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夫人她表里不一 作者:罐装木木   文案:   京城谁人不知柳家小姐温柔可人知书达理,世家夫人们没等到进宫选秀的大小姐,都铆足了劲要为自家不成器的子弟迎娶嫡二小姐。可谁知一张圣旨将柳二小姐配与新晋状元郎。   完婚第一夜柳二小姐向状元郎盈盈一笑,状元郎暗想果真如传言般。   完婚几日状元郎发现柳二小姐贪觉,只想她是年龄小还觉可爱。   完婚月余状元郎发现柳二小姐爱看各类情爱话本涉猎之广从男女之情到龙阳之好,只当她年龄还小就嫁于自己,对情爱之事格外好奇,反更为疼惜她。   又一月状元郎发现柳二小姐不但爱看情爱话本还爱听京城八卦,状元郎又找了个借口她尚小对外面的事情有所兴趣也无可厚非。   又过几月状元郎发觉柳二小姐有个青梅竹马,这人还对他夫人情根深种,听着门内两人合伙说他的坏话,状元郎想婉婉我没法找借口了。   柳二小姐装的温婉有礼十几年骗了所有人,不想在状元郎面前不过几月全漏了陷。当幼年好友回来之时忍不住与其抱怨这人,刚说兴头上,门被推开了。   外表温润君子内里纯情小男生×在外是温柔大方主母范在里是没心没肺的小浪精   注:   1.男主只是遇见女主才变纯情小男生   2.作者大概小学水平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甜文   主角:柳婉玗,沈修宴 ┃ 配角:隔壁《将军又心软》求收藏 ┃ 其它:很多   一句话简介:露馅的夫人真可爱   立意:人生处处有意外 ===================== 第1章   这几日茶楼中最热闹的谈资莫过于太傅府与那新晋状元郎的联姻,京城人人都说太傅家的二小姐是个好的,谦和有礼蕙质兰心颇有主母之范。世家贵族都是摩拳擦掌地想着来提亲,哪知皇上一张圣旨先将人许配给了宠信大臣。   圣旨刚来的那天,太傅夫人差点厥过去,勉强压着脸色接了旨,太傅回来后二人关在屋里又好生闹了一会。无他,只因这婚配之人不算良胥。   房里太傅夫人帕子都哭湿了两绢,哽咽着说:“菱儿当时被你送入宫时,我就想着要为婉婉谋个好夫婿,”边用锦帕擦泪边哀哭道:“现在竟被一纸赐婚,你为官多年怎连妻儿都护不住。”   太傅在房里烦闷踱步,皱着眉头说:“这是皇上下旨你要我如何阻止。”看着夫人哭的双眼通红还是心软安慰道:“夫人莫伤心,我见过那状元,谈吐不凡必不是池中之物,来日定会一飞冲天,婉婉嫁过去也不吃亏。”   “前年状元老爷也这样说什么不是池中物必成大器,可然后呢,皇上不过宠信一年便厌弃,落了个抄家埋没的名头。”太傅夫人忍不住顶撞。   太傅站在夫人身旁温声解释:“那是他自己贪污,怨不得别人。”   “什么贪污,怕是你们老臣瞧不得人家亲皇按的罪名吧。”话没说完便被捂了嘴。   太傅瞧了眼窗外厉声说:“这话也是能乱说的?知不知道隔墙有耳。”   看她眼神慌乱面色苍白知自己说错了话,到底是陪伴几十年的妻子,心里一软,躬身凑近她耳边安慰道:“夫人不论以后如何,既然现在皇上想让我们联姻,那就是皇上想通过我这让他官路好走一些,那这几年沈修宴他必得重用,就算有人想拿他开刀,也得掂量掂量我们太傅府,更何况婉婉父兄皆在朝为官,我们怎会让她受欺负。”   太傅夫人还想说什么,这时小厮来敲门说:“二小姐求见。”   “进来吧。”   一位身着湖色芍药绣花缎衣的佳人进门行礼。   本已止住泪的太傅夫人瞧自家女儿明眸皓齿玉肌花貌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太傅一转头见夫人又开始哭哭啼啼,烦闷不已坐到八仙桌旁的梨花木椅上询问:“今日来是因何事?”   柳婉玗柔声回答:“想母亲得知女儿将嫁心中必难舍,所以来安慰一番。”   太傅见她虽遭突然赐婚但仍仪表自得,不由心中感叹这二姑娘教养的好,眉目慈祥的说:“你母亲的确是心中难受,还要你多劝慰。”   太傅夫人不像其父一般客套,直接走上前拉住女儿的手哀声道:“婉婉是母亲没用,不能为你争得一位好夫婿。”   “母亲何出此言,女儿听说赐婚后,便要人冒昧打探了一番,得来的消息全称此人谦和有礼,一表人才,”似是害羞低头一笑又说:“此人既然能得皇上赏识亲自赐婚,想来是良人。”   太傅夫人仍是犹豫缓声说:“这人在京尚未有根基,我怕他苦了你。”   柳婉玗牵着母亲的手侍奉其坐到椅子上,弯腰浅笑说:“母亲何必担心,女儿本不是爱奢之人,您也常教我清简当为持家之道,况且父亲兄长还在,怎会让我吃苦。”   太傅见夫人虽不放心但神色已好多了,在旁打趣“我劝慰半天不及婉婉几句。”   柳婉玗浅笑,太傅又唠叨几句便去书房办公,让母女俩聊一些体己话。   太傅夫人见太傅走后低声说:“你若心中有委屈就说出来,就算抵了我这诰命也要为你争来。”   柳婉玗矮身依在母亲身旁柔声细语:“母亲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委屈,皇上亲自赐婚这可是光宗耀祖之事,”用手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似真似假满面愁容的说:“女儿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太傅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急声道:“什么?”   柳婉玗凑近母亲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你这孩子,怎可如此”太傅夫人一改愁容笑说:“还没嫁呢,就想人模样了”   “听人说哪有知道长相明了,”柳婉玗一副小女儿姿态央着说:“母亲您就让人画一幅相来,女儿要出嫁了不能轻易走动,总不能出嫁那天才见到人吧。”   太傅夫人笑开口:“你还越说越有理了,平时不见,这会儿到一幅恨嫁的样子。”   柳婉玗趁机又柔声劝慰:“京城到年岁子弟大多参加了此次科考,不想让一外来人士得了状元,女儿当然想见见这名压四方的人。”   太傅夫人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撑起腰笑说:“婉婉想见,自然是见得的。”   陪同母亲用完午膳后,柳婉玗便告退了。   太傅夫人爱侍弄花花草草,太傅府花园里也多是奇珍异花开得绚烂,衬着琼楼玉阁,玉树兰桥,很是撩人。   柳婉玗领着瑞文刚准备穿过花丛,不巧有人叫住了她。   “老远就瞧见二小姐,这人在花中竟比花娇”一位声音娇媚的女子隔着玉桥与柳婉玗说道。   柳婉玗向旁边折了两步,站在树荫下,看美人走过来。腰肢一腰一曳,裙摆飘逸,宛若妖精一般,近了,能看见面如芙蓉的长相,秋水眸一颦一笑尽是勾人魂。   那妖精走近弯腰请安“二小姐安,”不等柳婉玗开口免礼就自行起身“刚在远处就觉二小姐人如仙子般轻扬飘逸,如今近了更觉二小姐眉目如画。”   柳婉玗以帕捂唇笑:“不过一日不见,三姨娘更会说话了。”   “我再怎么说也都是实话,”三姨娘也跟着笑,见缝插针“不抵皇上一句就能定下二小姐的婚事。”   柳婉玗敛了笑肃声说:“三姨娘谨言慎行,皇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低头理了理卷边花纹的袖口,唇角又勾起笑慢悠悠的说:“况且皇上赐婚那是荣誉,旁人求都求不来,岂能容你来肆意谈论。”   三姨娘垂在身旁的右手紧抓锦帕,面色如常开口:“二小姐说的自然是对的,我也是怕二小姐遇人不淑。”   “即为新科状元又何谈不淑,相信皇上自会识人为善。”柳婉玗看了眼三姨娘身后开得正红火的秋海棠,又细看身前面带薄红的美人,脾性虽差了些,但也当为一句虽艳无俗姿,瞧着美人美景不由心情大好,调笑开口:“ 三姨娘还是手松些吧,仔细把指甲折断了。”   三姨娘面上青一阵紫一阵,还得维持笑容“二小姐说的是。”柳婉玗在原地欣赏了一番美人羞恼的神情,抬起手抚了抚领口,柔声开口:“那我就不打扰三姨娘赏花了,瑞文走吧。”   三姨娘看着柳婉玗毫不困恼的转身离开,恨恨地一跺脚,向身边婢女恼声说:“我们也走。”   柳婉玗一路悠闲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后先是净脸洗手让人散去多余的珠钗,再换上室内穿的软鞋,使人将美人榻搬到窗前,最后一身皮肉懒倦的躺下。   瑞文边给她整理皱起的衣裳时,忍不住多嘴询问:“小姐就不担心皇上的赐婚吗?”   柳婉玗拿起旁边几案上放着的木雕柔声说:“担心有用吗?”细细的摸着木雕的轮廓,巧笑开口:“婚已经赐下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还能无理取闹。”说完将木雕递给瑞文,示意放回去。   瑞文托着底部将木雕放回原处,叹了口气,“小姐说的是,三姨娘今天如何都不该拿这个恼小姐,她怎么说也是太傅府的人。”   柳婉玗支头看窗外的漫花真情实意的笑说:“她还算轻的了,不过今晚想必会被罚了”   瑞文雀跃的说:“难不成太傅会知道?”   “父亲向来认为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花园里下人不少,他多少会知道些风声。”   瑞文站在一旁说:“今日罚了,想必她会长些记性”   柳婉玗轻笑,不见得,三姨娘自进门不久就和她死磕,这些年又不是没罚过,还不是没改过来。她也不担心三姨娘没头没脑的过来刺几句,美人总是有些特权的。   只是担心自己这张装了几年的温柔大方的皮,换个地方还好不好使。   冬宁院里还算风平浪静。   主院里氛围不尽人意了。自柳婉玗走后,太傅夫人也没午睡召来传信的丫鬟问:“兄长怎么说的?”   那丫鬟机灵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夫人。   夫人连忙打开看,见上面写着此人可托付,皇上欲重用的字样,不免心安了。   既然女婿没得挑了,就要尽职尽力的准备嫁妆了,嫁衣早前就开始绣了,本以为还得留几年,结果世事难料。   太傅府这边兵荒马乱般的,状元郎家里也不安稳。沈修宴被破格提拔为中书舍人后就赐了这座宅院,当时入住时只简单翻新了一下,没想到不过几月就又要再重新装点。   今日他在朝中谏言江南水患一事,本意只是想解决下故乡民生,没想竟是龙心大悦给赐了婚。他来京几月也是听说过这位名动京城的金枝玉叶,想来今日被莫名赐婚怕是会怨烦于他,要是扰了鸳鸯就更不好了。   回神时竟发现自己在书桌旁肖想人家仍在闺阁的小姑娘许久,心中失笑。提笔写信,应告知兄嫂赐婚一事,兄嫂隔的远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成亲那日。   还有准备聘礼,对方家世不错,他还要将父母备给他的娶妻聘礼再加厚,明日还得让人再买几个下人回来供差遣,左不能委屈了对方。   还有一月多就要成亲了,到底有些匆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为什么你自己拿了木雕要别人帮你放回去   柳婉玗:为了更符合我的人设   推预收古言 将军又心软   文案大法:   在边疆叱咤风云的卫将军回来了,传闻这卫将军年少的时候不过是元和公主身边的侍卫,机缘巧合下,被大皇子带走到边疆磨炼,这一磨炼可不得了,次次主战次次大获全胜,直逼的邻国退军千里。   当元和知道他要回京了,立马称病在家,闭门谢客。   卫将军回京后听说了这事,恨得牙痒痒。当即叫人备了面粉,做了一笼屉蒸糕送到公主府里。   管家接了消息,颤颤巍巍过来问:“将军你放毒了?”   卫大将军盯着桌上的药粉包怒声说:“这次忘记了,下次我一定放。”   后来卫将军在野外捕到一窝虎崽,满脸兴趣挑出了最活泼,皮毛最顺滑的一只。   管家心想:完了,将军要是把这个玩意给公主送去,公主脸怕都能被抓花。提心吊胆的筹划着今晚就卷铺盖回老家,免得皇帝连夜来抄家。   然后就又见卫将军黑着脸先是给虎崽子拔了指甲,又驯服了半个月,逼得小老虎成了病猫,给关进上了三把锁的玄铁笼子,送到公主府里。   后来两人关系稍稍缓和,卫将军茶楼赴约巧合下得知送去的蒸糕被元和倒了,小老虎被她转手给了五皇子。   呵,还见什么面,不如把她直接绑了!   婢女:“公主,卫将军送了一屉蒸糕”   元和想到两人不愉快的过去:“倒了”   婢女疑惑   元和抖声:“他有可能下毒了。”   又一日,婢女:“公主,卫将军送了只小老虎。”   元和不敢置信:“我记得五弟有个老虎玩偶,快给五弟送去,让他凑对。”   大概是一个快乐的沙雕故事。   总是黑化一半又心软的漂亮将军x看着没良心其实早动心的受宠公主 第2章   自接圣旨后,太傅府先是三姨娘不敬被禁足,又是置办二小姐的婚礼,府中气氛诡谲多变,下人们不敢懈怠一分。   这日离京多日办案的柳朝赋回来了,太傅夫人总算高兴了些,让人把行李安排好,回头就发现本还站在原地请安的长子已不见了。   身后贴身丫鬟欢彤说:“看大少爷走的方向应是去了二小姐那。”   松下的心又不住的一揪,由丫鬟搀着回到屋里,又找来那日传话的丫鬟,让人给侍中府传拜帖。   太傅夫人姜氏是当朝侍中的亲妹妹,二人感情极好,姜氏嫁人后也是来往密切。今日下拜帖不光是想要通过兄长那里细细了解些情况,更是想与母亲为出嫁之事商量一二。   姜氏虽然心中极其疲倦但也得打起精神筹办出嫁之事。   冬宁院里柳婉玗还在细细剪着花枝,门外来人报:“二小姐,大少爷来了。”   放下剪刀,转头欢声说:“快迎进来。”   柳朝赋进门就见小妹在摆放花瓶,将开得最艳丽的几簇花对着自己。   听到软底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柳婉玗转身几步走过去朝来人说:“大哥回来了,想是先给母亲请安过了,”不等柳朝赋回答又笑嘻嘻开口:“我说今日我院里的花开得这么格外好看些,原是有喜讯。”   二人一同坐下,柳婉玗先给他倒了杯茶水。   柳朝赋本是一心担忧,瞧小妹神色还与平时无二样又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晓圣上赐婚一事了吧。”   “这事满京城都传遍了吧,”摸了摸刚刚修剪的建兰花瓣,不知想到什么又笑着开口:“大哥不会也要说什么若是委屈就抗婚之类的话吧。”   柳朝赋喝了口茶水,他这一路急忙回府的,倒真是一口水的功夫都没顾上。“怎么,还是说你挺满意的?”   柳婉玗柔声笑答:“圣上赐婚当然满意,且对方算是位才子,佳人不就应配才子吗?”   柳朝赋冷声说:“你脸皮倒厚得很,我来时看母亲是一脸愁容。”   “母亲心疼我早嫁,自然心中不舒坦。”边说话边将建兰花枝在瓶中扭了扭。   柳朝赋也盯着建兰花,从枝叶缝隙中打量对面坐着的小妹,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团团转的白团子,恍惚间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竟要嫁人了。   忍不住开口试探:“若圣上未赐婚,母亲想必会再为你相看两年,皇家贵庚高官大臣皆可联姻。”他想若是小妹有一丝一毫不愿,他必去请旨免去赐婚。   柳婉玗将花瓶移开,直视对方说:“大哥不用担心,我真心挺满意的,圣上重用他,我定不会吃亏。”   她是真的满意,前几天母亲将那人的画像送来,画里人身穿青衫,束白玉冠,面色如玉,是个俊朗的男子。而且她还听说那人父母早逝,他是孤身来的京城,既然嫁过去还不用伺候公婆,只用对他一人端端架子装模作样,自然是比京中嫁入其他世家来的轻松。   柳朝赋见人神态不似作假,便说:“你打小就有主意,如此我也不和你多说。”   临走前又不放心的开口:“若有难处或缺了什么可以来找大哥。”   柳婉玗笑着说:“妹妹自然不会和大哥客气。”   把柳朝赋送出院门后,她不想憋在屋子里,便让瑞清进院子拿采花的篮子,先带着瑞文去了花园。   “在院子里就闻到了桂花香,等会瑞清来了先采一些,回去做桂花糕吃。”柳婉玗对身后跟着的瑞文说。   瑞文笑应了她。   在长廊中绕了个弯,迎面站了个人。   那姑娘穿了一身缥绿的小夹缎衣又梳了个三角髻站在那,像是拐角放的盆景般的,柳婉玗笑呵呵的打招呼:“三妹妹站在这干嘛呢?”   那绿油油的盆景回头见她立马行礼“二姐好”柳婉玗将人扶起说:“三妹妹每次都是如此生分,既是姐妹何必在乎这虚礼”   每天都要和一群美人打太极,虽烦但也有些赏心悦目。   绿衣的三妹妹面目清秀,像是害羞低头说:“我心中极为仰慕二姐姐,不敢不敬。”   又开始了。   柳婉玗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柔声说:“三妹妹尽是会说些好话,妹妹既然在这看风景那我就不打扰了。”   今天心情好不想欺负你。   小姑娘笑:“姐姐要去花园里转悠吗”见柳婉玗点头,又笑的如白莲般纯洁:“那二姐姐要多瞧着些,毕竟二姐姐婚配之人家中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花园了。”   这是觉得自己要出嫁了就不能压她一头了吗。   柳婉玗轻笑说:“也是得多看看,不免想家了还得回来劳烦母亲布置一番”抬手抚了抚今早管家送来的新的珠玉簪子,她相信对方能认出来,“不过花园大了也不好,瞧着腐坏的绚丽的都有,都是一个园子里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不和三妹妹说了,这日头落了,就不好看花了”将人气了一通后,不等柳心怜反应,又施施然地走了。   出了长廊,走上花园里特有的石子路。柳婉玗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在小路上慢慢逛着。   身后的瑞文见看不见三小姐后,愤愤地说:“小姐,最近西苑那边一个个的都太猖狂了,刚罚了个三姨娘还不长记性,今的又来了个三小姐。”   “正常。”柳婉玗摘了朵木芙蓉,花开得甚好,她看着却忍不住用手碾碎,花汁浸湿了手掌,向下流淌,本是黏腻的感觉,她却觉着舒心无比。用干净的丝帕将手擦干净,再将脏了的丝帕递给身后的瑞文,接过瑞文递的另一条丝帕。   悠悠开口:“这么多年她们没见着我出什么事,也没能逮到什么差错,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趁着这个机会准备扯下一块皮肉。”   瑞文边熟练的将脏丝帕塞进荷包里边说:“奴婢瞧不惯三小姐的作风,边在外学着小姐穿衣说话,一边又想来嘲讽小姐。”   “她爱学就让她学去,能学着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想到今日差点把人认错成盆景,不由失笑,“走吧,瑞清应该到桂花树那了。”   柳婉玗回去后,想着桂花糕做法还算简单,闲来无事自己动手做了几盘,给各院都送了些。倒让下人之间传出二小姐人美心善连几个庶出小姐少爷那儿都没忘记的消息。   自赐婚后几乎是整个京城都盯着太傅府,可见皇帝赐婚也算是烫手山芋,不少家中有嫡女的世家,都因这赐婚松了口气,想着这年年拔得头筹的姑娘嫁了个名不经传的。那自家女儿嫁人就能向前进一步了。   哪知人家家中安稳呆着,就又能在京中再得个好名声,而且这名声还是自己让人打探传出来的,真是白给别人造势了。   沈修宴是在下朝时被其他官员打趣时才知道,自己的未婚人竟还会做糕点,倒和自己想的娇生惯养的小女儿不一样。   气温慢慢降低了,冬宁院里瑞清收拾着厚衣裳,瑞文将小姐要看的画册拿来,又点了香,到旁边站着听吩咐。   柳婉玗享受的侧躺在榻上,慢慢的翻着画册。这本册子是说书楼里买来的,还算的上正经,只含蓄的讲了些地方趣闻。她还有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册子,也不知该如何办。   买的时候只要瞒着点人就行,毕竟册子封面倒是一本正经。只是她嫁人了,这些东西还留在这就不行了,得把册子也带走,以后怕只能压箱底藏着了。心中哀叹着,嫁人还真不见得好。   日头一点点过去,瑞文点上烛灯,回头见柳婉玗放下了画册,问道:“小姐用晚膳吗”   “传吧,今晚想喝粥”   “是”   用了晚膳,天已经黑了。   等了一刻钟时间,瑞清过来,“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   柳婉玗正在灯下面照着自己的手瞧,闻言抬头问她:“放了我前日采的花了吗”,她上次除了桂花做了糕点,还摘了其他的花。   “已经放了。”   哎呀,又要洗的白白香香了。   沐浴完后,由人给她擦着头发,柳婉玗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又让人给她指甲涂上蔻丹,刚刚就想,染了颜色的手,肯定也好看。   日子一天天的走,一晃眼明天对方就要来下聘礼递婚书了。   昨的母亲让她去主院试了试新来的衣裳,说话间神色放松了不少,想来是想通了。   她这几天主要精力都放在绣荷包上了,小姑娘们都爱给心上人赠荷包,明天她的未婚人会亲自提彩礼来,只是府中惯例的回客多少有些客套,再让人送个亲绣的荷包,就好多了。   文人多爱苍竹翠菊那一类,最后这几笔就绣了个白羽红喙的仙鹤,绣完后又拿着荷包反复瞧着,她保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绣工自然不差,只是今日加的仙鹤绣的竟格外好一些。   “奴婢瞧着这仙鹤像是要振翅飞出来般。”瑞文在旁边开口。   柳婉玗笑说:“我也觉得这仙鹤绣得好。”手指无意识的蹭着那只仙鹤。   第二日柳婉玗赶了个早,起来穿衣洗漱,从姜氏送来的新衣中调了件和眼的。在镜前梳头打扮,让人特意加了一支缕金百蝶的金簪来配今天穿的二色金百蝶的妆缎衣裳。   瑞清边给她挽着发髻边打趣:“小姐今日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见中书大人吗?”   柳婉玗帮着正了正珠簪,下面的流珠欢快跃动发出叮咚的清脆声音。   “前院说亲我当然还不能见,”从镜子里瞧满屋子婢女一个个捂嘴笑,忽然反应过来:“好哇,都敢笑话主子了。”众人又笑称不敢,好生闹了会,才传膳。   这会沈修宴已经到了,前三礼因他父母已逝,都是请媒人来提的,这第四礼若再只是媒人来,怕小姑娘脸上不好看,自己就来了,虽是有些不和礼制,但也是让人心中舒坦些。   太傅大人与其夫人一同来迎的客,一番礼节下来,双方熟识不少。因是皇帝赐婚定了日子,不用走请期这道礼了,所以几人商议的多是宴会礼节包括出嫁路线之类的。   姜氏瞧他长得丰神如玉,看人眼神好多了,再细看聘礼单子,竟她料想的多了些。谈话间,又忍不住赞叹,此人说话,尊重双亲礼节齐全,却也不趋炎附势,心性也是个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亲自来只是想让人心里舒服?   沈修宴:想见夫人   柳婉玗:[梳妆中]沉迷美貌,我真漂亮~ 第3章   宴请细节差不多商量完毕后,太傅夫人邀沈修宴到花园小坐,边赏景边细谈。   沈修宴跟着太傅府的下人到了之后,却发现亭中无人。想刚刚太傅夫人并不与自己同行,只是让下人带自己来,就有些明白了,小姑娘可能婚前想来见一见自己的未婚夫。   安然在桌边等着,太傅府花园修的的确挺好,或许他回去后可以将隔壁那家宅子买下,打通了,将花园扩大些。   这边沈修宴还思考着想法的可行性,那厢柳婉玗站在长廊拐角处,远远的瞧了一眼亭中人。正襟危坐着,莫是位不通情理的,那这荷包送了莫还坏了事。她虽然不求对方应这一纸赐婚对她情根深种,不离不弃,但若未进门就将人惹恼了。以后的日子怕也过不舒坦。   身后的瑞文瑞清不知她们家小姐心中所想只对视一眼,捂唇偷笑。   “行了,不许笑了。”瞪了一眼两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瑞文,你帮我把荷包送过去。”   绣都绣了,还让母亲把人请到花园,若最后退缩了,成什么样。   瑞文笑着应了。   那边沈修宴看见一个婢女打扮的姑娘走来,有些疑惑,近了,见其衣袖中似乎藏了东西,心中明了。   瑞文先是行礼:“参见中书大人,”得声后,起来将袖中之物拿出“这是我家小姐所绣,望中书大人收下。”   是一只做工精良的荷包,沈修宴接过来,有阳光透过旁边的树枝叶落下在那只荷包上,不规则的光块波澜闪动,荷包上的仙鹤竟像是要破光而出。   沈修宴自是知道民间有定婚男女互赠定情信物一说,温润笑着说:“劳烦告诉你家小姐,东西收下了,我很喜欢。”   瑞文记下后,又行一礼,告退了。   沈修宴在亭里,忍不住去看那婢女来的方向,果然那有人。   柳婉玗将两人举动一一瞧在眼里,虽是看不清神色,但从瑞文回来时轻快的步态来看,多半对方是欣喜收下了。   发觉到他看过来,柳婉玗并未往里躲,只将头侧了侧,小半衣裙露在外面。自己花心思如此,不就是要让人心生好感,这个时候就是要要露不露的娇羞,才最能抓住人心。   沈修宴见人躲了一下,但依稀能看见烟霞曳地裙的一角不顾主人意愿,露在外面。   害羞了?真可爱。   沈修宴又独坐了一会,太傅府的下人来请人去正厅,沈修宴往后看了一眼,原本躲在拐角处的小姑娘不见了,捏着手中的荷包,细摸了那只仙鹤的绣脚,针脚整齐密集,想是废了心力。   柳婉玗带着婢女回了冬宁院,瑞文刚回来便忍不住将沈修宴的话告诉小姐,她听了揣摩着对方的心性,想着以后在一起过日子,能对症下药,不求能将人绑在一起,但最好也能像她母亲那般。   天子脚下数不清有多少官宦人家,都自持比人高一等的姿态,但家中日子过得可谓遭心得很,说一句还比不上平民百姓家中也不为过。   她母亲本身家世也不错,嫁给父亲也是锦上添花。不过他父亲是个实实在在的文人,年轻的时候还十分讲究风花雪月之事,也算的上京城里排的上名的风流公子。且看西苑里最有风情的三姨娘,她原是勾栏中盛名的花妓,引得无数京城公子前去,最后独独选择了父亲。她记得那时祖母还在,父亲不顾祖母劝住,硬要将人纳进来。   她当时虽小但也知道那一个月里,母亲背地里伤心欲绝,面上却仍维持主母的样子,将人从勾栏里买出来,重新安了个身世,接进府里来。   那段时间母亲常双臂紧紧搂住她,哭说做一个懂礼明事的女人难。   她却不觉得难,明明只要装模作样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往板子上刻。   婚期渐近的时候,柳婉玗看得出母亲是越来越焦躁,一天向她院子里来几遍。   这日瑞文匆匆进院子说:“小姐,徐小姐她们来了。”   柳婉玗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册子塞进案几中的暗格里,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才说:“迎人去花厅。”   柳婉玗到的时候正听见里面熟悉的一道声音:“唉,这柳婉玗在女学中占了几年的第一,没想到在嫁人这里栽了个跟头。”   她站在门外不让人进去传报,只听那声落下,又无人响应,才慢悠悠地推门。   瞧,我给足你表演时间了,最后可千万别哭鼻子,说我欺负你。   “今日我招待不周,让各位久等了。”柳婉玗的突然出现,让开口那黄衣小姐涨红了脸,但也不丢气势,梗着脖子与她对视。   与她相熟的徐月卿站起来开口:“哪能是你招待不周,自圣旨下来,我母亲说不应扰了你清净,且家中事务繁多,竟是拖到今日才来,你莫怪我就好。”其余小姐们纷纷表示惭愧。   柳婉玗上前与她坐下,笑说:“即为姐妹,便不能这么生分,各位姐姐又说什么怪不怪的”   接着气氛便活跃许多,那个说话刺人的小姐,见一拳打在棉花上,毫不起效,愤怒不已又开口:“既然是叫姐姐,你这妹妹又越过众为姐姐先嫁了人,还能称得上妹妹二字吗?”   这是说她不知廉耻想男人了。   柳婉玗心中就等着她再开口,一举将话恶心回去,闻言面上端地稳稳的说:“我比众位姐姐早入学一年,年岁上小些,自然叫的了姐姐的。”说到这忍不住露出笑意,端起茶盏,轻阖杯盖,柔笑着说:“我本与众位姐姐一样,想着能在母亲身边服侍几年,哪知圣上竟下了旨意。”   光着赐婚就是光宗耀祖,你是羡慕不来的。   那位小姐似是还想说什么,花厅里又来人了。   “婉婉,今日舅母来看你,可没有打扰到你与各位小姐们叙情吧。”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与姜氏挽着进来了。   屋内小姐看清来人面容后,纷纷起身行礼“臣女参见明惠郡主。”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明惠郡主笑应了,小姐们又起身将主位让出,婢女们重上茶盏。   这下屋里拘束了些。   明惠郡主先开口:“刚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姐姐妹妹的,倒有趣的很,怎么现在不说了?”   明惠郡主虽是一脸笑意,但在坐的小姐无人敢接茬。特别是那位黄衣小姐手指紧紧拽着裙摆,脸色慌乱的将头低下,柳婉玗没有维持温柔解意开口替她转移话题,她坐在一旁眼神是隐秘的带着享受的意味盯着她的慌乱。   她知道母亲今天会请舅母来小坐,她这招待客人走不开,所也舅母一定会亲自来一趟。可惜某些人非得撞上来。每次都和我斗,也没见你赢过,怎么还有勇气?   最后还是姜氏在旁边接了话,郡主应了,随后便多是与姜氏攀谈,偶问柳婉玗几句,几位小姐在旁端坐细听。   明惠郡主像是才察觉到了屋里拘束的气氛,笑说:“我倒忘了,你们年轻的哪有心思与我在这应承,行了,婉婉你带她们去花园逛逛,我刚来时还见海棠开得好。”   等众人退出去后,明惠郡主对姜氏说:“妹妹,你这孩子教得比你好些。”遇事不慌不乱,也是个本事,女儿一直是姜氏的心头宝,自然不遑多让。   随后姜氏又皱眉开口:“不过那位黄衣服的是御史大人家的?”   明惠郡主端茶喝了一口说:“是蒋御史那续弦所生”   蒋御史身在谏言之位,却连家里的事都断不清,蒋御史原配死的不明不白,不少官家夫人都知道些秘辛。   明惠郡主一脸不屑开口:“本以为小姑娘心思好点,不想和她娘一个样。”姜氏柔柔的说:“她再怎么浪,不都是一个圈子的,谁不知谁家的底,最后嫁人的时候还不是害得她自己?”   明惠郡主笑说:“这话说的是。”   柳婉玗那边将人带出来了,就有小姐找借口先回去了,徐月卿和几位玩的近的留下来了。   徐月卿先开口道歉:“今日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她了,她便缠着来,我也不知她竟会如此说话。”   与柳婉玗住的近的林帆帆也开口:“她今日来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不好,可知婧她们先应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婉玗似是不在意的笑着说:“我又没怪罪,怎么都赔礼起来了,再说她与我不对付又不是一朝一夕了。”   几人松了口气,那蒋思晴自己脑子不好使,她们可不想被明惠郡主惦记上。   几位小姐又闲聊了一番,便告辞了。   柳婉玗把人送走后,就有下人来报:“二小姐,夫人请您去主院用晚膳。”   到主院后,见明惠郡主也在,她母亲与明惠郡主关系一向很亲密,平常留下来共用个晚膳倒也是正常。   用完膳后,明惠郡主状是无意般提了一句:“薛知现在若是在京中,知晓他的好妹妹就这么嫁了,怕还要上皇上那闹一闹。”   姜氏笑说:“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了,这几年薛知在外,回来后兴许已不认得婉婉了。”   明惠郡主笑着否认了:“他们两人小时候玩的极好,薛知重情,怎会忘了。”   柳婉玗在旁想着,薛知与她小时候是玩的近,不过后来人跟着骠骑将军去了边疆,一走多年,若是突然见了面还可能觉着尴尬吧,所以她也就没开口说话。   几人又闲聊几句,有下人来禀报马车已经备好了,明惠郡主便回去了。   柳婉玗随后跟着告退了。   回院子后,柳婉玗将藏在案几中的册子拿出来,放到书阁抽屉里锁好。不过是个打发时间看的话本,为了维持她对外名声,还得小心翼翼。   沐浴后,等头发干了,柳婉玗让人熄了灯,准备休息。   隔太傅府一条街的中书舍人府中沈修宴将今天商议的宴请名单又统计了一遍。因为要成亲,圣上特意给放了半月假,他想正好可以将府中布置一下,明天再去请几位花匠,小姑娘应该会喜欢花花草草的,可以把花园修一修,隔壁的宅子也可以买下后,等人过门了,让小姑娘自己安排怎么修。   拿起桌边的荷包,捏了捏,心情颇好。   一早睡醒后,沈修宴就收到了兄长给寄回的信,信中兄长说梨妹娘家货物出了点问题,实在走不开,来京日子可能会拖上些,沈修宴看完后,觉得有些奇怪,嫂子家里做的是些小生意,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兄长在信中虽说只是小事,让他勿担心,可他心里总不太舒服。   但他京中事务太多,除了婚宴的事还有朝上的政务,圣上虽给他放了假,但平常职务事薄还是每日都会送过来,难以抽身回去一趟,只好再写一封信,让人加急送到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柳婉玗:送你荷包   沈修宴:夫人真好,爱你 第4章   柳婉玗嫁人那天,天气格外的好,晴空万里无云。太傅府里外挂着红绸,很是喜庆。   拜别父母的时候,太傅夫妇坐在堂上,姜氏直接红了眼睛,忍着不舍,亲自给柳婉玗盖上红盖头。   最后是柳朝赋背着妹妹一步步走出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太傅府,趴在大哥背上的柳婉玗突然就体会到了,母亲对她的那种难舍难分。原来再进家门,她就是沈夫人不是柳二小姐了。   最后上轿的时候,柳朝赋捏了捏小妹的手,凑近她耳边说:“有难处找大哥,大哥护得住你”。   突然鼻子就酸了,不能哭啊,今天的脂粉上的可漂亮了。   一路敲锣打鼓,从朱雀大街出发经过崇文门绕京一圈,出尽了风头。   街边路人纷纷停步,来看这奉旨成亲的婚嫁是怎样的。   皇宫内皇帝去了柳欢菱宫里“今日你嫡妹出嫁,可让人赏礼了?”   柳妃回道:“刚赏了下去,还要谢得皇上赐婚。”   皇帝龙心大悦笑说:“太傅教朕读书的时候,朕还见过她,”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朕自然体会得到太傅爱女心切,特意让沈修宴这等好男子与她婚配。”   柳妃站起来行礼谢皇上隆恩。   皇帝笑着说:“朕还有政务晚上再来看你。”   柳妃笑应了。   等皇帝走后,柳妃独自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僵硬。   为了笼络朝权而牺牲一个女孩,在皇帝看来的确算不了什么,可他为什么还能一幅高高在上我在为你好的姿态和她说话,那是她的亲妹妹啊。   手指紧紧拽着帕子,她扶着椅子蹒跚着站起,旁边的婢女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她,不能倒下,不能再让母亲为我伤心了。   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中书府上,柳婉玗手中被塞入一条红绸,红色盖头下她看不清左右,只能紧紧拽着红绸,旁边有喜婆搀着她,倒还能往前走。   沈修眼看着小姑娘身着大红嫁衣,从轿子上下来,手里紧紧抓着红绸另一头。周围人声鼎沸,喜婆说着吉祥话,他却只能看见小姑娘。忍不住扯了扯手里的红绸,看她猛然绷紧的手背,戴青色经络蛰伏在细白的皮肤下。   马上就是他的了。   跨火盆,踩瓦片,迎进门。   因沈修宴父母已逝,高堂之位便空着,两位新人在厅中并立着,仪宾在旁边唱着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最后高贺一声,礼成。   柳婉玗被人搀着进了新房,坐在喜床上,听喜婆在边上说着吉祥话,因为还没到接盖头的时候,柳婉玗只能待着床边坐着。   瑞文走过来,悄悄问:“小姐,饿了么,要不先吃块蜜糖”按礼节新娘子未揭盖头,是不能吃东西的,但只要不将盖头掀起也没事,况且现在屋里只有柳婉玗带过来的几个丫头和喜婆。   不过她家小姐在外一向守规矩,所以瑞文见小姐微摇了头,也不多劝就规矩的站回去。   新婚的轿子是八人共抬的,比平常的马车之类的颠一些,她又坐了许久,感觉浑身骨头都被颠散了,实在没胃口。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接着宽大的嫁衣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   成亲倒实在让人累得慌。   婚礼本就在黄昏时开始的,所以当众人给新郎官灌了一通酒后跟着来闹洞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柳朝赋跟在众位公子哥身后,到新房时,直接先往门口一杵,明摆着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行,不让进就到门口瞧瞧那名动京城的姑娘吧。   屋内已经点上了喜烛,凤鸾双绣的金丝嫁衣在暖黄的烛光下少了份冰冷,让他觉得二人像是互相喜欢,不是冰凉凉的凑在一起过日子。喜婆将喜秤呈上来,沈修宴接过,慢慢挑起盖头,新娘子微垂着眼帘,盖头落下时,眼帘掀起,头也慢慢自下抬起看向身边的人,头上的凤冠珠钗随着动作叮叮作响。   柳婉玗第一次面对面的看他的未婚夫,对方一身红衣,却压不住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多年在屋内读书养出的书生气,温润却不羸弱,好一个如玉般的翩翩公子。   倒是沈修宴掀开盖头后顿了一下,又慌乱得移开眼,侧头让喜婆上合卺酒,柳婉玗盯着对方侧头露出的爬上粉意的耳朵。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门外的公子哥们眼神楞直直的看着屋里的新娘子,心里纷纷的想这沈修宴运气真好,金榜题名后仕途又平步青云,最后还能抱得美人归。   喜婆已经将酒端上来了,二人分别端了一杯酒,在喜婆的吉祥话下喝下。喜婆又端上一碗饺子,让柳婉玗咬了,喜庆的笑着问:“生不生?”   柳婉玗浅笑着说:“生”   一旁的沈修宴不知道为何轻咳一声又移开眼。喜婆完成了她的任务便说着吉祥话,讨了赏就出去了。屋里的婢女们也偷笑着一一退出去,将门关上。而门外的公子哥们早在屋里两人喝合卺酒的时候就被柳朝赋赶走了。   屋里二人并排坐在床上,柳婉玗隔近了能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像是冷梅香却又比冷梅香更清幽绵长些,很好闻的味道。忍不住看旁边的沈修宴,正巧对方侧头二人视线对上,黑耀耀的眼珠像会灼人,柳婉玗受不住先转开了视线,就听见他问:“你饿了吧?一天都没吃饭了。”   柳婉玗别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还好。”似是害羞不敢看人。   沈修宴看她一头珠钗又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眼床铺说:“你先摘凤冠吧,我给你端盘糕点来。”   她坐在梳妆台上,将头发拆散,回头时,沈修宴站在桌子旁看着她,柳婉玗对着他弯了弯唇角,果然沈修宴红着耳朵说:“来吃点吧。”   “好。”柳婉玗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看沈修宴将床上的花生,红枣择起来。又过来给她倒了杯茶,柳婉玗顺势端起茶喝了。晚上不宜吃多,容易积食,况且等会还不能睡。   沈修宴见她不吃了,勾起笑低缓地说:“那宽衣吧。”沈修宴站在她面前,低头能看见她的乌发,将手搭在她肩上。   那种似冷梅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对方的手上的温度仿佛能透过一层层嫁衣传到她的肩上,即使她看过之类的书册,但想到接下来的事要亲身经历,心中还是忐忑,脸上红润一片。   柳婉玗抬头看面前的人嘴角噙笑,心想着,即为夫妻早晚都要经历,便慢慢站起了身。   红烛灭,衾被乱,有人在帐中低吟,细白的胳膊在红纱帐中若隐若现。   成亲后的第一天,沈修宴按平常时候睁开眼时,外面天刚亮,怀里的人还在睡。他醒了就睡不着,于是就盯着柳婉玗看。   夫人白白软软还是热乎乎的真喜欢。   天大亮的时候,有下人在外面敲门问:“沈大人,夫人你们醒了吗?”   沈修宴刚准备说让她们等会再来,就见怀里的人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愣怔地盯着她睁开眼,刚睡醒的眼里还有水雾,过会恢复了清明,昨晚人哭的狠了到今天眼尾还是红的,现在看着竟特别的勾人。   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人怀里的柳婉玗一惊,想动身起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和生了场大病一样,浑身酸软,特别是腰部以下,又酸又疼,根本就不像是册子里写的。   所以是册子在骗人,还是他技术太差?   不过依稀记得对方有叫热水帮她清洗,好受多了。   沈修宴见人清醒了问:“现在要不要起来洗漱用早膳?”   想到过会儿还要去祭拜沈家夫妇她就忍着睡意起来了,等过段时间沈修宴要每天上朝了就可以多睡会了。   沈修宴先下床将二人的衣服拿过来:“早上冷,你就到上面穿吧”   柳婉玗接过衣服不由得想着,长得好看就是好啊,两人以前没见过一面,睡了一觉就能开始关心人了,不会又是个收不住心的吧。   心里七想八想,面上却端的四平八稳,刻意将声音软绵拉长了说:“郎君,我服侍你穿吧。”   “不用我自己穿,”心里痒痒,他不知道别的妻子私底下是怎么称呼丈夫的,但他还是听出来夫人那一声郎君叫的太亲密了些,昨日夫人不还是很羞涩的吗。   沈修宴自己先系好了腰带,走到床边帮动作有些疲倦的柳婉玗穿外衫。沈修宴身上还有她昨夜闻了一晚上似冷梅香的味道,从小到大有不少人来帮她穿衣服,从未有人让她如此别扭。   门被打开后,一众下人端着水盆等洗漱器具进来,两个年龄大些的径直走向床铺,将染红的白巾拿出来,折好放入拿着的匣子里。   期间柳婉玗红着脸目不斜视端坐在梳妆台边,由身后瑞文帮她梳头。   成亲后的第一天应该去给公婆敬茶,但沈修宴家中情况特殊,所以她要与沈修宴一起去祠堂里行大礼拜见其父母。   祠堂在宅子靠后的地方,昨日她一直盖着盖头,没见过这地方的样子,今日才见全貌。还有不少地方挂着昨天成亲的红绸,初阳洒在上面,给秋日平添一份暖意。   到祠堂后,二人按礼节行礼叩拜。结束后,两人一路回到主院,让人上早膳。   早膳摆上桌后,柳婉玗有些讶异,只因种类非常多。沈修宴见她讶异以为她不喜铺张浪费,连忙开口解释说:“我还不知你爱吃些什么,就让人各上了些,下次你可以让人直接和厨房交代做什么。”   “没事,我不太挑食,按你的喜好来就行”我不吃胡萝卜馅的包子,这个青菜粥里要放有肉丝,还有馄饨里的葱花要捞出来,那碗面条里不能没有香菜。看着一桌子不合心意的菜,面上还是笑盈盈地说“夫君布置的我都很喜欢”。   沈修宴手里着握着筷子,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像刚刚一样叫郎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夫人来了   柳婉玗:(冷漠)开启新副本 第5章   沈修宴陪着柳婉玗用完早膳后,准备再陪着她去宅子里逛逛,熟悉环境。被柳婉玗推辞了,让他以公务为重。他想说公务可以等会再办,但看着柳婉玗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眼眸亮晶晶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硬没说出来。想着自己不陪着,她能和熟悉的婢女待一会或许更加心安。   等沈修宴走后,柳婉玗松了口气,一懈神就感觉困意涌了上来。她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又早起,这会困得厉害。正巧院落里有一颗老树,枝叶繁茂,挡住了刺眼的骄阳。   让人搬了软塌放到树下。瑞清见小姐似乎是想睡觉,就抱来毛毯,将软塌铺整齐。柳婉玗几乎是睡眼惺弄但还不忘开口夸奖人一番“瑞清很是能干啊。”   瑞清笑着给她盖好了毛毯,见人闭眼了,就站在旁边和瑞文守着,免得树上落下什么东西惊醒了人。   院子门口跑来一小厮,偷摸摸的往里瞧了眼,又急匆匆的跑走了。   “那个刚才来的好像是沈大人身边的。”瑞文悄悄的对旁边的瑞清说。   “嗯,许是想看看小姐在做什么。”   “刚成亲的男女就这么分不开吗?”   “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央小姐早点把你嫁出去。”   “我才不要,嫁出去还不如留在小姐身边舒坦。”   书房门被敲响,从里面传来淡雅的声音的“进来吧。”   进门的人正是刚刚偷瞄的小厮“大人,小的刚去看了,夫人她在院子里休息。”   书桌后的人一脸正色,让小厮出去了。但书案上摊着的书半点都没看进去,无奈只好将书本放到旁边,铺上纸张来练字静心。   他喜欢在练字的时候思考事情。   但无论写多少张纸,脑海里的人挥之不去。   他不相信一见钟情的说法,觉得太假,那能用来解释他对柳婉玗格外注意的理由就只有贪恋美色几字了。   同一时刻的朝堂上,皇帝因这婚嫁很是高兴,特意在靖王面前提了一句。   当今皇帝是先皇的幺子,先皇在时,虽得圣宠但因为不是嫡子且排行末尾,所以先皇每每提及册立为太子时,必遭群臣反对。先皇本想等他大些了,再让他接手朝政,有了政绩再提封太子一事,想必阻力会小些。谁知先皇还没等到幺子长大就先走了,只在走之前匆匆下了口谕。   朝堂内因为先皇突然逝世而骚乱不断,北狄骑军也趁此机会压境入内,一举攻破数道城池,直捣黄龙。京中将领又是青黄不接之时,恰巧此时靖王来表示愿意为国出战。皇帝大喜但也留了个心眼没有将虎符直接交于他,而是给了他另一个信任的将军。   等皇帝压下非议登基后,靖王早已攻退北狄军队,并且策反那名将领夺走了虎符。刚登基时,朝堂之事繁冗复杂,老臣又大多倚老卖老且身边的靖王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一时不察让靖王插入不少他的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帝一直想通过科举取士,将朝廷里的水换一换,像沈修宴这种人才,他自然要为其铺好官路,以助自己早日将靖王一派连根拔起。   下朝后,靖王黑着脸连朝服都没换就把心腹召来,恶狠狠地说:“老七以为赐道婚就能拦住我吗?今日上朝时竟然敢挑衅到我面前,他怕是不想要屁股下面的龙椅了。”   “王爷还是莫轻举妄动,皇帝想把太傅府拉下水一举恐怕是已经惹恼了太傅,我们此时应该静观其变,”话没说完,便被突然暴怒的靖王打断。   “静观其变?你上次叫本王静观其变,父皇就趁机下旨把皇位传给了老七,这次本王不会听你的,沈修宴必须尽快除掉,我早已忍受不了老七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心腹看靖王双手紧握成拳一幅不听劝怒气横生的样子,有些不耐但仍好生相劝:“王爷心向天下是好事,但操之过急,难免会有所泄露,还应从长计议。”   靖王失了耐性直接说道:“我请你来可不是听你一口一个从长计议,行了,你若没本事就趁早离开吧,本王没你上次不也弄死了上个状元,不过一介布衣还不是本王想杀便杀的。”说完直接大步跨出门外。   心腹见他如此不听劝竟还择言相辱,也是气急,当即就出了靖王府,此等心性活该没把皇位传给你。   一个多时辰后,沈修宴放下笔,罢了,不论是否是贪恋美色,柳婉玗都是自己的妻子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将书桌上的宣纸收拾一番后,去了柳婉玗那里。为了方便递交文书他办公的书房就在前厅旁边,平时休息的主院在花园旁边。   院子里静悄悄的,沈修宴没让小厮跟进来,独自进去了。免了两个婢女的行礼,径直走向软塌那处。就有这么困吗?   看软塌上的人睡的脸蛋红润,呼吸均匀,一头乌黑的发散开在脸旁。沈修宴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没想到睡着的人竟然睁开了眼。   柳婉玗其实早已醒了,因为软塌甚是舒适,她身子又疲软难受就不想起来,迷迷糊糊间感觉有温热的东西碰了自己的脸,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沈修宴。   沈修宴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语气平稳的说:“夫人这样睡恐怕会着凉,还是进屋歇息吧”柳婉玗看了眼正午顶天晒的骄阳不语。   因躺着和人说话不像样子,柳婉玗还是站起来了,面上软言细语的说:“谢夫君关心。”你要是不来,我还能多躺会。   沈修宴看人微垂头的样子不由感叹夫人还是很娇羞的。   随后,二人进屋,沈修宴让柳婉玗困的话再去休息会,吃饭的时候再叫她,不过柳婉玗拒接了,她起来走了会路就清醒了,已经睡不着了。   沈修宴也没多说,去书案上拿了两本书过来,递给旁边坐着的柳婉玗一本。语调温和:“既然夫人不困了,那陪我一起看看书吧”   柳婉玗接过书本,扫了眼书名,可惜我最喜欢看的不是这种的。   沈修宴想着夫人才名盛京,应该是喜欢看书的,就是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样的,刚刚递给夫人的是一本杂记,多是记录了各地风俗,用语活泼,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沈修宴手里拿着书,心思全不在上面,还是耐不住问道:“夫人平时爱看什么样的书,我多让人准备些。”   “我不过是打发时间随意看些,夫君即为状元想必藏书已经足够了。”要是让你准备我喜欢的那不就完了吗。   “夫人不必自谦,若有什么喜欢的让人去买来就行。”我藏书并不多,等会要让人再去买点。   二人心思各异谈了一会,差不多就到了晌午,让人摆了膳。   吃饭的时候,沈修宴见柳婉玗一直不夹自己面前的菜,以为她是害羞,就帮忙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放入她的碗里,还特别贴心的说了一句:“夫人不用拘束,都是自家人。”   柳婉玗看着碗里的明晃晃的胡萝卜丝,抿了抿唇,想着要不直接告诉沈修宴自己不爱吃胡萝卜,但又想到二人刚赐婚风头正盛,现在她不吃这胡萝卜丝,也许明天传出去的就是她对赐婚不满意,在饭桌上和中书大人大大出手的消息。   她亲身经历过那种谣言的威力,再说京中官家夫人大多都是闲来无事爱聊八卦。只好忍着将胡萝卜丝咽下。   旁边伺候的瑞文瑞清有些惊讶,她们贴身伺候的,自然知道小姐不爱吃胡萝卜丝,姑爷不清楚给小姐夹了还正常,可小姐竟然面不改色的吞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一顿饭结束后,沈修宴问柳婉玗是否要午睡一会,柳婉玗摇头,早上睡多了,她现在肯定睡不着。于是沈修宴就让人把管家叫来,不一会一个身着蓝衣中年男子抱着账本进来了。   沈修宴见管家来了对柳婉玗温言“夫人,这府中账目还要请你劳心。”   柳婉玗有些迫不及待,管一宅账本一直是她所向往的,母亲也多有教导她管家权利极为重要,非是不得已千万不能让给其他女人。   沈修宴看她明显高兴的样子,原来是喜欢账本吗?京中才女背地里竟是个小财迷,越来越可爱了。   一下午大部分时间柳婉玗都沉迷于和管家算账本,连沈修宴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在意。等到黄昏时候,柳婉玗才将府中账目统计清楚,本来沈修宴来京不过几月用不了算这么久,但是为了迎娶她银子花了不少,别人来的贺礼也不少,一样样的算,也花了许久时间。   瑞文上了几遍茶水,见她停了,懂事的帮柳婉玗按揉肩膀,“小姐,算完了?”   柳婉玗闭着眼懒懒的嗯了一声,又睁开眼说:“以后记得改口,不能叫小姐了。”   瑞文规矩的应了,然后又帮她按起了肩膀。   晚饭的时候沈修宴又来了,这次饭桌上没有胡萝卜,沈修宴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给她夹菜,柳婉玗终于舒心的吃了一顿。   不过沐浴后看见沈修宴坐在床边明显是在等着她来。她感觉自己腰部更酸了。   谨慎地开口:“夫君我今日有些不太舒服。”   沈修宴刚想说不舒服那就赶快上床休息,站在下面干什么。可见柳婉玗踌躇的模样瞬间懂了。戏谑的开口:“我只想和夫人商量一下明日回门之事,不知夫人想哪去了。”   柳婉玗强装稳定:“我能想哪,只不过想早些休息罢了。”   沈修宴憋笑着说:“那夫人上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柳婉玗:(看着胡萝卜)你完了   沈修宴:嗯?? 第6章   柳婉玗躺在床内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昨天晚上到能睡觉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但今天显然不行,旁边躺了个大活人,她觉得很别扭,特别是刚才她和大活人的谈话非常让人尴尬。   她刚想翻身侧躺,就听被褥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东西过来了。柳婉玗身体僵硬的躺着,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然后放在体侧的手被沈修宴摸索着过来的手握住了,感觉沈修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并没有其它的动作后,放松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思考睡着的人会不会被这样惊醒的问题,松懈下的神经就在暖烘烘的冷梅香被窝里睡着了。   旁边的沈修宴听身边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忍不住侧头,这个方向能看清柳婉玗的耳朵,但看不见耳朵后面藏着的小痣。视线朝上看去就发现有一根头发落在她脸上,在呼吸间动得颤颤巍巍。沈修宴将另一个胳膊从被褥里拿出来,小心的侧了身体,用手指拨掉了那根头发。   拨完后又想起来他们还没有结发,看着柳婉玗一头乌发,想着,现在人睡着了不能叫醒,明日再结。   第二日沈修宴先醒过来,身边的人还在睡,他看看帐顶又转头看看柳婉玗,怎么还不醒?今天还要结发的。   因为前天晚上一直睡得不踏实,所以柳婉玗在听见下人叫门的时候就被惊醒了。昨天晚上睡前特意让瑞文晚点叫她,回门不需要特别早能多睡会,因此也没有人来叫门。   沈修宴有些进退两难,他想叫醒人结发,但觉得打扰妻子睡觉实在不是个好夫君该做的事,但就让她这么睡着,他自己又想结发想的心里痒痒。只好期盼人能早点醒。   到了辰时,外面有下人来叫门,沈修宴看人迷糊糊的醒过来,松了口气。他起身开门让人进来服侍。   今天柳婉玗不像昨天那样腰酸背疼,她自己起来去屏风后面换衣裳。等她出来的时候,沈修宴已经穿戴整齐,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等她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沈修宴走了过来。身后的瑞文因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沈修宴站在她身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按着她的肩膀靠近耳边说:“夫人,我们还没有结发”   铜镜里模糊的两道人影缠在一起,像亲密无比,闻着萦绕在身边的冷梅香,柳婉玗突然脸红了。   沈修宴没发现,他伸手打开桌子下的抽屉,拿出了剪刀,挑起柳婉玗一缕头发,剪刀轻响一声,发丝断了落下。他接过那发丝,接着剪了自己的头发,又摸了一条红缎,将两人的头发绑在一起,边绑边笑着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温润的笑意浸透人心。   柳婉玗心想,结发就结发怎么弄得让人脸红心跳,果然读书人都风流成性。压下脸上的燥意笑着应了沈修宴说的话。   等柳婉玗穿戴好,早膳已经摆上了,今早是瑞清特意去厨房交代了的,虽没有昨日那般丰盛但好在合胃口,二人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后就上了去太傅府的马车。   马车里,柳婉玗与沈修宴之间隔了半个身子的距离,但她还是觉得两个人关在这一个的车厢有点透不过气。正好这个时候走到了正街,她掀开窗帘,看外面的商户,自从赐婚以来她就没有上街走过了。   两府隔的并不远,穿过这条正街就到了。太傅府门口早有小厮守着,看见了中书府的马车一人赶紧进去传报。   沈修宴先下的马车,柳婉玗拽住他递过来的手下车,可下马车后沈修宴像忘记了一样并不把手松开,仍紧紧握着,太傅府的下人已经迎过来了,无奈,柳婉玗只好尽力忽略那只手。   “二小姐姑爷你们可算来了,夫人早在正厅等你们”   去前厅的路上碰到不少下人,都瞧见了他俩紧握的手,柳婉玗未嫁前算得上是京中小姐的标榜,几乎是每个场合都有不少人盯着她,但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如此拘谨。   到了正厅沈修宴才松开手,但他是在看见姜氏的时候才松开的,也就是说姜氏也看见他俩是牵着手进来的。柳婉玗心中忿忿不平,有本事牵到我母亲面前去啊。   姜氏让太傅昨天请了朝假,让柳婉玗他们回门的时候双亲都在家中。这也是向沈修宴提醒他们太傅府有多疼爱这个女儿的意思。   所以当柳婉玗看见父亲进来的时候,先是一怔后又忍不住心酸,父母竟为我劳心到如此地步。沈修宴见到岳父在家倒没有太大反应,毕竟他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定会疼爱有加。   两人起身给太傅请安,太傅笑呵呵的受了,让人坐下。   太傅坐在主位上语气平缓:“我家这二姑娘算得上是娇惯着长大的,这嫁到贤婿家中没给贤婿添乱吧”   沈修宴温和一笑道:“岳父说笑了,夫人她娇俏可爱,我疼惜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添乱”   柳婉玗心里一跳,瞥了眼对面的人。   闻言太傅夫妇皆是一脸笑意,对视一眼,姜氏柔和的开口:“姑爷认为婉婉好那就好”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女儿,继续说:“倒不是我自夸,婉婉从小就听话,姑爷来京已有几月,想必也是听说过外面的传言,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实在疼惜她早嫁,还望姑爷以后能多宽容她几分。”   夫人的小名是叫婉婉吗?   沈修宴沉声说道:“岳母这话就不必说了,既然婉婉她嫁给了我,那我必然会对她好,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端坐的柳婉玗听他的称呼不由一愣,但父母在旁,她也没有说什么。   听完了这话,心中却想笑,每个男子陪妻子回门的时候说法差不多都是这样,可要是都做到了,这京中哪还有这么多她能听见的八卦。   倒是姜氏赞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女儿,向太傅告辞:“老爷,婉婉以后回来一次怕都不易了,我带她下去说说话,你和姑爷好好聊聊”太傅笑着说:“去吧”。   姜氏拉着柳婉玗去了主院,在房中坐下后,一脸关心的问:“你和他也相处了一日了,感觉如何”柳婉玗回想了一番说:“君子作风,倒也为良人。”   姜氏听了这话,目光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年我回门,母亲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的。”低头扯了扯袖子,讽笑一声:“可你父亲他又如何算得了良人”长叹了口气:“罢了,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如今的天理,不过这样一想我竟又觉得他不欠我”   柳婉玗听了这话心中难受,握住母亲放在桌上的手,姜氏拿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转移话题问:“我今日瞧见你们来的时候牵着手,想必现在很疼你吧”   看母亲一脸打趣,她笑了笑说:“的确对我很好,母亲不必操心”   姜氏语气温柔的说:“你向来乖巧有主见,母亲也只为你操心这一回,望你们能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就好。”说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朝中局势母亲也是知道些,圣上想要从靖王那里夺权,沈修宴的处境实在是危险,你跟着他记住要千万小心,没着了别人的道。”   柳婉玗也知事情严峻:“是,女儿记下了。”   “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姜氏说着便自己起来走到屏风后,柳婉玗只听啪嗒一声,像是匣子打开的声音,很快,姜氏走回来果然手里抱着一匣子,又将那匣子推到柳婉玗面前,开口说:“本想你成亲的那天给你,但又怕人多忙起来弄丢了就推到今日,收下吧,你正年轻衣裳饰品之类不能委屈了,他又入仕为官需要打点的地方也不少。”   柳婉玗听这话便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了,有些哽咽:“母亲,中书府上也不缺钱,这东西我不能收。”姜氏听了有些惊诧:“他聘你入门的彩礼就不少,又是操办婚宴,况他不过是一个刚入职的五品官如何能有盈余。”   柳婉玗稳了稳情绪说:“我也问过这个,他说聘礼之类的是他父母在世时给留下的”   姜氏不放心,眉头皱了起来:“不会是他自己在朝中”柳婉玗知道姜氏怀疑这银两来路不正,连忙开口:“母亲,江南多富商有些积蓄也不奇怪,就算钱路不正,他入朝几月也攒不下这么多。”   但姜氏仍要她把匣子拿走:“就算府中盈余你也拿走,把东西藏好。若真有天他出事了,也好傍身周转”柳婉玗听后又看母亲表情坚决,知道是不收不行。刚想开口被门外欢彤出声打断:“夫人小姐,三姨娘过来请安了”   姜氏冷声说:“告诉她,我正和二小姐说话,让她请安过会来”   柳婉玗皱眉问:“父亲什么时候解的她的禁足?”姜氏讽笑了一下:“你出嫁后的第二天就解了,不是你父亲不疼你,只是院中人容颜都正在衰老的时候,她竟还像一朵花似的,这谁忍得住啊。”   侧头看女儿也是花的年纪忍不住问道:“要是有一天沈修宴他也想纳娇妾,你会如何?”   柳婉玗转了转手腕上带的玉镯说:“我和他既是赐婚又没有感情,他想纳就纳,不过是府中多张嘴吃饭罢了”说到这她捋了捋手中的帕子,笑着说:“再者,他的娇妾就算再美不还是要向我弯腰行礼。”   姜氏听了愣怔一下,又欣慰的开口:“你若是能一直保持这种心性也是好事。”看了眼房里的漏壶站起来说:“去前厅吧,你大哥也是时候下朝回来该传午膳了。”   去正厅路上闲聊的时候,姜氏笑着将柳朝赋昨日之举抖了出来:“你大哥昨日也想请假在家里等你们回门,可他上司怎么也不放人,两人还在大理寺门口大吵了一架。” 第7章   饭桌上柳婉玗娇笑着问大哥是否有此事,柳朝赋哼了一声没理她,一桌人其乐融融。   沈修宴想柳婉玗回家吃饭,那桌上大多应该就是她爱吃的,在心里默默记下柳婉玗夹的多的几道菜。   这时太傅抬手拍了拍沈修宴的肩膀,举起酒杯,沈修宴意会:“岳父,小婿敬你一杯,感谢您养育婉婉怎么多年。”端起酒杯,向太傅致意。   太傅乐呵呵的碰杯饮酒。   姜氏也高兴的在旁说:“贤婿前途无限,我们家婉婉该感谢你”   沈修宴看着柳婉玗弯唇笑了一下,一张脸生的清俊无端,金丝锦绣的白罗袍衬的人格外温润,一笑竟给人满园梨花开的感觉,香气四溢,柳婉玗借宽大的袖子捂了捂胸口,笑得这么勾人干什么!   剩下的吃饭时间里柳婉玗都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着沈修宴的笑。一个书生还会勾人,真是见鬼了。   饭后,就要回府了,柳婉玗和沈修宴向双亲拜别离开,不过刚走出廊道就被人叫住了,柳婉玗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二姐姐等等”   我不过回个门你还想让我落面子不成,心里不耐,但面上端的稳,转头一脸温和地笑意:“三妹妹有何事?”   柳三小姐一脸红晕的快步走来,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快了上脸了,还是别的什么。“姐姐以后再回来一次也不容易,我思念姐姐特绣了两个荷包送于姐姐和姐夫,祝姐姐和姐夫恩爱有加。”   柳婉玗听了这话,心里奇怪,再看柳三小姐眼神乱飘总往沈修宴身上扑,女人对这些总是敏感些,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三妹妹这是不光想在太傅府里给她请安,还想去中书府请安。   这递过来的两个荷包里,给沈修宴的那个里面应该是藏东西了。真是没想到我成主母后拿捏的第一个小妖精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柳婉玗不动声色笑着说:“三妹妹你这荷包绣得可真漂亮”又凑近几步像是想要看清上面的绣纹的样子,却又皱眉,以帕捂鼻,侧头似是难忍说:“这荷包里的东西也太香了点吧,姐姐我最近闻不得这么香的。”   退了几步,盯着柳三小姐的眼睛说:“我与你姐夫亲密,他身上太香的话,我也闻不得”说完又勾唇笑起“所以三妹妹不妨想想其他的。”   柳心怜听完后一脸煞白,见旁边的沈修宴也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神色就更伤心了。   柳婉玗想,旁的也就罢了,你想和我姐妹共侍一夫,让全京城笑话,丢尽太傅府的脸面这可不行。   马车里,柳婉玗还是没顺过气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定是沈修宴做了什么引来的。   所以在沈修宴每每想和她说什么的时候,柳婉玗都不冷不淡的应付过去了。   沈修宴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又细想刚才柳三小姐的举动,他自己没有庶弟妹,但也听过不少宅院里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倾轧的事情,莫非柳三小姐是在荷包里放了麝香之类,想让夫人不孕损害夫人身体?难怪夫人会说闻不得那个荷包的香味,明明昨天晚上夫人才让婢女将衣裳熏香些。   沈修宴越想越觉得他的猜测正确,不由开口想证实一番:“夫人那荷包里是否放了损人的香料”他本以为这话一出会让夫人打开话匣子,将这些年庶妹的刁难的事情一一道来,没想到夫人抬眼的时候好像瞪了他一下。   柳婉玗现在已经确定他俩之间一定是私下里有来往,她前脚拒接荷包,后脚就被逼问荷包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不明摆着,两人来往密切,沈修宴就是想收人家的荷包。越想越生气,果然这等书生就是风流成性,不配为良人。   但她绝不能放任两人来往,她撑了那么多年大家闺秀的名声可不是由你们来踩的。   想到这里,柳婉玗掐着手心,平复心情抬头试探着说:“夫君怎么这样说,我三妹妹她虽然是不懂事了些”边说边仔细观察沈修宴的表情,见他好似毫无波澜,才接下去“但也不至于做这等损人损己的事”   她没想到沈修宴会说:“可我听说她已经及笄了,怎么还能说小,夫人受了委屈只管说出来,在我身边夫人无需大度,只要高兴便好”   柳婉玗一怔,看他神色真诚,耀黑的眸子紧盯着她,不似做伪。莫非二人之间真的没什么?只是柳心怜在唱独角戏?可不该啊,若不是两情相悦,柳心怜也没必要一头吊死在一个五品官的妾氏上。   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修宴一脸好奇的问她:“夫人?夫人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像不经意间朝她这挪了点位置。   柳婉玗瞥了眼他的动作,开口:“没想什么”感觉这话有点干巴巴的,又加了句“拐角那里有家糕点铺子,我原先在那里定做了模具,今天也应该做好了,等会回府我做糕点端给夫君吃。”   沈修宴本来心中有些受挫,向夫人说情话,她却是毫无反应。但是夫人又说要做糕点给他吃,心里一荡:“好啊,夫人手艺一定是极好的。”   又想到什么,沈修宴开口问:“夫人小名是叫婉婉?”   “未取字的时候,母亲一直这样唤我,叫顺口了也没改过来”   “那我可以私下里也这样称呼你吗?”   柳婉玗突然发现,沈修宴这人内里可能就不是什么君子,看了眼两人几乎要碰到一起的腿,开口:“夫君不是在太傅府里就这样叫我的吗?”原先叫的时候怎么不问,叫完了来问可不可以。   “听你母亲这样叫你,我也想和你能亲密些”又挪了点。   又看两人已经碰到一起的腿,这还不够亲密?   柳婉玗抬眼娇笑着说:“夫君想叫便叫吧”   感觉马车在拐弯了,柳婉玗打开门帘叫停了马车,刚准备出去,却被拉住了手:“婉婉我先下去吧”她不明白为什么沈修宴能将一个小名叫的让人脸红心跳,最后只能归结于读书人大多爱风流这个理由。   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再次向她伸来的手,柳婉玗懂了,原来先下来是又想牵手了。   但在外面柳婉玗也不能说什么,心情复杂的拉住了对方递来的手。果然一直进店里沈修宴都没有松开。   这家糕点铺子也是在京中有些名堂的,人家本来不卖模具的,但耐不住要买的人身份贵重,得罪不起。铺子的掌柜看见柳婉玗了,立马将柜子里放的模具拿出来:“夫人,东西给你做好了。”   柳婉玗接过模具摸了一下上面精致的花纹,很是高兴的说:“多谢掌柜的,这模具做的很好”   “夫人相得中便好”掌柜的笑呵呵的回道。   柳婉玗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动动手做点糕点,不过她并不很注重好不好吃,她更喜欢好看的,所以没想着要配方什么的,就惦记着人家的样式。这个要人做的是按她要求来的新的模具,他家的糕点铺子里也没有这个花色。   沈修宴也看着这个模具,心里感叹着,婉婉真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心灵手巧,和别的贵女都不一样。   两人走出糕点铺子了,柳婉玗还想到街上逛逛,便问沈修宴要不要先回不回去。   沈修宴温和地笑着说:“我陪婉婉再逛会儿”   柳婉玗瞧了他一眼,陪就陪,大街上你笑什么笑。   两个人沿着正街走着,大梁国风开明,路上走得也有姑娘们,但像柳婉玗和沈修宴这样男俊女俏的就少见了。柳婉玗平常独自出来的时候多戴面纱,从没像今日一样,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   路过一家珠宝阁的时候,沈修宴问:“婉婉要不要看看”见柳婉玗明显放亮的神色,继续说:“听说这里的东西每隔段时间都会上新,婉婉进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的确自从赐婚她就没出来买过簪子了,抬脚进去,没想到在里面看见了熟人。   “徐姐姐也来看首饰呀”   徐月卿闻声回头,见是她笑着迎上来:“是婉玗啊”说完看向旁边的沈修宴,行了一礼“中书大人”   沈修宴君子作风“徐小姐不必多礼”   徐月卿拉着柳婉玗的手说:“我今日来是为祖母挑生辰礼物,你来这是挑饰品来的?”   柳婉玗回答:“刚好走到这里,就进来看看”见掌柜已经将徐月卿要的东西包好了,连忙说:“徐老夫人过生辰,你怕也忙得很,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徐月卿笑着应了,说:“那等我隔日拜访,给你送帖子”   “徐小姐亲自给我送帖子,那敢情好”   “好,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挑”   沈修宴见人走了,才开口:“那位是婉婉的闺中好友?”   柳婉玗嗯了一声,专注的看着摆出来的簪子,沈修宴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还一脸兴趣的帮她挑簪子。   等出珠宝阁的时候,掌柜的还在后面殷勤的说:“夫人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沈修宴牵着柳婉玗的手感觉到她心情不错,所以在经过下一个成衣铺的时候,停下来说:“婉婉也该买一些新衣裳了”   柳婉玗回头看了眼小厮手里抱满着的首饰盒子,有些犹豫:“不了吧,天快黑了”   沈修宴见她嘴上说不,眼神却亮晶晶的,侧头憋笑“这不过申时三刻,不晚,婉婉进去看看吧”   柳婉玗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婉玗:说!你吃饭的时候笑的那么妖娆是想干什么?   沈修宴:(羞涩的对手指)想勾引夫人o(////▽////)q 第8章   等柳婉玗挑完衣裳,一路逛回府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但婉婉心情很好,沈修宴在心里默默补充。   用过晚膳后,柳婉玗舒舒服服的去沐浴了一番,穿着里衣坐在梳妆台前,将今天买的簪子一支支的分类放进匣子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沐浴回来的沈修宴一进门就看柳婉玗那幅沉醉的模样,努力的憋着笑走过去说:“婉婉,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接着就见柳婉玗一脸正经的关上了匣子,又端着温柔的笑意走过来,沈修宴直觉不喜,在看过她鲜活的一面后,现在这幅笑只让他觉得不真实,很假。   柳婉玗刚坐到床边,正在脱鞋子,沈修宴心里面不舒服,从后将头依靠柳婉玗的肩上,用手圈住人,不让人走。   柳婉玗感觉这个距离让人害怕,因为沈修宴侧头就是她的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放在别人眼前让她浑身汗毛都不由得竖了起来。   沈修宴拦住人的腰,将手臂缩紧,柳婉玗勒得慌忍不住侧头,伸长脖颈,想要避开。   她实在想不明白对方现在的举动,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修宴不回答只是愈发收紧了臂膀,柳婉玗被勒的骨头疼,有点生气:“你干什么啊?”   沈修宴像是突然回过神的样子:“我刚刚走神了,没勒疼你吧”   柳婉玗见人松开了胳膊,马上侧身坐到一边,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   沈修宴见人离自己远了,微抿唇,看着也不高兴了,但柳婉玗一直不坐过来,只好说:“你没事的话,就睡觉吧“   “好”柳婉玗边回答他边动作迅速的爬到床里面,一般应该是妻子睡在外面,丈夫谁在里面,方便伺候丈夫,但他们第一夜的时候就是她睡在里面,一直也没改过。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一定要睡到外面去,假如晚上沈修宴又像刚才一样,她跑都没地方跑。   心有余虑,柳婉玗特意靠着墙睡,试图以一己之力在两人中间隔出个楚河汉界来。   沈修宴准备躺下的时候,看见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没说什么。   房里的空气都尴尬的快凝固了,柳婉玗不由自主的放轻呼吸,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睡觉,但谁都没有打破僵局。   直到瑞文来敲门问他们睡了吗,是否要熄灯了。沈修宴说:“熄了”   随后房里就暗了,柳婉玗盯着帐子上花纹的眼睛发酸,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侧过身,面向墙壁,忽略掉心里那点不舒服,闭上眼睛睡了。   沈修宴心里憋闷的慌,想着既然她心里不舒服的话,那就说出来,为什么非得憋在心里,他们不是夫妻吗。   自己气了一会,又转头想她年纪小可能刚刚被我吓着了。我是男子应该多体谅她,冷战最后气的还是自己,想到这里,沈修宴就坐起身子,把自己的枕头拖到柳婉玗枕头旁边,又向那里挪了挪,躺下了。   柳婉玗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但没睁开。   到隔日卯时的时候沈修宴就醒过来了,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在他臂弯里睡觉的柳婉玗,勾起嘴角笑了。看只要我向前一步,就和好了。   享受着娇妻全心全意的依靠,沈修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本来他是要今天就去上朝的,但正好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可以陪夫人再睡会。   但柳婉玗忘记他是今天休沐,只记得他今天要上朝,所以昨天晚上趁沈修宴去沐浴的时候,就告诉瑞文早上不用叫她起床,也不要让别人进来吵她。   所以等到沈修宴不知道第几次睁眼,看见柳婉玗还在睡的时候,忍不住回想,夫人好像早上总是起不来,特别的贪觉。   低头看柳婉玗睡红扑扑的得脸蛋,真想咬一口。   但等柳婉玗醒过来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沈修宴脸都黑了,也报复了一句:“我不在这的话都不知道婉婉竟如此贪觉,与平常贵女都不同。”   柳婉玗刚睡醒脑袋没清醒,下意识的将脑袋里的话说出来。还没等她后悔,沈修宴又给她一重击。   我的天,我兜了这么多年的皮别是要掉了!稳住,没事的我只是睡了个懒觉。   沈修宴说完了其实也后悔了,但看着柳婉玗一脸慌乱,又感觉很新奇。突然发现了一个好办法,既然你想到我面前装,那我就把你的皮撕掉,这样就可以坦诚相见了。   柳婉玗抬眼看他,见他自己又缓和了脸色,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是书生的脾气都这么好的吗?   接下来像平常一样的穿衣吃饭,沈修宴没再提她早上睡懒觉的事情,好像他们早上的谈话只是错觉罢了。柳婉玗在心里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心慌,因为沈修宴总是在她偷瞄他脸色的时候,一脸笑意的转过头。   一早上柳婉玗都心绪不宁,门房有人来传话说有位徐小姐的婢女求见。   柳婉玗让人进来了,那婢女的确是在徐月卿身边经常看见的,她行礼后从袖里掏出一张请帖说:“沈夫人,本来我们小姐是准备今日来拜访送请帖,但徐夫人咳疾发作了,实在离不开小姐,所以就让我来送请帖,小姐说您去生辰宴的时候定会向您亲自赔礼道歉 ”   柳婉玗一脸关切的开口:“徐夫人咳疾发作了严不严重?”   婢女斟酌一番才说:“是夫人的老毛病了,沈夫人不必担忧,且有小姐在身边服侍着,想会好的。”   柳婉玗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告诉你们小姐只管照顾好徐夫人,请帖我收到了”   那婢女听完,行了一礼出去了。瑞文送完人进来,见小姐在看人送来的请帖,有些不快的说:“夫人,我刚刚送那婢女出去的时候,提了几句徐夫人的病,她就神色不自然,我觉得徐小姐就是在躲着不见您”   翻了翻手上的请帖随意开口:“管她的呢”   本来她们也只是互相做表面功夫的好友罢了。   吃完午膳,柳婉玗准备去睡个午觉,刚躺下,沈修宴也过来了,宽衣解带:“我陪夫人睡午觉”   我不用你陪你出去吧   柳婉玗默默看着他脱的只剩里衣走过来,沈修宴坐到床上的时候突然说:“夫人,你中午不会又要睡很久吧”   柳婉玗憋气:“不会,昨天是一直没睡好,早上才会起晚”   眼神戏谑:“这样啊”   “嗯”   柳婉玗本以为自己被气到了,中午可能睡不着,可没想到没一会意识就有些迷糊了,睡着前还想着一定是对方身上的香有安神的作用。   等她醒来,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柳婉玗趴在床上懒懒的想着她睡了几个时辰。   沈修宴听见声响知道人醒了,走过来却见她还一脸困倦的趴着。真像只小懒猫   “婉婉起床吧,你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柳婉玗心如死灰的起来穿衣服,瑞文给她用发带将头发束起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昨天买的模具还没用,也许可以从这个方面挽留一下形象,毕竟别的贵女也不会做糕点。   趁天色还早,柳婉玗带着人去了厨房,下午也不需要做饭,所以厨娘们都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隔老远瞧见有一帮人来了,一个个都站起来行礼。   柳婉玗直言来意,借了厨房,规矩的做了几盘糕点,半个时辰过去糕点出锅脱模,柳婉玗挑了五个花纹最清晰最好看的让人送去了书房。   看着剩下的两大盘,自己留了一盘,大方的将剩下的一盘全赏人了。   书房里,沈修宴看小厮从食盒里端出一个小碟,上面端端正正摆了五块精巧的糕点,夫人做糕点只做这一点的吗。   五块糕点顺着茶水很快吃完了,他是江南人,糕点之类的从小就吃得多,嘴自然挑一些。夫人的糕点做的还不错,但明显甜味不够。   沈修宴起身将碟子放回食盒里,领着食盒出门了,准备去和夫人说下次做糕点的时候,要多放些糖。   走到假山那里的时候,见两个家仆躲在后面偷懒,本不想理会,但听到她们说话间好像有谈论到夫人,索性停下听她们说话。   一个人说:“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沈修宴心中默默赞同。   另一个说:“那不然夫人未出嫁的时候能名动京城”继续赞同   “而且人还和善”当然了   “是啊,对了你分到糕点了没?”嗯?   “分到了,我拿了三块” 嗯??   “我表姨今天在厨房里帮夫人烧火,分了五块” !!!   原来不是做的少,只是给他拿的少。   也没留下来继续听,径直走向主院。一进门便见柳婉玗桌上放了一大盘糕点,脸上似笑非笑:“夫人还有这么多,怎么也不多给我拿点”   柳婉玗有点愣怔,他不是在书房办公吗,怎么又来了,斟酌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没有擅自做主”   神色不明的继续问:“那夫人怎么没来问一声?”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早知道一块都不给你,低头羞涩一笑:“郎君在为国效力,我怎好为这点小事来麻烦你”偷偷瞥眼果然沈修宴耳朵又红了。   本来是他在理,怎么现在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我自己给自己扣糖吃 第9章   柳婉玗成婚当夜就发现沈修宴对这方面很是生涩,一句郎君出口,他果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柳婉玗暗暗偷笑,脸上憋成绯色一片。   沈修宴瞧见红着脸的人,心里一漾,夫人好会撒娇啊。耳朵都不自觉的红了,轻咳一声开口说:“其实做的挺好吃的”而后又默默补充一句“要是再甜一些会更好”算了,夫人年龄小,还是不要与她计较这些。   “嗯,我记住了”柳婉玗说。原来还爱吃糖啊。   手指摩擦着椅子的扶手,开口问:“我听人说今日徐家给夫人下帖子了”   柳婉玗听他说的是这个,卷了卷帕子说:“有何不妥吗?”   沈修宴撇头看屋里的装饰说:“我记得夫人的身份也是十月份初”   听他这话,柳婉玗先是一怔而后开口说:“夫君记得牢,的确是十月份”   “经常听人说京城西山的枫树林也是十月初最为好看,不知道夫人能否陪我一同前往观赏?”如玉的脸庞看着柳婉玗。   柳婉玗有些讷讷的道:“可你不是要上朝吗”   轻转桌上的茶盏将杯子的花纹摆正,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说:“夫人生日那天我正好休沐”   柳婉玗有点回不过神,等人走了才反应过来。瑞文笑着上来给她添茶说:“沈大人还真是贴心,夫人的生辰还算了日子”   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随着瑞文的动作看,桌上两个茶盏花纹方向一致,是沈修宴刚刚摆的。   她看父亲不顾母亲颜面执意让三姨娘进门,就明白这世间男子多是靠不住的,女人要把东西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想要中馈之权。   这几年她也听过不少高官贵族家里的“趣事”,原先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些夫人对自己的夫君纳妾很是接受不了,现在明白了一个连你生辰都算好日子,提前想好去哪里玩的男子,的确很让人想独占。   不想他了,反正她不会像其他夫人一样,她要做全京圈最明事理的主母。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修宴回想到白日里柳婉玗那一声娇滴滴的郎君,忍不住往她身上凑,熟悉的香味涌过来,柳婉玗失神了一刻,等回过头来发现衣带都被人解开了,接着人被按倒在衾被里。   沈修宴一夜好梦的醒过来,向旁边瞧了一眼,她果然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挪开身旁的人,下床把衣服拿了开门到厢房里穿去了。   等他洗漱完毕,身边的小厮已经将早点摆上了,沈修宴坐下随意吃了一口,将走的时候又回头对守门的两个丫鬟说:“记得到时辰了把夫人叫起来吃饭。”   沈修宴出府,上了等在门前的马车,这个时候天还没亮,车夫不敢太快怕撞到东西,误了大人的时辰。但在进朱雀大街的拐弯里,马车的轱辘好像撞到了什么,整个车身一晃,还没等车夫停下来检查,几乎是一瞬间马匹突然受惊,使劲地向上撅蹄子。   沈修宴在车身晃动的时候就觉出不对劲,这条路是住在这一片的官员上朝的必经路,京兆尹每日都会派人打扫,不会有这么大块的东西,所以在听到外面马匹的嘶鸣声后,当即立下,一把掀开马车门帘,领着车夫的后衣领,将人拽下车。   几乎是他们跳下车的同时,马匹就开始发疯了一样慌不择路向前奔去,车轱辘歪掉了一个,车厢歪斜着被马匹拖着跑,接着在一个转角处因为惯性直接冲到墙上,整个车厢四分五裂。   摔倒在地上的车夫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沈修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掉朝服沾染上的尘土。车夫转头看向沈修宴:“大人你没事吧”   沈修宴沉声说“没事”说完走到刚刚的地方,借着依稀的天光能看清地上的东西,是几块尖锐的石头,锋利的棱边闪着幽幽的光,没有带马蹄铁的马匹的确容易这样受惊。那车轱辘是被什么撞歪的,正要再走几步去后面查看,却发现车夫突然没有声音了。   心中一紧,立马矮身一躲,果见一银刃从后袭来,身后的黑衣人见偷袭不成,立马狠手正面刺去,沈修宴身无长物,只好闪身,黑衣人见他又躲,立即向他下盘攻去。见他中计,沈修宴飞快出手,以臂截住他的手,匕首在胳膊上滑过,黑衣人见一击得逞直接想取其性命,但沈修宴另一只手趁他松懈,直逼他的脖颈。   片刻,沈修宴丢下手里染血的石头,他胳膊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他看了一眼,值得庆幸的是匕首上没有毒。   现在街上还没有什么人,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派第二拨人来,应先行离开。   一刻钟后,沈修宴坐在马车里由人处理伤口,旁边的柳朝赋眼神探究。   “今日还要多谢大哥”   柳朝赋嗯了一声直接问:“你把那个人杀了?”   胳膊正在被人上药,应是奇痛难忍,但沈修宴还顶着一头冷汗温和地笑着说:“不杀他,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柳朝赋又淡淡的嗯了一声,过会开口:“你知道今天要杀你的人是谁吗?”虽是问句但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知道”   柳朝赋没看他,兀自看着车厢里装饰用的花纹,冷声开口:“我不想要小妹跟着你”丝毫没顾忌的继续说:“只要你活着,靖王一定会再对你下手”转头盯着沈修宴说“你会害了她”   沈修宴不自觉的以手握拳,伤口里本止住的血因为突然绷紧的肌肉又涌了出来,他浑然不觉沉声说:“大哥,我与婉婉会是一辈子的夫妻”   柳朝赋听他的称呼眉头忍不住一皱,冷声说:“当你被靖王弄死了,就不是了”   车厢里的气氛低到极限,给沈修宴包扎的人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帘外的车夫出声打破里面的气氛:“两位大人已经到宫门口了”   柳朝赋率先下马车,沈修宴接着下来,宫门口就遇见了身穿蟒袍的靖王,靖王显然也看见他们了。能看见他眉宇间的不虞之色,眼神在柳朝赋和沈修宴身上转了一圈,转身走了。   沈修宴拇指摩擦着食指的骨节,他其实明白皇帝赐婚的缘由,但现在莫名的不想放开,看着靖王离开的背影沉声说“我会先除掉他的”   柳朝赋冷哼一声未理他,先一步走了。   一个区区五品官就想除掉靖王,你当朝堂之事为儿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我受伤了(委屈)   婉婉:哦   宴宴:你哥不让我们在一起(哭泣)   婉婉:好啊   宴宴大哭jpg   您今日份的宴宴因为领取操作失败已消失,消失原因:失水过多 第10章   上朝的官员都是人精,怎么看不出来沈修宴绯色朝服下的血迹,但没人敢问一句,毕竟谁会嫌命长了,触靖王霉头。   朝堂之上,靖王一党重提修缮皇寺一事。皇帝刚开口说国库空虚,理应节约,便被靖王一句老祖宗的东西,关乎皇家颜面挡了回去。   皇帝忍着心中怒气,有些咬牙开口说:“户部侍郎最近摔伤了腿,不宜拨款,此事稍后再议”话一说完,自己心中一咯噔。   果然站在下面的靖王面露喜意说:“我倒有一人想推荐给皇上任用”   皇帝怒火中烧,偏生还要维持面上功夫“何人?”   靖王立在大殿中,朗声说:“此人皇上也熟悉,乃前户部侍郎石凡”   靖王话刚落音,便被人截住“靖王莫是忘了,石凡在几年前就因为贪污被先皇抹了职”   靖王一党里马上有一老臣站出来说:“张大人慎言,石凡虽是被先皇抹职但何时被定罪了呢?”   “未被定罪也不是说没罪,你如此急急为石凡开脱,莫不是在质疑先皇停职的圣旨”   “石凡是先皇被停职查看不假,但查看数月也没有罪证,这难道不是有心之人冤枉的石凡?皇上现在朝廷之内急缺像石大人这样的良臣贤人啊,皇上”   “大人一口一个良臣,难不成忘了今年科举,我朝新得一重臣”   闻言,朝堂内的官员静默几秒,等那重臣出来说话,连皇上都期待着沈修宴能够站出来一举转变局势。   但沈修宴未动,眼睫微垂看着地面,瞧不清神色,站在他旁边的大人因为这凝固的气氛胆战心惊,忍不住低头小声提醒他“沈大人?”   沈修宴眼睫掀起,眼珠转到,看向他“何事?”   那大人愣怔又见前面的官员又继续吵了起来,只好低声说“没事没事”   沈修宴不做声了。   柳朝赋微撇头向后看了一眼,皱眉,他们太傅府一向是中立,但沈修宴是皇上亲自选拔上来的,按说这种情况应该要站出来支持皇帝的,况且他不是说要除掉靖王吗,这就是他说的除掉?心中难免对其不屑。   保皇派因沈修宴的默不作声阵势慌乱,被靖王一党抓住漏洞,最后此事以让石凡户暂为部侍郎管辖皇寺修剪期间的开支暂为结局。   靖王一党可谓得意洋洋,等皇寺修建完成,有了功劳再提恢复官职一事就更有借口了。   皇帝是怒气冲冲,手紧紧抓着龙椅的龙头,户部是个肥差,他和靖王一直都想将人塞进去,但户部尚书又是个滑头,左右逢源让人找不到机会,竟没想到让靖王先得逞了。由此对沈修宴也颇为不满。   下朝的时候皇帝一甩袖子离开了。   靖王心情甚好,经过沈修宴的时候淡淡瞥了他眼,只当他今日不出声是识相了。靖王心想如若他一直这般识相倒也不必下死手。   柳婉玗发现自从沈修宴那日带着伤回来后,模糊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些,平时回府后经常呆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她上次去前院送吃食就见小厮从书房抱出来许多纸张,她瞟了眼像是练字的废纸。   对如今朝局她也略有所闻,上次沈修宴的受伤看来就是靖王对他出手了,如果不是皇帝急急赐婚想把太傅府绑到自己这边,沈修宴也许还不会这么快碍了靖王的眼。   心里不静,针脚都容易走线,看着手里的绣品,又想到当初给沈修宴绣的那个荷包,现在她也不是没有绣过仙鹤,但如何都绣不出那种感觉了。   烦闷的扔下绣棚,结果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接住了“夫人怎么了”低头看手中的绣品“这绣的不是很好吗?”   看他还笑盈盈的,柳婉玗更烦了,你都要被人整死了还笑什么笑。但还不得不谨记自己的形象,将多余的情绪压下去,开口:“不过是整日呆在屋里有些闷罢了”说完又加了一句“夫君关心朝政便好,不用为我操心”   “朝政重要,夫人更重要”   柳婉玗感觉到面前人眼神灼灼,故意避开了视线,就听他说出去逛夜市。难道他现在不应该为了保命,和她乃至整个太傅府保持距离吗   京城的夜市很繁华,即使今天不是节日,也是人来人往。沈修宴牵着她的手美名其曰怕有人把他们挤散了,柳婉玗顾忌着他胳膊上的伤也不和他多计较。   商铺灯笼高挂,吆喝小贩穿游街中。沈修宴突然开口问她:“夫人吃过糖葫芦吗?”   柳婉玗不明所以地回答:“吃过”   沈修宴笑着继续问:“夫人还想吃吗?”   柳婉玗本想直接拒接,但看他笑得灿烂,又想到他可能命不久矣,话在嘴里溜了一圈才开口说:“想吃。”算了先顺着你吧。   “我给夫人买一串去。”   柳婉玗看着他在灯下眉目疏朗的样子,心中一动开口说:“我要最好看的”   宠溺一笑“好。”   柳婉玗站在原地看他挑糖葫芦,然后拿着糖葫芦走过来递给她,“看是不是最好看的。”   糖衣包裹均匀,且晶莹剔透,柳婉玗拿在手上转了一圈竹签,又抬头看着他,低缓地说:“嗯,好看”   经过他们的一小儿仰头拽着他父亲的衣角,指着柳婉玗手中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说:“阿爹我也想吃糖葫芦。”   那中年汉子歉意的朝他们笑笑,一把抱起小儿说:“那是哥哥买给姐姐的。”   “阿爹可以买给我吗?”   “不能,阿爹只能买给你阿娘。”   “为什么呀?”   “因为阿爹喜欢阿娘。”   “阿爹不喜欢我吗?”小儿的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汉子不解风情还在说:“阿爹只喜欢阿娘。”   柳婉玗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转头眼神揶揄地看向沈修宴,没想他会凑过来说:“哥哥只喜欢姐姐,姐姐喜欢哥哥吗?”   听完后,柳婉玗愣怔在原地,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沈修宴就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随着风声一起打在她滚烫脸上的还有一句“快吃,等会就要化了。”   那天晚上逛夜市的时候,沈修宴给她买了许多小吃,每买完一样还要问一句:“是最好看的吗?”   最后带着柳婉玗去了酒楼,沈修宴点了道批切羊头,柳婉玗就开口让人上酒。   她慢腾腾的解释说:“下酒菜没酒怎么行?”   沈修宴笑着说:“夫人喜欢就好。”   因为这顿饭算的上是夜宵,两人都没吃饭,全赶着酒喝了。柳婉玗一杯下肚,又倒了一杯,她大概想明白沈修宴为什么要来逛夜市了,这怕就是断头饭吧。   可怜了她自己,装的贤良淑德搏了个好名声,却在嫁人这摔了个跟头,他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啊。唉,沈修宴其实也挺惨的,好好的官路硬被头上的两位走成了生死局。越想越悲,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当沈修宴发现酒壶空了的时候,柳婉玗已经醉得昏昏然了。   只好让小二到外面去叫了个轿子,再把人抱上轿子。   倒是柳婉玗醉了也很听话,安安静静的坐在轿子里,双手放在腿上,还不忘把丝帕捏在手里。沈修宴见她一脸乖巧的样子,又想到原先的问题,想着酒后吐真言,便挨着问:“姐姐喜欢哥哥吗?”   柳婉玗不作声,头端正的朝前看着轿子的门帘。   沈修宴用手把她脑袋掰过来,逼着她对视自己又问了一遍:“姐姐喜欢哥哥吗?”   柳婉玗可能是不舒服,抬手拍向沈修宴的脸,拍完后也没把手放下来,用手抠他脸上的肉。指甲陷进肉里有些疼,但他不放手,还是掰着柳婉玗的头,不让她动,   刚想再问一遍,脸上作乱的手就以抠变捧,这还不够柳婉玗还把那张脸捧到眼前,啪叽了一下。这下沈修宴呆住了,眼神发亮问:“这是什么意思?”   柳婉玗牛头不对马嘴回答说:“你长得真好看。”   眼神愈发明亮地问“是最好看的吗?”   但这下无论沈修宴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了。   沐浴的时候,沈修宴怕她一个人呆在浴桶里出事了,便在一旁陪着她洗。给人擦手指的时候,见她新染的红艳艳的指甲,对她笑骂着说:“你这个贪心鬼什么都想要最好看的。”   柳婉玗不说话只对着他傻笑,沈修宴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点着她手背,边点边说:“珠钗要好看的,衣服要好看的,吃食要好看的”看了傻笑着的人一眼又说:“郎君也要好看的”说完了浴桶里的人毫无反应,他自己却先红了耳朵。   “你这么喜欢好看的,以后就叫你阿俏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阿俏”把人搂在怀里边给她擦头发边说。   隔天,柳婉玗醒过来后,就把瑞文叫来问:“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瑞文笑嘻嘻地说:“是大人抱回来的”   揉了揉有点昏疼的额角,继续问“你昨晚有在我身边伺候吗?”   “没有,大人让我们下去了”   柳婉玗感觉身上清爽,应该昨晚他帮我清洗了的。就是不知道昨天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她脑袋里昏沉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晚上沈修宴回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阿俏在干什么呢?”   柳婉玗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丫鬟,又看向沈修宴,瞪大双眼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在叫她?   “阿俏不会是忘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吧”   柳婉玗满脸不解,我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我在为我们的爱情而战”   婉婉:“我在想夫君被搞死了,我该怎么办”   作者:“我在想沈某衣冠不整,难道宫门口的侍卫不会拦下他吗?” 第11章   沈修宴抬手让下人们出去了,坐到柳婉玗身旁,慢悠悠地开口说:“我从没想过夫人醉酒后竟是那般姿态。”   柳婉玗咽了口口水,实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只好默不作声。   看她脸色慌乱,逗她说:“夫人昨晚可不是一般的热情”沈修宴耳朵微红继续编:“不光抱着我不撒手,还轻薄我,还一口一个郎君,我昨晚才知道夫人如此的喜欢我。”   柳婉玗一怔,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沈修宴,见他表情坦荡不像骗人,又忍不住自我怀疑,难不成她昨晚真的干了这些事情?夭寿啊。   有些心虚的开口说:“人喝醉了难免会做一些糊涂事,还请夫君能体谅”不过声音却是越说越小。   沈修宴兴味的问:“要是我不想体谅呢?”   柳婉玗闻言,抬头有些紧张的说:“夫君为朝中重臣,定不会与我计较”但抬头见沈修宴是一脸笑意先一顿,然后就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她本来就因为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乱糟糟的,沈修宴竟还拿这个事情来逗她。她抓起放在榻上的锦帕,转身就走。   这下换沈修宴愣怔了,他实在没想到柳婉玗会生气。连忙跟上去,然后更意想不到的是他看见柳婉玗坐在床上抽泣,双肩抖动还有传到耳边的细小呜咽声,手忙脚乱的走过去。   想把手放到她肩上安慰一下,但刚抬起手便见人身体一避,明显是不想要他碰。   他也没安慰过人,只会干巴巴的说一句“别哭了。”看人止不住的哭,帕子都浸湿一片,强硬的将人搂到怀里,压住她不断挣扎的手。   “你到底为什么哭?”   这话问柳婉玗其实她也给不出答案,她就觉得很委屈。她胆战心惊的装了那么多年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是在心中量好尺寸。与其他京中贵女上女学的时候,因为她的父亲曾是皇上的老师,她为了不丢家族门楣,次次考试都力求拔得头筹。她谨言慎行到如此地步,不是没想过借这个名声给自己谋个好亲事,但遭逢皇帝下旨她又不得不认命,可现在沈修宴夹在朝廷之中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来吓唬她,人装久了就最怕露馅了。   怀里的人哭的不能自已,他只好紧紧搂着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后背,感觉胸口的衣服湿润了一片,把她的脸捞起来,免得她喘不过气。   “阿俏不哭了好不好,哭久了都不好看了,我错了,不该逗你的,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柳婉玗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听了他的话,也没回答,还是一心一意的抽泣着。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刺痛感,微侧头见是柳婉玗抵在他的肩上咬着。但沈修宴也不动,由着她咬,一手搂着人腰,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临窗有风吹来,房里纱帐浮动,两人交颈而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自从那日过后,柳婉玗对沈修宴也不再是像与对外人那般带着一张皮说话,私下里也会偶尔表现出明显的喜恶。   但沈修宴越来越忙,两人除了晚间睡觉外很少相处到一起。   又是一日下朝,皇帝最近很是喜怒无常,今日在殿上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逮着负责的大臣责问了许久,朝臣也都知道皇帝这是在迁怒石凡进户部的事。   但不管皇帝如何怒气冲天,靖王一党却喜气洋洋,一位拥护靖王的大臣提议说:“今日为贺喜石大人重返户部,不如去那酒楼中好好庆贺一番。”   一同走出宫门的几位保皇派横眉冷对,那位大臣斜眼瞟了他们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大声的邀请其他官员同去,倒是石凡没说话,不过转头看到与他们一同出来的沈修宴时,不知道为什么开口邀请说:“沈大人,今日石某设宴款待诸位,不知道能否入得了沈大人的眼,邀沈大人同去呢?”   这话一出,整个宫门口的官员都有些愣怔,倒不是因为石凡以二品官的身份算得上是低声下气的邀请一个五品官,而是因为邀请沈修宴同去这件事。   虽然上次朝堂争议的时候,沈修宴未开口,但他还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假。而石凡则是靖王捞起来插入户部的钉子,二人怎么说都应该是敌对关系啊。然而令众人更为惊讶的是沈修宴低头思索了一番竟答应了。   那几位未离开的保皇派听了对沈修宴那是怒目横斥,恨不得直接拿视线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石凡听了沈修宴的回答,眼底也闪过惊诧,但很快被掩了过去。满脸笑意,主动与沈修宴同行,二人竟像是多年老友般的有说有笑的上了同一辆马车。   一众官员同去了酒楼,小二将人迎进了雅间便退出去了。坐位的时候,石凡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是上位,其他的众人就默认按照官职来排,但被石凡打断了“我与沈大人一见如故,想与他坐在一起,诸位大人不介意吧。”   众人连忙笑说:“怎会介意。”   由此沈修宴便与石凡共坐,用膳时,官员们也会互相敬酒应酬一番,沈修宴第一杯酒就是和石凡共饮的。   席间气氛热闹起来后,难免有人一时糊涂,提起近几日皇帝的作态,话间带有不少嘲弄。其他人一惊,连忙拦住那人,又向沈修宴看去,见人在和石凡专心说话,可能没听见这话,不禁松了口气。又对石凡今日之举更为不解,但石凡最近很得靖王赏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饭间,沈修宴放了手中的筷子,石凡见状也放下了。   沈修宴看着石凡先开口说:“下官仰慕石大人文风已久,今日叨扰一番,不知能否再请石大人与我同去隔间讨论一二。”   石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仰笑了几声后才说:“能让当今状元仰慕,我实在惶恐的很,沈大人请吧”说着二人便离席了。   这座酒楼在京中很有名声,不少官员会来此请客,所以酒楼的主人特意给雅间设有隔间,以方便官员们私下谈事。   桌上的其余人自然明白仰慕文风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但也没人站出来问问一句。毕竟这种私底下与政敌接触,但凡有所不慎就是在靖王那里犯了大忌。   隔间里,两人相对而坐,沈修宴先开口论起了诗歌词赋,石凡也不动神色的接下话头,这样你来我往几回,沈修宴转移了话题。   “说来,石大人当年也是科举中士”   “不抵沈大人,我当年不过是个榜眼”   沈修宴端起茶盏,却未喝,低垂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说:“可我听说当年的状元是靠家里人打点出来的,石大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吧”   石凡摸不准他的想法,便淡然的说:“这事已经算得上是陈年旧事了,怎还劳烦沈大人打听。”   石凡那年科举的状元利用家里的关系,打点了出题官员买了殿试的策问卷,所以对先皇的提问那是对答如流,当时便被录为状元。不过后来这件事被人抖了出来,先皇震怒,直接给人按了个欺君之罪。   而当时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石凡了,先皇因此对他也算格外宽容一些,而立之年时已位居户部侍郎一职。但好景不长,先皇得了密折称石凡贪污银两,但却一直未查到证据。不过先皇多疑坚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故而一直未恢复石凡的官职。   沈修宴听了石凡的回答面上也是波澜不惊地说“我不过是在可惜石大人的才华竟被埋没这么多年”说话间将刚端起的茶盏放下,看着窗外皇宫的方向开口:“不过还好这放错位置的人终究会被放回去。”   石凡听了后,心中一惊,本挂在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刚想开口试探一下沈修宴的意思,但沈修宴没给他机会,说完这话便直接站起来告辞了。   屋里的石凡皱眉盯着沈修宴离开的背影。   皇宫里   “砰”的一声,镇纸砸在地板上,镶金镇纸在地上滚了两圈,但没人把它捡起来,殿中只有一位近身服侍的公公,此时正以头磕地,跪在地上。   皇帝将刚刚宫门口侍卫送来的纸张狠狠的拽在手里,怒目而视。最后背靠龙椅一拍桌沉声说:“摆驾玉华殿”   皇帝坐在轿辇上,还想着沈修宴跟石凡同去酒楼的原因,最坏的打算便是沈修宴准备投靠靖王。他现在去玉华殿也是想通过柳妃那里试探一下太傅府的意思。   柳妃是他登上皇位后,指名点姓让进宫的,打的便是把太傅府拉到自己身边的主意。不过他没想到柳妃进宫这么多年,太傅竟是不闻不问。后来觉得奇怪让人仔细查了才知道柳欢菱并不是太傅夫人的亲女儿,不过是从小抱养在主母身边的庶女。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明白为什么他纳妃时,为何靖王并不多加阻拦,恐怕是早拦住了这个消息,在背后偷笑他。也是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就很少去柳妃宫里了。   又想到沈修宴今日之举,愤恨的一握拳,若沈修宴真是准备投靠靖王,那也留不得他了。户部已经被靖王占了先机,他如何都不能让靖王再得到太傅府的支持,否则他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对不起   婉婉:不原谅你   宴宴伤心欲绝jpg 第12章   这般思考着,轿辇已经到了玉华殿门前,宫门口的太监一脸喜意的进去通报,他们待着的玉华殿平时皇帝都不来瞧一眼,不过还好他们的主子是柳妃娘娘,比较和气,他们待的也算得上阖宫中舒心的。但是主子更受宠幸那就不一样了,至少那些天天妖里妖气的嫔妃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主殿里小憩的柳妃听了通报却是一皱眉,她入宫后与父亲关系并不亲密,对前朝的事情也只是略知皮毛,这个时候皇帝过来是干什么,莫不是婉玗那里出事了?   皇帝进来便见紫衣佳人等在殿门处缓缓向自己行礼,姿态飘逸,不得不说柳欢菱长相身材在宫里是排的上名的,若她不是对自己的朝政完全没帮助的话,再向前给个贵妃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皇帝心中这般思索着,手上也没闲下。   直接牵起柳欢菱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抚摸,嘴角扬起笑说:“欢菱怎么在外面等,这日头正午的日头可是晒人得很。”   柳欢菱适时低头羞涩一笑说:“这都到秋日了,哪还有皇上说的那般厉害。”   看美人脸色红润,纤纤身形姿态万千,皇帝不由感觉来时的怒气都被消灭了几分,搂上柳欢菱的腰调笑着说:“可这日头可不像朕这样会疼爱人。”细腰入手便越发将人拥入怀里,柳欢菱低头面上红霞一片。   皇帝越发搂紧了人,柳欢菱瞥了眼腰间的手,手上动作熟练的仿佛两人不是半月前才见过一样,当真讽刺。   入殿后,皇帝即使美人在怀也没忘记探听消息,状似随意开口说:“你嫡妹出嫁这些日子,欢菱可有递过书信?”   柳欢菱摇头说:“他们小两口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臣妾就没去打扰。”   蜜里调油?看来沈修宴和太傅府应该是搭上消息了。皇帝皱眉手上的动作一下子没了轻重,柳欢菱抿嘴没出声强硬忍下了疼。   皇帝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那欢菱最近也没给府里传句话吗?”   “没有”   皇帝见在这问不出什么了,失了耐性,又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就直接走了,这次竟连上次说的晚上来看你的客套话都没说。   鎏金珐琅的指甲套在桌上轻敲几下,找来身边的嬷嬷,直接了当的开口说:“去找前朝伺候的太监那打听一下最近关于沈修宴的事。”   嬷嬷脸色犹豫的说:“今天皇帝突然过来的,宫里不少人都盯着我们这,如果贸然打听怕会走漏消息。”   柳欢菱手撑着额角,闭了闭眼说:“那你说该怎么办?皇上今日来打听明显是对沈修宴怀疑了,这件事也不能拖。”   “十月初就是沈夫人的生日了,娘娘每年不都会给二小姐送东西吗?不过几天时间了,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行按你说的做,不过直接赏赐下去中间怕有人来搜查,还是让采买的人从宫里再送一份出去。”   “奴婢知道”   这边宫里气氛波澜汹涌,宫外沈修宴与石凡谈完话后,一身轻松的走在街上,过长桥时见桥边有一老妪在卖同心结,不免心思一动。   他记得兄长成亲时有送给嫂子同心结,穿过行人,挑了两条编织最为齐整的。   下午他还要去中书省处理文件,这个晚上给阿俏。   入夜的时候,沈修宴才会府,柳婉玗早就习惯他的时辰了,也没有等他,沐浴了直接准备先睡。看沈修宴大步踏进来,照例问一句“夫君吃晚饭了吗?”   但沈修宴没有回答,他坐过来从怀里掏出东西,是两条红色的同心结。柳婉玗一愣,看沈修宴一脸兴奋的说:“我中午特意买的,喜欢吗?”   张了张嘴,她本想直接说喜欢,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出口。沈修宴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不喜欢,瞬间兴奋的头脑清醒过来,将同心结丢在床上说:“这颜色鲜艳挺好看的,我还有政务没整理,你先睡不用等我。”   柳婉玗看着他走出了内室才把视线收回来,垂眼看那同心结,最后好像叹了口气,拿起来垫在枕头下面,民间有说法是同心结放在枕下,同床也可同心。   算了他可能命不久矣,先顺着他。   沈修宴在书房估摸着柳婉玗差不多睡了,才回内室。屋里门口的地方留了一盏灯,灯光忽暗忽明飘渺不定,却能直直暖到心里,这是阿俏特意给我留的。   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躺下后便向旁边的人靠去,搂住了才睡。   隔天,柳婉玗破天的早起,因为这天是徐老夫人的生辰。礼物是几天前准备好的,她精细的打扮后又用了个早膳,因为时间还早,就让瑞文记着时间,自己拿了本册子看起来。   这个册子自然还是正常一些的,沈修宴最近太忙了,平时根本见不着人,她难免胆子大了一些。况且这一日日的待着府里也是太无聊了,虽说可以出府,但没人陪着她也不想动。   时间差不多后,柳婉玗就出府了。一路坐马车到徐府上,徐老夫人德高望重,大半个京城都愿意买她个面子,所以徐府门前的马车是堵得不能动,而且柳婉玗也没有提早过来,马车自然是被前后夹击在路上,与徐府隔的也不远了,她就下来自己走过去。   搀着瑞文的手下了马车,没走两步,就遇见了另一拨人。   “沈夫人,等等啊”柳婉玗应声回头。   两三家小姐姹紫嫣红的走来,带头的是蒋思晴。啧,来者不善啊。   “多日未见蒋小姐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郡主面前呢”   果然一提郡主蒋思晴面上就一僵,即使知道今天□□郡主多数也会来,但就这样直接走,又不甘心。可现在是在街上来往的人多,说不定会有风声传到郡主耳边。最后还是对□□郡主的阴影占了上风,狠狠的瞪了柳婉玗一眼,绕过她走了。   唉,还是舅母的名字好用。   瑞文沉不住气说:“这蒋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就想和夫人过不去。”   柳婉玗悠悠的说:“不用招她,秋后的蚂蚱罢了。”   徐府的门口是徐夫人在招待客人,她和徐月卿说的上熟悉,自然与徐夫人见过面,徐夫人亲昵的与她说笑了几句,便接着招待后面的人。   送完礼,宴厅里还是人群涌动,她实在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和一群官家小姐夫人打官腔。便在徐府的花园里逛一逛,边逛还想到今天看的册子里写的主人公在花园里见到她的未婚夫与人偷情,谁知竟就在这里撞见了事。   柳婉玗刚走到假山那一块,就听见有女孩的呜咽声,她先是觉得奇怪后一细听忍不住红了脸,她已经人事自然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女声断断续续,她知道这是在捂嘴了。听了会,柳婉玗就想直接走开了,不是不好奇,只是这种事情还是少沾染的好。但是那女孩突然说话了,声音她很熟悉,是徐月卿!   柳婉玗心中一惊,不动了。只听她说“轻点,有印子了等会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被看见了我就直接娶你进门”男人笑了一声,接着说:“况且你今天不是专门穿的高领的吗?怕什么”   应该是被人掐了一下,柳婉玗听了徐月卿像是忍不住哀叫了一声。   那男人又开口说:“让你请柳婉玗来,你请了吗?”   刚经那事的声音格外勾人,仿佛能漾出春水“王爷吩咐自然是请了。”   心下大骇,当今还在京中的王爷并不多,再加上声音这么年轻的就只有一位了。徐月卿怎么和他勾搭上了?而且请她来干什么?看他们光天化地下干这种事吗?心中疑惑更贴近了假山。   “王爷上次吩咐让我和柳心怜搭桥,我也做了”那声音断断续续又娇滴滴的。平时从没见过徐月卿如此。   和柳心怜搭线?突然就想到她回门那日柳心怜的作态。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当即也不多留,转身离开了。突然听到这种消息,她步伐难免有些慌忙。   而里面二人从假山里出来后,就分道扬镳了。徐月卿走的那条路正巧是柳婉玗离开时走的路。   柳婉玗不敢直接进宴厅,怕脸色不好让人发觉了,她绕了一圈路,去了离筵席近的荷塘那里。从旁边传来的丝竹声飘飘扬扬的传过来,柳婉玗扶着荷塘边的栏杆,微喘气。   她与徐月卿也相熟好几年了,她想不通为何徐月卿会和靖王这样,她记得前些年徐家也送了女孩进宫,按说徐家是皇上那边的,但现在,难不成徐家这是准备两边讨好?   柳婉玗紧锁眉头思考着,完全没发现旁边有人接近。   直到那人突然出声:“婉玗你在这干嘛呢?”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她压下心中的惊吓,还算得体的看向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她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这个,是你的香囊吗?婉玗”   她缓缓低头,感觉身体无比僵硬,只见那白净的手上躺了枚做工细致的香囊。   柳婉玗瞳孔紧缩,面上的得体早已灰飞烟灭,死死地盯着香囊右下角的一个小小的玗字。   作者有话要说:  婉婉:你昨晚睡的好吗?   宴宴:好啊!   婉婉:你不是真正的王子   宴宴:嗯?   婉婉:真正的王子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小小枕头下的一个同心结呢?他应该会被硌的睡不着。 第13章   柳婉玗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她想像平时一样扬起笑但发现自己脸都僵硬了,只能面无表情的盯着香囊。   徐月卿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定夺,眼里闪过寒芒,缓步靠近她。现在正午已经快开宴了,人也都在宴厅里,荷花池这里连路过下人都没有。   柳婉玗察觉到徐月卿她眼神不善,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直到后腰抵上了荷花池的栏杆,已经是无路可退了,面前的人还在向她一步步逼近。身后的荷花池引的是护城河的水,要是被推下去,一定会淹死的。   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正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也只觉得浑身冰凉,手向后摸索,紧紧抓住了身后的栏杆。手上因为用力使得指节根根突起,青黛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徐月卿看见了,心中是一片爽意,看柳婉玗满脸害怕的样子起了猫捉老鼠的心思。   “婉玗,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站这么危险,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说话同时,唇间笑意加深。   柳婉玗从没发现徐月卿竟然能笑得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屏住呼吸,心里不断想着等会徐月卿要是出手了,她该如何自保。越想越急,越急越想到,脑袋里一片空白。   周围气氛僵硬,柳婉玗已经做好就算等会被推下去也要拉着徐月卿的准备。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宴席已经要开始了,夫人还在这里干什么?”   她看见徐月卿身后的沈修宴时,几乎都要感激涕零,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期待过沈修宴的出现。   徐月卿本要抬起的手僵住了,如果动手的话沈修宴不会放过她,如果再来人的话,难保柳婉玗不会说出些什么,她现在身上还有印子,要是被嬷嬷一检查什么都藏不住了。最后还是不甘心得让开了。   沈修宴见夫人表情不好,连忙走过去,搀住她。柳婉玗松开冰凉的石拦,拽住沈修宴的袖子,示意他走,即使身边有了人她也不敢在徐月卿面前晃,但一迈步她才发觉自己的腿竟然已经又麻又软。   沈修宴察觉她走路的时候有些不便,轻拢住人,用手带着她的腰,让人靠着他走路。柳婉玗挨着人身上,身体放松了才感觉自己后背冒出的一片冷汗已经将衣裳汗湿了。   进宴厅后,柳婉玗一片空白的脑袋里蓦然想起这种宴会里男女是分开来坐的,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一个人待着。   手指拽住沈修宴的衣角,声音还有些飘忽不定:“我不想待在这了,我们回去吧”沈修宴看见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抽出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汗的同时语气温和地问:“夫人怎么了?”   柳婉玗眼神漂移,还有些胆战心惊不敢在徐府里说这事。沈修宴见她表情不自然也没有多问了,将她两只手都捏在手心里握着,才发现她的手里是冰凉一片,微皱眉刚想问什么的时候,就被人打断了。   他们站在宴厅的门口不动,本来就很显眼,况且这个时候寿星徐老夫人出来了。陪同徐老夫人一同出来接待宾客的徐夫人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喜眉笑眼的问:“沈大人,婉玗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啊?”   柳婉玗本有些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她紧盯着那张与徐月卿有八分相似的笑脸,忍不住打了一寒颤,向沈修宴靠近几步,愈发捏紧了沈修宴的手。   徐夫人没发现什么不对,还笑着打趣柳婉玗新婚燕尔,与沈修宴分不开。宴厅里的夫人一个个都笑着接话。   沈修宴隔得近自然感觉得到柳婉玗的不对劲,没再耽误,直接向徐夫人提了先离开的事。在主人家还未开宴的时候离开是很不给人面子的事,故而徐夫人眼中的笑意减退了几分。   徐夫人自己的女儿一直在贵女圈里被柳婉玗压一头,她对柳婉玗当然也不是真正的喜欢,现在揪着错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故意夸大事实,冷声开口:“哦?是今日的宴席让沈大人和婉玗有什么不满了吗?”   众人眼光各异,姜氏从徐夫人说那句话时就想出来帮自己的女儿解释一下,但见沈修宴一直护着柳婉玗,又放下心了,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自己解决吧。   柳婉玗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其他人身上,但她心里一片慌乱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又看沈修宴皱眉似乎是想说什么,怕他不知轻重,得罪了场上的夫人。   急中生智脱口而出一句:“我怀孕了!”   在场夫人皆是一楞,众所周知他俩成婚不过半月,还有不少夫人们都盯着柳婉玗的肚子,心里忍不住发酸,这也太好生养了吧。   徐夫人很快回过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崩住一张笑脸说道:“原是这样,婉玗是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不论心中如何想法,各位夫人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恭喜,不少人都提议让请大夫来瞧瞧,怀孕可是大事。   沈修宴抿了抿嘴,眼神不明的低头看了眼依在他身边的人才说:“夫人她是胸口闷得慌,有点恶心,我问过大夫,他说是正常的。”   “既然如此,那沈大人快些扶婉玗回去休息吧。”   沈修宴淡淡一应,环着柳婉玗的腰走了,坐在席间的□□郡主微挑眉对明显忧心忡忡的姜氏说:“婉玗是个有福的,进门没几天就能怀上,离生下沈家的嫡长子也不远了。”姜氏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   等坐上马车离徐府有段距离了,柳婉玗才放松下来,不顾平时仪态的歪靠着软垫。这才突然想起沈修宴今日怎么会去徐府的事,刚想开口问他,却见他微抿了唇,眼中带笑。先是一愣然后想明白了,有些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不是其他的,就在前天晚上后半夜,柳婉玗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了,她感觉腹部有熟悉的疼痛感传来,还带着点迷糊的往身下一摸,果然是一片黏腻。看着自己脏了的手瞬间清醒了,旁边的沈修宴还在睡,她实在忍受不了手上的触感,果断用另一只手推醒了沈修宴,没想到沈修宴还没睁眼就直接一手抓上了她脏了的手。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了,但看见沈修宴还一脸茫然的仔细摸了摸,没回过神般的问:“你手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血味?”实在没忍住喷笑了。   沈修宴抹黑下床把烛灯点上了,见自己手上的东西的确是血,又看床上的柳婉玗捂着肚子笑得欢快,恍然大悟了。   让守门的下人进来帮忙把脏了的被褥换了,他俩去了净室洗手换衣裳,柳婉玗看着沈修宴面无表情的搓手还止不住的笑,到躺床上的时候笑得没劲,还要窝在别人怀里,直嚷嚷笑得肚子疼。无奈,沈修宴只好把手搓热了替她捂着。   上次柳婉玗笑他笑的欢,没想到这么快轮到自己了吧。憋出一脸正色的模样问:“夫人是什么时候怀的孕?不是前天”说到这他耳廓微红,但还坚持说下去“才来的例假吗?”   柳婉玗又白了他一脸,不肯说话,心里藏着事让她表情都不太好。沈修宴见她面色凝重也想到方才见她一脸苍白,也不玩笑了,低缓地问她“夫人今天在荷池边是怎么了?”敏锐的感觉到他说荷池两个字的时候,柳婉玗明显是有些害怕,安慰性的抚了抚她的后背。   “我回府了再和你说。”她现在母亲不在身边,能商量的只有沈修宴。   回府后柳婉玗一路跟着他进了书房,让守着门的下人都退下后,才将今天的见闻说了,当然她没有说徐月卿有想害她的意思。但沈修宴一回想到两人站着的地方,还有他们走的时候徐月卿莫名的神色就想通了。   沈修宴实在不敢想象要是今天他没去的话,是不是就。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黑气,温润的面孔竟在此时变得锋利起来。   柳婉玗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还在猜测靖王的意思,蓦地被拉住手腕没回过神就被堵上了嘴,本就没闭上的唇被长驱而入。准备直接推开身上人的手,看到沈修宴紧闭的双眼时使不出劲了。沈修宴亲的认真,一点一点的添砥着,柳婉玗被缠的舌根发麻,透不过气来,没收劲的去推他,却被按住了胳膊,压着亲。   等沈修宴停下来了,她完全的靠在沈修宴的怀里,没了力气。   修整了一会,柳婉玗又问他怎么看这件事。   他不信柳婉玗一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少上次柳心怜的故意作态她是一定能看出来是靖王在离间他们夫妻,为的还是让太傅府不和他上同一条船。   而这次靖王吩咐请柳婉玗,应该和他上次与石凡的举动有关。至于徐月卿,靖王妃还没死呢,不管徐家是不是仅是面上站在皇上那边,光靖王妃的手段就够她喝一壶了,况且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徐月卿。   柳婉玗确实想通了柳心怜的事,但靖王的吩咐还是让她感觉奇怪,如果是离间,为什么一定要把她请去徐府?看到沈修宴也是神情严肃,以为他也在思考这件事,罢了,连状元都想不通的事,她还是省省吧。   用手指勾着沈修宴朝服上的花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去徐家,还有你下午不去中书省了吗?”   “我感觉到阿俏有危险就去了”在柳婉玗耳边调笑几声继续说:“至于上朝嘛,阿俏不是怀孕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害羞捂脸)啊!我们亲亲被人围观了。   婉婉:。。。。。 第14章   柳婉玗撇嘴,推开倾在身上的人,沈修宴显然不愿意,拉过柳婉玗推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捏玩。柳婉玗见人退开了,也不收回手,由他捏。   书房背阴,屋里空气凉爽,窗柩半开有风吹进来,掀起砚台里的墨香。柳婉玗半眯着眼,瞧着是困倦了,忽然又撩起眼帘,向沈修宴凑近鼻子耸动地嗅者。   沈修宴没动看着她的动作,不解的问:“怎么了?”   柳婉玗抬眼问:“你原先身上的那个香呢?最近怎么都没闻到了”   沈修宴捏她手的动作一顿,似是随口说:“那个是我来京时嫂嫂准备的,现在用完了。”   柳婉玗点了点头说:“你嫂嫂对你很好?”   沈修宴有些不满她的称呼,重捏了下,“父母去世的早,这些年一直是嫂嫂操持家务,她待我很好。”   柳婉玗没注意他的小动作,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那兄嫂他们什么时候来京?我也好准备一下。”   “上次回信的时候兄长说可能还会等一段日子,也许是过年的时候才来。”上次的信已经回了,兄长说生意的事已经解决好了,还说嫂嫂可能有了,要过段时间才会来京。回想到这,忍不住看柳婉玗的肚子,要是真的怀了该多好。   柳婉玗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发慌,拽住还在挠她手心的手开口说:“对了,我怀孕这件事该怎么办?”沈修宴淡淡的盯着她,蓦地一坏笑说:“还能怎么办,你真怀上不就好了。”   柳婉玗抽出手,啪的一声打了一下沈修宴的手,撇了他一眼说:“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又惆怅的一叹气“今天我母亲也在,说不定明天不也许就是今天就会领一大帮大夫来。”   沈修宴好笑地着看柳婉玗一脸愁容的抱头,“阿俏还记得自己在外面的样子吗?”   柳婉玗听了也不慌,先一脸镇定的抬起头,正了正自己发饰,将耳边碎发捋了捋,直起腰端起架子,柔笑着说:“夫君,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子的吗?”沈修宴没忍住笑了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柳婉玗毫无压力地想,反正最丢人的时候都被他看过了,偶尔这样也没关系。而沈修宴只感觉夫人真是年纪小,也太可爱了吧。   “别揉了,你先想假如母亲来了我该怎么办?实话实说?”   沈修宴放下揉头发的手,撑头像是在思索的样子。柳婉玗见人不说话,耐不住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上手捏住沈修宴的脸,她以为沈修宴一定会反抗,她还想看看书生恼羞成怒的样子呢,但沈修宴只是眼带宠溺的对她笑着,沈修宴经常对她笑,按说她也应该习惯了,但现在还是感觉有些烫手,为什么书生总是能勾到人!   默默地放下手,也学着他的样子撑头说:“你到底想没想到办法?”   “要是母亲带大夫来了,你就拦着说自己最近不想见外人”   柳婉玗听了这话娇眉一竖,刚想说这算什么办法,但听到接下来的话楞了。   沈修宴接着说:“不过我想母亲应该来不了,你还是等会让身边的人装扮一下去太傅里递个平安的消息。”   柳婉玗先是不懂地一怔,然后看着沈修宴耀黑的眸子懂了,身体开始一寸寸的发凉。朝堂局势不清,像父亲这样的人一定会在皇帝与靖王谁必得大统的时候,才会明确站出来支持谁。皇帝不顾太傅直接下旨赐婚,如今她嫁过来,怕在父亲那里已经成了废棋。父亲至少在明面上会表示和她拉开距离,就像入宫的阿姐一样。   所以不管她有没有怀孕,父亲都不会允许母亲踏进这中书府。   一旁的沈修宴心里有些发慌仔细看着柳婉玗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怕柳婉玗恨他,虽然他们是被迫婚嫁,但如果没有他的话,柳婉玗嫁给谁都不会落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柳婉玗拿手抠着手腕上带的银镯子的镂空花纹,憋住心里发洪灾般的委屈,抬头看沈修宴的时候难得细心的发现了他心中所想,算了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安慰的转移话题:“那这件事就这样瞒下来?”   “嗯,不过我也会努力的”   柳婉玗没反应过来的嗯了一声,然后涨红了脸,瞪了沈修宴一眼。什么同病相怜,明明只有她最惨。   从假孕那天过去,柳婉玗便收到了许多来访或者邀请的帖子。让瑞文出去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柳婉玗就发现这些急急递来的帖子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论是嫁人多长时间了身下都还没有子女。掂了掂手上的请帖,这是都把我当送子观音了吧。   让门房递消息说她要安心养胎,谁都不见。   京城里的求子夫人们见柳婉玗一直对外称好好养胎,不宜走动的说法,就打起了另外的主意,绝大多数的夫人都是想着从吃食着手,先命人和中书府里的厨子打好关系,每天准时准点的打听今天沈夫人吃了什么。   刚开始这个事情柳婉玗是不清楚的,就是有一回她嘴馋了,又想吃府外的糕点,就让瑞文去买,结果瑞文人是回来了,糕点却没回来。   一问,才得知,瑞文前脚得了命令,后脚门房就把消息放出去了,全京城里其他的官家夫人知道她今天想吃糕点,都赶着去买了,结果到瑞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我的天,吃糕点也不会怀孕的。这些夫人怕不是都魔怔了。   想在心里的糕点没吃到,心中郁闷,让厨房上了一盘蜜糖。本想让瑞文直接端到她这里,转念一想,她们能知道她买糕点,肯定也能知道她今天叫了蜜糖。可京城标榜主母怎么可以贪嘴呢?于是就让瑞文把糖端到沈修宴的书房里去,美名其曰,心疼夫君连日劳累工作。   瑞文忍不住补充说:“夫人,沈大人他还没回府呢?”   柳婉玗毫不心虚的说:“我让他一回府就能吃,不行吗?”   于是等沈大人一进书房就看到,标榜主母懒倦的歪在他练字用的软垫上,嘴里含的是给他准备的蜜糖,手里拿的还是他的书。   而在这同一天,全京城官家夫人都知道了一个秘密,原来沈大人喜欢吃小孩子才吃的蜜糖。大家对这个秘密都保持一致的缄默无声,却又在自家老爷回府后互相交流。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听到的传闻就变成了,那个新晋状元沈大人和自己未来的孩子抢糖吃。至于怎么个抢法,大家又开始新一波的制造。   现在书房里的沈修宴显然还不知道明天上朝的时候,他会孤身一人面对无数的官员一脸莫名的笑意。他现在还在书房里无情的嘲笑柳婉玗。   柳婉玗看书忘记时间了,她本来准备在沈修宴回来之前就把糖吃完然后走人,哪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面对沈修宴的取笑,她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一手捂肚,满脸愁怨地说:“你这负心郎,我怀了你的孩子,还不能吃点零嘴,看你几本书吗?”   沈修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先一愣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边笑边说:“夫人怀孕劳苦,自然是能。”   柳婉玗哼哼几声绕过沈修宴,召来门口的瑞文,搭着她的手,手绢一挥走了。   于是接下来,柳婉玗为了维持好自己的标榜主母形象,每次到了吃糕点的时候,就让人把她想吃的糕点送到书房里去,原先还会有些心虚,等沈修宴一回来她就走,时间一长,根本不在乎沈修宴回没回来,她已经痴迷于在书房边吃糕点边看书了。   时间久了,她就不再满足于沈修宴书房里的杂记,她已经想念自己压箱底见不得人的小册子了。越想压下这个想法,心里越痒痒,简直勾得她浑身难受。   其实和沈修宴相处这么久,她感觉也还算自在,至少她做出来的事和她在外的形象有多不符合,沈修宴总是能包容她。唉,书生的脾气也挺好的。而且成婚月余,沈修宴也没给她在外面整什么幺蛾子,柳婉玗放下心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打开了自己其中一抬嫁妆。去书房后,柳婉玗还专门找了一本和自己带来的册子差不多大小的书,心想要是最后没来得及撤离,她就拿这个做掩护。   事情总是多变的,就像老天爷总喜欢和你开玩笑一样。   这天沈修宴因为一些事情提早回来了,可这应该也没事,因为柳婉玗让瑞文在门口守着,要是沈修宴回来了,瑞文一定会行礼的,完全可以让她有时间提前把书夹好。   但好巧不巧,瑞文因为肚子疼去茅房了,当沈修宴推开房门的时候,她才被惊醒,不过幸好她坐的位置是背对门口的。颤着手想把册子往她从沈修宴书房里拿的书里塞,又悲催的发现她拿的那本书是放在自己的手肘处,也就是从门口可以看见的。   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书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还好今天穿的是宽袖的衣裳。   身后已经传来沈修宴的声音“阿俏又在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官员投来异样的眼光,哦~这就是那个爱吃蜜糖的状元   宴宴:我不是,我没有   婉婉:嘿嘿,你就是,你就有 第15章   柳婉玗先一脸正色的起来,状若无事的说:“嗯,随便看看”   沈修宴走到书案旁边,向下瞥了一眼书案上的书,有些疑惑地开口问“这本书你不是看过了吗?”   每次沈修宴回来后并没有问过她看的什么书,她一直以为沈修宴不知道她看过什么,所以就图简单只找了一本大小差不多的。   心里慌忙一跳,连忙说:“感觉挺好看的,我就又看了会。”沈修宴看起来是随口问的,听了回答也只点了头就去书架那里抽了几本书。   柳婉玗瞅准机会就想出去,但又被叫住了。“我看你挺喜欢看趣闻录这些书,就让人多买了几本放书房了。”沈修宴拿着那几本书走回到书案,随手把书放下,戏谑的说:“夫人怀孕不宜外出走动,那为夫就多买了几本书,为夫人解闷。”   柳婉玗现在是一心想出去,不想和他为这个费口舌。“我今儿让瑞清调了新的花汁,既然夫君回来了,我就先回去瞧瞧她调得怎么样了。”   “夫人想涂指甲让我来就行。”   柳婉玗一脸震惊,她根本没想到沈修宴会说这样的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让瑞清调花汁,有些心虚的说:“不用,今天让瑞清调得比较麻烦一些,估计是做成的,我就回去瞧瞧。”说这话的同时,她能感觉到自己袖子里的册子似乎是有千斤重,如果能重来,她绝不会在书房里看!   沈修宴看她的表情惊悚,心中不快,以为柳婉玗是怕他涂不好,再听柳婉玗的话就更相信她是在找托词,面不动色的堵了她的后路:“那就拿以前的来涂吧,还是夫人不相信我,故意找的托词。”   我袖子里的淫词艳句不让我相信你。   柳婉玗几乎是要急哭了,声音微弱的说:“夫君还是以朝务为重,等晚上夫君得空闲了再来涂吧。”   “无事,我现在就有空。”沈修宴这句话也也没说谎,自从皇帝怀疑他后,奏折都很少送他这。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瑞清得了令,将以前的蔻丹拿过来了,柳婉玗颤抖的把手递给沈修宴。沈修宴很专注的比对了她指甲的形状和大小,将棉片捏好形状压薄,放到花汁里浸泡。   要是知道你要亲自来涂,我绝不会找这个借口。   她感受了下另一个袖子里不同的重量,确定自己没有给错手,但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试图转移沈修宴的注意力心里慌慌的说:“夫君以前学过这个?”   “没有,不过还挺简单的。”以为柳婉玗是不放心他的技术,沈修宴特意骄傲的说。   柳婉玗看着他手上刚剪坏的棉片沉默了。   每一个指甲都需要贴好几次浸染的棉片,花费的时间也挺长。所以以前她每次染指甲的时候,自己会同时干别的事,如坐针毡下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染这个要挺长时间的,我先去书架上找本书看”   沈修宴正专心致志的盯着棉片,闻言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柳婉玗背身走到书架前,接旁边的大花瓶的遮掩将袖子里的册子掏出来了。等会涂指甲的时候会有接触,说不定沈修宴就能碰到她的袖子。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册子夹到这里。   还好她来的时候还算考虑周全,把书给撕成了两半,夹到书里挺薄的,他应该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就说是书店老板不小心放的,她不信沈修宴把这些刚买回来的书都一本本翻过了的。   等今天过去沈修宴都没发现的话,她明天一来就先把册子放回去。   找了本厚点的书,把册子夹到里面,又挑了本其他的书,就坐回去了。   沈修宴听到声响,抬头看了眼她手里拿的书的名字,“手给我,这个染好了。”   柳婉玗一身轻松的把手递给他,这会才有心思看他剪的棉片,盖在指甲上明显大了一点,要是按她平常挑剔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要的,但是现在她刚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好了,就懒得和他计较。   主要是沈修宴还一脸自得,觉得自己做的挺好,挺高兴的把其他的棉片一个个挑出来盖上。好像还感觉挺新奇的,勾着她指腹。   柳婉玗害怕棉片掉下去,就没动。   等棉片干了,再取下来,换另一个贴上去。应该说这个事情还是挺无聊的,没想到沈修宴玩的是不亦乐乎。   一只手做完了就换另一只,两人换了个位置方便沈修宴染指甲。有了第一只手的学习,这下剪棉片的时候他就快多了。   等待它干的过程里,沈修宴没勾她指腹,盯着她侧脸看。   柳婉玗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暗喜,她的侧脸本就会显得她格外的温婉,又估算了下窗柩的位置,现在窗户是全开着的,夕阳暖黄的阳光一定能透进来照到她脸上。而且她今天用的是花妍阁里刚出的脂粉,皮肤一定格外的细滑。   装作才发现他目光一样,面带疑惑地回头,现在的阳光一定照在她左半边脸上,忽暗忽明的脸会把她的五官更清楚的凸显出来。   但转头后,柳婉玗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因为沈修宴完全都不是在看她,心里咬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沈修挂在书房里的一幅画作。   她前几天来的时候也看过这幅画,画风细腻,山川秀丽,展现的是一派无忧无虑的自然生活,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所画。   怎么了,旧情人?   “夫人觉得那幅画作如何?”   “虽是悠然自得的景象,但过于怡然自得不过是空想了,由此画作之人应该是未体会过生态炎凉,且再看笔法,画作之人运墨转折的地方多有些僵硬,想必学画时间也不长吧。”本来说这样如此刻薄的话就不符合她给自己立下的标准,但一想到沈修宴和自己在一起,还看别的女人画的画就忍不住也想恶心恶心他。   沈修宴听了她的评价却是轻笑出声:“阿俏这样说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柳婉玗一听他这称呼就立马让书房门口伺候的人下去,面上不善的说“你不是说过只在私下里这样叫吗?”   “一时高兴,就忘了。”   柳婉玗皱眉不解的问:“你高兴什么?”说他小情人画技不好还高兴?   沈修宴边给她把干了的棉片取下来,换上新的,边慢悠悠地开口说:“这是我母亲所画。”眼神带笑的看了眼明显愣住的柳婉玗又说:“不过原版在兄长那里,兄长不愿给我,我只好离家前对着临摹了一幅。没想到临摹的如此相像,竟让夫人把母亲画作里的弊端一一看出了。”   柳婉玗听了,急急补救说道:“其实母亲的画作能让人体会到清新朴茂的感觉,现在不少有名的画家为都迎合达官贵人的喜好创作,反而少了最重要的追求本心。”本想再说几句,但看见沈修宴侧头憋笑的模样,扭头哼了一声不说了。   等染完色了,柳婉玗立马抽回了手,也不看他染的怎么样,直接忽略了还是一脸笑意的沈修宴,把拿出来的书放回原处。   原来她想的是等自己走的时候叫沈修宴一起走,免得她的册子被发现,但看着憋笑的沈修宴心里就来气。索性放完书没管后面的就走了。   因为自从上次柳婉玗生气就哭,哭了还哄不好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沈修宴就准备跟着柳婉玗一起回去。不过瞄到书架的时候,看到有一本书的书皮翻折出来了,就过去把书抽出来放正。   可惜老天还是不愿意放过柳婉玗。   放回去的时候,已经翻折过的书页总会被摩擦的再折起来,沈修宴就把旁边的两本书都拿下来了,先把翻折过的放进去,放剩下的两本的时候,他隔着书架隔板的缝隙注意到下一层里有一本书中间好像夹了什么。   柳婉玗坐在内室里还有些心神不宁,无意识的抠着刚染的指甲,几乎想去书房把人叫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句:“沈大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柳婉玗回头看他,还好手里没拿东西,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听沈修宴让屋里的婢女都去门口守着。   沈修宴像平常一样温润的笑着,可是手里掏书的动作却干脆的很。   他将书扔到柳婉玗面前的桌上,语气不变的说:“夫人解释一下?”   柳婉玗看他动作就知道书被发现了,当书被扔过来的时候,她毫不惊慌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拿起书一脸疑惑地翻看,然后脸上是红霞一片,急急丢下书,撇开眼,故作生气的说:“你拿这种东西给我看干什么?”   “这不是夫人的吗?”沈修宴语气不变。   柳婉玗看起来毫不心虚甚至有些对他质疑感到有些生气的说:“当然不是!”   沈修宴边说边点头:“我还以为是夫人看了怕其他人发现,故意夹在其他书里的。原来不是啊,这样说来就是书店老板拿书的时候错放了。”   柳婉玗装出一脸虽对他的怀疑不高兴,但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这本书上有脂粉的味道?”黝黑的眼眸看着柳婉玗,继续一脸笑意语气温润的说:“还是夫人新得的芍药脂粉的香味”   柳婉玗一怔,书上的香一定是她把书放到袖子里染上的,她实在没想到沈修宴竟然会闻味。他说的脂粉就是花妍阁里新出的,数量不多价格也还高,但是香味特殊持久不散,根本没法用其他普通的脂粉替换过去。   她想了想后斟酌的开口说:“其实这个东西我是偶然得到了,但我没看过,就怕你发现了会不喜我,所以我才藏着”还怕不够诚恳又加了一句“我也只有这一本。”   沈修宴听了也不反驳这个拙劣的借口,还是一脸笑意,甚至让门外守着的人进来了。柳婉玗不解,有些幻想这件事会不会就这样过去了。但沈修宴下一句话却是当头一棒。   只见沈修宴转头就问:“我没回来前你们夫人去了哪?”   两个婢女相似一眼,愣愣的回答:“夫人去了库房。”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你想套路我   婉婉:你已经套路我了 第16章   柳婉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刚刚想拦住人,沈修宴就顺势停下来了。她堵在沈修宴面前还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沈修宴就先俯身抱住了她,然后直接抱起来放到旁边,又亲了下她脸颊,趁柳婉玗楞神的同时,笑了下直接走了。   看着沈修宴出了房门,她惊出一身汗,立马追上去。但沈修宴显然不想等她,大步向前走。柳婉玗还记着自己现在是怀孕的人,去库房的路上到处都有仆人,平常她持一副矜贵的模样不会做出急步这种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双身子的人。心里气急,恨不得直接飞过去,面上还得一派平和的免礼。   仆人看着柳婉玗的身影远去,两两凑到一起交谈“沈大人和夫人的关系真好啊”   “我刚听书房里侍候的人说,沈大人今天还给夫人染指甲了的。”   “可现在夫人怀孕了沈大人怎么不扶着点。”   “我听说怀孕的女人要多走动才好生产,说不定沈大人在引导夫人走路”   “那沈大人用什么引导的?”   不知为何,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沈大人的相貌,对视一眼红着脸一哄而散。   柳婉玗推开紧闭的库房门,果然沈修宴在里面,她自己都想不到竟然真的被人掀老底到这种程度,不过幸好,沈修宴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其他人进来。   心虚的慢慢走近,沈修宴见她来,也不意外,甚至还展颜一笑。柳婉玗抖了抖不说话。   “在哪个箱子里?”语气温和不似逼问。   柳婉玗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就被沈修宴堵住了话“要是夫人记得不太清了,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个的翻。”   半天柳婉玗憋出一句话:“郎君,这是我的嫁妆。”   苦兮兮的小惨音让沈修宴心里一颤,别过头勉强让自己硬下心肠。   最后,沈修宴还是找到了一个蓝色包袱,打开一看,心中了然。没管那些书,反而向柳婉玗走过来。   声音不由自主的严厉:“夫人你不是说只有那一本吗?”   走近了,勾起她的下巴,一怔又有些失笑的说:“你又在委屈什么。”   “我没委屈。”   用手拂去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说:“那这是什么?口水吗?”   柳婉玗看了眼他手指上的湿迹有些不快的说:“对,就是你说话的时候喷到我脸上的口水。”   沈修宴叹了口气,似乎是拿她没办法缓声说:“这种东西你还是要少看点,要是以后再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将人的头塞进自己怀里继续说:“还有,柳阿俏以后你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柳婉玗等着他下文,就这样?没了?沈修宴脾气也太好了吧。   抵在他胸膛上闷闷的嗯了一声,就听他胸腔震动,“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多,为了惩罚你欺骗我,我决定没收你这些书。”   闻言,柳婉玗在他怀里抬起头问:“那你会看吗?”   把她头摁下去,“看心情吧。”微挑眉问道:“怎么会比你放在书房里的那本更”他想了会修饰词才接着说:“露骨?”   柳婉玗不说话了,露骨也只是一般的露骨,她更追求的是二者兼得的香艳。主要是里面还有好几本龙阳之好的,她当时也只是好奇男子之间是如何行那档子事,就买了一本。结果写书的人将二人描写的神采饱满,引人入胜,使人欲罢不能,她就又去买了第二本。结果到现在积累的是越来越多。   一连几天柳婉玗还保持警惕,但见沈修宴一直没来问她书的事情,就觉得沈修宴可能只是吓唬她的,他可能根本没翻开过。   但其实是沈修宴把书搬到书房里后,秉着更好的了解夫人的心态,一本本打开看了的。最后按照类别给藏到书案下的柜子里锁好。   手持毛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满脑子的恩爱故事,把笔放到笔架上,揉了揉额角,为什么夫人喜欢看这些东西?呆坐在书房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起身想着,夫人她年纪小就早早嫁人了,对这些东西有些好奇,也不足奇怪吧。   但是这些书不能让她再看了,简直伤身!   没了册子的干扰,柳婉玗彻底放宽心在府里“养胎”,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也挺好。不过沈修宴这几天又开始忙了起来,甚至已经好几天都没见过人,每天早起她摸那边被窝都是凉的。   她原以为沈修宴都没回来睡觉,问了门房才知道是半夜回来了就去书房里休息了,说怕吵醒她。   但柳婉玗敏感的很,一听这话,先想到的是,果然书被发现后,人前说的好看,人后还是心里有疙瘩了。   不过她错在前,又怎么好意思怪别人?   不过这倒是冤枉沈修宴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和石凡走的近,朝臣中凡是有眼的都瞧得出来,这沈大人怕是准备反水了。   他这举动算是在往皇帝脸上扇巴掌,皇帝自然最近上朝的时候越来越喜欢刁难沈修宴,但每当皇帝要开始讽刺的时候,总会被靖王一党的大臣截下话。靖王最喜欢看皇帝下不来台,气的一脸通红还要维持为君者的修养,他们作为效忠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却苦了沈修宴,几乎每天上朝的时候都会被莫名其妙的提名,然后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但下朝后又坚持不懈的和石凡走到一起。   有些机敏的官员马上嗅到味道,拦住了太傅遮掩着问道:“太傅大人,这沈大人最近好像和石大人走的近啊”   太傅笑着打哈哈“榜眼和状元当然有的话说,再说他俩年龄也相近,话题自然比我们之间多些。”说完便脚底抹油般的走了。   留下几位官员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这老匹夫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滑头!   “沈大人还真是与我一见如故啊”石凡好似只是随口打趣般的说。   沈修宴毫不避讳的开口:“我与大人志向一致,自然是一见如故。”   石凡听后是仰头大笑,然后笑说:“志向?什么志向?”接着神色不明的低声说:“沈大人指的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志向吗?” 第17章   沈修宴听了这话,脸色不变的说:“能为大梁谋出路当然是当牛做马也不惜。”   石凡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沈大人心太急了。”   沈修宴闻言,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人莫怪我心急,您也看见了这朝堂局势瞬变万息,如若我没有落此境地也不会这般。”   “沈大人也说这局势是瞬变万息,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快的想站队,太傅大人不还在观望吗?”   “太傅身居高位自然不急,石大人看我如今处境怎能不急?”   石凡挑起嘴角笑了笑说:“听说沈夫人有孕了?”   沈修宴一皱眉但又很快松开,石凡看见了以为是沈修宴对其夫人不满但又不好在外面表现出来,看热闹般的开口说:“怎么沈夫人有孕了,太傅大人还不愿拉你一把?”   沈修宴顺势低头不语,面色有纠结。   石凡了然的拍了拍他肩膀说:“沈大人走吧。”   沈修宴闻言知道有戏了,跟着石凡又去了上次的酒馆。   入座后。石凡开门见山:“沈大人如今和我走得近也不是明智之举,我这刚复职,前路不稳的,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石大人既有辅君之功,不必自谦。”   石凡像是被奉承到了,心情大好给沈修宴倒了杯酒。二人对酌,一顿饭后,石凡就去了户部,沈修宴站在酒楼的门口,看着石凡的马车远去。身旁的小厮打量了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大人现在是去中书省吗?”   沈修宴嗯了一声,转身登上马车。石凡警惕性太强,要获取信任还要一步步计划,不过倒可以从修皇寺下手。   石凡在马车上让车夫掉头去了靖王府,石凡现在是靖王面前的大红人,管家听门房说是他来了,立马放下手边的活,一边让人去上报给王爷一边去亲自去迎他进来。   “石大人来了,王爷在书房里,大人且随我来”   石凡点头,抬脚随他进了王府。路上随意开口问:“听闻王爷府中有一位高人,不知道今天能否见一面。”   那管家一愣,挠了挠头说:“这个王爷身边的大人,小人都不大清楚,石大人想见和王爷说一声便可。”   石凡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中带了些讽刺。   书房里靖王与石凡隔案相坐,管家上了茶便退出去了。靖王呷了口茶说:“你现在不到户部里呆着,跑我这来干什么?”   “最近沈修宴他和我走的近”话没说完就被靖王打断了。   语气中带了点怒意“怎么?你怕了?”   石凡知道靖王但凡碰到和皇帝相关的就变得格外焦躁,也没在意继续说:“王爷说笑了,我现在已经和王爷上了同一条船,哪里还有机会说怕。”目光悠然盯着自己朝服袖口“更何况如今我能再穿上这身朝服,也是要多亏王爷提拔。”   靖王嗤笑一声说:“你明白就好,别像其他人一样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爷知道沈修宴的意思?”   “如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晃荡一下手里的茶盏“要不是看他现在还能恶心下皇帝,我也不会留着他。”   “那王爷怎么看沈修宴投诚?”   “他如今见情况不对能向我投诚,难保以后不会再背叛我。不用管他,他想和你走近,就让他走,不信他就好。”   “王爷英明,这样的话皇帝也不会再放心的用他了,王爷离大统又近了一步。”   靖王眯眼说:“可惜了,本王还挺想拉住太傅的人脉。”   石凡思索了一番说:“太傅眼里最重要的就是他那个长子,可以和柳朝赋接触。”   靖王冷哼一声说:“你以为我没让人去过大理寺,那柳朝赋比他爹还难缠。算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户部站稳地位,原户部侍郎向上递了几回折子都让本王拦下了,千万别辜负了本王的期望。”   “是”石凡面色犹豫似是还有话说,靖王瞥见说:“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   “那下官冒犯了,下官听说王爷府中有位高人,下官也想与这高人见上一面。”   却见靖王一竖眉说:“什么高人,不过是个乡下的地痞无赖。”   “王爷,如今朝中我们一派里除了几位上了年纪大臣外几乎没有能主事的人,再过两年就怕皇帝以告老的说法让老臣辞官,青黄不接之时还请王爷多笼络些有用之人。”   靖王听了,手指扣了扣桌角,沉声说:“我知道了,你先回户部去。”   石凡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书房里踱步两圈后,推开门,召来护卫说:“你去西市把秦睿给我找来。”一挥手准备让护卫离开,又想起一事“办完这件事了,再去徐府找徐月卿让她晚上去宅子里等我。”   秦睿来他府上做幕僚已有六年,这期间也帮他做成了不少事,他早把秦睿当心腹来看待,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秦睿就不辞而别。   如今他自己想方设法把石凡插到户部里了,若是石凡听话的话,倒也可以委以重任,免得秦睿恃宠而骄。   中书府上,柳婉玗今日又收到了一份请帖,下帖的主人是安阳公主,安阳公主是先皇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那这公主亲写的帖子是不好拒接的,而且这种相当于京城夫人小姐联络感情的宴会,她母亲应该也会去。所以柳婉玗想了一会后接了帖子,她别的倒不怕,就担心遇到徐月卿,所以出门的时候柳婉玗专门带了四个护卫以防万一。   柳婉玗到的不早不晚,公主府门口已经停了些马车,柳婉玗看了圈没有太傅府的也没有□□郡主的马车。   到花厅里才看见几位眼熟的夫人,互相见过礼后,有夫人先笑说:“瞧,我们前去请了几次都没请到人,还是公主厉害,一张请帖就把人请来了。”   “张夫人可别笑话我了,前些日子一直在府里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闻什么都想吐,未免扰了各位夫人的兴趣,这才推辞的。”   一位娇小的夫人一脸兴致的问:“沈夫人也是想吐?我怀孕的时候也是吐的不得了。”以帕遮唇笑了笑说“不过还好我肚子争气。”   众位夫人一脸波澜不惊,又来了,谁不知道你生了个龙凤胎。   一位夫人瞧着柳婉玗身后的人柔柔的问:“这是沈大人不放心,特意让你带的护卫?”   柳婉玗眼睫一眨,顺势笑着说:“说不上不放心,只是怀孕后多少有些不方便。”因为进的是公主府不能带太多的人,她就只挑了一个护卫。   众位夫人心说,好了,不用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夫君心疼你。   谈话间不少夫人都进来了,柳婉玗留了个神发现徐月卿没来,姜氏进来后就挨着柳婉玗旁边的位置坐下了,□□郡主瞧着她们母女亲近就没去打扰,去上位坐下了。   “你如今怀孕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柳婉玗掩住眼底的心虚说:“前些日子有些想吐,如今好了。”   “母亲一直没能来看你,你怪母亲吗?”   她笑了笑,宽慰着说:“不怪,父亲要为整个太傅府着心,有所取舍也正常。”看姜氏眼眶微红,柳婉玗叹了口气“沈修宴对我很好,我过得也很好,母亲不必担心。”   姜氏撇开脸压下翻滚的情绪说:“你能知道太傅府的难处就好,但也要记着受欺负了还可以回来。”抓着柳婉玗的手“你怀孕了母亲帮不了你太多,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又聊了几句,柳婉玗便让姜氏回自己的坐席里去。姜氏回去没多久,安阳公主就出来了,一众夫人起身行礼。   安阳公主笑着让人免礼了,坐下后开口说:“我一人在这公主府里无聊,所以来请各位夫人小聚,没打扰到各位吧。”安阳公主与驸马不和是全京城众所周知的秘密,所以每月都会邀请一些夫人来府上做客,从第一次邀请到现在安阳公主每次开场白都是这句话,从未改变。   夫人聚在一起闲聊了会各家的家长里短,刚好有人说起府里的小妾太猖狂,另一位夫人接了话,说起了自家小妾如何如何,柳婉玗正听得带劲,不妨被点了名。   “沈夫人后院里头有这种的吗?”   “没有”   “你可真是多嘴,沈夫人刚进门,长得又娇俏,谁会不长眼抬人进来。”   “是啊,沈夫人现在还有孕在身,沈大人哪能抬人进门。”   众位夫人七嘴八舌又把话题扯远了,柳婉玗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唉,月份大了可就瞒不住了,要不趁个机会小产一下?   柳婉玗这幅低头摸肚子的样子被一些夫人看见了,却以为她是母爱泛滥,关心孩子。   安阳公主办的每月一次的宴会倒挺像是一群夫人交流八卦的时间,主要是安阳公主很少端架子,而且还可能因为自己婚姻不幸,十分喜欢听其他夫人家的趣闻。   总之柳婉玗今天是大饱耳福,她这是第一次来参加夫人间的座谈会,不过经此摸清了不少夫人的底子。   比如那位张夫人嫁人多年了,都还未得过好消息,所以平时特别关注哪家夫人有孕,也听说当时抢糕点抢的最凶的就是她家的下人。   比如那位有龙凤胎的夫人,她家里的小妾也是一个比一个会生,听说她家夫君为了让到启蒙的孩子上学特意办了个学舍。   再比如那位说小妾难缠的夫人,据她说她家里的小妾是一个个的太勾人,直接让她家老爷上不了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要帮就帮,不帮你还让我付饭钱!   石凡:谁让我是二品 第18章   柳婉玗听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无比庆幸沈修宴没往后院里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最后结束的时候,话题落到安阳公主手里。   只听公主轻咳一声,下首的夫人们立马噤了声,正襟危坐听公主的结束语,不过今日不同些“各位夫人都是在家中手持中馈,颇有我大梁主母风范,实在应得称赞。”   话锋一转“但也有的夫人行举放荡,十分令人不耻。”   众位夫人听完这话后面面相觑,不懂这安阳公主怎么换了风格。   安阳公主一脸正气地说:“各位夫人不必忧心,本宫今日所提的夫人不在你们中间。”   柳婉玗默默环视了一圈,能被安阳公主叫的上名的夫人应该也就这几家,还能有谁?   “这件事本宫也是才知道底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各位分享,共同汲取教训。”只见安阳公主双眼炯炯有神的说:“各位夫人可知道蒋家夫人的身份?”   有机灵的夫人见风使舵马上摇头,安阳公主果然兴致高涨,继续说:“如今蒋御史家的夫人是蒋御史原配的庶妹!”   众位夫人配合的齐齐做惊讶状,安阳公主见了,抑扬顿挫的说:“蒋御史原配有孕后,她这庶妹就巴巴的赶上来,说什么照顾姐姐的话。”刻意在此处停顿一下,看下首的夫人们果然双眼期望的看过来,心里舒畅,义愤填膺的接着说:“没想到这庶妹如此荒唐,竟然照顾到蒋御史的床上去了,最后竟还有脸跑到她嫡姐那里,说什么成全她的话,硬生生的把她嫡姐给气的早产了,只是可惜了那位蒋夫人到底是一大一小都没保住。”   安阳公主身份尊贵,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没人会故意到她耳边说,所以她如今才知道这件事。而各位夫人是浸泡在后院里的老人了,对蒋御史家的续弦多少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夫人们做出的惊骇状自然多是在做样子。   安阳公主倒是挺满足的,让几个夫人和她站在同一船上批驳了几句蒋夫人的行为,就开始说结束语。   只见她矜贵的抬手一扶头上的花簪,悠悠的总结:“本宫身为皇族之人,本不该如此议论他人的家里事,不过这蒋夫人做事也太狠毒,本宫也是看不惯她这种的,才稍微提了两句,也希望各位夫人能引以为戒。”   夫人们知道这是散会的意思,纷纷起身行礼告退了。   柳婉玗夹在夫人们中间不缓不急的跟着出去了,不过到府门时,却见走在前面的几位夫人都停下了。心中疑惑地走了几步,便见府外树下站了个如玉郎君,树影沙沙倒在他衣衫上,盖不住满身的温润气质。   一道女声笑盈盈的打趣:“沈夫人还愣着干嘛,你夫君来接你了。”   “可真是煞羡旁人啊”   柳婉玗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衣角,她每次害怕的时候都忍不住捏衣角,与沈修宴对上视线,在他温和的目光里,柳婉玗想,我这是在害怕什么?   “在公主府上玩的开心吗?”   “嗯,你怎么来了?又不去中书省?”被后面打趣的目光盯的难受,她侧了侧身。   沈修宴笑了笑似真似假地说:“没办法啊,你夫君现在可不得重用了。”   欢腾的心慢慢落回原处,她居然差点忘了沈修宴现在的处境。   “其实我可以找大哥来帮你”柳婉玗想着好歹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帮帮他也不是不行。沈修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脸颊说:“夫人有孕本就劳苦,我怎能再让你为我操心,放心,我能解决好。”   柳婉玗看他满脸信心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越和自己走的近,靖王就越忌惮他。但又觉得沈修宴不用她多嘴,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走吧,我们回府去”沈修宴牵着她手,扶她上了马车。   沈修宴看她软骨头一样一上马车就窝在软垫里,毫无刚刚看见的半点风范,好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和其他夫人聚了一回就累成这样?”   柳婉玗懒懒的嗯了一声,又掀开眼皮,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可以说,这话是毫不客气的,只要沈修宴长脑子了,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这话说出来也无疑是把两人之间见不得人的面纱撕得干干净净。   沈修宴给她揉腰的手顿了一下,又接着揉,眼中神色不明,温声重复了她的话“我该做什么”,挨近一些,看着她说:“我只觉得自己该疼惜夫人,至于其它的我能解决”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莫名不敢和他对视,柳婉玗急急闭上了眼,半窝在他怀里。   沈修宴心里是意外的平静,他执意不肯放手,一定会得罪柳朝赋,但他不怕这一点,就怕夫人不信他,转头和别人跑了。看怀里人安心的窝着,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对你这么好,也不见你喜欢我一点点。   不过靖王的事也得快点解决了,可不能让阿俏害怕的跑了。   徐府里,徐月卿刚收到靖王递的消息,让屋里的下人全部出去了,又把在递来的纸条展开看了一眼。最后捏紧拽在手心里。   她和靖王的关系差不多是从柳婉玗赐婚后开始的,天知道她当时得知柳婉玗要嫁给一个五品官有多高兴,她比柳婉玗早一年入女学,柳婉玗没来之前她才是一直拔头筹的那个,就因为有个做太傅的父亲,柳婉玗一入学就把她挤下去了,次次考试都把她压在下面。   她早就受够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受人夸赞的大家闺秀。后来柳婉玗被赐婚,她可真是扬眉吐气了,她恨不得举宴相庆。但是她父亲竟然想让她入宫,她头一次顶撞父亲,结果挨了一巴掌。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入宫的,宫里有柳婉玗的姐姐柳妃,她再也不想对和柳婉玗相关的人行礼,她要让柳婉玗向她弯腰。所以在偶遇靖王后,她不折手段的背着家里人搭上了靖王。她知道靖王有王妃,知道这样偷.情是不对的,但和靖王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会因为想到柳婉玗以后要向她行礼而浑身兴奋到颤抖。   哪怕是个侧妃,五品官的夫人也不得不向她躬身。   但是柳婉玗居然撞破了她和靖王的关系,本想以绝后患不过没得手,但也没关系,这次就吹吹枕头风,让靖王先除掉沈修宴。这样就剩下柳婉玗一个,等靖王继承大统,太傅府对她也不是什么威胁了,一个寡妇还不是由她搓捏。   想到这里她起身,让婢女进来给她找衣服。   晚间,徐月卿避开府里的下人去了宅子,熟门熟路的进了内室,刚关上门内室里的灯便亮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才走进去。   靖王坐在床上等她,徐月卿也不扭捏,直接走过去坐在他大腿上。靖王把美人搂在怀里揉了揉问:“和你父亲说过我的意思了吗?”   徐月卿攀上他的脖子说:“还没呢”察觉搂住自己的人情绪变了,又开口解释:“我一个姑娘就算说了父亲也不会信的,王爷还是要自己出面与父亲谈。”   “你是想让我和你父亲当面谈政事还是谈你的婚事?”   徐月卿笑了说:“当然是都想啊。”   靖王突然又想起一事“上次你家办宴,柳婉玗怎么先走了?”   听到这,徐月卿似乎是难以启言,被掐了把腰“说话。”   “柳婉玗好像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靖王闻言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的说:“发现就发现了,反正早晚都要让你进门”   徐月卿看效果达不到,急急说:“假如她说出去了怎么办?沈修宴后来也来了,她一定会和沈修宴说”一手攀住,凑近靖王耳边说:“王爷要不要先除掉沈修宴?”   靖王妄想夺权那么多年,岂会是个傻的,一眼看穿了她眼底的算计。对徐月卿试图干扰他决定十分不满,“本王想除掉谁,就除掉谁,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不过是个勾勾手就上来的东西。   靖王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一双利眸对向徐月卿。徐月卿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说:“不是我,我没带人来。”   靖王推开身上的人,走出内室,开了门。   徐月卿在里面心惊胆战,她现在还没嫁人,要是被人发现干出这种事,她一辈子就完了。   听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对话“王妃怎么来了?”听到这个称呼她忍不住抖了抖。   “不来怎么知道,王爷在这还藏了个外室,怎么是有多见不得人?不能往府里引,让其他姐妹瞧瞧。”   听到这她想躲到屏风后面,可惜晚了一步,门以及被粗暴的推开了。   靖王妃是一身正装,而她衣领打开,衣带也已经散开了。徐月卿清晰的看到靖王妃见到她时眼里的鄙夷和不屑。她顿时晕头转向,清楚了自己这些天到底干了些什么。   日子一天天走远,按说柳婉玗这应该是“有孕”一月了,但这一月里她和沈修宴都没请过大夫,别说别人她自己都怀疑,于是在沈修宴回府的一天晚上,她商量着假装小产一下,把孩子弄掉。   但没想到沈修宴居然摆出一脸委屈样,好像她是真的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一样。柳婉玗见了有些疑惑地说:“我记得我没有真怀孕啊?”还摸了摸肚子。   “夫人我在努力努力,我们不要小产好不好?”刚才还是一脸委屈的人趁机马上扑了上来,把她压倒在被子上面。   柳婉玗想开口说话时就被堵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你个小没良心的。   柳婉玗:继续给我揉腰! 第19章   沈修宴每天是下朝之后找石凡搭关系,然后去中书省闲坐一会,就回府上和柳婉玗努力,但两头都不见好消息。   石凡一直对他不冷不淡,看来是靖王递话了的,直接攀关系这条路走不通了。沈修宴在书房里将朝中支持靖王的几位大臣一一列出,然后又执笔将几位大臣的姓名圈了起来。   隔日下朝后,他就去了御书房求见,皇帝近几日对他心中有气,让他在御书房门口枯等了一个时辰才让人进去。   皇帝一身龙袍,高坐殿上看不清神色俯视沈修宴问:“爱卿今日来是为何事?”   “回陛下,微臣今日来是确有一事想要告知陛下。”沈修宴边说边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一抬手让人都出去了,“沈爱卿说吧。”   沈修宴躬身又行一礼说:“微臣冒犯了,微臣近日心系大梁国事而彻夜未眠”停顿一下继续说“实在无法忍受有些大臣身在朝中,不想着如何做实事献忠言为国效力,只顾如何互相倾轧,身居高位。”   皇帝听了这话,面无表情一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经微臣近日所查,原户部侍郎摔断了腿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迫害于他。”   “哦?那沈爱卿觉得是谁要迫害他?”皇帝坐在龙椅上,姿势未变。   沈修宴微抬头看着殿上皇帝的书案,毫不避讳的说:“当然是如今的户部侍郎石凡石大人。”   殿内静默了会,置在一旁的香炉暗幽幽的飘出一股股烟雾,为皇帝看奏折特意点的烛灯跳动着火花,仿佛能牵动人的心思。   皇帝声音有了起伏,但神色仍是不紧不慢:“沈爱卿说话是要讲证据。”   “回陛下,证据是给办案的人看的,陛下即贵为天子,自然是说什么,什么就是证据。”   皇帝默了几秒,看着桌上堆积的奏折,慢条斯理的说:“沈爱卿不是和石凡一见如故吗?”   沈修宴镇定自若的说:“回陛下,若微臣未与石凡走的近,如何能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说:“沈爱卿,不管石凡有没有干这件事,但只要你拿不出证据,都是空谈。”   沈修宴闻言抬头冒着大不韪直视皇帝说:“微臣没有证据,陛下便说微臣是空谈,若有一日,靖王一党嚣张跋扈直逼皇位,陛下也认为微臣是空谈吗?”   此话一落,皇帝果然龙颜大怒,拍案而起“放肆!”   沈修宴低头眼中闪过光芒,毫不退让继续说“还请陛下三思,靖王一党今日能为官职谋害重臣,指不定明日就能为荣华富贵犯下滔天大错!”   沈修宴语气推心置腹,言辞诚恳,但这都不是让皇帝沉心思考的理由,靖王一直暗生异心,全朝重臣都知晓,沈修宴说这些话不奇怪,但为什么今日要跑到殿前来说,难不成还真是在靖王身上发现了什么?   沈修宴淡定的站在殿内,他在等皇帝先问他,刚刚一席话七拐八绕终是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到靖王身上了。   “爱卿既然这样说,那是有什么办法了?”   “自然,为助陛下铲除奸恶,微臣愿赴汤蹈火。”沈修宴见皇帝上钩也不拿捏。   皇帝走下殿阶,两手背后说:“那沈大人说说你要怎么个赴汤蹈火。”   沈修宴深思熟虑的说:“靖王一党多是些老臣,虽有资历但年纪大了,总会出些纰漏。”   皇帝一挑眉,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是说让朕辞去这些老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朕没想过,朕只要一提话头就能被靖王推回去!如今这朝堂又不是朕一个人说的算。”   沈修宴双睫微垂轻声说:“陛下,若是有了办事不利的证据,那不就不好推脱了吗?”   皇帝双眼微眯还没说话,就见沈修宴从袖中掏出了一封奏折。心里有了猜想,接过奏折翻开,半晌,眼中带了震怒。   沈修宴生怕这火烧的不够大,又开口补充说:“奏折上所言句句为实,微臣对陛下决无半点欺瞒!”   皇帝合上奏折,眼中虽有怒气,却迟迟不开口。沈修宴看了眼皇帝的神色,知道他这是在犹豫,也不着急,安然站着,毕竟罪证都一条条呈上来了,他不信皇帝不动心。   果然皇帝决断不定的开口:“他们都是朝中的老人了,先帝在时就得重用,若是一下子除掉,朝局恐会动荡。”   沈修宴略带蛊惑的说:“若不是效忠陛下的臣子,对陛下的天下来说也是百害无一利,况且陛下也只是让他们告老还乡,这和历朝叛逆臣子的结局相比已经是大好了。”   皇帝闻言未说话,只是手指拽紧了奏折,看着已经下了决心。   沈修宴心中了然,见事情成功了就想告退。皇帝却又突然问他:“朕还不知道这奏折沈爱卿是从哪里来的?”   沈修宴半真半假的说:“微臣为掩人口目,特意每日与石凡走近,以降低靖王一党的警惕,如今才得来这罪证。”   看着像是怕皇帝不信一样慌忙开口:“微臣对陛下乃是一心一意,绝不会背叛与陛下。”说着就想跪下行礼。但被皇帝扶住了,“朕自然是相信沈大人的。”   等沈修宴从御书房出来后,已经过了晌午。今日在皇帝面前表了忠心,接下来几日皇帝应该会派下任务,看来以后就不能每天下午提早回府了。   这头御书房里在密商,那头靖王也得了消息。靖王烦心的说:“知道说的是什么吗?”   跪在地上的人回答:“皇帝让人都出去了,没探到消息。”   靖王闹心的一挥手说:“没探到消息就再去探,愣着干嘛!”   等探子离开后,靖王撑在桌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自从上次他和徐月卿见面被王妃发现后,徐月卿就在躲着他,不光让人传消息不回,现在还在对外称病,根本不出门。   若只是一个女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能通过她和徐家搭上线,慢慢的侵吞徐家的人脉,甚至还能让徐家在宫里做娘娘的女人与他里应外合,共置皇帝于死地。   想的出神的时候,有下人来敲门“王爷,王妃过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人进来了。靖王妃在府里还是一身正装,不见任何的懈怠。她把丫鬟拎着的食盒放到桌上,边掀开盖子边说:“王爷劳累,我让人炖了汤,现在煨的正好,王爷喝两口?”   汤色奶白微黄,弥漫着雾气。靖王起身绕过书桌接过王妃手里的汤说:“这种小事你怎么还亲自来了,交给下人不就好了吗?”   王妃一笑说:“王爷已经操劳到夜不归宿了,妾身自然也要为王爷亲自做点什么。”靖王听了想解释两句,却被王妃一张笑盈盈的脸看得没话说了。   他一横心端起碗就喝,舌头却被苦到发麻,靖王含着嘴里的汤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而靖王妃是一脸笑意,双目紧盯着靖王,柔柔说:“王爷这汤煨的正好,冷了就没了药效,那可就得重做重喝了。”   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就是碗苦汤嘛!   只见靖王几口咽完汤,放下碗,用帕子将嘴一抹。王妃见他喝完了汤,就把碗进了食盒,让婢女拿出去,自己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离开。   靖王看她不走,也不好直接拿起茶壶灌水漱口。反倒是王妃一脸善解人意的递来茶盏,“今天汤熬得浓了些,王爷还是多喝些水压压味。”   靖王妃看着他接了茶,直说:“对了,王爷什么时候让人去徐府里提亲?”   靖王一顿,打量了一眼靖王妃见她神色如常,有些拿不定她的意思。“王爷不用看我,既然你已经和那位小姐有了肌肤之亲,那就是要纳进门的。”   靖王闻言安了心,肃声开口:“那徐家小姐虽然品行差了些,但的确该接进府。此事是本王对不起你,可本王也是迫不得已。”   “王爷莫说了,接人进府的事我自然会一手操持。”   靖王又灌了口茶水问:“那王妃准备给什么位份?”   靖王妃眼中闪过讽刺,“身为贵女却如此不检点,自然不能和院里的大家闺秀共为侧妃,她家世虽然还行,但给个良娣的名头也不为过吧。”   靖王想了想点头说:“王妃觉决定就行,本王没有意见。”   她笑盈盈的听了,起身告退。出书房有一段距离了,她身边的婢女问:“王妃娘娘,您真让她进门?”   靖王妃疾言厉色的说:“当然了,最近府里的女人缩得跟老鼠一样,没意思的很。既然她不要脸上赶着送上来了,我当然不会放过。”话锋一转,“还有查到那个婢女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吗?”   “还没有,她坚持说是自己看见的。”   靖王妃沉吟了会说:“以后做事机灵点,别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身后跟着的婢女低头称是。   前日晚间的时候,有一个婢女在花园里多嘴说看见王爷去了东巷的宅子,正巧被她听见了。出了东巷就是京城里有名的花柳街,那一片经常是官员放置外室的地方,所以一听到消息,她就带人赶过去了。现在一细想,这话倒像是故意说给她听得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你说为助我继承大统愿做牛做马   皇帝:你说为助我铲除奸恶愿赴汤蹈火   沈修宴:害!都是场面话,干嘛当真   靖王/皇帝:你没有心!   作者:喝完汤感觉怎么样?   靖王:本王都快吐了 第20章   沈修宴下午从中书省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暮色了。他绕了条路去正街买两串糖葫芦带回府里。   柳婉玗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花园,她让人从外面买了好几颗树苗,准备让人种到主院墙边。   “怎么想到种树了?”沈修宴边问边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   柳婉玗很熟练的接过,她已经习惯沈修宴回府还给她带点东西。“上次去公主府看她主院就种了一圈树,挺好看的。”   咬掉一颗山楂,咔嚓咔嚓的嚼了。   沈修宴忍不住侧目,凑近了小声说:“还有下人呢,怎么不端起你贵女的架子了?”   柳婉玗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又咬掉一颗,咔嚓咔嚓。   沈修宴将她飘到嘴边的头发压倒而后,“啧啧,头发都要被你吃进去了。”   “你怎么不去书房?”柳婉玗顺手把两边的头发都压了一遍。   “你没去,我干嘛要一个人呆着。”   柳婉玗闻言,奇怪的看着他,也学他的样子,凑近了轻声说:“沈大人,你如今多大了?是还没断奶吗?”   说完了果然见沈修宴耳朵不可自抑的红了,并且有向脸上蔓延的趋势。但嘴上还不肯认输“我多大了,阿俏自己不知道吗?”   话一出,柳婉玗马上就懂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拷问般的说:“你是不是看那些书了?”   沈修宴抿了抿嘴,没说话,但当她看沈修宴已经蔓上脸的绯色,就知道他一定是看了的。   沈修宴顶着张大红脸,岔开话题“对了,我还有两天就休沐,正好可以去西山看枫林给你庆生。”   “不忙朝政?”   “休沐不忙。”   “嗯。”   趁沈修宴放松,突然袭击“书好看吗?”   “过于淫.秽。”说完惊觉。   *   隔日上朝的时候,沈修宴起来个大早,在金銮殿外等上朝的时候,碰见了石凡,他像往常一样走过去“石大人来得真早。”   石凡神色莫测的看着他低缓说:“沈大人来得也早,是因为今日上朝有事要发生?”   沈修宴做出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石凡皱眉,想开口但这时金銮殿的门开了,门里的太监在尖声高喊,无法,只好先进殿。   上朝的时候,各位朝官都发现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连一向最多嘴讨人嫌的蒋御史上奏,皇帝都还算是温声细语。   等上奏的大臣禀告完了,皇帝开口了:“既然爱卿们都说完了,那朕也来论几句吧。”   “我朝大臣大多忠心报国,先帝在时就多对你们其中诸位多有嘉奖,朕初登基时也多依靠你们。”说到这里,皇帝停顿了下,突然扬声“但是有些大臣整日倚老卖老,不为大梁朝堂出谋划策,反而在私下公然受贿贪污朝廷拨款,致使国库空虚,实在是国家之蛀虫。”   低下的官员心里一抖,皇帝这是要拿靖王一党开刀了?   一保皇派的年轻大臣转出来“此等罪臣,皇上万万不可饶恕。”   另一大臣站出来附和:“还请皇上指明是何等人,竟如此可恶,还请史官大人记录在册,此等蛀虫必要他遗臭万年。”   靖王一党不甘落后,像平常一样出来上眼药“两位大臣说的皆有理,不过,说话还是要评理而论。”   “杨大人难不成觉得皇上是在故意编造?”   一保皇派的老臣站出来,激情愤慨:“天子在上,岂容你来放肆!”   不过一晃神,保皇派的大臣纷纷到达战场,对那位杨大人采取言语攻击,直把人说得不配为人。   靖王看杨德生气红了脸却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心里恼怒,真是个蠢货!给旁边的石凡使眼色,石凡微颔首,站出来躬身说:“诸位还是莫吵了,且听皇上来说这些大臣到底是何人,再做判断。”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和稀泥“皇上在上自有定夺,各位大臣还是不要争论了。”   皇帝的脸在晃荡的冕旒后看不清神色,只见他朝旁边的曹公公一抬手,“念吧。”   曹公公向前走了几步,拿起红木托盘上面放着的奏折,朗声念出。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内噤若寒蝉,不断有大臣两股颤颤的跪下,而站在后面的沈修宴眼观鼻鼻观心。   今日皇帝有备而来,靖王一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说这些罪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皇帝想要用这个直接定罪,靖王一党还能有机可乘,但皇帝只说让老臣告老还乡,这种处罚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下朝后,保皇派大获全胜,喜笑颜开,大声邀约去酒楼为这些老臣们践行,直把靖王一党气的脸都青了。   靖王一甩袖走在前面,石凡皱眉跟上。路过沈修宴旁边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昨天沈修宴去了御书房,今天一早皇帝就拿着罪证给他们下马威,这还能是什么意思,不过没想到这沈修宴也不是个善茬。   走出宫门口,快要上马车时,石凡被叫住了,石凡握了握拳,转身面色不善的看走过来的沈修宴。   “我看石大人脸色不对,是有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了,沈大人自己不知道吗?”   沈修宴皱眉,左右看了看附近的人,警惕的说:“石大人我有些话想私下里和你说,我们还是上马车谈吧。”   石凡一哼,没说同不同意,自己先上去了。   马车行走后,沈修宴才开口:“不知道石大人是怎么看今日之事。”   石凡咄咄逼人:“我怎么想?沈大人都把奏折递上去了,还问我怎么想。”   沈修宴一脸严肃的说:“大人说这话便是血口喷人了。”   “怎么你还想说奏折不是你递的?”   沈修宴铿锵有力的说:“当然不是。”   石凡不信他,冷笑着说:“不是你递的,那你昨日为何去御书房。”   沈修宴见他不信,语气坚定的说:“石大人,昨日乃是皇帝差人叫我去的。”   石凡盯着他瞧,沈修宴毫不避让,毫无心虚的模样。   石凡突然咧嘴笑了,他拍了拍沈修宴的肩低缓说:“沈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看沈修宴似乎想再解释,“沈大人不必和我解释,前几日,我已将你投诚的心思报给了靖王,沈大人还是想想该怎么和靖王解释。”   “择日不如撞日,我瞧今日晚上就挺好,我会在醉乡楼给沈大人订好包间的。”   沈修宴微皱眉,去醉乡楼被阿俏发现了怎么办?不对,我又没想偷吃!也不怕被发现。   前面的车夫敲了敲马车,喊道:“大人,中书省到了。”   “沈大人请吧。”   沈修宴一颔首下了马车。   车里的石凡看着自己朝服上的绣纹,神色不虞,好不容易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脱下这朝服了,扬声:“去靖王府!”   车夫一扬鞭子,让马车转头去靖王府。等马车走远,沈修宴从中书省的门后走出来,看马车离开的方向,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徐府一直是保皇派,这件事自然不会牵扯到徐老爷,不过下朝后,徐老爷却是一脸震怒的先回府了。   一回府便见门口停着靖王府标志的马车,徐老爷怒气匆匆,推开上前的管家,直接往前厅疾步走去。   到前厅时正好听见,有一道女声颇有威严的在说:“徐夫人为何如此作态?你女儿不检点勾引我夫君,本宫还愿意把她纳进王府,已是宽宏大量,徐夫人再哭可莫怪本宫无情。”   徐老爷听了这话气急,一瞪眼对守在前厅门口的仆人大喊:“愣着干嘛,都给我滚下去!”   厅里传来拍案声,“我倒要看看这徐府里还有谁能让本宫的人滚。”   靖王妃走出前厅,在门口对上徐老爷怒气横生的脸,了然一挥手,不咸不淡的说:“我当是谁呢,既然是徐老爷发话了,那你们就先下去吧。”反正刚刚该说的话都说了,想必今天就能传出名声了。   想到这靖王妃勾唇一笑,“人都走了,徐老爷,我们还是谈谈什么时候弄一顶轿子把你女儿抬进王府吧。”   徐夫人也走出来,带着哭腔,分不清神志般的说:“老爷,不能让月卿嫁啊。”   靖王妃听这话一挑眉,不慌不忙地添火说:“徐夫人莫弄错了,你女儿可不是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是嫁,像这样的不过是一顶轿子抬过去了事的,这叫纳。”   “靖王妃你莫欺人太甚”徐老爷被气的大喘气。   靖王妃也像是被气到了,冷声说:“本宫要是欺人太甚,这徐月卿本宫根本不会想着抬进门去,本宫倒要看看没有靖王府接手,你们的好女儿能嫁给谁!”   徐夫人听了这话,先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月卿她,她”   靖王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毫不避讳的说:“二人周公之礼都行过了。”   徐夫人手抓紧旁边的高案,双眼无神,嘴里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靖王妃怜悯的看了眼徐夫人,转头对徐老爷说:“还是先商量一下抬进门的时间吧”,她挑了下唇,眼底却毫无笑意,“毕竟府里的姐妹也很想见见这位徐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骗人好玩不?   沈修宴:(冷漠脸)还行吧 第21章   靖王妃带着一众下人大张旗鼓的去徐府一事没在京城里瞒住,后院里闲的发霉的夫人们展开想象,众说纷纭,其中最有理有据的说法就是徐家小姐要进靖王府做侧室。   瑞文出去采办回来就把这消息当笑话般说给柳婉玗听,在他们看来王府的确是位高权重,但做了侧室先不说别的,说话都比别人低一等。徐家小姐身世不错,怎么想都不会去做个妾。   柳婉玗听了没说什么,上次徐月卿想害她的事她还没忘记,现在她也不会巴巴的赶上去可怜她,指不定人家还挺高兴。   冷淡的嗯了一声,转开话题:“玉芙糕做的怎么样了?”   “我去厨房问问”瑞文见柳婉玗对这事不感兴趣也不多嘴,行了一礼去厨房了。   上次因为糕点送的少了,被沈修宴特意过来计较后。柳婉玗不服气,开始天天给他端糕点,然后就渐渐养出了投喂的习惯,府里各种糕点模具都买了一大堆,每次沈修宴吃完了晚上睡觉前还要评价一番,什么好处什么不好吃。   有一次沈修宴特别忙,他回来休息的时候,柳婉玗早就睡着了。沈修宴洗漱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柳婉玗拉起来摇醒,“今天送的糕点黏性不够,一拿起来就容易掉屑。”   柳婉玗瞪着迷迷瞪瞪的眼睛,不知所谓的看着他。“没事了,睡吧。”然后让人躺下盖好被子。   躺下后柳婉玗不出声的侧头盯着他,沈修宴似有所感睁开眼问:“怎么啦?”接着小腿就被踹了一脚。伴随着柳婉玗生气的声音“以后不许拿这种事情打扰我睡觉!”   过了一会,沈修宴自己缠过来“这不是我们夫妻间的小秘密吗?”越缠越紧。   总之,整个晚上柳婉玗都没睡成觉。   不过那天后。内室里多了一个小册子,第一面上写着:沈大人每日糕点评语。每次沈修宴回来晚了都不许吵醒她,想说糕点怎么样,就写到册子上,她第二天看。   上次出府的时候,她买了一碟玉芙糕回来,味道很不错,甜而不腻,听说是江南的特产,恰好府里有个江南来的厨娘,今天干脆让厨娘多做几盘,全端给沈修宴。   一边给手头的丝帕绣上字,一边想着自己可真是体贴入微,不负外头的名声。   傍晚的时候,跟在沈修宴身边的小厮阳生过来了,柳婉玗习以为常,沈修宴有时候晚些回府都会派阳生来说一声,她坐在绣凳上等着阳生开口。   阳生今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夫人,大人说他今天要晚些回来。”   柳婉玗没抬头,随意的嗯了一声,穿针引线动作娴熟。心里美滋滋的,晚些回来就晚些呗,还专门派人回来说一声,真是黏人。   “大人说他晚上会去一趟醉乡楼。”   去就去呗,我又懒得管你。突然回过神,扬声问:“他说去哪?”   阳生微抬头看了眼柳婉玗的神色,咽了口水“大人说去醉乡楼。”   手里本散开的绣线缠成一团,深吸一口气,“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阳生退出去后,柳婉玗把手里的绣圈丢在桌上,恨恨地在房里走了两圈。她想着要不要直接在路上把沈修宴拦下来,套麻袋给拎回来,但她身边的人信得过的都是些小姑娘,府里的护卫倒是壮但怕他们说漏嘴。   一手捂上肚子,小产了把人叫回来?可小产要叫大夫,还要流血,这也行不通。   柳婉玗在房里踱步思考,外面瑞文来禀告:“夫人,玉芙糕做好了,现在要不要趁热送到中书省去?”   送什么送,难不成还让他吃饱了去找女人?手里的指甲都差点被折断,她咬牙切齿说:“再去把阳生叫过来。”   瑞文看她脸色不好,赶紧转身跑去找阳生。   过了一会,阳生又过来了,这时柳婉玗已经能稳住神情了,温婉一笑“沈大人是要和谁一起去吗?”她一直觉得沈修宴不是去那种地方的人,这次有可能是其他大人邀约,沈修宴不好推脱。   “好像是要和石大人见面。”   微松了口气,“还有吗?”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柳婉玗让阳生出去了,把瑞文叫来“糕点端一盘过来,剩下的给府里人分了。”   瑞文小心翼翼的问:“那沈大人那里呢?”   他说不定在醉乡楼就能吃饱,还用得着她吩咐留点。话在嘴了溜了一圈,还是开口了“给他留一碟。”晚上要是被她发现什么了,一块都不会给你。   阳生说话没避开人,府里的人多少听了个风声,正巧厨房又在分糕点,不少人去凑热闹。沈大人晚上要去醉乡楼的消息在厨房里瞬间沸腾开。   有人说:“夫人还在怀孕,这可怎么办?”   “外面的人哪有夫人好。”   “就是,我可不希望府里还来个姨娘什么的。”   “阳生不是说沈大人是和其他官员一起去的吗?也许只是去喝个酒,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   马上有人反驳他“只是喝酒用得上去醉乡楼,京城那么多的酒馆哪个不行?”   “就是就是。”   府里面只有两位主子,他们做下人的平时就很清闲,有点小道消息都能聚在一起论个一二。   中书府里是惊涛骇浪,沈修宴做完了手头工作就去赴宴了。   醉乡楼是近两年兴起的青楼,连着附近的几座青楼,硬生生的从端庄廓俪的京城里辟出一条花街柳巷来,   有人弃之如敝履,也有人为一度春宵抛下千金。沈修宴只准备来这谈个事就回去,进了包厢还把弹琴的姑娘赶出去了。   姑娘走之前还颇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见沈修宴实在不解风情,只好抱紧手里的古琴出去了。   这醉乡楼应该和靖王有些关系,沈修宴刚坐下没多久,靖王和石凡就一起来了。沈修宴照例起来行礼,靖王不冷不淡的应了。   靖王坐上位直接开口:“沈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沈修宴看着有些无奈的说:“王爷,奏折真不是我递上去的。”   靖王一拍桌,怒声说:“沈修宴你当我是傻子吗”   “王爷这般反应就是落入有心人的圈套里了。”   坐在旁边的石凡放下手里的茶盏,“有心人?沈大人是在说自己?”   沈修宴叹了口气,像是被朝政压断了脊梁一样,“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愿说。”   靖王与石凡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只见沈修宴满脸悲哀的开口:“奏折是徐大人交给皇上的。”说完后,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   石凡沉声开口:“沈大人凭什么这样说?”   “徐大人早年就让姑娘进宫去了,今年还有意让徐月卿进宫,不管怎么说都是保皇派”沈修宴停顿一下,有说:“王爷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靖王闻言,黑沉沉的眼珠盯着他“什么奇怪?”   “徐月卿为什么突然有意勾搭上王爷。”沈修宴一手抚额,哀声说:“徐大人是我会试时的主考官,是我的恩座,今天这些话我本不想说出来的。”   石凡挑眉问:“你的意思是,徐大人故意让徐月卿勾引王爷,让王爷放下对徐府的敌对感,趁机收集罪证,最后再让皇帝把你叫去御书房,让我们以为奏折是你递上去的。”   “正是如此!”   石凡笑了几声,冷声说:“那你觉得徐大人这样做的目的在哪?”   “这事一出,王爷朝中实力大减,他当然是想利用这个来离间我与王爷。”   屋里的气氛一下冷寂下来,如果这样说的话也有道理,皇上不想让他重用沈修宴,出此计谋也正常。   等沈修宴一行人从醉乡楼里出来,街上笙歌已散尽,夜色凉如水,靖王最后离开时脸色比来的时候好多了。   沈修宴回府后直奔主院,出乎意料,主院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坐在屏风后的柳婉玗听到声响,立马站起来。   “怎么还没睡?”   柳婉玗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环住人的腰,靠在他怀里闷闷的说:“我自己睡不着。”她边说话边偷偷的在沈修宴衣服上嗅,没有其他的味道,糕点没给你白留。   沈修宴听了她的话觉得好笑,明明我之前没回来的时候,你自己不也睡得挺香的。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   “我去沐浴下,你先去睡?”   “我给你备了糕点”   “今天的是什么?”   “是江南那边的,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吃”柳婉玗颇为欢喜的说。   “是玉芙糕?”   柳婉玗一脸惊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修宴掐着她脸颊笑着说:“扑过来的时候,满身的味,我一闻就知道。”   柳婉玗拍开他的手,微扬下巴问:“好闻不?”   “好闻。”沈修宴侧头看屏风上的富贵花,“你还没沐浴吧。”   “我早洗了。”   “你一身的味肯定没洗干净。”   柳婉玗不服“是洗完了,我吃了两块粘上的味。”   “那就更应该洗洗。”一脸笑意,好似无奈的说:“走吧,我帮你洗。”   “我不洗了,顶多漱个口。”   “不行,味太大了。”   柳婉玗不敢置信的说:“我就吃了两块!”   “夫人要爱干净,走吧,我帮你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大的本事,凭一张嘴颠倒黑白   靖王:沈修宴你当我是傻子?   沈修宴:是啊,傻子   石凡:还好我聪明,没全信   沈修宴:没事,作者会让你信的,傻子   论京城夫人对夫君逛青楼的反应:   以安阳公主为首的身份贵重的夫人:查清楚驸马/老爷在哪个楼里后,直接给我打一顿。   以靖王妃为首的一肚子墨水的夫人:王爷劳苦,快送碗汤去,记得让厨房多放黄连,木通,龙胆草,对了一定不要忘记放苦参,汤熬浓些,王爷喜欢。   以江南来的柔柔的林夫人为首的夫人:呜呜呜呜,夫君弃我,呜呜呜呜呜呜(仆人:夫人,老爷都被你哭回来了。)   以刚利自强的张夫人为首的夫人:呵,让我去看看是哪个小.贱.人(夫人快放下菜刀,啊!夫人你砍的是老爷,,,夫人你不要哭了,你根本就没流泪)   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压抑不住我的沙雕文风了,太好玩了。 第22章   柳婉玗在中书府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每天除了例行给沈修宴送一盘糕点去,剩下时间几乎只能用吃喝玩乐这个词来形容了。   她上没有公婆旁边也没有妯娌,沈修宴除了上次去了一趟醉乡楼也没其他出格的事。   可悠闲够了就变成无聊,柳婉玗现在“有孕”身旁的婢女见她一直不请大夫,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事。所以每当柳婉玗表示出去走走的时候,一院子的仆人都变得诚惶诚恐,弄得柳婉玗都不好主动提出府这件事。   与中书府悠闲的气氛不同,徐府里自从靖王妃来过之后,徐老爷大发雷霆直接把徐月卿关到祠堂里去了,徐夫人整日哭啼啼的,老夫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些风声,当即就被气病了。   祠堂里,徐月卿跪在徐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昏黄的烛火在供奉的桌上跳动,阴凉的空气顺着她着地的膝盖向上爬。   徐月卿跪的笔直,但双眼无神,一脸呆滞。自从那天被靖王妃撞见后,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现在回想起当时千方百计的勾搭上靖王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笑话。   祠堂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徐月卿跪着没动,这个时候过来的应该是送饭的婢女。   来人将食盒放到祠堂门外,又开门进来“小姐该吃饭了。”   先前她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存了绝食自杀给徐家列祖列宗谢罪的心思,但徐老爷要求婢女盯着她吃饭,让她不得不吃。   徐月卿没让婢女扶,自己蹒跚着站起来。食盒放在祠堂院门外,徐月卿吃饭的时候,那婢女站在旁边服侍着。   今天食盒里放了碗汤,婢女端出来的时候,似乎是因为太烫,手微抖了下,汤水洒了一下。婢女惊慌的跪下,徐月卿看了眼漏到桌上的汤汁,没什么情绪的说:“没事,起来吧。”她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又有什么资格来惩戒别人?   婢女惶恐不安的站在一旁,徐月卿打量了下她,开口问:“我记得昨天送饭来的好像不是你。”   婢女有些惊慌的回答:“昨天送饭的是翠芯,今天轮到奴婢。”   徐月卿没说话了,僵硬的把碗里饭吃完了。婢女偷瞧徐月卿的神色见没有怪罪的意思,松了口气。   当日晚上还是那婢女来送的饭,徐月卿照例吃完了。   不过婢女收拾盘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徐月卿,又跪了下去。   徐月卿捂了捂鼻子,问她:“你去上香了?”   婢女跪在地上表情慌张的说:“奴婢表姐在寺里带发修行,奴婢今日去看她了。”   徐月卿听了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但进祠堂的时候又转头,好似冷淡的问:“你表姐为什么会去带发修行?”   婢女听了,神色更加慌乱,忙说:“小姐身份贵重,听不得这话。”   徐月卿冷冷的看着她,婢女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说:“奴婢表姐年轻的时候曾受奸人迫害。”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变得颤抖“表姐本想自杀一了百了,但姑母舍不得,把她去寺里带发修行,也是有个活路。”   带发修行?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能进靖王府,但靖王竟然没把侧妃的位置给她况且靖王妃也不是善茬。   如果可以用为母祈福的名头带发修行,等风头过去了,她再回来,这样既不用进靖王府,还有了好名声。   这似乎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暮色将尽的时候,沈修宴回府了。今天还赶了晚饭时间,沈修宴现在对柳婉玗的忌口了如指掌,娴熟的帮她挑出水晶木耳里拌的胡萝卜丝,随口说:“你请了新厨子?”   柳婉玗讶异他的敏锐“你怎么知道?”   “府里原先的厨子我都交代过你的忌口”,示意她看挑出的胡萝卜丝。   柳婉玗愣了,她不喜欢胡萝卜只是味道的不喜欢,说白了就是挑食,如果一定要她吃的话也是能吃的。她没想到沈修宴连这个都知道,还交代下去了。   “新请的厨子是江南的?”沈修宴尝了一块鱼肉,眼神一亮,侧头问她。   柳婉玗不自在的低头夹菜:“嗯,随意招来的,没想到是江南人。”   如今商贸通行,有不少江南人来京城里做生意,江南厨子也过来不少。但很少有土生土长的京人请江南厨子,毕竟从小吃到大的口味怎么也不会一下子改变了。   家里的厨子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绰绰有余,但柳婉玗突然又请了一个,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沈修宴也不戳破她,心里乐呵呵的同她吃饭。   饭后,婢女上来收拾碗筷,沈修宴提议:“到花园里走一会,有利于消失”突然摸上她的小肚子“对孩子也好的。”   擦桌子,换茶水的婢女们偷偷瞧着她们,眼神中闪烁着同样的光。她抿嘴竟然觉得有点羞人。   沈修宴看她不动,直接搂着给拖出来。夜晚花园里只有廊道上挂有照明的灯笼,白天看着鲜红艳丽的花朵,到晚上只有张牙舞爪的黑影。   柳婉玗紧了衣服领,沈修宴问她“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嘴硬:“我害怕什么,这条路我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沈修宴借廊下灯光看清了柳婉玗的神色,挑眉故意说:“你知道吗,晚上经常会有鬼出来抓像你这样喜欢骗人的人。”   柳婉玗本来有点胆怯,但看沈修宴一本正经的唬人,也来了逗弄的心思,只见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沈修宴的身后,声音颤抖呼吸急促:“你后面,你后面那个黑影是什么?”吞咽口水,微抬手指,音线颤巍“它过来了。”   沈修宴憋笑问:“真的吗?离我多近了?你别害怕我来打跑它。”   柳婉玗见他不信,立马加大力度,双眼无神的看着他身后,嘴唇蠕动,像是被摄魂了一样。   沈修宴本还是笑着看她装,但视线落到柳婉玗绣鞋边的时候,皱眉声音严肃的说“你脚边有东西过来了。”   柳婉玗不信他,密林里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投在廊道墙上的影子越发恐怖。她心里一悸,还感觉沈修宴背后有东西一样,忍不住使劲往没有光线的地方去看。突然她感觉真的有东西在她腿边蹭过!   吓得一惊,立马跳起来。心里蹦蹦跳,紧抓着沈修宴的衣袖,这下是真的抖着嗓子“什么东西?”   沈修宴笑出身说:“你自己看。”   她微低头看,一只白色的小猫灵巧的站在地上,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觉得无聊,绕着尾巴嗅了两圈,走了。   “你还真被吓到了?”   “孩子都要被你吓掉了。”心有余悸不高兴的说:“是猫你就直说不就完了。”   柳婉玗被一只白猫吓到了,说什么都不往前走了。沈修宴没办法只好跟着回去。   两人沐浴之后,坐在床上还没睡,沈修宴凑过去“我明天休沐。”   “我知道。”   “明天去西山。”   “好。”   沈修宴满意了拖着人躺下去,“快睡,明天要早起。”   “出去玩还早起干嘛?”   “马车过去都要一个时辰,起晚了过去都到正午了,你肯定会嫌晒。”   柳婉玗睁开眼瞧沈修宴,盯了会又闭上眼睛,明明成亲不过月余怎么好像很了解她一样,最后意识迷糊的睡了。   沈修宴说起早还真是起早,简直可以和他上朝时间媲美。柳婉玗人都没清醒过来,就被摆弄着穿好衣服。   热布巾被盖在脸上,弥蒙的湿气让她清醒了一下。沈修宴正在给她擦脸,动作生疏但格外温柔 。   见她睁眼了,像是随口一样:“等你以后老了,我就这样给你擦脸伺候你。”   柳婉玗刚睁眼,脑袋没清醒,根本没来得及体会他话里的温情脉脉,顺口而出:“我比你年纪小,要老也是你先老。”   沈修宴无奈:“行,我先老,那你以后伺候我。”   屋子里端洗漱器具的婢女齐齐低头偷笑。柳婉玗没睡醒的随意嗯了一声,就要躺下去,被沈修宴揽住肩哄着“上马车了再睡,别动,给你擦脸。”   乖乖坐着让他擦脸,有婢女过来想要接过夫人给她梳发,沈修宴看着婢女手上拿着的装有名贵珠钗的盒子,“等会把盒子带到马车上,先发带给我。”   婢女不明所以按照沈修宴说的把发带递给他,他拢了拢柳婉玗的头发,直接自下而上的把发带套到她头发上,然后系好。   出门的时候,沈修宴小声问她:“要我抱还是自己走?”   柳婉玗清醒了些,摇头要自己走。上了马车盖上薄衾,没撑住又睡着了。   沈修宴护住她脑袋免得在颠簸中撞上车壁,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出京有一段距离了柳婉玗清醒了。   沈修宴抽回被她压在腰下的手“饿了没?”   她点头,接过沈修宴递过来的油包,打开,是一些咸口的早点。说起来也奇怪她口味偏咸,沈修宴口味却偏甜。没想到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凑在一起生活还挺好。   沈修宴看她吃的欢,倒了杯水给她。柳婉玗接了水没喝,放到一边。特别感兴趣的问:“江南人口味是不是都偏甜?”   见她没喝又把水拿过来,免得等会被颠的洒出来。“不是,看个人口味。”   “我觉得江南人说话都特别甜,上次在公主府里遇到的林夫人就是江南人,听她说话直接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柳婉玗笑嘻嘻的说:“你说话怎么没有江南的口音?”   沈修宴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了,逃避的嗯了一声。   果然“你用江南口音说句话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如何获得一只甜味的沈修宴   第一步,你需要准备一只来自江南的原味沈修宴,获取方法是皇帝赐婚。   第二步,你需要为这只沈修宴准备亲自绣的漂亮小荷包。   第三步,你需要每天投喂甜味糕点给这只沈修宴。   第四步,你需要让这只沈修宴开口说江南话。   第五步,啊,没有第五步,第四步的时候你就会被甜死。 第23章   柳婉玗紧盯着他, 才华横溢的状元郎用黏黏的嗓音说话一定很搞笑。   但沈修宴就是不说话,一言不发的把她吃剩的早点包起来,放到暗格里。   她依过去趴在沈修宴的肩上, 凑近他耳边撒娇:“夫君你说一句嘛。”沈修宴耳廓都红了却还是抿着嘴。   “郎君,我又不会笑你。”换了一种称呼,继续撒娇。   沈修宴伸手搂住半窝在怀里的人免得人掉下去,“我不会。”   柳婉玗听了不信他, 向他怀里蠕动,头抵着他脖子, 声音闷闷:“郎君,我想听, 你说嘛,说一句也行。”沈修宴在江南长大肯定是会说的。   “我父母也是京城人,所以我不会说江南话。”   柳婉玗闻言, 一骨碌从他怀里爬起来, 怀疑的说:“你骗人的吧。”   “我怎么会骗你。”沈修宴不避讳她的目光脸不红, 心不跳的说。   她没劲儿的靠在车壁上, 音调拖长:“你在江南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一句都不会。”   沈修宴淡淡的嗯了一声, 过会思索着开口:“其实男子说江南话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感觉, 小姑娘才有。”   “哦?那你还听的挺多?”   沈修宴丝毫没察觉出不对,继续说:“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江南,你喜欢听, 可以学她们说话。”他还在想入非非,阿俏用江南嗓音叫郎君一定很好听。   柳婉玗横了他一眼,自己不说就算了,还想匡她学。“你在江南听别的小姑娘说话,听的还不够多?”   连柳婉玗自己都没发现,半个月前,她还在想着沈修宴被整死了她该怎么办,半个月后,她对和沈修宴去江南游玩毫无反感,甚至还对出京很有点高兴。   “听的是多”,察觉到柳婉玗不善的眼神,心中暗笑,慢悠悠的说:“可是别的小姑娘又不是我的,我只想听阿俏说。”   柳婉玗愣了,没想到他会接一句情话,手指绞着软垫上的流苏,想到京城官家乱糟糟的后院突然就感觉有些闷闷的“你以后也会有别的小姑娘,怎么会只听我一个人说。”   他一愣,然后笑着说:“阿俏只有一个,我从哪找第二个?”微微停顿一下,黝黑的眸子满是情意,唇角笑起“况且我心悦你。”   她喉咙发紧,这个时候还能走神想刚才应该喝那杯水。她能感觉到沈修宴的眼神,人不能总是逃避,就算是骗也该回应他的话,所以她说:“我也心悦你。”只不过眼睑微垂,没有与沈修宴对视。   “我知道。”不同于柳婉玗的心思纷杂,沈修宴看着是格外自信。   你知道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骗你。   马车里静默了一瞬。   她眼眸垂下才发现自己头发乱缠在衣服上,沈修宴也看见了“知道你上马车了还要睡,就没让她们给你梳发。”   她把发带捋下来,问他:“瑞文呢?是在外面吗?”   “不是,她在府里。”   “那你带来的是瑞清?”   沈修宴笑吟吟的说:“都没带。”   “那我头发怎么办?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会传出去。”传出去的话她都想到了:中书大人西山抛妻或者曾经光鲜亮丽的大家闺秀婚后遭遇了何等不幸如今变得不修边幅,官家夫人闲的发霉什么小道消息但凡有点兴趣就要人打听清楚。她一点都不想变成下一次夫人座谈会上的谈资。   “我来给你梳。”沈修宴拉开暗格,拿出一个眼熟的盒子。   你把我的首饰盒子都带来了,再多带个瑞文又怎么了。   “不用你梳,我自己来。”上次让你染的指甲没过两天就掉色了,才不会让你来!   沈修宴手撑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她温声说:“可我也想帮夫人梳头。”   柳婉玗看着他漾笑的眉眼,故意说:“可惜我不想让你给我梳。”   沈修宴一脸可惜,帮着把铜镜放好。“那我帮你挑花簪。”说着就将盒子打开“阿俏今天想带什么样的?”   “那个鎏金红簪。”柳婉玗刚说完就见沈修宴挑出来的正是那一支。手里的簪子说:“巧了,我也觉得这支特别应景。”   她一手固定住发髻一手接过簪子,带好后,在铜镜里左右看了看,侧头又问沈修宴:“好看吗?”   “好看。”沈修宴先是如此回答,然后又说:“如果是我梳的话肯定更好看。”察觉到柳婉玗神色变了,立马改口补救着说“我只是想想。”   柳婉满意了,轻抚簪花,慢条斯理的说:“夫君也不必自谦。”   一旁的沈修宴看她娇气的样子想,我原是喜欢你人后的一面,如今也喜欢你这故作得体的一面,想来喜欢的还是你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我好紧张   作者:怎么了?   沈修宴:(咽口水)我表白了。   作者:怕啥,你刚刚表现的不是很自信吗?   沈修宴:不是说自信的男子都很帅吗,实在不行用美貌迷倒她。   嘿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它叫做短小精悍。 第24章   西山枫林密集, 十月初是看枫观景的好时间。到地方了,两人便下车进林。说的是西山其实也只能算是一个山坡。   每年这个时候枫叶火红,沙沙落下, 不少人会问名前来。这也不是柳婉玗第一次来这,以前上女学的时候,天家宽厚,每到这个时节都会让官学组织学子前来观景。   她上的女学是附属于国子监, 所以她们每年也回过来。只不过和一帮人一起她又要维持温婉的形象,倒从未尽兴过。   站在枫树下仰头看去层层叠叠的火枫, 枫叶形状有致,枝丫缝隙见可以看见初生的太阳映照的天空, 偶尔换方向还能见到有光圈从枫叶间滑下。   沈修宴让车夫把马车停到旁边去,转头见她神情兴奋也很是高兴的说:“你要是喜欢每年生辰我们都过来。”   “好啊,不过我听说京里有一个荷花塘, 每年荷花开得漂亮还有许多稀奇的种类, 我们下次去那看看。”   沈修宴闻言先是想提醒她生辰不在那个时节, 然后回味一下反应过来, 他自己的生辰是在六月。唇角笑意更深了。   京城的名人雅士为寻求自然韵味不同意京兆尹在西山修路。所以这里的植被自然生长,错根盘节, 路自然不好走, 而且结块的土壤和利石很多,柳婉玗走了一会,等原本看景的热情满满消退,对不好走的山路的疲惫感就越发明显。   “不想走了?”看她手撑在树干上说:“小心树上有虫子爬到你手上。”   柳婉玗听了立马收回手, 转而挂在沈修宴身上,“想走,但是这路也太不好走了。”   沈修宴笑她娇气:“多几块石头就叫不好走了?要不我叫人抬轿子给你送上去?”   “叫人抬轿子多麻烦,你怎么不背我上去?”   “旁边还有人呢,你怎么就撒娇。”   柳婉玗顺着他示意的地方看过去,的确是有两个长衫男子在赏景。   她看了一会,皱眉轻声朝沈修宴说:“他俩好奇怪,如果是来观景为什么不去东边?”   先帝在时曾经有一位肱股之臣,此人前半生官路坎坷,后得先帝赏识一飞冲天,先帝驾崩之时他也跟着病逝。而那人得先帝赏识的地方正是西山东林。   如今不少科考的子弟每到这个时节纷纷前去东林,既是观景也是祈求能够高中。   他们两人是想避开旁人尽兴的观玩,所以转到这西边。而这两人穿着青衣长衫打扮的是书生模样不去东林独独跑到这西林来的确奇怪。   沈修宴听了柳婉玗的话,黝黑的眸子沉了下去,牵住她的手,低头小声说:“我们先出去。”   柳婉玗不解,但也知道轻缓急重,没问为什么,紧抓住递过来的手,快步往回走。   而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他们转身后,相隔不远的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立即追过来,两人掏出匕首直向他们袭来。   沈修宴一把将人护到身后,但对面是两人多少有些护不住。   柳婉玗匆忙躲避间能感受到刀锋的着力点似乎是在逼向她的肚子,心中疑惑,若是想杀人直接砍脖子不更加方便吗。   她连连后退的,不经意间走出了沈修宴的范围,感觉身后悬空,向后瞥,下面是一个低谷。她看着向腰间砍来的刀,来不及多做思考,顺势摔着滚下去,山的坡度并不高,只不过坡上有石头肯定会受点伤。   只见柳婉玗滚下去后,先是护住肚子撑着身体坐起来,她大概知道对方的目的了,气若游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现在是发髻散乱,衣裙上沾满了灰尘,而刚刚刺客的刀也划伤了她肚子,手上粘血,双眼无神,这个样子的确很唬人。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点头,闪身远去。   沈修宴扶起坐在地上的柳婉玗,她怕人还没走远装病弱靠在沈修宴身上,沈修宴一言不发把人搂住。过会儿柳婉玗动了动身体示意他放开。   他放开前,突然低声的说:“是我没用,对不起你。”   柳婉玗拿不定他是在装孩子没了后的哀伤,还是在说今天的刺客。推开人她愣怔了,因为沈修宴的眼眶泛红。   哑然半晌,她说:“受伤多的可是我,你怎么还要哭了。”   “是我没护好你。”   “你一个书生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可我是你的夫君。”   “唉,那我受伤了,夫君我要你背我回去。”   沈修宴红着眼眶转身蹲下示意她上来,柳婉玗趴在他背上,状似无意安慰着说:“从我记事开始,只让人背了两回。”   微微撑起身子避开腹部的伤口,接着说:“第一回 是嫁给你的时候,我大哥背我上轿。第二回是今天你背我。”   沈修宴感受到她挪动的动作,默不作声又把她放下,回身想给她包扎一下,柳婉玗拦住他:“只是破皮留了一点血,我没怎么伤到。”   她其实说谎了,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有石头扎伤了她的后肩。伤在后面沈修宴没看见,她也不敢说,沈修宴现在的神情太可怕了。   “我们快走吧,留着这里我害怕他们会回来。”   沈修宴背着她继续往林外走,肩上的伤在他走动见被拉扯的很疼,她忍着,为转移注意力问沈修宴:“你知道今天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吗?”   沈修宴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靖王”   她听了环紧了沈修宴的脖子“你不是和靖王走的挺近吗?”上次还和石凡去喝花酒。   她想了会又问:“为什么靖王想要我小产?这和他也没关系。况且这样不就得罪太傅府了吗?”   “他朝中势力削减,此时是最需要用人的时候。我现在去投诚,靖王必然会重视。”顿了下继续说:“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多心。”   “太傅虽然是一直中立的态度,但未成大业前谁也说不定会不会变卦。”   她不敢置信的接话“所以就让我小产?”   “靖王只想要我做他的刀,用刀前自然要把刀柄打理干净,以免伤到自己。”   气愤的说:“他行事如此嚣张,难怪会被先帝骂乖张狠戾”柳婉玗过了好一会才闷闷不乐的说:“那是不是以后我都不能怀孕了?”   前面的沈修宴咬紧牙关,眼眶泛红,沉声说:“你信我,我一定会解决,等皇寺修好,我定能除掉他。”   又走了一段距离,沉闷闷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出“其实你可以辞官,我们能去江南去其它地方过日子。”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自私,一节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就是求得金榜题名,她有什么资格让沈修宴辞官,况且沈修宴平时也没有表现出志在山河的模样。   忙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觉得官场倾轧太累了,也可以辞官。”随后又默默加了一句“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京城,可以陪你去其它地方。”   沈修宴听了没当真,不是他不信柳婉玗,而是他知道一个女子能为了夫君奔波远嫁会吃多少哭。在京城里哪怕是没有他了,她父兄也能护着她,离开了,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越发搂紧她腿弯,况且他相信自己能除掉靖王。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你什么时候把反派写死?   作者(看了一眼毫不知情还想着如何争皇位的靖王)   打小算盘的靖王后知后觉:我是反派?我难道不是除魔正道废掉老七的大梁救世主???   今日课堂作业:反派知道自己是反派吗? 第25章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府里, 沈修宴进院子的时候脸色黑沉沉的,府里的下人愣怔着看他抱着一身血的柳婉玗回来。   管家扯过一旁呆住的小厮踹了一脚“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去, 有多少请多少。”小厮一下惊醒,一路小跑的飞出院子。   屋里柳婉玗听见动静拉住他“等会不能让大夫给我把脉。”她根本没怀孕,能骗过两个不懂医术的刺客,但瞒不过大夫。   “我知道, 你先别动让我看看你后肩上的伤口。”   柳婉玗听了怔了一下,有点惊慌的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沈修宴低头解她衣领的盘扣, “血腥味这么大,你肯定伤的不止那一处。”剥开衣服, 声音低哑:“而且我背你的时候,你右胳膊一直在抖。”   后肩的衣服解开,因为伤口周围有血已经凝固, 脱衣服的时候难免会会扯到伤口, 要是平常她早就哭喊了, 可今日鼻子一酸先想到的却是沈修宴通红的眼。   真是稀奇,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会为妻子掉眼泪。   伤口在右肩,只见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扎入一道很深的口子, 旁边还擦伤了一大块皮, 伤口周围有细小的沙子渗在血肉里,鲜血混入其中,刺眼的很。   柳婉玗不知道到底伤的怎么样,忍着疼不敢动, 自然没看见沈修宴眼里的狰狞。他索性把她后背衣服全脱下来,简直惨不忍睹,整个背部不是擦伤就是青青紫紫的撞伤。   沈修宴抓着她前襟就想看她前面伤的怎么样,柳婉玗顺从的放下衣角让他看,见他脸色不好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当时滚下去的时候装样子护着肚子,前面没怎么伤的。不过靖王要是派的会把脉的刺客这次肯定瞒不过去,还好我们运气好。”   沈修宴没接茬又想去脱她裤子,她想按住他的手说:“我记得腿没伤到,当时我蜷着呢。”   他没理会把人脱的干干净净塞到被窝里,柳婉玗勉强撑起头说:“我又没洗澡今天还在地上滚了一圈,你还是把我放到塌上,我不想到床上躺着,多脏啊。”   说话间对上了沈修宴的眼神,她慢慢害怕的噤了声。沈修宴随后也意识到了,他颓然的坐在床边,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刚刚不是要吓你。”   柳婉玗从被子里探出手,牵住沈修宴垂在身边冰凉的手,左右摇着,语气还算轻快的安慰道:“沈大人以前是年轻有为,如今是,以后也是,别想太多,这又不是你的错。”   “快洗把脸去,等会大夫要来了,别让外人看见。”   沈修宴轻嗯了一声把她胳膊塞进被子里出去了。   沈修宴回房的时候,见小厮领了一串大夫过来。屋里的柳婉玗听见传报,让人出去传话:“夫人说留下一个大夫就行了,其他的各位大夫付全诊金后送回医馆。”   屋里,留下的大夫在旁边开药,其它的伤口还好,就是最深的那道口子不好处理。思索一会动笔,最后将药方递给沈修宴:“大人,这是药方。”   沈修宴放下给柳婉玗清理伤口的棉纱,接过来细看。大夫眼神不敢乱飘,低垂头说:“大人,夫人肩上的那块伤口虽然不长但是太深了,今天可能会发炎。”看了眼沈修宴的神色,动了动嘴还是说了:“而且还可能会留疤。”   沈修宴没说什么,看完药方就让人出去煎药。柳婉玗头朝墙,心里惴惴不安,怕沈修宴又乱想自责,不由开口:“这下好了,你身上留了条疤,我也要留了。”   “不会让你留疤的。”边轻手轻脚的给她清理伤口,边小声的说。最后给她拉上被子“你睡一会,我给你抹药。”   “好”   柳婉玗侧窝在床上睡不着,任谁突然经历了刺杀都会睡不着。上次沈修宴自己一身血的回来,她是怎么做的?好像就让人叫了个大夫,唉,沈修宴其实挺可怜的。以后再对他好一点吧,怎么说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厨房里煎着药,苦涩的中药味熏得人嗓子痒,守药炉的人抿紧嘴不敢咳嗽,他们看夫人是一身血的被抱回来也惊了一跳,都在想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但主院气氛凝重没人敢触霉头上去打听。   但消息是瞒不住的,中书大人为庆夫人生辰特意带她去看枫林,不少独守空房的夫人既羡慕又发酸。   结果不到晌午,中书府的马车就急奔回来,然后就请了半个城的大夫过去,有人还说看见沈夫人是一身血的被抱回去的。瞧着样子,孩子是保不住了。   奇怪的是,不管去找哪家的大夫打听都说自己连沈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送回来了。这下勾起了闲在后院里的女人的好奇心,所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样了?   公主府里,安阳公主听了下人的禀告,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招来身边的嬷嬷说:“估摸着她孩子是保不住了,罢了,过两日等沈夫人缓过来了,给她送点补品过去。”手放檀木桌上,手腕处的玉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恍若被惊醒般的睁开眼,“本宫当年好像也是一身血的被送回来的。”   嬷嬷听了这话连忙安慰,“公主可莫伤心了。”   “本宫有什么好伤心的,孩子都没了这么多年了。只不过是上次见了那沈夫人后,觉得本宫与她有些相像,倒有缘的很,第一个孩子都没了。”说到这,安阳公主竟撑着额头低吟着笑起来。   嬷嬷思前想后,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公主,要不您和驸马好好谈谈再要一个孩子吧,就算不为驸马着想,光为您自个也得留一个孩子。”   安阳公主挑眉毫不顾忌的说:“本宫不喜他,也不想和他生。”   嬷嬷无奈,只好规劝她:“公主,那您总不能让驸马断子绝孙吧。”   “本宫是主母,府里既没有嫡子,后院的自然不能生。”安阳公主闹心的一摆手,“行了,不提这件事了。”   嬷嬷看劝不住也无法,转而说:“公主,皇上今日又派人来要东西了。”   “他爱派就让他派,照往日一样回话。”   “公主为何不直接把东西给皇上?”   “给他了这京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他和靖王不得把大梁搅个昏天黑地。”侧头对嬷嬷说:“你就去和他们说,兵符现在不能给他。”嬷嬷点头出去传话。   皇宫里,皇上得了安阳公主的话即使再心急也没办法。面前的探子又禀报了另一件事。   半晌,“沈修宴的孩子没了,还是靖王出的手?”探子点头。   靖王没脑子,这下又和沈修宴有了杀子之仇,他再怎么有北军拥护,没了文臣支持照样不成气候,下一个该动手的就是石凡了。   心情大好,转头招来公公,“朕记得柳妃今日给她妹妹送了生辰礼,怕还不知道她妹妹孩子没了,去告诉柳妃一声。”最后加了一句“也别让她太伤心了。” 第26章   自从对外称滑胎后, 来中书府里慰问的人不断,光是柳妃都派人送了好几回东西。   柳婉玗每天闲在家里养伤,不过最难受的几天已经过去了, 她现在完全适应了这种走哪瘫哪的生活。   早上随便什么时候起来都行,因为她受伤了。中午想怎么吃都行,因为她受伤了。下午没事干叫戏班子来唱戏都行,因为她受伤了。   安逸的生活也有烦恼, 比如这熬的补汤,还有这中药。所以当她能自己动了, 就打小算盘把汤药倒进花盆里。   但很快就被发现了,那天, 她倒完汤药后趴在榻上等人进来收拾碗。   自从她受伤后,沈修宴每天中午都回来和她一起吃饭,不管下午多忙晚上必然掐着点回来吃晚饭。   当沈修宴推门进来时, 她也不惊讶, 她自认已经做的天衣无缝。   他看见桌上的碗果然问“今天喝得挺快。”柳婉玗毫不慌张淡定自如的回他:“都喝了好几日了, 怎么可能习惯不了。”   沈修宴看起来没起疑心, 只不过坐到塌上了,凑过来把头埋在她脖颈处。   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闻味。   柳婉玗顺他心思说:“我嘴里还有味呢, 帮我端盘蜜糖去。”   “你不能吃了,瑞文说尼下午已经吃了一盘。”说着他就辗转到她脸上,从下巴向上吻,尝到她嘴里的中药味了才放心。   为了防他这一招, 她专门含了一口药留味。   过会吃过晚饭后,沈修宴照例给她抹了药。这次他换了个新药,涂上后感觉伤口的地方特别的痒,忍不住想动,沈修宴压住她乱动的手。   “你涂的什么,怎么好痒。”   “消疤的。”   “找大夫开的?他不是说没用吗?”   “我问皇帝要的。”   柳婉玗感觉不太妙“你怎么要的?”   沈修宴语气平淡,“就是下朝后去御书房要的。”   “你就直接要?不是皇帝赏赐的?”   “嗯。”   她简直要吓疯了,但沈修宴怎么看都不像把这当一回事。   她想偏头和沈修宴理论,但沈修宴怕她把药蹭到被子上,摁着她不让动。   “你就这样说话,我听得清。”   柳婉玗深吸口气,想说他这种行径实在不符合他状元的身份,但他这样做又是为了自己,说的话不好,反而是不识好歹,组织了一会语言她才说:“你和皇帝走太近,还是会引起靖王的怀疑。”   沈修宴在给她揉青紫的地方散淤血,听了这话不咸不淡的说:“今天石凡问我了。”   柳婉玗的心立刻提起来了,等他下文。但沈修宴不说话了,她只好焦急的问:“怎么问的?”   “就问我去御书房干什么。”   “那你怎么说的?”她以为沈修宴一定会编出一个十分逼真的理由,来打消石凡的怀疑。   但是“问皇帝要药。”   行吧药用在她身上她能说什么。   本来这事就结束了,她倒药应该也是万无一失。睡觉前婢女进来关窗柩的时候不小心踢倒了一个花盆。   内室里沈修宴出声问:“怎么了?”   “是奴婢把花盆撞破了。”婢女战战兢兢的回答。   提到花盆,柳婉玗瞬间清醒了,提心吊胆,朝外面喊:“没事,你把碎瓷片收拾了就出去吧。”   不知道怎么想的沈修宴竟然说:“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了。   柳婉玗扯住他袖子,“不就是花盆破了,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盆我特别喜欢,我去看看是不是它破了。”沈修宴坚持出去了。   我的天,不会被发现吧。   没有让柳婉玗等很久,他就绕过屏风回来了,边走过来边用帕子擦手。   只见他唇角带笑,眼眸中却毫无笑意,“你把药倒了?”   承认还是不承认?   沈修宴见她不说话,唇角笑意不减,朗声朝外吩咐:“去厨房再给夫人煎一碗药。”   柳婉玗想了下,打算曲线救国“今天的药渣没漏干净,我就把药渣倒了。”   沈修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指轻敲桌案,“那要不要我把今天煎药的人叫来对质?”   她绷不住神色,满脸尴尬的吞吞吐吐的说:“这就不用了吧。”   沈修宴走到床边,俯身手指轻抚她脸,冰凉的指尖从额头向下滑,她心里颤颤的往后缩了下。然后就见沈修宴的眼神变得深沉,一抖身立刻识相的往前凑,给你摸给你摸。这才见他眼神又慢慢恢复温和。   半个时辰后,婢女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沈修宴接过来,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喝吧。”   瞅着面前的勺子,向上瞥沈修宴,人家唇角笑意不变,只不过看她不喝,眼神好像又变了。有句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她觉得沈修宴好像被刺激的不太正常了。   吞下勺子里的药,瞬间被苦变了脸,“这个怎么又变苦了?”   但沈修宴很淡定的回她:“有吗,你感觉错了吧。”   生不如死的喝完药,感觉从头到脚都是中药味,有气无力的说:“我要漱口。”   漱口水还没端来,嘴里先被塞了块糖。“以后不准倒药,你喝药的时间改到我回来之后。”   舔着嘴里的糖,苦到崩起的神经终于慢慢舒缓开。不敢呛声,怕他再给药里加东西,睁着眼睛看他又把手伸过来摸她脸。   你自己长得也挺好,要不咱俩打个商量,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摸,我给你把铜镜搬过来,你对着自己的脸摸。   牙齿一点点磕着糖块,有清脆的咯吱声。沈修宴的手指顺着糖块在脸上映出的形状勾勒。   她咬糖的动作随着减慢,最后只能含着不动。过会沈修宴收手了,她立马咔嚓几声的把糖嚼了。   吃完糖了漱口,接着,婢女把灯吹灭就出去了。   两人躺在床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柳婉玗就开始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有温热的身体靠过来,她很熟练的翻身把手搭在他腰上。   “睡了吗?”   她声音充满困意“睡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只好睁开眼,勉强打起精神问他“什么事啊?”   “我今天去中书省的时候,看见靖王的马车停在巷子里。”   懒懒的问:“然后呢?”   “我把他车轮子松了两圈”   床里静默了半晌,她想说这不是君子所为,也想说你这样做也太缺心眼了,但出口的话却是“没被人看见吧。”   “没。”   “行吧,那我们睡觉。”   但这下柳婉玗又睡不着了,挨着沈修宴咬耳朵:“你有没有看见他摔下来?”   “我没看见,但听人说他是在朱雀大街上摔的。”顿了一下,话里带笑“好像还和进宫的水车撞一起了。”   两人都忍不住了,躲在被窝里笑的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要开始沙雕了   作者频道为您播报今日劲爆消息,靖王摔进水桶里!   保皇派:哈哈哈相得益彰,靖王一党不都是水货吗?   靖王一党(虽然很丢人很想笑,但只要我憋住了,我还是靖王一党):这是有计谋的,想借此毁坏王爷的名声,我提议把龙椅拆两根横木下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德不配位! 第27章   靖王最近很倒霉, 自从上次在朱雀大街上被撞进了水桶,他的生活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   昨天上朝路上突然跑出一条疯狗,惊的马匹四仰, 给靖王在马车里撞了一头包。上朝时还要被皇帝提名关心,听周围官员憋笑的噗噗声,他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的都踢出去!   这还不算完,下朝后他吸取教训不坐马车了, 带着小厮走回去,路上遇见了五块洗的光溜溜的鹅卵石, 十二块西瓜皮。   就这点小伎俩还敢和本王斗!要是让本王知道是哪个小人做的,一定要他好看!边恨恨的想着, 边跨过第十三块西瓜皮。   小厮在身后说:“王爷要不让小的来开路吧。”   靖王怒声说:“本王又没瞎。”   “王爷怎么没坐马车?”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窗帘被里面的人掀起,露出石凡不解的面孔。   靖王眼神一亮说:“本王的马车出了点问题。”话里意思很明白。   石凡懂了, 虽然不太想但这是顶头上司, 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不如王爷和臣共乘吧。”   只见靖王一甩袖, 微颔首上了马车。但他明显小瞧了保皇派的疯狂。   这些大臣们仿佛突然一夜之间返璞归真,知道靖王上了别人的马车也不收手。   直接让当晚京城爆出另一条大消息, 靖王再度街头被摔出马车, 而且与户部某大人姿势不雅。   不光如此,靖王还通过小道消息知道每天路上扔西瓜皮的都是保皇派那些老匹夫请的小孩,而且明码标价扔两块一铜板。   靖王很生气,隔日上朝就要求削了京兆尹的官, 结果被一群大臣乐呵呵的把问题踢回来。   “靖王简直说笑,我等每日从朱雀大街经过,可从未碰见过你说的什么鹅卵石,西瓜皮,还有粪便。”   “我赞同刘大人所言,况且我等一向坐马车去官府,靖王您为何要独独选择走路?您这怕是用心非常啊。”   本王为什么不坐马车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又是偷车轮子又是放疯狗,没事还在路上放粪桶,本王敢坐吗!!!   靖王气的面目狰狞,皇帝是赞赏的瞧了一眼发话的两名大臣。   靖王一党虽然上次折损些人,但也不会就这么让靖王被拉出来挤兑。   有耿直的大臣出列:“想必靖王也不会空口无凭,也许王爷是在街上摔过了,特意在今日用这种方式提醒各位走路小心。”   闻言,众位大臣的目光盯过来,你什么时候又摔的?我怎么还没收到消息?   靖王胸口起伏,看什么看,本王没摔过。还有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丢人现眼的玩意。   耿直的大臣退回朝列队伍里,也有好事的人出来:“多谢靖王提醒,不过我等再不济也不会和同朝大臣不正常交往。”   靖王咬牙切齿“本王什么时候又是和谁不正常交往了?”   “微臣也只是多嘴一说,还望靖王宽容,不过您和户部侍郎昨日一摔可真是惊天动地。”   朝堂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期间一些有辱斯文,世风日下的词不断飘进靖王耳中。   自从靖王倒霉后,每日上朝就变得有趣多了,朝官因为上朝时间太早而迟到或者请假的次数也大幅度下降。大梁朝堂可谓欣欣向荣。   不过关于靖王倒霉一二三事并没有占据京城每日新闻榜首很久。因为前几期说过的要纳入靖王府的徐小姐在今天徐府放出最新消息中,徐小姐要去带发修行了。而且还听说为了静心求佛她会离开京城去南方修行。   这可是大消息啊,不过半日几乎人人都晓得了,更有甚者在赌坊开了码,就赌徐小姐离京带发修行,靖王是追还是不追。   情况很惨烈,只有不懂事的外乡人投了追。   徐小姐离京那天风平浪静,靖王府没派一个人过来送行,百姓默默的将靖王的喜新厌旧程度上升到与皇帝并起。   徐月卿送走了几位其他府上的小姐后,向城门看了一眼,黄土滚滚,不见来人。   “小姐,走吧?”   “好。”   中书府里,柳婉玗坐在高椅上,“她走了?”   面前的婢女点头说是,“行,那你下去吧。”婢女行了礼退下了。   徐月卿前几日还让人过来送帖子,大概意思是说,自己就要离开京城了,希望走之前还能见一面。   她忍了许久才没让门房把帖子直接扔出去。   上次都要至她于死地了,现在还想和她拉关系,她又没病,知道这个人没按好心还往上凑。   晚上沈修宴回来吃晚饭,她顺口把这事提了一句,就听沈修宴说:“这事我做的。”   柳婉玗惊的筷子差点掉了,还好之前让下人都出去了,不然照沈修宴什么事都往外抖的样子,不知道会被传多少消息出去。   “你做这个干嘛?”   “前段日子我向皇帝递了个奏折,让靖王丢了好几个老臣,他们挺生气的和我要说法,我干脆把这事推到徐府身上了,让徐月卿不入靖王府刚好坐实了徐府不想和靖王有牵扯。”   柳婉玗感觉平常自己使得小伎俩好像根本不值一提,忍不住问他:“你做事都算计怎么久吗?”   “不是啊,对你就没有。”沈修宴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说:“我喜欢你就不需要算计。”   她心里骤跳,嘴上还是说:“你不要整日的把喜欢挂在嘴边,哪有丁点状元的样子。”   沈修宴顺嘴说了一句:“你不是也没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俩正好凑一对。”   啪的一声,筷子轻放在筷枕上。柳婉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咽下嘴里的菜,识趣的说:“刚刚谁在说话?”   “沈大人你说话就这么没有底线?”   “对自己妻子要底线干什么。”   柳婉玗哼笑一声,“你在江南未成亲的时候应该很受欢迎吧。”   “掷果盈车不及阿俏一句心悦。”   “你在哪学的这么多情话?”   只见沈修宴轻咳一声,小声说:“只是对你。”   “你在江南没对什么青梅竹马说过?”   沈修宴摇头“没有青梅竹马。”   柳婉玗不信,一条街上不管怎么说都会有一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怎么会没有青梅竹马。   “我刚去江南的时候好像是五岁多,刚开始不适应,后来家里请了夫子,管的严,不怎么让出去玩。”   她听着喝了一口粥,含糊不清的说:“我上的女学,玩伴挺多。”   沈修宴意识到什么突然问她:“那你有青梅竹马?”   她一下想到薛知,以前将军府挨着太傅府,她和薛知前后脚出生,薛知的母亲是位性情中人,早年生下薛知就跟着薛将军去边疆了。   薛知小时候几乎是两头抱养,白天在太傅府里和他们几个同龄的一起玩,晚上回将军府睡觉,一大早又跑来太傅府吃早膳。   玩的最近的那几年,将军府的老夫人就差说给两府之间开个月亮门。   不过后来大一点了,懂得男女有别了就慢慢疏远,加上薛知后来去了边疆,关系就越发淡了。   沈修宴看她没出声了,心里一咯噔,但还没说话就听她说:“有小时候的玩伴,青梅竹马应该算不上。”   沈修宴安心了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丝,“多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你有青梅竹马吗?”   柳婉玗:“没有”   沈修宴(开心的给她夹菜)   薛知:我呢?我不算吗!!   作者(把人拖走)没看见人家正在谈恋爱啊,别捣乱,你妈叫你回去吃饭呢,快回北疆去。 第28章   饭后, 沈修宴随口和她提了一句“过些时候驻守北疆的薛将军估计会回京,皇帝会要办庆功宴,届时你可能也要去。”   柳婉玗一愣, “这种场合不是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加吗?”   沈修宴捏着她脸,她最近在家里养出不少肉,“你夫君有本事能让你参加。”   她看着沈修宴笑盈盈的模样,心觉不妙, 试图推脱“这种宴会还是按规矩来吧,我也不想招人眼。”   “你姐姐也会去, 你不想见她一面?”沈修宴只当她在为自己着想,安慰的说:“没事, 这也不麻烦,你姐姐前些日子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还是去见一面吧。”   柳婉玗看他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着想, 实在找不到借口, 只好讷讷的应了, 心里期盼, 薛将军回京应该是薛知他父亲回来,薛知说不定不会跟着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心存侥幸的睡了。   第二日上朝之时, 石凡先出列,“皇上,皇寺的图纸已经让人画好了,重修一事也应该提上日程。”   皇帝罕见的只是沉默了会, 就让礼部去操办,石凡本以为皇帝还会再推脱些日子,没想到会同意的这么快,他昨晚熬夜打的腹稿全白废了。   没有两派之争的朝廷决议格外迅速,礼部定好日子就给工部送去,示意可开工,户部接了消息,户部侍郎石凡便着手拨款一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石凡是在酒楼和沈修宴碰的面,入座后不慌不忙的问:“沈大人这次邀我是为何事?”   “我投诚有些日子了,如今也想为靖王做些事。”   石凡懂了,“沈大人想插手修皇寺一事?”   “不能说插手,只是想助石大人一臂之力。”   石凡没说行还是不行,只似笑非笑的说:“沈大人是想从那里助我?”   沈修宴手指摩擦杯壁“修皇寺的油水丰厚。”单提这一句石凡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石凡知轻笑的点了点头,但心里明白做假账这种事应当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意有所指“沈大人不必操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这般听了,沈修宴还是没送口“石大人不怕皇帝留后手?”   石凡微垂眼想到皇帝今早没有推阻这件事,的确令人生疑,不动声色的问:“沈大人是有想法了?”   沈修宴直来直往,“我觉得大人应该需要我来为您遮掩。”   石凡闻言,抬眼定定的看着沈修宴。沈修宴回视他,语气诚恳:“我对靖王的忠诚,大人还不清楚吗?”   石凡笑了笑,“这件事王爷很看重,我还是要先和王爷商讨了,再给你答复。”   沈修宴明白这话只是托词,但石凡没有一口回绝,那这事应该成了一半。   饭后两人各上马车离开,沈修宴还在思索。石凡被先帝剥职,却未定罪,的确是因为没能找出贪污的证据。这就不得不说石凡在做账本这一方面是个有本事的,先帝派了这么多人探察硬是没翻出一点东西。   但是假账就是假的,银两被吞下,肯定能留下点东西。靖王下狠心把石凡这样的狼养在身边,想从户部里捞的油水肯定不少。能接近才能抓住他们的致命点。   府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这些柳婉玗管不着,她最近因为伤势鲜少出门,现在伤疤都在淡化,她捺不住脚步,吃过饭就带着护卫出门了。   不缺钱的沈夫人开始一家家扫荡,从香粉铺子,簪花铺子,到成衣铺子一家不剩。这些铺子多开在一起,能让夫人小姐们在这条街上走不动脚。   碰见熟人也不奇怪,“这不是沈夫人吗?”来人一身娇艳打扮。   柳婉玗看她走近,微行礼“蒋夫人安。”   蒋夫人娇艳笑着“沈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遵循礼道。”   柳婉玗微垂眸,谦虚的与她客套。只听蒋夫人说:“平时我与各位夫人走得并不近,今日见了沈夫人倒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不知道能否让沈夫人陪我去茶楼坐坐?”   她婉言推辞“我是坐在府中太闷,随意出来转转”适时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今日怕不大方便和蒋夫人叙旧。”   身后的瑞文懂事的开口:“夫人,您今天还没喝药呢。”   柳婉玗一脸尴尬,“蒋夫人你瞧这实在是不大方便。”   蒋夫人早在她第一句推拒时便青了脸,指甲陷入掌肉里,勉强软了话“沈夫人莫怪我讨人嫌,只是我对沈夫人的确觉得亲密,你看不如我们去府上说。”凡话开了头都好说了“这样也不耽搁沈夫人喝药。”   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婉玗也不好拒接。在自己府上谈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大不了到时候让府里的护卫把前厅围起来,免得出事。   不怪她小题大做实在是前两次被人害出了阴影,况且她以前和这位蒋夫人很少交流,唯一能算得上就是她和她女儿蒋思晴不和。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这位蒋夫人非要和她说话。   回府后,在前厅坐下了,蒋夫人用了口茶镇定些,才说:“沈夫人蕙质兰心,想必太傅夫人的教养功不可没。”   “蒋夫人过誉了,不过我母亲的确在管教方面多下了功夫。”   “那太傅夫人的长子应该也是君子作风。”   话到此处,柳婉玗心里渐渐有个猜想,但是太过匪夷所思,她不敢确定。只装糊涂说:“大哥他做事是挺有分寸,父亲经常夸赞。”   “我记得柳大人还未婚配吧。”   柳婉玗一骇,看着蒋夫人紧抓着帕子的手,果然还是因为这个来的。   她又不由得想,难不成自己长得这么像傻子,徐月卿原先要杀她,走之前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还想见她;蒋思晴和她见面就掐,还想给她当嫂子。她就算真的的傻,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大哥是还没婚配。”看蒋夫人眼中露出欣喜,又给她泼冷水“但上次吃饭的时候,听着好像已经有意种人了。”   果然蒋夫人大失所望,柳婉玗看她神色不好,心里还有一个疑惑,难道蒋夫人不知道自己和她女儿关系恶劣吗,就算打听也不该来和她打听啊。   想着她问了句“蒋小姐最近一直在府里?”   蒋夫人回神,“对,我让她跟着绣娘学女红。”   柳婉玗了然点头,当时在女学里,蒋思晴的女红是差出名声的,也因此没少挨绣官教训。但蒋夫人的下一句简直让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沈夫人是想去看思晴吗?她闲在家里,沈夫人去的话她一定很高兴。”   不,你女儿不会高兴的,她可能还会拿绣花针把我赶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柳婉玗:薛知应该不会回来吧   作者:(奸笑)剧情需要,我放他回来一会 第29章   柳婉玗推辞着说:“我这身体不太好走动, 过些日子再去吧。”   蒋夫人站起来,“我倒忘了,沈夫人如今要静养,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府里下人把蒋夫人送走后,瑞文添茶的时候,想不通问,“夫人, 蒋夫人她难道不知道你和蒋小姐关系不好吗?”   “我估计蒋思晴没和她母亲说过。”   瑞文笑说:“那蒋夫人岂不是还以为她女儿和夫人关系很好?”   “估计是的,不过你说为什么蒋思晴她总喜欢来找我茬?也没见过她对别家小姐这样啊。”她揉着手里的锦帕很是不解。   “奴婢今天看蒋夫人今日来是想说亲吧。”瑞文抛下一句话。   看着是来牵线的, 不过蒋思晴什么时候看上她大哥的?她想当嫂子难道不应该和自己打好关系吗。从小一碰面就掐,蒋思晴这态度也不像是来当嫂子的。   一阵脚步声, “夫人。”   柳婉玗闻言抬眼,面前的人矮身行礼<“夫人刚才安阳公主递了口谕说晚上邀您和几位夫人一起去青河划船赏景。”   她还没有去过画舫,顿时就来了兴致。“瑞文, 走, 找衣服去。”   回头想起来还有沈修宴, “你派人去和沈大人说一声。”   申时将近的时候, 沈修宴回来了,“晚上还要出去?”   柳婉玗还在换衣裳, 她在屏风后听到声音, 讶异沈修宴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安阳公主邀请的,而且我还没有坐过画舫。”边说边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观察他神色。   沈修宴坐在外面喝茶,看不出情绪的一杯接一杯的续茶。   “你生气了?”   沈修宴瞄她一眼, 移开视线声色淡淡:“我没生气。”   听了这话,她心里的惶恐加深了,拿不定主意,“要不我不去了?”   “既然都答应了,那就去吧。”   她试探着说:“那你一个人在家?”   感觉沈修宴声音更冷了“嗯。”   直觉不太好,她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一起去?”   “其他夫人会带夫君去吗?”   柳婉玗想到安阳公主和驸马之间冷冰冰的关系,肯定的说:“不会。”   沈修宴盯着她新换衣裳上的百花刺绣,一咬牙:“那我到外面等你。”   柳婉玗呆呆楞楞的看他,怎么还挺委屈的,“那要不我去和安阳公主道个罪就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街上逛。”   沈修宴明显高兴了点,“那我陪你去坐画舫!”   “行,你先等会,我还要重新挽头发。”   临出门的时候,沈修宴又不满意了。皱眉说:“瑞文你去帮夫人拿个帷帽过来。”   “今天晚上又没风要帷帽干嘛”   沈修宴不大高兴闷闷的说:“用得着。”   帷帽拿过来带在柳婉玗头上,薄薄的面纱拦住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她好像知道帷帽的作用了。   心生逗弄,故意拖长声音说:“唉,早知道要带着帷帽我今天就不会专门配怎么好看的头面,今天用的脂粉也贵的很嘞,可惜了没人看得见。”   话落音了,但沈修宴毫无反应,还是继续牵着她往前走。不对劲啊,眼看着就走了一段距离了,沈修宴还是不说话,她暗自懊悔,就不该嘴欠,他不会生气了吧。   走过前面的巷口要左转,然后出来了就是正街。到这个时候沈修宴还在沉默,柳婉玗透过面纱隐约能看到他微抿的唇角。   心里忐忑,就想着和他解释一下自己在开玩笑。但下一瞬步子被扯的一踉跄,回神的时候已经是背靠墙壁,沈修宴垂眸看她一眼,挑起唇角,慢悠悠的把她头上的帷帽取下来。   没了面纱的阻隔,她才觉得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沈修宴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一寸寸描着。柳婉玗被盯得脸颊通红,忍不住撇开脸,嘴里嘟哝“靠这么近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没人看吗,我来看你,你想被看多久?”看她撇头,伸手捏着她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声音低哑“阿俏想怎么被看?嗯?”   扑通扑通的心跳似乎响在耳边,鼻息被打在脸上润红一片,她被迫仰头看着沈修宴,平日里温润的轮廓在夜色下熏染的锋利起来。   她尽量忽视下颌那里不老实的手,咽了口水,怂怂的喊:“夫君。”   沈修宴眸色暗沉,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在,你说你想被怎么样看,夫君满足你。”   柳婉玗连忙摇头“没有,我不想被看,不想,一点都不想。”看他眼神深隧连连补充“我开玩笑的,真的。”   沈修宴贴近她,歪头唇蹭着她耳廓“怎么会不想呢,今天的头面这么好看,和衣服多配啊。”轻咬着她耳朵软骨,“脂粉不也很贵吗。”   随着耳边的酥麻啃噬感,被环在墙壁和沈修宴之间逼仄感更浓了。甚至手掌心开始发烫冒汗。   闷声闷气的说:“还在外面,你离我远点。”   他嗤笑一声轻说:“离远了还怎么看得清?”   话音落下,便贴了上去。柳婉玗实在不能想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竟能在外面这样对她!   良久,沈修宴放开面前的人,看她通红的眼角,笑吟吟的“还要看吗?”   柳婉玗不敢出声,怕他再来一遍。“走吧,我们回府去。”   “不去街上了?”   沈修宴低头示意她看已经被踩坏的帷帽,话音一转“怎么你还想被看?”   她被整的一点脾气都没了,连连摇头“不想,一点都不想。”   沈修宴搂着她腰,原路返回“回去了让人去和安阳公主到个歉。”   柳婉玗担心的问:“单让下人去,公主不会生气吧?”   沈修宴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刚伤了身子,不去才是正常的。”   听后,她狐疑的问:“那我出门的时候你怎么没拦我。”   沈修宴无辜的说:“我拦了,你不是还同意和我一起去吗?”   你那装委屈能叫拦,明明是耍赖好不好!   她心里愤愤不平,刚生出点胆量想反驳他,就听他不知廉耻的说,“要不是夫人半路上求疼爱,我还准备带夫人去游舫呢。”   什么叫带我去,明明是别人约我了,你自己凑过来非要和我呆在一起。   生出的丁点胆量被放大,“沈大人真是颠倒黑白单凭一张嘴了。”   “夫人喜欢不就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  先祝所有小可爱520快乐   接下来是作者日常唠嗑时间   作者:520和另一半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沈修宴:非常好,感谢作者,下次这种节日也会塞银子的,能办个会员卡吗?   柳婉玗:(勉强笑)套路太深。 第30章   柳婉玗冷哼一声“我不喜欢。”   “骗人是会被惩罚的。”   她撇嘴没好气的说:“沈大人你幼不幼稚。”   沈修宴不吭声了, 不过眼神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柳婉玗心生警惕感觉他没安好心。   回府后,沈修宴叫人端吃食。   “你又饿了?”   沈修宴温声说:“我不饿,我怕你饿。”   刚两天前, 沈修宴还掐着她脸说她长胖了,最近她都没敢怎么吃零嘴。   时间还不晚,本来厨房里就怕他们回来了腹中饥饿,特意备了东西, 所以食盒很快端上来了。   婢女麻利的把碟子端出来,沈修宴, “吃点吧,都合你口味。”   桌上的糕点香气扑鼻, 柳婉玗不敢多嗅,“我不吃,我要去沐浴。”   “真不吃?”   柳婉玗绕过桌子往净房走, 嘴里念叨:“不吃不吃。”   沈修宴眼神幽深, 现在不吃等会你肯定会后悔。   上床的时候, 柳婉玗觉摸出不对劲了, 他这眼神还挺熟悉。   柳婉玗警告他,“我滑胎还没一个月。”   他笑出声, “阿俏你还没怀上, 哪来的滑胎。”微微顿了一下“要是你喜欢小孩,我也可以努力点。”   她尴尬的笑“不急不急,我们还年轻这事不急。”   抓住她手腕,将人抱在腿上, 手指顺着她半干的头发说:“那也得先筹划着。”   手指划过温热的手臂,意有所指。   这大概是柳婉玗成亲以来过得最凶险的一个夜晚。   早上起来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嗓子还不舒服。幸亏沈修宴还知道点分寸没一直弄下去。不然她今天估计还不好起来。   不敢让人进来伺候穿衣,软着腿也没心思挑好不好看的,简单的穿了,扶着椅子坐下来。   腰上不正常的酸软,时刻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果然人心隔肚皮,墨水喝多了能把心染黑!   昨天她说了句不喜欢,沈修宴记的可牢了,晚上边弄边问喜不喜欢,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边,后来沈修宴开始不局限于这一个问题,采用多种问□□番攻击。   比如简易版的“夫人喜不喜欢我?”   升级版的“夫人我是最好看的吗?”   困难版“喜欢婉婉这个称呼还是喜欢阿俏这个称呼?”   当她斩关过将了无数道问法后,一不留神跟着重复了一声婉婉后,沈修宴动作停了,然后换了个姿势,接下来就没停过了。   生活本不易,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就别怪我了。   没等到下午,柳婉玗迫不及待的送了个食盒到中书省。朝廷重地本不能让这些东西随意流进,但银两够了打点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她坐在马车上掀起一窗帘一角,看着侍卫领着东西进去的背影,苍天饶过谁。   中书府里,沈修宴还在伏案书写,一仆人轻敲门进来,绕过他人的桌子,直接朝沈修宴走过去,一个小巧的食盒被放在桌上。   啪嗒一声轻响,沈修宴抬头,仆人行礼说:“沈大人这是您府上的侍卫送来的,奴才给您放这了。”   他瞄了眼食盒大概能猜到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好的。   但还是面不动色的把食盒打开了。   “哟,沈夫人与沈大人真是伉俪情深,不过等会就要用午膳了还送吃食来。”   现在时近晌午,各位朝官早膳又用的前,如今可谓腹中空空。   这个时候突然提一句,意思明显。正好沈修宴还怕自己吃不下去,温润一笑说:“夫人不才,做了一盘糕点,各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早听说沈夫人是个贤惠人,沈大人还真会谦虚。”   嘴里套客套话,手上不客气,极快的轻轻掂走了最上面的那块糕点。细看糕点面上是几簇花朵拥着,花纹精细,想也不想“瞧这样子就知道是可口的。”   沈修宴也想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索性让他先踩雷。   糕点精致小巧,入口即化,酥软的表皮破后,里面的不太好的馅就露出来了。   五官皱成一团,为了仪态也不能当众吐出来。梗着脖子硬吞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刚才他们的谈话声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这个时间比较尴尬,是公务差不多处理完,正需要找点事打发时间。   凑热闹的过来了。   “怎么样?”来的是做事挑剔,喝茶挑剔,吃食更挑剔的斐大人。   那大人梗的难受抄起桌上的茶盏吞起来,斐大人问不着话,就眼巴巴的瞅着沈修宴。   沈修宴挑眉,捏起一块,“那我试试?”   “试吧。”   糕点碰到唇上,没把握他也不敢多吃,试探着咬了一半。   斐大人年轻的俊脸上全然好奇,“如何?”   面无表情的嚼了两下,他选择立马吞下,毫无波澜的吐出一句,“当为人间百态。”   “果真?”   “你试试便知。”   有人看不过眼讽刺,“沈大人还真不亏这状元头衔,吃盘糕点罢了,还人生百态。”   沈修宴如今是得了皇帝看重,又和石凡打的火热,没道理好处都让他给占了。朝里看他不顺眼的也有不少人。   沈修宴状若不经意的放下手,剩下的一半糕点藏在宽大的朝服袖子里。   “大人不信,自己过来试试便知。”   斐大人看见他的小动作了,眼神微动,却帮抢说:“瞧人家这花样就知道味好,”他指着糕点,一脸机灵样的招呼:“闫桓你过来尝一个不就清楚了。”   闫桓朝吞水的朝官一躬手,不紧不慢的说:“见闻大人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东西不好吃,根本不用尝。”   “不过沈大人这么包庇自己的夫人,也正是令我打开眼界。”   吞水的闻大人“砰”的一声放下茶盏,周围的人闻声看着他,指着能给出些见解。   他环视一圈,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说话,留下瘆人的笑意,衣袖轻飘,回自己位上吞水去了。   众人盯着那盘糕点,到底是什么味的?   斐君染胃口挑,如何都不愿自己尝,但心里好奇的痒痒。   “沈大人到底如何?”   “你试试便知。”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好奇,即使知道会不太好受,但还是忍不住伸出罪恶的爪子。   不过很明显斐君染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带回去给别人试试。”   说着拿帕子包起一块糕点。   沈修宴笑而不语。   糕点一事看似暂时结束。   晌午沈修宴提着食盒回来。   柳婉玗迎上去,笑嘻嘻的,“怎么还亲自提回来了?”   “这个新口味尝了吗?”掀开食盒盖,看明显少了三块的样子,她一脸笑意明知故问。   “还不错。”微一顿“同朝官员也试了的。”   她收拾盒子的动作停了,不敢相信“真的?”   “假的。”   “我给你的东西可不能让别人吃了。”她装贤惠着说。   沈修宴想着闻大人不是会在背后嚼人好坏的人,而斐君染估计是拿回去给仆人尝,要不就是喂给猫狗之类。   他镇定自若的说:“用午膳吧。”   “已经摆上了,走吧。”   柳婉玗以为事情过去了,沈修宴吃了暗亏顾记面子也不会对外声张。   人总是容易提前放下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521快乐!好像昨天说过了(智慧中又充满尴尬的一笑)   作者: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你想想他喝了多少年墨水了,你赢不了他的。   柳婉玗(眼神奇怪)这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不能和输赢相提,懂?   我好像在521被纸片人喂了狗粮。 第31章   隔日, 斐君染没能来上朝,有人问了注备官员。   注备官员面色奇怪,说是被斐老爷拿拐杖揍的下不了床。   斐老爷近些年修身养性, 不与官场来往了,有官员奉承送了只鹦鹉,斐老爷就更不爱出门了,成日在家中逗鸟。   什么事能让斐老爷气成这样?   散了朝会, 才听人说是斐老爷的鹦鹉差点被斐君染喂死了。   沈修宴听了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斐君染与他同年却还没娶妻。   中书省里不少人都知道昨日斐君染从他这拿了块糕点,官员私下里开始疯狂传消息, 大家众说纷纭,意见不一。   这头沈修宴还在暗地里取笑斐君染是个傻子, 没想那头的朝官也在背着他同情自己。   不少朝官都觉得沈修宴在府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你想想沈夫人不光自己口味奇特与常人不同,还喜欢邀人分享, 这不是夭寿吗, 瞧瞧昨的竟还给送到中书省来。   把好好一青年祸害成这样。   另外一个大好青年如今仍远在边疆。   北疆寒冷, 如今到了正午才显出点暖意, 大梁的军帐驻守在此地,挡住前方北狄的铁骑, 保得京城的安全。   “父亲, 您找我?”一位银甲裹身的年轻男子掀开主军帐,大步走进去。   已到中年的薛将军从沙盘上抬起眼,“皇帝不日会在京里论功封赏,你代我回京。”重新把视线放到沙盘上, 薛将军声音低沉:“说了多少次了在军中不要叫我父亲。”   薛知皱眉却不是因为他说的在军中不要叫父亲,“皇帝这个时候叫我们回去干什么?寒冬马上要来了,粮草不见送来一车,就知道班师回朝,前面的北狄也不安分”要是直接打来了怎么办。   薛将军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所以我让你回去。”   薛知嘟囔着骂了句,薛将军耳朵微动,却没说话。“那父亲我带多少人回去?”   “又不是让你上山剿匪,能让你带多少走?去挑十来个跟着就行。”   “我今日启程?”   “明日风小一些,你明日再走,还有记得走前和你母亲说一声。”   薛知听令出去了。   帐内的薛将军撤掉沙盘上的一处小旗,手指颤抖,复又插上。   薛知先回自己帐子里摸出了个本子,瞅了眼,晃悠悠的到桌前把明天的日期添了上去。   扔了毛笔,快步走出军帐。   年轻的将领总能打成一片。   路过的将士凑来问:“薛小将军刚将军叫你去干什么啊?”   这将士也是薛将军身边得力的将领,算得上是左膀右臂。左右明天就要出发,现在说了也没关系。   “皇帝下令要回京论功封赏。”   “那敢情好,我都好几年没见着我妻子了,上次离京的时候她刚怀上。”将士挠脑袋,傻里傻气的说:“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不想想,我们都走了,光这边疆驻军能守住这北疆?”   将士垮了肩,也不和他勾肩搭背了,死气沉沉,“我都五年没见着她了。”   你五年我可是八年!   薛知看不过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拐了他一肘子说:“薛将军允许我带十个人一起回京。”   将士眼神一亮,腰背挺直了,欣喜着说:“真的?”后想到了什么,又丧了脸“薛将军估计不会让我跟着你。”   薛知不解,将士一推他“你忘了我俩刚到北疆的时候。”   将士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那还是几年前的事,当时他是年轻气盛,本来就对北疆环境不满再加上又受了一肚子气,可劲的闹心。   趁人不注意偷了匹马就跑,就想这样回京城。   还没出营帐碰见了冯铮,还以为要缠斗一会才能逃走,哪知道冯铮思家心切也想做个逃兵。一句“等着,我和你一起逃”奠定了两人事后患难与共以及多年来的兄弟情。   不过最后还是没逃成,路上遇见了巡逻回来的队伍,队伍里的士兵人高马壮,对上了他们也讨不到好,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转弯朝营地跑回去,刚迈进营地就被薛将军带着人绑上了。   当众被压在校场地上,实在丢人。所以当他父亲讽刺着问他怎么又跑回来了,他决口不提是被吓回来的,冷哼着说:“外面巡逻士兵拦着路不让我走,要不是怕他们被你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我早就跑了。”   这借口着实勉强,连他自己都糊弄不过去。而薛将军听了是皱着眉头看向副将,副将也心有疑惑,“今日巡逻的士兵早就回来了。”   “我知道。”薛将军抬起踩着薛知的脚,转而踹了他一脚,严肃的问:“你看见有一对士兵过来了?”   薛知被踹的滚了半圈,脸被迫朝下,咬牙,“看见了。”   副将深知事情有变,“薛小公子,他们是穿着我们的衣服?”   薛知舔了舔嘴唇,盯着脸前的灰尘,脑中闪过那对人马的模样,想到他们的步形睁大眼大声喊:“是北狄的人,他们穿着大梁的军服。”   薛将军脸色变了,眉间横起的山峰能夹死蚊子,声音严肃“传消息下去全员备战,派一对人马跟我出去阻击,你去北面小心他们声东击西。”   “是。”   校场上围着的人全散了,徒留被五花大绑的两人看着士兵脚步匆忙的列队离开。   冯铮像做梦一样,“刚刚的队伍不是我们营里的?”   薛知舔了舔嘴唇,心里惴惴不安,“不是。”   薛小将军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安逸的京城,这里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北疆,是要人命的。   “你怎么知道的?”冯铮也觉出后怕了,要不是薛知和他躲得快,肯定会被发现。那时候就不是单单的挨军鞭了,肯定连命都保不住。   到拂晓的时候,薛将军一身血腥味的回来了,他和冯铮才被解开绳子,将近一整天的捆绑让薛知根本直不起腰背。哆嗦着走了两步,被英姿飒爽的薛夫人一巴掌拍到地上, “小子,你还挺机灵的,不然今天我军损失可就大了。”   薛夫人显然没想自己这一巴掌能有多大力,她说完了想说的,拍拍屁股走人,徒留儿子跌在黄土堆里爬不起来。   这对薛知来说并不算什么美好记忆,但并不妨碍他故技重施,“你要真想回去,明早给我爹递个信就行,你跟着我偷跑。”   “小将军你莫害我,当年偷跑那是没官没职的光棍一个,现在可不行,我是薛将军贴身将领,怎么能随意走开。”   “那你就在这喝沙子吹北方,陪着我爹。”   冯铮还是不甘心,“要不我去和薛将军说说?”   “行啊,不过成功的几率不大,”瞄到了他母亲的军帐,薛知勾笑,“对了你知道薛将军不答应你要怎么做吗?”   冯铮来了兴趣,“怎么做?”   薛知瞟他一眼,眼神轻飘飘,吐出的字眼也轻飘飘“哭。”   冯铮瞪大眼,中气十足“娘们唧唧。”   当夜里周围军帐里的士兵都听到主将帐子里穿出的雄厚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一章是昨天的因为存稿箱时间定成了2021年所以没发出来(我真像个傻子)   还有一件事,因为作者要体育考试了(鼓掌)所以今天要练习太极拳,今天的更新不能保证了。对了,考试还是视频模式哦(我可真高兴)   日常唠嗑   冯铮:哭?娘们唧唧   沈修宴:有被冒犯到。 第32章   昨日晚上冯铮是有多丢脸, 今天早上就有多高兴。   天还没亮,就把包袱收拾好了。等薛知从军帐出来就见帐篷前杵着一人一马。   人在傻乐,马在打响鼻。   “小将军走吧?”   “走!”薛知一捶他胸口笑说。   十几人的小队集合成排, 跨上马直奔京城。   如今的副将不如当年那般魁梧,这几年他大多是坐镇后方,原本挺直的脊梁被北疆多不胜数的军务压弯。   现在他站在将军面前一如既往的汇报。   “将军,小将军他们走了。”   “嗯, 粮草运来了吗?”   副将靠近几步低声说“再过几日就到北镇了。”   北镇是大梁最北边的一个小镇,也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镇集。不过因为位置偏远, 北镇里经常流窜朝廷逃犯或者是各路土匪。   所以朝廷每次运军粮都不会从北镇过。   薛将军放下手里的军务,思忖一会说:“到北镇后跟交接的人知会一声。”   副将眼神一闪, 试探着问“是直接放到北镇?”   “对,直接放到北镇。”薛将军抬头,满脸笑意。眼神却是尖锐的很, 直戳人心。   副将自知事情不对, 立马起身奔出军帐。   噗的一声, 刀剑刺入皮肉, 血马上涌出来染湿了他半边盔甲。   滴答,滴答。   薛将军从椅子上起身, 一步步走过来。   副将被人从外面拖到帐子里, 血在地上淌出一条长印。   薛将军伸手托起他的头,“张副将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八年了吧。”   副将身子起伏,断断续续的说:“将军你这是何意。”   “你不是靖王派过来的狗吗?”转手抓起他的头发,表情突然狠厉, “养不熟的东西留着干嘛!”   副将几次起伏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直到死去都没能吐出一句。   “将军,尸体怎么办?”   沙场上每天都有人在牺牲,官级不高的能有个土坑就行。像张副将官级至副将,自然有特权能把骨灰送回家乡。   薛将军扯过一旁的干巾擦手,闻言低头看了眼地上死透的人,“张副将在去北镇的路上遇上土匪,因寡不敌众被土匪绞杀。”随意丢下手里脏了的干巾,“薛将军体恤他劳苦功高,特准火化,允许送回老家。”   “是。”   “下去吧。”   沙场上每天都有许多人在死去,若非亲友谁又会真的关心呢?边疆风平浪静,副将突然死去的消息被压得紧紧的,没引起任何的风波。   北镇偷运来的粮食也没泄露风声。   大梁看似海晏河清。   而此时的京中除了修皇寺一事外也没有其他重大事项,朝廷政务进入一年一度休假期。   但皇帝陛下显然闲不住,靖王不除他心里就难受。   沈修宴最近又和石凡走的近了,皇帝这次没拖后腿,他把目标换了一个。   皇帝三天两头的用皇太后想念女儿的借口,把安阳公主叫进宫里。   住在慈宁宫里的皇太后并不是安阳公主的生母,一次两次的安阳公主还乐意陪他演戏,但时候多了安阳公主就不耐烦了。   成日的入宫,先是要和皇帝打官腔,然后再去慈宁宫对着不熟悉的太后装装样子,结束了还要再被叫去御书房。   “皇帝真是没事干了。”   “公主慎言。”   马车上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街道上人们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怕什么,都出宫了。”安阳公主沉吟一会开口,“你回府后拟帖子,本宫要在后天宴请京城夫人。”   婢女难言,“公主一个月一次的宴请还没到时间。”   “本宫想宴请还愁没人来?”换了一个坐姿,示意婢女揉另一边的肩膀,“有走动的都请来,本宫就不信了,就这样皇帝还能再让本宫进宫。”   婢女不敢回话,皇帝与公主间的私事也不是她能随便撺掇的   安阳公主回府后,嬷嬷倒是过来劝了几句。但安阳公主不给兵符,这个事情便是无解。   先皇当年没有把兵符的全交给皇帝,就是不放心他能拿动这么大的权利。但先皇一定没想到他走后没半年儿子手里的兵符就被靖王匡走了。   不过好歹拦住人只让她请了熟识的几位。人请的越多不就是越打皇帝的脸吗,倒不如装作是普通宴请的样子,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柳婉玗是人在家里坐,帖从天上来。   “后天?时间这么紧?”   感觉奇怪但她还是准备去一趟,三番两次拂人面子着实不是好习惯。   后天她赶了个早起来洗漱,“你怎么也起来了?”沈修宴一转头就见柳婉玗从床上折腾起来,慢吞吞的拿衣裳。   他系好腰带顺手帮她把外衣套上,“今天有事?”   柳婉玗头靠在他肩上,眯眼说:“安阳公主开宴。”   “怎么又是她。”沈修宴给她整理衣裳的手一顿,不高兴的问:“这次又是在哪?画舫?”   “在她府里。”柳婉玗来了点兴趣,“你好像不喜欢我去画舫?”   他冷哼一声,给她系上衣带,“你知不知道画舫里有多少寻欢作乐的男人。”   “公主肯定是包下一整条画舫,怎么可能和别人同用。”   “那上下船的路上呢?”说话时还揪了一下耳朵以示惩罚。“上次在湖边被吓得腿软,还想着去游船,真是不长记性!”   沈修宴还要上早朝,和她黏了一会就走了。   柳婉玗估摸着时间吃了早膳才不紧不慢的朝公主府走去。   去的路上她还在感叹做官家夫人还真挺好混日子,每天就那么点事,绣绣花,逛逛院子,吃吃糕点,一整天的时间就晃过去了。   有时间出来聚一聚,逛逛铺子买点东西回去。   公主府里和她上次来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引路的仆人把她这次没带她去前厅,“公主在青涟小筑等各位夫人。”仆人开口解惑。   柳婉玗颔首,青涟小筑算得上公主府里一绝,她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这次就能看到了。青涟小筑还是安阳公主刚出生时,先皇对这第一位公主十分喜爱,特意请了天工巧匠花了数年时间才修好。   小筑修在水上,要从一段旋梯上去,走的楼层高了,这整片青涟湖可尽收眼底。   “你们还说是我来晚了,瞧这沈夫人不也才到吗。”柔柔的女声从上面传过来,清柔却不腻人。   柳婉玗快走几步,笑盈盈的说:“今日来晚了,诸位夫人可莫怪我。”   “我们哪敢怪你,”林夫人嗓音柔柔“上次大家可见着沈大人宝贝你的样子。”   诸位嬉笑着闹起来,安阳公主也不局礼,有时也随她们插一两句话。   过会,一婢女过来行礼,“公主,裴公子到了。”   安阳公主此时正歪在榻上,听了婢女的禀告也没有坐正的意思,单用手撑着头,镂丝金绣的衣袖轻挥,“让他进来。”   几位夫人止住说笑,变了脸,但尊位的公主发话了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大梁民风还算开放,不然也容不得她们一次次的出门宴会,但男女不同席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所以安阳公主这是要当众给驸马带绿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从来没有人来催更,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嘿嘿   您好,您的邮件薛知正在运输中。   柳婉玗:我没有购买,退了吧。   抱歉,商品离柜概不退换。   柳婉玗:这就很尴尬了。 第33章   众人静默着看仆人先是抬来一扇屏风, 然后把一张方桌和椅子摆在屏风后面。   林夫人刚好坐在柳婉玗旁边,凑过来小声嘀咕:“沈夫人你看那桌子,若是用来弹琴的话也太高了, ”她摩擦着扶手,一脸兴致,“你觉得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下棋?”柳婉玗自己否定自己“也不对啊,下棋的话也太大了。”   正当疑惑的时候   旋梯上传来脚步声, 众位夫人应声看去一位白衣男子信步走来,身体修长挺拔, 衣袖飘逸间多了几分仙气。   不过这男子头戴帷帽看不见面貌,但按其行态和礼仪来看也不像是那种地方浸出来的。   男子先向安阳公主行礼, 声音字正腔圆,听着很是舒服。   林夫人又凑过来,“不说别的, 安阳公主这挑的人倒挺好。”   柳婉玗赞同的点头, 虽然看不见他容貌但是手露出来了, 男子提着一方正盒子, 玉白的手指在红漆木下显得更为白皙。   安阳公主抬手免了礼,男子起身又向坐着的夫人躬身后, 退到屏风后面了。   整个过程不卑不亢, 倒不像是她们想的样子,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又压下眼底疑惑。   柳婉玗还以为能见到现实版的身处高位的金枝玉叶与陷入淤泥的落魄书生的情事,谁知道这就完了。   男子退到屏风后, 取下了帷帽,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桌上。对公主行礼问:“小生这就开始?”   安阳公主接过婢女递来的剥好的果瓣,拂袖示意。   几位夫人被蒙在鼓里,疑惑的对视,这好像不是面首啊   屏风后的男子又对几位夫人一颔首才坐下,柳婉玗和林夫人咬耳朵“瞧着不像是那里的人。”   “我也觉得公主不会傻到把养面首这事整到明面上。”   “砰”的一声,醒木惊响。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好像是说书的?   “今个天气好,公主请我来府上,小筑风景美,不抵各位夫人展笑颜。”   这算是调戏了吧?   柳婉玗向旁边瞅了瞅,明显各位夫人还没缓过神来。的确,任谁以为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小仙男变成一个茶馆说书的都不太能反应过来。   还是个会调戏夫人的说书的,幻灭!   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引得各位夫人都有些惆怅,还以为是一场激动人心,肉香四溢的好戏。   “怎么诸位是对我请来的说书先生不满意?”安阳公主也听到了那声叹息,不过显然她没有想到那么深,只当她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怎么会,我平日里也经常去茶馆听人说书。”一位夫人先带了头,后面的夫人自然不会说反话。   屏风后面的说书先生见各位夫人对这种笑言不感兴趣,连忙换了说书形式,有模有样的开始说起故事。   这先生说书并不算出彩,至少没有柳婉玗经常去的那家茶楼里的先生有趣,但有一点这位先生是赢了。   听听这嗓音清脆干净的宛若玉石之声,咬字清晰,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听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位婢女步履匆匆的跑进来,来不及行礼就跪下说:“公主,驸马爷过来了。”   说书先生闻声停下。   虽然安阳公主和这位说书的没什么,但是邀请外男进府怎么说都不和规矩。   下首的夫人们皆低垂眼,安阳公主从榻上坐正,“过来了就过来了。慌什么慌。”   婢女懦懦跪着,“去和驸马说我在这宴请,让他不用过来了。”   “公主,我已经来了。”不知何时上来的驸马,正站在小筑门口面色平和的说。   柳婉玗的位置离门口较近,林夫人不好和她咬耳朵了,只双目有神的和她对视一眼。   ‘这是要捉奸?’   ‘有可能。’   安阳公主见他直接进来了,一笑,“我以为驸马忙于公务不会来这。”   “该忙的都忙了,”瞥了眼屏风后面的男子,面色不变,“现在该忙不该忙的。”   安阳公主青了脸,“既然是不该忙得,驸马还是别插手,免得惹一身腥。”   “那我也不能看公主惹一身腥。”   话及此已然是不留情面了,果然安阳公主眼神都变了。   ‘再留在这怕是会殃及池鱼。’   ‘怎么走?’   ‘让前面的夫人先提。’   ‘对。’   柳婉玗和林夫人暗地里眼神交汇传递消息。   刚想睡觉就有人抵上枕头“我与公主间有些私事,今日能否麻烦各位夫人先回府。”   几位夫人识趣的告退,屏风后的男子也想趁此离开。   驸马拦住从屏风后想溜走的说书先生,眼里冰冷,“既然来了,不如多坐会?”   说书先生讪笑两声,转头看安阳公主。公主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让你留下,你就留下,放心等会会管你午饭。”   公主这哪是一顿饭能解决的,你没看驸马的眼神都要活剥了我吗。   “不了吧,小生还是不打扰公主和驸马了。”   “既然公主都说要留你用午膳了,那就多坐会吧。”驸马没给他再拒绝的机会,“请吧。”   几人落坐后,驸马不再客气。   “先生一身白衣是家中有人去世?”   说书先生坐在下首,双手放膝上,认真的回他,“对,家父刚去世。”   驸马被一噎,不信邪继续问:“家中有人去世,先生怎么不粗茶淡饭呆在家里。”   说书先生哀叹,“我本正应像驸马所说的这样,但是我家中积贫,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话及此悲从中来,他掩面哀痛。   安阳公主一旁笑出声,驸马回头瞪了她一眼,安阳笑得更为花枝乱颤。   “先生看着还是位孝子。”   “不敢当不敢当。”   话锋一转“那先生也应该要知道有夫之妇是不能沾染的。”   说书先生一愣,“驸马这是何意?”   驸马手持茶盏,“你一个男子怎么能和一群夫人呆在一起。”   说书先生气急,拍案站起来恼声说:“驸马你怎可随意污人清白!”   “那你没事往女堆里扎什么!”驸马干脆也撕了外面的皮。   “我这是为了生计,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驸马回头看了眼安阳公主,“今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迫不得已。”   “来人,给我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和你说哦   刚逃出公主府的说书先生:(擦汗)什么?   作者:你现在最好先别回家。   先生擦头动作一顿,为什么?   作者:您的粑粑和弟弟正在杀来的路上哦~ 第34章   “驸马!”安阳公主提声, 宫鞋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音,“人是你要留下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凭什么要招待你的”姘头   他触及安阳公主眼里的怒火后静默了。   “你先出去。”这话明显是对说书先生说的。   驸马不愿意了, “不行,他”   “驸马这里是公主府!”安阳怒声,眼里的神情不言而喻。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说书先生不敢多看一眼, 脚步匆匆的逃了。   人走光了,驸马泄气一般坐回凳子上, 颓然的说:“安阳我们是夫妻。”   安阳低头瞧了眼脚底冰冷的地板,扯了扯微僵的嘴角, “我知道,我不也没干什么,只让他来说个书。”   驸马还在生气, “可是你怎么能”   安阳打断他, “怎么?现在来教训我?”抬手落在他肩上, 本来应是很容易就能拂下来的, 但驸马却觉得自己肩上是千斤重,他直不起腰觉得自己比安阳公主矮了一大截。   声音冰冷似乎连怒意都没有, “驸马你要纳第一个妾进门的时候, 我说什么了吗?”   驸马梗声,“我那是迫不得已,是不得不的应酬。”   安阳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冷声说:“要不, 我也让驸马见见什么是迫不得已。”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这一刻驸马知道她没开玩笑,她真的干得出让仆人把他打一顿的事。   安阳看着驸马离去的背影,扯出一抹笑,就这,还想让我给你生孩子,睡太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柳婉玗和林夫人一起出的公主府,两人交谈了几句分开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外面飘起了小雨,雨滴顺着窗帘滑落。瑞文上前把窗帘褶皱压好,不让雨水飘进来。   作响的雨滴,深秋的天气,总能让人嚼出愁意。   当年安阳公主下嫁驸马也是轰动一时,她那时候还待守闺中都有所耳闻。   连她母亲有次还提了句,安阳公主命好,生来是皇家贵女,嫁人还能挑合心意的。   当初再合心意不还是败给时间了吗。   那她呢?   恍惚间,马车停下,“夫人到府了。”   她推开门帘,弯腰出去,一纸伞立在马车下,听到声响,纸伞下的人抬头,纸伞因着他的动作微向后移。   雨滴顺着伞面落在他衣衫上,而他浑然不觉。   沈修宴向她伸手,“愣着干嘛,快下来。”   亦如回门之时,她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沈修宴把她半揽进怀里,滑下的雨滴隔着他的胳膊丝毫未落在她身上。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沈修宴在察觉人心这方面异常灵敏。   柳婉玗故意叹了口气,“也许是到深秋了,容易睹景伤情啊。”   “我昨日和你大哥谈了几句,他说母亲很想你。”   她嫁的不讨巧,为了避上头两位的嫌,母亲和她挺久没见过面了。不论沈修宴是不是瞎编的,他都真的很会安慰人。   她脚步慢了些,声音透过护着她的衣裳传出,“沈大人你真好。”   沈修宴听了好像笑了两声。   她躲在衣裳下责怪自己没事想太多,现在不就挺好的吗。   公主请人说书被驸马留下怎么瞧都是年度大戏,她闲嘴和沈修宴提了句。   “我和驸马没怎么接触过。”沈修宴低吟着,“听说他经常往醉乡楼那边跑,所以和公主关系不太好。”   “公主为什么不和离呢?她身世好就算和离也没人敢非议。”   沈修宴闻言笑了,手里的外衫差点掉地上了。柳婉玗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京城里不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主母未有嫡子前,府里的小妾就不能生养。”   大梁嫡庶观念还比较浓厚,这条规矩在大家族里用的比较多。   “对啊,这有什么关系?”   “公主不和离说不定就是卡着不让驸马有后。”   柳婉玗楞了一瞬,扑哧的笑出声,“公主这招厉害。” 过会她又说:“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和离,等和离后再给他下绊子。”   沈修宴把两人的外衫挂好,把干巾用热水润湿了盖在柳婉玗脸上,不轻不重的给她擦脸,语气森然“真是难为你还能想到和离。”   温热的湿巾捂在脸上很舒服,她仰头享受的同时还不忘解释:“我就打个比方。”   茶楼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传出的消息往往是最多的,还是挺想知道说书先生后续的柳婉玗最近经常往茶楼里跑。   但皇家的消息岂能说传就传的,再一次出门去茶楼无果后,她干脆把包厢窗户关上了。没听见别家的小道消息,自己家的倒听了不少,什么雨中深情对望,什么似胶如漆。   包厢里她燥红了脸,瞧了眼沙漏,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府。   现在回去说不定刚好也是沈修宴回来的时候。   今天出门没坐马车是走过来的,结果出了茶馆看见了熟人,躲都没地方躲。   从上次在徐老夫人生辰宴上见过徐夫人后,到现在已经有月余没看见过她了。不过她前段日子不还在为自己女儿操心,哪有心思出府,现在徐月卿去了信州带发修行,徐夫人倒放下心思了。   徐夫人也看见她了,先声打招呼“婉玗又碰面了。”   柳婉玗规矩回应:“伯母好。”   “今天蒋夫人约我去茶馆坐会,婉玗要不和我一起去?”   蒋夫人又邀请人去茶楼啊,这不会又是说亲吧。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是一派平和,“不了,我夫君快回府了,伯母我还是先回去吧。”   “婉玗和沈大人感情真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温婉笑着,“伯母下次再见。”   徐夫人也是满脸堆笑回答:“好。”只不过柳婉玗离开后,她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她的女儿也不比柳婉玗差,凭什么就要摊上这种事,看着柳婉玗能锦瑟和鸣她又怎么甘心。   心中怒火丛烧,自己好好的闺女被人糟蹋了,还要去信州那种偏远的地方避风头。她的月卿身价样貌哪样比不上柳婉玗,凭什么事事都要被她压一头。   女儿离开时的话还历历在目,“母亲,我不能待在京城了,我会被毁了的。”   离京那天,她疼的撕心裂肺,可是她没办法啊。   跟着的婢女见徐夫人站在茶楼门口不动,小心的问了句:“夫人,我们上去吗?”   徐夫人回神怒斥:“主子的事情轮的着你来过问?”   婢女懦懦不敢言,徐夫人在婢女身上撒完气后心情才平稳些,抬脚迈进茶楼。   虽然他们花了挺大功夫才把徐月卿婚前失贞的消息压下去,但官家夫人哪个不是人精,闻着点味就开始躲避他们。   今天蒋夫人给她下帖子,她还挺意外,毕竟之前她没有和这位出名的蒋夫人有过交集。   走了有段距离后,她总觉得蒋夫人会打听徐府的少爷,如此想着她便让人去跟着徐夫人去听墙角。   路上耽搁了点时间,等她回去的时候沈修宴已经在换衣裳了。绯红的朝服脱了挂在架子上,柳婉玗瞟了两眼,随意开口:“我发现其实你穿红色也挺好看的。”   沈修宴从里间走出来闻言笑了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穿红色好看了。”   沈修宴配合她“为什么?”   “因为你白,”把桌上摆的果子往嘴里塞了一口,含糊不清,“安阳公主上次请了个说书先生,我看他手上的皮肤和你差不多,都挺白。”最后还不忘下结论,“长得白的真讨巧,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沈修宴眸色沉了沉,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低声问:“为什么要看他的手?”   “因为他带着帷帽把脸遮住了。”她吃完果子用锦帕擦手,“我估计他长得肯定也不错。”   沈修宴手撑在桌上,俯下身问:“你怎么知道?”   “他是说书大的长得好看别人肯定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脸上,谁会注意他说的什么,所以才会带帷帽。”   沈修宴垂眼,面上不动声色,“说不定他是长得太丑,怕吓到别人才带的帷帽。”   柳婉玗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看他骨架就知道长得好。”   “夫人是从哪里学会的看骨架?”微一顿,勾笑说:“我没收的那本大梁美男册吗?”   闻言她先是一愣,然后爆红了脸,大梁美男册并不是大梁美男的画像而是大梁美男与美男之间的那啥。为什么沈修宴连这个都要看!   干笑几声,“其实我也不是很会看骨相。”   “那以后就不要随意夸别人好看知道吗?”   柳婉玗点头如捣蒜,“嗯嗯。”   轻扯着她落下的头发,继续提要求:“也不要随便盯着别人手看。”   “嗯嗯。”   “这次暂且放过你。”   柳婉玗环住他的腰,趁机把手上的汁水抹在他衣服上,“我们不提这个了。”   沈修宴哼了声说:“下不为例。”   “一定。” 第35章   晌午把沈修宴送走后, 派去听墙角的人才回来。   “夫人,小的在外面听了会,蒋夫人好像还真是在打听徐府的少爷。”   蒋思晴能有这么愁嫁吗?而且蒋思晴也只比她大几个月。   想不通蒋夫人为什么如此心急的想把女儿嫁出去, 虽然蒋思晴平日里口无遮拦了些,但蒋夫人也不用亲自去说亲吧,明明还可以放家里待两年慢慢谋个好亲事。   小厮见她皱眉思索的样子,以为是对带来的消息不满, 机灵的一动脑筋,“小的看徐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还不太好, 下楼的时候还撞到了一个说书的。”   蒋夫人名声不太好,难免会影响到她女儿的婚假, 徐夫人看不上人家女儿也就算了。但当面给人摆脸色就不太好吧。   小厮看她好像感兴趣,又继续说:“那说书的被撞的一踉跄,徐夫人都没摔着, 他还先倒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他是专门来讹人的。”   柳婉玗嗯了声, 小厮像是得到鼓舞了, “那说书的也奇怪, 在茶楼里还带个帷帽。”   “带帷帽?”   小厮点头,以为她也觉得奇怪, “他说书的时候倒是把帷帽取下来了, 但是人却躲到屏风后面去了。一个男子做事竟然如此扭捏。”   柳婉玗追问:“他穿的白衣?”   小厮点头。   还真这么巧,前天刚见过今天又听人说了一嘴。   想着他如此遮掩自己的容貌,柳婉玗随口问了句,“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没?”   小厮还没回答便被一道熟悉的身音打断:“谁长什么样?”伴随着脚步声, 沈修宴进了门。   柳婉玗窒了一瞬,又展开笑脸:“夫君怎么又回来了?”   “忘记拿公文了。”晃了晃手里的书册,“不过我好像听见夫人又在问谁的长相。”   柳婉玗正色,“你听错了。”   “是吗?”   柳婉玗不出声,用真挚的眼光看着他。   沈修宴眼神冷冷,嗓音低哑:“白衣的说书先生长什么样,我也很好奇。”   沈修宴把手里的公文随意的扔在桌上。啪的一声,跟打在柳婉玗身上一样。   “怎么不说话了?”   沈修宴看她不出声又问:“忘记中午怎么答应的?”   她讪笑,“没忘,没忘。”   “你觉得他长得好?”   “没有没有。”   沈修宴抓紧她手腕按在桌子上,听不出喜怒,“不觉得,打听他长相干什么。”   柳婉玗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问。”   “怎么现在承认了?”他捏紧柳婉玗的手腕,“你为什么总想对我撒谎?”   “刚才不是说没打听别人的长相吗?”   柳婉玗不知所措,她也不想对着他撒谎的,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生气,她照着心里的想法把话说出来。   “我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我还没有那么小气吧,为了一个外人和你吃醋。”他松开摁着的手,转而掐着她的脸,声音淡淡:“但你为了个外人来骗我,反而让我更难受。”   自知理亏,她软声解释:“我真的是怕你生气才这样说的,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真的?”   “嗯。”   “算了,反正都栽在你身上了。”   因这句话心里砰砰跳,她低声说:“以后不会了,还有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   沈修宴很满意,掐着的手换了种方式去揉着她的脸:“记得自己说的话。”   脸被揉到变形,声音模糊的从嘴里挤出来。   他笑在拿起刚刚扔在桌子上的公文:“我先去中书省,晚上回来了再说。”   柳婉玗乖乖的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府。   沈修宴上马车前,不顾在府门口有人看着就把她一把拉进怀里,温声安慰了两句:“好了,我不生气了,也不用太自责,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蹭了蹭她的脸“晚上回来给你带好东西,乖乖等着。”   柳婉玗被感动的鼻酸,把头缩在他怀里:“嗯。”   松开人时见她神色不正常,虽然很快的低下头但还是看见她眼角的红晕,轻声问:“又怎么了?”   她身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好喜欢你。”   话中带笑:“夫人这还在外面呢。”   “我知道,我还是好喜欢你。”   沈修宴笑起来,把自家夫人按在怀里,“你这样我都不想去处理公务了。”   说到这,柳婉玗这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羞红了脸,拉紧他的手“你快去吧。”默了会又小声的加了句:“我等你会来。”   沈修宴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她的脸,“好。”   这下是全红了脸,手指紧抓衣裳,头都抬不起来。   沈修宴倒是没事人的样子,轻笑一声说:“进去吧,不然等会要被围观了。”   她喃喃的嗯了一声,松开手轻咳一声,勉强稳住步态回府了。坐在椅子上灌了好几口冷茶水,心情才平复下来。   没出嫁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能清心寡欲,做一个明事理的温柔大度的主母。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想到沈修宴,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白衣说书先生最近不好过,今天茶楼里撞上的官家夫人差点让人把他打一顿。   最近是倒了什么血霉,京城里的贵人都这么暴躁,动不动就要揍人。   不过等他好兄弟回来后,他再也不用到处找地方说书了,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说书先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义父传信让他回京城干什么,到如今什么人都没见到还在路上被人偷了包裹,如今身无分文,换洗衣物都没有。整天一身白衣连吃饭都不敢大动作。   前天还在公主府里丢了个帷帽,今天被人撞坏了一顶,又是两大开销。   生活不易啊,唉,还得赶到另一个茶楼去说书。   晚上沈修宴回来后,果然带了个好东西。   柳婉玗坐在屋里老远就瞧见他怀里护着什么,好奇心催促着她上前,“抱的什么啊?”   沈修宴露出怀里东西的一角,是白白的皮毛,柳婉玗觉得有点熟悉,就见那皮毛在沈修宴怀里动了起来,接着探出一条全白的尾巴。   白色的尾巴在空中甩了甩,柳婉玗伸手去勾,那尾巴尖也不害怕,感觉有人在碰反而去圈住她的手指。   她猜:“是猫?”   沈修宴笑着点头,“还是那天晚上吓到你的那只。”   抓着猫的后颈把猫托起来,“应该是误跑进花园里的小野猫,兽医说它没病,想不想养着?”   “好啊,养着它。”   被托起的小白猫转了转头,发现没办法逃开后,索性就用小肉爪去勾柳婉玗的手。   沈修宴也瞧见它的动作了,有些奇怪,“这不是还没到春天吗?”   自言自语,“难不成它是只公的?”说着就想翻小白猫的身体。   柳婉玗按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看看它性别。”   “要是它是公的你不会就不养了吧。”   沈修宴盯着怀里不安分的小白猫,把它伸出去勾人的小肉垫扒拉回来,思忖了会说:“是公的话就看它表现吧。”   柳婉玗在旁补充:“它只是只小猫。”   沈修宴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啊,但是养公的挺麻烦。”   柳婉玗其实挺想问他麻烦什么,但顾忌他面子还是没问。憋笑问:“你把它洗干净了吗?”   “让兽医洗的,指甲也修了。”   柳婉玗握住小白猫的肉垫摇了摇,小白猫朝她软软的喵了几声,忍不住摸摸它的头问:“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你来想。”边说边把小猫放到桌子上,小猫被放下后也不乱走,就盘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尾巴慢悠悠地晃动。   白白软软的一团,一个词脱口而出。   沈修宴听了,不敢置信的又瞄了眼桌上体态流畅的小白猫,重复一遍:“馒头?”不知道是不是昧着良心的说:“我还以为夫人会起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不过馒头还挺应它。”   馒头不知好坏的甩了甩尾巴,悠闲的舔着爪子。   新上任的馒头主人柳婉玗还很新奇,见它舔爪子就问:“它吃饭了吗?”   “让人喂了。”   “那我们先吃饭吧。”   柳婉玗给沈修宴夹了个鸭腿说:“这个烤鸭在京里很有名,你尝尝?”   沈修宴接过后却是用筷子在碟子里把骨头剔出来递给柳婉玗。   柳婉玗疑惑的问:“你不喜欢?”不应该啊,这个也不辣,沈修宴是吃的了的啊。   “不是,就是想给你剔骨头。”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柳婉玗拿筷子的手指动了动,看那碟鸭腿肉都不一样了。   瞅了瞅四周安静站着的婢女,她小声说:“还有人呢,你克制一下。”   沈修宴闻言,眼里笑意遮不住,清朗的说:“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们都先下去吧”   婢女应了,行礼退出去。   沈修宴眼里带笑,“现在不用克制了吧。”   柳婉玗低语,“那这也在吃饭,你注意点。”   “我又没有想干什么。”   “那就好好吃饭。”   沈修宴垂下眼帘,委屈的说:“中午还说喜欢我,晚上就这种态度。”   柳婉玗瞧他这番作态,撇头忍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夹起另外一只鸭腿,学着他的做法也给剔了骨头,然后端给沈修宴,“行了,吃饭吧。”   这下他没说什么了,而且柳婉玗还发现沈修宴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是和他硬来,玩不过不说气的还是自己;但是来软的,沈修宴就很好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养公的挺麻烦。   猫:那把你赶走吧。 第36章   蒋夫人差不多是在暮色之时才回御史府的。   在房内坐下后, 她还有点发愁毕竟今天看徐夫人的样子是不愿意让她女儿进门。   她其实也不太想和徐夫人做亲家,但是对方明显的鄙夷神色真的太让人难受了。   “娘,你又去哪了?”蒋思晴是听婢女说她母亲回来后匆忙赶来的。   “没去哪, 随意在街上走了走。”   蒋思晴不信,质问她:“你是不是又去和那些夫人给我说亲了?”   蒋夫人张了张嘴没说话,蒋思晴一看她神色就明白了,“我不要你天天出门给我说亲。”话语见竟有了哭腔,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蒋夫人何尝不知,可是她女儿因为她的关系在贵女圈里名声本就不太好, 但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肯定是受不了在嫁人这方面低旁人一等。   可是京城里有点底子的大家族谁看的上她们呢。不趁早抓着机会去给她说亲, 等年纪大了不就越发尴尬了。   蒋思晴知道她娘的想法,不顾女儿的娇羞说了实话,“娘, 我有心上人了。”   蒋夫人被惊住了, 连忙问:“是哪家的公子啊?”   “他如今不在京城。”   蒋夫人听了开始思索这些年离京做官的公子, 还没个头绪, 便听蒋思晴说,“但是他喜欢别人, 而且他可能再也不会回京了。”说到最后她低头啜泣起来。   蒋夫人误以为是那公子娶了自己心爱的人然后离开京城了, 害怕蒋思晴想不开,蒋夫人拍了拍她的肩,温声劝慰:“女子做小实在是太苦了,你千万别想不开要一头撞上去。”   蒋思晴低头嘲讽的一笑, 情绪莫测的说:“不会的,娘你别担心,我也不会挑三拣四的这个不嫁,那个不要。”扑进她母亲的怀里,“他不会回来的,我也不会让您操心的。”   蒋夫人愣了,她思索了会,索性实话实说: “你不让我去替你说亲的话,嫁人的时候可别抱怨别人身份低了。”   “娘,不会的,那些大家族的瞧不起我们,我也不想和他们来往。”   “你以后可莫后悔。”   “不后悔,我还想在娘身边多待两年。”   “那我就不去给你说亲了,安心的留你两年,再给你找个稳当的嫁了。”   蒋思晴窝在她母亲的怀里哽咽着应了。   世家贵族都是眼高于天,蒋夫人深知自己名声差,这些年也没特意去拜访过哪家夫人。   所以到现在给孩子说亲气势上难免弱一些,不过孩子现在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愿意嫁到高门大户里去,那就顺其自然吧。   蒋夫人和蒋思晴之间说通了心结,蒋夫人其实还有意打听她心上人是谁,但又怕挖深了反而让蒋思晴放不下,投鼠忌器下什么都没敢问。   ……   “馒头呢?”   “不知道啊,它不在夫人房里?”   “好像不在,夫人在睡觉我不敢大动作找它,叫了几声它没出来。”   “那估计是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去花园东边,你去西边,多派几个人找。”   “好。”   在馒头正式入住中书府后,几乎每天府里的下人都要展开这项寻找馒头的活动。   而开展此项活动的优点也慢慢凸显,最明显的体现在修剪花园的花匠胖叔身上,他在这几天之内让以前的裤子都穿不了了。   馒头虽然是一身白看着很明显,但是它仗着自己小巧,在花丛里东转西跑,也很让人头疼。   于是府里的仆人每天都要做足够多的运动,而运动量更上了,大家的胃口都变好了,厨娘看着每顿饭都能吃得干干净净也很高兴。   没办法啊,家里主子就两个,她们厨娘也很闲的,也很想找成就感。饭菜被吃干净是得到认可的最好方式。   不过这次他们低估了馒头的躲藏技能,一群人在花园里找了许久连一句猫叫都没听见。   胖叔累的大汗淋漓,一边拿袖子擦汗还不忘对踩到他刚剪的花的小厮吼几句。   “馒头还没找到?”   “没有,不知道它今天躲哪去了。”   “夫人刚醒,也在问馒头。”瑞文有些焦急。   “你就和夫人实话实说吧,这馒头一时半会还真找不着。”   “行,那我先回去。”   花园的管事一点头就见瑞文急匆匆的快步走了。   “怎么走这么急,出什么事了?”柳婉玗看瑞文匆忙走进来疑惑的问。   瑞文行礼,“夫人,馒头还没找到。”   柳婉玗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盏,面色奇怪的说:“没找到就没找到,小猫不就喜欢乱跑吗?等会它饿了就自己回来了。”   因为寻找馒头这项活动一般都是在柳婉玗午觉醒来之前结束的,所以她并不清楚府里的仆人每天花式找猫。   在一众仆人眼里此馒头非凡猫,它是大人与夫人爱情的象征,更是对于夫人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纪念,它存在的意义非法。作为中书府的一员,他们必须随时确保馒头的安全,为建造京城第一和和美美家庭做贡献。   这次所有人都没想到到傍晚的时候,猫还没找到。柳婉玗着急了,也加入找猫队伍。   等沈修宴回来的时候没在院子里见到柳婉玗,随便拦了个脚步匆匆的婢女,“看见夫人去哪了吗?”   柳婉玗即使下午出府,也不会独自在外面待到天黑。   “夫人在园子里找猫。”   “找猫?”   “回大人,馒头今天趁夫人睡觉的时候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婢女回话的时候有些惶恐,毕竟猫是沈大人送给夫人的,说不定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的谈话似的,黑夜里传出一声猫叫。   很细弱的声音,但能够听清,沈修宴转了个方向,果然见树上有一双发光的绿眼镜。   婢女撞见那双眼睛时还吓了一跳,沈修宴已经在往树下走去,“去和夫人说猫找到了。”   婢女听了转头快步去花园寻找夫人。   他在树下朝猫招了招手,“馒头能跳下来吗,我接住你。”   馒头不懂他的意思,眨着绿油油的眼睛害怕掉下来一样向树干里面挤了一点。   看来是不会自己跳下来。   沈修宴在树下估摸着高度,想着应该能爬上去就懒得去拿梯子。   脱了朝服的外衣,高风亮节的状元郎开始爬树。   柳婉玗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没看见猫,就准备回院子里瞧瞧,猫是不是自己跑回去了。路上碰见一个婢女说馒头在院子里的树上。   加快脚步回去,就见沈大人正在爬树。再抬眼向上面看,馒头果然缩在上面,皱眉问:“馒头这是怎么上去的?”   沈修宴攀住树干,抽空回她:“应该是顺着旁边的院墙跳上去的,不过它好像不敢下来了。”   看着小猫蜷着身子挤在树干里面根本不敢动的样子,沈修宴不厚道的笑了。   柳婉玗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害怕他疏忽了掉下来,她在树下朝上喊:“小心点,抱了猫就下来,别摔了。”   “知道。”沈修宴边回答边向小猫靠近,树枝因为多了份成年男子的重量开始晃动,沈修宴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柳婉玗在下面惊慌失措的大叫,他揉了揉头扶着树枝对下面喊:“本来不会掉下来的,都要被夫人你吓下来了。”   柳婉玗听出他话里嘲笑的意味,有些尴尬,抿了抿唇,生怕他摔下来也不敢出声了,转头让人把梯子搬过来。   沈修宴小心的挪过去一手把馒头抓起来,小猫这个时候倒是很乖巧,通人性的牢牢勾紧沈修宴的手,连尾巴都缠在他手臂上。   有惊无险,顺利的扶着梯子把猫救下来了。   进屋后沈修宴去净手,柳婉玗接过他手里的猫,顺了顺毛,想到树枝的高度,拍了拍胸口,后怕的问:“这么高,你怎么就自己先上去了?”   拽住沈修宴的袖子,“刚才怎么不找个梯子上去,要是真的摔下来怎么办?”   “爬个树罢了,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看柳婉玗脸色沉了下去,连忙改口:“其实也没有很有把握,下次就搬梯子。”   柳婉玗听了这才松开手里拽的袖子,放他去洗手。   抓着怀里乱串的猫,柳婉玗无奈的说:“要不给它系个绳吧,我今天才知道它能有多会跑。”   沈修宴见她抱不住了,一手捏着它猫后颈把猫提起来,放自己怀里,揉着猫的头说:“这不是挺听话的吗?”   馒头一到沈修宴怀里就变得格外乖巧,也不乱动了安安稳稳的窝着。   柳婉玗看馒头甚至已经开始在舒服的舔爪子,很是无语的说:“为什么只要你抱着它就很听话。”   勾着馒头的肉垫,不让它舔爪子的同时,慢悠悠的说:“许是我比夫人更亲切些。”   柳婉玗瞪了他一眼,对馒头的不认人很是气愤,“一定是因为它还小,识人不清。”   一天三顿,没顿的小鱼干都给你吃哪去了,整天乱跑,柳婉玗没忍住揉着馒头的软肚肚,猫还很兴奋的哼唧了两声,直接在沈修宴怀里翻了身,让她继续揉。   沈修宴是笑出声:“和你一样是个小没良心的。” 第37章   京城里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 这日一快马在拂晓之时冲进城门,刚把城门打开的士兵见这人莽撞往里冲,立即把路障拦起来。   “来者何人, 京城内不允许纵马奔驰。”   马上的人也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不光没下马反而一扬马鞭怒斥:“放肆,靖王府的消息你也敢拦!”   拦人的士兵有些讪讪,一位守城门的娃娃脸将领过来解围:“大人莫生气这是刚来的士兵, 还不懂事。”   马上的人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些,一扬马鞭就准备离开, 但面前的娃娃脸将领并不让开。   “大人这没有文书是不能入城,这也是规矩, 大人小的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大人您看这文书。”   马上的人怒瞪着将领,一扯缰绳, 骏马嘶鸣, 马蹄向上撅起, 将领不得不避开, 马上的人毫不顾忌一挥马鞭,越过路障直接冲进城里。   灰尘四起, 将领扶起跌在地上的士兵, 亲和的问:“没事吧。”   木楞的士兵朝小将领憨厚一笑,“将军我没事。”望向城里骏马奔驰的背景,转而狠狠的说:“靖王身边的人真是太不像话了,连进城的文书都不出示, 如果现在是中午的时候他就这样纵马不知道要掀翻多少摊子。”   小将领温和的拍了拍士兵的肩说:“那是王爷咱们还得罪不了。”   士兵涨红了脸,粗着嗓门说:“不就是出身比咱们高了点,要没了这皇家的身份还不得和咱们一样。”   “好了,不说了,等会进城的队伍又多了。”小将领没有怪罪士兵的口出妄言只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去站岗。   小将领是今年刚派下来的听说以前是在边疆任职,将领刚来的时候他们守城的士兵还抱团孤立他,不过这小将领也有一套本事,几月时间就让他和士兵们打成一片。   奔入城里的骏马直直向靖王府奔去,拂晓时间靖王还没有去上朝,那人翻身下马,对门房的人出示了靖王府的腰牌后就冲进王府主院。   先是管家通报进来:“王爷外面有您的下属在等着。”   房里布置辉煌,摆件精致,半透的屏风后一妖媚女子伏在靖王身上与其说是在帮他穿衣不如说是在调情。管家不敢多看连忙垂下眼。   靖王挑眉,重复了一遍:“我的下属?”管家低头称是。   谁会这么不长眼在他上朝之前过来,心里疑惑重重,他开口说:“让他去书房,我马上过去。”说话的同时推开身边软着身子给他系腰带的女人。   “王爷!”书房里的黑衣男子正是刚刚纵马之人,他跪下行礼。   靖王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又不记得姓名,皱眉问:“你是?”   “我是北疆张副将的属下,王爷您不记得我也要记得张副将啊。”黑衣男子现在哪有点在城门大放厥词的气概,他匍匐在地哭喊着说。   靖王刚起来最烦别人大吵大闹,脑袋疼得厉害,直接一脚踹到黑衣男子身上,“喊什么喊,给我好好说话。”   手指敲着桌面,靖王沉声说:“你既然是张副将身边的不好好待在北疆,跑回京城干什么?”   黑衣男子面色铁青,双目赤红,紧捏着拳头说:“会王爷的话,张副将他死了。”   靖王脸色沉了下去:“死了?”   张兴当年跟着他去对抗北狄骑兵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就连迫使皇帝派下来的将领反水都有他的一大半功劳。   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和,靖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怎么死的?”   黑衣人哀声说:“回王爷,是薛将军杀的,薛将军杀了副将后,还编造谣言说副将是遇到了山匪。”   靖王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手不受控制的抓着椅子的扶手,黑衣人以为他不信又说:“王爷,副将这几年一直被薛将军放在闲职上,副将不可能突然就遇上了山匪,而且薛将军直接把副将的尸体烧了,一看便知有鬼。”向前爬行几步“王爷您一定要为副将申冤啊。”   “既然薛将军能杀了张兴怎么会放过你,你是怎么到的京城?”   “张副将一直担心薛将军会杀人灭口,所以没把我放到身边,我平时和副将靠暗号来往,没有人知道我是他的属下。这次事发后我混在补给的队伍里出来的。”   靖王在桌前沉思,薛家人能随便按了个名头就让这事在北疆掀不起点水花。这么想的话,北疆士兵岂不都在他们薛家的手里了?   他手里这半块兵符岂不是毫无用处了?不过北疆士兵认人不认符后,更忧心的应该是皇帝吧,毕竟破了玉门关就直逼京城了。   而如今皇帝把薛家人召回京,是提前知道这消息了所以想趁此机会除掉薛家,还是薛家已经是皇帝的囊中之物了?   抬眼间见地上的黑衣人正在以衣袖擦汗,这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他和张兴一直单线传消息,他根本不清楚张兴有没有安插其他的人。   抚平衣袖,靖王站起来:“这件事我知道了,张兴也不会让他白死,薛家会付出代价的。”   黑衣人听了很是激动,当即磕起响头:“我带副将感谢王爷。”   “嗯,你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找管家给你准备客房去休息吧。”   黑衣人闻言又很是激动的磕头言谢 。等他出去了,靖王才提起笔写了封奏折,写到一半又停住,薛家人应该还有两日就到京城了。   现在把奏折递上去反而不好,若皇帝真要动薛家岂不要拿他做借口。还是等到薛家人回京后再“提醒”皇帝。   他在北疆的主要属下就是张兴,如今张兴死了等于他和北疆的联系断了,手里的兵权被缩减,他现在只好依靠下面的几个朝官。   一下子想到沈修宴,他现在看着挺安分,帮着石凡从户部捞出不少东西,也够他手里养着的士兵了。   垂眼思索了会,沈修宴应该可以重用,但他五品官的身份有些时候还是不方便,看来得找个机会让他官位动一动了。   刚放下思绪书房门就被敲响了,“王爷,再不出发就要误了上朝时间了。”   “本王知道。”   ……   山间一众队伍跑过丛林终于见着烟火了,“小将军,前面有个镇子。”   薛知远望一眼,欣喜万分:“走!已经快到京郊了。“   喊话的人听了这话很是不安连忙问:“小将军能到前面休整一番吗?”   明明薛将军也没有催他们尽早赶回京城,但小将军很是兴奋,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了,人和马匹都是万分疲惫。就害怕小将军还不肯休息,他们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薛知见众人是满脸风霜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休息,吃了饭我们再走。”   听了这话,大家才打起精神,快马向小镇奔去。   进了镇子几人翻身下马,问着路去了镇子里最大的酒馆。酒馆里摆设简单,菜品也不算丰富,但他们在边疆经常开战,饭食这方面能吃饱就行。   所以几人也不嫌弃,当即坐下,招呼小二上菜。   坐在大堂里边等菜边和旁边来往的客人交流两句倒也融洽。   薛知本在闭目养神,听见一客人熟悉的口音,他猛的睁开眼朝说话的人看去。   还在兴致勃勃与人说话的商客感觉到他炽热的眼光,商客侧头问:“小兄弟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京城人?”   商客愣了下点头说是,薛知眼神一亮,放在桌上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的,只听他问:“那你知道太傅府的二小姐最近怎么样吗?”   一别多年,他离京的时候柳婉玗刚进女学,现在应该是不在女学了,他俩同岁,应该还待字闺中。越想越兴奋,坐在旁边的冯铮都能感觉到空气里分散漂浮着的雀跃。   商客听了他的问题愣了一下,柳家二小姐已经出嫁了,要是有人问情况也会问中书家的沈夫人吧,皇帝赐婚那多招摇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   即使心里疑惑还是为他解答:“在京城里听人说过沈夫人与中书大人之间感情很好。”   薛知愣了,他瞪大眼睛跟着重复了一遍:“沈夫人与中书大人?”   冯铮立马感受到空气里的雀跃变了味道。   商客眼神奇怪的看着他,难不成这些人是偏远地方来的还不知道赐婚?这般想着他很有耐心的开口解释:“你可能不清楚皇帝赐婚这件事。”   薛知喃喃:“赐婚?”   没错雀跃已经过期了,变成了有害物质,而且把坐在中心的薛知毒害的不轻,脸都青了。   商客见他如此表情心里有数了,“大概在三月前皇帝给柳二小姐和新科状元赐了婚。”   “咔嚓”一声打断了商客还想继续的话。   冯铮心惊胆战的看着薛知手里的碎木块和却了一角的桌子,瞄了眼薛知现在的神色,有害物质已经在扩散了。他选择在一旁安静的独自美丽,就让那位商客独自去承受暴风雨吧。   商客也发觉不对劲了,他咽下口水想换个桌子。刚起身被叫住,只见薛知面无表情的扔掉手里的木屑,不带情绪的和他说:“你刚刚不是说柳小姐和那个男的感情很好吗,你在哪听说的?”   不是错觉,所有人都听得出薛知说另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冯铮默默的把长凳向后面移了点,免得殃及池鱼。   商客欲哭无泪:“就是听别人说的。”   “那你现在听好了,柳二小姐和那个什么中书关系一点也不好,马上就会和离!”   商客瞟着薛知手里拿起的剑更胆怯了,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就开始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冯铮:合着我就是个空气检测济。 第38章   一时间酒馆里气氛非常, 与薛知同桌的将领对视一眼都默默的低下头,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做出头鸟。   薛知长睫下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但从他紧握着剑柄的手能观察出他现在很暴躁。   “客观您让让, 我给您上个菜”一无所知的小二从后厨里端着菜盘走出来。   这个时候本来就是饭点了,酒馆只空了两张桌子,所以将士们就坐的挤了点,之间隔的缝隙比较小。   而小二站在薛知身后够不着桌子, 所以想让薛知移个地。   同桌的将士默哀的看着不明情况的小二。   薛知撇头眼神不善。   迎着瞅过来的目光,小二讪笑一下, 很有眼神的绕开他,从别的地方上菜。   薛知这顿饭没吃多少就扔了碗筷, 先去牵马了,他走后,桌上的士兵都不知道是继续吃饭还是赶路。   沉默间, 冯铮一笑:“你们吃啊, 小将军还在外面等着。”   扒饭的扒饭, 使眼色的使眼色, 推搡间有个士兵挤眉弄眼的问:“冯大哥,这小将军是怎么了?”   冯铮咽下嘴里的饭, 收了笑瞪眼说:“没长眼睛啊, 当心再问这件事小将军把你给削了。”   士兵一撇嘴,坐回去扒饭了。其余人知道也不敢多嘴了。   酒馆和后院的马厩隔了个墙,薛知没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他正在把马牵出来,马儿正和马厩里另一匹马打得火热, 薛知瞧了眼是冯铮的马,顿时一脸嫌恶赶忙把马牵出来。   好动的马儿压抑不住本性,在空地上绕圈大转,薛知索性坐在地上等他们出来。   说不气了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比刚才冷静多了,至少他开始想怎么不引人注意的弄死那个什么中书。   狠狠的扔掉手里的小石子,石子一弹一跳打在了马儿的腿上,马儿也不高兴直冲薛知打响鼻。   薛知扯了把缰绳,马儿被换到马厩的方向,它瞬间忘了刚才的事,直接向奔回去,继续和冯铮的马挨在一起。   他更生气了,站起来走到马厩旁一脚踩在木栏上,指着自己的骏马怒斥:“你和这个丑东西靠这么近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想气死我!”   正巧冯铮他们一伙也出来了,有士兵不解的问:“小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们眼里,薛知现在就和一个傻子一样指着自己的马破口大骂。   冯铮还不知道他实际骂的是自己的马,   作为好兄弟还特别顾忌薛知的面子:“小将军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别瞎想,赶紧赶路。”   马匹冲向京城,官道上黄尘滚滚,骏马驰骋,虽然邻近京城的官道被修的还是很平坦,但是速度太快这秋风也削得人脸疼啊。   冯铮受不住了慢慢的和薛知从并骑到落后他半个马身,风把声音吹的破碎,暗示着:“小将军,骑这么快啊。”   薛知斜眼向后瞥,穿着的黑色软甲闪着冰凉的光,语气都是冷的:“若不再快点京城门都要关了。”   冯铮没话说了,只能让他自欺欺人。见冯铮都没话说,其他的士兵就更不会上赶着撞枪头。狠狠的一夹马肚,迅速追上去。   这个时候柳婉玗还在外面和柔柔的林夫人喝茶聊趣。“我听说你最近养了只猫?”   “对啊,可调皮了,整日乱跑。”   林夫人捂唇咯咯的笑,眼神明亮说:“我听说的可不只有这个,”柳婉玗不懂,不解的问:“什么意思?”林夫人笑着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说啊。”林芩越笑的让人心痒痒,她睁圆眼睛一脸求知欲的问。   林芩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中书大人宠她也不是没道理的,瞧这粉嫩的脸蛋,长得就和旁人不一样。   不自在的撇开眼说:“你家大人送猫去的那家兽医嘴上不太紧。”   话及此也该明白了,“养只猫能传出什么?”她不在意的笑笑。   “你是第一天来京城?”林芩越半挑眉接着说:“现在这个时候哪家官夫人不是闲着,指着外面的八卦过活。”   她咋舌:“府里的小妾还不够她们头疼?”   “这有什么头疼的,一吵一闹就到自家爷面前去了,京城婚配密切的很,今天你和我同官级,说不定明天我就得叫你小舅子,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谁真敢宠妾灭妻。不管愿不愿意表面上还不都哄着妻子。”   这段话说完林芩越还不过瘾的总结:“所以你府上的事情是我们最关心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端起茶盏。林芩越没等她回答,手指点了点石桌,撑着脸问:“中书府上就你们两个人,平时不无聊吗?”   这里柳婉玗有同感:“当然无聊,沈修宴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今天你拉我出来,不然这一下午又难熬的很。”   林芩越笑了,眉眼弯弯带着南方女孩糯糯的口音:“还是你们府上人太少了,我家大人前几天回来路上捡了个卖身葬父的。”   柳婉玗端茶盏的手一抖,这不就是那些册子上的内容吗,千金小姐家道中落无奈下卖身葬父,被好心的官员捡走,然后在后院里被其他女人针对,本来好心官员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在一群尖酸刻薄的女人对比下无依无靠的女主的真善美就显示出来了,最后历经千辛万苦两人修成正果。   她几乎都要提醒林芩越小心领回来的那个女人了,就听林芩越兀自说:“刚领回来的时候还好,安安静静的,本来府里多张嘴也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她非蹦跶着要兑现承诺。”说到这,林芩越竟然笑起来,她捏着帕子好不容易止了笑,对上柳婉玗莫名的眼神,她说:“你不知道我家那位爷最怕别人缠他,当时把人捡回来就是因为那小姑娘拦着马车不让他走。”   “这下又被缠上,开头两次还顾忌着是个姑娘,天天回来往我屋里扎,次数多了算是触着逆鳞了。”林芩越开始有模有样的学起她夫君说话:“你要兑现承诺可以啊,厨房还缺个打扫的,你去厨房把你爹的安葬费挣出来就行。”   柳婉玗愣了,两人互瞧一眼都抑不住扶着桌子大笑,林芩越拉住她袖子:“还没完呢?”   “那小姑娘也愣了,还是听话的去了厨房,结果没安分两天又找了个借口巴巴凑上来,你猜怎么着,他这下直接把人打发去了庄子,让她在那种田凑够钱。”   柳婉玗:“小姑娘肯定后悔死了。”   林芩越把帕子拿出来擦唇:“可不是嘛,走的那天哭哭啼啼的,差点闹到我这来。”   “你没管管?”   林芩越擦完唇,收起帕子,不当回事笑吟吟的说:“有什么好管的?我娘教了的像这种姑娘你越说教她,她越和你来劲,甭理她,让林大人自己去解决就行。”   “诶,你和林大人同姓?”   听了这话,林芩越收帕子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瞄她:“你不知道?我和他成亲的时候,你们京城里还有挺多人谈论的,虽然比不上安阳公主下嫁但也和你成亲时差不多。”   这么一说,柳婉玗有点映像了,吞吞吐吐:“你就是那个富商家的女儿?”   “什么富商,就是在乡下有两片田罢了,不过我还真当你不清楚呢。”她笑了笑,接着回忆:“当时我和你还有点相像哎,林大人高中了得了赏识还没忘记老家的青梅,转头就来娶人了。”   柳婉玗笑着打趣:“你俩一起长大,还是订的娃娃亲,而且你又漂亮这谁敢忘。”   林芩越笑呵呵的,“你以为有这么容易?”一脸狡黠:“我当然怕他在京城里迷了眼,他赶考前我就要他发誓,不论有没有考中都只能娶我为妻。”   最后一句是贴近柳婉玗耳边说的,“否则就让他这辈子不能做个男人。”说完后,林芩越坐回去,还在嬉笑。   “这招好哇,读书人一向死板,发誓了肯定会受诺言。”   “当然,他那个时候和我对门就一书呆子,好骗得很你让他发誓他就发,果然高中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就来娶我。”   大梁如今是广招人才科举盛行,虽然给了百姓机会,但这唯一的龙门门槛也很高。林大人高中后没上赶着巴结世家贵族,还能不顾俗世眼光去娶商贾之女,当真是真心难得。   林芩越还在回忆:“当年我刚来京城最常听的一句话就是,也不知道那个商女给文阁学士灌了什么迷魂汤,都中举了还娶个商贾家的,真是见鬼了。”   她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都过去了。”   林芩越瞧着也没伤心,仍是笑呵呵的:“可不都过去了,当年背地里说的现在过得指不定还没我好。”   屋里人还在感叹被敲门声打断,刚才有人来换新茶就没关门。门口的人似乎站了有一会了,屋里的人一直没发现他才敲门。   缎边的公子袍,腰间挂着一玉,玉瞧不出名堂成色看着不是顶好的。   “不是你说让我来接你的吗?”这话是对林芩越说的。   林芩越刚刚才谈论他的事,虽然没说什么坏话,但还是莫名心虚。不负刚刚的活灵活现,吞吞吐吐:“你…你来啦。”   柳婉玗好像看着他笑了下,不过收得很快:“来了,回去吧。”   说到这,柳婉玗还能不知道男子是谁,站起来行礼,男子侧身受了半礼“这位夫人不必多礼。”   林芩越插开话题向他介绍:“这是我好姐妹,是沈大人家的,”拉住柳婉玗行礼的手“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府吧。”   下楼时,林芩越拉着柳婉玗和前面的林大人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瞧见没,我家这位爷都不知道有多木讷,你行礼他还真就敢受。”   柳婉玗笑:“都知道接你回去了,还说木讷。”   “那是我上次看着沈大人来接你,专门在他面前提了好几次,终于长点记性了。”恨铁不成钢:“我要是不提,他永远都想不到这上头。”   柳婉玗不经意看见前面走的林大人好像微侧头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柳婉玗:我觉得你有点危险了   林芩越不明所以:(歪头)嗯? 第39章   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想, 但她没把话说明白,毕竟这是人家家务事。   而且林芩越觉得自家夫君是个兔子的模样还挺搞笑的。   走出茶楼,街上晃悠来一辆马车, 标志很熟悉。林芩越也瞧见了,幽幽叹了口气:“瞧瞧,这沈大人对你可真不放心。”   “你莫打趣我了,你家那位不也来了。”   瞟了她一眼, “强迫来的和自愿来的,这能一样?”林芩越说这话时提了嗓子, 像专门让某些人听的。   林大人轻飘飘的瞄过来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跟没听到一样。   林芩越脸色差了,拽着柳婉玗的袖子和她使眼色。   ‘看见没,就是这样的, 天天一副你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的表情。’   ‘我觉得有情况。’   ‘要有情况早就有了, 成亲几年了整天冷冷淡淡的。’   ‘林大人看起来挺温和的。’   ‘是啊, 对内对外一个样。’   怕不是一个样的, 就你没看出来。   中书家马车停下来了,沈修宴撩帘子下车一气呵成。   “来晚了点, 还赶上了。”   瞧瞧, 人家这才叫疼夫人,再看一眼自家的爷,两手空空站着,都是一样的科考出生, 还都是江南来的,怎么差别就能这么大!   林芩越心里愤愤对自家的就更看不眼了:“婉玗,我先走啦。”别到外面丢人现眼了,赶快把人拎回去吧。   “嗯,你和林大人路上小心。”   “好,下次见。”   一行人分别上了自家马车。   “你先回家了一趟?”她出来也没和沈修宴说过,但是他却能摸过来,一定是先回的府。   嗯了一声,“看你不在家,我估计就在这边。”沈修宴把人拉拢半抱着,胳膊侧环着她,柳婉玗动了下没挣开,索性就由着他了。   沈修宴看起来面色疲惫,声音懒散:“今天靖王给我传话了。”   自从被害得“小产”后,她也很关注靖王的动态,抬起头问:“传的什么?”   “让我明天上折子说他能干什么的,”沈修宴半眯着眼,下巴垫在她肩上,“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还是说他还想再被卸一次轮子。”   柳婉玗警惕:“你可别乱来,已经被害了一次他肯定有所防备。”   听着是困了的低哑嗓子:“我说笑的。”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颈侧,烫的耳垂泛起红晕。她发现沈修宴格外喜欢这个姿势:她正襟危坐然后沈修宴缠着从侧面抱着她。   柳婉玗没忽略重点:“知道靖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他现在又没打算造反,就算把他夸上天不还是个王爷。   沈修宴不当回事,蹭着柳婉玗:“估计是又想从户部捞钱了。”   她蹙眉,“我记得你两天前才和我说过靖王从户部提了一笔款走了。”   嗤笑一声,“他好不容易能动国库的银子,自然想多捞点给自己练私兵。”   柳婉玗惊诧的问:“皇帝没和他翻脸?”   “还没呢,等着我把账本偷出来,一举歼灭。”   “偷账本?石凡能让你碰这个?”   “他当然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不过他的每笔花销我都记着。”他盯着柳婉玗泛红的耳垂,“不说他们了,我们谈点别的。”   柳婉玗没发现沈修宴神色变了,“谈什么?”   眼神幽暗,没在意的说:“谈我喜欢的呗。”说完就扑上去,咬上她耳垂。   “嘶!”柳婉玗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还在马车里呢。”   沈修宴没回答,把那只耳朵咬出了个牙印才松口,耳根附近的皮肤被烫成绯色,本来都准备放过她的,结果听她的软声嘟哝,荡荡漾漾,舔着下唇从耳根辗转亲到唇上。   柳婉玗被压得向后仰,沈修宴眼疾手快护住她后脑勺避免和马车亲密接触。   唇舌纠缠间,柳婉玗被亲得呼吸不顺,使劲挣扎。身上的人微微拉开点距离,哑声问:“怎么了?”   她大口呼吸“你想憋死我啊。”   “你是没被亲习惯,多亲亲就好。”   把她捂嘴的手拨开,目标明确的又凑上去,等他唇贴上来的时候,柳婉玗抓住机会狠狠一咬,没出血也够他受得了,沈修宴果然停下了。   她推开人胸膛说:“起来,你这样压着我不舒服。”   没想沈修宴是按住她的手压在马车壁上,先是咬回来,哼哼一笑,又顶开她牙齿探进去了。   刚开始还有力气弹两下,到后面已经放弃挣扎了。   回府的时候,她只好一直拿帕子捂着唇,虽然看着怪异了点但总比被人瞧见亲得破皮的嘴好。   她咬了一口沈修宴,沈修宴啥事都没有,结果沈修宴亲她居然能把她亲破皮,这是什么道理。她闷声往前走。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换我给你亲破皮你能高兴?   “你走这么快干嘛?”   柳婉玗蹙眉。   “你今天喂馒头了吗?”   她忍不住了,回头不耐烦的看身后喋喋不休的人,“沈大人你能不能安分点!”   沈大人不光没被吓着,还觉得可爱,失笑说:“我挺安分的。”   想再谴责他两句,但被扑上来的馒头打断。兜住毛绒绒的猫屁股,顺了两把毛。   沈修宴皱眉,很不满的勾起猫脖子:“它在地上走来的多脏啊,你别抱这么紧。”   柳婉玗故意和他呛声:“猫是你送给了我,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闻言,沈修宴垂眼,耀黑的眸子深处藏着戏谑:“我什么时候说送你了?”   馒头被他拎着后颈皮肉提起来放到地上,“全是灰多脏。”   得,全大梁就你说话最有理。   不巧,今天饭桌上多是重口的,破皮的嘴被辣得疼。也有两盘清淡的不过放在沈修宴面前。   可能是家乡影响,沈修宴口味很淡,几乎可以天天吃素,是一个匪人所思的男子。   沈修宴不见外的把两人面前的菜换了,体贴的说:“破皮了别吃这些。”   看他换了菜就没动几筷子,柳婉玗想了下还是忍不住心软:“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让厨房重新做。”   “不用麻烦,就是我有一个问题”   柳婉玗上下打量他,疑惑的问:“什么?”   “你一直都吃这么腻?”   “不就是多了几块肉怎么腻了?”   “是啊,我不就多亲了会,你怎么就腻了。”   柳婉玗急忙反驳:“我没说我腻!”   屋里守的婢女不知道是哪个笑出声了,一个接一个的憋不住了。   要不是看他手指不自然的蜷缩了下,柳婉玗就要以为他脸皮就有这么厚了。   饭后,沈修宴才想来一件事,“明天皇帝备了晚宴。”   “是薛将军回来了?”   “对。”   吃饱了,懒得动,脑子都懒得转“薛将军走这么快?”   “不清楚,反正皇帝明天办宴。”   “进宫的话,规矩好多啊。”柳婉玗捂唇打了个哈欠,“算了,我先去睡午觉,你要去中书省就去吧。”困顿的爬起来去内室找床。   ………   说进宫规矩多这句话绝不正确的,明明皇宴是晚上开,但从早起就要为这事忙活。   衣裳,配饰不用多说,进宫前还要和当时上学的时候做功课一样,把今日会出席的几位嫔妃过一遍,免得冲撞了还不知道。   临走前,再检查一遍,最后包了点点心放荷包里,沈修宴看她动作不解问:“你中午还没吃饱?”   “皇家办晚宴我们要提前一个多时辰,等开宴的时候,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包好荷包,一个递给沈修宴,“拿着,没人的时候还能顶饿。”   沈修宴调笑:“你饿过?”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还挺厚实的。   “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被饿过。”她没说的是因为那次薛知他祖母给他备了个荷包里面就像这样放了很多吃的,所以她也没饿很久。   他们那个时候还是两个萝卜头,不用顾忌男女不同席。   躲在大人后面,薛知偷偷的把荷包递过来,他祖母备的都是些顶饿的咸点,两个人最后吃的满嘴油流。   还被薛知的姑母明惠郡主拿出来取笑。   估计薛将军这次回来也不会把薛知带着,毕竟总要留一个薛家人看守边疆。   至于薛知一个人回来这种情况,柳婉玗根本就不会想到,就算想到大概也只会觉得多年未见可能还会尴尬。   进宫路上都走了很久,还得挺腰直背的注意形象,到席间的时候脚都颠得生疼。   今年的坐席安排的挺有意思,一是沈修宴一个五品官竟然给按在了前面,柳婉玗眼神扫了眼,差点都要撵上她父亲了,也不知道沈修宴是怎么打的关系。斜对面就是靖王,靖王旁边是安阳公主的位置,不过这两位身份贵重,现在还没来。   还有就是这场晚宴竟然没把官员和夫人分席,只把未婚的小姐们分开了。   站得难受,她也没多想就坐下了。   巧的是,他们席位旁边就是林大人,与林芩越对视一眼,场合不合适她们也没多说,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正如柳婉玗所预测的,他们在席上等了很久皇帝才领着皇后和两位妃嫔过来。   行大礼后,皇帝身边的曹公公念了开场白,众人再下跪谢恩。   几位皇家人物都到场了,这薛将军也该来了吧,柳婉玗瞅着大殿紧闭的门想。   像是应证她的想法一样,殿门被两名侍卫推开了,公公尖锐的嗓音穿透整个大殿。   “云麾将军薛知到!”   手中的酒水一抖,嗯?不是骠骑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得知真相的宴宴丢掉荷包:我不要这个了(哭唧唧jpg)   嘻嘻,他来啦 第40章   薛知从暗处走进来, 殿里跳动烛火,映照在冰凉的银色软甲上,寸得如同出鞘的利剑。   柳婉玗愣了, 眼神一直落在薛知身上没收回来,薛将军放心薛知一个人回来?   薛知侧头盯过来,视线对上的一瞬,柳婉玗立马就把眼神收回来。   沈修宴注意到她的动作:“怎么, 你认识?”问话的同时,他感觉到了那个云麾将军落到他身上的眼神, 很不友好。   “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看这架势不像啊。   不论心里怎么想, 面上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看他好像在瞪你。”   柳婉玗听了也没抬头去看薛知,“我和他也不是很熟, 你看错了吧。”   “也是, 说不定是在瞪我。”   柳婉玗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要喝汤吗?”面色如常, 用手指试了下案上的汤碗。   “要。”   拿过她面前的瓷碗,盛了一碗:“不烫了。”   殿内皇帝还在嘉奖薛家, 对骠骑将军未回一事也没责怪。不过赏赐只是中规中矩, 不排除国库被石凡掏狠的原因。   如何赏赐不关林芩越的事,她在案下戳林大人,“我也想喝汤。”   林大人神色淡淡的把海碗装的汤端到林芩越面前,语气平稳:“喝吧。”   林芩越咬牙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碗, 要不是在宴席上,她一定把这桌子掀了。   例行赏赐后皇帝赐座,丝竹声响起。   按惯例,受赏的将军要向皇帝敬酒以示皇恩隆重。   不过薛将军敬完皇帝后并没有坐下,又倒了一杯酒:“太傅大人我也敬你一杯,多谢太傅府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太傅顿了一下,没想到薛知会在在这种场合上敬酒,但不能把人晾着“小将军客气了。”   两人饮下,薛知仍不坐下,脸上挂笑:“我与柳二小姐是一同长大的,今日二小姐没有来吗?”   殿里一下子喧哗起来,众人讨论着朝沈修宴那一桌瞅过来。他们的席位和太傅的位置隔的近,不可能没看到,薛知装得还挺像回事。   柳婉玗紧张到腿麻,薛知这番话算是把她推到风浪口了,一个说不清就是她不受妇道。   身旁的人拿走她手里捏紧的汤碗,借着这动作轻声对她说:“回去了你再给我说清楚。”   在旁人眼里这动作分明就是,沈修宴怕汤洒了,体贴的拿走汤碗,然后又亲了他夫人一下。   啧,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   将汤碗放到案上后,沈修宴也站起来:“多谢将军记挂我夫人,她很好。”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咬重了夫人两字。   薛知脸色差了一瞬,“不想我才走几年,姐姐都嫁人了。”   沈修宴立马接上:“情投意合自然要嫁。”柳婉玗听了把头扎得更低。   薛知心里不服,特别是看柳婉玗都没抬起头,更难受了,几乎都要将陈年乱麻之事通通倒出来之际,明惠郡主说话了“几年没回京,把规矩都忘了?薛知你坐下,要叙旧等宴会散了再叙。”   殿上的皇帝乐得看好事:“明惠不用生分,薛知不也才回来。”   “不论如何都不能坏了规矩。”转头对薛知说:“你先坐下,知道你想你姐姐,这么大了也不知羞,姐姐都嫁人了还能由着你闹?”   明惠郡主这话说得巧妙,硬是将薛知宴上失态变成小孩子想姐姐。   在姑母逼迫的眼神下,薛知只好坐下。但心里更不舒服了,明明他在边疆的时候要人打听过柳婉玗,为什么赐婚这种大消息一丁点都没传到他耳朵里。是谁在半路里拦了消息!   还有那个皇帝,没事赐什么婚,怕是脑袋被北狄士兵踢坏了!   最烦人的是对面的男人,你就算换了公筷你也不能给她夹菜。   他们还在一起玩的时候,柳婉玗就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凭什么这个男人就行!要不是他去边疆几年,这还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在其他人眼里沈修宴那一桌是不受影响的恩.爱样子,实况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夹了一筷子菜,“和他什么关系?”   斟酌着语言,“小时候的玩伴?”   眼皮都没掀一下,“玩伴?不准确吧。”   “那比较熟的玩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沈修宴好像笑了一声,就是不太和善。   柳婉玗一声不吭的吃饭,明明只是小时候的朋友,怎么现在倒像薛知喜欢她一样。   临桌的林芩越很快忘记方才林大人的“不敬”,扯住他袖子小声问:“那个回来的将军是怎么回事?”   林大人拨开她的手,收拢袖子,“不知道。”   林芩越把他袖子又扯出来,担忧的说:“我觉得婉玗今天晚上肯定不好过。”林大人不回话,她也习惯独自表演:“难怪上次她还和我说不想进宫,果然是要出事。”   林大人瞟着自己的袖子,再扯都要掉进汤碗里了。   没回话,使劲把袖子扯回来。   这次宴会和柳婉玗想得完全不一样,不光没和柳妃说上话,还把沈修宴惹生气了。   “说说吧。”   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是小时候的玩伴,没别的。”   “哦,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柳婉玗干笑:“说不上。”   沈修宴跟没听见一样,“小时候玩的有多好?”   想了下,她才说:“大概就是经常串门。”   “经常去找你?”   急忙摇手,“不是找我,是我家里同龄的小孩多一些,是一起玩。”   “那为什么他不去问柳朝赋娶没娶亲。”   这个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毕竟薛知看着也不像是龙阳之好。   沈修宴脸色很不好:“怎么不说了?”   “不是,你这样让我没法说啊,是你自己非要把话题引到薛知跟我有一腿上。”   语气深然:“你还敢说出来!”   无奈回话:“我和薛知又没什么。”就差一句无理取闹。   沈修宴靠着椅背,不说话盯着她瞧。直把柳婉玗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回想小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看柳婉玗明显出神了,沈修宴敲了敲桌子,“你和薛知什么时候认识的?”   底气不足:“可能是在周岁的时候。”   嗤笑,“那我问你有没有青梅竹马的时候,你说没有。”   “到六岁的时候就很少来往了。”   沈修宴气结,“这还不算?”控制不住又敲桌子,“是不是要陪你长大了才算?”   “是啊,你说你怎么就没能陪我长大?”   ………   北疆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起兵?”   薛将军还站在沙盘面前,手持一旗,插在一低洼处。若是薛知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块地方大概就在他们去过的樊镇的位置。   薛将军讲沙盘上的大梁旗帜一根根拔起,换上另外一种小旗。半边脸在黑暗中:“薛知今天到京城了?”   “一天前就到樊镇了。”   薛将军冷笑:“让他回京速度就快了。”帐里的将士不敢多言。   “明天日子不错,让人去接手北镇的粮草,原来的人可以杀了。”薛将军语气自然,不像是在说杀人。   帐里的人有些心急,“不直接打过去吗?”   “为了一群土匪还要耗损兵力?”   他哑口无言,又问:“将军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动手?”   薛将军认真的换旗,说话就显得漫不经心:“等到京城里的两位自相残杀的时候。”   帐里人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将军我先回去了。”   “嗯。”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薛将军抬头:“明天顺手把皇帝那边的人也解决了。”   那人顿住,“可小将军还在京城里。”   “不用管,他能自保。”   作者有话要说:  教导主任沈修宴(敲黑板):这还不算?是不是要把答案给你了才明白?   薛知:在没有姐姐后,爹爹好像也不想爱护我了 第41章   北疆风很大, 镇子上的人家,闭门关户,风沙声遮掩下, 一行人来到一户门前,那户人家很不起眼,门前挂的八卦镜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们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去, 不过一刻钟一行人又出来了,衣服被暗红濡湿, 没人顾得上这个。   “你和行五留在这看粮食。”   “是。”   等天大亮,百姓出门的时候, 没人会在意这家没有人居住的矮房里多了几具尸体。   ………   “客官里面请,是要二楼雅间吗?”小二殷勤的上前,看来人衣裳配饰脸上笑意更浓了。   “嗯, 我去地坤间。”   “好嘞, 客官这边请。”   他推门入内, 包间里是位白衣公子。   “薛知你可算回来了。”白衣公子喋喋不休, “你知不知道我在京城过得什么日子,你要再不回来我估计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薛知闻言冷面:“你又把银子弄丢了?”   白衣公子讪笑:“这不, 不小心嘛。”   “只要一出远门就被偷钱, 裴枫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怎么说话呢,我好歹还是你大哥。”   “哦,被偷钱的大哥。”   裴枫面上挂不住,转移话题:“义父呢?他没回京?”   薛知想到自己急匆匆的赶回京城不由冷声:“北狄不安分, 他还要守着。”   “啧,真尽心。”裴枫感叹。   “客官,我进来了?”   薛知看斐枫问:“做什么的?”   裴枫一脸无辜:“我点了菜,你吃午饭了?”   “你有钱?”   “没有,”裴枫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也被偷了?”   “偷屁!”   裴枫嫌恶:“你这样说话小心以后找不着姑娘。”   薛知的脸色更差劲了,裴枫没注意到,他正盯着桌上的佳肴。   “这几天在茶楼里说书,钱没挣到几个,还把我饿瘦了一圈。”   薛知冷哼:“没看出来。”   身为大哥,他教训起小弟从不手软:“说明你眼瞎。”   裴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薛知不过是饭前哀痛了会,桌上的盘子就如风卷残云。   无奈只好找小二再上几盘菜。   裴枫看还有得添,速度也慢下来了。   活动了下脑子,抓住今天过来的重点:“你知道义父让我来京城干什么?”   薛知斜他一眼,“看你整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当然是给你找点事做。”   “但义父也没告诉我来京城做什么,薛家还有什么生意?”   薛知闻言扬眉:“没给你安排?”   没好气的说:“要是有安排的人我用得着等到你回来。”   薛知眼神莫名直把裴枫看得汗毛直立,“我爹该不会是要让你和我回北疆?”   裴枫手里的筷子都要被吓掉了,连连摇头:“我不去北疆!我可受不了这个苦。”   “瞧你这怂样。”   “那你不瞧瞧你自己都糙成什么样!”   薛知忍住摸脸的冲动,硬声道:“也比你小白脸的样好。”   一提到小白脸就想到沈修宴,恨得牙痒,“哪有点男子气概。”   裴枫皱眉放下筷子,“你是受什么气了,从进门就跟个炮仗似的。”   薛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裴枫不怕他这老谋深算的样子,“说说,让爷高兴高兴。”   凶他一眼,毫不客气:“滚去吃你的饭。”   深知对方脾性,裴枫不光没生气还分析起来:“你刚回京,风头正盛,没谁会不长眼的找上来。”   裴枫想不通,随口一问:“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薛知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地上去了。   裴枫看他这个反应,睁大眼睛:“你不会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薛知不自在的撇头:“没有。”   “是遇到困难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追人家小姑娘?”   “我说了没有!”薛知恼声回头,见裴枫是满眼兴味,咬牙思索一瞬,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有一个朋友他有。”   裴枫:“哦,那你…咳…你朋友有困难?”   “可能有一点。”   “什么困难,说不定我能解决。”   “他喜欢的姑娘嫁人了。”   “嫁人这好办,”随后反应过来“嫁人了?!”   薛知拍桌,怒声:“谁让你叫这么大声的!”   “哦哦,一时激动,失态失态。”裴枫安抚他。   薛知顺过气了,不耐烦的问他:“你到底有办法没?”   裴枫不说话,两眼真挚的看着他:“你难道…”在薛知凶恶的眼神下改口“你朋友难道要去才散别人?”   “他们说不定不相爱。”   裴枫低头思忖,“那你朋友能感觉到那姑娘喜欢他吗?”   薛知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情愿的摇头。   完喽,凉凉。但总归是管他一顿饭的好兄弟,“要不让你朋友去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把人请出来问问,或者递个信也可以。”   薛知想了下觉得有理,“他们几年没见过了,直接请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啧,几年没见过岂不是更凉了。心中在为小弟默哀,面上鼓励:“可以去送点东西先打好关系,”看见包厢里摆放的仿前朝花瓶,眼镜一亮:“最好送那些有意义的。”   “有…意义的?”   恨他不开窍,“就比如那些能勾起他们美好回忆的。”   薛知来兴趣了,“这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裴枫看他在思考,“要是人家真对你朋友没感觉,怎么办?”   薛知没出声,裴枫老生常在的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朋友也不能真楞楞的去打断别人的生活,不然这就不是喜欢是缺心眼。”   沉默良久。   薛知开口:“我知道。”   饭后,裴枫直接跟上薛知。   “你没住的地方?”   “钱都没了,哪有地方。”   薛知不信:“那你这几天住的哪?”又瞅他一眼,“你怎么没带帷帽了?”   “被人弄坏了,没钱买新的。”   “呵,活该。”   两人路过一个商贩时,薛知停下了。   裴枫瞟了一眼,摊子上全是些针线玩意儿,“你要买什么?”   薛知没理他,径直走过去挑了起来,看见一个颜色相似的,挑起来。   “这位公子,我这荷包针脚密集,做工也好,您看要一个不?”   “嗯,就要这个。”   裴枫过来瞧见他手里拿的荷包,“你怎么买个这样的?”   荷包上绣了两个活灵活现的老虎头,不管绣的再好,也不能否认这是小孩才用的样式。   “你话真多。”   看你这审美还想勾搭别人,啧,真是缺少毒打。   老夫人走后,将军府就一直空着。不过在他回来之前管家把府里打扫了一遍。不缺裴枫一个房间。   晚上他专门找了记忆里的吃食,装好了让人送到中书府去。   本来他准备自己送去,但是怕裴枫发现所以找了个士兵。   特意交代要偷偷地送,免得那个小白脸不要脸的把东西扣下来。   薛知带回来的人都是些木鱼脑袋,不懂情.事,而脑袋唯一灵活点的冯铮又跑去找媳妇了。   所以呆呆的士兵翻墙走壁趴到中书府的屋顶上。   房里沈修宴真在和柳婉玗说话。   “你最近挺忙的。”   雷声大雨点小,沈修宴没和她就薛知的事计较很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越来越忙。   “石凡警惕性高,整天找机会看着他就挺麻烦的。”沈修宴背靠椅子,没了在外的样子,“你先去沐浴吧,我还要再处理一会公务。”   柳婉玗也没多劝,“嗯,你也早点回来休息。”   抱了下她,拍拍头:“眼睛都红了,快去睡吧。”   屋顶上的呆头士兵脸红了,忘了自己还在屋顶上就想捂脸,一动作瓦片响了。   顿时提起心来,闭吸静听里面的声音。   柳婉玗向上张望:“不会是馒头跑到屋顶上了?”   白猫跳出来以证清白。   沈修宴把猫塞到柳婉玗怀里,“我出去看看。”   过会,他回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有可能是飞禽。”   柳婉玗把猫放下,“那我去沐浴。”   她去净室沐浴,沈修宴去了书房,两人互不干扰。   等屋里没人了,挂在屋檐下的呆头士兵松了口气。   听他们的谈话,沈修宴应该还要忙很长时间,呆头士兵刚才被吓了一跳,不想多留,图简单直接把东西丢在房里的桌上。   沈修宴刚到书房发现自己没把公务薄带着,准备叫阳生跑趟腿,又想到刚才屋顶上的异动,有点担心就自己过去了。   先检查一遍,都没有人,稍微安心。   屋里还没有人,柳婉玗还在沐浴没回来,他拿了簿子就准备就出去。   结果看见桌上明晃晃摆的东西。   呆头士兵生怕柳婉玗看不见,专门把荷包放到桌子的正中央,不加掩饰。   沈修宴伸手拿起,翻看一下,绣纹什么的都挺普通的。   荷包鼓囊囊的,像装了不少东西。   挑开两条系绳,先是一层油纸。怎么这么熟悉呢?   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油纸包得很细致,一点都没散开。   但沈修宴的眼神却冷了。   刚才桌子上还没有这个东西,再联想到刚才的异动。   “你怎么又回来了?”柳婉玗走近来,她头发半干,脸旁的发梢还在滴水,脸蛋被热气熏得绯红,中衣下身段有致,如今是眼中含水的问话。   此等美景,沈修宴无瑕欣赏。   将手里的东西丢下,“你情郎送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一个小可爱想要林夫人出场,但是很不巧作者今天给他们放假了,所以在作话这里加一个小剧场,满足下小可爱。   有点长,大家可以耐心一点哒~   (避免误会解释一下,作话是不要钱的,要是有小可爱不喜欢,可以不看。这个是不用出钱哒)   江南这地方很养人,比如村东头的林家出得那个男娃娃,粉白玉琢的长得跟菩萨下面的仙童一样。   林家对面的是整个村里最有钱的地主,地主家的大夫人在内能镇得住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在外更是一早给自己刚会爬的女儿谋了个好亲事。   没错大夫人把窝边草揪了喂给自家女儿吃了。   于是刚满五岁的林大人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一个刚会爬的奶娃娃。   对这个一戳就趴下,并且眼泪流不停地奶娃娃,林大人没表示过喜不喜欢。   不过每当大夫人邀请他去家里作客时,林大人总会一脸严肃的先跑到自己爹的房里,从几本封面都翻破的书里挑出一本,带着去念给奶娃娃听。   奶娃娃听不懂,经常流着口水爬到一本正经念书的林大人身上,然后糊他一身。   林大人被迫一手护着奶娃娃,还要念书。就这样过了几年,意想不到林大人从中受益,成了村里到镇上年纪最小的秀才。   而奶娃娃变成了娇俏的小姑娘   “林秋寻!”。   “怎么了?”   “我昨天过生辰你为什么不来?”   那时的林大人已经学会了沉默。   小姑娘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倍感委屈哇的一声哭了,明明还在谴责对方,但用起他的袖子擦脸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大人抬手,让她擦得更顺一些。   “我其实给你准备了礼物。”   小姑娘闻言擦泪的动作一顿,接着伸手讨要,打着哭嗝:“给我看看。”   摊在手心的是两块玉佩,成色不算好,甚至打磨得也不够光滑。   但是乡里的小孩哪见过这东西,就算是家里有点小钱的林芩越也只在她娘亲首饰盒里看过,不过她娘亲宝贝的很,不让她碰。   “怎么有两块?”   林大人微抿了下唇,脸上有一片可疑的红印,“你一块,我一块。”   “那我要这个。”小姑娘挑走一块系着红绳的。   爱不释手的摸着,她抬头说:“我想带在脖子上。”   “可做吊坠的话,有点大了。”   小姑娘嘴一瘪,用还带着水珠的大眼睛盯着他。   “那…我给你改改?”   “这是你做的?”   “嗯。”   小姑娘惊叹:“林秋寻你好厉害呀!”不知想到什么又不高兴了“那你以后会不会像那些人说的中举了就不要我了?”   十四岁的林大人神色坚定:“不会。”   不过他没想到当时的林芩越根本没把这句话听进去。   还在他赶考前一夜跑来让他发誓非她不娶。   当时应该是伤心的,不过看在林芩越这么多年不管和他闹什么矛盾都没把玉配取下来的份上,暂时饶过你。   林大人给身边人盖好被子,入睡了。   局外话,所以大家知道为什么林大人不喜欢林夫人拽他袖子了吗? 第42章   油纸包着的东西扔在桌上, 柳婉玗闻声看去,油纸掀开了一点,里面的糕点露了个边。   沈修宴冷脸把手里的荷包塞进她交握的手里。   或许因为是在晚上, 他周身阴冷,“晚上都惦记着。”温润的脸上没了从容不迫,几乎是咄咄逼人,“这东西还挺熟悉的, 柳婉玗你把他给你的东西再给我?”   手里的荷包和桌上的油纸不难想出薛知的意思。   她自知理亏:“这是他祖母教他的。”说完这句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热气熏久了,她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现在只想坐着。   许是累的,她叹了口气, 扯着沈修宴的袖子,“我和他又没什么,上次见面还是几岁的时候, 沈大人, 不是所有一起长大的玩伴都能走到一起。”   沈修宴垂眼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 肌肤莹白, 洗嫩的手指抓着深色的衣裳,粉白的指甲陷在里面, 是说不出的好看。   “和我讲讲你和薛知之间还有什么事。”   “都是小时候的事, 有什么好讲的,”她本来觉得挺无聊的,但在沈修宴冰冷的眼神下改口:“太小的我记不清了,反正薛知是一直都在太傅府。”   话落, 沈修宴周身的气势更凌厉了。柳婉玗在心里叹气:又要让我说,听了你又不舒服,你这不是纯粹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了会,柳婉玗实在想睡觉,脑袋一点一点的:“你不是说还有公务吗?”   “明天再做,继续说啊。”   睡眼惺忪,软绵绵的嚷嚷:“好困。”   “说完了就睡。”   求人不起效,柳婉玗只好安分下来,给他讲童年。   沈修宴只要想到有一个男人从小觊觎他夫人,还陪着他夫人一起长大,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不已。   所以柳婉玗讲故事讲的口干舌燥,每当她表示要睡的意思,沈修宴就冷冷的看着她。   算了,就当是在哄孩子。   ………   “王爷,小人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什么?”   靖王经石凡上次的劝说又把他这位幕僚请回来,不过他最近对这位幕僚很不满。   “自然是除掉沈修宴。”   靖王丢下手里的笔,面色不善,但最后还是稳住了心绪。   “为何要对他下手,你上次还说让本王不要盲目动手?”   幕僚眼里精光微闪,“如今事情已经有变,沈修宴能在皇帝和您之间游刃有余,这样有手段的人如何掌控!除掉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靖王心中暴怒,狠厉的眼盯着幕僚。但幕僚并没有发觉仍在说自己的想法。   好不容易再次平复了心情:“那你说说为什么现在是好时机。”重说了后面三字。   “据我所知,薛知对沈修宴的内子有情。”   靖王想到上次晚宴的异变,“继续说。”   “借薛知的手除掉沈修宴,薛知入狱也正好是为了王爷手下的张兴报仇。”   “你想的还挺周到。”   “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但从张兴身边跑出来的属下在靖王府住下的第一个晚上就死了,大夫说是因为劳累过度,但是这事太过于巧合了。   而如今沈修宴帮着石凡给他捞了不少钱,石凡也是头野狼,要是没有沈修宴制衡,会不会伤到自己还不好说。   所以沈修宴不能除。   “行了,本王自有定夺,你先出去。”   幕僚见靖王似乎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不由皱眉,“王爷,失去一个沈修宴也并不妨碍你找下一个听话的。”   “本王知道!”靖王扬声。   等幕僚退出去后,靖王眉头紧锁,顺着心口,让自己平复下来。   他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变得更容易暴怒。   薛知一大早起来,如今他回京虽然待的时间不久但还是要去上朝。   俗话说:冤家路窄,薛知和沈修宴应该都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巷子里碰头了。   进朱雀大街的巷子不止这一条,但两家马车都挤在巷口谁都不让谁。   对面马车的车夫对他们喊话:“麻烦这位大人让让。”   薛知坐在马车里硬气的很,“给我向前走,不许让!”   两家车夫都很为难。   最后是沈修宴一撩帘子说:“原来是婉玗的弟弟啊。”   马车里的薛知听见后坐不住了,“你叫谁弟弟?我薛家可没有姓沈的。”   沈修宴扬眉说:“你是婉玗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   “我不是她弟弟!”   沈修宴像是思索了一下,“可我昨晚听婉玗说她一直把你当弟弟。”   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他说昨晚一词,薛知心里惴惴,“昨晚你…”   “小将军不是昨晚送了个荷包过来吗,婉玗和我说这是你以前进宫用来装吃食的。”不好意思的一笑,“让她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特别和我着重提了小将军。”   昨晚………   薛知现在是北疆飘雪,冻死人。   沉默一会,他问:“她和你说我是她弟弟?”   沈修宴笑容不变:“当然啊,她还很高兴小时的弟弟能成为大将军。”沈修宴不管他表情有多差,转而对自己的车夫说:“我们退一点,让小将军先过去。”   中书府的马车让了下,让薛知的马车先走。但车里的薛知高兴不起来,柳婉玗真的只把他当弟弟?   以前他们是玩的最好的,不行,他一定要把柳婉玗约出来当面问清楚。   如果真的像沈修宴说的那样,柳婉玗只把自己当弟弟,那该怎么办?   他想到裴枫的话,巧取豪夺是他薛家所耻的。   薛知的心思全扑在怎么把人约出来的事情上,下朝后,马车被拦着停下还没反应过来。   蒋思晴见他既不回话也不下马车,有些难堪的咬唇。   带着的婢女见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顾不得礼仪,上前两步:“将军,您听见了吗?”   薛知掀开门帘:“什么?”   婢女见人出来了退后两步站到小姐身后,蒋思晴羞红了脸,说话时声音都在轻抖:“将军,我想请你吃顿饭。”   京城的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他打量马车旁的姑娘,怕伤了对方的面子,轻声问:“姑娘你是?”   瞬时蒋思晴脸上的血色被抽得一干二净,她愣愣的站着,似是不敢相信:“将军,你不记得我?”   薛知疑惑,认真回想一下,摇头:“我们见过吗?”   蒋思晴站不稳般,不受控制的退后两步,一闭眼,再睁眼时,脸上虽是苍白一片,但保住最后一份体面。   她屈膝行了一礼,“是小女打扰了,将军慢走。”   “你是不是认识我?”   蒋思晴并不抬头,“是我认错了人,将军慢走。”   薛知看她一个姑娘敢在路上拦下马车,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思索着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多谢将军关心,小女谢过。”   马车晃悠悠的驶过,脱离眼线时蒋思晴的脚步不由向前挪了半步。   “小姐?”   十年前,她还不能被叫做小姐,她是御史府里不能说的杂.种,外祖母恨急了她母亲和她。   母亲小心行事但耐不过有心人下毒手,被陷害,被诬陷成了常态。而她从御史府里不能说的杂.种变成了灾星。   被送到寺庙里消去一身戾气,寺庙生活艰苦,每顿都是白菜豆腐,她那时还小嘴又馋,经常在半夜里被饿醒。   有一次同房的小尼姑从集市上偷买了一只鸡腿。小尼姑说只要她不说出去,鸡腿给她分一半。   年纪还小的她不知道小尼姑是看不过她整夜整夜的被饿醒,也不懂小尼姑当时眼里的情绪。   她只知道鸡腿很好吃,但是这件事被人告发了,主持与外祖母的人通过气,所以她被罚了,罚完后又被扔在后山林里。   主持说让她在这里向佛祖道歉。等佛祖原谅她了,她才给可以回去。   后山林里有一个茅草屋,是打猎的人累了歇脚用的。她就躺在里面养伤。   被打的伤口很疼,但她更想吃小尼姑给她的鸡腿。   不知道是因为寺庙里的人很多,主持不敢下手太重,还是因为主持顾忌着佛祖。昏睡醒来,可能因为太饿了,她竟然能够出去找吃的。   然后她碰见了另一个给她鸡腿的小哥哥。   小哥哥人很好,没有骂过自己,也没有打过自己,还给她烤了三天的野鸡。   但现在的小哥哥不认识她了,当年的小尼姑也死掉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婢女惊吓着给她擦脸。   蒋思晴不愿在外面丢脸,她现在是御史府的嫡小姐,不是后山林里的野孩子,就算被拒绝,她也要有嫡女的样子。   胡乱的抹掉眼泪,收起满眼的失神。“回府。”   另一边的薛知只觉得奇怪,既然有胆子拦他马车,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呢?   他确信自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或许是真的认错了人。   蒋思晴回府时不巧碰见她母亲了,挤出笑容:“娘。”   “思晴,你去哪了?”走近,看见她眼下好像红了,蒋夫人迟疑的问:“你是哭了?”   她眼神飘忽的顿了下,“没有,我就在外面走走,没事我哭什么。”   蒋夫人一想也是,“今天李家的又来人了。”   若是平常,蒋思晴一定会让她母亲压下这件事,说想多陪母亲几年。   但今天她说:“要是娘帮我相看好了,就定时间吧。”手里的帕子被搅了又搅。   蒋夫人愣了下,蒋思晴说:“李公子我见过,人挺好的。”   “那也不用急。”   蒋思晴垂眼看着自己的软底鞋,松软适脚,她轻声说:“好公子不多,再等说不定就被别家抢去了。”   再等说不定她就改主意了。   蒋夫人笑她:“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叹口气,“那等下回李家再来人,我就松口。”   “好。” 第43章   沈修宴在中书省办公时收到了石凡的话, 然而等他赶去皇寺附近时却没看见人。   皇寺位于京城东面但并没有修建在山上,只是位置偏僻了些但周围还有一些百姓的房屋。   “你不是说你家大人在这里等我吗?”他的确是在石凡身边见过这个小厮,不然也不会过来一趟。   小厮见自家大人不在, 表现得有些懦弱,“可大人是让我请您来这里。”   沈修宴闻言向四周看,皇寺现在在被重修,内里已经重修完了一大半, 而另一半被拆的乱七八糟,他并没有走进去。   “大人, 要不您进去看看?”   沈修宴突然回头看小厮,小厮被吓了一跳:“大人…您看我干什么?”   “你进去吧。”   “我进去?”   “嗯, 你进去看石大人在不在里面。”向他指了下自己的靴子,“这是我夫人做的,我不想给弄脏了。”   小厮恍然大悟, 点头:“好, 那大人我进去了, 您在外面等着?”   “嗯。”   小厮进门时还回头看了眼他, 像是怕他跑了。   不过小厮没想到沈修宴正盯着他,对上视线时, 小厮尴尬的挠头说:“大人您等着, 我马上就出来。”   沈修宴笑着微点头。   等看着小厮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后,他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穿过第一条街道时,他改了路径不朝中书省的方向走,而是返回皇寺。   与皇寺一街之隔的院子里, 沈修宴站在墙角听外面的声响。   果然有匆忙的脚步声,细听还有模糊的说话声,“你怎么看得人?”   “他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是那个小厮的声音。“我又不会武功。”   “你还敢犟嘴。”   小厮的声音弱了,沈修宴也听不清了,枯等了会,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的是一道厚重的男声,“我派人去堵了到中书省的几条路,但人还没看到。”   “妈的,煮熟的鸭子还飞了!”   “让你看好人,你就自己跑进去?”   小厮又说了什么,像是在辩解。   “够了,都给我闭嘴。”最开始的男声说:“他发现不对劲后,可能会想到我们会去堵路,所以他不一定会去中书省,也有可能躲在一个地方。”   “可现在是白天要怎么搜?”   “我派人先从附近搜,你去和主子报消息。”   “是。”   话音落下后,脚步声接着响起来,有一阵直直向他这里来了。   “有人吗?”   门被敲响了。   沈修宴未动,百姓的房子构建一般很简单一个带着厢房的堂屋和一个院子便是全貌。   而屋里竟然还有人,一个小姑娘开了厢房的门,迎面便撞见了站在墙角的沈修宴,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手里的绣棚被吓得掉在地上,竹子圈的绣棚在地上弹了下,最后滚到沈修宴脚边。   他把手指放到唇上,瞟了眼外面的人,示意不要乱说话。   小姑娘被吓得说不了话,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他。   无法,沈修宴捡起地上的绣棚,递给她,小声说:“外面的都不是好人,不要给他们开门。”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不重要,你先帮我应付过外面的人。”   小姑娘瑟瑟,“你不会杀了我吧。”   “不会,而且你看我像是坏蛋吗?”   与打扮得体的沈修宴和外面粗声粗气的叫喊声以及被拍得咚咚响的木门相比,面前的男子虽然是突然出现,但看着危险性好像小一点。   小姑娘快速的做出选择,答应了沈修宴。   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你们是谁?”   外面是一高一廋的两个男子,高个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小姑娘面前晃了下就收回去。   “小姑娘看见了没,我是官府的人,现在有一个贼人正在潜逃,我们是来抓他的。”边说话边透过窄缝往里面张望,“你家里还有其他人没?”   “没…没有人。”   瘦子问:“你一个人在家?”   “嗯。”   高个子的看着温和一些,“可以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吗?”   小姑娘把门缝关小了点,仅露出了一只眼,她摇头说:“不行。”   瘦子听了,一推面前拦着的高个子看着就想冲进去,高个子没稳住脚步,推搡间将木门撞开了。   小姑娘被撞得后退,高个子才反应过来一样:“哎呀,瞧你急什么,把小姑娘吓得。”   廋子没说话,阴冷的盯着她。   高个子打圆场,“你看我们都进来了,能看一眼吗?”   小姑娘飞快的瞅了眼院子见没有人,松了口气,“你们看吧,但是不能进屋里。”   高个子闻言笑了下,没回话。   院子没什么看头,两个鸡窝,一个夏天用来纳凉的竹床,一眼就能扫尽。   瘦子没废话,不顾小姑娘阻拦直接推开堂屋的门,屋里的陈设也很普通,瘦子转了一圈,把几个厢房都看完了。   最后剩下的是小姑娘的闺房。   高个子拦住瘦子,“算了,估计他不在这。”   瘦子不解,“这还有一间。”   高个子瞥着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小姑娘,说:“姑娘家的闺房你能进去?”   瘦子不服,眼看着就想像刚才一样闯进去,但被高个子推开,“你干什么!”   瘦子这才想到起,面前的兄弟也有个这么大的妹妹,不过被歹人祸害了。   “要是今天没找到人要你好看。”瘦子放下狠话,转身走了。   高个子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塞到小姑娘手里,“打扰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她腿软的走到门边把木门锁好,将堂屋和厢房一间间关上,最后进了自己房里。   一眼便看见桌上有个袋子,她关上门后拿起来,也是一袋子银两。   不过是开了个门的时间就有了够他们一家用两年的钱。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而院子里的沈修宴早在小姑娘开门的时候就翻墙跑了。   边跑边想,这个时候朝他动手能有谁?   靖王还要他帮忙捞钱,石凡不会擅自作主来动他,皇帝就更不会了,是薛知?   也不会,虽然是情敌但据他所了解的,薛知还不至于用这种方式。   最后沈修宴还是回了中书省,不是他杀了堵人的,而是这些人被靖王的贴身侍卫带走了。   而且带走的过程很不愉快。   这么一想,那今天的人就是与靖王搭边的,看来是靖王的属下之类的人物。而且这个属下还是瞒着主人偷偷动的手。   既然是把矛头对着他,那是不是意味着账本的事情泄露了?   看来要快点递折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幕僚的擅自行动让靖王离下线又进了一步 第44章   被追杀这件事他没有和靖王提起, 他的属下已经违抗他的命令,他就没必要再去落靖王的面子。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各人心里都有数。   而现在靖王像是为了安抚他, 最近让他跟石凡跟的更紧了。   他速度极快的翻过桌上的账本,这是靖王私下给他的,目的是让他来二次对账。   也就是复查,石凡做账虽好, 但总归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现在就让他来接手一些简单的。   细枝末节的开支太多, 账目看得晃眼。沈修宴蹙眉,算盘打得噼啪响。   “夫君?”   一声叫喊把他拉出账目。   起身给外面的人开门, 温声问:“怎么过来了?”   “让人炖了汤,尝尝?”   如今已是快要进入冬天了,长时间坐在书房里是很阴冷的, 喝碗热汤能驱寒。   “炖的什么?”柳婉玗过来了他也不想再去看那些烦人的账目, 陪着她坐下。   “骨头, 我尝了的挺好喝。”   打开食盒的盖子, 一盅汤一柄汤勺这都没什么,只是, “为什么有两个碗?”   柳婉玗说的理直气壮:“我陪你一起喝。”   他笑说:“那要多谢夫人了。”   盛了两碗汤, 夫妻俩并坐喝汤   汤里还有去骨的肉,小小的调羹晃悠悠在汤里搅着,一捞一个准。   沈修宴看她吃得欢,把自己的碗递过去, 笑问:“还要吗?”   柳婉玗瞟了一眼,一摆手说:“我不要你的,厨房里还多。”   沈修宴瞄着她的小肚子,开玩笑般的说:“感觉你最近挺能吃的,不会是怀孕了吧。”   “没有,昨天瑞文也是这样说,请了大夫来看,什么都没有。”   沈修宴端着碗沉吟一会:“你平日里是不是很无聊?”他不止一次看见柳婉玗抱着猫睡觉,而他每日回府时间还是申时末。   她瞬间警觉的盯着沈修宴,不会是想带人进来门吧。   不懂为什么柳婉玗突然支棱起耳朵,他说:“要不我们收养一个小孩?”   没想他会这样说,“不都有馒头了吗,而且我们现在还不能自保,别害了小孩。”   放下汤碗,沈修宴问她:“那你以前在太傅府的时候,怎么过得?”   柳婉玗捧着碗,喝了口汤,暖洋洋的说:“太傅府人多,光和我同龄的女孩都有五六个。”   沈修宴一愣,“全是太傅的孩子?”   “我父亲很早就分家了,太傅府的孩子当然都是他的。”   沈修宴意有所指:“我也想要这么多的孩子。”   柳婉玗对他的想法很是惊奇,“我可生不过来。”   “我想要。”   “你想要那你自己生。”   沈修宴一本正经:“我自己不行,这还得你来。”   她顿时有点激动,“不行,你都只有一个兄弟,凭什么我要生很多。”   沈修宴摸着下巴,状似思考了一下,“那生两个也行。”   汤碗被重重放下,有汤汁溅到桌上,柳婉玗瞪大眼睛说:“怀都没怀上,还生什么生。”   沈修宴帮她把汤添满,“做提前打算,再说只有一个孩子的话,他肯定很孤单。”把碗递给她,“我就因为有一个兄长很多时候都不用走弯路。”   柳婉玗被顺毛了,认同的点头,“这倒是的。”嘬了两口汤又问:“兄长和嫂嫂要过年的时候来京?”   “我不打算让他们过来。”   柳婉玗诧异:“为什么?”   “京城里不太平,就像你说的我们况且不能自保。”   碗里的汤渐渐失了温度,柳婉玗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说:“真想离开京城。”   沈修宴悠悠的说:“等为夫为你赚够银两了再离开。”   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柳婉玗一口吞完汤,“快喝,喝完了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说起办公,他又想到了桌上摆的账本,悠闲的坐了会,账本就更显得无趣烦人。   看了眼桌上摆的食盒,“让阳生收拾,你就别回去了,到这陪我吧。”   柳婉玗想着,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无聊,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不定会好点。   “好啊。”环视一圈,“我到这能干什么?”   沈修宴示意书架,“找本书看吧。”又想到她被没收的书,笑说:“我这没你看的那些。”   柳婉玗已经走到书架旁了,闻言回头瞪他,“你瞎说什么?”   各忙各的,书房一时安静下来,刚喝的汤还在胃里暖着。书房里又安静,只听得见沈修宴写字的沙沙声,柳婉玗毫无战斗力的被困倦打败,眼睛一眯一眯的,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修宴伏案又对完一张纸后才发觉柳婉玗那里没有翻书声了。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果然见她是睡着了。   开门,对外面守着的阳生说:“去拿来一条毯子过来。”   “是。”   阳生脚步很快,不一会就把毯子拿来了。   “大人,毯子。”   “嗯,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是。”   沈修宴把人盖好后,又坐回去看账本。只是这次心境有所不同,心系之人就在眼边,对两眼账本看一眼柳婉玗,时间过得快多了。   过账本不止需要抹平账目上对不上的地方,他还要算清楚石凡在这个账本里吞了多少银两。   凡是有点不对劲的他都记下来,就当作是石凡贪了这笔钱。   大梁律法对贪污是持严惩态度,数额大了,对皇亲国戚都能灭九族。   天暗了,阳生进来点烛灯,沈修宴按了按眉心问:“晚膳备好了?”   “回大人,备好了。”   沈修宴看了眼还在睡的柳婉玗,转头对阳生说:“今天到这里用膳。”   “是。”   他的手因为长时间露在外面写字,手指有些冰凉。而柳婉玗则是睡的脸蛋红扑扑的。   用冷手贴上去,她很快被惊醒了。   “都睡一下午了。”   她眯着眼,迷糊间不忘一巴掌拍走沈修宴的冷手。   被打了沈修宴也不生气,转而把人扶起来。   “要吃饭了。”   迷瞪瞪的睁开眼,向窗户看去,“晚上了?”   “让你没事看书,你还趴着睡着了。”把毯子拉开,“你先去厢房里洗漱一下,今天就到这吃饭。”   用晚膳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沈修宴起身把厢房的窗户放下,回头时见柳婉玗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下午汤喝多了,不想吃。”   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沈修宴就没强求,他们在书房旁的厢房里用的膳,厢房不大,摆了个休息用的卧榻和吃饭的桌子差不多就占满了。   她坐在卧榻上,门外是倾盆大雨,门内是饭菜的香味。   “外面雨好大。”   “要到冬天了,还会下大雪。”   不知怎么,她又想到了沈修宴的家乡,“江南也会飘小雪吧。”   “嗯,有时间带你去看。”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修宴放下碗筷,“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不如就今年吧。”算着时间,“差不多在一月的时候能结束,正好过完年了,我带你回去一趟。”   “不上朝?”   “请假呗,夫人都说好几次了,我当然不能再扫兴。”   柳婉玗笑了,“说得还挺像回事。”心情很不错,再看桌上的吃食又有食欲了,“我想吃那个蛋饼还有海鲜粥。”   沈修宴眼中带戏谑,“还要我给你端过来?”   眼巴巴的看着沈修宴,“你端吧,我不想动。”   柳婉玗脚一晃一晃的,咬着手里的饼,闲嘴时喝一口粥。   两人吃完饭后,外面雨势非但没有小一点,反而更大了。   估计打伞都抵不住,柳婉玗干脆把书房里的毯子抱出来。   “我们披着这个回去。”   看柳婉玗一脸兴趣,他把到嘴边的打两把伞的话咽回去。   毯子还挺大,盖住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不过柳婉玗没有沈修宴那么高,盖在毯子下面,她的视线被挡得一干二净。   “你走慢点,毯子糊我眼睛了。”   慢了两步,衣裳下摆都打湿了,最后沈修宴干脆掐着人腰,把人抱起来,“哎,你放我下来。”   “乖,我抱你回去。”   一路疾步。   进屋后才把人放下,其实顶没顶毯子好像没区别,该湿的衣裳还是湿透了。   瑞文赶紧把干巾递过来,“夫人,我给你擦擦。”   “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有。”   柳婉玗边擦脸边对沈修宴说:“你先去洗。”   “一起吧。”   柳婉玗擦头发的手顿了,瑞文给她找干衣裳的动作也停了。   沈修宴像没发现不对劲一样,“动作快点,免得受寒。”   他主动把瑞文手里的干衣裳拿走,又拉走呆愣着的柳婉玗。   进了净室,湿润的热气弥漫上来,柳婉玗推脱,“还是你先洗吧。”   “都是夫妻了,你还害羞什么?”   这不废话吗,在床上被人脱得一干二净和在这里主动脱得一干二净能没区别吗?   不顾柳婉玗的挣扎,沈修宴把人捞过来,压住手脚,给她脱衣裳,话中带笑:“别乱动,给你脱完。”   然后把光溜溜的夫人丢到冒热气的浴桶里。   逃跑战术失败后,柳婉玗又想到另一个办法,“我让瑞文进来再放一桶水。”   沈修宴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说,极快的回绝:“不用麻烦了。”顿了下又说:“还是说你嫌我?”   她扒在木桶边上,笑得勉强:“怎么会呢?”   “那就一起洗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让我们来看今天的宴宴在做什么?   宴宴超认真的拨算盘,嘟囔:又有一笔钱可以加到石凡头上,真开心~ 第45章   秉着你看光我, 我也要看回去的公平公正心理,她待在木桶里毫无压力的一寸寸扫描沈修宴。   平心而论,沈修宴身材不错, 比她在图画书里看得那些好多了,精瘦却不羸弱,而且超白。   等他脱中裤的时候,柳婉玗才收回目光。   “怎么不看了?”沈修宴戏谑的问。   她装作不在意的回答:“没什么好看的。”   把中裤折好后放到椅子上, “不见得吧,刚才不是看得挺起劲。”   柳婉玗默默的往浴桶后面缩, 贴上后面的浴桶壁。   “你躲什么?”   她在桶里仰看沈修宴,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还是别到一起洗吧。”   隔着腾腾升起的白烟看人看得不真切,沈修宴手撑在浴桶上,身体向前将人困在怀里。   这下能看清人了, 她睫毛被水打湿了, 有水迹晕在上面, 眼角绯红, 想哭过一样。   他伸出手,柳婉玗立即闭上眼睛, 眼睛上是若即若离的触感, 微睁开眼才发现他在摸她的睫毛。   “你怕什么?我里衣不都还没脱。”   “你上衣都脱干净了。”   “又不是没看过。”说完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单手扬起一捧水泼向柳婉玗。   “你干什么!”她没反应过来就被泼了一脸水,生气的用手把脸上的水沥下去。   沈修宴看她的狼狈样,毫不客气的笑了, “吓唬你的,不和你一起洗。”   柳婉玗不信他,“那你到哪去洗?”   他指了指屏风后面,“没看见那里也在冒热气吗?”   柳婉玗自进来一直在警惕沈修宴,哪还有心思注意周围。   瞧着人去了屏风后面,心中先是一松,而后又是懊悔无比。   暗搓搓的开口:“夫君你泡下去了没?”势必要捞回点面子。   “怎么了?”   “我想要干巾。”   “干巾就在木托上。”   故意娇滴滴的说:“我够不着。”   奈何沈修宴不接招,“那你晾干吧。”   柳婉玗没话了,过会她又叫:“夫君。”   沈修宴声音淡淡的,但在热气里莫名多了份缠绵,“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洗头发。”   过会儿沈修宴才说话,“要我像洗衣裳一样的洗?”   “郎君,我想喝水。”她不信沈修宴能说出让她喝洗澡水这种话。   这次没有沉默很长时间,屏风后面很快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柳婉玗你是不是欠收拾。”   明明泡着的是热水,她却觉出了寒意,干巴巴的嬉笑两声。   害怕沈修宴还有后招,她没洗多久就出来了。然而沈修宴对她出招从来不用后招,他是光明正大的出前招。   “来啊,阿俏喝姜汤。”   隔老远都闻见姜味了,柳婉玗撇嘴,“我不喝。”   但姜汤已经抵到嘴边,委屈服软,“那我喝一点。”   “喝吧,驱寒。”   姜味冲鼻,捏着鼻子几大口吞了。空的碗被沈修宴端走了,过会等嘴里味下去点,他又端上一碗姜汤。   柳婉玗皱眉,“我不喝了。”   “不喝会受寒的。”一字一顿不容她拒接。   “那你怎么不喝?”   “你先喝,趁热。”   “一起吧,夫君在外操劳,要是得了风寒,我会心疼的。”   沈修宴端碗的手一顿,定定的看着她,复展笑说:“好啊。”   那一夜,厨房里熬的大锅姜汤一滴都不剩,不过可喜可贺两人的是都没感冒。 第46章   “大人还要不要再动手?”   “哼, 王爷不是信他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当恶人。”   “大人,王爷也只是一时糊涂,没看清他的为人。”   “我看靖王都不知道糊涂多少年了!”   “那我们不动手了?”   屋里安静了, 过了会才传出声音,“先不动他,去查查他家人。”   “是。”   ……   “沈大人,留步。”   沈修宴闻声停步, 看向走来的石凡。   “石大人有事?”   石凡拍着沈修宴的肩膀说:“我与沈大人也许久未聚了,不如今晚再去醉乡楼喝二两酒?”   “您老相邀, 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 ”面露难色,“这醉乡楼我实在不敢再去了。”   “怎么?家里人管的紧?”   沈修宴为难的点头。   而石凡却是哈哈大笑,“沈大人还是太年轻, 像我就算整夜不回家, 内子也不敢多问一句。”   “大人教导有方。”   石凡谦虚两句:“不过一般。”他转口又说:“既然沈大人有难处, 那不如今日晌午我请你在酒楼喝两杯?”   沈修宴像松了口气般, “怎敢让石大人请我。”   “不碍事,如此我们晌午再见。”   瞥了眼石凡的马车, 沈修宴面上笑意:“石大人先请, 沈某告辞。”   石凡看沈修宴走后才上了马车,车里还坐着一人,他问:“如何?”   “王爷多虑了,沈修宴看着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祥云官服的靖王沉声:“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 小心为上,对了皇寺怎么样了?”   “最多一个月就完工。”   “账本做好看点。”   “这个王爷放心。”   刚到晌午没多久,就有人来请他。   这次过来的小厮不是上次请他去皇寺的那个,看来石凡身边的人也被清理了一遍。   “沈大人,侍郎在雅间等您。”   沈修宴听他这称呼,微顿一下:“多谢指路。”这小厮竟然还不是石凡身边的。   小厮弯腰:“沈大人客气了。”   雅间里燃了香炉,味道很浓,刚开门的时候他差点被呛到。   但石凡是面色如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熏久了,闻不出来,沈修宴一进去就端起桌上的茶盏:“石大人我把香炉熄了?”   不等石凡回应,他就把茶水泼进香炉子里,袅袅升起的白烟被截断。   石凡说:“我最近有点感冒,没闻到这香味。”   沈修宴皱眉,“难怪,但这味也太浓了。”,被泼水的香料做出最后的挣扎,白烟腾的弥漫开,然后在空气里散开。   沈修宴站得近,吸进去了两口,腻人的香味里还微带了点苦味,很奇怪的香。   石凡起来把窗户打开通风,“沈大人请坐 。”给沈修宴倒茶,“这是新到的胡人茶,沈大人尝尝?”   沈修宴端起茶盏,微抿一口,笑说:“石大人真是闲情逸致,还有时间来淘茶。”   “说笑了,不过附庸风雅罢了。”石凡笑意堆满脸,“用完膳后,沈大人不如与我去户部走一趟。”   沈修宴措辞拒接:“我这公务还没忙完,不好吧。”石凡的脸上的笑微僵,“不过是与我去对个公薄的时间都没有?”   叹了口气,“如何是我没有时间,我拍是有人不想我有时间。”   这算是挑明上次皇寺的事了,石凡急忙解释:“这绝不是我和靖王的意思,靖王还是很看重大人的。”   “我对靖王投诚,本就是为了匡扶天下。”他眼神落在黄橙橙的茶水上,“可如今呢?”   石凡脸色恳切:“沈大人千万别多想,上次的事只是靖王身边的人会错了意,不然靖王现在也不会把账本交给你一部分啊。”见沈修宴没把话说死,干脆一狠心,“要是你不信,皇寺的账本皆可过你手。”   眼中笑意闪过,抬头时却是惆怅,“那就先如此吧。”   见事成了,石凡笑:“沈大人好眼谋,跟着王爷必然能让你高官显达。”   沈修宴装模作样的说:“我也不求这些,只不过想为天下人做点事罢了。”   不论心里如何,石凡脸上是一派敬佩:“哈哈哈好志气!”端起茶盏,“容我以茶代酒敬沈大人一杯。”   “还要多敬仰石大人。”   雅间里两人虚假的客套起来。   沈修宴当天回府后就收到石凡送来的账本,而当夜被迫加班。   隔日清早,瑞文按时把柳婉玗叫起来,天气越来越冷,起床越发困难。   她梳洗好,等着吃早膳的时候,沈修宴突然从院子里进来。   疑惑:“你怎么没去上朝?”   沈修宴颇为委屈:“夫人,我今天休沐。”   “哦,是吗。”沈修宴整天按时回来,回来后就在书房里打算盘。每天都能看到的人,谁会没事去记他休沐的时间。   但总归有点心虚,岔开话题,“今天还要打算盘?”   “嗯,还没对完。”   “我等会要出府,和林夫人约好了去听戏。”   沈修宴扬眉问:“不到家里陪我?”   “你打算盘太吵了,我要出去。”   瑞文已经在摆膳了,柳婉玗一眼就看中桌上的包子,“不说了,我用完早膳就出去。”   “中午回来吗?”   “看时间吧。”夹起一个蟹黄包咬了一口才想起来,“你吃早饭了没?”   “还没。”   咽下嘴里的包子,“那一起吃吧。”   当她去夹第三个包子的时候,沈修宴压住她筷子,“蟹黄性凉,吃多了你又不舒服。”   “这一个包子还没半个巴掌大,我才吃两个。”   “不能吃了。”逼着她把筷子收回去,但他自己却两口一个把包子吃完了。   沈大人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柳婉玗早早的出门了,不过到她平日里去的茶楼里后,没见着林芩越。   她自己先上去等人,过会有人来敲门,她以为是林芩越到了,门开后进来的却是个没见过的小姑娘。   原来是林芩越昨夜受凉,今天得了风寒没法来了。   “严重吗?”   “回沈夫人的话,大夫说多休息就行。”   “那你快回去伺候着吧。”   “是。”   算了,还是回去陪沈修宴打算盘吧。   但时机不巧。   一刻钟后,柳婉玗换了个雅间,而屋里还多了个人。   “怎么不说话了?”   看向对面的薛知,如今的薛知早已褪去幼时的稚气,就是脸色不大好。   绞尽脑汁想到一个话题,“你回来后去看过舅母吗?”   “去过,我还去了太傅府。”   “我父母还好吧。”   薛知冷声:“你多久没回去过了,不想和我这个玩伴有牵扯,现在连父母都不顾了?”   柳婉玗没说话,手指却绞紧了帕子。   “要不是今天偶然碰见了,你还想躲我多久?”   这下柳婉玗有话说了,“我没躲你,除了宫宴和今天,我们平时本来就见不到面。”   薛知被噎了一下,“我上次送你的东西,你收到了没?”   “收到了。”收到是收到了,不过没保存住,被沈修宴给剪碎扔了。   薛知还在等她下文,但柳婉玗没其它的表示了。他只好自己点明,“你怎么想的?”   从薛知在茶楼里把她拦下来的行为以及他现在的脸色,她就意识到沈修宴的感觉是对的,薛知好像真的喜欢她。   长痛不如短痛,她如今已经嫁人了,也不想把薛知困住,“我嫁人了。”   薛知皱眉,声音冷下来:“我知道。”   “我们感情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回京城几天了,不论是无意还是有心打听,薛知也听过许多关于沈家的事,无一不是称他们感情极好。从最开始气得饭都吃不下,到后来已经可以面无表情的听完。   心中已经给自己做好预防,但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又不一样了。心里刺痛,他甚至开始后悔今天拦下柳婉玗。   不愿吃相太难看,但自己又舍不得放弃,避重就轻的提了个问题:“他能照顾好你?”   “能啊,他挺好的。”   心中酸涩,像是知道没希望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背地里坏他形象,“我上次上朝的时候碰见他了。”   沈修宴和他同为朝官按说碰见很正常,“是吗,他上朝经常从梧桐街过去,那条街离将军府是挺近的。”   不想薛知说:“我们在巷子口碰见的,本来我的马车都要出巷子了,但他又挤过来,结果马车都卡住了。”   他吞了口茶,像是挺平常的说:“不过天太暗,可能是他的车夫没看见,也不是多大的事。”   柳婉玗吞吞吐吐的:“对,可能是车夫没看见,府里的这个车夫是新请的,对路线不太熟悉。”   沈修宴应该不会干出这种没品的事吧。   薛知“不经意”的提起:“但是对自己用的人还是要精挑细选,想我就不会用这种连路都看不清的,还好当时的马车里坐的是我,要是是别人这种事还不好解决。”   柳婉玗还在极力挽救沈修宴形象,“他最近太忙了,不太顾得上这个。”看薛知又想说什么,她连忙说:“其实这事主要怪我,新来的车夫是我没多留心。”   被堵了一嘴,薛知秉承坚持就是胜利的心态,没放弃继续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乡的关系,他长相和我们京城的男子不太一样。”   柳婉玗干笑了两声,“还好吧,就是白净了点。”   “你别怪我说话直接,他这长得也太没有男子气概。”   柳婉玗放大招:“没事,我还挺喜欢的。”   薛知叹了口气,“你果然觉得我是多嘴了,主要还是因为他现在处境不太好,上次还差点被人杀了,你跟着他不安全啊。”   “什么上次差点被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凡:像我就算整夜不回家,内子也不敢多问一句   沈修宴:(摊手)我甚至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作者:今天的新品是绿茶味的薛知知,一条评论送一只,不绿你找我! 第47章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知见她脸色不好, 大约明白是沈修宴没和她说过这件事。“堵人的都快把街道占了,差点惊动京兆尹,闹这么大的事, 谁不知道?”   但她不知道,她待在沈修宴的庇护下,什么都不知道。   而按照薛知说的意思,是不是连她府里的仆人都知道了, 但被下了命令,没人会告诉她。   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不想在外面失态,她声音闷闷的:“我先回去吧, 下次有机会再聊。”   “没机会了,还有三天我就要回北疆了。”薛知跟着站起来。   柳婉玗不解:“回来一次就要这么急?”   薛知眼中尚有哀意,嘴上却还在说笑:“本来也只是回来领个封赏。”还有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边疆战事多, 我父亲年纪也大了, 有时候也要我帮帮忙。”   她见过薛将军, 那是薛知刚要离京的时候, 薛将军如传闻中一样不苟言笑。“薛将军身体还好吧。”   “还好,现在生气了还能逮着我去操练。”   柳婉玗闻言笑了, 薛知见状握了握拳, “你成亲的时候我都没喝上一杯喜酒,好不容易能坐到一起连一杯茶的功夫都不愿给我?”   柳婉玗眼神规矩的落在茶杯上,而薛知是愈发能够感觉到她真的对自己没有男女情意上的想法。   索性破罐子破摔,“姐姐, 陪我喝一杯吧。”   薛家到他这一代只有这根独苗苗,他叫的姐姐只有一个人。   柳婉玗咬了下嘴唇,终是心软:“那我请你喝一杯。”说着就给两人添满茶水。   薛知看着给自己奉茶的手,想的是下次再见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茶底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薛知收回眼神。   喝了茶,他问:“沈修宴真有那么好?”就算是输也要输个明白。   提起沈修宴,柳婉玗就想到他对自己瞒下来的事,心中是又憋闷又心疼。就像是花了一块银子买了一根珠钗,结果上面的花式是早就过时的一样。   “也没那么好,他做人太聪明,什么事都喜欢计量好。总按照自己认为是对的去做。”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你不想让我担心,我就可以假装不担心,可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一声?   “他很有傲气,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   虽然我不能给你帮多大的忙,但我有大哥,我可以去求他,这样你压力也能小点。   “他总和我说,他能解决。”、   我不想你这样说,我想你能活着   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薛知是知道她在发泄对沈修宴隐瞒的难受,所以没说话。   而柳婉玗说完后,自己又不好意思了:“瞧我对你说了一大堆。”   也不知道薛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冒出一句:“你要是不喜他,也有别的办法。”说完后,他恨不得自己抽两巴掌。   人家明明是在打情骂俏,你就嘴笨,说得跟人家要和离了一样。   “虽然他事多又爱找茬,嘴上也不饶人,有时候还喜欢捉弄人,你也不知道他嘴里哪句是真是假,但……”   突然的咯吱一声,雅间的门开了。柳婉玗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屋里两人闻声看去,都愣住了。为什么不能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看来是前辈们亲自经历过,而口口相传下来的。但总有人不信邪,试图挑衅,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我接她回去,小将军能先走吗?”沈修宴这话是对薛知说的但眼睛一直盯着柳婉玗。   薛知张嘴就想拒绝,但柳婉玗对他使了个眼色。破坏别人感情又被抓了个现形,小将军撑不住脸,摸起桌上的配剑告辞了。   而沈修宴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更冷了。等薛知从他身边走过,他就将雅间的门关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还在说他不好,不想又被当事人听见了,柳婉玗到底有点心虚。   沈修宴表面瞧着脸色冷淡,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从他说你不喜欢我开始。”   柳婉玗皱眉,腹诽哪不能听,你非得听这一段。   沈修宴看不出情绪,“原来你觉得我事多。”   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什么办法否认,“有一点。”   两人之间隔的大概有一臂的距离,沈修宴没有主动上前,柳婉玗是心虚。   “可就算你烦我又能怎么办?”沈修宴嗤笑,“他薛知难不成还能违抗皇令?”   “而你再怎么说也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   “就算不喜欢,也是要和我绑一起的。”   “这些你知道吗?柳婉玗。”   就算言辞激烈,他也没上前一步。   从目前看来,低头道歉是最好的办法,“我本意也不是在说不喜欢你,其实我后面还有话。”   “什么话?”   “我还是想做你妻子,还有这句。”她主动上前两步,“你以后能不要瞒我吗?”   要是搁平常,沈修宴听了这话,准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早就抱起自己的夫人,但今天为了维持身为夫君的最后倔强,他忍住了,“我瞒你什么了?”   “你前两天遇到刺杀没和我说,这事发生的第二天我还去书房给你端汤,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呆在一起,你都不和我提一句。”   沈修宴没多在意,随口说的一样,“也不是多大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心里的憋闷随着这句一下点燃,她狠声说:“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生气,我不就和薛知说了会话。”口不择言:“反正你连命都不要,你管我喜欢谁,等你死了…”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沈修宴伸手给人嘴捂上了。   他神色阴沉,“我死了,你想怎么样?你想嫁给他?”沈修宴都快气炸了,他想说出不好的话,但看到柳婉玗盈泪的眼眶又憋回去了。   自己越想越生气,他甚至觉得要控制不住了,咬牙瞪着柳婉玗随后转身走了。   而被留在雅间里的柳婉玗,心里默念着不能哭,不能哭。   许是有效,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又忍回去了。   收拾好情绪,喘了几口气她才出去。   挪到门口,被一个冷着脸的人抓住了手腕,甩了甩手,没挣开,“你不是都走了吗?”她想有气势一些,最好让沈修宴没脸。但莫名的鼻酸,吐出来的字眼跟在泪水里面浸过一样。   暗恨自己不争气,“你别牵我手!”更不争气了,跟在委屈撒娇一样。   沈修宴牵着她手不放,“我乐意牵我妻子。”   “我不乐意让你牵,你松开我。”   “牵一次就是一辈子,松开了可就没机会了。”当然假如你松开我,那我来牵你。   柳婉玗闻言抿嘴吸了吸鼻子,挣扎的手渐渐没力气了。手上没劲儿,连带着眼睛也使不上力气。   温热的手在她脸上擦过,可能是他眼神太专注,柳婉玗一个没忍住,眼泪珠子一个接一个。   手上擦不住,干脆用袖子给她擦。“你这是有个闸吧,越擦越多。”   “都怪你。”   “行吧,怪我。”他刚刚跑出来在下面绕着茶楼转了一圈,回来见马车还没走。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就在茶楼门口等着她出来。   沈修宴承认错误太快,反而让想要长篇大论的柳婉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巴巴的述说:“你就会惹我生气。”   “是啊,最好气出一个胖娃娃。”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沈修宴还能憋住,柳婉玗哭得正上头,被他这么一掺和,又想哭又想笑,直接把人给抢住了。   边给她拍背,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哭了,不哭了。”   咳得涨红了脸,“我没哭了。”   瞧着她都快肿起来的眼睛,昧着良心说:“嗯,没哭。”   “我要回家。”他们现在还在茶楼旁边,虽然没什么人经过,但在外面哭了一场,还是不好意思。   “走吧。”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   虽然已经为这件事吵了一架,就算和好了也不能轻视。   “你以后还瞒不瞒我?”   “不瞒。”怕你气出一个胖娃娃。   “你刚才还好凶,我都不敢说话。。”抓住每一个错误,乘胜追击。   “我听了你和薛知说的话,本来很难受,你后面又说要改嫁,我自然很生气。”   柳婉玗捏紧他的手,“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改嫁了,而且我和薛知说的话你也只听了一半,你断章取义还怪我!”   沈修宴眼神黑沉,对柳婉玗的指认不置可否,“那你又是怎么和薛知坐在一起的。”   原来最开始的原因还没翻篇,柳婉玗叹了口气,“就是在茶楼里碰见了。”   “看清楚了吗?”   “什么?”   “他喜欢你。”沈修宴略微停顿一下,观察柳婉玗的脸色,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才继续说:“我不喜欢他,能不能少和他见面。”   眼帘微垂,嘴角抿起,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而偏偏这种方式还就能拿捏住柳婉玗。   她实话实说:“他还有三天就要回北疆了,估计以后也不怎么能见到。”   沈修宴满意的点了点头。   柳婉玗瞅着自己袖子上的纹路,闷闷的说:“我去和大哥说一声吧。”   “说什么?”话在嘴里溜一圈,明白了,“不用,这些事马上就能解决,东西差不多准好了,就欠一个时机。”   “靖王为人狠毒,你别一不小心把自己折进去。”   见她衣领有些歪了,顺手给她理正了,“我有分寸,你放心。”   轻声呢喃:“你连在外面的事都瞒着我,我怎么才能放心。”   理衣领的手微顿,他抬起眼,“不会了,瞒你一次就让你哭一场,这买卖不划算。”   回府后,瑞文看见柳婉玗红肿的眼睛,一声惊呼差点脱口而出。但沈修宴在旁边,她只好又咽回去。   “夫人,我给你拿鸡蛋给你滚滚。”   沈修宴帮她动的手,指尖落在柳婉玗眼睛周围,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眼睑。柳婉玗没感受到,过会,他又戳了一下。   “你做什么?”   “没什么。”嘴上说的没什么,心里却觉得新奇,为什么她能说哭就哭,说收就收。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男主不想听女主说话,各种狂帅炸的亲上去   我的崽子不想听婉婉说话,老实巴交的捂嘴…你憋说话!   应该会有二更的 第48章   “哎, 你大晚上的跟着我做什么?”裴枫回头问身后跟着的不远不近的人。   “谁跟你了?合着大街上就你一个人能走?”薛知没好气的和他呛声。   “哟,今的谁给你气受了,冲我着撒什么?”   眼看着两位又要吵起来了, 刚回来的冯铮脑阔疼的把两人距离拉开一些。   “两位爷,你俩都是爷行吧,都少说一句行不?还在大街上千万别丢咱将军府的面子。”   还没昏了头,裴枫冷冷的哼了一声, 转过头。冯铮看劝住了一个,就专心对付另一个。   “薛小将军, 我的薛爷诶,你这又是犯什么混, 这两天尽赶着裴少爷折腾,要不是裴少爷心大,你现在都不知道被抽多少回了。”   薛知还在硬声, “我看他那副小白脸的样就不舒坦。”   冯铮重叹了口气, 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裴少爷他不从小就白, 这怎么又碍着您老的眼了。”   裴枫从刚刚就憋着一口气,闻言, 立马转头心灾乐祸的说:“冯哥你前几天不在所以不知道, ”眼神轻渺的瞟了眼薛知,“他这是心上人被抢了,”   “哎哟!”   话音未落,只见薛知嘴里骂了句:去你大爷的, 挣开冯铮拽着的胳膊,飞奔上去就是一脚。   “噗通”一声,清河里多了个人。   “薛爷,你干什么呢!裴少爷不会游泳。”冯铮扒着石柱护栏朝下瞄,嘴里慌乱的大喊大叫。   这条河是大河的支流,水流不急,但掉下去又不是闹着玩的。裴枫扑通着水面,还在河里挣扎。   薛知丢下句“你下去救他。”就想走。然而被冯铮拽住,“救屁,老子又不会游水。”   自从冯铮做上了薛将军的左膀右臂,就改掉了一身兵痞的习惯,这骂人也很少听见。   “爷,你去救。”冯铮拽着人,把薛知扯到护栏旁,就想一脚给他踹下去。对下面仍在苦命挣扎的裴枫大喊:“裴少爷,你等着我这就把薛知给你送下来。”   薛知一脸凶相,不想被踹下去,两手一撑就想自己跳下去。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河里的人,河里飘着一艘画舫,从上面下去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直奔裴枫而去。   冯铮拦住薛知,眯眼想下看,“公主府里的人去救了,我们下去等他。”   薛知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那是公主府的人?”   冯铮眼中情绪波动了一瞬,又平静下来,“我回来路上听人说过安阳公主最近得了一艘画舫,十分的漂亮。”说着又看了眼画舫,“而且上面不是有公主府的标志吗?”   薛知也往下瞄,“哪?我怎么没看到?”   “在右面,刚才它游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冯铮抓住薛知的胳膊,把人扯开,“好了,我们先下去看裴枫,还要多谢安阳公主。”   的确救人更重要,薛知跟着冯铮下桥。   画舫靠岸,一名护卫把裴枫扶上岸。裴枫脸色苍白,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再带上那副清秀的脸,看着是无比的可怜和惹人心疼。   这不裴枫自己还没叫唤冷,冯铮就脱了外衣,给他披上,嘴里叫着:“裴少爷呀,你这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办啊!”   难怪士兵们喜欢叫冯铮为老妈子,薛知被他吵得脑袋疼,“还能把他埋了不成。”   冯铮转头瞪他一眼,让他少说两句。   裴枫下趟水是受了惊,说什么也不继续和薛知到一起,冯铮也害怕他发热,就找了顶轿子送他先回去。   裴枫走了,冯铮便向救人的护卫致谢,“今日多谢两位贵人出手相救。”   “不用。”护卫说完就转身上船,冯铮眼神一亮,大声问:“能否当面向贵人道谢?”   护卫转身说:“不用,我家主人不想受扰。”   “那便拜托给贵人带句多谢。”   等护卫上船不见身影后,冯铮才回去,薛知早等得不耐烦了,“走走走,再不去酒窑门都要关了。”   “你怎么非要今天去?”   薛知瞅着冯铮,一字一顿的说:“我们明早就走。”本想见冯铮舍不得老婆孩子的难过模样顺顺心,结果冯铮只是神色中带了点惊诧。   “不是还有一天吗?怎么提前了?”   薛知加快脚步,声音从前面飘忽的传到冯铮耳朵里,“我想家,怎么不行?”   冯铮在后面撇嘴,半带嘲讽的说:“你是爷,你说行就行。”   薛知想的是第二天就走,谁知道隔天一大早,将军府就被围起来了。薛知软甲在身,手持佩剑被宫里来的太监带着禁军团团围住。   那太监尖着嗓子唱:“薛小将军,请领旨”   薛知剑已出鞘,他皱眉怒声道:“被禁军包围着接旨又是什么规矩。”   太监笑容不变,“小将军这才是说明你与旁人不同。”   太监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说:“小将军,接旨不能拿剑,还要跪下。”   太监对禁军使了个眼神,出来两个士兵,一个夺了薛知的剑,一个把他按着跪下去。   太监这次满意的打开手里的明黄色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麾将军薛知承其父业,为国效力,特准留京数月,以表体恤。”   听完旨义后,薛知:“北狄如今虎视眈眈,还望陛下能放我归疆,以助骠骑将军一臂之力。”   太监敛了笑,尖锐的嗓音带了不满,“小将军你打算抗旨?”   薛知腰背笔直,未出声。   “小将军你若抗旨,皇帝还能看在明惠郡主的份上饶了你,但你背后的士兵呢?”   略微向后瞟一眼,就能看见后面一脸茫然被围着的士兵。他们在边疆都活下来了,绝不能折损在这里。   腰背弯下,“臣接旨。”   “小将军,这才对嘛。”将圣旨递给薛知 ,“对了,皇上体恤小将军劳苦功高,特派了禁军守在将军府附近,保护小将军安全。”   这就是明晃晃的囚禁,薛知上前两步便被旁边的禁军拿刀拦下。   “谁让你们拿刀对着小将军,要是伤着了这大梁功臣可怎么办?”太监挥手让持刀的禁军退开。   “小将军,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您最后以后少出门,要是想要什么就和外面的禁军说。”太监笑呵呵的一弹拂尘,“他们虽然没去过边疆,但你们都是兄弟,谁也不会亏待谁。”   薛知手里的圣旨都快拽成两半,他眼神狠厉,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了面前的人。   太监带着两名禁军走了,留下的禁军自觉的出去把将军府的门堵上了。   薛知眼睛一直盯着府门,身后的士兵拿不定主意过来:“将军我们还会北疆吗?”   “回,怎么不回。”   “那杀了外面的人?”   薛知思忖着,回头问:“冯铮呢?”   几名士兵对视一眼,摇头。“没看见冯大哥”   薛知皱眉,快步走向裴枫的房间。   将门踹开,内里无人。薛知摸了下被子,被窝冰凉看来是在他们起来前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将军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儿子吗?   薛将军:儿子为何物? 第49章   一连几天薛知一行人都被锁在京城里, 而冯铮一真没有回来,连裴枫都没了影子。   还好将军府后院有一个演练场,薛知心中憋闷还能在那里发泄情绪。   与他对战的将士是除了冯铮外, 级别最高的。此时他毫不顾忌,奋力朝薛知攻去,两人你来我往,皆是大汗淋漓。   “小将军还来吗?”一场过后, 将士抹汗大声问。   薛知把长枪扔进架子上,“不来了。”随后走出演武台, 拿起桌上的水壶灌起来。   将士也走过来,抓起自己的水壶, 喝了两口后,心里烦躁随手将手里的皮质水壶摔在地上。   心中难平,将士说:“小将军不如我们逃走吧。”   薛知将水壶用塞子堵住, 斜睨他一眼, “光出京都有三道检查, 更何况是去边疆。我们能逃去哪?”   将士不满, 怒吼:“难不成我们就要龟缩在这?老子连北狄骑军都没怕过,难不成还怕外面几个奶娃娃。”   薛知丢下手里的水壶, 一脸冷意, “那你想怎么办?”   将士张了张嘴又闭上,这里不是他们熟悉的边疆,天子脚下哪容得他们随意放肆。   缓口气,薛知问他:“冯铮还没消息?”   将士也纳闷:“还没有。”   冯铮当天夜里失踪而隔日早上皇帝就派人截住他们。这么巧的时间, 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那裴枫呢?冯铮找了顶轿子说把裴枫送回来,可他上次问了管家,裴枫根本就没有回将军府。   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干什么。   同日皇帝召了几位重臣入宫商议,“薛怀义把朕按在边疆的将领都杀了。”皇帝开口便是个晴天霹雳直把下首的大臣砸得晕头转向。   一老臣大着胆子的问:“那要召骠骑将军回京述罪?”   皇帝恼怒,“怕是他这一回来就带着北疆的十万大军直奔京城!”   大梁已经安逸许久,战乱之事离他们太远,一直困在京城这方安逸地里,这些官员竟都在怕事。   “皇上,臣认为应当已安抚为主。”   “你要朕招安?”   另一大臣见皇帝态度不对,连忙站出来表心意,“皇上,臣以为应当恩威并施,如今云麾将军正在京城中,可以适当施压,逼迫骠骑将军就范。”   当天皇帝派人领了一大帮禁军出宫,在坐的各位谁不是人精,会不知道皇帝已经接管了将军府?如今的云麾将军看着是插翅难逃。这位大臣这样说,也不过是顺着皇帝心意。   皇帝不置可否,但转而问起了一声不吭的姜侍中,“姜爱卿又如何看此事?”   姜侍中起身,“回陛下,臣以为恩威并施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现在谁能确定骠骑将军是想造反。”   “若是其中有所误会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姜侍中的夫人是明惠郡主,而明惠郡主又是薛知的姑母,几位大臣都以为姜侍中会在此时会避嫌,没想他竟然是为薛家开罪。   一时之间,众臣都静默下来,皇帝眼神不清,扫视下首一圈,不瘟不火的说:“姜爱卿说得有理,那爱卿觉得这薛家该如何处理?”   “回陛下,臣以为骠骑将军手中并无兵符,就算起兵反抗也不过是一击必散的乌合之众。那皇上为何不趁此机会收回北疆兵符?”   北疆军原本是握在靖王手里,但薛家杀了靖王的人,那兵符是不是可以趁此夺回来。皇帝思忖片刻,问:“若是招安,薛怀义能答应?”   “陛下,骠骑将军的儿子不还在京城吗。”   ……   京城东郊的一所民居中,裴枫头痛脑胀的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发软扶着墙挪到桌子边,一手撑桌,一手倒茶。   等喝了点水感觉好一些了,这才有机会观察所处的环境,很明显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记得昨天是被冯铮塞进了一个轿子,然后就没意识了。这是抬轿子的车夫直接把他抬回自己家了?   等手脚恢复了点力气,他站起来把房门打开,“冯哥?”   出人意料院子里站着的人居然是冯铮,那为什么冯铮不送他回将军府,把他丢这干嘛?难不成是薛知那混球又在犯浑了?   冯铮一如既往的露出憨厚的笑,对他们身处的地方态度很平常,一点疑惑都没有,反而问裴枫:“裴少爷你饿不?我给你拿吃的。”   “饿是有点饿,不过我们怎么在这?”   “吃完饭了再说。”冯铮精力十足去了厨房端了一桌子的菜。   饭间,裴枫还没忘记问题,含糊不清:“这是哪?薛知呢?”   冯铮端盘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裴枫看出不对劲,放下手里的碗筷等着冯铮解释。   “我们还在京城。”   裴枫又问一遍:“薛知呢?”   “他还在将军府。”   “那为什么我在这?薛知不让我住将军府了?”   冯铮:“不是,将军府出了点情况,我就带你出来了。”   “什么情况?”裴枫心里有一个猜想,“难不成是薛知纵火烧了将军府?”在他看来,薛知发起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没见昨天还把他踹下河了。   想到此处他又恼怒:“这混球,昨天居然还敢踹我,等他过来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小将军过不来了。”   裴枫不喜他说话时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冯铮咬牙,还是决定说实话,“将军府被皇帝派人围住了。”   裴枫蹙眉,“他凭什么围将军府?”   叹口气,冯铮将一切托盘而出,“薛将军在边疆杀了皇帝的人。”不等裴枫疑惑发问,冯铮继续说:“将军想要起兵,就不得不这样做。”   裴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吼出一嗓子:“你说什么!”直把桌上的碗筷都吓掉了。   冯铮怕裴枫坏事,急急解释:“将军也是迫不得已,他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裴枫吞下口水,抓着冯铮的胳膊问:“那薛知呢,起兵可是要诛九族的,他不会已经死了吧。”虽然薛知是个不知好歹的混球,但总归还是自己的弟弟,为了义父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薛知去送死。   “皇帝现在只知道他的人死了,还不清楚将军打算起兵,小将军暂时没事。”   裴枫没忽略冯铮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暂时没事,义父都杀人了,皇帝能不清楚!”推搡着冯铮,“你守着我这干嘛?走,我们去救薛知出来。”   嘴上骂骂咧咧,“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一件顺心事。”   裴枫站起来的动作太猛,以至于还有点头晕,他扶住门框晃了晃头,回头见冯铮还杵着没动。   “走啊,你站这干嘛?”   冯铮表情也不大好,他对着裴枫沉声说:“我们不能去救他。”   “为什么?”裴枫皱眉,灵光一闪,结合冯铮前后的态度,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舔了下嘴唇,不太确定的问:“不会是我才是义父的亲儿子,薛知是抱养的吧。” 第50章   为什么冯铮不去救薛知, 而跑来守着他,这思来想去只能用他才是亲生的来解释。   但冯铮的表情过于精彩,让裴枫又有点怀疑。   “薛知是将军的亲儿子。”冯铮神情不可描述。   大约是面子挂不住, 裴枫虚张声势:“那还不快去救他,要是皇帝一个兴起把人压进天牢了怎么办?”   “朝中有人会给他说话,皇帝不清楚将军的动向前,也不敢做这么绝。”   即使心里着急但也知道冯铮绝不会不顾薛知的性命, “义父好端端的起兵做什么?”   “如果将军在的话,这话应该是他对你说, ”冯铮透过裴枫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裴枫愣了下然后摇头, 自他有记忆开始,与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义父,后来多了一个薛知。   “你父亲当年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官员。”   “前半生坦坷了一些, 后来得先帝重用, 一步登天。”   “但即使在风头最盛的时候, 他也是谨小慎微, 一直都是在为大梁效忠。”   话语亢奋起来,“但是先帝却在弥留之际, 派人杀了你父亲!”   “甚至还对外称裴先生是追随先帝而去。孩子, 你父亲他是尸骨无存啊。”冯铮上前,抓住裴枫的肩膀,一个铁汉子竟是眼中含泪。   而裴枫还有些愣怔,从没有人和他提起过父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被义父同情然后就收留了。   他试探着问:“我父亲是裴弦?我是裴弦的儿子?”拥有如此传奇般的人生,又是前朝之人,那不只有西山枫林遇得先皇的裴弦吗。   看着冯铮朝他点头后,他悲恸的问:“先皇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新帝年幼尚无基础,他自然是怕裴先生夺权篡位,”冯铮是厉声中带着讽意,“可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先斗起来了。”   “裴少爷,将军早已忍他们多年,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裴枫深吸两口气后,还有点迷糊,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成了名门之后。消息太过震惊,他撑着额头想要再想一会。   可冯铮那张嘴住不上,“裴少爷,早年裴先生曾救过我一命,随后我是一直跟着裴先生讨生活。”   “当年我没能救下先生,如今是绝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裴少爷你一定要给裴先生报仇啊。”   冯铮的粗嗓门一唱一和的,直把裴枫本来还挺悲伤的心情搅了个稀巴烂,“冯哥你先别说了,让我缓缓。”   他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头,冯铮就蹲在他旁边守着。“冯大哥,我们去将军府救薛知吧。”   哪知冯铮猛得站起,怒目圆睁,“裴少爷,现在可是给裴先生报仇的最好时间,还是说不想给你父亲报仇了!”   裴枫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想报仇,可是薛知还在将军府里。”   冯铮几乎是怒吼:“他是诱饵,只有他在将军府里皇帝才会以为能掌握住将军。”   裴枫被冯铮瞪的愣怔,嘴里秃噜出一句:“所以薛知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对吧。”   冯铮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把裴枫安到自己身边管教,现在把人养成了什么傻样。   冯铮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说:“裴少爷,你到底明不明白裴先生是您的父亲。”他现在恨不得把裴枫的脑袋瓜拧开。   “我明白,我小时候还背过他写的文章。”裴枫急了嘴上就把不住门。   冯铮听了这话,差点被气得撅过去。他掐着自己的虎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裴枫,你一定要为裴先生报仇,你可是他唯一的血脉。”   “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也没办法接触到皇帝。”   “将军起兵便是在助你。”   “义父是我父亲的故人?”   冯铮喘了口气,“将军是裴先生的师兄,他们一同拜在归元先生门下。”   “将军习武,先生便从文,我也是在那时得到先生的帮助。”   冯铮疲惫极了,拍了拍裴枫的右肩,“你再好好想想,将军起兵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见他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薛知不会出事,等将军起兵之日,他就能出来。”   裴枫从没料想过自己生活有一天能变得如此跌宕起伏,他不过是个有点小钱的闲散公子,竟然能和裴弦那种大文豪扯上关系。   他把自己闷在屋里,伤心欲绝还说不上,但的确也在为这个难受。   冯铮给他端饭的时候,有告诉他,他的名字是裴先生在世的时候就想好的。   裴枫,父亲这是在感谢皇恩浩荡?   当时他很气愤,甚至砸了碗。也想通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义父在京城,而要把他放在南方。比如为什么他长大了点,出门就要带帷帽。   ……   柳婉玗从床上爬起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沈修宴刚要入睡的时候,外面来了个小厮与他说了两句话,他便回来穿衣服。   沈修宴边穿外衣边和她说:“最近要有大变动,石凡的东西也该送上去了。”   时候来得太突然,柳婉玗有些不安,她拽住沈修宴拿起的腰带,“明天再去不行吗,非要大晚上的过去?”   “多拖一晚,便多一份危险。”安慰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柳婉玗手松开了,温声细语:“那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你先睡吧。”   穿戴好后,他便匆匆出了门。他坐着中书府的马车离开,过会儿中书府后门被一小厮推开,他先是探头探脑的缩了一会,而后也是步伐匆匆的跑走了。   中书省的马车并没有到宫门,车夫死在乱箭之中,沈修宴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光心窝里就插了三根箭羽。   “沈大人这么晚准备去哪?”石凡不同平常笑意挂在脸上,他此时一身黑衣隐在黑夜里,正要趁其不备撕下他一块皮肉下来。   被一众黑衣人持刀围着的沈修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石大人说笑,不过是出来转转,怎还劳驾大人这样的派场。”   石凡皮笑肉不笑,“像你这样能两头落好的自然是请的动的。”   “沈大人还真是不出我意料,这么着急是要送什么东西进宫?”石凡眼神瞟向他身后的马车,属下懂了,立马上马车搜东西。   “沈大人不介意我来看看吧。”   沈修宴神色不变,像开玩笑一样,“我当然介意了。”   石凡笃定车上有东西,不会和他客气。等属下把一封奏折递给他后,石凡随意的打开翻了翻,而后捏紧了奏折,这任意一条都能让他万劫不复,沈修宴这是想把整个靖王府连根拔起。   即是心惊胆战又是庆幸万分。   石凡神情阴狠:“本以为你是真心投诚,既然你这背后还留一手,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沈大人。”   从始至终,沈修宴都表现的过分稳重,与石凡平日里见的模样差别很大,他轻笑一声,“你不会真觉得,我只有这一手吧。”   “我能拿到那些老臣的罪证,逼你们用我,难不成我还会露着破绽等你来抓我?”   他嗤笑,“我会解决不了你?”   他处于劣势却像主导者一样,慢悠悠的说着:“石凡你可真蠢。”   话落当即巷口燃起火光。   半晌,沈修宴衣衫整洁的出来,瞧着天色,随后对后面的皇帝亲卫说:“直接去靖王府吧。”   亲卫问:“可靖王手里还养着一批人。”   “所以你要等着他召集好人马,然后再决一死战?”   亲卫反应过来,带着大批人马跟着沈修宴去了靖王府。   出人意料的是,靖王府里除了一群不重要的姬妾和一帮下人外竟然没有半个主子。   这事办的不好,在皇帝那里一定要脱层皮。亲卫惊慌失措的看向沈修宴。   “封城,搜,如有相似者直接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现在的时间早就关了城门,靖王带着这么多人是一定逃不出京城的。   亲卫挨家挨户的搜查,沈修宴没跟着了,他先回了府里。   “大人”书房门外有人敲门。   “看清楚了?”   “嗯,靖王去了西市的福来客栈。”小厮用手比划着,“大人我们要不要先去。”   沈修宴勾笑,“既然有人帮我们动手,为什么还要脏自己的手。”   “也不用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让他们自己去找。”   “是。”   等小厮离开有一会后,沈修宴才从书房里出去,又沐浴一遍,把身上的血腥味洗掉。   内室里烛灯已经灭了,本以为柳婉玗已经睡着了,他抹黑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案几,弄出了点声响,床上的人边一骨碌的爬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下午睡多了,你怎么样?”   沈修宴摸上床,“我能有什么事,好了快睡,这不回来了吗。”   柳婉玗滚着挤进沈修宴的怀里,他顺势把人搂着躺下了,过会柳婉玗抬起头问:“你刚才又去沐浴了?”   “嗯,在外面走了一圈,灰挺大的就去重新洗了一下。”   柳婉玗心里惴惴不安,“你是不是受伤了?”边说边摸上他身体。   沈修宴憋着一口气问她:“你是不是不想睡觉了?”   柳婉玗悻悻的收回手,安分了。 第51章   一夜起来, 整个京城的天都变了,原风采照人的户部侍郎被压进了天牢,而靖王府被连夜抄了家。   满城风雨, 街角的告示都不知道贴了多少。   今日上朝的时候,皇帝终于能顺着心意清理靖王手下的余戮,该贬的贬,该杀的杀。   而后龙心大悦特意嘉奖了沈修宴, 赐口谕,将沈修宴提拔为中书侍郎, 连升两品,可谓风光无限。   下朝时, 柳朝赋把他叫住,“帮我和婉玗带句话,让她最近小心点。”   “你府里的护卫也该换换, 我那里有几个得力的, 等会你派人领了, 送去婉玗那。”   沈修宴没反驳, 很给面子的与大舅子道谢。   柳朝赋走了两步后,停下斜睨:“你最近也小心点, 靖王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我知道。”   树倒猕猴散, 昔日光鲜亮丽的靖王府不过一夜门前的石狮都落了一层灰。沈修宴带着昨晚的亲卫又来到这靖王府。   这次重点搜查的是罪证,藏在书房里的奏折书信一本没落下全被清出来了。   但也都是些不轻不重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靖王手里养的兵马。   “大人,有人在西市发现靖王的行踪。”   “走, 去搜。”他放下手里的信纸。   西市有很多商贩,人流大且密集,把落脚点定在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一家民宅被包围住,不少百姓跑出来看热闹,“大人到了,就是这家。”   “敲门了?”   “敲了,不过里面的人没应。”   沈修宴扫视一圈问:“确定里面有人?”   “我们的人看着他进去后就把这片守住的,绝对没有人出去。”   骤然人群里传出惊呼声,只见这二进的宅院上空突然冒出浓烟,不一会就见火苗自屋顶燃起。   亲卫没想到里面的人会纵火,一时没了主心骨,“大人这该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人吗?”   沈修宴:“火烧这么大,进去不就是送死吗。”   “控制住火势别让他烧到周围就行。”冷淡的丢下这一句,沈修宴转身走了。   里面的人绝不是靖王,为皇位斗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把火烧了自己。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该昨夜去客栈把人抓起来。   沈修宴心中不豫,没去中书省,直接回府了。   柳婉玗正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逗猫,馒头见顺毛的手停下来了,滚着身体喵喵的直叫。   馒头叫急了她就摸两下,抬头时见沈修宴回来了,把猫放下,她问:“怎么现在回来了?”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柳婉玗打趣:“刚升职就早退,这怕不太好吧。”   沈修宴挑眉问:“你知道了?”   “应该是在你们刚下朝的时候,阳生回来报的信了。”   “他脚步倒快,我以为这事还要我回来说。”   柳婉玗笑他:“你今天早退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不只,还有一件事。”   或许是沈修宴眼神太认真,柳婉玗直觉不妙,“什么?”   不错过她脸上露出的一丝一毫情绪,“薛家可能要起兵了。”   “可…薛知不还在京城里吗?”   见她只是惊讶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神色,沈修宴满意了点,淡声说:“应该是准备里应外合。”   柳婉玗惊骇,“你怎么知道的?”   “薛知手下好像有个叫冯铮的人,他和我联系过。”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黑薛知一把,“他可能还蠢到以为冯铮是他的人,其实早就是被他爹安排好了的。”   柳婉玗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那我们要逃吗?”   沈修宴失笑,问她:“你就这么不想待在京城?”   柳婉玗理直气壮的说:“都要打仗了,还留在这干嘛。”说到一半,她猜疑道:“你不会是想留在这做薛家的开国大臣吧。”   沈修宴啧了一声,老实说:“不想。”薛知和他关系又不好,谁会去管他。   幽幽的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说:“可我这刚升职,还没拿过三品的俸禄。”   “这事不大,我还是有点钱的。”柳婉玗已经开始操心搬去什么地方,“要不先去兄嫂家然后再看看?”   沈修宴遗憾的说:“可惜了,我兄长带着嫂嫂去信州了。”   “信州?”觉得这个地方最近好像有人和她提起过。   沈修宴没发现她表情不对,“不过房子还空着,可以先去借住几天,然后再挑个地方买宅院。”   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地方,她暂时放下这事,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辞官?”   “等两天就去,然后我们就走。”   “希望薛将军不要这么快起兵,不然皇帝肯定不会放你走。”   安慰着说:“消息传到边疆还要点时间,来得及。”   柳婉玗思忖着,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我今天听人说将军府被围了。”   沈修宴原本闲适的心情变了,几乎是在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你关心他?”   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有点,”顾不上沈修宴越来越冷的眼神,她把话说完:“毕竟以前我和他关系挺好,他也算的上我家的亲戚,要是他出什么事也挺对不起薛将军的。”   沈修宴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不想听她说那个碍眼的人,故而冷声说:“骠骑将军总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死在这。”复而又说:“你别提他。”   听他这样说,柳婉玗放下心来,转而问:“那我去库房收拾东西?”既然要走了,当然要提前把行李收拾好。   “我陪你。”   柳婉玗看他动作自然的把库房账本拿出来勾画,笑说:“我还以为自上次连着几个晚上打账本后都不会碰这个了。”   沈修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挺惆怅的说:“还不都是为了生活。”   搬东西这些用不上柳婉玗,沈修宴拿了账本,她自己就没事干了。   搬了个矮凳挨着沈修宴坐下,沈修宴看账本,她摸沈修宴的头发。   先是动作轻快的摸着他落下来的头发,沈修宴没理她,她胆子就大起来了。   她把沈修宴的头发摸着摸着就给绕到椅背上,把发梢从椅背镂空的地方穿进去。   “你最好松开,毕竟你头发比我还长。”沈修宴姿态端正的坐着,神色冷淡,时不时拿毛笔誉抄一二。   柳婉玗撇了撇嘴还是把头发解开了,实在无聊,干脆枕在他臂弯处看他抄的东西。   “这个铜镜不要带了,估计路上就给颠坏了。”   “像这样的饰品还是换成银子吧,东西太多赶路都不方便。”   沈修宴艰难的移动手臂勾画,柳婉玗乐呵呵的在旁边指手画脚。   瞧着能带的东西越来越少,他问:“你全换了银子,到江南了再重新置办?”   “对啊。”   “那人你准备带多少?”   “瑞文瑞清还有你身边的阳生,就这三个吧。”   听她说完仆人,沈修宴才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大哥今天下午会送几个身手好的过来,到时候离京的时候一起带着?”   沈修宴笔不停,“你离开前还要和太傅他们说一声吧。”   “当然了。”忽然间她就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我们成亲还没有半年吧。”   “四个月多五天。”   “真快啊,突然我就要跟你回老家了。”   沈修宴停下笔,似笑非笑,“什么叫跟我回老家,你想想你都和我提多少次要离开京城了。”   “那我也只是提提,你现在都主动收拾起行李了。”   ……   “王爷,你醒了?”华衣妇人坐在凳子上,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床上的人睁开眼了她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屋里陈设简单,但遮不住妇人身的贵气。“王爷,要喝水吗?”   靖王自床上坐起来,四肢还在发软,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冲上来,盛怒的脾气挡都挡不住,额头青筋凸起,他厉声吼道:“沈修宴竟敢在背后玩阴的,我定要杀了他。”   妇人丝毫未受影响,等靖王缓过气来,她悠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好似并不是在逃亡中一样。“王爷先喝口水吧。”   靖王看着王妃手里粗糙的茶杯,皱眉问:“这是哪?”   “我近两年买的一处院子,”见靖王眉头不展,她笑着解释说:“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靖王暂时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茶杯吞下里面的水,喝完后他不耐的问:“这是什么水?怎么是苦的?”靖王皱眉看着又要发火了。   “我问人要的毒药。”王妃观察着靖王的脸色,“应该是挺好用的。”   靖王闻言心中如敲鼓,有些色厉内荏:“你加了什么?”   王妃神情淡淡的说:“应该是叫老鼠药吧。”看他骤然灰败的脸色和不敢置信的神色,王妃心里终于多了点快意,“其实我本来是在你吃食里加了寒食散,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你除了脾气差点也没其他的变化,反正你这次早晚都要死的,不如死在我手上。”   把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王妃声音轻快:“这药还是我拿一根珠钗换来的呢。”   赢着靖王暴怒的眼神,王妃安然坐在床边,“我早就想杀了你,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药性已经上来了,靖王在一口口向外哇血,他愤怒的盯着王妃,手指一抽一抽的,还想去掐她。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能杀我?”   王妃叹口气,“要不是你上次和徐月卿缠上了,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怀疑那件事。”   靖王猛地哇出一大口血,了无生机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在床上,原本愤怒的神情里多了慌乱。 第52章   “当年要不是你, 我一定比现在过得自在。”   “我是镇南王的嫡女,怎么就被你这个蠢货毁了一辈子。”   “我定亲当年的那件丑闻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不过你一定没想到我到现在还不甘心。”   “可你现在都快死了, 我再在意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声音轻快,没有半点伤心,“像你这种人死了也一定会下地狱吧。”   她端庄的坐着,语气轻飘飘的, “不然我一定亲自把你千刀万剐。”   靖王的尸体是在宫门口被发现的,那时正值上朝, 车夫没看清路,架着马车从尸体上面压过。   等觉出不对劲向下看时, 尸体已经滚进马车下面。   生来便高人一等的龙血凤髓,死了竟比常人更惨,尸体被车夫拽出来, 官员当即认出这是畏罪潜逃的靖王。   金銮殿上的皇帝此时还有些恍惚, 与他争了这么些年的靖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下首的朝臣禁言肃立。皇帝首先打破这怪异的寂静, “关于罪臣靖王的处置众位爱卿怎么看?”   殿内骚动几瞬, 瞧准机会的太傅先站出来,“回陛下, 臣以为靖王虽为皇家血脉但所犯罪责过多, 不如告知先皇将其从玉碟从除名,以庶民身份安葬。”   当殿的朝官纷纷投来眼光,这老匹夫真会占机会,上头两位斗得厉害时, 不见你出来说一句话,如今这大势已定,你站出来表决心。   皇帝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转而挑了另一位朝臣,“姜爱卿你意如何?”   姜侍中闻声站出来,“回陛下,臣以为太傅所言极是,不过臣还有一问靖王一支的宗亲应当如何?”   “靖王妃乃是镇南王的嫡女,皇上若要处置靖王还应顾忌王妃一二。”   北疆薛家不稳,皇帝必要多依赖镇南王。   朝臣为如何巧妙的避开镇南王一系议论纷纷,众人对靖王为何突然死在宫门口这事闭口不谈。   下朝时此事暂定下来,靖王仍是先皇之子但其下葬规格与庶民一般。如此既保全了镇南王的面子,又解了皇帝的心头之恨。   百姓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像王爷这种大人物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而现在皇家出了个这么大的丑闻,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立马就成了百姓的饭后谈资。   谁要是说自己还不知道,马上会被好心的茶客围起来,从靖王出生开始普及。   ……   信州这地方偏僻又多山,但走商路过的人也不少。   “徐施主我们暂且歇一歇吧。”一个背着竹筐的尼姑,望着街对面的茶铺问。   “好。”她身旁的女子一身素衣,手提竹篮。   “麻烦上两碗茶水。”   茶铺小伙把动作利落的盛了两碗,“好嘞,两位先坐。”   徐月卿看了眼油腻的凳子,微皱眉从竹篮里掏出一条布巾,铺在凳子上才坐下去。一旁早已坐下的尼姑早已见怪不怪。   这位徐施主是大地方来的,平日做事很是讲究,她们庵里原先都看不惯,不过人家有钱,几番打点下来,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多了。   茶铺里又进来几个大汉,瞧打扮应该是走商的人,他们一进来便要了几壶茶水。信州民风淳朴,有外乡人来了都很热情,小伙上茶时边与几人聊开了。   “几位客官是从哪里来的?”   大汉们也很爽快,吞了两口茶水便说:“我们几个是从北边来的,来这边收药材。”   “哎呀,我有个亲戚就是干这行的,这几天他刚好陪妻子回娘家,几位大哥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各位指个路子。”   “哈哈那敢情好,我们初来乍到也是要个引路人。”大汉抹了下眼下的汗水,问:“你那兄弟干这行主要是跑哪一圈?”   小伙看这会也没人干脆也坐下来,“我兄弟前几年跑京城那边,现在主要是在岭南这边。”   “京城?最近京城可不安宁。”   小伙追问:“怎么了?”   “你们这远,官府的消息估计还没到,京城里的靖王死了。”   “去的不明不白,听说啊还死在宫门口。”   小伙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那皇帝不就要纠责?”   大汉压低嗓子说:“害,皇帝和这位王爷关系可差了,现在不少人都在传是皇帝杀的靖王。”   再交流时声音便小了很多,与他们隔了两张桌子的徐月卿只听到了这。   她手指微抖,茶水晃了一些出来,靖王死了,那她也可以回去了吧。有些激动的舔了下嘴唇,她眨了眨眼问身旁的尼姑:“我想等会再去买些棉布。”   尼姑有些不满说:“每日回去的时间都是规定好的,我们庵里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而且上前天庵里不才发了过冬棉衣吗?”   “我屋子潮湿,棉衣放着都长霉了,我想再买点厚实的,给大家都送点去。”微停顿一下,“而且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前面那家的木簪,等会一并买了吧。”   尼姑一改刚才的不满,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怎会,大家平日对我也很好。”   几件棉衣的钱她还是看不上眼的,等尼姑挑布料时,她借口说去对面药房里抓掉药从布铺里出来了。   正巧茶铺小伙的妻子过来帮忙,小伙引着那几个大汉往巷子里走。徐月卿来不及思考赶紧跟上,可惜前面的人没在谈论京城的消息。   正在徐月卿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小伙把一家宅院的门敲开了,里面出来的人有点眼熟。   她怕被发现并没敢走进,但走出来的男子给她的感觉还有点熟悉,像是她见过一样。   听那群人开始攀谈药材后,徐月卿就离开了,尼姑正站在布铺门口神情慌乱,看见徐月卿安然走过来后,才松了口气。   “你去哪了?药童说你没去过药房。”   “准备去的,但忘记一味药了,我就在周围转了一圈。”   “你没事别乱走,最近城里来了一群歹人,官府到今天还没抓到人呢。”发酸的瞄了眼徐月卿的脸,“你长得好看,小心被害了。”   徐月卿柔声说:“多谢关心,我会小心的。”   尼姑微红了脸,咳了一声,“那个料子我挑好了,你去看一眼吧。”   徐月卿这次回去了,有些心绪不宁,庵里规矩多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做起事来难免会力所难及。   所以等再一次出庵采买的时候,徐月卿主动去了。因为她是在这静修,给庵里捐了许多香火钱,所以她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时,主持都会尽量满足她。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又见到那个眼熟的男子。   庵建在山坡上,旁边是一大片山林,虽然环境幽静但虫蚁很多。徐月卿是和她的婢女一起出来的,不过半路上有个竹篮坏了,婢女就回去换篮子,留徐月卿一个人在山道上等着。   她在路边找了个石墩坐下休息,弯腰给自己捶了捶腿,向后瞥时无意发现挨着石墩的草丛在动,这也没风啊。   心中疑惑,她向那边移了点,用脚拨开草丛,是一条正在爬行的通绿的蛇。   心中大骇,立马将脚收了回来,而蛇头已经向她转过来,红色的芯子一吐一吐的。   徐月卿浑身僵硬还没向后退两步,一块石头就突然砸下来,还在动作蛇瞬间被压住,鲜红的血从石头下渗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一对夫妻站在高地,而其中的男子正在拍手上的灰尘。是她那天见到的男子。   “我没事,还要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男子没说话,仍是那位温柔的妇人说:“这山林里蛇虫很多,你一个姑娘来这要小心点,走山路就行千万别走草从。”   徐月卿的眼神总会去向旁边的男子瞟去,给人的感觉真的好熟悉。“我记住了,多谢二位。”   “不谢,那姑娘我们就先走了。”   徐月卿收回打量的视线,行一礼回:“好,二位小心。”   “沈郎,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沈?抓住一闪而过的想法,“等一下,”迎着两人疑惑的眼光,她问:“请问二位可是江南人士?”   “我是京城来的,因为家里有老人是江南人,而我听你的口音很亲切,就想问一下。”   妇人笑了下,“我们的确是江南来的。”   徐月卿心里有了猜想,“冒犯了,我记得京城里有位沈大人与这位很像。”她直觉弄清这个一定有用。   妇人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喜的问:“那位大人可是今年的状元?”身旁的男子闻言也看向她。   “正是。”   妇人欣喜的对其夫君说:“沈郎,应该是修宴。”   “你们是那位大人的家人?”   “嗯,我们是他兄嫂。”妇人很是高兴,还想继续往下说时,她夫君却拉住了她,“不是说还要去东边看看吗?再说下去可没时间了。”   妇人有些歉意的朝徐月卿点了点头,“姑娘有机会再聊。”   说完,男子就拉着她往林子里走了。   “怎么了?沈郎。”   “她心思不善。”   “嗯?不会吧,就是个小姑娘啊。”   “你见过哪个小姑娘敢和陌生人说自己不是当地人?” 第53章   妇人有些紧张, “对啊,她一个姑娘家的跑这深山老林来做什么?”   “可能是静修的人,”男子安慰她, “没事,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妇人马上就带上警惕心了,“还是要防一防的。”   站在原地的徐月卿没等很久,她的婢女就回来了, “小姐,我们走吧。”   “嗯。”她收回目光。   这一趟要买的东西并不多, 早办完事了,她就找了个借口在昨天的宅院附近转了转。   宅院的主人还没回来, 府门紧闭,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 就走了, 路过熟悉的茶铺时她多瞧了眼。   昨天那几个大汉又坐在茶铺里, 他们换了这边的衣裳, 不过人高马大的身材把衣服撑得鼓囊囊的,就像揣了东西一样。   大汉们正与茶铺小伙谈得兴起, 徐月卿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眼神不经意的瞟过去。   为首的大汉很敏锐的发现了她,鹰眼锋利的朝她刺过来,徐月卿立马偏过头,快步走过茶铺。   ……   只从升官后, 沈修宴变得越发懒散,整日找机会翘班。柳婉玗今天回太傅府一趟,他都想方设法的跟过来。   她和母亲聊了几句就说想和沈修宴去江南,姜氏当时便愣住了,连问她几句有没有想清楚。   她最后走的时候,姜氏又给她拿了一木盒子的银票,连推带塞的给送上马车。   沈修宴见她有些感伤,为了转移注意力说:“岳母好像不喜我了。”太傅夫人在他走的时候瞪了他好几眼。   “可不嘛,她就我一个姑娘,结果让你拐去江南了,她能高兴?”有些烦躁的纠着手里的帕子,不确定的问:“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沈修宴扬眉问她:“什么意思?”发现她一脸纠结样,沈修宴牵住她的手,把揉得皱巴巴的帕子拯救出来,“太傅有抱负,他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况且不论上面的位置是谁来坐,都不会去为难太傅府的。”   如若薛家败了,大梁也是大伤元气,身为从没有站过队的皇帝老师,不会受太大牵连。   如果薛家胜了,凭着与薛家的那点亲戚关系,也能平安度日。   她被安慰的想开了点,“嗯,可能是要离开了还又不舍了。”   “那要不…不走了?”   柳婉玗摇头,“想出去看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动了下小手指挠他手心,“你要是还想做官,我们就留下。”   “当官哪有跟着你自在,”沈修宴轻笑,“当时科考是也是随大流,我也没什么大志向。”谁知道竟然捡了个小妻子。   “而且你不是说你有钱吗,正好,我跟着你也不用辛苦了。”   柳婉玗冷哼一声,“想让我养你?”   没想到沈修宴竟然恬不知耻的点头,“是啊。”   她眼睛一转,在沈修宴会白净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有点胆寒但还是坚定的伸出手,两根白嫩嫩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养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先让我先尝点甜头吧。”   沈修宴朝她一笑,随后低下头。柳婉玗感受到手指上的濡湿感时,一惊想把手收回来,但他叼着手指,牙齿不轻不重的研磨着指腹上的软肉。   难怪都说十指连心,手指上的麻麻痒痒的感觉传至全身,而她眼神不可控制的黏在沈修宴脸上。   他唇色被浸得艳红,眉目是浓墨重彩,眼神虽不轻佻但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人,柳婉玗受不住了。   她抖着手用手帕擦着指腹,沈修宴的气息往这挨近点,她就往后退,活像刚刚被欺负的是她。   沈修宴见她躲,干脆不往那边坐了,笑吟吟的问:“怎么样?”   柳婉玗把抖动的手指收进袖子里,含糊其辞:“也就那样。”   沈修宴故意低哑着嗓音问:“是…还不够有甜头?”   想到他刚才的神态,柳婉玗先红了脸,她眼神闪躲,虚张声势的说:“也就一般。”   “一般啊,”温热的气息缠过来,“那你养吗?”   生怕他再作妖,柳婉玗赶紧说:“养,怎么不养。”耳边是他的轻笑,“以后还想要甜头,可以和我直说。”   不提还好,一提她又回想到刚才的触感。沈修宴瞥见她手指又抖了起来,压抑着笑起来。   马车行到半路,柳婉玗下车了,没办法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忍了。行至街角,沈修宴看见一个买糖葫芦的,突发奇想又跑去买。   柳婉玗在对面百无聊赖的随意看着周围,倒还让她看见了半个熟人。   为什么说半个呢,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照例带着帷帽的裴枫从她旁边经过,挺好奇的多瞧了几眼。   这人好像是有心事,竟然没发现她在偷看。裴枫这是在这住下后,第一次出门。倒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家里没菜了,冯铮又离开了,他要是再不买点吃食,还没报仇就能把自己饿死。   提着一大油包的东西,裴枫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进屋后发现,院子里坐了个人。   冯铮正在磨刀,看他提着东西回来,心情很好的问:“裴少爷,买的什么?”   “肉包子。”   冯铮的好心情悄默默的减少了四分之一,问:“就光买的肉包子?”   裴枫没看他,兀自坐下来,打开油纸,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只有肉包子。   冯铮看他傻乎乎的模样,叹口气,算了,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母鸡自己给自己拔毛下锅。   “我去杀鸡,今天吃好点我们晚上有大事。”冯铮意有所指,双眼有神的等着裴枫问自己什么事。   而裴枫总是在挑战他极限,“哦,那你别到前院杀,味难闻,我还要吃饭。”   好心情持续减少,冯铮木着脸问:“我说吃好点,你就吃这?”   裴枫比他还木,“我吃猪肉和面,你吃鸡肉和饭,我们有什么区别?”   冯铮的杀鸡刀在石桌上前后刮了两下,但他忍住了,耐下性子和他解释,“将军明天就起兵。”   如此,裴枫脸上才有点神采,“那薛知呢?”   妈的,平时也没见你们兄弟情深,耐不住了,刀背敲着石桌,“救!今天晚上救。”   裴枫这才动了下脑子,“可我们就两个人,我功夫也不是很好。”   “不止我们两个,行了,你还是去啃包子吧。”冯铮撂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从背影来看很有点愤愤。   裴枫没在意咬着包子皮,眼神却越来越亮,突然他朝厨房大吼:“冯哥,我也想吃鸡。”   冯铮正烫着鸡毛,被吓了一跳,滚烫的热水差点浇到自己手上,磨了会牙,朝外吼:“知道了,臭小子。”   他看裴枫行尸走肉般的过了好几天,也不是没担心,但这就是事实。他想裴枫能亲手为他父亲报仇。   这也是将军想要的。   早点把薛知救出来,果然能让裴枫放松点。   沈修宴拿着糖葫芦过来,递给她一串,“看什么呢?”   “没什么。”看他手里捏了两根,疑惑的问:“买两根干什么?”沈修宴从不会在外面暴露他喜欢甜食,另外一根绝不是他给自己买的。   “给猫带一根。”   “馒头不吃甜食。”先是一本正经的回他,复而想到面前人的癖好,“沈大人吃甜食,还是给那位沈大人吧。”   在说话方面,沈修宴从不肯轻易认输,“不用了,沈大人自己就很甜。”   “不是刚尝了甜头吗?”厚脸皮的指着手里的糖葫芦,“哪个甜?”   哦,我的天,沈大人真是难为你了,和一串葫芦比。   柳婉玗忽视一旁买糖葫芦的老爷爷,强笑说:“它酸,你甜。”   心满意足的沈修宴一手拿着给猫带的糖葫芦,一手牵着吃糖葫芦的夫人。   不过馒头没给他面子,它抖着小胡子,嗅了下甩甩尾巴,灵巧的跑走了。   沈大人仍旧笑吟吟的:“果然是酸的。”   入夜后,他们洗漱了很快就睡了。   等到三更,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时,冯铮他们行动了,但裴枫没能去救人,他在蹲墙头。   他手脚功夫不好不是说说的,冯铮觉得他会拖后腿,就让他占着高处放风。   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有身影在将军府周围动作。   冯铮利落的放倒一个禁卫,极快的借力翻墙跳进府里。没走两步碰见薛知了,一段时间不见,薛知廋了一圈。他还穿着中衣,应该是听见响声后匆匆拿了武器跑出来的。   不如往日一样亲切,薛知与他隔的不远不近,审视的看着他。   多等一刻就是多担一份危险,冯铮上前急忙说:“小将军快召集人马,我们走!”   薛知没动:“去哪?”他换了一种说法,“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他自然能想出不对劲。   “先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一柱香时间后,从将军府出来一队人马,不远处的裴枫看见了,立马从墙头上跳下来。   “走啊,还愣着干嘛。”   趁夜色还浓,冯铮带着他们连夜换了个住处。这次是一个酒窖,酒窖很久没用过了,里头空荡荡的。   薛知里外转悠一圈,结果一坛酒都没找到,转而坐下说起正事,“现在能说什么瞒我了吧。”   裴枫和他一样靠墙坐着,同样眨着不解的眼神看向冯铮。   冯铮的怒气在边缘试探,靠,你.他.娘不什么都知道了,还装什么装!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修宴:我甜还是它甜   柳婉玗:你甜   买糖葫芦的老爷爷:老夫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54章   冯铮虽气恼, 但也知道轻缓急重,把将军起兵的事简单的述说了一遍。   薛知不见往日的嬉笑模样,成了沙场上的小将军, 他思量许久后问:“京城里有多少人马?”   “能用的只有二十余人。”   薛知随手把墙角的枯枝拿来,在地上比划着,裴枫越看越心惊,薛知画的竟然是京城方圆几里的地形图。   薛知画完后, 将手里的枯枝丢掉,环视一圈问:“二十余人都在这?”   冯铮点头, 怕他发疯补充说道:“这点人手还不够看,我们不能擅自行动。”   薛知按着指骨闻言抬头问他:“不让我动, 你这么早救我出来干嘛?”   当冯铮说他爹要起兵时,他大概明白这一路的意思了。被人莫名其妙的当了诱饵,说气也气, 不过那是他爹他能怎么办。   “不早, 不过半月将军便能打到这京城。”   闻言, 薛知大笑, 废弃的酒窖里的灰尘被扬起不少。   “冯铮你怕是忘记我们这一路回京城花了多少时间。就算是插着翅膀半个月他也不可能打到这。”   冯铮见他嘲笑,也不生气, 捡起他刚才扔下的枯枝在薛知画的地形图上看似随意的点了个点。“小将军怎么确定将军人还在北疆。”   薛知看着那个点, 脸色骤然变了,他压低嗓音吼道:“他疯了,大军未动他一个人先行,这是送上门让人包饺子!”   冯铮不以为意:“将军为这一战准备了近二十年, 他怎么会莽撞行事。”   裴枫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难受隧没有开口,薛知愣了,疑惑的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这么想谋权篡位。”   冯铮瞥见裴枫已低下头,不想再把人伤疤撕开,于是只说:“也是为他旧人报仇。”   薛知的眼神意味深长的在冯铮和旁边与他并坐的裴枫身上转了一圈,但也没追问。   “冯铮你这地方安不安全?不等明日肯定就有人来搜查。”   冯铮挺起胸脯,颇为骄傲的把他们引到一处,“这里有个机关,从这可以出京。”   薛知一合掌,把他推开,研究起机关,大笑:“居然让你在这打了个洞。”   “这条暗道是前朝皇帝留给自己保命用的,入口在冷宫里,我们的人偶然从当年的太监那里得了消息,索性就把那条入口给堵死了,接到这里。”   薛知摸清了机关的套路,边拍着手上的土边说:“平时不见你有这个机灵劲,打洞时…”眼角余光看见裴枫偷偷伸出来的手,一巴掌打掉,“别捣乱。”   “我就摸摸。”   “这种石门重的很,这地方离地面又近,你手上一个没轻重把这玩意打开了路面上的人都能被吵醒。”   冯铮怕一个处理不好,两个祖宗又能吵起来,连忙在里面说和。   半晌几人又凑一起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商讨一番几人发现现在最有利的办法便是几人保住安全即可。   冯铮赞同的点头说:“将军也是这样打算的。”   薛知眼神不明的看了眼冯铮,随后说:“不管怎样这处地方我们也得保住了。”   冯铮明白他的意思,“假如我们有危险,从这里逃出去就行。”   “这地方不用守,将军他们要进城不会从这走。”   “将军要破城。”   薛知嗤笑,“真是讲究。”   冯铮看他不当回事也没解释,反正不过几日他们就能看见了。   将军要告诉先皇他来索命了。   天大亮时,侍中府就被人围了,姜侍中直接被压进了天牢等待发落,明惠郡主在府里哭成泪人。大街小巷全是备严的士兵,原先墙上的罪臣靖王画被换成了通缉薛知的告示。皇帝一早连下三张圣旨捉拿骠骑将军薛怀义。而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却是北疆大乱,北疆将士连破三镇。   那位护国将军他反了。   京城里人心惶惶,百姓恐惧的避开成队持刀士兵。不少商铺直接关了门,拖着妻儿跑到南方避难,结果城门严查,非公务者不允出城,只好又愁眉苦脸的回来。   桥下的算命先生闲来无事掐指道:大梁将乱,不过一句话的源头便被巡逻的士兵砸了摊子。   沈修宴下朝回府后,脸色也不大好。柳婉玗也听了外面的消息,有些焦急。   她焦心的问:“皇帝怎么说我舅舅?”   沈修宴合着她冰凉的手,在炉子上捂着:“别急,皇帝虽然生气,但还没定罪。”   “都关进天牢了,不定罪肯定也要受刑。”   “皇帝现在也慌神了,说不定还不至于到这一步。”沈修宴艰难的安慰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如今就要看薛将军什么时候能打进京城了。”   柳婉玗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我们也走不了吧。”   “城门戒严。”沈修宴略微想了一瞬说:“要走也能走,就是麻烦些。”   ……   信州这天飘起雨,即使山路泥泞,他们也知道了边疆的薛将军反了。   徐月卿是从山下匆匆赶回去,雨势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停了脚步在一处亭子里躲雨。   她今天下山是让徐府奴仆去和京城里传消息。不过竟然得到了另一个大消息,靖王死了,薛将军就谋反这也太巧合了。   想得太入神了,她没发现亭子里多了一个人,“姑娘又是你啊。”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这里只有她们两人,不打声招呼也不太好,故妇人便先出声。   徐月卿回神,见是她便行了一礼,“上次未能认真道谢,这次又碰见了。”   妇人摆手说:“姑娘莫在意,不过举手之劳。”   “我问过庵里的人,那条蛇是竹叶青被咬了是要出人命的。”徐月卿真挚的说:“你们二位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何能不当回事。”   说着她便把身上挂着的玉佩取下来,似要塞到妇人手里。“我没带多少银钱,就这玉佩是我父亲给的,还值几个钱。”   妇人抱着一瓷罐,动作并不方便,但态度坚决,“姑娘这东西我不能要,本来也只是举手之劳。”   “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大山里,遇到危险是个人都会帮忙的。莫见外这玉我是如何都不会要的。”   徐月卿见她不收也没办法,只好把玉佩挂回去。妇人见她歇了心思,暗松了口气。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亭子经年失修,外围的雨全都飘进来了。两人便坐的近一些,沉默一会,徐月卿先开口问:“你这是在山上采药过来的?”   “不是,我夫君他早上过来看地,我昨夜给煨了罐汤送过来了,不光没找到人还遇上大雨。”   “他可能在下雨前就先回去了。”   “应该是错过了。”妇人抱着瓷罐突然想起,“我这汤等雨停下都冷了,不如给姑娘尝尝吧。”   “不用,汤冷了回去热热就好。”   “家里还有,不差这点,”妇人看见她半湿的衣裳说:“倒是你还不喝点热的去去寒,回去一准感冒。”   很是不适应的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碗,是普通的鸡汤,温暖却不烫人,直暖进心里。   妇人怕她不好意思并没有一直看着徐月卿而是看着外面的雨景。   徐月卿垂着眼睫,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碗,不知为何她问了一句:“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妇人被问起这个,微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着:“还行。”   徐月卿却是看明白了,假如自己当时没有晃了眼,现在也应该定亲了。   忽而又想起,父亲的安排,心中泛起苦涩,怎么会定亲呢,她是要被送进宫里的,是要去维持徐府的荣华富贵。   “姑娘是不喜欢吗?”   “没有,只是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了。”   妇人奇怪,“说哪些?”   徐月卿笑笑未说话了,小口的吞着热汤,她想许是汤太烫了让她眼睛都有些酸。   几刻钟后,外面的雨才小了一些,徐月卿站起来和妇人道别,“这雨小了,我先回去了,在此告别。”   “姑娘慢走,”妇人瞧了眼外面的上山路,有些担心的问:“姑娘你自己能行吗?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这条路我也走过多次,不会出事的。”徐月卿说完,便撑伞走了出去。   走上山道后,她似有感觉的向后看了眼,果然妇人站在亭子里也在看她,见她回头,还向她招了招手。   徐月卿心中高兴,笑看着她,不经意间她看见靠后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那双眼睛极其熟悉。   那眼神阴狠并非善类,她浑身霎冷,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纸伞。僵硬的回过头,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着,那双眼睛是她刚见过的。   冰凉的手拽着伞柄,来不及多想她落荒而逃。   回庵里后,她见主持站在自己的屋子前,心思不宁的问:“您怎么来我这了?”   “凡秋说你还没回来,我就过来看看。”   “凡秋?”凡秋是上次和她一起去采买的尼姑,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想占自己的便宜,此时在这站得有些尴尬。   主持看出她的意思了,为她开解:“凡秋只是嘴硬,她待人也不错。你看,她还专门给你端了一碗姜汤。”   “你每日沐浴的热水,也是她烧的。你对她好,她都记着。”   主持说完准备离开,错身时,又停下,“施主是不是要离开这了?”   徐月卿点了点头,主持眉目慈祥的躬身说:“望施主能平安归家。”   徐月卿回礼,“多谢主持。”在主持撑伞时,她忍不住问:“主持我有一事不明。”   “若有人要迫害于我有恩之人,但此事与我无关,我…该如何?”   “世间一切有为事物,皆为因缘和合的结果,谁能解释得清无关二字,施主但求问心无愧便好。”   “多谢主持,受教了。” 第55章   徐月卿进屋后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毕竟那妇人和柳婉玗沾边,她被柳婉玗压了这么久,她都躲到这种穷乡僻野的地方了, 难不成还要再帮她一把?   而且就算抛开柳婉玗这一层,她就算是想帮忙又能干什么?那大汉一定还有同伙,要是…连累到她了怎么办?   因为今天下了雨,天黑得格外快一些。婢女瞧时间差不多便问:“小姐要睡了吗?”   徐月卿看向窗外黑乎乎的夜色, 不由想到那群人若是想劫财也应该在晚上动手。今天下雨了,打更的也不会出来, 真是个好时机。   心烦意乱的拿起桌上的茶水吞下,早已凉透的水顺着食管流下, 冻得她身体一抖,因为有原先暖在胃里的热汤倒没有让她感到特别难受。   “哎呀,小姐你怎么喝这个, 怪我忘记烧水了, 我现在就去。”婢女来不及阻止她的一系列动作, 很是惊慌失措, 说完话就想跑出去烧水。   徐月卿拦住她,面色犹豫的开口说:“你跟我去主持那一趟。”   婢女不敢多问, 懦懦的点头。   休息的地方都在庵所的后面, 所以徐月卿没走多久就到了主持的门前,她敲门问:“主持您睡了吗?”   房门是虚掩着的,她刚敲门,里面便传来声响。   “施主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主持即使被打扰了也是温和的模样。   徐月卿将所见大致与主持说了, 主持脸色微变,显然也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这么大胆跟踪良家妇女。   “主持,他们很可能是想劫财,”既然已经过来和主持说了,她就是自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觉得我们最好先去报官。”   主持点头,快速的交代:“施主我让庵里的人先去报官,您认识那家的宅子吧。”   徐月卿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去那家一趟。”看徐月卿脸色不太好,像是不太愿意去,她也明白这有些强人所难,假如真如徐月卿说得那样,她们这群人肯定讨不到好。   主持叹了口气,没有强硬要求,“施主能否大致描述宅院的位置,也让我们能去传个信。”   徐月卿沉默良久后说:“不了,主持我和你们一起吧。”她说得又急又快,眼睛却没有看向主持。   婢女顾不得礼节,扯住她衣袖,慌忙道:“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这多危险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和夫人交代。”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服侍小姐,假如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没事,我…我就去看看。”   主持叫人的速度很快,她们很快就下山了,徐月卿在前带路,大约有五六个尼姑跟着。   再次经过茶铺,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只是一眼,她便走不动路了,脚上像生了根一样   旁边的人自然觉得奇怪,也向那边看去,渗人的尖叫声瞬时响起。   主持也是心慌,没有呵斥瑟瑟发抖的尼姑们,她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茶里坐了一个男子,借着手里提着的灯笼,她大致看清男子是茶铺的老板。   男子的头不自然的扭动,像是被人割下后,又拼在一起的。   尼姑胆怯了,“主持,杀…杀人了,我们还要去吗?”   主持硬着头皮说:“去,凡愿已经去报官了,大家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转头问徐月卿,“施主走吧?”   “好。”   她声音飘忽,在夜里显得更加的空寂,惨白的脸色给人不详的预感。   ……   骠骑将军在连攻下三座城镇后没有停下,直接又破了一座大城。像是为了映照大梁的败势一样,被占领的城市并没有发生叛乱,城内的大梁百姓被安抚的很好,只要能活命,百姓们并不在乎坐上皇位的谁。   这差点把皇帝气歪了嘴,结果对皇帝来说更恶心的事情来了,不知道是从哪传出的谣言,让整个皇家沦为天下百姓的笑柄。   谣言称先皇在世时就看好靖王,准备将皇位传给靖王,结果当今先弑父后杀兄,实在是悖逆,枉为人伦,上天不平于是降灾,势要搅浑这大梁。   谣言在有心人的手段下,传得更快,不过两天就传到皇帝耳朵里了。皇帝在御书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后,把几个嚼舌根的当众处死了,皇宫里的谣言被压下,在民间中不光没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反而反弹得更厉害了。   金銮殿上朝臣肃立,外面谣言四起,皇帝心里焦急的显然不止这一件事。   他这几天已经派了不少人去前线,但拦不住薛家军前进的铁骑。跟商量好的一样,薛家军每到一个地方,当地将领偷袭的偷袭战败的战败。   而每当皇帝对战事有所期盼的时候,现实便狠狠地扇他一巴掌。仔细算来薛家自从起兵后从未战败过,推进速度极其迅速。   皇帝彻底慌了神,按照这个速度不日便会攻入京城。即使安阳已经把兵符送过来了,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就怕南边的军队还没赶过来,京城就被薛家破城了。   他乱不泽路下令大肆搜查薛知的下落,要是捉住了薛知,他不信薛怀义不退兵,他可就这一个儿子。   而再看下首的朝臣,一个个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不由恼怒:“众卿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见朝臣将头扎得更低,皇帝直接点名:“斐爱卿你说。”   斐君染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不知为何竟是先朝旁边的沈修宴看去,这一侧头在站得整齐的朝臣对列里相当明显。   前线溃不成军,皇帝愈发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所以沉声直接把两人都挑了出来   自知是拖累了沈修宴,所以斐君染先开口:“回陛下,微臣觉得当务之急应当稳重民心,应当肃清不实传言。”话只说半头,他就停下等着沈修宴接话。   “微臣认为斐大人的想法很好。”沈修宴语气真诚的说完这一句,却见皇帝脸色暗沉似是要发火,只好斟酌着又说:“不止肃清谣言,前线将士也应要安抚。”   微思索一瞬,他便说:“微臣以为陛下可以御驾亲征借此来鼓舞前线军心。”身旁的斐君染呼吸一窒,垂着头向他使眼色。   御驾亲征哪有说说这么简单,如今京城内都不安稳,难不成皇帝敢冒着危险千里迢迢跑去前线。   皇帝脸色更难看了,迟迟未说话。斐君染绞尽脑汁的想着拿什么来转移话题,此时从侧门进来一个太监,他侧脸像皇帝说了几句话。   霎时皇帝砸了手里的串珠,龙椅扶手被拍得震天响,皇帝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后面的太监连忙上前却被皇帝一脚踹开。   被踹倒在地的太监并不敢求饶,直接跪下去又膝行过去,有给皇帝踹个爽的意思。   一时之间朝臣纷纷跪下请罪,皇帝在殿前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怒吼:“给朕去查,到底是谁纵得火。” 第56章   朝臣皆不敢言, 哪知皇帝见跪了一地却半点用处都没有的朝臣怒火中烧,当即冷笑着说:“如今边疆不稳,朕看众卿也是耐不住心思了。”   咬牙切齿的说:“众卿可知天牢失火了。”   朝臣皆是一惊, 姜侍中前脚进了天牢,后脚天牢就失火,这不明摆着说姜侍中和京内的叛军有接触。   “众卿怎么都不说话了?”   皇帝冷笑着,“众卿不一直与朕说姜侍中绝无叛逆之心?”   他青筋暴起, “这就是你们说的忠心耿耿!”龙案被拍得震天响,殿下跪着的官员将头缩得更低, 这时被点名定讨不了好。   一场早朝在皇帝怒甩衣袖离开中落下帷幕。   城墙上薛知等人出逃的告示还没揭下,又多了姜侍中的画像。   等禁卫一脚踹开侍中府的大门后, 才警觉整座府邸早已人去茶凉。   一场天子脚下的金蝉脱壳被玩得淋漓尽致,直接把皇帝给气病了,如今宫里是乱成一锅粥, 皇帝宠妃虽多, 但能主事的皇后早已去世。   太后直接拍板命柳妃前去照顾皇帝, 而平时看不出来, 那位闲居在后宫里的柳妃娘娘竟然真的有本事稳住了后宫里的大小事。   但细品此事也应是意料之中,高位妃嫔中柳妃的家世最高, 要不是她平日里深入简出, 争一争说不定还能坐上后位。   柳妃在龙床前细心照顾着,素手拿着温热的布巾给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擦汗。   太监端着托盘恭敬的说道:“娘娘,药送来了。”   柳妃让开位置,显然没有亲自喂药的想法, 她贴身婢女见此连忙询问:“娘娘您是头疼病又犯了?”   柳妃当即步子不稳,被婢女搀住了脸色才好些。柔弱的说:“陛下喝药要紧,你先服侍陛下。”   太监自然以为柳妃是放心不下陛下,暗称柳妃用情至深。   今日早朝之后,皇帝在御书房内突然晕过去,到现在皇帝都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太医称皇帝是怒火攻心,气急之下才昏过去。如今皇帝也是中秋鼎盛时期怎么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但柳妃不着急问罪,殿里跪诊的太医也松了口气。煎了一些平心静气的药喂皇帝喝下去,就等着他能醒过来。   药不在多在精,太医院的药当然是精中之精,几碗药下去,皇帝竟无半点醒来的意思,脉象竟然也在变弱,诊脉的太医不敢置信又覆手上去。   她见太医表情惶恐,心中有了猜想,面上不显,挑眉问:“张太医如何了?”   被称为张太医的老人扑通一声跪下,竟是老泪纵横,“娘娘,陛下脉象…有…衰败之像。”一句话被说得断断续续。   柳妃皱眉,但并没有立即发落出言不逊的张太医,“刘太医你去诊。”   殿内跪着的太医中站起来一位,躬身过来,柳妃挥手让他直接去诊断。   半晌,刘太医也是一脸疑惑,“回娘娘,陛下的脉象正如张太医所说。”   先有两位太医诊治确定后,柳妃这才开口,“本宫让你们救治陛下,你们却说陛下只是气火攻心,服下两贴药便能痊愈,现在又告诉本宫,陛下脉象不稳。”她语气不瘟不火但却无法让人忽视。“这是当本宫好欺负一些?”   威严的气势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都跪下了,“若是陛下有什么好歹本宫拿你们试问。”话中的意思不敢让人轻视。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心中惶恐,更多的却是苦闷,陛下的脉象的确是时日不多之人,这要如何救治?张太医年长先回过神,派药童取了千年人参切片让皇帝含着吊命。   刘太医脸色不好,像是受了惊吓,柳妃起初并没当回事,以为他尚年轻还没经历过这种事。   至到她去偏殿休息时,刘太医偷摸的跟上来,让她屏蔽了下人。   “娘娘,微臣探查陛下脉象时发现陛下的体内似乎有寒食散。”   柳妃脸色微变,眼神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着这位刘太医,语气中听不出缓急:“太医能确定吗?”   “微臣暂时不能确定,但是陛下近些年一定有服用一些东西毁了身体的根本。”刘太医以为她不信,连忙证明自己的说法,“不知娘娘最近能否感觉到陛下最近脾气暴躁,易怒,而且心神经常恍惚。”   柳妃把握着一个被冷落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只见她叹了口气,眼神幽怨的落在自己冰凉华贵的护甲上。   刘太医叫苦不止,这怎么能问柳妃,宫里谁不知道柳妃娘娘不得皇帝喜欢。但等皇帝出事的时候,柳妃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撑大局的。   心中替这位娘娘不值,面上便愈发恭敬:“娘娘不放问问皇帝身边的人,便知微臣所说是否属实。”   柳妃满眼疲倦的强撑着站起来,“本宫知道了,这件事先不要向外声张。”   见柳妃像是信了他说的话,刘太感激零涕还来不及,怎么会到处说这些密辛。   柳妃挥退刘太医后,神色莫测的坐了会才起来。   正殿里宫女太监神情慌乱,她隐约能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闹事。   当即皱眉问:“怎么回事?陛下还在殿内休养,何人如此大胆?”   “回娘娘的话是荣嫔抱着小皇子在外面求见陛下。”   “简直胡闹!”神色威严:“陛下静养岂能受得了她哭闹,把她给本宫赶回去。”   宫女不太好回话,她面色为难的小声说:“刚才您没来的时候,已经送回去一遍了。”   言下之意是荣嫔不顾脸面了,一旁的宫女还在说:“太监不敢对荣嫔娘娘不敬,宫里的侍卫也不好出手。”   “如何不好出手,荣嫔还当她在自己家里不成。”说完柳妃便带着一众太监宫女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殿门打开后,吵闹的声音更大了,荣嫔的尖叫声和小皇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柳妃秀眉紧缩,呵斥:“荣嫔!”   原本正主没出来的时候,荣嫔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但等柳妃出来后她突然间有些发怵,但怀里哭闹的小皇子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柳妃家世再高也是个没孩子的,她有儿子而且皇帝那么宠爱她,说不定她儿子以后就是当今皇上。   想到这里,荣嫔微躬的腰又直起来了,屈膝微行了一礼,“娘娘我是听说陛下病了,忧心如焚所以想来照顾陛下。”   柳妃面色冷淡,瞟了眼已经被引过来的御前侍卫,这叫忧心如焚?这是叫上赶着奔丧吧。   荣嫔自然明白她羞辱的意思,也不顾那虚假的姐妹情了,“娘娘可怜我的皇儿吧,他也忧心陛下病情,您看他都哭了好久。”说完便借着衣袖遮掩,暗地里狠狠地掐了婴儿一下。   果然婴儿嚎啕大哭起来,荣嫔也在试泪,凄凄切切的说:“娘娘我也只是想见陛下一眼。”   受不了她在自己眼前做这种恶心事,柳妃失了耐性,冷声说道:“荣嫔,本宫劝你最好先回去。”   荣嫔想都不想就要反驳,但触及柳妃的冰冷的眼神时她所有话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了。   “娘娘我…”刚开了话头就被已经不耐烦的柳妃打断。   “荣嫔御前失礼,”看着被颠簸地哭得差点背过气的孩子,柳妃声音更冷了,“苛待龙嗣,关入浮潜殿禁足,余下的等陛下醒来时再做定夺。”   荣嫔慌了神,浮潜殿可是冷宫,关进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她尖叫着大吼:“你又不是皇后凭什么能将我的罪,我要见陛下!”   柳妃转身的动作一顿,她侧头眼神轻藐,“不凭什么,只不过是你见本宫要屈膝,陛下赐本宫妃位,而你是嫔,太后命的是本宫,而不是你,不过但凭这些就够了。”   “带下去,莫扰了陛下休息。”   “是。”   荣嫔能在宫里生下皇子,也不是个傻的,别人都在自己宫里安分的待着,她跳脱的跑来御前,主要是害怕皇帝病好后,只记得柳妃的好,她如今有了皇子傍身,当然也想向上争取。   只不过她算错了平时软软弱弱的柳妃娘娘竟然能如此强势。   现在只希望皇帝能早点记起她,把她从这地方捞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待在阴曹地府的靖王有一天突然碰见了兄弟,疑惑的说道:“我是被老婆害死的,老七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好伤心的皇帝:“作者说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所以就把朕丢过来了。” 第57章   伴随着大梁军队自乱阵脚的消息, 还热乎着的中书侍郎带着自家小妻子跑路了。   徒留了一封辞官信,整个中书府差不多都空了。   “沈大人哪有半点效忠的意思,北疆军队还没打过来就着急跑路。”沈修宴年岁太轻, 官升得又太快自然惹得一些人不满。而这位撇着胡子神色不屑的大臣显然是对沈修宴不满已久。   与他一起的朝臣没有吭声,这种临阵脱逃的做法是不太好,但如果他们有门道能出京说不定也会走。   现在大梁的局势绝对说不上好,皇帝还病在榻上, 前线的将士又挡不住北疆的军队,马上到寒冬京城里难民会更多。   能走的话自然更好。   “他回家探个亲还要被你嚼舌根, 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里啥时候请了个长嘴妇。”   那大人面色不好,但碍于说话的是当今太傅, 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   任人随意说,他们还是顺利的出京了,在京城里的时候柳婉玗就把贵重的大物件全典当了, 装了一箱子的银票藏在马车上。   她虽然从小没缺过银子花, 但纸薄的大额银票沉沉叠叠的摆在木箱子里很让人震撼。   这就导致柳婉玗坐一会马车, 就忍不住伸脚向后踢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安心。   “你踢什么呢?”一下两下的还好,次数多了沈修宴被勾起了兴趣。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面赶车的是阳生和瑞文, 瑞清是家生子,柳婉玗看她舍不得家人就把她送回太傅府了。   秉着财不外露的心理,柳婉玗捂着嘴小声的说:“是钱。”   沈修宴低头向椅子下面瞟了一眼,“你带了这么多?”箱子还挺大几乎塞满了整个椅子空。   “你在江南有家产?”   沈修宴特别自然的摇头, “没有。”   “你又没有家产,我当然得多带点。”朝他晃了下自己的白玉镯子,“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顺下她的手捏着,“行,不亏待你。”   话说到这柳婉玗突然想起一件事,“兄长现在是在走商?”   沈修宴捏着指头玩,也没抬头嗯了一声。   “那你呢?”趁沈修宴思考之际,柳婉玗给他出主意,“我觉得你最好去做个教书先生。”   捏手的动作一顿,他不解的问:“为什么?”   柳婉玗笑吟吟的说:“你长得就挺像那种斯文的教书先生。”   越说越起劲,“你要是去教书,书院的学生肯定多。”   “而且你原先还是三品朝官,书院肯定都抢着要你。”   沈修宴执着的摇头,“我不去,教书没钱赚。”   柳婉玗抽回自己的手,慢悠悠的教育他:“钱财乃身外之物。”   “那你还带一箱子。”   被他堵了一嘴,柳婉玗没意思的坐回去,抽出一本杂记看起来。   大概是第一次出远门,很兴奋的柳婉玗没看一会杂记,就把窗帘撩开。他们很早就出城了,现在离京也差不多有十里路。   沈修宴看了眼外面的路段,“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下一个城镇了。”   柳婉玗眼神黏在外面的景色上,嘴里随口说着:“那等会下来备点水。”   果然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一个小镇,晌午的时间已经过了,镇上酒楼里没多少人。   “小二上壶茶。”   “好嘞,客官。”   柳婉玗研究着大堂墙上挂着的菜签子,大多数菜色还是听过的。   沈修宴见她神色,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饿了?”   他们晌午就在马车上谁便吃了点干粮,原本赶路的时候没感觉出来,这进了饭馆就不同了。   柳婉玗点头,“饿,吃个饭再走吧。”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柳婉玗就想四个人坐一桌就行,可瑞文和阳生死活不坐。犟不过他俩,只好又坐一桌。   因为饭馆里只有他们几人就没上二楼。店家上菜的速度也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上了两盘小菜。   周围也没外人,柳婉玗没等菜全就拿起筷子。   都是家常菜,但能出来开馆子自然有过人之处。不过尝了两口她就停下筷子了。   “不喜欢?”   柳婉玗盯着小二上菜的地方,“后面还有更好吃的。”   沈修宴刚想笑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饭馆里又进来一群人。   这群人打扮不凡,不像是走商的人。   大堂里就他们两桌,自然很显眼。特别是沈修宴那一桌容貌过于出色,导致进来的人挑位置的时候,不自觉的和他们隔的近。   当然这家饭馆的大小也导致他们不得不挨得近。   进来的人听口音也是京城人,柳婉玗向他们的位置随意的打量了两眼。   这群人也是分要了几张桌子,其中一张只坐了一个锦衣华缎的小孩,这个应该是主子。   沈修宴看她瞄了很久都不把眼神收回来,伸手拍了她一巴掌。   捂着被打的手,她瞪眼问:“你干什么!”   沈修宴清楚自己的用力,也看到她的手根本就没红,所以很有底气的没说话,让柳婉玗自行体会。   “我手疼。”   波澜不惊的回道:“那我喂你吃饭。”正好让隔壁桌的那几个看看。   柳婉玗生气的威胁说:“你现在身无分文,要对我客气点,知道不?。”   沈修宴没理她这句话,柳婉玗也没唱独戏。而他们这边安静下来,旁边一桌的声音也低下来了。   正好小二过来上菜打破了大堂里诡异的寂静。   饭馆的上菜速度果然很快,小二这一趟就把所有的菜都上齐了。   他们打算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吃饭上就有些赶,瑞文和阳生是很快放下筷子,一个去牵马车一个去备水。   吃饭时,柳婉玗能感觉到隔壁桌正襟危坐的小孩好像在往她这边看。但每次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小孩又没看她了。   他们用完饭出去时,隔壁桌的小孩也站起来跟着站起来。   照顾他的老仆拦住小孩,“少爷,你去哪?”   小孩指了指前面的人,很明显是想跟上去。老仆有些为难,看了眼小孩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   小孩愁眉苦脸的走回去,端起碗筷把几样菜都夹了一遍,然后抱着碗就追上去了。   见一辆马车马车有离开的意思,小孩急得眼泪打转,回头眨着大眼睛央求跟过来的老仆。   老仆一时心软,舍了老脸上前拦住了马车,“两位贵人,我有一事相商。” 第58章   一刻钟后, 他们马车后面晃晃悠悠的又跟了一辆,“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柳婉玗放下帘子不解的问。   老仆过来商量和他一起走时,沈修宴明明不高兴却还是同意了。   “他们有护卫。”   一位小主子出远门带的人是挺多, 只是为什么要和他们一道。   没等柳婉玗想明白,沈修宴就抽了一条毯子,“你睡会午觉。”   吃完就睡这不是猪嘛,嘴上反驳了两句, 睡觉的姿势摆得挺快。   这一路去江南的路上也并不是完全的风平浪静有过风险,不过托那家小主子的福, 算是有惊无险。   第一次遇见山贼的时候,柳婉玗吓得大惊失色, 整个战局花了半个时辰,前一半是小主子的护卫铁血无情的单方面虐杀,后一半是柳婉玗不小心从窗帘缝里看见外面横野的尸体后的心里建设。   他们两班人马是在西云城分别的, 西云是座大城富甲豪商众多, 不过沈修宴的故乡不在这, 所以入城后他们就告辞了。   他们隔着马车门帘和里面的小主子告别, 走的时候柳婉玗似有所感回头看向那辆装饰别致的马车,偷偷撩起帘子的小孩没想到她会回头, 有些惊慌, 但并没有放下帘子。   柳婉玗突然想到以前看到的一个描述江湖侠义女子的话本,所以她没有多停留视线,转回头自以为很是潇洒的向后面摇了摇手。   现在早已入冬,沈修宴给她棉衣外面又裹了一件大貂, 加上她个子也不是很高挑,总而言之造成的视觉效果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物件操起她短胖的肢体并不灵活的向上抖了抖。   小主子很疑惑,招来老仆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老仆眯着眼睛看了会,不确定的说:“也许是…在伸懒腰吧。”   小主子闻言又向她看去,此时她已经将手放下来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男子。   小主子收回视线,闷闷的说:“我想回家。”   老仆喜笑颜开,就害怕小主子一个想不开又要跟上去,“好嘞,小少爷我们这就回府。”   沈修宴的家在西云城的东边,因为地方差不多而且两城之间就隔了一面城墙就叫东云城。   马车入了东云城后,柳婉玗那边的窗帘都没撩下,后头一看沈修宴是一脸淡然,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这不就把她显得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阴阳怪气的学了一句:“哟,沈大人锦衣还乡还傲起来了?”   沈修宴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倒也想,可你给我带了几套?。”   柳婉玗心虚的笑了笑。   他们出京要遮人眼目东西不能带多,就连马车也是出京后买的。所以当时捡包袱的时候,她问沈修宴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衣服,沈修宴也是这种表情说没有。   她随即就放心了,她可有许多漂亮的衣裳想带着,很没良心的只给他装了两套,剩下的全是她自己的。   西云城和东云城都临近镇南王的封地,这边的百姓也是知道后有靠山,在北方大乱京城破急的情况下,还与平时没什么二样的摆摊。   柳婉玗问沈修宴这个,他回道:“在这边镇南王的名气比山高水远的皇帝高多了。”   “出京真是步好旗,看看这边多热闹。”柳婉玗满心欢喜的说着。   一张脸蛋被外面的寒气冻得红彤彤的,吸了吸鼻子还要往外看。沈修宴拉住她后衣领,说:“别把头伸出去。”   “你家在哪?”收回头,柳婉玗还是兴致勃勃的。   沈修宴嘴角上扬又很快的被他压下去,“马上就到了。”   沈修宴说马上还就是马上,马车在主干道上进了一条巷子,第一家就是沈修宴的家。   柳婉玗站在这高门大院面前回不过神,拉住沈修宴的袖子,“这是…你家?”   沈修宴颔首,反手牵住她的手。   她以为沈修宴的家应该是京城里那种两进的民宅,毕竟沈修宴上京赶考就带了一个小厮,谁家少爷出门会只带一个提书篓子的小厮!   府门前没有守人,“兄长他们可能还在信州,估计还要打扫一下才能住人。”   看着面前的朱门石狮,柳婉玗弱弱的问:“你们这不用遵守皇律?”   沈修宴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瞬,然后肯定的回答:“因为镇南王。”   现在的柳婉玗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到后来她就能知道一切与皇家律令不同的地方都能用这句话来解释。   “你家好像还挺有钱。”柳婉玗向上瞄了眼府前的镶金府匾,由衷的感叹道。   “没点钱怎么付得起你的聘礼。”   沈修宴敲起门上的铜环,马上就有人来开门,“少爷!”开门的小童很是惊喜,小童惊喜的眼光顺着他俩相握的手落到柳婉玗身上。   “这位是小夫人吧,奴才给小夫人请安。”   柳婉玗笑着让他免礼了,看小童欢欢喜喜的在前面带路,她趁机小声问沈修宴:“他为什么叫我小夫人。”   廊下有不少仆人,行礼的时候对她的称呼都是小夫人。   沈府里是有一个大夫人,为什么她不是二夫人,非要叫一个小夫人,天知道她有多不好意思。   “莫急,等我买宅子了你就不用小了。”   被沈修宴的歪曲事实气了一通,柳婉玗习惯性的伸手去掐他的腰。   这时廊道尽头出来一对男女,打扮不凡,隔这么远柳婉玗都能看清相伴而来的女子头上的妆面是一整块的千价红宝石,是金钱的味道。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明晃晃的日头下,旁边的长袍男子眉目神色特别像一个人。   像为了映照她的想法,沈修宴顿了一下,然后仪表自然的作辑,“兄长,大嫂。”   而在沈修宴的一系列的动作下,她手放的位置就十分明显。   柳婉玗不用看就知道,沈修宴腰里那块布肯定已经起了一圈的褶皱。   两边人隔了大约一丈的距离,前面的兄嫂看清他们的姿势好像也顿了一下。   面面相觑无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这条长廊里弥漫开。   天,沈修宴你不是说兄长和大嫂没回来吗!?简直欲哭无泪。   尴尬的头都要掉下来了,柳婉玗凭着多年伪装的经验,极快的收回手,就像刚才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把一张红彤彤的脸埋下去跟着行礼。   还是大嫂温柔的先开口缓解氛围,“这是婉玗吧,长得真标志,走先进去再说话。”招呼后面的丫鬟,“快去把新茶拿出来。”   几人落桌时,柳婉玗挨着沈修宴坐下,沈修宴的兄长和他对坐,大嫂就挨着柳婉玗。   大嫂关怀的先问:“一路回来,累着了吧。”   “不累。”沈修宴回答之后,大嫂就笑吟吟的看向柳婉玗。   “不…不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桌子人除了她好像都在憋笑。   沈尤钦轻咳一声,“弟妹来了不用客气,和修宴一样当成自己家就好。”   大嫂柔笑着复合:“家里人也不多,弟妹缺什么就和我说。”   柳婉玗不好意思的点头应了,大嫂一合掌说:“修宴原先的院子虽然也在打扫,但弟妹回来了肯定不够大,我叫人去把东院布置一下。”   柳婉玗连忙推辞:“不用麻烦,住原来的就好。”   沈尤钦也拉住她:”我刚才已经让人去收拾了。”   大嫂听了这才没出去,笑说:“还是你动作快,我坐下了才想起来。”   接下来就是大嫂和她的一问一答,沈尤钦没再出声,而是和沈修宴进行眼神交流。   大嫂说了不少风土人情,将桌上的气氛带动的十分活跃,让柳婉玗放松不少。   不知道沈尤钦是和弟弟交流到什么了,他忽然问柳婉玗:“他平时没欺负弟妹吧。”   柳婉玗想到刚才被撞见的一幕,干笑摇头:“没有。”   “修宴是我和你大嫂一手带大的,平日性子上有不妥的地方,不用担待和我说,我收拾他。”   大嫂一拐他,“你说什么呢?修宴又不是小时候了,还能让你抽树枝。”   抽树枝!   柳婉玗明亮的眼神唰唰的瞄向沈修宴,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童年。   沈修宴端着茶盏似有所感看向她,勾起笑。   柳婉玗回头,算了,抽他的又不是我,我激动什么。   大嫂很会说话,三言两句就把话题带过了,因为觉得他们舟车劳顿她特意把午膳提前了。   席间沈修宴突然问:“我记得兄长来信时说要在信州过年,怎么提前回来了?”   霎时间大嫂的脸色就变了,坐在她旁边的柳婉玗感觉的最清楚。   柳婉玗放慢啃骨头的动作,看了看脸色一变又变的大嫂和兄长。   沈修宴觉出不对劲,看向沈尤钦:“在信州遇上事了?”   沈尤钦点头,“本来是准备待到年后再回来的,结果遇上了逃犯。”   “没受伤吧。”   “没有,他们动手那天晚上官府的人及时赶来了。”   沈修宴皱眉问:“怎么会来找你们?官府的人怎么说的?”   沈尤钦叹了口气,“官府的人说是流窜的逃犯。”   “流窜的逃犯?”沈修宴觉得不对劲。   大嫂将筷子放下,神色仍然不太好,“你们认识一个叫徐月卿的姑娘吗?”   “她帮我们的时候惨遭贼人毒手。”   听到这,柳婉玗筷子夹的骨头骨碌碌的掉下来。 第59章   大嫂见此边侧头问:“弟妹是认识?”   柳婉玗含糊的说:“算是认识吧。”   “她是孤身去信州的, 那天出事了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大嫂满目哀愁的叹了口气,沈尤钦握住她的手安慰。   用完这顿饭后,柳婉玗弄清了事情的前后, 徐月卿好心帮忙一时不察让恶贼一刀砍下,性命虽然保下了,但这伤疤就不好处理了。   “女孩身上落疤可是大事,我本来想把她带到江南照顾, 她不愿;给银两补偿也不要。后来被家里人接走了。”   沈修宴看出兄嫂有上京的想法,劝说:“北方局势不定, 现在最好别走。”   “也是,只能再拖段时间了。”大嫂按捺下想法, 侧头见柳婉玗心思不定,便好心转开话题:“到时上京,弟妹不如和我们一起?也好去拜访太傅大人。”   柳婉玗还沉浸在徐月卿的消息中, 并没有体会到大嫂的用意, 直愣愣的说:“我去的话, 徐夫人估计更生气。”   沈修宴不着痕迹的碰了下她膝盖, 解围说:“徐家老太爷和她父亲关系,嗯, 不太融洽。”   “那这事还难办了。”   沈尤钦不想夫人胡思乱想便说:“北边一下子也稳不下来, 这么长的时间够好好想如何道歉。”   一番劝解后,夫妇俩也乏了。大嫂便让人将他们带去东院歇息。   去东院的一路上,仆役丫鬟们很是好奇的偷偷打量这京城里来的贵人,柳婉玗也是做足了端坐模样, 拒接沈修宴递过来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头微扬傲气的先走了。   只是这一套动作要是没有身上裹的厚重棉衣以及被沈修宴在府里养出的“婴儿肥”效果肯定更好。   东院的布局意外的很合心意,可能因为沈尤钦做生意走南闯北,在摆饰上融南北风格。阁楼花厅连成一片,令她惊奇的是一个小院里头竟然还有一处湖泊,并且面积还不小,正好和阁楼相对,不难想夏日里在阁楼里纳凉会有多凉爽。   带路的丫鬟用那软绵的嗓音一路介绍过来,等两位主子说了要休息后才笑嘻嘻的出去。   内室里已经铺好了床褥,这一路过来住的都是客栈,再好的上房那及这点着香炉的暖房,脱下外衣就要往床上扑,但被沈修宴拦腰捞住,摸摸手说:“先泡脚再睡。”   柳婉玗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身上装死,门外一阵脚步声,应该是烧好水了。柳婉玗一个机灵立马收拾好一身散开的懒骨头,面色含笑端庄的站着。   沈修宴撇头轻咳,收到一记白眼。   热水浸泡过脚踝,柳婉玗舒服的喟叹一声。“知道舒服了吧。”沈修宴又握住她的手,还是有点凉。守在旁边的丫鬟很有眼色的递过来一个汤婆子,沈修宴接过让柳婉玗拿着捂手。   冬日易困,吃饱穿暖的身体没能抵过诱惑,坐着坐着,身子一歪,倒在沈修宴的身上。   示意丫鬟不要出声,慢慢的把人抱到床上,在丫鬟惊讶的眼神中很自然的帮她把脚擦干净,掀开被子把人裹进去。   “你先出去吧。”   丫鬟行礼退出去将门关上,一出院子就有小姐妹过来暗搓搓的打听新来的小夫人。   刚才的丫鬟应该是品级较高,两三个小姐妹笑嘻嘻的打闹叫着姐姐磨着,“哎,好了好了,你们小声点少爷和夫人都在休息,”很有气势的环视一圈,轻咳了一声说:“小夫人嘛,那长得可好看了。”   闻言,两三个小丫鬟面露不屑:“这还用姐姐说,小夫人一路走过来,我们可都看见小夫人容貌了。”   “就是,姐姐刚才在里面伺候,就没看见一点别的?”   “别的?”大丫鬟疑惑的抠起手,脑子一灵光想起最后一幕,兴奋的涨红了脸。   几个小姐妹看有戏,更激动了,凑近了问:“姐姐怎么样?”   大丫鬟极快的左右看了一眼,说出了最没有的开头,“我和你们说了,你们千万别和别人说啊......”小姐妹们小鸡点米。   于是在柳婉玗毫无防备的睡着时间里,沈府里开始大肆流传开二少爷给小夫人擦脚的各种版本。   对此来路有明的消息,沈府的仆役表现出了惊人的热情,先是一群未嫁人的小丫鬟统一的对小夫人表现出无限的羡慕,后来又加入了一群态度不明的仆役,给原本寒日里春心萌动的小丫鬟浇下一盆冷水。   一热一冷的刺激下,让一群闲着没事的仆役对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总结来说就是两个观点,第一个观点是被小丫鬟热情拥护的少爷疼小夫人两人感情特好。第二个观点是后来隐隐居上的京城来的小夫人不懂规矩怎么能让男子擦脚,简直毫无贤德可言。   在第二个观点几乎博得了有点年岁的仆役赞同后,忽然又被大夫人轰然击破。   “我还以为按修宴的性子不会哄人,没想到还自通的学会疼人了。”大嫂听了才来的丫鬟的闲嘴一说,打趣着对沈尤钦提了一句。   “媳妇都娶进门了,他还能不会疼?”沈尤钦忙着对账,抽神回她。   大嫂放下研磨的手,撑脸想着丫鬟说的话,“的确,弟妹也是个好相处的,修宴肯定是放在心尖上宠。”   沈尤钦嗯了一声,半晌蘸墨的时候,骤然发现夫人停了手,“怎么了?难道我对你还不如修宴了?”   大嫂红了脸,很不自然的说:“怎么能比这个,”红着脸,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呀,你别看我,快对账。”   沈尤钦失笑:“好。”   “那我去厨房,看晚膳准备什么。”   看她待着这也不自在了,便同意说:“去吧。”   沈修宴和柳婉玗过了两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准确的让府里人都知道,小夫人是真的很得宠。   第三日的时候,沈修宴抹不开脸,去找兄长说想法。正好大嫂也在账房里,便一起帮他出主意,“不如你先跟着你大哥他管账,其他的等稳定下了再说。”   没等沈尤钦说话,沈修宴先摇头否决了,“这每笔账都是过大哥手的,大哥更清楚账本,我还是不掺和了。”   沈修宴拒接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沈尤钦并没有就这个多说,“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想租用大哥的别院。”沈尤钦点头示意他继续,“那块地方大,我想在那开个书院。”   沈家兄长采用打击教育:“读了十几年的书,准备去当个教书先生?”   沈修宴纠正他:“是院长。”   沈家兄长斜眼:“你有学生了?”   忍辱负重:\"还没有。\"   大嫂暗地里瞪他一眼,转而笑盈盈的对沈修宴说:“开个书院好啊,城里可没有哪个书院用了状元来做先生。”   “而且那块地本来就是娘留给你的,还说什么租用。”   建书院初具想法,在得到全家一致赞同后,沈修宴却停下动作。柳婉玗看他又一天呆在府里,纳闷的问:“你不出去找匠人吗?”   沈修宴帮着看药草,“这个不急,年后再说。”   “你官府的准许书也没办啊。”   ”沈修宴把盒子里的名贵药草封好,标上记号,慢吞吞的说:“北边还在打仗,现在办好了,等战停了说不定还要再办。   柳婉玗骇住了,极快的小声问:“大梁要完了?”话语间带着兴奋,历史上改朝篡代的人不少,而正常人通常不会想到自己身边会有这种人。   沈修宴感受到她话里兴奋的情绪,微眯眼,“你还挺高兴?因为薛知会获胜?”   柳婉玗故做深沉,“不,是因为认识了会名留史记的人而高兴。”瞅准沈修宴还没站起来的空隙,连忙溜走了。 第60章   刚出转廊就看见徐徐而来的紫衣佳人, 精致的玉饰随来人的步伐发出清脆声音,柳婉玗急忙转身想跑,可这转廊太长还没来得及躲起来, 就被来人看见了。   “弟妹?”身后的玉饰响声更加清晰,自知是躲不过去了,柳婉玗撑起笑悠然转身,若无其事般的说:“啊, 是大嫂啊,刚才走得急没看见大嫂。”   来人笑盈盈的道:“是没看出来还是想躲着我?”   柳婉玗一窒, 扬起甜甜的笑,“当然是没看见啦, 我刚才是想起手帕好像落在药房了。”   大嫂捂嘴瞧着她衣袖处露出来的一角,不给面子的指着那处问:“那这是什么?”   粉嫩的颜色是她今天刚换的新帕子。柳婉玗撑不住了,面无表情的把那东西从袖子里扯出来, 毫无感情的述说:“哦, 原来是在这里啊。”   大嫂憋不住了笑弯了腰。   柳婉玗发现, 拆人台子不是沈修宴一个人的乐趣而是这整个沈府的家学渊源。   “既然弟妹现在没事, 不如陪我去厨房看看?”大嫂好不容易止了笑,结果看见柳婉玗听了这话后, 明显蔫了的神情, 又大笑起来。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笑成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放过我吧。祈求无效的柳婉玗被大嫂坚定的拖走了。   沈府里一天到晚最忙碌的地方永远是厨房,因为大夫人没别的爱好, 就喜欢往厨房里扎。大夫人是相夫教子的模范标本,除了偶尔会陪着夫君看药材,其他的时间都在府里,嗯,准确来说是府里的厨房。   城东的陈夫人开赏花宴的时候,大夫人在做饭,城南的王夫人设了个鉴宝行,大夫人在做饭,城北的燕夫人办了个吟诗会,大夫人还在做饭。   导致了城里有很多传闻称,沈家其实干的是养猪生意,收药草只是明面上的生意,他们早就掌握了大梁的猪肉命脉。没看见张屠夫卖肉给沈家的时候都会便宜三个铜板吗?   “弟妹,你看这个应该加多少合适?”   柳婉玗靠墙站着,心中悲愤无比,不知道大嫂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以为她对饭食这方面很有研究。有日早起匆匆过来特别兴奋的抓起她问喜不喜欢做吃食。   柳婉玗以为这是在考验她是否贤惠,虽然这考验来得太晚而且也很奇怪,但柳婉玗还是绞尽脑汁的既向她展示了自己对于相夫教子的生活态度很是赞同,又暗搓搓的显示了一下自己涉猎广泛,也有很多高级点的爱好。全方面的表现了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嫂特别满意。   然后大嫂满意的把她带进了厨房,向她请教各种菜品的做法。   柳婉玗平日里也只是做做小糕点什么的,而且这个做水份也挺大,几乎都是她盯着别人和面、裹馅,等到要定型的时候,她再掏出精心准备的模具,按上几个。   没错,沈修宴吃的那些糕点都是这样被柳婉玗“亲手”做出来的。   如果只是让柳婉玗在旁边尝尝菜那还行,毕竟是高门大户里娇惯出来的姑娘,味道好坏还是能道出一二。   但让她动真格的,啧,人间灾害。   大嫂像是没意识到面前人的僵硬一样,温温柔柔的问:“就是这个,你看我是加多少?”   颤颤巍巍的试探:“大约…一勺?”眼珠子想旁边转,看清一厨子伸出来的手指,大舒一口气,特别肯定的大声说:“对,就是一勺。”   大嫂微抿唇似乎是在憋笑,柳婉玗觉得不对劲又向后瞄,偷偷伸出来的胖胖的手指先是张开又握拳,最后又竖起一根指头。   柳婉玗没看懂,蹙着眉头眼神一直向那瞟。   胖胖的手指很着急的比划,柳婉玗头上未压下去的一缕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抖动。   “咳。”   柳婉玗赶紧把眼神收回来,大嫂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肩头可疑的颤抖,好一会后,大嫂清了下嗓子才说:“弟妹还是先回去吧,汤熬好了我叫人给你端。”   能走当然要走,柳婉玗赶紧行礼嘴里说着告退,脚都迈出了门槛。   柳婉玗不是没想过和大嫂解释几句,但每当她有意说点什么的时候,大嫂总能轻飘飘的接过话再夸她几句京中典范,在厨艺上的研究也不浅。被大嫂软软的江南话夸得找不到北的柳婉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束这段孽缘。   绞完头发后,柳婉玗百无聊赖的揪着手里的被褥,沈修宴带着一身水汽上床问:“有心事?”   从靠枕歪到沈修宴身上,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我不想去厨房了。”我就想每天吃吃零嘴逛逛街买买漂亮布料还有金银珠钗。   沈修宴笑了“大嫂为难你了?”   “没有啊,”光明正大的把脚丫子压到沈修宴腿上,“怎么说呢,大嫂她喜欢随堂提问,可我又对菜品不了解,烦呐!”   她很是纳闷的说:“大嫂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我对厨艺挺好?”   房里沉寂了许久。   柳婉玗觉得奇怪仰头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修宴扶着她肩膀的手指微动了下,“挺晚了,有点困。”   这几天沈修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啃大哥,跑去药房查药,天还未亮就起了。柳婉玗心疼他,一听这话,连忙拉起被子,“困了就快睡。”   沈修宴掩下面上心虚的神色,躺下了。   前几日在书房里,大嫂无意说了句桌上的糕点不错,沈修宴拿了一块,动了一口就没吃了。等着别人问怎么了。   果然一直严格要求弟弟的沈大哥不高兴了,“粮米可贵,你不爱吃就别拿,拿了就吃完。”   沈修宴不情愿的咽下另一半糕点,“不情愿”的叹气说:“不是不爱吃,就是这味道不抵我夫人做的。”   沈大哥翻白眼,大嫂眼神亮起来,“弟妹擅长这个?”   不理大哥翻上天际的白眼,沈修宴笑着点头,“在京城的时候,她就经常做。”   回忆结束,如今躺在床上的沈修宴心里有点凉,随后他决定绝不把这件事吐出一个字眼。   南方的天气要暖一些,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城里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柳婉玗一早把窗户打开,院子里累了一夜的雪,银装素裹。   听屋里的丫鬟叽叽喳喳的说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瑞文笑了插话:“这哪算大雪,京城每年下的雪大的能看不见人影。”   屋里的丫鬟倒吸一口气,柳婉玗觉得好笑,也想打趣几句,刚长嘴就灌了一肚子冷风,鼻子发痒打了两个喷嚏。   屋里的丫鬟急忙上前,披衣裳的,关窗户的,端热茶的乱成一窝。   半月的舟车劳顿挖空了身体,柳婉玗没能抵抗住这江南小雪的威力,光荣倒下。   江南这场雪续续断断的下了十几天,阻碍柳婉玗痊愈的道路,也绊住了镇南王北上军队的脚。 第61章   安逸许久的守城军抗不过多年在边疆磨炼的大军, 在没等来援军的情况下,一座座城池分离破碎。   严寒的冬日,短缺的粮食, 伤残的士兵,守将跨过又一具尸体,在城楼上俯视那带头的老将,老将很灵敏的向上看过来。   锐利无比的鹰眼穿过士兵刺过来, 副将下意识的想护住守将,守将抬手制止了, 迎着那道目光,守将毫不畏惧的兀自问副将:“援军什么时候到?”   副将面色难看, 沉声说:“刚来的急报说援军五日之后才能到。”   “五日?这城我最多能守到明日。”守将捏紧手里的刀柄。   副将也没办法,只好将急报里的缘由重复一遍:“将军南边下大雪,军队过不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   副将低头不敢出声, “京城还有什么消息吗?”   这里说的消息自然不是京城里属官传来的消息, 而是他们私底下的探子。   副将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宫里人有消息说皇帝已经卧病多日, 可能……”   守将眉头一跳, 京城里停朝多日是实事,要是皇帝是真的不行了, 那他们这些人还守在这里干什么。   城下的军队突然骚乱起来, 副将紧张的大喊:“不好,将军他们……。”   话没说完,被守将一肘子顶回去,“我看得见。”   天骤暗的时候, 城外的军队大摇大摆的进城了,附增一大一小两位将军。   “薛将军一别多年啊。”城里的士兵死的一堆接一堆,守将跨过尸体走上前和那带兵之人寒暄。矮个子副将狗腿的跟着上面。   薛将军脸色不明,口气说不上好:“这些是你杀的?”   守将大约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一层,到嘴边的话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遮掩般笑了两声,尴尬的是没人接话。   高马上的人没给他再说话机会,红缨□□穿过那人胸口,鲜血从锋利的枪口滴下。   守将的身体晃了晃,将落的血滴跟着晃了晃,落在他脚边一具仰面的尸体上。   “能杀自己手下带的兵,本将还以为你的血是黑的呢。”高马上的人将手里的□□丢下,没了支撑的身体直接跪倒下。   身后的副将颤抖着跪下,高马上的将军眼里带着鄙夷,“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样处理了。”   像为了迎接凯旋的将军一般,空中飘飘扬扬落起雪,这场雪一下就是半月,官路被封,粮草断绝的城池被迫开了城门。   “今日是怎么回事,这雪怎么都像是不会停的样子。”沈家大嫂将账房里的矮窗关上,转身又点了一盏油灯。   沈尤钦笑她:“你但凡开个窗就不用点这么多的灯。”   “留两个矮窗透风就行了,这天实在太冷了。”把账房里的物什又检查一遍,“你看会本子就回屋里去,这大雪下得也做不了生意,城里多了不少难民,我看明天就让小厮出去施粥吧。”   “嗯,让修宴跟着去。”   大嫂嗔他一眼,“弟妹现在还病着,他能放心出去。”   “那就让二福跟着去。”   大嫂气结,忍不住口头教育他一番:“能让管家小儿子去的事,你还非得提修宴,你说你是不是成心不想你弟弟好过。”   沈尤钦低头看本子,嘴里特正经的说:“我只是想锻炼他。”   不想和鬼话连篇的沈大哥呆在一个屋子里,大嫂撇嘴出去找自己的好弟妹。   刚进东院就问到一股药味,快走两步,掀开厚重的帷布,屋里的药味更甚。   “哎呦,你这味也太浓了,我在院子里都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直冲人天灵盖。   软塌上的柳婉玗看见大嫂简直可以说是雏鸟见了母亲般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睁得圆圆的,嘴里亲近的叫着。   糖衣炮弹一击必中。   “药哭吧,瞧瞧把这人儿瘦成什么样了。”大嫂捏上柳婉玗脸上的软肉。   抓准机会告状:“药哭,还难闻。”   大嫂微拧眉使唤屋里的丫鬟:“把窗户露条缝,受寒也不是这个关法。”   丫鬟们面面相觑,“去开窗户,修宴不会责罚你们的。”   吩咐完丫鬟,大嫂侧头对柳婉玗说:“让她们在这开窗,我们进内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久了,她感觉内室里药味淡了许多。内室布置就简单多了,桌上散乱的摆着几只绣样。   大嫂随手拿起来看了看,花样没什么新奇,但这针脚以及绣法干净利落,满口称赞:“这花样绣工精细,弟妹这女红相当不错啊。”   柳婉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被冬衣捂着脸上红润一片,“哪有,上了几年女学也就这个勉强拿得出手。”   大嫂放下手里的绣样,笑盈盈的问:“弟妹手艺这么好,没想过自己开家绣店?”   柳婉玗愣了,已婚女子抛头露面可以说的上是不守妇道了,深知大嫂没有恶意,她便回道:“这个不大合适吧。”   大嫂看出她的顾忌,解释说:“我们这边比不上京城那边规矩多,女子做点生意维持生计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我也是看你绣工挺好,要是在家里闷着了也有个去处。”   柳婉玗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对开店这方面不太会,就只会绣点小玩意,怕是不行。”   “我倒是懂一点,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着点。”手指拂过那几样绣样,大嫂神色认真。   按柳婉玗在女学里所受的教育,学习女红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夫君,也是一种变相争宠的手段。像她们这种阶层的女孩从没想过要自己开店,自己挣钱,把手里的绣活作为一种商品传下去。一是因为她们家境足够富足,绣活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活计,而且女学的老师也告诉她们,挣钱是要由夫君来做,她们只要顺从夫君就可以了。   这次来江南也是一样,沈修宴没过两天就想着以后靠什么维持生计,不能坐吃山空,而她只在背后支持一下就可以了。   大嫂的一番话几乎是醍醐灌顶。   为什么她就不能自己挣钱呢,江南既然不局限女子身份,那她也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心中烧起熊熊火焰,柳婉玗抓住大嫂的手,“我想!”   大嫂被她突然的动作骇了一跳,看她神情激动,好笑说:“那你先把病养好。”   “没事,这点病算什么,我可以先在家里看铺子。”热血涌上心头,她现在感觉头也不疼,鼻子也不堵了。   大嫂善解人意,也没笑柳婉玗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现在外面也不安稳,家里在街上也有租出去的铺子,你要真有想法的话地契可以拿给你挑挑。”   柳婉玗热泪盈眶,“大嫂我挣得第一笔钱一定和你平分,等我病好了一定天天陪你去厨房。”   大嫂笑得花枝乱颤。   夜间,沈修宴从药房里回来,柳婉玗还在点着灯看东西。   “桌上有吃的,饿了自己拿。”刚进门,就见柳婉玗头也不抬的说。   这与平日不同的态度,让沈修宴心头一跳,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走近,发现她手里拿的是城里的街市地图。   “你看这个干嘛?”从镇纸下面抽出一张,是一张地契,落款处是沈尤钦。   “你别动这个!我这放的都是有顺序的,你别给我弄乱了。”柳婉玗看他拿地契,急忙起身抢过来,宝贝似的护着,“我现在也是要挣钱的人了。”   他来了兴趣问:“你想开做生意?”   柳婉玗兴致勃勃的点头,把手里的地图递出去,“你帮我看看,哪块地风水最好。”   “这要看你做什么生意。”   “我想买绣品!”   沈修宴摸着下巴,状似认真思考,半晌,手指落在一处,“我觉得这地方不错。”   柳婉玗认真观察,大致在街道中间的地方,两边都是饭馆,说不上是特别出众的位置。   她刚想问为什么这块地风水好,一抬眼觉得这地方还挺熟悉,顺着街道瞄过去,果然旁边一个转巷第一家就是沈府。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简直是我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   柳婉玗看他笑吟吟的样子就来气,“你先去睡,我要再研究一会。”   “明天再看吧,”迎着柳婉玗恶狠狠的眼光,他默默的嘴里那句你又不懂吞了下去。   也许是有了精神寄托,柳婉玗这场拖了半个多月的风寒终于好了。   除夕前夜,柳婉玗才决定下位置,本想明天出去看看位置,而半夜里就听见城里咚咚敲响的哀钟。   睡梦中被吵醒,柳婉玗不敢置信,“这是……?”   沈修宴把狐裘拿来给她披上,“要变天了,穿厚点再出来。”   等她套上夹袄出来,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丫鬟,大多神情慌张。瑞文从屋子拿了个汤婆子出来递给她,犹豫着小声问:“夫人,这……”   沈修宴一捶定音:“现在不用人伺候,该干什么的接着做。”   他握着柳婉玗还是微凉的手说:“夜里冷,你还是进去吧,我去主院看看。”   “我衣裳都穿好了,一起去,我现在进去也睡不着了。”   在门口和她拗一样受凉,只好带着她一起去。   大嫂的院子里也是点着灯,外面的哀灯还在敲着,厚重的哀声随着寒风一齐渗进心里,直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62章   哀钟默下去后, 屋里一时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皇帝死了的意思对吧。”   在这种时候大嫂还不忘纠正柳婉玗:“应该是驾崩。”说完她叹一口气,惆怅的说:“可惜了我前天冒雪出去买的红灯笼。”   柳婉玗赞同的点头:“还是今年的新样式。”   沈家两兄弟被这妯娌俩洗脑得甚至出现了一种皇帝死得真不是时候的想法。   安安静静的又喝了一杯热水, 柳婉玗掩唇打了个哈欠。   大嫂看见了,“弟妹困了怎么还过来,厢房还空着弟妹睡会吧。”   柳婉玗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跟着他过来的, 大嫂怎么也起来了?夜里寒还是要多休息。”   大嫂看向沈尤钦“你大哥叫我起来的。”大嫂在两兄弟间来回扫视,“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大哥不出声, 小弟只好干巴巴的开口:“……皇帝驾崩算吗?”   柳婉玗默默插刀,“你现在是一介布衣, 皇帝驾崩跟你有关吗?”   “算了,都回去睡觉吧。”   皇帝驾崩的太突然,虽然宫里一直有小道消息传皇帝病不久矣, 但大多数人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谣传罢了。等人真的死掉的时候, 京城一下子乱了。   朝官再也睡不下去了, 连夜爬起来和相熟官员商议。   也有人想进宫一探究竟, 然而宫门口站了一列带刀禁卫,隔老远就听见一位大嗓门的官员在那处嚷嚷。   “你们竟然敢拦本官!”   “柳妃娘娘有令, 凡闯禁宫之人格杀勿论!还请大人莫要为难我们。”堵在宫门前的禁卫首领一板一眼的说。   “当真可笑, 她一介女子竟敢干涉前朝,本官乃当朝二品,我倒要看看敢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禁卫首领瞟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向别处。   官员瞬间被这一眼激怒, 想也不想就伸掌去推他,“你给本官让开,不过是一群奴才还真敢蹬鼻子上脸拦着本官!”   然而禁卫一动不动,酒囊饭饱的官员却因为冲劲太大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跟着官员的家丁们手忙脚乱的冲上去扶自家大人。   一旁的禁卫眼神疑惑的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人们。   这处动静闹大了,也引来了不少人。   “哟,这不是庞大人嘛。”不远处停下一驾马车,来人声音清亮,却引得庞飞一阵生理反胃。   忍下厌恶,庞飞皮笑肉不笑“斐小弟也要进宫啊。”   “不,我是老远听到这有恶犬在吠叫,”斐君染垂眸一笑,接着说:“庞大人也知道我这人是最见不得狗的。”   “何况还是在这种特殊时候,我自然不想有畜生吵了陛下安息。”   “庞大人怎么脸色不太好,不会是疯狗上身了吧。”斐君染毫不在乎,甚至是笑嘻嘻的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庞飞脸上的青筋一根根跳起,“斐君染本官劝你凡事留一线,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他何尝不想破口大骂,但斐君染这人身后的老爷子还不是他现在能惹得起的。   斐君染笑笑,看着就是没放心上,“现在可否能入宫?”这话是问禁卫。   “回大人,还不能入宫。”   庞大人又在一边嚷嚷起来,“陛下驾崩,我等朝臣为何不能进宫,后宫妇人如何能当政,你给我让开!”回答他的是禁卫出鞘的泛着深深寒意的大刀。   斐君染又笑了,“庞大人怎得吃香如此难看。”   “想动不该动的东西,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啊。”   豆大的汗滴从庞飞的额头冒出来,突然之间庞飞有一种裤子都被脱干净的寒意。   说话间,宫门口又停了几辆马车,出来的人中有两位宗室之人,庞飞看见那两人后,安全感倍增,裤子一下子又穿回来了。   “琮王您可来了。”   不同庞飞阿谀谄媚的模样,为首的老者很淡定的向行礼的众人点了点头。   陛下驾崩的消息不过传出一个时辰,就有人这么着急的把宗室的人请来,这意思就值得深究了。   宫里的太监像是卡着时间过来的,脸上哀痛,“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此时的庞飞如同得了胜的公鸡一样,从退开的禁卫面前仰头摆首的进去,活像待在琮王身边的一条狗。   养身殿里哭声一片,甭管是否真心,进宫的人都挤下两滴眼泪。   等跪了好一会后,从侧殿里出来一素衣女子,体态纤弱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面色惨白眼中带泪,是一幅弱妇人的模样。   本在殿中等得不耐烦的官员见这一幕后消了不少气。   “娘娘,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是……”   柳妃弱弱的撑着桌角站定,悲从心来,落下两行清泪,哀声断断续续的说:“陛下郁结于心,已然归天。”   众人对这解释面色各异,皇帝没有子嗣,如今他身死,这皇位,几人眼神隐秘的扫过跟来的两位宗室之人。而对面前柔弱的柳妃,有人眼中带着鄙夷,出了事就知道哭。   柳妃不负众人想法,微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看着是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她身边的宫女立马将人扶住,抬了轿辇早早的送回宫里歇息去了。   这夜殿里的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朝臣不顾皇帝尸骨未寒闹得不可开交。   庞飞围着那位宗室王爷一口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拥立琮王长子为新皇。   先不提是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不少官员都看不惯他那种小人得势的模样,由此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应先平国难,再立新君。   斐君染冷眼看着这群肱骨之臣在殿内吐沫横飞,要不是出来的时候他家老爷子交代过不要惹事,现在还能让庞飞满殿乱咬。   等这日天渐亮时,朝臣才熄了声。   但众人没等来回府的懿旨,却赶上了快马急报。   “回禀各位大人,逆臣薛怀义已破永阳城,如今离京城还有三十里。”   睡了一晚上的柳妃姗姗来迟,刚坐下就有急报呈上。她揉了揉额角,站起向满屋子的大臣行了一礼,“后宫不得干政,如此大事本宫也不敢做决定,还请众位官员为我大梁效力。”话说完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这样的大事我们也不敢做决定。   ……我也想回去睡觉   幽怨的朝臣被留下了,好歹柳妃没忘记上早膳,但与庞飞那大嗓门叭叭叭了一晚上众位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特别是今日讨论政事时庞飞就一言不发,引来一片白眼。   他们这群文臣手上又无一兵一卒,这大军打来不就只有开城门投降这一条路。   庞飞焦急的环视众人一圈,然而无人作声。若说在场的人谁最不希望大梁灭国,就属跳得最积极得庞飞,无他,琮王长子是他亲侄子,若他能登基庞飞绝对是一飞冲天。   但要是大梁灭国了,那还做什么飞升梦!   他恨恨得瞪着琮王,老不死的,我把亲妹子嫁给你,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现在竟然装王八不出头。   斐君染看得都要笑死了,果然庞飞还是受不了飞升梦的诱惑,“诸位都是在朝任职上了年头的,现在我大梁有难,我等绝不能坐视不理!”   庞飞顿了一下,缓了口气准备继续激情四溢的讲下去,忘了后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斐君染。   “庞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想去前线阻拦逆军?”斐君染说这话时脸色十分认真,他甚至提出“既然大人有这等雄心壮志,那我们不如筹备银两为大人招兵买马,由庞大人挂帅想必逆军是一溃而散。”   看笑话的人永远不缺,“是啊,以庞大人英姿我等也不必由心。”   “得此等英才,乃大梁之幸!”   庞飞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颇为尴尬得坐下,“使不得使不得,我哪懂行军打战之事。”   “没本事还想打肿脸充胖子。”   “瞎说什么,人家庞大人是真胖。”   很明显在这种严肃的时刻笑起来是绝对不行的,众人一致的以拳抵唇。   江南沈府家丁一早把府里收拾了一通,年关布置的喜庆玩意儿都被收起来。   “我看北面要变天了。”如今沈府唯一闲置人员柳婉玗一有时间就去找大嫂。   大嫂满不在乎的应付了句:“可不是嘛,永阳都破了,下一步就是京城了。”   “那我们这会不会”   没等柳婉玗话说完,大嫂斩钉截铁的给了答案:“不会。”   柳婉玗一手搭在桌上,“镇南王不会由着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更别说如今雪都停了也没见镇南王派兵北上。”   闲着的手摸上旁边的算盘珠子,转头问:“大梁这是要一分为二?”   “谁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估计两面不会再打起来。”   女子涉政是大忌,但大嫂不在意,柳婉玗也就放开膀子追问。   大嫂被烦得算盘珠子拨的震天响:“还能为什么,不管谁当皇帝随便给镇南王一个封号就行,王爷又不挑。”   看着被柳婉玗压在胳膊下的账本子,“弟妹啊。”   还未体验社会险恶的柳婉玗睁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嗯?”   狠心的大嫂:“我教你中馈之术吧。”   感觉不妙“不用了吧,我家中学过了。”   大嫂笑了:“学过啊。”   觉得避过一灾的柳婉玗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大嫂这的账本就交给弟妹一些吧。”   当天傍晚,是沈修宴亲自去接的人,出门的时候,大嫂笑盈盈的:“弟妹,明天再来啊。”   柳婉玗没应声,而是小声对沈修宴说:“夫君,我明天和你去药房吧。” 第63章 一张秀气的脸上染了点点血迹   两人回东院加了件衣裳, 等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又在飘雪。   “今年这雪还下不停了。”   沈修宴随口嗯了一声,无意间瞥见她空落落的手,语气不太好:“你没拿汤婆子?”   “啊, 忘了。”   今夜是除夕,他们去主院团圆吃饭,柳婉玗嫌麻烦就把瑞文她们留在东院,让她们一起吃顿饭。   “没事, 也快到了,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   单手把她披着的狐裘拢了拢, 沈修宴说:“把手缩着,别伸出来。”   又走一段路, 柳婉玗叹了口气,“这除夕过得可真不像样。”   小声抱怨:“皇帝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逮着过年的时候。”   即便是在随口闲聊沈修宴都不忘抹黑别人:“薛家要是动作快点, 先占了京城, 哪还有这么多事。”   柳婉玗没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 只说:“听说也快了。”   假山上积了一层雪, 像装上了白绸一样,柳婉玗看得出神, 嘴里鼓鼓囊囊的:“真是世事难料, 当今走得还挺突然,不然同薛家还能争上一争。”   “先皇在世时肯定给他留底牌了,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心安理得的心灾乐祸, 又快走几步,很快到了主院。   皇帝刚走,除夕宴也不敢大办。屋里进进出出的不少人,“外面挺冷的吧,修宴别愣着啊,给弟妹拿个捂手的。”大嫂忙着手里的活,抽空看了他们一眼。   看了圈没见到沈尤钦,“大哥呢?”   “他刚出去没拿伞,衣服打湿了,在后面换衣服。”   丫鬟们手脚麻利的把菜上全了,沈府里也没别的亲戚,一圆桌就坐了四个人。   柳婉玗不常喝酒,大嫂给她倒了杯果酒,让她意思意思就行。   柳婉玗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喝了点,等沈修宴发觉的时候,她已经醉醺醺的眨巴着眼睛盯着坐上的烤乳猪。   “醉了?”   柳婉玗眯着眼转向出声的沈修宴,不知道是喝酒上的脸还是被屋里碳火热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大嫂放下竹筷,“喝醉了?”   “嗯,我把她送回去。”   “外面路上积雪又冷,要不今晚就歇在这吧。”   没等沈修宴回答,柳婉玗突然笑出声,她倒在沈修宴怀里笑嘻嘻的说:“你看桌上有一头猪。”   沈修宴无奈回话,“对,有只猪。”转而对大嫂说:“那我先把她送去厢房。”   “去吧。”   沈修宴把人搂起来,哄着她走,但一旦看不见桌上的烤乳猪,柳婉玗就哼哼唧唧的不愿走了。   “你放开我。”   “乖,我们回去睡觉。”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婉玗挣扎的力度弱了下来,歪着头颇为疑惑的问:“睡觉为什么不把沈修宴带着?”   桌上的人忍俊不禁。   沈修宴笑着说:“带着啊,怎么不带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骗人,沈修宴还在桌上趴着呢。”白嫩的手指明晃晃的指着桌上的烤乳猪。   刚刚是忍俊不禁,现在是破口大笑。   只是笑着的人少了一个。   他试图和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那个不是沈修宴,那是道菜。”   “不,那就是沈修宴。”   “那个不是,我才是。”   她摇头晃脑的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沈修宴。”   和她拉扯半晌,人都要扒在桌子上,沈尤钦还在一旁出馊主意,“你就让她端着猪走吧。”   沈修宴没理会看热闹的大哥,一心一意的把柳婉玗抠着桌布的手扒拉下来。   平常看不出来,发起酒疯柳婉玗手劲还挺大。挣扎间桌子不堪重负的晃了晃,柳婉玗一抬眼就看见盘子里的烤乳猪脖子那里裂了条缝,里面汁水十足的嫩肉露了点出来。   柳婉玗大惊失措:“沈修宴你的头要掉了!”   ……   这年的除夕到底与往年不同,行军的部队没有停下脚步,在后半夜就已抵达京城。   城墙上的士兵看见远处涌来漆黑一片的军队,舌头都捋不直了。   警钟被敲响之前,一支箭羽破声先到,守兵应声缓缓倒下。   从暗处走出来一个娃娃脸,他手中握弓。   与死去的人一同守城的长相憨厚的士兵,呆住了,直到那箭羽指向他,“将军你……”   娃娃脸说:“你别出声,我就不杀你。”娃娃脸毫不在乎自己暴露了身份,“你不是也看不惯大梁主宰吗,你不会敲钟的,对吧?”   憨厚的士兵对上他冰冷的视线,点了点头。   娃娃脸像是笑了一下,随后退下城墙,士兵有所感似的,赶忙顺城墙看下去,下方是望不到尽头的军队,他们的军旗上是龙飞凤舞的薛字。   他后知后觉,将军是叛徒!?   不久,下面传来城门打开时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随后火光渐渐在城中燃气,兵马的奔跑声不绝于耳。   安阳公主府里静悄悄的,简单打扮的安阳带着一个丫鬟从后门悄悄出去。   两人未多说一句,抓着包袱就向没人的巷子跑,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像她们这样满城乱蹿,想浑水摸鱼出城的人并不在少数。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这人声音熟悉,安阳闭着眼睛就知道是谁。   “你跟着我干什么!”   追来的男子一身锦衣,气喘吁吁的撑着墙说:“公主你我为夫妻,这种时候怎么不同我一起?”   现在在外面安阳不敢大吵大闹把人引过来,她咬牙狠狠地说:“驸马没听过大乱临头各自飞?本宫不想和你一道,你再敢着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远处的灯火离这里越来越近,安阳顾不上后边跟着的人,急匆匆的离开。   路上驸马一直缠着她,像是认定她有办法出城一样。   折腾了大半夜几人皆是上气不接下气,驸马还在啰嗦:“安阳,你看我们现在去哪?”   “我看你想去阎王殿。”安阳顺着墙坐在一个石墩上,她表情绝对很凶,但驸马像是没长眼,嘴里还在说:“我知道你是不想带我出城,但我们总归是夫妻,安阳你今日救我,我明日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都说了我没办法出城,不过我现在倒是能把你送进阎王殿就看你去不去了。”   “安阳你别闹脾气了。”   安阳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呆在一起,顺着墙站起来,兀自向前走。   甩不掉的驸马不远不近的跟着。   安阳恶毒的想要是现在有叛贼把他一刀砍了该多好。   可能是想得太入神,她恍惚间好像真的听到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砰的一声身体砸向地面,是真的死人了,安阳僵着身体向后看。   一张秀气的脸上染了点点血迹,他伸手将下巴处的血痕擦掉,寒刀在火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第64章   刀尖向下, 血顺着刀刃砸在青石板上,安阳喉咙发紧,“你怎么杀…人。”   两人之间隔了一具尸体, 裴枫无所谓的回答:“我是叛军。”   拿包袱的手指拽得更紧了,“你别跑,我不杀你。”看她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裴枫只好再补充:“你救过我一次, 我就再问你几件事。”   不光因为这人杀她容易得很,更是她不想丢了身为皇室的最后脸面, 安阳呼出一口气,隔着弥蒙的白雾, 她说:“你问吧。”   “皇帝是真死?”   对他问的这个问题,安阳并不意外,“是。”   “京城里还有暗卫吗?或者是说你们还有什么底牌吗?”   安阳斟酌了一下语句, “据我所知是没有, 但宗室那里最近动作不小。”   裴枫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这个人是你驸马?”刀剑指向地上的尸体。   即使灯光昏暗, 安阳也能看清他打扮服贴的锦衣已经被鲜血濡湿。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安阳还是如实回答:“对。”   裴枫单挑眉梢, 因这动作让沾了点血的俊秀脸上显出邪气:“长得真磕碜。”   驸马的长相其实也算得上翩翩公子, 不然安阳当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凤凰男。但现在小命在别人手里捏着,安阳选择明哲保身。   附近的火光越来越密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走到这哪。想到这安阳不由得有些心急,“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   安阳转身想走, 却又被叫住,“你从那头走,准保要碰见人。”   安阳脚步顿下,后面的男人闲闲的说:“你跟着我,我送你出去。”安阳没有答应,顿下的脚步快起来。   走了一段,后面没有响起脚步声,她稍微放下心。外面正如裴枫说的有一队兵马守着,根本过不去,怕被人发现她也不敢靠近。   转身原路返回,巷子里原来站着的男子已经走了,地上还留着驸马的尸体,安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尸体上跨过去。   她目标明确的穿过一条条街巷,就像驸马以为的那样,她的确给自己留了后路。   但安阳就是不想让他跟着出城。   再次躲过一对人马,借着灯火安阳敲响了一家民户。   门很快打开,一双手伸出来一把将她拽进去。“你怎么来这么晚?还没带人?”说话的人想点燃油灯,被安阳拉住。   “别点,我来的时候路上有脚印,别把人引过来了。”   屋里人停下手,又问了一遍:“你就没带一个丫鬟,自己跑过来了的?”   安阳抹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吞了两口,身上热乎了点,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带了的,但路上出了事,丫鬟自己跑了。”   兵荒马乱中,谁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何况安阳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个祸害。   她们也不小了,这个道理自然都懂,屋里的女子也没多说这个话题,“你驸马呢?还在公主府里?”   女子依稀看见安阳似乎是笑了下,“他死了。”   “你终于听我的劝给他下毒了?”   “没有,他是被人一刀砍死的。”   女子没想到是这个死法,感兴趣的问:“薛家不是不杀投降者吗?”   “他还能宁死不屈?”   女子这下能确定安阳刚刚是在笑了,她话里带着雀跃:“怎么可能,就是被人一刀砍死的。”   “这奇怪了,薛家不是放话说不杀投降者和无辜百姓?”女子撑着下巴,“杀他的人不会是你认识的吧。”   “认识,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说书的。”   “哦,是他啊,他怎么成了叛军?”   安阳毫不在乎的摆摆手,“每天都有多少活不下去的人,管他的呢反正以后不会见面了。”   叛军自北疆一路过来也死了不少,他们也招兵买马,每位参军士兵都有三十两银子,安阳就是把裴枫当作了这类人。   女子听了也没多问,而是可惜的感叹,“我早就让你和我一样下毒,你偏不听,像你驸马那样的东西就应该亲自动手解决了,简直比靖王更不要脸。”   “杀他还脏了我的手。”   “你嫌脏手,可有人不嫌。”   安阳抬眼问:“什么意思?”   女子凑到安阳耳边小声说:“你知道皇帝是怎么死的吗?”   她和皇帝并非一母所出,感情自然说不上多亲厚。而且他今年的所做所为也是让安阳寒透了心。得知皇帝已死的消息,她多是感觉惊讶。   “是他后宫的女人给他下的毒,药还是我给她的。”   安阳想到那个最后主持大局的女人,“是柳妃?”见女子毫不避讳的点头,安阳皱了皱眉,“你和她是怎么搭上线的?”   “前几年宫宴上认识的,就是我决定给靖王下毒的那次。”   那段时间安阳还有印象,是南昭刚知道靖王和宫妃偷情的事情。   “柳妃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我放药还只敢隔几天放一次,她竟然直接买通了御膳房的人给皇帝顿顿下。”   “那她现在呢,还在宫里?”   南昭笑着:“兵荒马乱的谁管的了谁?她能干出这种事肯定留了余地,要是没留也是她活该。”   京城乱了,北方势力重新洗牌,根深蒂固的老世家顺水推舟未毫一兵一卒成了新朝的开国老将,路子活的小官也是到处走关系,力表投诚决心。   总之这场改朝换代并未出现血流成河的景象,似乎所有人对这场闹剧麻木不已。   当柳婉玗隔日醉酒醒来时,骤然发现外面的天变了。   “醒了?”沈修宴守在屋里,听见床上的响声,立马起身走来。   柳婉玗撑着头,嗓子还带着醉酒的嘶哑:“要喝水。”   一杯热水应声递过来,喝了整整三杯她才停下,窝在床上冲沈修宴招手:“过来,快过来!”   正想和她算昨晚的帐,沈修宴坐到床边。   然后被扑了个满怀,伴随着欢快的声音:“郎君,新年快乐呀~”经水润过的嗓子正常工作,甜甜的音调渗进他每一条血管,汇聚到心中。怀里软软的热乎乎的身体还带着香味,白白嫩嫩的人儿满眼欣喜的看着他。   沈修宴表示:什么算账?算什么帐?算账什么?   “头疼吗?”   “不疼了,快和我说新年快乐。”   沈修宴低笑一声,“新年快乐。”   从他怀里出来,柳婉玗才发现她不在自己的房间,“这不是东院啊。”   “昨天你醉了,外面路不好走,就在这睡的。”把丫鬟送来的衣服递给柳婉玗,“穿好了,去用早膳。”   刚醒来柳婉玗精力十足“好嘞。”   来前厅了看大哥大嫂都在等她,不好意思的冲人笑了笑。   “饿了吧,早膳马上就端来了。”   她低头挺羞涩的,“还好。”   几人都没提她昨夜醉酒的事情,让柳婉玗放松不少,用饭间几人只就些小事谈了几句。   饭后,沈修宴就准备带着柳婉玗回去,被大嫂拦住了,“一家子就我们四个,你再带着弟妹回去,这还哪有个过年的样子。”   柳婉玗喜欢看沈修宴吃瘪的样子,笑嘻嘻的在旁边坐着,也不插话。   “是我考虑不周。”   大嫂摆手示意他坐下,“唉,咱家就是人太少了,要是你俩有个小孩现在肯定是热热闹闹的。”   这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柳婉玗赶紧扯开话题,“要是出去拜个年,现在肯定热闹的很。”   话刚落下,就有一个丫鬟前来通传:“夫人,杨家来人拜访。”   “快请进来。”   柳婉玗嘀咕了一句“这外面正乱着,还真有人过来拜年。”   大嫂解释说:“杨家这几年一直在和我们承包南林,是比平常人家走得近一些。”   杨老爷带着他夫人过来谈生意挑不出毛病,但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就奇怪了。   沈尤钦同杨老爷见过礼后,两人就去书房商议生意,而杨夫人和姑娘在前厅坐下了。   “还把大姑娘带来了啊,让我瞧瞧,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没有哪个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杨夫人听这话笑开了花,嘴里还谦虚着说:“次次来你都这般说,也…”杨夫人在瞄到厅里的柳婉玗时话顿住了。   大嫂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笑盈盈的向她解释:“那是我弟妹,刚从京城回来的。”   “哦,是皇…前朝赐婚的那位?”杨夫人的话顺拐一下又被她很快纠正。   大嫂笑容不变,“是啊,两人感情可好了,整天腻在一起,要不是我刚拦了一下,修宴又把她带回去了,不然夫人今天可就见不着了,两人刚还和我说今年要个孩子呢。”   杨夫人陪笑着,顺着她的话夸了两句,倒是后面的姑娘白了脸。   “婉玗过来见过杨夫人。”   杨夫人拦住大嫂“这可使不得,我这哪能让官家小姐行礼。”   “瞧你把话说的,婉玗性子好的很,让她见礼也是想让你能多关照一些。”   “夫人这话就严重了。”   大嫂笑了下,倒也没再提见礼的话。   柳婉玗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清楚,包括那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神。   得嘞,新年第一天收获一枚预备小情敌。 第65章   小情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沈修宴。沈修宴避开她的视线, 面带微笑的看着柳婉玗。   柳婉玗重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蹙眉做作的揉着额头,黏黏糊糊的叫着:“郎君, 我头疼~”   沈修宴特别上道,立马起身替下柳婉玗的手,力道适中的给她揉头,随后还不忘招手让人去端热汤。   大嫂笑吟吟的补充:“啧, 我看了都不好意思,你俩可真腻歪。”杨夫人面色不自然陪笑。   杨姑娘忽闪着的眼睛马上就浸上了泪珠, 唇角下垂,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修宴。   丫鬟很快端来热汤, 沈修宴目中含情的递给柳婉玗,矫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呀, 这个好烫啊。”   沈修宴体会到她的用意, 顺着往下说:“你嫌烫那我喂你吧。”   大嫂看不下去了, “要腻歪就回自己院子里, 在客人面前还这样不知羞。”   杨夫人和和气气的笑了笑,倒是杨姑娘修炼不深, 瞬间就红了眼角。   作似不情愿的端起烫, 尝了一口后,不经意般的看向委屈的杨姑娘,抓着沈修宴的衣角晃了晃,娇滴滴的开口:“外面冷, 你怎么也没给杨姑娘端碗汤。”   “是我不对,”沈修宴侧头冷淡的吩咐,“给那位端一碗。”   要不是时候不对,柳婉玗准保笑出声了,什么叫那位,还有沈修宴你那冷冷清清的表情是认真的吗。   没坐多久,沈尤钦便和杨老爷出来了,杨夫人起来与他们道别,“下次再带着大姑娘过来玩啊。”   “好,那我们就先…”   全程默不作声的杨姑娘突然说话:“夫人,我想和沈…”   柳婉玗机灵的做怪,一手捂心,哀哀的叫道:“郎君,我心口疼。”   沈修宴一手穿过她腿弯,打横抱起,“大嫂她不舒服,我送她回房。”   大嫂瞥过咬唇哀伤的杨姑娘,摆手说:“快去。”   等出了前厅,柳婉玗拍拍沈修宴的胳膊,“你放我下来。”   “夫人,做戏要做全套。”   柳婉玗想着使力气的人又不是她,她还不用走路,沈修宴爱抱就让他抱去。   两人又回到昨夜的厢房,柳婉玗哼哼唧唧的爬上床,蹬掉鞋子。   在床上盘着腿,很有气势的叫嚣:“过来,跟你算账!”   “和那个杨姑娘怎么认识的?”   沈修宴思索了会,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刚和杨家一起承包南林的时候。”   “什么时候承包的?”   “我十岁的时候。”   柳婉玗冷笑,“哟,还是青梅竹马。”   “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柳婉玗瞪他,沈修宴连忙补充,“当然我也不想见!”   柳婉玗想了会,将这件事判定为小情敌的单相思,对被无辜波及的沈修宴还算和颜悦色,“这次放过你。”   但她没想到小情敌竟然如此有毅力。   百姓在头天换下红灯笼一日对皇帝驾崩意思了下,因为新朝替换,隔日家家又挂上了灯笼,街上甚至都有商贩了。   府里摆上了喜庆的玩意儿,柳婉玗正想出去转转,正巧大嫂过来问要不要出府。   大嫂对这块熟悉,领着柳婉玗逛了不少店铺,路过一家卖木具的,大嫂让柳婉玗在旁等会,她进去买个新算盘。   柳婉玗新奇的朝周边多看了会,在路过的人群里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角,新年穿白衣的人着实少的很,但不巧她昨天就看见了一个。   远远的估计身形,和那位小情敌特别相像。   杨姑娘没看见她,带着面纱往旁边的小路走。看大嫂还在店里看算盘,柳婉玗想了下还是偷偷的跟上去。   这条路不长,但从这走的人不少,旁边还有人摆摊卖橘子。所以柳婉玗也不怕她是在故意设计。   又跟了两步,就见杨姑娘停下了,柳婉玗以为是被发现了,赶忙往回跑结果又听见了沈修宴的声音。   好哇,瞒着我偷偷见面。   生气的柳婉玗停下脚步,假装卖橘子暗地里偷听两人说话。   “沈哥哥,好久不见。”   呵,跟谁哥哥妹妹的,沈修宴你要是敢叫她妹妹,我%#…   沈修宴突然被人拦了有些不悦,他往后退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很是疏离的说:“杨小姐有事?”   柳婉玗对他这反应还算满意,因为小情敌是背对着她的,所以也看不清小情敌的表情,不过估计又是红红的眼眶。   “沈哥哥,你我如何能这样生疏?就像小时候一样不好吗,还是你娶了官家小姐就看不上霜霜了?”好好说着话,小情敌竟然还向沈修宴扑过去了。   这就不能忍了!   卖橘子的大哥也忍不了了!“我说小姐你手能不能轻点,我橘子都被你捏得秃噜皮了。”   柳婉玗潇洒的丢下一句,“等着,回来给你买光。”气势汹汹的走向小情敌。   “姑娘你哪冒出来的?”柳婉玗边说边使劲扒拉小情敌,咦,没扒拉动!   而沈修宴很有眼色的主动向后退,既然扒不动柳婉玗就绕开她,牵上沈修宴的手。   小情敌没想到她也在附近,一时有些慌神。柳婉玗盯着她问:“姑娘有事?”小情敌惨白着张脸,飞快的抬眼看了眼沈修宴,然后转身跑了。   “夫人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还由着你们见面?!假笑一声,“我来这给你买橘子。”   “你站这等着,我给你买一车。”   一车的橘子不好装,请了三个零工才带回沈府。而城里也有了关于官家小姐的第一笔传闻,京城来的小姐就是不一样,人家买橘子论车。   “买这么多,吃的完?”大嫂看这一堆橘子咋舌问。   “吃得完,给府里每人分一点就差不多。”柳婉玗面无表情的剥了一个往嘴里塞,“你尝,挺甜的。”   大嫂一针见血:“他和你闹脾气了?”   柳婉玗剥皮的手一顿,闷闷的说:“没有。”   “我估计也不会,修宴可心疼你了。”大嫂吃完一个觉着还真挺甜,又去拿第二个。   柳婉玗听这话,也没反驳,等嘴里的果肉咽下后,她才又问:“上次来的那个杨姑娘和他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差不多每年见个两三次。”大嫂自己剥得没柳婉玗剥得快,而柳婉玗剥完皮后自己又不吃,大嫂索性心安理得从柳婉玗的盘子里拿了吃。   “要不是这次拜年她家大姑娘跟过来了,我都要忘记这位了。”   因为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大嫂特别认真的帮她分析,“你想啊,谁能对一个一年见两三次的姑娘动心?要真喜欢上了,大概率就是他心术不正贪图美色。”   柳婉玗听得认真,剥得也飞快。   “你看修宴他像那种人吗,虽然他小时候有点调皮,但长大点就慢慢沉下去了。”   “我敢打保证,修宴对那姑娘绝对没意思。”   柳婉玗放下手里的橘子,向后仰倒在椅背上,“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杨姑娘好像抱到他了。”   大嫂皱眉,“洗,你让他换衣服了没?快去沐浴。”只要洗得快就还能要。   柳婉玗回答:“在洗呢。”   “洗了就没事,放宽心,来继续剥橘子吧。”   “哎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帮你看了木匠,那人活还不错,这两天就能送图纸,你先看看。”   柳婉玗问:“就是你今天买算盘的那家?”   大嫂点头,然后看见她身后缓步走来的沈修宴,“修宴来了,我先回去了。”   柳婉玗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想着说开了的好“今天怎么遇上的?”   “不知道,我就去那家看药材。”   “看药还用得着你?”   委屈的解释:“就是大哥传话让我去的,我也没想会遇见她。”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抓住最关注的问题:“她抱上你没?”   沈修宴斩钉截铁:“没有。”   柳婉玗结在心口的那股气这才散开,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丢给他,“吃吧。”   为了放出自己已经不计较这件事的信号,柳婉玗专门邀请他,“这两天有个木匠会送装点图纸来,你也帮我看看。”   沈修宴自然欣然接受,笑着与她坐一起,“我洗好了。”   柳婉玗眼神奇怪的瞧着他,“我知道。”   “其实我闻到一股味了。”   “你没洗干净?!”   “不,是从你身上出来的。”   “你住嘴!”   “好酸,蘸饺子吃刚好。”   柳婉玗一下站起来扑上去,“沈修宴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两人闹成一团,门外守着的丫鬟听见动静知趣的把门合上了。   绿衣丫鬟小声嘀咕,“这还没到晚上呢。”旁边的丫鬟脸蛋微红瞪了她一眼。   柳婉玗以为出图再怎么快,也得等到后天,而勤奋努力的工匠超乎想象。   第二天就送来图纸。   柳婉玗一眼挑中一张,“诶,我觉得这个不错,新颖!”   沈修宴看了眼摇头说:“这个不行,这种样式的柜子容易积灰还不好擦。”   嗯,镂空的地方的确是有点多了。   “那这个怎么样?”   沈修宴继续摇头,“不行,这种样式木料要挑顶好的。”   柳婉玗毫不在乎的说:“那就买好的呗。”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柳婉玗质问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赚钱。”   眼见大事不妙沈修宴马上改口,“当然不是,我的意思这种…嗯…其实细看还挺好。”   “是吧,还有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点骨气好不好,把你的想法大胆的说出来。   柳婉玗面带微笑   沈修宴:上面的人在说什么,我看不懂。   作者:…… 第66章   “哟, 看图纸呢。”今的太阳出来了,院子的丫鬟忙着把阴了一个月的东西搬出来,去潮。   柳婉玗嫌吵, 就带着东西跑到大嫂院子里。   “图纸都看完了,这个是定稿,让他按这个做就行。”   大嫂接过来瞅了眼,说出同沈修宴一样的担忧。   “没事, 我不差这点钱。”   大嫂试探一下:“那就图一乐呵?”   “嗯,就一乐呵呗。”   大嫂看她一副没经历社会毒打的模样, 闭上了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   新皇更立,各地物资走得飞快, 在京城还没运作起来时,江南商贩已经从漠北走了个来回。   为了新店开业,柳婉玗专门请了五六个算命的, 定好良辰吉日。   在这几天里, 她紧赶慢赶的找绣娘, 成布不缺, 她平常没事绣的就挺多。就是这绣娘少了,要是有大单子那不得吃亏。   还没做成一笔生意, 她就开始幻想络绎不绝的订单。   她声势浩大的找绣娘, 自然是引来了不少好奇之人。   沈府一向低调行事,连带着他们府里的家丁出去买几斤肉都得等卖肉的屠夫那没人了再去。   这几日,府里府外总是围了不少人,有的是正经自荐的绣娘, 有的是闲着看热闹的百姓。   经这一层原因,沈家小夫人要开绣店的消息不胫而走,也算是做了宣传。   等到那日开张之时,正逢上元节,街上热闹的很,那敲锣打鼓声一出,瞬间引来看客。   “这家是干什么的?”   “不晓得,好像是新开的。”   “上面不是写了吗,是家绣铺。”   “进去看看?”   “走走。”   柳婉玗在对面小楼上看得心花怒放,但没一会她脸上的喜意渐渐的淡了。   因为那些进去的人出来时都没买东西。   压下性子又枯坐一会,就看见她请的绣娘在门边向她招手。   这是她定下的暗号,要是情况不对就来冲对面二楼招手。   绣娘面上为难,“夫人,您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一件都没买出去。”   柳婉玗自己在对面看着,她能不清楚?   心里滴血,面上还得维持当家人的气派,“没事,慢慢来这还不到晌午呢。”   她自己在店里转了转,看哪哪顺眼,我这价格也不贵啊,怎么会没人要?   外面进来一位夫人,珠光宝气,头上的珍珠大簪闪闪发光,柳婉玗和绣娘激动了,这是一个大客户啊。   绣娘带着热情却又不谄媚的笑容走上前,“夫人,您要看些什么啊?我们这货齐全的很。”   大珍珠眼皮轻掀,矜贵的抚上自己精贵大珍珠簪子,“要些特别的。”   绣娘眼珠一转,“我懂了,夫人您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大珍珠轻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绣娘欢欢喜喜的去了后面,店里便只有两个女人了。   大珍珠自然而然的看向柳婉玗,上下打量一通,碧玉镯子不是凡品,衣裳是褶花缎络的底,就连脚上都是金线走针的锦靴。   所谓王不见王,大珍珠一扭腰走向另一头坐下。   这一坐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绣娘在里间拿货半天没出来,对面的大珍珠显然有些烦了,隔着窗向外面瞄了好几眼。   柳婉玗不想这飞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伪装起同是买东西的客人和大珍珠攀谈起来。   干巴巴的生聊:“我看她家外面摆的几张绣样不错。”   大珍珠带着不屑瞄了她一眼,翘着兰花指捻起帕子“这种平货兰溪街上多的是。”   柳婉玗没去过兰溪街,但也知道自己这种货色在江南主要图的是个新鲜劲。   “你不觉得这种样式挺少见的吗?”   大珍珠就这离自己最近的绣样打量起来,“是挺少见,像是北方的风格。”   暗示说:“对啊,买东西不就图一新鲜。”   大珍珠没反驳这话,细细的摸起布料,“我倒觉得这布料比这绣花好多了。”   凭着良好的眼神,柳婉玗看清她手里拿着的绣品了,缎面小花,没错是她绣的了。   心中受了一箭的柳婉玗不想再说话了,正好这个时候绣娘抱着东西出来了,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大珍珠奇怪的瞄了她好几眼,翻了翻绣娘抱出来的绣样,大珍珠烦躁的摆手,“我不要这些,这绣花样式不行,我看你家布料不错,你这有成布没,我拿成布。”   绣娘看着还没走出门口的东家,又看向口不遮拦的大珍珠,感觉场面尴尬的都要把她挤出去了,“这个,夫人,我们这不单卖布匹的。”   大珍珠晃了晃腕上的珍珠链子,露出深知商家套路的表情,“我出高价,拿出来吧。”   绣娘赔笑,“不是,夫人我们这真不卖…”布匹。   还扶着门框的柳婉玗心如槁木,“崔娘卖吧。”   大珍珠安静了,等门口的人走了她问:“那个是你们东家?”   绣娘难色点头,大珍珠又静了。   “夫人您还要成布吗?”   “要吧,那个其实你们这绣花还挺别致,跟其他店里的不一样。”   绣娘试图,“那夫人要带一些吗?”   大珍珠看了圈笑笑,“不了。”许是绣娘突然垮掉的脸色太明显,大珍珠补充“下次吧。”   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个下次约等于无期。   还没到晌午,小厮就说小夫人回来了,还补充一句,“小夫人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沈修宴觉得奇怪,就回了院子。   在床上才把人找到,“累了?”   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难受。”   “我被人嫌弃了,好多人,她们不光嫌我绣的不好看,还宁愿出高价买布都不要有绣花的。”   公开处刑啊,沈修宴尝试第一次安慰,“我看你绣得不是挺好的,应该是风格不一样?”   “根本没人喜欢我的绣品。”   第一次安慰失败。   第二次,“是不是因为绣得太急,嗯,就是功利性太强。”   “根本没人喜欢我的绣品。”   第二次安慰失败。   没等沈修宴再安慰一句,被子里捂着的一团自己翻了个身,一骨碌的爬起来,脸上红彤彤的,不想是哭的,像是被闷的。   “我决定了,我不去卖自己的绣品了,我要把我绣的都拿回来。”说着话,她就想蹿下床。   “不开店了?”   “开,但我要卖别人的绣品,我受不了她们嫌弃我!”   我就是个图一乐呵的人,你们要嫌弃就嫌弃别人的! 第67章   “郡主不再多留两日?”   “将军笑话了, 我在京城可呆了十来年了。”   “那我就不留郡主了,只是郡主是不是该留下一位?”   “她留下对你没好处,不如让她和我去江南, 也不会在京城碍你的眼。”   “郡主能保证她不会回京?”   “当然。”   “那郡主请便。”   上元过后的第三日,镇南王派人北上,接其女南昭郡主回江南。   路上经过一处湖泊时,众人下马暂时休整。   “南昭你过来, 看湖里有鱼!”   肥嫩的鲢鱼骄傲的朝岸边的人甩了甩尾。   “咱江南哪片湖里没鱼,别整个的跟个每见识的一样。”南昭伸头瞄了眼, 就转身走了。还命令岸边的安阳把脚上的鞋换掉,免得弄脏她千金贵的白狐毯。   安阳上车时, 旁边的车夫正在唠嗑。   “又要下雨?”   南昭膝上放着书,正懒懒的翻着,她头也不抬:“嗯,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只能露宿一晚。”   她们这一路过来, 雨势不断, 把安阳一身娇骨头都给磨热乎了,比如, 她已经学会如何在马车上休息时正确保暖。   “啧, 咱们这走的还轻松,那留京的人不得愁死,日日下雨,这登基大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安阳是前朝皇室, 虽然她两个皇弟一个比一个混蛋,但平心而论她对起义之人也没好感。   “下月十三是大节,应该也没雨。”   安阳郁闷的揣着袖子,“反正我不会随礼。”   南昭把书合上,一本正经的:“我就怕那个时候,薛家下旨称你在战乱中已死。”   “他敢!”   “他怎么不敢?说你死了,你还能上京和他理论去?”   安阳蔫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去办新身份?”   “唔,备一个准备着吧,不过也不急。”   “你还缺姐姐吗?”   “不缺。”   “你父王还缺女儿吗?”   “不缺!”   安阳小声嘟囔,“不缺怎么会把你养得如此娇纵。”   暮色之时,雨声淅淅沥沥,安阳从里面掀了条缝,“这一路走得真艰难。”   “怎么艰难了?让你走一步路了?”   “你别说话,我正伤心呢。”   “伤心你马上就要成‘已死’的亡国公主?”   “你闭嘴!”   “夜半了,快睡。”   “南昭,我睡不着。”   “那你别出声,让我睡。”   “不行,我难受,我一想到马上就没人称我为公主了,我就难受。”   “这简单,你现在卷铺盖滚回京城,跪到大理寺门口求薛怀义收你为女儿。”   黑暗里安阳睁着大大的眼睛说出大大的疑惑,“为什么我要跪到大理寺门口?”   “方便薛怀义能以最快的速度送你进牢房。”   “……”   马车里总是安静不下来,这会安阳不说话了,反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南昭忍不住了!南昭不忍了!!   一掀被子,手脚并用的扑上去,“骂你你还笑,安阳你有病吧!”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安阳眨了眨眼,困倦的说:“我没笑啊。”   车里静了一瞬。   南昭脸色难看,“你真没笑?”   一股寒意袭来,“我没笑,不会是…”   南昭瞪着她,又想到现在黑灯瞎火的安阳又看不见,于是伸手拍了她一下,“别瞎猜。”   安阳这几天一直睡得不踏实,毕竟是头一回亡国,没经验。   她还总说有东西跟着她,且一口咬定是大梁的先祖,并以此为借口和南昭一同睡觉。   此时她哭哭啼啼的,“我就说不要下毒不要下毒,你非要害死他,他现在一定是来找你索命了。”   南昭气得掐她脸,“他要找,也一定是先找你!”   安阳信誓旦旦的摇头,因为被掐着脸,她含糊不清的说:“补回,是腻害死他的。”   南昭恶狠狠的说:“你是他皇姐,知道我要下毒,你可没拦着,你说他恨不恨你?”   安阳愣了。   许是安阳的表情太有趣,南昭找着乐趣不停的逗她,“你见死不救,他一定恨毒了你,凭什么他就要命丧黄泉,你就能平安无事,你说他怎么会放过你。”   如她所想,安阳害怕极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寒气顺着她手臂爬上脖子,安阳慌不择路的扯着南昭的单衣就想躲进她怀里。   “你给我下来!”   “我不,有鬼。”双臂紧紧的抱住南昭的腰。   “有什么鬼!你下来!”   “我不。”   “你把格子里的夜明珠拿出来。”   安阳疯狂摇头,“我不敢。”   南昭一手撑床,一手抚额,“我在里面够不着,你帮我拿一下。”   话落半晌,身下的人毫无反应。   南昭气成河豚。   南昭想把她丢出去。   南昭在把她丢出去前灯先亮了。   南昭愣了,安阳哭了。   “两位,还好吗?”   安阳掐着南昭的腰扯嗓子大叫:“鬼啊!!!”   躲在外面的人解释道:“我不是鬼,是人。”   车里的安阳捂着耳朵摇头,不听不听。   南昭夹在中间,吵得脑袋疼。不顾安阳反抗,一把将她撸下去。   “你闭嘴!”   推开窗户,外面一白裳男子,带着漆黑的獠牙面具,黑夜里很有做鬼的潜质。南昭揉了揉头,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   她高声喊:“王叔?”   男子粗犷的嗓音说:“他好像睡着了。”见南昭面色不好,他补充,“他们都睡着了。”   话及此南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人马每个时辰都是有人守夜的,现在都睡着了,显然是这人下药。   安阳偷摸的从后面伸出头,也是听见他们的谈话了。   “南昭你父王派来的人不行啊。”   南昭横了她一眼,对鬼,哦不,白衣男子说:“你对我家丁下手,想干什么?”   若是要杀人,还不会大费周章的与她们说话,思考到这南昭心中有了底。   “就是借您这宝地一用,这马上就要天亮,您的家丁很快就醒来。”   “若是借地方躲雨,公子还不用下药吧。”   虽然看不见男子的脸,听声音还是很愧疚,只是搭着粗犷嗓音有些不伦不类,“一时手抖掏错了东西。”   南昭一手把安阳的头摁下去,一手合上窗户,“那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安阳是真的愧疚,“你睡吧。”   不明所以:“你呢?”   “我守夜,免得外面的…”   一道粗犷的男声突然插入,“你们放心我绝无歹心。”   ……忘记马车不隔音了。   “不指望你干这个,睡吧。”   天微亮时,管家醒来后,察觉到不对劲,很惶恐的向郡主告罪。   “昨天晚上啊,好像有声音,王叔怎么了?”   “昨夜是我等松懈,让郡主受惊了。”   南昭精神气不是很好,她撑在窗柩上,懒散的说:“这次也就罢了,若还有下次你们自己向父王谢罪吧。”   “多谢郡主宽恕。”   等南昭合上窗,管家才敢直起身子,寒天里豆大的汗珠还在往下淌。   他却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在京城十几年里,让郡主收了不少性子。   隔以前要出了这么大的事,郡主一定会罚不少人。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管家打起千万倍的精神,生怕再出一个幺蛾子。   可能由于这份精神气,直到东云城都安安稳稳的。   进城后,安阳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给我安排府邸了没?”   “谁给你安排?自己买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我和你住。”   “你想得美。”   安阳笑嘻嘻的说:“反正你又不会住在镇南王府里受人白眼,我就把府邸买在你旁边。”   同为贵女南昭却少了安阳身上的某种气质。   很悲催,未嫁人前南昭没发现。   不然也不会和安阳有这么深的交情。   她们是在先帝南游时相识的。   南昭对京城来的千金公主很好奇。   安阳对铜臭味的郡主同样很好奇。   然后千金是真的千金,南昭学了不少没用的规矩。   当然铜臭味也是真的,安阳见南昭出门乘的马车是紫檀木时直了眼,嘴里直呼铜臭。   但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点用处,便在先帝逗留江南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也是因为这个,南昭能不顾薛怀义的疑心,把安阳讨过来。   又过半月,安阳逛够了江南水意,决定定居了。   柳婉玗早起去店里的时候,看隔壁一家正忙进忙出的搬东西,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晌午回来吃饭时,隔壁那家还在搬。   傍晚用完膳食,在府里消食时,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隔壁在搬家。”   拉她出来的沈修宴嗯了一声。   “看样子也是个富商,能从早上搬到晚上。”   沈修宴点了点头,“好像还是熟人。”   “嗯?谁?”她在江南可没认识的人。   “好像是安阳公主还有原靖王妃。”   柳婉玗惊诧的说:“咦!没听说过她们有来往啊。”   沈修宴懒得动脑筋想阴谋论,“不清楚,反正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是没关系,那我们能回去了吗?”   “再走一会吧,”不知死活的踩雷,“我看你都胖了。”   “我怎么胖了,我为绣店有多操劳你知道吗,虽然是赔了,但至少…”   “至少我开了!”   “是是是,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在柳婉玗脸色尚好之际,沈修宴又说:“虽然赔的血本无归。”   看着满院子跑的两人,扫地的阿婆笑了笑,朝廊边的丫鬟说:“你看小夫人和少爷的感情多好。”   丫鬟看着被摁在雪堆里的少爷,不敢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总所周知,胖有很多含义。 第68章   白驹过隙, 转眼江南的雪下了停,停了化。来年的春意从地里转出来。   “今年新笋不错,给弟妹送去吧。”   沈尤钦头也没抬, 过会儿,他提笔的手顿住了。“再拿盒子酸梅去。”   “你真是见忘,半个月前就不吃酸了,改吃甜了。”   “那你看着办。”   柳婉玗这一孕来得突然, 就是一日晌午闻到桌上的鱼腥味大吐不已。   有经验的嬷嬷打起精神连忙问起情况,“奢睡吗?贪吃吗?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酸?”   得了一连串的肯定。   嬷嬷大喜。   大夫把脉后, 整个府里沸腾了。   怀上了!   被连连关心的柳婉玗有些受不住,再三表示, 没有不舒服。   沈修宴也再没敢提起胖这个字。   日上三竿才起,吃一顿饱饱的早膳,然后在花园里走一圈, 要是时间够的话, 还折腾着去她那半死不活的绣店里逛逛。   用完午膳, 再一觉睡一两个时辰, 随意的摸摸看看一阵就又到了晚上。   这种日子她从寒冬过到春日,然后被半月来一次的大夫说补得太过, 对生产反而不易。   也是, 柳婉玗孕间,除了鱼之外,几乎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很少有其他的反应,特别省心。   “没饱。”   沈某人把碗筷撤下去,态度坚决,“不能再吃了,大夫说了的,听话,把我袖子松开。”   眼看着没希望了,柳婉玗也难得挣扎了,躺尸般的窝在被窝里。   有声无气的说:“补汤什么时候端来?”   “今天熬的是什么,昨天的竹笋好吃,鸡肉也好吃,汤特别鲜。”   拧了一方热帕过来,熟练的给她擦脸,“要再睡会吗?”   “不睡,我要走路。”   自从她怀孕,沈修宴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跟着她,像这种在府里走走,他也要护着。   “诶,那边有花开了,走去看看。”   “从这走,下面滑。”   带着春日的暖意,柳婉玗满心欢喜的回了院子。   待看清桌上的汤碗笑意慢慢收了。   不相信沈修宴能狠到这个地步,“今天只有一碗?”   沈修宴错开眼,微点了点头。   她平日里喝汤那是把汤罐都端来,一直盛到她喝饱。   “我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这样对我?”受最近看的话本启发,“沈郎,你如何能如此负心于我!”   “这是大嫂说的,今天就喝这一碗好不好?再说等会就要吃饭了。”   柳婉玗哼哼唧唧,“离下顿饭还有半个时辰呢,我饿不了。”   其实沈修宴一个男子每天看她吃那么多都觉得心惊,特别是大夫还专门交代不能补过头了。   “今天就忍一忍好不好?”   一心填饱肚子的人连连摇头,“我忍不了,好饿,郎君要吃。”   瞪圆的杏眼蒙着水雾,养得愈发圆润的脸庞粉嫩粉嫩的。   啧,没办法拒绝啊。   “你去厨房再端一碗来,就说我要喝。”   丫鬟掩笑出去了,柳婉玗不放心的对着人家的背影喊,“我要大碗的。”   沈修宴为夫人怀孕贪吃几乎跑遍了全城的医馆,带了许多大夫来诊脉。   几番诊断下来,大夫都说这种情况虽少见,但还算正常,不必太拘着。   如此,柳婉玗每日两顿的补汤才保住。   等她生产时又到了冬日。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新皇登基,改国号,大赦天下,广揽人才。   不过这些都与沈修宴无关了,柳婉玗不止一次的试探他是否还想入仕,但次次都被沈修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隔壁的安阳却说他是不想屈居于昔日情敌之下。   柳婉玗刚被他做饭的手艺收买,十分感动。于是在这种时刻,她便义无反顾的与安阳舌战三百次,力保沈修宴的面子。   等瑞文过来喊她回去吃饭,她才堪堪止住,离开时,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等我吃完饭了再来。”   这年夏日她也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在沈修宴生辰那日一同去赏荷喂鱼。   那日惠风和畅,观景的人不少,两人寻了个僻远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冬日阴寒,平日里她最怕冻了,这时进产房,却红着脸对他笑着。“没事,我问过了就是疼一会,马上就出来了,你别担心。”   屋里人疼的撕心裂肺,屋外人更难受。他靠着门站着,心里乱糟糟的。他竟生出悔意,要是没怀上就好了,她也不用遭这一层罪。   从下午一直到夜半,屋里的丫鬟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这么血。   等里面的声音歇了,天已将亮。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大嫂一下惊醒,惊喜的推了沈修宴一把。“愣着干嘛,还不进去看看。”   门开了,一个嬷嬷欢喜的出来,高高兴兴的报喜:“生了,是位小公子。”   沈修宴愣在当地,有些腿软的扶着旁边的门槛,一直未进食的胃有些反酸,特别是闻到里面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时,他面上无一丝血色,眼中仿佛只有那一个人,“我夫人如何了?”   “小夫人没事,在喝汤呢。”看沈修宴杵着不动,嬷嬷懂了,“您要是不嫌弃产房血污,可以进来看看。”   沈修宴拔腿就走,背影匆匆,似乎生怕下一瞬人就不见了。   如嬷嬷所言,柳婉玗小口小口的咽着汤,看清进来之人时,她慌乱的推开面前的汤勺,“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小心撞了运。”   沈修宴想抱她,但又怕把人弄疼了,像个孩子一样,束手无策的站在床边。柳婉玗赶他出去,他又不听。   他今天穿着深色的衣裳,忖着那张未进一米一水的脸更为惨白,特别是他拿委屈的眼神看过来时,柳婉玗可耻的心软了。   “我没力气和你较真,你不去害得可是你自己。”   脸皮贼厚的沈某某把喂汤的丫鬟赶出去了,“来,张嘴。”   “有那里不舒服的吗?”   “还好,就是有点困了。”   能不困吗,熬了一夜才生出来。沈修宴更心疼了,喂汤的调羹都一再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把柳婉玗的牙磕下来。   “我刚才有点脱力,没看清我儿子,你看见了吗?你进来的时候嬷嬷刚抱去旁边的厢房喂奶。”   沈修宴顿了一下,他回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人抱着东西向他行礼,但他急着看柳婉玗就没注意。   手不跳,心不慌的撒谎:“我没看见,可能错开了。”   “这样啊,那等我醒了再看。”柳婉玗闭着眼说,看着下一瞬就要睡过去。   沈修宴放下碗,看着她已然打湿了的鬓角,抿了一下唇。   “睡会吧。”   柳婉玗微不可微的嗯了一声。   坐月子是柳婉玗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不光不能洗澡还不能出去。一天下来,睁眼在床上,闭眼还在床上。   “今天吃什么?”柳婉玗实在没事干,现在能激起她兴趣的就是每天的三顿饭。   至于孩子,他现在还太小,吃了哭,睡了哭,闹得不行。沈修宴以影响夫人休息为理由,不断压低他和娘亲的见面时间。   “吃你喜欢的,来慢点坐起来。”   柳婉玗看着他护在一旁的手,“月子都快坐完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了。”   沈修宴没理她,自顾自的把人扶着。   过会端了一碗粥过来,柳婉玗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虚弱,要求自给自足。   所以她自己端碗喝粥,沈修宴就在旁边看着,真的是一错不错的盯着。   用汤勺不停的搅着,等没那么烫口了,柳婉玗拿出勺子,扬起碗,吨吨吨,几口喝了。   “看见没,我身体好得很!”   沈修宴不敢多言,怕刺激到她,又来表演一次。   直到柳婉玗坐完月子,才像刑满释放一般能出门了。她首先干的事就是洗澡,在烧着碳火的外室把衣裳脱了,她立马蹿到里面。   新修的浴池升起寥寥烟雾,水波激到白玉壁上,撩起几片鲜嫩的花瓣。   这都没问题,这也都符合柳婉玗的要求。   但浴池里的某人,你能不能要点脸,滚出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