮儿么?”   叶嫤萱道:“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那母后是怪儿臣到此处寻找父皇母后错了,还是怪儿臣打扰了父皇母后独处的时间?”说到最后,顾琮有些抽噎,想起被母后一次次的冷待,便越发委屈起来。   叶嫤萱一时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忙安慰小儿子道:“母后没有怪你的意思,母后喜欢琮儿还来不及呢。”说完,要去抱起琮儿。   谁知琮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叶嫤萱,叶嫤萱被强大的冲击力推的不稳的向后踉跄,幸而被顾辞渊稳住,才没有摔倒。   叶嫤萱眼底的失落落在了顾辞渊的眼里,顾辞渊是知道皇后和幼子的关系有些冷淡,竟然不知道幼子排斥皇后到这种地步,实属不该,要知道当初皇后为了生琮儿大大亏损了自己的身体,以至于最初一两年大病小病不断,静心调养许久才恢复过来。   顾辞渊俯下身子,大手放在顾琮的头上,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道:“琮儿,父皇不管你心里面如何埋怨你的母后,但你需记住,你能有幸来到这个世上全靠你母后拼了命的把你生下来,你母后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琮儿你不应该对你的母后不满,你母后同时也是大夏的皇后,她不可能事事都能兼顾的……”   顾琮问道:“就因为她是皇后就不能全心全意的陪我了吗?她就不能不做皇后……只做我的母亲么?”   顾辞渊一顿,道:“你母亲她只能是皇后,合该母仪天下。”   顾辞渊近乎残忍的话,一点点的撕碎顾琮尚怀憧憬的希望,渐渐地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明了皇家父子母子情薄的真相,既冷漠却又无奈。   顾琮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他终究是渴望母爱的,渴望拥有一份全心全意的母爱。   叶嫤萱见琮儿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心疼不已,终还是把琮儿拥入怀中。   ·   宫外波澜微起,宫内亦是银瓶乍破。   圣宁宫   “庄太医,二位公主如何了?”太后焦急的问道。   “回太后的话,两位公主如今高热不退,……微臣怀疑是……”庄太医欲言又止,他也恐慌这两位小公主竟然的了这种病!   太后早已是焦急万分,两位公主从今天早晨便身体不适,现在已是高热不退,实在是让她这个做祖母的担忧不已!“庄太医,你说吧,哀家承受得起!”   庄太医悲戚道:“太后,微臣怀疑两位公主得是天花!”   庄太医此语一出,太后已是身形不稳,如临大敌,太后知晓染上天花后能活着的人少之又少,太宗皇帝的锦妃便是的天花去世的!因为有锦妃之先例,皇家一直防着天花这种病,竟想不到自己的两个小孙女竟然染上了这种烈性病!   陪侍在太后左右的贤妃和昭仪二人也是惊恐不已,贤妃在懊恼偏偏在自己掌管后宫不到两天便出了这等糟心事儿,皇上回来怪罪她可如何是好!昭仪却庆幸自己的儿子跟随皇上去了穆兰围场,避免了被这两个小丫头传染的为威胁!同时,她也是极怕被两个小丫头片子传染上天花,她前途一片光明,封妃已是指日可待,得理她们远远的才是!   尽管二人各有所忧,却都心照不宣的面露焦急陪着太后,安抚着太后,担心着两位小公主。   “庄太医……哀家问你,两位公主有几成的可能是得了天花……”太后的声音已是颤抖,但仍存几分侥幸心理的问道。   庄太医实话道:“九成。太后,两位公主的肌肤已经出现斑疹,再加之微臣结合天花一系列的案列才敢作此推测,微臣建议,应立即将两位公主进行隔离,容微臣尽力治疗。”   太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四公主和五公主,两人还那么的小,偏生就得了这么烈性得病,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又想到德妃和陆荣华两人得知姗儿和婵儿得了如此重病该是多么伤心啊!   “太后娘娘,可要立即通知皇上?”贤妃问道。   太后沉重的道:“是,皇帝也该好好的为他两位公主拿拿主意了!”   ·   两位公主染上天花的消息是竖日一早穿到顾辞渊耳中的。   顾辞渊早晨便即刻启程,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皇宫。   此时此刻两位公主已经移居体仁堂,冰泉宫附近已经成了宫里的禁地。   但总归是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宫里已经有几个太监宫女出现发热的症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德妃和陆荣华二人听闻女儿染上天花便已经临近崩溃,陆岚原本还充满志气的心一下子变得悲戚起来,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正在遭受着苦难便心痛不已。   去的时候是满怀欣喜,回来的时候却沉重不已。   帝后尚且未换衣,便带着诸妃到体仁堂来了。   庄太医以及多名医侍正值守在体仁堂的前屋,翻遍了史书典籍,却终无对症下药的方法,只能绞尽脑汁甚至等待天子之怒。   诸妃为表诚心,皆硬着头皮想要进去看望四公主和五公主。   叶嫤萱看得出她们内心的恐慌以及强装镇定的模样,毕竟能真心关心两位公主的人,在后宫里面还真没有几个。   叶嫤萱对着诸妃道:“你们的心意本宫都知道,未免人多反而不利于太医对公主的治疗,你们都留守在外面吧,德妃和陆荣华跟随皇上和本宫进去便是了。”   诸妃听到皇后这句话如临大赦,她们心里是极不情愿进这体仁堂的。谁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沈栀婳看了皇帝一眼后,便领着众妃退至一边,帝后以及德妃陆荣华几人便带上面罩,进了体仁堂。   ·   进入体仁堂便有一种闷热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隐隐的,还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叶嫤萱此刻的手微微发凉,她虽然不是四公主五公主的亲生母亲,但也是看着两个小公主出生慢慢长大的,心里一点也不愿意病痛夺走两个小公主的生命。   撩开帘罩,便见两位公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周围围着两个伺候的太监和宫女。   这两个太监和宫女都是太后在宫里千挑万选挑出来的熬过天花的两人,由她们专门照顾公主。   原本跟在帝后身后的德妃和陆荣华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向女儿的病床前,而后默默地在女儿的病床前悲戚的落泪。   顾辞渊沉默不已,他身为帝王,无法像德妃和荣华二人为女儿的不幸而泪流满面,抒发内心的悲伤之情,他只是对着庄太医理智道:“庄太医,你有几成把握医治好两位公主?”   庄玄凌跪下道:“皇上,请恕微臣才疏学浅,至今都未找到能医治天花的方子,先下只能用着民间的土方法,微臣直言,救治好的可能不足两成,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顾辞渊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只是庄太医再次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让寒意直入顾辞渊的心底。   蓦然,顾辞渊手上的扳指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直扣心房!   “那……朕要你们这群太医有何用,医治不好公主便通通为公主陪葬罢!”顾辞渊厉声责备道。   叶嫤萱知道顾辞渊只是不知以何种途径来宣泄自己内心的一种彷徨以及恐慌,纵然身为君主,面对女儿的病痛,他依旧很是无奈。   叶嫤萱感受到皇上的暴怒之威,德妃陆荣华的低低抽噎,一滴清泪也缓缓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推己及人,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她叶嫤萱的女儿,她相信她会更加崩溃的,或许,会成为她最致命的打击!   ·   顺王府   “这次皇上急匆匆的赶回宫,本王竟不知宫里出这样的大事?”顾辞敬原本见皇帝急匆匆的往宫里赶,便感到尤为奇怪,猜测着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回到顺王府,据下面的人来报,是宫里传了“天花”,而身患天花的便是顾辞渊的两个女儿,四公主顾姗和五公主顾婵。   顺王只是没有心情可怜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心里只担心着母妃和嫤萱不要染上了天花才好。   母妃是太妃深居寿康宫,与公主接触不多,但嫤萱毕竟是公主的嫡母,总不可能离得远远的。   “王爷在担心皇后娘娘么?”唐凝欢一语便道出了顺王的心中所想。   顺王也不避讳,道:“是,本王的确怕皇后被两位公主传染,王妃可知,本王竟有些希望两位公主早些病逝,莫要拖累了皇后才好。”   唐凝欢并未因为顺王的残忍和凉薄而指责于他,只是嗤笑道:“妾身向来知道王爷并非良善之人,但王爷可知,是谁害得两位公主得了天花这等恶疾?”   顺王不禁问道:“谁?本王也有些好奇宫里已经令行禁止,严格防范,怎么还会染上天花?”   唐凝欢一字一句的慢慢道:“王爷,那可是你的好母妃做的好事儿啊,王爷,难道母妃没有提前和你说么?”   顾辞敬震惊不已,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是母妃?母妃她怎么会做如此罪大恶极的事?”   唐凝欢不屑道:“怎么不可能,王爷做了贵太妃这么多年的儿子,难道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么?是王爷太天真了,还是王爷不敢承认?。” 第69章 飒飒西风满院栽   顾辞敬被唐凝欢问的有些哑口无言,平心而论,母妃本来就极善权术,能做出此等奸险的事情也算是不足为奇。   他应该庆幸的是母妃还好没有对嫤萱下手。   顾辞敬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儿时记忆里的母妃是一个温顺和善的女子,为了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活下来,一步步走向了罪恶的深渊。   顾辞敬看向唐凝欢,有些疑惑的问道:“既是本王都不知的事,王妃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凝欢神秘一笑,道:“这便不劳王爷费心了,王爷能在你母妃的手底下做儿媳妇,妾身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   竖日 坤宁宫   “皇后娘娘,林美人在外求见。”贞婉撩开帘子进来道。   叶嫤萱昨天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今早起来还昏沉沉的,去看了两位小公主一次,徒增了几分忧愁,如今正由贞淑为她揉着太阳穴,来缓解疲劳。   乍一听到林美人求见,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毕竟这林美人出了来她的坤宁宫请安,平日里都是呆在自己宫里不出来,也极少见到她,突然来坤宁宫求见自己,叶嫤萱便有几分奇怪。   微微坐起身子,叶嫤萱道:“让她进来罢。”   不一会儿,贞婉便领着一个纤瘦身着淡青色的宫装的女子进来了。   林薇本就是清秀柔和的女子,在大夏的后宫中生活了三年,身形更显孱弱了。   林薇站定后恭敬下拜,“臣妾请皇后娘娘安。”   叶嫤萱让贞婉扶起了她,给她赐了座,才问道:“今日林美人来坤宁宫求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本宫说。”   叶嫤萱的语气温柔和煦,让林薇有几分缥缈的心安定了不少,遂颔首道:“是,皇后娘娘为公主的事忧心,原臣妾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叨扰娘娘,但臣妾今日要说的事情也是与两位公主有关,便不得不来坤宁宫禀告娘娘了。”   叶嫤萱揉了揉泛青的眼角,问道:“关于两位公主的,是何事?”   林薇道:“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臣妾幼时也得过天花,只不过臣妾命大,熬过了这场天花,也幸而为留下疤痕才有幸入宫伺候皇上娘娘。臣妾想了许久,想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贴身照顾二位公主,让臣妾尽力一试家乡的土办法,看能否救活两位公主。”   叶嫤萱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林薇,如今……这宫里的人能像林薇一般真诚善良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们大抵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断算计,林薇从不争宠或许是不想卷入这无止境的斗争吧。   叶嫤萱微微叹气,问道:“你当真愿意一试?”   林薇坚定的点了点头,道:“臣妾不忍见两位小公主遭此磨难,天花虽然穷凶极恶,但至少臣妾努力过了,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回想起此事便生出愧疚之意来。”   叶嫤萱担心的便是万一在林薇的方法无效,两位公主去了,德妃和荣华会宽容理智的不把过错归咎到出于好心的林薇身上么?   见皇后沉思,林薇又道:“臣妾知道娘娘在为臣妾担忧,但臣妾既然决定一试,便早已想好了最坏的结果,皇后娘娘,一切都是臣妾自愿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臣妾终是不悔。”   叶嫤萱动容点头,点头温声道:“林美人,你有此等心思本宫很是欣慰,本宫在这里替德妃和荣华先谢过你。”   ·   午后,一向不声不响的林美人主动请缨照顾救治两位公主的消息便传到了后宫。   对于这个林美人,后宫妃嫔与她的关系一向是不冷不热的,林美人家世一般,也从不与她们争宠,所以谁也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荣华路的绊脚石,因为,大业三年入宫的新妃,除却已故的关盼兮,白娉婷,就数她混的最差了。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林薇,如今却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倒让她们不知说林薇善良过了头还是愚不可及。天花是什么病,一个小小的林美人便可以治好的么?简直是痴人说梦,且又吃力不讨好,真的不知道林薇她图什么?   ***   林薇来到体仁堂的时候,皇帝也在,她对皇上行了礼后,便进了内屋,让太医配合她开始治疗两位小公主。   林薇也没有想到,进宫三年以来,或许这三年加起来的时间,皇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多。   只是她本就不爱皇上,进宫来也全然是家中需要一个进宫服侍皇帝的女儿,只不过她到底是让父亲伯父她们失望了,她无意争宠,不得皇上宠爱,皇上的恩宠自然也不会降到他们林家头上来。   ·   十日后   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老天残忍,德妃的五公主没了,但陆荣华的四公主却熬过了天花,活过来了。   德妃抱着女儿冰凉的身体悲痛不已,以至于整日沉浸在悲痛当中,身体每况愈下。   而陆岚看着熬过了天花的女儿一日日的好起来,暗自庆幸,自是对林薇千恩万谢,她与林薇之前关系本就很好,只是在勾心斗角的宫廷里被消磨的所甚无几,最终淡了,如今全仰仗林薇,自己的女儿才活下来,陆岚便视林薇为最好的姐妹了。   四公主活了下来,五公主没了,这个结局到底令人唏嘘不已,但,德妃真的会如表面那般丝毫无怪罪林薇之意么?   但,无论德妃如何作想,皇帝念着林薇的功劳,直接破格把林薇从六品的美人晋为三品的婕妤,做了建章宫的主位。而后又下圣旨晋封德妃为淑妃,晋陆岚和林薇同为婕妤。   卫淑妃那边惨淡不已,尽管皇帝经常前来看望痛失女儿的淑妃,但仍旧抹不去卫淑妃一蹶不振的事实,雅风宫愁云惨淡的光景俨然和陆岚的永宁宫林薇的建章宫形成了对比,纷至杳来道贺的妃嫔很多。众人明显看得出,皇上对四公主顾姗要疼惜很多,毕竟,人往往对失而复得的东西更加珍爱,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第70章 蕊寒香冷蝶难来   十月末,天气已凉了,清雅的菊花已经零落成泥。   自从女儿没了之后,这是卫清歌头一次从自己的雅风宫里出来。   微凉的天气和凋零的花草仿佛在诉说着卫清歌丧女的悲凉。   “娘娘,您慢着些,昨晚才下了雨,小心地滑。”桃夭温润关切的话语在御花园里响起。   因着林薇受宠获封,她这个贴身大宫女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后宫里洋气极了。   林薇请“嗯”了一声,道:“我今日气得晚了些,怕给皇后娘娘请安迟了,纵使娘娘不怪罪,也终究失了规矩。”   林薇乍一抬头,才发现卫淑妃就在她前面几步,此刻,听见她这边的动静,正回过头来看她。   林薇见了卫淑妃的面容,暗自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卫清歌从来不是这般模样的:粉黛未施,面容憔悴,嘴唇失色,整个人如同一张宣纸般轻飘飘的,眼睛里全是空洞,且这样无神的望着她,让林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总之……很难受。   眼睛有些发涩,林薇走上前去,微微福身,道:“淑妃娘娘……”   卫清歌像是没有察觉到林薇的情绪似的,扬起一抹惨淡的微笑,清缓的问道:”林婕妤这是要去坤宁宫请安么?”   林薇只觉得她的声音很远,像山谷里没有来处的琴声,又像雨后从屋檐上滴落的水珠,失意不已,林薇低头道:“是。”而此,她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也怕卫清歌说出让她难以反驳的话。   “好啊,本宫也许久未向皇后娘娘请过安了,我们便一道吧。”卫清歌道。   或许,卫清歌在平常不过的言语在别人看来是妃嫔间的友善往来,但在林薇看来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她极力平静自己发颤的内心,这可能是比她预料中的结果更坏一层吧,卫清歌歇斯底里后的平静无波,才更叫她酸涩起来。   林薇还未说话,淑妃身边的大宫女辞兮便忍不住道:“娘娘,您如今这身子还是回宫歇着吧,再说了,皇后娘娘也免去了娘娘的请安,娘娘何必折腾自个儿。”说完,辞兮看了一眼林薇,而后迅速收回眼神。   卫清歌摆了摆手,道:“无妨,再说,本宫也想和婕妤一道前往,虽然我和婕妤是一道入宫的,可如今还未一起走过了……”   辞兮见淑妃坚持,也不便多言,又瞧着婕妤身旁的桃夭穿了一件桃粉色的宫装,上面绣着淡粉的桃花,不知怎的,觉着碍眼极了,又想起娘娘如今的境况,叹恨不已。   ·   二人一路无话走到了坤宁宫,其实是卫清歌走在前面,林薇总是落后一步走在后面,一路上卫清歌都是淡淡的表情,而林薇确是如履薄冰。   贞淑见淑妃和婕妤一道来的时候,内心不免惊讶,尤其是淑妃一脸憔悴无神的模样,让她又不免叹息。   林薇见着贞淑才算喘了口气,问道:“皇后娘娘进殿了么?”   贞淑笑着回道:“近来娘娘都有些嗜睡,昨个儿又有些不舒服,所以起来晚了些,奴婢估摸着娘娘如今还在梳洗,淑妃娘娘,婕妤娘娘,请跟奴婢进来吧。”   贞淑送淑妃和婕妤进殿后,便对身旁的小宫女耳语一番,小宫女听后点点头,便退下了。   ·   坤宁宫内殿   贞德正在为皇后绾发,挑选珠钗,一旁的贞婉正结果盥盆,为皇后沃盥。   玫瑰花瓣漂浮在盥盆里,溅起点点水花,清香而又典雅。   贞婉为皇后为皇后擦拭着泡过花露的的手,见皇后面色红润,纤细的脖颈也圆润了不少,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娘娘,奴婢记得……您似乎已经一月有余未来月事了……”   贞婉其实昨天就想说了,但昨个儿皇后娘娘疲劳不已,她便早早的服侍娘娘睡下了,以至于今日才开口。   叶嫤萱乍一听贞婉的话,想了想,她的月信一般很准,但这次的确一月有余都还未来,仿佛自穆兰围场回来便没没来了,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小公主和淑妃的事情,也没有往这里想。   叶嫤萱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浅笑道:“或许是有了吧,待她们请完安,贞婉你便去太医院请庄太医来一趟罢。”   贞婉一喜,欣喜道:“看来咱们坤宁宫又要迎来一位小主子了。”   叶嫤萱嗔笑道:“还没有确定的事呢,被你这么一说,到像是真的一样!”   贞婉撅了撅嘴,小声道:“本来就是嘛……”   贞德心里也高兴,附和道:“娘娘,四皇子也六岁了,也该有个嫡亲弟妹了。”   叶嫤萱笑着看向镜中的自己,仿佛,是温润了些,或许,肚子里真的有了吧……   这样想着,跟在贞淑底下做事的粟枳便来了。   粟枳行了一个礼,叶嫤萱便让她上前说话。   “皇后娘娘,今日淑妃娘娘也来请安了,和林婕妤一道来的。”粟枳这样道。   叶嫤萱不禁皱眉,淑妃竟和林婕妤一同来了?她到底意欲何为呢?   叶嫤萱原本潜藏在心里的愉悦冲散了不少,想起丧女的淑妃,太阳穴便有些突突的疼,早知如此,她宁可当日便回绝了林薇的请求,世事无常,只期望卫清歌别想不开的把罪过怪到林薇头上才好。   ·   “皇后娘娘驾到!”伴随着太监的唱和,叶嫤萱步入殿中,落座于上位。   下意识的叶嫤萱便认出了穿淡白色宫装身形消瘦的那人便是卫清歌,顿了顿,叶嫤萱便免了她们的礼,而后赐坐。   叶嫤萱关心问道:“淑妃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本宫瞧着你还是病恹恹的模样,既然本宫免了你的请安,你便好好在雅风宫养好身子,莫要忧思过度,让皇上本宫心疼才是。”   卫清歌淡然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身子已无大碍,毕竟臣妾伤的是心,而不是身子,臣妾身为妃嫔,给娘娘请安也是天经地义的。”   叶嫤萱叹道:“淑妃妹妹,本宫未能真切体会你的感受,但本宫也是为人母的,知道你心里难受悲痛不已,但妹妹还年轻,该好好振作起来养好身子才是,你好了,才是对婵儿最大的慰藉。”   卫清歌有几分动容,眼睛有几分湿润,终归点了点头。   因着卫清歌的在场,诸妃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说笑聊天,只有一句每一句的答着皇后的话,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叶嫤萱见此,便早早的放了她们回去,只留下了林薇一人。   叶嫤萱看着失神的林薇,问道:“可曾后悔了?”   林薇苦笑道:“臣妾未曾,但内心始终惴惴不安。”   叶嫤萱拉过她的手道:“但这不是你的错,婵儿去世只是一个意外,本宫知道你是好心善良的,你无需自责,也无需觉着对不起淑妃。”   林薇笑了,有些凄凉,道:“淑妃她也知道么?五公主确实是在臣妾的面前没了的,臣妾见她慢慢的没了生息,是那么的无力,不谙世事的看着臣妾,而臣妾终究是束手无策,皇后娘娘,臣妾……或许真的做不到那么坦然。” 第71章 一夜新霜著瓦轻   林薇走后,贞婉便从太医院回来了,只不过请来的不是庄玄凌,而是庄玄凌的侄子庄致远。   庄致远继承了叔父庄玄凌的医术,这几年为小主贵人诊病颇得赞许,在太医院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   贞婉带着庄致远进来道:“庄院判昨个儿告了假,所以奴婢没见着庄院判的人,所以就请了庄太医来。”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庄致远拜道。他不是第一次来坤宁宫,但以前每次来都是跟着叔父庄玄凌一起来的,今儿还是头次一单独来给皇后娘娘请脉。   叶嫤萱免了他的礼,便让他上前请脉。   顷刻,庄致远再三确认自己未把错后,便满是喜色的道:“微臣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已有将近两月的身孕。”   ·   竖日,皇后怀孕的消息便如一朵硕大的雨花在后宫炸开,给本就波澜微起的后宫再添一抹微光。   皇帝得知后自是喜不胜喜,每每下朝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坤宁宫跑。   早晚记挂的都是皇后,午膳晚膳都准时的去坤宁宫陪皇后一起用,怕皇后孕中无聊,便整天变着花样的送去小玩意儿小物件给皇后解闷。   皇帝用心如此,这回竟让诸妃彻底看清了谁才是独宠六宫的人。   其他妃嫔怀孕,皇上最多看望她机会,送些金钗珠宝,慰问一番,即使如此,也让她们感激涕零,但和皇后一对比,便什么也不算了。   ·   圣宁宫   太后正亲切的拉着皇后的手嘘寒问暖,从皇后进殿来太后慈祥和蔼的笑容便没有听过。   “皇后,来,尝尝哀家宫里新做的红枣糯米糕,哀家记得以前你怀着二丫头的时候便喜欢吃这个,今早哀家便特地吩咐人做好了。”太后亲自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喂到皇后嘴前。   叶嫤萱倒也没回绝,柔声道了些,便温顺吃了一口。   叶嫤萱道:“母后宫里的红枣糯米糕味道还是一点没变,儿臣喜欢。”   太后笑的更慈祥了,道:“皇后喜欢就好,你现在身子金贵着,万事不可操劳,有什么想吃的喜欢吃的便告诉哀家,哀家差人做好了便送到坤宁宫去。”   婆媳十几年,叶嫤萱很是熟悉太后的性子,也不推脱,直道:“好。”   太后平日里对皇后便极为喜爱,如今皇后怀孕,太后便更是重视皇后,以至于太后满心满眼的都在关怀自己的嫡亲儿媳,把同来请安的诸妃全然晾到了一边。   沈栀婳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太后偏心偏到没有轻重可言,再说了,太后一向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喝点热茶吃点点心的好。   秦若曦便没有沈栀婳如此的淡定了,听闻皇后再度有孕,她早就郁结于心,暗恨上天的不公,凭什么皇后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的生,她却迟迟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光秦若曦有着自己的心思,下面的妃嫔都在暗自思量算计着自己的前程。   临近午时,太后才想起了诸妃还在殿内作陪,乍一看到她们明艳的坐在殿内,像春天里姹紫嫣红的话儿一般,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了一股不耐之意。   便摆摆手,遣退了她们,只留了皇后一人在圣宁宫。   ·   妃嫔们陆续告退,太后才觉得这殿里清爽不少,这几年宫里总是不太平,她虽然深居简出住在慈宁宫不闻外事,但也猜得到妃嫔之间的斗争是无休止的,嫤萱是六宫之主,在管束妃嫔的同时不免受到她们的怨恨或是嫉妒,她是真的担心后宫里有人敢与皇后作对,使心机暗害皇后。   若真有人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绝不会心慈手软,该斩草除根便斩草除根。   叶嫤萱想到众妃皆已告退,想到叨扰太后已久,也想起身告退,还未开口,只听得太后道:“皇后啊,哀家已经让人小厨房备好了午膳,都是你爱吃的,皇后便留下来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太后此番心意,叶嫤萱自是不忍拒绝,便欣然同意。   莫约一刻钟后,太后皇后净了手,午膳便已尽数摆在宽大的食案上。   婆媳二人还未动筷,便听得门外一声洪亮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皇帝一身墨色的常服,脸上还带着处理政事时的严肃威严之感。   皇帝脚步迅疾,眨眼间边撩开门帘进入到内殿,看见皇后端坐在太后身旁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便舒怀许多。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怎么来了,哀家记得往日这个时候皇帝应该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才是。”太后笑问道。   顾辞渊道:“儿臣得知母后留了皇后用膳,便赶过来和皇后一起陪母后用膳了,以尽儿臣的孝心。”   太后笑道:“那皇帝今日还真是有心了。”   顾辞渊大步朝皇后这边走来,制止了皇后行礼的动作,大手揽过嫤萱的后肩,挨着她坐下来,道:“几个时辰未见,皇后可有想朕?”   叶嫤萱一惊,暗自嗔了皇帝一眼,心想,太后还在这里呢,叫她如何回答,叶嫤萱微微低下头,不语。   太后见皇帝温润如同深情的少年郎,皇后娇美微怯的模样,仿佛透过岁月的痕迹看到了二人成亲前几年的柔情蜜意,她记得,那时候渊儿身边只有嫤萱一人,那才真的是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啊……   **** 第72章 金粟初开晓更清   大业六年的冬天很快便到了,京城又是一片白雪茫茫。   因着皇后孕中不宜过多操劳,后宫的大小事宜便落在了贵妃贤妃二人的身上。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掌管六宫事宜,但以前的贤妃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基本上是贵妃一人独大,今日和往日已不能同日而语,贤妃自然不会把属于自己的权利拱手让人,反而与贵妃暗中较劲儿。   二人算是旗鼓相当,毕竟……沈栀婳和秦若曦在宫里的人缘都不算的多好,二人身上都有着不屑谄媚的傲气。   适才,沈栀婳刚和秦若曦为了年节活动的事宜争吵了一番,被贤妃气的缓不过气儿,便一气之下下了贤妃的面子,怒气冲冲的甩袖走人。   “娘娘,您慢着点,雪天路滑,贤妃娘娘的话,娘娘您也别往心里去。”如意小跑跟上贵妃道。   沈栀婳也没有停下步子,不屑道:“皇上皇后给她几分脸面她还真当能与本宫比肩了,一个下不出蛋的母鸡,还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沈栀婳指责着贤妃的不是,让一旁的如意不知该从何劝起。   沈栀婳走的急,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御花园后假山的地方,突然,一句凄怨的声音让她不禁顿住。   回头对如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轻伏在假山后面。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皇后指使的,陆婕妤,你今日对我说这些话到底意欲何为?”   沈栀婳心颤,刚刚她还不太确定这是谁的声音,现在俨然知道了,赫然是鲜少出现在大家眼中的卫淑妃!她嘶哑干燥的嗓音往日只觉着可悲,现在竟然还有几分惊悚,沈栀婳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锦帕。   “怎么不可能?姐姐大业三年进宫,大业六年便被封为正一品淑妃,皇后如何能不忌惮你?”陆岚道。   卫清歌仍旧不相信的道:“可我诞下的只是一位公主,对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威胁!皇后她为什么要置我的女儿与死地?”   陆岚讥笑道:“淑妃姐姐,您说这是为什么呢?皇后她想要看到的就是姐姐今日这般颓废的状态罢了,姐姐越是不振,便越是对皇后有益。至于公主么?姐姐还年轻,难保不会诞下皇子,皇后这是以绝后患呐……”   卫清歌被陆岚的一番话搅得很是烦躁,问:“陆婕妤不过片面之词……”   陆岚打断道:“淑妃姐姐也相信这只是片面之词么?难道淑妃姐姐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么,况乎,后宫里能够只手遮天的便只有这位皇后娘娘了!”   “淑妃姐姐还想问妹妹我为什么要同姐姐说这番话么?那是……一是妹妹算是与姐姐同病相怜,为姐姐打抱不平,二是……姐姐可知皇后她对我做了什么?”陆岚凄惨一笑,“皇后她在我的月事布里面下了不孕的药,幸而我身边有个医术不错的本家丫头,才让我偶然得知了皇后的险恶用心。姐姐……妹妹直言相告便是希望姐姐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   卫清歌身形有些不稳,突然睁大了眼睛道:“那林婕妤呢?照你这么说林婕妤也是杀害我孩子的凶手了!”   陆岚扶住卫清歌道:“淑妃姐姐,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林姐姐一向是个不争不抢的淡雅性子,她怎么会谋害五公主,定是皇后手段,借刀杀人罢了,以至于淑妃姐姐你恨的话只能恨林姐姐了。”   “呵……枉我还以为皇后贤良淑德,宽和大度,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若婵儿真的是皇后害死的,我一定会为我那可怜的女儿讨回公道,让皇后血债血偿!”卫清歌哑着声音说道,泪水如泉涌般从她的眼角滑落。   陆岚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惶恐道:“淑妃姐姐,妹妹我今日对你说出真相,可不是让你与皇后硬碰硬,姐姐与皇后作对,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啊!姐姐可别做糊涂事儿啊!”   卫清歌轻声道:“是啊……但我不能看着仇人近在眼前而无能为力,妹妹说的话我明白,我会慢慢来的,会让皇后尝到……失去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   假山后面的沈栀婳已经听出了一身冷汗,唏嘘不已的是想不到平日里以“善良”号称的陆岚,面下竟是这番嘴脸,沈栀婳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厌恶之情,突然之间,她觉得颜宛清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待陆岚,卫清歌二人走后,沈栀婳才从假山后走出来,大大的吸了一口凉气,听到了陆岚和卫清歌的对话,她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甚至几分惊恐几分怅然。   “娘娘……这陆婕妤……”如意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道。   沈栀婳道:“她真是好手段,若不是今天意外听到她的话,本宫永远也想不到她的目标竟然是皇后,本宫……真是太小看她了!”   “那娘娘认为卫淑妃会相信陆婕妤说的话么?”   沈栀婳嗤道:“这可说不准了,本宫看她神志不清的样子,怕是把陆岚的话听进去了。”   ·   年后,很快便到了正月初二,是妃嫔携皇子公主给皇后拜年的日子。   因着皇后有孕,皇上为了让皇后安心养胎便免了妃嫔们早晨的请安,已至,诸妃许久都未踏足坤宁宫了。   诸妃上次来坤宁宫请安的时候还是秋日,如今却已是白雪皑皑。   不过,花纵有凋谢之时,但坤宁宫却是四季如春般的百花盛开。   ·   偏殿中,诸妃早早的便来了,如今正在等候皇后的凤驾。   这一等不光等到了皇后驾临,也等到了皇帝的圣驾。   帝后二人相携出来,可真的让诸妃吃了一惊。   昨个儿她们可是记得皇上并未翻牌子,据刘德全道,皇帝歇在了乾清宫。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皇帝昨晚是没有翻牌子,也没有来坤宁宫……而是把皇后接去了乾清宫一起过夜。   皇上揽着皇后接受诸妃的叩拜后,才摆手叫了平身。   此刻皇后的小腹已是微微隆起,白皙的脸蛋圆润不少,脸颊透着红嫩的媚态,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以及独享皇帝一人的目光。   卫清歌在下面看到帝后伉俪情深的画面,皇帝对皇后温柔似水的态度,心里便越发仇恨,以及不平衡。   为什么婵儿没了,她痛苦不已,她恨不得了断自己去陪地下孤苦的婵儿,而婵儿的父亲,便可以在女儿离开后不过几月便言笑晏晏,沉浸在皇后的温柔乡里!叶嫤萱生的孩子就那么宝贵么?她生的孩子就活该被人当成后宫斗争的工具牺牲么?   卫清歌微微有些走神,以至于皇帝唤她的时候她都只是呆呆的盯着一出看,让人猜不着心思。   ·   “淑妃姐姐,皇上唤你呐……姐姐想什么这么入神。”陆岚笑着提醒道。   卫清歌这才缓过神来,便听得皇帝问道:“淑妃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朕看你今日气色还不错。”   卫清歌听着皇帝轻松的语调,便可明显感受到他的欢愉,而这一切不过因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又有了他们的孩子,他高兴。   而她真的很不高兴,甚至是寒心的,他的每一次笑容会和忘怀对于她来说,都是极为讽刺的。可是,卫清歌不敢忘了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再次振作起来是为了什么。   卫清歌淡笑道:“多谢皇上的关怀,臣妾在雅风宫养了多时,身子恢复了许多。”   顾辞渊道:“你身子无碍了,朕便放心许多了。”   卫清歌颔首,低下头原本柔和的眸子瞬间便射出一道锋利的光芒,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 第73章 寒芳留照魂应驻   谁也无法明白卫清歌心里面有多么的寒凉和悲痛,看着帝后如胶似漆模样和后宫妃嫔笑意盈盈讨好的样子,她的心更冷了。   沈栀婳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陆岚和卫清歌,陆岚始终是娇俏喜人的样子,似乎之前说着颠倒黑白的话的人不是她,而卫清歌尽管在笑,但眼神是无光的,躲闪的,尤其看到皇上对皇后百般呵护时。   这些天,沈栀婳睡得也很不安稳,她想过了,如果卫清歌要做什么对皇后不利的事情,她是会想办法阻止的,但卫清歌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平静,什么动作都没有,倒让她疑惑了,难道卫清歌没有相信陆岚的话么?   沈栀婳几乎是要相信这样的解释了,但今天看到卫清歌,她心里面的不安又接着涌上来了。直觉告诉沈栀婳,卫清歌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在酝酿着什么,或是在犹豫着什么?   皇后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她不会是想要从孩子这里入手吧?   想到此处,沈栀婳的担忧又多了一分。   ·   妃嫔们莫约在暖殿呆了一个时辰,顾辞渊便以皇后要喝安胎药为由,叫她们跪了安。   沈栀婳迟迟未走,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叶嫤萱看出她的犹豫,开口问道:“贵妃有事么?”   沈栀婳见帝后二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内心有几分沉重,道:“臣妾无事,臣妾……是想问问娘娘,最近身子可还好?”   叶嫤萱有几分惊讶,贵妃可不像是会担心她孕中舒服与否的人儿……叶嫤萱笑着道:“本宫很好,贵妃有心了,本宫有孕以来,多亏了你和贤妃料理后宫诸事,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   顾辞渊也道:“皇后说的对,贵妃确实辛苦了,朕的珍宝阁新进了一批物件儿,改天朕让刘德全带你去选几件你喜欢的物件儿送到长信宫去。”   顾辞渊以为贵妃突然关心皇后,是因为贵妃看上他身边的东西了,想借关心皇后来他这里讨东西,便如是说道。   沈栀婳有几分愕然,她稍微关心一下皇后皇上便以为她是想像她要东西?沈栀婳勉强笑了笑,道:“多谢皇上,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娘娘了,臣妾告退……”   沈栀婳烦闷的出了暖殿,正好碰到了在坤宁宫门口站着的贤妃,而贤妃似乎是刻意等着她出来的。   “贵妃姐姐,你出来了。”秦若曦唤道。   沈栀婳瞥了一眼她,语气淡淡的:“贤妃妹妹在这里刻意等着本宫,可是有什么话相对本宫说。”   沈栀婳没有等贤妃开口,便缓步向前走去,贤妃看了她一眼,抬脚跟上。   “不错,妹妹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姐姐,不如姐姐去妹妹的昭阳宫坐坐?”贤妃勾唇道,只是声音听起来怎么也不如平日里的幽兰细语,反而透着一股讽刺的味道。   沈栀婳已是困扰不已,自是没有仔细琢磨贤妃的不对劲。她和贤妃关系算不上多好,还因为宫中事务争吵过,但两人好歹还是表姐妹的关系,她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   两人慢慢走到了昭阳宫,其间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言语。   入殿,贤妃请贵妃坐下,又叫芷月上了茶。才道:“贵妃姐姐,妹妹想请教姐姐的是……”   贤妃欲言又止,且目光复杂的看着贵妃,好像她要问的问题确实难以言说。   沈栀婳本来就烦躁不已,看贤妃欲说不说的样子,便没什么耐心了,道:“你费心思把本宫请到你宫里来,便是希望我知道,你现在为何又不说了,如若你不想说,本宫就先告辞了。”   秦若曦也不知沈栀婳尽会发怒,终是抿嘴道:“贵妃姐姐……你可查过你的月事布,或是你可知道你的月事布里面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栀婳骇然,手微微发颤,手里的茶杯滑落在地,发出一阵声响,彻底惊破了沈栀婳心里的那根弦,她问道:“贤妃,你是什么意思?”   沈栀婳心惊,因为她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她声音里的颤抖。不怪她惊讶,甚至恐惧,毕竟陆岚那天也是这样说的,难道……陆岚说的是实话……不,怎么可能?陆岚,她是认清了,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异想天开里带着步步为营,哪里是个实诚人?   秦若曦冷笑,原本清冷的眸子变得越发寒凉起来,这让沈栀婳想起,适才在坤宁宫时,秦若曦很少说话。   秦若曦道:“月事布里下了这样的东西,难怪我这些年迟迟未有孕,这些年药也吃了,什么偏方也用了,一点效果也没有,我啊……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想不到遭了有心人的算计……”说到这里,秦若曦苦笑道:“太医说我已经伤了身子,以后要怀孕也着实困难。”   秦若曦又笑道:“贵妃姐姐,我想,她不会只在我一个人的月事布上动了手脚吧?所以,妹妹特地来请教姐姐,想要知道姐姐是否在她的暗算之中呢?”   沈栀婳下意识的道:“怎么可能……我不是有殷儿么?”   秦若曦道:“是啊……贵妃姐姐好歹还有三皇子,而妹妹我,什么也没有,只有在这宫里孤独终老。”   沈栀婳确实没有去留心过月事布的事情,尽管上次她听到陆岚说起过,但她是不相信陆岚所说的,她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她生下殷儿后,太医便告诉她,她以后在想有孕难如登天,她当时便私心了,这些年有殷儿便够了,她也没有在这方面再纠结过多,再说,要是皇后担心自己威胁她的地位,应该对殷儿下手才是。   ·   沈栀婳道:“贤妃妹妹,怀疑的是皇后?”   “不,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的,也只有皇后比我们早入府,地位在我们之上,且育有两个皇子。”秦贤妃有些愤懑的道。   沈栀婳竟不知如何作答了,她总觉得皇后不至于这样,便道:“皇后对待后宫妃嫔一向不错,她已然站在了权势的巅峰,不至于……”   贤妃见贵妃为皇后说话,不觉冷笑,道:“当初是谁说皇后假仁假义,虚伪狠毒,是谁说皇后在你的房里下了药,害你难产,是谁口口声声的说着皇后的不是,让我联手和你去对抗皇后的?姐姐莫不是忘了吧?”   贤妃一番话说的贵妃哑口无言,这的的确确都是她当初的想法,沈栀婳不禁皱眉道:“是我说的没错,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本宫虽然不如贤妃你“聪慧有加”,但本宫也是有心的人,时间久了,如何不知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秦若曦道:“随你吧,你愿意相信便相信吧,本宫今日奉劝贵妃娘娘一句,凡事还希望贵妃娘娘你多留心。”   沈栀婳黛眉皱的更深了,她问:“你要做什么?”   秦若曦一番激动后,只剩下淡淡的嘲讽,道:“怎么?怕我对皇后不利?”   沈栀婳道:“皇后现在还怀着孩子,皇上……”   秦若曦眸子又冷了几分,道:“本宫知道,本宫不会傻到现在跑去害皇后,不过皇后还真是有福气,本宫遥不可及的东西,她真是唾手可得。”   沈栀婳突然心累不已,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后宫搅得浑水浊浊的,陆岚,卫清歌,秦若曦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她们的矛头却都是对准皇后的,是谁想要害皇后呢?   沈栀婳根本理不清思绪,在这波澜起伏的深宫中,她无力不已,似乎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如过眼云烟一般,永远也不能牢牢抓住。   沈栀婳,她有些怀念沈府的日子了…… 第74章 霜印传神梦也空   寿康宫   刘元珺一身棕色的常服,正在殿内修剪花枝。   像是想起什么,忽而问道:“浣纱,你说,今日贤妃请贵妃去了昭阳宫?”   浣纱道:“是的,主子,许是贤妃得知月事布的事情便急不可耐的找上贵妃了,奴婢想,贤妃是怕自己与皇后抗衡实力不够,找贵妃做帮手呢。”   刘元珺道:“呵……哀家看沈贵妃未必愿意帮贤妃,不过……有了淑妃,贵妃到不足为提了,左右不过是个蠢钝的人。”   “主子,这次也多亏了陆婕妤,陆婕妤为了让淑妃相信,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陆氏的确是个聪慧的人儿,野心也够大,而……哀家恰恰就缺这种识时务又有野心的人呐。”刘元珺道。   “但是,主子,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皇后,您不怕王爷闹起来么?”浣纱担心的道。   刘元珺笑道:“敬儿他的王府在宫外,深宫之事他哪里就能如此通达了,更何况哀家这局布的如此的精密。再者,他官务繁忙,经常外出办事,哪里顾及得了这么多?”   浣纱颔首,虽说主子说的在理,可是,她心里还是担忧的,若王爷和主子关系破裂那他们的计划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刘元珺复而又道:“哀家迟迟不对皇后出手,便是顾及着敬儿的心情,但哀家发现,只要皇后不倒,这后宫根本无法混乱起来,且自古以来,后宫妃嫔争斗,除了皇上的宠爱不就是中宫之位么?只要妃嫔们有心了,愿意去争,斗个你死我活,便越对咱们有力。”   *******   夜帘已落 坤宁宫   “呀,母后,他在动!好神奇啊,小皇妹还在母后的肚子里就会动了!”此时,娇儿娇嫩的小手放在嫤萱小腹上,感觉到胎儿的动静,顾娇兴奋的道。   顾辞渊见女儿一脸惊喜的模样,便笑道:“你小皇妹呆在你母后的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自然会动,这也是她很健康的征兆,是好事。来,朕也来听听。”   顾辞渊趁机把女儿抱到一侧,坐在了嫤萱身旁,把嫤萱揽进怀中,俯身把脑袋贴到嫤萱的小腹上,和未出生的孩子近距离的交流。   顾娇撇撇嘴,不满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倒是嫤萱问她:“你怎知她是个皇妹,而不是个皇弟?”   顾辞渊随口解了一句:“估计是这丫头想要个皇妹,胡乱猜测的吧。”   顾娇道:“娇儿才不是乱猜的呢,娇儿是推理出来的,母后最先生了大皇姐,然后是太子哥哥,再是娇儿,然后是四皇弟,那么母后肚子里的这个就是六皇妹了呀!”   叶嫤萱和顾辞渊二人失笑,顾辞渊揉了揉女儿的头,道:“照娇儿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几分道理,女儿贴心,朕也希望皇后肚子里的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嫤萱的皇后之位已经是稳若泰山,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锦上添花了。   嫤萱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臣妾看她……倒是个好动的性子,若是个小皇子……”   顾辞渊即道:“小皇子朕也喜欢,只要是皇后与朕的皇子朕都是喜欢的。”   顾娇也道:“儿臣和父皇看法一样,只要是母后生的弟妹,儿臣都是喜欢的。”说完,顾娇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那亮晶晶的眼神仿佛是在说:讨母后喜欢的话,可不止你会说!   顾辞渊不和娇儿一般计较,只道:“天色也不晚了,太医说了你母后需得早些安置,娇儿,你便先退下吧。”   顾娇听后,原本得意的心情不复存在,有几分愕然的看着她的父皇,她的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无耻了!   ****   顾娇走后,顾辞渊才真正的身心舒畅,体会到了与皇后独处的美好。   顾辞渊倾身在嫤萱耳畔道:“外殿寒气较重,嫤萱不如随朕去内室安置?”   温热的气息氤氲在嫤萱的耳垂,眼睛周围,让她不禁往外边缩了一下身子。   顾辞渊含笑轻啄她的眼帘,随即把嫤萱打横抱起,凤履上的宝珠随着嫤萱身子的腾空而发出细柔清脆的响声,平添了几分意趣。   嫤萱没有反抗,怀孕后的她更需要夫君的细心呵护,依赖性也更强了起来。   进入内室,顾辞渊把嫤萱轻柔的放在龙凤大床上,又贴心的给她脱了凤履,而后自己也脱鞋上床。   在朦胧晕黄的红烛下,嫤萱更显得柔和温婉,孕中的她更加的美好和令人怜爱,让顾辞渊心动不已。   顾辞渊低声说道:“萱儿……五个月已过了,你忍心看朕难受不已么……”   说罢,不等嫤萱拒绝,顾辞渊便吻住了她温热的红唇,细细的雕琢樱桃般诱人的红唇,尽情的诉说他对她无限的思念和渴望。   芙蓉暖帐,春宵一刻。   *****   大业七年 五月   初夏,暖阳带着些许燥热照射着繁华的皇宫,御花园里的花已开始竞相绽放。这时,也正是重华殿玫瑰盛开之际。   五月十五,是皇后的千秋岁,皇帝自然喜之,让贵妃,贤妃,德妃三人主办皇后的千秋岁。   德妃自从从“悲痛之中走出来后”,皇帝便让她与贵妃贤妃一同协理六宫。   德妃办事谨慎,且跟着二妃学的也快,经常受到太后皇后的赞扬,久而久之自然愿意她参与六宫的管理。   千秋岁当日,京城五品以上的命妇是要来坤宁宫朝拜皇后的,顾辞渊为了讨皇后欢心,便提前把昭顺郡主,叶九姑娘接进了宫。   遂而,五月十四午后,昭顺郡主和九姑娘便坐在坤宁宫里喝茶了。   “想不到我才三月没有进宫,姐姐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嫤懿笑着感叹道。   昭顺郡主觑了她一眼,道:“你姐姐下个月就要临盆了,肚子也合该这么大了,唉……说到这里我就来气,你上个月已经满了十九了,这婚事却还没有着落,你姐姐的大公主都快满十四了,你却……”   叶嫤懿最见不得母亲念叨她的婚事,在她看来,女儿家就偏得成亲么?一辈子束缚在内宅之中,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母亲,打住……十九岁很大么,再说了,母亲,我可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拜堂成亲了!”嫤懿道。   昭顺郡主无奈,对着皇后道:“娘娘,你看看你的小妹,翅膀硬了,我可做不得她的主了。” 第75章 珍重暗香休踏碎   嫤萱笑道:“母亲,懿儿能在国公府里多留几年也好,再说这丫头性子散漫惯了,怕是嫁了人也不习惯。”   当年她及笄后便嫁给了皇上,未能在父亲母亲身边多留几年,在他们身边尽孝,她深感愧疚,她母亲就她们两个女儿,若嫤懿能多陪母亲几年,也是好的。   嫤懿抱住嫤萱的手,俏皮一笑道:“还是姐姐最了解我的心意。”又见昭顺郡主瞪了她一眼,道:“女儿也是想多陪陪母亲嘛……”   其实,昭顺郡主对于女儿出嫁是非常复杂的心情,她既希望女儿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宿,又十分不舍女儿离开自己,嫤萱出嫁前晚,她就哭的不行,第二天送嫤萱时,眼眶都是红肿干涩的。   昭顺郡主叹了一口气,道:“女大不由娘,随你去吧。还有,快别拉着你姐姐的胳膊了,当心伤着腹中的小皇子。”   嫤懿有几分不满的看着母亲,她明明轻轻的抱着姐姐的胳膊,哪里就会伤到小皇子了?不过,虽然嫤懿心里这样想着,手还是放了下来,又回到位置上做好。   嫤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招呼贴身侍女上前,耳语吩咐几句,那侍女便退下去了。   嫤懿道:“明日便是姐姐的生辰了,但妹妹知道姐姐在皇宫里什么也不缺,就想着送姐姐肚子里的小皇子一些东西,这是妹妹想了很久才决定送给小皇子的,我保管他以后见了会喜欢!”   昭顺郡主懒懒的看了她一眼,道:“娘娘别对她送的礼抱太大希望,你也知道她就会舞刀弄枪的,哪知道小皇子会喜欢什么!”   嫤懿撇嘴道:“母亲!”   嫤萱倒是有些好奇,温和笑道:“无妨,懿儿有这份心意已经很好了。”   嫤萱记得,上次娇儿生辰,懿儿送了一把嵌玉金柄匕首,娇儿对这精致新奇的匕首很是喜爱,整日拿在手里把玩,嫤萱怕伤着她,便让身边的嬷嬷仔细看着娇儿,有一次,娇儿想试试这匕首到底有多厉害,去她父皇的乾清宫玩时,便把乾清宫里养的花花草草划得七零八落,皇上知道了,禁了她一个月的足,还被罚写了几百篇大字,最后,匕首自然被她的父皇给没收了,丢在了珍宝阁里面。   刚刚被嫤懿吩咐出去的侍女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嫤懿起身,道:“姐姐,来,看看我给小侄子准备的礼物。”   嫤懿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根暗红色的长鞭,鞭柄是由牛皮制作而成,鞭身是暗红色的细铁铸成,上面是匀称坚硬的齿锯,不失为一个好兵器。   “姐姐觉着如何?”嫤懿问道。   叶嫤萱抿唇轻笑,看到这条长鞭,她不是很惊讶,心里已经微微猜测懿儿想送什么,不过……这长鞭虽不错,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尚且不论,等能用这根鞭子也要七八年以后去了吧?   “很好,懿儿的心意姐姐便收下了。等他长大了,姐姐便把她小姨送的长鞭给她。”   ·   太后午睡起来后,便把昭顺郡主请过去说话了,先下已经把昭顺郡主留下来用膳了。   如今,坤宁宫的八仙桌上就便有皇后,嫤懿和大公主,二公主,四皇子几人。   大公主住在华木苑里,平日里都有御膳房做好送到她寝殿里去,一般不到皇后这里用饭,因着嫤懿来了,大公主才来了正殿用膳。   且说二公主,一向是与皇后亲近的,基本上都是陪着自家母后用饭,有时顾辞渊宿在别宫娘娘那里,或是在乾清宫休息,二公主便乐呵呵的跑过来陪母后一起睡觉,久而久之,宫里人都认为,二公主是皇后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了。   至于四皇子,开了蒙,便不往皇后寝殿里跑了,除了日常请安,是见不着四皇子的身影的。   今日还是嫤萱特地叫贞婉去请了过来。   想着小厨房里各式各样的美食,顾娇早就馋得不行了,嘟着小嘴儿道:“母后,父皇什么时候来,女儿肚子好饿。”   叶嫤萱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再等等,你父皇说处理完政事马上就到。”   叶嫤萱刚刚说完,顾辞渊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内殿,身后跟着的是长期见不着人的太子。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进来,动作和身形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顾辞渊面含喜色,顾黎却看起来有几分沉闷罢了。   “皇后,你们久等了。”顾辞渊大步朝嫤萱走去,把想要起身行礼的她托住,然后又轻轻的扶着她坐下,把她拉入他宽厚的臂膀之中。   等诸人行完礼,才摆手叫了平身。   顾辞渊看了一眼今日才进宫的嫤懿,调侃道:“朕上次见着嫤懿的时候还是大年后,想不到几月未见,嫤懿倒是又长漂亮了几分。”   叶嫤懿丝毫不谦虚的道:“那时自然,不过,嫤懿也觉着几月不见皇上姐夫,姐夫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用来哄姐姐的时候练就的一番本领!”   说完,嫤懿便朝姐姐挤眼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顾辞渊轻咳了一声,而后道:“你姐姐温婉贤淑,深得朕心,哪里需要朕去哄。”顾辞渊柔情的看着皇后,大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是止不住的宠溺。   叶嫤懿本来想看皇帝姐夫吃瘪,想不到反被二人的“柔情蜜意”给深深的震撼了一把,当着几个女儿的面,姐夫的脸皮忒厚了点!   反观安静的坐在桌上的太子几人,早就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突然,叶嫤懿觉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成家了?她突然有些羡慕膝下儿女承欢的姐姐和姐夫了,或许,这便是以前姐姐跟她说的,比起宫外的自由自在,她更愿意留在这四方红墙的皇宫里,因为,这里才有她的幸福。   顾娇早就不满父皇一来便霸占着她的母后了,而且她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便可怜兮兮的对着皇后撒娇道:“母后,娇儿真的好饿,父皇都来了,娇儿可不可以用膳了?”   叶嫤萱自是心疼女儿,把手从顾辞渊的手里抽出来,转而握住女儿的手,对着贞淑吩咐道:“让人把厨房里暖着的膳食端上来吧。”   贞淑福了一身,便匆匆离去。   ·   此刻 昭阳宫内   贤妃和淑妃二人屏退左右,紧闭门帘和窗户,坐在炕椅上说话。   这些天,淑妃没少往贤妃这里跑,但后宫众人也只当贤妃和淑妃性趣相投,且一同摄六宫事,平日里互相探望,也实属正常。   秦若曦看了一眼有一份郁郁不平的卫清歌,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坤宁宫一家吃团圆饭妹妹心中不平嫉妒了?”   秦若曦虽是笑着道,但目光触及到卫清歌却是淡淡的,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卫清歌苦笑道:“是,我是内心不平,凭什么心思歹毒,绵里藏针的皇后害了我的女儿之后还能活的如此之好?凭什么?”   秦若曦把玩着手中的玉石,听了她的花,笑出来声,含着不明的意味道:“凭什么,当然凭皇后是皇后,而妹妹你,却不是。”   卫清歌被秦若曦说的话压的有些窒息,她极力克制住内心的不平和尖锐的钻心的疼痛,道:“贤妃姐姐的意思是,就因为妹妹不是皇后便活该承受这些无妄之灾么?”   秦若曦道:“是,也不是,并不是每一个皇后都像叶嫤萱一般幸运,也并不是每一个皇后都如同叶嫤萱一般心狠手辣,偏偏面上装的贤良淑德,好事儿看起来让她做尽了,更是会收买人心,让人对她感激不已,树大招风,皇后这是容不下你我二人了,若我们不想办法与皇后分庭抗礼,那我们就是她刀下的鱼肉了。”   卫清歌挑眉道:“贤妃姐姐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这些日子和贤妃近距离的相处,卫清歌渐渐的发现贤妃不如她先前所见的那般清冷高傲,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般清丽脱俗,而是心思缜密,格局清晰,且手段高明……   秦若曦神秘一笑,嘴里却只说道:“等了许久……终于到八个多月了呢……” 第76章 凭谁醉眼认朦胧   五月十五日,是皇后的千秋岁。   大夏几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便是上午皇后接受命妇们的朝贺,晚间便在紫宸殿举行宴会,后宫诸人给皇后献礼。   ·   皇后今日晚宴着了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宫装,脚下一双镶了合浦珠的凤履,步步生辉,头上的鸾凤凌云髻也极为华美雍容,而一派雍容华贵之下也不乏母性的温柔,高高隆起的小腹昭显了中宫地位的不可动摇与愈加牢固。   皇后与坐在下首的妃嫔们说了一会儿话,皇帝便来了。   后面除了刘德全还跟着一位端着安胎药的小太监,小太监眉清目秀,据说是刘德全新收的徒弟,顾辞渊看他做事机灵,便刘他在御前伺候了。   殿中的人随着顾辞渊进殿,便都俯身下拜。   顾辞渊的目光一直在嫤萱身上,他笑着走上前,扶起嫤萱,轻声道:“今日是皇后的生辰,皇后不必多礼。”说着,顾辞渊便扶起嫤萱,握着她温暖的素手,才对着殿内的人叫了平身。   自皇后怀孕以来,皇上对皇后不尽的温柔体贴已经让众人自以为然了,但妃嫔之中仍不乏嫉妒之者。   离帝后最近的莫过于贵妃和贤妃二人了,贵妃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事情颇有几分心神不宁,倒是没关注帝后这里。   贤妃低着头,他人不能看见她眸底闪过的利光,也不能瞧见贤妃藏在袖下的手指已经被戳红戳肿了。   至于卫清歌,早就对皇帝没了一点崇爱之心,心早就被皇帝的薄情伤透了,心里剩下的便是对皇后的憎恨之情,皇后过得好,她便不好,皇后痛苦了,她便应当是快乐的了。   颜宛清被上座的帝后二人的伉俪情深晃了眼,心下微沉,遂笑着道:“皇上,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岁,臣妾等早已备好了礼物,就等着献给皇后娘娘呐!”   颜宛清清脆娇美的意思在殿中响起,倒是打断了殿中诸人的心思。   顾辞渊看了颜宛清一眼,然后笑道:“昭仪说的对,朕光顾着跟皇后说话,倒是忘了诸位对皇后的一片心意,朕也挺好奇的,你们准备了什么寿礼给皇后。”   顿了顿又道:“若能讨得皇后欢心,朕有赏。”   颜宛清笑了笑,娇声道:“那臣妾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给娘娘献礼了,不过尊卑有序,还请贵妃娘娘先为皇后娘娘献礼!”   颜宛清说完,诸人便看向了贵妃,贵妃抿唇,微微扬起一抹笑容,起身道:“往几回娘娘生日,臣妾俱是送的珍宝玉饰,想必娘娘也用不上,也不算娘娘眼里的珍惜物,臣妾这次便亲手为娘娘做了一件寝衣,希望娘娘能够喜欢。”   叶嫤萱微微有几分惊讶,和贵妃处了十余年,她绣工一般的事她也是很早就知道了,甚至,贵妃不喜倒弄闺阁之物,她也知道。   贞婉接过如意呈上的物品,借着微风,叶嫤萱低头看了一眼露出的寝衣,确实,很一般,一看便知是贵妃的手艺。叶嫤萱温声道:“贵妃妹妹有心了,礼轻情意重,本宫很是喜欢。”   顾辞渊道:“既是皇后喜欢,朕便把内务府打造的枚赤金云头合钗赏给贵妃吧。”   沈栀婳仍是淡淡的笑容,屈膝谢恩道:“谢皇上赏赐!”   贵妃献了礼,接下来便是贤妃,贤妃送的是一块暖玉,质地温润精致,一看便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搜寻到的,贤妃送玉,不仅得了皇后的欢心,也让皇帝颇感欣慰,把心得的玫瑰色比目缠丝佩赏给了贤妃。   贤妃送了暖玉之后,后面献礼的妃子礼物就算再华贵也总有几分失色,颜宛清送的一对玲珑玉璧也没见皇上脸上的笑容有多深,总归不如贤妃送的暖玉好?   最后一个献礼的是安如双,安如双身材娇小,姿容娇艳,一颦一笑都别有风情,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勾人的味道。   “皇后娘娘,臣妾献给您的是大蕙兰花,是臣妾的兄长西游偶然得到的大蕙兰花,优雅而华美,不失娘娘您的凤仪气度,这大蕙兰花也象征着幸福美满,臣妾把花献给娘娘自是希望皇后娘娘凤体长乐,与皇上白头偕老,顺利诞下腹中的小皇子!”   安贵人嘴儿甜,这句话不仅让皇后心情舒畅,还说到皇上的心坎上去了。   顾辞渊道:“呈上来罢,让朕和皇后瞧瞧这大蕙兰花的模样。”   安贵人福了一礼,便对贴身宫女采薇眼神示意,采薇便招呼两个太监把大蕙兰花花给抬了上来,上面还盖了一层红色的幕布。   花被抬到殿中,散发着点点清香,让人心脾舒畅。   陆岚笑道:“妹妹送的大蕙兰花的气味儿还真好闻,入宫几年,各类名花见识了不少,还未见过南风的大蕙兰花呢,今日承皇后娘娘的恩,臣妾还有福气开开眼界了。”   叶嫤萱也听说过南方有一种花名叫大蕙兰花,但宫中不乏名贵之花,这大蕙兰花还真未见过,一时也有几分好奇,便道:“本宫也只是听说过这大蕙兰花,在咱们中原境内是没有的花种,也好奇安贵人你说的大蕙兰花是何姿态呢。”   安如双笑道,遂吩咐道:“采薇,打开。”   随着采薇的动作,红布被拉开了,玫红色的花瓣一点一点的被露出来,众人皆好奇的睁眼看着这大蕙兰花的奇妙之处,然而,这大蕙兰花尚未被完全揭开,便听的采薇惊慌失措的声音:“啊……这是……”   话吞吞吐吐的还未说完,一只……两只手大的老鼠便从花盆里面窜出来…… 第77章 西成湘滞未容回   “啊啊啊……”胆小的妃嫔早就起了身离了座位,往殿里的帘布后面躲去。   不知是何缘由,老鼠不往别处跑,偏偏往皇后这边窜来。   一旁的安如双早就看呆了眼,她明明跟皇后送着礼呢,想要在皇后这里讨一个好,也想让皇上多多念着自己的好,竟不想谁在自己准备的贺礼上动了手脚,而这人的目的很明显,借自己的手去除掉皇后肚里的孩子,真的是一箭双雕的计谋呐!   安如双想要上前用身子护住皇后,奈何这老鼠硕大的很,要不是顾虑着这一点,她早就吓得和江荣华她们一般躲在帘布后头去了。   **   叶嫤萱冷眼看着老鼠朝她跑来,平静的面容下早已经渗透出凉意,是谁,把手伸到了她这里来,叶嫤萱慢慢攥紧了左拳,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起了杀意!   嫤萱把目光移向贵妃她们,沈栀婳出其的沉没的坐在位置上,头低低的,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的沉默与周遭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看贤妃和淑妃二人,她们脸上都露出一副害怕惊慌而又担心的神情,虽然害怕,她也维持着自己身为妃主的仪态,除此之外,又担心这皇后,还真是一派贤良淑德!   而陆岚和安如双,却是想上前护住皇后,却又因为“害怕”而没有上前的模样,让人看了却只道她们一句心系皇后了!   顾辞渊把嫤萱护在怀中,手上早已经拿起的银色筷子便向那两只老鼠掷去,筷子穿了老鼠灰色的肚皮,鲜红的老鼠血慢慢溢了出来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殿上,看着有几分渗人。   顾辞渊已是震怒不已,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当着他的面都敢谋害皇后!   看着怀中的爱妻,顾辞渊柔声问道:“嫤萱,身子可有不适?”   叶嫤萱淡淡道:“臣妾无妨,只是……这是终究冲着臣妾来的,冲着臣妾腹中的皇嗣来了,臣妾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   顾辞渊点了点头,道:“嫤萱,你放心,朕一定会揪出幕后主使的人,让嫤萱你安心。”   顾辞渊顾忌着皇后如今到底体虚,便不忍在她面前发作自己的怒火,沉声对着长女道:“娆儿,你随宫女们陪你母后先回坤宁宫,你好好陪你母亲说说话,朕处理完这边的事便赶过去陪你母后。”   顾娆冷眼扫了扫立在一旁的妃嫔们,敛下心思,道:“是,女儿定会好好陪伴母后,父皇放心。”   ·   顾娆陪着皇后出了紫宸殿,顾辞渊周身的不虞和怒气便散发出来了。   顾辞渊看着殿里一群打扮的娇艳俏丽的妃嫔,往日还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现在只觉得分外碍眼,想到她们之中有人妄图谋害自己的皇后,眼底的冷意又多了几分,甚至是动了杀意!   “安贵人,这大蕙兰花是你送的,这老鼠为何会从大蕙兰花里跑出来,你作何解释?难道,你意图谋害皇嗣!”顾辞渊冷声质问安如双,尽管他内心知道安贵人就算想要谋害皇后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赶上前来做靶子,但这大蕙兰花毕竟是她送来的,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安如双真真是冤枉的不行,她上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身子伏得低低的,道:“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臣妾送大蕙兰花就是为了讨皇后娘娘欢心,臣妾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哪里敢去谋害皇后!臣妾真的冤枉啊……皇上臣妾求皇上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啊!”   她没这个胆是实话,可谁敢保证她没这个心了!   顾辞渊沉声道:“安贵人,送给皇后的贺礼难道不该小心谨慎的查看一番,偏偏进了老鼠,还好皇后出身镇国公府,不怕这么个玩意儿,若是皇后受了惊吓,肚子里的小皇子出了什么事情,朕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陪的!”   安如双颤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了,臣妾缺有失察之罪,请皇上……责罚,但皇上臣妾的确没有谋害皇后娘娘啊,也……请皇上明鉴!”   顾辞渊冷眼却不再看她,只道:“这大蕙兰花当时是谁在看守?”   安如双望向了采薇,这事情是她让采薇吩咐下去的,采薇上前拜道:“回皇上话,主儿交代了奴婢,奴婢便安排翠澜守着大蕙兰花,皇上不如传翠澜来问问话。”   采薇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也硬着头皮答道,只不过手脚都在颤抖罢了。   顾辞渊便差人宣了翠澜上殿问话。   采薇口中的翠澜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淡绿色的宫装,脸上带着些许孩童的稚嫩,她也不像采薇和安如双那么慌张,有几分好奇的朝殿里瞅了瞅。   卫清歌见这丫头毫无规矩,斥道:“大胆奴婢,见了皇上还不跪下。”   翠澜好像惊弓之鸟般噗通一声慌忙跪下。   顾辞渊没有多计较翠澜的规矩,而是问道:“翠澜,可是你在看守安贵人送给皇后的贺礼?”   翠澜细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奴婢在看守。”   “那你是否寸步不离贺礼?”   翠澜抬头看了看上座的君主,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让她微微发颤,她本没有什么可撒谎的,便如实回答道:“奴婢……奴婢今天中午打了一个盹儿,但奴婢醒来之后大蕙兰花它……还好好的呢……”   顾辞渊听到这里,眉头更加紧锁了,这宫里的阴谋诡计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顾辞渊又问跪坐在地上的安如双,道:“安贵人,最近你宫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安如双咬唇问道:“皇上……皇上您是怀疑臣妾宫里出了内鬼?”   顾辞渊轻扣手中的扳指,不语,他已经恼了安如双了,不想再同她言语。   颜宛清见皇上对安如双的态度冷淡不已,适时开口道:“皇上,不如把安贵人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住的下院挨个搜查,看能不能发现些不寻常的东西,说不定对查出凶手有一定的帮助呢。”   顾辞渊沉声道:“就依昭仪之言,刘德全,你差人挨个搜查华阳宫上下宫人的住所,若有发现异常,速来回禀于朕。”   刘德全有几分疑惑的问道:“皇上,服侍纪主儿的宫人的屋子也要搜查么?”   顾辞渊看了纪殊词一眼,遂点头道:“一并搜查了吧。”   纪殊词见皇上拍板,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沉了几分,宫里的女子都是些蛇蝎心肠的,万一设计陷害自己可怎么办 。   秦若曦道:“皇上,臣妾看刘公公一时半会也不能回来复命,皇上龙体要紧,不如臣妾先陪皇上回乾清宫稍作休息?”   顾辞渊也不愿意在面对着殿里各怀心思的妃嫔,便道:“安贵人和纪婕妤你们二人先留在紫宸殿,没有朕的之意,不许踏出紫宸殿半步!你们二人跟前留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便是了,华阳宫其余宫婢太监,先遣往掖庭,等有了眉目,再做打算。至于……贵妃,你先领着诸妃下去吧,贤妃陪朕先回乾清宫。”   ·   乾清宫   顾辞渊在寝殿的塌上坐下,见皇上有几分疲乏,秦若曦便走到皇上身后,替他揉起太阳穴来。   秦若曦温婉开口道:“皇上也切勿太有忧心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尚且安康,便已经是最大的如意了。”   顾辞渊闭目养神道:“幸而是有惊无险,要是皇后有什么事,朕今日也不会留着安贵人的性命了,至于幕后指使的人,朕把她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秦若曦听到这里,微滞,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皇后就这么重要么?皇上,您要是知道了皇后的丑恶面孔,您还会爱她么?   秦若曦给皇帝揉了一会儿,便又道:“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您整日忙于国事,夜间也睡不好,不如臣妾亲自为您泡一杯莲子花茶,给您安安神?”   顾辞渊摆摆手,便是同意了,秦若曦得了皇上的同意,便缓缓退出了寝殿。   ******   “九姑娘,九姑娘,您留步!”刚刚从东宫出来,往坤宁宫赶的叶嫤懿被叫住了。   叶嫤懿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小太监。   叶嫤懿皱眉问道:“有事儿?”她听闻了今日紫宸殿一时,姐姐差点受了惊吓,虽无大碍,但她总要看一看才能安心。   小太监低着头恭敬道:“九姑娘,皇上找您有事,您快随奴才去乾清宫吧,莫要让皇上久等才是。” 第78章 槛菊愁烟兰泣露   皇上这么晚了找她?   叶嫤懿不禁有几分惊讶,刚刚想问皇上因何找她。便听的那小太监道:“九姑娘,您快跟奴才走吧,皇上找您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姑娘也不用担心,皇后娘娘那里皇上已经派人去知会了。”   叶嫤懿一听是关于姐姐的事情,便打消了心里的怀疑,跟着小太监前往乾清宫。   ·   芷月远远的望见了远处的人影,便小跑到贤妃身旁,附耳道:“娘娘,人已经来了。”   秦若曦笑道:“这叶嫤懿来的可真是及时啊,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会喜欢本宫送的这份大礼。”   ·   行至乾清宫门外,小太监便停下了脚步,对着嫤懿道:“九姑娘,您快进去吧,皇上想必已经等的着急了。”   叶嫤懿看了一眼小太监,没说什么,脚还未踏入门槛,叶嫤懿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微微愣了一下,道:“奴才贱名小路子。”   叶嫤懿点了点头,便走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燃着上好的安神香,风起珠帘微微浮动,带来阵阵凉意。   叶嫤懿在乾清宫前殿未见皇上,有几分疑惑,以往皇帝召见她总是在前殿,今儿怎么还未见皇上的人影儿?   至于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怎么也没有看到?   叶嫤懿心里渐渐浮起了几分疑虑,便慢慢往正殿走去。   叶嫤懿推开寝殿的雕花门,撩开珠帘,便看到皇上正躺在寝殿的塌上。   寝宫里的窗户紧闭,嫤懿进去了之后便觉得有几分闷热,殿内的香气似乎过分的浓郁了。   叶嫤懿走上前去,见皇上微瞌着双眼,手里还捏着一个浅红色的鸳鸯戏水的香囊。   叶嫤懿轻声唤道:“皇上?您可是找嫤懿有事?”   叶嫤懿只听得皇帝轻轻的“嗯”了一声。   叶嫤懿又问道:“皇上,您是要同嫤懿说关于姐姐的事情?”   皇帝抬了一下眼皮,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有几分迷离:“嫤懿的姐姐是谁?可是皇后?”   叶嫤懿皱眉,问道:“皇上可是身体不舒服?”   谁知道,嫤懿心里还没有理清头绪,便被皇帝一把拉到了塌上,嫤懿的头撞到了皇帝的胸口上,叶嫤懿不免觉得脑袋在“嗡嗡”的响。   皇帝拉着嫤懿的手,慢慢的靠近她,嘴里还低低的唤着:“萱儿,萱儿……”   叶嫤懿挣扎着离开皇帝的怀抱,辩解道:“皇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皇后,我是嫤懿啊!”   谁知皇帝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抱她抱的更紧了。   殿内的熏香缭绕,叶嫤懿也感到有几分晕眩,突然听的“嘭”的一声,寝殿的大门关上了!   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嫤懿的心头,她咬牙,一脚把皇帝踢下软榻,随机一掌劈晕了顾辞渊。   叶嫤懿先下是彻底明白了,她中计了!背后指使的人,不在乎是冲着姐姐去的!   叶嫤懿下榻,头脑一阵晕眩,身体也开始发热,叶嫤懿取下头上的发钗,狠狠地朝自己的扎破了了自己的指头。   疼痛感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清醒了几分,叶嫤懿走到香炉旁边,一脚把香炉踢倒在地,灭了里面的香火。   而后叶嫤懿拿起殿里的木凳,走到寝殿门前,直接用劲砸烂了大门,随后一脚把门踢飞。   新鲜空气涌入鼻中,叶嫤懿清凉不少。   ·   叶嫤懿走出乾清宫,正好遇到回来复命的刘德全。   刘德全见嫤懿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几分惊讶,道:“九姑娘怎的来了?”说完,刘德全脸上的笑容滞住了,之间嫤懿刚刚出来的匆忙,发髻微微凌乱,衣襟也有几分褶皱,再看九姑娘自己,脸色也不太好,一向明媚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冷意。   叶嫤懿自然知道刘德全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说了一句:“刘公公,皇上在寝殿里晕倒了,烦请您让太医来为皇上诊治。”   刘德全听嫤懿说皇上晕倒了,也顾不得其他,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然后急匆匆的往寝殿跑去了。   ·   “皇上,皇上,您醒了?皇上现在觉得如何?”刘德全见皇上醒来,关切的问道。   顾辞渊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如今太阳穴还是一突一突的,他明明记得自己喝过贤妃奉上的香茶之后便在塌上小憩,如今怎么会躺在了寝殿的床上,脑袋还胀痛不已,在抬眼看看周遭,很是亮堂。   “朕睡了多久?”   “皇上,您睡了六个时辰,皇上……您可还记得昨晚上的事情,奴才赶到寝殿的时候,皇上您就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还有一记……伤痕?”刘德全问的有些尴尬,昨个儿九姑娘出来的时候他就隐隐的猜到皇上可能真的把九姑娘……况且昨晚太医来了也说皇上中了合欢散……   经刘德全这么一问,顾辞渊像是想到了什么,恍恍惚惚他记起了嫤懿……零散的片段便慢慢的拼凑起来。   顾辞渊突的坐起身子,问道:“皇后呢?可来过?”   刘德全道:“皇后娘娘昨天晚上听闻皇上您晕倒了,本来娘娘都睡下了,但知道皇上您晕倒的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乾清宫。唉,奴才也是心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担心皇上,不仅亲自照顾皇上,还在乾清宫守了一夜……”   顾辞渊听到这里便心疼不已,嫤萱现在还怀着身子,昨天为了照顾他,自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他听罢便要下床去,嘴里问道:“皇后在哪里?朕要去找皇后!”   刘德全连忙扶住了皇上,见皇上一脸焦急的模样,刘德全更觉得大事不妙了!皇上真的对九姑娘做了什么,现在跑过去一定是想用甜言蜜语哄着乞求皇后的原谅,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把九姑娘纳入后宫,坐享齐人之福!   刘德全这样想着,便更觉得皇上太对不起皇后娘娘了,明明皇上已经有了皇后这样温柔贤惠的妻子,为何还要去染指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妹妹!这不是逼着皇后娘娘对他寒了心么?除此之外,镇国公和昭顺郡主郡主那里怕是也不好交代。   顾辞渊不知道刘德全心里想些什么,不过,他还真的怕皇后误会了,误会了他和嫤懿,他就算昨日昏昏沉沉的,只记得些模糊的画面,但做没做他怎会不知?   “皇上……皇后娘娘现在正在掖庭审问昨个儿在皇上寝殿里下了药的宫女儿,皇上……还有淑妃娘娘和安贵人也在掖庭……”   顾辞渊有几分疑惑,安如双有谋害皇后的嫌疑被关去了掖庭也岁算是咎由自取,至于淑妃,难道淑妃也牵涉其中了?   顾辞渊问:“昨天朕叫你去搜华阳宫,可搜到了什么?”   “奴才在服侍纪主儿的菊音房里搜到了不少上等值钱的手镯钗饰,奴才自然觉着奇怪,后来皇后娘娘审问这宫女,这菊音原来是个硬骨头,用了刑也不把主使她的人给供出来,娘娘不得已拿她的家人威胁,这菊音才把淑妃供了出来,皇后娘娘才把淑妃传召到了掖庭。”   顾辞渊沉声道:“刘德全,摆驾,朕要去掖庭,掖庭地处偏僻,皇后有着身子,这种地方怎能久呆?”   · 第79章 兰有秀兮菊有芳   此刻 掖庭里   叶嫤萱端坐在上首,姣美的脸上酝酿着一层薄薄的怒气。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谋害她的人竟然是淑妃。   自淑妃入宫以后,她对她也算关照,她诞下公主之后,她也是百般优待于她,怜她丧女,更是加派人手去照顾她,事无巨细,也是尽心,奈何淑妃恩将仇报,偏生对她腹中的孩子起了歹心!   “淑妃,这菊音说是受了淑妃你的指使把老鼠放进了花盆里,淑妃,你有什么话可说?”   卫清歌听了皇后的花,突然大笑起来,不合时宜的笑声听起来有几分狰狞,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笑罢,卫清歌道:“是我指使的又怎样?可惜了,我只恨你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不能下去给我的婵儿陪葬!”   叶嫤萱总算知道卫清歌为何要谋害她腹中的孩子了,原来把女儿的死算在了自己头上,一时之间,叶嫤萱愤怒至于便是深深的无力。   之前连她都赞一声的清雅温婉的卫氏女,如今变得如此的令人心生厌恶,都说皇宫吃人,想来,便是如此吧。   叶嫤萱冷眼看着她,缓缓的道:“若本宫说,你女儿的死跟本宫毫无干系,你相信么?”   卫清歌又笑了,道:“皇后,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么?你以为我会被你这幅温良大度的嘴脸给蒙骗了吗?诸人都以为你贤良待上,宽容待下,竟不想竟是如此蛇蝎的毒妇!想我婵儿还在襁褓之中,便被你这毒妇下了天花,慢慢的痛苦的死去!叶嫤萱,你怎么不把陆岚的女儿一并害死呐!如果皇上知道你的蛇蝎心肠,你还能在后宫里作威作福么!”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掖庭内响起,顾辞渊大步向皇后走去道:“皇后的为人朕最了解不过,还需要你这贱人在这里置喙!不过……今天朕总算知道了,你卫清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卫清歌被顾辞渊扇倒在地,脸上立马浮现了五个红肿的手指印,嘴角也流出丝丝血迹,可见皇上对淑妃的愤怒和容忍达到了极点。   卫清歌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是皇后害了她的女儿,为何皇上如此护着皇后,反而重重的给了一巴掌!   “皇上,你不能被毒妇给蒙蔽了,皇上,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婵儿就是被皇后给害死的!”卫清歌向前几步,指着嫤萱道。   顾辞渊道:“婵儿死于天花,跟皇后无半点关系,卫氏,你可知诬蔑皇后可是死罪!”   卫清歌道:“皇上,你就没有静下来想过,为何独婵儿病死了,陆婕妤的姗公主还好好的,难道不是因为林婕妤和皇后交好,皇后指使林婕妤医死了我的女儿!皇上,婵儿她死了,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你没有想过要为婵儿讨回公道么?皇上,杀害婵儿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身后这个虚伪的皇后,就是她,就是她!”   卫清歌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就要向皇后扑去,顾辞渊对身旁的侍从使了眼色,两个侍从走了出来,捉住卫清歌的双手,使她再也不能上前分毫。   顾辞渊怕嫤萱受惊,连忙扶着她的腰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   安如双也是看得心惊,想不到不声不响的卫淑妃还能疯狂至斯,心里想到是卫清歌指使菊音害得她差点坐实了谋害皇后的罪名,心里就恨的牙痒痒。   叶嫤萱对着皇上摇了摇头,道:“多谢皇上的关心,臣妾无事,臣妾有几句话还想问淑妃,请皇上准许。”   顾辞渊是真的怕嫤萱被卫氏这疯女人给伤到了,上次嫤萱生琮儿就甚是凶险,这回一定要好好的,他还是不放心的道:“好,你问你的话,朕就在你的身后护着你。”   叶嫤萱靠近卫清歌,淡漠的看着卫清歌对她毫不掩饰幸的恨意,叶嫤萱问:“淑妃,你为何会想到是本宫谋害你的婵儿?”   卫清歌冷笑道:“偌大的后宫便是皇后你只手遮天了,除了你,谁还会有那么大的本事悄无声息的对后宫的孩子下手!”   叶嫤萱反问道:“淑妃,你就没有想过,就算本宫要下手为何要费尽心思去谋害一位一岁都未满的公主,而不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   卫清歌一顿,又道:“皇后,你用心险恶,不过是想借婵儿的死让我一蹶不振的在后宫里活着,永绝后患,让我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   叶嫤萱笑了,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她道:“淑妃啊,你未免真的太高估你自己了,不论你能否生出皇子,对本宫而言,你从来不够格成为本宫的绊脚石!”   “至于……本宫偏生谋害你的公主,贵妃和昭仪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照理说最该是本宫的绊脚石,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活的好好的?”   卫清歌不语,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突然,原本充满恨意的眼睛里浮现丝丝血丝,近乎疯狂的大叫着:“你少在这里假扮好人了,你骗不了我的,我的女儿就是被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叶嫤萱眸光微闪,卫清歌前前后后的表现总让她有几分疑惑,事情并非这样简单。   顾辞渊似乎是对这样的卫清歌厌恶不已,吩咐左右道:“淑妃卫氏有违妃德,谋害皇后,今废去封号,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卫清歌就这样被几个太监拖了下去,嘴里还一直念着:“皇后,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皇后你注定不得好死……”   顾辞渊对嫤萱道:“嫤萱,你真的不该对这种贱人怀着仁慈之心,要不是顾着卫国公,朕早就一杯毒酒赐死了这贱人。”   叶嫤萱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皇上为了臣妾找想,只不过臣妾觉着有些蹊跷,卫氏就算丧女之后失了心智,也不至于这样疯癫,臣妾猜测有人对卫氏动了手脚。”   顾辞渊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道:“好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了,你现在最该做的便是好好休息,睡一觉,养好自己的身子,给朕诞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朕,嗯?”   顾辞渊声音温柔,但目光深沉,余光是看着跪下的绿色宫装的宫女儿。   叶嫤萱这次倒没有顺着他的意思了,眉目含笑道:“无妨,皇上,臣妾精神尚可,也想看看是什么人敢在皇上的寝殿动了手脚!”   顾辞渊欲言又止,有几分无奈道:“皇后……”   叶嫤萱笑着问道:“皇上,怎么了,有什么是臣妾不能知晓的?如果皇上不愿,要不臣妾现在便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回宫?”   顾辞渊搂过嫤萱,缓缓道:“那倒不必了,你愿意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吧。”   顾辞渊又对一旁的贞婉道:“朕记得这个时候皇后该喝安胎药了吧,你去端上来吧。”   贞婉离去后,顾辞渊才问道:“刘德全,便是这个小宫女胆子大的敢在朕的寝殿里动手脚了?”   顾辞渊的语气凉凉的,让刘德全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头回道:“是,奴才查出来就是这个小蹄子在皇上寝殿里的香炉里动了手脚。”刘德全精灵的不在皇后面前提九姑娘,生怕事后皇上拿他开刀。   顾辞渊刚要发作,叶嫤萱便问:“据本宫所知,皇上寝殿里被下了合欢散?还有,带九姑娘去乾清宫的便是你了?”   刘德全闻言背上浮现一层冷汗,心道:这可不是奴才告诉娘娘的啊……皇上你做亏心事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皇上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娘娘慧眼如炬,不是奴才不想替您兜着啊!   跪着的绿衣宫女已经是心如死灰了,昨晚他明明是一副小太监打扮了啊!为何还会被认出来!   “茴香,三年前入的宫,现在在淑妃身边当值,是个二等的内宫洒扫宫女儿,本宫说的可对?”   茴香闻言,道:“皇后娘娘饶命啊!都是奴婢鬼迷心窍了,听信淑妃娘娘的吩咐,只要把九姑娘送上皇上的龙榻,淑妃娘娘便许奴婢金银万贯,并放奴婢出宫嫁人,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吧!”   叶嫤萱冷声道:“本宫记得乾清宫守备森严,你一个洒扫宫女是如何混进去的?”   茴香道:“淑妃娘娘打探到皇上身边有个伺候的小路子公公,便派身边的辞兮暗害了小路子公公,把小路子公公推下了西六宫后边儿的井里,若娘娘不信,现在还可派人去查看一番。然后便让奴婢昨个儿假扮小路子把九姑娘引进了乾清宫,淑妃娘娘说,若是……若是皇上宠幸了九姑娘,皇后娘娘必定备受打击,说不定腹中的孩子一不小心就没了……”   顾辞渊沉声打断了茴香的话道:“你这贱婢同皇后说这些作甚,你不知皇后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么?”   茴香吓了一跳,忙磕头道:“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啊!”   叶嫤萱微微侧身,淡淡道:“皇上息怒,臣妾不过让她说实话罢了,不过,皇上,昨晚懿儿在您的寝殿么?” 第80章 芙蓉金菊斗馨香   “皇后,懿儿她……”顾辞渊一时之间竟也有些词穷,隐隐约约记得昨天他差点就把嫤懿……要不是嫤懿奋力把他推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终究,是有几分虚心和愧疚的。   “皇上,你只需回答臣妾是或不是?”   皇后表情一直淡淡的,却看得顾辞渊心里发怵。   “是……但是……”顾辞渊还欲辩解,却被嫤萱打断,只听得她道:“皇上无需多言,昨个儿懿儿已经把事情的收尾都告诉臣妾了,臣妾都知道。只是,皇上,你看,这茴香怎么处理?”   如果茴香是淑妃指使的,那么发生的一切便似乎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只不过,嫤萱感到有几分不安,好像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顾辞渊有些不明白嫤萱的意思,她这是知道什么了?到底是计较还是不计较?   顾辞渊愣了一刻,而后带着几分刻意道:“胆敢算计到朕头上来,朕还真的小看卫氏了,至于这个宫女么,总归是要凌迟或是剥皮实草放解朕心头之恨!”   茴香一听皇上要把她凌迟处死,剥皮实草便吓得恨不得晕过去才好,只得颤抖道:“皇上……奴婢真的不敢算计皇上啊,一切都是淑妃指使奴婢做的,皇上……奴婢不求您留奴婢一条贱命了,只希望皇上能饶恕奴婢的家人,赏奴婢一个全尸吧!”   不光茴香吓得要死,一旁跪着的安如双也是面如菜色,眼角含泪,眼睛里有着对死亡的害怕和恐惧。   生怕下一个被凌迟,被剥皮实草就是她了……   叶嫤萱道:“皇上,臣妾知道您生气,不过,剥皮实草是否太过严厉了?皇上,您看,臣妾肚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您就当为臣妾肚里的孩儿积积福,免了剥皮实草吧。”   茴香立马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对,奴婢死不足惜,冲撞了娘娘肚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顾辞渊一心只顾着皇后,茴香怎么个死法皇后高兴就好,便道:“依皇后所见,又当如何?”   叶嫤萱看了跪在地上的茴香,不论是不是淑妃指使她,还是背后另有其人操纵着这一切,不过,不都是冲着她来的么?   她已居高位,坐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上,她自是不惧尔等浮云,只不过,千不该万不该对她的孩子下手,对她最疼爱的妹妹下手!   叶嫤萱看着顾辞渊,缓缓道:“依臣妾所见,茴香谋害圣体,当诛九族,不过,本宫为了给腹中孩儿积福,茴香便脱下去乱棍打死,至于其家人,流放西北寒苦之地,永世不得出疆地!”   叶嫤萱紧紧的攥着拳头,她是真的生气了,除去被卫淑妃深深的寒了心,便只剩一腔怨恨和愤怒。   原来,她的一番爱护之心,她们还真的不配啊……   茴香听到皇后的决定,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又在侥幸什么了,后宫里谁又是真正的良善,她的家人能留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茴香被拖了下去,而后外面响起声声的闷棍声,以及茴香的惨叫声,凄惨的声音让人不觉感觉到了冬日寒风的刺骨,可这会儿明明还是温热的夏日啊?   ***   顾辞渊知道皇后心里有气,便道:“皇后,茴香已经如你的意被杖毙了,来,先把贞婉端上来的安胎药喝了。”   顾辞渊端起桌上的安胎药,执起勺子,道:“来,把安胎药喝了。”   叶嫤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轻轻抿了一口他送上来的安胎药,丝丝凉意侵入心脾,她道:“皇上,这安胎药凉了,你放下吧。”   顾辞渊懊恼道:“都是朕的错,忘了提起你喝。”   “咳咳咳……”   殿内响起一阵突兀的咳嗽声,顾辞渊转过身去,发现安如双还跪在这里,心情有些不虞。   安如双被皇上盯得发毛,低着头瑟瑟发抖,什么也不敢说,半晌,头上响起暴怒的斥责声:“还跪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滚回你的宫里好好反思己过!”   安如双慌忙道:“是!”然后大赦般的落荒而逃。   顾辞渊见皇后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他放下了安胎药,温声道:“嫤萱,这掖庭寒气重,朕先陪你回坤宁宫。”   叶嫤萱抬眼道:“好。”   ****   銮车上,帝后二人相顾无言。   顾辞渊见皇后明显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模样,便也生生忍住了心里的那股憋闷劲儿。   到了坤宁宫,顾辞渊先皇后一步下了銮车,伸出宽大的手掌,叶嫤萱也没有拒绝,垂眸把手放在了顾辞渊的手掌里。   顾辞渊皱眉,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细嫩的玉手,关心道:“在掖庭那会儿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凉?”   叶嫤萱淡道:“或许是被凉风吹着了,无碍的。”   入了坤宁宫内殿,顾辞渊便吩咐贞婉让小厨房再给皇后熬一碗安胎药端上来,而后屏退了宫女太监。   叶嫤萱似乎有几分累了,用手挣着下巴坐在玫瑰椅上,问道:“皇上,有话要对臣妾说?”   顾辞渊在她旁边坐下,轻声开口道:“是,朕是真的怕皇后你误会了,嫤萱,朕跟嫤懿真的没有什么。朕没有碰过嫤懿,嫤懿她还是清白之身。”   叶嫤萱道:“我知道的。”   顾辞渊不解道:“那你……为何……”   叶嫤萱笑道:“尽管皇上并没有做什么,嫤懿也好好的,但臣妾作为皇上的妻子,不该生气么?”   顾辞渊低头道:“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叶嫤萱有几分玩笑的道:“皇上这是在向我道歉么?”   顾辞渊眼神真挚的道:“是,那嫤萱可原谅为夫?”   叶嫤萱也不诓他了,道:“我知道你把嫤懿当成了我,知道嫤懿没事之后我也送了一口气,只是心有余悸罢了,我不是有多生皇上的气,而是她们把手伸到了嫤懿那里,要是嫤懿出了事,我该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皇上,你知道的,嫤懿对我有多重要?”   顾辞渊心疼道:“朕知道的。嫤懿她是你唯一的亲妹妹,你疼爱她,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朕也是疼爱她的,以后,朕会和你一起好好护着她的。”   叶嫤萱点了点头,道:“好……”   ****   三日后,帝下圣旨:淑妃卫氏,谋害皇后,欺瞒圣心,特令褫夺封号,死罪,赐鸩酒。念起服侍皇上多年,诞育五公主有功,特恩赐死后以贵人之礼葬入妃陵。   寿康宫   “贵太妃,这次虽然没有让皇后小产,但到底除去了卫淑妃,也算是颇有收获。”陆岚道。   刘元珺看了看新涂好的丹蔻,道:“不错,别看皇后表面善良贤德,实际上颇有心计,若不然,如何能稳稳的坐在后位上这么多年,还把皇上的心攥得紧紧的,哀家也被有想过能一口气拌倒皇后,只不过,这卫淑妃的确是够蠢的,落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陆岚道:“贵太妃说的是,臣妾可是听说这卫淑妃在掖庭的时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大骂皇后,听掖庭当值的宫女儿们描述,这卫淑妃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疯疯癫癫的还要往皇后身上扑去了,结果啊……被皇上一巴掌扇倒在地,臣妾有些奇怪了,贵太妃可是您的手笔么?”   刘元珺道:“哼,一个愚妇罢了,到底还不值得哀家费心机去害她,至于这好手段,陆婕妤,你好好想想,是谁干的呢?”   陆岚思虑一刻,几乎是用着确定的语气道:“贵太妃,是贤妃做的么?”   陆岚也有些心惊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贤妃,贤妃,她是在意的,是她未来除了皇后之外最大的障碍。   刘元珺冷笑道:“别小看了贤妃,她心狠着呢!”   *****   夜深人静,只偶尔有几分蝉鸣声,在冷宫附近尤其显得渗人。   冷宫一隅,小太监尖着嗓子谄媚道:“贤妃娘娘,您请,你说卫氏啊,自她获罪入了冷宫后,便疯疯癫癫的,吃食也用的少……”   “卫氏,贤妃娘娘来看你了,还不快过来接驾,拜见贤妃娘娘。”   卫清歌像是听不懂小太监的话,喃喃道:“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儿……都是你……她还那么小,身子还那么软,你怎么忍心……”   小太监见卫清歌没有什么反应,想把人拉过来跪在贤妃面前,秦若曦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好歹本宫和卫氏一同伺候皇上多年,本宫一直把她当成本宫的妹妹,她如今变成了这样,本宫也于心不忍。”   秦若曦说完,便对芷月使了使眼色,芷月会意,从袖口摸出一个金锭子,塞到小太监手中,道:“贤妃娘娘还有些话要和卫氏说,你先出去等着吧。”   小太监接过金锭子,眼中冒光,喜道:“谢贤妃娘娘赏!奴才就在外面侯着,您呐,和卫氏有什么话慢慢说,只不过,这卫氏疯疯癫癫的,娘娘您也要当心被她伤着。”   秦若曦笑道:“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走后,秦若曦缓缓向卫清歌靠近,道:“清歌妹妹,你还认的我么?你在冷宫,可安好?” 第81章 羞与春花艳冶同   卫清歌怔怔的看着秦若曦,半晌都没有反应,突然,她大叫着向秦若曦扑去,“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你给她偿命!”   秦若曦后退几步,勾唇道:“妹妹,你还真是疯了呢。”   秦若曦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道:“妹妹,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来,你拿着它明天就安心去吧。姐姐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怪我。”   秦若曦解开腰上的香囊,拿出里面的金锁,道:“妹妹,来看看这块金锁,你还记得它么?”   卫清歌睁大眼睛看向秦若曦手里的金锁,跑过来从秦若曦手里夺过金锁,道:“是婵儿的啊!婵儿从小佩戴着的啊……”   秦若曦轻轻道:“我此时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芷月,你说她死后变成厉鬼想必也能放过我吧。”   “娘娘……”   “好了,本宫既然做了也就不怕别人的报复,走吧。”   ·   盛夏,一年中最炽热的时候。   大业七年七月,皇后于坤宁宫诞下皇六女,帝大喜,取名“顾婼。”   一月后,坤宁宫   “娘娘,这六公主眉眼弯弯的,这细看,还真有几分皇上的影子啊。”叶绾霏笑着道。   “婼儿不过一个月,能看得出什么,倒是你嘴甜拿本宫寻开心了!”叶嫤萱笑着道,双颊红润,皮肤白皙,眼角带笑,足以看出此刻她的心情很好。   颜宛清上前也上前逗弄六公主一番,道:“绾霏妹妹说的对,臣妾左看右看,这六公主都是个有福气的模样,这是三分像娘娘,七分随了皇上啊!“   妃嫔们左一句有一句的好话的夸着六公主,簇拥在皇后跟前,每个人的嘴巴甜的都跟抹了蜜似的。   贤妃和贵妃二人说了几句夸赞公主的话,倒也没有往前。   贤妃身边的芷月倒是忍不住小声在贤妃耳边说了一句,“娘娘,你不也是有了吗?”   秦若曦低斥道:“本宫知道你高兴,但还未到时机,总要寻着时机再说,我此刻说出来不是惹皇后烦心么?”   沈栀婳见她们主仆两个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心下好奇,就问了出来:“贤妃妹妹,你和芷月小声说着什么啊?有什么好事不能说给我们听听?”   贵妃清脆娇美的声音在内殿响起,让诸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贤妃。   江璇也帮衬着贵妃道:“臣妾看贤妃姐姐最近气色好了许多,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   秦若曦低着头,心里有几分责怪起沈栀婳,这沈栀婳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事了?   秦若曦心里算计着,很快她抬起头笑道:“臣妾确实遇着好事儿,皇后娘娘,昨天太医来为臣妾把了脉,说臣妾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秦若曦有孕的消息如同一个惊雷在诸妃的心里面炸开,一时之间,竟让她们有些慌乱。   “啪嗒……”精致的青瓷茶杯从桌角摔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   “嗳,听闻贤妃姐姐有孕,我……臣妾我太高兴了,竟不小心把杯子摔落在地。还望皇后娘娘饶恕臣妾的无心之过。”陆岚愣了几秒,忽而笑着开口道。   叶嫤萱笑道:“无妨,你也是为贤妃高兴。”   叶嫤萱差人把六公主抱下去喂奶,转而对贤妃道:“贤妃,你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守得月明见云开,本宫是真心为你高兴。”   秦若曦道:“是啊,臣妾也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他可是皇上和臣妾的孩子啊……”   沈栀婳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秦若曦竟然有了身孕,怎么会啊?她之前不是说月事布里被下了药,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身孕?最近她看她身边的芷月鬼鬼祟祟的,本来还以为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想别人知道,谁知道她竟然有了身子!   ·   皇后给贤妃赐了凤銮,出了坤宁宫,便有两位宫女儿在銮车旁边等着扶贤妃上车。   沈栀婳今儿穿了一件红色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妆容也是精致妖艳,如今瞧来却有几分落败之美。   “恭喜妹妹啊,终于如愿以偿了,但今儿本宫也想请教贤妃妹妹,贤妃妹妹可有什么妙方能让一个被下药许久的女子突然怀上孕,也借本宫一用?”沈栀婳带着几分讽刺的道。   沈栀婳心里估摸着贤妃用了禁药,想不到堂堂贤妃竟然也学着下作的女子般的邀宠怀子,大家闺秀的矜持典雅不要了,破罐子破摔了?   秦若曦听出了沈栀婳言语中的鄙夷和讽刺,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但她也反讥道:“妹妹我再不济也比再也不能给皇上生皇子的姐姐好,妹妹我有了身子,皇后娘娘嘱咐了妹妹我要好好休息,不能情绪波动,才好为皇上诞下白白胖胖聪明的小皇子,贵妃姐姐,恕我不能奉陪了,先走一步。”   沈栀婳看着远去的銮车有几分咬牙切齿,她道:“算了,她得意什么,还不知道生不生得下呢!”   ·   因着贤妃有孕,皇帝便恩准了秦夫人来宫里看望贤妃。   贤妃位居一品,皇帝也允准了等贤妃过了七月的身孕,便让秦夫人陪产。   “娘娘,夫人来了。”   秦若曦抚摸着三个月的肚子,笑着道:“快把夫人请进来。”入宫多年,皇上的宠幸也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比不得皇后和贵妃二人圣眷不衰,除了正月里能和家人见一面,其他时候也只能写写书信得知家人是否安康。   秦夫人穿着诰命的朝服,对贤妃拜道:“臣妇拜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秦若曦亲自扶起秦夫人,许久未见,秦若曦顿觉秦夫人又苍老了几分,想起往事,忍不住红了眼睛。   “嗳,娘娘哭什么?娘娘您可不能哭啊,如今有了身孕,娘娘可要顾及腹中小皇子的健康啊。”秦赵氏便拿出手帕,心疼的替贤妃擦拭眼泪。   “娘,我知道,我就是见着您太高兴了,我这是高兴,好了,母亲,您快坐下,咱们母女好好说说知心话。”秦若曦笑着道。   左右侍候的人都退下了,殿里的屏风和帘子也都被放了下来,秦夫人才道:“娘娘啊,你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秦若曦知道那药伤身,但她最近除了有些头晕脑胀,突的厉害一切也都还好,太医也说这是正常反应,便道:“兴许是月份还小,我啊,最近一切安好,母亲您请放心。”   秦夫人怎么放心得下,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总觉得瘦了不少,道:“嗳,母亲知道若曦你在这宫里过得不好,如今为了今后能有个孩子傍身,竟也要和那什么伤身的药!”   秦若曦苦笑不语,她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难道要像卫淑妃,和死去的关婕妤一般任人摆弄么?   “若曦,看着你如今过得提心吊胆,母亲真的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拦着你的父亲让你去太子府做良娣!若你当初嫁给成郡王做了正头王妃,可不是这样一番光景了!”秦夫人懊悔的道。   成郡王是皇上的表弟,成亲王的嫡子,当年成亲王妃是属意秦若曦嫁过去做世子夫人的,可当时正值夺嫡,若是站错了位置,一个兴盛的大家族就很有可能从此消失在朝堂之上。   当时,沈家已经先她们几步把嫡幼女沈栀婳送到了太子府做了良娣,沈家都向太子投诚了,于是,她们秦家便送了若曦去。   谁知道,沈家那个刁蛮的沈栀婳进了太子府后便深受太子的喜爱,太子妃也宠着她,而她的若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颇有名气的才女,反而受了冷落,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的便是这个长女,长女过得不好,她这个心也是揪着的啊,日日都煎熬的很!   秦若曦拉着秦夫人的手,轻声安慰道:“好了,成郡王再好也是臣子,哪里比得过君临天下的皇上!成郡王妃的位置再好,见了贤妃娘娘还不得屈膝行礼么?母亲别难过,来,你摸摸他,他可是你的亲外孙啊……”   秦夫人听女儿这么说,也不伤心了,道:“你说得对,先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孩子平平安安的生出了,等孩子出来了,你的日子也终于有盼头了!母亲也能放心许多!” 第82章 罗带同心闲结遍   大业八年四月初,贤妃诞下五皇子,帝为其取名“顾珏”。   大业八年末,帝念贤妃侍奉多年,又诞有五皇子,封为贵妃。   *******   五月,百花开放,秦若曦因为封了贵妃,便邀请诸妃到御花园里赏花。   秦贵妃今时不同往日,诸妃自是欣然捧场,沈栀婳也给了她一个面子,也来了。   贤妃初初封了贵妃,身边自然少不了一群恭维的人。   如今宫里面已经有两位贵妃,诸妃谁也不想得罪,沈贵妃盛宠不衰,秦贵妃又是风头正盛,自是两边都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等围在秦若曦身边的几位妃嫔走了以后,沈栀婳才施施然的过来。   今日秦若曦穿了一件红色的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气色极佳,脚下一双镶了珍珠的艳色凤履也很是惹眼。   沈栀婳打量了秦若曦几眼,道:“和妹妹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想不到妹妹穿红色这样惊艳,也是,以前的秦贤妃不喜红色,现在的秦贵妃可是很喜欢红色呢。”   秦若曦笑道:“能跟姐姐你比肩,一直是妹妹的心愿呐,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在太子府做良娣一般,本宫从来不慢姐姐半步。”   沈栀婳笑道:“是啊,你花了八年的时间再次和我比肩,这滋味如何?不过,你一直觊觎的贵妃之位,姐姐我做了八年早就做腻了,妹妹做了八年的贤妃,想必也是腻得不能再腻了吧?”   秦贤妃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抚摸着身后艳红的牡丹花,道:“这牡丹花可真美,听说前几天姐姐的宫里新进了几盆上好品种的芍药花,跟这牡丹花长得很是相像呢,可是,芍药再像牡丹,这终究不如牡丹之美,牡丹可是花中之王呢。”   沈栀婳也不恼,笑道:“芍药确实不是牡丹,妹妹不是也说了么?芍药是最像牡丹的花,好歹也金尊玉贵着呢!比妹妹你宫里清幽典雅的兰花看着确实是名贵不少!”   秦若曦微微用力,牡丹花便簌簌落在地上,红色的花瓣在地上散开,秦若曦道:“本宫听闻三皇子昨个儿病了,要不是今早上珏儿闹得很,我便去看望三皇子了,嗳,这可不好,这三皇子三天两头的生病,姐姐你可一定要好好注意三皇子的身体,要是像五公主一般……”   “秦若曦,你闭嘴!”   “姐姐,看我笨嘴拙舌的,竟惹姐姐不快了!”秦若曦无辜道。   ·   二妃回到听雨阁,秦贵妃依旧是满面春风的模样,倒是沈贵妃面色不虞。   诸妃心照不宣,估计沈贵妃是被秦贵妃气着了。   还好芷月机灵,适时开口道:“娘娘,几位公主也来御花园赏花了。”   秦若曦笑道:“去请公主们过来,和我们一同赏花。”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公主,后面跟着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   顾娆微微屈膝道:“请沈娘娘安,秦娘娘安,诸位娘娘安好。”   身后的几位公主也都跟着大公主行礼。   坐在听雨阁的纪婕妤和陆婕妤二人见着女儿,两人自然心里高兴,便忙招了女儿过来。   秦若曦柔声问道:“大公主今儿怎么有雅兴带着妹妹们来赏花?”   顾娆还未答,顾娇便笑嘻嘻的道:“是娇儿想要来赏花,姐姐拗不过娇儿,便带着妹妹们一起来了。”   大公主性子颇冷,不好相与,诸妃平日里也难得见到大公主,自是不会去讨这个嫡长公主的嫌,不过二公主性子活泼,诸妃大多喜欢的紧。   顾娇说完便跑到三公主那儿去找三公主玩去了。   只剩大公主在这站着,秦若曦便让人在自己的左侧添座,请大公主落座。   顾娆落座后,便听的颜宛清道:“下一月便是公主的及笄礼了,一晃眼,当初的小公主都长这么大了,皇后娘娘想必最近都忙着公主的及笄礼吧,最近连请安都给我们免了。”   江璇道:“是啊,大公主及笄可是宫里的大事,听说皇后娘娘这次请了清河大长公主为公主及笄礼的正宾?”   清河大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姑姑,先帝的嫡亲姐姐,先帝能获得皇位清河大长公主功不可没,由是清河大长公主很是德高望重,当今皇上都对这位姑姑敬重有加。   “是,母后昨儿亲自去大长公主府请皇姑婆作为我及笄礼上的正宾。”顾娆抿了一口花茶道。   秦若曦和沈栀婳都没有女儿,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倒是陆岚开口笑道:“大公主真是好福气,有皇后娘娘尽心尽力的为公主操持着及笄礼。”陆岚看了看怀中的四公主,道:“嗳,我们姗儿比起大姐姐可就差远了,以后我这个母妃可给不了她如此盛大的及笄礼。”   顾娆淡淡道:“自古嫡庶有别,婕妤应当放宽心才是,而大夏子女的及笄礼也都由主母操持,母后仁善,诸位妹妹都视如己出,想必以后四妹妹的及笄礼在母后的操持下也会同样风风光光的。”   听大公主这般说,陆岚有几分气闷,原本明媚的笑容此时有些僵硬,再不情愿陆岚也只得道:“大公主说的是,皇后娘娘仁善,一定不会亏了我们四公主的。”   叶绾霏摸了摸依靠在她怀中的二公主,问道:“大公主及笄后就到了嫁人的年龄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为大公主开始挑选佳婿了?”   顾娆笑道:“估摸着是吧,前几日父皇还问我今年春闱的状元如何?我呢,也没见着人,不知他的相貌品性如何,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若曦有几分惊讶,道:“今年的状元可是薛丞相的长子?母亲是甄氏嫡系的贵女,他们这样的家世配咱们大公主也算是过得去。”   颜宛清见公主不语,笑道:“大公主身份贵重,嫁给臣子自是太降身份,依我看,大公主可是要像端慧长公主一般嫁到西凉做王后才不辱没了公主的身份。”   沈栀婳笑了,道:“西凉荒蛮之地,大公主可是皇后嫡亲的女儿,那端慧公主不过是庶出的公主罢了怎么能够想比,大公主不是说了么,嫡庶有别,等哪天昭仪你能有幸再为皇上诞下公主,让你的女儿嫁到西凉做王后吧!”   颜昭仪气急,脸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顾娆带着几分笑意的看了看诸妃,道:“诸位娘娘,我也发了,就不打扰诸位娘娘赏花了,妹妹们就麻烦诸位娘娘照看一番,我先行告退了。”   大公主走后,颜宛清才小声对旁边的陆岚道:“哼,就她那样,要不是仗着亲娘是皇后,又有皇上宠着,谁敢要她!”   ·   六月初二   大公主及笄礼在紫宸殿举行,清河大长公主为正宾,叶九姑娘为赞者。   皇太后,皇帝和皇后居于上座。   诸妃以及诸位命妇等于一旁观礼。   大公主由宫女搀扶上殿,身着厚重的重服向上座一拜。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二拜,”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拜,“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行过大礼,大公主再次前行,行至帝后面前,行叩礼。   叶嫤萱起身,为女儿插上鎏金琉璃八宝簪,轻声道:“母后的娆儿今天是真的长大了……”   “礼成,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朕之长女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动遵图史之规,步中珩璜之节。六珈备物,百两有期。爰稽妫汭之封。启疆析木,叶咏秾华。勉膺汤邑之封。无忘公言之训。今封封为长乐公主!” 第83章 碧纱窗下沈檀爇   又是一年寒冬,雪花飘零。   ·   清晨 坤宁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妃嫔们把手中的汤婆子递给贴身宫女,见皇后到了,便福身请安。   “起来吧!”叶嫤萱清声叫她们起来。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也越来越嗜睡了,眉眼之间都带着一股慵懒之美。   “谢皇后娘娘。”诸妃被宫女扶起来,然后再次落座。   “这天气眼瞧着越来越冷了,本宫就让小厨房的人温了一些花茶,你们尝尝?”叶嫤萱温声开口道。   叶绾霏轻呷一小口,道:“清香沁脾,皇后娘娘宫里的茶还是这般甜而不腻。臣妾喜欢。”   ·   叶绾霏话语刚落下,一个穿着浅黄色宫装的女孩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娇声道:“霏娘娘喜欢么?娇儿也喜欢母后宫里的花茶!”   顾娇说完又笑着对诸妃福了福身,“娇儿见过诸位娘娘。”   叶嫤萱笑道:“今儿娇儿怎么不多睡会,往日不是说天冷起不来要多睡会儿吗?怎么起的这么早?”   顾娇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道:“我听贞静姑姑说,今日霏娘娘她们要来给母后您请安,我就来这里凑个热闹了,母后不会嫌我烦吧?”   叶嫤萱温柔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怎么会?如果你能早起跟着陈司仪去练一会儿琴,母后就更舒心了。”   顾娇瘪嘴道:“陈司仪年纪太大了,娇儿看着她就学不下琴了,母后我还是跟着皇兄的太傅去练武比较好!”   顾娇说完便跑到叶绾霏身边坐下,叶绾霏爱怜的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道:“娇儿这般直率的性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的了?”   顾娇扬起一个小拳头,道:“娇儿是公主!娇儿不怕!”   娇儿娇俏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诸人,凌芙道:“娘娘,公主真可爱,要是臣妾也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那该多好!”   叶嫤萱温声道:“你还年轻,总会有的。”   秦若曦抿了一口花茶,问道:“皇后娘娘,大公主可定下了新科状元薛衡?”   叶嫤萱心里微微惊讶,这贵妃还挺关心娆儿的婚事,便道:“娆儿也和薛衡见过几面了,皇上本来有意为娆儿和薛衡赐婚,薛衡才学了得,去年黄河决堤薛衡给出的方案皇上大为赞赏,且薛家也是世家,薛夫人也是京中出了名的温和贤淑,娆儿嫁过去,也能与薛家诸人相处的好。”   叶嫤萱心里看中的倒不是薛衡才学有多了得,最重要她派人去调查了薛衡,薛衡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屋里也没有通房丫头,洁身自好,且又是独子,下面只有一个妹妹,她也不用担心娆儿会跟妯娌们相处的不好。   秦若曦笑着道:“那大公主和薛公子也算是金玉良缘了。”   她听母亲说,二姑姑早早的就看中了这薛家的薛衡,现在薛衡要尚主了,恐怕她的二姑姑要气疯吧?   ·   下了早朝,顾辞渊换了朝服便往坤宁宫赶了。   顾辞渊刚刚踏入内殿,便闻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问道:“什么味道?”   刘德全道:“回皇上的话,估计是娘娘宫里的花茶香气,昨晚上娘娘还给您送了一盅来。”   顾辞渊轻笑出声:“难怪朕闻着这么熟悉。”   撩起珠帘,一阵暖气袭来,怀里多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父皇!”顾娇娇声唤道。   顾辞渊抱了抱她,道:“唔……朕的娇儿又重了些。”   顾娇凑到他耳边道:“各宫的娘娘们刚刚走,母后特地让小厨房为父皇准备了一些点心,父皇用些吧。”   顾辞渊牵着娇儿的手走了进去,叶嫤萱见他来了,便起身迎道:“皇上来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辞渊扶起嫤萱,打量她一番,道:“胖了些,脸上长了一些肉。”说完,便伸手摸了摸嫤萱的脸。   叶嫤萱双颊微红,轻声道:“臣妾大抵是最近都躺在塌上猫冬,全身上下都松懒得很,胃口也比较好,所以胖了些吧。”   顾辞渊捏着她的下颚道:“皇后确实眼中带秋波,像刚睡醒的美人一般令朕赏心悦目。”   叶嫤萱嗔道:“皇上,你又不正经了!”   顾娇见父皇母后恩爱如初的样子,笑道:“父皇母后,玩亲亲!娇儿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   帝后二人一齐在塌上坐下,嫤萱又吩咐宫女把刚刚做好的梅花糕点给端上来。   “皇后,朕刚刚接到西凉的奏章,端慧长公主即将还朝,朕看这次也不得不把雍王从凉州放回来了。”顾辞渊道。   叶嫤萱有些好奇,问道:“这端慧长公主怎么想到在这时候回来了?”她记得端慧长公主在大业二年回来过一次,那时候的端慧长公主还是王妃,现在突然还朝,总归让人生疑。   顾辞渊吃了一块梅花糕点,道:“据说西凉王立了伏贵妃的儿子为继承人,朕看七皇姐这次是急了,回宫哭诉来了。朕想着母后和萱儿你那里,吴皇贵妃总归会来闹腾的。”   叶嫤萱道:“其实臣妾觉得端慧长公主这些年还是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便嫁到了外邦去,好几年都不能回家看看亲人,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这……西凉王的后院也是妻妾成群,夫君不疼,身边也没个撑腰的人,还有一堆庶子庶女闹心,这西凉王还立了贵妃的儿子为继承人……”   顾辞渊笑道:“听皇后这么说来,端慧长公主确实很可怜了,朕倒觉得西凉王立贵妃的儿子为继承人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王后膝下没有王子,难道这西凉王非要等着临死之前才决定立谁为继承人么?”   叶嫤萱摇了摇头,道:“这样说也没错,但你让端慧长公主如何自处?”   顾辞渊不以为意的道:“西凉王归天后,端慧长公主不还是西凉的太后么?”   叶嫤萱有些在意的反驳道:“新的西凉王是伏贵妃的儿子,新王能真的尽心侍奉端慧长公主么?而伏贵妃又能安心的当她的太妃不对端慧长公主下手?”   顾辞渊眯了眯眼睛,沉声道:“皇后,你过于激动了。”   叶嫤萱低头垂眸道:“臣妾无状,请皇上恕罪。”   顾辞渊叹了口气,拉过她纤细的玉手,道:“你不是端慧,朕也不是西凉王,你别多想了。”   叶嫤萱微微点头,道:“是。”   “皇后,等端慧长公主还朝了,你该安抚她便安抚她,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朕不会吝啬给她,至于西凉王立太子一事,敷衍过去便是了。”   叶嫤萱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会好好“接待”长公主的。”   顾辞渊见她表情淡淡的,想必是有些在意刚刚的事情,他的语气适才确乎有些凶了,顾辞渊便搂过嫤萱,俯身道:“怎么?生气了?朕疼宠你的很,怎么舍得立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做太子,嗯?”   见她不语,顾辞渊捧起她的脑袋,手指穿过嫤萱的发间,他贪婪的享受着嫤萱身上散发的清香,而后指尖划过她的耳垂,激起嫤萱阵阵的战栗,原本就含泪的眉间顷刻之间多了几分清媚,让顾辞渊看得有几分意动。   叶嫤萱忽而推开他,眨了眨柔美的丹凤眼,轻声道:“皇上,臣妾知道了。臣妾先去看看婼儿,奶嬷嬷说婼儿这时候该醒了。” 第84章 春江花朝秋月夜   岁末,端慧长公主还朝,长公主于紫宸殿拜见帝后,向太后请安后,便前往寿康宫拜见吴皇贵太妃。   端慧长公主和吴皇贵太妃母女二人哭作一团,两旁侍候的宫女亦是潸然泪下。   寿康宫   “我的昕儿啊,这些年在西凉过得可还好?母妃一闲下来,便想到我儿在西凉那蛮荒之地受苦便夜不能寐,偏你三哥也是个不争气的,被皇上发配到凉州那腌臜地方去了。”吴容慧哭道。   端慧长公主道:“西凉不论有多么的荒凉寒苦,我也嫁到哪里十几年了,我是王后,日子倒也过得去,只不过,母妃,你知道的,女儿自生下阿依娜多之后,整整七年未曾有过身孕,大王竟然立了伏氏的儿子为太子,母妃,我恨啊……”   吴容慧听爱女过得这般气闷,哭的更伤心了,骂道:“我儿可是大夏堂堂的长公主,皇上的姐姐,金枝玉叶,这嫁到西凉过得是什么日子啊!都怪先皇和嘉懿皇后,这两个人倒是两脚一蹬归天了,害得我女儿命苦啊!”   端慧长公主拭了拭泪,道:“母妃,也怪女儿命不好,我大夏自建朝以来便和西凉世世通婚,当时父皇就我这么一个成年的公主,我不嫁谁嫁!嘉懿皇后当时亲自当说客来劝我,我敢说不吗?”   吴容慧听她说到这里更是忍不住道:“也怪母后当时不过是个贵妃,后宫里掌权的还是那个虚伪做作的嘉懿皇后,唉!”   端慧长公主道:“事已至此,母妃也不用过多自责,要说错,也是女儿没本事为大王诞下太子,才被伏氏钻了空子,蛊惑大王立了她的儿子做太子。”   吴容慧道:“母妃的昕儿一向聪慧,怎会被那什么伏氏摆了一道?那伏氏是什么来头?”   吴容慧看了看左右,抱着吴容慧附耳道:“母妃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话,我身边有大王的眼线。”   吴容慧忙点头,而后整理衣裳,清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哀家和王后要说一些母女间的私心话。”   ·   竖日 坤宁宫   “娘娘,西凉王后和雍王妃来了。”贞静禀报道。   叶嫤萱抚摸着手中内务府新送来的白玉簪,道:“这不来还倒好,一来还来了俩。”   贞静道:“可不是么?奴婢可是听说雍王昨晚上才回到王府,第二天上午便让雍王妃陪着长公主来了。”   叶嫤萱放下白玉簪,从塌上起身,贞婉和贞德二人便替皇后穿好外裙。   叶嫤萱道:“请她们去正殿吧。就说本宫即刻就到。”   ·   “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端慧长公主和雍王妃微微一福道。   叶嫤萱笑着扶起二人道:“七皇姐和三嫂无需多礼,请坐。”   端慧长公主落座,便打量了内殿一眼,道:“皇后娘娘这殿里可真暖和,细细一闻,还混着清香扑鼻的花香,我可真是羡慕!想我在西凉的时候,屋内生起碳火,便呛鼻的很,便只能打开宫殿的天窗透气,如此一对比,还是大夏好的多啊!”   叶嫤萱笑道:“大夏是七皇姐的母国自是好的,不过,西凉却也是大夏朝的根,几百年前,大夏人也是西凉人,西凉各个部落更是为大夏朝的建立出了很大的力,大夏朝和西凉世世通婚,七皇姐为了大夏和西凉的情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才是本宫所真正敬仰和佩服的。”   端慧长公主勉强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和亲虽然是件光荣的事情,但皇后娘娘您怎知道里面的艰辛啊!”   叶嫤萱挑眉问道:“皇姐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可否与本宫说说,看本宫能否开导开导皇姐。再说,就算本宫没有什么法子解开皇姐的心结,不是还有三嫂在这里么?”   杨汝月笑道:“是啊,公主不妨向我们倾诉倾诉心里的苦楚,这样也会好受些。”   端慧长公主慨叹了一声,道:“其实,和亲本非我所愿,只是身为大夏公主,受百姓供养,父皇母后宠爱,这是我不得不担起的担子。和亲到西凉,我也努力摒弃公主的娇贵,想要努力融入到新生活里去,头一天,我呢,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好几回,幸而大王对我还算体贴,但终归没有咱们大夏二郎的细致,不过,当时我身边每个贴心的姐妹亲人,也是很感动的。后来王子继承了王位,成了大王,我自生下阿依娜多后便再无所出,皇后娘娘和三嫂也都知道,作为一个嫡妻一直没有为夫君诞下继承人始终都会低一头的。因着这个原因,大王后院里的妃妾越来越多,庶子庶女也够满院跑的,那些妃妾表面对我毕恭毕敬,背后却骂我是生不出儿子的空架子王后,西凉太后每次见着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净逮着机会挖苦我了!我又能怎么办呢?西凉距离大夏中间还隔着玉门关,隔着大漠,我也只能生生忍住,苦苦熬着,谁知道,后宫里伏氏蛊惑着大王立了她的儿子做太子!皇后娘娘,三嫂,你们说,大王不是硬生生的打我的脸么?他再喜欢伏氏,可伏氏只是一个妾啊!伏氏的儿子做了太子,我将来在西凉又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杨汝月面露悲戚担忧之色,内心却是带着几分嘲弄,自己在西凉没本事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跑回娘家哭诉来了!端慧长公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他哥哥雍王带来的报应了!雍王府妻妾如云,且雍王喜新厌旧的很,庶子庶女也跟她整了一大堆出来,不过她可一点也不在乎雍王那个万人骑的种马!自己该过什么日子还是过什么日子!只要雍王府的那些妻妾们不来她跟前找烦,她都懒得去整治她们!   叶嫤萱与杨汝月妯娌这么多年,也算知晓她的性子,知道她心里对这个没相处过几天的小姑子是不耐烦的,便温声道:“这么看来,皇姐确实是受苦了。不过,本宫听说伏氏的儿子可是西凉王的长子?皇姐膝下尚未有王子承欢,这立伏氏之子也算情理之中。”   端慧长公主微微错愕,道:“皇后娘娘这是赞同大王的做法了,也认为我活该了!也是,皇后娘娘早早的把太子生下来了,哪里明白我的苦楚!”说完,端慧长公主便红了眼睛。   叶嫤萱依旧温声道:“皇姐别恼,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如果皇姐膝下能有一位嫡出的王子,那么,皇姐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也就顺理成章了。”   端慧长公主有些惊讶,但随即眸色也黯淡下去,她道:“可是我生不出王子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让我去养别的女人生的儿子?”   叶嫤萱点头,道:“就是此意。”   端慧长公主道:“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永远养不熟的吗?更甚者要是养了个白眼狼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叶嫤萱笑道:“那就要看是怎么个养法了。”   端慧长公主问道:“那皇后娘娘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叶嫤萱道:“现下西凉王立他的太子便立去吧,你不能表现的过于愤怒,也不能太过淡定,你要适时表现你的不满,让西凉王对你产生愧疚之情,至于未来的嫡子么?西凉的女人暂且不考虑,最好是容易掌控在手里的大夏女子为你诞下嫡子,记在皇姐你的名下,自然顺理成章便是嫡子了,至于后面的路,我想,皇姐你自有你的法子让他当上太子。”   端慧长公主听皇后这样说,点了点头,笑道:“好,我试试。”   端慧长公主对这次的谈话还比较满意,侧过身子对雍王妃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三哥和大王比起来不多逞让,不如三嫂你也试试这个办法?”   端慧长公主对她三嫂的情况还是清楚的,三嫂和三哥成婚将近二十年,别说儿子了,就是女儿也未曾诞下一个!每次想到三嫂,她便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受来,甚至,三嫂比她更可怜。   杨汝月道:“不必了,我娘家兄弟好歹也在这京城住着,嫂嫂们也是和善的性子,反正没有一儿半女的,被你三哥休回家之后倒可以落得一身清净。”   端慧长公主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她怎么听着三嫂的话怪怪的,好像巴不得被她三哥休了一样?   叶嫤萱温声道:“三嫂的意思是杨将军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为国家鞠躬尽瘁,雍王爷心系国家,怎会把三嫂休弃,是皇姐你多虑了。”   端慧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三嫂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亏她还在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第85章 间关莺语花底滑   除夕已至   夜晚,寒月当空,云雾缭绕,绚烂的烟花在皇宫的夜空里炸开花来。   宫廷里的宴会已散,帝后二人领着皇室诸人在殿外欣赏炫美的烟花。   “二皇姐,快看,那朵紫色的烟花真美!媃儿好喜欢!”顾媃拉着娇儿的手欢快的道。   顾娇道:“二姐也喜欢,媃儿,你看,那朵红色的烟花是不是也很美!”   顾娇身旁的浅红色宫装的宫女道:“二公主,三公主,都说站在高处看风景总是更美的,二位公主不如去听雪阁欣赏烟花?”   宫女见顾娇有几分意动,便道:“公主无需担心,听雪阁离这里近的很,还是公主要问一问皇后娘娘?”   顾娇朝最前面看去,父皇母后十指相扣,父皇神色温柔,母后恬静温婉,她也不忍在此刻去打扰父皇母后难得的温馨时光。   顾媃拉了拉顾娇的衣裳,道:“二皇姐,媃儿想要去更高处看烟花,二皇姐带我一起去嘛!”   顾娇原本就有些想去,看见顾媃眼中的希冀,便道:“我们就去听雪阁看一会儿烟花,不过就看一会儿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顾娇对浅红色宫装的宫女道:“你去告诉纪娘娘一声,就说我带三公主去听雪阁上看一会儿烟花。”   浅红色宫装的宫女福身笑道:“是,二位公主请稍等片刻,奴婢现在就去告诉纪娘娘。”   宫女来到纪殊词面前,耳语了几句,纪殊词对娇儿一向放心,便点了点头,不过吩咐她要看好两位公主。   ·   顾娇牵着顾媃的手上了听雪阁,站在听雪阁上面,似乎,原本就绚丽的烟花更添几分光彩了。   冷风吹拂,偶尔夹杂着几滴血水,寂寥的风声与夜空的华美显得格格不入,听雪阁楼下只有稀疏的几个相伴看烟花的小宫女。   “二皇姐,我们往右一点,右边可以看到更美的大烟花!”顾媃仰着娇小的脑袋对顾娇说道。   顾娇自是依她,任她牵着她的手,然后一起仰望夜空美丽的烟花。   浅红色宫装的宫女道:“二公主,三公主,你们慢点……”   忽而,正值阁楼口处,顾娇脚下一滑,向前扑去,而妹妹顾媃正好站在她的前面,而她直直的向顾媃扑去,顾媃还来不及回头与姐姐分享她看烟花的喜悦便被姐姐一推,滚下了阁楼,一梯一梯的直到没了声响。   而顾娇被后面的宫女及时拉住,才留在了阁楼上,没有掉下去。   顾娇早已经吓得没了魂儿,她颤抖着身体,喃喃道:“是我……是我把媃儿推了下去……是我……”   浅红色宫装的宫女把顾娇拥入怀中,安慰道:“公主莫怕,您只是不小心,不关您的事情……”   说完,她又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三公主不小心摔下阁楼了……快来人啊!”   ·   此刻,紫宸殿外,烟花依旧在高空中升起,诸人欢声笑语不断。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刘德全听了刚刚上前禀报的小太监,顿觉晴天霹雳,脸带悲戚的道。   顾辞渊正和嫤萱二人回忆着从前在端王府那段甜蜜美好的时光,忽而被打扰,有些不悦的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的?”   “皇上,三公主从阁楼上摔下来了,如今生死未卜……”   “什么!你说什么!”顾辞渊还未开口,纪殊词听了刘德全的话便冲了过来,悲愤的大声质问道。   顾辞渊没了原先的轻松愉悦,如今是阴霾密布,但他身为帝王,此时唯有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三公主人在何处?去太医院里叫太医了吗?”   刘德全道:“三公主被送到了最近的毓秀宫,昭仪娘娘宫里,皇上,纪主儿,你们都别急,已经派人去叫了。三公主洪福齐天,会没事的!”   颜宛清微微错愕,怎么倒霉事儿净让她给赶上了!   顾辞渊松开了嫤萱的手,上前安慰纪殊词道:“殊词,你先别急,来,先跟朕去毓秀宫看看媃儿。”   纪殊词此刻已是泪如雨下,扑进了顾辞渊的怀中,嘴里颤抖的念道:“我的媃儿啊……我的媃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叶嫤萱手里的余温渐渐推去,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见纪殊词不顾形象的在皇上怀里哭的泣不成声,一时之间,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上前道:“皇上,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即刻摆驾毓秀宫。你和殊词妹妹先去,臣妾会把紫宸殿这里安排好,再去看望三公主。”   顾辞渊看了嫤萱一眼,而后沉声道:“摆驾毓秀宫。”   ·   皇上,纪婕妤等人前往毓秀宫后,叶嫤萱才安排起紫宸殿的事宜。   折腾了半个时辰,紫宸殿上下才被安排妥当,殿外只剩下了顺王夫妇二人。   叶嫤萱今天一天都忙得脚步离地,几乎没有休息过,此刻已经很是疲惫,突然,眼前一黑,身形不稳。   “皇后娘娘,你无事吧?”顺王上前扶住了皇后,温润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暖阳。   叶嫤萱向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道:“多谢王爷关心,更深露重,王爷不早些带着王妃回府么?”   谁知顺王并未回答他刚刚的话,反而道:“是啊,更深露重,皇后你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叶嫤萱微微错愕,有些不明所以,顾辞敬知道自己越矩了,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开口。   唐凝欢上前道:“王爷,妾身有些累了,王爷带妾身回府吧,皇后娘娘应该还要去探望三公主,我们改日再来拜见皇后娘娘。”   说完,唐凝欢便挽住了顾辞敬的小臂,又对着皇后笑了笑。   顾辞敬自是顺着王妃给的这个台阶下了,道:“好。”   ******   叶嫤萱看着顺王和顺王妃亲密宛如一对璧人的背影,心中微微发涩。   贞婉、贞德、贞静三人刚刚把诸皇室家眷送回去,见皇后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贞婉不禁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奴婢刚刚看您有些心不在焉的?”   叶嫤萱挤出一抹笑容道:“无事。”   “对了,娇儿可曾跟着娆儿她们回坤宁宫了?”叶嫤萱问道。   贞德道:“说来也起奇怪,奴婢刚才一直没有看见二公主,想来二公主应该是去毓秀宫看三公主去了,唉,也不知道三公主是否能逢凶化吉。”   “走吧,随本宫去看看媃儿。”   皇后此时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既有悲伤,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的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   叶嫤萱刚刚踏入毓秀宫,颜宛清便站着毓秀宫院里等着了,她见到皇后,焦急的跑过来,道:“皇后娘娘,您快进去吧,皇上他……他要打死二公主!”   叶嫤萱大惊失色,胸口的郁气与不安在顷刻之间喷涌而出。   她顾不得身体的疲惫,快步朝殿中走去。   此时,殿里气氛紧张,殿里的人谁也不敢出声。   雕花木上的器具也噼里啪啦的被摔到地上。   内殿隔着帘幕,血水一盆一盆的从内殿端出。   “朕要打死这个逆女!”顾辞渊暴怒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来人啊,把叶荣华给朕拖出去,别妨碍朕教训这个逆女!”   顾辞渊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他平日里最疼宠的娇儿把媃儿推下了阁楼,叫他怎么能不震怒!她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真心疼爱!也对不起她的母后的精心栽培!   叶绾霏被侍卫给强行拉了出来,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娇儿受苦,要是皇上把娇儿给打死了怎么办?   秦若曦等人见叶绾霏被拉了出来,上前道:“绾霏妹妹,你也别进去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了,你也放心,二公主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难不成皇上还真能把她打死?”   叶绾霏不理会秦若曦的劝导之言,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沈栀婳虽然站在秦若曦旁边不语,但眼中也是充满了焦急的神色,突然,听见了凌乱的脚步声,她抬眼,看见了皇后,她也顾不得心里微妙的感受,上前道:“皇后娘娘,您快进去,二公主就在里面。”   ******   叶嫤萱冲了进去,赫然看见女儿躺在冰凉的地上,背上有着几条见血的鞭痕。   皇上手里拿着一根棕色的鞭子,正狠心的往娇儿的身上抽去。   叶嫤萱大声道:“皇上,你这是在干什么,娇儿她不是你的女儿吗?你这是把她往死里打!”   顾辞渊怒声道:“朕怎么会有这样不顾姊妹之情的女儿,朕的女儿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皇后,你让开,朕今天就打死这个孽障!”   作者有话要说:  颜颜的新文《罪妻》已经首发一章,v前更新不定,重心还是在第一本上面,争取寒假完结,请大家继续支持呀^ω^   最后,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ω^ 第86章 幽咽泉流冰下难   什么不顾姊妹之情?什么她的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皇上,娇儿她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您要打死她?让一个父亲想要打死疼了多年的女儿!”叶嫤萱颤声质问道。   “你自己问问这个孽障做了什么事?媃儿为何会从阁楼上摔下来!你问问你身后的孽障!”顾辞渊怒吼着。   父皇一口一个孽障的喊,让娇儿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添一道伤痕,父皇的眼神好可怕,父皇的手劲好大,打的她好疼,媃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也很难过,很自责,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母后,娇儿不是故意要……要把媃儿推下阁楼的,是……”顾娇保住母后,想要让瑟瑟发抖的身体汲取些许温暖。   叶嫤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心疼的把娇儿抱在怀里,娇儿天性善良,她又怎么会不顾姊妹之情,做有违天理之事?娇儿把媃儿推下阁楼固然有错,但这件事也并非娇儿所愿,娇儿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父皇母后的安抚与保护,而不是冷漠的责打和谩骂!皇上他是娇儿的亲生父亲啊,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娇儿!   “娇儿别怕,母后在这里。”叶嫤萱抱紧娇儿,把她护在怀中。嫤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然后抬头对皇上道:“皇上,臣妾相信娇儿是友爱兄弟姐妹的好孩子,你看,娇儿平日里那么疼爱媃儿,皇上,这只是一个意外,让臣妾先把娇儿待会坤宁宫好么?”   顾辞渊冷笑道:“媃儿如今就躺在那里,朕刚刚来的时候,她身上血淋淋的,她还那么小,就要遭这么大的罪,你跟朕说是意外,皇后,娇儿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你的溺爱造成的,你给朕让开!”   叶嫤萱惊愕顾辞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娇儿变成什么样?她冷冷道:“皇上还想折磨臣妾的女儿么?那就请从臣妾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顾辞渊看着平日里对他温柔贴心的皇后竟然敢忤逆他的圣意,正欲发作,想要说些什么,原本在三公主床边守着的纪殊词突然跑了过来,道:“皇后娘娘,您的二公主是嫡公主,她能看上臣妾的三公主,臣妾原本觉着是媃儿的福分,可是,终究是您的女儿把臣妾的女儿害得那么苦,现在躺在床上受着罪的是臣妾的女儿,不是您护着疼着的二公主!媃儿她是盼兮妹妹用命换来的,要是媃儿没了,我可怎么活?我到了地底下如何对得起盼兮妹妹!难道就因为你是皇后,你的女儿是嫡出的公主,媃儿是庶出的公主,我们母女就活该被你们欺负么!”   叶嫤萱早已经被后宫诸人寒了心,她淡淡道:“本宫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媃儿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视她为己出,她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也很难过,但娇儿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怨气都冲着本宫来。”   纪殊词讽刺的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道:“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啊……我能把你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二公主她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顾辞渊因为女儿的生死未卜早已经烦躁不已,他对纪殊词道:“纪婕妤,你先去看着媃儿,这里交给朕,朕不会让媃儿白受这些罪的。”   纪殊词哭着点点头:“臣妾相信皇上。臣妾就盼望媃儿能够逢凶化吉了,不然,臣妾如何去见盼兮妹妹啊……”   纪殊词回到床边继续陪着女儿后,顾辞渊对左右道:“把皇后拉开!”   两侍卫得令上前,想要把皇后给拉开,叶嫤萱淡声道:“皇上,是你逼我的……”说完,叶嫤萱便把两个上前靠近他的侍卫几招之内擒住,用内力把他们丢在了一旁。   这些年温顺贤惠的服侍在他身侧,替他尽心尽力的管理着偌大的后宫,她都要忘了自己也曾是鲜衣怒马的镇国公府的大姑娘了,她虽知礼守礼,但也有自己的一番傲骨。   她虽然爱着顾辞渊,但她更心疼怀中的娇儿。   “皇后……好的很呐……看来朕这些年是太过疼宠你了,以至于你竟如此放肆!为了一个逆女,违背朕的圣意……”   顾辞渊暴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嫤萱打断了,她站起来,向顾辞渊靠近了几步,颇有几分步步紧逼的姿态。   “顾辞渊,我真后悔嫁给了你,我出生簪缨世族,我要什么儿郎没有,却偏偏嫁给你,如今你为了你另一个女儿,让我的女儿受尽了委屈。你说,要是你不是娇儿的夫君,不是我叶嫤萱的夫君,该有多好?你说,当年我要是嫁给雍王,顺王或是其他王爷,不……我就是嫁一个寒门子弟都比你强的多!”   “哐当!”顾辞渊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打在精致的花瓶上,花瓶立马变为碎片,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帷幕外面的妃嫔们听见里面的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平日里温柔贤淑的皇后竟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早就受够了吗?   ·   顾辞渊极怒反笑,吼道:“你再说一遍,皇后你给朕再说一遍!”   “顾辞渊,嫁你,不如嫁给一个寒门子弟……”   “叶嫤萱,你就不怕朕废了你么?”顾辞渊双眼腥红,冲着叶嫤萱大吼道。   “我早就受够了……”叶嫤萱清晰的一个一个字的道,却见一个宽大厚实的大掌朝她袭来,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无奈怨恨心碎的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   没有想象而来暴戾的巴掌,而是顾辞渊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嫤萱的脸上,他的手擦拭完嫤萱的泪水而后捏住嫤萱白皙的下颚,道:“受够了么……你不该说这样的话,朕真的想一气之下掐死你,让你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叶嫤萱看着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终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涌进心头,而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   叶嫤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的便是三个大宫女焦急的神色。   见她醒了,三人转悲为喜,道:“娘娘,您终于醒了,您突然晕倒,可吓死奴婢们了。”   叶嫤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嘴唇微微发干,她吩咐贞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叶嫤萱润了润干燥的喉咙,轻声问道:“娇儿了,娇儿怎么样了?”   贞淑道:“二公主……二公主被皇上禁足在乾清宫的东暖阁,应是无大碍的。”   叶嫤萱微微皱眉,但也送了一口气,当时她也是被气的发昏了,现在想来,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实在太过冲动,以顾辞渊现在的能力,要是他不念及十几年的夫妻情意,还真的有本事废了她,还能让镇国公府哑口无言。   叶嫤萱也怕自己昨日的胆大妄为牵连到儿女们,虽然很是解气,到底是任性了,她问道:“皇上怎么愿意放过娇儿了……他还说了些什么?”   贞德道:“二公主到底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怎会把公主如何?且娘娘您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昨个儿晕倒皇上可是吓坏了,皇上又怎么会做娘娘不喜的事情?”   叶嫤萱面色难掩震惊,双手覆上小腹,距离上次怀孕还不到两年,她的肚子里竟然又有一个小生命了。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盯着小腹,但细看确实喜悦的,她喃喃道:“这算来的时候么?”   “娘娘,您接下来可得好好保养您的身子,太医说,娘娘您才诞下六公主不久,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要平安诞下肚子里的小皇子恐怕有些难,所以,娘娘您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切忌情绪激动,才可保证您和肚里小皇子的康健。”贞婉道。   叶嫤萱也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但总归有几分老蚌怀珠的无奈,毕竟,明年,娆儿可是要出嫁了。   叶嫤萱稳了稳心神,问道:“皇上来过了么?”   贞淑道:“昨天晚上娘娘在毓秀宫晕倒皇上可是急坏了,皇上亲自把娘娘抱回寝宫的,守了一晚上,一夜未眠,如今应该在早朝上吧。”   叶嫤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怔愣一小会儿,她才道:“去准备膳食吧,本宫饿了。” 第87章 冰泉冷涩弦凝绝   叶嫤萱用过早膳后,便听守门的宫女来报,说皇上来了。   “皇后,你怎么样了?朕刚刚下早朝,听刘德全说皇后你醒了,朕便赶过来了。”顾辞渊大步走来,急切的道。   叶嫤萱见他来了,想要靠近她的身体,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低头道:“皇上,臣妾有罪。”   顾辞渊想起嫤萱昨日说的话了,他是真的气的咬牙切齿的,等这年一拜完,他就赶紧让雍王滚的远远的,至于顺王,这京城也是留不得了。他似笑非笑的道:“皇后何罪之有啊?”说完便坐在玫瑰椅上,拿起桌上的白玉簪把玩着。   叶嫤萱低声道:“臣妾昨天不该顶撞皇上,也不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请皇上责罚。”   顾辞渊低声轻笑,“呵……”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嫤萱对着贞淑使了一个眼色,贞淑便带着殿内的人退下,刘德全看了一眼帝后,也跟着退下。   叶嫤萱膝行一步来到顾辞渊面前,她抬起姣美泛白的小脸,道:“皇上,还在生臣妾的气么?”   顾辞渊用白玉簪子轻轻的抬起叶嫤萱的下颚,脸上似乎还有昨日未消散的泪痕,再加上微微泛白的小脸和失了光泽的唇色,竟有几分楚楚生姿。顾辞渊沉声道:“真心认错么?”   叶嫤萱泛着晶莹的丹凤眼微微忽闪,她道:“是。”   顾辞渊放下白玉簪子,道:“手伸出来。”   叶嫤萱不明所以,伸出了白皙纤美的双手。   “啪啪啪!”顾辞渊攥着她的双手,用了五分力,用白玉簪打在细嫩的手窝里,细嫩的手掌立刻泛了红,有了淡淡的愣子。   叶嫤萱惊愕的看着他,微白的脸颊有了几分颜色,她是真的委屈了,道:“皇上,你怎么能……”   顾辞渊起身抱起了嫤萱,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他低头道:“现在知道委屈了?昨日口无遮拦的说一些朕非常不喜欢听的话,朕看朕把你宠坏了,学会恃宠生娇了?”   顾辞渊见怀中的人儿把头埋在他胸间,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是朕的妻子,偶尔顶撞朕一两回朕便忍了,但是下不为例。现在你有了身孕,朕更不敢拿你怎么样,朕也只能宠着你。你昨日晕倒在毓秀宫,可把朕给急坏了,朕也不应该对你那么凶,对娇儿也不应该那么严苛……”   叶嫤萱趴在他怀中问道:“皇上,臣妾是相信娇儿的,她不会做伤害媃儿的事情,臣妾也请皇上相信娇儿。”   顾辞渊道:“朕知道,但此事朕一定要给纪婕妤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娇儿留在东暖阁了,朕已经派人去听雪阁检查了,昨夜娇儿滑倒的地方,结了冰。”   叶嫤萱问道:“听雪阁怎么会结冰,臣妾记得那里一直有人负责清理,怎么还会有冰块,更何况昨天是除夕,听雪阁更是清扫了好几遍的地方。”   顾辞渊沉声道:“这才是朕最为气愤的地方,因为……朕猜测她们的目标是嫤萱你,她们想借此次机会,让朕误以为是娇儿记恨媃儿而把媃儿推下阁楼,然后以激怒朕惩治娇儿,最终目的是让你我夫妻生怨,然后生恨,说不定朕一怒之下打死娇儿,然后在废了你的皇后之位,但是,她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就算媃儿真的没了,朕也不会废弃皇后,至于娇儿,那是朕的女儿,朕会把她推出去顶罪么?”   叶嫤萱扬起脸问道:“皇上说的可是真心话?”   顾辞渊笑了,道:“自然是,朕就一个萱儿,要是弄丢了萱儿,朕这个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   叶嫤萱垂眸,良久才问道:“媃儿她怎么样了?”   顾辞渊拍了拍嫤萱的手,道:“半夜宫人来报,说已经醒了,没了性命之忧,皇后无需自责,纪婕妤那里,朕会好好开导的。”   听到媃儿无事,叶嫤萱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道:“臣妾多谢皇上的信任,只不过,臣妾希望皇上把这次的‘意外’交由臣妾彻查,臣妾必回还纪婕妤一个公道,也让娇儿能够安心。”   顾辞渊摇了摇头,道:“你如今身体虚弱,朕不能让你有半分操劳,朕只要一想起你生琮儿那次朕就后怕的很,朕可不敢拿你的身体去赌,你听话,此事交由朕处理。”   叶嫤萱道:“皇上,你明白臣妾的,此事臣妾若不亲自查清楚,臣妾寝食难安。”   顾辞渊点了点头,道:“罢了,但你要保证不论结果如何,不能累着自己,也不能情绪激动,朕想着你此时怀孕,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朕这几个月都会来坤宁宫陪你,朕现在是看着你健康了,朕才会安心。”   ·   午膳后,叶嫤萱送走了顾辞渊,才吩咐贞婉道:“贞婉,把当日侍候在二公主旁边的宫女带来,本宫要见见。”   贞婉福身退下,贞德好奇的问道:“娘娘是怀疑二公主身边的宫女有问题?”   叶嫤萱淡淡道:“本宫听说就是她把二公主拉住了,才让二公主免于灾祸,不管如何,本宫都要见见她,当面谢过她才是。”   ·   “娘娘,湘云带到了。”贞婉道。   宫女几日倒是没穿浅红色的宫装了,着了一件绿色宫装,她恭敬拜道:“奴婢湘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叶嫤萱免了她的礼,道:“听说是你救了二公主?”   湘云起身,依旧恭敬道:“当时奴婢情急之下拉住了二公主,二公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不希望公主有事。”   叶嫤萱笑道:“看来,你很衷心啊,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只要本宫能拿的出,办的到的一定不吝赐予。”   湘云道:“保护公主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邀功,更不敢……奢求赏赐,奴婢只希望二公主能够尽快解除禁足,回到坤宁宫来。”   叶嫤萱淡淡道:“本宫听说公主滑倒在地是因为阁楼上的冰块,湘云你说,听雪阁上面怎么会有冰块呢?”   湘云低着头,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她道:“皇后娘娘……奴婢怎么会知道呢……奴婢……”   皇后未等湘云说完,便冷冷道:“你说……本宫一个时辰之前派人查到了什么?”   湘云不语,但手心已经渐渐出汗,后背也有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湘云她啊,在进宫的前几日便已经病死了,既然湘云已经死了,那么你呢,站在本宫面前的‘湘云’又是谁呢?”   ‘湘云’大惊失色,此刻她的脸上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她抬起了头,道:“是,娘娘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湘云,我也承认,二公主和三公主确实是我引上阁楼的。”   叶嫤萱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原本的计划是二公主三公主最好一起跌下阁楼吧,然后让本宫和纪婕妤都处于崩溃之中,不尽你快意了,你身后的人也会得偿所愿吧。不过你犹豫了,心里尚且存着一份良知,你拉住了二公主,但是,却难料众人把二公主当成了害人凶手,但是,你做的一切值得么?”   ‘湘云’突然情绪激动,道:“是,我是手软了,毕竟我伺候了二公主五个月,二公主天真善良,待我也十分的好,我做不到恩将仇报,但是,毕竟是皇后娘娘你害死了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   叶嫤萱淡淡开口:“你姐姐她没有死。”   ‘湘云’大惊,道:“怎么会没有死?她不是被皇后你赐了毒酒……”   叶嫤萱吩咐贞婉道:“去把绿梅带来,也该让她们姐妹两个见见面了。”   ·   戴着面纱的吉祥被带了过来,吉祥暗惊,这些年她苟活在坤宁宫,皇后就像忘了她这个人一般,如今突然召见,到底意欲何为?   吉祥苦笑着摇了摇头,横竖她都是该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娘娘,绿梅带到。”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尽管容貌早已经变得丑陋不堪,让人辨识不出,但她清脆的嗓音让‘湘云’一下子便认出了这是姐姐!   “吉祥,你摘下面纱,让她好好的看看你。”叶嫤萱淡淡道。   吉祥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她抬眼,看向‘湘云’,眼前的‘湘云’和记忆中的年轻女孩的模样相重合,她忍不住唤道:“你可是冉雪?”   ‘湘云’点了点头,唤道:“姐姐……”   吉祥和冉雪姐妹相认之后,叶嫤萱淡淡问道:“如今,你姐姐没有死?你可以告诉本宫是何人指使你对两位公主下的毒手了吧?” 第88章 凝绝不通声暂歇   “皇后娘娘,指使奴婢做事的人是林婕妤,给奴婢传递消息的便是林婕妤身边的桃夭。”冉雪道。   贞婉震惊了,道:“怎么会是林婕妤,奴婢看着林婕妤也不像是此等奸恶之人啊。”   冉雪见皇后不语,似乎是在考虑她说的话是否可靠,她便道:“皇后娘娘,奴婢所言的确是事实,但……奴婢并没有单独见过林婕妤,而是桃夭暗中传达林婕妤的意思。”   叶嫤萱道:“本宫知道了,二公主那里你不用去了,现在你和吉祥回房,本宫会加派人手去保护你的安危。”   ·   吉祥和冉雪两姐妹走后,叶嫤萱唤了海棠过来,道:“海棠,你待会儿去建章宫一趟,就说前几日婕妤送来的桃花酥甚合本宫的心意,让桃夭晚膳的时候再送一些过来。”   海棠福身道:“是。”   *   傍晚,夕阳落辉,桃夭提着食盒往坤宁宫走去。   刚刚走进坤宁宫便被人套了麻袋,下了迷药,被人拖到了一间密室关了起来。   桃夭再次清醒的时候,是被人泼醒的,映入眼帘的便是贞婉巴掌大的小脸,再看周围是昏暗不已,贞婉挥了挥手,屋内便点了灯,这下,她清楚的看到屋内的玫瑰椅上坐着面色不虞的皇后。   桃夭心里暗叫不妙,她可以确定是皇后叫人把她迷晕然后拖到这里来,皇后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桃夭惊恐不解的问道:“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迷晕奴婢,娘娘奴婢是哪里做错了么?奴婢是哪里碍着娘娘的眼了?皇后娘娘,您说,奴婢一定改!”   叶嫤萱冷冷道:“本宫为何叫人把你带到这里,桃夭你不是很清楚么?三公主至今仍躺在床上受罪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桃夭忙道:“皇后娘娘,您说的什么奴婢不明白,三公主摔下阁楼的时候奴婢还在服侍婕妤,怎么会和奴婢有关呢。”   “是不是和你有关,让湘云出来和你当堂对证便知。”叶嫤萱冷声开口。   贞婉会意,让人把冉雪带来。   随着‘湘云’被皇后传唤进殿,桃夭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抬起头来看看,二公主身边的湘云你可认识?”   桃夭依言抬头,待看到活生生的湘云站在她面前,她也是惊讶不已!娘娘不是说事成之后湘云定会服毒自尽么?湘云怎么还没有死?   湘云盯着桃夭笑了,她道:“你一定惊讶我现在为何还活着,世事无常,你没有想到的还有很多。我已经向娘娘招认了是你在向我传达你背后主子的意思,你若是还渴望一线生机,便将你背后的主子供出来,说不定皇后娘娘一高兴不仅会饶了你家人,还会饶了你的性命呢。”   桃夭嘴唇泛白,但她心中仍存一丝侥幸,她道:“皇后娘娘既然知道是我暗中给湘云传递消息去谋害公主,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我是服侍婕妤主子的么?我背后的主子除了林婕妤还能有谁?”   叶嫤萱道:“本宫记得你是大业三年跟着林婕妤进宫的吧?你是林府的家生子,自小便跟在林婕妤身边服侍,想不到多年的主仆情意还是比不上金钱的诱惑和你在宫外的情郎重要?”   桃夭听到皇后口中的“情郎”脑中的那根弦才真的是断了,她颤声道:“皇后娘娘……你……什么意思?”   “本宫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好歹你也在宫里呆了几年,本宫虽然贵为皇后,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风光霁月,你家人的命保不保得住,你情郎的命你想不想要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叶嫤萱看着她,冷道。   桃夭颓然瘫倒在地,她道:“奴婢说,奴婢都说,是昭仪娘娘做的,都是昭仪娘娘在背后指使奴婢,昭仪娘娘原意是让湘云把二公主和三公主都害死,皇后娘娘您不仅会因为丧女一蹶不振还会被纪婕妤所厌恶,娘娘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昭仪娘娘说自己便有望后位,昭仪娘娘她想做皇后!”   叶嫤萱仿佛相信了桃夭的话微微点头,问道:“颜昭仪她胃口还真不小,不过纵然把本宫拉下了后位,这位置还轮不到她来做。只是,本宫很好奇,你为何会背叛林婕妤,而替颜昭仪办事?”   桃夭才刚刚说出了实话,心里好受了一些,皇后的冷声质问再次让她心口郁闷,喘不过气儿来。   她最后还是道:“五年前,婕妤小主无意之间窥听到了沈贵妃和秦贵妃之间的秘密被颜昭仪撞着了,有一日,我去内务府领主儿的份例,回来的路上便被颜昭仪的人带到了毓秀宫,颜昭仪威逼利诱奴婢说出了那日奴婢和主儿听到的秘密,奴婢既背叛了主儿,便无奈成为了颜昭仪的人。本来这些年,我们主儿不得宠也不争宠,颜昭仪也没有把主儿放在眼里,但是几个月前,昭仪便派身边的念春联系奴婢,奴婢便开始替颜昭仪办事。”   叶嫤萱冷笑道:“二皇子一天天的大了,她的心也就大了。”   桃夭不明所以,便道:“娘娘,那日奴婢和主儿窥听到的秘密和皇后娘娘您有关。”   桃夭这样说,倒勾起了叶嫤萱几分好奇心,她也想知道私底下这沈栀婳和秦若曦是如何看她的。   桃夭继续道:“那日奴婢和主儿偷听到沈贵妃同秦贵妃说,是皇后娘娘您……在沈贵妃房里下了麝香,才让沈贵妃生三皇子的时候难产,以致于……沈贵妃再无怀孕的可能。”   桃夭小心的注意着皇后的神色,见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而是冷静的出其,面上几分不虞的神色仿佛也消失了。   良久,只听得她道:“贞婉,传本宫懿旨,颜昭仪涉嫌谋害两位公主,你即刻带人封锁毓秀宫,本宫要亲自审问颜昭仪。”   “至于颜昭仪身边的念春,带去慎刑司,让慎刑司里的老嬷嬷们教她怎么说实话。”   ·   毓秀宫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颜宛清坐在炕椅上,喝着燕窝,一脸温柔的看着正在书桌旁边用功学习的儿子。   顾辰如今刚满十二岁,但平日里是个跳脱的性子,喜好骑马射箭逗蛐蛐儿,最烦的便是坐在桌旁看书学习,偏偏他的母妃一直希望他能坐在书房里苦读,向他的皇兄和皇弟学习,如果能赶超太子和三皇子的才学就更好不过了。   若不是今晚母妃在这里盯着他看书,他现在肯定和太监们玩去了。   “母妃,儿子眼睛疼,看不了书了,儿子想早点回房歇息,母妃放儿子回去吧。”顾辰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开口道。   “才看了小半会儿书就累了?你怎么这么不上进呐!太子整日在东宫苦读,经常受到你父皇的表扬,你父皇明年便要让太子上朝参政了,还有比你小两岁的三皇子也是认真读书,前几日你父皇还赏了三皇子一只御用过的狼毫,就你不争气,整天无所事事,你这样怎么跟你太子皇兄和皇弟竞争啊!你不上进,连带着你父皇也怪我太放纵你了,让我在沈贵妃面前也输一头,你说,你叫母妃怎么办?”颜宛清也不复刚才的温柔,放下瓷碗,便开始教育儿子。   顾辰也转过身子道:“竞争什么?皇兄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登基后便把他立为了太子,我一个庶子,拿什么跟他竞争!还有三皇弟,他母妃好歹是贵妃,又有强大的外祖庇护,要争也知她们俩竞争,关我什么事!”   颜宛清也怒了,道:“你这是看不起你母妃呢!你是不是怨你外祖家不够权势,还是怪你母妃不过是你外祖家的庶长女,还是怨你母妃怎么就不是皇后呐!”   顾辰低头,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颜宛清还想教育儿子几句,便看皇后身边的贞婉带了不少人进来,道:“昭仪娘娘,因为娘娘您涉嫌谋害二位公主,现奴婢奉皇后懿旨封锁毓秀宫,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毓秀宫。”   颜宛清慌了,她道:“什么涉嫌谋害二位公主,本宫什么都没做,贞婉,皇后娘娘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本宫……”   贞婉打断了颜宛清的话,上前福了一身,道:“昭仪娘娘,得罪了,来人啊,把昭仪娘娘身边的念春带走,交由慎刑司好好审理。至于二皇子么,皇后娘娘说了,二皇子暂时交由太妃们照顾,而昭仪娘娘你就好好呆在毓秀宫,等待皇后娘娘来亲自审问吧!” 第89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皇后下了懿旨,囚禁颜昭仪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后宫上下便已经知晓了。   颜宛清在后宫里的人缘本就不好,如今颜宛清落难,倒让大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的。   ·   二皇子被带到了太妃那里,颜宛清就在毓秀宫里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她只听宫人说林薇身边的桃夭昨日去给坤宁宫送糕点,如今都没有回来。   早些年,她是让人去收买了林薇身边的桃夭,不过,当时林薇人微言轻的,她也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谋害公主一事有干系了!   她也在想,到底是谁要害她呢?她在后宫里的位置不少不下的,但重在有一位皇子,合该有不少人嫉恨她。   她首先怀疑的便是林婕妤,毕竟桃夭可是她身边的人,但是,林婕妤跟她没有直接的利益联系,不像是会害她的人。   难道是皇后?桃夭进了坤宁宫,谁知道会不会被皇后教唆着来陷害她?这个念头颜宛清也是一闪而过,皇后的二公主还被禁足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呢?想必皇后也不好过。   除了林婕妤和皇后,剩下的便是沈栀婳和秦若曦二人了。仔细想来,这两人暗中陷害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她纵然刁钻,在宫里也算得上安分守己了,她不去找别人的麻烦,不去害人,反倒被别人害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被皇后宣去坤宁宫问话。   ·   坤宁宫   颜宛清来坤宁宫的时候,着实有几分惊讶。不光沈贵妃和秦贵妃二人俱在,就连皇上也来了。更让她惊讶的是,皇后竟然没有让林婕妤前来问话。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见过两位贵妃娘娘。”   顾辞渊免了她的礼,只不过没有瞧她,只对着旁边的嫤萱道:“皇后,既然颜昭仪有谋害公主的嫌疑,你便仔细审问罢。”   叶嫤萱淡笑颔首,道:“是,只是今日臣妾叨扰皇上前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顾辞渊拉过她的手,笑着道:“朕哪里舍得怪你,事关公主,朕也是极为重视的,而且皇后你还怀着皇嗣,朕自然要亲自照看着你。”   顾辞渊温润如玉的声音刚刚落下,殿中的三妃脸色都变了变,皇后竟然有怀了皇子……   秦若曦不过一瞬面色便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心里越恨,却笑的更加真诚,她起身恭贺道:“臣妾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能够再得龙子,是大夏之福,亦是臣妾等的福气!”   秦若曦带了头,沈栀婳和颜宛清便也都恭贺了几句。   叶嫤萱只淡淡扫了她们三人一眼,最后看向颜宛清,凉声道:“昭仪跪下听审罢。”   颜宛清一时震惊不已,皇后到底是有多恨她!好歹她也是九嫔之首的昭仪,颜面就任由她随意践踏么?颜宛清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只关照着皇后,对刚刚皇后说的话仿若未闻。   颜宛清咬唇跪下,便听皇后问道:“想必昨日的事昭仪你已经知晓了,本宫问你,你是否承认收买了林婕妤身边的桃夭?”   颜宛清低头道:“是,但是……臣妾收买桃夭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至于谋害公主,臣妾更是想也不敢想……”   沈栀婳看了颜宛清一眼,状似惊讶的道:“昭仪妹妹原也是个有心思的人,本宫也不知道这林婕妤哪里碍着你了,偏生收买了她身边的桃夭,也不知道在背地里算计过林婕妤多少回。”   上首的顾辞渊听到沈栀婳这么说,脸色难看了几分,心里对颜宛清也是愈加不满。   叶嫤萱又道:“桃夭已经招了,她说实在颜昭仪你的授意之下去指使二公主身边的湘云谋害两位公主,她还说,颜昭仪的本意是想让二公主和三公主一起摔下阁楼,幸而湘云动了恻隐之心,本宫的公主才得以幸免。你说,本宫如何能不恨颜昭仪你呢?”   颜宛清大惊,皇后最后一句“本宫如何能不恨颜昭仪你呢”像是有一根绳子要把她拖入深渊,如果她真的坐实了谋害公主之罪,那从此以后大夏的后宫里面还有她颜宛清这个人么?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就这样被她们给陷害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还没有看着辰儿长大成人呢,她还只是一个二品昭仪,她还没有被封妃,被封贵妃……   颜宛清手心全是冒的了冷汗,她跪伏下身子,以头触地,道:“皇后娘娘,请您相信臣妾,臣妾决没有谋害公主之心,臣妾多年来虽然跋扈任性,但宛清是什么性子,娘娘应当清楚的啊……宛清也育有皇子,也是个做母亲的,宛清怎么会指使人去谋害公主,更何况是娘娘您的二公主啊……桃夭……桃夭是臣妾收买的不假,但是……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臣妾已经很久没找人联系过桃夭了……再说了,林婕妤她身边尚无皇子傍身,臣妾算计她作甚?”   顾辞渊被颜宛清说得有几分烦躁,昭阳服侍他多年,在太子府的时候是最温良乖顺的一个,进了宫做了妃嫔也很是贴心,不过虽然他赞她“温良乖顺”也知道她私底下不免仗着身份欺压地下妃嫔,嘴巴也是刻毒的很,只不过,念在她对皇后恭敬如一,贴心侍奉的份儿上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插手后宫的事。   顾辞渊见皇后不语,便问道:“既然昭仪说了林婕妤她不值得你算计,那昭仪当初收买桃夭作甚?”   颜宛清听皇上这么问,微微抬头,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端坐在下首两侧的秦若曦和沈栀婳一眼。   颜宛清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那么多,总之,和沈栀婳、秦若曦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们俩自恃名门贵女,没有给过她几个好脸色,既然她遭殃了,她们两个也别想好过,最好让皇上看看她身边两位得宠的贵妃是什么嘴脸,最好皇上也能够对心中贤良淑德的皇后产生猜忌。   颜宛清咬唇道:“皇上,是这样的……臣妾……五年前的一日,见林婕妤慌慌张张的的走在宫道上,心中好奇着林婕妤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让她大惊失色,于是,臣妾就派人收买了林婕妤身边的桃夭,才得知,林婕妤无意之中偷听到了两位贵妃娘娘的谈话……”   秦若曦和沈栀婳脸色微变,都在回想她们俩说过什么话,怎么那么不小心的被林薇瞧着了……   “沈贵妃对秦贵妃说……当初秦贵妃怀着三皇子的时候,皇后娘娘在秦贵妃的房里放了致人流产的麝香,沈贵妃说幸亏她及时发现,不过还是因为难产而落下了个终身不孕的病根……臣妾听了之后也如林婕妤一般慌张……以至于臣妾不敢宣之出口……就怕……”   沈栀婳的脸色已是煞白,一直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被人狠狠地给撕扯出来,多年来的恨意与不甘便涌上心头……   顾辞渊神色复杂的看着沈栀婳,道:“贵妃……不是皇后……”   沈栀婳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突然大声道:“怎么不可能是皇后,当初的太子妃在府里一手遮天,太子忙于朝政,怎么就这样确定你信任的妻子不是虚伪狠毒的蛇蝎心肠!”   顾辞渊呵斥道:“沈贵妃,你闭嘴!”   叶嫤萱早已经料到颜宛清会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她揉了揉眉心,道:“栀婳,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本宫,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本宫不会承认,你房里被人下了麝香本宫知道,你应该也记得,本宫把你屋里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一遍,而且本宫这些年一直在派人查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结果,怕你伤心,本宫也没有对你严明,若你说本宫有错,险些害得皇上的子嗣没了,本宫确有失察之罪,不过,令本宫悲愤的是,这么多年来,栀婳原来一直疑心本宫……难怪……”   沈栀婳见皇后对她毫不掩饰的失望,刺痛了她原本就疲惫的内心,她突然有些慌张,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她上前跪在了皇后面前,沈栀婳道:“皇后娘娘,我……我也不想怀疑你的,但是放眼整个太子府,娘娘和我是最亲近的,娘娘你掌握着府内的一切,除了娘娘你,还有谁……还有谁能够在我房里动手脚……”   沈栀婳的眼泪不停地滑落,她怎么不知道整个后宫对她最好的就是皇后,如果可以,她也想去相信皇后的,她不想失去皇后对她的好,但皇后的确是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人,她这些年一想起这段往事便纠结不已,活在两难的境地。   叶嫤萱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起来,这件事也压在本宫心里这么久了,是你的刺,也是本宫心里的刺,本宫会给你一个论断的……” 第90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殿内静默了片刻,沉闷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儿来。   终是贞淑进来打破了沉默,她道:“娘娘,念春招了,她咬定是昭仪娘娘指使她去找了桃夭谋害两位公主。”   颜宛清自是大骇,她大声道:“我没有做过,不是我!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没有谋害公主啊……”   叶嫤萱冷笑道:“看来昭仪你真的是养了一个忠婢,才进慎刑司多久就把你供了出来,想必你平日你待她是“极好”的!”   皇后的话着实刻薄,但听起来却是模棱两可,让人不清楚她的真实心意。   沈栀婳早就已经失了“落井下石”的念头,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   秦若曦没有开口,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热茶,别人不清楚是谁谋划的,难道她还不清楚么?   顾辞渊拨动着手里的扳指,看向嫤萱,问道:“皇后怎么看?”   叶嫤萱道:“臣妾以为,昭仪妹妹纵然嚣张跋扈,但良心尚且未泯,臣妾便暂且相信她一次。”   秦若曦倒是惊讶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皇后应当除之而后快才是。颜宛清本不是什么良心人,死不足矣啊!   叶嫤萱对前来复命的贞淑道:“贞淑,告诉念春,本宫对她的答复不甚满意,要她想清楚了再说。你也告诉她,本宫是皇后,别人能做到的本宫能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本宫也能做到。”   “是,娘娘。”贞淑福身退下。   叶嫤萱从顾辞渊大手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低头道:“皇上,臣妾累了,今天便审到这里吧?”   顾辞渊自是应允,道:“一切以嫤萱你的身体为重,秦贵妃,沈贵妃,你们二人先退下吧。”   “颜昭仪涉嫌谋害公主,现收押中正殿,日夜抄写佛经,为公主祈福,当然,也好赎赎你的罪孽。”   ·   沈栀婳和秦若曦并排走在宫中小道上。秦若曦道:“姐姐刚才想必很是难受吧?毕竟姐姐你的伤疤可是血淋淋的被昭仪给揭开了,本宫还记得,姐姐你从前可是口口声声的说皇后娘娘害了你的孩子,怎么现在反而相信皇后了?看来,咱们的皇后娘娘还真的很会收买人心呐……”   沈栀婳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本宫又不是一块石头,皇后是什么人我是清楚的,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本宫看姐姐你是怕了,皇后现在有皇上护着,姐姐怎么敢和皇后作对呢?心里有气也只有自己咽下了。”秦若曦笑着道。   沈栀婳与她拉近了两步的距离道:“秦若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话,颜宛清被囚禁在毓秀宫时,我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你。”   秦若曦有几分惊讶,笑道:“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被姐姐你怀疑。不过念在我们姐妹一场,本宫不妨向你透露一点秘密,你的孩子,还真不是皇后直接害死的,真正在你房里下药的人可是叶荣华,叶绾霏她才是皇后的好妹妹呀……”   秦若曦见沈栀婳沉默,继续道:“你仔细回想回想,这叶绾霏在你怀着三皇子的那段时间,是不是来的很勤。”   沈栀婳想起来了,当时的叶绾霏在府里人微言轻,不受宠,但胜在人精灵,惯会在太子妃面前讨巧,她当时和太子妃的关系很好,连带着与叶绾霏相处的也不错,而叶绾霏的确来的很勤……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太子府一个小小的侍妾敢在她的房里下麝香。   “她怎么敢……”   “姐姐,你糊涂了,她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族妹呐……再说了,若是在皇后的默许之下了?”秦若曦道。   沈栀婳道:“皇后……她不会的,她查了许多年都未有结果,若是叶绾霏做的,皇后她早就查出来的,皇后处事一向公正,她不会包庇叶绾霏的。”   秦若曦攥着沈栀婳的手腕,勾唇道:“姐姐还是这样的天真不谙世事呀,世上哪有绝对的公正了,她是皇后啊……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不威胁到她皇后的地位,她才不会舍弃叶绾霏这个死心塌地的助力而去帮一个处处跟她作对的贵妃!”   沈栀婳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她忽然道:“本宫先走了,恕不奉陪。”   秦若曦看着沈栀婳急冲冲的从自己面前走过,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半晌,她才笑道:“走吧,芷月,我们也回宫,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   娴吟宫   “主儿,主儿,沈贵妃娘娘来了。”南儿进来禀告道。   叶绾霏正在缝一些婴孩的鞋袜,刚刚的了消息,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她自然是要尽一番心意的。   听到沈贵妃来的消息,叶绾霏不免惊讶,入宫这么多年,这贵妃从来没有主动来到她的娴吟宫,更有甚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她乍一来她的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可瞧见了,沈贵妃神色如何?”叶绾霏问道。   “回主儿,奴婢看沈贵妃的脸色很不好,奴婢估计沈贵妃有气儿没地撒来找主儿的麻烦来了,主儿,要不要奴婢去禀告皇后娘娘?”南儿道。   叶绾霏冷静道:“不必了,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娇儿的事情已经让娘娘备受烦扰,我们这等小事就不要劳烦皇后娘娘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她是贵妃,本宫也不怕她!走吧,出去迎一迎贵妃娘娘!”   沈栀婳是怒气汹汹来的娴吟宫,她也知道这样做并不理智,但她急于求证事情的真实性,她忍了许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臣妾恭迎贵妃娘娘。”叶绾霏福身笑道。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使得叶绾霏的脸上迅速扶起五个清晰的巴掌印。   南儿极了,忙去查看叶绾霏的伤势,脸被沈栀婳给打肿了,嘴角还有一丝的血迹,她怒道:“奴婢敢问沈贵妃娘娘,我们主儿哪里惹到您了,你要打我们主儿,你虽为贵妃,但掌掴妃嫔恐怕贵妃娘娘你没有权利吧!”   叶绾霏忍着刺痛,道:“南儿,你先退下!”   “主儿!”   “沈贵妃娘娘有什么想要质问臣妾的,请进殿说罢。”叶绾霏淡淡道。她也想不到,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所为的“真相”就要再浮出水面了……   ·   叶绾霏亲自给沈栀婳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道:“现在寝殿里只有你我二人了,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沈栀婳见叶绾霏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她内心便更加的愤怒了,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无所谓了么?   “叶绾霏,本宫就问你一句,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本宫即可。”沈栀婳咬牙道。   叶绾霏道:“贵妃娘娘请问。臣妾一定“如实”告知贵妃。”   “十年前,本宫还是太子府良娣的时候,你是否在本宫的房里放了麝香?”沈栀婳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她好像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根本看不到一点光亮。   “娘娘说的是像以前关婕妤寝殿中的麝香么,问道极淡,放在香炉里不是行家根本就闻不出来。”叶绾霏目光黯淡的回想着被尘封多年的往事。   “是,难道……”沈栀婳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绾霏,其实,她宁愿自己是错怪了她。   “不错,是我,当初贵妃娘娘房里的麝香就是我放的。”叶绾霏丝毫没有辩解,承认道。   “为什么?本宫在太子府的时候对你尚可,你为何要加害本宫,你知道么,就是因为你的恶毒,害得殷儿体弱,害得本宫终身无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沈栀婳像疯了一般质问叶绾霏。   “因为,我见不得你好,凭什么你一进府就是良娣,就因为你家世显赫么?你脾气不好,琴棋书画尚不精通,成天缠着殿下,缠着太子妃卖傻卖痴,就你这一无是处的草包,竟然可以得到太子的请来,还怀有了皇嗣,我看着你一天一天大起来的肚子,我就嫉妒啊,要是你没了这个孩子该有多好啊!所以,我就在你的房里放了麝香,不过你命大啊……自己没死,还把皇子给生下来了……”   沈栀婳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绾霏诉说着她的嫉妒和不甘心,沈栀婳她怎么也想不到叶绾霏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她使劲儿的摇着叶绾霏的肩膀,道:“为什么,本宫当初待你不薄……为什么,本宫要杀了你……” 第91章 曲终收拨当心画   叶绾霏一动不动的任由沈栀婳掐着她的脖子,细长的指甲划破细嫩的肌肤冒出血珠子来她也全然不在意似的。   南儿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冲了进去,看见自家主儿被沈贵妃掐着脖子,吓得慌了神,急忙上去把沈栀婳拉开。   南儿用力把沈栀婳推倒在地,便急忙去关照主子了,主子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失,脖子上便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还破了皮,她心里对这个像疯子一样的贵妃又多了几分恨意。   如意带着人也进来了,见贵妃跌倒在地,忙扶起贵妃。她冲着叶绾霏二人厉声道:“你们把贵妃娘娘怎么了?”   南儿讽刺道:“我们能把贵妃怎样?你没看到我们主儿被贵妃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岂料南儿话音刚落,沈栀婳便又像疯了一般向叶绾霏扑去,“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南儿如今根本难不住沈栀婳,沈栀婳根本不管不顾,一点也没有想到要是叶绾霏出了事,她这个贵妃会有什么后果!   如意也着急了,明明娘娘适才从坤宁宫出来还好好的呢,怎么如今就像魔怔了一样,难道秦贵妃同他们娘娘说了些什么?她一直觉着这秦贵妃不是个好的,这几次娘娘同秦贵妃说了话,便心情不好,举止也不大对劲。   如意也跑过去帮南儿一同拉开沈栀婳,沈栀婳见他俩靠近,便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叶绾霏的脖子上,道:“你们不许过来,你们再靠近一步本宫便刺死她!”   ·   “沈贵妃好大的胆子,这是要刺死谁呐!”   叶嫤萱人还未进殿内,冷冽的声音便已经传入殿中。   南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皇后求助:“皇后娘娘,快救救我家主儿吧,贵妃她疯了,她要杀死我们主儿!”   叶嫤萱步入殿内,见沈栀婳用簪子抵在叶绾霏脖子上,沈栀婳恨之入骨的模样和叶绾霏淡然甚至一心求死的模样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叶嫤萱缓缓走上前,放慢声音道:“栀婳,你先把簪子放下,有什么话你坐下来慢慢说。”   沈栀婳冷笑道:“慢慢说?皇后娘娘,臣妾告诉了,臣妾找到当年害臣妾的贱人了,就是她,叶绾霏,亏得皇后娘娘你还如此信任她,她就是谋害臣妾的真凶,娘娘,你就成全了臣妾的一片怨恨之心吧!”   叶绾霏道:“贵妃……你别动叶荣华,她不是……”   沈栀婳问道:“皇后娘娘,叶绾霏她已经自己承认了她就是谋害臣妾的罪魁祸首!”   叶嫤萱看了叶绾霏一眼,心中叹息不已,她质问道:“绾霏,明明不是你的本意,你为何要承认!”   叶绾霏笑了,而后坚定道:“娘娘不必为臣妾开脱了,就是臣妾做的,臣妾就是怨恨贵妃,臣妾就是恨不得她去死!”   叶嫤萱清楚,叶绾霏这句话的目的便是激怒沈栀婳,果不其然,沈栀婳拿着金簪就要对准叶绾霏的咽喉赐去。   “住手!是皇上……”叶嫤萱冷厉的声音唤回了沈栀婳。沈栀婳一顿,叶嫤萱便上前趁机夺了她手里的金簪,贞婉便拉开了叶绾霏。   叶绾霏制止道:“皇后娘娘,您别说……”   叶嫤萱没有去看叶绾霏,而是攥住了沈栀婳的手腕,指甲刺入沈栀婳的肉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起来,叶嫤萱道:“贵妃,本宫本不愿告诉你,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本宫却不得不告诉你真相了,当年在你房里放麝香的是叶绾霏不假,但是,她却是得了皇上的授意,目的便是让你滑掉肚子里的孩子,你听明白了么?”   沈栀婳听完了皇后的话,怔怔的,许久都反应不过来,皇上·原来皇上才是谋害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的真凶·   沈栀婳的心口很疼,像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没有带着侥幸觉得是皇后在骗她,她内心深处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在想,难怪皇后和她都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来,是啊,如果这一切都是皇上谋划的话,那么都解释得通了。   叶嫤萱先让人扶了叶绾霏去内室休息,又让人去请了太医。   她看见瘫坐在地上毫无血色的沈栀婳,叹了一口气,她道:“本宫也是前段时日才知道真相,或者说是猜测得到了证实,本宫私心里是不愿意告诉你的,本宫宁愿你永远也不知道真相,一旦你知道了真相,便意味着崩溃和毁灭,不是么?”   沈栀婳轻声道:“是。但臣妾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臣妾也谢谢皇后你告诉臣妾真相。但臣妾知道了真相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是殷儿的父皇。尽管,臣妾认为他真的不配。”   叶嫤萱把她冰凉的手心放到她怀中温暖的汤婆子上,然后问道:“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么?”   沈栀婳道:“其实,娘娘想说的是臣妾若明智一些的话,便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么?”   叶嫤萱道:“是。身处后宫,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任性。殷儿他不需要一个谋害他父亲的母亲。”   “可是皇后娘娘,当初可是皇上要杀了殷儿?殷儿他本无错,错的是他的父皇罢了。”沈栀婳悲戚道,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   叶嫤萱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泪水,道:“是,一切的错误都是皇上,但错误已经发生了,便非人力可以挽回,殷儿不该知道如此肮脏的‘真相’,栀婳,你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今天不过是你探望偶感风寒的叶荣华,恰好遇到了一个图谋不轨的宫女,意图对叶荣华痛下杀手,而贵妃妹妹你为了救叶荣华而被伤了手腕。仅此而已,本宫已经宣了太医来了,待会儿本宫便让太医替你包扎‘伤口’。”   沈栀婳瞪大了眼睛,苦笑道:“皇后娘娘,你安排的还真是周全,臣妾是要多谢皇后娘娘如此为臣妾打算了么?”   叶嫤萱道:“若你要感谢本宫,便不要轻举妄动,好好的在长信宫养伤,你能顾好自己的身子便是对本宫最大的回报了。”   说完,叶嫤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只不过尽是讽刺罢了。   ·   昭阳宫   “你是说,叶荣华安然无恙?”秦若曦忍不住震惊,问道。   “是,奴婢听说娴吟宫有宫女对叶荣华图谋不轨,是贵妃娘娘不顾生命安全救了叶荣华,贵妃娘娘还伤了手腕,如今在长信宫卧床静养。”芷月道。   “怎么可能?依照沈栀婳那个性子,不怒急攻心的杀了叶绾霏就不错了,还救她?”   “奴婢也不明白,而且皇后娘娘已经亲自料理了这件事,禀告了皇上,皇上也是信了的,皇上感念贵妃对叶荣华的救命之恩,赏赐源源不断的往长信宫送去呢。”   秦若曦明白了,原来是皇后从中作梗,只不过,她倒是好奇了,皇后跟沈栀婳说了什么,竟让沈栀婳放过了叶绾霏这个仇人?   秦若曦本来想一次性解决掉皇后的臂膀叶荣华和与她并驾齐驱的贵妃,计划落了空自然是不舒服,不过也对她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有一件事情倒是值得她关心的,“芷月,慎刑司的念春可有消息了。”   “奴婢刚刚打探到消息,说念春把刘贵太妃身边的浣纱姑姑供了出来。”芷月道。   秦若曦自是震惊不已,她可是知道谋害二公主和三公主的事情可是陆岚经手的,想不到最后背了锅的居然是贵太妃身边的浣纱?   浣纱可是贵太妃身边的心腹,这贵太妃会舍得让自己平白没了这个心腹?   说到底,她是小看了这个两面三刀的陆婕妤了。 第92章 四弦一声如裂帛   贵太妃身边的浣纱被带走的消息一下子便传遍了后宫。   刘元珺心里也是恨着陆岚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面前恭顺不已的陆婕妤居然背后捅了她一刀,还让她不得不舍出自己得力的心腹。   ·   刘元珺早早的便到了太后的圣宁宫来了。   “太后娘娘啊,臣妾也不知道浣纱她犯了什么事,皇后娘娘竟然派人把浣纱抓进了慎刑司。太后你是知道的,浣纱她伺候了臣妾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老实本分,她到底哪里得罪了皇后啊……太后娘娘……”刘元珺抹着泪,悲戚的道。   “贵太妃,哀家听殷兰说,你身边的浣纱被念春供出谋害公主,哀家也是不太相信,但事关哀家的孙女儿,哀家也是不能够姑息的。”太后面带几分为难的道。   刘元珺状似惊讶的道:“太后……怎么会?浣纱她怎么可能去谋害什么公主,臣妾以为浣纱她一定是被陷害的。太后娘娘,您去和皇后娘娘说说情,让浣纱回来吧……”   刘元珺突然跪了下来,朝太后磕头道:“太后娘娘,你也知道臣妾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求过谁,但臣妾今天求您,救救浣纱吧!”   就在太后为难不已的时候,外面的黄门唱和道:“皇后娘娘到!”   叶嫤萱一身月白色暗花云锦裙,踩着珍珠软底鞋从殿内进来。   余光看了跪在地上的贵太妃一眼,福身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凤体安康!”   太后摆了摆手,道:“皇后不必多礼了。你身子如今虚弱着,快到母后身边坐下。”   “是。”叶嫤萱在太后身旁落座后,好像才看到贵太妃似的,惊讶问道:“这不是贵太妃么?好端端的怎么跪在地上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贵太妃快起来吧,如今皇后都来了,有什么话你便当着皇后的面儿说吧。”   太后顾及着早年贵太妃对她的恩惠,自是不忍拒绝她,但皇后不同了,皇后没受过贵太妃的恩,自然不会有她那么多的顾及。   刘元珺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被宫女扶了起来,她又泫然欲泣的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   叶嫤萱淡淡开口,道:“贵太妃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不妨说出来?如果是想跟浣纱姑姑求情的话,恕本宫不能答应。”   刘元珺本欲开口,结果被皇后的话给生生堵住了。忍住心中的不快,还是道:“皇后娘娘,不错,我是想给浣纱求情,毕竟浣纱跟了我这么多年,她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万万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叶嫤萱道:“看来贵太妃很是了解身边的浣纱姑姑啊,不过……”   刘元珺被叶嫤萱盯得心中蔓延出一丝心慌,她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皇后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叶嫤萱笑了笑,道:“不过贵太妃您善良仁慈,这浣纱奸诈狡猾,您被这欺主的奴才骗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贵太妃您也不必自责,您迟早会看清浣纱的真面目的。”   太后点了点头,道:“贵太妃啊……皇后说的不错,你也别劳心劳力的操心这背主的贱婢了,冬日雪滑,好好的在宫里养着才是。”   叶嫤萱道:“想必和贵太妃说了一会儿话,母后也累了吧?儿臣给母后熬了一些进补的药膳,现在也让贞德带来了,不如母后先去暖阁用一些,贵太妃这里儿臣来劝慰可好?”   太后道:“萱儿你有心了,母后自是受了你的好意,那母后先去暖阁了,贵太妃这里你好好说说,但也要顾着身子。”太后说着便吩咐殷兰再去给皇后拿了两个汤婆子。   叶嫤萱含笑应下,目送太后进了东暖阁。   ·   “来,贵太妃请坐,说到您身边的浣纱姑姑,本宫免不得要多说几句。”叶嫤萱温声道。   贵太妃勉强笑了笑道:“皇后请说。”   “您也知道,谋害皇嗣可是大罪,赐死罪魁祸首都是轻的了,本宫也是拿念春的九族威胁她供出了浣纱,浣纱如今已是有罪之身,罪该万死,只不过本宫怕的便是牵连了贵太妃您,所以,为浣纱求情的话贵太妃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见了拿来大作文章,贵太妃和母后情同姐妹,顺王爷更是颇得皇上重用,本宫希望贵太妃和顺王爷一切安好,自是不想这等污秽事情影响到贵太妃,贵太妃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叶嫤萱耐心的开口道。   刘元珺看着面前面色平静,神情温柔的皇后,她说的话仿佛句句在理,每一句话都在为她打算,但她总觉得她绵里藏针,隐隐之间透着讽刺之意。   刘元珺以帕掩面,几分惊讶几分赞同的道:“皇后说的是,倒是哀家欠考虑了,不过到底浣纱也是伺候哀家的老人了,哀家也不忍看到她去送死,唉……”   叶嫤萱勾唇笑道:“贵太妃不用担心,昨个儿夜晚浣纱便畏罪自尽了,皇上虽然震怒,但念在服侍您多年了,到底只是诛三族,贵太妃放心。”   ·   叶嫤萱出圣宁宫的时候已经将近午膳的时间了,本来太后想留她用午膳,但叶嫤萱婉拒了,她更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叶嫤萱想起前几次去暖阁探望自己的女儿,娇儿沉默少言,茶饭不思,着实令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不已。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娇儿身旁伺候的人叶嫤萱重新换了一批,如今贴身照顾娇儿的是叶嫤萱很是信任的海棠。   坐在拨步床呆呆的顾娇才算有了一点反应,不过,顾娇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娇儿,母后来看你了。”叶嫤萱温柔的声音在暖阁响起。   顾娇起身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叶嫤萱忙扶起了她,摸了摸娇儿的发髻,柔声道:“怎的如此多礼?这几次母后来看望你,你倒是与母后讲起礼数来了?母后记得娇儿以前可是……”   娇儿垂首恭敬道:“以前是娇儿不懂事,枉顾了礼数,娇儿身为皇室的公主,自然得遵守规矩,您虽是娇儿的母亲,但也是大夏的皇后,娇儿合该对母后毕恭毕敬才是。”   叶嫤萱听到女儿这么说,心疼不已,她不希望她的娇儿变得这样死气沉沉,变得这样“懂规矩”,她的娇儿应该是朝气快乐的,永远做她的小公主。都是她这个母后,没有保护好娇儿……叶嫤萱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把面前的女儿拥入怀中,她道:“娇儿,母后不需要你的毕恭毕敬,母后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母后希望娇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小姑娘,永远都是……”   顾娇笑了,她也拥着嫤萱,有几分残忍的道:“母后,回不到以前了,以前的娇儿她活泼开朗,但是她傻,娇儿不愿意做那个被母后保护在羽翼下的小公主了,娇儿已经长大了,娇儿应该感谢这次意外,她让娇儿明白,生活在皇宫,一味的天真无邪便是一种致命,儿臣以后也不会在任性了,以后……会乖乖的学□□该学习的一切,向……姐姐看齐的。”   叶嫤萱看着女儿倔强的小脸,她的懂事,她的成长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她应该高兴么?高兴女儿再也不会天真开朗了,还是高兴她已经开始明白这充满阴谋腌臜的荣耀?叶嫤萱她想勾起一抹笑意爱怜的去摸摸女儿的小脸,但她很累,清冷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衣襟上。   突然,一双软软的小手轻轻的为她拭去泪水,“母后别哭了,娇儿要心疼的,无论娇儿以后变成什么样,请母后一定要一直爱着娇儿好吗?”   “好。”   “那母后不要难过了,您肚子里还有小皇弟,您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顾娇关心的道。   “好。”叶嫤萱应下。   “母后还未用膳吧?御膳房刚刚送了午膳来,娇儿陪母后用一些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唉:-(,颜颜自己写着写着也觉得皇上真是太渣了……呜呜 第93章 唯见江心秋月白   大业九年的春天很快就到来了,冰雪荣华,新枝发芽出绿,而大夏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很快就到来了。   大夏三年一次选秀,上一次的选秀皇帝以国事繁忙无暇后宫给拒绝了,这次的选秀便如期进行。   叶嫤萱遵从太医的嘱咐,便以身子不便,需静心养胎为由,把这次选秀的事宜交到了秦、沈两位贵妃手里。   既然有新人入宫,叶嫤萱也十分体贴的为诸妃请旨,皇帝自是应允,大封六宫。   沈贵妃和秦贵妃二人自是不用晋封,颜宛清呆在昭仪位置上也很久了,便晋封为正二品妃位,叶绾霏和江璇也都是府里的出来的老人了,分别晋为贵嫔和婕妤。   其余林薇晋为从二品淑仪,陆岚为从二品修仪,因为三公主的事,皇帝心有愧疚,便晋了她做九嫔之首的昭仪,至于安如双便由贵人晋为了正五品嫔位。   到殿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按照祖制的最低标准,这次选了八位新人入宫。   其中家族权势最大的便是窦将军之女窦明月,窦家和镇国公府算得上是姻亲关系,若论起来这窦氏女也可称皇后一声“姑姑”,不过叶嫤萱没打算抬举这位“侄女儿”,只给了一个正三品贵嫔的位份,让她居住在娴吟宫。   其次是衡阳大长公主的孙女盛婉,给了一个从二品的修媛位份,赐住雅风宫。   浙江省总督之女甄兰熏,内阁学士之女程丹媛和宋副将之女宋知意具封为正五品嫔位。甄兰熏赐住昭阳宫,程丹媛赐住毓秀宫,宋知意赐住永宁宫。   襄阳伯父的嫡长女冯若兰封为从四品顺仪,赐住建章宫。   而其中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也入了选,殿试的时候入了皇上的眼,便赐了香囊,叶嫤萱给了她一个从七品选侍的位份,把她分在了纪殊词所在的华阳宫,纪殊词为人尚算宽和,不至于备受欺负。   还有一位便是凉州知州的女儿温湄,是雍王举荐的,便给了她一个正六品贵人的位份,把她安排在了沈栀婳的长信宫。   ·   大业九年 五月初   坤宁宫 偏殿   皇后还在寝殿整理妆容,诸妃便坐在偏殿之中聊天喝茶。   自从四月初新妃进宫,坤宁宫便多了八张年轻俏丽的新面孔,以颜宛清为首的这些早年伺候的妃嫔自是不甚失意。   颜宛清余光扫过温贵人娇美的小脸,笑道:“据说昨个儿是温妹妹侍的寝,这承了宠的妹妹就是不一样,皮肤姿色都要娇艳了几分。”   程丹媛附和道:“可不是么……臣妾和温妹妹是一同进宫的,偏温妹妹运气好,都连着侍寝三日了,更令臣妾佩服的是,温妹妹晚上承了宠,早上还能准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真是温顺善德了。”   温湄娇笑道:“颜妃娘娘和程姐姐可别笑话臣妾,本来皇上想着让臣妾多休息一会儿的,但臣妾也知道自己的本分,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臣妾自然要恭恭敬敬的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才不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爱重。”   沈栀婳挑眉,她怎么觉得这些妃嫔一届不如一届了呢,她嘲道:“温贵人可真是看中自个儿,爱重一次用在贵人身上可真是自以为是,小小侍妾还妄想做主母一飞冲天么!”   沈栀婳不留情面的给温湄扣了一个大帽子,温湄自然不敢应下来,她惊慌失措的起身屈膝道:“沈贵妃娘娘冤枉臣妾了,臣妾不敢,臣妾绝对没有僭越之心,求贵妃娘娘明鉴!”   沈栀婳根本不理会温湄,冷哼一声。   秦若曦见沈栀婳盛气凌人的样子,笑道:“姐姐这是作甚,何苦为难一个新进宫的贵人,难道是姐姐和这温贵人同住昭阳宫,皇上去了温贵人那里,姐姐吃味儿了吧?”   沈栀婳眼也没抬的道:“本宫管教一个小小的贵人秦贵妃你都要管了么?难道本宫没有这个权利?”   秦若曦道:“姐姐自然有,不过沈姐姐自然也有错的时候,妹妹我与姐姐你同为贵妃,当然有提醒之责。”   沈栀婳瞥了叶绾霏一眼,叶绾霏会意便道:“秦姐姐随和沈姐姐同为贵妃,但到底不如沈姐姐有经验,要说提醒……臣妾想也是沈姐姐提醒秦姐姐吧?”   秦若曦微微皱眉,打量着叶绾霏,这叶贵嫔是吃错药了么?她可是皇后身边的人,居然开始偏帮沈栀婳了?   盛婉不动声色的看了许久,大概清楚如今后宫的局势了,按照她近一月的观察,后宫三大巨头皇后,沈贵妃,秦贵妃是各成一派。   沈贵妃性格跋扈,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是心眼却不少。看起来任性直率,实际上颇有心机。至于这个秦贵妃,说话做事较为清高,但是不露山水,城府极深。   盛婉吃了一块绿豆糕后,柔声道:“二位娘娘这是做什么,两位娘娘协理六宫,可莫未一点小事便伤了和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江璇顺势道:“修媛妹妹说的在理,沈姐姐和秦姐姐莫要为了一点小事计较。”   颜宛清看了仍旧屈膝的温湄一眼,清声道:“唉,依本宫所见,要怪就应该怪一些不懂事的东西,平白惹了咱们两位贵妃娘娘生气。”   温湄知道颜宛清说的“不懂事”的东西便是她,她咬牙跪下道:“两位贵妃娘娘不要伤了和气,都是臣妾的错,请贵妃娘娘责罚。”   ·   “皇后娘娘驾到!”   诸妃见皇后驾临,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刚刚诸妃说的话,贞淑已经全部禀告给叶嫤萱了,叶嫤萱淡淡的打量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温湄,温声道:“都起来吧!”   除了跪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的温湄,其他妃嫔倒是被贴身宫女扶了起来落了座。   见温湄跪在地上,叶嫤萱自是关切问道:“温贵人这是这么了?怎么跪在了地上?”   温湄咬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眉眼之间带着委屈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得罪了两位贵妃娘娘,臣妾不敢起来。”   听她委屈不已的说着话,沈栀婳和秦若曦都对她生出一股子厌恶之情来了。   叶嫤萱淡笑道:“若曦,你来说说,温贵人是怎么得罪你和栀婳二人了。”   温湄原本是想让皇后替自己做主,但听皇后亲切的唤沈贵妃和秦贵妃的闺名,心中便是一沉。   秦若曦恭敬道:“是。”   “温贵人连着三次侍寝,本是她莫大的荣幸,但是温贵人却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的把皇上的宠爱当□□重,就是臣妾和沈姐姐颜妹妹服侍皇上多年都不敢谈皇上对我们是否有爱重之情,臣妾们也知道,皇上爱重得只有皇后娘娘您一人,其他妃妾做不得数,所以,沈姐姐和臣妾便出言管教了她一番,谁知……她跪下请求臣妾二人的责罚,娘娘宫里臣妾怎敢擅自责罚嫔妃,偏生这温贵人长跪不起了,臣妾和沈姐姐也拿她没办法,自然是等着皇后娘娘您来处置。”秦若曦垂首道。半分没提始作俑者颜妃和中途插了话的叶绾霏几人。   叶嫤萱看了沈栀婳一眼,问道:“栀婳,是这样么?”   沈栀婳娇笑答道:“秦妹妹说的自然属实。”   “那二位妹妹怎么看?”叶嫤萱再次问道。   她的声音尚且温和,让沈栀婳和秦若曦听不出喜怒,皇后讨不讨厌温湄她们不知道,但她们知道,皇后定是不喜欢这等自作聪明的女子的。   沈栀婳道:“后宫等级制度鲜明,念在温贵人口头僭越罢了,皇后娘娘倒是可以从轻处罚。”   秦若曦也道:“沈姐姐说的不错,念在她年纪小,多教教她规矩便是了,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错。”   叶嫤萱温笑开口道:“既有沈贵妃和秦贵妃为温贵人你开口求情,那本宫便罚你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跟着管教嬷嬷好好学习规矩,你可服?”   禁足一月,便意味着撤去绿头牌一个月,温湄进宫不到一月,一个月见不到皇上的面,皇上还能记得后宫有她这么一号人么?   诸妃听后免不得幸灾乐祸,同时又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撞到皇后的枪口上。   温湄自是不愿,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懊悔以及怨毒之情,沈贵妃和秦贵妃二人明着帮她求情,实则在皇后面前煽风点火,皇后表面大度,实际上暗恨皇上对她的宠爱。但她偏偏还不能显露不满,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恭顺,道:“臣妾服气,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第94章 沉吟放拨插弦中   临近午时,烈阳高照,偶尔传来几声蝉鸣的声音。   勤政殿   皇帝正专注的披着奏折,此时殿内静的只有御前宫女打扇的声音。   “皇上,快到午时了。您今早上下早朝的时候说过中午陪皇后娘娘用膳,叫奴才提醒您呢。”刘德全笑着道。   顾辞渊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道:“好,去坤宁宫吧。”   ****   坤宁宫   此时,叶嫤萱正依靠在塌上,逗弄着刚刚学会走路还没多久的小女儿顾婼。   自从她怀孕以来,有秦若曦和沈栀婳掌管后宫,她自是乐的清闲,也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儿女们。   “娘娘,皇上来了。”贞淑透过门帘看见明黄色的身影朝里面走来,道。   叶嫤萱被贞淑扶起身,俯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婼也见了父皇来了,便颠颠的跑过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唤着:“跌跌!”   顾辞渊扶起了嫤萱,然后抱起小女儿,问道:“今儿身子如何,可有不舒服?”   叶嫤萱温声笑道:“臣妾很好,只是皇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辞渊道:“朕想你了,便过来了,正好陪皇后用午膳。”   叶嫤萱带着几分喜色道:“那臣妾便多谢皇上记挂了。正好,御膳房做的膳食也送来了,现在在小厨房温着呢,皇上可要传膳?”   顾辞渊颔首应允,叶嫤萱便吩咐贞淑下去安排午膳了。   叶嫤萱看见窝在顾辞渊怀里的婼儿有了几分倦意,便道:“皇上,婼儿刚不久用了一碗奶蛋羹,臣妾也陪她玩了许久,想来婼儿是累了,臣妾叫奶嬷嬷抱她回房午睡。”   谁知本来眼皮就有几分打转的婼儿不愿意了,抱着顾辞渊的脖子道:“凉,不睡!”   顾辞渊才抱着女儿没多久,女儿软软糯糯的,甚是可爱,他那里舍得放下来。他摆了摆手道:“无妨,若小丫头累了,便在朕怀里睡。”   许是婼儿真的累了,轻轻的闭上眼睛,不久之后便传来了轻盈的呼吸声。   ****   帝后二人用完了午膳,顾辞渊便陪着叶嫤萱去御花园里散步消食。   想起勤政殿时小太监递来的消息,顾辞渊随口问道:“听说今早上请安的时候皇后责罚了温贵人?”   叶嫤萱见他问了,便也漫不经心的道:“罚了,撤了她一个月的绿头牌,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怎么,皇上生气了?”   顾辞渊轻声笑道:“犯了错,本就应该受到责罚,嫤萱是后宫之主,嫔妃犯错,你自然该惩治她们,朕哪里会生气?”   叶嫤萱抽出本来和他十指相扣的手,道:“这样啊,臣妾还以为皇上是在责怪臣妾,要为您的宠妃讨回公道呢?”   顾辞渊揽过她的腰身,附耳道:“她哪里算得上什么宠妃了。朕一点也不喜欢她。”   叶嫤萱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不过顾及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只得作罢。她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容道:“既然不喜欢,连着三日都翻了她的牌子,其他妹妹们在到坤宁宫来请安的时候,可拐着弯的厌恨这温贵人了。皇上可真有趣!”   顾辞渊刮了刮嫤萱的鼻头,道:“朕发现萱儿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醋意也越来越大了,朕说的是真的,那温贵人朕还……”   说到这里,顾辞渊便低头紧贴叶嫤萱的脸颊,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叶嫤萱听了,眼睛里不免惊讶,她问道:“是真的?”   “不相信朕?”顾辞渊有几分不满的道。   “没有,只是司寝女官送来的彤册,实在是做不得假。”叶嫤萱道。   顾辞渊轻笑道:“怎么做不得假,朕是皇上,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朕如何能治国平天下?”   叶嫤萱道:“既然温贵人没有被皇上临幸,还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臣妾还真是佩服不已。”   “雍王送来的人,总归是有几分手段的,不过这样的女子,朕可消受不起!”顾辞渊道。   叶嫤萱突然捏了捏他的下巴,打趣道:“那皇上消受的起什么样的女子。”   顾辞渊笑了,低头吻着她的发间,低声道:“自然是萱儿这般美丽聪慧的女子。”   叶嫤萱没有拒绝他的轻吻,勾唇玩笑道:“臣妾记得皇上说过最是疼爱臣妾,但是皇上也会宠爱其他妹妹,臣妾身为妻子不敢嫉妒也不敢向皇上您抱怨,可是,臣妾现在不愿意皇上宠爱妹妹们了,皇上可不可以只疼爱臣妾一人……”   听嫤萱这么说,顾辞渊也分不清她的话到底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了,不过,他却一直都清楚,他的皇后从来不会要求他只疼她一人。   他停下亲吻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嫤萱。   叶嫤萱未曾低头,只是看着揽着他的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暗沉起来,眉头也凝了起来,而且一直盯着她看……   叶嫤萱本就是当成一个玩笑来打趣皇上,但见他这般,心里说不清是不是失落,只觉着原本舒适的心情多了几分阴霾。叶嫤萱轻声道:“皇上,臣妾……”   顾辞渊揉了揉嫤萱的脑袋,叶嫤萱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听得他道:“朕知道了。”   叶嫤萱不明所以,“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叶嫤萱只觉得他是当了真,而且内心该是恼羞成怒的,不过现在在御花园里面,他不好发作罢了。   叶嫤萱笑道:“皇上,臣妾刚刚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皇上切勿当真。”   顾辞渊突然朗声笑道:“切勿当真?可朕还偏偏把它当真了又如何?”   自从娇儿一事之后,顾辞渊就察觉到皇后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就算她在跟自己说着话,眼睛里面却没有神。她是怨着他的,而皇宫的一切却又束缚着她,让她不敢也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们两个同床共寝,她睡梦中忽然睁开眼睛,初时总透露着迷惘,看向他的时候也带着些许恍惚,仿佛要透过他看到往昔,回想过去,那些仿佛被他们遗忘的惊艳岁月。   他呢,最近隐隐约约觉着他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仿佛就要被这金碧辉煌的宫墙给消磨殆尽了,剩下的不离不弃便是他们的责任和归宿了。   顾辞渊见嫤萱欲言又止,终是道了一句:“朕会给你想要的。”   叶嫤萱听他给了一句这样的承诺,心里冷笑,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大权,他想要什么自然都能够得到。但她呢,他又知道她想要什么……   皇上他能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利,给她世间女子都梦想的尊贵,但唯独给不了她一份独一无二的情感。   *** 第95章 梦啼妆泪红阑干   三年后(大业十二年 春)   “娘娘,内务府把京城适龄的贵女名册整理出来了,刚刚送来,娘娘阅览。”贞珠拿着一个红色名册,递给皇后道。   贞珠是大业十年入的坤宁宫伺候,叶嫤萱见她机灵,便让贞淑带了去□□,如今,办事已经很是妥帖了。   自从海棠被皇后派去服侍二公主,贞婉被皇后指婚给了庄院判的侄子庄致远,大业十年的春天便从坤宁宫出嫁,便只剩下了贞淑和贞德二人贴身伺候皇后,才又添了一个贞珠来内殿伺候着。   大公主顾娆是大业九年的秋天下降到了薛府,这三年一过,太子顾黎也已经十七岁了,帝后二人都有意为太子甄选太子妃。早日成家立业。   叶嫤萱接过名册,里面内务府精心筛选的名单都是京城贵圈里面有名的贵女,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   叶嫤萱扫过名册里面的名单,零零总总有二十几位贵女,太子大婚,按照祖制除了太子妃,还应该至少有一名良娣,两位两人和两位侍妾陪嫁太子妃一起进入东宫。   叶家是有意向送一位女儿入东宫的,只不过皇后没有嫡亲的侄女儿,本家便想让叶嫤萱大堂兄的嫡长女叶妙芙入东宫。   叶家既然有意让女儿嫁入东宫,争的便是太子妃的位置了。继她之后,叶家也应该再出一个皇后来延续家族的繁荣。   大堂兄的嫡长女叶妙芙叶嫤萱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已经是大业五年的事了,那时候,叶嫤萱记得是华氏带女儿来拜别她的,大堂兄是镇守边关的威武将军,华氏母女当然是随着大堂兄去了边关。叶嫤萱见叶妙芙的时候,叶妙芙也只有八岁,小小年纪倒是知书达理,模样也娇俏,她对小姑娘的印象还不错。   正因为不错,叶嫤萱内心里面不是很希望她入宫,又一个叶氏女走她的老路。但事关家族的荣耀,她不得不细细斟酌,凭借她这个皇后姑姑的关系,叶氏女是最有可能做太子正妃的。若叶妙芙不得不入宫,她也不愿意叶妙芙只做一个良娣。   贞淑见叶嫤萱盯着叶妙芙的名儿沉思,也知道她心中所虑,便道:“娘娘,若您室早是下不定主意不如试着考虑一下其他的名门闺秀,说不定更适合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是是储君,太子妃可是储妃,要陪伴殿下一生的人。”   叶嫤萱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叶氏女虽然可配黎儿,但若要让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最大利益化,最好黎儿的太子妃是来自另一个大家族的女儿才好。”   叶家已经有她在宫中了,叶家必定会全力支持黎儿,再来一个叶氏女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叶嫤萱道:“其实要说中意,本宫最中意的是华家的大姑娘华慕容。”   贞德道:“那不是大少夫人的侄女儿吗?”   叶嫤萱淡笑道:“也不算是,大嫂只是华家旁支的女儿,而这个华姑娘却是嫡系的长孙女。华家也是百年兴盛的老家族了,多数人在朝为官,可成黎儿不小的助力。”   贞珠道:“娘娘,话虽如此,可奴婢听说这华姑娘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到底是太小了些。”   叶嫤萱点了点头,道:“不错,若论起年龄,这华姑娘和二皇子三皇子倒更为匹配,但华家自是不甘心女儿只做一个王妃的,此番送姑娘前来,便为的是太子妃的位置。”   贞德道:“奴婢听说沈家也有意太子妃的位置?”   叶嫤萱道:“是,沈贵妃的娘家想送沈三姑娘沈婉凝入东宫。”   贞淑道:“娘娘,这沈三姑娘在京城贵女里面的名号可是闺秀里排首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姿容卓绝,今年十六,配……太子殿下其实正好。”   贞珠摇了摇头,道:“这沈三姑娘再好也是沈家的女儿,沈贵妃自己膝下还有一个三皇子,怕是沈家不会全力支持太子殿下。”   叶嫤萱笑道:“是,这些正是本宫犹豫不决的地方,不过,本宫的心意是一回事,还要看太子和皇上的意思。”   ·   夜晚 坤宁宫   帝后二人相对而坐,叶嫤萱递上今天翻看的闺秀名册。   顾辞渊看了看,抬头问道:“听说萱儿今天在看这册子上的贵女?”   叶嫤萱笑道:“是啊,黎儿今年也十七了,合该成家立业了,臣妾也想快点把太子妃的人选给定下来。”   顾辞渊抿了一口贞淑奉上的龙井,问:“那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   叶嫤萱道:“合适的人选自是有,但正因为不只一人臣妾才犹豫不决,等着皇上一起来商量。”   顾辞渊“嗯”了一声道:“其实依朕来看叶大姑娘便很合适,叶大姑娘是萱儿你的侄女儿,也是太子的表妹,入了东宫,也能够尽心辅佐太子,侍奉婆母,萱儿觉得呢?”   叶嫤萱实话道:“好是好,但皇上您真的认为叶家的女儿适合做太子妃么?”   顾辞渊拉过她的手,笑道:“怎么不适合,萱儿做太子妃做的甚合朕的心意,朕信得过叶家的女儿。”   叶嫤萱嗔道:“合你心意了,可未必合黎儿心意,也要看看黎儿的意愿才行。”   顾辞渊肯定的道:“都入了朕和你的眼,难道太子还看不上么?萱儿便放心吧,你选一个吉日,办一个赏花宴,让这些贵女们都来参加,让太子自己去选,太子妃我们俩斟酌,良娣和良人任他自己去选。总归都是京城的贵女们,差不到哪里去。”   叶嫤萱颔首道:“皇上说的是,过几日臣妾便办一个赏花宴,也好试试这些贵女的品行如何。”   ·   三日后   听雨阁 赏花宴   叶嫤萱端坐在上首,左右两侧坐着秦贵妃和沈贵妃二人,底下便是京城里面家世相貌都相依的贵女们   临近开宴,倒是一直不见太子的踪影,叶嫤萱便小声的让贞德附耳过来,去东宫催一催太子。   **   东宫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了身边的贞德姑姑来催您了。您快别练字了,快些去吧。”太子的贴身太监宝福道。   宝福就是大业三年面对皇上皇后的威严,说话也是不慌不忙的,便被皇上派去伺候太子,如今已经是东宫的太监总管了。   “孤岂不知母后办赏花宴的目的,便是要给我这个太子选妃,宝福,你知道的,孤只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找一个孤爱的人,她也爱孤的人,孤不会像父皇一样让心爱的女子在皇宫里蹉跎了岁月。”顾黎沉声道。   他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经见惯了体会了皇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心冷暖更是淡薄。他也清楚,母后虽贵为皇后,但她活的很累,她该是不幸福的吧。父皇口口声声说爱母后,但为什么还要纳妃子进来,给母后生不少庶子庶女来添堵,为什么曾经天真无邪的娇儿会变成如今的优雅知礼却是死气沉沉的公主?   “殿下,听奴才一句劝吧,您身为太子,不可能只有一位女子在侧,更何况,太子您和薛姑娘……纵然皇后娘娘同意薛姑娘入东宫,最多也只是个良人,太子,您还是快去吧!您千万不要忤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啊!”宝福劝道。他是真的担心太子殿下做出什么不合礼制的事情。要知道,太子殿下底下还有五位皇子,就算是嫡子,也还还有四皇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太子他可不能拿储君之位开玩笑。   顾黎道:“孤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如你所想的,孤还有两位嫡亲弟弟……罢了,去吧。”   ·   “娘娘,太子殿下到了。”贞德福身道。   今日的顾黎一身青黑色的锦袍,十七岁的少年郎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安!”   诸女见太子来了,自是起身福道:“臣女等见过太子殿下。”   叶嫤萱见黎儿来了,笑道:“免礼,太子快来母后身边坐。”   顾黎面带微笑的来到皇后面前,对秦贵妃和沈贵妃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便在皇后身侧落座下来。   叶嫤萱压低声音道:“黎儿啊,快看看,这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女们,看看可有满意的,等赏花宴下来,你跟母后说说。”   顾黎欲言又止,最后顺从应道:“是,母后。”   叶嫤萱便吩咐开宴,诸位贵女的注意力自然被太子吸引了去。她们都是家族精心培育的姑娘,为的便是今日争一争太子妃的位置,再不济也要做一个良娣,良人,将来太子登基,四妃位,贵妃位是跑不掉的。   叶嫤萱掩袖端起酒杯对身边的太子道:“黎儿,左边第一个蓝色衣裙的便是你大叔伯的长女妙芙,也就是你的表妹,小时候你们还见过一面的,当时你见表妹可爱,还送了她一个玉佩。”   顾黎记得有这么一个表妹叫妙芙的,只不过见面送玉佩这事他还真的忘了。他看了蓝色衣裙的年轻姑娘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已经心有所属,不想再平白害了其他人家的好姑娘,更何况是自己的表妹呢。   顾黎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叶嫤萱以为他是对妙芙无感,便又道:“妙芙旁边的粉衣姑娘便是你沈娘娘的嫡亲侄女沈淑晴,沈家的三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相貌气质都是极佳的。”   这回顾黎到没有沉默不语,道:“是不错,不过不是儿臣喜欢的类型。”   叶嫤萱微微惊讶,道:“哦?不过母后看倒可为你的正妃,你意下如何?”   顾黎迂回道:“儿臣还小,不如再等几年吧。”   叶嫤萱轻声道:“都十七了,不小了,你是太子,合该成家立业了,为底下的几个弟弟做个榜样。”   突然,一位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站起来,朝着上座一福道:“皇后娘娘,臣女刚刚发现臣女的头花遗落了,估计是刚刚在御花园里赏花掉了,臣女可否去寻?”   叶嫤萱也明白,一个为出阁女子遗落头花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被有心人用来大做文章便不好了,更何况还是太子妃的人选,叶嫤萱便点头道:“本宫自然应允,华姑娘甚少出入皇宫,对御花园也不熟悉,本宫便派身边的贞珠帮着你一起去寻吧。”   华慕容点头谢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臣女尽量快去快回。”   ·   华慕容带着贴身丫头随贞珠来到御花园,华慕容把头花的模样描述给贞珠,便道:“贞珠姑姑,你去那边找吧,我和青栀在这里找,我们分头行动,也要快些。”   贞珠倒也没有犹豫,华姑娘说的在理,她也应允了。   见贞珠走远了,青栀才小声道:“姑娘,奴婢看了,您今日戴的头花一样也没有少,你为何要骗皇后娘娘?”   华慕容道:“祖父和父亲是想要我来宫里选太子妃的,不过,据我观察,这位太子殿下可是不情不愿的,我便寻了一个由头出来,想必到时候回去这赏花宴也该结束了,再说,还有皇后本家的姑娘和武家沈家的姑娘在,我也未必能被选上太子妃。就算当上太子妃,太子多半也是不喜我的,那我以后还图什么?”   青栀道:“可是姑娘,依青栀所见,这太子妃就数您最合适了,那日我们陪老夫人去寺庙进香,那老道长也说了,我们姑娘你以后贵不可言,凤命所归,那便合该做太子妃,做皇后了。”   华慕容笑道:“不过是老道长随口说的讨喜话,祖母她们信了,想不到从小陪在我身边的青栀你也相信?”   青栀吐了吐舌头道:“姑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忽然,一阵窸窣的响声传来,假山旁的草丛动了动。   华慕容皱眉,示意青栀别出声,便慢慢的向假山靠近。   还未等她去看看这偷听她们说话的是何人,一个半大的少年便从假山后面出来了。   华慕容微微打量面前的少年,俊秀的身姿,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稚嫩的脸颊带着一丝慌乱。   青栀开口斥道:“你是谁啊?干嘛偷听我和我家姑娘说话。”   少年被青栀说的有几分羞愧,便闷声不坑。   华慕容见眼前的少年有几分适才赏花宴上见到的太子的影子,眼睛又与皇后十分神似,衣着华贵,便道:“青栀不得无礼。想必这位便是四皇子殿下吧?”   少年有几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华慕容笑道:“很好猜啊,殿下与太子殿下长得几分相像,眼睛呢,也和皇后娘娘神似,且衣料珍贵,这……气度也是定好的,那便是四皇子殿下了。”   顾琮道:“是……不过刚刚我偷听了你们说话,你不怪我么?”   华慕容觉得面前的少年有几分有趣,道:“怎么不怪?万一四皇子殿下您跑出去到处说今日所闻,岂不是置臣女为众矢之的么?”   顾琮急了,道:“我岂是那等两面三刀的小人……你怎么能怎么想我?”   “臣女和四皇子殿下素昧平生,臣女怎知殿下的为人?”华慕容挑眉反驳道。   顾琮道:“这……以后你便知道了……我”   顾琮还未说完,一个穿深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便来了,道:“四皇子殿下,原来您在这啊,小祖宗诶,你可让奴才好找啊……”   顾琮道:“本皇子又没有乱跑,你没看到本皇子在和……华……华姐姐说话么?”   贵福看了一眼顾琮旁边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姿容卓绝,气度非凡,想来是今日参加赏花宴的姑娘,刚刚听四殿下唤她为“华姐姐”……看来这位便是皇上皇后娘娘中意的太子妃的人选了,贵福自是恭敬道:“原来是华姑娘啊,奴才失敬。”   华慕容笑道:“公公不必多礼。”   “四殿下,臣女的珠花也该找到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华慕容便轻轻一福,带着青栀走了。   留给顾琮的便是转瞬即逝的余香,他喃喃道:“华姐姐她真的要做皇兄的太子妃么……”皇兄是给不了她幸福的。   那日他随皇兄一起去长乐公主府看望皇姐,便偶然间见皇兄和一个姑娘走的很近,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他觉得皇兄是心悦那个姑娘的。   ·   “贞珠姑姑,我找到珠花了,麻烦您了。”华慕容谦恭的道。   贞珠道:“不麻烦,既然姑娘找到珠花,那便随奴婢回去吧。”   华慕容颔首应道:“好。”   不出华慕容所料,她回去的时候,宴会的确快结束了,皇后和太子的气氛也不如刚刚那么融洽了。   皇后虽然在笑,但笑容不达眼底,太子则是面无表情,不细看以为太子性格沉稳,细细观察便是不虞,不耐烦了。   皇后似乎在等华慕容回来,见她回到宴席,跟她说了几句话,便散了宴席。留下来华、沈、叶、武四位姑娘。   ·   皇后带着四位姑娘到了坤宁宫的正殿,皇帝早就坐在主位上等着了。   顾黎见父皇和母后的阵势,便知道今天非给他定下太子妃不可了。   见礼完毕后,四位姑娘被赐了座,顾辞渊便看向顾黎,问道:“今儿跟着你母后去了赏花宴,可有中意的姑娘,说给父皇母后听听。”   顾黎道:“父皇,姑娘们都很好,但儿臣没有中意的。”   顾辞渊惊讶,但只觉得儿子眼高于顶罢了,黎儿是太子,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不妥的。   遂道:“太子既不想说,那看看朕和你母后为你甄选过得太子妃人选,看你属意哪位姑娘做你的太子妃,不管你看中了她们四位姑娘中的哪一位,父皇都可为你赐婚。”   顾黎道:“父皇,您和母后选中的姑娘自是顶好的,不过……儿臣已经心有所属。恐怕父皇母后的心意……儿臣只有心领了。”   帝后二人具不免惊讶,京城最好的适龄的贵女都在这里了,黎儿他还能中意谁?且黎儿甚少跟姑娘们解除,又有那个女子入了他的眼了!   叶嫤萱已经看出身侧的皇上有几分不悦了,她便道:“黎儿,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不妨说出来,若相貌家世品行都过得去,倒也能入东宫服侍你。”   听皇后这么说,顾辞渊的脸色好了几分,道:“你母后说的对,若你喜欢,倒能入东宫做个良人什么的。”   顾黎皱眉,随即下定决心跪下道:“父皇,母后,儿臣中意的是薛大人家中的三姑娘薛子衿,儿臣心悦与她,非她不娶,请父皇母后为儿臣和薛姑娘赐婚!”   不说顾辞渊脸色有多难看,就是叶嫤萱一直维持的笑意都不见了。   顾辞渊沉声开口:“什么?你说薛大人家的姑娘?一个从四品典仪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储妃,太子!”   叶嫤萱目光复杂的看向从小沉稳懂事的长子,她想不清楚,为何在这件事上,黎儿他会忤逆他们的旨意!况且,这薛三姑娘不仅只是一个四品官的女儿,而且还是一个庶女,没有强大的父族,还有一个拖后腿的母族!   殿内的四位姑娘脸色也不好看,她们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为何还比不得一个小官之女?这薛姑娘是什么人,她们可从来不知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   “父皇,儿臣知道您和母后都不满她的家世,可是,儿臣是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儿臣爱她,一生只愿娶她一人做儿臣的妻子!求父皇母后成全!”顾黎道。   顾辞渊震怒之后便只剩深深的愕然了,他的儿子对他说,他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一瞬间有些动摇,但他的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怎么可以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顾辞渊震怒道:“太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不负责任,任性的表现,你还想不想当太子了?”   顾黎道:“父皇,一直以来,儿臣兢兢业业的当着这个太子,不过是父皇母后所期望,儿臣便一直努力当好这个太子,儿子从来没有求过父皇您,儿臣只希望能够一生只对一人动心,若父皇觉得儿臣当不好这个太子了,那父皇便废了我这个太子吧!”   顾辞渊怒极,拿起桌上的砚块便砸向了顾黎。   “嘭”的一声,顾辞渊虽然震怒但也不敢真的砸着自己的儿子,砚块便摔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殿内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道:“皇上息怒!”   叶嫤萱也不愿他们父子两个跟仇人似的在这里僵持,便吩咐贞德道:“贞德,你先带四位姑娘去偏殿喝茶。”   贞德领命,从地上爬起来便带着四位姑娘去了偏殿。   叶嫤萱见她们走了,便走到顾黎面前,看着他,道:“黎儿,你还记得你刚刚当上太子的时候母后跟你说过的话么?”   顾黎点头道:“儿臣自然记得,母后……您说,儿子现在是太子了,而太子是不可以任性的。”   “但是母后,请允许儿臣任性这么一次吧,母后看似繁华的皇宫,难道不像一座紧紧囚禁着我们的牢笼么?儿臣不愿儿臣将来的太子妃如同母后一般活的……这么的压抑,儿臣也不想变成父皇这样的人,一次次的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父皇,母后,儿臣累了。请父皇母后成全儿臣唯一任性的一次吧!”顾黎磕头道。   叶嫤萱听后自是动容,她看向坐在上首的皇上,她想为黎儿求情。   叶嫤萱动了动嘴皮还未开口,便听到顾辞渊道:“罢了,黎儿,你若心意已决,朕也不拦你了,明日朕会派人接薛三姑娘来,朕和你母后瞧瞧,若品行过得去,朕便如你的愿。为你们赐婚。”   顾黎自是喜不胜喜,他不知道父皇为何会答应了,磕了三个响头道:“谢父皇成全!”   顾辞渊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朕和你母后说会儿话。”   ·   “皇上,您真的答应他了?”叶嫤萱是真的觉得难以置信,在她的眼里,顾辞渊不像是会答应这般无理的请求的人。   顾辞渊道:“萱儿,其实黎儿说的没错,是朕让你活的这般沉重和压抑,朕都明白,黎儿所敢的却是朕所不敢的,朕自然希望他不要步朕的后尘,身为一个父亲,我自是希望他幸福的。”   叶嫤萱笑了,只是笑的很是勉强,她道:“皇上,您原来也有妇人之仁的时候,但黎儿终归是储君,他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难……皇上,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黎儿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或者说,他不适合做一个储君。”   顾辞渊觉着眼前的妻子笑容不乏讽刺,却又显得异常理智,他道:“但黎儿他是朕和你的长子,只要他不犯大错,他会一直是朕的太子!而能够做太子的,也只有我们的儿子!” 第96章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次日,叶嫤萱便召见了薛家的三姑娘进宫。   薛家三姑娘薛子衿虽说家世不如其他世家贵女们,但模样却是出挑,礼仪上面也算周到,说话轻轻柔柔的,但却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很舒服。   既是皇帝私下都同意的赐婚,叶嫤萱也无需多想,又简单的问了几句,便让人送薛三姑娘出宫了,临走前只嘱咐了一句,让她好好在家里等待“接旨。”   不过,薛三姑娘走后,叶嫤萱却不负先前的温和,脸上的笑意也消退了。她用手抵在额头上,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   一旁伺候的贞珠自然焦虑的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刚才薛姑娘惹了娘娘不快了,还是娘娘……实在是不满意薛姑娘?”   叶嫤萱轻叹一声,道:“薛子衿是个好姑娘,不过黎儿娶了她为太子妃,才是让本宫烦扰的事。要知道,尽管黎儿是喜欢她的,庇护着她,但母家势微,本宫可以预想到她未来的路有多难走,而没有正妃侧妃强大的母族的助力,黎儿又会多难。”   贞德道:“但……皇上不是说了无论如何保住殿下的太子之位么?”   叶嫤萱苦笑道:“那只是暂时的,就算皇上竭尽全力的保住黎儿的太子之位,但其他皇子未必会甘心只做一个郡王,亲王。辰儿和殷儿也即将成年,娶妃立府,这野心随着他们的成长自然就有了,也自然就大了。”   *   “咦……四殿下您站在这里作甚,进去吧。”贞淑刚刚出去送薛三姑娘去了,不过中途遇到了太子,便耽搁了些时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顾琮站在寝殿外发呆。   顾琮回过神来,道:“贞淑姑姑,无事,我先走了,午后再来给母后请安。”   顾琮说完,在贞淑怔愣之间,便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贞淑眉头微皱,觉着今儿的四殿下似乎有些奇怪,明明都来到娘娘的寝殿了,为何又站在外面不进来?但一想到四皇子和娘娘的关系一向不算亲厚,便也不作多想,进去向皇后复命。   ****   毓秀宫   “冬雨,你说得可是真的?皇后竟然同意了太子娶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做太子妃?”颜宛清听完冬雨的禀告,直接站了起来,娇柔的声音不乏尖锐,隐隐透着不可置信和淡淡的惊喜。   冬雨上前又扶着颜宛清坐下,笑道:“娘娘,千真万确呢,太子人长大了,心里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听说光皇后妥协了,皇上也妥协了。奴婢可不得不说,这太子可真是深情。”   颜宛清道:“你说得是,太子他放着皇后静心挑选的贵女不要,娶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子,这样一来,太子他的位置还能做的稳稳当当么?”   “娘娘说的是,太子不争气,咱们二殿下不就有机会了么?二殿下天资聪颖,要是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权贵之女,便是如虎添翼了,将来太子一犯错,惹怒了皇上,这太子之位咱们二殿下也能争上一争。”   冬雨的一番话点醒了颜宛清埋藏多年的心思,这么多年来,不论辰儿花了多少心思去讨好他的父皇,总是被上面的太子压的死死的,而她呢,也只能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这日子过得说不出的憋屈。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她当然不能够放过,颜宛清问道:“听说这武家的姑娘刚过了及笄?”   冬雨听颜宛清提起武姑娘便知道娘娘打得什么主意了,她道:“是了,武姑娘是上个月办了及笄礼的,咱们本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同武姑娘有几分交情,是送了及笄礼去的。颜大人和武国公平日里也能说的上几句话,娘娘,二殿下今年也是十五,这武姑娘倒和二殿下般配。”   其实冬雨没说,这武姑娘是看不上娘娘的母家的,平日里和本家的姑娘也不过点头之交,武国公府一心想把女儿送入东宫做太子妃,自然是瞧不上她们底子薄的颜家的,但娘娘定然是不喜欢这些话的,她便省去了这些不讨欢心的话。   颜宛清也不傻,自然知道武国公府对他们颜家是什么态度,与其说是什么态度,倒不如说没态度,毕竟她们颜家怎么可能入得了百年世族武家的眼?但是,毕竟现在情况不同了,太子选了薛家的女儿做太子妃,武家的储妃梦算是泡汤了,这武姑娘若还想嫁入皇家,这几个皇子里面,便只有他们家辰儿和武姑娘差不多。这武家若是有心,不用她去试探,便能把主意打到辰儿身上来。   颜宛清笑了,道:“冬雨,咱们也不必刻意去做什么,就看武家自己的意思了。”   *****   果不其然,武家在赐婚太子和薛三姑娘的圣旨下达后,便露出了想要与颜家结交一二的意思。   武家伸出了橄榄枝,颜家自然顺势攀上了武家。   太子大婚三月后,二皇子便去乾清宫求皇上赐婚他和武姑娘。   顾辞渊略微沉思后,还是答应了二皇子的请求。他所顾忌的不过是,这武莞凝原先是太子妃的预备人选,太子没看上,二皇子倒是看上了?   这几个月,武家和颜家的关系越来越近了,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二皇子和颜妃的心思他大抵也是知道的,从他同意了太子的婚事,便料到了有这样一个局面。   顾辞渊虽然看中长子,但也不想为了长子薄待其他儿子,更何况,武家的姑娘陪二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再者,太子这些年过得太顺利了,一直被他护在羽翼之下,心性尚算不得成熟,要想坐稳储君的位置,还要靠他自己。   身为君王,大夏的江山必须交给有能力胜任的人,而不是只会儿女情长的储君。   二皇子顾辰既被赐婚,顾辞渊便封了他为恭郡王,出宫开府。   ***   转眼之间,便到了第二年的秋天。   长信宫   “咳咳……咳……”沈栀婳虚弱的躺在床上,往日娇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折射出惨淡的柔美。   不停地咳嗽让她的身体颤抖不已,瘦弱的身躯更显的可怜。   二皇子刚刚大婚,皇宫里面是一派喜悦,毓秀宫更是洋洋得意,和清冷的长信宫俨然是鲜明的对比。   “娘娘,药来了,奴婢扶您坐起身子。”如意把药放到桌子上,到床前来扶起沈栀婳。   沈栀婳坐起身子,咳得更加厉害了,痰盂之中隐隐有着点点血迹。   如意越发心疼沈栀婳了,自娴吟宫一事,娘娘每日便心事重重了,再也不负从前的明媚笑靥。   皇上每回到长信宫来,娘娘便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皇上的宠幸,或是以抱病为由,把皇上撵去了别宫主儿那。起初,皇上还哄着娘娘,久而久之,皇上便不来长信宫了,而娘娘的身体病着病着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每回看到娘娘坐在窗前,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她既无可奈何,心里便也恨上了皇上。   如意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因为皇上罢了,还有,娘娘的性子太过倔强。   如意替沈栀婳顺了顺背,把药端上来,轻声道:“娘娘,来,喝药了,喝了药能好的快些。”   沈栀婳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道:“如意……你放下吧,我知道的,我的身体……我最是知道,我大概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喝再多的药都不管用了,我恐怕不久于世了……”   如意哭道:“娘娘,您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您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了,您还有三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三殿下……您还没有看着三殿下娶妻生子,您……您不能……”   沈栀婳颤巍道:“如意,我也想看着殷儿成家立业,但我好像等不到了,如意……说心里话……咳咳……我也怨恨自己为何就不能看开一点,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咳咳……我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其实都是我咎由自取,叶绾霏她让我看明白了,帝王家从来……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情以待……”   沈栀婳的泪水打湿了如意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凉透她的心扉,她哽咽的道:“娘娘,您别说了,娘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栀婳握住了如意的手,她无力的手渐渐用力,道:“如今……咳咳……我放不下的唯有殷儿,往后殷儿一个人生活在这宫中,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他啊……”   如意保住了沈栀婳,她道:“娘娘,皇上在不济也还是三殿下的父皇,他一定会好好护着三殿下的,三殿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沈栀婳惨然一笑,泪水频频滑落,她用尽了此次此刻最大的力气,用力的道:“我不信他,如意……他有什么理由……不……咳咳……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他,如意……咳咳……别忘了,他的初衷可是要杀死我的殷儿,他当时……咳咳……还那么弱那么小的呆在我的肚子里了……”   还未说完,沈栀婳再次猛烈的咳嗽起来,痰盂中被鲜红色的血迹染了一大片,如意大惊失色,道:“娘娘您快躺下,奴婢去给您叫太医过来……”   沈栀婳拉住了如意,道:“别去了……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过来……我有事要对皇后娘娘说……”   如意哪里不明白沈栀婳的意思,到头来,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往日怨恨着的皇后,而她生命垂危之际,能想到的人竟只有皇后而已。   看着沈栀婳带着恳求的目光,如意终是不忍拒绝她,咬着唇答应了。   刚刚下学回来的顾殷看到的便是如意匆匆跑出去的身影,撩开长信宫内殿的门帘,便是沈栀婳孱弱的模样以及嘴角显而易见的血迹。   沈栀婳呆呆的看着儿子站在门口,反应过来要去擦掉嘴角的血迹。   顾殷上前,轻轻的坐在沈栀婳的床榻前,让病弱的母亲枕在自己怀里,沈栀婳想要推开顾殷,她怕自己的病气传给了顾殷。   一抬头,对上的便是顾殷心痛充满不忍懊悔复杂的眼神,她怔住了,随即便是猛烈的一阵咳嗽。   “原来母妃您的病……已经如此严重了……前些日子母妃您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模样,是……强撑病体给儿子看的吧?”   “殷儿……我没想骗你,我只是不想……咳咳……让你如此担心罢了……”   ****   坤宁宫   叶嫤萱正抱着顾娆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逗弄着,对面的玫瑰椅上坐着一刻之前刚到坤宁宫的大公主。   寝殿内是欢声笑语的,尚在襁褓的小丫头是不是发出一声清凉稚嫩的“吖吖”声,把叶嫤萱和顾娆弄得忍俊不禁。   “皇后娘娘,长信宫的如意求见娘娘。”贞珠福身道。   叶嫤萱嘴角的笑意微滞,道:“让如意进来吧。”   如意走进殿中的时候,见着她的人都不免惊奇。如意在宫女里面一向是最爱干净的,如今有几分狼狈不说,眼底是青黑色的一片,头上的发髻看样子还是昨天梳好的。   如意见着皇后,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恳求道:“皇后娘娘,您去瞧瞧我们贵妃娘娘吧,贵妃娘娘已经下不来床了,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嫤萱脸上的笑意彻底没有了,她把怀中还很软小的小丫头交到顾娆手里,当下便让人摆驾去了长信宫。   ***   长信宫的院里秋叶纷飞,原本正常的四季交替,竟让叶嫤萱不由来的心底一凉,她不做他想,只加快了进殿的脚步。   如意为她撩开门帘,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寝殿里面纵使再明亮,也掩盖不住衰颓的阴沉。   嫤萱见了床榻上毫无生气的人儿,心中怜叹不已,她走进她,更觉得她是如此的柔弱而又无助,神色再也没有一丝从前的张扬,叶嫤萱知道,栀婳她是被消磨够了,在寂寥无情的深宫里,使劲儿的挽留着最后一点点的倔强和骄傲。   嫤萱在她床前叹道:“好好的一个人儿怎么被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沈栀婳想要坐立起身子跟嫤萱说话,但奈何身上是使不上一点力气了,嫤萱坐在她床畔,道:“你别起来了,就躺着说吧……”   叶嫤萱声音难得的一丝颤抖,或许,从如意急急忙忙的来请她,从她踏进长信宫的那一刻,便知道,该是不好了……   沈栀婳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咳咳……皇后娘娘,臣妾……咳咳……谢谢你还愿意来看臣妾,臣妾……咳咳……怕是不久于世了,咳咳……”   叶嫤萱只紧紧的握着她瘦弱古柴的手,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臣妾……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心愿了,一切不过是人走茶凉罢了,臣妾只……咳咳……臣妾只想在临终之前……求求……求求皇后娘娘……臣妾走后……娘娘能帮臣妾好好……好好照顾殷儿……臣妾不希望臣妾的殷儿将来能有多大……咳咳……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娶妻生子……让他做一个平凡人……”沈栀婳微微起身,颤声道:“娘娘……您能答应臣妾么……”   叶嫤萱只感到一股热流从眼角处划过,她不知道是为沈栀婳不值,还是有感为了自己潸然。   叶嫤萱知道,此次此刻的沈栀婳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她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句承诺罢了。   “好,我答应你,一定护殷儿周全,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叶嫤萱除了郑重的给予这个承诺之外,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偌大的后宫里,唯有娘娘对臣妾尚且是真心的……咳咳……臣妾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让不开心的事,臣妾……错了,其实啊……在臣妾心里面,娘娘就像臣妾的亲生姐姐一般照顾着……臣妾,保护着臣妾……”   “皇后娘娘,臣妾能唤你一声姐姐么……”沈栀婳希冀的看着嫤萱,脆弱的生命好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叶嫤萱柔声道:“好……”   “姐姐……姐姐……”沈栀婳轻声的唤道,嘶哑的声音眷恋而又不舍,仿佛轻轻回想在沉静的宫殿,杂糅在浓厚的药香之中。   叶嫤萱温柔的抚摸着沈栀婳柔软的发梢,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衣裙上,淡淡的晕染了一片有一片。   良久,嫤萱听到她道:“姐姐,我累了……我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叶嫤萱声音已然颤抖不已,她道:“好……”   沈栀婳闭上了眼睛,安静的蜷缩在叶嫤萱怀里,瘦骨的手儿垂落在叶嫤萱手心里……   “母妃,儿子请来了太医,母妃!”稚嫩清晨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   少年呆愣在那,看着闭上眼睛的母亲,泪水无声划过,“母后……我母妃她……”   叶嫤萱没有起身,没有抬头,只静静地看着沈栀婳安静的睡颜,道:“你母妃她走了……她走了……”   少年终是崩溃,跪在床榻前大哭起来……   大业十三年九月十二日,沈贵妃殁,帝大悲,追封其为嘉惠皇贵妃。 第97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   沈贵妃殁后,皇帝悲伤不已,后宫的气氛消沉了数月。   叶嫤萱也谨守自己对沈栀婳的承诺,把三皇子抚养在膝下。   随着又一个盛夏的到来,恭郡王妃诞下皇长孙,顾辞渊为长孙亲自取名为顾恒。皇帝脸上重新见了笑容,沈贵妃走后的悲痛才被一点一点的冲淡。   也因着皇长孙的诞生,顾辞渊封顾辰为恭亲王,晋封颜妃为颜淑妃,一时之间,母子二人水涨船高。   ***   昭阳宫   秦若曦刚去坤宁宫请完安回来,面色不虞,桌上的茶盏都砸了好几个了。   宫人们进进出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贵妃不快。   殿内也就芷月还能硬着头皮安慰道:“娘娘,您也别气了,颜淑妃是什么人您也是知道的,以前还没得势的时候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现在刚刚尝到权利的滋味儿,自然是小人得志了,娘娘您也放宽心,如今二皇子被封了亲王,最该着急的难道不是太子和皇后么?”   秦若曦冷笑道:“二皇子就算被封了亲王,难不成皇上还会废了太子么?你别忘了,皇上这几个儿子里面,就只有太子一人是他静心培养着长大的,至于二皇子,以前也没见得皇上有多看中。本宫不过是见不得颜宛清趾高气扬的模样,以前她是冲着嘉惠皇贵妃去的,如今冲着本宫而来,总归不会她都打到本宫门前来了本宫还闷不吭声吧?”   芷月叹了口气道:“但颜淑妃风头正盛,怕是不好对付。”   秦若曦道:“本宫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对付她,她这些年也不算默默无闻,百密也总有一疏的时候,更何况是她颜宛清?”   **   东宫   外面日头大,燥热不已,东宫的内殿里面却是砌了冰墙,清凉爽人。   薛子衿和顾娇姑嫂二人坐在床炕上聊天,炕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很是惬意。   姑嫂二人聊得很是起意之时,便见阿茹神色匆匆的进来,禀告道:“太子妃娘娘,长乐公主来了。”   薛子衿顿时面色不虞,就连顾娇的笑容都是微滞。   自薛子衿和顾黎成婚后,做了太子妃,便不被顾娆所喜,以前顾娆总会顾忌到顾黎的意愿,从不在明面上给薛子衿脸色看,但私底下顾娆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弟妹的不喜。   自皇长孙出生后,顾娆更是不喜这薛子衿,这宫里便渐渐地传出太子妃和长乐公主不和之言。   薛子衿缓和神情,挤出一抹笑容来,道:“走吧,我们去迎一迎皇姐。”   *   见顾娆缓步前来,立在台阶上的薛子衿和顾娇才迎了上去,薛子衿温和笑道:“皇姐来了,皇姐怎么不提前告知子衿一声,子衿若是知道皇姐前来,定会早早的准备好美酒膳食来款待皇姐。”   顾娆没去看笑意晏晏的薛子衿,只绕过她,拉过顾娇的手,才淡淡的抛下一句:“怎么?本宫来黎儿的宫里,还要知会你一声。”你是个什么身份。   薛子衿忍住难堪,道:“您是殿下的皇姐,自是不用的,是子衿说错话了。”   顾娇压低声音劝道:“皇姐,你何必为难嫂嫂,她本身也没做错什么。”   顾娆不语,心道:她做了黎儿的太子妃,便是最大的错处。   内殿中依旧清爽不已,但薛子衿和顾娆相处一室,额头上却依稀可见细小的汗珠子。   顾娆和顾娇两姐妹叙着旧,一旁的薛子衿便被彻底冷落下来,而薛子衿知道,这自然是顾娆故意为之。   她心里委屈不已,可不敢表现出来,她一向知道这大姑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甚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坏了太子和公主的姐弟情意。   顾娆与顾娇说着话,顾娇好几回都往薛子衿那儿看去,顾娇根本是心不在焉,顾娆便也失了说话的兴致了。便开门见山的对薛子衿道:“本宫今日来东宫便是想亲自给黎儿送请柬来的,阿珠周岁之宴,本宫自然希望他这个当舅舅的能来,但见黎儿被父皇召见过去了,便来了你这,这请柬你拿着吧,记得与太子说一声。”   薛子衿总觉得顾娆刚刚看她的时候别有深意,而且她也觉着公主亲自来送着请柬便有些乖乖的,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只得温声应下,生怕惹了公主不快。   顾娆也没有久留,见目的达到,便说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顺便带走了顾娇。   顾娇跟随顾娆一起出了东宫,顾娇才挣开了顾娆拉着她的手,开口问道:“皇姐,你为何要对嫂嫂如此刁难,她好歹也是皇兄的妻子?”   顾娆被妹妹质问的语气惊得有几分怔愣,她道:“你是我亲妹妹,怎么偏帮着外人来质问你的亲姐姐?怎么,才多久不见你和薛氏就好得情同姐妹了?若不是太子娶了薛氏,至于如今这般孤立无援么?太子不争气,娶了一个身份低微还生不出皇孙的女人,你以为,母后的娘家叶氏族人还会一心一意的辅佐太子么?”   顾娇也怔愣了,但她是被顾娆眼中缜密的算计给怔住了,她自小便知皇姐是个有主意的人,也是最得皇祖母,父皇和母后喜爱的人儿,她只会用仰慕的目光依赖这个姐姐,毫无嫉妒之心,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姐姐竟然也会变成满腹算计的人,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她自己竟然生不出任何反驳之情,也认为姐姐的一番话合情合理,她竟然是默认的。   顾娇道:“皇姐,我知道你是为了皇兄好,可你……这样做皇兄他真的会开心吗?”   顾娆淡淡道:“黎儿……他身为太子,个人喜乐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只需要想尽办法坐稳这个太子的位置便好了,自然我不光是为了黎儿,也是为了母后,母后她在黎儿很小的时候便对黎儿寄予了深厚的期望,黎儿他也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够因为薛氏便功亏一篑?”   顾娇停下脚步,顿住,问:“皇姐难不成是想把嫂嫂从太子妃上拉下来?”   顾娆道:“我倒是想如果能行,那便是最好不过来,但也得黎儿配合我不是么?我这个外嫁的姐姐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呢,不过顺水推舟,我还是能做到一二。”看了一眼失落的顾娇,顾娆问道:“你呢?难不成还想偏帮着薛氏?”   顾娇道:“我没有偏帮着她的意思,我心里还是向着皇兄的,皇姐你做什么我可以不来插手,不过我希望皇姐你可以得过且过,不要让皇兄太过为难。”   顾娆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你放心好了,皇姐我有分寸的。”   顾娇点了点头,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够说服皇姐,但隐隐的,她心里有些不安。   ****   半月后,长乐公主的幼女阿珠郡主的周岁之宴便到来了。   帝后甚是疼爱这个外孙女儿,自然是亲临公主府,为阿珠庆生。   太子也在百忙之中带着太子妃前来,皇子里面除了守孝的三皇子和年幼的六皇子之外都来了公主府。   顾娆的幼女阿珠一出生便被破格封为了郡主,打破了公主之女只能请封县主县君的规定。   虽然顾辞渊喜得皇长孙甚是欣喜,但最为疼爱的还是这个小外孙女儿。   顾辞渊抱着娇娇软软的阿珠,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慈祥笑意。   小阿珠在外祖父怀里一点也不哭闹,一个劲儿的咧嘴笑,还时不时的摆弄顾辞渊续起的小胡子,自娱自乐很是开心。   “皇上,阿珠郡主该抓周了。”刘德全提醒道。   顾辞渊把阿珠放在面前的柔软的席子上,对着阿珠温和的道:“来,小阿珠去选一样自己最喜爱的东西。”   顾辞渊虽是这样说着,却刻意的把阿珠抱到自己的金印面前,顾辞渊听顾娆说,这小丫头最喜爱金灿灿的东西,他这印章满身都是金灿灿的,阿珠见了,一定第一眼便喜欢了,一定会选他得金印章的。   顾辞渊见了其他的抓周礼,面色有几分不虞,特别是除却其他金灿灿的珍宝玩具之外,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躺在席子的最中间。他当然记得这颗也明珠,是他去年送给皇后的生辰礼物,竟想不到皇后借花献佛,变成了外孙女儿的抓周礼。   顾辞渊觑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的嫤萱,见她淡淡的看着他们这边,眼中……他没看错的话竟然有一丝丝的挑衅?   顾辞渊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但想到该虚心的是她才对,又去看她,发现她眼里有一抹惊讶,然后便听的顾黎道:“想不到阿珠跳来跳去,选了我这个舅舅送来的镶金钻的匕首。”   顾辞渊看了一眼得意的长子,带有几分斥责道:“太子,你这送的是什么抓周礼,你不知道阿珠还小,不能碰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顾黎解释道:“父皇,您可冤枉儿臣了,儿臣哪敢送珠珠匕首,皇姐还不得给儿臣急呐,儿臣送的是一个纯金铸造的仿制品罢了,可……哪知道珠珠这般喜欢?”   顾辞渊自然没有话说了,想趁阿珠不注意把她手里的金匕首抢过来,可他一碰到这金匕首,阿珠好像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小脸一皱,就要哭了的模样。顾辞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娆也大概猜到她父皇心里想的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父皇自从有了小外孙女儿后,便越活越回去了,人也好说话不少。顾娆便道:“父皇,我看阿珠也选到了心仪的物件儿,儿臣让乳娘抱她下去喂奶。”   ****   宴会上,歌舞动人。穿着水粉色舞裙的舞女在殿中央舞动着窈窕的身姿,琵琶女弹奏的歌曲也欢快不已,令人有几分陶醉。   歌舞临到高潮,一身着艳色舞裙的舞女从殿内越起,而后在众女裙带衣玦之上尽情武动,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更是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随着音乐停止,面纱脱落,一张妩媚多姿的脸蛋露了出来,可当倾国之姿。   在场的几位王公大臣都是看花了眼睛,包括恭亲王都是一股跃跃欲试之态。奈何皇帝在这,众人也不想惹了皇帝不快,此女如此美貌,万一皇上看中了,他们身为臣子,总不至于跟皇上抢女人吧?   叶嫤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右下首的女儿,顾娆冲她笑了笑,让她放心。   顾娆朝向恭亲王问道:“二皇弟,皇姐安排的一番歌舞你看的可还尽兴?”   顾辰陶醉在舞姬窈窕的身姿和倾国倾城的美貌当中,脱口而出道:“一顾倾人城,此等美人,自然是好的。”说完,顾辰也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心里认为大皇姐是想要往他面前送美人,讨好他这个炙手可热的亲王。皇姐如此识时务,他自然是却之不恭,就等着皇姐开口,他顺势应下了。   顾辰也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这番话后,皇帝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而顾辰身边的王妃武莞凝看他一副见了美人失了魂的模样便没了好脸色。   这一切,被顾娆尽收眼底,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给恭亲王塞歌姬进去的时候,她话锋一转,对着上首的皇帝恭敬道:“父皇,儿臣想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几年,东宫也就太子妃一人,想来也太冷清了,便想着把楚玉送到东宫服侍太子,平日里也能与太子妃说说话,替太子妃分担一二。”   顾辞渊不置可否,问顾黎道:“太子,你意下如何?”   顾黎毫不犹豫道:“父皇,东宫有太子妃一人便够了,儿臣一心想着国事,目前……不想过多的考虑儿女私情。”   太子拒绝得很是果断,顾娆扯了扯唇,道:“皇弟放心好了,皇姐府里的歌姬一向身世清白,也是一定一的懂事儿,进了你的东宫也不会“恃宠而骄”扰了皇弟你处理公务,况且,我认为太子妃一向大度,想必是不会计较吧?”   薛子衿见顾娆步步紧逼,便云淡风轻的笑道:“殿下,皇姐的好意您便收下吧,有一两个姐妹作伴,妾身在东宫里也能有个知心的说话的人。”薛子衿扯了扯顾黎的衣角,眼里带了几分恳求。   若是太子今日不答应的话,今日公主府传出去的一定不会是太子情深尔尔,决计是太子妃心胸狭窄,生性嫉妒,不堪为正妃等等贬低她的话,虽然薛子衿跟顾娆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顾娆的手段她确是异常清楚的,再者,她亦是不想让太子殿下为了她太过为难。   顾黎动了动嘴唇,始终不忍把“好”字说出口,最后顾辞渊拍板道:“太子,既是你皇姐的一番美意,你便收下吧,此女也是清白身世,又是出自你皇姐府里,去东宫做一个侍妾也可。”   顾黎失望的看着顾娆,道:“那皇姐的好意我收下了,多谢皇姐对皇弟的照顾。”   ***   天色愈完,宴会也接近尾声了,皇帝以政事为由先行回了宫。   顾辞渊也只皇后与娆儿母女俩有贴心话要说,便任皇后留在了公主府。   *   “阿姐,你一定要这样逼你的亲弟弟么?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子衿!”顾黎不乏愤怒道。   这是顾黎第一次与顾娆脸红,从小到大,因着顾黎与顾娆只相差两岁,二人最是亲密,顾黎也素来敬重这个姐姐,从来也没对她生过气,谁知道他最信任的姐姐,竟然不顾他的意愿,往他的府里塞女人!   顾娆冷笑,“子衿,子衿,你娶的子衿她什么也不能帮你,除却身世,就连一个皇孙都生不出来的她,你拿着有什么用?”   “皇姐,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一个算计来算计去的物件!”顾黎怒声道。   顾娆道:“黎儿,我并不是要你算计她,你已经许了她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愧对你喜欢她了,你是大夏的太子,不可能后院里只有她一个女子……你得看清楚你的未来和更广阔的天地……”   “皇姐,你别说了,你的好意我消瘦不起!”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那皇姐我问你,如果驸马在外有了别的女子,府里有了别的姬妾,我的好皇姐,你还能够毫不手软的往我府里塞歌姬么?”顾黎讽刺道。   “你……我和驸马本与你不同……你是……”   顾黎讽刺道:“因为我是太子?皇姐你太自以为是了,以后这样的主意你还是别打了,你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姐姐!”   顾娆气极,一向对她温和亲近的弟弟竟然为了薛子衿不惜与她闹翻,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伤,她指着顾黎道:“好啊……看来我这个陪伴你多年的亲姐姐居然比不上一个薛子衿……”   顾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发怒,只听得一身低斥:“娆儿,你够了!”   叶嫤萱站在门后听了许久,她们姐弟俩每说一句话,便让她的心里愈发冰凉。   叶嫤萱按住顾娆的手,道:“黎儿他早就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自己选的路他自己走,你又何必去横加干涉呢?”   顾娆惊讶的看着她的母后,道:“母后,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   叶嫤萱摇了摇头,道:“你就算为了黎儿好,也不应该这般行事,娆儿,做你该做的事,以后……太子的事你无需插手。”   顾娆苦笑,母后她这是什么意思?   顾黎却感激道:“多谢母后体谅儿臣!”   叶嫤萱淡淡道:“母后不是偏袒你,你姐姐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母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第98章 伤心桥下绿波春   注:这篇文拖了很久了,最近几天会把正文结束,番外根据情况来写。   *   经长乐公主给太子送歌姬一事,知情人都知太子和公主姐弟二人渐生嫌隙,隐隐有不睦的迹象。   大业十三年的冬天,皇帝把二公主顾娇指婚给了华家的嫡长子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的华铭泽,次年春天,顾娇便十里红妆的出嫁了。   而自大业十四年起,太子顾黎和恭亲王顾辰在朝堂之上便是分庭抗礼,各自壮大自己的势力。   本来顾黎是不屑于理会这个自小无论是才学还是才智都不如自己的二皇弟,但这顾辰仿佛每一件事情都要与他争个高低,他便彻底明白这个弟弟的心思了,顾辰所求的不是安安心心当个亲王,而是觊觎的是他的太子之位。   因着太子和二皇子内斗,朝廷上被分成了三派。支持太子的,支持恭亲王的各为一派,其余的要么是老奸巨猾不表明态度,要么就是不想被卷入夺嫡之争,在太子和恭亲王的硝烟里当个哑巴。   皇帝端坐朝堂之上,看着太子和恭亲王各显神通,不动声色的观看战情。   大业十六年冬天,因太子失德,被皇帝囚于东宫,此后几次私自窥探帝王之意,受皇帝猜忌,帝欲废之。   ***   恭亲王府   “太子被囚于东宫,本王终于等到太子失去帝心的这一天了。以前因为顾黎他是嫡子,无论何时,总是要高出本王一头,本王纵使有心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越过他去,现在,本王总算能一雪前耻了。”顾辰大喜道,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武莞凝起身又给顾辰倒了一杯酒,道:”妾身恭喜殿下,但殿下不觉得奇怪么?前几次咱们设计陷害太子,让太子威望不断受损,但我们次次都毫无意外的成功了,王爷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么?就连这次,明明我们还没有出手,太子便被父皇彻底猜忌,依妾身所见,太子不算蠢钝粗心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顾辰听武莞凝这般说道,细想之下,的确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就好像暗中有人推波助澜一般。   这样想着,顾辰也没有刚才那般喜悦,一瞬间他想到了温润如玉的三皇弟。他这三皇弟,自从嘉惠皇贵妃去世后,整个人都沉默了起来,他这几年忙着和太子争斗,倒是忽略了这个父皇以前经常夸赞聪颖的三皇弟,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   如果这背后还有他这三皇弟推波助澜的话,那足以见他这个三皇弟心思阴暗,城府极深了。再者,在嘉惠皇贵妃临终之前,把顾殷托付给了皇后照顾,这三皇弟恩将仇报,可见其人品恶劣,心思歹毒。   ****   乐阳公主府   自二公主顾娇与华家长子华铭泽成婚后,顾琮便时常来公主府,与这个二姐夫相处得也很是融洽。   当然,于顾琮而言,他是来见华慕容的。   前几次来公主府的时候,顾琮便对顾娇和华铭泽表明了自己对华慕容的心思。顾娇无所谓华家姑娘比顾琮大了三岁,反而很乐见其成,如果华慕容嫁给顾琮,那他们和华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就这样,每次顾琮来公主府,华铭泽都会把他的表妹华慕容从华府接来,一来二去,顾琮和华慕容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今日,顾琮再次和华慕容在乐阳公主府相会,顾娇体会他们二人的相思之情,自然给二人单独留了空间。   *   顾琮特地掩了门窗,屋内没有点蜡烛,有些黑压压的。   顾琮见华慕容静静地立在面前,姣美柔静的脸蛋带着明媚的浅笑,他心神荡漾,上前搂住她,道:“好姐姐,我可算是见着你了,这些天太子被囚东宫,父皇母后为此闹得不甚愉快,我自是得跟前宽慰服侍,不知半月未见,姐姐可是想我?”   华慕容推开顾琮,嗔道:“谁想你啊?太子就要被废了,我看你心里可高兴了吧?也就是你这个虚伪的小人,才能一边装着忧思太子的处境,一边又恨不得太子落难,对自己的嫡亲兄长尚且如此,更何论是我这个与你非亲非顾的“姐姐”?”   顾琮幽黑的眸子一暗,又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道:“怎么就非亲非故了,这次我这个兄长能顺利落马,还多亏了你们华家,我心里是万分感谢华伯父和姐姐你的!”   华慕容轻笑道:“哦?那我便等着你是如何知恩图报的了。”   顾琮捏着华慕容细软的小手,道:“姐姐放心好了,等父皇心情好些了,我便去他跟前求他赐婚你我,姐姐是世族高门出生,与我正好是门当户对,父皇他肯定会同意的,姐姐就等着嫁给我吧!”   华慕容又道:“恭亲王那里你可处理好了,你这个二哥虽然好色,但心眼可不少,疑心也重的很,难保他不会细究……”   顾琮把脑袋抵在华慕容肩膀上道:“这我早就想好了,对付我这个二哥,就交给我的三个好了,嘉惠皇贵妃生前便和颜淑妃不对付,只要我稍微借力打力,二哥和三个的争斗是迟早的事。至于怀疑到我头上,怎么可能?以前便是他们几人在暗中较劲儿,把我忽略了这么十几年,现在又怎么会想起我?”   华慕容挑眉道:“阿琮的算盘打得真好,你想过没有,要是你最亲的二姐知道了你为了储君之位陷害你大哥,她可会原谅你?”   顾琮一滞,随即淡淡道:“那就让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好了。”   “大哥为了一个女人尚且失了心智,以后面对国家大事不免优柔寡断,他不适合这个储君的位置,我自然得帮一帮他了,再说,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我坐上那个位置,总比顾辰和顾殷坐上那个位置要好多了,二皇姐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会体谅我的。”   ****   东宫   “殿下,您都一天未进食了,您多多少少还是吃点吧……”薛子衿大着肚子,缓步端来一碗肉羹道。   “子衿,你放在那吧,我不饿,你放心,我并非是作弄自己的身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思来想去,是真的意难平。”顾黎逼着眼睛沉声道。   “殿下,可是与昨日恭亲王递来的密信有关?”   顾黎道:“是又不是。昨天晚上受到顾辰递来的密信,里面说孤我今日沦落到这个地步里面有不少三皇弟的手笔,我起初自然是不相信的,毕竟顾辰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本事不小,谁知他是不是想挑拨我和三皇弟的关系?但我细想,凭颜家和武家在朝廷上的势力还不至于轻轻松松便能陷害到我,至我于不义之地,若加上一个沈家的话,这一切也便能说的通了。”   薛子衿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三皇弟在他母妃去世后得到了母后的庇护,合该对母后抱有感激之情的,妾身平日里看三皇子也不想是诓害兄长的小人啊……”   顾黎苦笑道:“你说的不错,先不论谁要陷害于我,最重要是父皇的意愿,父皇在他们一拿出证据的时候便不相信我这个儿子了,便是父皇早早的便开始猜忌我了,都说君心难测,对我这个儿子也是不例外的。”   “殿下……要是殿下当初娶的不是妾身便好了,妾身的娘家不仅不能够帮到殿下……还会拖累了殿下……”薛子衿心里自责不已,尤其是看到夫君无可奈何的模样。   “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别多想,养好自己的身体,给孤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顾黎道。   薛子衿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动容道:“好。”成亲好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薛子衿自是倍加珍惜,若是她能生一个皇孙,说不定也能减轻皇上的怒火,也算给太子分忧了。   顾黎看出薛子衿心中所想,安慰道:“子衿,听我的话,别有心里负担,其实与我而言,只要有你有孩子,不做这太子也罢了,自从父皇登基封我做了太子,我便生活在了莫大的责任和牢笼之中,其实不当这太子,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心里的解脱吧,就是……对不起父皇母后……”   “殿下……殿下怎可说如此丧气之话,您身为储君,合该立足于天地之间,造福百姓……”   **   叶嫤萱站在门后良久,直到顾黎夫妻二人默默相拥,一时无言,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叶嫤萱失落的从东宫走了出来,这么多年以来,她自以为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黎儿,她在黎儿身上花的心血是几个子女里面最多的,竟不想黎儿一直生活在苦闷之中,那她精心培养对他所寄予的期望又算什么?   黎儿他是太子,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已经没了不进则退的道理!他若自己不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不摆正自己的心态,她这个母后就算再有心力又怎么帮他呢?   *   叶嫤萱失魂落魄的回了坤宁宫,发现顾辞渊正坐在寝殿里面等她。   叶嫤萱淡淡问道:“皇上怎么来了?”叶嫤萱也没再看他,自顾自的走到窗前的牡丹花面前,失神的看着它。   顾辞渊没有想那么多,看着她窈窕的侧影,以为她为了太子的事情还在和自己闹脾气,他走上前,轻声道:“朕来看看你,朕想了许久,把太子贸然囚禁在东宫的确是朕欠缺妥当了,但太子这心性,皇后,朕说心里话,他并不是心中朕最属意的太子人选,但黎儿是我们的嫡长子,这江山,朕还是更希望交到我们共同有着期望的黎儿手上。”   叶嫤萱突然道:“皇上,既然他不是你属意的太子,那你废了他吧。”   顾辞渊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皇后,你说什么?……你最是疼爱这个儿子……你之前明明想尽办法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么……”   叶嫤萱转过身来,清声道:“你没听错,我希望皇上你能废了太子,你还记得太子选妃那年么,臣妾便说了太子并不适合储君之位,臣妾就是因为心疼他,才希望皇上废了他,我们的爱与期望于黎儿而言不过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巨石,废了他,也不过是成全了他,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走的远远的,皇上也能重新册立自己心仪的太子不是么?”   顾辞渊发现了嫤萱的不对劲,他从嫤萱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生气,只有无尽的空洞和无力,以及破碎的希望。   “你去了东宫,见了太子?”顾辞渊几乎是肯定的道。   又问:“黎儿跟你说的,他不想做太子了?”   叶嫤萱道:“没有,我没见到他,黎儿他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只是我突然想明白了而已,不抱期望的东西还是别强求了,我不想要黎儿他成为皇上的鸡肋,皇上废了他吧,也别顾及臣妾的心情了,皇上想立谁为太子便立谁为太子吧。”   顾辞渊双手撑在嫤萱的肩上,道:“既然皇后你都对朕坦然了你心中所想,朕也跟你说实话好了,朕是打算废了太子,太子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朕的江山交给他,朕不放心。”   叶嫤萱轻嗤一声,道:“皇上早这样说明白不就好了么?之前虚心假意的违背自己的心意,想必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   顾辞渊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滞,他道:“朕只是怕你……朕要是废了黎儿,你得恨死朕……”   叶嫤萱淡声道:“哦。想不到我对皇上的影响力还挺大的。”   顾辞渊道:“朕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你的心意,对朕来说很重要。”   叶嫤萱沉默不语,随后道:“皇上口口声声说着把我放在心上,那皇上敢像黎儿一样,真的做到只有臣妾一人么?”   “皇上,这么多年了,臣妾从来都可以在你面前抱怨过哪个宫嫔一句不好,皇上宠爱哪个嫔妃,臣妾难道不是爱屋及乌的善待她?可臣妾不是圣人,做不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一次次的冷落我去宠爱别的女人,相反,皇上你可知道?每次看到你对她们笑,对她们好,宠爱她们,臣妾都是疯狂的嫉妒着,臣妾一点也不喜欢她们,臣妾有时候很想很想她们突然便消失了变好了……”   “嫤萱……朕……”   “皇上,如果你能发发善心,放过臣妾便好了,你用一座繁华的囚笼,囚禁了臣妾二十几年,黎儿是鸡肋,臣妾又何尝不是?臣妾不愿做皇上心上的人,臣妾只想遵从内心的意愿,离开这,不做皇后了,做一个平凡的人就好了。”   顾辞渊突然感到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一股无力感和缥缈感涌入心头。顾辞渊这几年一直隐隐觉着有什么要脱离她的控制,直到今日听到嫤萱亲口说出来了,才彻底证实了他心中的不安所为何。   顾辞渊紧紧的抓住叶嫤萱垂落在身侧苍白无力的手,他道:“朕都知道,你从来不贪恋这世间的权势,皇后之位不过是朕困住你的一份责任,朕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内心,我不能够失去我的萱儿啊,萱儿,你再给朕一点时间,等朕选好了太子,把江山托付给了他,朕就带你出宫,我们远远的离开皇宫好么?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不好……”   回应顾辞渊的是无声的沉默,一滴一滴的泪水滑落,湿了他的心房。   **   大业十六年十月,帝以太子失德,废去顾黎的太子之位,贬为陈王,迁往幽州。 第99章 犹记惊鸿照影来   太子被废,就意味着储君之位尚且空悬。   原本在废太子迁往幽州之后恭亲王在诸位皇子当中算是首当其冲的储君人选。不过,随着三皇子顾殷进入朝堂,再加之沈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势力,支持顾殷的人也不少。   几月下来,诸人意识到这位三皇子并不像平日里表现的如此默默无闻,与二皇子比起来了,才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对于储君之位的人选也一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似在窥探,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意识。   叶氏一族的人继太子被废后,在朝上彻底冷清低调了一段时日。直到……皇帝亲自给四皇子顾琮和华家的嫡长女华慕容赐婚。   京城的贵圈里面都知,这华慕容原是几年前太子妃的人选。后来太子选了薛子衿做太子妃,叶家、沈家、武家的三位姑娘自知无望太子妃之位,便在落选后都相继出嫁,也只余这华姑娘一人迟迟未嫁。   原来也有不少王公大臣上华家提亲,想娶了回来做宗妇,不过都被华家家主以华慕容年纪尚小,还想多留几年给婉拒了。   这道赐婚之意下来,不少人都十分讶异。华家的这位姑娘可是比四皇子整整大了三岁有余,再说,就算叶家想辅佐四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而与华家联姻,华家里又不是没有与四皇子年龄相符合的姑娘。   四皇子的大婚已经在张罗这了,三皇子还未成婚便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皇帝与皇后二人商量打算把沈家的六姑娘赐婚于顾殷,问过顾殷的意思后,便把这道婚旨紧随着顾琮与华慕容的婚旨颁布了下来。   顾辞渊把沈家的姑娘赐婚给顾殷,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沈贵妃离去的早,但沈家在朝廷上尚有可用的忠心之士,一来彰显皇家对沈贵妃一族的隆恩,二来顾辞渊私心是不想壮大顾殷的势力。   嫡长子顾黎无用,顾辞渊是想培养他和嫤萱的嫡次子顾琮的。   以前是他忽略这个儿子了,似乎现在看来,顾琮比顾黎更适合做这个储君了。   **   顾黎携妻儿离开京城奔赴幽州这天,顾琮、顾娇、顾殷和顾辰都来为他送行了。   顾娇不知道皇兄今日离开京城之后何时才能再回来,几月之前,她还能抱着皇兄的手臂撒娇,享受着皇兄给予她的温暖,如今,却是要分别两地了。   顾娇许多年都没有哭过了,此时她却像一个孩子般的扑在顾黎怀里泣不成声。   顾黎的心情不必顾娇好受,虽然远远的离开这充满是非的京城是他所盼望已久的,但残忍的是,他的亲人全都深深扎根在繁华的京城之中,能够抽身出去的也仅仅是他一人罢了。   顾娇发泄够了,便默默地从顾黎怀里退了出去,半晌她只哽咽着道:“皇兄,你走之后,我会想你的,你到了幽州也要时常想我,要……给我写信。”   顾黎温柔的像小时候一般揉了揉顾娇的脑袋,道:“好。娇儿也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皇兄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如今皇兄食言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顾黎愧疚的模样令顾娇心酸,她挤出一抹笑容道:“皇兄,我会的,我不该哭的,我合该恭喜皇兄你终于能卸下肩上的单子,肆意随性的生活了,追求皇兄你想要的东西。”   一旁的顾琮静静的听着他们俩说话,一言不发。他和二姐亲近,但和这个大哥却始终像隔了一层障壁似的交不了心。更甚者,皇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少不了他的私下诓害,背地里捅刀子,若不是他甚少喜形于色,他还真的没脸淡然的站在他的面前。   末了,他只说了一句:“皇兄你此去多保重,以后若有什么需求,我一定竭力帮助皇兄。”   顾黎对他笑了笑,却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或话语,只问道:“皇姐怎么没来……她是生病了么?”   顾琮道:“皇姐她不来,不过是害怕离别罢了,皇兄你也只道,皇姐对你是最为疼爱的。她这是……舍不得你走。”   顾黎叹了口气,道:“皇姐的期许是我辜负了,我也没资格奢望皇姐还能原谅我,琮儿啊,以后母后她们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   顾琮郑重道:“皇兄放心,我会替你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的。”当然,还会替代你的位置,做这大夏的储君,未来的皇帝。   顾琮和顾黎说完话,顾琮和顾殷也和顾黎兄弟情深了一番。   顾黎便带着妻儿启程,马车的影子逐渐变小,消失在远方。   ****   顾琮与华慕容成婚后的第二年,太后崩逝于大业十七年的冬天。   皇帝悲痛万分,备受打击,太后于之皇帝的意义并不像皇室母子之情那般单薄,就在皇帝沉痛于太后过世之中的那段时间,顾琮被皇帝任命代理朝政,迅速的拉拢人心,掌控朝政。   朝堂之上叶氏一族的全力支持,加之顺王一派的辅佐以及三皇子顾殷的临时倒戈,顾琮毫无意外的在大业十八年被立为太子。   **   此后几年,顾琮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渐渐壮大,其才干与果决让朝臣叹服,私下里有人赞顾琮有“太宗”之风范。   顾琮在政治上的意气风发,少年英姿,自然是令顾辞渊满意不已的,他只懊悔,如果最开始立的太子是琮儿便好了,他也不至于和长子的关系弄得如今这样毫无余地,连带着也失了长女的心。   那日,顾辞渊召了顾琮来乾清宫说话。   顾琮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眉眼之间早已经拖去了稚气,有的只是沉稳刚建之气。   “太子,你可知朕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顾辞渊心里充满慨叹,目光慈爱的看着顾琮。   顾琮想到最近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且父皇面色平和,便道:“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太子啊,朕想把江山提前交给你,你意下如何?”顾辞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他也累了,如今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顾琮眸中闪过惊讶,道:“父皇正值壮年,怎可生出退位之意!再说儿臣仍有许多不足,朝政上仍需父皇的指点,请父皇三思!”   顾辞渊道:“不,太子你在朝政上的才干是有目共睹的,朕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朕不如你。这个决定朕已经想了很久了,朕这么多年来亏欠你的母后太多,朕只想用余生好好的弥补你的母后,朕的妻子。朕想好了,朕要带你的母后出宫,过潇洒自在的日子,无关于算计,也无关于荣耀与功利,只求能弥补那些逝去的遗憾。”   顾琮眸色复杂的看着他的父皇,难怪父皇自大业十年便拒绝了此后的大选,这几年更是无心后宫之事,原来……竟是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父皇……您……”顾琮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就在他沉默的瞬间,顾辞渊便又道:“太子,你可愿肩负起天下苍生,全了朕的一片补偿之心,全了朕此生的遗憾。”   良久,顾琮才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内心想要的是什么,一日为太子便有一日被废掉的可能,只有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才是高枕无忧的。   而父皇,他也希望他能在余生好好对她的母后,他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母后并不快乐,希望远离了皇城的束缚,母后能找回失去的自我。   傍晚,太子才离开了乾清宫,他的步履看起来都比平日轻快了不少。   ***   大业二十三年的春天,阳光明媚,江南的春水柔婉美妙。   顾辞渊牵着叶嫤萱的手站在船上,观望着江南水乡的美景。   “我记得以前你便想要来这婉约的江南水乡看看,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顾辞渊笑着道。   叶嫤萱亦是笑道:“是啊……一恍二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此时的心境跟二八年华的心境到底不同了,不知余生是否还有一个二十年呐……”   顾辞渊突然拥着她道:“不论又没有二十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也只有你,我也只愿与你共度白首……”   叶嫤萱静静地依靠在顾辞渊的怀里,道:“好。”   伴随着她清浅的声音,顾辞渊俯身,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她的额头上,如同江南的春风一般柔软眷恋。   二人相倚在一起,洗尽铅华便之期余生不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皇帝太渣了,我写了两种结局。本章为he,下章为be。(小声逼逼:不虐渣皇,本作者意难平!!!)   章节前2200都是一样的,下章可以从2200字以后看! 第100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作者有话说】   本章就为be啦!好不容易大结局了,剩下的番外就缘更啦!   (本章正文在作话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被废,就意味着储君之位尚且空悬。   原本在废太子迁往幽州之后恭亲王在诸位皇子当中算是首当其冲的储君人选。不过,随着三皇子顾殷进入朝堂,再加之沈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势力,支持顾殷的人也不少。   几月下来,诸人意识到这位三皇子并不像平日里表现的如此默默无闻,与二皇子比起来了,才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对于储君之位的人选也一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似在窥探,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意识。   叶氏一族的人继太子被废后,在朝上彻底冷清低调了一段时日。直到……皇帝亲自给四皇子顾琮和华家的嫡长女华慕容赐婚。   京城的贵圈里面都知,这华慕容原是几年前太子妃的人选。后来太子选了薛子衿做太子妃,叶家、沈家、武家的三位姑娘自知无望太子妃之位,便在落选后都相继出嫁,也只余这华姑娘一人迟迟未嫁。   原来也有不少王公大臣上华家提亲,想娶了回来做宗妇,不过都被华家家主以华慕容年纪尚小,还想多留几年给婉拒了。   这道赐婚之意下来,不少人都十分讶异。华家的这位姑娘可是比四皇子整整大了三岁有余,再说,就算叶家想辅佐四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而与华家联姻,华家里又不是没有与四皇子年龄相符合的姑娘。   四皇子的大婚已经在张罗这了,三皇子还未成婚便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皇帝与皇后二人商量打算把沈家的六姑娘赐婚于顾殷,问过顾殷的意思后,便把这道婚旨紧随着顾琮与华慕容的婚旨颁布了下来。   顾辞渊把沈家的姑娘赐婚给顾殷,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沈贵妃离去的早,但沈家在朝廷上尚有可用的忠心之士,一来彰显皇家对沈贵妃一族的隆恩,二来顾辞渊私心是不想壮大顾殷的势力。   嫡长子顾黎无用,顾辞渊是想培养他和嫤萱的嫡次子顾琮的。   以前是他忽略这个儿子了,似乎现在看来,顾琮比顾黎更适合做这个储君了。   **   顾黎携妻儿离开京城奔赴幽州这天,顾琮、顾娇、顾殷和顾辰都来为他送行了。   顾娇不知道皇兄今日离开京城之后何时才能再回来,几月之前,她还能抱着皇兄的手臂撒娇,享受着皇兄给予她的温暖,如今,却是要分别两地了。   顾娇许多年都没有哭过了,此时她却像一个孩子般的扑在顾黎怀里泣不成声。   顾黎的心情不必顾娇好受,虽然远远的离开这充满是非的京城是他所盼望已久的,但残忍的是,他的亲人全都深深扎根在繁华的京城之中,能够抽身出去的也仅仅是他一人罢了。   顾娇发泄够了,便默默地从顾黎怀里退了出去,半晌她只哽咽着道:“皇兄,你走之后,我会想你的,你到了幽州也要时常想我,要……给我写信。”   顾黎温柔的像小时候一般揉了揉顾娇的脑袋,道:“好。娇儿也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皇兄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如今皇兄食言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顾黎愧疚的模样令顾娇心酸,她挤出一抹笑容道:“皇兄,我会的,我不该哭的,我合该恭喜皇兄你终于能卸下肩上的单子,肆意随性的生活了,追求皇兄你想要的东西。”   一旁的顾琮静静的听着他们俩说话,一言不发。他和二姐亲近,但和这个大哥却始终像隔了一层障壁似的交不了心。更甚者,皇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少不了他的私下诓害,背地里捅刀子,若不是他甚少喜形于色,他还真的没脸淡然的站在他的面前。   末了,他只说了一句:“皇兄你此去多保重,以后若有什么需求,我一定竭力帮助皇兄。”   顾黎对他笑了笑,却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或话语,只问道:“皇姐怎么没来……她是生病了么?”   顾琮道:“皇姐她不来,不过是害怕离别罢了,皇兄你也只道,皇姐对你是最为疼爱的。她这是……舍不得你走。”   顾黎叹了口气,道:“皇姐的期许是我辜负了,我也没资格奢望皇姐还能原谅我,琮儿啊,以后母后她们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   顾琮郑重道:“皇兄放心,我会替你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的。”当然,还会替代你的位置,做这大夏的储君,未来的皇帝。   顾琮和顾黎说完话,顾琮和顾殷也和顾黎兄弟情深了一番。   顾黎便带着妻儿启程,马车的影子逐渐变小,消失在远方。   ****   顾琮与华慕容成婚后的第二年,太后崩逝于大业十七年的冬天。   皇帝悲痛万分,备受打击,太后于之皇帝的意义并不像皇室母子之情那般单薄,就在皇帝沉痛于太后过世之中的那段时间,顾琮被皇帝任命代理朝政,迅速的拉拢人心,掌控朝政。   朝堂之上叶氏一族的全力支持,加之顺王一派的辅佐以及三皇子顾殷的临时倒戈,顾琮毫无意外的在大业十八年被立为太子。   **   此后几年,顾琮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渐渐壮大,其才干与果决让朝臣叹服,私下里有人赞顾琮有“太宗”之风范。   顾琮在政治上的意气风发,少年英姿,自然是令顾辞渊满意不已的,他只懊悔,如果最开始立的太子是琮儿便好了,他也不至于和长子的关系弄得如今这样毫无余地,连带着也失了长女的心。   那日,顾辞渊召了顾琮来乾清宫说话。   顾琮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眉眼之间早已经拖去了稚气,有的只是沉稳刚建之气。   “太子,你可知朕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顾辞渊心里充满慨叹,目光慈爱的看着顾琮。   顾琮想到最近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且父皇面色平和,便道:“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太子啊,朕想把江山提前交给你,你意下如何?”顾辞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他也累了,如今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顾琮眸中闪过惊讶,道:“父皇正值壮年,怎可生出退位之意!再说儿臣仍有许多不足,朝政上仍需父皇的指点,请父皇三思!”   顾辞渊道:“不,太子你在朝政上的才干是有目共睹的,朕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朕不如你。这个决定朕已经想了很久了,朕这么多年来亏欠你的母后太多,朕只想用余生好好的弥补你的母后,朕的妻子。朕想好了,朕要带你的母后出宫,过潇洒自在的日子,无关于算计,也无关于荣耀与功利,只求能弥补那些逝去的遗憾。”   顾琮听顾辞渊说完,突然冷笑道:“父皇天真的以为逝去的遗憾,那些被岁月错待的时光当真能够弥补么?”   顾辞渊讶异于顾琮的突然变脸以及散发出的冷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带着隐忍的怒火,况且他清楚的感受到顾琮的怒火是对着他这个父皇的。   顾辞渊道:“太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算了,朕不是在和你商量,等朕安排好了这一切,你便能顺理成章的坐上朕这个位置,你难道不想么?”   顾琮淡淡道:“不瞒父皇说,儿臣的确渴慕皇位,不过是儿臣的,不论如何,他终究是跑不掉的。”   “不过父皇,你还是打消带母后出宫的愿望吧。”   “为何?你母后她在这后宫里生活着早已是心力憔悴,她不属于皇宫这个繁华的囚笼,朕要把她带出宫去,去游历山川,看尽大好河山,朕无时无刻不希望美好真挚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顾琮轻嗤,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哦?原来父皇你也知道母后她生活在皇宫里心力憔悴?她为什么心力憔悴,不这一切不是你赐予她的么?繁华的囚笼是你为她打造的,皇后的枷锁也是你给她套上的,她的一切苦痛都是你造成的,你凭什么用着理所当然的口气又想掌控她的余生,我告诉你,你不配!”   顾辞渊一脸震惊的看着平日里对他恭敬有礼的儿子,心口涌上一股怒气,他道:“你给朕闭嘴!滚出去!”   顾琮双手撑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顾辞渊,道:“这就恼羞成怒了,父皇,我是你登基的第一个孩子,从我出生起,母亲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因着她是皇后,能够给予我的母爱少之又少,小时候,我尝尝会因为母亲的冷落而躲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渐渐长大后,我知道母亲并非不爱我,只是因为所出的位置不同罢了,后来,母亲或许是觉着亏欠我吧,对我小心翼翼,我也不知如何去对母亲撒娇了,母亲以为我对她满不在意,但我是真正爱着她的,因为从始至终,只有我,完完全全的见证了她的心酸和苦痛。父皇,你若真的希望母后好,便放手吧,别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了,母后她不需要你的,你的爱太廉价!”   顾辞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的母后她是需要朕的……”   顾琮冷笑:“父皇,我的母亲我会把她安置好,你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又臭又黑的累赘,你就是她完美之中的一个污点,儿臣劝你趁早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免得以后父皇你说儿臣不念旧情。”   说完,顾琮便甩袖出了乾清宫。   ***   大业二十三年春,顾琮连同顺王顾辞敬吴王顾殷威胁顾辞渊退位。   大业二十三年四月,帝以身体为由传位于太子顾琮。   朝廷上对于皇上突然退位自然是措手不及,有几位自翊“忠臣”的人还站出来指责新帝“威胁君父”,说顾琮名不正言不顺。   顾琮既然已经坐上了皇位,自然不会像做太子那般“宽和待人”,直接以诬蔑君上,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次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了颜家一派的人,武氏一族的人也备受打击,在朝堂之上渐渐埋没下去。   而顾琮的铁血帝王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   大业三十年秋 宁寿宫   顾辞渊躺在黑压压的寝殿之内,凄清的秋风透过窗缝灌入寝帐之间。   顾辞渊身形消瘦,头发也白了不少,手里攥着一串半旧却已经光泽柔亮的合浦珠。这是叶嫤萱走之前留下的。   顾辞渊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八年之久了。   这八年他没有见过嫤萱一面,不是他不想,而是顾琮不许,他说他不配见她。   他只能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求娇儿为她带去给嫤萱,但今天他才知道,他写的信一份也没有送到嫤萱手中。   信全部被顾琮叫人拦截下来,烧了。   顾辞渊就这样彻底病倒了,如今他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的拿着这串合浦珠,思念这记忆中的那个人。   ****   大业三十年冬天,太上皇崩。   远在江南正在和顺王对弈的嫤萱收到顾辞渊驾崩的消息,微微怔愣,便只淡淡的回了传话的贞珠:“哦。”   良久,只有窗外细雪轻轻的落下,此外,淡的就好像早已被埋藏在破碎的时光里,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