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偏执小男友疯了》 作者:猫界第一噜   文案:   【他所产生的心疼与内疚,都是对方步步为营的精心算计】   【心机偏执疯批小美人受vs沉稳理智只对受心软攻】   1.   二十一岁的须瓷被傅生宠得特立独行、跋扈专横,傅生远赴重洋后,须瓷变得敏感偏执。   二十三岁的须瓷在剧组女一的生日会上与傅生重逢,他将滚烫的烟火掐灭在手心,踮着脚给了傅生一个热吻,充满占有欲地跟和傅生告白的男孩宣示道:“请不要纠缠有夫之夫。”    是的,他们分开了三年,却没有分手。    2.   和傅生重逢后,须瓷想做三件事。   拥抱他、亲吻他、牢牢禁锢住他的感情,让他永远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   于是须瓷手腕上的刀疤,拼命掩藏的药物,彻夜难眠的状况都好似不经意地展现在傅生面前……     如何永远地得到一份爱?让爱你的人心生亏欠永远还不清。   如何永远地得到一个人?让他知道,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     3.   三年前因须瓷的多疑敏感,让傅时生在工作和感情之间心力交瘁,他提出两人暂时冷静冷静,没想到再见到须瓷时,当初被自己养得娇艳的玫瑰已经将近枯萎。     费尽心思百般呵护,终于将伤痕累累的鸟儿重新拥入怀中,他买了一栋新房给心甘情愿的鸟儿做窝,却在搬家时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写着须瓷对他的种种算计。   【须瓷vs傅生】   【双c,受前期有心理疾病,后期会慢慢变好。】   【高亮:本文为架空现代背景,请勿代入现实。】   ★稳定日更,不定时加更★   ps:   1.非典型双向火葬场,酸爽劲,不算虐。   2.本文的腔调和《暮野》那本差不多,都是酸调,但人设不同,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须瓷,傅生 ┃ 配角: ┃ 其它:须瓷,傅生   一句话简介:偏执美人受又疯又怂   立意:向着光前进,我们也会化为光的一体。多给心理疾病患者一点耐心与爱护,不要伤害。 第1章 重逢   【“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体重没变。”   “不错,演员是个不错的职业,你可以在戏中尽情宣泄情绪,但别陷进去。”   “我明白。”   “糯糯最近怎么样?有空你可以多带它出来散散步。”   “……死了。”一阵长久的沉默,“它死了,死于猫传腹。”   “……那他呢?对他的想法有改善吗?”   “没有,我还是……”他顿了一秒,“很想他。”   很想,非常想。   想到恨不能将人绑起来,关在囚笼里,一生只能望着他一人。】   --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爱就来,不爱莫苍狂”   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包厢里的人连说话都要靠吼才能听清一二。   须瓷的存在感很低,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垂眸望着杯中的酒一言不发。   坐在须瓷身边的陆成忍无可忍,站起身拿过一个话筒吼了句:“姑奶奶,您能换首歌吗?”   叶清竹回首望他,笑得乐不可支:“谁让你们都不点歌?”   叶清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同样也是须瓷出演男N号这部戏中的女一。   今天是她生日,因为还在拍戏,便不好大张旗鼓地过生,便随意在剧组附近找了家KTV,将组里关系不错的人都邀请了来。   须瓷不过是个比龙套戏份略多一点的男配,和女一的关系自然谈不上有多好,来这完全是被经纪人所逼。   进组之前,就有传言叶清竹私生活混乱,特别喜欢刚漂亮秀气的小鲜肉。   为此,经纪人不止一次地“提点”过须瓷,让他多让叶清竹面前多找些存在感。   之前有一次演打戏时,须瓷被一个男三号欺负,叶清竹帮他说过几句话,经纪人知道后觉得抱大腿有戏,便上赶着让须瓷来KTV陪叶清竹过生。   这首女王歌结束,包厢里终于安静了几分钟,须瓷借此机会起身,将生日礼物递给了叶清竹:“清姐,生日快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成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多少觉得这小演员有点不识好歹。   叶清竹是个大腕,组里谁不想和她搞好关系?须瓷却唯恐避之不及。   叶清竹倒没在意,她对这个小演员有几分印象:“这么急着走?”   她笑着接过所谓礼物,外面只套着一个简陋的纸袋,里面装着一个原木的八音盒,连包装都没有。   但叶清竹倒很喜欢,八音盒做工算不上多精致,很多地方都有手工打磨的痕迹,中间还站着两个牵手跳舞的小人。   她敛了笑意,进组以来第一次对这名不经传的小演员上了几分心。   “打磨得真不错,自己做的?”   “……是,谢谢您之前的帮扶。”   “不客气。”叶清竹随意问道,“你以前专门学过?”   “……没有。”须瓷垂了眼眸,“一个……朋友教的。”   叶清竹没再多问,陆成起身点歌,顺手拍了拍须瓷的肩:“这才几点,玩会儿再走。”   陆成是剧组导演,须瓷不好继续坚持己见。   就在下一首音乐前奏即将响起之前,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穿着衬衫西装,身材修长,他扯了扯领带:“抱歉,我来晚了。”   须瓷身体微僵,这道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让他的胸腔涌起一阵密密麻麻地震动,连呼吸都静了几分。   叶清竹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不容易啊,终于等到你。”   看到来人,就连陆成都有些惊讶:“傅生?”   所有人都被这位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人发现须瓷不自在的模样。   来人姓傅名生,是他们本次剧戏的主要投资人。   之前经纪人有跟须瓷提及过投资人傅先生,但没有提及全名,因为须瓷也只因为这个姓氏多记了一笔。   须瓷没敢抬头,他僵硬地任由陆成拉着坐下,陆成则越过他去跟傅生说话。   两年……   须瓷甚至能数得清日子,准确来说,是七百三十五天。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季,傅生面色冷静,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去了机场。   音乐声戛然而止,周边演员一声声的“傅先生”将须瓷拉回现实,他沉默着,终于敢在角落里偷偷抬起眼眸,窥伺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声音好像更成熟了些,面部的棱角依然锋利,五官俊美,眸中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沉熟稳重。   “生日快乐。”傅生递给叶清竹一个礼盒。   “谢谢,破费了。”叶清竹笑问,“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不走了,就在国内发展……”傅生注意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他朝着那个角落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眶。   叶清竹发现了他的哑然:“怎么了?”   “……没事。”傅生顿了两秒,“介意我坐会儿吗?”   “当然不介意。”叶清竹失笑,“之前可是你说来送个礼物就走,怎么这会儿又有空了?”   “来了就走,不是显得太没诚意?”傅生语气淡淡的。   傅生坐在偏中间的位置,和须瓷之间隔着四个人,之前一直看须瓷不顺眼的男三汪觉更是趁机挤到傅生旁边,什么意图显而易见。   抱大腿这种事其实在娱乐圈很常见,随着风气越来越开放,如今有金主的男演员也不新奇。   特别是在当下圈子里,清隽漂亮的男演员很吃香,观众们喜欢这款,那些癖好特殊的金主自然也喜欢。   试想一个镜头前风光无限的小家伙,看着天真纯情,无数粉丝叫嚣着哥哥老公,结果倒头来只能在你身下撒娇求饶,讨好承/欢,确实很难不意动。   汪觉便是其中之一,他有金主是圈内公认的事情,如今这部戏也是金主帮他拿到的男三位置。   陆成虽然看惯了这些事,但其实作为导演,没几个会喜欢有名无实、靠着金主混日子的花瓶。   他看了眼旁边安静坐着不说话的须瓷,觉得这孩子比汪觉好多了,不说演技功底如何,至少态度认真。   “你就是太闷了。”陆成无奈道,“想在这圈子里走得远,你得圆滑一点,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   傅生坐下后,视线就没再看过须瓷这边,他一面心口抽疼,一面又能正大光明地看着傅生。   毕竟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须瓷的行为并不显得突兀。   他没想过重逢来得这么突然,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一直为那一天准备着,期翼对方能喜欢自己送上的大礼。   但没想到,傅生会提前回来。须瓷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上一两年,才能等到回国的傅生。   毕竟是他当初亲口说的不是吗?   “我们都冷静冷静,调任期三年,三年后我们再谈未来。”   众人又开始活跃起来,汪觉第一个去点歌,非常卖弄地唱了一首英文情歌,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酒杯倒满再空掉,再接着倒满,啤酒搬了一箱又一箱。   叶清竹明显是有些醉了,她抢过汪觉手上的话筒放在唇边:“一直喝酒多没意思?咱玩个俗套点的游戏。”   叶清竹让服务生拿了一套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过来,点了首安静些的轻音乐。   “所有人都得参与,不过事先说好,咱今天听到的任何事情,都止步于这个包厢,谁要是带出这里……”   她的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在场都不是什么新人,自然明白有些事憋在心里就好。   傅生刚刚也喝了不少酒,基本来敬酒的他都没拒绝,此刻随意地靠在沙发背上,淡淡地望着前方。   须瓷记得傅生以前有些酒精不耐受,喝不到两杯脖颈脸部都会泛红,但今天他面前空了四五瓶酒,却像没事人一样。   趁叶清竹洗牌的时间,陆成叹了口气,倒了杯酒递给须瓷:“给傅先生敬杯酒。”   陆成的想法很简单,在场一共八九个人,就属须瓷咖位最小,其他人都给傅生敬过酒,就算须瓷没别的想法,面子上也总要表示表示。   毕竟不管怎么着,投资人都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须瓷接过酒杯,沉默半晌后,他走到傅生面前,垂着眼眸:“傅先生,我敬您一杯。”   “……”傅生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傅生头一回没接别人的敬酒,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意思。   傅生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敬酒都不看我?我长得很可怕?”   这话当然不成立,傅生年轻,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也才刚毕业没几年,只不过周身气质内敛,显得比同龄人更稳重些。   要论颜值,他更不比在场任何一位小明星来得差,哪有什么可怕之说。   须瓷碾着指尖,他抬起眼眸,正瞥见汪觉攀上傅生的手臂,还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傅生。   “傅先生说的哪里话,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来,我敬您一杯……”   须瓷见傅生接过酒杯,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沉默。   然而傅生只是接过酒,不动声色地拉开和汪觉之间的距离,轻轻地在须瓷杯壁碰了碰,一饮而尽。   “……”   汪觉有些尴尬,须瓷怔了怔,半晌才半仰起头,喝下这杯酒。   他看着不常喝酒,一口气喝完唇边还露了些,酒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带着撩人不自知的微微色/欲。   傅生刚想说什么,那边叶清竹就走来半搭着须瓷的肩:“傅生你也别介意,他性格就这样,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其实挺可爱一小孩。”   傅生:“……”   在旁人看来,傅生显然对刚刚须瓷的表现不甚满意,但有叶清竹帮忙说话,他只好不再为难。   叶清竹也只是随意之举,没别的意思,帮须瓷说话纯然是看在刚刚那件礼物的份上。但在有心人眼里,却觉得须瓷怕就是下一个荣获叶清竹宠幸的小鲜肉。   须瓷回到原位上,望着眼前的空气发呆,实际心里却想着——   他提前回来了,可礼物还没准备好……   那该怎么办呢?   他和傅生不经意间隔空对视了一眼,分别两年,他们都有些看不清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第2章 他有男朋友   “这里有十张扑克,里面有一位王,其它是一至九的数字,抽到王的人随机选择一个数字,抽到该数字的人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当然,也可以选择喝酒。”叶清竹眨了眨眼,“咱们玩得大一点,不愿意答题或者大冒险的人,直接吹瓶。”   叶清竹是寿星,一切她说了算,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说完游戏规则后,叶清竹走到汪觉旁边,朝他笑了笑:“能给我和傅总之间让个位置吗?”   汪觉看看一脸冷淡的傅生,有些尴尬地往旁边挤了挤。   须瓷望着这一幕,喉间发紧。   平心而论,无论是谁坐在那里……或者说,无论是谁多靠近傅生一点,都会让他心中晦暗多上几分。   但叶清竹比汪觉好的是,她懂得保持距离。   “我来开酒。”江智成站了起来,作为男一也没什么架子,给每人面前都开了几瓶。   轮到须瓷时,他声音微哑:“谢谢。”   江智成笑得和睦:“不客气。”   第一局的鬼王就被寿星抽中了,叶清竹随意喊了一个九。   众人翻看着自己的数字,须瓷是三,只有刚坐下的江智成微微挑眉。   “大冒险。”   开局第一场,叶清竹抽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大冒险:“给你微信目前除群聊以外,最靠前的联系人拨打语音说我想你了。”   江智成非常坦然地打开微信,给大家扫视了一眼,他的第一个联系人不仅是置顶,且还是他妈妈。   “老人家睡得早,我发句语音过去行吗?”   “行。”老妈就没太大看头了,没有八卦到的众人迅速进行到下一局。   这次好巧不巧,又是叶清竹抽到了鬼王。   陆成:“老实说,你是不是给牌动了手脚?”   “说明今天上天眷顾我。”叶清竹轻哼一声,眼中黯然转瞬即逝,她笑着环顾众人,“这次点谁呢……六吧。”   须瓷翻开自己的扑克,正巧是红心六。   他抿了下唇:“真心话。”   “真心话啊……”叶清竹有些遗憾,随手抽了张真心话读了出来,“对初恋的第一次动心,是在什么时候?”   “……高一。”这个问题太好回答,简单到须瓷能够轻易回忆起初见时怦然心动的场面。   在场多数人都看向了须瓷,唯有叶清竹注意到,身旁的傅生突然垂了眼睑,换了个姿势。   第三局的鬼王是陆成,他眯了眯眼:“7吧,我的幸运数字。”   巡视一圈无人回应,直到傅生翻开看了看:“是我。”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须瓷心口一跳,他匆匆看了傅生一眼,又快速避开。   傅生望了眼角落里的人:“真心话。”   须瓷没有抬头,他注视着陆成手上的卡牌,等待着潘多拉魔盒的打开。   “……”陆成语调微扬:“第一次和人做/爱的时间地点。”   “……”傅生微微伏身,拿起一瓶酒,“不太记得了,我喝酒。”   他平静而从容地微仰着头,酒水顺着瓶口落入他口中。   须瓷的目光重新落到傅生的脸上,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看着他微闭的狭长双眼。   他仿佛听到了酒水咕隆的声音,像是回到了那个同样被酒水弥漫的夏夜。   那是须瓷的第一次,可他不确定是否也是傅生的第一次。   时间是三年前的六月十一日,地点在学校的宿舍里,虽是单人公寓,但床并不大,两个男人挤在床上,空间极其狭窄。   他被傅生紧紧搂在怀里,疼着、哄着、爱着。   一瓶酒饮尽,下一局开场,这次汪觉鬼王,选中的数字是三,叶清竹闲散地翻开扑克,正巧便是三。   她歪头想了想:“真心话吧。”   汪觉摸索着抽了一张:“清姐……上次谈恋爱是在什么时候?”   叶清竹顿了顿,包间里的背景音乐婉转悠长,就在众人以为她要避开这个问题时,她垂眸一笑:“十一年前的这个夏天。”   “……”   许是觉得不可思议,众人都看向了叶清竹,但信不信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十一年前叶清竹还没踏入娱乐圈,可从她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八卦绯闻包括她私生活方面的传闻就没断过,这句上次谈恋爱是在十一年前的这种回答,显得就没那么可信。   不过或许对人家来说,潜规则小鲜肉这种事算不得谈恋爱呢。   九个人心中九个想法,不管信不信,明面上都不会去拆台。   “终于轮到我是鬼王了?”江智成感叹道,“不容易啊。”   桌子上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游戏已经进展到二十几局,众人也套出了一些八卦,比如陆成和前妻离婚,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某一方出轨,而是因为观念不合,感情走到了尽头……   比如说原来傅生不仅家室显赫,他出国两年,是为了进修导演相关事宜,顺便帮扶家里在国外的产业,一心二用。   而这次回国,傅生是打算重新回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上,且想要邀请叶清竹成为他第一部戏的女主演。   这些都是须瓷不清楚的事,他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将傅生回答的每一个字及他回答问题时的语气都一一刻在心里。   江智成读出了卡牌问题:“傅先生对前任还有感情吗?”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傅生已经连续三场被选中。   傅生没看任何人,再次喝下一瓶酒。   须瓷心颤了颤,傅生今晚喝了不少,很多涉及到感情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须瓷不明白,是与否这两个字有这么难以吐出吗?明明不喜欢喝酒,偏偏宁愿不回答问题都要喝。   可既然不想要回答这些问题,那又为什么一直选择真心话?   思绪混乱间,鬼王再次抽中了傅生的数字。   叶清竹摆摆手:“你连续选了这么多局真心话,就没回答过一个,这局不行了啊!”   “那就大冒险吧。”傅生的领带散开,滑落在腰间,他随意道。   “……行。”叶清竹读出卡牌上的内容,眉梢微扬:“……亲吻你右边的第三位同性。”   傅生:“……”   叶清竹拍开傅生拿酒的手:“再喝就说不过去了。”   须瓷闭了闭眼,指尖已经全然嵌入了掌心。   傅生右手边的第三个同性……是江智成,不是他,而他在傅生的左边。   他低着头,不去看那边的场景,甚至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好几种可能,他摔门而出,或是他直接把江智成扯开,自己顶替那个位置……   须瓷要疯了,手臂已经控制不住地颤起来,他要是敢亲……   额头上突如其来的一抹温热让须瓷睁开了双眼,眸中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却的狠意。   他不明白傅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也不清楚刚刚傅生有没有看清自己的表情,但额头上的温热就这么奇异地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傅生就喜欢亲吻他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   叶清竹错愕:“就这?”   “有规定说要亲吻哪里吗?”   “……没有。”   陆成震惊了:“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卡牌说的是右手边第三个,不是左手边第四个!”   众人都愣了一下,刚刚因为傅生的目标明确,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怀疑这其中的准确性。   傅生扶了扶额头,轻描淡写道:“抱歉,喝得有点多,没分清楚左右。”   叶清竹默了:“没分清左右,数字也数错了?”   傅生在左边几人中看了一圈,像是才反应过来,他望着汪觉说:“抱歉,刚刚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是女性。”   “…………”   汪觉脸绿了,叶清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多少给了点面子,想笑都憋在了心里。   是真没发现汪觉是男的还是故意为之,只有傅生自己心里清楚。   但汪觉说话语调确实让人不舒服,特别是当他想要讨好某个同性时,说话腔调会带上刻意为之的媚,听着让人极其难受。   陆成清咳一声:“要不,咱中场休息会儿?”   众人没有意见,酒喝多了,不少人都憋得慌,此刻一个个都奔向卫生间。   须瓷也就怔了那么几秒钟,可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去拉住傅生时,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包厢门口。   叶清竹若有所思地看了须瓷两眼,她点了根烟:“小瓷和傅先生以前认识?”   须瓷顿了顿,没介意叶清竹的称呼,轻轻地嗯了一声。   何止认识。   他曾是他闲来无事逗弄两下的小学弟,也曾是他躺在一张床上的小男朋友……   傅生曾是他的光,是他倾尽所有追逐向往的方向。   所以突然有一天,光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照不到那颗埋在淤泥中的种子,于是种子便在黑暗中生根发芽,滋生着阴暗变态的想法。   “能给我一根吗?”   叶清竹微顿,递给须瓷一根烟:“小朋友还是少抽点烟的好。”   须瓷并不小,今年二十四,身高也不算矮,但因为五官精致,脸型较小身材单薄,看着还像是个半大的少年。   须瓷的手还有些微颤,夹烟的动作几次都没拿稳。   好不容易点着了,就因为烟味太烈呛得咳嗽起来。   “清姐……”他捂着喉咙:“我出去透透风。”   叶清竹目送着他消瘦的背影离开,没说什么。   这层KTV外围有一个较大的半露天阳台,须瓷刚走到那里,还没来得及转角,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汪觉没再像包间里一样叫傅生为傅先生,而是唤着“学长”。   “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和您是校友,我比您小一届,有一次运动会上我中暑了,是您扶我去的医务室……”   傅生态度疏离:“抱歉,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   须瓷往前走了两步,傅生正侧对着他,完美的下颚线微微扬起,面色冷淡。   他和傅生高中在同一个学校,傅生比他大两届,他并不记得高中时有汪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也不奇怪,两人没有交集,那会儿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傅生身上,哪会有心思关注别人。   汪觉对须瓷的到来毫无所觉,他又朝傅生走了两步:“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那次运动会开始,一直喜欢你,进入娱乐圈也是因为听说学长报了导演专业,我……”   他后面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须瓷。   须瓷推开他,一把扯住傅生的衣领把人拉了下来,狠狠地咬上了傅生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漫延开来。   须瓷眼眶泛着红,语气带着狠意:“他有男朋友,滚回去好好伺候你的金主,别在这纠缠有夫之夫。”   傅生:“……”   汪觉被震住了:“你怎么……”   须瓷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第3章 二更   汪觉的身影消失后,须瓷才对上傅生的视线。   他抿着唇,显得有些倔强:“是你说的,我们冷静冷静,你没有说分手。”   “是,我没说。”傅生抹掉唇上的星点血液,垂眸望他,“是你说的。”   须瓷愣愣地望着他,抓着傅生衣领的力道逐渐松开。   “我不是……”   须瓷眼眶通红,左手握成了拳,带着难以忍受的压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不出口。   当初傅生出国后,邮箱里那句“我们分手吧”确实由他亲手发送……   这两年里,他时不时就会查看一下邮件,傅生始终没有回复过,于是他便一直抱着侥幸,或许傅生只把他这句当成气话。   “我一直没有回应过,因为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当面回复比较好。”   傅生理了下衣襟:“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不要说!”须瓷猛得后退两步,“你不要说……我求你,别说话……”   傅生微微蹙眉,他发现须瓷左手的姿势从始至终就没变过,一直是握拳的样子。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须瓷脸色苍白,反射条件地后退一步:“你别说……就当你没回来行吗?就当我们没有见过面,别同意分手……”   须瓷说的语无伦次,脸色苍白难看,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傅生没想到须瓷会有这么大反应,他沉默两秒:“拖延没有任何意义。”   须瓷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后撤,他想离开,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听面前的人说出分手两个字。   他会疯的。   “小心!”傅生脱口而出,立刻上前扶住了须瓷。   砰得一声,须瓷撞上了桌脚,吃痛一声,手掌露出了缝隙,一根抽到一半皱巴巴的香烟掉落出来。   “……”   傅生脸色难看地扳开他的手,发现手掌心中间已经血肉黏在一起,旁边的皮肉翘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掌侧的嫩肉,也因为指尖掐得太深,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印子。   “我……”须瓷像是做错事了一样猛得缩回手,推开傅生就要离开,“我走了……”   傅生一把握住须瓷的手腕,他今天穿的衣服衣袖挺长,牢牢地裹住手腕。   傅生隔着衣服,依然觉得须瓷手腕过于纤细,他冷脸叫来服务生:“把医药箱拿来。”   “先生,我们这只有创可贴……”   傅生脸色发沉:“这么大店连个医药箱都没有?”   “抱歉,我们这确实没有……”服务生有些束手无措,“要不这样,您需要什么,我现在帮您去买可以吗?”   “不用了。”傅生起身就要往外走,须瓷被拉得一个踉跄。   “我没事的……一会就好了,不疼……”   “没问你疼不疼。”   须瓷一怔,眼眶雾得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低下头,细软的头发垂下,遮住了眼睛。   “清竹,车借我一用。”傅生依然握着须瓷手腕,他推开包厢门,没在意里面一脸八卦的众人。   “你喝了这么多酒,还是别开车了。”叶清竹眸色微动,没问发生了什么,“我给你叫个车。”   十五分钟后,傅生带着须瓷来到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   “怎么搞成这样?”医生皱眉,“烟头烫的?”   须瓷低着头没说话,傅生嗯了一声。   医生叹了口气,他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情况没看过?   “年轻人啊,要好好爱护自己,烟疤难消,手掌心磕磕巴巴地好看吗?”   等医生上完药包扎好,傅生才冷声道:“须瓷你可以啊,拿手当烟灰缸是吧?”   “……”须瓷怔怔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说话。”傅生捏起他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须瓷不是什么好学生,高中时打架斗殴没少干,但却从来不抽烟。   须瓷猛得颤了一下身体,他避开傅生的视线,声线发抖:“我平时不抽的……”   傅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接过医生给开的药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也不见身后的人跟上来,傅生回头:“不走是准备在这过夜?”   须瓷迟疑跟上,傅生随手拦了辆车:“地址?”   须瓷愣了愣:“……”   傅生:“你现在住哪?”   “酒店……”须瓷终于开口,“我住剧组的酒店。”   酒店离这里不远,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出租车停下后,傅生道:“下车。”   “……你不下吗?”   “……”傅生定定地看着须瓷,半晌后答非所问道:“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别轻易和我说分手,我从不把它当作气话。”   “我给过你机会的须瓷。”傅生轻叹着,“我回来找过你,可你搬走了,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上你的人。”   须瓷蓦然红了眼眶,他颤着声音问:“你收到邮件后,就回来了吗?”   傅生没说话,可须瓷已然知道了答案,这一刹那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又没能说出口。   “你任性妄为,嚣张跋扈……这些我都可以包容,我可以惯着你,可你不该在分手这件事上任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须瓷……没有回头路了。”   一片长久的寂静后:“那你今晚……为什么要亲我?”   须瓷没有听到答案,出租车呼啸着离开。   他独自拎着药物站在酒店门口,感受夏夜的燥热与凉风。   既然不想要复合……又为什么要亲他呢?   当真只是失误数错,还是酒喝多后的一时兴起?   须瓷不知道答案,也不再需要答案。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追人只是跟人身后当跟班的小傻子,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争取握住才好。   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许他人窥伺……   须瓷擦干眼角的泪,面无表情地将药物扔进了垃圾桶。   眼泪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这些已经快要逼疯他了。   不,他早就被逼疯了。   酒店房间很小,作为一个戏份不多,却几乎要全程跟组的小配角,陆成还是给他定了一个小单间。   屋里什么都没有,简单的一个小行李箱,装着须瓷所有的衣服。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须瓷将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是很廉价的一个手机型号。   触屏看起来有些不灵了,须瓷滑动了好几下才点开接听。   来电人是他经纪人于甄:“听说你被傅先生带走了?”   “……”须瓷沉默了一秒,“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于甄呵笑,“本来想让你和叶清竹搞好关系,没想到你竟然搞定了傅先生……”   “你想说什么?”   “傅先生也不错,财力雄厚,本身也有要成立剧组的想法,据说他第一部戏里很多大咖,你要好好把握,争取在他第一部戏获得一席之地。”   “你想多了,我和他……”须瓷顿了顿,突然觉得没必要解释。   “跟我你还遮掩什么?傅先生是在洗澡吗?别让他等得太久。”   于甄笑了:“不过跟叶清竹相比,跟着傅生你得多受点苦头,毕竟是个男人。”   “……我知道了。”   须瓷无意和他多辩解,他和公司的合同还有两年,没必要和经纪人产生争执。   这两年里,但凡是经纪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照做了。   结束通话前,于甄还叮嘱道:“如果他有什么特别的xg癖,你也要忍着,得罪了他对你没好处。”   挂掉电话,须瓷脱掉衣服,走进了卫生间,单薄的身体展现在镜子里,看起来比一些女孩子还要瘦上两分。   须瓷的骨架不大,身上肉也不多,于是每每都能刚好被傅生抱在怀里弄,异常契合。   傅生有什么xg癖吗?   须瓷模糊地回忆着,好像是没有的。   他很温柔,做的时候会照顾他的感觉,会亲吻他的额头眼尾脸颊来安抚他,会一直抱着他,给他安全感。   猝不及防的重逢给了须瓷并不安稳的一夜。   他梦到自己和傅生初遇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   他逃课跟人约架,靠着一股狠劲打赢后靠在小巷子里喝可乐,整个身影都藏匿在阳光下的阴影中。   因为生病请假路过的傅生站在巷口的阳光下,朝他看了许久,须瓷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张口就来:“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这么帅的啊!?”   傅生蓦然笑了,笑得很好听:“你裤子拉链开了。”   那一瞬间,须瓷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丢人,而是心跳如擂鼓,一时看得有些呆。   或许是觉得有意思,傅生带着他去处理了手上的伤口,还帮他买了午饭,像是对待弟弟一样照顾了他一天。   在自己觉得心动的人面前丢人,让须瓷整整高中三年都没穿过带拉链的裤子。   那是他们的初遇,虽然心动的只有须瓷一人。   彼时傅生已经高三,即将步入大学,须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只会像个小跟班似的天天黏着傅生。   每每他来高三部找傅生时,傅生的那些同学都会笑他:“生哥,你家小跟屁虫又来了。” 第4章 受伤   【“难得见你主动联系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出事……”他说,“是他回来了。”   “……”   “这次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   “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他说,没有回头路了……”他低喃着,“可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那就告诉他,须瓷,别怕。”   “不能说,不能说……”他愣愣的,“他会难过的。”】   --   须瓷口中呢喃着:“傅生……”   许是昨夜的重逢,让须瓷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他习惯性地每天早晨醒来时,喊上傅生的名字。   然后他会讨要一个早安吻,如果昨晚做了他还会骄纵地说那里酸疼。   可错觉就只是错觉,回应他呼喊的,就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屋内被窗帘遮得昏暗,隐约可见窗外一点暗沉的光透了进来。   须瓷闭着眼睛,手往身侧扑了个空,揽了一团空气。   他蓦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剧组给他定的酒店房间,不是他曾经和傅生耳鬓厮磨过三年的小公寓。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平息脑海中的混乱,这是他每天早上的必修过程。   直到外面雨声越来越大,须瓷才逐渐清醒,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点开微信,果然,那个两年未有动静的微信终于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回来了。   没有配图,短短一行字便让须瓷心绪起伏半天。   傅生不知道这是他的微信,这是一年多前,他拉黑傅生联系方式后,实在扛不住思念加上的,没想到当时竟然被通过了好友请求。   不走了就好……虽然早了些,他还没准备好。   须瓷看着眼前的空气,眼神没有太多聚焦。   一个电话叫走了须瓷晦暗的思绪,是陆成打来的:“你现在来剧组,今天突然下雨,你有两段戏得提前拍。”   须瓷从浑浊的记忆中抽取了陆成说的那两段戏,他的台词不多,主要是做配。   须瓷擦过街边的早餐店,没有停留。   今天的雨挺大,正好符合今天戏里的需求。   摄影棚已经准备就绪,戏里的女二正在棚里化妆,陆成看到他,连忙叫人带他进去更换妆容。   这是一部江湖宫廷混杂一体的戏,女二是江湖中人,名为祝音。因一次皇帝巡游民间对他一见钟情,不顾家人阻拦嫁入了皇宫。   可一入后宫便如同踏入深海,这里面的种种算计比江湖的刀光剑影还可怕。   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祝音的父亲做出了让步,他派出一个侍卫随同祝音进入宫中保护她。   许是皇帝当真动了情,虽然气于国丈不信任皇宫守卫,但还是首次准许了一个阉割过的男人自由进出后宫。   这个侍卫名叫贺峰,便是须瓷所扮演的角色。   戏中设定的他容貌俊秀,四海无双,只因单恋女二心甘情愿地龟缩宫中保护她。   可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与祝音并无瓜葛,他心甘情愿地自毁容貌,一辈子地带起了面具。   陆成看到须瓷走出来,视线在他脖颈上转了一圈,那里没什么痕迹。   “去看看剧本吧。”   见须瓷走远,陆成才对一旁的叶清竹说:“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做过什么的样子。”   “你不懂。”叶清竹意味深长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才显得重要。”   陆成无奈摇头,自从和前妻离婚后,他对这些情情爱爱啊都不感兴趣,还是剧本好玩。   “上次那个练习生呢,叫什么丰……”   叶清竹懒洋洋道:“丰承。”   陆成:“对,丰承,你这次挺认真?”   叶清竹:“掰了。”   “掰了……嗯?掰了?”陆成有些错愕,“怎么就掰了?”   “那小鬼说喜欢我。”   “……”陆成无语道,“说喜欢你不正常吗,你哪个粉丝不喜欢你?就算是为了讨好你他也要说喜欢……”   “他认真的。”叶清竹站起身,望着地面被雨水砸出的水洼,“我不喜欢认真。”   陆成望着叶清竹的背影愣了会儿。   他和叶清竹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叶清竹出演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角色就是在他的剧组,那会她还是个小姑娘,清冷倔强,他也只是个副导演,同情心泛滥。   后来他们都成长了,陆成变化不大,只是处事更圆滑了些,而叶清竹却变得有些不大认识了。   大雨没有一点停下的架势,陆成占了天气的便宜,也用不着人工降雨了。   第一场戏的前景是,皇帝将祝音迎娶进宫中后,确实宠幸了很久,但很快,边国为了停下战事讨好皇帝,为他进贡了一名充满异域风情的女人。   今天是这个女人入宫的日子。   昨夜还在和她缠绵情话的皇帝,转眼就被另一个女人迷了眼。   “A!”场记喊道。   【大雨磅礴下,祝音站在宫苑中,望着高高的围墙,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红瓦上,在顺着斜坡砸入地上。   她身后只站着一个撑着伞的贺峰,她不喜欢皇帝为她置办的那些阉人、丫鬟,更喜欢贺峰跟在身边,因为这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伞不大,完完全全地遮住了祝音的身形,贺峰戴着面具,被雨浸湿。   “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贺峰沉默着。   祝音也没想要他的回答:“他昨夜刚说与我听的情话,此刻是不是也入了另一个女人的耳中?”】   须瓷一瞬间便出了戏。   他本就不是多有演戏天赋的人,女二的这句台词还让他联想到了傅生。   曾经那三年里,傅生只对他展开的怀抱、只给他的亲吻与甜腻的称呼,是不是也曾在这分别的两年里予过别人?   他明知道傅生不是那样的人,傅生对待感情认真且有责任心,既然没说分手就绝不会寻找下一位,可他还是在女二说出台词的瞬间慌了心神。   雨水顺着长长的假发低落下来,寒意浸入皮肤,透心凉。   “卡!”   陆成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须瓷看向他,“抱歉……忘词了。”   有面具的遮掩,谁也看不清须瓷此刻的表情,看不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陆成没说什么,毕竟之前须瓷很少失误,卡词对演员来说也是常态。   重新来过后,这场戏顺利通过。   但紧接着,须瓷就要开始第二场戏,这是一场打戏。   剧组里有武术指导,陆成当初找演员的第一要求就是打戏需要他自己上,不论是主角还是不重要的配角。   所幸须瓷学的很快,每每都还算让人满意。   这场打戏又是跟男三汪觉的对手戏。   昨晚他们刚因为傅生起过冲突,这场戏怕是不好过。   但须瓷并不在意,他本可以无视汪觉过去的那些争对,可偏偏他把主意打在了傅生头上……   这场打戏没什么台词,纯粹的打架,从屋内一直打到屋外。   汪觉的角色是一个用木棍作为武器的男人,本来很具有阳刚之力的一个武器,偏生被汪觉拿在手上显得很娘。   各就各位后,场记的一声“A”下,两人开始了这场雨戏。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那边的叶清竹,迎来了前来探班的傅生。   叶清竹上下打量着傅生:“你这是来给我探班?”   “不然?”   叶清竹看向不远处已经开拍的须瓷:“我怎么觉着,你不是来看我的呢?”   傅生不动声色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叶清竹:“这是剧本。”   “我看过原著。”   傅生手上的剧本是根据一部网络小说改编的,原著的粉丝量非常庞大。   “剧本改编的地方多吗?”   “不多。”   叶清竹笑了一声:“那我要女二的角色。”   傅生有些意外:“……你认真的?”   女二本没什么,即便是成名后,在一些大制作的片子里,叶清竹也有过给人做配的历程。   可问题便在于,这部剧中的女二,是一个反派角色。   叶清竹嗯了一声:“我更喜欢这个角色。”   从她火了以来,饰演的角色都偏向正面,清冷、高雅、风情……鲜少会出现反派。   “好。”傅生同意了,现在剧组正在筹备中,只决定了男女主演,女二的演员还没挑选,叶清竹想要她完全可以。   “不去看看?”叶清竹接过剧本,望着那边不知道是因为谁失误已经NG两次的戏场。   “不了。”傅生转身便要离开。   “这小孩挺有意思的,性子孤僻得很,进组这么久,好像就没见他笑过。”   傅生脚步微顿。   叶清竹勾勾唇:“好像还挺缺钱,他的戏份比较散,虽然不多,但也需要全程扎组,陆成给他签的正式演员的合同,片酬不算很低——”   “但他一到没有戏份的时候,就会去兼职,有时候是去附近其它剧组跑龙套,还去刷过盘子,包括你昨天来过的KTV,他都兼职过服务生。”   叶清竹说的都是实话,她本不知道这些事,今天早晨进组跟助理随口问了两句,助理知道她和丰承刚掰,大抵以为她看上须瓷了,于是打听的事无巨细。   傅生没说什么,抬脚准备离开,突然,那边传来几声惊呼,重重地“砰”得一声随之而来。   叶清竹微微挑眉:“你家小孩……好像摔倒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已经只剩下了背影。 第5章 二更   须瓷似乎对傅生的出现很意外,他摔在地上,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伤到哪儿了?”   傅生半跪在须瓷面前,透过面具和他对视着,因为不清楚他受伤的位置,不敢乱动。   “没事……”须瓷恍然惊醒,“就磕了一下。”   汪觉完全懵了,陆成冷眼瞪了他一下,他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开始的两次NG确实他在针对须瓷,但他自己也没少吃亏,还被须瓷用剑戳了一下腋窝,有苦都没处说。   第三次汪觉本想着就这么过吧,须瓷戴着面具,他却直接整个人进入雨中,几次眼睛都睁不开。   结果须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汪觉按照戏里剧情将木棍扫向他腿的时候,突然砰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可问题是!   他还没扫到呢!还差一点!   可这会儿没人听他解释,昨晚跟着一起去KTV的人有在小声讨论,什么“嫉妒心太强”“肯定故意的”这种话一句接着一句。   谁不知道他昨晚想要巴结傅生,结果最后被带走的人却是须瓷。   傅生:“磕哪儿了?”   雨越下越大,虽然是白天,但天空却极为暗沉。   须瓷还戴着面具,浑身透湿,傅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须瓷呐呐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腿……还有手臂……”   他是侧摔的,手臂和大腿都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还微微扭了一下。   傅生穿过须瓷的肩背和大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人一时有些呆滞,包括须瓷自己。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微微抓住了傅生的衣袖:“我没事……这场戏还没走完,等会雨停了……”   “闭嘴。”傅生蹙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怀里的人似乎在颤抖。   他低头看了眼,不是错觉,须瓷抓着他衣襟的手抖嗦个不停。   他将人放到棚内,雨珠砸在棚顶的声音极其醒目。   须瓷的衣袖被揭了上去,伤的是右手臂,皮肤已经擦伤了大片,红色的血丝步入其中。   傅生看向一边的陆成:“有医药箱吗?”   陆成:“……有。”   陆成叹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 :“你先带他去换衣服吧,然后回酒店上药,你自己也得冲个澡。”   “好。”   傅生跟叶清竹点点头,再次抱起须瓷朝更衣室走去。   叶清竹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什么来着?”   陆成疑惑道:“但这两人真要有什么,照傅生的性子,他怎么会把人丢在国内不管不顾?”   “谁知道呢?”叶清竹笑了笑,回到化妆室内准备自己的下一场戏。   所有人散开后,陆成才看向一旁的汪觉:“这种事别再有下次。”   汪觉还想辩解一番:“我……”   陆成打断了他:“我不在乎你是谁带进来的,也可以容忍你演技上的缺陷,但最起码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   更衣室内,须瓷被放了下来,他避开傅生解他戏服腰带的手,有些慌乱地望着傅生:“我自己换就好。”   傅生望着自己抓空的手,半晌后说:“速度。”   须瓷走进隔间里,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下,刚准备脱内衫时,隔间的门被敲响。   须瓷神色一僵,迟疑着打开隔间的门,望见傅生冷淡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条毛巾。   “……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傅生显得有些沉默,须瓷变了很多,昨晚他的状态很像以前那种嚣张霸道的感觉,但却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   刚刚那句嗫喏的“谢谢”,更不像是须瓷会说出来的话。   瘦太多了。   昔日里,他抱过须瓷无数次,不论是平常生活中的抱,还是床上的,他都再熟悉不过须瓷的体感。   磨蹭了好一会儿,须瓷才换回了自己的干净衣服。   戏服和面具都已摘下,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面色有些许苍白,眼眶还有些泛红,看着颇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傅生见状微顿,随后拎着医药箱走在前面,等待须瓷跟上来。   “你的伞呢?”   须瓷拿伞的时候,似乎还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傅生撑开须瓷递过来的伞,瞥了他一眼:“跟上。”   伞不带,罩两个人有点勉强,但挤挤也不是不可以。   可傅生偏偏就将伞侧向须瓷这边,大半身体都暴露在雨水的冲刷下。   “你……我不用伞的……”须瓷抿着唇,后面的话被傅生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傅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靠近他纯粹是因为他此刻浑身湿透,没必要再把须瓷弄湿。   就算是分手,他们也曾亲密过,倒不必那么矫情。   “几楼?”   “三楼……”   傅生对房间的狭小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蹙了眉头。   “你先去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傅生把他带进浴室里,在须瓷略带慌乱的神色中,扔给他一条毛巾:“用热水擦擦身,别碰伤口。”   须瓷怔了怔:“你身上都湿透了……”   傅生关门的手微微顿住:“还是要我帮你?”   须瓷望着傅生出去,磨砂的浴室玻璃并不能完全阻碍视线,他依稀看见一团黑影坐在了床边简陋的桌椅旁。   他顿了一会儿,想起傅生浑身还湿着,加快了擦身的速度。   须瓷脱掉衣服,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这具身体不算好看,曾经被傅生养起来的肉都掉没了,四肢纤细,连腰看着都不足盈盈一握,后背的蝴蝶骨极其突出,稍一呼吸,腰腹的肋骨都有迹可循。   更别提他的左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细长疤痕。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自己刚从化妆台上偷拿回来的遮容膏,是化妆师们用来给演员遮伤疤的。   须瓷不怕傅生看见这些,但不能是现在。   废物总要利用好它最大的功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将遮容膏均匀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之前他有注意过化妆师的使用方式,有学有样。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拿干净衣服。   他顿了两秒,关掉花洒打开门,微微露出上半身:“能帮我拿下衣服吗……”   傅生手上正把玩着一个药瓶,须瓷一怔,这是他昨晚刚吃过的。   傅生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中找到一条内裤和T恤,一起递给须瓷。   须瓷想说没拿裤子,可最后望着傅生的背影咽了回去。   一分钟后,须瓷穿着T恤和短裤走了出来,露出两条瘦长的大腿。   以前他也经常这样穿,特别是他想要勾傅生来点活动的时候。   傅生很吃他这一套,所以常常傅生休假在家时,须瓷就会只穿件堪堪遮到屁/股的长T,还有一条内/裤,就这么在傅生面前晃悠。   基本不到一会儿,傅生就会连抱带扛地把他扔到床上……也有在沙发的时候。   “趴着。”傅生丢了个枕头放在床上,言简意赅。   “……”   须瓷依言照顾,整个人侧趴在枕头上,刚好露出大腿上白皙的皮肤。   须瓷的白不是那种健康的暖白色,而是偏向冷调,这点他和傅生很像,只不过他比傅生还要白些。   因为布满血丝的伤口在肤色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残忍。   傅生垂眸打开碘伏,先给伤口消了一圈毒,再抹上了伤药。   全程须瓷没有说一句“疼”字,安静地趴在那里,也不说话。   一点都不像他,傅生出神地想着。   以前须瓷在他面前,算是一点苦都吃不得,骄纵得很,磕一下碰一下都要跟他撒个娇,偏偏一点都不女气,带着只属于男孩子的干净纯真。   帮手臂也上完药,傅生的视线从须瓷白皙的腿上移开:“自己吹下头发。”   傅生弯腰,试图在须瓷行李箱找一件自己能穿上的衣服。   “别……”须瓷突然下了床,抓住了他的手:“我帮你找吧……”   傅生蹙眉,不用须瓷阻拦,他已经看见了行李箱下面夹层中,熟悉的一片衣角——   这是他的衬衫。   他拉开拉链,发现这个夹层里,装着很多他的东西,衬衫不止一件,甚至还有领带腰带。   须瓷松开抓着傅生的手:“我……你当时没带走这些……”   傅生当时没带走的何止这些,他留下了他们当初住了三年的公寓,留下那些相框和回忆,还丢下了须瓷。   他没带走他。   傅生没说什么,他拿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裤子和衬衫,走进了浴室。   须瓷呼出一口气,愣愣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有那修长高挑的模糊身影。   伤口在药物的刺激下,有些火辣辣的疼。   须瓷兀自酸了眼眶,心口闷疼得不行。   他们此刻共处一室的场景,就像是梦一样。   想念一个人却见不到是什么感受?   你会发现生活处处是他,睁眼的时候心里装着他,闭眼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梦里是他,街头转角转瞬即逝的熟悉身影也是他。   生病的时候想念他,绝望的时候想念他,开心的时候也还是他……   可从傅生离开过后,他便没再开心过。 第6章 发烧   他不曾有一刻见到过他,可也不曾有一秒不在想他。   傅生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须瓷呆怔地发着呆,吹风机就摆在手边没有动,头发也还湿漉漉的。   仔细看,须瓷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从头发上滑落的水珠,摇摇欲坠。   傅生本想问为什么不吹头发,余光却看见须瓷受伤的胳膊肘,正是右手。   他走了几步,拉开椅子:“坐这。”   须瓷愣了愣,慢腾腾地踩着拖鞋坐在了椅子上。   傅生打开吹风机,调到最小一档的热风,修长的手指插入须瓷柔软的头发里,一层一层地拨弄着。   气氛有些安静,须瓷不敢贸然开口,怕打破这难能的宁静。   短发吹干很快,不过五分钟,傅生便关掉了吹风机,突然来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安眠药?”   须瓷沉默着,和昨晚被问及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一样,有些顾左右而言他:“我很少吃……偶尔才会用到……”   傅生不可置否,没有追问。   他刚虽然没打开安眠药的盒子,却发现瓶身很轻,里面只剩下几颗了,哪里像是偶尔才吃的样子。   须瓷抿唇站起来:“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吹吧……”   “不用。”傅生避开了须瓷伸来的手,“我自己来。”   须瓷沉默着退开,等待着傅生吹好头发。   吹完头发,傅生收拾了一下医药箱,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须瓷一慌:“外面雨太大了……”   傅生回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须瓷迈开两条白皙的长腿走到傅生面前,微微攥住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别走……”   “我不走。”须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傅生说,“我去开个房间。”   须瓷表情一僵:“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傅生望向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单人床:“你呢?”   他们毕竟已经结束,不该再这么暧/昧不清。   傅生允许自己将须瓷送回来,允许自己给他上药,却不会纵容自己和他共度一夜,哪怕什么都不做。   “我可以……”   须瓷下意识想找说辞,可话出口才发现,这个小房间里竟然没有第二个容得下人的地方。   没有沙发,没有地毯……   “我可以趴桌子上睡……”须瓷扯了扯嘴角,“你知道的,我以前上课,可以这么睡一天……”   傅生微顿,片刻后,他轻柔但坚定地拂开须瓷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我们已经结束了,须瓷。”   “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须瓷瞬间红了眼眶:“你别这样好不好?”   “……”   傅生没有说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闭合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须瓷带着哭腔说:“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管我……”   傅生在门口站了很久,酒店的隔音并不好,房间又小,他隐约可以听见屋里的抽泣声,但却又像是怕谁听见,苦苦压抑着。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直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他才缓缓离去。   须瓷抱着膝盖靠在床边,空调的冷气让他有些哆嗦。   昏暗的灯光将他纤长的睫毛映出一片虚影,他望着地上自己长长的投影静默了好一会儿。   他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一有情绪起伏,他就会红了眼眶,就会控制不住地流泪。   他明明决定过不要再哭了,不论傅生怎样对他,他都要得到他。   可原来委屈这种情绪,在傅生面前,是无处遁形的。   他身体本能地做出控诉,可傅生却不会本能地第一时间去安慰他,去哄他。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雨声不见停下,反而愈来愈大。   浴室里的水声和哗啦啦的雨点声重合在一起,水龙头转向着有蓝色标签的那一方。   睡吧……   须瓷顶着湿漉的头发在空调的冷气中躺上了床。   好冷……   他看着桌上的安眠药,又慢腾腾的下了床,吃掉了两颗。   在困意将至之前,须瓷又想起来一件事,他拨了个电话出去。   翌日上午。   叶清竹知道傅生没走,她打了个电话过来:“不放心走?”   傅生没说话,但叶清竹却是了然。   “不放心是对的。”叶清竹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淡的事,“陆成刚想找须瓷来组里补个小镜头,但却联系不上他,电话没人接,微信没人回。”   叶清竹那句“有空的话帮忙去看一下”还没说出口,傅生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嘟嘟两声的手机,失笑摇头。   陆成在一旁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关机提示声,皱眉道:“这个汪觉怎么回事?”   叶清竹有些诧异:“他也联系不上?”   “对。”陆成有些烦躁,“这小鬼专业不行,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还天天不安分……”   叶清竹若有所思:“不会是给老林告状去了吧?”   老林是风娱传媒的创始人,特色是他那像怀胎十月的啤酒肚,明明已经结婚生子,却还喜欢养一些漂亮的小男孩。   “他可以试试。”陆成嗤笑一声。   陆成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刚,虽然不介意投资人塞人,但绝不能惹麻烦,否则陆成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直接踢人。   他名气大,次次作品都名气远扬,赚得盆满钵满,向来不缺投资。   陆成让下面的人继续给汪觉打电话,他今天有两场很重要的戏,不能缺席。   “说起来,你们风娱的幕后老板该回来了吧?”陆成若有所思。   “……听说是。”   风娱的幕后老板也姓林,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算不上老,甚至长相颇为文质彬彬,只是行事作风极为狠辣。   早年他在国内捞了一笔不义之财,跑到国外去避风头。   风娱虽然名义上是他哥哥老林的产业,但实际上谁不知道,真正出钱的人是他。   叶清竹是风娱的招牌,她出道便签在风娱,一直到成名以后,很多人都以为她会换个东家,或是自己成立公司工作室,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   似乎感念着老东家的提携,一直留在那里为风娱赚钱。   “你说你……”陆成微叹,“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一直留在这么一摊烂泥里。”   叶清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毕竟我这个人……最懂知恩图报。”   陆成蹙眉:“你上次签下的十年合约又要到期了吧?”   “嗯。”   “说真的,你出来单干不好吗?”陆成无奈,“风娱限制了你的发展,你自己出来做,资源非但不会少,反而会有更多国际化的资源找上你……”   “会的。”叶清竹闲散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快了。”   --   傅生敲着须瓷的房门,等了半晌里面也没有动静。   他蹙着眉,给陆成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前台帮忙开门。   十分钟后,房门打开,房间里光线昏暗,有点阴森的寒意。   傅生很快发现了寒意的来源——顶上那架打着十九度冷气的空调。   床上窝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或许是冷,须瓷一米七几的身体缩成一团,像个孩子一样自己抱着自己,身体还隐隐打着颤。   “须瓷?”   傅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将须瓷翻正,发现他面色潮红,脸颊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许是觉得傅生手的温度较凉,很舒服,须瓷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轻轻地蹭着。   傅生沉着脸把人一把抱了起来,他甚至怀疑现在的须瓷到底有没有一百斤。   太轻了。   傅生轻而易举地将须瓷抱上出租车:“师傅,麻烦带我去最近的医院。”   须瓷被傅生揽在怀里,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傅生……”   “……”傅生刚想回答我在,就发现须瓷并不单纯是在叫他。   “你在哪……我好怕……”须瓷的表情带着些许痛苦,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救我……”   “哥……救我……”   傅生陡然一僵,他已经很久没听须瓷这么叫过他了。   以前须瓷也不常叫,向来都是直呼名字,只有偶尔在床上,被傅生逼急了,才会叫上一两声示弱,又或许闯了祸,做错了事,须瓷也会主动叫哥,像是不自觉的撒娇。   傅生付了车费,匆忙抱起须瓷进了医院。   医院量了体温后,他才知道须瓷已经烧到了四十度,医生皱眉道:“病人身体看着挺弱,温度再烧高点人都能烧傻。”   他没由来地心口一阵怒意,但又说不上来生气的源头。   是气谁呢?   气须瓷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是气他自己昨夜不顾阻拦走掉了?   傅生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闭着眼睛昏睡得不太/安稳的须瓷。   须瓷不是安分的性格,他们在一起那会儿,须瓷就很会装乖,实际上很能惹事。   即便上了大学,也能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招惹上别人,约架更是常态。   他们在一起那一年,须瓷大一,傅生大三,他一边忙于学业,一边要应付母亲交给他的一些工作,还要管着须瓷。   须瓷打架了也不敢让他知道,只敢躲着,但傅生还不了解他吗,每次遮掩都被戳穿。   傅生也会骂他,甚至还打过他两次,当然,打的是屁/股就是了。   打别的地方他怕伤到须瓷,屁/股肉多,下狠手既能留教训,又恢复得快。   教训归教训,可要是知道须瓷打架输了,傅生还会找人帮他找回场子,把伤到他的那些人揍一顿才算了事。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闹腾充实,虽然每天一不小心就会被须瓷气得血压直飚,但傅生从未不耐烦过。   睡着的须瓷永远是最安静的,看着乖巧无比,甚至想象不出他醒来折腾的模样。   那时候的傅生偶尔也会想,要是能再乖一点就好了。   现在的须瓷好像是乖了些,不再像曾经那么张扬,可他心里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不该是这样的。   叶清竹一个电话把傅生从回忆里砸了出来:“他发烧了?”   傅生嗯了一声:“四十度。”   “这么高?”叶清竹皱眉,“那你在医院好好陪他吧,应该是昨天淋了雨的缘故。”   “他助理呢?”傅生问。   “什么助理?”叶清竹一愣。   傅生:“……”   叶清竹反应过来:“你在开玩笑吗?他就是海天传媒里的一个小演员,平时连男三男四这种戏都接不到的小演员,他经纪人手下不知道多少个像他一样的艺人,谁给他配助理?”   傅生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部戏,还是因为之前他跑龙套的一个剧组副导看他态度认真,介绍给陆成的。”   傅生没料到须瓷混得这么差:“他这部戏的片酬多少?”   叶清竹也不清楚,她问了旁边的陆成,才回答道:“八万。”   八万,跟组四到五个月,其实不算低,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但须瓷还是会趁着空余时间出去兼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缺钱。   “对了,问你件事。”   “什么?”   “汪觉昨天被几个混混在回酒店的路上打了闷棍,你干的?”   “……汪觉是谁?”   “……”叶清竹面部微抽,“就前晚KTV里被你说娘的那演员。”   傅生想了起来,在KTV阳台上,汪觉跟他真情表白的时候好像有过自我介绍。   “不是我。”   叶清竹也觉得不是傅生,他看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可汪觉确确实实被打了,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手机也被踩得稀碎。 第7章 暂别   须瓷一直没有醒,口中不断呢喃着傅生的名字。   有时候只是重复充满眷念地呼喊,有时候却会在名字后面带上两个字:“救我……”   傅生不知道他梦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梦能持续这么久,他只能用着须瓷醒来后便不会再听到的温柔语气安抚他。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须瓷抓住了,即便生着病,须瓷也抓得很紧,他唇色苍白,脸颊带着病态的红润。   中途须瓷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像是没分清楚状态,看见傅生小声地叫了句“哥”。   傅生刚想说什么,就见须瓷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到了晚间,傅生选择了陪护,护士过来给他量体温,她看着体温计眉头微皱,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有三十九度多……”   发烧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经历,但及时吃药就医一般很快会降下来,如果持续高烧,其实非常危险。   傅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掀开须瓷的衣袖,果然,他胳膊肘那块的伤势已经红肿得不行,某些伤口位置还有化脓的趋势。   护士连忙叫来医生,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须瓷有所感觉,口中一直喊着“疼……”   “哥……疼……”   护士看了傅生一眼,以为他是病人哥哥,须瓷的精致小脸占据了很大优势,她语气轻柔地哄道:“没事,不疼的,很快就好,你哥在这呢……”   傅生走到床另一侧,握住须瓷没受伤的左手,他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这一陪就到了第二天晚上,须瓷的体温才慢慢从高烧变成了低烧。   以前须瓷也不是没生病过,但基本很快就好了,虽然他看着瘦,但身体基础其实不错,可现在完全不是这样。   须瓷终于彻底清醒了一次,他缓缓睁眼,指尖刚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着。   他呼吸微滞,没敢动。   傅生这会儿撑着下颚睡着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色,应该是没休息好。   须瓷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他们分别之前的那两个月,傅生也是这样,鲜少有放松的时候,脸上疲色就没消过。   傅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发现他醒后便松开了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须瓷握了握掌心,那里温热不在,徒留下一团空气:“没有……”   他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极为低哑,几个字眼就像是消声了一样散在空气里。   护士过来给他量了体温,这会儿三十八度的样子,须瓷的神色依然恹恹的。   “几点了……”须瓷记得他明天还有场戏。   傅生打开手机给他看了眼,须瓷看到日期时愣住了:“我睡了……”   他嗓音还哑着,第一句没说成功:“我睡了两天?”   傅生淡道:“快四十个小时。”   须瓷顿了顿:“陆导……”   “给你请假了。”   须瓷小声道:“谢谢。”   傅生看着他:“你家里人电话多少?”   须瓷脸色一僵:“你要走了吗?”   傅生:“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他除了工作上的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须瓷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安静下来:“没关系的,你走吧……”   他露出了重逢以来的第一个浅笑:“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的照顾好就是大晚上盖着空调被打十九度的冷气?”   须瓷声音低哑:“忘关了……以后不会了。”   傅生确实如同叶清竹所说那样,不太放心,但他又必须得离开了。   “我给你请个护工。”   “不用!”须瓷很快拒绝,他扯了扯嘴角,“我习惯一个人。”   “……”   傅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须瓷的手机让他解锁:“给你留个号码……”   “不用的……”   没等傅生皱眉,须瓷就低声道:“我记得你的号码,尾号是九五三七对吧……”   傅生顿了顿,转身出了病房,他给须瓷带了份粥上来:“吃点东西。”   须瓷本以为他出去是要走了,没想到又回来,整个人都有些呆呆地望着他。   “你吃完我再走。”   须瓷接过粥碗,放在床桌上愣了会神,才开始拿起调羹。   傅生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其实他也没吃晚饭,但这会儿没什么胃口。   须瓷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怕他离开,一口粥要细细咀嚼好久才吞下。   傅生也没有催,整个病房里一时间除了须瓷勺粥的声音外,就只有隔壁病床病人的呼噜声,气氛意外显得有些和谐。   须瓷只吃了一小半就有点吃不下了,但还是硬等到白粥下沉大半才放下调羹。   他顿了顿:“我……吃好了。”   傅生起身将粥盒放入袋子中,转身准备离开……   须瓷望着傅生的背影:“你……”   傅生脚步微顿。   “你身上这套穿完能还我吗?”   “……”傅生人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明明是自己的衣服,穿完却要还给除自己以外的人。   “就剩下这两套了……”须瓷小声说着,半晌后挫败地抿着唇,“算了,我随便说说……本来就是你的……”   傅生没再做出停留,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须瓷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脑海中翻滚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的通讯录并没有傅生的存在,因为他已将这十一位数字刻在了心底。   这一夜梦多得数不清,须瓷一会儿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奋力挣扎着却得不到回音。   一会儿又梦到傅生和另一个女人牵着手,冷漠地告诉他不要他了……   最后让他惊醒的那个梦里,傅生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只留下一句“我们都冷静冷静”……   他猛得抓了一把,听到一声痛呼后才惶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抓到了查房护士的手臂。   “抱歉……”   “没关系。”查房护士拿出体温计递给他,“做噩梦了吗?”   “嗯。”   “你哥哥呢?”   须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护士说的是傅生:“他走了……”   “他不是我哥。”   查房护士微微一愣,以为两兄弟闹别扭生气了,她帮须瓷提了下被子:“你哥哥挺关心你的,之前陪了你两天呢,一直握着你的手……”   须瓷自然知道,傅生放心不下他。   否则不会在片场发现他摔倒时立刻掉头回来,不会把他送回酒店还帮忙上药……否则更不会在剧组和须瓷失去联系时,第一时间赶过来发现他发烧的事实。   昨天片场的摔倒是他故意的,发烧也是他故意的……   可这一切的基础在于,傅生心里还有他。   但这不够。   傅生太理智,简单的心疼与情意并不足以禁锢住他,须瓷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天一亮须瓷就去办了出院手续,体温约莫三十七度多,还没完全退烧。   昏睡两天是须瓷意料之外的事,他也没想到自己现在体质这么差,出院后就立刻赶往了片场。   --   叶清竹和助理一起来到医院,她作为公众人物不方便出面,助理便单独上去探望,结果发现病床已经空了,被褥叠得整齐,她随手问了一个护士:“这个床的病人呢?”   “早上就出院了。”   “……”   助理回到车内,和叶清竹说明了情况。   叶清竹:“……”   她打了个电话给傅生,“你家小孩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我人影都没见着。”   那边的傅生微顿,半晌后开口:“那就算了,谢了。”   “别客气。”叶清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冒昧一问,你和这小孩到底什么关系?”   傅生沉默了一会儿:“前男友。”   叶清竹挑眉:“原来如此……但这小孩显然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看着也不像是不在乎,真的不准备复合?”   “已经结束了。”   这回答了和没回答一个样,叶清竹换了个话题:“你这会儿在哪呢?还在本市吗?”   “在。”傅生停顿了两秒,“我在墓园。”   --   须瓷回到剧组时,陆成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医院吗?”   “已经退烧了,我就出院了……”   “你这脸色这么难看,休息去吧,刚好你欠的这两场戏都有汪觉的戏份,他也住院呢,刚好一起推迟几天。”   须瓷眸色微动:“他怎么了?”   “被人打了。”陆成嗤笑一声,“怕是平时行为作风让谁看得不爽,被谁雇人揍了一顿。”   “严重吗?”   “不严重,都是皮肉伤,据说是被吓得不轻。”   陆成拍拍须瓷的肩:“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也别出去兼职了,身体最重要。”   须瓷兼职的事是叶清竹说的,他听到时并不意外,之前把须瓷介绍他的那个副导就说过,这小鬼挺缺钱,有时候一天要兼顾好几份工作。   须瓷:“……好。”   他并不担心,只是觉得打得不够重。   不过陆成对他还不错,汪觉的戏份不少,他真要出什么事整个剧组都会耽误,彼时陆成肯定要发火。   就是不知道汪觉住在哪家医院,他应该再去买束白菊去看望看望他。 第8章 别碰我的人   【“我又梦到那些了……”   “别怕,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的……我已经疯了,我现在就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子,他看到这样的我,会厌恶的……”   “那就努力变得更好一点……”   “没用的!我变不了了。”他低喃着,“他走的时候,我好想把他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谁都别想逃。】   --   须瓷回到酒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不然容易耽误接下来的拍戏进程。   他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件傅生的衬衫,抱在怀里上了床。   上面属于傅生的气息早已淡却,但须瓷还是喜欢揽着它,这会让他在难受时安定几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大雨经过两天的断层又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砸在屋檐上、砸在树叶上。   傅生的出现又离开,让话本就不多的须瓷更沉默了,他拍完戏就安静地坐一边看着别人,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下一场。   这些演员不论戏外如何,到了戏中都能很快进入角色,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而他不一样,他演不出这么多情绪。   这也就注定了,他在这个圈子里走不远。   谁会喜欢一个没有演技,虽精致但负面阴暗的花瓶呢?   叶清竹来到他身边,此刻叶清竹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戏服,布料很飘逸,配上她的神态和装饰,显得格外仙气,像是一朵清冷淡雅的白莲精。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这种美极具代表性,不掺杂丝毫的后天修饰,原滋原味。   那天和汪觉对演打戏的时候,须瓷的余光便瞥见了傅生和她站在一起,两人低声交谈着,看起来挺般配。   叶清竹虽然三十岁出头了,比傅生还要大上一些,但她不显年龄,周身环绕着和傅生如出一辙的矜贵。   “听陆成说,你还有几天的戏就要杀青了?”   须瓷不明白叶清竹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还有五场。”   叶清竹笑了笑:“那,傅生的剧组见。”   须瓷碾了碾指尖:“我进不去的。”   叶清竹看着须瓷柔软的头发,没忍住手痒揉了两下,须瓷身体一僵,到底还是忍住了将她手拍开的想法。   “别担心,你会进去的。”   须瓷抿着唇,顿了半晌后还是没忍住问:“清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叶清竹看着须瓷的表情,起了点逗弄的心思:“相亲。”   须瓷脸色一白:“……”   叶清竹失笑:“逗你的,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大学刚毕业没两年呢,当时在我们剧组跟着一个导演后面学习,然后就认识了。”   她没说的是,当时是有人想把傅生像丰承一样介绍给她的,但她一眼看出傅生丝毫不知情,人看着不错,便当作朋友处了。   须瓷垂下眼眸,按照叶清竹说的时间线,他那会儿和傅生还在一起,应该是他们关系最僵的那段时间……   傅生什么都没和他说过,也没提过叶清竹的事。   叶清竹的助理走了过来,她从助理手上接过一个礼袋,递给了须瓷:“杀青礼物。”   须瓷一怔:“谢谢,但是不用……”   “算是八音盒的回礼吧,我很喜欢。”   须瓷到底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但很意外,里面竟然是两盒精美的糕点。   以前叶清竹有上过综艺,她很喜欢自己在家倒腾这些东西。   须瓷送了她一个手工八音盒,她便也回礼了一份自己的纯手工美食。   盒子的下面似乎还压着一张纸,须瓷顿了顿,拿出来打开看了眼,竟然是傅生未来半个月的行程表。   傅生没有骗他,他是真的很忙,为了筹备第一部作品的开拍,他很多公司的事需要提前交接。   他现在算是公司的幕后老板,CEO不再是他本人,但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以及一些不得不去的酒局。   手机滴了一声,须瓷看了眼,是叶清竹发来的微信好友请求,他们都在一个群里,互相加好友只要对方同意即可。   须瓷刚同意,叶清竹就发来了一句:喜欢这份礼物吗?   须瓷抬眸望了眼,那边的叶清竹已经放下手机,开始提前找状态进入下场哭戏。   ——很喜欢,谢谢。   汪觉第四天才回组,须瓷正在厕所,汪觉走进去反手关了男厕的门。   他对着须瓷冷笑:“你装可怜挺有一套吗?看到傅先生过来你就故意摔倒,大家都被你骗过去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演技这么好?”   须瓷垂着眼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以前高中的时候,你就天天喜欢黏着他,结果呢?有用吗?最后混得还不如我……操!”   汪觉捂着侧腰,须瓷拿着扫帚靶子直接抡在了他腰上。   这块肌肉前几天没被那群小混混少踹,须瓷一棍子打得他头皮都炸了。   须瓷从他上衣口袋里抽出正在录音的手机,头一回对着汪觉笑了笑:“疼吗?看来你还没长记性。”   汪觉往后退了两步,瞳孔微缩:“果然是你找的人!”   须瓷关掉汪觉手机的录音,顺带删掉文件。   他逼近汪觉:“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别再让我看到你试图接近他,好好去卖你的屁/股,别在这肖想有主的人。”   汪觉有点被吓到了,他靠着窗外,外面的光线正打在须瓷脸上,于是他眼底的晦暗与恶意就极其分明。   “你……傅先生要是知道你这样……”   “啪!”得一声,汪觉捂着脸侧到一边,他听见外人看着沉默内敛的须瓷在他耳边说:“你真的是一点不长记性呢……刚就说了,不许提他的名字……”   他惊恐地望着须瓷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刀片,贴着他脸侧:“你这张脸长得真不错……你猜它毁掉后,操/你的那位还会要你吗?”   汪觉有些打颤:“你疯了!这是在剧组!我要是毁容了,你不仅得去蹲局子,陆导的戏也要推迟……啊!”   汪觉的腰侧又被扫帚靶子怼了一下,须瓷蓦得收回刀片:“最后一次警告你,别碰我的人——”   “心里想想也不可以,多看一眼都不行。” 第9章 四更   须瓷从卫生间走了出去,他拂掉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灰,才发现汪觉新买的手机还在他手上。   陆成皱眉问:“看到汪觉了吗?”   “没有。”须瓷淡道。   片刻后,汪觉从厕所走了出来,他下场戏要开拍了,化妆师看到他左脸有点红,疑惑问道:“你这脸……”   汪觉察觉一旁须瓷的视线,指尖一抖:“刚走路没注意撞墙上了。”   化妆师:“……”   麻烦你给我演示一遍是怎么撞到侧脸的?螃蟹走路?   将被打的侧脸遮盖好后,化妆师便去忙其他事了,汪觉发现须瓷正在往自己这边走,吓得一哆嗦:“你干嘛!我刚可没招惹你!”   须瓷嗤笑一声,将手机扔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觉:“……”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今天本是须瓷的最后一场戏,如果之前他和汪觉的那场雨中打戏没有NG的话。   【在那个异域女人出现后,祝音彻底对皇帝失去了希望,她想要离开,重回江湖。   可皇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离开自己、悖逆自己呢?   他表面故作大方地放祝音离去,实际上却派了暗卫去阻拦她,暗卫人数众多,哪怕贺峰实力高超,护着祝音也实属勉强,最后一片刀光剑影下,贺峰斩杀了所有敌人,自己也倒在血泊之中。   他眼中倒映着明月的影子,口中低喃:“属下祝您,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祝音已经远去,她的武力不高,为了不拖贺峰后腿先行离去。   祝音信任贺峰的实力,他在她眼中向来是强大的代名词,她从未想到贺峰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她在驿站内等了半天不见人影,终于忍不住回头寻了过去,却只看见了被追兵一剑刺穿丢弃一旁的贺峰尸体。   面具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在了地上,祝音第一次在成年后看到这位暗卫的脸,虽然毁了半边容貌,但依稀可从另一边看出他曾经本该清雅俊秀的模样。   贺峰的眼尾有一片花瓣模样的胎记,祝音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她幼年时期曾救助过的一个小乞儿,当初给他买了吃食,就是觉得这个胎记好看。   祝音后悔莫及,为了一个四处留情的负心皇帝,害死了太多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怀中贺峰眼尾的那片胎记上。】   “很好!”   女二是演员名叫曾羽,这场戏一过,两人立刻分开。   曾羽关心道:“没事吧?刚刚感觉你的手一直在抖。”   须瓷沉默着摇头,后又补了一句:“没事。”   所幸这个画面并不需要身体的展现,后期都会处理掉。   “谢谢陆导。”须瓷对陆成说。   他会说这话,完全是因为陆成临时给须瓷加了部分戏。原剧本中,须瓷并没有露脸的机会,一直到死都是个籍籍无名的蒙面人。   但陆成改了这一段,不仅让女二回了头,且让给了他一个近镜头露脸的机会,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须瓷的颜值不差,近看更是精致,因为戴着面具,其实没有太多面部演技的体现,便弥补了须瓷功底不足的瑕疵。   这部戏单凭他的人设,最后这段死亡以及唯一一次露脸的绝美镜头,一旦播放后绝对可以捕获不少粉丝。   “明天上午还要下雨。”陆成拍拍须瓷的肩,“你辛苦一下,明天把之前的雨中打戏补上,就可以收工了。”   “好。”   如陆成所说,第二天确实又下雨了。   汪觉作为男三,妆容比须瓷繁琐很多,须瓷已经准备好时,对方还在化妆室里。   须瓷来到他们即将拍摄的场地,屋内布置都是根据古建筑所摆放。   雨水顺着前门的红瓦落在地面上,水花四溅。   这场戏拍摄得不太顺利,汪觉出现了多次失误,一会儿长棍脱落在地上,一会儿动作多次卡顿,极不流畅。   在NG六次后,陆成直接发飙了,拎着汪觉一顿训斥。   须瓷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次汪觉倒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被须瓷吓到了,心有余悸,于是和他对戏的时候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手。   第八次重拍后,这场打戏终于通过,陆成身边的低气压终于松了些。   他走过来,递给须瓷一个红包:“恭喜杀青。”   须瓷愣了愣,没想到他也会有杀青红包:“谢谢。”   陆成拍拍须瓷的肩:“你很好,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叶清竹站在远处没有过来,只是朝须瓷笑了笑。   周边有很多人跟他说“恭喜杀青”,这些人他并不熟悉,有些人觉得他被陆导看好,必然能小火一把,有些人前些天看见傅生带走了他,知道傅生身份的人都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但不管怎样,这个剧组里属于须瓷的生活已经结束。   他回到更衣室,将戏服脱下,换上便装。   须瓷和陆成叶清竹道过别回到酒店收拾东西,他拎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口望着连绵不绝的大雨怔怔发呆。   他就生活在本市,住在一个很狭小的出租屋内。   房间约莫只有二十平米,没有客厅和厨房,摆了张床和衣柜、再挤个小书桌后,就不太能放下其他东西了。   就连卫生间都很狭窄,淋浴就在马桶上方,有些逼仄的压抑。但好在总体收拾得还算干净,东西也不多,看着还算清爽。   须瓷从床底抽出一个篮子,从里面挑选了一个面包出来,作为今天的午餐。   他吃到一半,经纪人于甄便打来了电话:“你现在在哪?”   “在家。”   “好,你收拾一下,打扮下自己,穿得清爽点,晚上金丝岸有个局,你跟我一起去。”   金丝岸是这边有名的会所,常有富豪出没,所谓的“局”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须瓷顿了一秒,问:“原本是谁?”   “本来是蒋员那蠢货,说肚子疼不去……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吗,只想搞女人不愿意被男人搞,可哪怕这么好的事呢,一点亏都不想吃。”   “你别跟蒋员一样,不知好歹……”   “如果傅先生发现了怎么办?”之前于甄明明以为他已经和傅生做了。   但像他这种除了张脸什么都没有的小明星,在这个圈子里被迫陪人不过是少见多怪。   “不会发现。”于甄诱哄道,“你就去陪我走个过场,没别的事。”   以原来的情况,须瓷自然是直接拒绝,可他依稀记得叶清竹给他的那张行程单上,傅生也有一个金丝岸的局,就在今晚。   他说:“好。”   --   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这是一个音乐包房,于甄走在前方,轻轻推开包房的门,扬着笑脸跟里面的人哈腰道歉:“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   须瓷回头看了一圈,这里包厢很多,不清楚傅生在哪一间。   “来晚了没关系,质量好就行。”里面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于甄身后的须瓷,“是个生面孔啊……”   于甄自己都很意外,须瓷算是他手底下比较听话的那一个,除了原则性的事情一概都不会跟他争论。   但像这种酒局,须瓷过往都是分毫不沾的。   “小于,你们坐这。”一个肥胖的男人笑眯眯道。   于甄自然很懂,他推着须瓷坐到自己和男人中间,率先倒了两杯酒,让须瓷和自己一起敬他。   “刘总,这杯我们敬您。”   须瓷不动声色地避开刘总的咸猪手,往旁边坐了坐。   刘总和于甄对视一眼,见状了然,是个硬货。   但没关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刘总没再急于动手动脚,开始跟在场的其他人谈天说笑。   他们从股票基金说到最近的投资,从哪个小演员好看说到最近自己投资的剧组还有哪些资源空缺……   这其中,除了须瓷他们,还有其他经纪人带着手底下名不经传的演员前来。   中途,一个男艺人主动进了包厢内配置的卫生间,没过一会儿,刚刚一直在旁边摸他腰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手机响了一下,须瓷点开看了眼,是于甄发来的——   你别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多给刘总敬酒,把他哄开心了,他最近投资的那部戏给你个男配不成问题。   说是木头似的,须瓷也喝了快三瓶酒。   他无视这条信息,起身说去趟洗手间。   包间里也有洗手间,不过里面这会儿之前那两个人还没出来,如果靠近听的话,还能听见里面传出一些暧/昧的声音,但在场的人都早已习惯,视若无睹。   在他转身后,刘总和于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碰了碰酒杯。   一颗白色的药片落在桌上的酒杯中,随即化开……   说是去洗手间,须瓷只是想见见某个人。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窥伺欲,想要无时无刻掌控着对方的动态。   他总害怕,害怕有一天,傅生会再次消失不见。   这边的包厢门都有玻璃窗,一般是服务生用来观察里面状态的,须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遮住脸,再将帽子戴上,一个一个包间的去看。   这里包厢太多,须瓷看了几十间都没发现傅生,来到转角最后一个包厢,他抬头往里面看了眼,没有熟悉的身影。   里面很安静,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第10章 怒意   须瓷观察里面的同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也抬了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须瓷心头一跳,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他匆忙掉头离开,来到卫生间冲了把脸才微微放松下来。   下一秒他便僵在原地,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他身侧,他将手伸到感应器下洗了洗,随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丝巾擦了擦手。   须瓷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这个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对着镜子里的须瓷笑了笑:“小家伙刚刚在偷看什么?”   须瓷顿了顿:“没有偷看,只是路过。”   男人不可置否,他没再问什么,而是丢下一张名片放在洗手台上:“有需要可以找我。”   尽管他全程没和须瓷发生过一点肢体接触,但须瓷还是本能地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排斥。   须瓷几乎是在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就看透了这个男人斯文雅致的外表下,潜藏的是一个变态的灵魂。   他拿起男人丢下的金边名片看了看,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其他什么都没有。   “林呈安……”   须瓷微微皱眉,直接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他回到包厢内刚坐下,旁边的刘总就端起酒杯对他说:“喝一杯?”   须瓷看着桌上自己明显换了位置的酒杯,顿了半晌端起来,和刘总碰了碰一饮而尽。   他好像没看见刘总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好像喝多了,去下卫生间。”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刘总挺着啤酒肚紧随其后……   --   傅生今天来金丝岸是因为有两个投资商说想聚一聚,还有即将选定的几个演员。   在场都名气不浅,也还都年轻,包间里很干净,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发现手机有了来电,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换作平时,他未必会接,但……   “您好,哪位?”   那边半天没人说话,只有一阵cu重的息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被人压抑着从声腔中发散。   傅生心口一跳,他站起身跟身边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包厢。   他试探问道:“须瓷?”   那边传来了压抑的一声:“哥……”   “怎么了?”   傅生回到包厢拿起车钥匙,不顾身边人的询问就要往会所外走。   然后就听到须瓷那边传来一阵碰撞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而来,啪得一声:“别在这婊/子立牌坊!你老实点,我保证资源送到你手上……”   “须瓷!”傅生脸色沉了下来,“你在哪?”   “金丝岸……卫生间……”须瓷呼吸更急了,他像是在躲避什么,周围一片碰撞的声音。   傅生立刻掉头,冲向这边的公用卫生间。   男厕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但看着并不坚固,他直接侧身撞开。   须瓷正缩在洗手台的角落,身前正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朝他伸出手,试图撕扯他的衣服。   傅生脸色冰冷地扯开这个人,他将浑身无力的须瓷扶在怀里:“怎么样?”   须瓷无力地抓着傅生的衣襟,眼眶泛红,看着万分委屈:“哥……我难受……”   傅生呼吸一窒,他理好须瓷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衣襟,将人抱了起来,对着地上骂骂咧咧的男人踹了一脚。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一个锋利的刀片从须瓷手中滑落。   “你住哪?”   须瓷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报出一串地址,整个人汗淋淋一片。   傅生扶着人上了车,他刚到不久,还没开始喝酒,开车倒也没问题。   须瓷报出的地址离这里不远,到地后傅生才发现是一个老旧的小区,连电梯都没有,上楼还需要爬行。   须瓷看起来难受得紧,他整个人黏在傅生身上,傅生干脆直接托着他的腿像抱孩子那样把人抱了起来。   须瓷住在五楼,他热乎乎的脸蛋蹭在傅生的颈窝,这楼梯上得极为艰难。   傅生摸索着找到须瓷口袋里的钥匙,将门打开,带着意识混乱的须瓷来到了浴室。   须瓷刚生完病,傅生不敢直接给他冲凉水,而是将他衣裤褪下,只留下上衫,用温热的水流冲在他腰腹以下。   在过去无数次同床共枕间,傅生早已熟悉须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这次须瓷的身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黑色的颜料穿进皮肤里,紧贴着大腿内侧,是七个大小写字母——   FuSheng。   傅生怔在原地,上次须瓷拍戏淋雨那天,虽然只穿着一条短裤,但却刚好把这处遮住了。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抚了上去,须瓷低低地哼了一声,黏黏糊糊地就抱住了傅生,很不舒服地蹭着。   傅生闭了闭眼,他在须瓷越见痛苦的哼唧声中探出了手。   ……   须瓷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晕乎,但并没有感觉到太多难受。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并没有忘记昨晚的事,傅生并没有碰他,只是带他进浴室解决了一番。   具体过程已经记不清了,但他犹记得傅生炙热的体温,让人眷念。   他好像已经走了。   须瓷愣神地呆坐在床上,心口闷疼。   这种情况下,他都不愿意碰自己吗?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须瓷将脸从膝盖中猛得抬起,看见傅生正拎着早餐走进来。   傅生一进门就看见须瓷抱着膝盖缩在床角,抬起头时眼眶通红,看起来刚哭过。   “起来,吃早饭。”   须瓷慢腾腾地爬起来,像是做梦一样,怕动作太大就把傅生惊走了。   “你不吃吗?”   傅生虽然买了两份早餐,但其实没什么胃口,听到须瓷小心翼翼地询问,到底还是拿起了调羹开始喝粥。   粥就是最普通的白粥,须瓷埋头喝着,很安静。   以往须瓷最不喜欢的早餐就是白粥,因为觉得没味道。   如果是生病不得不吃清淡的情况下,须瓷也要闹腾一会儿,嚷嚷着要喂才肯吃。   傅生也乐意顺着他,知道他只是想撒个娇,并不是真的矫情。   但这会儿须瓷对着白粥毫无怨言,对昨晚受到的委屈也一声不吭。   傅生喝了口豆浆:“你昨晚为什么在那?”   “……”须瓷低着头,“经纪人带我去的。”   傅生有点生气:“经纪人带你去你就去?须瓷你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种局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须瓷身体颤了颤,半晌没说上话。   傅生捏了捏眉心,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他尽量平和道:“如果昨晚我不在那儿,你又打算怎么办?”   须瓷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红肿的眼眶让傅生心颤了颤。   “我不想去的……可经纪人……”   须瓷没说完,傅生却大概明白了状况,他不是不清楚这些签了约的毫无名气的小演员就跟签了卖身契没什么区别,事事都难以违背公司和经纪人的安排。   但他刚是真的后怕,如果昨晚他不在那儿呢?   “吃饭吧。”傅生神色冷静下来,“吃完跟我去个地方。”   等待的过程中,他巡视着这个狭窄的小屋,里面配置简陋的难以想象。   “为什么不住公寓?”傅生问。   须瓷:“……”   他知道傅生在说什么,曾经他和傅生居住的那间公寓并不是租的,而是傅生买下来的,他出国后须瓷完全可以继续住在那里。   “你不在。”须瓷低声道。   那栋公寓里处处都是他们两人生活的痕迹,傅生走后,他没办法一个人面对这些。   “……”傅生换了话题,“你平时怎么做饭?”   须瓷碾了碾指尖:“我都叫外卖。”   傅生看着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吃了还剩半袋的面包,没说话。   他们刚谈恋爱那会儿,须瓷虽然也小心翼翼,但骨子里还是克制不住的张扬。   所有的乖巧和听话都是表象,都是演出来的。   看破本质后的傅生常说他:“以后艺考你肯定名列前茅。”   然后须瓷就会揽住他脖子,嘿嘿地笑:“只给你一个人做演员。”   “那不行,我的剧组要潜规则才能进。”   “这样行吗?”须瓷会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配合着他俯下身,付出行动。   但须瓷也很娇气,他只喜欢傅生做的早餐,如果哪天的早餐是外面买的,他必然会吃得很少。   傅生如果不陪他一起吃的话,他就干脆直接扔掉,这种事被傅生抓到过好几次,屡次劝教还是不改后,傅生就尽量每天早上都在出门前陪他吃完早餐。   “擦擦。”傅生递给须瓷一张纸巾。   今天的白粥须瓷也吃得很少,就像上次生病住院一样。   以前的须瓷食量挺大,虽然吃了也不见胖多少,可抱着怎么说也有点肉。   如今却真的太瘦了,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   须瓷接过纸巾擦擦嘴角的粥汤,他不知道傅生要带他去哪里,但只要跟在傅生身边他便会觉得安心。   至于其它的,去哪里,做什么,见什么人,都不重要。   他抿着唇:“我好了。” 第11章 解约   走之前,须瓷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屋,里面的陈设和他昨夜走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是,傅生品性优良,又怎么会去乱动别人的东西呢。   别人。   傅生上了驾驶座,眼下带着淡淡的疲色,他侧头下意识地想去勾副驾驶的安全带,却发现须瓷已经安静坐好,默默扣好安全带。   他们曾经为这事吵过架,也是他们有分别的第一个预兆。   傅生在恋爱中很细心,刚开始那段时间,须瓷只要和他一起上车,安全扣一定是他帮忙扣上的。   长久以来,须瓷便产生了依赖性,即便是出门前他比傅生先一步上车,也要等傅生上来后帮他扣好。   爆发在于傅生毕业后最忙的那段时间,他奔波于母亲交给他的事业,公司的一位女高管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对他工作方面照顾有佳,一次应酬喝醉后,他开车将这个女高管送回了家。   这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和女高管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对方已有家庭,对他除了工作方面没有其他任何多余接触,但须瓷还是为此发了火。   因为须瓷在副驾驶座上,闻到了不属于他和傅生的气息,是一款带着淡淡甜香的女性香水,他问的时候,傅生很平淡地说了昨晚的事。   但却迎来了须瓷的怒火,“你为什么要送她回家?别人不可以送吗?”“为什么要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以为这个位置只属于我!”   他甚至说:“你是不是像以前帮我系安全带一样,也帮她系了?”   傅生知道,真正让须瓷难过的是,他今天忘记帮他系安全带了。   他头一回觉得须瓷有些无理取闹,本来很寻常的同事关系,硬生生被须瓷三言两语扭曲成有了奸/情,而副驾驶座这个位置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普通座位,没什么好特殊的,至于帮别人系安全带那更是无稽之谈。   傅生有心平气和地解释,他这辈子只帮须瓷一个人系过安全带,他母亲都不曾有。   另外关于刚刚忘记帮它系安全带的事,傅生是真的感到无力。   他也只是一个刚毕业忙于事业的普通人,因为母亲的存在,他起点比别人高,压力自然也比别人大,因为新项目的事他已经好几晚没能睡个安稳觉了,昨晚应酬回来到现在也只休息了五个小时,还是一大早起床送须瓷去舞蹈班。   他不是神仙,他也会有失误或遗忘的时候。   可须瓷不理解,他执着地认为傅生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   傅生隐约能感觉到,须瓷很黏人,且没有安全感,可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须瓷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自认在这段感情关系中,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须瓷最好的一切,他的感情、甚至于物质层面的生活。   他是年长者,虽然只大了四岁,可须瓷和他相比,更像是一个羽翼稀薄的孩子。   于是他尽着一个长者的责任,给了对方爱情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给对方营造出最好的生活环境。   虽然须瓷从未主动要过什么,但傅生还是给了自己所能给的。   他是真的希望,须瓷能被他纵着宠着当一辈子的小孩。   可他忘了,小孩是有劣根性的,太过娇惯只会养坏。   车流在城市中穿梭,在一个个红灯口停下,待绿灯后再重新起航。   狭小的空间里很安静,须瓷没问他们要去哪里,傅生也没有说。   半小时后,车终于在一个大厦门口停下,须瓷跟在傅生身后进了电梯。   傅生的目的地是十九楼,须瓷站在电梯的角落,视线一直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他们进了一个工作室,里面空间很大,属于伪复式的设计,傅生一进门,里面就迎来一个男人,抬手跟傅生拥抱了下:“行啊,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须瓷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哪怕面前这个人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穿着T恤和花短裤、踩着拖鞋的大叔。   “这就是你要给我介绍的人?”   “对。”傅生先给须瓷介绍这位大叔,“这是管绍,也是漫心娱乐工作室的法定负责人。”   “他是须瓷。”   “你好须瓷。”管绍扬起眉梢,“还是个小朋友啊。”   “我二十四了。”须瓷低声说。   “二十四也小啊。”管绍失笑,“不像我,都快奔三了。”   须瓷:“……”   管绍单看外表其实更像是奔四。   来到管绍的办公室,他拿出一份合同给到须瓷:“这是合同,五年制的,你看看待遇。”   须瓷愣了愣:“这是……”   傅生语气淡淡:“漫心虽然是新工作室,但你不用担心资源问题,在这的待遇也会比海天好得多,且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须瓷微怔,“乱七八糟”,好像适得其反了啊……   但管绍在这里,须瓷没法说什么,他声音微哑:“我和海天那边的合同有违约金……”   “我知道。”傅生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我已经联系过你公司,违约金我会解决。”   须瓷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说同意了分手,可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对普通朋友。   即便他们就算分手,也根本做不了朋友。   傅生因为叶清竹说过的关于须瓷兼职的话,默认须瓷缺钱,海天那边像须瓷这种没有丁点名气的演员艺人,违约金都是五十万。   五十万说多不多,但对一个家境普通的新人来说仍是一笔巨款。   五十万对傅生来说不算什么,何况这个人是须瓷。   须瓷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管绍有些讶异:“你们这是还没协商好?”   傅生一句“不用协商”把须瓷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看着面前的合同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低声说了句好。   管绍出去找人事调整合同条例,准备打印两份正式合同供须瓷签署。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气氛沉凝。   傅生没打算解释自己的强势,他不在意须瓷会不会因此对自己展现负面情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可能让须瓷继续待在海天传媒。   须瓷一直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抬眸张口,眼眶泛红:“昨晚是第一次……我从来没有做过……”   他咽下喉间酸涩:“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傅生微怔:“……”   须瓷只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垂眸,声音低颤:“你信我……昨晚我是,是之前听别人说你会去那儿……”   “……找我做什么?”   傅生没问别人是谁,圈子里人脉复杂,他作为导演圈的新起之秀,在没有任何前绩的情况下就开始准备拍摄自己的第一项作品,难免会被人盯上,打听他行程更不是什么难事。   “不做什么……”须瓷声音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只是想见见你。”   傅生:“……”   须瓷后面那句话轻得如同棉花一样,差点就漏了耳。   见傅生半晌没说话,须瓷指尖掐进了掌心,之前手心被烫的那块还没长好,硌得有些疼。   “违约金我会慢慢还你的。”他顿了好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这是回来以后,须瓷和傅生说的第二句谢谢。   傅生本想说不用还,但看着须瓷额间垂下来的两根软毛,轻飘飘地落在他细长的睫毛上。   他嗯了一声。   管绍很快回来,他见须瓷直接在合同上签署着自己的名字,笑问:“你不检查一下条约?”   “没关系。”须瓷说。   这是傅生介绍的,怎么会有问题。   就算有问题又怎样,他愿意受着……也一定会讨回来。   管绍看了傅生一眼,对须瓷说:“对了,作为我们的签约艺人是包住宿的,有一个单独的小公寓给你,虽然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没问题。”   须瓷:“……好。”   管绍开玩笑说:“不过只能个人住啊,不能带对象。”   傅生:“……”   须瓷看了眼傅生,垂着眼睑低声道:“我没对象。”   “那就好。”管绍戏谑地看了眼傅生,“我们会重点培养你,但在名气没稳定之前,我希望你的私生活方面能干净利落一些。”   “明白的。”   管绍带着须瓷参观了一下工作室,工作室面积挺大,但布置得很有特色,这整整一层都是他们的。   因为工作室刚刚开始运营,须瓷是他们签下的第三位新人,另外两位一个是刚毕业的素人,另外一位和须瓷一样,刚和老东家解除合约,不过对方是合同到期自动解约。   看得出来,傅生很熟悉这里,工作人员见到他都纷纷打着招呼,须瓷看到好几个小姑娘,悄悄咪咪地偷看傅生,兀自红了脸颊。   他好想,让这些人失去光明。   【“他昨晚没有碰我,是觉得我出现在那种地方,嫌我脏吗……”   “不会的,你不是解释了吗?”   “可如果他不信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会把他藏起来,戴起镣铐……谁都别想觊觎。”他语气平静。】 第12章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搬家是件麻烦的事,好在须瓷的东西看起来不多。   傅生本要帮他一起,但须瓷脸上的抗拒慌乱写得实在太分明,他自觉离开了这间须瓷生活了两年的小屋。   分别这么久,小孩也有秘密了,也有了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傅生站在走廊上眺望着远方,老旧小区的楼层很狭窄,白墙经过时间的洗刷已经变成了深灰色,地上还有石灰的脱落。   五楼的高度并不能看到什么有趣的风景,地下一个圆形花坛,花坛中央种着一颗参天大树,约有两三层楼那么高。   树荫下,很多老人坐着闲聊,小孩们你追我赶的嬉戏打闹。   一副很具有生活气息的画面。   这个小区有点像高中时须瓷和父母住在一起的那个小区,比这个还要破旧一点,也是有这么一颗大树,须瓷喜欢在宽厚的树枝上睡觉。   那个夏夜里,须瓷牵着傅生乘着凉风爬上去睡了一夜,傅生因为家教的缘故,鲜少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但那晚他和母亲因为大学专业的缘故吵了一架,他离开家无处可去,鬼使神差地给自己这个小跟班打了个电话。   须瓷立刻来接他,但又不敢带他回家,身上也没有钱,只好带着傅生来到自己的“秘密小屋”将就一晚。   第二天醒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撒在脸上,看起来很浪漫的场面,却被身上的蚊子包破坏得淋漓尽致。   “傅哥……我好了。”   小孩低软的声音响在身后,傅生碾碎手中未燃尽的烟。   他回过头来:“走吧。”   傅生不喜欢这个称呼,傅哥远比直呼他的姓名还要生疏。   工作室里很多人都这么叫他,他的朋友也是。   以前的须瓷叫得最多的就是“傅生”这两个字,偶尔在床上心血来潮会叫他两声哥或老公,但这都是为了调/情。   而须瓷用着张扬婉转的腔调,叫着傅生这个名字时,却显得格外地亲昵。   须瓷的行李少得可怜,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纸箱子,就是他这两年里所使用的一切生活用品。   傅生拎着两个行李箱,须瓷抱着纸箱跟着,他们一前一后下着楼梯,全程没什么交流。   直到傅生放下行李打开后备箱时,他才突然开口:“你父母现在还好吗?”   “……挺好。”须瓷含混带过。   “是他们挺好,还是他们对你挺好?”傅生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内,在接过须瓷手上的纸箱时,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须瓷表情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低声说,“他们离婚了。”   “……什么时候?”   “高中毕业的时候。”须瓷垂眸,细软的头发遮住了他半边眸色,“但我大三才知道。”   “……”   须瓷大三下班学期,正是他离开的时候。   他不知道须瓷父母的离婚,是在他们分别之前关系有些僵持的那段时间,还是在分别以后。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选项,傅生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疼。   纸箱开了一个小缝,因为装得比较满,胶条没能完全贴合,傅生将它往行李箱上一坐的时候,胶带便崩开了一小半。   他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瓶瓶罐罐,像是什么药物,但封纸上都是较小的英文字母,他看不真切。   须瓷突然探手将胶条重新拉紧,他抿着唇道:“不贴紧路上会崩开的。”   傅生顿了顿,抬手关上后背箱盖,上了车。   须瓷扭头拿过安全带插进安全扣里,两只手虚握着放在腿上。   傅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须瓷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事。”傅生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公寓离工作室不远,交通也很方便,出门一公里不到便是地铁,旁边商场超市也都有。”   “那挺好……”   “公寓假复式,也有单独厨房,虽然不能烧煤气,但一个人做饭还算方便。”   “……好。”须瓷想问他怎么这么了解,但抿了半晌还是没问出口。   傅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我来看过。”   须瓷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了车,须瓷走了下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绿植遍布,环境优雅,建筑风格也很清新,这个小区的房价看着就不不会低。   工作室原来这么大方的吗?   很多公司确实会给签约艺人提供住宿,但很多都是集中公寓,只有那些小有名气的演员,才会配有高条件的生活环境。   “工作室会重点培养你。”   须瓷愣了愣,为什么会重点培养,原因可想而知。   他的住处在十一楼,采光不错,还有一个很宽敞的阳台。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旁边便是配置着透明玻璃的浴室,朝里是客厅和楼梯,楼上分为两边,左边是开放式卧室,右边放置着衣柜和书架书桌。   须瓷一走进来,心就狠狠地颤了一番——   这里太像他曾经和傅生住过的那个公寓。   傅生当初走后没多久,须瓷就搬离了那里。   有时候夜深人静睡不着时,他还会回到公寓楼下徘徊着,希望能看到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暖色的灯光。   可从未有过。   那盏灯再也没有亮过,他也再进不去了。   傅生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他回头看了眼,顿时怔住了。   须瓷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傅生沉默许久,“碎掉的镜子是圆不回来的,须瓷。”   就算勉强拼凑回原样,也会有许多细小的碎渣找不到了,于是这面重新修复的镜子变得更不牢固,经受不得一点打击就会破碎。   “那你就当没认识过我。”须瓷提了一口气,“就当我们现在就是陌生人,我喜欢你,重新追求你……可以吗?”   “……你不用这样。”   哪怕是分手了,傅生也见不得须瓷卑微的样子。   他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备注是林律师。   “您好傅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对方问。   “……有什么事?”傅生看了眼须瓷。   “那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您母亲的遗物我已经整理好了。”   “现在?”   “是的,现在,因为我今晚就要出差,下次回来大概在半个月后。”   “……好。”   傅生挂完电话,转身对须瓷说:“我有事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我电话,等会你的新经纪人会来找你。”   “……好。”   须瓷目送着傅生走到电梯口,刚刚那通电话他并没有听清楚,只隐约听到什么遗物。   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傅生突然回头:“以后别叫我傅哥。”   须瓷表情尚未来得及收敛,闻言顿时怔在原地。 第13章 罗裳   电梯门慢慢合上,傅生的身影随即消失,须瓷还没能理解傅生那句话的含义。   是觉得他称呼的过于亲密?连这种程度的靠近都不允许?   须瓷心口闷得一阵一阵地疼,他用力揪着胸口衣服,小臂不住地发颤。   怎么办……   他快忍不住了。   这两年来一日比一日更深的疯想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傅生再次离开他的视线。   如果留不住这颗心,那只留住这具躯壳也无妨。   须瓷跌跌撞撞地来到桌旁,他找出剪刀试图划开纸箱上的胶带,却因为手抖几次没拿稳,还伤到了自己。   他没在意大拇指指腹的细长伤口,飞快的从一个白色药瓶中取出两颗药片囫囵吞下。   呼吸尚未平复,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须瓷漠然地看了一眼,半晌才走过去转动门把手。   “你是?”   “你好须瓷,我是罗裳,也是你未来的经纪人。”   须瓷怔了一秒,他认识面前这个女人。   很久之前了,他和傅生刚在一起的时候,罗裳就已经是风娱传媒的金牌经纪人,她手下只有一位演员,那便是当红流量明星苏畅列。   苏畅列自出道起,便是罗裳带着,那时候他还不是罗裳名下的唯一艺人。   后来苏畅列越来越红,罗裳便开始专心带他一个,上好的大把资源全都送到苏畅列的面前。   可就在须瓷大一那一年突然爆出一条热搜,说是罗裳潜规则公司新人,随后短短几天里,受到了网友们的讨伐网暴,包括苏畅列的粉丝。   自那以后,罗裳便销声匿迹。   傅生曾和他表示过遗憾,罗裳是他为数不多觉得有真才实干的经纪人之一。   没想到兜兜转转间,罗裳竟然来了漫心这种新传媒工作室,而且是由她来带自己。   “我会给你打造一个灿烂的星途,但是做我手下的艺人,你得足够听话,我不会让你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交易,可你也要能吃得下苦。”   “……我明白。”   罗裳点点头,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头上已经多了不少白发。   她朝须瓷笑了笑:“你选择这行是为了什么?”   须瓷微怔,许久没说话。   娱乐圈在国内的商业价值极高,明星的地位也是一样。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这一行,很多人都是仗着自己天生的脸蛋优势,幻想着一炮而红,从此过上轻轻松松拿钱的日子。   可这个圈子多数人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且不论是前期后期都谈不上轻松。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很多是热爱唱跳、喜欢演戏的人,为了梦想奔波而来。   但这都不是须瓷所求,他不为这些。   导演是傅生所喜欢的行当,从前须瓷报考了傅生的大学,只是为了追求他的脚步。   后来傅生出国后,须瓷陷在黑暗中好一阵,重新见到光明后,须瓷毫不犹豫地踏入娱乐圈,只是为傅生回来后他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且有一个正当站在他面前的理由。   他想出演傅生主导的作品,哪怕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   须瓷望向阳台地面上细碎的阳光:“为了……傅先生。”   罗裳愣了一秒,有些意外须瓷的坦诚。   她认识的姓傅的人只有一个:“你们是……”   须瓷垂眸:“……我们曾在一起过。”   “我明白了。”罗裳没再追问,也没多问他们现在以及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和傅生在国外相识,漫心工作室的股份也有傅生一份,工作室成立后,傅生第一时间联系了她,希望她能重出江湖。   不论罗裳如今如何落魄,带须瓷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罗裳指的是她曾经的黑历史,她在须瓷之前已经签了一位,他第一个问题便是罗裳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拥有一个有污点的经纪人。   可须瓷不关心这些,他抬眸看她:“您带我,是看在傅生的面子上吗。”   “……不是。”罗裳再次意外,“我和漫心合作的要求之一,便是我只要我自己挑选出来的艺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须瓷点头,表示知道了。   罗裳以为他会再继续问,然而须瓷却安静下来,好像并不好奇被选中的为什么会是他。   “你对接戏有什么雷点吗?”罗裳问,“我会尽量避开雷点,但不能完全保证。”   “不要接有过度亲密的对手戏。”   “过度亲密是指?”每个人对此的定义都不一样。   “……”须瓷顿了顿,“超过半分钟的肢体接触。”   罗裳哑然:“……”   她第一次见有对亲密戏标准还这么明确时间的。   “好,我尽量。”罗裳起身,看须瓷的大小行李箱,“还没收拾?一起吧,收拾完我带你出去吃饭,并讨论一下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好。”须瓷本想拒绝她的帮忙,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有些事不能由他说出口,但罗裳是个很好的媒介不是吗?   床上的被褥都准备好了,不知道是工作室准备的还是傅生买的。   不过大概率是后者,因为搬家时须瓷想收拾被褥,却被傅生所拦住。   罗裳娴熟地帮须瓷套着被套,像是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发觉须瓷在看自己,罗裳淡道:“习惯了……以前我也经常帮他套,他那大几千万的粉丝,可能都不知道自家快三十岁的哥哥,是个连被套都不会用的生活废物吧。”   须瓷沉默了会儿:“忘恩负义的人会有报应的。”   他有些恍惚,这几年里,他承过谁的恩,又负过谁的义?   那些如蛛丝一般交织的记忆牵扯万般,纠缠不清。   他不怕报应,他就是死,也要死傅生怀里,像一滴深红的朱砂痣,死死地烙在他心里,记一辈子才好。   罗裳微微讶异:“你信我?”   “我信傅先生。”须瓷平静道。   他了解傅生,正直上进,责任感强,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面形象,如果罗裳不无辜,他们又怎么会合作。   罗裳并不生气须瓷的坦诚:“既然在一起过,为什么要叫傅先生?”   须瓷没有再回答,手有些微颤。   傅先生……是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以前他就算直呼其名也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如今他就算叫哥,氛围间的生疏也无法藏匿。   何况傅生刚刚说过,别那么叫他。   “枕套呢?”   罗裳接过须瓷递过来的枕套,她看见上面的红痕愣了一下:“你手上有血?”   须瓷一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拇指,伤口处已经不再出血,周边的血迹有点干,但还是在布料上留下了痕迹。   “刚刚不小心划到了。”他毫不在意,下楼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并贴了个创可贴。   回到卧室,他看见罗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在吃药?”   须瓷目光微凝,他刚刚明明藏起来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罗裳手上拿的是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会吃。”   “这种情况多吗?”   “……”   须瓷沉默了,罗裳了然:“你如果想要长远发展,我希望你能尽量信任我,别隐瞒太多东西。”   她工作这些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有没有故事或是阅历深浅单从眼神便能看出一二。   出门之前,罗裳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将来,你迟早会有和苏畅列同台的一天,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作为我的人,希望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不会。”   除了傅生,这世界上其他所有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人都已远去,也都不再重要。   须瓷摩挲着手腕,那里的的凹凸已经被遮容膏填满。   等待电梯的时候,他想了想,将手机的原始屏保换成了一只猫的照片。   --   咖啡厅里,林征对面的傅生站起身,他抱起一个纸箱:“林律师,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林征摇摇头,“你母亲生前和我也算交好,往后有事你也随时可以找我。”   “你也别怪她瞒着你,大概是怕你难过吧。”   “毕竟眼睁睁看着亲人走向死亡而无能无力,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回到车上,傅生没急着启动,他靠在椅背上,打火机啪得一声,火苗点燃了他口中的烟。   傅生深吸了一口,随即轻轻吐出一圈烟雾。   他神色复杂地望向副驾驶座上的纸箱,指尖微不可见的发颤。   母亲姓姜,单名一个衫字。   姜衫是个好强的女人,对待傅生严厉苛刻,期望很高。   她也曾温柔过,但自傅生父亲离开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强势霸道,妄图掌控身边的一切。   但傅生和姜衫的感情也很深,这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对姜衫而言也是一样。   可也正是这样,越亲近的人给对方的伤害便是越深。   姜衫一直从发现病情到病死,都没跟傅生提过一个字。   身在大洋彼岸的傅生,一直收到了律师发来了遗嘱声明才知道自己失去了母亲。   他不知道姜衫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连绝症这种事都可以藏着,真的只是为了避免他煎熬痛苦?   还是说这是一种另类的惩罚?   傅生抽完两根烟,才缓缓打开纸箱,里面的东西多是姜衫的一些随身物品,车钥匙,手表,脖子上的项链,她戴了几十年的黄金耳环,还有一部手机和一把钥匙。   最后这把钥匙显得有些突兀,姜衫住在有名的富人别墅区,家中有保姆,别墅大门处也不需要钥匙开门。   傅生只不过多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把钥匙的来源,毕竟是他生活过好几年的、属于他和须瓷两人的家。   傅生心里蓦然一颤,他踩下油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二十分钟后,他抬眼望着这栋熟悉的公寓,在车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迟迟没有上楼。   钥匙在手中越握越紧,傅生甚至在想,可能是他想多了,天下相似的钥匙那么多,也许不是……   --   罗裳随口一问:“听说陆导给你加了一个露脸的镜头?”   须瓷:“……是。”   “不错,看来陆成挺喜欢你,他很少会为哪个演员动剧本。”罗裳笑了一声,“接下来,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手机滴滴两声,须瓷低头看了眼,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东西已经交给他了。   ——谢谢。   发完信息,须瓷便删掉了信息记录。   他难得抬眸很浅地笑了笑:“裳姐,您刚说什么?”   手机还在响,那串号码还在追问——   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须瓷像没听见一样,安静地听着罗裳对他下场工作的安排。 第14章 抱抱我吧   【“我还是让他知道了……”   “没关系,你只让他知道了最表面的一部分不是吗?”   “可他会难过的吧……”他低着头,“但我不能让他走得越来越远……”   “别想太多,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得调整一下自己。”】   --   夜色已至,须瓷走在小区寂静的道路上,抬头望了眼星空。   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小块月牙,其它部分都被乌云所遮盖。   小区环境真心不错,带着清凉的宁静,偶尔有几声低语,伴随着他人轻缓的脚步。   明明是夏季,也因为设备管理得当,几乎感受不到蚊虫的存在。   须瓷坐在公寓楼下待了许久,他看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迟迟没有等来那道熟悉的身影。   说不清坐了多久,附近遛狗的住户也都散了,月牙来到天空正中央,映在须瓷漂亮的眼眸里。   他没有来。   许是不在意,许是因为母亲的死亡产生了愧疚,又或许正在某个热闹的地方寻人买醉。   须瓷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他控制不了傅生的行为,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得知傅生的存在。   他望着购物车里已经下单的护腕,指尖掐入掌心。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须瓷转动钥匙的声音亮起,须瓷顺着传进屋内的微弱亮光,看见沙发上有一团黑影。   阳台没有关闭,凉风吹着点点酒意入了须瓷心里。   “……傅先生?”他没有开灯,低声询问。   “……”   那团黑影站起身,慢慢走到须瓷身前,抬手让屋内一片亮光。   须瓷猝不及防地和这双夹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对上视线,心口一阵闷疼。   傅生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最终都归结为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回来”两个字有些微妙,仿佛是他们同居的那会儿,须瓷有时候和人约架晚归后,傅生也会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句话的前提是,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家,回的是同一个归处。   “在楼下坐个会儿……”   傅生身上的酒味挺重,看起来喝了不少,屋内没有酒瓶,应该是在外面喝的。   须瓷没问他怎么开的门,而是低声问:“傅先生饿吗?”   “……嗯。”   须瓷走进厨房,烧开水下了碗面条。   面条是他从出租屋带过来的,也是他曾经常吃的主食之一,毕竟经济又实惠。   傅生安静地站在后面看着须瓷娴熟的动作,开火烧水下面条……   过去的须瓷被他纵得没边,很少会进厨房。   于是就连下面条这么简单的事也能十次下糊九次,要么水放少了,要么面放多了,或是没熟或是太烂。   两年过去,须瓷的厨艺没见增长,面条依然煮得过烂,里面除了水什么都没有,盐也放得有点多。   但傅生没说什么,他一点点地将面碗吃见了底,才缓缓放下筷子。   傅生瞥见须瓷手上的创可贴,他靠在椅子上,朝须瓷说:“手给我看看。”   须瓷沉默地走到他身边,伸出了被剪刀划伤的右手。   创可贴被撕开,伤口捂得有些发白,傅生蹙着眉头:“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到的。”   傅生没再问:“有酒精吗?”   须瓷下意识地看向茶几下方,傅生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有些意外的是,医药箱里的东西很齐全,感冒药退烧药,伤药绷带碘伏,基本该准备的一切日常药物都准备了。   碘伏已经用了大半,旁边还有一瓶没拆封的,第一卷绷带也只剩下一小团。   须瓷目光微闪,解释道:“演打戏的时候容易擦伤。”   傅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没再过问这些。   他握着须瓷的手腕,帮他的大拇指消毒换药,且重新贴上一个创可贴。   “罗裳给你安排了下一份工作吗?”   “……”须瓷一静,来了。   他顿了一会儿才说:“裳姐让我去试镜燕导的新戏配角。”   “不用去了。”傅生抚平创可贴翘起的一角,抬眸看他,“来我的剧组,明天会让罗裳把合同给你。”   “……好。”   一个说的突然,一个应得迅速。   傅生没说来他的剧组出演什么角色,须瓷也没问。   只要傅生别离开他的视野,那么主角配角龙套都没所谓。   傅生没松开须瓷的手腕,他捋起须瓷的衣袖,去看之前在片场摔伤的那块地方。   那里已经结痂,薄薄一层,些许地方已经脱落,摸上去还有毛糙的感觉。   须瓷被摸得颤了两下,许久没和外人有过接触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为什么叫我傅先生?”   须瓷有些茫然地与他对视:“你不让我那么叫你……”   “……”   傅哥这个称呼傅生不喜欢,傅先生也一样。   他与须瓷漂亮却暗淡的眼眸对视半晌,突然明白,他并不是对称呼不满意,而是不满意须瓷称呼他时的语境。   若是亲昵,不论怎么叫他,傅生也好傅先生也罢,那都是令人舒心的。   或是酒意作祟,傅生慢慢抚上了须瓷后颈。   等到那两瓣薄红的唇近在眼前时,傅生才恍然惊醒,微微推开了须瓷。   “我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吗?”傅生捏着眉心,“我睡沙发就好。”   他神色疲倦,从下午至现在所接收的信息让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   “……我给你倒杯水。”   须瓷安静地等着水开,他背对着傅生,望着空荡的杯壁顿了许久,才朝里面散下了些许粉末。   他看着傅生喝下整整半杯,一米八几的男人微微局促地躺在沙发上,慢慢陷入昏睡。   夜色已深,须瓷来到他身边跪坐着,指尖情不自禁地划过傅生光洁的额头,狭长的双眼,红唇的双唇。   他低头轻轻贴了上去,触感一如既往的温热,只是对方不再像过去那样主动,而是安静地、悄无声息地躺在这里。   脑海中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教唆着:“趁他现在对你毫无防备,带走他,藏起来,他就永远属于你了……”   须瓷颤抖地伸出手,却停在空中半晌,随后缓缓垂下。   不能是现在。   须瓷转身去了浴室,平息着内心晦暗不清的肮脏心思。   至少要让傅生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念想,至少要让他把第一部作品拍完……   又或许,完全不用走到那一步……   在思绪中挣扎许久,直到打了个寒颤,须瓷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身上的水渍还没擦干。   他带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小心翼翼地抬起傅生的手,然后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   须瓷的脸颊紧贴着傅生的心脏,那里的跳动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抱抱我吧……”   傅生的手被握着轻轻落在须瓷腰上,他安然闭上双眼,睫毛轻颤。 第15章 剩下我吃   “周伯,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听你的,把糯糯抱回家养了,可它也走了……和当初他一样,都好突然……”   “不过你别担心,我过得挺好,吃得香睡得香……最近他还提前回来了。”   “你有在那边接到糯糯吗?它是不是还喜欢啃人手指头,它走的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吃小鱼干……”   今天天色阴沉,乌云黑沉沉地压着地面,抬头望去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暴雨随时会将近,墓园里很安静,除了那个单薄瘦弱的背影外没有一个人。   须瓷并不在意,他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有谁在和他对话一般。   “周伯……”他眼神没了聚焦,顿了好久才说,“我好想他,明明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想他……”   “我想让他只看着我一个人,不想让他那么疏离地对我……”   须瓷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却是湿的:“我不想伤害他的……可是我没办法,没有他我会死的,我还不想死。”   须瓷面无表情,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这里没有人会回应他的话,于是安静下来,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着还算精神的老爷子,脸上堆积着皱纹,但却笑得和蔼可亲。   第一滴雨水落下,须瓷抬手抹了下额头,他盯着水渍看了半晌:“周伯,下雨了……我得走了,改天再来见你。”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直到豆粒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圆点,须瓷才看了看时间,加快了脚下速度。   --   傅生是被母亲的一句怒“滚”给惊醒的,直到他坐起来,听见暴雨砸落的哗啦声音,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个梦。   屋内很安静,没有灯光,屋外天色阴沉,暴雨连绵。   手表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傅生揉揉眉心,站起身唤了句:“须瓷?”   没有回应。   傅生上了二楼,床上空无一人,被褥和枕头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摸上去冰凉一片。   他心口蓦得一跳,下意识掏出手机给须瓷打电话,却突然听到公寓门解锁的声音。   他走下去,浑身湿透的须瓷抱着一个袋子正站在玄关处,看起来狼狈不堪。   傅生有些愠怒:“你去哪儿了?”   须瓷一怔:“去买早餐……”   “为什么不带伞?”   “我出去的时候还没下雨……”   须瓷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傅生看了他半晌,随后有些挫败地移开目光:“去洗个热水澡。”   须瓷抿唇嗯了一声,他擦擦手把早餐递给傅生:“趁热吃。”   直到须瓷听话地走进浴室,傅生才动了动脚步。   早餐被袋子裹着,加上须瓷护得严实,里面几乎没进雨水,粥与豆浆都还热乎着,但里面的食物只有一份。   傅生坐在餐桌前,粥盒打开却没有动。   他听着身后浴室的水声,目光望着前方虚空,思绪飘扬。   其实他应该想到的。   须瓷虽然任性妄为,但他们分开前那段时间,吵架最严重的那次须瓷都没提过分手,最后还主动去了傅生公司办公室给他认错,很委屈地问:“吵架归吵架,能不能别和我冷战?”   身后的浴室门拉开,啪嗒一声,傅生目光微凝。   他想起来了,须瓷去办公室找他的那会儿,母亲姜衫刚从办公室离开。   傅生没有回头,说:“过来。”   须瓷愣了下,他迟疑地走到傅生旁边,傅生抽出他手中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头发湿漉漉的,须瓷这么站着要比坐着的傅生高一些,傅生便一直抬着手,给他滤干头发上的水。   傅生冷不丁地问:“怎么就买了一份早餐?”   须瓷一怔:“……我忘了。”   他是真忘了,从那里出来后,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要给傅生带份早餐,哪里想得起来自己。   傅生哑然:“……”   他心里放着很多问题,从他用母亲遗物里的那把钥匙,打开了他和须瓷生活了好几年的公寓门开始,须瓷和他说分手的事情似乎开始明朗起来。   傅生很快接受了是姜衫逼迫须瓷说分手,且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的这个事实,这从重逢后须瓷的表现也可以看出一二。   如果不是姜衫所为,公寓的钥匙又怎么会在她那里。   那几年里傅生将须瓷保护得很好,没让和姜衫有关的人知道须瓷的存在,除了那一次他们吵架,须瓷去了他公司。   当用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傅生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熟悉的、却失去了他和须瓷所有生活痕迹的屋内抽了好些烟,才拨通电话给了林律师。   那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姜衫确实在傅生走后不久,就去见了须瓷,好像还给了钱,但须瓷要不要就不清楚了。   姜衫一直在骗他。   这个认知让傅生有些难言的憋闷,他信赖的敬重的母亲,这两年里仿佛是在耍他。   姜衫和他这两年对立冷战的表面原因,一直都是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姜衫从未提到过须瓷的存在,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个男孩一样,只是单纯为了傅生的性向而生气。   当下须瓷很安静地在他身边,重逢这么久也从未和他吐露过关于自己在姜衫那里受到的逼迫。   他隔着毛巾轻轻揉着须瓷的头发,想问他委屈吗?姜衫说了什么才让他妥协?这两年过得是不是很不如意?   可最终万般言语都堵在了喉间,一句也没能问出口。   他能做什么?他要为须瓷这两年承受的难过和委屈去指责一个已死之人吗?去指责一个独自拉扯他长大、和他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吗?   傅生把粥往须瓷那推了些:“吃吧。”   须瓷:“我……”   傅生有些倦色:“我吃不下。”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你先吃点,剩下我吃。”须瓷抿着唇补充道,“我胃口很小的。”   傅生:“……”   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几乎没有胃口小的,但须瓷是真吃的不多。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须瓷很贪嘴,什么都想尝尝,但买了都吃不完。   夏天的冰淇淋,秋天的奶茶……章鱼丸子、半边西瓜,须瓷都喜欢吃,但也就尝个新鲜,吃两口就扔一边去了,最后都是傅生帮着解决的。   须瓷这一句“剩下我吃”让傅生有些颠倒错乱之感,他到底没说什么,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分了一半粥出来。   须瓷碾着指尖,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拦。   原来现在连共用一个碗都不愿意吗……   傅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快点吃,吃完给你吹头发。”   须瓷着实怔住了,头发湿漉的软毛翘了几缕,看起来有些呆。   傅生看他没动静,把豆浆往他那推了推:“喝点暖一下身体,喝不完再给我。” 第16章 聊天记录   须瓷坐在傅生旁边,捧着豆浆喝了一小半就推向了傅生那边。   傅生一开始没碰它,粥喝了一半后,自然地把豆浆端起来饮了一口。   须瓷感觉心跳得有些快,他不自觉地看向傅生红润的唇瓣,依稀还记得昨晚碰及的触感,这是他这两年里和傅生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太想念傅生的体温,空气这么冷……只有被傅生的气息包裹着,才能让他感到些许暖意。   暴雨不绝,独属于夏季的凉意从阳台穿透进来,紧紧贴着肌肤。   须瓷坐在椅子上,身体有些僵硬的端正。   傅生就站在他身后,手拿着吹风机试了一下温度,随后拂起他的几缕毛发。   他们很久没有过这么和谐的氛围了,除了吹风机的呼呼声和阳台外暴雨声外,周边很安静。   须瓷的头发很软,颜色不是特别黑,偏亚麻的感觉,摸手里又细又软。   傅生修长的五指在发间穿梭着,他望着须瓷的头顶,手下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了一只野猫。   在他们以前住的那栋公寓外的小路上,有一只狸花猫,猫身瘦长,脸也尖尖的。   他们每次经过那条小路都会遇见这只狸花,时间久了,须瓷每次都会买点吃的,或者带点猫粮放在路边给它吃。   傅生也挺喜欢这只猫,后来他们还给小猫取名叫糯糯。   可惜小猫性子野惯了,不喜欢拘于一室,始终不愿意跟他们回家。   傅生和须瓷关系最僵持的那段时间,他有几次都是单独走在那条小路上,糯糯看到他会亲昵地跑来蹭他,嘴里还喵喵叫着,像是在问另一位小奴子怎么没来。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须瓷就像是这只路边的野猫,你对他好,他也会回赠于你亲昵,可你却不能一直拘着他、管着他。   野猫的野性是剥除不掉的,身有利爪,口有獠牙,不肯心甘情愿地一直拘在身边,却又像糯糯一样,对所有妄图靠近他的其他野猫发出嘶吼。   短发很好吹干,五分钟手下的软发就蓬松了。   身后的温度突然离远,须瓷有些眷念,如果是长发就好了,就可以吹久一点。   “还有半个月就开组了。”傅生捏了捏眉心,“这段时间别外出了,好好看剧本。”   须瓷张了张口,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傅生拿出手机,把须瓷的新号码备注成“小野猫”,和以前一样的称呼。   不过,近来野猫有些变成家猫的趋向。   傅生没再问须瓷关于当初说分手的事情,他上次问须瓷,为什么不住在以前的公寓,须瓷回答的是“你不在”,只字不提关于他母亲姜衫的胁迫,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姜衫的胁迫,傅生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专横霸强……   至于林律师说的给钱的事,傅生并没放在心上,以他母亲的手段,不管须瓷接不接受钱款,最后的结局都只能是妥协。   既然须瓷不说,傅生暂时也不想戳开这一切。   他还需要仔细想想,自己和须瓷未来要走向怎样的发展。   说彻底放手……这不太现实,他根本听不得关于须瓷过得不好的事。   光是金丝岸这事就给傅生敲响了警钟,这个圈子太混乱,须瓷虽然有点小性子,但到底还是单纯,没人护着迟早会被他人吃干抹净。   可过去的种种更不能重蹈覆辙,一切都还需要慢慢来。   傅生问:“以前的微信还在用吗?”   须瓷抿唇:“在用的。”   傅生伸手:“手机给我。”   须瓷僵了一下,但在傅生的目光中还是将手机递了出去。   傅生的视线在手机屏保上停留了很久,他有些意外会是糯糯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狸花看着比以前胖了一大圈,脸也圆了点,正被身形消瘦的铲屎官抱在怀里。   虽然抱着狸花的人没有露脸,但傅生还是一眼认出是须瓷。   须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慌乱地抽回手机:“忘解锁了。”   傅生眸色微沉,在须瓷抽回手机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照片里,须瓷抱着狸花的手腕处,有半截细长的像是刀疤的伤痕暴露出来。   傅生下意识看向须瓷的手腕,那里被长袖遮住,什么也看不到。   ……也可能是他看错了。   两人的微信重新加上,傅生这才发现须瓷的手机还是两年前的那部,因为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都还在。   须瓷虽然拉黑了他,却没有删掉他。   微信里,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并不是两年前,而是须瓷单方面发来的信息,虽然全都是红色感叹号。   须瓷抿唇想拿回手机,傅生避开他的手,上下滑动着屏幕。   须瓷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没有傅生高,他抬手去够手机,两下三下没拿到,有些急了:“傅生……”   重逢以来傅生第一次听到须瓷喊他名字,他扶住因为心慌而差点摔倒的须瓷,两人姿势亲密,须瓷的脸撞在他肩上,他单手揽着须瓷的腰。   红色感叹号的聊天记录远比傅生想象的要长,最频繁的时间就是两年前傅生刚走那会儿,第一条信息是:傅生……我好想你。   紧接着,下面半个月中,每一天须瓷都有发过信息。   ——哥,你回来吧……   ——我快受不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回来抱抱我?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别忘了我行吗?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说分手的……哥,你别当真行吗?   ——我好疼啊,你能不能哄哄我……   ——我昨晚梦到你了,梦到你要和别人结婚,有礼堂、婚纱,还有戒指……   ——傅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傅生指尖微颤,他箍着须瓷的腰不让动,指腹继续下滑。   除却那半个月,后面的信息就没那么频繁了,一般是在节日的时候发两句,比如节日快乐,生日快乐,偶尔还会再问一句“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或者是“你有没有喜欢上其他的人,你也会像以前对我一样,那么温柔地对待别人吗?”   “你会和他做/爱吗”   “会给他系安全带吗?”   “会为他做早餐吗……”   屏幕一路滑下来,全是扑面而来的煎熬和难过。   须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乖乖贴着傅生的身体,手里紧抓着他的衣摆,不说话。 第17章 新戏   这一条条挂着红色感叹号的信息,就像是须瓷一个人的独角戏,明知道永远得不到回复,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他也要把戏唱下去。   傅生看了许久,两年里,积攒了几百条未发送成功的信息,一直到最后一条,是三天前发的——   我想你了。   傅生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才低哑道:“我不是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须瓷抓着傅生的衣角握紧了些。   傅生自然明白,须瓷不说他也懂。   三天前,正是金丝岸那天,也是须瓷杀青那天。   傅生当时给须瓷的最后的立场依然是两人分手、没有回头路,须瓷以什么心态才能打电话给他说想他?   也只能偷偷摸摸打听到他的行程,跑去金丝岸见他而已。   傅生甚至想,如果当时没发生那些,须瓷见到他了,估计也只会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两眼,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吧。   傅生退出了微信,他打开须瓷通讯录,将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   备注那里,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直接备注了自己名字——傅生。   锁屏熄灭又再次亮起,没等傅生仔细观察之前一晃而过的伤痕,手机就被须瓷拿走了。   须瓷退出傅生气息的包裹范围,小心地抿了下唇。   傅生也没跟他抢,只是问:“糯糯怎么样了?”   照片上,狸花猫除了胖了两圈外,毛色非常光亮,脖子上还戴着项圈,显然被家养了。   “……死了。”须瓷嘴唇动了动,眼眶有些红,“野猫也是能被圈养在家里的,它也可以像家猫一样乖乖的,不凶也不生爪子,它对待主人一样很温柔。”   傅生喉咙一紧:“怎么死的?”   “猫传腹。”须瓷垂下眼眸,“医生说是绝症。”   “……”傅生托住须瓷的后颈揉按了两下,“猫的寿命短,别太难过,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他可以不难过,只要傅生别离开就好。   须瓷感受傅生身上好闻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能让他瞬间心安下来。   像是清晨中的第一缕阳光,明朗清香。   须瓷低低嗯了一声。   --   傅生没在须瓷这里待太久,剧组开幕还有太多工作要安排,试镜也在继续。   这部戏里虽然主演都是大牌,但配角启用的基本都是新人,或是有实力但苦于无背景、一直默默无闻的十八线演员。   而须瓷和叶清竹是唯二被内定的演员,虽然他本人并不清楚这事。   而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傅生给到须瓷的角色竟然是个男四,说是男四,戏份和男三几乎比肩,人设也很新颖。   须瓷此刻手中是全部剧本,除却知道女二是叶清竹外,他并不清楚其他演员的身份。   “这次你和于幕一起进组,我也会同去,他性格不错,你应该不会讨厌。”   于幕是罗裳手下的另一位签约演员,从风娱合同到期后过来的,据说是被叶清竹所介绍,至于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交易,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于幕年纪不小了,快三十岁的年纪,依然是三线开外,没什么知名度,微博也只有简简单单四五百万的粉丝。   他曾经不是没红过,但当时好像刚冒起头就被雪藏了,似乎得罪了什么人。   于幕饰演男三,戏份和须瓷同等,但两人人设截然不同。   这部戏的题材是仙侠背景,男主修无情道,但因红尘未断,迟迟得不到突破良机。   他算出自己的难以斩断的尘缘聚集在襄国,于是封住自己的修为,来到凡界襄国,成为一名仙风道骨的国师,只为找到时机斩断尘缘。   这部戏没有明确意义上的女主,说是女主角,其实只是戏份最多的那位女性角色而已。   男主在这部戏中是唯一的存在,一开始,男主的尘缘并未明确说是谁,且也不清楚是亲情、爱情还是朋友之谊,是只有一条尘缘还是数条,谁都不得而知。   而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位角色,都有可能是他的尘缘。   这样的设定下,众多配角的戏份其实便相差无几,不论是女配还是男配。   且这部剧本改编于网文,原著粉丝极多,当前只写了第一部,第二部作者还在存稿中。   须瓷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少,他是襄国的二皇子——慕襄,身体多病,模样俊秀精致,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倘若慕襄为女儿身,定是惊才艳艳,倾国倾城。   而比较有意思的是,原书的设定中,他是个穿越者,前一世他父母遭遇抢劫身亡,而嫌犯因为有自首情节,免除死刑,慕襄等了十六年,在嫌犯出狱后将其虐杀。   因为行为及过程非常恶劣,慕襄被判以死刑,再次睁眼,他便成了二皇子慕襄。   而于幕饰演的是襄国太子,一个即将继承王位、周身环绕紫气的皇子。   作为经纪人,罗裳不仅将剧本看完了,还重点分析了须瓷和于幕即将饰演的角色:“这个角色内心戏份很多,且表里不一、笑面藏刀,你得多琢磨几番。”   不仅如此,她总结了一份原著读者对这两个角色的综合感官,以及该角色每一场重头戏的重点分析。   察觉到须瓷奇怪的目光,罗裳无奈笑笑:“习惯了……你们不一定需要这些,但有空可以看看。”   “……好。”   大雨陆陆续续下到了剧组开幕之前,须瓷开始收拾行李,他们这次录制需要去影视城,要待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除了必须要带的衣服外,须瓷还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有一瓶药已经快见底了,安眠药也是,没剩几颗。   须瓷半跪在行李箱前,沉默半晌,现在去开药应该来不及了,安眠药好说,但另外的药物开药到拿货至少都要一周时间。   “收拾好了吗?”   须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一抖,白色药瓶从手心滑落,顺着楼梯啪嗒啪嗒地滚落到一双修长的腿旁。   须瓷呆住了,他眼睁睁看着傅生拿起药瓶,还打开看了眼。   可药瓶一圈的说明纸被撕掉了,上面还残留着纸印,傅生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安眠药。”须瓷垂眸,将行李箱盖好,拉上拉链。   “不是说偶尔吃?”傅生记得他上次看到的那瓶虽然已经见底,但少说还有十几二十颗的样子,这么快又拆了一瓶?   “上次那瓶不小心洒掉了。”须瓷抿着唇,拎着行李箱从二楼下来。   傅生没再追问,但药也没还他。   他接过须瓷的行李箱:“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开车过去。”   须瓷愣住了:“裳姐帮我订了今晚的机票……”   “已经退了。”傅生回头看他,“或者你更想和他们一起?”   “……”须瓷小声道,“想跟你一起。”   傅生眼里落了点笑意,他没让须瓷发现,拎着他的行李箱就来到了玄关处:“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须瓷跟在他身后,换了双鞋:“都带好了。”   以前须瓷总爱丢三落四,若是出门旅游,根本不能让他来收拾东西。   傅生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就是须瓷收拾的行李,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问:“这次内裤带了吗?”   须瓷跟着傅生走进电梯,闻言愣了半晌,耳根蓦得一点点染红。   那次他们出去玩,须瓷不仅落了刮胡刀和傅生的腰带,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的内裤也没带。   当时是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古镇,风景秀美,但购物不太方便,连从超市外卖买一条内裤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傅生手把手洗了自己和须瓷的小内裤,放在洗手间里晾了一夜。   而须瓷也挂着空/档、穿着T恤,被傅生抱在怀里睡了一晚。   具体感觉说不清了,但须瓷犹记得那晚温度特别高,开了空调的情况下,周身的空气依旧那么灼人。   须瓷别开视线:“带了……”   傅生悠叹一声:“长记性了……”   从这里出发到影视城约莫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不算很远。   傅生安置好须瓷的行李后,坐上驾驶座,像以往一样,拉过安全带扣在安全扣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唯有须瓷怔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   “傅……”   须瓷还没来得及喊完,就听见后座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我说呢,死活不给我坐副驾驶,原来是给人留着。”   须瓷愣住,后视镜里,叶清竹正靠在椅背上,笑面盈盈地看着他。   原本傅生除自己外还带了别人的失望,瞬间被叶清竹后半句话填满。   叶清竹笑道,意有所指:“糕点好吃吗?”   “……好吃。”   须瓷抿着唇,其实那盒糕点他并没吃,放在冰箱冷藏已经快一个月了。   尽管叶清竹和傅生之间表现得落落大方,他也避免不了地产生了几分嫉妒。   嫉妒叶清竹和傅生的熟络,嫉妒他们这两年间依然有所联系。   “是吗?”叶清竹眉梢微挑,笑得莫名,“哪个味道最好吃?”   “……绿豆。”   叶清竹看了须瓷几秒,须瓷没碾了碾指尖,就快要改口的时候,叶清竹移开了视线,笑问傅生:“听说罗裳签了漫心?”   傅生嗯了一声:“她签了对赌协议。”   叶清竹有些意外:“我喜欢她这性子。”   傅生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喜欢你也可以过来,她肯定愿意带你。”   “我就不了。”叶清竹肩头微耸,眉眼风情万种,“我再来漫心,你们这不就成了复仇者联盟了吗?”   傅生:“……” 第18章 人的本质是双标   五个小时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须瓷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也不说话,静静听着傅生和叶清竹说话。   “困就睡一会儿。”傅生侧眸看了眼须瓷,青年眼圈下有些淡淡的青黑,在他白皙的肤色下衬得极为明显。   “不困。”须瓷摇摇头,他怎么舍得睡。   傅生这段时间太忙,几乎没再来找过他,只在大概一周前路过他这儿,给他带了份早餐就匆匆走了。   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自己的平板电脑递给须瓷:“那就看会儿影视。”   他态度自然地像是在照顾小孩,似乎也不担心平板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被须瓷看见。   不过像傅生这样的人,估计也没什么秘密可以窥伺。   如果一年多前……   须瓷恍惚了一瞬,如果他真的放弃了,那么如今傅生学成归来,他们之间曾有过的恋情就会成为傅生有且仅有的秘密了吧。   或许不算是秘密,只是傅生不会向人主动提起,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须瓷的存在也会慢慢磨灭在岁月长河中,再也没人记得他曾活过……   他也曾来过这个世界,也曾爱过这方天地。   “饿吗?”   “……不饿。”须瓷回神,他小弧度地朝傅生笑了笑,露出了颊边许久不见的小梨涡。   傅生微怔,把置物架里的矿泉水递给须瓷,然后也扔给了叶清竹一瓶。   接下来的路程很安静,车上三人都在各自出神,翻滚在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情绪里。   自从重逢以后,傅生已经很久没见须瓷笑过了。   偶尔很轻很淡地朝他扬一下嘴角,都像是主人硬生生挤出来的勉强。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过去须瓷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安静,还挺闹腾。他开个车,须瓷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砸吧砸吧说个不行,笑起来还会有个小梨涡,像个小太阳似的。   现在的须瓷变化很大,微笑和流泪一样,是很多人不用学就与生俱来的技能。   但须瓷像是遗忘了这项技能,以至于现在偶尔笑笑,有种依葫芦画瓢似的虚假和僵硬。   车窗外的风景像是流水线一样快速闪过,唯有远处的山林不变,绿意盎然。   须瓷怔怔地看着窗外,突然有些看不懂傅生,这让他有些不安。   傅生的态度有些明显的软化,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好像止步于此,恋人未满……说是朋友,也不尽然。   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一千多天,他们怎么可能继续做朋友?   车速渐渐变得平缓,下高速后就是数不清的红绿灯,走走停停,过了好久才到剧组定的酒店。   影视城的游客很多,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这间酒店的上下两层都被剧组包下了。   “你有需要记得走通道,直接通向后院。”傅生对叶清竹说,“这边还没官宣,暂时没造成轰动。”   “行,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叶清竹的卧房和傅生挨得很近,当然,更近的是须瓷。   往他们这边靠拢的卧房价格都高一些,理论上来说,以须瓷的知名度,他应该住在楼下一层。   “去收拾一下吧,等会来吃饭。”傅生抬手,似乎想揉揉须瓷的后颈,但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须瓷低低嗯了一声,从叶清竹旁边擦过。   叶清竹看着须瓷的背影:“你家这小孩……”   傅生:“怎么了?”   叶清竹歪了歪脸颊,随即笑了,驳回之前的话:“没什么,挺可爱,你悠着点,别玩脱了。”   傅生蹙眉:“……不是玩。”   叶清竹斟酌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她言尽于此,后面没再说了。   在这两人的关系中,她毕竟才是外人,不好多言。   说不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她换了话题:“你让他住这里,也不怕剧组其他人说闲话?”   估计不出一周,剧组的人就会开始讨论须瓷是不是上面有关系,或者爬上了傅生还是叶清竹的床等等……   傅生淡道:“说闲话总比受委屈好。”   没必要为了他人的说辞,让自己陷入无端的境遇中。   “……”叶清竹失笑,果真是周瑜打黄盖,“楼下环境就那么差?住几个月就叫受委屈了?”   傅生:“……”   能在影视城附近开酒店,环境自然不会差,楼下至多空间设施没楼上多,以及床小,还有些是双人间。   叶清竹也不纠结,她继续调侃道:“你当初不是说,绝对不接受内定演员?”   “……你有实力。”   能内定叶清竹,大概是很多导演求之不得的事。   “那须瓷呢?”叶清竹挑眉。   “……”傅生顿了顿,“他没有实力。”   一个因有实力而内定,这是于公,但另一个因没有实力而内定……这是私心。   傅生不可能真的让须瓷去走试镜流程,这一批试镜演员中,有实力的太多,须瓷基础一般,很容易被刷下去。   这对傅生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做事坦荡,光明磊落,向来不喜欢走后门这种潜规则的安排,但……   “果然啊,人的本质是双标。”叶清竹转身,准备回房。   猝不及然的,她和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对上了视线。   “……清姐。”对方唤她。   “丰承,你的房间在那边。”叶清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却。   丰承抿着唇,他看了眼离叶清竹很近的傅生,心里的酸涩难以言喻。   叶清竹就是这样,玩可以,别跟她说什么真心,她能立刻翻脸。   丰承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能自娱自乐地想,叶清竹对他对别人到底还是不同的。   叶清竹对谁都是笑得,唯有对他冷脸。   他在这次的戏中饰演男二,是他用自己最后的自尊,在叶清竹那换取的“分手费”。   男二是个戏份很重的角色,因为时间紧,试镜名额一共就三个,但傅生当时直接回绝了叶清竹,说不接受内定,叶清竹便给他换来了一个试镜名额。   傅生说:“他看着不错。”   丰承是个挺有实力的小孩,比须瓷还小三岁,还没毕业。   样貌也很出众,是偏冲击性的长相,一双很有情感的桃花眼,但偏偏他性子乖,像是个大狗狗一样。   用老一辈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很有灵气的演员。   “……他太像了。”叶清竹没有停顿地走进卧房,房门慢慢闭合。   须瓷靠在门后,外面很安静,只有隔壁很微弱的一声关门声传入他耳间,至于说话声一句也没听着。   他听到第二道关门声后,才慢腾腾地走回床边。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行李不多,就带了几件衣服,行李箱的夹层中,依然放置着一件傅生的衬衫。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手工相框,相框的中间是镂空的,也并非是照片,而是一个雕刻的木制小人,一个跳舞的小人。   傅生真的很厉害,在须瓷那段张扬的岁月里,傅生除了是男朋友,很多时候也充当着偶像的角色。   他什么都会,好像无所不能,有他在,须瓷总能肆意妄为,不需太多顾忌。   手工雕刻是傅生擅长的技能之一,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须瓷生日,这个跳舞小人就是傅生送给须瓷的礼物之一。   众多的礼物中,有花束、有价格较高的饰品,但须瓷最喜欢这个。   手工活最磨人,需要时间与耐心,小人上面的每一刀,都倾注着傅生的心意。   跳舞并非须瓷喜欢的活动,只因为当初傅生随口提了一句:“你腰这么软,跳舞一定很好看。”   在须瓷过往的概念中,跳舞是女孩子的活动,大男人跳起来娘们唧唧的……   但为哄傅生高兴,他还是偷偷去报了名。   最后到了傅生生日那天,须瓷穿着修身的舞衣,给傅生来一段后对方眼中的惊喜,让须瓷觉得这段时间的羞臊总算没白给。   于是便有了他生日时,傅生送给他的手工迷你版跳着舞的自己。   须瓷小心地将相框放回原位,用厚厚的软布裹着,怕被损坏。   他望着傅生两年前的白衬衫,想起了上次傅生穿走的那套。   五分钟后,须瓷敲响傅生的门。   傅生很快出现,他只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两粒扣子,露出精练的锁骨曲线。   “怎么了?”   须瓷抿唇:“我的药……”   “……”傅生顿了顿,云淡风轻道,“忘车上了,你什么需要我再帮你拿。”   “……”   须瓷有些焦躁,没有药,他会失控的……   “收拾好了就去吃饭。”傅生转身,“我拿下手机。”   “……”须瓷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半晌道,“那……那套衬衫能还我吗?”   傅生脚步一顿,有些错愕地回首望着须瓷。   须瓷嘟囔了一句:“你穿也小了,上次看裤脚都短了一截,你要也没用啊……”   傅生:“……”   他要怎么告诉须瓷,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并没有到交换衣物的亲密地步。   但半晌后,他微叹一声,还是道:“没带过来,等剧组杀青拿给你。”   “……好。”须瓷再次小幅度地笑了笑,梨涡转瞬即逝,不过一秒。 第19章 你抱过别人吗?   晚饭傅生定的酒店包房,须瓷和傅生先到,等了一刻叶清竹才到。   叶清竹戴着帽子口罩,在女助理的陪同下匆匆到来。   须瓷第一次见到叶清竹素颜的样子,平日里的叶清竹脸上都带着妆,加上细眉长眼,眉梢微动尽是风情。   素颜后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清纯,除却唇色有些苍白,五官是不加修饰的那种精致。   “久等了。”叶清竹笑着坐下。   “还想吃什么?”傅生把菜单递给叶清竹。   “我看看……”叶清竹托着腮,垂眸翻阅着菜单,点了一份汤就把菜单给了助理。   叶清竹的助理叫单荔,挺精练的一个女孩,但年龄看着并不大,她简单点了一份素菜,意思意思就还给了傅生。   “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傅生接了过来,快速点了五六道菜。   须瓷怔怔地听着这些菜名……无一例外都是他曾经爱吃的。   等服务生记完菜单出去后,叶清竹才笑问:“怎么不给你家小孩看看?”   傅生:“……”   须瓷心跳漏了一拍,叶清竹这句“你家小孩”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情绪了,心脏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充盈着、填满着,他不知道这种能量多久会被耗空,但此刻他确确实实感到自己是欣悦的。   叶清竹笑眯眯说:“就算你知道他的喜好,但分别这么久,万一小须瓷口味变了呢?”   “没有变。”须瓷开口,护着傅生,“以前喜欢的,现在也喜欢。”   “……”傅生眼里落了些笑意,揉了揉须瓷的后颈。   叶清竹失笑,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   她朝须瓷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说个秘密。”   须瓷抿唇,并不想靠近傅生以外的任何人。   他始终认为傅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而反之亦是如此,他也只能是傅生的。   他接受不了傅生和旁人的亲近,也不会纵容别人靠近自己。   叶清竹也不强求:“那微信告诉你。”   手机响了一声,须瓷一开始没打算看,但想到叶清竹说的是秘密,说不定和傅生有关……   他迟疑地看了傅生一眼,对方淡道:“好奇就看看吧。”   须瓷低头划开手机,微信里备注叶清竹的账号发来了信息——   其实那盒糕点里,没有绿豆味的。   有那么一瞬间,须瓷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并不怕叶清竹发现他的敷衍,只是担心对方会在傅生面前说什么。   傅生很不喜欢谎言。   以往他们在一块的时候,须瓷每每打架都会用谎言填补真相,傅生也不拆穿他,但就不再对他笑,像是冷着他,一直到他去主动认错的时候,再狠狠教育。   ——别担心,不会和他说。   须瓷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抿了下嘴唇。   傅生注意到须瓷刚刚的异样,但出于尊重,并没有询问秘密是什么。   他能感觉须瓷隐瞒了一些事情,那些药,之前手机屏保上的照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须瓷很缺钱?   理论上来说,须瓷是不缺钱的,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傅生时常给他转账,在一些节日或是生日的时候,有时候几百有时候上千,但这些钱须瓷都不怎么用。   除此之外,须瓷自己有暑假工,平时双休日除了去跳舞也有兼职。   他们在一起那两年,傅生主动兼顾了大部分家庭开支,他是年长有高收益的那一方,自认为需要担起家庭的重任,所以须瓷几乎没什么可花销的地方。   而须瓷对钱这一块并不注重,每次拿到兼职收入都会上交给傅生,傅生便帮他存着,给他买股票基金这些,连续三年下来,收益并不低。   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十万块钱肯定是有的。   这也是傅生之前放心离开的原因,须瓷虽然黏人得很,但并不是什么米虫,并不会出现离了他就生活不了的情况。   傅生眸色深了些,不急,未来还长,他有时间去探究这背后的真相。   须瓷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想着还在傅生车里的药,心里有些惶然。   他的痛苦难过都可以展现在傅生面前,但绝不能是全部……   傅生会讨厌失控的他的,阴暗易怒、不可理喻……   须瓷抿着唇,傅生酒精不耐受,不可能两年时间酒量就变得千杯不醉了……   他往傅生那靠了靠,小声道:“哥……我想喝点酒。”   傅生顿了顿:“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不小了……”须瓷声音低落,“再过一个月,我就二十四周岁了。”   傅生微怔,确实,还有一个月就是须瓷生日了。   想到这两年自己缺席的日子,傅生心软了片刻:“那少喝一点。”   叶清竹兴致盎然:“我也喝点,马上开拍后就没机会喝了。”   “……行。”   四人小酌了起来,像是老天都在帮须瓷,叶清竹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一个劲地灌傅生喝酒。   须瓷一肚子的套路顿时失了用武之地,他望着脖颈泛红的傅生,还是心疼了。   “难受吗?”   “还好。”傅生垂着眼睑看他,“不是想喝酒?怎么不动?”   “我酒量不好。”须瓷呐呐道,他轻轻地碰了一下傅生的酒杯,学着叶清竹说话的方式,“恭喜剧组开幕。”   “……”傅生望着他,一饮而尽。   他们喝的是红酒,虽然只开了一瓶,但一半都到了傅生肚子里。   一开始叶清竹还会找找借口,说什么欢迎回国发展,事业顺利,剧组开幕……   到后面干脆是,你家小孩真可爱,喝一杯,小须瓷眼睛真漂亮,喝一杯……   看一桌菜解决得差不多了,叶清竹拉着女助理单荔离开,走之前还朝须瓷眨了眨眼睛。   他手机响了下,叶清竹发来了信息:   ——不谢谢我?   须瓷:“……”   ——谢谢清姐。   喝醉的傅生比平时更具有攻击性,单指魅力方面。   傅生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衣襟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被酒精染红的锁骨胸膛。   须瓷愣愣地看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傅生裤子口袋旁的车钥匙露出半截,须瓷才反应过来,扶住傅生的手臂:“我们回去吧?”   傅生丝毫不动,抬眸看他:“刚刚不是叫哥?”   “……”对上傅生淡淡的眼神,须瓷险些以为他根本没醉。   他声音下意识软了些:“哥,我们回去吧。”   傅生看他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以后别叫我傅先生。”   须瓷一愣,想起之前在公寓他这么叫过一次:“好……”   其实叫什么都一样,等进组后,他大概率也是随着大众叫傅导。   傅生步伐沉稳,须瓷依然扶着他,两人一起走在室外感受夏季的凉风。   “这个角色喜欢吗?”傅生突然问。   “……喜欢。”须瓷并不在意戏中饰演什么角色,傅生安排的,他都会接受。   “……”傅生像是在思考,走了几步后他才开口,“你现在没有名气,基本功不太扎实,戏份太多的角色会撑不起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须瓷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傅生在跟他解释……   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傅生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演技一般,但是,傅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看过他以前出演的作品?   须瓷心里蓦得浮起一阵阵痒意,哪怕他不曾饰演过什么重要角色,可一想到傅生曾关注过他的作品,心脏的跳动都会加快几分。   “我知道的,你安排的都可以。”须瓷继续装着乖乖小孩,如果傅生永远不会离开,那他不是不可以当一辈子的乖乖小孩。   像傅生曾经“希望”的那样,安静、听话,不惹事、不闹腾,永远不惹麻烦。   回到酒店房间门口,傅生的意识比刚刚要迷失很多,应该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   须瓷从傅生裤子口袋里拿房卡的时候,顺带牵出了车钥匙。   房卡插入,卧房里的灯火亮起,傅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   须瓷指尖一颤,手里还抓着傅生的车钥匙,他几乎都要以为傅生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了。   但傅生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直接把他抵在了墙上,低头亲吻着他的脖颈。   须瓷浑身都在颤栗,身体喜于傅生的亲近,而情感却在落泪。   他惶惶不安地唤了一声:“哥……”   傅生没再继续动作,只是把脸贴在须瓷的脖颈处,慢慢合上眼睛。   等了好一会儿,须瓷都快承受不住傅生的重量了,才发现身上人已经熟睡。   他费力地把人搀扶到床上躺下,然后怔怔地描摹着傅生的如刀刻般完美的轮廓。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须瓷空洞的声音:“这两年……你抱过别人吗?”   房门闭合,灯火悠然熄灭。   而床上本应在酒意熏陶下熟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他抬手摩挲着刚刚被须瓷吻过的唇角,那里温热的触感依稀还在,浓稠的夜色成了yu望最好的保护色。 第20章 二更   须瓷记不清傅生把车停哪儿了,他近两年记性一直不怎么好,除了和傅生的过往或是和他有关事情,须瓷总是转眼就好。   刚开始那段时间,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一样,满满都是窒息感。   后来他开始用药,也慢慢依赖于药物终结自己的痛苦,只是慢慢地,越来越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声,对身边的一切都感觉麻木。   傅生的回来,给了他久违的活着的感觉。   须瓷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失败了。   他知道自己对傅生笑过几次,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会不会很难看……但他已经尽力了。   须瓷在停车场转了半小时,才找到傅生的车。   他还没考驾照,有些不怎么熟练地打开车门,从前座中间的置物盒里发现了自己的药。   他没直接拿走,而是倒出来十颗装到自己带来的空瓶里。   药粒不大,带走十颗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须瓷不怕傅生知道这是什么药,他只是害怕在傅生面前露出晦暗丑陋的一面。   最起码不能在没有完全留住傅生的时候,让他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没生过病的人永远不知道生病后是什么感觉,傅生明面上知道生病,和双眼真切看到完全是两码事。   就像很多人安慰抑郁症的朋友,“多听听音乐多出来走走就好了”、“我们一直都在”、“都会好的”……   可真正当别人长时间地把负面痛苦分摊给他们,又真正能承受几时呢?   须瓷很理智地想,如果不能在情感上留下对方,那就禁锢住对方的脚步也不错。   人和心若不能兼顾,他总要一个。   心口又开始闷疼了,思绪又飘散到醉酒的傅生身上。   他刚刚没来得及帮他脱鞋外衣,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难受……得快点回去。   须瓷关上车门,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有点熟悉。   对方问:“这是你的车?”   须瓷并没有准备回答,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一声轻笑,像是有些意外:“小家伙不记得我了?看来我的名片应该被弃于角落了。”   “……”须瓷想起来了,最近给他递过名片的只有一个。   “那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呈安。”林呈安走到须瓷面前,抽出来一张名片,“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很喜欢乐于助人——”   他带着星点蛊惑地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须瓷没回避他的视线,他冷冷看着林呈安笑面盈盈的面孔,顿了半晌接过名片。   林呈安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见须瓷抬手,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名片,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林呈安兴味盎然地望着小家伙的背影,很久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人了,上一个还是……   林呈安朝着须瓷相反的方向离开,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倒也不必强求。   没有资本拒绝他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求到他面前,伏在他脚下。   须瓷先把药放回自己的房间,傅生的房卡被他带出来了,进去很容易。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傅生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蹙。   须瓷没忍住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头,不一会儿却又蹙了起来。   他在烦恼什么呢?   是烦剧组开拍的事,还是想到了母亲?   又或是在烦自己,或许傅生并不想被他这么一个人缠着,这不仅会让他花费更多心思,也对他名声不好听……   黑夜里,脑子里那些混乱阴暗的思想在土里生根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每一片绿叶都在想怎么留下眼前的人——   怎么在他想要逃离后,狠狠地惩罚他。   可傅生一个翻身就让须瓷惊醒了,刚刚茂盛的参天大树瞬间枯萎,又或是隐藏起来,不敢浮出表面。   他站起身,费力地帮傅生脱掉了外套。   犹豫几秒后,他慢慢扯下裤子拉链,帮他把外裤脱了下来。   这过程有些艰难,须瓷体力并不好,他也很久没有正常活动过了,而傅生毕竟还是一个一米八几一百多斤的大男人。   须瓷比划了下,他们分开那一年,傅生体检身高是一米八四,不知道现在长了没有。   反正他是长了一厘米,显得自己更瘦了。   全程须瓷都没开灯,怕惊醒梦中的人。   只借着细碎的星光描摹着傅生的五官轮廓,像是被蛊惑似的亲了亲傅生的唇角。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探入了一点ruan舌,又飞快收回。   他捂住漏跳几拍的心脏,有些期翼的想,如果傅生能在清醒时主动吻吻他多好。   须瓷闻了闻身上,酒味不重,他没喝多少,傅生这会儿也翻了个身,侧睡着,刚好面朝他。   他屏住呼吸等待了几分钟,确定傅生没醒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钻进他怀里。   傅生的外衣已经被脱掉了,露出滚烫的胸膛,如火一般的炙热。   就连他的呼吸也在酒意的熏染下,变得无比灼人。   须瓷感受到自己脖颈那里,像是要被傅生的呼吸灼成红色。   他小心动了动,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睡去。   明早怎么解释呢?   就说他喝醉了把自己拉上来的吧。   身边人突然动了动,须瓷睁开眼睛,还好没醒,只是感觉姿势不舒服,整个人往下移了点,手臂像是习惯性地环住须瓷的腰,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别闹。”   “……”   须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重重落下的心跳。   傅生是梦到了谁呢?是这两年里有过的小情人?还是过去的自己?   须瓷将脸埋在傅生胸口,止住眼眶的热意,嘴角轻抿着。   他固执又胆怯地环住傅生的腰……   他只给他四个月的时间,等剧组一切事宜完工,就到了抉择的时候。   他依然想把他关起来,禁锢住他的脚步,让他的眼里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   哪怕傅生厌恶也好,恨也好,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放手。   比起那些瓶瓶罐罐的药片,傅生才是吊着他最后那口气的灵丹。 第21章 他离你太近了   这一夜睡得挺好,但须瓷依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睁开了眼。   他睡眠又浅又短,只要睁眼了就很难再次入睡。   傅生的呼吸很均匀,看起来还睡着。   清晨的淡光已经穿透窗帘映射进来一些,正好打在傅生黑长的睫毛上。   傅生的睫毛很长,不同于他轮廓的锋利,睫毛有些不同于常人的精致。   不过倒也不似女孩子那般卷翘,而是垂直的、均匀地分布着,像是扇子一样。   须瓷抬手轻触了触,指腹有些发痒。   静静端详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体,慢慢从床上爬下来。   既然傅生还没醒,那就赶快走吧,这样至少不用面对傅生醒来的反应,他不想那双狭长的双眼中出现反感不耐的情绪。   走到房门前,须瓷觉得有些异样,他抿唇回了头,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原样,没有任何动静。   是错觉吧……   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睛,这人靠在叶清竹的房门前,眼眶通红,看起来哭过的样子。   “原来是我误会了……”对方一头卷毛,嘴唇红润。   “……误会什么?”   “我还以为你和清姐……”他没说完,而是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丰承。”   “须瓷。”须瓷冷淡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没有理会对方伸在半空的手,转身就要回到对面自己的房间。   “你上热搜了知道吗?”丰承身上有些酒味,突然冷不丁地说。   “……”须瓷微顿,蹙了蹙眉头刷开房门,没给丰承一点回应。   丰承自嘲一笑:“真没礼貌啊……”   细长的刘海垂落,遮住了他眼睛,也遮掉了他徐徐滚落的热泪。   热搜这种东西本应该和须瓷这种咖位无缘的,他不过是娱乐圈一个小透明演员,就连微博都是之前经纪人帮忙开的,从进入这个圈子以来,就发过一条自我介绍。   须瓷打开很久没用的微博,不太熟练地找着热搜的位置。   虽然他以前也偶尔用用微博,但现在的微博版本比以前更新了好几版,很多功能及位置都变了。   他半晌才找到热搜的入口,赫然看见头条上挂着他的名字,摆在他前面的名字正是叶清竹。   点开后,热门第一条是一个娱乐博主发出来的照片,照片上,叶清竹笑得春风和睦,弯腰揉着须瓷的头发,须瓷手中还拿着一个礼袋。   而照片微博的标题是“顶流女星叶清竹疑似恋情曝光,对方是个名不经传的小艺人”。   须瓷并不在意标题的内容,这张照片太高清了,他的脸无处可挡,拍摄者显然是故意的,蓄谋已久。   但就是不知道,这事是冲着叶清竹来的,还是冲他来的了……   所以刚刚那个丰承……是叶清竹以前的情人?   须瓷垂眸望着屏幕,想着这事背后主使者的目的。   该条热门下已经堆起了几万条评论,而发表时间是凌晨四点,现在不过五点钟,一个上班族都还没起床的时间。   罗裳应该已经到这边了,须瓷没有犹豫,直接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但那边却显示用户正忙。   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热搜的事了……   须瓷抱腿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雾蒙蒙的白光发着呆。   四个月,真难熬啊……   --   傅生挂断和罗裳的通话后,裸着上身站在窗边点了根烟。   衣服是昨晚须瓷帮他脱的,夏天穿的少,一件衬衫落下后,精练的胸膛和线条有致的腹肌便暴露在空气中。   须瓷曾经很喜欢他的肌肉线条,不夸张也不过分饱满,但很有型,一切都恰到好处。   每次亲热的时候须瓷都会念念不舍摸着,嘴里还念叨自己也要练成这样的肌肉。   但须瓷瘦,腰腹没肉,加上学习跳舞,骨头软得不行,几乎很难形成漂亮的肌肉曲线,只能隐约看出一些形状出来。   星点的火光坠落,傅生轻吐出一口烟雾,眼前雾蒙蒙一片。   这次的热搜虽然来得突然,但对须瓷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他本身没有任何知名度,微博粉丝只有二十万不到,但和叶清竹上了一次热搜后,很快就会让大家记住他。   不过几秒,傅生就想好了怎么给须瓷的星途铺路。   反正现在撤热搜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放任它发酵一天,当大家都清楚须瓷的名字后,然后找一个时机,让叶清竹发微博澄清一下,这是前剧组刚认识的一个很认真的新人。   紧接着,让陆成发一些和须瓷有关的片花,然后引导一下舆论,将观众的眼球吸引到须瓷本身身上。   最后,傅生《往生》这部剧原本预计半个月后的官宣需要提前,拍好官宣海报后立刻发博……   傅生眼里闪过须瓷精致却晦涩的面孔,不清楚这样的未来对须瓷来说算不算好事。   他曾认识的须瓷不是一个很有功利心的人,对待周围事物的热爱也基本是三分钟热度,如他自己所说,须瓷的演技功底并不好,虽然之前顺利毕业,但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   当然,成绩一般也应该和他的离开有点关系。   傅生摩挲着窗口,想起林律师昨天告诉他,须瓷曾在毕业前消失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离开而独自痛苦难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回到正题,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名气经久不衰,光靠脸是没用的。   人总有老的一天,而圈子里漂亮的脸蛋也太多了,观众的目光早已应接不暇。   但是金丝岸那事却让傅生反应过来,选择了这行当,真的很难独善其身。   有几个人能长久地抵挡名利的诱惑呢?与其让须瓷将来狼狈时依赖别人,倒不如他自己来捧。   不管将来最后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来清扫后路就是。   傅生掐灭了抽到一半的烟,左右不过是做好擦屁股的准备,但这种事他之前做的还少吗?   浴室里的水流声渐起,升腾的雾气化开了昨夜残留的酒气。   --   门咚咚响了两声,须瓷心口一跳,迟疑地走到门后,深吸了口气才打开房门。   但遗憾地是,门外是干练利落的罗裳。   “睡得好吗?”   “……还好。”   “这么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今天微博热搜的事。”罗裳笑了笑,“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罗裳复述了一遍关于傅生的公关计划,但傅生让她别说是自己的决定,以工作室名义进行就好。   须瓷沉默了会儿:“我听从安排。”   他并没有想过要有多红……但是如果他名气大一些,那么傅生也会像对待叶清竹一样对待他的吧……   罗裳:“行,我们跟叶老师聊过了,她愿意帮你。”   叶清竹的原话是“左右外面关于我的绯闻几百上千,也不差这一条”。   须瓷没在意后半句,而是注意到“我们”这两个字眼。   “我”是罗裳,那“们”是谁显而易见。   “她有什么条件?”虽然叶清竹这段时间以来对他挺友善,但须瓷的直觉告诉他,叶清竹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   “……是有条件。”罗裳惊讶于须瓷的敏锐,“不过条件不是对你。”   叶清竹说,她这个月底要休假三天。   月底……   须瓷没想出月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叶清竹显然是个有秘密的人。   那天在车里,叶清竹当着他和傅生的面,没有顾忌地说了一句:“我再来漫心,你们这不就成了复仇者联盟了吗?”   须瓷有仇有恨,但他不能报,这也是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罗裳有仇吗?有,对苏畅列。   于幕有吗?   须瓷不清楚,但他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曾有他得罪人被雪藏的传闻。   至于傅生……应当是没有的。   而漫心名义上的法人管绍,须瓷不了解他,但他从眉眼看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活得应该挺轻快。   最后的叶清竹,她的仇是谁?傅生显然是知道的。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须瓷脑中绕了一圈,转瞬即逝。   他无意探究别人的秘密,只要别影响到他,别影响到傅生。   “所以今天会比较忙,吃完早餐就要进行开机仪式了,紧接着下午你们要拍剧照做宣传。”   罗裳看了一眼须瓷的脸:“你等会敷张面膜,眼睑有点肿。”   于是十分钟后,傅生走进须瓷的房间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黑脸。   “……”傅生没忍住笑出了声,“罗裳让你敷的?”   须瓷嗯了嗯,下意识地抬手想摸,不知道自己这样丑不丑。   “挺别致。”笑过后,傅生的声音回复平淡,“早餐是想下去吃还是在房间吃?”   “都好。”   “那就陪我下去走走吧。”   虽然上过了一次热搜,但一张照片不足以让大家都记住须瓷的脸,傅生也不怕他被认出来带来麻烦。   像叶清竹,包括丰承这种二三线男星,都是由助理准备好早餐端进房间。   须瓷本就年轻,皮肤很嫩,就是白得有些病态。   歇下面膜后,肤色变得水润,看起来舒适很多。   傅生望着他下巴上还未擦干的水渍,突然问:“你看见我车钥匙了吗?”   须瓷身体一僵,他抿着唇:“在沙发上,昨晚我帮你……”   须瓷含糊不清地说了“脱衣服时”几个字:“然后放沙发上了。”   “我没找到。”   须瓷一愣,他跟着傅生来到房间仔细翻找了下,沙发上还真没有钥匙。   他慌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放这了……”   昨晚从停车场回来后,他就把钥匙放在了沙发这种显眼的位置。   看着他隐约泛红的眼眶,傅生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没有就没有吧,回来再找。”   须瓷抿着唇,跟在傅生后面一步三回头。   傅生会觉得他很不靠谱吗?会不会认为他这两年跟以前一样,还是一点长进没有,喜欢丢三落四?   “没有怪你。”傅生看须瓷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后悔刚刚出言试探,“这段时间也没有用车的地方,别担心。”   须瓷怔了怔,胡乱点点头。   混乱的思绪中,他完全没想到,没有车钥匙,他后面就拿不了药了。   一顿早饭吃得寡淡,白粥加鸡蛋,须瓷好像不太喜欢那些带味道的食物,这点和以前完全不同。   或许就像叶清竹所说,人是会变的,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还会喜欢,例如食物,例如人。   九点整,所有演员到场,开机仪式比较简单,剧组后勤在他们即将开始的第一个场景之地拉了一个幕布和横条——   电视剧《往生》开机大吉。   叶清竹化了一个清淡的妆:“看见傅生了吗?”   须瓷摇摇头,他也在找他:“他说去看看剧照的幕布。”   “那应该在那边。”叶清竹冲他笑了笑,“去叫下傅导,马上开机了。”   “……好。”   须瓷很快找到了傅生所在地,但他旁边却不止一个人。   一张家喻户晓的脸出现在须瓷眼前,这人手臂还不安分地搭着傅生的肩,他凑在傅生耳边,有些暧/昧的亲近,像是在低声私语。   傅生刚蹙起眉头,想弹开骆其风的手,就闻见对方惨叫一声,捂着手痛呼。   傅生望着眼眶通红,带着丝丝狠意的须瓷,皱眉道:“须瓷!”   须瓷像是没听见,狠狠盯着骆其风,拳头不断攥紧。   傅生和身边工作人员说叫来医护人员过来,随后声音冷了点,再次唤了声:“须瓷。”   须瓷紧紧盯着骆其风的小臂,耳朵嗡嗡的,有些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人在叫他。   那道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写下傅生的名字:“须瓷,你在做什么?”   须瓷回神,怔怔地望着傅生微怒的面容:“……他离你太近了。”   傅生看着不自觉垂下眼眸的须瓷,眉头越皱越深。   这算什么理由?   医护人员到得很快,因为是拍仙侠剧,难免会有磕碰的地方,傅生便请了一位退休医生跟组。   “脱臼了。”老医生姓苏,名宏康,他有些诧异,“小伙子看着小小一只,力气还挺大。”   骆其风疼得不知道怎样才好,他气急道:“你知道我手值多少钱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赔得起吗?”   苏医生扶着他往外走:“脱臼不是什么大问题。”   傅生看着沉默不语,迟迟不说话的须瓷,转身跟着离开了。   周围工作人员也都窃窃私语地跟着去观察事态,留下须瓷一个人留在原地。   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须瓷蓦得红了眼眶。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泛红的指尖,竟然有些庆幸,刚才幸好失了理智,没有来得及动刀片。   否则……   傅生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吧?   不,说不定傅生已经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须瓷费力走到墙角,蹲下身体将脸埋在黑暗中。   他痛苦地呼吸着,制住自己想要砸掉身边一切事物的想法,却不想吃药。   他忍受着这种心脏被钝刀一下下划过的感觉,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别不要我……”   他不是疯子……   他只是,只是控制不了自己而已。   是骆其风活该。   他凭什么离傅生那么近?他凭什么、凭什么夺走他在乎的东西施然离去?   须瓷不住地颤抖着:“是他活该……”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须瓷的肩,身后一道熟悉的女音轻叹一声:“药在哪?” 第22章 我家小孩   【“是他,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他!”他声腔中带着难言的悲鸣,“是他活该,手断了都是活该!”   “可你不应该在傅先生面前这样……你让他看见了。”   “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   “别哭,去道个歉。”   “我不可能跟他道歉!”   “那如果傅先生让你去呢?”   “我不会去的……”他低着头,“他要是这样,我……”】   --   身后的女人娴熟地轻抚着他的背部,言语像是有种魔力:“深呼吸,睁眼看看周围……这里有光、也很温暖……”   须瓷怔怔抬头,背后的声音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背上的触感也开始明了。   他第一次出现不排斥傅生以外的人触碰的情况……   “回头看看我,药在哪?”   须瓷茫然地回首:“清姐……”   叶清竹朝他笑了笑:“药在哪里?我们先乖乖吃药,好不好?”   须瓷愣愣接过叶清竹递过来的矿泉水,难得安静下来,脑海里的风暴暂时平息,他听话地吞下那颗白色药片。   叶清竹笑得称得上温柔,和平时漫不经心的笑意不一样,此刻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无人发现,像是幻觉一般转瞬即逝。   叶清竹身后啪得一声,须瓷看过去,是椅子被人不小心踢翻了。   丰承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叶清竹蹲在须瓷面前,堪称温柔地安抚他。   “丰承?”叶清竹又回到了平日的表情,带着星点散漫,“你在这做什么?”   “……对不起。”丰承脸色苍白地退出去,跑得贼快。   “好点了吗?”叶清竹站起身,垂眸望着须瓷。   “好多了……谢谢。”   “不客气。”叶清竹转身准备离开,“记得去给傅生道个歉,你给他惹麻烦了。”   “……”须瓷低嗯了一声,语气难得带着点央求,“别跟他说。”   叶清竹没有回头,只是蹙了蹙眉头:“你……”   “别跟他说,清姐……算我求你。”   “……”叶清竹轻吐一口气,“想要以后和他好好的,你要多听医生的话。”   “……”   叶清竹的背影消失后,周围安静下来,没有一点人声,须瓷背靠着墙,有些难受地弯下腰。   药物的效果不错,很轻易地让他安分下来,同时心脏也麻木起来,连带着对痛觉的感知都消散很多。   胃里翻滚着,有点想吐。   一道血痕从掌心滑落,须瓷手部刚用了点力道,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嗒,嗒……”   须瓷猛得睁眼,手上力道放松下来,一片反光的物品顺势掉落。   须瓷安静地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傅生,指尖微颤。   傅生和他对视良久,须瓷看起来哭过,但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眶红肿着,睫毛湿漉地黏在一起。   “跟我去道个歉。”   “……”须瓷心里一颤,兀自垂眸。   他说了句与道歉毫不相干的话:“他喜欢你。”   “……”傅生沉默半晌,捏了捏眉心轻叹:“崽儿……别让我们重蹈覆辙。”   须瓷猛得抬头,麻木的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很疼。   以前傅生很少这么叫他,崽儿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称呼,大多数时候,都是傅生逗他玩儿或是在床上的时候,会用狎昵的语气唤他“崽儿”。   每每这时候,他就会脸红心跳,在做亲密事的时候也会变得更紧张羞臊,无论听多少遍都是这样。   但傅生从未在说正经事时这么叫他,特别是生气的时候,从来只会直呼他的大名。   这一次,明明是亲密的昵称,却不仅没让须瓷感到愉悦,甚至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惶恐。   他不怕傅生生气,可他怕傅生用这种带着疲惫的语气跟他说话……就像是傅生出国之前的那段时间一样。   “……我去。”须瓷听见自己这么说,手偷偷往裤子上擦掉了血迹。   医院病房里,骆其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来道歉的须瓷,嗤笑一声:“不是要道歉吗?不说话道什么歉?”   傅生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叶清竹也跟着来了,她刚到门口,见门里这氛围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须瓷垂眸轻声道——   须瓷:“对不起。”   骆其风呵了一声:“大声点,没吃饭吗?我听不见。”   须瓷碾了碾指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骆其风依然不满意:“道歉都不看我?你诚心吗?”   须瓷咬了咬唇肉,刚抬头就被身旁的傅生给握住肩:“骆老师想要什么赔偿不防直说。”   骆其风眯了眯双眼:“道歉要有点诚意吧?我要求不高,这段时间让他给我当助理就行,端端茶倒到水,晚上再给我洗洗脚——”   “一直到我手恢复为止。”   叶清竹闻言有点想笑,她侧眸去望傅生,果然下一秒,傅生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不行。”   须瓷握拳的手骤然松懈,骆其风嚷嚷道:“不是吧,你手下的人这么不听话,你还护着?”   骆其风不认识须瓷,还以为他是傅生剧组的人。   “我家小孩做错了事,我替他跟你道声歉,很抱歉,他被我惯坏了。”   傅生冷淡道:“助理这种活他做不来,小孩娇生惯养得很,要再给你惹出什么不是也不好,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至于赔偿,骆老师尽管说。”   骆其风有些错愕,被傅生这句“我家小孩”惊到了。   但傅生名声在外,没听说过身边养了什么小情人……是弟弟?   “医生说我这手得休息两周。”骆其风笑得暧昧,“既然傅导怕家里小孩做事不利索,不如傅老师亲自来?我要求不高,每天给我送送早晚饭就行。”   须瓷拳头瞬间握紧,他冷冷地望着骆其风。   骆其风对上他的视线,皱了皱眉头,刚那一瞬间,须瓷就像是个护食的狼崽,谁跟他抢食,下一秒就会被利爪撕开。   “傅导,你家小孩儿好像不太乐意,你觉得呢?”   “骆老师不用提这些天马行空的要求,既然你想不出想要的赔偿,那就由我来决定吧。”   傅生淡道,从叶清竹手里接过一纸合同:“骆老师好像忘了,我们还没签正式合同。”   骆其风脸色一变,其实试镜《往生》男主他虽然通过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傅生对他不是很满意。   可男主试镜人员中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所以傅生跟他签了试用期的合约,如果拍摄满意,那么他们将在半个月后签正式合同,如果不满意,那么作为补偿,傅生将赔偿骆其风一百万。   骆其风脸色变了三番,随后笑了:“傅导如果用正式合同弥补我……倒也不是不行。”   “不,我们解约。”   骆其风脸色骤变,包括在场所有人,只有叶清竹惊讶了一瞬,但也不算意外。   傅生拍拍须瓷的肩:“你先回去。”   须瓷咬唇,这个发展让他有些迟疑。   叶清竹朝他招了招手:“跟我一起走吧,我就是来送个合同,也得回去了。”   后续的发展须瓷就不太清楚了,但从副导口中听说,傅生态度很强硬,不仅解除了试用期合约,还表示愿意为等待合适的男主人选推迟开机。   但作为赔偿,除了合约上写好的一百万之外,傅生另加了三分之一的赔偿,作为骆其风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其实手指脱臼而已,倒用不了三十万,但傅生给得痛快,其他人想说闲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一来二去,剧组的人都清楚了须瓷惹不得。   都做出这种事了,走人的竟然是骆其风而不是须瓷。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但谁都不确定须瓷和傅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清竹和须瓷坐在化妆台前,她笑了笑:“这次之后,骆其风估计记住你了,以后在外面小心点,别踩进他坑里。”   骆其风背景雄厚,他不是靠爬床上位的,人家亲爹就很牛/逼。   据传闻说,骆其风他父亲是某房产大亨,在风娱也有股权。   他算是新一代流量明星中演技不错的了,否则傅生也不会和他签适用合约。   须瓷垂了眼睑:“我知道了。”   叶清竹闭着眼,化妆师正在帮她上眼影:“不过也别担心,你家傅先生也很厉害,他都公然对外说你是他家小孩了,在外面哪里摔疼了,要和他说。”   “……”须瓷眼眶有些发胀,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楚。   “眼睛闭上。”化妆师声音柔和,虽然须瓷刚刚做的事有点莫名,但对于长相漂亮的小家伙,她的宽容度还是提高了几分。   须瓷刚刚闭眼,就听见化妆室的门被人敲了两声,他睁眼一看,傅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医院回来了,正朝里间休息室走去:“过来。”   这一声是对谁说的显而易见,须瓷抿着唇,起身跟了过去。   “门关上。”傅生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他。   须瓷依言照做,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不敢向前。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没了外人在,须瓷依旧固执:“是他活该。”   “……”傅生被气笑了,“他搭了一下我肩膀,所以手指就要脱臼?你怎么不干脆给他扳骨折呢?”   “……”须瓷无意识地掐着掌心,不说话。   “过来。”傅生平复了一下火气。   须瓷慢腾腾地朝傅生移动了几步,停在了一米外的地方。   傅生冷声道:“离那么远,我吃人吗?”   须瓷迟疑地迈开脚步,走到傅生跟前。   傅生扯过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怀里,须瓷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炙热的体温,臀部就遭受了重重一击,疼得他整个人一缩。   傅生毫不留情,又是狠狠一巴掌上去:“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想对别人出手要暗着来,不要明面杠上你暂时得罪不起的人,我看你是一次也没听进去。”   须瓷揪着傅生的衣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疼是真的疼,蒙也是真的蒙。   这场面像极了他以前在外惹事,傅生给他擦完屁/股后狠狠教育他的时候。   须瓷的下巴被傅生修长的手指掐着抬起,傅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语气缓了些:“现在知道委屈了?刚刚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如果我不护你,你后面会怎样?”   “骆其风要想整你,你能在这圈子里待几天?”   须瓷张了张嘴,想说他并不是想待在这个圈子里,只是想待在一个视野里有傅生的地方而已。   傅生今天是真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气,他抬手又是一掌:“你做事为什么总是不带脑子?”   须瓷红着眼睛,好半晌才说:“对不起……”   傅生抬手的动作一顿,他蹙着眉拉直须瓷的裤子,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第23章 ……你做什么?   “手握这么紧做什么?”傅生声音微沉,“松开。”   须瓷被桎梏在傅生的气息范围内,臀部还遗留着阵阵余痛,一直从尾椎麻到心里。   傅生看着须瓷缓缓打开的掌心,上面果然有一道血痕,还是上次被烟火烫到的位置,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傅生:“怎么弄的?”   须瓷僵硬地避开他的视线:“不小心划到了。”   傅生捏过他的下巴,强硬让他同自己对视了几秒,气氛有些僵持。   傅生突然握住须瓷的手腕,将他长长的衣袖捋了上去。   小臂平整光洁……   须瓷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傅生用力箍着没能成功。   傅生皱了皱眉,又捋起须瓷的另一边袖子。   什么都没有。   没有傅生曾想象过的惨状,他垂眸注视了几秒,手上力道未松。   须瓷小声地说:“疼……”   傅生回过神来,放松了些力度,带着须瓷去了苏宏康那。   老爷子看到须瓷有些惊讶:“这一个两个的干什么呢这是?”   还好须瓷掌心伤口不深,消毒上药再包扎了一下,问题不大。   傅生捏着眉心,须瓷的行为虽然让剧组情况有些糟糕,但倒也算是如了他的愿。   他本身就不太满意骆其风,虽然自身流量高,演技也还算过得去,但并不符合男主形象,包括他的试镜的时候,也没有演出男主那种云淡风轻的出尘感。   相由心生确实没错,骆其风行为作风跋扈嚣张,功利心太重,于是哪怕是演戏的时候,这些杂质都没法去除,连带着融进了角色里。   傅生眉头逐渐松开:“去做造型吧,下午拍剧照。”   须瓷嘴唇微动,“我的手……”   “没关系,这个角色后期本就经常缠着绷带……就用后期形象拍摄吧。”   “……”须瓷沉默离开,转弯的时候,他侧眸看向傅生,苏宏康正在和傅生说着什么,傅生的眉头逐渐再次锁紧。   他在傅生目光投射过来之前就已离开,径直走向了之前扭上骆其风的隔间。   一旁角落的地上,一片带着反光的刀片就这么放着,隐约还能看见血迹。   指腹抚着纱布下伤口的位置良久,须瓷转身离开。   会不会有点明显呢……   不过他要等不及了,他不想要再这么慢腾腾的发展,他想要下次再有骆其风这样的人出现后,他能名正言顺地让对方滚远一点——   别碰他的人。   说到骆其风,须瓷冷色沉如水,他没有犹豫,拨了个电话出去:“您好,这边是天天娱乐吗?”   “是,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暑假快结束了……给你们送点业绩。”   --   “刀片?”   “这么细的伤口,只能是刀片划的,要么是铁皮,虽然有我在,但你这基础的安全防护该做还是得做。”   “……”傅生看向须瓷离开的地方,半晌才转过头来,“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这里是影视城,绝大部分建筑摆设都是木制或石制,须瓷有什么机会能接触铁皮这种东西呢……   傅生找了一路,最终转回原来的拍摄隔间,看见地上的反着光的刀片,他弯腰捡起来,上来还有一些淡淡的已凝固的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生不动声色地收起刀片,放入口袋中,他回过头去,是已经整理完妆容就差发型和衣服的叶清竹。   “开机仪式要推迟了?”   傅生点点头,他燃起一根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得留有找男主演的时间。”   “既然那么护着你家小孩,干脆让他上好了。”叶清竹开玩笑道,“保证骆其风知道后能气死。”   傅生摇摇头:“他撑不起来。”   一部戏的男主演要素不仅是演技好,也需要一定的自身流量带动这部剧的播放量。   傅生并不执着这方面,如果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选用演技好但无名气的演员也并非不可。   但须瓷并不适合这个角色,他演不来这种感觉,他在凡尘,超脱不了。   “太赶了,临时找有档期的演员很难。”叶清竹倚在门口,“实在不行,你自己上?”   傅生:“……”   叶清竹笑眯眯道:“就当送自己出道。”   傅生无奈:“我没演技,也只是个俗人。”   这个角色要么找那种气质就很出尘的演员,要么就只能找演技优异的演员。   叶清竹:“那怎么办?”   这种时候,每拖一天都是成本。   “先缓三天,如果没找到合适人选,就先开机拍摄其它戏份。”   “……行。”   须瓷的这个角色的形象很惊艳,就连傅生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刚及冠的慕襄身形单薄,身着黑金色长袍,黑发如墨,眉眼精致,但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眼眸深处藏着一些说不清的阴鸷。   傅生看着须瓷,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周身的气质是装束带来的加成……还是他本就有的。   手上的绷带外面已经被缠上了和戏里背景相符合的纱布,须瓷抿唇开口:“……可以吗?”   他一说话,就打破了从戏中走出来的那种感觉。   “可以。”傅生回过神来,“很好看。”   须瓷朝傅生扬了扬嘴角,像是一个得到家长奖赏糖果的孩子一样,笑得矜持腼腆,小小的梨涡更让他像个少年。   傅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还疼吗?”   “……疼。”热意顺着尾椎骨上冒,臀部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绷紧。   “下次还敢吗?”   “……”须瓷抿着唇,轻摇了摇头。   傅生捏了下须瓷的脸:“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哎哎干嘛呢傅导?”化妆师黄音走来,“要捏等拍完捏,别给捏脱妆了。”   傅生:“……”   黄音是剧组里的造型负责人,在圈内挺有名儿,她前两年怀孕辞了以前的工作,直到近期孩子能离手才重新出来工作。   傅生清咳一声,转身离开:“准备一下幕布,四点整开拍。”   “好勒!”   剧组是一个靠多人运转的地方,灯光师道具师还有最重要的演员,少了哪一环都不行。   罗裳带着于幕从更衣间出来,他的妆容造型也已准备完毕,现在就差女主演了。   女三号算是近两年小有名气的新人,名叫肖悦,也是她经纪公司的重捧对象。   肖悦挺谦虚的一个女孩,对着在场所有人,包括明显眼生的须瓷都唤了一声老师。   最后还差女一号和丰承,女一号的妆容比较繁琐,还没完全结束。   至于丰承,说是他眼睛有些肿,刚刚花了很长时间去冰敷,这会儿刚化完妆,造型还没弄好。   须瓷闻言看了眼叶清竹,对方没什么反应,依旧闲散地垂着眼眸看手机。   罗裳趁着这个空隙让手下两位艺人互相认识了一番,于幕和须瓷很浅地握了握手。   于幕的长相在这个群芳斗艳的娱乐圈里不算多出众,只能说是温润如玉,但换上一身玄衣后,他瞬间就成了书里那位德才兼备的太子。   就连傅生也不吝啬地赞扬道:“不错。”   须瓷掐了掐掌心,抑制住自己快要失控的嫉妒心。   叶清竹是第一个去拍摄的,她身着一套蓝紫色的罗纱长裙,外面还有一件蓝金色的大袖衫。   她随意地摆出两个姿势,摄影师连续抓拍五六张。   傅生低头看了看,微微皱眉。   照片很好看,但总缺了点什么。   须瓷轻轻拉了下傅生的衣摆,傅生侧眸看他:“怎么了?”   须瓷小声说:“要不要试试外景?”   以前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傅生也有摄影的爱好,他总说自然界的风景是最衬人的,比任何背景板都实用。   傅生顿了顿,接受了须瓷的提议:“好。”   宣传剧照这种东西其实用幕布坐背景最合适,后期再修一下,非常简洁方便。   叶清竹看着前方须瓷的背影,失笑地望向傅生:“这么惯着他?他说取外景就取外景?”   傅生不接茬:“外景效果确实好。”   叶清竹笑了笑:“你要和骆其风解约的时候我是真有点意外,一百多万呢,你眼都不眨地就这么扔出去了。”   “一半是老绍的钱。”这种合约赔偿款自然是从制作成本里扣,而管绍和傅生剧组最大的投资人。   “那另外三十万总是你自掏腰包的吧?”   “……”   傅生没回话,前面须瓷穿着一身墨袍,黑发及腰,倒把人撑得看起来胖了几分。   何止三十万,除了这次,还有之前傅生替须瓷跟海天解约的违约金。   他修长的手指放进口袋,摩挲着那片刀片,上面的血迹还未清理。   刀片一侧非常锋利,傅生不过擦了一下,指腹就渗了血。   众人来到了宫殿末端,这里有一个挺大的温泉,打造成了古代浴池的样子。   “有想法吗?”叶清竹见傅生还在思量,她提议道,“我们先拍,你再看看合不合适。”   叶清竹取的是她戏里的一个镜头,她将蓝金色的大袖衫滑落至小臂处,随后脱下鞋子,赤脚走到温泉边,她一只脚在岸上一只脚探入水中的阶梯……   紧接着,像是听到了谁在唤他,紫衣女人蓦然回首,笑得风情万种。   曾有媒体评价叶清竹是人间绝色,这话确实不假。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幕所吸引,除了须瓷和傅生。   在所有人的身后,须瓷正紧张地拿起傅生被渗出血迹的指腹,然后轻轻含在了口中,舌尖与指尖不经意地相触,两人都是一阵颤栗。   傅生:“……你做什么?” 第24章 别像对待他一样对待我,行吗?   须瓷含糊道:“消毒……”   指腹被舌尖触碰的感觉让人呼吸发紧,那一瞬间,浑身的热气都朝着一处聚拢。   女三肖悦正被女神惊艳之时,余光不经意瞥见后侧狎昵的一幕。   她震惊了:“卧槽!”   当不知如何表达情绪时,万事皆可卧槽。   傅生飞快地抽回手:“已经快愈合了。”   他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肖悦,转身去了前端。   须瓷冷冷地看向她,肖悦还以为须瓷是怕自己乱说,连忙捂着嘴疯狂摇头,旁边的人问她卧槽什么她也不说。   傅生走得非常快,须瓷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就是故意的,想看看傅生还会不会轻易对他产生反应。   前方的傅生套上了一件黑色工作外衫,刚好能遮到大腿的位置。   须瓷见状浅浅地翘了翘嘴角,心情愉悦几分。   摄影师把刚拍好的照片拿给傅生看,傅生几乎没怎么挑错就说了过,这张剧照构图很完美。   助理单荔连忙递过去一条毛巾,叶清竹避开她下蹲的动作,接过毛巾自己擦拭。   接下来便是于幕,身为太子,剧照自然庄严点的好,但他的人设又偏风雅,于是傅生让于幕来到前厅的廊前。   廊院中心是一池荷花,摄影师站在池水对面,拉到近景拍摄被荷花遮住半身的于幕。   旁边作为背景的荷花进行虚焦,而人物神态高清明了,手中还握有一把折扇,看起来风雅随和。   女主这时候姗姗来迟,须瓷虽然没关注过娱乐圈,但也知道这是一位当红女星,名叫魏洛。   魏洛和叶清竹有几分相似,都带着翩翩风情,但魏洛更媚一些。   叶清竹目光微动,魏洛和在场人都打了招呼,包括陌生面孔的须瓷和给她做配的叶清竹。   魏洛主动道:“叶老师。”   叶清竹笑得柔和,两人像是第一次见,彼此间和谐地握了握手。   副导江辉笑道:“两位老师还是第一次合作吧?”   “是第一次。”叶清竹勾唇,“早就想要合作认识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魏洛也笑了笑,但她眉眼间挂着说不上来的少许忧虑。   须瓷注意到,魏洛自带了化妆师,这会儿就跟在后面。   魏洛饰演的女一号是将军之女,名为江瑶。   老皇帝在世时对江瑶强取豪夺,娶进后宫,到了剧本中期,江瑶踩下了后宫若干妃嫔,成为皇后,在老皇帝死后成功免了陪葬之忧,一举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魏洛此时的装扮是还未被老皇帝祸害之前的样子,一身红衣如火,会点武术伎俩,热情柔媚。   她的剧照也很唯美,是一身红衣入水的样子,水面铺着一层不知名的红色花瓣,热气升腾中,江瑶弯着眼尾看向镜头。   无可挑剔。   丰承还没有来,须瓷便先行拍摄。   他需要坐在龙椅上,右手胳膊肘撑在龙椅扶手上,左手轻搭另一边扶手,神态冷漠,垂眸望着金銮殿下方。   他的神色就没有其他老演员那么自然了,不过傅生看着镜头,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竟觉得须瓷此刻像极了剧本中慕襄的人设。   身为二皇子的他,却在最后以血腥手段强行继承了皇位。   摄影师正找机位角度的时候,傅生突然说:“我来。”   他弯腰看着镜头许久未动,眉头轻轻蹙起。   距离太远,金銮殿过于空旷,须瓷看不清傅生的神态,但时间越久,他越是紧张。   他怕……怕傅生不满意。   他不觉得自己在戏中对于傅生来说有什么特殊的。   傅生可以因为骆其风演技一般宁愿白掏一百万也要解约,同样可以换掉毫无作用的他……   须瓷咬了咬唇,但下一秒,就看见傅生走上殿堂台阶,来到了他的面前。   傅生没说话,俯下身扯了扯须瓷的胳膊肘,让他拉开一点,微撑在耳朵下方和太阳穴的交界处,而不是脸颊的位置。   须瓷任由傅生摆弄,呼吸都紧张了几分。   “这边手别贴得太紧,轻轻扶着,指尖点着扶手。”   内殿台阶九阶,下面的人都被傅生的背影遮挡住了视线。   须瓷突然碰了碰傅生的手指:“哥……你刚有反应,对吗?”   傅生呼吸一窒,他借着遮挡掐了下须瓷的下巴:“好好拍戏,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指导完就转身离去,脑子里却有些混乱。   有吗?没到须瓷想象的那个程度,但反应确实有。   他和须瓷在一起那段时间,确实放纵,于是这两年专注事业的他在和须瓷相触的那一刹那,几乎不可避免地出了异样。   不止是这一次,包括上次在陆成剧组,他陪须瓷回酒店上药时,须瓷没穿裤子,以至于当天晚上的梦里,都是须瓷光着长腿穿着短裤的样子。   镜头中的须瓷这次自然很多,似乎完全变成了剧中的慕襄。   他垂眸望着台阶下,漫不经心地望着众臣,高高在上,却又浑不在意。   丰承最后到,虽是男二,他饰演的却是位太监,一个在四方之间辗转的俊逸太监。   他的拍摄较为简单,傅生直接让开,把机位还给了摄影师。   单人官宣照结束后,便是群体合影,副导江辉问:“男主人选没定,全体剧照还有必要吗?”   “先拍着。”   江辉微叹:“可惜了,但凡骆其风再多点灵气,演技再好些……”   傅生淡道:“演技再好些他也不能留下。”   江辉一愣,不明所以,而傅生却没有再解释。   小孩任性惯了,让这两人在一个剧组待四个月,要么须瓷继续闯祸……   要么,小孩被骆其风欺负得死死的。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一旦正式拍摄后,傅生很难时刻关注须瓷的动态,而骆其风圈内地位和家庭背景在那,做事更是毫无顾忌。   主演群体剧照还是用的幕布背景,这时候气氛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   六位演员按照戏份排列,形成了一个虚三角,而三角最尖端的位置空了出来,是男主的位置。   叶清竹挑眉:“官宣微博今晚就要发,这样的官宣照片确实可以给男主赚足神秘感,但如果你后面的男主人选不够让大众满意……”   傅生明白她的意思,男主留有空余,对外说做足噱头让原著粉丝们猜测,在粉丝们好奇期望值达到巅峰时,再官宣男主。   这样确实赚足了流量,但如果后期公布的男主人选不在观众们期待内,那么原先原著的粉丝观众们恐怕就会流失大半。   傅生望着合照捏捏眉心:“先这么发,至于人选让我想想。”   大半天没上微博,叶清竹的微博已经炸了。   连须瓷的微博都被人翻了出来,十几个小时内他涨了近一百万的粉丝,是他原本粉丝量的好几倍。   甚至有人找出了他以往的作品集,都是一些无关重要的角色,他们还扒出了须瓷曾经签约海天,但如今微博的介绍上写的却是漫心工作室旗下。   大家都没听说过这个刚成立的工作室,于是深入扒了扒,发现曾经小有名气的于幕也是漫心签约演员。   “你这下热搜来得好,不仅给你自己涨了热度,连带着工作室和于幕也蹭到了流量。”罗裳失笑。   “……”须瓷不在意这些,“我要做什么吗?”   傅生:“暂时不用,等清竹和陆导发完微博,官宣微博也定下来后,你转发官宣微博就好,说点官话。”   很快,叶清竹第一个发声,且拍了一张大头照,只露出肩膀的微博,尚还穿着戏服:   ——忙了一天了,没想到你们就替我找了个小男朋友,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人家小孩才二十四岁,脸皮薄的很,别闹他了。   这条微博没有刻意地解释,像极了叶清竹平常的处事作风,于是发完后,她的粉丝基本信了大半。   紧接着,陆成受傅生所托,也发了一条微博,还配上了须瓷的一张剧照:   ——挺努力的一个小孩,有点潜力,没什么小心思。   等吃瓜群众们从这两条微博里钻出来后,傅生这边也发了官宣微博和剧照,且了所有主演。   须瓷记着傅生说的那句官话,他打下几个字——   很高兴参演傅导的新戏。   傅生手机受到消息,他点开看着须瓷转发说的话,嘴角微抽。   “你这叫官话?”   “……”须瓷抿唇,“那删掉重发。”   “来不及了。”傅生头疼,“就这样。”   须瓷果然是个带流量好手,一天下来,不仅让群众知道了漫心工作室和重出江湖的于幕,还让他们发现了一位新晋导演。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很快扒出傅生的履历和照片,一个个叫嚣着老公娶我。   当然,这些须瓷暂时还不知道,休息室里,他换好衣服,一出来就看见了傅生。   傅生此刻正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须瓷等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   “我会努力的……演技不好我可以学。”   “……”傅生抬眸看他。   须瓷低声道,“别像对待骆其风一样……对待我,行吗?”   “……你以为他是因为演技一般被解约的?”傅生语气淡淡:“你都那么得罪他了,还能和他在一个剧组待四个月?”   “这次脱臼的是手指,我怕下次他断的就是胳膊了。”   须瓷:“……” 第25章 你乖一点   傅生这话本是调侃,并没什么其它意思。   说归这么说,但真让这两人待一个剧组,被欺负的肯定是须瓷。   但须瓷闻言脸色却瞬间煞白,他掐着指尖,嗫喏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在教育你。”傅生捏捏眉心,“下次别这么冲动。”   他总有护不了的那一天。   傅生有钱有资本,当下尚且可以应对,可倘若将来有一天,须瓷招惹上了更有背景的人,他尽全力也护不住了怎么办?   在这个圈子里待的越久,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便会越多,也更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差距究竟有多大。   他不是神仙,不能只手遮天。   傅生刚刚看完微博,网友们已经炸了,大家没想到一瓜接着一瓜,而受众广泛的网络小说《往生》的拍摄这么快就开始了。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往生》的导演竟然会是个没有经典作品的新人。   赞美傅生盛世美颜的多是路人,而《往生》的原著粉丝则多在质疑他的能力。   试想,自己喜欢的本命小说,最后要交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导演进行改编,恐怕换作谁都难以放心吧?   ——长得是真帅,但实力也是真的不让放心。   ——我只能安慰我自己,这演员阵容不错了……   ——没想到我女神这次竟然饰演女二,天哪这导演怎么想的?   ——我倒觉得还好,选角都还蛮贴合人设的,包括这个叫须瓷的小演员,长相装扮是我心目中的慕襄没错了。   ——同楼上,挺惊艳的,就是不知道他演技怎么样了。   ——我从外网回来了!大家不用纠结傅导的能力了,他去年六月时,曾在《雪山之巅》的剧组中就职傅导,国外名导都对他赞赏有加。   ——我也去看了眼,《雪山之巅》是去年影视圈的巅峰之作了吧,他有点牛逼的,谁不知道梅克斯最难搞了。   ——梅克斯是谁?   ——回复799楼,《雪山之巅》的导演你不知道?《梦》总知道了吧,当今影视史上票房最高的一部电影,也是梅克斯导演的。   ——最新消息!傅生是梅克斯的学生!!!!   ——卧槽真的假的?   ——我去看了!!!!梅克斯刚刚亲口承认了!他在交友网上发了消息,并说傅生能力很强!   ——我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叫老公了吗?   ——叫吧,没人拦你。   ——呜呜我也想叫。   ——楼上!你男的!!要点脸行吗,别跟我们女孩子抢!   ——男的怎么了,他要是能拍好《往生》,让我叫爸爸都行。   ——美得你,凭空多出一个有钱又帅还有能力的爸爸,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一排排的老公在剧组的官博下面刷屏了,傅生有自己的微博号,也被这群人顺藤摸瓜地找到且关注。   一时间,傅生微博粉丝的涨幅竟然和须瓷不相上下。   很快,须瓷和叶清竹的谣言热搜淡了下去,没人还在意这个小小的闹剧,视线都凝聚到须瓷本身和他能饰演慕襄这个角色身上。   当然,此刻心里冰凉一片的须瓷并不知道这些。   傅生看他紧张地站在那里,头抵着,紧咬着唇不说话,细软的头发搭在了睫毛上,像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瓷娃娃。   他轻叹道:“过来。”   须瓷微顿,缓缓走了过去。   傅生抬手一拉,将人揽进了怀里:“给我抱会儿。”   须瓷一怔,他颤着抬起手臂,很轻很轻地搭在傅生腰上。   傅生一米八几的身高,完完全全地将须瓷圈进怀里,头也抵在他肩上,脸贴着他柔软的头发。   这是一个偏向放松和保护的姿势,很有安全感,也让人心里很熨帖。   须瓷脸埋在傅生暖烘烘的体温里,眼睛发热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困了——   他好想在傅生怀里睡一觉,在他清醒的时候,在他自愿的时候。   “你要乖一点。”傅生闭着眼睛,“我最近很累,你……”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以前的相处方式或许是错误的,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他总是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都收在心里,回到家都尽量以正面的姿态去面对须瓷,但想想,他不说,须瓷又怎么会知道呢……   须瓷兀自红了眼眶,以前傅生从没有跟他说一个累字。   但刚毕业闯事业的阶段里,又怎么可能不累呢?   应对甲方,应对强势的父母……还有应对无理取闹的自己。   可那时候须瓷惊慌失措,害怕傅生迫于“压力”抛弃他,于是对他身边的每一丝异样都如同惊弓之鸟。   他越是害怕、恐惧,就越用折腾的方式让傅生妥协,让他证明他爱自己。   错了吗?   须瓷闭上眼睛浑身发颤,或许是错了的。   可能怎么办呢?他回不去了,他只能成为现在的自己,尽量活成傅生喜欢的样子,好好地藏住自己的真实面孔——   他阴鸷又偏执的面孔。   他心里的千疮百孔可以放出来,可以徜在阳光下任由傅生观赏,因为傅生还在乎他,所以会心疼,会更无法轻易抛下他……   可他充满算计又人情冰冷的那一面,绝对不能让傅生知道。   傅生不喜欢这样的人。   须瓷明白的,他很早就明白,傅生喜欢积极向上且阳光的事物。   他会让傅生看到自己的脆弱,然后被他拥入怀中,再假装被傅生治愈了一样,变得快乐开朗起来、像以前一样……   他成功一半了不是吗?   须瓷抿唇试探:“哥……可以收工了吗?”   傅生:“嗯。”   “我困了。”须瓷模仿着以前的自己,微扬着尾音撒娇的语调,但怎么听都不够自然。   好在傅生吃这一套,他松开须瓷:“那走吧,先回去吃个饭再睡。”   两人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丰承便戴着耳机走进来,看到他们亲密的姿势完完全全愣住了:“……抱歉。”   他连忙退了出去,看着对面纵向走过无视了他的叶清竹一脸茫然。   这……什么情况?   更衣室里的傅生和须瓷已经拉开了距离,两人都没有在意刚刚丰承的出现。   傅生没想着要藏须瓷的存在,而须瓷则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傅生是他的人……或者,他是傅生的人也好。   不过……   傅生捏了捏须瓷的后颈,小孩如今要在娱乐圈发展,太早染上同性恋的名头怕是不好。   “车钥匙没找到,药暂时也拿不到。”傅生眸色微深,“你急吗?”   须瓷一怔:“……”   他要怎么说?   说急不行,他之前自己说的,不经常吃,说不急吧……其实他很急。   虽然他没有按医嘱正常服药,因为副作用太煎熬,但最少也要两三天吃一次,如今他手上只有十颗。   须瓷不自觉地握住手掌:“……不急。”   “那就好,我抽时间找找,找不到你也不用纠结。”傅生淡道,“家里也还有备用的,到时候找人送过来。”   须瓷抿着唇:“好。”   晚餐他们在房里解决的,除了他俩还有罗裳和于幕。   于幕气质温润,声音也是一样,他笑着说:“谢谢傅导款待。”   “不客气。”   “别瞎客气了,赶紧吃吧。”罗裳无奈,“我饿死了。”   晚餐还算丰盛,酒店后厨送上来的。   九楼的卧房都有一个小客厅,有桌椅沙发可以作为吃饭的地方。   罗裳吃饭很快,不像是女孩子那种细嚼慢咽,她像是赶时间似的,一口接着一口。   “男主人选有想法了吗?”   “有。”傅生吃饭也不慢,但很雅观,“所以明天我得出去一趟。”   “你亲自去谈?”罗裳有些惊讶,“怎么去?”   “开车去。”傅生下意识说,刚想说不远就发现不对,他刚还和须瓷说车钥匙不见了呢。   果然,一旁的须瓷愣愣地看着他。   傅生挽救道:“但我车钥匙不见了,恐怕要借用一下其他人的车了。”   “车钥匙怎么会不见?”   “……我不小心弄丢了。”须瓷小声道。   “……行,那你注意安全。”罗裳挑眉点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你俩在剧组略微收敛点,我今天听到有人在聊你俩八卦——”   罗裳看向须瓷,斟酌道:“说须瓷是靠你的关系才拿到了这个男主的。”   傅生:“……”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但他们说的话恐怕没这么好听,多少会带着“爬床”“卖屁/股”这种难听的字眼。   “所以你俩多少注意点分寸,如果被有心人拍下什么暧昧的照片,就像和叶老师这次一样……”   须瓷突然打断了她:“不用。”   “……什么?”   “不用分寸。”须瓷低着头。   傅生侧眸看着他的发顶,没说什么。   罗裳有些无奈,既然傅生都纵着,她也不好再多说:“反正你们多少提防着,难免有红眼的人。”   傅生嗯了一声,他看着一旁埋头安静吃饭的须瓷,思虑了几秒:“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须瓷顿住了,脑海中刚刚酝酿出的风暴瞬间消散。   在傅生说要亲自去找那个男主演的时候,他心底名为嫉妒的种子就已经生涯发芽。   如果他再厉害一点,如果他有足够的名气和实力——   那傅生是不是就不会看向别人? 第26章 晚安   【“我等不及了……”   “……”   “我告诉他,糯糯是得了绝症死的。”他垂下眼眸,“其实我也一样,身患绝症无药可治,我也快要死了……”   “会好的,他会爱你的。”   “他会救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   --   吃完饭大家便各回各屋,须瓷回到卧室,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一切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傅生还爱他……至少还喜欢他,无法做到对他事事无动于衷。   可还是不够,太慢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重新拥有傅生的怀抱,他的吻、他的体温。   窗外,一只雀儿落在窗沿上,吱吱地叫着,像是好奇屋内是怎样的一方天地,随后不到一分钟,又被远方辽阔的天空所吸引。   他不是这只鸟,他不向往自由,他只想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囚在一个名为傅生的牢笼里,为一个人歌唱。   要么,他将傅生和自己一起囚在一方牢笼里,谁都别想逃。   须瓷拉开衣袖,小臂上的遮瑕膏有些脱落了,这东西很厚重,像面泥一样,须瓷曾亲眼看过化妆师用这个给演员捏高了鼻梁。   他不知道这东西具体叫什么,但以他对化妆品的认知,只知道遮瑕膏这种东西。   毕竟每次化妆师给他上妆时都会说:“皮肤底子真好,五官也好看,怎么就喜欢熬夜呢,黑眼圈太重了,要上点遮瑕膏才行。”   须瓷皮肤很白,像陶瓷一样,黑眼圈也不是全然的黑灰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显得他有些病态的美。   上次在陆成剧组,他走之前和化妆师说过,想在她这把这瓶东西买下,对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也没要钱。   最后须瓷偷偷换了现金放进化妆师的包里,这辈子除了傅生之外,须瓷并不想得到其他任何人的恩赐。   瓶盖打开,已经见底了。   须瓷看着空了大片的瓶底发起呆,最多还能用两天……   刚刚好,他也等不及了。   须瓷走出房间,对面房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安静地走在长长的廊道里,来到这一层的酒店天台。   天台上没什么人,毕竟这一层已经被包下来了,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   须瓷平静道:“林律师,好久不见。”   林律师:“你终于回消息了!”   林律师的语气有些焦躁:“东西什么时候销毁?这东西流出去我女儿就完了!你看见过那一幕,你应该能理解这种痛苦,前天不小心被她知道视频还没销毁后,她直接割腕了!”   “……”   “如果不是我太太在家发现的早,我女儿就没了你懂吗!”林律师嘶吼道,“你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你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吗!”   “我未来会不会有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律师道,“那不是正途,你以后会明白的……”   “而且真奇怪。”须瓷笑了笑,“难道让你女儿陷入这种境地的不是你自己吗?不是你逼得她从当初的开朗向上,变成现在毫无生气的样子吗?”   林律师声音低了下来,打着颤:“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想她好好的。”   须瓷嗤笑一声:“她好不了了,知道吗,有你这样的父亲在,她永远都好不了。”   须瓷像是在拿刀戳他的心脏:“她会永远记得,是自己最敬重的父亲让她落入了那种境地——”   “她会比恨任何人都要更恨你。”   “你们怎么都不明白呢?”林律师的声音哽咽起来,“作为一个父亲,我只想让她好好的……”   “你离她远一点,她就会好好的。”须瓷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问问她,她现在看到你会不会觉得想吐呢?”   “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须瓷红着眼眶,冷笑地扬着下巴,眼睛向左边转了转,止住了眼眶里的滚滚热意。   “都是拜你所赐啊林律师。”须瓷望着天边,眼里一片雾蒙,“这里面可有你一半的功劳呢。”   林律师拿手机的手都颤了几分:“你有什么气冲我来,我女儿是无辜的……”   “她无辜?她怎么会无辜呢,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成为了你的女儿。”   那边蓦得一静,只剩下林律师粗重的喘息声。   天色渐渐昏暗,须瓷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他得回去了,他今夜还想被傅生的气息包裹着入睡呢。   “最后一件事,结束后,我们不用再有任何联系。”   “当然,我希望您能谨记,我是个疯子,别让我知道你对傅先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知道了。”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通话记录消失在屏幕里。   --   须瓷回到卧室摘下手上的绷带,其实伤口不大,除流了点血外没什么其他可怖的。   掌心里之前的那道烟疤还在,恐怕会跟随他一辈子,难以消除。   这样最好。   他要傅生永远记得这些,再也不敢轻言离开。   须瓷低垂着眼眸,浅浅一笑,梨涡酝酿着天真,眸色饱含着病态。   他知道自己病得不轻,也知道自己不再是傅生的良人。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身陷淤泥,也要把傅生从神坛上拉下来陪着自己。   他必须这么做,不然他就要死啦。   没有傅生的世界,只能名为地狱。   须瓷敲开了傅生的房门,对方拿着手机,穿着丝绸睡衣,布料柔软,是衬衫的款式。   “怎么了?”   “我睡不着。”须瓷抿唇补充道,“我的药在你那儿。”   “……”傅生按灭了手机的屏幕,依稀可见上面有条信息——   帮我检测一下是什么成分,干什么用的。   他淡问:“所以?”   须瓷抬眸看他:“我可以和你睡吗?”   傅生捏捏眉心,半晌道:“……进来吧。”   虽然之前觉得一切要慢慢来,也不想在不清不楚的状态下和须瓷同床共枕,不过之前都已经借着酒意破例过一次了……   有一就有二。   傅生看着乖乖已经洗完澡乖乖缩在被褥里的须瓷,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原则真好打破。   “绷带呢?”傅生刚掀开被角,眉头就微微蹙起。   “……戴着难受。”须瓷抿着唇。   “……等我一会儿。”傅生出去了一趟,不过五分钟,就带回一个小医药箱,给须瓷的手掌重新上了药。   须瓷乖乖躺着,看着傅生坐在床边认真帮自己包扎,动也不愿动。   “刚刚碰水了?”   “嗯……”   “我看你是真的不长记性。”傅生看着须瓷有些发白的伤口冷声道,“上次伤口发炎发烧你忘了?”   “疼……”   须瓷被傅生按得伤口一缩。   傅生是真来气,但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大人一样,好好照顾自己?”   “……”须瓷怔住了。   傅生也没指望他回答,又重新给他裹了薄薄一层纱布,“少包点,以免感染。”   夜晚已至,凉风习习,须瓷悄悄地钻进傅生的怀抱里,冰凉的体温开始回暖。   傅生没有睁眼,将须瓷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些:“别乱动了,睡觉。”   “……”须瓷被惊得一抖,怕傅生把自己推出去,等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傅生呼吸越来越均匀,依然这么揽着自己。   他悄悄放缓了呼吸,小声地说了声:“好。”   “哥……晚安。”   “……晚安。”   傅生抱着小孩,单薄的身体轻易地裹进了怀里。   既然都同床共枕了……抱一抱,也没什么吧? 第27章 163事件   时隔两年多,须瓷终于再一次经历清晨于傅生怀里醒来,且互道早安的场景。   傅生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早。”   须瓷:“……早。”   身后的温度骤然消失,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如果再有一个早安吻就好了。   须瓷回身,蓦然看见对方灰色绸缎的裤子处,突现异物。   傅生平静扣上被须瓷昨晚不老实蹭开的衣扣:“脸红什么?你没看过?”   “……”须瓷是真的有些脸热,情感上他并不觉得羞臊,可身体的本能让他白皙的脸上浮现了薄红。   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了,自从开始吃药以后。   哪怕他并没有天天服用,但身体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副作用的影响。   食欲下跌不说,早晨起来脑袋里会像被一根乱棍搅和了一样,晕晕沉沉。   有时候会莫名想要呕吐,yu望下降,情绪逐渐麻木……   傅生从浴室出来,看见须瓷依然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的方向,眼神没什么聚焦。   他道:“还不换衣服,是想我给你脱?”   须瓷浑身一麻,终于回过神来:“……穿什么?”   “……”傅生轻叹,“是我叫你崽儿把你叫小了?穿衣服还要征求家长意见?”   “……”须瓷呆呆地啊了一声。   “家长”颇为无奈:“房卡给我,我去拿。”   须瓷缓了会儿,脑袋清醒了些,他眸色微动:“……好。”   这会儿还算早,廊上无人,傅生刷开对面房门,里面很整齐,须瓷的大多数东西都在行李箱中。   他回头看了眼,门口没什么动静。   犹豫一秒,傅生还是大致翻了翻。   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只有一盒写着英文字母的小瓶子,傅生拿起来看了看,大致是肤蜡的意思。   化妆品?   傅生对这东西有点了解,他在国外生活的这两年里,公司里举办过万圣节活动。   他们脸上的妆容一个比一个血腥,一开始傅生还以为是仿真面具,后来经员工解释之后才知道是用肤蜡涂抹在脸上,然后再用颜料刻画出来的。   须瓷怎么会有这东西……   心里似乎有什么灵光呼之欲出,却止于余光一瞥。   在行李箱的隔层一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相框。   傅生将其拿出来,相框是镂空的,中间雕刻着一个三百六十度都精心设计过的跳舞小人。   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之前亲手做的、送给须瓷的生日礼物。   跳舞小人虽然迷你,但全方位都有雕刻的痕迹,大到手掌腰臀,小到眼睛梨涡和发丝。   他花了足足十天,已经记不清当初划下了多少刀,才铸就了成品的精致。   这或许不是他雕刻过的最难的物件,但一定是最用心的,倾注了最多感情的。   身后的脚步声骤近,傅生没有回头,只听见须瓷略带慌张地说:“我自己拿吧……”   傅生将相框放回原位,侧身让开。   行李箱里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些他之前看到过的药物。   是没带,还是藏起来了?或是须瓷真的没撒谎,车里的那瓶只是普通的安眠药?   昨晚他联系的朋友已经回了消息,说要三天,明天才出差回去。   须瓷随意扯出一条卫衣和裤子,匆忙地关上行李箱,一举一动都上演着心虚。   傅生半眯了下眼,在床边沙发上坐下,没有离开的意思。   须瓷抿唇:“我换衣服了……”   傅生淡淡嗯了声,一动不动。   须瓷犹豫了下,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浴室是磨砂的,看不清晰里面的场景,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隐约可以猜出他的大概动作。   傅生思量着刚刚须瓷的反应,很显然,行李箱里有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夹层他没有看……但上次看见时,里面装着的都是他以前的衣物。   其它的,只有那盒肤蜡了。   也有可能,须瓷把药物放在了夹层里。   须瓷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套装,显得他看起来更小了。   傅生轻敲着沙发扶手:“纹身是怎么回事?”   上次从金丝岸带须瓷回到小出租屋时,傅生便看见了那几个字母。   “……”须瓷看起来有些心慌:“随便纹的……”   “随便纹在了大腿根?”   须瓷咬着唇,一时不知所措。   傅生微叹,对上他小动物似的眼神,心软些许:“先走吧,回来再说。”   --   早饭在车上解决,傅生给须瓷买的奶黄包,被卖家捏成小熊猫的样子,看起来怪可爱的。   须瓷不喜欢吃包子,但对奶黄包却没什么抗拒力,以前一直挺喜欢。   须瓷乖乖地坐上副驾驶,很安静地自己拿过安全带扣好,这让傅生准备侧身的动作就这么顿在那里。   须瓷似乎不明所以:“哥,你吃吗?”   傅生一时有些恍惚,好像曾经那个,因为他忘了系安全带而生气的须瓷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一样。   不过两年了……谁都会已经适应独立的生活了吧。   重逢以来,须瓷对他的喜欢看起来并没有减少一分,可曾经如影随形的依赖似乎早已消散。   傅生的心口有些发空,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嗯了一声:“吃一个。”   傅生已经启动了车子,双手都在方向盘上,须瓷便捏了一只小熊奶黄包送到傅生嘴边。   奶黄包不大,一口咬下刚刚好。   抽回手时,须瓷的指腹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傅生的下唇。   他移开视线,指腹的余温还在,见傅生似乎没注意他这边,小心地支起手臂用指腹蹭了蹭嘴角,小小的梨涡映在倒车镜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当地城西的一个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当然,也应该有一线顶流明星住在这里。   似乎已经打过招呼了,傅生的车在安保那里通畅无阻,非常顺利地开了进来,停在靠里的一间别墅前。   别墅西侧是小区里的绿化林,旁边还有碧蓝的水池。   别墅主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停进来吧?”   “不了。”傅生摇摇头,“我等会还得回剧组。”   “大忙人。”对方笑了笑,和傅生怼了怼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须瓷跟在傅生后面走近了些,才认出傅生理想的男主角竟然是白棠生……   倒不是说这个人不好,相反,须瓷曾有一段时间无比羡慕过他,后来傅生走后,羡慕就化为了浓厚的嫉妒。   白棠生是目前娱乐圈里唯二之一、正大光明和同性恋人官宣了恋情的半顶流。   而唯二的另一个,就是当下已经站在影娱巅峰的连任影帝乌柏舟,也是白棠生的同性/爱人。   白棠生看着一旁表情不太友好的须瓷挑挑眉:“这位是……”   傅生微揽了下须瓷的肩:“家里小孩。”   白棠生了然:“懂了,重点培养的?”   傅生:“算是。”   须瓷怕傅生不高兴,勉为其难地喊了声“白老师”。   他们一起朝别墅内院走去,入眼是一条通畅地道路,左边是清澈的小池塘,右边是连接主楼的凉亭。   须瓷拽着傅生的衣服,安静地跟在身后。   傅生远赴重洋的这两年,须瓷真心实意地嫉妒过这对夫夫。   他们事业有成,爱情圆满,每个月都会有关于他们恋情的热搜,有些是他们自己发的微博,有些是粉丝的偶遇……   他们无时无刻都是两个人一起,从未漏单过。   就连乌柏舟去国外的剧组拍戏,白棠生都会跟着一起,一年接的工作也少之又少,只是为了多一些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机会。   须瓷现在依然嫉妒,哪怕傅生已经在他的身边。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傅生鲜少会带他去见自己圈子里的朋友……虽然后来须瓷明白了其中缘由,可这个坎难以过去。   他依然是过去那个没能在傅生朋友圈子里挂上名的隐形人。   “在此之前,我从未因柏舟以外的人破例过。”   白棠生笑着说:“但谢谢你之前的举荐,加上我看了剧本,真的不错,也相信你的能力,我觉得可以尝试一番。”   客厅里,白棠生穿着一身白色居家服,弯腰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对面的电视机里正播着一则新闻,播音腔的男音娓娓道来:“两年前震惊全国的163事件再次出现悲剧,当时的受害者之一黄某于昨日半夜凌晨三点在家中放火,熟睡的父母经抢救无效死亡,弟弟全身多处烧伤,而黄某也于凌晨四点,在对面的楼顶看着大火熄灭后,从楼底高高跃下……”   见傅生在看这条新闻,白棠生解释道:“163事件是两年前的案子,你当时在国外,应该不了解……”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飞机起飞时的耳鸣一样。   须瓷只看见新闻里,主持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旁边还插播着现场录像视频。   眼中只剩下滔天的红色,大火熊熊燃烧,一直烧到了他心里。   须瓷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抑制喉间想要呕吐的欲望:“卫生间在哪里?”   白棠生让梅姨带着他过去,须瓷脚步虚浮着,连傅生跟他说话都没听见,一头钻进卫生间锁上了门。   须瓷脱力地摊在地上,眼睛湿润又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直到喉间突然作呕的反胃,须瓷猛得冲向马桶,一个劲地干呕着,喜欢的奶黄包也都吐了出来。   外面的敲门声不断,里间亮白的瓷砖上,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落下,溅起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第28章 入V二合一   傅生蹙眉看了眼须瓷离开的方向,白棠生在一旁坐下:“这就是你照片上那小孩?”   “是他。”   傅生和白棠生认识是在国外,白棠生这几年鲜少大量出镜,一般一年一部戏最多了,因此也很难有在国外镜头曝光的机会。   去年六月《雪山之巅》剧组开机时,原定的东方男二号出了点丑闻,梅克斯始终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最后是傅生推荐了白棠生,让他有了在国际出镜的机会。   虽然白棠生并不专注事业,但也明白这次机会难得,算是欠了傅生一个很大的人情。   而傅生也是昨天才知道白棠生回国了,他原本在国外陪乌柏舟拍戏。   白棠生和傅生是梅克斯剧组里唯二的两位东方面孔,一来二去自然交情甚笃。   鲜少有人知道,傅生手机内屏里的壁纸是一个东方男孩的睡照——   少年趴在书桌上,阳光穿过窗户印在他的半边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了一片阴影,精致又漂亮。   新闻还在继续,外勤记者正在采访邻居和其它近亲家属,年迈的老人似乎是黄某的奶奶,一个劲地骂跳楼的死者是个祸害、骚/货、害人精。   其中言语难听至极,新闻连忙调换了镜头。   傅生有些心不在焉,等了两分钟须瓷还是没出来,他没有犹豫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白棠生失笑:“好……”   话音刚落,家里阿姨便走了过来:“小先生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听见里面在吐呢……”   傅生闻言快速来到卫生间门前,梅姨担忧道:“我刚敲门他也没回应……”   “须瓷?”傅生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棠生微微皱眉,刚刚须瓷面部苍白的样子从他眼前闪过。   傅生蹙眉又唤了一声:“崽崽?”   里面依旧安静,就当傅生想要撞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微弱惨淡的声音:“傅生……”   “我在。”傅生深吸了口气。   “我好疼……”   听须瓷声音,他应该不在门后,傅生正准备撞门,梅姨已经找到钥匙匆匆忙忙赶来。   门一打开,傅生瞳孔骤然一缩,须瓷背靠洗手池,身侧有一小摊血液。   须瓷看见他们慌乱地拿衣袖擦着地板:“别进来!出去!你们出去!”   白棠生拉住家里阿姨,朝她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梅姨,你去拿医药箱。”   须瓷的状态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傅生问:“我也不能进来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身后的白棠生见势带上门走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须瓷看起来放松很多,傅生半跪在他身前,看他没有反应,才试探地拿起了须瓷的左手。   须瓷猛然一惊,下意识往回抽,傅生强势地握住,哄道:“不是说疼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须瓷松开握拳的手,纱布已经被血染红,掌心再次多了一道深红的伤口,横切了之前的烟疤。   而始俑者是一片薄薄的刀片,和傅生上次在片场捡到的一模一样。   傅生沉默着垂眸,他小心地摘下刀片,轻轻解开剩余的绷带,将朝里的那一面按在须瓷还在冒血的伤口上。   须瓷浑身都打着颤,大夏天三十多的温度,像还是觉得冷一样,哆嗦着颤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须瓷避而不答:“傅生,你抱抱我……”   傅生依言照做,将须瓷揽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崽儿……163事件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只能这么想了,明明最开始须瓷还很寻常,可看到新闻后立刻不对劲了。   傅生有些后悔,他刚就该直接跟过来的。   须瓷不想回答:“哥,你亲亲我……”   傅生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须瓷精致的小脸上刚被自己慌乱间抹上了一道血痕。   配上他空洞的眼神、苍白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惊悚的诡异感。   但傅生没有犹豫,先是轻吻上须瓷的额头,紧接着是他一直发颤的睫毛,然后到眼尾、脸颊,最后到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   须瓷急促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他紧抓着傅生的衣角,像是怕他跑掉。   “我以为,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这么亲我。”   傅生一怔,他用指腹抹去须瓷脸颊上的血痕:“傻不傻?我就在这里。”   须瓷的梦里显然是指他离去的这两年,傅生回忆着刚刚新闻有没有提到163事件具体是什么,但刚刚因为想着须瓷,完全没怎么认真听。   傅生吻着他,让他的唇色看起来红润了些,才轻哄道:“我们先去医院,回来再亲好不好?”   “不要……”须瓷死死扯着傅生,“你是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和我提分手的……你明明说过……”   须瓷一直控诉,眼眶红肿着,语气痛苦。   傅生怔在原地,他确实说过。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他曾向须瓷承诺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春节他都会陪在须瓷身边,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和须瓷说分手。   他也确实做到了……重逢后他说的那句“我们已经结束了”,也是基于须瓷先说的分手。   可小孩现在不理智,根本毫无逻辑,傅生依着他:“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须瓷低喃着:“没用的,回不去了……”   傅生给了曾经的须瓷骄纵任性的底气,于是傅生离开后,脚下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傅生微微站起身,弯腰托起须瓷的腿根,另一只手扶住须瓷的肩背,像对待小孩一样把须瓷抱了起来。   “回不回得去我说了算。”   正常来说,这个姿势要抱起一个成年男性其实有些困难,但须瓷瘦的有些过分,明明一米七几的身高,抱起来却感觉连一百斤都没有。   白棠生就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连忙道:“需要医药箱吗?”   傅生抱着发颤的须瓷快速朝外走:“伤口有点深,得立刻去医院。”   新闻的主持人继续解说:“据调查,纵火者黄某曾在死前发送一条消息给一个陌生号码……”   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白棠生望着傅生后背已经被须瓷抓皱的衣服:“我来开车吧。”   傅生脚步一顿,也来不及客气:“好。”   身后的梅姨很快送来了帽子和口罩,傅生抱着须瓷弯腰上了后座。   须瓷就这么跨坐在傅生腿上,脸部紧紧埋在傅生锁骨里。   傅生轻拍着他的背:“脸抬起来,别闷着。”   “……”须瓷无声地抗议,身体已经渐渐平息,只有手臂还打着颤。   驾驶座上的白棠生目不斜视,偶尔朝后视镜里看上一眼。   他明显知道163事件是指什么,但顾忌须瓷的情绪,傅生忍住没问。   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傅生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他回忆起以前须瓷张扬的样子,虽然有些很没安全感,也很依赖他,但至少是快乐的。   如今的须瓷好像安静了许多,不再跳脱,像是“长大了”,可却比以前更令傅生忧心。   如果成长是这个样子的,傅生希望须瓷能永远是以前的模样。   他不曾撒谎过,当初出国从未想过分手,但在落地后给须瓷打视频报平安,却看见“对方忙线中”几个字时,心里确实蓦得一颤。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异国恋的开始,但对这边的须瓷来说,却是绝望的开端。   傅生突然想起须瓷发烧那次,他也是这么抱着须瓷去医院,一路上小孩都在唤他的名字,口中呢喃着“害怕”“救我”等字眼。   当时只觉得是做了噩梦,如今想来背后缘由且深。   到了医院停车场,白棠生抱歉道:“我只能到这了。”   “我明白。”傅生丢下一句谢谢,就抱着须瓷匆匆下车。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伤口不长,但是看起来很深,需要清创和缝针处理,甚至有可能伤到了肌腱。   傅生站在手术室外,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刚想打电话给白棠生问163事件是怎么回事,就见林律师播来了号码。   林律师语气犹豫,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是这样,我女儿这段时间在做心理辅导治疗,我陪她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份档案……”   傅生艰难地回道:“谁的?”   “须瓷。”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傅生既然会找人检测那瓶药物,自然已有心理准备。   但真当事实确认的这一刻,脑子里还是一片轰鸣。   此刻心里一团乱麻的他根本无心去想,为什么心理医生的其他病人档案会这么轻易地被另一个病人家属看见。   电话不知道怎么挂断的,傅生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上面的红灯。   旁边来来往往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和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护士们推进手术室的新患者。   直到一声声“让一让”响在耳边,傅生才回过神来,走到一旁的角落。   没等他问,那边的白棠生已经给他发来了几段长语音,解释了163事件是什么事。   这是一间表面打着心理资源名义的戒同所,所谓戒同所,顾名思义,就是戒掉同性恋倾向的“诊所”。   明明当代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已经达到了史上巅峰,但这种盈利场所依然潜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163事件中涉及的戒同所便是其中之一,规格不算小,在他们这接受治疗的“患者”不算少,刚刚好163位,所以事发后,这被称作为163事件。   这里的“患者”有些是被父母逼着来的,有些是因为青春期情感迸发,心理彷徨害怕,不敢与身边人言说,于是偷偷找来这里,试图“治好”自己。   但更多的,还是被父母亲人强行送来,或者以死相逼送来“治疗”的男男女女。   年龄最小的一个孩子十六岁,年龄最大的近四十岁,依然没能逃脱被父母逼迫的绝望。   这种违规的地方怎么治疗“病人”呢?   无非几种手段,电击、利用各种手段进行心理暗示,再不行就是服用一些不知成分的药物……   可怕的是,记者和警察蜂拥而入的那天,前台的三个座机电话都在响个不停,电话那头,是新的一群为孩子性取向痛心疾首的父母。   这个地方本没有那么容易事发,据新闻报道说,是一个姓周的老爷子,重病在医院,却发现一向孝顺的孙子给他请了护工,却好多天没来看望他,然后偷偷溜出了医院去找孙子。   老爷子也厉害,根据邻居的三言两语,还有家里的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间戒同所。   戒同所看他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自然不会让他见到人,只推脱说他孙子不在这里,让他去别处找。   老爷子在这里犟了两天,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直到一个男孩被泪流满面的父母从这里接了出来,他上前去问才知道。   那对父母把孩子送来一周就后悔了,跑来接,却发现孩子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孩子一个劲地说疼,可身上又没有一点伤口,父母只能暂时安抚着孩子,带着他回家。   但这对父母不觉得小孩在撒谎,于是和老爷子一起找了媒体报了警,才把这间戒同所带到了公众面前。   --   傅生记得周老爷子,如果新闻里说的周老爷子和他认识的是同一个人的话。   周老爷子全名周建安,是须瓷的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须瓷和家里关系一般,倒是对高一时萍水相逢的周建安亲密有加。   一来二去,一老一小也都熟了起来。   周建安早年离婚了,只有一个女儿,跟了前妻,离婚后他也没有再娶,导致年纪大了孤寡无依、孤身一人。   须瓷带他去周建安家里吃过饭,老爷子人挺好,就是喜欢抬杠,技术贼菜还爱下象棋,和傅生下输了就耍赖,有点老顽童的意思。   傅生挺喜欢这老爷子,后来也常常去,慢慢就都熟了。   可如果新闻里说的周老爷子就是周建安,那意味着周建安口中的孙子大概率就是须瓷。   须瓷为什么会进戒同所?他父母送进去的?总不可能是他自己跑去的。   而白棠生还在继续说着,真正让人愤怒的不仅仅是戒同所所谓的强行治疗。   之前说到的那对一星期就把孩子接回去的父母,因孩子做梦都在喊疼对这间戒同所产生了质疑。   他们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了检查,先是从呕吐物种提取出乱七八糟的药物残留,还有严重的精神衰弱,为了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他们和周老爷子一起和媒体曝光了这里。   他们本以为救了一群无辜的年轻人,迎来的却是一群魂不知归里的躯壳。   出来的人不论是少年还是青年,多数表情麻木,言行瑟缩、惧光,不愿和人靠得太近,有些干脆像哑巴了一样,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群“患者”带出来后,立刻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好几位“患者”的身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鞭打红痕。   甚至于有五六位受害者的呕吐物中,检测出了迷/药的残留。   他们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这是一群以折磨受害者为乐的疯子,他们试图成为“病患”世界里的神,主宰他们的身体,操控他们的灵魂。   他们以欺辱为乐趣,以受害者们的恐惧臣服而感到满足,说是恶魔也不为过。   听到这里,傅生闭了闭眼,指尖已经开始发抖,胸腔里像是被一股膨胀的郁气堵住了一样,又闷又疼。   他养了三年的小孩,就被一群人渣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戒同所的医生们都是男性,且深受职业影响,对同性恋反感作呕,只对女受害者感兴趣。   他们在对方的身体上作恶,拍下令人发指的视频,以此作为威胁和乐趣。   而男受害者们,遭遇更多的是鞭打和言语或尊严踩踏上的侮辱。   他们打人很有技巧,力道掌控好,隔着衣服,皮肤上的红痕第二天就会消退,就算去医院检查也看不出什么。   警察从他们的私用手机电脑里,找到了很多露/骨的照片和视频,他们甚至还有一个群,以此分享他们拍下自己负责的患者的取乐视频。   这件案子被媒体曝光,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情者有,怒骂者有,唯独难有感同身受的。   而绝大数受害者们的父母觉得愧疚,疯狂地弥补孩子,可惜已经得不到回应了。   还有少部分病患家属觉得他们丢人丢到家了,哪怕媒体公布视频时都给他们打了马赛克,那些父母依然觉得孩子是错的,给自己丢尽了脸。   他们试图断绝关系,不认这些受害者……   这些状况就连警察也没有办法,毕竟大多数患者已经成年,父母没有继续扶养的责任。   而他们也仅仅只能受到舆论和道德上的谴责,可悲的还是这些受害者。   今天媒体报道的黄某是受害者中的一位典型,她父母非常愧疚,表示很后悔送她来这里,表示会带回去好好照顾,但媒体视频里,即便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黄某的麻木和无动于衷。   后期媒体进行过跟踪采访,黄某的父母一次说的比一次好听,说对女儿怎么怎么好了,今天带她去哪玩了,她笑得很开心,好像已经完全摆脱阴影了……   可实际上,记者拍摄到的视频里,黄某依然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口。   马赛克的漏洞下,是黄某从未扬起过的嘴角,冰冷地抿成一条直线。   傅生握紧了拳头,喉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望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术室,小臂抖得不像话。   须瓷最需要陪伴和拥抱的时候他在哪?   他在大洋彼岸进行着自己的事业和学业,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现在再想起须瓷曾用微信给他发过的那些带有红色感叹号的信息,心口像是被一排细密的针尖扎过一样,疼得呼吸都发冷。   “我快受不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来抱抱我……”   “哥……我好想你……”   “好疼啊傅生,你抱抱我……”   “我睡不着……可以去找你吗……”   ……   从时间来看,这些信息发于163事件曝光之后。   那时的须瓷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一条接着一条发送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音的消息呢?   当时只是心疼,如今回想起来,须瓷打下的每一个字眼都化作了一把刀,狠狠地戳在傅生心尖上,血淋淋一片。   “后来据媒体跟踪报道,一百六十三位患者中,有十二位失去了联系,有五十一位走访治疗的‘患者’没有受到过多的迫害,回归家庭中过得还算正常,剩余一百位患者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有过自残和自杀行为,十分之一的受害者已经离开了世界。”   这是白棠生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   医生喊了声须瓷家属,他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去看病床上被推着出来的须瓷。   傅生看须瓷双眼闭着,心里一颤:“他怎么了?”   医生解释道:“昏睡过去了,不用担心。”   傅生陪同着须瓷坐上了救护车,回到了住院大楼。   病床上的须瓷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傅生握住他还健康的那只手,静静看着小孩睡着的样子。   过了许久,他弯腰轻轻地在须瓷眉心吻了一下。   “别怕,我在这。”   --   眼前是一片浓厚的灰雾,怎么都走不到头,须瓷捕捉着浓雾中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磕得头破血流也追不上。   “别走……”   他想呼喊对方,可嗓子像是被消音了一样,说出口的话都随风散在了空气里,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求求了……别走……   我会乖乖听话的……   他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可那道身影听不见他的声音,越走越远,逐渐和浓雾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清去向。   画面一转,须瓷回到了高一那年和傅生的初遇,他刚打完架,靠在阴冷的小巷子里喝着可乐,傅生从巷外阳光下路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走过。   不是这样的……   须瓷想去追,可刚跑出巷子,对方已经不见了,而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个火车站,须瓷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送别傅生远航。   他考上了一所很厉害的学校,他要走了。   须瓷其实也偷偷买了票,他跟在傅生身后进了站,追着火车跑啊跑……   然后到了尽头,傅生走下火车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是的……   他没有想要说分手……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   须瓷挣扎着,哭红了眼睛。   傅生……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须瓷?”耳边似乎有人在唤他,声音很熟悉……   “崽儿……”   耳边的呼喊逐渐变得清晰,须瓷茫然地睁眼,对上傅生微蹙着的眉头。   他试图抬手抚平傅生眉间的褶皱,小小的梨涡浮现在脸颊,嘴巴一张一合:“哥,我的存在是不是让你很累啊……”   不然你为什么总皱眉呢……   傅生心口一疼:“傻不傻?我觉得累就会在刚见到的时候直接离开。”   须瓷扯了扯嘴角:“来不及了……”   就算傅生现在想要离开,他也要用一切手段把他留下来……哪怕会伤害到他。   傅生不知道须瓷在想什么,他摸摸须瓷的脸颊:“我不会走,乖,再睡会儿。”   须瓷确实很累,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这种“累”让他觉得彷徨惊恐,可他不是新闻报道的那个女孩,他还想活着,只要有“药”,他就可以好好活着。   眼睛一闭便昏睡过去,只是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着傅生的三根手指不放。   傅生小心地试图扳开,但须瓷抓的力气太大,稍微一动他就有要醒的架势,傅生只能等他睡熟之后,再慢慢拿开他手指,换为握着掌心的姿势。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在须瓷手背上吻了吻。 第29章 十三道   【“……她死了。”   “……谁死了?”   “黄乐。”他颤抖着,语无伦次,“我见过她,我有印象,她的嘴角有一颗黑痣,周伯说这是颗福痣,她命中是有福的……”   “死亡对现在的她或许就是福呢。”   “不是这样的!”他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又无力反驳。   “你为傅生而活,那她为谁活呢?”   “……”   “为她重男轻女的父母,为那些骂她祸害贱/货的长辈?还是为她过去十几年里,毫无光明的日日夜夜呢?”   “不是的……”他怔怔抬眸,“她说过,华大的银杏叶很漂亮,她一定要去看看……”   她也曾心怀梦想,心有热爱。】   --   叶清竹第一个打来了电话,问傅生找男主演的事进展是否顺利。   “他已经点头了。”傅生顿了顿,“你在国内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吗?”   叶清竹静了半晌,了然傅生大概是发现须瓷的事。   她轻叹一声:“有,她最近还算空,我帮你预约。”   “谢了。”   “不客气。”   叶清竹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你走不近她的内心,她也不会主动去窥探你的私/密,于是作为普通朋友相处起来便也还算愉快。   傅生问:“你怎么样?”   叶清竹静了静,她知道傅生在问什么,半晌后才说:“挺好的,这么多年从未这么好过。”   傅生沉默道:“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叶清竹失笑:“我知道,我不会像上次那样……你不用操心,不会影响剧组运转新戏上映,好好照顾你家小孩吧……怪可怜儿的。”   挂完电话,傅生望着自己和须瓷交握的手,小孩手算不上软,毕竟是男孩子,薄到是挺薄,比他的手掌小了一圈。   以前摸起来很柔韧,现在却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星点老茧。   小孩手腕也很细,除了骨骼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肉,拇指和食指一圈就能握住,还有些许余留。   须瓷变得喜欢穿长袖,傅生回来以后就发现了,在七月份这种炎夏里,须瓷也从未对外露出过胳膊,所以上次才会突然捋起须瓷的衣袖查看,看看他手臂上是否有异常。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傅生呼吸一窒,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在须瓷行李箱里发现的那瓶肤蜡。   他艰难地从须瓷手心抽出,然后微抖着将须瓷的衣袖捋了上去。   肉眼看不出什么,傅生又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上面,确实看见了一点蛛丝马迹。   傅生望着须瓷不太/安稳的睡颜,顿了半晌,他用指尖轻轻刮着,轻易地就撕下了一层肤蜡抹上的假皮。   今天早上他就在须瓷屋内,须瓷没有机会重新上肤蜡,这应该是昨天的,所以撕得这么容易。   假皮下,第一道疤痕展露在傅生眼前。   他抬手轻轻抚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检查手臂剩下的地方。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痕迹远比傅生想象的要多,最靠近胳膊肘的那道伤痕,表皮还泛着粉嫩的肉,应该是最近的。   而最深的一道伤疤,正中手腕的位置,横切过去,伤口较长,有被缝合的痕迹,修复后的伤口依然狰狞。   原来过去两年间,这分别的七百多天里,他差点就在某个不知道的日子里彻底失去了他家小孩。   须瓷在戒同所里痛苦煎熬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有没有恨他一走了之?   在拿刀割向手腕、死亡濒临时,他口中是不是还唤着傅生两个字?   曾经傅生以为自己给到须瓷的不算少,但如今却觉得远远不够,以至于在知道须瓷经历的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须瓷回归健康快乐。   傅生上次看到须瓷小公寓里的那个医药箱,还在想里面东西这么齐全,小孩独立两年都学会照顾自己了……   可放在当下,分别就是他自残之后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准备的。   整整十三道。   有些细小的、随着时间慢慢淡却的伤痕傅生都没敢数,剩下的这十三道都是无法消除、会跟随须瓷一辈子的。   也会跟随他一辈子。   “哥……”夜色已深,须瓷睡了一下午才缓缓醒来。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小小的梨涡倒映在傅生眼里:“我乖不乖?”   不等傅生回答,须瓷就小声道:“他们都很排斥旁人的接触,我也是……可我不排斥你。”   傅生心脏遭受了重重一锤,眼睛瞬间红了,他俯身吻着须瓷的额头,哑声道:“崽崽最乖。”   须瓷状似天真的问:“那你别走了好不好?”   “好。”傅生喉间干涩,“我哪里都不会去。”   “那说好了,骗人要受惩罚的。”须瓷小心地拉住傅生的手指。   脑袋有些晕乎,须瓷迷瞪地想,最好说话算数。   否则就是到了天涯海角,他都会把人绑回来,囚在只有他们的小屋里,直到耗完其中一人的生气。   “好。”傅生又亲了下须瓷额头,“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傅生感觉唇下温度不太对,比他嘴唇还要热一点。   他探手抚了抚须瓷的额头,温度偏高。   他转身想去叫护士,须瓷一把拉住他的手,抿着唇:“你说不走的。”   傅生一怔,哭笑不得:“我去床那边按个铃,不走。”   须瓷不高兴地松了手,等傅生转到这一边,他又抬起目前还没什么知觉的伤手轻轻勾着傅生的手指头。   傅生怕他扯到伤口,便轻轻握住他被纱布包起来的手掌,另一手按下响铃。   值班医生很快过来,给须瓷量了下体温:“低烧,先打点滴,有空你可以去买点粥过来,病人应该一天没进食了,有点虚弱。”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傅生帮须瓷掖好被角:“我去买粥,马上就回来。”   受伤生病、又得到傅生许诺的须瓷格外黏人:“不行。”   “很快的,二十分钟就好。”   “不可以。”须瓷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小声补充道,“我可以不吃的。”   “……”傅生无奈,“那我饿了怎么办?”   “……”须瓷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你快点回来。”   别想着跑。   须瓷有小半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梦里,怎么都追不上傅生的状态,低烧让脑袋晕晕乎乎的,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谁都可以不爱他,傅生不行。   他哪里都不能去,他得陪在他身边,直到死去。   傅生刚出房门,就和全副武装的白棠生撞见了。   他有些惊讶:“怎么上来了?”   白棠生扬扬手中袋子:“怕你们没吃饭,给你们送点。”   “……你一直没走?”   “怎么可能。”白棠生失笑,“我回去了一趟,饭菜是梅姨做的,我让梅姨熬了点粥。”   “谢谢。”傅生接过,真心道谢。   “不客气。”白棠生走进病房摘下口罩,“晚上过来人少一点,不容易被认出来。”   须瓷看着白棠生,底气少了些,毕竟他中午在人家卫生间闹成那样。   “……白老师。”他小声叫了句。   “嗯。”白棠生点点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让梅姨淡粥,放了点青菜和肉丝。”   “……谢谢。”   “不客气。”不可否认,白棠生有些同情,从白天发生的事情来看,须瓷显然也是163事件的受害者,他对须瓷或多或少有些怜惜。   “那我先回去了。”白棠生没打算继续待下去。   “我送送你。”傅生把白棠生送到了门口,就被白棠生制止,“行了回去吧,没看见你家小孩眼神都快刀了我吗?”   傅生一愣,摇了摇头:“不至于,他就是有些小霸道,其实性格挺好。”   “……行。”白棠生不可置否,也不反驳。   他走了两步,顿了顿还是回头道:“我有一个朋友也经历过这种事,出来后都不像人样了,但现在过得也很好,挺开朗健谈的一个人,你多陪陪他,会好的。”   傅生回到病房,病床餐桌上的粥一动不动,须瓷抿唇看着他的方向。   他走到床边坐下,端起保温桶勺起一口粥,放在唇边碰了碰温度,送到须瓷唇边。   须瓷迟疑吃下,在傅生送来第二口时推拒道:“我不饿,你吃吧。”   “乖。”傅生避开他的手,送到他唇边,“你吃完我就可以吃了。”   须瓷抿抿唇,还是张了口。   粥的味道很不错,不浓不稀,有点味道但又不咸,正适合胃口不好的病人。   傅生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突然问:“慕襄这个角色还想演吗?”   须瓷昏睡的一下午,傅生想了很多,小孩的心理状态显然不稳定,随时可能伤害自己,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平和的生活环境和心理治疗。   “想……”须瓷不知道傅生在想什么,他低着头,“我会努力演好的……你不要找别人。”   傅生微怔:“没有要找别人,既然你想,他就是你的。”   他给须瓷喂下最后一口粥,脑海中思绪千帆,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延迟剧组开机,等须瓷状态好一点再说。   可这不现实,剧组里这么多一线演员的档期,每推迟一天都是损失,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投资商,还有其他人。   傅生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须瓷嘴角:“那你乖一点,在剧组不论什么时候不舒服都要和我说,行吗?”   须瓷低低地嗯了一声,细软的头发遮住了眸色,让他人看不分明。   黄乐的死在须瓷的意料之外……   他最崩溃的时候,曾想过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摊在傅生面前,他知道傅生喜欢自己,知道自己受到的伤害迟早会转变为对傅生的惩罚。   可他没舍得。   他只是想让林律师告诉傅生,他有病,他抑郁了,让傅生发现手臂上的那些疤痕后不敢再轻言离开。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好好利用一下也无妨。   须瓷侧垂着眼眸,这才发觉小臂上的假皮已经被揭开了,他望着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当初划下那一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些快意,他甚至想象着,等傅生回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会是什么样的精彩表情呢?   可血染红了衣衫,他到底是放弃了。   太疼了……   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让傅生和自己一样难过,哪怕对方或许并不会难过。 第30章 “我尽力了……”   夜晚,须瓷固执地要让傅生上来睡,病床不宽,两个人一起必然拥挤。   但傅生到底是被须瓷的一句“没有你我睡不着”戳得心疼,妥协地侧躺在须瓷身侧,将人抱在怀里。   须瓷也侧着身体,一手攥着傅生胸口衣服,受伤的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傅生腰上。   真暖和……   入睡之前,须瓷想起了自己已经买的,已经到货的那些小玩意儿,突然有些后悔。   回去得尽快处理掉,别让傅生看见。   傅生一夜没怎么睡,他轻拍着须瓷的背,还没从白天的事件中缓过来。   小孩睡着了也不安稳,哼哼唧唧地低喃着,说着一些他听不清的话。   后怕这种情绪始终环绕着他,他没法想象,如果他之前回国,怎么都找不到须瓷最后得知他死讯后会是什么样子。   须瓷如果是想跟他分手,他可以接受,小孩过得好就好,可如果是死别……   傅生垂眸望着须瓷微颤的睫毛,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既然毫无睡意,傅生便打开手机查询网络上关于163事件的始末。   总体情况和白棠生说的一般无二,但因为黄某的事情,让163事件在网络上重新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好心疼这个女孩子,光是想象一下她曾经的经历我都想哭……   ——都坚持两年了啊,为什么还是放弃了……   ——一个家庭就这么被毁了,什么都没了。   ——她弟弟好可怜啊,这么小年纪父母被亲姐害死,自己身上烧伤严重,听说还有可能失明。   ——什么叫她害死了父母?难道是她父母先害了她吗?自食其果而已。   ——况且她弟弟也不无辜吧,其实我大概能理解她为什么都坚持两年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同楼上,我也生活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真的太窒息了,我记得之前媒体有去采访过她家,就非常普通的生活水准,但她妈妈提了一袋超大号的车厘子,全放在她弟弟面前……   ——我记得这事,好像为了面子好看,她妈拿了两三颗到房间里给姐姐,结果弟弟跑来吼道“你不许吃,这是我妈给我买的!”   ——其实她这两年经历的压力应该比开解要多吧……以她家里人这种性格,真的能持续两年关心她吗?不骂她米虫就不错了。   ——弟弟能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姐姐平日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没错,小孩子是最会仗势欺人的了,他对姐姐能这种态度,无非是父母给的依仗让他有恃无恐。   ——简直不敢想,小姐姐这两年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走到这一步的……   ——但客观来说,她父母弟弟罪不至死吧……毕竟她爸妈也没想到那个戒同所会犯罪啊……   ——楼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就算不犯罪,戒同所会好过?在里面待一段时间一样会崩溃。   ——死者为大,毕竟好几条人命,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我们也说不清。   傅生终于知道了女孩的全名,是她以前的朋友发的,还附带两张照片。   她叫黄乐,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第一张照片是标准的女学生短发,到下巴的位置,女孩在照片中搭着另一个女孩的肩,站在阳光下的草坪上,笑得开心张扬。   第二张照片明显长大了些,脸上的稚嫩褪去少许,应该是读大学的年纪,给她拍照的人似乎想让她笑笑,于是她扯出了一抹笑容。   可明明嘴角是上扬的,可却看不到一丝笑意,眼里也只剩下了麻木空洞。   ——我是黄乐的朋友,她真的很棒,阳光积极,虽然家里人不重视她,但她真的很爱家人。   第一张照片是我们高二的时候照的,第二张照片是我知道她的遭遇后,大一暑假去陪她的时候照的。   高三下半年,黄乐被家里人强制休学了,以前黄乐就跟我说过她爸妈不想让她继续读书了,可她还想考华大,于是休学的时候我们都没多想,以为是她爸妈说服了她休学,谁想到会被送去了那种地方……   这个博主还发出了一些黄乐自残过后的伤口照片,皆是触目惊心。   她两条手臂几乎都没有完好的地方,除了手臂外还有腿上,一位网友发现了盲点,黄乐膝盖上方有一大块淤青。   ——这应该不是她自己弄的吧?   ——卧槽,她家里人不会还打她吧?   博主很快回复:家里人打不打不知道,但这块淤青是因为她不小心踢到弟弟的一个玩具,弟弟拿烟灰缸砸的,还跟她说“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这世上的家庭模式千奇百怪,多奇葩的都有。   可怕的是,这种家庭并不少见。   后面有条评论逗笑了大家:   ——怎么,就我家是重女轻男?在我家我姐就是小公主,我就是个卑微的打下手的(开玩笑,我家里气氛很好的)。   ——哈哈哈哈哈楼上的兄弟咱们一样,用我姐的话说,养弟一时,用弟千日。   傅生又查了查关于163事件涉案人员最后的判刑相关,其中有涉及到侵犯受害者的人员都在三年以上,而只涉及到戒同相关的人员基本都在两年以下……   这种结果还是因为社会舆论的迫使,否则那些只负责帮助“戒同”的医生护士根本不会受到惩罚。   即便如此,这里面还是有漏网之鱼,比如责任最大的、该戒同所的法人早已卷款移民国外,不知所踪。   “疼……”怀里的须瓷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   傅生闭了闭眼,轻抚着须瓷的背:“我在这儿呢,不会再疼了……”   他睁眼了一夜,怀里小孩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沉了些。   傅生勉强合眼了一个多小时,又被护士给叫醒了,要给须瓷量体温。   须瓷打完点滴就退烧了,傅生放轻动作从床上下来,小心地摆好须瓷的手。   “三十七度二……”护士记录了下,“已经退烧了,后面还有问题记得随时按呼叫铃。”   “谢谢。”   护士转身离开,在病房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气质优异的男人,他俯身吻在床上病人的额头上,驻留许久。   墙边的窗帘被风吹起,清晨的微亮照射进来,显得这一幕温馨且美好。   多好啊……   护士不由得想起昨天的新闻,两年前的163事件她也有所耳闻:“真是造孽……”   确认须瓷没醒后,傅生进到卫生间里,还好最近病房有空余,傅生便要了个单人间,有独立卫浴,要方便很多。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未眠,脸色显得有些憔悴。   他捧了把冷水拍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和他此刻的内心一样。   在遇到须瓷之前,他活得一直很克制,母亲姜衫一个人将他带大,可以说是又当爸又当妈,于是他都尽量让自己给姜衫省点心。   唯有两件事他违背了姜衫的意愿,一件是大学专业,一件是性取向问题。   没遇到须瓷之前,傅生其实没考虑过自己的性取向,或许他会按照姜衫所希望的那样,跟一个条件优异但没有感情的女人合作联姻,相敬如宾到老。   但遇到须瓷后真的一切都变了,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第一次见面他开口说的那句“你裤子拉链开了”?   还是他那些朋友时常打趣的“你家小跟屁虫又来了”?   又或是他第一次因为未来事业问题和母亲吵架,最后却只想去见见须瓷,他们在大树上一起共眠的那一夜……   什么时候心动的早已说不清楚,但傅生记得自己第一次有想抱须瓷拥入怀中好好宠着的想法,是在他大一开学的那个暑假末,须瓷来火车站送他。   一开始小孩笑得没心没肺,结果还是提前偷买了一张票,自己跑进车厢外偷偷看他,哭得眼睛都肿了。   如果不是火车启动前,傅生朝外看了一眼,他都来不及冲下车去抱抱这个小傻子。   傅生将自己清理干净,看上来精神些许后,才走出了卫生间。   他从长长的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串久违的号码,上面备注了周伯。   电话嘟嘟几声,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睡得正迷糊的男声:“你谁啊?”   傅生一怔:“您好,请问周建安老先生在吗?”   “什么东西?”这个陌生声音不耐烦道,“我不认识,你打错电话了,一大早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活了……”   傅生听着耳边声筒里嘟嘟的挂断声,愣在那里。   身后传来须瓷低低的声音:“周伯死了。”   傅生喉间微紧:“……”   须瓷看起来很冷静:“死在了病床上……”   傅生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泛着疼,为老人的死而难受,又为须瓷而心疼。   他上前抱住须瓷,轻拍着他的背:“以后有我。”   本还尚能控制住自己的须瓷瞬间红了眼眶,他哽咽着:“我尽力了,他们我都尽力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傅生把人揽在怀里,他太庆幸,须瓷等到了他回来,依然还愿意靠近他。   傅生和须瓷聊了很多,想哄小孩开心点,他故作轻松地说:“还记得我去大学报道,你来火车站送我的那天吗?”   “嗯……”   须瓷当然记得,和他梦里的完全不一样,他并没有一直追着火车怎么也追不上。现实中,傅生从窗口看见了他在哭,立刻在车厢门关闭之前冲了出来,把须瓷揽在怀里哄。   他说须瓷要努力点,说等他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或是等他高三毕业来到了这个城市,他就答应须瓷一件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   最终的结果就是,傅生的行李落在了火车上,他们不得已在火车站附近破旧的宾馆里将就了一晚,最后辗转了好多程序,才把行李找回来,还差点误了报道。   须瓷埋在傅生怀里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傅生吻了吻须瓷发侧:“我知道,你只是舍不得。”   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病房的门被敲了两声,两位穿着便装的警察走出来:“打扰一下,哪位是须瓷?”   须瓷微怔:“……”   来了。 第31章 那请一定相信,他是因为爱屋及乌   傅生下意识地握住了须瓷的手,看向这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有什么事吗?”   女警官出示了一下证件,解释道:“例行调查。”   他们显然是知道须瓷长相的,刚刚问谁是须瓷也只是随口一问。   男警官径直走到床边,拿出一张照片放到须瓷眼前:“照片上的女孩你认识吗?”   傅生明显感觉到须瓷小臂颤了下,须瓷顿了半晌才说:“……认识。”   警官收回证件:“这女孩名叫黄乐,她于前夜凌晨三点在家中纵火,再于一小时后从对面高楼上跳下,死前她曾给你发过一条讯息,你有收到吗?”   “……”须瓷垂下眼眸,“收到了。”   “那麻烦你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傅生在听到须瓷的回答时蹙了蹙眉头,他反驳了警察的走一趟的说辞:“很抱歉,他现在因为受伤生病,暂时恐怕不能离开。”   男警察皱眉道:“他涉嫌知情不报,协助作案,现在得跟我们走一趟……”   须瓷突然打断了他:“我报警了。”   男警察:“……”   女警愣了一下:“报案人是你?”   “是。”须瓷平静道,“她给我发过信息不到五分钟,我就报警了。”   女警官微叹:“我明白了,很感谢你的及时报案,否则……”   否则那个小男孩恐怕也会面临死亡的结果。   男警官打了个电话出去:“麻烦查查纵火案报案人的信息。”   那边很快出现结果,确实是须瓷名下的号码。   傅生蹙眉,前天晚上,他和须瓷睡在同一张床上,须瓷收到信息且拨打110,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须瓷小臂绷得有些僵硬,傅生没说什么,揉了下须瓷的脑袋:“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记得跟我说。”   局子不用走了,但该例行的询问还是要做的,男警官看向须瓷裹着纱布的手,问:“怎么伤的?”   傅生微微遮住须瓷的身体:“不小心划到了刀口。”   女警官倒是明白了些许,她拍拍男警的肩低声道:“他也是163事件受害者。”   男警官愣了愣,瞬息间须瓷手上的伤口在他眼里便变了意味。   他说的有些生硬:“年轻人要好好爱惜自己,未来还有大好时光,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须瓷:“……”   傅生:“……”   女警摘下笔盖开始记录,男警开口道:“麻烦你叙述一下事情经过。”   傅生皱眉,本想阻拦却被须瓷扯了下袖子:“没关系的。”   迟早要面对。   按照新闻所说时间,黄乐是三点放的火,但须瓷三点五十才收到信息,显然黄乐并没有打算让须瓷有提前报警救下父母弟弟的可能性。   而信息的内容也有些让人心口发麻,黄乐发出了长长一段信息——   【小瓷,我坚持不住了。   他们永远只会外面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他们辱我骂我,恨不得我直接死去。   奶奶说我是害人精是赔钱货,因为我从那里出来后,每个月的药费以及诊疗费用要四位数以上。   他们说我的存在降低了弟弟的生活条件,说我是米虫,是变态。   他们一年前就断了我的药,这一年来我夜不能寐,一闭眼都是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和那些丑陋的器官。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魔鬼,视同类如奴隶玩物一般不堪?   我坚持不住了,我甚至在临死前,都不能看见那些恶魔付出代价,他们依然逍遥法外、纸醉金迷,而我不过是他们曾经光临的一个玩具罢了。   这几百个日夜里,我每天都在诅咒他们,我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而我的家人依然在指责我,我的妈妈说,为什么怀上我那天,不直接让我胎死腹中,这样就不会发生如今的一切了,这样也不会让他们如今丢尽脸面。   我不明白,既然不准备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以前很喜欢看小说,每每看到那些主角重生的剧情时,我都在想如果我能回到我出生那年,我只想对她说一句:“别生了,杀了她吧。”   “省了您将来的烦心,也避免了她的痛苦。”   既然她怀我时没有阻止我的出生,那么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他们在咎由自取。   他们或许无辜,我甚至能想象的出,我死后,世人会怎么评判我——   他们会说,我的爸妈罪不至死,他们会说我的弟弟何其无辜,可在我这里,他们就是最大的恶人,他们是一切的始俑者。   那些恶魔伤害了很多人,而我的父亲母亲只伤害了我,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在我后面出生的那个男孩。   我手染鲜血,我有罪。   我即将赎罪。   死亡应该会很痛苦,但他们应当不会痛苦,我给他们睡前的水杯中下了安眠药,弟弟没有,我准许他有求生的机会。   而我会带着死亡的恐惧从这里跳下去,血肉模糊地摊在路上,成为路人或是同情或是八卦的对象。   可笑吧,我每天活得这么痛苦,可我依然恐惧死亡。   可如果我的死能让那些恶魔付出代价,那么一切都将值得。   你不一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但你还有期待,你的未来会有光芒万丈,他会爱你的。   断药反弹的感觉很痛苦,作呕,头痛、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每次焦躁不堪,唯有刀尖滑落皮肤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些许发泄。   会上瘾的,小瓷,你别和我们一样。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吃药,好好听医生的话,乖乖的……   你想要的都会到来。】   “信息大约是三点五十发来的,收到信息后我就报了警。”须瓷的右手穿过傅生后腰,被他右手绕后轻握着。   “我很害怕……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能做这么多。”   听完须瓷的叙述后,男警官沉默良久后问:“媒体也是你通知的?”   “……不是。”须瓷垂眸,被褥的褶皱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小小漩涡,“我只报了警。”   “好。”女警唰唰地记录着,“你知道死者短信想表达的意思吗?她为什么独独给你发了信息而不是别人?”   须瓷沉默摇头,傅生站在床边揽住了他的肩,手部轻拍着须瓷的后背,以示安抚。   “163事件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什么黄乐还说‘那些恶魔依然逍遥法外、纸醉金迷’?”   “或许是说院长吧……我不知道。”须瓷攥紧了傅生的衣袖,“我和她平时没有来往。”   两位警察都是一顿,所谓院长也正是戒同所的法人,名杜秋钏,早几年就已转移资产去了国外,163事件事发后更是不知所踪。   他是目前警方已知的唯一一位还没有获得代价的涉案人员,除了他以外,应当是没有其他逍遥法外的人员才对。   男警官继续问道:“黄乐口中的我们是指谁?163事件的受害者们吗?”   须瓷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清楚,我和她没有往来。”   男警官:“通话信息都没有吗?”   须瓷:“这是第一次。”   一则短信让原本清晰明了的案件顿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火后,媒体和警察竟是同步到场,那是半夜凌晨三四点,不是视野开阔的大白天。   本以为须瓷便是通知媒体的人,可让警局查了一下须瓷的通话记录,那天他只收到过一条信息,没有发过微信,除了报警电话外再没有其他记录。   甚至傅生的通话和信息也没有可疑的地方,傅生说他们那晚一直在一起。   警官依言调了一下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须瓷确实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排除了用其他方法联系别人的可能性。   黄乐那句“如果我的死亡能让那些恶魔付出代价,那么一切都将值得”,更是让案件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谢谢配合。”   “祝你早日出院。”女警笑了笑,“接下来我们可能还有一些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但时候烦请配合一下调查。”   “……好。”   傅生和男警握了握手,他们便先行离开了。   气氛有些沉凝,有太多疑问在其中,但顾忌须瓷的情绪,傅生缄了口。   他捏捏须瓷的脸:“要不要再睡会儿?”   须瓷目光看着自己被衣袖包住的左臂,许久后才轻声道:“她说的对,真的会上瘾……”   傅生心口猛得一颤,呼吸都紧了几分:“崽崽,你要爱自己。”   须瓷固执地抿唇,他低头呢喃道:“我只爱你。”   傅生没有听清:“什么?”   须瓷摇摇头,他撸起衣袖,将自己手臂上的那些长疤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傅生的视野里。   “我不是有意的。”他摩挲着手腕最狰狞的那道疤痕,“我只是觉得,这样能缓解痛苦。”   傅生哑然:“……”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刀尖刺穿皮肤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快乐。”须瓷抬眸,看向傅生,“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太疼了……我不想疼。”   须瓷的话充满矛盾,明明刀尖划开皮肤才会感到疼痛,他却以此来缓解其它痛苦。   傅生整颗心脏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接近麻木。   他走上前,把须瓷揽入怀中,单薄的身体在他怀中微颤:“如果以后再疼,就告诉我好不好?”   须瓷没有说话,他的脸埋在傅生的胸腹处,被黑暗和温暖两种特质同时包裹着。   小梨涡缓缓地出现在脸颊,黑暗吞噬了他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他开始爱自己了,那请一定相信,他是因为爱屋及乌。 第32章 我没有让别人碰   白棠生既然答应了进组,那么剧组也差不多要开机了,傅生作为导演,自然不能长久停留在外面。   须瓷的手也差不多可以办理出院了,伤口恢复还算良好,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总能勾起他对周伯死亡的回忆。   每每夜晚梦里,都会被医生那句“很抱歉,我么已经尽力了”骤然惊醒。   但身边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气息,又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他拉回现实。   “哥……”须瓷坐在床边,望着身前的傅生有些恍惚。   “嗯?”傅生将须瓷的卫衣撑开,然后套在须瓷脖子上,再小心地抬起他的手,穿过还算宽敞的衣袖。   “……这几天我可不可以去片场看着?”因为手受伤的缘故,和须瓷有关的戏份要全部推后,至少等他伤口差不多要拆线了为止。   两条手臂都套进衣服里后,傅生将须瓷的衣摆拉到腰际,掩盖住了少年单薄白皙的身体。   “可以,怎样都可以。”傅生捏了捏须瓷的脸,“但你也要好好听话,要乖乖吃饭……药也要吃。”   “……”须瓷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傅生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再见外面的新鲜阳光,须瓷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的照射让他有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与吃药后每天清晨醒来的感觉很相似,脑子里很混沌,乱七八糟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彼此纠缠,混乱不清。   但如果傅生希望他能够吃药,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白棠生已经等在了车里,他坐在副驾驶座上,驾驶座上是他的助理何然。   “想着你既然开车来了,我们就干脆开一辆吧。”   “……”   有傅生在身边,须瓷对别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并没什么意见。   他只是专注地低着头,握着傅生的手认真地看着,细致到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像是有什么旁人不知的神秘图画一般,令他有些着魔。   “你是不是很久没碰过木雕了?”须瓷突然问。   “……两年了。”傅生风轻云淡道。   须瓷摩挲着傅生拇指与食指交汇的那片皮肤,曾经的老茧淡掉了些许,没有以前摸起来那么明显。   “我也学会了。”   傅生微怔:“我知道……你送了一个八音盒给清竹。”   看到八音盒的那一瞬间,傅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须瓷曾经就是动手废人,什么都做不好,烧菜是,木雕也是。   他曾经兴致勃勃地学习,最后却总是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看不明白的东西,甚至有次还伤到了自己,再后来傅生就不敢让他碰木雕了。   “我骗你的。”   “……什么?”   “其实我已经学会了。”   须瓷抬眸,他认真地看着傅生,眼尾慢慢泛起了些许红:“我做了个很棒的作品,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我想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我只是害怕……”   可是后来,礼物还没完成,生日也还没到,但两位主人公已经天各一方。   “……”傅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干涩得发疼,“它还在吗?”   “在。”须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还想要吗?”   傅生怎么会不想要。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一切,他们或许依然如胶似漆,须瓷的小任性也会慢慢被哄好,又或是在见到礼物时,心里所有的生气都会被惊喜淹没,化为无可奈何的纵容。   可他必须走。   他曾长远计划着自己和须瓷的未来,想要稳定的走到最后,母亲姜衫是必过的一关。   因此在姜衫第一次试图让他与某氏千金相处时,他便坦白了自己的性向,却没有吐露须瓷的存在。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姜衫的冷战是因为性向问题,也曾一直相信姜衫说过的话,她曾说让他滚出国去三年,倘若能有一番成绩回来,她就不再管他的未来,也不再干涉他喜欢的事业。   傅生明白,对于一向骄傲的姜衫来说,说出这番话并不代表妥协,而与断绝关系无异——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他没想到,向来不屑于欺骗的母亲在背后计划了这么一通,也早已得知了须瓷的存在。   “那等你今年生日……我再送你。”须瓷小声道。   “好。”傅生揉揉须瓷的后脑,心里的疼难以发泄。   心疼自己的不当选择让须瓷遭遇了这一切,还有姜衫的做法让他感觉到了难言的苦涩。   可指责一个死去的女人,一个把最珍贵的岁月都耗在他身上的母亲……   傅生疲惫地闭了闭眼。   他突然就明白了姜衫临到死前,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生病的原因所在。   她就是要用自己的死亡惩罚傅生,要让他心生愧疚,要他妥协……   要他即便在自己死后也不敢轻易接纳须瓷,或者说,不敢轻易接纳任何一个同性。   可傅生不会因为孝义违背内心,更不会抛下这样的须瓷不管,就算他不知道姜衫所做的事情也是一样。   他会歉疚,但煎熬自己受着就好。   未来会有一天,他能心平气和地把须瓷带来姜衫墓前,告诉她,这是我将要共度一生的男孩,我们会很好。   --   这次的风波格外复杂,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环深扣着一环。   黄乐死亡带来的悲伤还未退散,紧接着那位发她照片的朋友就再次公布了她死亡前的最后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和发给须瓷的那条很像,特别是那句“我们在深渊里独自沉凝挣扎,而那些恶魔依然逍遥法外、纸醉金迷”……   这条信息一公布,全网都品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黄乐就像是处刑前的祭品,想以血磨刀。   而信息最后两段内容,也扯出了一个曾经火了半边圈子、最后却慢慢被众人淡忘的男星。   他姓裴,单名一个若字。   新一代的年轻人大概鲜少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但上一辈的追星族几乎无人不知。   他的出现几乎引领了近十年来娱乐圈对男星的新审美潮流,他的模样不同于往常的俊秀或是阳光,而是近乎嚣张的艳丽感。   就像是一位惊才艳艳的贵家公子,骄矜傲骨。   可公子出生于孤儿院,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出道第五年,就于商业中心的一栋大厦楼底一跃而下。   据后来签约公司和经纪人给出的解释是,裴若抑郁已久,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选择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这通解释刚放出来的时候,没人相信,可很快生活助理就找到了裴若的遗书。   依然有一部分死忠粉认为哥哥阳光傲气,绝不屑于这种丑陋的死法……但并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闹了两个月,公司闭口不谈,三个月,已经有了新的娱乐八卦顶替了裴若死亡的热度,六个月,一部分粉丝已经快要遗忘了这个昔日爱豆的存在……   一年,死忠粉也开始慢慢脱离,两年、三年……   曾经说要陪裴若走一生的骨灰级粉丝们,也都找到了新的墙头。   而这个惊艳了一代人青春的男人,就这么慢慢被埋葬岁月长河里,再难有人提起。   ——“裴若曾是我的人间理想,我虽从未见证过他的惊才艳艳,但却被他弥留的痕迹吸引了目光,而我也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我会步入他的后尘,落入同样的下场。”   谁能告诉我?黄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泪崩了……我真的听不得裴若的名字,十年了啊,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但单是想想他的名字,我还是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他真的太优秀了,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娱乐圈,而是去美术圈发展事业,他今天或许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成为别人眼中的人间绝色……   ——可那不现实,美术是哥哥的梦想,可梦想太烧钱了……哥哥也说过,他被星探拉进娱乐圈,就是为了赚钱学习美术。   ——补充一下,我依然有当年的那个采访视频,至今换了三部手机都没舍得删,哥哥说的是,想要赚钱为自己的梦想铺垫,也要帮孤儿院院长减轻压力,还要养弟弟妹妹。   ——我也有这个视频!裴若那时候笑得真的好温柔!他平时都很冷淡的!   ——真的一晃十年了,我都有两个孩子了,可我曾经真心喜欢的偶像,却永远地停在了他的二十二岁。   ——天啊……我不知道裴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光看着你们的评论就好想哭……   须瓷怔怔地望着手机,一时有些不明白黄乐到底是想做什么,她们到底是在筹谋什么。   手机的屏幕已经破碎了些许,一只手突然拿过了手机:“先去洗澡,等会儿再看。”   “……好。”   洗澡对于现在的须瓷来说不太是一件能够单人完成的事情,他乖乖地站在花洒下,被傅生一件一件剥得干干净净。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白皙的躯体上,傅生手打着泡沫,在触及到大腿纹身那处时,顿了半晌。   须瓷抿唇:“我……”   傅生突然吻了吻须瓷的额头,低叹一声:“你让别人碰你这里,我会吃味的啊……”   “……”须瓷被冷空气触碰着,直接瑟缩到傅生怀里。   他抬头小心地亲了亲傅生的下巴:“我没有让别人碰,是自己纹的……”   FUSHENG,总共七个字母,一笔一划都是他自己亲手刻下。   他没有一次性完成,而是在每一个快要坚持不住的夜晚,便拿起纹身笔,刺入自己的皮肤,刻一道属于傅生的烙印。   “我有乖乖的……没有骗你。” 第33章 托住   一句“我有乖乖听话”,直接让傅生没能控制住力道,在须瓷大腿上留下一道红痕,听到小孩闷哼了声,但还是没有躲,贴他贴得更紧了。   细腻的皮肤贴在掌心,属于另外一具躯壳的温度像是要烧没他的理智。   傅生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水打湿,还糅合着细滑的泡沫。   他紧了紧呼吸:“……下次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这一道道疤痕,不仅是划在了须瓷的皮肤上,更是戳在了他心尖上,疼得发麻。   “哥……”不知什么时候,须瓷已经将手附了上去,“你想……”   傅生没等须瓷说完,就微微推开了他:“别胡闹。”   已经持续两年多的孤夜,如果突然打破平衡,今晚就不是简单的发泄一下能解决的问题了。   何况小孩还伤着手,傅生抬起他的小臂:“举高一点。”   须瓷:“……”   他垂眸看了眼。   傅生冷静地拿起浴球,开始搓泡沫。   须瓷在医院住了两三天没能梳洗,浑身都不是那么清爽,因此在这温热的水流下,被喜欢的人伺候着,竟然慢慢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困意。   他最开始的小心思慢慢退散,好像最近总是容易在和傅生亲近的时候犯困。   唔……好像可以省一笔钱了。   傅生洗着洗着,身上的火气越来越重,手下的身体却越来越绵软。   后面干脆直接栽进了他怀里,微不可见地说了声晚安,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崽儿?”   傅生捏起须瓷的下巴看了看,呼吸很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微微蹙眉,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散却,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擦干裹上浴袍放进被窝里,叫来了苏宏康。   “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苏宏康收回手,“不用太担心,伤口现在最好换下药,你们刚刚在浴室……水蒸气能透过纱布。”   ……停顿是什么意思?   傅生:“……好。”   傅生都把苏宏康送到门口了,对方还是回了头。   六十岁的老爷子满脸认真:“虽然现在不避讳两个小伙子在一起,但保养一定要注重,不然很容易受伤。”   “……谢谢您,我会注意。”傅生哭笑不得。   苏宏康:“我有个中医老朋友,他那里有关于这方面的药,很多年轻人去他那买……”   “……”傅生通过苏宏康的名片分享添加了那位中医,见老爷子身影消失在走廊后才关上门。   ——这戒还没破,倒是先买了一堆保养药。   傅生回身望着床上的缩成一团的小家伙,有些无奈地走到床边。   小孩这次睡得似乎不错,没怎么嗯啊嗯,也没蹙眉头。   他看了一会儿,无意识地笑了笑,才拿起须瓷的手将绷带一圈一圈摘下,重新消毒上药缠绕新的绷带。   他勾着须瓷秀气的指尖,不由想起那串拼音。   就是这么一双手不算硬朗的手,亲自在自己的皮肤上刻下了属于傅生的颜色。   从回来以后和须瓷相处的每一刹那,他的心脏好像就没安分过。   不是在心疼,就是在心疼的路上。   他掀开被子一角,撩起须瓷的半边浴袍,轻轻抚着那片光滑的皮肤,摩挲在那串拼音字母上。   像是感觉到触碰,须瓷瑟缩了一下双腿,无意识地呢喃着:“傅生……”   傅生猛得起身,他盖好须瓷的被褥以防他被空调吹得感冒,这才快速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试图掩盖着什么。   床上的须瓷缓缓睁眼,望着被雾气环绕的浴室,听着里面的不明低/喘,微微蜷起身身体,有些莫名的失落和难过。   哪怕因为药物原因,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依然想傅生碰碰他。   只是亲吻和拥抱并不足以让他得到满足,他还贪心着更多。   他想回到以前,却又不想回到以前。   与彼时房里的安宁不同,网上遍布着腥风血雨。   ——天啊,黄乐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就说裴若当年果然不是一般的自杀!   ——是说裴若也被送进了戒同所?可不太对吧,他的状态是在二十一岁那年开始变化的,可那时候他已经是娱乐圈顶流了,谁能把他送进戒同所?   ——说句现实点的话,以裴若那会儿的身价,就算是同性恋又怎么了,就是为了赚钱身边人也得包容他。   ——你们注意到黄乐说的“那些恶魔”依然在逍遥法外了吗?   ——注意到了,天啊,之前不是报道过相关人员都已归案了吗?该处罚的处罚,该判刑的判刑……   ——楼上莫不是忘了杜秋钏这个王八羔子了?   ——那也不对,只有杜秋钏一个人溜了,但黄乐说的是“那些”,我不相信这是口误。   ——恕我阴谋论,这背后不会还有什么大佬涉及其中吧?   ——还记得之前你们说裴若不可能选择这么丑陋的死法吗?我突然想到,当初选择了那么繁华的一个街道跳下,是不是想引起公众轰动展开调查?   ——越想越有可能……这一次的黄乐会不会也是同理?   ——楼上想多了,如果真的有你们脑补的那些大佬,那连裴若的死都没能扳倒,你们觉得一个黄乐就行?   ——同意,电视剧看多了吧。   ——无语,十年前舆论的影响力能和现在影响力比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好吧。   ——完了,我已经被那套阴谋论说服了……   ——容我脑补一下,其实这个戒同所还有别的利益链,或者说还有别的投资人,也曾侵/害过受害者们,但是因为背景雄厚,或是证据缺失始终没有得到惩罚,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裴若的名字时隔多年再一次挂上了热搜,这个夜晚注定成为了无数曾经真心喜欢过他的人的不眠之夜。   他们有的人已为人妇,成为了孩子的母亲,有的已经成家立业,有的从豆蔻少女变成了一个独挡一方的女强人……   也有人追随着裴若的脚步,走上了他的老路。   但唯独裴若永远地留在了十年前,一个璀璨明媚的年龄,把最好的岁月模样永远地留了下来。   和岁月同步前进的,只有他那些作品和照片,证明了他曾来过世间。   --   须瓷感觉到身后的床铺塌陷了些,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他。   他装作没醒的样子翻了个身,滚进傅生怀里。   傅生顿了一下,确认没有吵醒须瓷后,轻轻揽住小孩的腰往怀里托了托。   他亲吻在小孩发侧,单手拿出手机低声发了条语音:“你们那还有163事件的档案吗,麻烦帮我查一下,须瓷当初是被谁送进去的,签字授权的人是谁。”   那边像是打字问了句什么,傅生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回道:“对,须臾的须,瓷器的瓷。”   以前不曾觉得,但近来越发感觉须瓷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稍不注意养护,他就会出现裂痕。   这是一场持久战,傅生抱着小孩闭上眼睛,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病患,但身边也不乏患病的朋友。   心理疾病太过复杂,很多时候甚至不是单一的。   这个圈子里生病的人太多了,有些症状轻微,有些严重,轻微的熬熬也就过去,而严重的人无一不要经过漫长的岁月,煎熬的治疗过程才能痊愈……   不,对有些人来说,甚至根本没有痊愈这一说。   他们或许这一生都要药物的陪伴,如果没能坚持下去,或许就是裴若那样的下场。   可于傅生而言,谁都可以出事,但须瓷不可以。   叶清竹今早跟他说的话还响在耳侧:“其实往往最煎熬的不一定是病患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人,或是亲人,或是爱人朋友——”   “你有多爱他,你就有多煎熬。”   负面情绪是种可怕的东西,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在一起待久了,就容易慢慢被同化。   而一个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或许一开始你还能从容应对,暖心劝慰、陪伴……   可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感觉到窒息,而离开了患者的活动范围,你甚至会感觉到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即便爱他,可又能在这样的焦躁下坚持多久呢?   三个月没问题,一年没问题,那十年呢?一辈子呢?   太绝望了。   如果未来注定要放手,那一开始就不要托起一条有重量的生命,因为倘若摔下来,是会被砸死的。   傅生没有思虑过这些,他也不用思虑。   他不托住,小孩就直接坠底了,他怎么舍得。   午夜时分,外面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才停下。   早晨七点,外面依旧黑压压一片,乌云与地面极近,有些过分的压抑。   墓园里,一座刻着裴若名字的碑前,站着一个女人。   “前两天有人和我说,我好像有皱纹了。”她轻笑了笑,“你看,我都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   “你在那边是不是快忘了我了?”   她注视着碑上照片里傲骨的少年,轻触着眼尾,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快些了,不然下一世我和你相差太多岁,恐怕只能做父女了。”   “你再等等我。”暴雨应声而落。 第34章 约法三章   【“他怀疑了……他正在查。”   “别怕,知道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可他会痛苦的吧……”   他心里竟然有一丝卑劣的窃喜,可很快被更多的惶然湮没,如果所有的事情全部摊开,那砸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也未免过于沉重了些。】   --   耳侧是傅生沉稳的心跳,额侧是傅生温热的吐息。   一直到了天亮,须瓷小心地吻了吻傅生宽阔的胸膛,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他来到了他们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小公寓面前,公寓门虚掩着,没有关。   须瓷迟疑着踏入这里,听见了里面一阵笑闹的声。   玄关的左手边就是开放式厨房,他看见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傅生抱起来抵在厨台的大理石上,肆意地亲吻着。   那人闹红了脸,但还是乖乖由着傅生修长的手指探入身体,摩挲着,开拓着新的领地。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朝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颊边的梨涡像是要让人沉醉其中。   须瓷没由来地惊恐愤怒,他想要制止傅生,想要告诉他自己就在身后,面前的人是假的,那不是他……   他的手穿过了傅生的身体,那具和他一样的身体继续和傅生做着亲密的事。   他们炙热的情yu、甜涩的亲昵与他格格不入,他仿佛成了一位旁观者,恍惚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两瓣被亲得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傅生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须瓷猛得惊醒,窗帘外光线昏暗,与室内相差无几,须瓷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夜晚还是白昼,刚刚梦里的那句话炸得他的脑袋轰鸣一片。   “傅生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梦里出现的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确实不是他,而是曾经伪装过的他。   也是曾经小心翼翼收敛着自己强盛的控制欲、占有欲的他。   没有什么理由,生病不过是借口,只不过是将他心中本就有的晦暗无限放大。   他更阴鸷的同时也变得更为胆怯,因为他从来都知道,如今的自己比曾经更容易失去傅生。   手侧冰凉一片,须瓷怔怔侧身,身边处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早已散却。   “傅生?”   空荡荡的卧房里一点回音都没有,须瓷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哥……”   慌乱之中,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随着啪得一声陷入了黑暗中,须瓷怔在原地。   他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小心地弯腰捡起手机,老旧的手机彻底地息了屏,再也没有亮起。   --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国师,为他的气质所惊艳,情绪应该再饱满些。”   这场戏已经走了三遍,但女一魏洛的情绪始终不太对。   傅生垂眸看了眼时间:“你再吃吃剧本,酝酿一下。”   魏洛抱歉地朝陪着自己走了三遍的白棠生一笑:“今天状态不太好。”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了?”白棠生失笑,“叶老师也是,昨晚一看就没见周公。”   整完妆容的叶清竹走来:“说我什么坏话呢?”   副导江辉见状在旁边揶揄了一句:“白老师说你昨晚肯定没去跟周公约会。”   叶清竹慵懒一笑:“那可不,夜晚这么大好的时光怎么能会周公呢?”   那边笑闹着,傅生则蹙着眉头给须瓷打电话。   第一声就直接显示了已关机,傅生心口一紧,他紧接着打了第二通,并和江辉打了声招呼,让他继续接下来的拍摄,自己要回趟酒店。   身后的叶清竹笑容渐渐淡去,淡望着傅生逐渐远去的背影。   傅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酒店,他匆匆推开门,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顿在原地。   整个房间乱糟糟一片,茶几上的花瓶四分五裂地碎在地上,茶杯因为有地毯垫着,幸免于难。   “须瓷?”   傅生踏入其中,房间里并没有人,浴室也只有水龙头滴滴嗒嗒的声音,并不见须瓷的身影。   在床边的地面上,傅生发现了须瓷屏幕碎裂的手机。   他俯身捡起,转身来到走廊对面的卧房敲了敲门。   “须瓷,是我。”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傅生耐心地又敲了一遍:“崽儿,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片场。”傅生松了口气。   “骗子。”须瓷似乎就在门后,声音很近,“你明明说过不会走的……你骗我。”   “没有骗你。”傅生解释道,“我有给你留信息,你看见了吗?”   里面一阵沉默,过了很久他才说道:“手机坏了,我看不见……”   傅生轻敲了下门:“没关系,我回来了,你先开门好吗?我想看看你。”   僵持了快一分钟后,房门才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傅生顺势推开,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须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除了脸色苍白外并没有其它异样。   见傅生伸来手,须瓷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傅生的手顿在半空,心口发疼。   “怎么了?”   须瓷像是才反应过来,他想上前,最终还是留在原地抿着唇:“我不是故意的。”   傅生微叹,他走上前把人抱到床上,全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脚上有一道划伤之外,没有其它出血的伤口。   “这不是我弄的。”须瓷被傅生握住脚踝的时候,微微瑟缩了下,“我忘记穿鞋了,被花瓶碎片划到了……”   “我知道。”划痕很浅,傅生简单消了消毒,贴了个创可贴就好了。   “你别生气……”   “没生气。”   傅生垂眸帮须瓷穿上袜子,盖住细瘦的脚踝后,他俯身亲了亲须瓷的额头:“今天很棒,没有动刀片是不是?”   傅生的语气就像是哄小孩一样,须瓷迟疑地点点头:“没有……”   “那刀片在哪?”   从之前几次经历来看,须瓷分明就是随身携带刀片。   须瓷犹豫了下,指了指床头柜的台灯罩。   傅生从里面找出了一打小刀片,锋利得有些反光。   他轻吐一口气:“当初就应该坐飞机过来,安检直接给你搜出来。”   须瓷攥着傅生的衣襟,咬唇道:“你说不生气的。”   “没有生气。”他无奈地扯出自己的衣服,把人抱进怀里,“吃药了吗?”   “……吃了。”   从那边发泄完,须瓷就跌跌撞撞地回道这边卧室找出了药片囫囵吞下,否则何至于现在这么平静。   “真乖。”傅生吻在须瓷唇上,小孩配合地仰起下巴,方便他亲吻。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车里的药是什么?”   “……”须瓷迟疑了许久,“稳定情绪的。”   “……日常吃的是什么?”   “……”须瓷小心地往傅生怀里缩了缩,“没带。”   傅生气笑了,一巴掌挥在须瓷屁股上,力道不重,但让怀里人整个颤了一下。   “须瓷,我们约法三章。”   傅生捏起他的下巴,动作温柔,但语气也严肃:“第一,不许再随身带刀片;第二,以后任何事都要和我说,不许再骗我;第三,乖乖吃药。”   “……明白了。”须瓷小声问,“我也可以提要求吗?”   “……可以。”   “你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须瓷低着头,补充道,“当面告诉。”   早上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傅生不可能这种时候消失不见,可发病的时候哪里还会存有理智,巨大的恐慌足以将他溺毙。   “……好。”傅生揉揉他的后脑,“我跟你道歉,前面看你睡得很好,就没叫你,下次不会了。”   须瓷抿唇嗯了声:“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   “不行。”傅生拒绝得很快,剧组里还有很多事情,“但我想让你去剧组陪我,行吗?”   听到后半句,须瓷掐入掌心的手猛得松开,他一时竟然没分辨出这两者的区别在哪,就被傅生迷迷糊糊地哄走了。   路上傅生还买了个奶味的冰淇淋盒,须瓷以前很喜欢吃。   回到片场,之前白棠生和魏洛迟迟未通过的第一场戏终于落幕,傅生握着须瓷的手走到机位旁。   江辉让开座椅:“怎么样?我觉得情绪氛围OK了。”   傅生来回看了三遍:“可以,这次很到位。”   江辉笑了笑,看了眼跟在傅生后面不说话的须瓷:“既然小须来了,我们拍个开机照片?”   之前因为骆其风受伤,延误了开机仪式,随后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开机仪式也没举行。   傅生点了头,江辉便找人拉了条横幅——   电视剧《往生》开机大吉。   众人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上,有的站有的蹲,安排位置的时候,理论上站得越靠中间,咖位越高,而导演更不可能靠边。   开机照片往往是要公之于众的,于是排位就显得有些微妙的重要。   江辉迟疑地看着跟在傅生身后的须瓷,他刚好挤掉了魏洛的位置:“这……”   魏洛刚想说没关系,傅生就握着须瓷的手走到靠边一点:“大家随意一点,不用太拘谨。”   叶清竹笑了笑,走到另一边侧:“我就站这了,于老师身边能显得我瘦点。”   于幕哭笑不得:“清姐本来就瘦,哪里需要显。”   于是这张照片真的就随意无比,影后叶清竹站在最右侧,旁边是于幕,于幕身后是冷着脸的丰承,副导江辉倒是站在了最中间,魏洛随意地找了个后排和肖悦站在一起……   白棠生站在最左边,旁边就是须瓷和傅生。   人群里,须瓷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牵着傅生的手,傅生也纵着他,回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刹那被定格在了照片里,有人笑容满面,也有人面无表情,各有姿态。   开始拍摄第二场戏的时候,须瓷沉默地坐在一边,望着傅生从容地指点江山。   他手上拿着已经碎裂的手机,那里面储藏着无数过去的回忆。   他和傅生曾经的聊天记录、哪些美好瞬间的照片,还有周伯,还有糯糯。   傅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面前蹲下身:“我找人修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好。”   须瓷张了张嘴:“……好。”   傅生递给须瓷一个手机,是他自己的备用手机:“你先用这个,等有时间再给你买新的。”   “……就用这个。”   傅生起身揉揉他脑袋:“乖。”   须瓷盯着傅生的背影,无意识地扬了扬嘴角,等待傅生忙完的过程中,他将电话卡插入傅生给的手机里,收到了第一条消息——   是一张照片,一张姿势极其暧昧的照片。 第35章 小祖宗   须瓷一边拿着傅生买的冰淇淋盒,一边面无表情地垂眸望着手机屏幕,照片里的主人公正是他自己,以及上次在金丝岸遇到的那个刘总。   那天晚上明明什么都没发生,须瓷都没让那人碰到自己。   但这张照片的角度很精妙,机位背对着须瓷,他举着酒杯,看起来微仰着头朝着面前的老男人,而刘总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   须瓷记得这一幕,他在刘总还没碰到他腰之前就狠狠拍开了他的手,可这一幕却被断章取义地拍摄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他被人揽着腰,一手端着酒杯一边和对方接吻的样子。   胃里一阵翻涌,须瓷有些想吐。   他没有回复这条信息,看了眼前方认真工作的傅生后,飞快起身去了洗手间。   堪堪坚持到关上门,他便撑在洗手台上迎来一阵干呕,刚刚吃下的甜腻冰淇淋刺激着胃部,吐到后面只剩下了酸苦的黄水从唇边滑落。   须瓷眼角有些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他抬眸望着镜中狼狈又可怜的自己……   半晌后,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   不过一个NG的时间,傅生转过身就发现须瓷不见了。   座椅上只剩下一个吃了小半的冰淇淋盒,环顾四周都不见人影。   有看见须瓷的工作人员跟他说了须瓷的去向,虽然上卫生间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但傅生还是有些不放心。   来到卫生间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傅生轻敲了敲门:“须瓷?”   没让傅生等多久,门很快被打开,面色苍白的须瓷扑进他怀里,抿着唇不说话。   傅生被扑得猝不及防,愣了一秒才问:“怎么了?”   须瓷环着傅生的腰,闷闷地说:“胃难受。”   “是不是冰淇淋吃的?”傅生有些懊恼,“我的错……”   “不是。”须瓷打断了傅生的自责,“经常不舒服。”   傅生拥着回来以后难得在他面前娇气的小孩:“那怎么办,我让人去买胃药,现在先给你揉揉好不好?”   “好……”须瓷说完又迟疑地摇摇头,“你去忙吧,我没事。”   傅生没理他,现在那边正在准备下一镜头的场景布置,倒暂时用不上他,江辉也是个老牌导演了,业务能力很强,但因为个人原因一直没有单干。   两人趁着没人的空当来到休息室里,傅生关上门,拉着须瓷来到沙发边坐下。   须瓷坐在他两膝之间,被傅生从背后拥入怀中,轻揉着胃部。   “以后也要这样,难受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   须瓷一开始还有些僵硬,慢慢便随着傅生的力道放松下来,完完全全地靠在傅生怀里,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   他听见傅生在耳边说:“困了就睡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我就在前面片场不会走远。”   “好……”   意识在温暖的包裹中逐渐下沉,可没过一会儿,周围便从暖烘烘一片变得阴寒。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这道长长的走廊,苍白的灯光忽闪忽闪,时而明亮时而黑暗。   走廊两边都是病房,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痛苦的呼唤,他一间间看过去,可里面都不见人影。   他每走到一间病房前,就会发现病房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直到他看见了自己。   他被绑在床前,望着病床正对面的屏幕,上面循环播放着一些令人作呕的视频与照片。   电击的疼痛让人绝望,他被迫观赏着屏幕上照片中猥琐的男人及那猥琐的行为动作……   他想闭上双眼,可即便失去视觉的冲击,那些低俗不堪的话语依然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   他试图挣扎,可却慢慢被眼前的黑暗吞没,越陷越深……   一声闷哼,须瓷缓缓睁开黑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   刚才的梦境对于他来说算是习以为常,刚从里面出来的那段时间,正是他应激反应最严重的阶段。   那时候,只要有人靠近他,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他都会感觉近乎窒息的反胃。   但他也很幸运,在里面待的时候不算长,经过两年时间的消磨,他已经能尽量克制住自己,至少对无异心之人的接触反应不再那么激烈。   即便如此,他依然很难与他人进行长时间的接触,除了傅生之外——   他永远眷念他的怀抱,迷恋他的体温。   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须瓷摩挲着身上的毯子,应该是傅生给他盖上的。   旁边还写了一张小纸条:“醒了来找我,或者发信息跟我说。”   须瓷缓了许久,直到胃里那股呕吐的欲望随着毯子的温暖慢慢散却后,他才打开手机给傅生发了条消息。   这款手机不算很新,但至少比须瓷之前那个好很多,反应极快,也不卡顿。   须瓷退出微信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相册,发现里面竟然有很多关于他的照片。   照片的时间都很早了,多是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拍摄的,其中竟然还有两段他跳舞的视频。   其实开始学习跳舞后,除了训练之外,他只跳给傅生看过。   每次跳完的下场无一例外,总要挨顿操。   其中一段视频的末尾,他被傅生箍在怀里,镜头越过他隐约可见傅生的西裤,他的双手被拘在背后,跨坐在傅生腿上。   傅生带着星点笑意问:“叫我什么?”   须瓷妥协地哼唧一声:“哥……”   话音刚落,视频就结束了,因为举着手机的人已经无心继续拍摄。   须瓷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除此和他有关的照片之外,就是他们一些生活的日常,还有关于糯糯的照片。   傅生本身摄影技术就很好,他们第一次见到糯糯的时候,小狸花正趴在无人的草地上晒太阳。   发现他们来了后,立刻有些警惕地起身,迈着四只小短腿小跑着离开,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他们。   细碎的光影透着树荫的斑驳撒在小猫身上,幽绿的眼眸闪闪发光。   须瓷愣愣地望着,眼睛有些难言的酸涩。   周伯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就只剩下这只小野猫陪着他。   往常天天喜欢往外跑的糯糯像是转了性子一样,乖乖地在家陪着他、黏着他。   是他害死了这只傻猫。   --   “卡!”   这场戏终于走完了。   白棠生饰演的男主角名为师禾,他踏入俗尘,成为了襄国国师。   不得不说,白棠生的气质天生适合这类出尘的角色,清冷雅致,仿佛断绝了红尘。   但刚出戏的白老师就从助理何然手中接过了手机,语气温柔地问了句:“结束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那快点睡吧……”   “是傅生接的剧,刚好这个角色我也喜欢……”   傅生望着无视了旁人直接远去的白棠生,轻摇了摇头。   不是断绝红尘,只是红尘中有且只有一人而已。   手机叮咚两声,傅生立刻打开看了眼,须瓷发来了两条消息——   我醒了。   想你。   傅生无意识地笑了声,他拍拍江辉的肩膀:“江哥,今天辛苦你了。”   “本来就都是我该做的事。”江辉调侃一笑,“小孩醒了?”   傅生笑嗯了一声:“我去看看。”   “你这算是在剧组养了个小情人啊。”   “哪里是小情人,分明是小祖宗。”   傅生摆摆手往休息室方向走去,徒留下有些愕然的江辉愣在原地。   走到室外,雨声哗啦啦地砸在地上,休息室要走上一段路,中途还会路过于幕拍摄剧照的那个荷花塘。   傅生刚到转角处,就看见须瓷站在廊边,伸手去接屋檐上滑落的雨滴。   傅生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好玩吗?”   须瓷怔在那里:“不好玩。”   他转过身来,擦干手虚抱住了傅生。   “怎么没来找我?”   “你在忙。”   须瓷闭着眼睛,雨天带来的凉意都在傅生靠近的瞬间全部消散。   他不是不知道剧组里面的闲言碎语,想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须瓷不在乎这些,可他不想傅生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不是一个有多正常的人,只要相处久了都会发现。   或许他们在背后会用“怪人”“小疯子”,甚至神经病去评价他……   上次的骆其风的事,不就已经让大家看待他的眼光变得异样了吗。   傅生突然开口:“你想红吗?”   须瓷愣了下,先摇摇头,过了几秒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想红又不想红?”   “……”须瓷迟疑着没说话。   “嗯?”   “因为想让你找我。”   这个回答有些无厘头,但傅生却瞬间明白了其中含义。   须瓷想不想红都是为傅生,他想随时能见到他,也想让自己时刻成为傅生的眼中人。   “小傻子。”傅生失笑,“红不红都会找你,只要你想,你永远拥有一席之地。”   “……我不傻。”   “嗯,你不傻。”傅生随口哄着,“饿不饿?我们去吃中饭。”   他本是想说,如果须瓷想要变红,那么他们就不能在剧组里过分放肆,一旦被有心人拍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传出去对须瓷的未来影响很大。   但听到须瓷的回答后,傅生却又觉得没必要。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回去跟管绍说一声,不要给须瓷打造单身人设。   须瓷开心就好,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剧组的午饭是盒饭,也是他们住宿的那家酒店送来的,干净卫生,看起来也很有食欲。   吃饭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吃,倒也没避讳,有些配演直接就蹲在地上,叶清竹也没拘束,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白棠生回来的晚一点,戏服已经脱下,叶清竹揶揄道:“怎么不再聊一会儿?饭都冷了。”   “他那边现在半夜呢。”白棠生无奈笑笑,“明天还得早起开工。”   傅生拍了下须瓷拿盒饭的手,光明正大地把一旁的保温盒拿给须瓷:“你吃这个。”   须瓷怔住了,环顾四周发现唯有他不一样。   而一旁的工作人员目不斜视,装没听到。   因为剧组其实没有固定的吃饭时间,完全看什么时候收工,演员给力那就可以早点结束,演员不给力那就要一条一条拍到通过为止。   而酒店送饭的时候却是固定的,这也就导致了时常会出现饭菜变冷的情况。   保温盒是傅生特地让人准备的,菜类和大家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保温。   “不是说胃疼?那就好好吃饭。”   须瓷捧着保温盒默默在傅生旁边坐下,周围所有探究的目光都与他无关。   不可否认的,须瓷感觉到一股浓稠的快意,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让他贪婪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如果能一直这样,如果傅生的偏爱永远都不会变,那该有多好。   可当傅生发现,他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看似张扬天真的少年,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午饭过后,剧组又开始争分夺秒地忙活起来,傅生想赶寒假新年的档期上映,时间可以说非常紧迫。   须瓷就坐在无人的角落里,看着演员一个一个地替换,一场又一场的镜头结束,他紧紧地盯着傅生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觉得枯燥。   直到手机再次响起,依然是晨间发照片的那个人。   ——不想见面聊一聊?   须瓷平静地看着这行字,本以为他会直接要钱,倒还算警惕,想要面谈。   ——想要多少?   ——二十。   须瓷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二十块,怕是少个万字。   ——我没有这么多钱。   ——你都傍上傅生了,这点小钱也不过是撒撒娇的事,他不是替你付了五十万的违约金?   须瓷抬眸看着傅生的背影,他不可能让傅生知道这件事。   照片虽然是断章取义的拍摄,可如果傅生信了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赌。   有些事一旦看在了眼里,就算傅生现在信他,保不齐以后也会在心里留个疙瘩,等到感情消磨殆尽,这种事便会成为分手导/火索之一。   可这人也还算警惕,聊天记录里甚至都没展现具体金额,大概是怕他破罐子破摔报警。   ——在哪见面?   ——石居,我要现金。   ——好。 第36章 (一更)那你轻点凶   “A!”   下场场景刚刚开始,国师在老皇帝的授意下,成为了太子之师。   【太子慕钰跪在地上,他抬起眼第一次见到连父皇都敬重不已的国师,一时呆滞,他脱口而出:“真好看……”   “放肆!”老皇帝笑骂道,“这孩子从小就憨。”   师禾站在高殿下,淡淡地垂眸看他,那一瞬间,慕钰仿若见到了神祇,明明他才是被万人景仰的太子,而如今跪立于此人身旁,竟不觉丝毫不适。   慕钰甚至觉得,他该跪的人不应是父皇,而是师禾才对。   这样大不敬的想法让他惶恐地低了头,父皇却满意一笑:“很好,从今天起,太子的一切学业都将由国师安排。”】   “卡!”   白棠生伸手将于幕从地上拉了起来:“辛苦了。”   叶清竹有些忍俊不禁地笑道:“于老师刚是本色出演吧,太痴汉了。”   于幕哭笑不得:“慕钰就是个憨憨啊,不然后面能被慕襄整成那样?”   突然被提名的须瓷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傅生。   傅生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喝点,你今天都没喝过水。”   须瓷接了过来,瓶盖已经被傅生拧下了,他微仰着头喝下了一小半,再递回去:“你也喝。”   傅生伸手抹掉了他嘴角的水渍,接过水来毫不介意地放入口中,将剩下的水喝见了底。   他碰到我喝过的地方了。   须瓷有些小小的欣悦,为这似有似无的隐秘亲近。   “无聊吗?”   须瓷摇摇头,他就在自己的视野里,又怎么会无聊。   别说是看一天,看一辈子也可以。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颊:“等手拆线了,你就要和他们一样忙了。”   须瓷嗯了一声:“我会演好的。”   “那演不好怎么办?”傅生轻笑,“我会凶你的。”   “……”须瓷抿着唇,“那你轻点凶。”   傅生:“……”   “哥,我想回去一趟。”须瓷突然道。   “回去做什么?”傅生皱眉。   “我的药快没有了,得回去拿。”须瓷小声道,“我还想把之前雕刻的东西送给你。”   “……”傅生面不改色道,“车钥匙我找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去车里拿药。”   “我吃的不止这一种。”须瓷扳着手指头数,“……西汀,总共要吃三样。”   傅生眉头未松:“我陪你一起回去。”   以须瓷现在的状态,傅生根本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   况且叶清竹那边帮他预约的心理医生这两天也该到这边了,还需要进行心理及生理两方面的具体诊疗后,再开新的用药方案。   “你现在走不开的。”须瓷低着头,“哥……你看不了我一辈子。”   傅生没想到须瓷现在胆子这么大,在他表明不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一个人跑掉了。   他给傅生留了条信息——   不要来找我,我明天就回来。   天色已黑,剧组准备收工了,雨也终于停了下来,这个夏季的夜晚难得不再燥热。   叶清竹看傅生独身一人,且沉着脸,大概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跑了?”   “嗯。”   叶清竹诧异:“为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然看懂了须瓷对傅生有些病态的执着,因此,她想不出此时有什么原因能让须瓷主动离开。   “说要回去拿药。”   “……你信吗?”   傅生当然不信,所以他有些难以描述的怒意。   气须瓷什么事都瞒着他,气他不在和自己说心里话。   可一想到须瓷这两年遭遇的一切,傅生的满腔怒火就仿佛被一盆凉水浇灭,只剩下浓郁的心疼。   是他的离开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不是吗?   不管送须瓷去那种地方的人是谁,可如果当初他没有走,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小孩还会跟以前一样,热情张扬,喜欢他、依赖他。   “去追?”   “……嗯。”   傅生自然想把须瓷追回去,按在怀里狠狠打一顿才好,但他根本不知道须瓷怎么走的,做的飞机还是高铁?或是打车回去都有可能。   而且回去拿药分明就是借口,傅生甚至不确定须瓷会不会回到小公寓。   傅生刚刚已经看过了,最后一趟航班刚刚起飞,他微微蹙眉:“我现在开车回去,尽量明天上午回来,你帮我跟江哥说一声。”   “好……”叶清竹点点头,她顿了一秒,“别凶他,别发脾气,好好跟他说。”   傅生无可奈何:“哪里舍得凶他。”   叶清竹失笑,她拍拍傅生的肩,掩去眸中的星点落寞:“早去早回。”   路上,傅生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男声:“我帮你找过了,163事件的档案记录不全面,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我问了老局长,他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当时戒同所有人烧毁了很多东西,像档案、财务报表、探病记录这些……”   “……”傅生坐在驾驶座,“是只有须瓷的档案不全,还是所有人的档案都不全?”   “大部分人的都不全。”   电话那头说:“这事现在看着还挺复杂,估计背后扯上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销毁的东西估计也和这些人有关,这次黄乐这小姑娘的事,让我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啊……”   “……”傅生往高速方向驶去,他望着路边大厦上挂的广告牌眸色微动,“那能给我一份受害者全部名单吗?”   “可以。”那人笑了声,“你要想知道谁送他进来的,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傅生:“……”   除了不想勾起须瓷不好的回忆外,他能感觉到,须瓷很逃避这个话题。   之前他有试探过,但都被须瓷并不高明地转移了话题。   --   须瓷一下飞机就蹲在路边吐,脸色苍白得紧。   他低估了傅生不在自己身边时,自己负面情绪的发展速度。   还没踏上飞机时他就后悔了,他害怕这座能让傅生和自己分隔两地的庞然大物,恐惧几乎湮没了他。   两年前也是这样,他偷偷跟在傅生后面,眼睁睁看着他检票进了机场,越走越远。   他知道傅生回头看了好多次,知道他应该是在找自己,可他就是没出现,说不上是赌气还是什么,他默默在角落里哭得像个傻逼,也不想和傅生告别。   好像只要没说出再见这两个字,他和傅生就不曾分开过一样。   须瓷并不晕机,但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须瓷在上飞机之前吃了药,这两个小时里,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就没清明过。   手机里有傅生发来的信息,他忍着不适回复:   ——哥,我到了,你别生气,我明晚就回来。   没有回复。   须瓷抿着唇,他抑制住心里的失望,打车回到了小公寓里。   他先去了快递柜那里,拿出了自己买了好久的快递。   回到家里,他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软件。   须瓷轻车熟路地登录进来,点开了一个疑似监控的视频。   视频里似乎是一辆车的内部,没什么特别的。须瓷开着倍速播放,直到时间显示在五天前——傅生出现了。   他从外部打开车门,拿出了中间置物架里的一瓶药,从里面取出两颗药片放进了一个透明封袋里。   随后视频里的傅生把药瓶放回原位,并拿出手机发出一条语音:“我寄样东西给你,忙完回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须瓷平静地看着手机里的监控,虽然知道傅生会怀疑是正常的,可心里还是没忍住晦暗了几分。   你看,你说是安眠药他都不信你,以后他也会怀疑你说过的一切。   他会怀疑你这两年是不是真的洁身自好,是不是真的没被别人碰过,甚至戒同所里的那些事报出来后,他会不会怀疑你也脏了?   须瓷拿剪刀划开了自己买的快递,从里面拿出一个玫瑰金的手铐。   卖家没有骗人,作为情/趣手铐,但它宽厚坚固,色泽也非常漂亮,看起来非常精致。   里面还有一个小袋子,是手铐绵,防止伤到使用者。   傅生的皮肤在同性中比起来要偏白很多,有玫瑰金的衬托,场面一定异常唯美。   须瓷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东西,这是他在与傅生重逢后匆匆下单定制的。   他既然希望能用到它,又希望它永远都派不上用场。   矛盾的心理在一直没等到傅生的回信后,天秤开始偏向一方,他自我唾弃着,直到手机里开了倍速的监控放到了今天——   他看见傅生坐上了驾驶座,听见他和朋友在打电话。   那边说了什么监控听不见,但傅生最后那句须瓷听得清晰:“那能给我一份全部受害者名单吗?”   脸色更为苍白了,须瓷怔怔地望着视频中傅生的侧脸,他还是在查了。   为什么非要知道一切呢?   有些事藏起来对大家都好,为什么非要自找难受呢?   须瓷像是被哽住了喉咙,傅生为什么就不信他的话也不听他的话呢?   关起来。   脑海里有这样一道声音——关起来,他就没法不听话了,他就……   “嗡——嗡——”   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须瓷整个人都抖了一瞬。   他望着屏幕上面备注着傅生的号码,顿了好久才慢慢抬起手,按下接听。   那边傅生冷声道:“能耐了须瓷,现在都敢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   “哥……我错了。”   而那边的傅生,刚收到一条白棠生发来的信息:   ——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骆其风和你家小孩的前经纪人在石居见了面。   ——……石居?   ——一家会所。   ——什么会所?   ——别想太多,正经会所,吃饭的。 第37章 (二更)下手挺狠啊   傅生显然是来找他了。   从影视城那边开车回这里至少要十来个小时,须瓷很想让傅生回去吧,但他肯定不会听。   虽然傅生会来本就是须瓷的计划之一……   当然,就算傅生不来也没关系。   须瓷将玫瑰金手铐放回快递盒里藏到了床下,再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傅生的衬衫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准备睡去。   得养好精神,明天还要赴约呢……   --   须瓷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是个看起来很隐蔽的会所,装修偏向古建筑,有假山流水还有长亭。   他来到包厢门口轻敲了敲门,随后便看见了端坐在里面的前经纪人于甄……还有骆其风。   须瓷丝毫没觉得意外,他和于甄无仇无怨,如果只是单纯为了钱,没必要一定强求见面。   骆其风上下打量了一下须瓷:“果然爬了床的就是不一样,小丑都戴上手表了?”   须瓷面不改色道:“傅先生送的,你喜欢他也不会送你。”   骆其风:“……”   妈的。   于甄上下观察了一番须瓷,抓起须瓷的手扯下他手上的绷带,发现里面没藏什么后,才毫不在意地把绷带扔在了地上。   他还检查了一下须瓷的手机,确认没有录音,并将其关机后,才正式开始了谈话。   于甄坐回椅子,直奔主题:“钱呢?”   须瓷拍了两张十元大钞放在桌上。   于甄:“……”   骆其风:“……”   场面一时有些凝固,骆其风挑眉笑了:“原来你这么天真?这张照片对你来说就值二十块?”   须瓷冷淡地看他:“你缺这二十万吗?”   他们把他约出来,不可能是为了这二十万,于甄或许是为了钱,但骆其风绝对不是。   骆其风被逗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差这二十万,但于老板差啊,他毕竟是你前经纪人,你飞黄腾达了,怎么也要援助一下他不是?”   须瓷说:“我没有钱。”   “你想清楚——”   于甄冷笑道:“你现在在演《往生》男四吧?这剧一播你可是火定了,照片一旦流露出去,你未来的星途可就毁了,想来傅先生也不会喜欢被人‘碰过’的脏东西。”   须瓷脸色瞬间变得冰冷:“我没有被人碰过。”   骆其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哟,这就生气了?”   于甄端起酒杯碰了碰他面前的酒杯:“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确实没人碰过你,可也要别人信啊,通常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照片一旦公布,你可就有口难辩了。”   “傅先生会信我的。”须瓷突然像是平静了下来,“我没做过的事,你没法强按在我头上。”   “傅先生信你?傅先生或许只是不介意你被人玩过呢?”   “别废话了。”于甄不耐道,“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二十万。”   须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照片是怎么拍到的?”   于甄挑眉:“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包厢里本来就有监控,随便截个图就有了。”   “我怎么知道你后面不会再找我,且没有留下底片?”   “我带你也快两年了,原来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信任?信一个喜欢拉着手下艺人去爬床抱大腿的经纪人?”   “你这话说岔了,我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你们好?”   于甄笑得虚伪:“像你们这种没有没有背景也没钱的新人,想要上位不抱个金主能怎么办?”   骆其风闻言有些不屑,好整以暇地端坐一边,看好戏的样子。   于甄继续道:“比如你看,你和蒋员算是同一批,他如今已经拿到了一部电视剧的男二号,而你故作清高不肯屈膝,在遇见傅先生之前,也只配跑跑龙套了。”   目的达到,须瓷换了话题:“二十万太多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于甄摆摆手:“别讨价还价,二十万,一手交钱,一手销货。”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骆其风突然拿起酒杯倒在自己光亮的皮鞋上:“不如这样,你跪下来跟我磕个头,顺便把它舔干净,这二十万我帮你出,怎么样?”   他笑着翘起二郎腿,等待着须瓷的回答。   须瓷瞥了他一眼,随后像是妥协了,他对于甄说:“我只请了一天假,明天就得回剧组,二十万这么高的取现金额必须要提前预约。”   于甄:“那你想怎么办?”   须瓷:“我只能线上转你。”   “……行。”于甄眼睛一转,笑着同意了。   他本就没打算销毁底片,也不怕须瓷后期反悔。   须瓷转了钱:“我可以走了吗?”   “走?你俩的事解决了,我俩的事还没解决呢。”骆其风冷笑道,“我手上的夹板到现在可都还没拿下来呢。”   须瓷注视着他的小臂,半晌后问:“傅先生已经替我赔偿了三十万。”   “那跟你有关系吗?”骆其风挑起脚尖,“简单,给你二选一,要么你舔干净我的鞋,要么,把这杯酒干完。”   桌上放着一杯酒,说是杯子,但它几乎跟小号的玻璃花瓶差不多大。   须瓷垂了眼眸,他站起身,朝骆其风的方向走去。   骆其风有些诧异,他本以为须瓷一定会选择喝酒,但没想到……   没想到,须瓷一手握住酒杯壁,直接朝着骆其风的方向撒去,深红的酒渍铺了骆其风满身,白色的衬衫全部被染得透湿。   须瓷一把扯住他戴着夹板的那只手,拉下他的衣袖,赫然看见他小臂上有一号红色的、形状类似于兔子的胎记。   这次看得无比清晰。   他没有认错。   须瓷眼眶瞬间红了,他手下的力道逐渐变重,眼中也泛着狠意。   骆其风怕自己的手再次被折,完全没敢乱动,于甄蒙圈地站在一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拉开须瓷。   须瓷下了狠手,他扯住骆其风戴夹板的手指就往外用力,但多少还残留着理智。   直到听见包厢外传来一阵阵人声,须瓷回归了理智,他抬起右手,骆其风以为他要打自己,也抬起右手试图挥开他。   一道清脆地“啪”得一声响在众人耳畔,没等骆其风从震惊中回过神,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他们谈论多次的傅生出现在了这里,神色冰冷。   须瓷回过头,看见是傅生后,通红的眼眶顿时掉下了眼泪。   傅生心口一颤,他望着须瓷脸上那四个显眼的指印,语气阴沉:“谁打的?”   “他自……”   于甄还没说完,便接收到傅生想要弄死他的目光:“我问你了吗?”   傅生看着一直掉眼泪也不说话的须瓷,又问了一遍:“谁打的?”   “……他打的。”须瓷咬着嘴唇,都渗出了一点血丝,“他还要我给他,给他舔鞋子……”   骆其风瞠目结舌地看着须瓷,不可思议到都忘记了手指的疼痛。   傅生深吸了口气,他让服务生出去拿冰块,便回手关上了包厢门。   外面的服务生面面相觑,但因受到了上面的指示,只好派一个人去拿冰块,其他人待在包厢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傅生慢条斯理地捋起衣袖,他将须瓷拉到身后,面色沉静地望着骆其风:“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骆其风脑子还蒙的,但起码还知道解释:“真不是我打的,他满嘴瞎话!”   傅生垂眸看了眼他鞋子里的酒渍,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是要我来了。”   “啪!”   骆其风捂着脸:“你,你打我?”   若说瘦弱的须瓷他尚有一搏之力的话,那傅生对他来说就是根本无法反抗的存在。   傅生不仅“还”了他一巴掌,还给了他一拳。   他冷笑道:“再让我发现你纠缠他,我相信你父亲很乐意为你提升一下家教。”   骆其风的脸很快肿了起来,已经疼懵了。   他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被人这么揍过了。   余光瞥见地上的绷带,傅生脸色更沉了,他转身握住须瓷的手腕,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他掌心的血迹。   须瓷眼泪还在掉,但是没有声音,他声音有些颤,指着于甄说:“他扯的。”   于甄:“……”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确定不是自己扯骆其风手时弄裂的伤口吗!   还好服务员冰块送来的及时,于甄松了口气。   傅生托着须瓷大腿把人抱起来,就往隔壁包厢走。   须瓷搂着傅生的脖子,朝于甄和骆其风扬起手腕上的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小小的梨涡浮现在脸颊上,带着星点未达眼底的笑意,配合着他通红眼眶还有脸上未干的泪痕,竟然意外地和谐。   于甄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秒懂须瓷在手表里装了东西,不是录音就是微型摄像头。   须瓷的口型也瞬间变得分明:“我报警了。”   隔壁,傅生让小孩坐在自己腿上,拿着冰袋裹着毛巾,敷在须瓷的脸颊上。   他望着须瓷微颤的还挂着眼泪的睫毛,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下手挺狠啊。”   须瓷一怔:“……”   傅生捏起他下巴:“手指印方向都是反的。”   “……”   须瓷试图去抱傅生,但却被傅生避开。   他用指腹抹掉须瓷眼角的泪水:“我们回去再算账。” 第38章 (单更)不要我也没关系,我要你   望着傅生眼下掩不住的疲色,脸颊上的冰凉反而化为了一股温热的暖意,烫得须瓷心脏直缩。   他突然有些后悔,明明傅生都已经很累了,他却还算计对方奔赴千里前来找他。   是为了仗他的势欺人吗?   不是的,他更想证明傅生究竟有多在乎自己。   须瓷的眼尾还泛着红,脸颊上是干得有些发涩的泪痕。   傅生把人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放在椅子上坐坐好,自己半蹲下身握住须瓷的手腕检查了一下掌心,还好只是伤口尾部有些崩裂,血迹不多。   服务生拿来了医药箱,傅生仔细地给他消毒上药,再重新缠好绷带。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把裹着冰袋的毛巾放到须瓷手上:“自己敷。”   须瓷一慌,下意识地拽住傅生的衣角:“哥……”   “现在知道叫哥了?”   傅生扯出自己的衣服:“自己一个人往这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叫我?”   须瓷张了张嘴,唇色有些苍白,他呐呐道:“不想麻烦你,我能解决好,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傅生心口一疼,转身出了包厢。   隔壁两人还在这里,于甄惶恐不安,骆其风阴沉着脸捧着冰袋捂脸,戴着夹板的那只手还在空气中打着颤,可见须瓷刚刚用了多大的力。   傅生突然问:“钱收到了吗?”   于甄下意识点头,又惶然地摇摇头:“我马上就还给他……”   傅生无视了他后半句,反而是笑了一声:“收到了就好,还当然要还,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要走法律途径。”   于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颓废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低头不言。   说完傅生又看向骆其风:“骆先生是怎么伤的?”   骆其风:“……”   你自己打的还问怎么伤的?   傅生将打人时捋上去的衣袖拉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将扣子一粒粒扣好。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打过人了,之前唯二的两次经历,都是须瓷上学时和人打架被欺负了,他去帮须瓷找回场子。   傅生对骆其风露出了一个两人碰面以来堪称最温和的一个笑容:“我听说,骆少爷这半年体重爆跌啊……”   骆其风个子不算矮,一米七八,曾经身材也算是不错,但如今这半年以来疯狂下滑,如今若不是因为骨架撑在那里,他看起来应该不比须瓷宽阔到哪里去。   “少爷”这个称呼听在耳中格外讽刺。   骆其风震惊地抬头,目光从阴狠慢慢转化为颓废,明白了傅生话中的含义。   他并不像是外人看来那么风光,家庭的复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被父亲发现……   “我自己打的。”骆其风深吸一口气,“今天的一切与我无关,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骆少爷最好说话算数。”   傅生站在那里,眸色冷然地俯视着他。   骆其风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傅生余光瞥见了桌上的大号酒杯,眉头微皱:“喝一口再走。”   骆其风唰得一下变了脸色,半晌后他咬咬牙,走到桌前,仰头喝了一口,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里面没有你想的东西,我还没那么大胆子……只是春/药而已。”   傅生脸色冷了下来,春/药而已?   他望着骆其风的背影目光沉沉,想想也知道骆其风想干什么。   如果须瓷喝下了这杯酒,恐怕就会多出无数更露骨的照片或者视频,从而受制于人。   刚刚打的还是太轻了,傅生收回视线,看向于甄。   如须瓷所说,他报警了,证据也都齐全,手表里装有迷你监控,视频录音都在,于甄也确实收到了钱,已经可以立案。   于甄抬头,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傅先生……”   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傅生没有给予理会。   他回到隔壁,却蓦得发现须瓷原本坐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剩下被扔在桌上的孤零零的冰袋。   傅生脸色铁青地问一旁的服务生:“他人呢?”   服务生如实回答:“须先生刚刚追着一个人跑了出去……”   服务生还没说完,就看见傅生拿着冰袋朝外走去,脸色不算好看。   --   须瓷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到林呈安。   其实他依然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林呈安正巧和一个帽子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门口经过,笑谈着往外走去。   经过包厢门口的时候,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刚好侧头喊了一句“呈安”,须瓷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须瓷与他对视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这并不是让他追出去的理由,他看见没多久,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一身黑,全副武装到分不清男女的人也从门口路过。   须瓷瞳孔微微一缩,他扔下冰袋就追了出去,可惜只在马路边捕捉到对面消失在转角的一个虚影,就被傅生抓住了胳膊。   “我看你是真的欠教育。”   傅生冷着脸直接把人扛了起来,他无视了周围异样的眼光,朝停车场走去。   “哥……”须瓷不喜欢这个姿势,扒在傅生的背上,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傅生按了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后直接把人往里面一扔,扣上安全带后就锁上了车门。   一直等到警察过来,做好笔录后,傅生才冷着脸坐上驾驶座,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   须瓷心里有些发慌,他抿着唇道:“疲劳驾驶不好……”   傅生气笑了:“你但凡乖一点,我用得着疲劳驾驶?”   须瓷一怔,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垂眸不再说话。   傅生开车来到了须瓷现在住的公寓楼门口:“下车。”   须瓷咬着唇解开安全扣,步伐缓慢地走下了车。   回到公寓里,傅生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开了一夜的车,他确实很累了。   须瓷站在玄关处,沉默地看着他。   “……过来。”傅生是真的很想把人骂一顿、揍一顿才好,可话到嘴边又没能狠下心。   须瓷小心翼翼地走到傅生面前,跨坐在他腿上手捧着他的脸,小猫似的吻着他的下巴他的嘴唇:“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傅生被须瓷蹭得痒,干脆避开了些,捏着小孩的后颈把人摆正。   “……”须瓷茫然了一瞬,他觉得自己不该算计傅生千里迢迢赶来,但这话不能说,而其它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试图转移话题,伸手又要抱人:“你是不是很累……”   傅生气笑了,一手拎着须瓷的后颈:“坐正了。”   认错就要有认错的姿态,卿卿我我算什么……   他完全没想起来,把人放自己腿上坐着,也起不到多少认错的效果。   “这么多年你爸妈这么打过你吗?我打过你吗?”   裹着冰袋的毛巾被他顺手带了回来,他用其拍了拍须瓷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就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打过的。”须瓷小声道。   “……”傅生没好气道,“打你屁股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   “不是说你。”须瓷安静下来,“他们打过的。”   傅生怔了一秒:“为什么?”   “就像我刚才一样……脸肿了好多天,出门都要戴口罩……”须瓷答非所问着,像是在小小地抱怨。   “为什么打你?”傅生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须瓷:“……”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警察通知了他们,自己的儿子被送进了戒同所。   大概是他们后悔遇见了彼此,然后生下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子吧。   须瓷从那里出来,看着虚弱憔悴的周伯,他走投无路地去找了自己已经各自建立了新家庭的父母。   他亲爱的爸爸妈妈,一人给了他一巴掌,说他恶心,说从今往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那天和今天不同,没有下雨,艳阳高照,碧海蓝天……   可温暖与热闹都与他无关,在那一天他失去了所有,如坠冰窖。   “因为我从那里出来后……警察通知了他们。”   须瓷抬眸看着傅生,很安静,声音也很稳:“哥,我只有你了。”   傅生的怒意慢慢被心疼一点一点地浇灭,他捧在掌心的小孩,就这么被别人一点一点欺负成这样。   他揉着须瓷的后脑把人拥住:“我知道。”   傅生没说出口的是,他也只有须瓷了。   早在决定出国的那一刻,傅生就已经想过了和姜衫断绝关系,从此往后只有小孩陪伴的可能性。   可那句分手来得猝不及防,又得知母亲死亡的消息后,他曾以为天大地大,自己再无处容身……   但须瓷不一样,他太脆弱,就和摆在桌面上观赏的花瓶一样,外强中干、华而不实,他的内心不够强大,失去了一切他真的会垮。   须瓷搂着傅生的脖子,恨不得嵌在对方怀里,永远地依偎下去,再也不要分开才好。   “你别生气了……”   他的脸紧紧贴着傅生的脖子,仗着对方看不见,面无表情地装乖乖小孩:“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别不要我。”   他说的真心,目光却望着二楼床底的位置。   不要我也没关系,我要你。 第39章 (单更)喜欢就好   须瓷身体软得很,或许是之前经常跳舞的缘故,刚好介于女孩和男孩的中间,不似女孩那么娇软,也没有男孩那么硬朗,柔韧感很强。   只是现在瘦了太多,抱起来手感没有以前那么好。   傅生把须瓷搂紧了些,他就着这个姿势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往二楼走去。   脖侧是小孩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擦着耳际。   稳当地走到床边后,傅生把须瓷扔在床上,他垂眸看着须瓷肿肿的脸蛋半晌,双手撑在他耳侧俯身吻了下去。   须瓷缓慢地眨眨眼,欣然受着傅生的强势且带着一丝迫切的吻,他想要去抱傅生,他不喜欢这种有间隔的亲吻,他想要两人拥抱在一起,填满彼此再没有一丝空隙。   可傅生没如他的愿,制住他抬起的双手扣在耳侧,然后轻轻吮了一口之前被须瓷咬破了的下唇。   他安抚似的轻轻啄吻着,须瓷喜欢跟他亲近的感觉,可又不满意止步于此。   傅生抵住须瓷乱动试图去勾他腰的双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突然起身,一本正经地理理衣襟:“我先去洗漱,洗完陪我睡一觉。”   须瓷:“……”   走到楼梯处,傅生扶着玻璃扶手顿了顿:“在这期间,你好好想想那二十万哪来的。”   “…………”   窒息。   须瓷坐在床上,听着楼下浴室的水声,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二十万是哪来的?   自然是他这两年省吃俭用拼命工作存下来的。   须瓷这两年里最大的花销的大概就是药物了,就连房租也不过几百块而已。   他挤在那破旧逼仄的出租屋里,每天几乎算是饮水度日,就是为了等傅生回来的那一天。   他要他的心软,要他的毫无防备。   他甚至都选好了地方,就在南边的一座小镇上,空气新鲜,环境雅致,生活购物都还算方便,二三十万就可以买到一个两三层高的小洋楼。   他想把傅生养在里面,然后自己在附近找一份工作,就像是每天早出晚归赚钱养家的丈夫,而傅生只需要夜晚陪着他、白昼等待他回家就好。   傅生不着寸缕地走上了二楼,因为须瓷这边没有浴巾,他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下,果然看见了一套自己的居家服。   傅生微叹:“你这是把我的衣柜全搬走了?”   须瓷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他愣愣地望着傅生劲瘦精练的腰肢,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臀型也很好看。   以往每每到床上的时候,他的脚踝都可以刚好搭在傅生腰窝处,也不会往下掉。   “内裤呢?”   “……”须瓷指了指一旁的小抽屉。   傅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他情绪微妙地找了一条穿上,然后套上两年前的居家服,慢条斯理地将扣子一粒粒扣上,随之便看见了须瓷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来到床边捏了捏须瓷完好的那边脸颊:“小色/鬼。”   正常来说,这要换作别人,大概会被看作变态去对待了。   但傅生对须瓷纵容的底线向来是一降再降,搬个衣柜算什么。   须瓷被傅生搂在怀里,听见耳边的呼吸慢慢平稳,显然是去会了周公。   原来陪他睡一觉……真的就只是睡一觉。   应该是连夜开车带来的疲劳,让傅生很快入睡,怀里又抱着一具温热的身体,睡得就更熟了。   须瓷倒没什么睡意,昨晚吃了安眠药,睡了也有快八小时。   现在正当正午,褪去阴雨的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连窗帘都遮不住亮眼的光。   睡梦中的傅生微微蹙了眉头,须瓷小心地为他遮住双眼,眼帘回归于黑暗后,微蹙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   须瓷放轻动作蹭蹭傅生的下巴,时不时亲亲他的锁骨和脖颈,等傅生在睡梦中有所感觉微微动作后,须瓷就会停下小动作,再等他睡得深沉后,继续往复之前的小动作……   “啪!”   猝不及防的,须瓷的屁股遭受了重重一击,酥麻了他半边身体。   傅生微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闭眼,睡觉。”   “……”   须瓷不敢动了,傅生抱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的位置,用不着遮光后,他的手臂都被傅生一起箍进了怀里。   这个姿势其实束缚性很强,并不舒服,但须瓷却很满足,他在傅生锁骨处蹭了蹭,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傅生闭着眼睛,还带着些许困意,修长的双手顺着须瓷的衣角滑了进去,抚上了那柔韧的腰线。   掌心的皮肤带着青年特有的细嫩,于是下手力道都不由自主重了些,直到听见小孩哼了声,傅生才缓缓睁开双眼。   须瓷正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望着他。   须瓷的眼睛偏长一些,双眼皮比较薄,睫毛又黑又长,眼尾微微上扬,眸色是偏黑灰的色调,整体看起来精致得不像话。   傅生低头吻在了须瓷眼下,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小声道:“江导给你打电话了。”   傅生嗯了一声:“我定了晚上的机票回去,接下来你要乖一点,我没那么多时间再到处跑了,听话好吗?”   “……我知道了。”须瓷想说你不用管我,可这话迟迟不敢说出口,怕傅生真的不管他了。   “乖。”傅生抵着须瓷发顶问,“之前在石居,你去追谁了?”   “……我认错了。”须瓷垂眸,“我看成一个……”   他顿了半晌:“看成一个朋友了。”   傅生没在追问,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两年之前,须瓷的交际圈他基本都知道,有哪些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他数都能数得出来。   用须瓷的话来说,他懒得去发展和傅生以外的亲密关系,他不需要朋友,他只要傅生。   当时听到这话傅生也只当作一句情话一笑而过,如今却真的成了这种局势。   如果须瓷没骗他,那这个所谓的朋友,只能是在这两年认识的人。   这是他错过的七百多天的时光,也是须瓷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光。   须瓷看着站在床边换衣服的傅生,好一会儿主动回答了傅生睡觉之前提出的问题:“钱是我存下来的。”   “……”傅生扣完最后一粒扣子,无奈地弯下腰,他亲了亲须瓷的脸颊,“宁愿处在那种生活环境里,也要存钱?”   因为身无分文时,遇到要花钱的事情真的很痛苦。   明明只要有钱就有希望,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眼睁睁看着他人死亡。   “想送你一份礼物。”   须瓷乖乖抬着头,配合着傅生亲吻,像是在说一件神圣的事情:“一份很棒的礼物。”   傅生顿了顿,对礼物的含义毫无所觉:“傻不傻,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是最好的礼物。”   --   二十分钟后,傅生站在公寓楼下,等待着须瓷下来。   须瓷说要先送他一份小礼物,固执地让他先下来等他。   以须瓷现在的状态,傅生根本是离开一眼都觉得不安心,奈何小孩一直坚持,他也只好依着他。   还好这回没什么幺蛾子,须瓷磨蹭了十来分钟,终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礼盒。   傅生瞬间猜到了这是什么,应当是须瓷之前说过的木雕作品。   这项礼物的大小完全不在傅生的预料之内,比一个普通的笔记本电脑还要大些,长宽约七比五的样子,被外包装完完全全地裹住。   上面还系着一个蝴蝶结,红色丝带飘飘。   “跟谁学的?”傅生问。   “礼品店的姐姐。”须瓷低声道,“她说这样包装对象肯定喜欢。”   傅生轻笑一声,对方估计把须瓷口中的对象当成女孩子了。   他也没急着拆:“我们要拎着这个上飞机?”   开车路程太远,等回到剧组也都要明天早晨了,太耽误时间。   须瓷碾了碾指尖:“你不喜欢吗?”   傅生揉揉须瓷的后颈:“喜欢,你给的都喜欢。”   还好包装上有丝带,拎着还挺方便。   两人没什么行李,直接就打车奔向了机场,他们顺利地过了安检,只是难免有路人因为他们的颜值和手上拎的唯一物品而驻留目光。   傅生买的头等舱,两人邻座,傅生让须瓷坐在里面,等飞机开始起飞后,傅生揽着他的肩,探身轻揉着他太阳穴。   须瓷着实怔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傅生低声问:“现在坐飞机耳鸣还严重吗?”   “……”   须瓷好一会儿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扒出那个片段,他高三毕业那年暑假,还没和傅生在一起,但傅生为了欢迎他考上了自己的大学,决定带他出去旅游。   那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只抢到了经济舱,飞机起飞时,须瓷蹭着傅生肩膀说耳鸣,语气软得紧,像是撒娇一样。   傅生立刻关心地让他靠着自己,一边哄人还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   须瓷睫毛轻轻地颤动两下,实在没有勇气跟傅生说坐飞机耳鸣是框他的,只是想让傅生哄自己、疼疼自己,证明傅生在乎自己而已。   飞机终于进入云层,须瓷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好多了。”   傅生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了,“耳鸣也没办法,没人哄他,也只能忍着的意思”,一时间又是一阵心疼。   须瓷舔了下微涩的嘴唇,转移话题:“你不看看吗——”   “礼物。”   傅生依着小孩的意思,一点一点地拆开了外包装,里面的作品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竟然是一栋房子,一栋镂空的、内部充满细节的房子。   房子分为三层,一层应该是客厅和厨房,里面装有沙发桌椅,甚至连窗帘都有。   二楼应当是书房和卧室,书房里桌椅书柜都很齐全,小小的木雕作品异常精致,就连地上微微凸起的地毯都雕刻着花纹,可以想象须瓷耗了多少力气才打磨成如今这个样子。   卧室同样精致,不过跟其它地方空间相比,卧室除了用来观赏的那一面之外,竟然没有窗户,于是它笼罩的阴影就要比其它地方多很多。   房间里还有两个小人,傅生根据姿态大概判断出床上躺着的那个是自己,还盖着被子,床边有一个赤脚的跳舞小人,和傅生之前雕刻的那个形态很像,只是做工没他那么精细。   “我为什么呈大字型?”傅生哭笑不得。   “……这个姿势做着简单。”须瓷抿了下唇。   傅生没再问,越看越是喜欢,心口也慢慢涌起了一阵疼意。   这样一件作品的工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以其中的精细度,就算专业人员,少说也要几个月的时间。   须瓷落下每一刀时,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想他会不会丢下自己?   傅生第一次提及母亲逼迫须瓷说分手的事情:“傻不傻?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她不许,你就不理我、也不找我了?”   须瓷没接话,他举起左手:“木雕好难啊,划破了好多次,好疼……”   傅生捏起须瓷的指尖,食指的位置有些细小的疤痕,侧面的老茧也很严重。   “什么时候做好的?”傅生低头亲了亲他那些小伤疤。   “房屋框架你走之前就做好了。”   须瓷眨眨眼,轻声说:“里面的小家具……还有人都是在你回来前一周做好摆进去的,是不是很巧?”   傅生又暖又心疼,他嗯了声:“说明就该是我的。”   小小的梨涡浮现在脸颊上,须瓷扬着嘴角:“那你喜欢吗?”   傅生揉揉须瓷的脑袋:“喜欢得不得了。”   须瓷乖乖任他揉着,低声道:“喜欢就好。” 第40章 (一更)见一见“朋友”   这栋精心雕刻过的缩小版木屋被傅生摆在了酒店房间的桌子上,毕竟要在这里待上好几个月。   他们回到剧组时,那边还没完工,傅生要去过去看看,须瓷自然也跟了过去。   今天拍的多是配角之间的一些边边角角的镜头,主要是导演不在,好几个主演也不在场。   须瓷并不关心他人的存在,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没看见叶清竹后就默默地拽着傅生衣摆,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傅生身材很好,肩宽腰窄的典型,这个比例刚好能把须瓷完完全全地遮在身后,江辉和傅生沟通了半天剧本,才发现他身后的须瓷。   江辉知道傅生昨晚离开的原因,有些哑然:“你这是多了个小跟屁虫啊?”   须瓷闻言看了他一眼,倒没有不高兴,以前上学时,傅生的那些朋友们也是这么形容他的。   他重新低着头,揪着傅生的衣角绕着指尖。   傅生笑嗯了一声:“可不是,去哪都要栓腰带上。”   江辉有些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说是正经谈恋爱吧好像哪里不太对,说是包养吧,哪有金主这么纵容宠着床伴的?   他摇摇头,转回剧本话题:“暂时是这么安排的,一周后你家小跟班也要上场了。”   傅生垂眸问身侧的须瓷:“可以吗?”   “可以。”须瓷低头搅着衣角,说完又抬头补充道,“明天也可以。”   傅生捏了捏须瓷的脸蛋:“明天再给我把伤口崩裂了,然后心疼死我?”   须瓷:“……”   一周后差不多可以拆线了,就算不能拆线,伤口也都愈合得差不多,不会再那么容易裂开。   今天还剩两场重头戏就可以收工了,现在正在进行倒数第二场。   随着魏洛的最后一句台词落下,江辉叫了停,众人纷纷都松了口气。   下一场又是于幕和白棠生的对手戏。   于幕拿着剧本在那练台词,笑得不行:“太傅,今晚的月色真美哈哈哈哈哈哈……”   肖悦今天的戏早结束了,但还是借口学习前辈一直没离开,她在旁边笑得一点淑女形象都没了:“于老师收敛点,当心我男神从国外飞回来打你。”   肖悦口中的男神应该就是白棠生的官宣对象乌柏舟了。   白棠生失笑:“别闹了,赶紧调整情绪。”   傅生回头跟须瓷说:“在这儿等我,走完最后一场戏我们就回酒店。”   须瓷抿着唇,半晌才松开傅生的衣角:“好。”   随着场记的一声“A”,第三十一镜正式开拍——   【今晚的夜光如水一般温柔,师禾站在廊边,望着凡尘中方得一见的美景,心如止水。   按照师祖的说法,他尚需在尘世间待上十二年,方可寻到突破之机,如今是第三年。   身后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师禾不动声色地问:“太子怎么还不入睡?”   “我睡不着。”慕钰不喜欢在太傅面前尊称自己,于是都以我自称,师禾纠正过几次后便作罢了。   “那便让人点根安神香。”   慕钰现在并不想睡觉,眼神中布满着孺慕之情,他只想再和太傅多待一会儿:“太傅为何也未入眠?”   “……”师禾转身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学生,半晌道,“我无需入睡。”   他说的是实话,修行至今已有百年,睡眠对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之事。   慕钰却不相信:“太傅一定是被美景迷了眼,舍不得回房罢了。”   “何来美景?”   “……”慕钰半晌道,“太傅,您不觉得,今晚的夜色很美吗?”】   工作时候的傅生很认真,这场戏不出意外地NG了,他蹙着眉头对于幕道:“这个时候的你还没经历过朝堂阴暗的一面,年仅十七的你依然保留着少年的天真,刚才的神态还不够自然。”   于幕今年和傅生一般年纪,都是快要三十的人了,戏中的他保留着年少天真,可戏外的他经历过的人情冷暖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虽然在剧中很多“年老演少”的情况,但于幕进行得依旧困难。   须瓷悄悄离开,一边走一边给上次联系过的娱乐媒体重新播了一次电话:“通稿准备好了吗?”   “……没有就好,再等一等,最近163事件热度太高,这时候发出去掀不起多少水花。”   “……不客气。”   他刚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见魏洛已经脱下了剧中的服饰,穿着一件衬衫撩起袖子,轻轻摩挲着小臂皮肤,神色惆怅。   听到动静后她立刻拉下衣袖,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几条淡淡红痕。   须瓷视若无睹地移开目光,在魏洛视线的盲区,顺走了之前偷偷藏在这里的一盒刀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连声问候都没有。   魏洛:“……”   --   第二次NG了,刚好手机来了通电话,傅生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对于幕说:“给你十分钟酝酿一下。”   于幕苦笑着拿起剧本,抱歉地跟白棠生笑笑:“辛苦白老师了。”   白棠生拍拍他的肩:“别心急,慢慢来,才两次NG呢,之前肖悦NG过十六次。”   “别揭我老底啊!”   肖悦脸红了,虽然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男神爆老底还是很让人羞耻啊……   傅生边接电话边下意识地寻找须瓷的身影,半天没看到人的傅生皱了皱眉,抬脚就要去找。   电话那头的叶清竹声音有些虚弱:“梅林明天到,你家小孩做好准备了吗?”   傅生身形一顿:“这么快?”   叶清竹嗯了一声:“她只在这边待一天……你不会还没和他说吧?”   傅生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怕他有逆反心理。”   叶清竹笑了笑:“别担心,好好跟他说,他喜欢你,会想要变好的。”   傅生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朝他走来的小孩。   他站定在原地,嘴上和叶清竹说着话,视线却没离开过须瓷:“谢了。”   “不客气。”   “你刚回酒店?”   “嗯。”叶清竹顿了半晌,“我见到他了,我们睡了。”   傅生眉头紧锁:“你何必……”   叶清竹无所谓地笑笑:“他太警惕,我得在一切安定之前留住他。”   须瓷已经来到面前,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以为他是在生自己气,于是抓住了傅生的两根手指头,低声道:“我去了一趟卫生间,看你在忙就没告诉你……你别生气。”   傅生松了眉头,眸色温和少许,手机嘟嘟两声,那边的叶清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轻叹一声,到底是她自己的选择,作为外人,他无权干涉太多,也管不了那么多。   傅生趁四周人少,弯腰亲了亲须瓷唇角:“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须瓷听话地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来到了拍摄现场。   这里没有可做的地方,之前须瓷坐的小凳子也被别人拿走了,傅生便把自己机位前的椅子往旁边放了放:“坐这。”   一旁的江辉:“……”   这要是包养关系他直播吃翔!   全场那么多双眼睛,场记、跟妆师、打光师、还有演员和助理……   几乎是在须瓷坐下的瞬间同步看向了他,然后再齐齐收回视线,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两位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傅生向来不吝啬在外表现自己对须瓷的宠溺,须瓷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坐得无比坦然。   见傅生一直弯腰看着镜头,须瓷抿唇道:“哥……”   傅生侧眸:“嗯?”   “你来坐吧。”   傅生顿了一秒,误解了须瓷的意思。   “崽儿……如果你没想要大红大紫,在这圈子里占有一方天地,就没必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你不靠它吃饭。”   须瓷点点头:“我不在意……但是弯腰久了会伤腰。”   “……”傅生看须瓷一脸认真的表情,险些没忍住直接把人抱怀里坐下来。   他摸摸须瓷柔软的头发无奈一笑:“不会的,马上就结束了。”   第三次拍摄的于幕终于情绪到了位,眼神也很自然,环境氛围都刚刚好,顺利结束了这一镜。   傅生朝他们道:“辛苦了。”   于幕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戏份这么密集的角色了。   被雪藏的这几年里,他根本没什么机会接戏,加上合约没到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他很感谢傅生和管绍,在他合约到期后,还愿意签他这么一个已经流失了大好年华的“老人”。   白棠生看了眼一旁安安静静的须瓷,朝傅生问:“怎么样?”   “他前经纪人于甄拍了一张子虚乌有的照片,想要敲诈。”   白棠生了然:“骆其风想要借势找回面子。”   傅生握着须瓷的手,不想让小孩感受太多人心险恶,说得含蓄:“酒里还下了料。”   “……下作。”   白棠生微微蹙眉,他斟酌道:“不过你们还是注意点,骆家其实有两个儿子,骆其风不过是跳梁小丑,他哥哥才是真的……”   他顿了几秒,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难描述他这个人,我只打过一次照面,是个笑面藏刀的人。”   须瓷闻言抬起头,和白棠生对视了一眼后若无其事地垂了眼眸,陷入了思索之中。   傅生握紧了须瓷的手:“别打须瓷的主意,一切都好说。”   白棠生失笑:“行,我去卸妆了,你们早点收工早点休息。”   “好。”   夜晚凉风徐徐,如戏里一般,月色很美。   酒店离得不远,场地收拾完后,傅生便牵着须瓷的手准备走回去。   周围的建筑古色古香,独具特色,两人漫步在小路上,别有一番悠闲滋味。   傅生突然唤道:“崽崽……”   “嗯?”须瓷抬眸看他。   “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你想见一见吗?”傅生斟酌着,到底还是选择了最委婉的说法。   须瓷瞳孔微微一缩,顿在原地垂了头,细软的头发遮住了眸色,看不清晰。 第41章 (二更)崩溃   【“为什么一定要我见医生呢……”   “……”   “我不想看见医生,我可以控制好自己……”他低着头,“我已经答应好好吃药了,为什么还要我见医生……”   “见医生才能准确地了解你自己的状态……须瓷,你不觉得他回来后,你变严重了吗?”   “不是的……”   “你要听话,须瓷,你要看医生,要遵医嘱,要好好吃药。”   “只有你在变好,他才不会丢下你。”】   --   傅生呼吸微紧,因为须瓷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指尖从掌心滑落,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开始收缩。   “你拿她当普通人就好,只是随便聊聊。”   傅生俯身,撩开须瓷细软的头发,和他对视着:“崽儿也不想一直这样对不对?”   傅生的语气就像是在诱哄无知的婴孩,偏偏须瓷微微张口,却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柔。   “……”他眼尾泛起了红:“你背我。”   “好。”傅生蹲下身,等须瓷单薄的身体趴在背上以后,再托住他的大腿根,轻易地将人背了起来。   太瘦了……   脖侧滑落了一道道湿润的液体,傅生怔了怔,背上的小家伙在哭。   似乎想要克制住声音,小孩哭得一抖一抖得,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呜的颤音。   他声音中带着或许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哭腔正浓:“我会乖乖吃药的……能不能不看医生?”   傅生心疼得不行,几乎都要妥协了,最后还要狠了狠心拒绝:“不可以。”   “我想要你好好的,开心一点。”傅生托着他家小孩,走在人迹罕至的小道上,“瓷崽只是生病了而已,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一切都会好的。”   须瓷哭了一路,后面情绪在傅生一声声的安抚中稳定了少许,虽然眼泪依然在掉,但没有之前哭得幅度那么大了。   傅生感觉自己肩膀的衣衫基本已经透湿,全是须瓷的眼泪。   他问过之前身边有照顾病人经历的朋友,都说情绪极不稳定,易怒易暴躁,也容易崩溃地哭。   相比较来说,小孩真的很乖了,少有生气暴躁,除了那天早上醒来没找到他的那次。   就连哭都很克制,像是怕惹他嫌,拼命压抑着自己。   回到酒店,电梯里还正巧撞上了给叶清竹买夜宵的助理单荔。   她礼貌性地和傅生打了招呼,识趣地装没看见情绪不对的须瓷。   须瓷搂着傅生的脖子,脸埋在他颈侧,隐约还能听见压抑的抽噎声。   出电梯前,单荔犹豫道:“傅导要一起来吃夜宵吗?”   “不了。”傅生没有犹豫地拒绝,“回去要哄人呢。”   须瓷很轻,轻到傅生单手就能托起他,他用空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房卡开门,把小孩放到床上才看到他哭得红肿的眼眶。   房间里之前被须瓷砸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已经被保洁收拾好了,该付的赔偿傅生也没落下。   他单膝抵着地面,用指腹抹去了须瓷眼尾多余的泪水。   “崽儿……”   傅生还没说完,就被须瓷坐在床边搂住了脖子:“我会见她的,你别生气。”   “……”   傅生扣着须瓷的后脑把人完完整整地拥在怀里,心软得不像话:“我没有生气,我不想强求你,只是希望以后你能一直开心,哪怕我不在身边你也会开心,明白吗?”   须瓷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傅生本意是想让须瓷不要只因为他才会笑,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但听在须瓷的耳中却不是这么回事。   他猛得推开了傅生,声音再次染上哭腔:“骗子!”   傅生一怔,他下意识想上前去抱须瓷:“崽儿……”   须瓷抗拒着他的靠近,像是小兽的炸毛一样,自我保护着:“你根本不喜欢这样的我是不是!”   “……”   不等傅生回答,须瓷直接吼道:“你只是顾虑我有病!才会对我好是不是!”   在听到须瓷自己亲口说“我有病”时,傅生心口泛起了一阵绵绵不绝的酸疼。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了吧。”   须瓷后退着,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眼泪止不住地掉:“你只是想快点治好我,赶紧让我滚蛋是不是?”   “我说话算数,永远都不会再离开。”   看到这样的须瓷,傅生心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近乎窒息的心疼。   须瓷还在低喃着骗子,傅生试探着靠近了些:“崽崽,你怎样我都喜欢……”   他抬起须瓷的脸蛋,用拇指轻轻抹去了他脸颊的泪水:“哪怕当初我以为你和我说分手……我也还一样喜欢你。我只是想让你的状态好一点,时刻都能开心一点……”   须瓷抗拒得不再那么明显,傅生将人重新拥入怀里:“我只是不想未来哪一天一个不注意,没看好你,就失去你了……明白吗?”   须瓷不说话,被傅生抱在怀里也没挣扎,手指拽着他的衣袖,眼泪无声地滑落。   没有傅生的这两年他都坚持下来了,如今傅生回来了,他怎么会舍得离开……   他是个贪心的人,永远割舍不掉这世间于他而言仅剩的温暖。   傅生抱着须瓷在地上坐了快一个小时,手臂肌肉都有些酸涩了,他没有在意,继续轻拍着须瓷的后背安抚他。   他知道跨出这一步很难,可如果能让须瓷答应见医生,这就是一道很大的进步。   林律师跟他说过,须瓷之前去开药的那家心理诊所,除了开药以外他根本不会去。   或许是戒同所带来的影响,须瓷极度抗拒这种心理层面的医生。   一想到他之前在里面吃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后,出来竟然还愿意主动去吃心理方面的药,傅生就像是针扎一样,心尖密密麻麻地疼。   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吃药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就等不到傅生了。   所以他克制着恐惧厌恶,续命似的到点了才肯吃一颗。   傅生亲吻着须瓷发侧:“就只见个面,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好不好?”   须瓷闷在傅生怀里,很轻很轻地点了头。   傅生甩了甩麻木的手臂:“那我们先洗个澡,洗完澡睡觉,嗯?”   须瓷的声音很哑:“……好。”   傅生站起身,把须瓷从地上拉了起来,牵进了浴室。   现在太晚了,泡澡也麻烦,傅生便直接打开了花洒。   傅生脱掉前后都被须瓷眼泪浸湿的衬衫,露出精练漂亮的肌肉,只穿着一条裤子站在花洒下。   须瓷像是鸡蛋似的,没一会儿就被他剥了个精光,白皙的皮肤被水流包裹着。   小孩一个劲地往怀里贴,傅生的呼吸越来越紧,他有些无奈:“崽儿,这样洗不干净。”   须瓷脸闷在他锁骨处,突然低声道:“你是不是对我没感觉了?”   “……”有没有感觉,傅生自己再清楚不过,“为什么这么问?”   “你都不碰我。”   傅生有些无可奈何,握着须瓷的手碰了碰:“你说有感觉吗?”   见小孩顿住了,他干脆把他两只手腕都擒在了头顶,单手帮他打着泡沫,唇边溢出一丝轻笑:“最近很忙,我怕第二天你下不来床,我没法在酒店照顾你。”   须瓷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像是属于过去的他的本能反应。   “没关系的。”须瓷小声道,“我可以下床。”   傅生被逗笑了:“你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还是觉得我不行?”   吃素两年的他自己都不确定能控制得了自己,下不下得来床还真是个未知数。   被浴巾裹成粽子似的须瓷坐在梳妆桌前,傅生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男孩子头发易干,几分钟就吹好了。   傅生揉了揉,手感很好。   “你先穿个睡衣去床上等我。”   须瓷抿唇点了点头。   傅生回到浴室脱掉湿漉漉的裤子,对于精神昂扬的自己有些无奈。   但怕须瓷等太久,没怎么纾解就匆匆擦掉水渍回到了床边。   须瓷就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傅生俯身亲了他一下,才掀起被角躺下。   不过一秒,一具柔韧的身体便贴了上来。   傅生:“……”   他额间青筋猛跳:“别闹,把睡衣穿上。”   须瓷固执地往他怀里钻:“不要。”   傅生的手完全跟不上理智,抚上了须瓷细瘦的腰,他克制着难言冲动:“乖,就算你没事,明天也还要早起,今晚不能闹得太晚。”   “那你快点。”   “……”   傅生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住快要失控的双手,猛得一掌甩在须瓷屁/股上。   “听话,等休息的时候,你想怎样都行。”   须瓷勉强安分了些,但依然不肯穿睡衣,扒着傅生衣襟慢慢阖眼。   有傅生在身边时,他本就更容易入睡,前面的小心思很快抛却脑后,徒留傅生一人在清醒中挣扎。   傅生连浅尝即止都不敢,只要迈出这一步,一时半会儿根本难以收场。   他虚虚地搂着须瓷,手下皮肤柔软紧致,意识也是越来越清醒。   须瓷像还是不满意,睡着了都要抓着他的手臂往身体另一边带,想要他抱紧些。   火热朝天的一夜。 第42章 (一更)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吧   七月的早晨格外明亮,淡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帘与墙壁的缝隙折射在被褥上,再往上看去,男人拥着青年睡得正香。   一直到窗外鸣起了鸟叫声,傅生才堪堪睁眼,对上了须瓷专注的视线。   “醒多久了?”傅生揉揉他的后脑,“怎么不叫我?”   “才七点。”须瓷趴在傅生怀里。   傅生轻笑了声,下意识地去握须瓷的腰,随即身形便是一僵。   他才想起来须瓷昨晚一直是不着寸缕的状态,小猫似的光溜溜地窝在他怀里。   傅生脑壳都疼,他打着商量:“崽儿,今天晚上穿睡衣睡觉行吗?”   须瓷从仅剩的、还算清晰的记忆中提取出了一些片段:“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吗?还说裸/睡对身体好。”   “……”傅生沉默了。   以前可以碰可以吃,现在只能忍着,这能一样吗?   “但是这里是酒店,不卫生,家里才能裸/睡。”   “不要。”须瓷把脸一埋,无声地抗拒着。   傅生拿现在的须瓷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着。   他无奈道:“那先让我起床,得开工了。”   “……”须瓷抿着唇,“你没有亲我。”   傅生眯了眯眼,直接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吻上了那两片淡红的唇。   他顶开须瓷的双腿,小崽子竟然还配合地张开了些。   傅生一边默念着清心,一边侵/占着须瓷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   上颚是须瓷比较怕痒的位置,他被亲得下意识后缩,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往傅生怀里拱,乖得不行。   傅生等人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松开他,轻道了声“早安”:“满意了?”   须瓷挂在傅生身上起了床,穿衣服也是傅生代劳的,不过只帮他套了上衣,内裤和外裤被傅生放到床边:“自己穿。”   须瓷望着傅生的背影,沉默地自己动手。   昨晚情绪的失控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次两次或许傅生还会心疼,可次数多了呢?   再多的感情也会被耗尽吧,再喜欢都会觉得麻烦……   傅生走进浴室,给须瓷挤好牙膏摆在一边,自己捧了把凉水清醒清醒。   好一会儿后,他望着口中的牙膏泡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和须瓷的亲吻是在没洗漱的情况下。   以前在一起那会儿,傅生的原则之一就是不能在未刷牙的情况下接吻,对双方来说都不太卫生。   每每早晨相拥醒来的时候,他都是浅碰一下须瓷的唇,再道声早安。   小孩很安静地走了进来,拿起牙刷站在傅生一侧就开始刷牙。   这个房型都有两个洗手台,站着并不拥挤,甚至隔了一段距离。   傅生将脸上的水擦净,走到须瓷身后捏捏他的后颈:“早饭想吃什么?”   须瓷含糊不清地说:“都可以。”   洗漱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连穿鞋都有些磨磨蹭蹭的。   但傅生不过是随手看了眼手表的时间,须瓷便默默加快了速度。   傅生带他来到街边的小摊上,虽然店小但胜在干净整洁,点了两份瘦肉粥。   虽然才八点不到,但奶黄包已经都卖完了。   须瓷低头喝粥,调羹一直在粥里打着转,没什么胃口。   他主动问道:“她什么时候来?”   傅生顿了顿:“可能中午。”   须瓷点点头,眼眸又垂了下去。   “再吃点,再瘦下去都能被风吹走了。”傅生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   “……”   须瓷抿了抿唇,将碗里的粥强塞了小半碗下去,才小声道:“我吃饱了。”   傅生看着须瓷还剩大半的粥,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头:“他们家味道怎么样?”   须瓷:“……挺好吃的。”   其实他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对如今的他而言,山珍海味和羹藜唅糗也没太多区别,都不过是维持生命的一样工具罢了。   傅生去付钱的时候,跟老板娘说了两句什么,须瓷没听到,站在路边等待着傅生过来。   今天的头几场戏都很重要,是几位主演之间的对手戏。   叶清竹的助理单荔刚买完早餐去化妆间,和迎面走来的傅生他们撞上。   刚打完招呼,就见丰承红着眼睛从化妆间快步走出来,感觉快哭了的样子。   单荔无奈道:“清竹不理他,他也还是单方面来劲儿,跟小孩子一样。”   傅生:“……”   可不是小孩子吗,实际年龄比须瓷还要小一些。   “只要别影响拍摄进程,怎样都行。”   傅生牵着须瓷的手,淡淡地看了眼丰承离开的背影。   丰承是幸运的,他刚出道时就遇见了站在娱乐圈顶端的叶清竹,于是大把的资源送到他手上,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比起须瓷,他天真的有些愚蠢。   没有叶清竹护着他,丰承哪里能这么顺利地走到今天。   跟在傅生身后走进休息室,须瓷瞄见了叶清竹脖子上的吻痕,还好她今天的剧服比较端正,领子高,刚好可以遮住脖子。   傅生微微蹙眉:“遮一下吧。”   “行。”   叶清竹没所谓地点点头,让化妆师黄音帮自己上了些遮瑕膏,那些暧昧的痕迹随着抹动慢慢消失在指尖。   须瓷对别人的事向来提不起热度,他也不好奇叶清竹身后的故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傅生后面,安静地看着他做事。   傅生来化妆室是拿小板凳的,带着须瓷来到导演的监控屏旁,把小板凳摆在一边:“陪我一会儿,无聊的话就玩我手机。”   傅生给须瓷的备用机里除了基础的软件什么都没有,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须瓷。   须瓷把手机揣进兜里,没有要玩的意思。   忙碌的上午开始了,叶清竹也结束妆容走了出来,模样有些惊艳。   她今天的装扮是那种偏向端庄的形象,因是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如行云流水般从容不迫。   女二名为洛煌,襄国史上第一位女性王爷,且掌握着实权。   第一场戏是刚从关外回来的洛煌和国师师禾第一次会面,两人在高殿里正锋相对,主要是洛煌咄咄逼人,师禾淡然以对,从容回复。   离开开拍还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傅生穿梭在场里,纠正着灯光和机位展示,旁边的演员们笑对着台词,模拟着戏中的场景调整情绪。   可周围的热闹和忙碌都与须瓷无关,他专注地望着场中的傅生,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   等一声“A”下,须瓷才轻轻拉了下傅生的衣袖:“我去洗手间。”   “……好,快去快回。”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上面的巴掌印已经消失,基本看不出来了。   洗手间里,解决完生理需求刚从隔间走出来,就看见丰承倚在对面隔间的门上冷冷看着他。   须瓷并不意外,刚刚那短短半小时里,他看了傅生有多久,丰承就盯了他有多久,目光像是看杀父仇人似的。   丰承恶意地说:“小便还跟个娘们似的要进隔间,你这小身板能满足得了她吗?”   须瓷:“……”   他没听懂这前后两句有什么关联,但大致明白了丰承应该是误会了他和叶清竹的关系。   “与你无关。”   他不需要满足谁,也只对傅生予取予求。   丰承眼眶红了,他狠狠道:“脚踏两条船有意思吗?你也不怕穿帮?一边搭着清姐一边和傅导暧昧,你这种人真恶心!”   “……”须瓷低头洗着手,他回头面无表情道,“你有本事也可以试试。”   “……”丰承震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永远忠诚于她,才不会像你这样勾三搭四!”   “所以我不喜欢她。”须瓷瞥了眼丰承身侧的门,“保洁阿姨该谢谢你,刚刚有个人在上面抹了把鼻涕。”   “……”丰承一蹦三米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须瓷一定是故意的,早不提醒他!   他气得不行,但还没忘今天的目的:“你是不是,是不是跟她睡了?”   “……没有。”须瓷难得有耐心说这么多话。   “没睡她脖子上为什么多出那么多草莓!”   须瓷幽幽道:“可能是有别人吧。”   “……不可能!”丰承立刻反驳,为叶清竹正名,“清姐同一时间向来只处一个人的……”   “那就不清楚了。”   须瓷转身就要离开,丰承看着他的背影怒气冲冲:“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说实在的,单从外表来看,丰承确实没有哪里比不上须瓷,他身高不差颜值不差,真要说起身材,那肯定是比须瓷好的。   须瓷没有回头:“你被抛弃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停住脚步,思考了两秒:“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吧。”   “……操!”丰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须瓷的意思,恼怒到脸和脖子都红成了一个色调。   回到傅生旁边,须瓷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像是幼儿园等待家长的小孩子一样,完全不见刚刚对待丰承的恶劣。   傅生看了眼和须瓷同一方向走过来的丰承:“和丰承碰到了?”   须瓷面无表情点点头:“他好蠢。”   “……” 第43章 (二更)难怪别人不喜欢你   一场NG后,傅生看了眼怒气冲冲盯着须瓷的丰承,挑眉问:“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气成那样?”   须瓷抿唇:“……我说他年纪太小了,和清姐不合适。”   可他自己好像想歪了,怪谁呢?   傅生不用思考也知道须瓷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他纵容地摸摸须瓷的脑袋:“别把人气得太狠,他还没杀青呢。”   重新找演员也麻烦,而且丰承除了幼稚了些,倒没什么太大问题。   须瓷无视了丰承杀人一样的目光,嘴唇在傅生手背上蹭了蹭:“我困了。”   丰承:“……”   挑衅,一定是挑衅!   他一定要拆开须瓷的真面目,要把他花心的面孔展示在清竹面前,不能让她上当!   傅生第一次听须瓷说困,有些惊讶:“那去休息室睡?”   须瓷摇摇头:“想在这里陪你。”   傅生想了想,把自己的高椅子放到一边,再把旁边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出一小片:“那趴在这睡吧,将就一下。”   须瓷不觉得将就,他听话地趴在桌子上,面朝着傅生,看着他认真工作的侧脸慢慢闭眼。   周围很吵,有演员的台词声,也有NG过后的笑闹声,但须瓷却觉得安心,因为身边的温度始终没有离去。   一开始须瓷还在桌下勾着傅生的手指,等他睡熟后,傅生才小心地抽出手指,将他的小臂摆在桌子上,如果不是顾忌着周围人多,他还想亲亲小孩的额头。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饭时间,傅生看了眼时间,梅林还没有到。   旁边的须瓷已经醒了,轻揉了下惺忪的睡眼。   傅生掩去了眸中忧色,将须瓷从椅子上牵着站起来:“睡饱了?我们去吃饭。”   尽管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周围工作人员依然对傅生于须瓷之间的宠爱感到惊奇。   特别是肖悦。   她扒拉着白棠生的胳膊:“经我这么些天的观察,须瓷和傅导是一对吧?”   白棠生:“……”   这还需要观察?   肖悦追问:“男神你和傅导关系好,你就说他们是不是一对?”   白棠生默了半晌:“……是。”   “天惹!”肖悦兴奋道,“傅导也太宠了吧,而且这么光明正大,所有特殊待遇都给须瓷了!”   说话间,傅生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保温桶,这次保温桶换了个大的,须瓷打开一看,里面的菜色要比旁人丰富很多。   除了两荤两素外,还有一个排骨汤。   “你还要长身体,多吃点。”   傅生自己依然和旁人一样吃着盒饭,也没觉得给须瓷特殊待遇有什么不好。   既然都给他换了保温桶了,那里面放了什么菜在其他人眼中都一样,都是偏宠的意思。   强行被二十多岁依然在“长身体”的须瓷:“……”   早上刚被说过太瘦了的他认真在想,是不是因为身上没肉了手感不好,所以傅生才不愿意碰他了?   十分钟后,傅生看着解决了大半的保温盒有些诧异:“今天胃口不错。”   须瓷嗯了声:“好吃。”   “好吃就好。”傅生捏捏他的手,“那接下来这几个月都吃他们家的。”   “……好。”   傅生转头唤了声江辉:“结束餐馆试用吧,就按之前说的长期合作。”   江辉没什么意见,说了声行:“这几天菜色确实不错,量多新鲜。”   傅生笑嗯了声,手机响了声,是叶清竹发来的信息:   ——她快到了。   傅生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他握紧了须瓷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和须瓷开口。   “怎么了?”须瓷敏感地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   “梅林来了。”傅生到底还是直说了,他牵着小孩往休息室走,“崽儿……你准备好了吗?”   须瓷低垂着眼眸跟在傅生身后,没有说话。   这不是没准备好就可以不见的事,没有发病的时候,须瓷向来理智,他知道傅生想要他变好,只一条理由便足以了。   傅生喜欢什么样的他,他就可以成为什么样子。   如果有一天藏不住了,他就把那栋房子的一切一一还原出来,傅生会高兴的吧……   不是很喜欢他跳舞吗?他有认真在学,没有荒废。   傅生带着须瓷来到休息室里间,就像是家长等待家访一样,有些紧张。   不过他掩饰的很好,面上依旧淡然。   --   梅林到得很快,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很知性的样子。   她朝须瓷和傅生露出了笑容,距离感瞬间减淡,亲切很多:“初次见面,我是梅林。”   相互认识后,她又跟叶清竹拥抱了一下:“清竹,好久不见。”   叶清竹很浅地笑了下:“好久不见。”   和须瓷之前拿药的那位心理医生相比,梅林看起来更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当然,看起来也更不好骗,虽然她很随和。   梅林笑了笑,目光转移到一直悄悄打量他的青年身上:“我刚下飞机,就不坐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傅生看向身旁的小孩,须瓷不甘不愿地松开傅生的手,点了点头。   傅生揉了揉须瓷的头发:“真乖。”   看着梅林和须瓷逐渐远去的身影,傅生轻呼了口气。   叶清竹好笑道:“你紧张过头了。”   傅生摇摇头:“以前想过很多种他未来的样子……但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   他以为须瓷的未来会是精英的、阳光的,会慢慢步入社会变得越来越好,也会遇到更优秀的人。   也或许须瓷一辈子都会像只小野猫一样,在他的羽翼下活潇洒任性……   独独不该是这样。   叶清竹垂了眼眸:“世事难料。”   她当初又何曾想到过。   --   古殿里的小道很多,梅林让须瓷随意找条小道陪自己转转。   一开始梅林一直在聊些不相关的话题,直到走了很远后,她才转了话锋:“你和傅生在一起多久了?”   “……”须瓷低着头,“大一在一起的。”   “那有五年多了。”梅林注意到,须瓷全程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只要稍有一丝丝靠近,他都会立刻避开。   “嗯。”   “很喜欢他?”   “嗯。”   “他很帅。”梅林轻笑了声,“也很有魅力。”   这两句话成功地勾起了须瓷的情绪,哪怕对方是个四十岁很可能已婚的女人,他也下意识地暴露了敌意,冷冷地看向对方。   梅林望着前方的竹林,好似不经意地说:“他很爱你,所以别担心,没人能抢走他。”   须瓷抿着唇,展露了一丝本性:“他是我的。”   在须瓷看不到的地方,梅林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孩子……恐怕有些麻烦。   ……   傅生心不在焉开始了第四十镜,已经NG三次了。   白棠生走下场,他大概知道须瓷去做什么了,安慰性地拍拍傅生的肩:“别心急,没事的。”   傅生担心的事很多,他怕须瓷崩溃,怕他哭,怕他难过,更怕他觉得自己不要他。   但一切的忧心在看到远处朝他走来、情绪还算平静的须瓷时,都松懈很多。   “渴不渴?”傅生没问诊疗结果,而是揉了揉须瓷的脑袋。   “不渴。”须瓷抬起手,顺利地牵到了傅生的手。   傅生没忍住把须瓷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崽儿真棒。”   须瓷闷声道:“她说想和你聊一聊。”   怕剧组工作人员无端猜测,梅林直接回了休息室,她今天穿得也很随意,普通的休闲运动装,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谁的普通朋友过来探班。   刚好这边持续NG,肖悦一直没能很好的进入情绪,傅生让她再好好酝酿一下,便跟着须瓷离开了。   到了休息室门口,须瓷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明明梅林说过不会把诊疗结果告知傅生,只是和他聊聊注意事项,但须瓷依然担心,她怕梅林说出他不好的话,也怕梅林让傅生离开他。   在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面前就是这点不好,他的很多情绪几乎是被对方一眼看穿,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憋屈感。   “当然。”   “我有听话。”须瓷闷闷道。   但令人意外的是,休息室的门一推开,须瓷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有本事你也可以试试……”   “……可能是你太小了吧。”   须瓷牵着傅生的手,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来自丰承的全部录音。   当然,傅生和坐在那的叶清竹也听得完全。   丰承看到门口的两人,心虚了一秒,但一想他又没做错什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清姐,他真的不适合你,脚踏两条船就算了,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叶清竹:“……”   傅生:“……”   须瓷不在意丰承误会什么,但他最后那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触及到了须瓷的雷点。   他推了推傅生:“她在里间等你。”   “……”傅生安抚性地捏捏须瓷的手,进入里间关上门后,第一时间给叶清竹发了条消息:   ——我不希望丰承的存在会让他不高兴。   ——我会解决。   叶清竹微微蹙起眉头,突然有些后悔招惹了这小鬼。   可这么多年……他是最像的一个。   不,除这张脸外没一处像的,蠢得天真。   还没等她说话,须瓷已经开嘲了:“我没想到你能蠢到这种地步,难怪别人不喜欢你。”   别人本人叶清竹:“……”   丰承红了眼眶:“……”   艹,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第44章 (单更)智商税   “丰承,犯蠢也要有个限度。”叶清竹在须瓷说完后开口,声音冷清,“出来。”   单方面陷入爱河的人总是智商为零,遑论丰承正处于最冲动易怒的年纪,他怔怔站在那里,看着叶清竹摇曳生姿的背影,半晌才跟了上去。   在经过须瓷身边时,他听见须瓷回以了他同样的恶意:“她心有所爱,你不过一介替身而已,却妄想占有主位——你也配?”   须瓷只是不关心旁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很多事只要多思考一秒,那些隐匿在背后的情绪便会轻易地浮现在表面,他只是不在意旁人罢了。   丰承失魂落魄地身影再与须瓷无关,他望着休息室里间紧闭的房门,不自觉地掐着掌心。   他不知道梅林会和傅生说什么,也不知道丰承刚才那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话会不会被傅生听进心里。   私心他根本不想让傅生和梅林见面,可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两人的交流。   如果梅林说他很不好……   傅生会不要他了吗?会不会从此疏远他,不再爱他……   须瓷光是想想都觉得呼吸困难,脑子里扬起了黑色风暴。   他克制住自己想闯进去把傅生拉出来让梅林滚的冲动,快速地离开了休息室。   疼……   心脏的疼是最难以忍受的,连呼吸都仿佛掺着针孔。   须瓷把自己锁在了厕所的隔间里,手里出现了一把刀片。   他看着自己丑陋的布满疤痕的左臂,喉间闷出了一丝呜咽的声音。   他习惯了以痛止痛的感觉,曾经的七百多天里,只有刀片划落时,他还活着的感觉才最清晰。   他以疼痛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等到了傅生回来。   可是不可以……   傅生不喜欢他这样,他会生气的……   理智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像是天使和恶魔的战争,始终没能争个输赢。   刀尖离皮肤越来越近,须瓷的手轻轻颤动着,眼看着白皙的皮肤就要渗出血丝……   “哒……哒……”   须瓷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恍然惊醒,他下意识地松了手,刀片掉落在地上,随后又被清醒的他捡起来扔进了马桶,随着冲水声一起进了下水道中。   “须瓷?”傅生听到了冲水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   “崽崽,你在这儿吗?”   傅生望着最后一个隔间,刚刚的冲水声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他耐心地等待着,过了许久才听到啪嗒一声,隔间的门被人打开,须瓷低着头走出来:“我在。”   傅生无声地松了口气,把人拥入怀中:“之前怎么说的?不论去哪里都要跟我说一声。”   “……”须瓷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肯说话。   傅生揉揉他的后脑:“手机也不带,想急死我吗?”   “……对不起。”   “没关系,但下次记得要和我说。”傅生把人松开,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没有哭的痕迹,双手也很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没说自己和梅林聊完后出来发现须瓷不见踪迹的心慌,也没说自己从休息室开始,一间一间地找到了现在。   所有的心急在见到须瓷本人后都化为了无奈,他好像失去了责怪的能力。   “我会听话的。”须瓷闷闷地跟在傅生身后。   傅生停住了脚步,突然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低头亲亲须瓷的额头:“她没和我说什么,只是让我带你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然后方便她开药。”   须瓷一怔:“……”   “我没有照顾病……”傅生话锋一转,将病人两字咽了回去,“没有照顾别人的经历,所以很多事情还需要她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更好地照顾你。”   傅生把须瓷的脑袋按进怀里揉了揉:“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打听,它永远都是你的隐私……你相信我吗?”   “……嗯。”   须瓷眼眶又热又胀,有些想哭。   “真乖。”傅生牵起须瓷的手,“那我们去跟梅林告个别好吗?”   “好。”   梅林正在休息间和叶清竹聊天:“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个曾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影后,不变的是,她依然不快乐。   “我觉得你也需要……”梅林余光瞧见了傅生牵着须瓷走进来,便止住了后面的话。   “我得走了,我们二十天后见。”梅林站起身,朝须瓷笑笑,“祝你好运。”   走之前,她递给叶清竹一张名片:“我们有过交际,所以我不适合你,他是在校时的师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他。”   叶清竹接过了名片,没接话。   她笑着给了梅林一个拥抱:“再见。”   --   见完心理医生后的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傅生带着须瓷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从常规检查到五脏六腑再至大脑……   他们第二天便拿到了所有报告单,好在须瓷的身体除了营养不良外,无其他不健康症状,过于瘦弱尚且可以调养过来。   要说这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是吃药,须瓷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每天必吃的药都在傅生那儿。   “早。”   “……早。”   须瓷晕乎地被傅生抱在怀里亲了几口,然后刷牙洗脸准备出门。   依然还是昨天吃过的早餐店,不过似乎是傅生打过招呼,老板娘特意留了几个奶黄包给他们,然后打包了两份青菜瘦肉粥递给傅生。   傅生一手拎着早餐,一手牵着小孩:“去休息室吃。”   去休息室吃早饭的结果就是,傅生端了把椅子坐在须瓷面前,岔开双腿撑着胳膊肘,一手端粥一手拿调羹,跟喂小孩似的把粥一口一口送到须瓷嘴边。   “啊——”   须瓷茫然地跟着啊了一下,张口吃下被傅生吹得温热的粥。   于是叶清竹一走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幕和谐的场面——   须瓷像小孩似的端坐在沙发上,乖乖张嘴吃着傅生送到嘴边的食物,时不时拿起奶黄包咬上小口,然后把剩下大半的馅送到傅生嘴边让他吃。   叶清竹失笑:“你们这怎么跟爸爸和儿子似的。”   须瓷:“……”   傅生勺起一勺粥,轻轻呼了呼,再送到小孩嘴边:“多吃点,不然和你出去别人还真以为是父子。”   须瓷抿着唇吃下:“才不会。”   傅生也只是夸张说法,须瓷虽然瘦,但个子在那里,傅生自己也看着很年轻,怎么也扯不到父子那里去。   早餐吃完便是要吃药了,傅生看着须瓷把药吃完,才出去进行准备工作。   和昨天一样,须瓷坐在导演监控屏旁边,端坐在小凳子上专注地望着傅生的方向。   傅生的手机依然在他这,微博实时推送了一条热搜:“天娱传媒涉嫌逃税,昔日法人林先生被限制出境”……   须瓷顿了顿,最后还是点了进去,林先生的照片就在该条微博的下面,正是他有过几面之缘的林呈安。   须瓷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心里多了些微妙的感觉。   最近发生的除了和傅生有关的事外,其它事情在须瓷脑海里都像是一个个破碎的片段,很难连贯在一起。   他悄悄抿了抿唇,准备退出微博。   倒是下方的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女神就在天娱,如果天娱真的逃税了,她会不会受影响啊?   ——公司逃税,底下艺人很难独善其身吧?   ——说起来,裴若也曾是天娱传媒名下的签约演员,想当初,他的地位可不比现在的叶清竹低。   须瓷看了眼沉浸在戏中的叶清竹,不太娴熟地搜了下她的微博。   事发短短半小时,她的首条微博里已经多了很多质问,但她公司的公关团队还未做出回应。   “对不起。”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须瓷顿了一秒,抬起头看向突然和自己道歉的丰承。   “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丰承深吸一口气,重新又说了一遍:“我知道口头道歉毫无意义,如果你需要任何补偿都可以提。”   “我想让你离开剧组,也可以吗?”须瓷瞥了他一眼,随即便低着头继续摆弄傅生的手机。   “这个不行!”   丰承脸色白了一瞬,这是他最后一段能和叶清竹相处的时光了,如果离开剧组,他和叶清竹从今往后恐怕只能是两道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   “我可以给你钱……”   “钱?”须瓷嗤笑一声,“有那个钱你不如去缴个税。”   “……什么?”丰承有些跟不上须瓷的节奏。   “智商税。”   丰承:“……”   忍了。   叶清竹告诉他,如果他不能让须瓷同意他留下,那么傅导大概率会和他解约,骆其风就是例子。   “对不起……是我的错。”丰承低声下气道。   “你留不留下都跟我没关系,但要让我再发现你说那些胡话……”   如果可以,须瓷当然想让丰承滚动,但他看得出来,傅生对丰承的演技还算满意,这时候解约很难找到替代人选了。   他不能总是给傅生惹麻烦。   麻烦惹多了,他自己便会成为最大的麻烦……   “谢谢。”丰承在须瓷面前驻留许久,趁着傅生和叶清竹都在那边讲剧本,他还是问道,“你之前说,我只是个替身,什么意思?”   “……”须瓷抬眸,面无表情,“智商欠费的人总是喜欢自取其辱。”   丰承面部抽搐,扭头就走,他再找须瓷说话他就是猪!   傅生在不远处看了眼气冲冲离开的丰承,放下剧本朝须瓷走来。   “坐着累不累?”   须瓷摇摇头,抱着傅生的腰在他怀里拱了拱,还给了那边的丰承凉凉一瞥。   丰承:“……”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第45章 (一更)开拍   “第十八场二镜一次A!”   【刚及冠的二皇子跪在殿前,暴雨连绵不绝,像一颗颗石子一样砸在地上,慕襄垂着眼眸,浑身透湿。   他的父皇前不久看上了将军的女儿江瑶,强行将其纳入后宫,恩宠有佳。   而他的母妃因妒忌设计陷害她失去腹中胎儿,被剥夺皇后之位且打入冷宫。   自古皇家多无情,当初对皇后承诺永不变心的人是他的父皇,如今和别的女人恩爱有加的也是他的父皇。   慕襄不在意这些,他只希望老皇帝能放过母妃。   后宫环境阴冷潮湿,瘦弱的女人能撑到几时?   偌大的雨珠砸在身上,刺骨的疼。   慕襄不由想起了前世那些过往,自他前世父母离世后,母妃是第一个真心爱护他的人。   “哒……哒……”   廊檐下,一位气质出尘的长袍男人走过,眸色清淡地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是万年。   经过一个时辰的暴雨侵袭,慕襄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轻飘飘的身体落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傅生刚说完卡,那边的须瓷一溜烟儿地就从白棠生臂弯里爬了出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我表现得好吗?”   “好好。”傅生迅速地拿毯子把人裹住,“去换衣服,等会感冒了。”   这是须瓷第一场戏,现实的天气和他们的剧本重合,都下起了暴雨。   戏中要跪立一个时辰,现场拍摄虽然要不了这么久,但也花了快十分钟,须瓷的皮肤现在摸起来冰冰凉凉,还在傅生怀里打了个颤。   “大家休息十五分钟,准备下一场。”   傅生说完就握着须瓷的手腕带他去了更衣室,关上门后,复杂的服饰一件件从肩头滑落,露出须瓷单薄白皙的身体。   “冷不冷?”   傅生眼前白花花一片,但却没什么旖旎心思,只剩下了心疼。   “不冷。”须瓷摇摇头,但身体却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傅生:“……”   他拿了条干净浴巾把人完完全全地裹住,放自己腿上坐着:“还说不冷,这场戏应该推后的……”   傅生庆幸这场戏没有台词没有需要过强演技爆发的地方,否则一旦NG,小孩还不知道要淋几次雨。   平时生活纵着就算了,这种工作上的事,他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而再地放马。   须瓷扒着傅生胸口,湿漉的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他已经连续吃药一周了,好转现象没看到,体重倒是又掉了两斤,睡眠也越来越差,就算有傅生陪着,有时都仍需要靠安眠药入睡。   而相对的,他总是容易在白天不该睡觉的时候犯困、精神不佳。   傅生看在眼里,心疼又无奈。   但和梅林沟通后,却被告知精神类药物本就有很多副作用,病情较轻的患者可以换副作用相对小的、药效也相对小一点的药类,但须瓷不行。   他需要撑过前面这一阵,才能慢慢开始换药,或是减量。   而这只是理想状态,须瓷的症状比较复杂,伴随着多种病症,虽然梅林出于对病人隐私的考虑没说太多,但傅生却明白了她的潜在意思。   通常患者复发三四次朝上就需要考虑终身服药,而须瓷这两年用药一直断断续续,发病的次数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加上患者本人有抵触心理,不全然是生理因素……   她让傅生做好心理准备,甚至隐晦地表达过,如果时间允许,希望每一次回访时,傅生也要做一次心理诊疗。   往往患者身边越是亲近的人,越需要较强的抗压能力。   “我们先把头发吹了。”   下一场就不是雨中戏了,服饰造型都要换,傅生拿着吹风机给须瓷烘头发,暖洋洋的热气吹得须瓷睫毛一颤一颤的,后面干脆把脑袋埋在傅生腰腹中,闭着眼睛。   “困了?”   须瓷哼唧两声,表示不困,但脑袋却越来越沉。   “那再撑一会儿,下下场拍完今天就没你的戏了,嗯?”   “嗯……”   下场的戏份与须瓷无关,他需要在下一场结束之前,把下下场的造型整理好。   还有几分钟时间,须瓷下场戏的服饰也不复杂,傅生便揽着小孩的腰,帮他穿上白色的亵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口皮肤。   傅生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等会化妆的时候把领子拢拢好。”   须瓷配合地嗯了一声:“不给别人看。”   傅生唇角溢出一丝笑意:“那给谁看?”   须瓷丝毫不害臊:“只给你看。”   “……”   傅生扣着须瓷后脑,趁着还没整上妆容把人狠狠地亲了一顿。   --   本该炎热的夏季硬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了十度气温,大白天的都泛着凉意。   “下巴抬一些。”   黄音打算给须瓷脖子扫点粉,这样能让脸和脖子颜色均匀些。   毕竟下场戏他暴露在镜头里的皮肤比较多,而傅生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戏过度磨皮后上映的。   不过这倒是黄音多虑了,她望着须瓷跟一样白的脖颈,思考片刻还是什么都没做。   须瓷白是真的白,但因为身形单薄瘦弱,肤色看起来白得不太健康,但这样却恰好符合戏中慕襄的设定——苍白病态的模样。   “小瓷要加油啊。”   黄音帮须瓷捋着假发:“原著粉丝们期待度最高的三个角色,一个是男主一个女二,最后一个就是慕襄了。”   “……”须瓷嗯了声,“我知道的。”   慕襄由须瓷饰演,其实也让傅生背上了不少骂名。   不少原著粉丝认为傅生启用一个没有演技功底的新人,是要毁掉慕襄这个角色。   虽然傅生从来没说过这些,但须瓷知道他压力很大。   休息的这一周里傅生手机一直在须瓷这儿,须瓷偶尔也会去微博看看,官博的评论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往生》也时不时就要被顶上热搜讨论一波。   须瓷见不得别人觊觎傅生,同样也见不得别人骂傅生。   趁着第十九场戏还未结束,须瓷悄悄登录了前不久在叶清竹帮忙下注册的小号,开始跟网友对轰。   ——想叫傅导老公怎么办!他太帅了嗷!   崽崽:不许叫,他是我的。   ——一般长得帅的都是花瓶,戏拍不好卵用没有。   崽崽:你不仅长得丑,还一无是处。   ——其中这么多配角里,我最磕慕襄和师禾的cp了,高冷国师vs病娇小皇帝,不要太好磕!   “?”   须瓷抿抿唇,他问一旁收拾工具的黄音:“磕cp是什么意思?”   黄音诧异回头,这还是须瓷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就是觉得两个人很般配很甜的意思。”   须瓷迅速回复上一条评论:   慕襄是傅导的。   这句话刚发完不久就引起一片骂声,很多人觉得他是不是疯了,傅导是戏外人物,慕襄是戏中角色,这两人根本扯不到一起去。   ——你有病病?有病快去治。   ——一个大男人网名叫崽崽,真恶心。   ——你说磕须瓷和傅导的cp还差不多,慕襄和傅导这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须瓷无视了前面两条评论,抬头问黄音:“次元是什么意思?”   黄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给他大致解释了一下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区别。   须瓷眼前有些模糊,他眼睛随着眼皮的眨动颤了几下,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曾网上冲浪接触过这些东西。   他本该是知道的,这些最基础的、很多年轻人都明白的东西,仿佛和他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其实也没有很久,两年而已。   须瓷回复了最后一条评论:   【——你说磕须瓷和傅导的cp还差不多,慕襄和傅导这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崽崽:可以。】   须瓷还记着傅生的话,他拢着衣领去了前面片场,听见了傅生教训别人的声音。   被训斥的人是丰承,这场戏是他和叶清竹的对手戏,已经NG了五次。   丰承在年轻一辈中,演技算是碾压了很多人,但或许是因为前一周叶清竹对他说的话太过狠绝,这便导致了他一拍和叶清竹的对手戏,整个人就开始紧张不自然。   余光看见几米外的须瓷,傅生脸色缓和少许:“你是一个在各方势力间走动得游刃有余的太监,并非新人,见到当朝位高权重的女王爷,不至于这么卑恭。”   “对不起……”丰承低声道歉,走到一边去继续看剧本。   傅生拿了件薄毯子裹在须瓷身上:“吓到了?”   须瓷摇摇头:“不怕你凶。”   须瓷不怕傅生凶他,就怕傅生连凶都不愿意凶了,就像是两年前他们分别前夕,每每吵架傅生都是一脸疲色,无奈地望着他。   无数次午夜梦回,须瓷都会被那双疏离冷淡的眼眸惊醒。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那我们瓷崽要好好表现,争取让我夸夸你。”   须瓷闷嗯了声:“江导在叫你。”   傅生听见了,他让须瓷休息一会儿,自己朝江辉那边走去。   江辉指着机子说:“之前须瓷出戏,你给他裹毯子的那一段被拍下来了,我觉着还挺温馨,你觉得留着当花絮怎么样?”   “……”   傅生看了眼七八米外裹着毯子坐在小板凳上的须瓷,小孩对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毫不关心,目光专注地望着他的方向,发现他看过来,还浅浅地扯了下嘴角,小梨涡短暂地出现在脸颊上。   他轻声说:“留着吧,可以多留一些。”   小孩太没安全感了。   傅生脑海里回放着梅林和他说过的话:“他很在乎你,或者说现在的他只在乎你,所有的情绪波动也因你而起,别刺激他,尽量让他保持心态上的平稳。”   她还说道,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病患发作时会做的事情,或许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你就永远看不到他了。   发病且有自杀自残意图的病患,往往那期间是不清醒的,他们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这段时间须瓷身体上的变化,傅生曾有怀疑过自己半强迫须瓷看医生吃药是不是错误的,但叶清竹和梅林同样否认了这一点——   如果不好好治疗,或许未来有一天发病时,须瓷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起的刀子,什么时候爬上的窗户……   精神病患就像是一只生活在迷雾里的麋鹿,他们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和前方的路。   如果没有人去爱他们,去救他们,或许下一秒他们就会一脚踩进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了。   傅生回到须瓷身侧,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看着监控屏,镜头里的丰承和叶清竹也各就各位——   “第十九场一镜二次A!” 第46章 (二更)你也咸   这一次依然是NG,傅生捏捏眉心,顾忌着小孩在身边,没发火。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丰承说:“这一次自然很多了,但情感不够,洛煌在你这与其他主子是不一样的,你身为一个阉人,却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但你身为首席太监,最懂得的就是掩饰情绪——”   “你要把爱藏在眼底,面上有多圆滑,背后就有多深情。”   丰承看了眼不远处正和白棠生说笑,没分给他一丝眼神的女人,再看看傅生即便训他,也没松开旁边须瓷的手……   他心上泛起了些许苦涩,突然便悟了几分戏中男二尚喜的心态。   尚喜心悦洛煌,但地位之差以及他是个阉人这事,让他明白两人之间并无可能。   于是他只能望着洛煌身边桃花不断,望着她与别的男人谈天说笑,自己只能隐忍地站在远处,什么都做不了。   须瓷瞥了他一眼,握着傅生的手摇着玩。   傅生立刻侧眸,语气瞬间温和了几分:“怎么了?”   丰承:“……”   心态崩了呀!   “第十九场一镜七次!”   【洛煌闲散地坐在主位上,垂眸望着下方站着传递圣意的尚喜:“……听说尚公公带了位新徒弟?”   尚喜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但又很快放松下来:“正是。”   洛煌轻笑了声:“尚公公可愿割爱将徒弟让于本王使唤几日?”   “……这是他的福分。”   所谓使唤几日,尚喜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无非就是房里那些事。   他领了意思,恭敬有度地和洛煌告退,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克制隐忍再也无法隐藏。】   一个卡字落下,丰承终于松了口气,叶清竹也淡淡望了他一眼,说出了几天以来和丰承的第一句交流:“不错。”   丰承张了张口,道谢的话还未到嘴边,就见叶清竹已经转身离开,好似刚刚那句话就只是对一个普通后辈的夸奖而已。   这一次情感很到位,傅生缓了脸色,说了句“不错”。   一旁的须瓷幽幽地用眼神扎了丰承一刀。   丰承:“……”   傅导,您还是别夸我了,我怕被刀死。   须瓷扯了扯傅生的手:“想喝水。”   傅生闻言去找了个杯子:“用吸管喝,别把唇膏擦掉了。”   丰承:“……”   他究竟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溜得远远的目不斜视不好吗?   下一场就是须瓷和白棠生的戏了,白棠生的造型没有变化,一声青衣雅致出尘,而须瓷则穿着白色亵衣,脸色和唇色都偏苍白得紧。   傅生不喜欢须瓷这幅装扮,哪怕他是在扮演戏中角色。   “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   【慕襄从长达万年的梦中惊醒,他微微坐起身,被褥从肩头滑落,露出他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微微侧眸,便对上了师禾看过来的清冷视线。   “醒了?”   师禾没听到慕襄的回音,对方的眼神如同深渊一般,深沉复杂。   他难得蹙起了眉头。   慕襄偏开视线,轻声说了句:“多谢国师照顾。”   这是他和师禾的初识,他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这一场被NG了,不用担心须瓷淋雨生病,傅生自然不会放过追求完美的机会,何况须瓷表现确实差强人意。   “你轮回了万年,这个场景你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以至于后来的每次重生,你都是为了等待重逢的这一刻。”   傅生耐心地跟须瓷讲戏:“你很累了,但师禾依然是你心中的那抹净土,眼神要再沉重一些,要更复杂……毕竟上一世,你死在了他手中。”   慕襄这个角色给到须瓷,其实真的有些托大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戏份虽然排在男四,但设定确实所有角色中最复杂的一个。   他在现代重生到这个时空后,又经历了万年的轮回,每一次都会回到和师禾初遇的场景,他的人设也是最有张力的一个。   原著粉们对这个角色的期待度非常高,甚至不亚于男主,傅生将这个角色给须瓷时,除了叶清竹没说话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反对的,包括制片人。   “第二十场一镜二次A!”   这一次前面都还算不错,但须瓷的亵衣张的太大,露点了。   “第二十场一镜三次A!”   傅生皱眉:“情感过头了,经历万年后,慕襄对师禾不应该再有这么炙热的情绪。”   “第二十场一镜四次A!”   傅生这次更直白:“浮夸!”   他给出五分钟时间让须瓷重新酝酿情绪。   须瓷抿着唇,沉默地低头看着剧本。   周围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平日里对须瓷宠爱有加的傅生在拍戏时会这么严格,都是暗暗咋舌。   手机滴了一声,须瓷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叶清竹发的:   ——想想那天在KTV里,你和傅生遇见时的情绪,代入一下,比那更隐晦一些,少一些意外,多一些沉重。   “……”须瓷看了眼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和江辉说什么的傅生,轻轻地垂了眼眸。   “第二十场一镜五次A!”   须瓷将不远处的师禾看作傅生,回忆着当初傅生为自己付五十万违约金时,他说谢谢的心情。   “多谢国师照顾。”   一声卡字落下,这场顺利通过。   傅生坐在原地垂眸发呆的须瓷走去,轻轻地揉了揉他脑袋:“真棒。”   须瓷勾着傅生的手,还是没出声。   傅生捏捏他指尖:“我跟你道歉,刚刚凶你了。”   “……没关系,你凶的不是我,而是在演慕襄时的我。”   须瓷回了神,认真地抬眸看他:“这不一样。”   傅生心颤了颤,小孩乖得不像话,他没忍住把人拥入怀里,用力揉了揉脑袋。   “崽儿怎么这么乖?”   “……”   不乖的话,你还喜欢我吗?   须瓷无意识地碾着指尖,闷声不说话。   “咳!”江辉清咳几声,“你们多少注意点,导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你让底下的人怎么活?”   “……”傅生往周围扫了一圈,原本都在偷看的工作人员纷纷移开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走完戏后,须瓷反而没了困意,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套头卫衣。   这是他自己选的,因为只要是这种套头衣服,傅生都会手把手帮他穿上,他也可以在清晨多和傅生亲近一会儿。   说话间,苏宏康老爷子走了过来,他刚给一个摔了一跤的工作人员处理完伤口,顺道来看看须瓷的手能不能拆线了。   苏宏康知道须瓷刚拍完雨戏,仔细检查了一下:“等会再上点药,养两天就可以拆线了。”   须瓷小声道:“……好。”   今天第十八场的雨戏,也是在苏宏康的首肯下,傅生才同意须瓷开拍的。   因为伤口基本都愈合了,短时间碰点水问题不大。   下场戏是女一魏洛和刺客之间的打戏,魏洛穿得单薄,打斗的过程中甚至露出了手臂和小腿。   原本手臂上须瓷曾看到过的红痕已经不见了,只身下平滑的皮肤。   以前惹傅生生气了被打屁股时,打得过重也会留下这样的红痕,但要比魏洛的看起来轻一点。   须瓷不关心别人的事,但对于叶清竹总是多少会留意几分。   他总觉得魏洛和叶清竹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氛围。   --   一天下来,众人都累到了,今天是开机以来戏份最密集的一天。   “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傅生早早跟餐馆定了夜宵,让他们直接送到酒店房里去。   须瓷还在一旁安静坐着,傅生走过去牵起他:“累不累?我们也回吧。”   虽然须瓷一天下来没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做在小板凳上等他,但傅生总怕他累到,用江辉的话来说:“坐着都累的话,你干脆搬个床来让他躺着吧”。   两人大手牵小手地走在小道上,从这条路回酒店要比大路远一些,但气氛更静谧,只有隐隐蝉鸣响在耳边。   刷开房门,傅生先给浴缸放热水:“等你泡完澡,夜宵也差不多送来了。”   须瓷点头:“好。”   卫衣是傅生给穿上的,脱自然也由他来动手。   但他在里面待了不过一分钟,把小孩扒光后送进浴缸,叮嘱了一句别让手泡水就出去了。   一直等到须瓷跑完出来,傅生才进去冲澡。   夜宵准时到了,须瓷打开门,送餐员笑道:“我看备注是917号房间的夜宵也送到918对吧?”   须瓷嗯了声,接过两份夜宵就关了门,留下愣住的送餐员。   他嘀咕了一句:“明星也没多礼貌嘛……连句谢谢都不说。”   须瓷才不想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浴室里的水停。   傅生裹着浴巾走到须瓷身边坐下,揉揉他的小脑袋:“怎么不先吃?”   须瓷望着傅生流畅的肌肉线条,顿了一会儿才说:“不饿。”   傅生打开外卖袋,里面有两盒小龙虾,这是他特意给须瓷点的,以前须瓷一到夏季就特别喜欢小龙虾。   他剥了一颗喂到须瓷嘴边:“尝尝看。”   须瓷张口吃下,舌尖还若有若无地在傅生指尖碰了碰。   傅生指腹一麻,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好吃吗?”   须瓷摇了摇头:“太咸了。”   傅生:“……”   口味真的变了,以往须瓷还是挺重口的,基本是无辣不欢。   傅生本来不喜吃辣,但和须瓷在一起后,也被他带着变了口味。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重新点。”傅生的头发擦得半干,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腰腹滑落,消失在浴巾的褶皱里。   “想吃你。”   傅生听见须瓷不加修饰的直白,直接麻了半边身体。   他垂眸望着半跪在毛毯上、伏在他腿间的须瓷,喉结上下滚动着,生生克制着将人拆吃入腹的冲动。   “崽儿……别勉强。”   “你也咸。”须瓷抿着唇道。   “……” 第47章 林染   两盒小龙虾凉在桌上孤零零的无人问津,傅生的浴巾早被须瓷扯散了,修长的手指摩挲在须瓷细软的头发中,控制不住地用力。   须瓷闷哼一声,被傅生拉起来:“去刷牙。”   他把小崽子抱到洗手台上坐好,挤好牙膏轻柔地对准他的牙齿,左右抽刷着。   “舌头。”   须瓷乖乖张嘴,露出了舌尖,傅生将清水洗过的牙刷在舌上简单刷了几下,发现小孩感觉不适了,便拿了出来。   这样的画面太熟悉了,过去他们经历过无数次。   傅生让小孩咕噜一口漱口水:“小龙虾还吃吗?”   须瓷先是摇摇头,随后便听见傅生的一声轻笑:“刚刚吃饱了?”   “……”须瓷感受到了久违的脸热。   原来他这种人,也依然会被羞耻胁迫,哪怕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身体也本能地先一步给出了反应。   傅生亲了一口须瓷染上薄红的脸蛋:“再吃一点,浪费食物不好。”   须瓷点点头,被傅生握着手腕带到了沙发上。   这里没有别人,两人自然怎么舒服怎么亲近怎么来。   傅生简单地穿上一条松腰的睡裤,须瓷横坐在他腿间,背靠着他撑起的左腿。   他将赠送的餐桌布铺在须瓷腿上,然后开始剥龙虾这项大工程。   龙虾肉颗颗饱满,还有些麻麻的感觉,傅生乐衷于投喂须瓷,基本是给须瓷剥两颗自己才吃一颗。   没一会儿,须瓷的嘴唇就被辣得通红,看起来是很久没吃辣了,有些不适应。   “过来,给我亲一下。”   傅生手上有油渍,不方便去抱须瓷,小孩贼听话地凑到傅生嘴边给亲亲。   被龙虾调料侵蚀过的嘴唇要格外香一些,混杂着刚刚刷完牙的淡淡柠檬味,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好吃。”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松开了唇瓣都快被吮肿了的须瓷。   明天还有戏,不好太过分。   大半夜吃龙虾的后果就是睡衣换了一套,牙又重刷了一遍,傅生虽然没有洁癖,但比很多同龄男性都要爱干净得多。   须瓷的头发上也有淡淡的味儿,不过不明显,傅生的卫生准则到了须瓷这儿就是无限拉低,直接抱着人上/床睡觉了。   “啪——”   灯火应声而灭,小孩黑黝黝的眼睛在夜里泛起了细碎的光晕。   “不困?”   须瓷抿着唇,摇了摇头。   傅生思索了一秒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扣着须瓷后脑在他额头以及唇上分别亲了一大口:“我的错,忘了晚安吻。”   须瓷像是满足了,在傅生下巴蹭了蹭,回亲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晚安”。   今晚没吃安眠药,他睡得很浅,以至于早晨六点时,傅生的手不过是轻轻抽了一下,他便醒了。   “你要去哪?”   须瓷拽住傅生的衣角,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阴冷。   “去卫生间。”好在傅生只当他是起床气泛了,坐在身体揉揉他脑袋,“你再睡会儿。”   傅生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发现须瓷也下了床,稳稳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这么黏人?”傅生无奈,“我解手你也要看着?”   须瓷脑子有些晕乎,昨晚梦中傅生跟个女人手牵手走掉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具体是在做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傅生离开自己的视线。   没看住他就会不见……他就会逃。   --   到了剧组,傅生照例喂须瓷喝粥,明明在两个成年人之间喂饭是件很别扭的事,但放在傅生和须瓷身上却意外的和谐。   对于傅生来说,须瓷是小男朋友,同时也永远是高中时那个喜欢黏他缠他的小跟屁虫。   一阵急促的步伐传来,罗裳推门而入,看到两人和谐的样子着实愣住了,她这段时间不在剧组,对须瓷和傅生之间的关系还停留在之前别扭的印象中。   “你们……”罗裳刚想问,但随即又被正事止住了问题,“须瓷上热搜了。”   傅生微微皱眉,看罗裳的神色,热搜应该是不太好的消息。   傅生点开热搜,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须瓷的名字,反而是发现了一个和罗裳有些关联的人。   “苏畅列疑似恋情曝光?”傅生大致扫了眼这条稳站第一的热搜,大致是说苏畅列在剧组被一个神秘女人探班,但只拍到了模糊的背影。   他朝罗裳看去,“你……”   “我没事。”   罗裳情绪平静:“他这两年的作品成绩越来越差,也只能靠这些无厘头的绯闻曝光一下了。”   须瓷听着他们说的话,好一会儿才记起苏畅列是谁——   是那个曾经被罗裳一手带红,又在巅峰时期踹掉罗裳的白眼狼。   既然罗裳自己都说没事,傅生并没再多问。   他很快发现了跟须瓷有关的那条热搜,就在苏畅列的并列着。   但因为热搜文案没有提到须瓷的名字,傅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初始微博是一个娱乐大V发出来的,是十五秒左右的短视频,视频镜头摇摇晃晃,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晰。   但一点开视频内容,傅生便知道了这条视频的录像时间。   须瓷也从屏幕里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中,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真心话。”这是须瓷的声音。   “真心话啊……”一道女声传来,“对初恋的第一次动心,是在什么时候?”   “高一。”   视频暂停在这里。   其实但从声音来听,估计没人能知道回答问题的人是须瓷。   毕竟他毫无名气,也没有什么综艺曝光,谁能把视频里有些失真的声音和他对上?   但偏偏这个摄像拍到了须瓷的大半张脸。   画面虽然昏暗,但在灯光换色的那一瞬间,还是照亮了须瓷的脸。   小孩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低垂着眸,细软的头发直直的落下,看起来特别乖,有种莫名的孤单。   罗裳问:“你那天是不是也在?”   “……在,清竹生日,我去给她送礼物,顺便跟她具体聊聊签约的事。”傅生皱着眉重新看了遍视频。   “是汪觉。”一直没说话的须瓷突然道,“这个角度,是他拍的。”   傅生脸色冷了些,确实,从视频角度来看,只有三个人有可能拍摄,汪觉、傅生和当时坐在他旁侧的叶清竹。   傅生不可能拍摄这种东西且曝光,叶清竹自然也没有做这种事的意义,她的角度也偏了些,对不上,那剩下的就只有厚着脸皮坐在傅生左侧的汪觉。   “这事挺麻烦,虽然不算什么黑料,但须瓷这还没正式走到大众面前,就被冠上了谈过恋爱的名头……”   罗裳轻叹道:“以后的路怕是难走流量路线。”   谈过恋爱没什么,但一上来毫无名气就被粉丝们知道有过情史,女友粉便很难凝聚,主要是肯定会有人时不时揣测,须瓷现在是不是还有地下恋情……   往后他连单身人设都打造不了。   “问题不大。”傅生勺了一勺粥,喂到须瓷嘴边,“也没想过打造什么人设,作品说话就好。”   “……”罗裳欲言又止,“那需要撤热搜吗?”   傅生刚想点头,虽然不在意这件事,但撤掉总归影响小一点。   须瓷却抢在他前面说了:“不用撤。”   罗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傅生,想让他劝劝。   没想到傅生只是无奈一笑,抬手抹去了须瓷嘴边的粥渍:“那就不撤,听我们瓷崽的。”   罗裳:“……”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选错人了。   本来是告诉别人,她能捧红一个苏畅列,就能捧第二个、第三个……   结果现在签下的两位演员,一个态度佛系,对于脱离苦海还能有戏接已经十分满足,一个根本没有事业心,眼里只装着两个字——   傅生。   吃完早餐就该工作了,第一场戏和须瓷无关,他现在只需要去准备造型,等待第二场的拍摄即可。   吃药之前他攥着傅生的手,沉默许久才问:“如果那天……如果那天,我们没有碰见……”   “傻不傻?”傅生瞬间明白了须瓷的意思,他捏捏须瓷的脸蛋,“你以为我提前一年回来是为了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母亲姜衫的死,另一方面也想找到须瓷,想同他说个明白,既然要分手,那自然当面说断得更干脆些。   遑论他收到须瓷分手信息时,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过一次,须瓷却不见了踪迹,他惦记了两年,时时希望须瓷是真的想跟他分手才玩失踪,而不是出了什么事。   脑海中灵光一闪,傅生突然呼吸一窒,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收到须瓷的分手信息并赶回来的那几天就是六月。   而彼时的须瓷,应该正在戒同所里。   两年前的傅生看着隔着大洋彼岸传递过来的“我们分手吧”几个字,几乎没多想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他两天一夜没能入睡,回到公寓里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公寓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过去的生活过的痕迹,那些须瓷亲手挑的情侣用品,杯子拖鞋牙刷毛巾……   所有跟须瓷有关的痕迹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衣服鞋饰。   他觉得小孩这次过头了,他以为小孩这次真的任性到想要彻底离开他。   他找了三天,联系了周围所有可联系的共同朋友,没人知道须瓷去了哪里。   最后他在公寓的旧衣服回收箱处,发现地上有一件熟悉的睡衣,是须瓷买的,情侣款,一共两件。   傅生没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把回收箱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那些他和须瓷的美好回忆,如今都一件件地躺在回收箱里无人问津。   傅生是真伤了心。   他走不怎么干脆,带走了满腔难过。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了三年的小孩,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可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傅生才回过味来,须瓷不是在玩失踪,根本是被迫失踪。   傅生张了张口,把刚吃完药的须瓷搂在怀里,使劲揉了揉。   须瓷注意到傅生的有些不对,他抬头望去,傅生双眼泛着红,是他平日里极少出现的模样。   “哥……你怎么了?”须瓷心慌了一瞬,连好几天没叫过的哥都说出了口。   “……没事。”傅生声音微哑,“心疼你。”   心疼如今这么听话的他,想念过去任性乖张的小孩。   朋友发来的那张戒同所受害者名单他这些天已经翻了三四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再次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倒是发现一个名字——   林染,十八岁。   这是送进戒同所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这个名字他之前就有注意到,因为叶清竹的原因,他对林姓比较关注,几乎是立刻就去查了一下,但林呈安没有孩子。   林姓……   【“初次见面,我是您母亲的专用律师,我叫林建盛。”   ……   “您这两天有空吗?您母亲的遗物我已经整理好了。”   ……   “是这样,我女儿这段时间在做心理辅导治疗,我陪她时不经意看见了一份档案……”】   傅生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他想起那天须瓷说的,他的父母打过他,一人给了他一耳光。   ——“为什么?”   ——“因为我从戒同所出来时,警察通知了他们……大概是觉得丢脸吧。”   如果不是须瓷父母送他进去的……那还能有谁呢?   “林律师,我想问问你,林染是你女儿吗?”   “……是。”   “她因为什么在做心理辅导?”   “……” 第48章 他后悔了   【“我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对他的……这不是他的错……”   “别怕,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是不是很卑劣,一边说着舍不得他难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给了他暗示,我甚至想过如果他知道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他会因为我而恨那个女人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其实我该开心才是……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当亏欠高过一切,忠诚才能变得永恒。   可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   空荡寂静的地下室里,传来一声声“啪嗒”“啪嗒”的皮鞋声,西装革履的男人给不远处的车解了锁,一边等待着电话那头的接通。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声筒中传来,带着丝丝慵懒的味道:“早安。”   “早安……”男人话音未落,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可朝四周张望片刻,却不见一丝人影。   他思忖片刻,嘴角挂起了一抹轻笑,没再理会心里若有若无的异样,靠在车门旁和电话那头的女人调起情来。   “昨晚睡得好吗?”   “很不错。”   “比起和我睡的那一夜呢?”   “……”女人静默半晌,低笑出声,“各有各的味道。”   “真遗憾啊……”   男人掀起唇角,银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他伸手推了推:“如果当初没有出国,说不定我就能更早地摘到你这朵玫瑰了……”   “可惜了……”女人意味不明地笑笑,真是相逢恨晚啊……   几米外的石柱后,一个戴着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慢慢凑近,脚步极轻。   男人还在和电话里的人谈天说笑:“过几天我去给你探班怎么样?”   “你们剧组里那个叫须瓷的孩子……不错。”   “打过几次照面,不怎么给我面子。”   藏在暗处的那双脚步猛得顿住,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味道的脸了……”   “你自是人间绝色,但性别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   男人看似毫无所觉,和女人调笑两句便挂断了电话,进入驾驶座前,状似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豪车飞驰而过,掀起一粒粒灰尘。   --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叶清竹和丰承的吻戏,整理完妆容便来到了片场,看见丰承略显紧张的表情,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   “一场一镜一次A!”   【洛煌勾起尚喜的下巴:“之前没怎么瞧,今日一见尚公公也是俊俏儿郎呢……”   尚喜微微握住拳头,像是觉得羞辱,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心中的紧张。   洛煌轻挑地抬起他的下巴,似有若无地落下一个吻。】   这份紧张是尚喜的,也是丰承的。   说来好笑,他跟了叶清竹将近两年,却从未得到接吻的许可。   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温度,与想象中的柔软不同,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和主人一样。   本来到这就该结束了,但那边的傅生迟迟没有喊卡,丰承便保持着姿势,虽然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还是期翼着这一刻能持续地久一些。   傅生坐在监控屏前,脑海中还回放着须瓷说的话。   他抱着他的腰,说那些东西不是他扔的,他根本舍不得,可等他从那里出来,这栋公寓他已经进不去了……   他偷偷趁着半夜翘了锁,才将傅生的那些衣服带了走,本想要拿走他们曾经的照片相框,可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真相早已有迹可循,只是傅生潜意识地没敢多想。   须瓷的人际关系他再清楚不过,如果送他进去的人不是他的父母,那还能有谁呢?   母亲的名字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间,刺得他鲜血淋漓。   多蠢啊……   “林律师,你女儿因为什么在进行心理治疗?”   “……她曾是163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多么可笑。   他盲目地信任着自己的母亲,可对方却背着他胁迫着自己喜欢的男孩,逼他说分手,逼他离开,甚至逼他改掉性向,最后酿成了这种后果。   如果须瓷没能坚持下来了,那他算什么,姜衫又算什么?   姜衫是杀人犯,他就是杀人犯的儿子,是间接的帮凶。   他险些失去了捧在心上疼了三年的男孩,他何德何能还能让对方想着念着度过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卡!”江辉见傅生没有反应,一开始还以为他在思索场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在怔怔出神,眸中带着不太清晰的痛楚。   “没事吧?”江辉拍拍傅生的肩。   “……没事。”傅生嗓子透着哑,他站起身,“大家休息一会儿,我……”   “我出去透透气。”   任谁都能看出傅生的不对劲,叶清竹望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重石,傅生确确实实快透不过气了。   可他还是想去看看须瓷,即便光是看看对方的眉眼便觉得窒息。   心疼和痛苦与歉疚快将他湮没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须瓷提起这事。   小孩正乖乖地坐在化妆镜前,黄音正在帮他画眼影。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傅生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朝准备和他打招呼的黄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须瓷还是有所感觉,伸手朝旁边抓了个空:“哥,是你吗?”   “……是我。”傅生握住须瓷的手,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怕惊着他。   “是第一场结束了吗?”   “还没有。”   “那你……”   “想你了。”   须瓷微微怔住,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还是自动在黑暗中描绘出了属于傅生的轮廓。   他想象着傅生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心底的那丝不甘是什么。   亏欠能把傅生一辈子绑在身边,可他最想要的还是傅生爱他。   如果歉疚大于一切,那喜欢便也失去了意义。   他后悔了……   可早已来不及,从重逢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妆容结束,黄音识趣地离开,这两人现在的氛围明显不对劲,她轻轻掩上门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须瓷刚睁开眼就被傅生捏住下巴亲了上去,带着这段时间里最浓重地侵占意味,像是发泄又似忍耐。   等傅生亲完了松开自己,须瓷才小声道:“唇膏没了。”   “……等会再补。”傅生把人拥进怀中,“给我抱一会儿。”   “……”须瓷把脸埋进他怀里,手挂在他腰上。   傅生有很多话想说,想说出来后为什么不找我?   为什么要受姜衫的胁迫,他想说对不起,还想说心疼你。   可言语在此刻显得极为苍白无力,从他回来到现在也有快两个月了,须瓷从未和他提过这件事。   他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痛苦,却从未在他面前说一句委屈。   傅生微仰着下巴,眼眶通红一片。   手下的发丝细密柔软,身形却单薄瘦弱,他花好几年时间才养起来的乖张阳光,就被姜衫送去的短短几天戒同所,折磨成了现在的模样。   林律师也有份……   挂电话前,林律师还在颤声说着对不起,他不知道那里会是这样的,他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须瓷。   他不该在姜衫询问解决方案时,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说自己是无心之过,否则怎么会舍得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   可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些侮辱践踏,单纯的戒同所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受过高等教育的母亲,还有身为律师的林建盛,他们竟能做出这种蠢事。   傅生把人揉进怀里,声音低哑难听:“崽崽……对不起。”   “……”须瓷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别说对不起……别这么和我说话……”   傅生怔住原地:“我……”   须瓷攥着傅生衣角:“我听见你和林律师的电话了……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须瓷语无伦次道,“我不要你自责,你别这样……”   别这种痛苦又悔恨的样子……   他心疼。   傅生眼眶的热意快止不住了,他捧着小孩的脸,一下一下地啄吻着他的脸。   怎么会是他的错。   谁都有错,姜衫是错的、林建盛是错的,戒同所是错的,唯独须瓷不是。   他怎么会有错?   他是这种无妄之灾的受害者,而傅生是错误的源头。   他不该丢下小孩独自离开,不该相信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更不该听信了姜衫看似决绝的话。   唇舌交缠在一起,须瓷尽力地汲取着傅生的气息:“你不要这样……我错了,你别哭……”   他吻在傅生通红的眼眶上,亲掉了他眼角的湿润。   他后悔了,他怎么能这样……   明明不是傅生的错,明明一开始没想要他知道……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须瓷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因为心底的恶魔在作祟啊……   你早就不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少年了。   现在的你是从阴暗的沼泽地里硬钻出来的,却妄图禁锢不属于你的光。   须瓷的眼泪浸湿了傅生胸口的衣服,他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傅生……你别这样,这里好疼……”   傅生的手被按在须瓷遍体鳞伤的心脏上,像是隔着久远的时光,抚着那个曾经在戒同所阴暗的小房间里、痛苦绝望的小孩。 第49章 (一更)我想做   【“他没说爱我。”   “爱不是靠说的。”   “可他也不愿意碰我。”   “或许只是心疼你,没舍得而已。”   “我不要他的心疼了……我只想要他说喜欢……”   他低着头,终于感到了无措不安,如果没有喜欢撑着,那等亏欠耗空的那一天,也必然是末日到来之时。   他什么都可以失去,除了傅生。   “会的,我们不一样……他会爱你,会救你。”】   --   眼泪将刚刚化好的妆容糟蹋得一塌糊涂,淡金的眼影落在睫毛上,也和眼角的泪水混杂在一起。   傅生从未这么心痛过,哪怕上一次须瓷和他说分手的时候。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须瓷眼角的湿漉,托着他的腿根像抱小孩似的把人抱了起来。   太招人心疼了。   须瓷的眼泪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刀又一刀地扎进他心脏,鲜血淋漓。   傅生想问须瓷恨过他吗,可话到嘴边却又问不过口了。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须瓷依然爱他,甚至于在他回国后从未透露过当初发生过的事。   他把委屈和煎熬酿在心底,从未给过他压力。   体温相贴的感觉让须瓷呼吸稳了些,但眼泪依然在掉,傅生胸口的衬衫已被浸湿大片,黏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轻拍着须瓷消瘦的背部,骨骼的凸起全都有迹可循。   小孩身上的那些疤痕,他如今的心理状态,都是他和母亲犯下的罪。   他也不无辜。   须瓷哽咽着,重复着之前的话:“你别难过,我不是故意的……”   傅生微微怔住,声音干哑:“傻不傻……”   是他的错啊,也是姜衫的错。   须瓷紧紧扒着傅生的胸口,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挤:“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把它忘掉,我们重新开始……”   他抬起哭得泛红的脸,急切地吻在他唇上、下巴上,像是小兽害怕抛弃,自顾自地讨好亲昵。   “好。”傅生回吻着他,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本想问为什么要受姜衫的胁迫,可须瓷抗拒得太明显,傅生怕他发病,于是所有的话都咽回了心底。   重新开始。   多简单的四个字,却可能要一生去完成。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在一起,但须瓷的人生呢?   他本该入骄阳一样的未来,要多久才能还回来?   或许,这笔债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须瓷的唇瓣很软,原本冰冰凉凉的温度也在亲吻中变得灼热,他被吻得快要窒息,但却没有挣扎的意思。   他依然紧紧抱住傅生的脖颈,任他侵占、肆虐。   须瓷得到了一点呼吸的空当,他直呼着傅生的名字:“你爱我吗?”   这种问题傅生没少听过,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须瓷就经常开玩笑似的问这类问题,你喜欢我吗,爱我吗?最重要的人是我吗?   热恋期的时候傅生自然不吝啬于回答,他问他便答。   后来两人在一起久了,须瓷或许感受到了他的态度,慢慢便不再问了。   直到他们分别前夕的那段时间,每每须瓷任性无理取闹完,低头来道歉后,也都会问上一句。   只不过问题有所变化,从“你喜欢我吗”、“爱我吗”变成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生不舍得让他胡思乱想,自然依旧耐心地回复。   有时候气急了还会一边揍他屁股,一边反问他“我不爱你会被你气成这样都舍不得对你说句重话?”   他们吵架的时候,傅生多是偏向冷静的一方,有时候会独自出去让须瓷在家发泄一会儿,有时候会去客房睡。   可他不知道,他所以为的不舍得说重话,到须瓷那里就变成了冷处理、冷暴力。   须瓷不怕他骂他打他,就怕他不理自己。   倘若两年前吵架的那段时间,须瓷问出这个问题不是要肿屁股就是要挨一顿操,但此时此刻听到这个问题,傅生却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看。   他怎么会不爱他。   是他害得须瓷患得患失毫无安全感,嘴边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见门被敲了两声有人走了进来。   丰承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有些尴尬地别过眼:“江导让我来问您,下一场要不要……”   傅生眼眶还红着,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下一场推到下午,第一场重拍,让他们整理一下状态,我一刻钟后来。”   “……”   丰承有些小窃喜,又可以亲一遍了!   喜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浮出表面,就对上了须瓷阴冷的眼神。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傅生蹙眉看了眼愣在原地的丰承,把须瓷往怀里拢了拢:“还有事?”   “……”   随着傅生的动作,须瓷的表情回复到了平日里的样子,刚刚的阴鸷仿佛只是丰承的错觉。   门随着丰承的离开而关闭,傅生捏着须瓷的下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因为刚哭过,小孩看起来格外可怜,软得傅生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   “我……”   须瓷嗓子哭哑了,第一个音有些失声,他咳了一下才说出完整的话:“对不起……耽误你工作了。”   傅生揉揉须瓷的脑袋:“之前就想说了,别这么跟我说话。”   须瓷表情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傅生有些舍不得离开,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是你的话,无论多久都谈不上耽误。”   他怕须瓷会有负担,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状似把之前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亲吻着须瓷因哭得情绪激动而发红的面颊。   “……”   须瓷坐在傅生腿上,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背,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那可以再抱一会儿吗?”   “好。”傅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下一场戏本来是须瓷的,但现在他哭成这样,眼睛估计也肿了,根本拍不了,所以才跟丰承说下一场推后。   他突然想起了刚回国那段时间的事,有些无奈地笑笑:“那时候你叫我傅先生,还带着姓氏喊我哥,我真心凉了半截……”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须瓷头抵着傅生脖子,声音很低,“我怕凑得太近……你会撵我走。”   “傻不傻?”傅生亲亲须瓷的发侧,很多话含在心里没能说出口。   如果真的狠心要决绝,那就不会在初见时鬼使神差地借着酒意亲吻他的额头,明明几句话就可以化解的问题。   也不会在第二天借着送剧本的由头跑去片场,更不会看到他受伤发烧,离开的脚步就像是被无形的锁铐扯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须瓷从来都是傅生的无可奈何,他拒绝不了他,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因为太过喜欢,于是所有的放纵与疼爱都成了习惯,只要遇见和他有关的事,让步便成了本能。   “我们把脸洗一下好不好?”   终究是在剧组,一切不能完全随着傅生的心来,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等着。   好在须瓷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乖乖地点了下头。   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为了显上镜效果,黄音还给他化了内眼线。   傅生在化妆台上翻了半天才找到卸妆棉,配合卸妆油擦拭在须瓷细嫩的皮肤上。   “……”须瓷不过是余光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手就猛得颤了一下打翻了傅生手上的棉片。   “怎么了?”   “别看……太丑了……”   须瓷有些惶惶不安,以前在一块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唯一值得傅生看上的就是这张脸了,如今这么个丑样子展现在傅生面前……   傅生露出了发现真相以来第一个尚且算是轻松的笑容:“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丑……”须瓷别过脸,依然不想让傅生看见自己。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吗?”   “……记得。”须瓷抿着唇。   在校内那狭窄的宿舍单人床上,须瓷敞着腿,任由傅生开拓侵略,第一次疼得全身都在哆嗦得打颤。   即便是这样,须瓷也没说一个不字,只是撒娇似的和傅生说要抱。   好像被喜欢的人抱着,疼痛就能减轻一些一样。   “你当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傅生轻笑着捏过须瓷的下巴,重新拿了一张卸妆棉擦拭在须瓷脸上:“比现在还要不雅观。”   “……”须瓷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的状态了,只记得很疼,但也很欢喜。   卸妆油似乎有些刺激,擦在脸上有些掀起了一片片薄红。   傅生蹙了蹙眉,拿出手机给叶清竹发信息:你有卸妆的东西吗?   ——墙那边左手边第三个柜子里,上面都是英文字母的一个淡绿色小瓶子。   叶清竹回复得很快,傅生将其翻了出来,重新给须瓷卸妆:“有没有好一点?”   须瓷含糊地嗯了一声:“不刺激了……”   傅生点点头,想着得问问叶清竹牌子,给须瓷也买一套,毕竟化妆是演员少不了的过程,那些公用的东西肯定不太好。   “哥……”眼睛卸完了,须瓷突然睁开眼,执着地望着傅生,“我想做。”   沉浸要买哪些化妆用品的傅生陡然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须瓷补充道:“做/爱。”   傅生愣住了,须瓷顶着一张刚刚哭过的小脸说出这种话,一股无名的火气由内而外地散开,激起了他侵略的本能。   “今天不可以。”   傅生反应过来后立刻拒绝,他掩饰似的别开眼神,没再看须瓷被亲得嫣红的嘴唇:“现在太忙了,照顾不好你。”   须瓷不想听这些,他眼里又泛起了水雾,傅生看得心尖一颤,连忙哄道:“月底有休息,到时候怎么样都随你。”   “不可以反悔。”   “……好。” 第50章 (二更)照片   傅生带着须瓷出现在拍摄现场时,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随后又默契地移开了目光,装作没看见须瓷红肿的眼眶……还有嘴唇。   玩得花啊……贵圈真乱。   傅生本不打算让须瓷来前面,怕他因为哭肿了眼睛被其他人看到不好意思,但刚那么折腾一通,须瓷黏他黏得紧,他也确实不放心须瓷一个人待着,这才两人一起来到了拍摄现场。   叶清竹在刚刚休息期间,助理单荔也跟她说了微博热搜的事。   她走到两人旁边:“热搜不撤吗?”   这次的热搜其实不全是须瓷一个人的事,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剧组,很多人已经以此为借口对傅生对剧组的选角展开了攻击,甚至扬言说已经不在期待剧播了。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有对家在带节奏,但吃瓜网友们可不在乎这些。   如今网上对剧组争议最大的三件事,一个是傅生的能力,一个是叶清竹饰演女二,以及慕襄由须瓷饰演这三样。   官博评论已经堆积了几十万,须瓷的微博下面也快被口水湮没了。   “不撤。”傅生揉揉须瓷的脑袋,对叶清竹说,“有争议才有热度,未必不是好事。”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叶清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眼须瓷:“我让单荔去拿冰袋了,等会记得敷。”   “……好。”须瓷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叶清竹望着须瓷头上的软毛,有些手痒,但傅生在这,加上须瓷估计不是很想给她摸,只好作罢。   和叶清竹相处最舒服的点就是这样,她进退有度,更不会主动探究别人的事,比如此刻,她并没有多问一句两人是怎么了,而是先给了须瓷此刻需要的东西。   冰袋裹着毛巾敷在眼睛上,冰冰凉凉的。   傅生先是帮他拿了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才松手:“太冰了就和我说。”   须瓷安静地坐在一边,他能看见周围人边走边动的口型,无非就是在议论他和傅生之间的事情。   但他不在意这些,无论那些人怎么想,包养也好玩/物也好,傅生都只能是他的,一辈子都是。   “第一场一镜二次A!”   【洛煌之前说要借用尚喜徒弟“用”一两天,可今日得到的回复却是小徒弟摔断了腿,要休养一段时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尚喜:“摔断了腿?不会是他不听话……尚公公打的吧?”   尚喜浑身一僵,立刻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是你徒弟,自然由你打骂。”   洛煌缓缓起身,走到尚喜面前,弯腰抬起他下巴:“之前没怎么瞧,今日仔细一看,尚公公也算是俊俏儿郎呢……”   她像是对尚喜的紧绷毫无所觉,轻挑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傅生仔细看了两遍,总体表现都要比上一场好得多。   叶清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状态,而丰承确实进步了不少。   “过。”   丰承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形还处于刚才戏里的僵硬中。   原本按照计划,他应该像第一次拍摄一样,露出点不好的状态,然后多NG几次,他就能多几次和叶清竹亲密的机会……   但所有的心思都被须瓷那一计眼神打破,一直到刚刚在戏里和叶清竹对视时,他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须瓷那个眼神。   所有人都看错他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小孩……   丰承恍恍惚惚地去换补妆,因为第二场须瓷和白棠生的戏被推迟到了下午,所以下一场还是他。   一不小心和须瓷对视了一眼,丰承被他冷冷的表情刺激得打了个激灵,完全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心里顿时什么旖旎的小心思都没了。   丰承一边补妆,一边用余光去瞟须瓷那边,只见傅生转过身来接过须瓷的冰袋帮他冰敷,而刚刚还在对他冷脸的须瓷,表情瞬间变得又乖又软。   丰承:“……”   麻了。   本届奥斯卡影帝奖非你莫属。   实在不行,去演个川剧的变脸也挺适合。   傅生:“冰不冰?”   须瓷摇摇头:“不冰。”   第二场戏是魏洛和丰承的对手戏,没有叶清竹的存在,丰承终于发挥出了他应有的演技,虽然也NG了一次,但傅生没说什么。   午餐还是上次的餐馆送来的,他们并没有因为收到钱了就糊弄糊弄,菜色一如既往的好。   傅生不喜欢拖时间,一边盒饭送来后他就会结束拍摄,然后招呼大家吃饭。   须瓷还是老样子,保温盒盛的饭菜,菜色和别人都不一样,还有一个汤,但今天他却吃得很少。   傅生蹙眉:“今天胃口不好?”   须瓷犹豫地点头:“吃不下。”   胃里有些恶心,虽然空荡荡的,但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前几天他就存在这种反应了,但一直忍着没说。   傅生了然,这也是服药的副作用之一,之前须瓷虽然吃的也少,但不至于毫无胃口。   “多少吃一点。”傅生揉揉他的脑袋,“太瘦了风刮跑了怎么办,我去哪找?”   须瓷因为傅生的小玩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淡,但傅生却看得心里一软。   他将自己餐盒里的西蓝花夹到须瓷碗中:“现在还喜欢吗?”   须瓷点点头,傅生夹的他自然喜欢。   于是那几颗西蓝花被他丝毫不剩的吃了下去,傅生看出了点名堂,又把肉丝和鸡腿夹给了须瓷。   “不要了……”须瓷含糊拒绝,“你都没有了……”   “没关系,不够我会再开一盒的。”   每天的餐食不可能只送准量的,一般都会多上十份左右,就怕有人吃不饱。   虽然口头说着不用,须瓷的动作却很诚实,基本傅生夹来的东西都解决了,自己保温盒里的饭菜也吃了一小半。   “别人碗里的香一点?”傅生揶揄道。   “不香……你的香。”   傅生微怔,推拒了须瓷要把碗中食物往自己这边送的手,看见小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笑着解释道:“这是给你开的小灶,送到我这边了岂不是变成我给自己开的小灶了?”   自家小男朋友怎么宠着都行,但自己作为导演,他还是想尽量做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毕竟像白棠生叶清竹他们也规规矩矩的吃着盒饭,而须瓷是全剧组唯一的例外。   须瓷没再坚持,听话地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了,还喝了点汤。   下午的第二场戏便是须瓷和白棠生的对手戏,他吃完饭就要去搞妆容,傅生陪着须瓷去了化妆间,跟念念不舍的小男朋友亲昵了一下:“乖,等化完妆就能来找我了。”   “嗯……”须瓷蹭了蹭傅生的掌心,“我会很快的。”   黄音见傅生出来了她才进去,这两人太腻歪了,让她一个刚生完娃的女人都羡慕了几分,傅生对须瓷真的可以称得上无微不至,面面俱到了。   虽然不清楚上午须瓷为什么把眼睛哭成那样,但黄音也不介意帮傅生说点好话。   “这个圈子里的人嘴碎,他们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黄音尽量遮掩住须瓷还有些泛肿的眼眶:“我们这些身边人看得出来,傅导真的很在意你,他对一般人都挺冷淡,就属对你笑得最多。”   “……”须瓷闭着眼睛,脑海中是傅生微扬的唇角,和不断回放的笑声。   他知道傅生对他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此时的他才会后悔,才会惶惶不安,就怕这份好不是出于爱。   黄音不知道须瓷在想什么,她只是有些羡慕,谁不想在一段感情中得到毫无顾忌的偏爱呢?   而傅生把偏爱光明正大地给了须瓷,毫不掩饰。   --   “第十七场一镜一次A!”   【慕襄望着远处并列散着步的太子和国师,眸中是难掩大的嫉妒。   为什么无论重来多少遍……他永远对太子那么温和,对自己却……】   场外的叶清竹正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她看着须瓷戏中也显得单薄的身影,微微蹙起眉头。   几秒后,她打开微博转发了某娱乐大V放得关于须瓷的视频,并编辑了文案发送出去。   ——有本事在我生日场合录视频放出来,没本事放完整的?怎么不把我多年谈过恋爱的事也一起爆出来?   这话一出,网友们立刻炸了,这种类似于自爆似的八卦瞬间把众人给到须瓷身上的目光转移出去,小部分刚粉上须瓷的粉丝们也松了口气。   ——我就说是KTV吧,非要有人编造说是酒吧会所。   ——难怪我总觉得视频里那道女声耳熟,原来是女神的嗷!   ——声音有些失真,所以之前没听出来,现在对比一下明显能感觉到就是叶清竹的声音。   ——时间对得上,叶清竹前段时间确实生日。   ——那这拍摄视频的人也太恶心了吧,斩头去尾的,生怕不搞差须瓷的名声。   ——嫉妒吧,毕竟看起来清姐和须瓷关系挺好的,说不定慕襄这个角色就是清姐牵的线。   ——单看这段视频的话,确实很像某种不干净的会所或是酒吧啊……不过叶清竹都发声了,应该也只是单纯的过生日。   ——我服了,什么叫应该,别说这肯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就算是酒吧又怎样,朋友一起去聚聚有什么问题吗?又不是自己出去约/炮!   ——还别说,说不定是叶老师单独带小情人出去玩乐呢……   ——楼上是傻逼吗,单独带小情人出去玩乐,那视频谁拍的?   ——清姐应该心里有数了,毕竟当时都有谁在场,回忆一下怎么做的位置就能大概知道是谁了。   ——同意,在私人聚会上还录像的人真的恶心。   叶清竹随意翻动了一下评论,大多数都是支持她的,没人对她的恋爱经历产生争议,多是在说我姐时隔多年,终于又开始怼不良娱乐媒体了!太飒了!   想到拍摄这段视频的人,叶清竹脸色冷了些,当时她就警告过,玩归玩,谁要是把那晚的事情带出了包厢,就别怪她不客气。   她瞧了眼刚NG一次被傅生拉到一边讲戏的须瓷,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某个久远的身影。   他们长得并不相像,可都陷入了无端的痛苦之中。   “呈安……你弟弟那个小情人,手脚不太干净啊,破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   有些势该借就要借,就算是感到恶心也一样……   相关部门对风娱的调查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叶清竹想了想,让单荔给熟悉的媒体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在明早把照片撒出去,各个网站。”   单荔明白了她的意思:“好。” 第51章 (一更)东施效颦   这场戏一共NG三次才过,傅生态度虽然严厉,但有心人依然看得出来他对须瓷和对其他演员是不同的。   白棠生他们一般很少NG,毕竟人设琢磨得透彻,加上功底好,自然不会挨批。   其他人就没这个好运了,肖悦和丰承不知道被凶了多少次,于幕要好一点,主要是他态度太好了,被骂也乐呵呵的。   须瓷是个例外,他NG次数很多,演技也一般,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挺僵硬,傅生虽然也会凶他,但基本都是很有耐心地把他拉到一边亲自去讲戏。   至于其他人,要么自己琢磨,要么江辉去指导一下。   “去换造型。”傅生本想揉须瓷脑袋,但他现在戴着假发,于是转移阵地捏了捏小孩后颈。   “下下场到还是你,台词背熟了吗?”   须瓷被捏得有些舒服,下意识地往傅生掌心拱了拱:“都记住了。”   “舒服?”   须瓷抿着唇点头:“嗯……”   傅生失笑:“今天表现好的话,回去给你按。”   须瓷应得很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按哪里都可以吗?”   “……”傅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实在不怪他想歪,毕竟须瓷上午才说过想做/爱。   望着须瓷等待的眼神,他清咳一声:“可以……”   须瓷听完转身就走,干脆得不得了,傅生后面那句“除了私密的地方以外”就这么被憋了回去。   他无奈地摇摇头,迟早要被小孩给撩死,偏偏对方还不觉得自己在撩。   说是换造型,其实也只要换一下衣服补一下唇色即可。   趁着这个空隙,须瓷拿出手机看了下微博的动态,果然,因为他上了热搜这事,再次挑起了网友们对慕襄选角的不满,以及对傅生能力的质疑。   须瓷登着小号一一怼了回去,原本第一次看到这些评论时他是想直接大号怼的,但被叶清竹发现得及时,说他这样会给傅生惹麻烦,须瓷这才在她的建议下换了小号。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人为他们说话,理智的粉丝和路人也不算少。   ——真不懂你们有什么好吵的,剧组已经开机了,演员肯定都已经签了合同,这时候也不可能换角了,于是在这吵吵不如静待开播。   ——确实,而且个人觉得须瓷挺符合慕襄这个角色形象的,除了演技未知外,我挺满意这个选角。   ——放眼目前整个圈子,我也想不到比他更合适的形象了,那些有名气的老师的形象很多都定了型,反倒是新人更合适更惊艳一点。   —— 1,坐等开播。   ——哈哈哈哈你们纠结慕襄,我比较纠结傅导,他真的好帅啊,又有魅力还年轻,德才双全,据说还有自己的公司,这真的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男人吗?   ——这声老公我先叫了,目前傅生的所有社交平台上并无有对象的征兆,这岂不是说明他有可能单身?   ——楼上让一让,傅夫人这个美梦我先做一做。   ——不知道傅导喜欢什么样的……我准备给我家白白组织一次探班活动了,一定要见到傅导本人!   这几条评论直接让须瓷不高兴地皱了眉头,最后说要阻止探班活动的博主昵称叫白白后援会小组长,须瓷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白应该是指白棠生。   他抿着唇回复道——   崽崽:他喜欢我这样的,不会让他见你的。   ——楼上是在开玩笑还是脸大?看你是新号还是个男的,语气也不像是开玩笑,这梦做得比我们还美。   崽崽:你们在做梦,我没有。   ——艹绝了,这哪来的奇葩,我们口嗨一下做做梦怎么了,好过你直接得了臆想症吧!   ——姐妹们语气别那么冲嘛,小哥哥真的是男孩子嘛,是的话你觉得你哪点值得对方喜欢呢,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分析分析,是智商低还是比我们多了个没用的硬件?   后半句的讽刺须瓷直接忽视了,前面那句“你觉得你哪点值得对方喜欢”刺得他心口一疼。   关掉手机前余光瞥见了最新一条评论,须瓷捂着闷疼的胸口蹲下身。   ——你们都别想了,一般这种长得特么帅还有钱的主,根本不差对象好吗,挥挥手一大片倒贴的,一周换一个女朋友都不成问题。   古装的服饰穿起来比较繁琐,须瓷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于是此刻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和傅生分开的这两年里他过得浑浑噩噩的,因为病情他变得懒了很多,就是每天无意识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想收拾、不想做饭,脑子里除了傅生什么都没有。   可也正因为病情,因为傅生的离开,须瓷不得不捡起以前从来不做的事,比如洗衣服、拼命地工作存钱……   他知道傅生讨厌什么样的人,于是努力抗争着,不让自己变得邋遢不爱洁,直到现在依然保持傅生离开前带给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须瓷等待着心悸和胸口闷痛缓过去,才慢慢站起身,沉默地扯着复杂的衣衫。   和傅生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几乎被养成了半废人,傅生对他好得过了头,以至于须瓷本该在大学里就要独立学会的一些技能全都不明白。   衣服傅生的小公寓里有洗衣机,做饭须瓷不会傅生便自己做,有时候请阿姨,打扫卫生更不用说,一周两次保洁。   刚从戒同所里出来的那段时间,周伯也离世了,他在逼仄的小屋子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月,衣服都堆在那里,直到第一次——   ……第一次自杀未遂后,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收拾自己的一切。   他记得那天用手搓着衣服,搓了好几个小时,依然没洗干净,手都破了皮出了血,可没人来哄他。   没人来跟他说一句:“乖,不疼了。”   第一次拍古装戏时,他不会穿复杂的服装,却又抗拒别人的接近,自己一个人在更衣室里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能弄好,那是他从周伯离世后第一次崩溃地哭。   那场戏黄了,导演给出的片酬其实不错,但着实不敢用一个心理不太健康、换着衣服都能哭得惊天动地的小龙套。   须瓷不怕吃苦,可受不了哭过累过之后回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傅生了。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或许是傅生第一次亲昵地捏着他鼻子喊小跟屁虫的时候,或许是傅生奔赴大学他去火车站相送的那一天……   于是傅生消失后,他世界里的所有色彩也都跟着消失了。   脸上有些湿漉,须瓷微微怔住,抬手摸了摸,竟是眼泪。   生病的时候控制不好情绪,流泪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须瓷会半夜缩在出租屋狭窄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无声落泪。   他这两年里学会了很多东西,也丢掉了很多东西,他哭得多了,就忘了怎么笑,发呆多了,就忘了怎么娱乐自己,就连跳舞也都没以前那么自然了。   须瓷轻轻弯起手腕向上延伸了一下,镜子里的他没什么表情,做着古典舞蹈的基本动作,一点风味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里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还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满口谎话,阴暗冷漠,和以前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自己吗?   不会的。   须瓷听见了自己的低喃声。   慢慢地、他朝着镜子扯了下嘴角,想象着别人微笑的样子,将自己的嘴角扯到一个适当的弧度。   片刻后,须瓷无声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松开,又重新扬起嘴角,像是东施效颦一样。   只不过,他模仿的是曾经的自己。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须瓷听见了傅生的声音:“方便进来吗?”   须瓷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傅生望着已经半小时过去还没穿好衣服的他,有些无奈地捏捏他的脸。   “不会穿?”   “……嗯。”须瓷违着心应了声,怎么可能不会穿,他跑龙套一年多将近两年,再生疏的事也都变得熟练了。   “这套确实复杂一点。”   傅生会来是因为刚刚那场NG三次了,这会儿于幕和丰承都在调整状态,也半天没看到小孩,有些不放心就来找了。   傅生把内衫至外袍一件件摊开,然后从里衣开始给须瓷套上,系上所有绳结。   繁琐枯燥的程序没有让傅生有丝毫不耐,他拿起最后一件外袍时还亲了亲须瓷的脸:“手抬起来。”   须瓷听话照做,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   傅生蹲着身体棒须瓷系上腰带,然后理了理衣服褶皱便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去补妆。”   须瓷朝他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小酒窝在脸颊上转瞬即逝。   傅生愣了愣,低头亲了他一口:“瓷崽笑起来最好看,要多笑笑。”   须瓷眨眨眼,说了声好。   在傅生看不到的角落里,须瓷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主页面多了一条没有备注的信息:   ——照片拍到手了,他这次太急了,像是被打压了急匆匆地去找老林,两人在停车场就干了起来。 第52章 等休息的时候你别喊停   【“他今天对别人笑了,他夸了于幕说他很好。”   “只是正常交流而已。”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他这样。”他低着头,“如果他只能对着我一个人笑该多好。”   “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就不会对你笑了须瓷,你要好好的,乖乖吃药,遵医嘱,未来都会好的。”   “他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我,他对我好只是觉得我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可我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别这样,你可以的。”   “你说,我如果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是不是就能永远爱我?”他低喃着,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   须瓷安静地坐在傅生旁边,因为衣服偏长,坐小凳子不方便,傅生便把椅子让给了他,自己弯腰看着监控屏。   “第十八场一镜四次A!”   须瓷看了眼场中央的于幕和丰承,傅生正专注地注视着他们的进程。   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那颗为傅生而跳动的心妒忌着一切可以吸引傅生注意力的人或事。   手机里又响了一声,依旧是之前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照片整理出来了,什么时候发?尾款是不是能打给我了,这次照片有点劲爆啊……   信息的后面还跟了条猥琐的表情,须瓷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今晚八点。   晚上八点,无论哪个网站,基本都是流量热度最高的时候。   发现傅生朝自己伸出了手,须瓷目光闪了闪删掉了信息,勾住傅生的掌心。   傅生没有转头,伸手只是太久没感受到须瓷的动静,所以安抚他而已。   “哥……”   “嗯?”傅生侧眸看了须瓷一眼,“怎么了?”   “我的旧手机还能修好吗?”须瓷抿了下唇。   “……抱歉。”傅生有些懊恼,“我已经找人在修了,但这几天忙忘记了,没问进展。”   “没关系。”须瓷也只是提醒他而已,毕竟里面还有他想给对方看的东西呢……   --   “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   【慕襄走在树荫下,望着前面正在欣赏荷花的太子弟弟,面无表情。   此刻太子正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侍卫,没有——师禾。   慕襄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慕钰从一开始就死了,那么他会不会就能成为师禾倾尽耐心温柔相待的那一个?   恶魔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慕襄放轻脚步走到慕钰身后,轻轻地,推了他亲爱的弟弟一下。   慕钰落入水中,因为不会游泳,所以根本上不来,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呼救。   求救应当是每一个濒死之人的本能意识才对,但慕钰没有,他的身体慢慢沉没水中,最后一道眼神堪称温和,静静注视着慕襄的方向。   “凭什么?慕钰你凭什么!”慕襄咬着牙,凭什么他应有的一切都被对方夺走了,依然狠不下心让对方去死?】   傅生的一声卡后,须瓷很快脱离了状态,傅生重播了两遍,蹙着眉头看了很久。   江辉在旁边笑道:“这场演的挺好,感觉须瓷就是慕襄本襄了。”   须瓷闻言心颤了一瞬,原本朝傅生靠近的脚步顿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怕傅生说出什么不爱听的话,也怕他窥见自己晦暗内心的冰山一角。   江辉说的对,刚刚那场戏不仅仅是慕襄推了慕钰,也是须瓷推的于幕。   是戏中的嫉妒,也是戏外的。   傅生思量片刻:“前半镜不错,后半镜情绪缺了点味道。”   远处的于幕被人从水池里带起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虽然是夏天,但最近一直暴雨,气温也不高,池塘里的水还挺凉。   这边的傅生捏捏须瓷的后颈:“要再咬牙切齿一点,你真切地嫉妒他,可却又恨不起来,因为每一世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从未亏待过你。”   见须瓷点了头,傅生对走来的于幕说:“再坚持一下,后半镜要重拍。”   后半镜从推于幕入水开始,两人站位好之后,须瓷轻轻在慕钰身后推了一下,随后便说出了自己的台词,这一场情绪各方面都很到位,但依然被NG了。   傅生蹙了下眉头:“你刚台词叫错了名字。”   确实叫错了名字,原台词“凭什么?慕钰你凭什么!”被须瓷说成“于幕你凭什么”。   须瓷小小地抿了下唇,垂眸对傅生说了句对不起。   傅生无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今天温度不高,重拍太多次容易生病。”   容易生病的自然不是站在岸上的须瓷,而是一直落水的于幕。   于幕笑了笑:“没事,再来一遍吧,我身体好,说错台词也挺正常。”   须瓷抬眸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一场顺利度过,傅生没顾周围人的眼神,把须瓷按进怀中揉了揉:“刚刚握拳这个动作很棒。”   须瓷身形一顿,闷闷地嗯了声。   可实际上,握拳这个动作只是须瓷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再次犯错NG的想法。   于幕哆哆嗦嗦地裹着毯子去换衣服,走之前还跟须瓷竖了个大拇指:“进步真快,加油。”   须瓷:“……”   今晚结束得还算早,因为傅生准备带须瓷拆线,所以今天拍的节奏快,加上几位主演给力,拍的场戏八点之前就结束了。   回到酒店,傅生带着须瓷来到苏宏康房间,让老医生帮忙拆线。   拆线是项简单的活儿,苏宏康让须瓷把手搭在桌子上放稳,然后给他涂了点碘伏,就拿出了镊子和剪刀。   傅生看见剪刀碰到须瓷手的那一刹那,小孩浑身颤了一下,眼看着苏宏康就要下手,傅生到底没忍住说:“麻烦苏伯轻一点,他怕疼。”   苏宏康:“……”   他还没下手呢。   拆线确实有些痛,特别是抽线的时候,但其实这种疼痛并不明显,也很短暂,是小孩子都能承受的那种。   但傅生一副皱着眉怕须瓷疼的样子让苏宏康无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这两天先不要碰水。”   苏宏康快速地解决了拆线,他叮嘱道:“这只手别总用力,大概率会有疤,但掌心皮肤长得快,疤痕应该不会太深,下次要注意了,万一伤到神经了怎么办?”   傅生:“好,我会注意的。”   “……”   苏宏康睨了他一眼:“你是病人吗?你能替他注意什么?”   傅生:“……”   须瓷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一直回到房间,傅生都有些讶异,须瓷竟然主动和苏宏康道谢了。   虽然这本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但放在须瓷这里反倒是有些惊奇。   “他很像周伯。”须瓷低着头,声音很轻。   “……”   傅生把人揉着怀里挨着沙发坐下:“之前一直没问你,周伯是……”   “绝症……和糯糯一样。”须瓷有些恍惚,“我尽力了,那些药好贵,一场手术就要好多钱,可周伯还是走了……”   傅生心狠狠地颤了颤,他想起林律师之前说的,姜衫确实去找了须瓷,让他分手好像还给了钱,但不确定须瓷要没要。   如今想来,须瓷是拿了钱的。   按照时间线来说,这很可能就是姜衫逼着须瓷妥协的条件。   之前的新闻也有说,周伯是因为一连几天见着护工才跑出去找孙子的,护工自然也是一笔不低的消费。   “你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傅生轻抚着须瓷的背,放轻声音安抚着他。   须瓷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等到了他回来。   如果这两年里须瓷没能坚持下来,傅生想不出自己知道一切后会是什么样子,他要怎么度过这冰冷的余生。   须瓷贴着傅生的肩,淡漠地望向对面墙上墙上的钟表,秒针指向了十二——   八点到了。   “我想洗澡。”须瓷搂着傅生的脖子,“今天衣服好厚重,我出汗了。”   “不出汗也要洗。”傅生失笑,抱着须瓷走进浴室,关上了磨砂的玻璃门。   没过多久,两人的手机双双亮了起来,一条显眼的微博推送惊现——   某知名男演员曾扬言喜欢娇小女孩,如今艳照曝光,他竟是……   斜对面房间的叶清竹看着手机的推送皱了皱眉,问向一旁的单荔:“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提前放了照片?”   单荔一愣,连忙打开手机看了眼:“不是……这不是我们合作的那家,照片也不是我们拍的那些。”   叶清竹有些诧异:“那会是谁……”   --   此刻网上的舆论和918号房间的浴室一样火热,须瓷攀着傅生的肩,执着地往他怀里钻:“你说过要给我按按的。”   “……”傅生单手搂着须瓷的腰怕他摔倒,一边捏捏眉心有些无奈。   他说的按按是正儿八经让须瓷坐那儿或躺那按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须瓷不着寸缕地钻他怀里来按。   这不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吗?   傅生用力挥起一巴掌甩在须瓷屁股上,还回弹了一下。   他沉声道:“等休息的时候你别喊停。”   须瓷乖乖道:“不喊。” 第53章 我说爱你   由于叶清竹月底请了三天假,罗裳也给于幕在月底安排了一个综艺,白棠生家里那位也月底杀青从国外回来,到时候肯定也免不了过来探班腻歪两天,于是傅生便将公休时间安排在了月底。   距离公休日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傅生托着须瓷屁股,口中有些干燥。   他扯了扯湿透的衣领,低声哄着:“我们去床上按好不好?浴室会感冒的。”   “……”须瓷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傅生松了口气,感冒只是托词,但大概率会发烧,还是那种热得爆表的烧。   须瓷的手不能碰水,但又黏人得紧,傅生便让他挂着自己肩膀,然后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贴在一起,帮他打着泡沫。   少年的身体像是罂/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有一种让他为自己开花的冲动。   理智在热气逐渐被消磨,须瓷还时不时蹭蹭他脖子,在喉结处一擦而过。   在自制力快要消失殆尽之前,傅生深吸一口气,打开花洒把须瓷身上的泡沫冲了个干净,利索地裹进浴巾里。   须瓷:“……”   傅生隔着浴巾拍了一下他屁股:“去床上等我。”   随着须瓷的离开,傅生才轻吐口中压抑着的呼吸,直接抚了上去。   须瓷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浴室的方向。   按摩是件技术活,当然傅生自然是熟练有度,毕竟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干柴烈火,须瓷每每都被折腾得腰酸腿痛,第二天一早就娇气地喊酸喊胀,要傅生帮他揉腰揉腿。   二十多分钟后,傅生才穿着浴袍走出来,须瓷回忆了一下时间,这次比以前要快一点,大概是真忍耐久了。   傅生背靠着床头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趴着。”   须瓷快速地扒着傅生的腿趴下来,生怕他反悔似的。   “……”   傅生看着被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须瓷,额间青筋微跳。   大腿上与细嫩皮肤相触的感觉十分清晰,须瓷又没穿睡衣。   “祖宗。”傅生无可奈何,可对上须瓷细长的眉眼,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别乱动。”傅生妥协地将手伸进被子里,从脖颈开始揉捏起。   大概是真的很舒服,须瓷终于安分了很多,嘴里还低哼了几声,带着鼻息的少年音炸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撩人。   修长的五指从脖颈滑落脊背,再到腰部,顺着尾椎……   或许是觉得痒,须瓷后半程一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傅生忍无可忍地把人拎起来扣着他的下巴就要吻上去——手机滴得响了一声。   是须瓷的手机,两人同时看过去,灰暗的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条尾号为3749的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魔鬼盯上你了。   须瓷一怔,傅生微微蹙眉地将手机拿过来,将这条信息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须瓷好半晌才说:“可能发错了……”   “不认识?”   须瓷嗯了一声:“不认识。”   傅生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下一秒来自微博的热点推送就让傅生转移了目光。   惊!某知名男星艳照再现   须瓷目光闪烁了些,傅生单手揽着他的腰,点进了微博热搜。   “……汪觉?”傅生看了好几眼,才认出照片里跟人接吻的人正是之前爆须瓷KTV录音视频的那个小演员。   “……你记得他。”   须瓷目光微冷地陈述了一句,正被照片里的另一个当事人吸引了注意力的傅生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狠意,微微蹙起了眉头。   “老林?”   照片一共有两组,第一组是之前的一道热搜词条——某知名男演员曾扬言喜欢娇小女孩,如今艳照曝光,他竟是……里面的。   第一组照片比较温和,没那么劲爆,全都是汪觉勾着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接吻的照片,就在停车场里,周围还停靠着很多豪车,一看就是某个富豪区。   下面的评论虽然震惊于当红小生汪觉竟然喜欢男人,但也有很多人说该博主挂着羊头卖狗肉,照片里最大的尺度就是老男人手伸进汪觉衣服里摸着他腰,这算什么艳照?   因此便引出了第二条热搜词条,不过这次却并非这个博主发的,而是另外一个娱乐大V,这次的照片才是真正的艳照。   即便给关键部位打了码,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两位主角身上不着寸缕,其中啤酒肚老男人坐在后座上,而汪觉贼坐在他腿上,坐着成年人都懂的动作。   须瓷乖乖扒着傅生胸口,心里却想着刚刚那条尾号3749的信息。   余光瞥见傅生正在游览的东西,他着实怔了一秒,这组照片并非他找人拍的那些,原本的第一条热搜照片才是。   ——草草草!震惊我一脸!!   ——抢了沙发,却被照片所震慑,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天啊妈妈救命,我眼睛瞎了!!!   ——好恶心啊,不说同性恋,这两人光看外表差了至少二十岁吧……   ——估计是金主,已经不就有风声说汪觉靠卖才拿到那些资源的吗?   ——这真艳照啊……简直辣眼睛。   ——妈呀老娘纵横耽美小说十几年,看到这组照片成功的wei了,呕!   ——笑死,纸片人永远都那么完美,身材好脸也好,现实就是这么惨不忍睹。   ——现实生活中正常的同也没啥,可这两人一看就是非正常关系啊,这老男人年纪少说四五十岁,十有八九有家室的。   ——呜呜我兴冲冲地点进热搜词条吃瓜,结果吃到了自家的……   ——楼上的姐妹握个手……可能是天天吃瓜遭报应了,瓜塌到了自己房子上,真他妈绝了。   ——我也是,到现在还在怀疑人生,这真的是我粉了这么多年的觉哥儿吗……   斜对面的房间里,叶清竹靠在床头,目光淡淡地望着这组照片:“虽然不清楚之前的照片是谁放的,但到正好给我们铺垫了一波。”   单荔点点头,她犹豫了一秒:“接下来……”   “二十分钟后如果还没有人发现照片里的啤酒肚是老林,就另找个媒体爆掉。”   “好。”   叶清竹放下手机,这组辣眼睛的照片都没能让她蹙眉,却在目光触及窗外树上停靠的一只鸟儿时,多了几分淡淡的恍惚。   “当所有人都知道汪觉的金主是风娱老总后,接下来就按计划进行。”   “好。”单荔迟疑了几分,“如果最后也没能把他扯下来……”   “不会的。”   叶清竹的细长的头发被窗边的风吹了几缕:“舆论是一把利刃,用的好那就是杀人不见血,他太托大了,但凡是在163事件重现热度的时候立刻就走,谁能拦得住他?”   可现在又是税务查账,舆论也会慢慢发酵,一层叠着一层,相关部门怎么可能再放他离开,哪怕找尽理由和借口,也会扣下他。   只要不出境,这片土地就是一个偌大的牢笼,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   单荔轻呼一口气,也低头笑了声,可再抬起时,眼眶确实通红一片:“如果当初……”   “没有如果。”叶清竹平静望了她一眼,“你未来还长,别和我一样。”   她递给单荔一张名片,正是梅林之前给她的那一张:“如果觉得走不出去,就去看看医生吧。”   后面的一句话没再说出口,是曾经梅林对她所说——别让昨日的阴影,遮住明天的太阳。   --   傅生摩挲着须瓷的后颈,大致猜出这事是叶清竹干的。   旁边一直沉默的小孩冷不丁地又来了句:“你记得他。”   “……”   傅生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须瓷说的是汪觉,哭笑不得地说:“他都敢录你的视频了,我记一下怎么了?”   “……”须瓷抿着唇,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傅生没对汪觉做什么,也正是因为叶清竹说她那边有计划,所以没什么动作,但这些事他也不打算和须瓷说,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复杂了。   在这个圈子里待的越久,越是能感受到世界的黑暗面。   须瓷永远都是他心里的张扬少年,如果可以,他希望须瓷心里的白纸上,绚烂的色彩要比阴影多一些。   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庞大的,不出十分钟,照片里的啤酒肚男身份立刻被扒得一干二净。   ——这老男人叫林正旦,是风娱老总,四十七岁,有个弟弟,现在是二婚,加上前妻生的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微笑jpg]。   ——贵圈真乱……   ——操,太恶心了吧,这不仅仅是婚外情了,结婚了还搞男的?   ——骗婚啊操,这种男的简直不配活着,他把他老婆算当什么?生育工具吗?   ——毕竟有些人嘛,是同也妨碍他延续香火……   ——真的震惊,四个孩子,还在外面搞男明星,疯了?   ——可能是个双,但恶心也是真的恶心。   ——容我扩大范围阴谋论一下,风娱旗下那么多演员,除了汪觉之外会不会还有别人也……   ——天哪……风娱挺多大牌的,叶清竹,张弛,之前爆火时期突然说退圈的萧默……   ——别扯上我女神行吗,这老男人喜欢男的,关我女神什么事?   ——有谁记得最近饰演《往生》男三的于幕之前也是风娱旗下的?   ——楼上有病?这都能扯上我家哥哥?他自己都说了自然解约,别在这yy好吧?   ——可我记得于幕以前有段时间也挺火的吧?后来突然就没声了,要不是这次《往生》开拍,我都快忘了他了……   ——前两年就传出过于幕得罪人被雪藏的八卦,我当时就当玩笑随便看看了,现在一想很有可能是真的哎……   ——于幕的粉丝也别跳了,我觉得很可能是风娱高层想潜规则于幕,他不愿意才被雪藏的,然后好不容易熬到合约到期……   ——楼上说的有道理,这么一想突然庆幸哥哥签的是六年约,有些十年的二十年的,根本一辈子都被捆绑住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我也……   —— 1   ——不知道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之前跳楼自杀的那位也是风娱的,他真的是单纯抑郁症吗……   ——……草了。   须瓷对后续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让汪觉糊而已。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谁招惹他得罪他,觊觎他的人,都别想全身而退。   至于后来的那条热搜是谁在造势,有什么目的须瓷也不关心,他低着头用指腹在傅生锁骨处画着圈圈,描绘着皮肤的纹理。   傅生放下手机,亲了亲须瓷的额头:“我们睡觉吧。”   这些事情闹得再大,在傅生这里也没有让须瓷早睡来得重要。   “不困……”   须瓷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傅生淡淡来了一句:“既然不困我们不如给刚刚那条信息回个消息?万一不是发错了呢?”   “……”须瓷指尖一抖,他抬起头,“你不信我。”   傅生轻叹一声,吻在须瓷的眼角:“我当然信你,就跟我爱你一样。”   不信任对方的并不是他啊……   须瓷怔住了,原本要爆发的风暴瞬间平息,掐住掌心的指尖缓缓松开,他愣愣的像是没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爱你。”傅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所以崽儿要多信任我一点,和我一样,行吗?” 第54章 (一更)小小的也很可爱   市区的某幢大厦里,林呈安冷冷地注视着面前有些慌张的男人:“蠢货。”   面前的斯文男人是他亲弟弟,两人相差八岁,可他对弟弟的畏惧几乎已成了本能。   或许是从幼年时期第一次见林呈安将他喜欢的猫虐杀而死,又或许是从他亲手拔了父亲的氧气管时……   思及往事,林正旦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现在怎么办?这一看就是有人要整我们……”   “凉拌。”   林呈安冷声道:“就不该听你的再回来。”   林正旦下意识回答:“我没叫你……”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呈安不是在跟他说话,办公桌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男人,他竟一点没注意。   “你不回来,哪能抱得美人归呢?”   这个男人的声线很细,身材有些不符合男性特征的丰腴,脸色也过分的白。   “叶清竹?”林呈安嗤笑一声,“美人一抓一大把,有命重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是有把柄在这人手上,他怎么可能跟着回来?   “等鱼儿上钩而已。”办公桌后的男人把弄着手上的钢笔,勾起唇角,“你放心,你现在非国籍身份,他们耐你不得。”   “……最好是。”   林呈安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忧色,转瞬即逝。   他看向唯唯诺诺的林正旦:“我过些天会去给叶清竹探班,别通知。”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低笑出声,脸上的有些肿胀的白肉一颤一颤:“去吧,去看看我昨天给你说的那个小家伙,如果当初没有事发,早该尝到味道了……”   林正旦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将心底的忧虑说出了口:“能不能别动汪觉,我……”   “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对一个小男生动了感情?”   林呈安似笑非笑道:“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安抚好你家里那个疯婆子,她在风娱可占了不少股。”   “还有,好好想想你车里的摄像头是怎么来的。”   “……”   --   “第十五场二镜一次A!”   场记一拍板,那边的演员便迅速进入了角色中,前辈就是前辈,今天是白棠生、魏洛还有叶清竹三人的大戏。   于幕感叹着:“大佬就是大佬。”   理论上来说,一般新人或演技差点的,一对上他们这种,绝对就只有被压戏做配的份。   与演什么角色多少戏份无关,他们往那一站,演技加上浑然天成的气场就足以成为皓月,让周围的细碎星光都失去颜色。   但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竟有种各据一方旗鼓相当的感觉。   见一旁的须瓷不搭话,于幕无奈地直接步入正题:“裳姐让我问问你,月底的综艺你想上吗?”   “不想。”须瓷回答得迅速,成功地噎住了于幕。   “真的不考虑下吗?”于幕劝道,“这个综艺收视率不错,可以给你在《往生》播出之前增加一点曝光。”   综艺节目组负责人是罗裳之前的好友,原本嘉宾都已经定了,于幕是其中之一,汪觉也是。   但汪觉出了“男小三”这样的丑闻,节目组自然不可能再用他。   收视率好的综艺很多人上赶着想上,罗裳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奈何须瓷不给面子,拒绝得十分干脆。   于幕继续道:“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采访,可以让观众更了解更贴近你的生活,是一个赚粉的好机会。”   “……”须瓷终于肯回头施舍给于幕一点目光了,“可以只做采访吗?”   于幕默然:“这肯定不行,节目组不可能免费给你做曝光啊。”   须瓷沉默了会儿:“我和傅生商量一下。”   “……”   于幕没问为什么要和傅生商量,话说到位了便识趣地离开。   须瓷望着前面傅生的背影,沉默地发呆。   昨晚那句“爱你”好像还在耳际盘旋,须瓷几乎一晚没怎么睡,怕这句话不过是梦中情话,醒来就随风散了。   网上和风娱有关的舆论一直发酵,也有很多人跑到于幕和叶清竹的微博下询问情况的。   特别是对于幕,大家都在追问他前几年为什么突然没了声息,难道真的和网友猜测的一样,是因为被高层潜规则誓死不从所以被雪藏了吗?   在傅生和叶清竹的示意下,他没有正面回应这件事,只发了条微博说不要做无据猜测,高层让叶清竹帮忙澄清一下,她直接转发了于幕这句含糊不清的微博动态。   ——最新消息,林正旦老婆请离婚律师了,据业内消息是说想让林正旦净身出户。   ——干得好!这种搞婚外情的男人就该让他身无分文地站在大街上,让他看看一贫如洗的时候除了他老婆以外还有谁愿意跟着他!   ——一想到这样的婚外情可能不止汪觉一个,我就鸡皮疙瘩掉一地,我本命也在风娱旗下,我哭了……   ——楼上姐妹要相信自家爱豆,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相信没用啊……前几年就传出过风娱对下面艺人搞霸王条款,有合约在身,想不妥协都难,否则于幕就是例子……   ——现在风娱大部分合约都是十年制的吧,于幕签的是老合同,才能五年后离开风娱重新起来,但假如是十年合约,你想想就算二十岁签约,三十岁才能脱身,对这圈子来说最黄金的岁月都过去了……   ——而且就算出来,在风娱的打压下,也未必能出头。   ——最惨的就是他老婆了吧,瞎眼看上了他,被绿就算了小三还是男的。   ——不能说是小三,应该叫“玩具”,小三只有一个,玩具可以有很多个……   ——你细品,风娱有多少个长得好看的男艺人……   一时间几乎是人人自危,风娱名下好些个被提名的男演员都发出了澄清声明,可惜当下正值风头上,都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   很多路人也不嫌事大,在各个娱乐软件上添油加醋地传播这次的八卦,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而这边须瓷对此毫不在意,专心地用小号对那些叫傅生老公的女网友们。   “在做什么?”   眼前突现一片阴影,须瓷手一抖连忙收起手机:“没做什么。”   傅生垂眸看着他,淡淡点了下头:“我去卫生间。”   “别……”须瓷连忙拉住傅生的手,以为他是生气了,“我在看微博。”   “好看吗?”   傅生倒不是生气,只是今天须瓷状态不太对劲,不仅没跟往常一样紧紧盯着他,还抱着个手机看得专注,头也不抬。   “不好看。”须瓷抿着唇,“他们叫你老公。”   “……”   傅生脚步一顿,他已经很久没上个人微博了,官博也是江辉在打理。   他只听过江辉提过两次,说他也算是靠着脸出名了,私博开通至今已经快两百万粉丝了,比须瓷涨得还快。   “陪我去卫生间。”   傅生把须瓷签了起来,小孩别扭地跟着他,满脸都是不爽但却没说什么。   须瓷硬跟着傅生进了隔间,傅生虽然无奈,但也拿他没办法。   他扣着须瓷的后脑亲了亲他紧抿的双唇:“不想让他们叫?”   须瓷嗯了一声:“不能叫。”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那谁能叫?”   须瓷:“……”   傅生好整以暇地松开须瓷:“我也好久没听你叫过了,叫一声来听听我就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须瓷这次明确地感觉到傅生是在逗他玩,呆了好一会儿老公两个字才冒到嗓子眼。   之前那三年须瓷也不怎么叫老公,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有一种自己被扭曲性别的感觉。   因为某些事情,他总怕傅生喜欢的其实还是女人,于是除了床上受不过撒娇求饶的时候,基本不会吐出这个称呼。   傅生没等到老公两个字,倒是先听见了隔间外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于幕和丰承一齐走进卫生间,来到小便池旁解开了腰带,他对一旁的丰承说:“你不嫌麻烦吗?下下场戏就又到你了,你怎么又换便装了?”   丰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灰色休闲裤:“……宽松,舒服。”   于幕有些诧异:“这么舒服?我看你连着好多天没换过裤子了,一直穿着这条灰色的。”   “……”丰承恼羞成怒道,“我买了三条,换着穿。”   于幕不懂小年轻的思想,一直穿着同一款裤子在外人看来不就是没换过吗?   他摸摸鼻子提好裤子,两人就要离开时,突然听见啪嗒一声,里面的卫生隔间突然走出一个人。   “小瓷也在啊?”于幕朝他笑了笑。   须瓷破天荒地扯了扯嘴角,回以于幕一个微笑,顺带着对一旁挺了挺腰的丰承说:“小小的也很可爱。”   于幕满头问号,没懂什么意思,倒是一旁的丰承脸色以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如果基数小,就算穿灰色也不显大的。”   须瓷轻飘飘来了句,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身后脸色一青一红的两人,还有在隔间里没回过味儿的傅生。   于幕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须瓷言下之意,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须瓷还有这么一面,脸色慢慢地冒了红。   丰承自不用说,已经气炸了,耳边一直回响着须瓷那句“小小的也很可爱”。   傅生亦如是,刚刚须瓷听到于幕说灰色裤子的时候就想出去,但被他箍住了腰没走动,最后须瓷扒在他耳边慢腾腾地喊了一句“老公”,才得以离开隔间。   傅生险些被须瓷这一句又软又轻的“老公”喊起立了,他没管外面三人,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家兄弟,真是自找罪受。 第55章 (二更)跪下,卡   好不容易等隐秘的欲/望消退,傅生从隔间走出来径直来到洗手台前。   “不小不小,真的……”   于幕还在安抚被须瓷气炸的丰承,看见从隔间出来的傅生,直接卡壳,他没记错的话……刚刚须瓷也从这里出来的?   “傅……傅导好。”于幕喊得颤颤巍巍,总觉得自己和丰承是不是打断了什么好事。   傅生点了点头,他看向镜子里气呼呼的丰承,莫名有些危机感。   之前总希望须瓷世界里多些色彩,不要全以他为中心,可刚刚须瓷直接避开他的亲热,挣扎着也要出来气丰承一波……   有种无端的微妙感。   傅生认真地打量了丰承一眼,没看明白他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因为智商不高,所以小孩对他比较关注?   丰承被看得炸毛:“我很大!”   “……”傅生默了会儿,敷衍地嗯了声,转身走了。   丰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于幕在一旁笑岔了气,发觉丰承扭头立刻止住笑容清咳两声装作正经的样子。   丰承眉眼幽怨:“你不信?来,我们比比。”   “……靠!”于幕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裤腰,被丰承追得四处乱窜,“我信我信,你最大!!”   身后的卫生间鸡飞狗跳,于幕死守着贞操,丰承势必要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大不大。   “我大学时候就不跟人家比这玩意儿了!”于幕提着裤子就往外跑,“丰承你今年小学毕业了没?”   傅生望着前方乖乖站着等自己的须瓷,无奈一笑:“你说你刺激他干嘛,本来就失恋中。”   须瓷皱了皱鼻子:“他欠。”   傅生觉得可爱,捏着须瓷的鼻尖亲了亲:“去换造型,下下场到你了。”   “好。”   似乎昨晚的那句爱你让须瓷的心安定了很多,今天每次和傅生分路而行的时候,都没之前那么恋恋不舍了。   由于下下场是须瓷和丰承的对手戏,于是他坐下还没多久,丰承就走了进来,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趁着黄音去拿护肤品期间,须瓷突然来了句:“再看把你眼睛都挖掉。”   “……”丰承磕巴了声,“谁怕你啊?瘦得跟竹竿似的,你有手指头大吗?”   “我不像某人,不需要靠大小留下男朋友。”   “……”   ‘某人’如果是只猫的话,此刻浑身的毛应该都炸翻了:“还男朋友,傅导承认过吗?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   须瓷闻言侧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丰承有些心虚的扭过头去,加上黄音过来了,于是暂且休战。   --   “第十七场一镜一次A!”   【“奴才见过二殿下。”尚喜微微屈身。   慕襄也没叫他起来,近乎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第十七场二镜一次A!”   【“殿下让您去一趟尚书房。”   慕襄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掀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你觉得洛王爷如何?”】   “第十七场三镜一次A!”   【尚喜一惊,他微微垂眸:“奴才不敢妄言主子。”   “不敢?”慕襄似笑非笑地反问。】   “第十七场四镜一次A!”   【“我看你胆子挺大。”   慕襄回想起前几世尚喜每每都是为洛煌而死的结局,背过身去:“洛王爷自是人间绝色,倾国倾城,爱慕她的才子佳人不计其数……”】   “第十七场五镜一次A!”   【慕襄转过身来:“又岂是一个阉割过的太监能肖想的?”   尚喜震惊抬头,随后猛得跪下,伏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   他顿了好几秒才重新出声,声腔里带着难言地克制:“奴才绝无此心!”】   江辉站在傅生旁边:“不错,这场两人表现都很好。”   傅生说了卡,朝须瓷招了招手:“五镜要重拍。”   看了重播后,几人才发现须瓷转身的时候,外袍走了型,镜头里看着挺别扭。   须瓷听话地准备重拍这一场,他转过身来,重复之前的台词:“又岂是一个阉割过的太监能肖想的……”   丰承猛得跪下,伏在地上……然后等来了傅导的一声卡。   “手的姿势不对,应该背在身后,重拍。”   丰承:“……”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岂是一个阉割过的太监能肖想的……”   丰承跪下,傅生喊卡。   再次重拍。   “阉割过的太监……”   跪下,卡。   “第十七场五镜五次A!”   跪下,卡。   ——   总共重拍了五次,前几次都是须瓷的问题,要么各种各样的细节出了毛病,要么说错了台词。   最后一次是丰承的问题,跪下后忘了说台词。   他心态快被搞崩了,除了膝盖疼以外,满脑子都是须瓷那句“阉割过的……”   他恍惚地被江辉叫离场调整状态,耳边一直回响着阉割二字……   傅生无奈地把须瓷叫到身边:“差不多了,再NG就要耽误后面的戏了。”   第一次NG时傅生也以为只是意外,但后面几次太明显了,别说他,就是在场其他人也能看出一二。   但他还是纵着须瓷喊了几次卡,才把须瓷叫来微微“教训”了下。   “为什么整他?”   须瓷抿着唇,趁着大家都在整理道具没人往这边,快速地亲了一下傅生的脸。   傅生一怔:“怎么了?”   “老公。”须瓷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咳!”傅生险些被自己呛到,错愕地望着须瓷,“怎么突然……”   须瓷抱住傅生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说你不承认你是我男朋友。”   “……”傅生失笑地揉揉须瓷头上软毛,“你跟他小学生斗气呢?就为了这事拉下脸喊我?”   要知道以前任凭傅生百般诱哄逗弄,须瓷都绝不会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这么喊他,别说周围还这么多人。   一句平常的称呼要了傅生半条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小孩看。   他低声道:“那我想想办法?”   须瓷点点头,脸埋在傅生怀里闷闷地嗯了声。   太软了。   傅生低头看着他圆溜溜的发顶,小孩会主动撒娇了……真要人命。 第56章 我有主了   被傅生顺了毛,须瓷终于让丰承顺利过了这一镜。   “第十七场六镜一次A!”   【“没什么不敢的。”慕襄微微弯腰,遮住了尚喜面前的阳光,落下一片阴影。   他挑起尚喜的下巴,微微启唇:“尚公公可愿与本王合作?”】   “真棒。”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夸了一句。   须瓷的演技进步很快,对慕襄这个角色的一言一行也把控得越来越恰当。   有些在戏中时,傅生甚至觉得站在那里的人就是慕襄,而不是他所熟悉的须瓷。   但出戏的须瓷还是和以前一样黏人,瞬间就让傅生打破幻想回到了现实。   “走吧,陪你去换服装。”   今天须瓷的戏还挺多,傅生跟大家说了声中场休息十分钟,便带着须瓷进了更衣室。   刚关上门他就把自己的小男朋友抵在门后,用力地吻了上去。   “口红……”   须瓷嘴上说着口红,实际上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在傅生揽住他之前就攥住了他衣服,微微张着唇让傅生侵占得更顺利。   “等会补。”傅生弯腰把人抱起来,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把人放在腿上,“再叫声听听。”   “……”须瓷搂住傅生脖子,摇摇头低声说了句不要。   这是重逢后须瓷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拒绝傅生,不过傅生倒是很受用,他轻笑了声,抽开须瓷腰间的带子,奢华的外袍顺着须瓷的单薄的肩膀滑落。   “那先放过你。”   傅生没有理会落在腿上的外袍,直接抽出了须瓷头顶的发饰,黑长的假发如瀑布一样散开,配着须瓷白皙精致的脸蛋竟有种别样的风味。   “等休息时叫给我听?”傅生笑问,手上动作不停,慢慢解开须瓷亵衣的带子,露出两点明艳的颜色。   “休息……”须瓷抿着唇,“于幕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参加综艺。”   傅生动作一顿,托着须瓷的屁股让他腿抬起一点,把衣服都抽了出来,扔到旁边的篓子里。   须瓷说的这事傅生早就知道了,罗裳来问过他的意见,傅生考虑了很久,还是不打算干预,想让须瓷自己做决定。   他问:“想去?”   须瓷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想做采访。”   傅生没想出采访有什么特别的,但眼皮还是情不自禁地跳了跳。   “想清楚了?”傅生故意逗他,“去综艺晚上就不可以和我……嗯?”   “……可以的。”须瓷抿着唇,“晚上做,白天去。”   “你是超人吗?”傅生被逗笑了,“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你忘了第一次的时候你在家躺了整整一天半?”   “……那不去了。”须瓷抵着傅生的肩膀,好像还是生米煮成熟饭更重要一点。   “去也不是不可以……”傅生摩挲着须瓷光滑的后颈,抱着人让他站在沙发上,开始给他换衣服。   “去综艺有三天假,前两天拍摄,第三天做休息,如果要去的话,第一天你只能和罗裳他们一起过去。”   傅生给须瓷系着绳子:“第二天剧组公休,我可以去找你,然后带你回来。”   “好。”须瓷立刻答应了,生怕傅生反悔似的。   傅生捏捏须瓷的小脸,让人坐着给他穿上鞋,然后牵着人走了出去,让黄音给他补个妆。   这段时间补妆最多的就是须瓷,唇膏涂着涂着就不见了也是常有的事,黄音已经习惯了。   她拿着粉扑给须瓷唇上拍了点粉,然后才重新涂上唇膏。   “有点小肿。”她无奈道,“多少注意点,太肿了上镜看起来也会怪怪的。”   “嗯……”   等待排戏的时间里,须瓷难得没有去傅生旁边坐着看他,而是走到长廊的角落里,刚掏出手机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两道女声,他动作一顿。   “你和他……”这应该是魏洛的声音,带着些许忧虑。   “做了。”是叶清竹。   “你不至于这样。”魏洛轻叹着,“他就是个疯子,我跟着他的这些年,去过不下十次医院……”   “他在国外,你怎么和他来往的?”   “他因为之前财产被查的事一直没敢回国,都是让我去国外找他。”   叶清竹若有所思道:“你知道他在国外的住址?”   魏洛迟疑点头:“有一个庄园,他还给了我一个红酒庄三分之一的股份。”   叶清竹轻笑一声:“长点心吧,你最好抽时间去查查红酒庄的财务明细。”   魏洛彻彻底底地愣住了,脸色一白:“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才接近他?”   叶清竹转身,临走前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要多管闲事,才好全身而退。”   叶清竹离开的方向和须瓷正相反,但魏洛却失魂落魄地回身朝他这边走来,转角处的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魏洛怔了怔:“你听见了?”   须瓷随意嗯了声,借用了叶清竹刚刚的话:“我不会多管闲事。”   “……谢谢。”魏洛犹豫了一会儿,“我以前见过你。”   须瓷:“……”   “不是你本人,是一张照片,穿着病号服……”   魏洛对这张照片印象深刻,照片里的少年缩在墙角处,高墙外的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一张苍白病态但又足够惊艳的脸蛋就这么被定格在照片里。   半边脸迎着光,另外半边落在阴影里,只有细碎的光影撒在睫毛上,但依然能看出他眼里的空洞麻木。   刚见到须瓷本人时,魏洛并没有认出来,毕竟两年过去多少有些变化,而她只是觉得须瓷有些熟悉。   直到上次魏洛撞见了她手臂上被鞭打出来的红痕后,特意观察了下这个少年,每每当傅生在忙时,魏洛发现他都会用一种平静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傅生……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想起了当年看到了那张照片,于是一次性记得好多年。   须瓷顿了很久:“在哪看到的?”   “我前金主的一个朋友那儿。”既然都被听见了,魏洛也没什么可扭捏的了。   她跟叶清竹做了一个交易,她引荐叶清竹去见自己金主,当然,要做的巧妙些,而叶清竹把这部戏女一的位置让给她,且帮她摆脱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她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也不打算再续下去,只要待在风娱,她就永远没有解脱的一天。   那人就是个疯子,对待枕边人丝毫不懂得爱惜,折磨玩乐更是常态。   “他在哪?”   魏洛怔了一下:“刚回国不久。”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须瓷指尖猛得颤了一下。   须瓷不是傻子,他站了很久,想起上次在石居有过一眼之缘的那个男人……   “你金主,是林呈安?”   魏洛这下是真愣住了,没想到须瓷一猜就中。   “是。”她望着眼眸有些空洞的须瓷,迟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须瓷垂着眸,“可以请你离开吗?”   “……”   一直到魏洛走后,须瓷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蹲下身,捂着心脏的位置,口中的呼吸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掠夺了,窒息感愈演愈烈。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给尾号3749的号码打了通电话。   几秒后,那边并没有接通的嘟嘟声,反而是传来一句“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须瓷指尖不自觉地朝掌心嵌了嵌,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哥……”他红着眼眶,颤着声喊,“傅生……”   可惜这里偏僻,他的声音又着实微弱,傅生自然不可能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   须瓷的意识慢慢下沉,就像是一只溺水的猫,理智告诉他要挣扎,可浑身却像灌了铁一样动弹不得。   不可以……   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掌心,他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些,可最想起上次自己这样时,傅生微蹙的眉头。   不能这样,他会生气的……   手机滴得一声,是一条来自微博关注之人的推送。   一开始眼前还有些模糊,但因为隐约看见了傅生二字,须瓷努力睁着眼睛,想让自己看清楚些。   手机上的文字逐渐变得清晰,须瓷哆哆嗦嗦地点了进去,是一条傅生刚发送不久的微博动态。   傅生:有主了,家里那位是个小醋坛子,老公就别叫了,小崽子气急了是要哭的,难哄得很。   下面还配着一张照片,仔细看,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背对着镜头,只留了一个后脑勺在上面,细碎的阳光落在上面,把黑色的头发都印成了金色。   那是须瓷,十八岁的须瓷。   ——草草草!!!我就说,长这么帅又有钱怎么可能没对象!!!   ——这照片……泪目,是个男的吧?   ——是男的,如果有女孩子高中时留这种短发当我没说。   ——看不见脸啊,有本事公开没本事爆照?   最后这条评论傅生还回复了:他害羞,我惧内,等过段时间我征求征求他意见。   这些文字就像是一道符咒一样,瞬间解救了即将沉入海底的须瓷。   他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里泛起了一阵水雾。   好疼啊……   他看见不远处正匆忙朝自己走来的傅生,眼泪缓缓滑落:“哥,我动不了……” 第57章 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昏暗的房间里,有水滴落的声音。   “嗒……嗒……”   须瓷茫然地睁眼,前方有一团模糊的身影。   眼前的灰暗朝两边散开,他清晰地看见前方地上蹲着一个女孩,低落在地上的也不是什么水,而是猩红的血液。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她说。   白色的病号服不规整地套在她身上,上衣有被撕开的裂口,露出了胸口大片大片被蹂躏过的肌肤,红色的鞭痕一道道纵横交错着,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大腿也没放过,全都是一些粗俗的、令人作呕的痕迹。   她抬起头,眼角有一颗漂亮的小泪痣,就像是一滴红得发黑的血,衬托着她泫然欲泣的眼。   一道从碎碗中抽出来的瓷片划破细嫩的皮肤,她看向须瓷的方向:“活着还有意义吗?我们走吧,到地狱里——”   “我诅咒他们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须瓷想摇头,不是这样的……   可脚踝像是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动弹不得,他什么都做不了。   女孩的衣服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慢慢地由小变大,等到明艳的火光忽闪,他才发现这个小黑点是被灼烧的火源。   大火像是魔鬼一样,吞噬着那个面带微笑的女孩……   “须瓷?”   是谁呢?   谁在叫他?】   须瓷怔怔地坐在床边,耳际的呼喊逐渐变得清晰:“……我在哪儿?”   “在酒店,我们在酒店。”   “……你是谁?”   “我是傅生。”   是了,眼前的环境慢慢回到了他的认知之中,这里是剧组的酒店,身后抱着他的人是扬言爱他的傅生。   这里没有黄乐放的那场大火,没有灰暗小房间里绝望痛苦,不用被强迫去吃那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片,不用被绑在床上遭受电击,也不用被逼着看面前屏幕里令人作呕的、那些猥琐的同性亲密行为,同时遭受着恶魔的鞭打。   他还活着。   他不想下地狱,傅生那么好……去了地狱就见不到他了吧……   须瓷想问你爱我吗,可好半天才从混乱的记忆中提取出正确的一面,傅生已经说过了。   他说过了爱你,说信任你。   不要再问了,会不耐烦的。   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哥,我好爱你啊……”   “我知道。”傅生心疼得不行,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从他找到须瓷,然后听见他说“我动不了”开始,小孩就一直处于一个恍惚的阶段。   他喊了很多遍须瓷的名字,唤着他熟悉的亲昵称呼,须瓷却依然浑身颤抖着,双目无神。   “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傅生握着须瓷的腰,把还没回过神的小孩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紧紧地拥进怀里。   “跟我说说怎么了,好不好?”   须瓷疯狂地摇着头,攥着傅生的衣服哽咽着,痛苦的音调从嗓子里挤了出来,他颤抖着:“她说想死,说让我陪她,可我不想……我想见你……”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个女孩被屈辱地按在床上,肌肤的遮挡物被一双大手撕碎扬在地上,他听见对方挣扎着,辱骂着,最后化为麻木的妥协。   她甚至在最后朝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傅生拉开两人的距离,怕闷着须瓷,他亲吻在须瓷的额头、眼尾,还有苍白的脸蛋和唇上:“我在这里。”   “崽儿,我在这里。”他心疼地安抚着,“永远都不会走了。”   “永远?”   “永远。”   须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他精神恍惚的期间,傅生有在梅林的建议下喂他吃了颗药。   当时须瓷的反应就格外激烈,疯狂地想要推开他,甚至动手打了他,抗拒着他靠近自己。   傅生给须瓷掖好被角,沉默地望着手臂上被须瓷抓破的伤口。   是以前经历过吧。   在那里会被逼着吃药,不想吃也要强行去吃,因为药物和电击才是让他们“变正常”的关键。   时间久了,那里的人会还给他们的父母一个麻木的、不懂得共情的“正常”小孩。   他们并不是被矫正好了,只是从同性恋变成了无性恋,再也不知道爱这个字怎么写。   地上乱七八糟,周围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花瓶、茶杯、甚至是烟灰缸。   发病的时候须瓷并不清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味地陷入了恐惧之中,把傅生当成了曾经迫害他们的恶魔。   傅生腰腹处被须瓷用烟灰缸砸了一下,到现在还有些钝钝疼意。   他弯下腰在须瓷额头处亲了亲,然后开始收拾房间里的残局。   剧组里的排戏还在继续,好在今天的大戏不多,江辉一个人也没问题。   手机响了两声,傅生弯腰从地毯上捡了起来,之前他在不知所措联系梅林时,被须瓷摔坏了屏幕。   叶清竹的名字就在上面,他坐回床边点开接听。   “怎么样了?”   “睡着了。”   叶清竹松了口气:“没事了就好。”   傅生脸色有些冷,直截了当地问道:“她和须瓷说了什么?”   叶清竹一时哑然:“她和须瓷说,曾经林呈安的一个朋友那,见过他的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叶清竹沉默了会儿:“须瓷和163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受害者之一。”   傅生一直没和叶清竹说过这事,他们虽然关系不错,但这毕竟事关须瓷,傅生不希望他有任何一点受到伤害的可能。   “那魏洛看到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他在戒同所期间被人拍下来的。”   傅生的手微颤了几分:“什么样子的?”   “别担心,不是那种照片。”叶清竹安慰道,“按照魏洛的说法,须瓷应该没受过侵/犯。”   魏洛看到照片的时机比较意外,她至今都记得那个模样怪异的男人用着一种遗憾的语气说:“这是我那段时间最中意的一个漂亮孩子,可惜还没来得及……”   未尽之意带着无边的遗憾,像是在惋惜。   “……”   傅生注视着被褥下,睡得不太/安稳的须瓷,他抬手轻轻捋了捋须瓷的头发,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没有周伯,现在的须瓷会是什么样子。   “魏洛告诉我,林呈安之前因为被调查的事一直没敢回来,但我觉得他前些年说不定根本一直在国内,应该也和戒同所有交易,一直到戒同所的事被曝光后才溜掉的。”   小孩似乎又陷入两人梦魇里,傅生握住他的手,须瓷很快就安静下来。   他顿了一会儿道:“林呈安的那个朋友,应该就是杜秋钏?”   叶清竹本没关注过163事件,但没想到林呈安竟然也能和这个地方扯上关系:“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杜秋钏这会儿也在国内。”   杜秋钏便是那个戒同所名单里唯一没受到法律制裁的所谓院长。   “如果他还惦记着须瓷呢?”   “……就算惦记也没有意义,他现在根本不敢正面出现。”   须瓷的手指较为纤细,但很骨节很均匀漂亮,再往上看,就是手臂上的一道道长疤,看起来极为刺眼。   “乌柏舟快回来了。”叶清竹突然来了一句,“你和白棠生关系不错,或许能让他帮忙查一查。”   “……好。”   “傅生……”   须瓷口中的无意识呢喃让傅生晦暗不明的脸色缓和了些,他弯腰亲了亲须瓷的额头:“我在。”   须瓷没有醒,应该只是做梦了,刚刚给他吃的药里带有安眠成分,应该还要睡一段。   傅生便一直坐在床边陪着他,从白昼到黑夜降临,夏夜燥热的风吹在脸上,吹得傅生心里的那团火更旺了。   他甚至想站到姜衫墓前问一问,她怎么狠得下这条心,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男孩,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如果真觉得同性恋是错的,为什么不对他动手,而去胁迫须瓷?   傅生突然间无比憎恶这个养育自己二十年的母亲,也憎恶自己。   当初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认为出国是最好选择,为什么不问问须瓷不再更强硬一些把他带着一起离开?   就算被姜衫知道了又怎样,他带身边护着,其他人又能如何?   可是没有如果,该发生的一切已成定局,傅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让须瓷和正常人一样,沐浴在阳光下张扬大笑。   而那些丑陋的、披着人皮行魔鬼之事人还在逍遥法外,没有得到制裁。   --   这天半夜,一道视频出现在了热搜上,让无数人拥有了一个不眠之夜。   镜头一开始有些摇摇晃晃,但很快出现了一只手把它扶正,一个消瘦但五官清纯的女孩出现在了镜头里。   “大家好,我是林染。”她朝镜头笑了笑,“很久没接触过这些了,有些不熟练,折腾了好久才弄明白怎么录像。”   “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林染,是163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也是目前为数不多还坚持活着的人之一。”   “我曾经和镜头前的你们一样,本可以躺在床上自由地刷着手机玩着微博,看着搞笑视频笑得满床打滚,看着别人痛苦遭遇心生同情,打下短短几行字以示安慰。”   她本可以拥有一个灿烂的未来,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被毁了。   她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喜欢上一个女孩,一个笑起来和花儿一样绚烂的女孩。。   于是当暗恋被揭穿,她迎来了老师的嫌恶,同学的恶意中伤,还有父母的高声怒骂。   林染细长的睫毛随着说话的动作一颤一颤:“于是他们把我送进了这个机构,试图让‘医生’还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女儿。”   她捋起自己的袖子,密密麻麻的刀疤纵横交错,原本应该光洁的手臂上遍体鳞伤无一完好之处。   她朝镜头扬了扬嘴角,可眼眸却很平静,没有丝毫感情:“在里面待了六十三个日夜,我出来了。”   “我变正常了吗?”   “——没有,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第58章 “我脏了。”   “站好。”面前这个男人叫姓张,是须瓷的“主职”医生。   须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出现在这里的机会,可没办法,他没钱了。   他去求过父母,可那两人只是漠然地望着他,说没让他把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吐出来就不错了。   周伯是这么多年里,除了傅生以外对他最好的人,须瓷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那段时间找了很多兼职,轻松一点的,到酒吧去跳舞,可傅生之前把他保护得太好,他根本不知道这种地方有多乱。   来这里的男男女女人挤着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抚着蹭着,同事看他长得好也都想要占便宜。   于是来酒吧工作的第二天,须瓷就因为把一个咸猪手揍了一顿赔了一笔钱,好在那人不是顾客,而是他们的销售领班。   两天的辛苦劳动瞬间分毫不剩,还倒贴了些。   酒吧他不是没见过过富二代说想要包他玩玩,开的价也足以解决他现在的困境,可是不行,只有傅生能碰他。   哪怕傅生并不知道,哪怕他远在万万里,须瓷也希望自己干干净净的,等他回来。   被偏爱是有感觉的,须瓷清楚傅生不是真的想丢下自己,他只是在事业和自己之间暂时先选择了事业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从酒吧出来他还没来得及颓废,就收到了医院缴费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地又找了份后厨洗盘子的工作。   小饭店后厨这种地方,是要多脏乱就有多脏乱,充满了油烟味还有男人的汗臭味。   被傅生娇惯了好几年的须瓷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洗盘子也洗不干净,手被泡出白皮了不说,还碎了两个盘子,老板连忙给他结清了一天的费用让他走了。   须瓷精疲力尽地回到公寓,并没有能够立刻躺床上睡一觉的机会,而是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和傅生模样有四五分相似的女人。   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以一副主人的姿态等待着须瓷给她倒水。   开口的第一句更是让须瓷怔在原地,手一抖热水便撒了手上,烫得心疼。   “你配不上傅生,先不说你是个男人,你的存在能对傅生的未来增添一点光彩吗?你只能靠他养活,这样的你和他包养的小情儿有什么区别?”   须瓷想要反驳,可又无话可说。   他学业之余并没有完全靠傅生养,自己是有工作的,在舞蹈室里教小朋友们跳跳舞,一个月也能有几千的薪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可这和傅生给他的完全不能比,他没法靠自己住上这种价位的公寓,不可能一天三餐顿顿奢侈,也难一有空就出去旅游……   他目前的生活资本都是傅生的给的。   “你也别生气,我说实话而已。”姜衫淡漠地望着面前这个小男孩,就像看着曾经靠自己养活且不作为的前夫,令人作呕。   “没有傅生,你也只能像现在这样跑去酒吧这种地方做些下作的事,去餐馆端端盘子而已。”   那一天的须瓷被姜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她说他会成为傅生生命里的污点,会阻碍他的未来,傅生应该和正常人一样娶一个温婉的女孩,成家立业,生个孩子延续香火……   “……可他爱我。”   “爱你什么?爱你两手空空什么都不会,还是爱你这张脸?”   姜衫轻蔑一笑:“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傅生在国外也会接触到更多惊才艳艳的人,到时候你又算什么?”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变。   姜衫扔下几组照片:“你说,如果傅生看到这些,他还会喜欢你吗?”   须瓷瞳孔猛得一缩,照片里的他站在酒吧的舞台上,扭动着身体,明明事情并非姜衫所描述那样……   姜衫出现在这里,她就已经赢了一切,她刺激着须瓷可悲的自尊心,打击着他对傅生感情的坚信不疑,最后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交易,她出钱,须瓷去“治病”。   傅生为面前的这个男孩无声地防备她、抵抗她,永绝后患才能安她的心。   她调查过戒同所里出来的人,基本都能回归常态,看到男人或是和男人接触的哪怕过近一点都会反胃。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坚持不下去了,永远的消失了而已。   姜衫将一切了解地透彻,她习惯于漠视除自己和傅生以外的一切,须瓷的未来怎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出意外的,这个男孩同意了交易,姜衫说到做到,给周伯请了最好的主治医生,解决了一切医疗费用,并且还请了陪护照顾。   她的要求是,须瓷主动说分手,不再联系,搬出公寓,并在戒同所里待上三个月。   须瓷沉默地按照医生的要求,没有丝毫遮挡地脱掉衣服,换上一致的病号服。   在这里没有隐私这种东西,不仅是男性,包括女性也一样,他们换衣服都是在一起的。   在场的“病人”要比那些所谓医生有素质的多,至少没有在女孩们脱衣服时,肆无忌惮地用猥琐目光在女孩年轻的躯体上流连忘返。   他们住的地方还算干净,但同样没有丝毫隐私,房间里有摄像头,六人一间,不允许肢体接触,不许说话或是交流。   早上的第一件事不是吃早饭,而是在雾蒙蒙地天气下跑步三千米,跑完才可以出现在食堂,但也不能吃饭,而是要一个个说出口号:“同性恋真恶心!我真恶心!”   喊的洪亮才有饭吃,声音太小或是不说话,迎来的只能一记鞭打,专挑肉多的地方,因为恢复得快。   须瓷自然没有配合,于是第一天里,他就和一群同伴一起被关了禁闭。   关禁闭不可以穿衣服,他不着寸缕地蹲在空荡荡的禁闭室里,女孩们缩在墙角护着隐私部位。   这只是一级禁闭,如果有二次不从或是犯错,就会出现二级禁闭,他们会进入单独的禁闭室,男性遭受电击,会被鞭打,言语的侮辱都是小事。   他们会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白这么瘦是被干的那个吧?跟个娘们似的真恶心。   他们会把你绑在床上,一边遭受电击一边被迫看着对面投影屏幕里那些令人作呕的互动画面,如果你闭上眼,就会有人拿戒尺抽你……   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默认这些电击或是物理带来的疼痛,是因为你看到的那些下作的照片和视频。   他们称之为“转移疗法”,有些病患面前看到的,甚至就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的照片。   试想,每次看到心上人时,你的手都在抖,身体在疼,思想在恐惧,那么往后再见到真人,这种疼痛的感觉也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让你和同性多接触一分都会觉得恶心。   不是觉得对方恶心,是在一日复一日的饭前口号中,觉得自己恶心。   须瓷还算幸运,姜衫太在乎自己的儿子,不愿意泄露儿子的照片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他面前的屏幕里都是一群陌生人的恶心视频照片。   须瓷记得第一次和自己进二级禁闭室的那个女孩,她叫黄乐,因为一直抵抗许久没吃饭险些晕倒,他下意识地抚了一下。   于是他们便犯肢体接触的错,他们的禁闭室就隔了一面墙,隔音不是很好,他四肢发麻的同时,还能听到隔壁属于女孩的尖锐尖叫声。   负责看管他的这个医生甚至兴奋地走到墙边,听着那边的动静遗憾道:“换换就好了。”   再出来时,黄乐的脸上多了巴掌印,嘴巴是肿的,衣领垮在了肩上。   那天她被赏赐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粥,须瓷则因为太瘦了怕饿出人命来,工作人员给了他两口水还有半个馒头。   而这些只是开始。   在里面待久了之后,所谓医生就摸清了规律,哪些人是受家长重视的,会经常打电话询问情况,这些人他们尽量不动。   而像须瓷这种,进来三四天没有一个关心电话的,自然遭受痛苦要比其他人成倍还要多。   而事实上,这里也并非完全如媒体所报道的那样,被欺辱的只有女性,实际上他们那位院长,还在利用小部分被家长放弃的孩子,跟一些有钱但又有恶趣味的人达成了一条收益可观的利益链。   而这些有钱的想要寻乐子的变态中,自然不乏对男性感兴趣的。   须瓷同样比他人要幸运一些,在他被拍照片选中的那天,在他想干脆去死吧的时候,周伯出现了。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的样子,他和一个名为林染的女孩,被关在同一间禁闭室里,他早已是禁闭室常客,因为各种不配合。   而林染关禁闭是因为她是上期被魔鬼们选中的女孩,但在过程中有人被她咬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甚至有可能会废掉。   她本不该是利益链的一环,因为她的父母时常打电话来关心,但由于样貌身形过于出众,那边给出的价格也很高,于是,她的厄运来了。   那个女孩蹲在地上,遍体鳞伤无一完好之处,她朝着须瓷露出了一个让人心惊的笑容:“我们一起去死吧。”   ——   去死吧,还活着做什么呢?   “不可以……”   他还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人来接他回家。   可他好像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须瓷缓缓睁眼,房间里泛着低低的暖光,傅生就坐在他身边,正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他眼中的惊惧还未散却,傅生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别怕,我在这。”   须瓷怔怔地望着傅生,旁边手机里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我变正常了吗?”   “——没有,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给我……”须瓷紧紧地看着手机的方向。   “什么?”须瓷的声音又哑又小,傅生一时没听清。   “手机给我……”   傅生微怔,微博放的视频是他刚在看的,短短一小时内就爆了流量,稳据热搜第一。   须瓷被傅生扶了起来抱在怀里,他本不想让须瓷看这些,可小孩执拗地要看,傅生只好就罢。   【“一共大大小小一百四十多道伤口。”   林染垂眸轻抚着自己的手臂:“有五十二道,是在里面的日子里划下的,因为在里面看不到日历,我只能靠着这种方法,告诉我自己大概过了多少天,而我还需要在里面待多少天。”   “我好看吗?”林染重新看向镜头,轻轻地弯起眼角。】   此时的视频弹幕里全都刷起了好看,似乎想要抚慰林染受伤的心。   须瓷的身体在发抖,他下意识地往傅生怀里拱了拱,只有被傅生的气息包裹着,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令人绝望窒息的土地。   “我在。”傅生的掌心也在颤,他亲吻着须瓷的发侧,他的脸颊,紧紧把人拥在怀里。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人夸我好看,我喜欢穿漂亮的小裙子,喜欢黑长的直发,也喜欢被人夸赞好看的那一瞬间。”   林染摸了摸自己因为进入戒同所之后就被迫剪掉的头发,一直到现在都还是那么短,这两年几乎没怎么长长过。   “可我没想到,美丽也能成为原罪。”   “——我被选中了。”   “他们逼着我换上了我曾经最喜欢的长裙,化着淡妆,给我打理了头发,把我送到了一群魔鬼的床上。”   “于是长裙被撕碎,妆容被践踏,头发被不明液体玷污……”   “我脏了。”她轻声说。】 第59章 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三个月前,这个机构里第一位参与侵/犯活动的医生出狱了……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姑且称作为医生吧。”   “他被律法原谅了,他无罪了……而我们身上的污泥却永远都洗不掉。”   “我曾经梦想的生活是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城市,一室一厅,养两只猫一条狗,和我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度过余生,不需要一纸婚约,也不要明媒正娶,只要两情相悦就好……”   “可这一切都毁了。”   “这两年里,我不敢出门,不敢探出这个房间,不敢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甚至我的父亲只要靠近我三米之内,我就会本能地发抖。”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回到家后,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陌生,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每天浑浑噩噩生不如死,甚至不知不觉就发现自己走到了窗前、越过栏杆或是拿起刀子。”   “我靠着手臂上的这些伤疤来警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只有疼痛来临时,我才能忘记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   “药物对我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我反应变得迟钝,情感变得麻木以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毕竟有几个人会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将自己藏在阴暗处,终日不见阳光?”   ……】   视频很长,须瓷窝在傅生怀里,浑身颤着看到了一半。   林染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勾起他那段时间的回忆,可比起他,林染和那些在戒同所待了几个月的人来说,要更不幸。   至少他还有傅生。   至少他还能抓住傅生。   “我们不看了好不好?”傅生轻易地从须瓷手中抽出手机,亲亲他的额角。   须瓷没有丝毫反应地任由傅生摆布,直到躺下来后被傅生抱住才堪堪回神,他揪着傅生的衣襟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低声道:“她到底想干嘛啊……”   林染具体想做什么没人知道,可傅生却在之前从叶清竹那得知的信息嗅出了几丝味道。   林染应当是发现院长杜秋钏回来了,所以才不顾一切地真人出镜,把过去已经腐烂的伤口赤裸裸地撕开,鲜血淋漓地呈现在公共面前。   她想要公道,想要那些曾经做出过不轨之事的人付出代价。   而如今的社会状态,舆论是普通人唯一能握在手心的刀刃,只是捅伤了别人,也划破了自己。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之前黄乐的死又再次被掀出台面,也有嗅觉灵敏的人早早发现了舆论风向的不对。   风娱刚出名声发臭的事,林染就出来发声了,如果不是为了给风娱挡刀,那只有一个可能,林染口中的所谓交易和风娱也有关系。   这段视频说的没头没尾,林染暗示性地指出了戒同所和某些人有一条隐秘的利益链还未被揪出来,那些人也没能付出代价,但就当众人以为林染要爆出名字或证据的时候,突然没有了下文。   只留下最后一句“在这期间,我甚至怀孕了”。   傅生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林染像是在钓鱼一样。   她或许确实是想让杜秋钏和其他人付出代价,可又有谁知道她想要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真的是哭着看完这条视频的,太绝望了……   ——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黑暗的一面,如果换作我,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这些人渣就算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他们毁掉的何止一个林染,还有那么多和林染相似遭遇的人……   ——艹,刚准备睡觉,一个视频成功让我血压飙升,今晚是睡不着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受害者们在阴影里惶惶不安不见天日,可那些加害者们说不定还在哪纸醉金迷呢。   ——真的我全程哭到现在,眼睛都肿了,怎么还能有这么恶心的人……   ——看你们都在哭,只有我关心这条视频的意义吗?还有林染为什么以“在这期间,我甚至怀孕了”为结尾?   ——是啊,感觉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也没说胎儿是打掉了还是怎么样。   ——肯定打掉了啊,这种被强迫得来的孩子谁愿意生下?把它生下来岂不是在一直提醒着自己,当初是怎么得到的这个孩子?   ——别跟我说孩子无辜,换我多看它一眼都觉得恶心。   ——肯定是打掉了,这种情况不可能生下来,她父母也不会同意吧。   ——小姐姐真的好惨,她长得真的很好看,说话谈吐都能看出如果没有当初的事,她的未来一定光芒万丈吧……   ——为什么没有人骂她的父母?喜欢同性就是这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她父母是上个世纪的人吗,难道不是早就废除同性恋是精神病这一条例了,竟然还想着去治疗,我他妈!   ——自己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开心了高兴了?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才是元凶!   评论里语气激烈的很多,傅生哄着须瓷吃了药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水。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傅生没有一丝睡意。   他带着耳机继续看看视频,看热搜下的评论,直到叶清竹发来一条信息:   ——正有人在花钱撤热搜。   ——这么爆的社会新闻,不会有人蠢到能压下去吧?   ——不知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论对方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我要它占据一周的头条。   ——我和管绍说一声。   ——嗯……我是真没想到,林呈安还和这些有牵扯,简直猪狗不如。   傅生几乎没见过叶清竹爆脏话,哪怕她最愤怒的时候,行为举止依然得体有佳。   哪怕只是打字,可能说出猪狗不如这四个字,也可见她有多愤怒。   傅生望着怀里小孩,低头亲了一口。   须瓷单薄的身形还有行为处事的方式,总能让他忘记对方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了,早不再是过去了会跟在他身后左一句傅生又一句傅生的小孩了。   黏人依然黏人,喜欢也还是喜欢,可信任却存留不多。   小孩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了不想告诉他的人和事。   那条“恶魔盯上你了”的短信,傅生并不相信是误发,照已知信息来说,这个恶魔很可能指的就是杜秋钏或是曾经参与戒同所交易链的某个人。   而短信本身,大概率就是林染或是和她差不多遭遇的人发给须瓷的。   黄乐的死只是偶然吗?对父母的痛恨隐忍了两年才爆发,才放了一把火烧尽了所有,又恰恰是在林呈安回国的期间?   那次警察询问过媒体记者是须瓷联系的吗,须瓷否认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黄乐自己联系的呢?   或者是和她一样、还在联系的某个受害者?   傅生轻抚着须瓷的背部,他像一个婴儿似的蜷缩起来,窝在傅生怀里,哪怕他稍微撤开一点,蜷缩的身体都会微微颤动,带着浓浓不安。   傅生痛恨着,也庆幸着。   痛恨姜衫,痛恨自己,却也庆幸须瓷待在其中的时间不长,没有受到更过分的伤害。   如果须瓷和林染一样,整整六十三天,他回来后还能见到须瓷吗?   他找一辈子,说不定都以为须瓷是真的想要分手而施然离去。   --   漂亮的红色长裙摇曳生姿,在冰凉的瓷砖上摆出一道道撩人的弧度。   她握着刀慢慢靠近那个被服务生扶到沙发上喝醉的男人……   只要割下去,他就可以死了,他就能陪葬……   她猛得一惊,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清淡:“你在做什么?”   她说自己要以血还血,可对方说:“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觉得可笑:“你是指这种人渣的生命?”   来人轻轻摇头:“是指你自己。”   手刃仇人的结果是她自己也要付出代价,她这一生也就毁了。   可她不在乎,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她举目无亲,只有一个……他而已。   可她到底还是为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放下了刀,只因为那个人也曾说过同样相似的话——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可她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叶清竹猛得从梦中惊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这是在剧组的休息室里。   昨晚一夜没睡,她没想过继裴若之后,林呈安又祸害掉那么多和林染一样的人,真的就连畜生都不如。   她刚想去倒杯水冷静冷静,就听见里间休息室里传出了几道声音。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她朝里面瞟了几眼,是须瓷急匆匆地把傅生拉到沙发上坐下,蹲在他腿间轻轻撩起他的上衣,带着隐隐哭腔说“对不起”。   傅生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须瓷背对着她的方向,被傅生哄着轻轻地吻在那片淤青上,声音却依然惶惶不安地道歉,除了对不起好像再也说不出其它话来。   叶清竹驻足几秒,轻轻帮他们带上了门。   当初他也是这样,发病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次试图自残的时候被她发现,阻止之余被对方伤到。   那时候他选择离开,选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这层缘故吧。   他怕哪一天就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伤到她,伤到身边每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所以与其活着,不如给其他人减轻负担……   叶清竹仰头忍耐了几秒,绷着眼眶,眼角还是滑落了两滴冰凉的泪珠。   如果最后那次,她没有吼他,哪怕多一点耐心,结果会不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是不是还有机会看到对方笑一笑,在茫茫人海中蓦然回首,亲昵地唤她名字? 第60章 (一更)房子还在吗?   昨天怎么从剧组回到酒店的,须瓷依旧记不清了。   只隐约记得耳边一直有道声音在哄他、唤他的名字,对他说不怕。   今早起来的时候须瓷也没发现异样,傅生眼下虽有疲色,但仍旧和往常一样,吻吻了他唇角说了声早安。   一直到吃完早饭吃完药,上了第一场戏后,须瓷才发现不对。   傅生在监控屏前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揉了侧腰的位置,但发现他在看时,就会立刻收回手。   这才有了刚刚一幕,须瓷直接强行犯错NG把傅生拉到了休息间,撩起了上衣查看情况。   “我……”须瓷指尖有点抖,“我拿什么砸的?”   “……烟灰缸。”傅生无奈地望着眼眶泛红的须瓷,“我没事,不疼的。”   “……”须瓷艰难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怎么可能不疼,烟灰缸有多少重,须瓷自然是清楚的。   腰侧出现了大片淤青,还泛着星点紫色,看着很是心惊。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傅生伸手捏捏须瓷的脸蛋,“崽儿给我呼呼就不疼了。”   他本意是想用玩笑将这个话题轻松带过,没料到须瓷真的半跪在他腿间,低头亲吻着腰侧的那片皮肤。   傅生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热气都朝着一处涌去,那块皮肤的酥痒连带着向下漫延,野火连天。   “……好了,这下不疼了。”他试图把须瓷拉起来,“不觉得这个姿势像是你在——”   傅生话还没说完,就被须瓷的下一个举动堵了回去。   他何止是吻,甚至还伸出舌尖勾了勾,湿润的触感闹得傅生直接把人捞起来箍进怀里:“别闹。”   须瓷的眼尾一点点被染红,因为腿被傅生夹着动不了,就只能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傅生捏过须瓷的下巴,亲亲他脸颊:“没有怪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也没关系,但我们尽量下次不再犯好不好?”   须瓷抱着傅生的脖子,眼眶中滚动的热意强止了回去,他沉默地在傅生脖颈间蹭了蹭:“那让苏医生来看看。”   “好。”傅生答应得爽快,本来不叫苏宏康就是怕须瓷发现会多想,现在被知道了还是找医生看一看,小孩才能心安一点。   “但等我们一场结束,他们都等着呢,嗯?”   须瓷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从傅生怀里挣扎下来拉着他就要去前面拍摄现场。   傅生无奈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快速地让黄音帮忙补妆,然后进入角色状态开始拍摄。   “第一场一镜一次A!”   【自从母后被打入冷宫后,慕襄的生活便越来越难熬,势利的奴才们也有意无意地克扣他的月俸,也或许是受人指使。   慕襄望着前方并列走着的师禾和慕钰,安静地站在阴影处,窥伺着那人不曾予他的温和。   最后再赌一次。   慕襄和突然间回头的师禾对上了视线,他没有避开,而是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他要这皇位,要这天下,要师禾臣服于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听信师禾所谓的天命,不争不抢。   逆天而为有何不可,就天打雷劈他也认了。   太累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每次无论计划什么都会被师禾束缚或是规劝。   如果逆天而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换来从此长眠不醒的报应也不错。】   傅生本担心经过刚刚那一折腾,须瓷没办法进入状态,没想到他却适应得很好,在这场没有台词的戏中,也能将情绪表达得十分到位。   “我们可以去找苏医生了吗?”   须瓷得知戏过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傅生去找苏宏康,硬把傅生到嘴边的夸奖给堵了回去。   他揉揉须瓷脑袋,低声道:“好。”   苏宏康有些诧异地查看傅生淤青的位置:“怎么弄的?”   傅生本想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没想到须瓷更快一步:“烟灰缸砸的。”   “……”苏宏康显而易见地噎了一秒,“小情侣吵架很正常,但尽量别动手,动手伤身又伤感情……”   须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以后不会了。”   见须瓷认错态度这么好,苏宏康欣慰点头:“有话好好说嘛,床头吵架床尾合,打架真不至于。”   傅生:“……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没太大位置,给你拿点药回去揉一揉就好,睡前也可以用毛巾热敷一下。”苏宏康摆摆手,“问题不大。”   药物都是苏宏康备好的,比较本剧里有打戏,少不了磕磕绊绊,出现淤青是常有的事。   他一边整理单子一边随口道:“今天三十八度,你穿这么严实小心中暑。”   “……”傅生扶额。   “……”   须瓷愣了一会儿,他体凉,加上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也没看天气预报,完全不知道今天有多热。   但直到今天气温三十度后,傅生穿着一身长袖就显得有些奇怪了,袖口的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上,半遮住了手腕。   须瓷抿着唇,没说什么。   傅生微微松气,和苏宏康解释道:“没看天气预报就出来了。”   可这话说出来傅生自己都不信,他们排戏时常要根据天气调整,今天除了早上须瓷这一场外,几乎没有室外的戏。   须瓷站在深红的门槛边,望着外面艳阳高照,再看看傅生站在机位前,额上浮现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他走到傅生旁边,若无旁人地找出纸巾给傅生擦汗,小小的木屋里人都多,汗味和还有个别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沉闷而呛人。   须瓷小声道:“我想回酒店一趟。”   “不行。”傅生先和一旁的江辉说了这场戏过,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须瓷的提议。   须瓷抿着唇:“很快就回来。”   傅生微微蹙眉,还是担心:“回去做什么?”   须瓷执拗地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傅生。   傅生到底还是妥协了,他想揉揉须瓷脑袋,但手心有汗只能作罢:“那我们通着电话。”   须瓷说了声好,乖乖拿出耳机和傅生通着话。   回酒店的一路上两人都在聊天,傅生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正常人被这么管控着恐怕都会感觉窒息,但须瓷却觉得满足。   “到了吗?”   须瓷刷开房间的门:“刚到。”   “好。”傅生没再问须瓷回来是要做什么,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分担心,就真的把须瓷捆在裤腰带上,一点隐私空间都不给。   “下场戏要开始了,我不挂电话,你回来的时候说一声。”   须瓷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想到傅生看不见,才低低说了声“我很快”。   房间里已经看不出他和傅生昨天产生过争执的痕迹了,保洁阿姨应该是没走多久,屋内的熏香才刚刚燃起。   须瓷从傅生的箱子里找到一件短袖白T,准备带去剧组给傅生换上。   白T还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栀子香,是傅生常用的那款香皂的味道。   须瓷犹豫了一秒,把脸埋进T恤里,深深吸了一口。   耳机里还偶尔响起傅生和身边人低低的交谈声,须瓷隐约还听见江辉问了句“你家小孩呢?”   “回酒店拿东西去了。”   江辉打趣道:“不容易,平时恨不得挂你身上,今天竟然分开了……”   傅生笑了声,江辉又继续说:“你这突然微博上公布恋情可伤了一批网友的心啊,都搁你微博下嚎呢。”   “那没办法,这辈子也就这么栽他手上了。”   须瓷愣愣地抬起头,才想起昨天是有这么回事,意识模糊间他确实看见了一条微博推送……   他退出通话界面没挂断,打开傅生的微博。   第一条俨然是——有主了,家里那位是个小醋坛子,老公就别叫了,小崽子气急了是要哭的,难哄得很。   须瓷怔怔地望着这条微博,心口闷闷的,有点酸,也有点甜。   【“她们叫你老公。”   “那怎么办呢?”   “他说你不承认你是我男朋友。”   “那我想想办法?”】   从他们重逢以来,不论是最开始僵持的阶段,还是关系开始回温后,傅生对他都几乎是有求必应,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一样,温柔耐心。   微博下面确实很多嚎叫的,但表达祝福的也有很多。   ——妈妈救命,我刚陷入爱河就失恋了呜呜呜……   ——虽然很伤心,我喜欢的男人也喜欢男人,但还是祝福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本来不觉得傅生多有魅力,但看他突然公布恋情就觉得这个男人好Man啊!   ——他男朋友一定超幸福!!他出现在公众面前才几天,就直接广而告之了自己有男朋友,爱了爱了!   ——柠檬jpg但凡我前男友公布恋情有这么果断,他也不至于是前男友……   ——祝九九啊,果断关注看看平日里能不能在傅导这磕磕糖!!   ——跪求傅导多发发和男友的日常!!!每次磕cp都被正主的避嫌打脸,这次我要磕真的!!   ——同意!!(1/10000)血书跪求傅导多发日常,要是再来点照片什么的就更好了嘿嘿……   ——我超级好奇傅导口中的小崽子长什么样啊,看这称呼两人应该是年上,盲猜一个小可爱,还是那种小太阳似的。   ——不不,看傅导说的话更像那种傲娇型的小少爷,骄纵惯了,吃醋也要一个人生闷气,最后被傅导发现揣在怀里用力地哄……   ——对不起我污了,请问楼上,为什么是用力地哄,具体又是怎么用力的?(笔给你)   须瓷:“……”   他看得半懂不懂,但小太阳三个字还是让他心口猛得缩疼了一下。   ——有些感叹,如果我爱豆当初和傅生一样,果断地公布恋情,不拖沓,不顾左右而言它,我怎么会突然脱粉。   ——确实,不是不让偶像谈恋爱,只是你但凡像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地说我谈恋爱了,后面我们知道真相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而且每次事后被爆还总以私事为借口,我们又不要你爆对方身份,你就算只说一句我脱单了我都会夸你一句Man。   这类似的怨言不少,但在这个圈子里实属正常,被娱媒指认的人打死不认,一直到证据确凿才跑出来说一句我们在一起了,这是我们的私生活,请不要过分打扰……   须瓷没在意这些,他继续往下翻着,直到看见一条有些刺眼的评论才放下手机。   ——这个男孩子也一定很优秀吧,才能捕获同样优秀的他。   须瓷望着身下的白T恤怔怔出神。   傅生优秀吗?   当然,他永远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想要什么,并会为之努力,朝着目标前进。   自己呢……优秀吗?   须瓷永远记得傅生母亲怒斥于口的那句“废物”,她说他配不上傅生,只会成为傅生生命里的污点。   傅生一直在向前走。   而自己却阴暗地躲在他背后,拖着他的脚步,试图把他也拉进沼泽地里。   这么一想,姜衫似乎也没说错。   良久,他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蒋先生,房子还在吗? 第61章 (二更)丰承的烦恼   休息室里,须瓷固执地把T恤往傅生面前递:“热。”   “……”傅生默然,“换不换都……”   须瓷踮起脚亲了下他下巴,言简意赅:“换。”   傅生捏捏眉心,拿他没办法,只好背过身去,慢腾腾地解着扣子,思索着等会怎么哄他。   傅生背部平坦,脊椎很直,肌肉线条也非常流畅,看着手感就很好。   须瓷莫名想起来以前傅生在家健身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搞怪地趴到傅生背上,让他驮着自己做俯卧撑。   傅生做起来跟背上没重量似的,依旧起伏得非常轻松。   傅生见身后半天没声音,回过头才发现小孩正看着他的腰发呆。   “喜欢?”傅生牵过须瓷的手放到腰上,带着星点笑意,“要不要摸摸?”   “……”   手感有些硬,须瓷突然靠近傅生,对准他锁骨下方咬下去。   牙齿磨了半天也没舍得用力,他泄气似的抱住傅生:“疼吗?”   “还没糯糯咬人力气大,疼什么?”傅生失笑,捏捏须瓷后颈。   “我说你手臂上。”   “……”   这也是傅生今天穿长袖的原因,傅生的手臂上有一道咬痕,光是看看隐约的血丝就可见下口者用了多大的力道。   “疼。”傅生拍着须瓷的背:“那你给我咬回来?”   须瓷毫不犹豫地说好。   傅生捏起须瓷的下巴,把人揽着往沙发那里走:“咬哪儿好呢……”   须瓷闷声说:“都好。”   傅生低笑一声,抵着须瓷的下颚让他仰着头,对准他的脖子俯身。   手下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瞬,傅生先是安抚性地亲了亲,鼻息撒在须瓷细长的脖子上,引起怀里人一片颤栗。   须瓷紧紧抓住傅生的手臂,感觉到傅生一直流连在他脖子上啄吻着,迟迟没有下口。   “哥……”   须瓷闷哼一声,傅生突然咬了下来,就在喉结旁侧,须瓷克制着自己下意识反击的举动,伸手抱住了傅生。   傅生下口不重,不是很疼,压印也很浅,酥酥麻麻的让人心里也跟着痒了起来。   “好了。”傅生托起须瓷的后颈,亲亲他泛起薄红的脸蛋,“扯平了。”   “……”须瓷知道傅生在哄自己,搂紧他脖子没说话。   傅生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我给你种了颗草莓,等会不许遮知道吗?”   “嗯。”   “拍戏也不遮愿意吗?”   “愿意的。”   真的太乖了……   傅生托着他的后脑狠狠地亲了一会儿:“逗你玩的,拍戏还是要遮遮的,不然播出网友还以为是师禾给慕襄种的草莓……”   傅生广而告之自己有小男朋友这事在剧组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在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眼中,这算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吧。   须瓷就像是个爱惹事的小妖精,偏偏傅生是又惯又宠,须瓷吃醋了公布一下恋情也没什么,这不还没提名字吗,淡定。   可当须瓷从休息室走出来,脖子上印着一个淡粉色的草莓印时,众人还是麻了。   这昨天刚公布,今天就肆无忌惮地种起了草莓?   是因为今天的午饭送的晚,所以提起给他们加餐吗!!   黄音给须瓷遮草莓印的时候一直忍着笑:“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剧组里单身狗那么多,你们这是在往他们心口上扎刀。”   须瓷本来是不情愿遮的,但下场戏的剧服遮不住脖子,一个草莓印未免太显眼了。   最后还是傅生一句“你也不想播出后大家都在磕你和白老师的cp对吧”让须瓷成功妥协。   “不想被刺激就赶紧找对象。”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刚碰上就被黄音拍了一下:“干嘛呢,我刚上的粉。”   “……”须瓷皱了眉头。   黄音揶揄道:“小瓷心疼了?放心,我下手轻得很。”   傅生转而去捏须瓷的手:“我先去忙。”   “……好。”   今天温度是真的高,现在这场是上午的倒数第二场,须瓷的戏在最后一场。   几位演员不过站了一会儿,额头便冒了汗,于幕更是直接拿出小风扇分享给了众人,也拿了一个给傅生:“傅导试试,绝对凉快!”   傅生接过来,风吹在脖子上确实舒服:“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风扇?”   于幕笑眯眯道:“来之前提前批发了一大包,之前不是一直下雨吗,就没派上用场。”   “还有……”傅生本想问还有吗,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又改口道,“没事,你补下妆准备开拍吧。”   于幕却瞬间了然:“我给小须也拿了一个,你等会递给他,我给他不一定要。”   傅生笑起来:“……谢了。”   “别客气,今天少骂我几句就好。”于幕溜得贼快,乐滋滋地跑去找跟妆师补妆。   于幕的心态是真好,被雪藏了好几年,浪费了最青春的几年时间,心态仍旧能这么平和,一点都不见急功近利,实属难得。   江辉则吹着小风扇惊奇地看着傅生小臂:“你这胳膊……你家小孩咬的?”   说来奇怪,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剧组里很多人对须瓷的称呼都是小孩。   “嗯……”傅生低笑了声,“被我惹急了。”   江辉了然,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你也不温柔点。”   傅生笑笑没否认他的言下之意,本就是故意引导他往这方面想的,毕竟如果说须瓷闹脾气下了这么狠的口,难免会让人产生不好印象。   这个牙印还有几道抓痕,都是昨天须瓷砸碎花瓶后拿着瓷片想划自己被傅生紧紧抱住后,像只被惹急了的小野猫似的,亮出了獠牙和利爪,扒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下来。   须瓷可能不记得了,被咬的时候傅生完全没挣扎,想着等他发泄完,结果须瓷口中吃到血腥味了,立刻回过神来,一个劲地跟傅生道歉说哥对不起。   外面太阳正当空,这场戏ng三次,中间更是补妆无数次,好不容易过了于幕提着衣摆就往更衣室冲,完全不见戏中慕钰温润尔雅的样子。   丰承也是一样,立刻摘下太监帽,再从更衣室中出来后,穿了一套白。   于幕跟在他后面调侃道:“怎么不穿灰裤子了?”   “……”丰承哼了一声,“穿腻了。”   白棠生和肖悦刚从化妆间里走出来,闻言肖悦若有所思道:“丰老师不会是看过白老师综艺里穿着白裤子跳舞的那期吧……”   白棠生愣了一秒,这期综艺他和乌柏舟一起上的,但跳舞那期昨晚才更新。   说实话他真不会跳舞,但综艺有这个要求,他也只好临时抱佛脚练了几天,效果应该是不错的,这点看他家乌老师当晚把他摁床上弄一副醋意大发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肖悦忍笑:“弹幕都在说好大,要回家买白裤子穿,显得大。”   丰承:“……”   “哈哈哈哈哈哈哈!”于幕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捂着肚子往旁边让了几步,怕丰承揍他。   “……”   白棠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肖悦在说什么,他哭笑不得敲了下肖悦脑袋:“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淑女一点?”   肖悦捂着脑袋:“这不是看到丰老师穿白裤子有感而发嘛!”   昨晚刚看完综艺新一期的丰承麻木转身,被于幕拉住了:“干嘛去?别走啊,白裤子挺好看……”   “是挺好看,就是不怎么显大。”路过的须瓷上下瞄了丰承一眼,面不改色地走了。   “……操!”丰承炸了,“我上辈子欠他的让他这辈子这么折腾我?”   于幕憋着笑安慰:“挺显大的,小瓷就是口是心非。”   白棠生摇摇头,拉着听得一脸贼笑的肖悦往一边走去。   “第十六场一镜一次A!”   【师禾望着和自己迎面走来的慕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他身为修仙之人,自然看得出慕襄周身突然多出了一股淡淡的紫气,而原本属于慕钰身上的浓烈紫气确实淡了些。   虽然看着并不明显,但也可见慕襄已经起了夺东宫之位的心思。   他想当皇帝,可以慕襄的心性,成为皇帝后,怕大概率是位暴君,文武双才的慕钰显然更为合适。   慕襄自然看见了师禾微蹙的眉头,他垂眸掩住眸中自嘲:“见过国师。”   师禾在襄国地位极高,唯有皇帝和太子二人见他不用行礼。   “……”   师禾朝他微微颔首,擦肩而过时丢下这么一句话:“安分守己方为正道。”   慕襄捏紧了拳头:“……”   又是这样。   可这次,他偏不。】   “卡!”   傅生将于幕给的小风扇打开给须瓷吹风:“舒服吗?”   须瓷乖巧点头,由着傅生给自己擦汗。   那边的丰承正蹲在地上,恨恨地望着须瓷,一边在网上查着——   正常男人是什么尺寸十四厘米短吗   到底是白裤子显大还是灰裤子显大   成年后还有可能发育吗   路过的叶清竹不经意间瞄见几个字眼,神情微妙。   丰承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半晌才感觉不对劲抬起头,对上了叶清竹似笑非笑的眼神。   艹!   查询生理常识的时候被女神撞见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62章 (一更)生不出来就别下床了   叶清竹淡淡地看了丰承一眼:“晚上结束后我们聊聊。”   丰承愣了一下:“好……”   他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明明站起来要比叶清竹高上不少,但却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大狼狗。   嗯……还是一只智商为负的狼狗。   须瓷收回视线,抱住傅生的腰在他怀里蹭。   当一个人成为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论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怕他生气,怕他的视线转向别人,怕他不要自己。   可他不是丰承,不会在对方抛弃自己后只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他会以实际行动证明,绝对不会让对方离开自己。   捆住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感情是一种,物理手段也无不可。   毕竟,他们都举目无亲不是吗?   傅生想揉须瓷的脑袋,但他的假发还盘在头发,无从下手,只好捏捏他的后颈:“等会他们问我为什么衣服上有红印子,我就说你亲的。”   “……”须瓷顿了一秒,拉开距离后才发现自己的唇膏确实蹭到了傅生的衣服上,还有粉底,好在他的眼影唇膏颜色都不深。   “你脱下来。”须瓷去掀傅生的衣摆。   “……”傅生连忙扯住,哭笑不得,“你是想让我在这里脱衣服?”   “拿去休息室脱。”须瓷抿着唇,“我给你洗。”   反正妆都花了,傅生索性在他脸上多捏了几把:“不得了啊,瓷崽都会洗衣服了……”   可他声音越到后面越淡,心口像是抽了一下,一阵刺疼。   须瓷被他惯得那三年里,自己的内裤都没洗过几回,到了如今却是什么都会做了,不也是拜他所赐吗。   须瓷迟疑地将手放入傅生掌心中,轻轻蹭了蹭:“也不是很会……”   傅生掩去眼底心疼,小孩敏感得很,时刻能察觉出他心情的变化,还会变相安慰他。   他将须瓷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走吧,我们去卸妆洗T恤,洗完吃饭。”   古香古色的庭院里有一个老式的洗手台,是由石泥砌起来的,方方正正,水龙头还是那种铁制的,泛着老旧的铜色。   傅生打开水龙头打算直接拉着衣服搓一下就好,但须瓷拦着他:“你脱下来。”   傅生有些无奈,但还是照做了,洗一小片衣服也用不着多大力,便由着须瓷去了。   洗头台的上方还有是一颗大树,层层叠起的树叶落下一大片阴影,刚好遮住了阳光。   已经换上便装的须瓷认认真真地卷起袖子,给自己刚刚蹭脏的地方轻柔地搓。   傅生就裸着上身,靠在洗手台旁静静看着。   他想起须瓷第一次洗衣服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暴躁,搓个衣服跟打架似的,要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直接把傅生一件居家衬衫洗抽丝了。   这事须瓷偷偷背着傅生干的,因为那件衣服被须瓷独自在家不可描述的时候弄脏了。   事后洗坏了还想买一件新的替换掉,装作无事发生。   结果一查牌子价格,这一套要一千多。   须瓷把自己兼职一个月赚到的工资搭了上去,咬咬牙下了单,结果转身就看见傅生提着被他藏在柜子里洗坏了的衬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最后新的还是买了,傅生买的,买了好几套同款,就是码数不一样,作为情侣居家服。   而须瓷洗坏衬衫的代价,就是比较费屁股。   如今须瓷的性子内敛了很多,洗衣服也会尽量温和了,两只手一来一回有模有样。   细长的袖子卷到了臂弯,小臂上的疤痕也清晰可见。   既然傅生已经知道了,须瓷便再也没用过肤蜡,平日里都穿着长袖长裤遮挡,拍戏的时候更不用担心,古装戏很难有露小臂的机会。   傅生按捺住心里的绵绵疼意,走到须瓷身后环住他,手把手地和他一起将衣服拧干。   “晾一会儿……”   “不用。”傅生直接套在了身上,“就湿了一小片。”   刚接触过凉水的T恤显得更凉快,两人一起去了吃饭的堂屋,今天的荤食是大肠和狮子头,素菜是生菜和黄瓜,看起来很有食欲。   大肠本身油腻,但生菜刚好解腻。   大家伙一起吃饭的就是有一点不好,人多就爱闲聊,聊天文聊地理聊八卦,自然也不会放过最近风头正旺的163事件。   “按照那小姑娘的意思,搞不好这机构背后真有金主。”   “可不是,说不定还不只一个。”   “这些有古怪癖好的有钱人和机构交易,然后发泄自己的施虐欲……想想都恶心。”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想过万一受害者家属前来探望发现了小孩的不对劲怎么办?”   “我之前看过这个报道,有个男孩家属说,刚把人送去就要签一份协议,协议是说在治疗期满之前不得探望,因为小孩子都很会装可怜,看到父母来探望自己就觉得父母还是心软的,就不会认真改错……”   “操……”   “他们就以这种理由不许家长探望。”   说话的人是剧组编剧,她叹了口气:“而且如果真有背后交易,肯定也会挑那种没人管的小孩,你想想父母能把小孩扔到这种地方得多狠心啊,估计不少小孩都属于被家里放弃的状态了,哪里想得起来关心。”   傅生蹙了眉头,本身闲聊没什么,但他不希望须瓷被影响到,刚想开口让大家快点吃下午忙,就被须瓷拉住了。   他垂眸低声道:“没事的,避不开的。”   未来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163事件都会出现在身边人的口中。   况且编剧说的没什么问题,他确实是那种被家里放弃的小孩,虽然不是因为同性恋这事放弃的他。   ——还好有周伯。   被拍照选中的那天,须瓷很冷静地偷偷碎了一个碗,藏起了瓷片,想着到了那里后,直接同归于尽吧。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傅生以外的人碰自己,太恶心。   “那些小孩是真的可怜啊……”白棠生的助理何然也参与了讨论,“都还年轻呢,很多连大学都还没毕业”   “一辈子都要陷进这种阴影里了吧,之前不是有记者做过回访吗,真正成功脱敏的没几个,大多数都不能像正常年轻人一样活动了。”   编剧冷声:“造孽,这种人渣就应该拉出来施以宫刑!”   何然双腿一缩:“你看着我说这话干嘛!”   编剧站起身拍拍何然的肩:“看着男人说比较有代入感。”   何然:“……”   须瓷将碗里的大肠全部挑出来,偷偷放进了傅生碗里。   以前他其实挺喜欢吃这个,只要处理得当,味道其实非常不错,但他最近这段时间食欲一般,对这种偏油腻的东西都没什么胃口。   “吃不下?”   须瓷点点头:“热。”   “想喝绿豆汤吗?”傅生捏捏须瓷的脸。   “想……”   大夏天来一碗冰凉甜口的绿豆汤确实分外舒爽,但傅生总不好只给须瓷一个人订,于是便跟江辉说了两句,江辉吃完饭招呼道:“大家抓紧,今天下午的场次紧,搞完后傅导请大家喝绿豆汤。”   一阵欢呼声响起,傅生一边纵容地接过须瓷挑给自己的香菜,一边侧头对江辉说:“再订点冰淇淋,直接让他们推个冰柜过来。”   “行。”江辉见刚说完话的傅生转头又将碗里的狮子头分成好几瓣,喂到须瓷嘴边,“吃一口。”   既然傅生都微博公布了,外人不知道可剧组里谁不清楚傅生说的就是须瓷?   他便也不避讳,当面失笑打趣:“这么惯着成了坏小孩怎么办?”   “自己惯得自己受着呗。”傅生轻笑,继续哄道,“再吃一口。”   须瓷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他早就不是什么“好小孩”了。   可日后他若真的颠覆了自己的形象……傅生还能记得今天说的话吗?   希望届时,他也能受着。   须瓷垂了眼眸,碗里的食物索然无味,不过傅生喂的他都吃掉了。   傅生也没看他,专心地分割碗里食物准备投喂。   就在两人各有心思的时候,罗裳突然朝着他们走来,有些无奈道:“须瓷又上热搜了。”   须瓷愣了下:“……什么?”   傅生眉头微蹙:“怎么了?”   “你不是发了条公开恋情的微博吗?”罗裳哭笑不得,“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剧组所有演员都给你点赞或评论了,除了须瓷。”   傅生:“……”   虽然这次的热搜不算靠前,但也排在了第十位。   须瓷悄悄放下保温饭盒,打开手机找出了傅生的那条微博,带着一丝微妙的窃喜,在既众多演员的祝福后评论转发一条龙——   祝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刚想让须瓷别动的傅生默然望着手机微博的推送,“早生贵子?你给我生?”   须瓷:“……”   他真不是故意的,打完百年好合后,输入法自动跳出了早生贵子。   罗裳幽幽一叹:“很好,这下你要被骂了。”   本来就有人在说须瓷心怀不轨,可能想抱傅生大腿,于是不想祝福他的恋情,结果热搜一出须瓷就转发,这可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傅生倒没罗裳那么忧心,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记住你今天的话,生不出来就别下床了。” 第63章 探班   全员祝福恋情某小明星却恍若未闻这是为哪般   众人冲着这个标题点进来,却看见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都在问须瓷是谁。   经过科普后,大家也开始加入了侦探营地,分析着须瓷不点赞的背后故事。   ——我堵这个小透明演员是想抱傅导大腿,没想到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同,不然太奇怪了吧,导演公布这种事全剧组一般全剧组都会拿来讨论,没道理他不知道。   “……”   须瓷真没听到谁在讨论,毕竟他就是当事人之一,大家就算讨论也会尽量避开他。   ——连白老师和我女神都点赞祝福了,他竟然纹风不动……啧啧,微妙。   ——习惯就好,这圈子里有不正当心思的人还少吗?   ——大家也别想得这么歪,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没想起来呢,毕竟是新人,可能不太懂这些交际的头头道道。   ——我也觉得某些人言语激烈得像是在刻意抹黑一样,人就不能是单纯不懂交际吗?   ——做个猜测,人家可能只是暗恋傅导,结果傅导突然公布恋情,换作你们会心甘情愿地给心上人送上祝福吗?   ——……人正主啥都没说呢,你们脑补得真厉害。   为须瓷说话的人也不少,很多人都拿他长相说事,说这么好看的小哥哥绝对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甚至有刚粉上他的粉丝跑到他微博私信里说:“哥哥,我相信你的,但是有夫之夫真的不能碰啊,会被骂死的……”   下一秒:   ——草草笑死我了,须瓷做出回应了,他不仅点了赞还转发了,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真假?我去康康!   ——嘶——我怎么觉得他故意的呢……   ——可不是,yygq。   ——明显傅导发的照片里是个男孩子的脑袋,校服款式也是男性的,他还说祝早生贵子……   ——这算是明嘲暗讽吗?天哪本还觉得这男孩不是故意的,现在看他转发的这条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不是你的错觉,我也觉得yygq不说人话。   ——脱粉了脱粉了,这孩子要不是心思不正要么情商为负,两个我都伤不起,溜了溜了。   这个刚脱粉的网友倒是有点没说错,他确实心思不正,但却比他们想的还要不正。   须瓷悄悄望向傅生,刚开口逗完他的傅生正低头打着字,看起来是在转发他的祝福微博。   没过一分钟,须瓷便收到了信息:   ——谢谢祝福[并不简单jpg][并不简单jpg]   后面跟着的两个表情图案是那种常规的小黄脸,然后戴着一副眼睛,手抵住眼镜上一副沉思的样子。   配合着傅生刚刚那句“生不出来就别下床了”,须瓷脸上不由冒起一阵热气。   “脸怎么这么红?”罗裳疑惑地想要探手,却被须瓷直接拍开。   “……热。”须瓷抿着唇解释,并补充道,“对不起。”   罗裳倒没在意,甩甩手笑道:“力道还挺大。”   傅生看了他们两眼没说什么,转而望向一旁的保温饭盒:“不吃了?”   须瓷摇摇头:“热。”   “行,那晚上多吃点。”   下午有绿豆汤,傅生倒不怕须瓷饿着,他揉揉须瓷脑袋:“去化妆间吧,黄音想给你敷个面膜。”   下午的戏排得紧,傅生没什么时间陪须瓷,便让他一人去了化妆间,有黄音看着倒也不算太担心,黄音和叶清竹算是剧组里唯二触碰须瓷不会让他有太大反应的人了。   化妆间分为四间,一间是几位主演用的,两间是配演用的,另外一间是群演用的。   须瓷走进去后黄音已经将冰好的面膜拿了出来,见他来了便让半靠在椅子上仰起头。   面膜冰得时间适中,放到脸上刚好凉凉的,但又不会太寒。   “虽然你年轻,皮肤底子好,但长期这么化妆卸妆也有受不了的时候,要提前保养。”   嘴边湿漉漉的,须瓷紧紧抿着唇,有些绷着,怕面膜的液体滑到嘴里,于是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嗯,直接把黄音给可爱到了。   她失笑道:“别那么紧张,不会流进嘴里的。”   须瓷之前也敷过面膜,但都没这个液体多。   叶清竹和白棠生也进来上妆,下场戏是他们俩和须瓷的对手戏。   叶清竹坐在须瓷旁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瓷下场可要认真对待。”   毕竟她和白棠生都算是戏场老人了,对镜头的敏感度已经演技火候的把握都远远超于须瓷的水准。   拍戏的时候也不太可能让戏,只能让须瓷自己加油了。   须瓷又气嗯了声。   白棠生坐在他斜对面,哑然失笑:“这要是鼻子也被遮住,你岂不是得憋死自己?”   须瓷:“……”   好在他们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其它方向,白棠生感叹道:“林正旦又被请去喝茶了。”   叶清竹低垂着眼眸:“毕竟公司账上有那么多漏洞。”   白棠生有自带的化妆师,叶清竹很多时候的妆容都由助理单荔完成,她的专业度不亚于黄音。   于是化妆间氛围都还算悠闲,白棠生问:“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叶清竹漫不经心地打开护手霜涂在手上:“我还有两年的合约。”   白棠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这个问题。   在场的人都清楚,所谓合约两年不过是借口,以叶清竹现在的身价,怎么可能赔不起这点违约金?   不过是不想解约罢了,又或是另有图谋。   “最近不少舆论都在争对风娱……”   说到一半,白棠生回过味儿来,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不算相熟的女人了。   最近的这些事情,恐怕有不少叶清竹推波助澜的手笔在其中。   于是他换了风向:“风娱怕是要完了。”   “……那也挺好。”   叶清竹眸中划过一丝怅然:“这种公司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走来给须瓷揭面膜的黄音点了点头:“可不是,风娱内部潜规则盛行的事圈内人都有所耳闻,这次恐怕是得罪了人被爆了,但就算没有这次也是迟早的事。”   叶清竹低头轻笑了声,没说话。   须瓷安静听着,脑子有些放空,自从开始认真吃药以后,他情绪失控的次数确实变少了,可也越来越难对傅生以外的人和事提起兴趣。   甚至于很多时候,只要傅生不在身边,他的情感就像是被冻结起来了一样,麻木不堪。   这种感觉和他刚在机构里被迫吃药的那段时间有些像,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可真要说起来,又有些许不同,因为傅生在他身边,这让须瓷有了几分鲜活感。   和心理医生的聊天也在继续,须瓷每次只有看到备注后才能想起来她叫梅林。   不知道傅生和她有没有联系呢……   他们会交流什么?自己的病情吗?   一个熟悉的名字钻入耳际,黄音一边帮他拍粉一边说:“就那个艳照里的小明星汪觉你们还记得吗?”   须瓷难得开口:“记得,他怎么了?”   “他一个月前拿到的那个大牌代言已经发出了解约通知,燕导的新电影本来已经定他为男三了,这下也换了人……”   “活该。”须瓷略带冷漠地说。   “……是活该。”黄音被须瓷的语气搞愣了一下,半晌才接着说,“但他和风娱解约了。”   “解约?”叶清竹微蹙了眉头。   “对,这是没几个人知道,还是我朋友跟我说的,汪觉没赔一分违约金就走了人,据说老林还给了他一套房子和一大笔分手费。”   “……老林老婆知道吗?”白棠生的化妆师饶有兴致,“他这是真爱啊?”   白棠生闭着眼睛让她画眼影,闻言失笑:“被他太太知道恐怕恨不得撕了他。”   须瓷眸色微闪,解约了啊……   “这个关节眼解约对汪觉来说反而是好事。”叶清竹虽然不喜汪觉,但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消失,便没再多说。   退圈对名声恶臭的汪觉来说反而是好事,他的艳照虽然很快被各大软件和谐了,但还是有不少人保存了下来,至今还在某些交友软件上流动。   “花点钱把脸微调一下,平时出门都素颜,估计也没多少人能认出他来。”   单荔开始帮叶清竹盘头发:“之前在陆导那就觉得他素颜和镜头后差异太大了。”   “有这些钱,他也能不愁吃喝地过完下半辈子了,就算国内待不下去,往海外找个小国家,谁认识他?”   这句话给须瓷提了醒,要做什么得尽快了……   他就是这么睚眦必报,见不得得罪自己的人过得有一点好。   这边还没彻底结束造型,傅生就已经来了,须瓷下意识地想去牵他的手,傅生也由着他,勾勾他带着疤痕的手心。   “大概还要多久?”   “十分钟。”   “好。”傅生半靠在化妆台上,看着须瓷越画越精致的脸。   黄音警惕道:“不许上手啊,我好不容易搞完。”   傅生碾了碾指尖:“……”   白棠生望着这两人笑了声,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傅生是认真的,但真的没想到傅生对须瓷能这么纵容,这哪里是养小情人,比养儿子还宠还精细。   手机的页面还停留在微博须瓷不给傅生点赞恋情的热搜上,下面刚好冒出一条新评论:   ——那个,你们不觉得,这个照片和须瓷有那么点点像吗……   ——天呐你是须瓷粉丝??怎么这么能yy?   ——一个后脑图片你能看出点啥?别瞎牵线行吗,这要让傅导他男朋友看到了估计得气死。   ——一个头的背影,你说正面有条龙我都信,呕了呕了。   ——怀疑你是须瓷买的水军,不会是想炒热度吧?   虽然这条评论被网友们喷得一塌糊涂,但确实是在不知不觉中真相了。   白棠生耐住手痒想给它点赞的想法,下一秒就接到了自家乌老师的电话。   “忙吗?”   “在化妆,马上忙了。”白棠生的眉眼以可见的速度温柔了许多,众人默契地止了声,没再说话。   “林呈安可能要去你们那探班,五点左右到机场,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乌柏舟在电话那头蹙着眉叮嘱。   “……”白棠生愣了一秒,随即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放心。”   和乌柏舟温情了几句家常,白棠生便挂掉了电话,他微微蹙起眉头和傅生说:“林正旦他弟弟林呈安要来探班。”   众人:“……”   明面上,剧组里并没有能和林呈安扯上关系的人,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在风娱名下的叶清竹了。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谁都没说话。 第64章 (一更)小布丁真甜   在场只有白棠生的化妆师和黄音有些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沉默的众人。   “我来应付他。”叶清竹捏捏眉心,“刚好我晚上的戏不多。”   “……注意安全。”   傅生微蹙的眉头慢慢放松,他捏了捏须瓷的手:“今天别离开我视线。”   须瓷小声说了句好。   “第十八场一镜一次A!”   【一个通体雪白的鸽子冲着师禾飞来,他轻轻抬起手,弓着五指,鸽子便稳稳落在上面,亲昵地蹭蹭他脸颊。   “没想到,国师大人除了招人喜爱,就连动物也未能幸免。”   洛煌今日穿得随意,淡紫色的外纱轻飘飘地披在肩上,从容地看着师禾的背影。   师禾淡道:“万物有灵。”   他是修仙之人,即便已经封了修为,但身上依然自带瑞气,自然深受世间灵物喜爱。   洛煌轻笑着,和师禾并列在巨树下,突然问道:“我襄国倾城少女千万,国师可曾有娶妻的想法?”   慕襄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半靠着主干,眸色冷然地望着下方两人。   他突兀开口:“国师乃一国之师,自然不可误于儿女情长。”   他的突然出声并没有让下面两人感到惊讶,洛煌是习武之人,自然早就发现树上有人,师禾自不用多说,即便没有灵力,他也依然比常人对气息更为敏感。   师禾没有理会慕襄,只是淡漠地回了洛煌一句:“不曾。”   “是吗?”   洛煌微微扬起眉梢,回的是慕襄的话,看的却是师禾:“那正巧,本王也心系天下,和国师恰恰相配,若能订了终生,那也是良缘一桩。”】   须瓷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场NG,傅生回放着记录微微皱眉:“须瓷眼神不够,酝酿一下重来一遍。”   傅生拍戏的时候向来是公事公办,直呼大名,对比平时的态度就会显得有点凶。   众人都悄悄打量着须瓷的神色,看他的反应。   那边傅生被编剧叫到一边,讨论剧本的改动问题,江辉走来给他讲戏:“眼神味道太淡了,因为前世种种,你对她其实有杀意的……”   叶清竹在一旁想着其它事,有些出神,白棠生闻言笑道:“小瓷有过情敌吗?”   须瓷一顿,轻轻地嗯了声。   优秀如傅生,他自然是不缺情敌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代入傅导,把洛煌代入傅导的追求者。”   须瓷:“……”   江辉哈哈大笑:“没毛病!”   剧中的慕襄对师禾的态度其实很暧昧,但因为原著并没有说明这是因为爱情,但慕襄唯一的执念确实就是师禾,可能念及的是选择死亡后刚穿越到异世在暴雨中晕厥得到的第一抹温暖怀抱吧。   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明明师禾没有cp,但却很多人磕慕襄和师禾cp的原因。   当然,不cue男男cp的人更磕洛煌和白棠生。   须瓷傅生导演椅旁边的小凳子上,默默看着剧本,手里的白色纸张慢慢演变成他和傅生重逢第一天,汪觉跟傅生告白被他撞见的场景。   “nice!”江辉猛得一拍手,“小瓷这眼神,这状态,感觉不就来了?”   “……”须瓷抬眸,“那可以开拍了吗?”   那边的编剧还和傅生凑在一起低头聊着什么,虽然两人的距离很正常,并没有越矩,但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缩紧,莫名不舒服。   “可以可以。”江辉把傅生唤了回来,正式开始重拍。   因为刚刚那一幕其实分为好几镜,白棠生和洛煌两人前面的戏份没什么问题,便只要重拍须瓷出场后的几镜就好。   “第十八场五镜一次A!”   【慕襄脸上没什么情绪,但神色却冰冷异常。   他想起自己最开始的那几世,每一世他死前的结局都是眼睁睁看着洛煌通敌叛国,将师禾囚在自己的幽殿之中。   后来他几世他和洛煌分庭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种日子,便鲜少知道师禾的最终结局。   这一世他同样不会让师禾重蹈覆辙,他会利用身边可利用的一切,就算是囚禁师禾……也只能是他来囚。   ……】   “过。”   这一场结束,傅生眸色顿时缓和,他打开小风扇帮须瓷吹着,然后又拿着湿巾轻轻拭去他脖子上冒出的汗水。   须瓷体寒,不太怕热,但也在重重包裹的戏服中湿透了内衫。   傅生:“再忍忍,晚上就凉快了。”   须瓷点头,他抿了下唇:“你的手机屏幕不修一下吗?”   傅生的手机屏幕边角都碎了,中间还有裂痕,同样是前两天被须瓷摔的。   “不修了,刚好我们一起换个手机。”   傅生自然不可能让须瓷一直用自己的备用机,毕竟买了都有两年多了,用也用不长。   须瓷第一次进行这么密集的排戏,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   虽然男性体质一般都比女性好,就连肖悦也只喊热没说累,但须瓷的身体这两年亏空得太厉害,经常吃药,没食欲也几乎不运动,体质很虚。   在他自己下午最后一场戏结束后,须瓷走着路都有些晃。   傅生拉着人去卸妆,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一些。   他有些心疼地捏捏须瓷鼻子:“不舒服还逞什么强?”   下午拍完两场后,太阳越来越大,傅生便想把须瓷的有一种外景戏调到傍晚的时候拍,但被须瓷拒绝了。   “有人说你假公济私。”须瓷抱着傅生的脖子,脸闷在他肩上,“不想别人说你。”   平常人的职场上都是勾心斗角,剧组自然不可能完全一条心,人人向善,看到须瓷的待遇与常人不同,心生嫉妒也是难免的事。   “假公济私?我就是公,济济男朋友怎么了?”   傅生问谁说的,须瓷也不吭声,只好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受委屈了要和我说,别憋着。”   “嗯……”   虽然很热,但须瓷还是喜欢和傅生贴在一起、体温相触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睛,目前在这世上,除了傅生怕是没人能让他觉得委屈。   绿豆汤送来的很快,和装满冰淇淋的冰柜一起推了过来。   近两百份绿豆汤被一个个泡沫箱子装着,里面放着冰袋一起运了过来。   冰镇过的绿豆汤很可口,甜味刚刚好,不腻且清凉。   傅生正弯腰给须瓷拿棒冰:“要吃哪种?”   “小布丁。”   傅生笑捏他的脸:“这点倒是没变。”   过去的须瓷算是小布丁忠实客户了,一到夏天就喜欢买一大箱放在家里的冰箱里,有时候还会存一点保质期时间长的放到秋冬吃。   须瓷是真的热到了,他穿着自己的小长T,坐在小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小布丁,白色的奶渍都蹭到了嘴边。   因为冰柜都搬来了,自然不可能让大家全部休息一起解渴,该拍戏的拍戏,排戏结束的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傅生是从头忙到尾,一直盯着监控屏不断地感受着氛围与场景,有没有出错或是是否需要重拍,偶尔还需要去给演员讲戏,几乎没有空闲之地。   或许是知晓林呈安要来的缘故,叶清竹也出错了好几次,傅生难得朝她蹙了眉头:“你要调整好情绪。”   叶清竹默了两秒:“我明白。”   傅生终于得到了一点闲暇时间,他侧眸看向须瓷,眉眼微跳。   “崽儿……”   “?”须瓷疑惑看他。   傅生弯腰将须瓷嘴角的白色奶渍抹掉:“注意擦嘴。”   “……”   大家都在忙,没几个人注意这里,须瓷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要吃吗?”   “好啊。”   傅生本以为须瓷会把手上还没吃完的小布丁送到他嘴边给他吃一口,结果须瓷直接送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勾着傅生的脖子仰起下巴,凑到他唇边索吻。   “……”傅生下意识托住须瓷的后颈,几乎没怎么推拒就入侵了对方的口腔。   浓浓的奶香味在两人唇齿间漫延,比这世间任何一场盛宴都要美味。   到底还是公共场合,傅生慢慢撤了出来,吮了两下须瓷的上唇便把人松开了:“真甜。”   明明一开始主动撩人的是须瓷,可最后还是呆愣地让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围观全程的丰承表情是一脸嫌弃,扭到一边却还忍不住偷偷扭回去瞄一眼,傅生接吻技术真好,借鉴一下……   同样围观全程的女三肖悦目不转睛,眼都不眨一下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她直接上了三百多万的小号发了条微博:“太甜了太甜了太甜了啊啊啊啊啊!”   习惯她抽风的粉丝们纷纷赶来:   ——什么太甜了?   肖悦回复:小布丁!!!!   ——小布丁确实挺甜的,我每次吃都觉得甜齁甜齁的。   ——楼上第一次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作为老粉给一楼翻译一下:小布丁≠小布丁,=狗粮。   ——悦悦的意思就是:狗粮太甜了!!!   这是一个没有披马甲的小号,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很多老粉都知道这是肖悦的马甲号。   由于肖悦三番五次地因为磕cp上热搜,这也就导致了好多其它明星的墙头来关注她的这个号,特别是发现肖悦在和自家爱豆合作的时候,从肖悦的小号反应就可以看出她们磕的cp真不真。   ——这次是谁的狗粮?白白吗?可乌老师在国外哎……   ——你们不懂,人俩就算打电话也照样能喂身边人一嘴狗粮。   ——也有可能是魏洛和叶清竹?两人都不算年轻了,可能谈对象了。   ——回楼上,众所周知,我们悦悦只磕同性cp。   ——唔……你们就没想过,前几天突然公布恋情的傅导吗……   ——!!!!   ——卧槽,有没有可能傅导的对象就在剧组??   ——!完全有可能!!!   吃完狗粮的肖悦含泪退出小号,看着大号上的七百万粉丝“感动”得不知所以。   假以时日,她的小号粉丝数量必能超越大号。   那边,“吃”完小布丁的傅生到底还是没忍住,重新俯身在须瓷唇上轻咬了一下才罢休。   他唇边溢出星点笑意,打开个人微博发了条动态:   ——小布丁真甜。   须瓷点了个赞。 第65章 (二更)竹子   ——卧槽绝了绝了!   ——刚从肖悦小号回来的我表示实锤了!!!她吃的狗粮肯定是傅导喂的!!   ——没错,还是小布丁味儿的狗粮。   ——不瞒你们说,我也想吃……   ——馋jpg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小布丁味的狗粮是什么滋味,绝对不是想磕cp!!   ——刚从须瓷微博回来的我表示,他这次秒点赞。   ——中间就隔了一分钟不到……   ——啧啧,这是为了挽回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印象吗?   ——之前那次“早生贵子”傅导还给他解了围,要不是傅导转发了并表示感谢,我肯定要喷死他。   ——对不起我又来了,你们真不觉得傅导秀恩爱的对象就是须瓷吗……   ——你就是前面意/淫傅导男朋友照片是须瓷的那个?滚吧,别来找喷了。   ——我……算了我不骂你,理智分析一下,傅导条件那么好,如果须瓷是他男朋友,怎么可能两年混得一点名气都没有?   ——(小声)有没有可能是刚在一起的……   ——不可能,傅导在公开恋情的微博里回复过,他们在一起五年多了[截图jpg]。   这个名为“梦想家的小熊”的网友,在一众不喜须瓷的网友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语气卑微但却从始至终地坚信着,傅生的对象就是须瓷。   须瓷抿唇,想给她点个赞,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手,用的小号矜持地点了一下。   忙的时候吃饭一般分为三组,傅生自己留在了最后,须瓷自然是跟着他,因为有保温盒在,傅生也不担心须瓷会吃冷饭。   温度到了傍晚终于降了下来,场地里也有立式电风扇,风力很大,对着众人吹。   吃饭的地方也有风扇,傅生和须瓷坐在角落里,晚饭的荤菜是青椒炒肉丝还有糖醋里脊,须瓷挺喜欢吃辣椒,他把碗里的肉丝全部夹到了傅生那边。   傅生无奈:“不吃肉不长个。”   “吃也长不了。”   须瓷低头认真地挑着菜,把傅生那边的青椒夹了小半过来。   “那把汤喝掉,嗯?”   “热。”须瓷坐姿像是幼儿园小孩,又乖又软,“想喝绿豆汤。”   这个天气喝热汤确实没什么胃口,傅生也没强求,但还是喂了不少肉丝到须瓷嘴边。   只要是傅生喂的,不论爱不爱吃,须瓷都会张口。   将保温桶收收好,傅生去拿了一碗绿豆汤来,其实这个点本该没有绿豆汤了,但他自己下午没时间喝,江辉特地给他留了一盒放在泡沫盒里。   在须瓷说想喝绿豆汤的时候,傅生就把自己的那盒放进了冰柜里,这会儿拿出来还很冰,傅生拿着纸巾垫着塑料盒底让须瓷端着:“觉得凉就等会再喝。”   须瓷点头,傅生摸摸他脑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就去忙了。   晚上场次一样很多,特别是白棠生和于幕的戏,须瓷略微少点。   望着场里已经快速入戏的白棠生和于幕,傅生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六点了。   机场到这边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林呈安应是快到了。   旁边的须瓷还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绿豆汤,很乖也很正常的样子,一点看不出会有发病的时候。   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林呈安是戒同所机构背后交易的参与者之一,且杜秋钏很可能此时也在国内,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联系,那此时林呈安的出现就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了。   傅生斟酌了一整场戏,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远远看见林呈安和叶清竹一起并肩走来。   林呈安似乎在找什么,目光在周围晃了一圈,最后锁定在须瓷身上,嘴上和叶清竹聊着天,但带着悠然笑意的目光却一直看着须瓷。   傅生无声地皱起眉头,在林呈安走来准备和他握手时才缓缓松开。   “都说傅导年轻有为,今天总算见着面了。”林呈安推了推眼镜,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旁边的须瓷,朝傅生伸出了右手。   傅生没有回应,语气淡淡:“手心有汗,握手就不用了,林总难得来一趟,就让清竹做个东家带你去周围转一转。”   “清竹对影视城也不熟悉,傅导不如换个人给我做导游?”   叶清竹:“……”   她自然没说过这话,但作为林呈安的现任情人,她无法反驳。   林呈安自然看出傅生不喜自己,但只当他年轻张狂、心高气傲:“我看这位小弟弟就挺清闲,不如……”   “我很忙。”   林呈安还没说完,就被须瓷怼了回来。   见林呈安一副被噎住的样子,傅生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揉了揉须瓷脑袋:“我们演员都很挺忙,大概是没什么闲情雅致陪林总闲逛了,只有清竹今晚排戏不多,或者我现在请个专业导游……”   “不用了。”林呈安深深地看了须瓷一眼,“就竹子吧。”   傅生注意到,这个称呼一出,叶清竹瞳孔猛得一缩,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两人转身朝外走去,须瓷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呈安的背影,目光幽幽。   “瓷崽之前见过他吗?”傅生突然问。   看须瓷的反应,他对林呈安应该没什么阴影。   “……见过。”须瓷收敛了情绪,抿唇道,“之前去金丝岸碰到过。”   还有停车场那次,他撕掉林呈安的名片。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林呈安或许是戒同所机构有关系,只是厌恶一切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的人而已。   “去做造型吧,等这场结束我去找你。”傅生捏捏须瓷的脸,“不要理他知道吗?”   须瓷点头,跟在黄音后面去了化妆间。   傅生望着须瓷的背影,眉头慢慢蹙起,直到须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才低头给叶清竹发了条信息:“冷静点,人渣自会有法律制裁,别为这种人搭上自己。”   那年初见,傅生看见叶清竹握着餐刀,微颤但却坚定地朝醉酒的林呈安走去,他拦下了她,说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女人眼底的滔天恨意太显眼,傅生本不觉得能拦住她,却没想到她真的改变了主意。   两人这才慢慢有了交情,这几年里叶清竹的行为作风越发不可捉摸,花边新闻也越来越多,眼底的恨意仿佛也随着时间消散了,变得古井无波……   但傅生清楚,她只是在压抑而已。   一旁的白棠生又接到了乌柏舟的电话:“我应该明早到你那,他到了吗?”   白棠生和傅生对视了一眼:“到了。”   乌柏舟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离他远点,他离倒台不远了,现在上面都在想办法搞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他就是个疯子,注意安全。”   “好。”白棠生有些心疼,“嗓子怎么这么哑?”   “有点感冒,没事的……”   两人的小温情傅生自然不可能再旁听,本场场地准备就绪后,便让演员上场了。   这次是丰承和肖悦的对手戏。   丰承作为首席太监,前来为皇帝宣告圣旨,要将尚书家的小女纳为太子的侧妃。   而肖悦饰演的就是尚书家的小女儿——莫丹。   这场戏难的点在于莫丹的反应,尚喜来宣圣旨时,她恰巧也在前厅,便同父亲一起跪了下来。   原文的内容是:   【莫丹闻见自己的名字,错愕地抬起头,却被父亲猛得拉了一下,才想起直视圣旨视为不敬,才慌乱地低下头,不再吭声。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曾见过太子,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可深知皇家无情,莫丹并没有嫁入皇室的想法,可一切皆不由人愿。   如今圣旨已宣,她不仅要被迫嫁入皇室,还是侧妃。   一国东宫之主,正妃只有一个,可侧妃却能有无数。   待尚喜离开后,她慢慢抬起头,眉眼悲切。】   这场戏同样分为好几镜,前面的震惊错愕都饰演得很好,唯有最后定格在镜头画面里、慢慢拉远的那一计眼神缺了点味道。   来来回回ng五次,傅生蹙着眉头和她讲戏:“刚刚用力过猛,太夸张了,这会儿的你还没有意中人,不至于那么悲怮,只是因为深知皇家无情,觉得未来的道路灰蒙蒙一片,看不见光。”   肖悦压力也很大,傅生没比她大几岁,但每次被傅生批评的时候都有一种上学时被教导主任拎着耳朵教训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酝酿得差不多了,才走回场地里原本自己的位置上。   ……   “过了。”   其实还差一点点感觉,但肖悦的演技能到这地步确实已经很有突破了,况且傅生念着那边的须瓷,说了过便匆匆离开。   丰承从戏里出来后就一直在发呆,他愣愣地望着前方空气,眼神没有焦距。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讨论林呈安是谁,和叶清竹什么关系。   甚至还有个人直接揣测傅生称呼林呈安为林总,说明他很有钱,搞不好是叶清竹的金主。   丰承猛得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工作人员:“有时间在人背后胡乱揣测,不如抓紧时间干好活。”   说得虽是正义凛然,但只有丰承自己清楚心里有多虚。   林呈安和叶清竹之间暧昧的氛围有眼人都能看出一二,他辩驳得毫无底气。   朝着卫生间那边走去,丰承想捧把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却猛得在门口顿住,听见了里面若有若无的暧昧声音。   “不行……等会会有人来……”   “不会,我们声音小点。”   “别闹,手拿开,我后面有戏呢。”   “那好吧,今晚我要住你那里。”林呈安贴着叶清竹的耳边说,“倒时候再拒绝就有‘惩罚’了哦。”   丰承和整理好衣襟迎面走出来的林呈安打了照面,他恨不能一拳揍上去,可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从容地洗完手离开。   他迟疑了好久,觉得叶清竹应当整理完衣衫了,才颤抖着走进卫生间。   旖旎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发现叶清竹在隔间里撑着马桶干呕,最后实在吐不出东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不复平日的从容淡然,冰冷地抬起眼看向突然出现的丰承。   丰承张了张嘴:“你……”   “闭嘴。”   “……”   叶清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突兀道:“叫我一声。”   “……清姐?”丰承迟疑道。   “不是这个。”叶清竹微颤着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了一根放到嘴边,“叫我竹子。”   “……竹子。”   “语气不对……”叶清竹喃喃道,“要再温柔点……”   “……”丰承张了张口,实在没能叫出声。   叶清竹透着烟雾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丰承蓦然想起须瓷之前说过的,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第66章 (一更)旅居   尽管知道这里是剧组,人多眼杂,须瓷也不是傻子,但傅生还是在发完信息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的时候心里一跳。   他匆匆来到化妆室里,须瓷正闭着眼睛仰靠在椅子上,黄音在帮他做修容。   傅生无声地松了口气,为了避免打扰到黄音工作,他便靠在门边静静望着须瓷的侧脸。   须瓷的五官轮廓和少年时区别不大,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变得锋利成熟,依旧充满着柔韧感。   只是因为这两年的遭遇,原本张扬的脸蛋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病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药状态在慢慢好转的缘故,须瓷最近笑的频率高了。   尽管对待旁人依然没什么区别,但对他却是常常露出两个小梨涡,偶尔还会无形地撒娇。   与之相对的,无人的时刻须瓷变得呆愣了很多,常常望着空气的某一点发呆,傅生往往唤上两三遍他才会反应过来。   特别是早晨的时候,须瓷要坐在床上闷在他怀里缓上半个多小时,迟缓的行为举止才能变得通畅一些。   问过梅林后,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正常的,精神类药物本就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副作用,等病情有着明显进步后慢慢减少药量甚至停药后,这些副作用也会渐渐好转。   而这一切本不该是须瓷所要承受的痛苦,都是拜他、拜姜衫、拜那些已经丧失人性和道德之人所赐。   想到杜秋钏,想到林呈安,傅生神色晦暗不明地给江辉发了几条信息。   “哥?”须瓷闭着眼睛,心里有点异样,他不确定地喊了声,没想到傅生还真应了。   “想出去旅游吗?”   “……都好。”   须瓷愣了一下,眼睛上的妆已经结束,他睁开眼睛,望着和平时一样状态的傅生补充道:“和你一起都好。”   黄音帮须瓷理了下发饰,整体造型就结束了。   穿着简单白T的傅生牵着一声黑色玄衣的须瓷往前走着:“那等这部戏结束,我们就出去旅居一年。”   须瓷一怔:“旅居?”   傅生嗯了声:“你之前不一直说想去草原玩玩?我们可以多选一些有意思的地方,每个地方待一两个月。”   须瓷怔神的时间有些长,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傅生回眸看向须瓷没有聚焦的眼神,半开玩笑道:“怎么,不愿意?”   “……不是!”须瓷连忙反驳,可对上傅生含笑的眼神后却一时失言。   他真的可以……保持一辈子都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吗?   傅生继续牵着人往前走:“不是不让你拍戏,但梅林说我们可以先修整一年,不要有太多压力,刚好我们也很久没出去旅游了……”   傅生的声音像是失真了一样响在须瓷耳边,可他却没听进去几句。   不用思考也知道,梅林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是“须瓷”而不是“你们”,但傅生却自主地将他们绑定在一起,预防他敏感的情绪。   傅生没有强求想听到答案,只是先和须瓷打声招呼,如果届时须瓷有其它想法也可以两人一起商量。   夏季的夜晚格外清凉,晚风拂过,散去了白昼留下的浓浓燥热,让人心静很多。   须瓷的第一次NG是因为看到丰承捧着剧本坐在椅子上,呆愣愣地望着他,眼眶越来越红,炙热的眼神让想忽略都难。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把丰承始乱终弃怎么了呢。   比如NG后傅生无奈地问:“你刺激他了?”   须瓷很无辜:“没有,我都没和他说过话。”   傅生笑着揉揉他脑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大概,应该是林呈安的出现让丰承真切地感到伤心了吧。   说到底丰承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或许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对待感情热切又认真,于是受到伤害了痛苦也会成倍地叠加。   但说到底,还是丰承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从一开始叶清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是你出陪伴我出资源的状态,扯上感情这事就牵扯不清了。   而叶清竹又是那种在除了旧情以外的地方分外理智的人。   须瓷这场结束就到叶清竹的主戏,她似乎已经完全调整好了状态,在妆容的加持下显得格外风情,全然看不出丰承刚刚在卫生间所见的失魂模样。   叶清竹会抽烟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但偏偏她对待情人很体贴,在初见时知道丰承不喜欢抽烟时就没在他面前抽过,刚刚是丰承第一次见。   可就在叶清竹让他唤自己的那一刻,丰承突然想,这份体贴究竟是给自己的,还是给某个再也无法拥抱无法相见的旧人的呢?   他想问,可又不敢问。   他怕这几年里自己付诸的真切感情真的就只是一腔笑话。   初见那日,他和叶清竹都是惊为天人,他为自己终于见到梦中女神而兴奋不已,可现在回想,对方眼里闪过了的那丝惊艳,怕只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叶清竹走完一场戏后,整个人已经回归了平日的淡然,她来到丰承面前:“走吧,我们聊一聊。”   丰承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正被傅生揽在怀里腻歪的须瓷,迟疑着不敢跟上。   跟上去,梦就真的碎了。   --   丰承:“我从没有当作这是一场交易。”   叶清竹:“……”   真正到了面对面的时候,丰承倒是学会了先发制人:“刚开始时会答应这场不正当的关系,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知道如果拒绝了我还能有什么机会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你。”   她的每一部作品他都看过,她的每一张照片都是他的珍藏。   她是他年少的梦,是难以描述且不可忘怀的存在。   叶清竹顿了半晌,神色依旧云淡风轻:“我正好和你相反。”   丰承呼吸一窒:“你有没有……”   “没有。”叶清竹知道丰承要问什么,小孩子总喜欢追问这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且心里早就有数的答案。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   其实你爱的那个人爱不爱你,你心里难道没有感觉吗?   意外听到墙角的须瓷神色漠然,即便是他也从未怀疑过傅生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他只是不敢确定,傅生未来会一直爱自己。   “我也曾有一个惊艳了我年少时光的男孩。”   那时候她还可以被称作为女孩,而不是女人。   “可后来,他死了。”   叶清竹笑了笑:“我说不出我的心也跟着死了这种话……但这么多年,我这颗心确实是一直为了他才跳动的。”   年少遇见的人太惊艳,于是无论后来遇到怎样优秀的人,又或是与他有几分相像,你都觉得索然无味,当初沉淀的感情在你日复一日的思念与煎熬中酝酿得更加浓厚。   或许你自己都分不清是爱还是执念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已经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再也分割不了。   “我是个孤儿。”   叶清竹轻飘飘地说出了在公众面前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他曾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是,未来也是。”   丰承红了眼眶,叶清竹心中毫无波澜。   不可否认,她对这个大男孩确实有所好感,可她也清楚地明白,这只是因为他那张脸。   后面他们还聊了什么须瓷就不清楚了,他只是回来修个妆容,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了拍摄现场。   晚上的剧组缺了些人,比如丰承,比如拍完两场后就消失的叶清竹,再比如作为叶清竹助理加化妆师的单荔,从下午开始就没再出现过。   到了晚上十一点,剧组终于收工,傅生和须瓷牵手走在路上,两人同时接到一个电话。   傅生看着须瓷下意识挂断电话的举动没说什么,从容接听了自己的那通:“喂。”   “不用我动手了,他被人捅了。”对方报了一个地址,“现在怎么办?我直接离开?”   “……不。”   对方吓了一跳:“揍人是一回事,可补刀这种事可是犯法的,我做不来。”   “我们是守法公民,自然不能知法犯法。”   傅生勾唇:“记得报警。”   对方也常在这个圈子混,对最近的事也有所耳闻,自然知道林呈安的身份。   听到傅生说报警这一刻,他心里感叹,多笋啊……   警方本没有理由查已经不再是国人的林呈安,但这么一来他们不仅可以查,还要好好“施以保护”,最好是派人二十四小时跟随着,以防歹徒对林呈安进行二次伤害。   “怎么了?”须瓷见傅生挂了电话,怕他询问自己刚刚的电话谁打来的,便主动展开了话题。   “林呈安被人捅了。”   须瓷心口一跳:“谁捅得?”   “不清楚,对方跑了。”傅生若有所思道,“晚上光线暗,但看得出来是个个子不高偏向瘦弱的人。”   须瓷呼吸一窒:“……如果被抓到,会怎样?”   “会判刑。”   傅生轻叹着捏捏须瓷后颈:“如果自首的话,会适当减轻处罚。”   “……”须瓷碾了碾指尖。   “为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不值当。”傅生意有所指地说。   “……”   可如果,早就看不见未来了呢? 第67章 (二更)萧默   是谁下的手,傅生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只要不牵扯到须瓷,一切都与他无关。   浴室里,须瓷被傅生抱起来亲,傅生不想让他想东想西,便可着劲卡着最后一步的线折腾他,累了自然就睡得香了。   邻近月底没剩下几天时间了,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呈安不出意外的,被有关部门以保护安全为由监控了起来,哪里都去不了,风娱逃税漏税的调查已经慢慢清晰,除此之外甚至还参与大型洗钱项目……   这一切都和须瓷他们扯不上干系,却不妨碍知道结果后觉得快意。   但有人却觉得仅仅是如此还不够,林呈安在医院强制休养的第三天,就上了微博热搜。   他被人捅伤的高清视频就这么被放到了网上,借着路灯的暖光,很多人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林呈安这个名字终于出现在大众眼前,他的资料很快被有心人送了上来:   ——林呈安,今年四十多岁,前风娱实际控股人,风娱老总林正旦的亲弟弟,后因不明原因移民……   ——天呐,怎么又是风娱?   ——风娱最近是捅了马蜂窝吧,被人追着扎。   ——树倒猢狲散呗,他们现在要倒台,都上赶着整他们。   ——有一说一,这个林呈安给我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同意,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捅……   ——恕我大开脑洞,最近有关风娱的热搜这么多,以为上次林正旦艳照被曝光,有很多人猜测汪觉被潜不是个例,可不可以说林呈安之前控股的时候也没少做这种事?说不定还有强迫行为,这是人家报仇来了……   ——相由心生啊……看林呈安这眼神就觉得不是好人。   ——嘶,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这种人惹不起。   ——突然好心疼那些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和风娱签了合同的艺人啊……不知道有多少被糟蹋过。   ——被糟蹋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完全可以拒绝,比如于幕不就是?   ——呵,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很多合约都等于是卖身契约吗,合约有效期内不可以进行其它工作,如果反抗高层,那那些签了五年十年的艺人演员怎么养活自己?   ——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钱的,很多底层签约演员也是上有老,要养父母养自己,不说十年,就算雪藏五年,这辈子没有贵人相助等于全毁了。   ——作为木粉,我替哥哥感谢傅导,听说是傅导给他牵线的漫心工作室……   ——漫心是傅导跟朋友合伙开的,最近还收了不少新人。   ——对了,那个须瓷微博的个人资料上也写的漫心工作室签约演员哎,他以前好像是海天的。   ——以前常说海天抠门,苛待艺人,现在跟风娱一比简直好太多了……   目前讨论什么的都有,稍微和风娱沾点边的人都被拉到了舆论中心,最倒霉的莫过于风娱名下的演员,直接全被一棒子打死纳为被潜过的范围之内。   虽然一概而论不好,但确实没几个是干净的。   这时,一个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突然以注册了一个新微博,发布了一条视频。   他叫萧默。   【“嗨……好久不见。”视频里的萧默没有露脸,但手上依然戴着他曾经标志性的手链。   “相信大家看到我会很意外,当然,也有可能已经没人记得我了。”萧默笑了笑,如果他是直播,就能看到弹幕刷屏似的“记得!”。   “我想了很久,究竟是以直播还是以视频的方式将往事发出来,最终还是选择了视频,我可能没办法与你们面对面地谈论这件事情。”   “还记得我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我也曾是风娱签约歌手,后来我退圈了,离开了你们。”   萧默苦笑了声:“因为这个圈子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我本以为自己是来追求梦想的,却慢慢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想要成为赢家,就要不断下注,有人投钱……有人投入肉/体。”   “我记得那天我拿到了歌手的第一个有重量的奖项,那天我真的很高兴,喝了很多酒……可身边没人为我高兴,他们把我算计到一个高层的床上,我挣扎了,揍了他一顿。”   视频里传出他故作轻松的笑容:“说到这里不得不庆幸因为我可爱的粉丝们说喜欢肌肉男……但没想到我辛辛苦苦锻炼出来的肌肉没让粉丝们欣赏到,反而成为了反抗不轨人士的本钱。”   “但我依然被吃了不少豆腐……”萧默喉结滚动了一番,哪怕只是简单回忆都依然觉得恶心。   当你醉酒醒来时,发现口腔里有不明之物……   他没有细说,跳过了这一段:“那时候我很恐惧,觉得恶心……作为一个直男,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可他们没有放过我,我资源一一被拦截,送给了别人,我的代言纷纷转让给了同公司其它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同期伙伴……”   “他们在逼我妥协。”   “我筹划了三个月之久的演唱会被迫取消,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是长达八年的雪藏之路,除非我道歉,我由他们为所欲为。”   “很抱歉那时的怯懦,我想过妥协,我太想要那场演唱会现世,那是我努力了十年的梦想,却要因为这种现实的话题被迫放弃,我真的不甘心。”   “可最后我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底线,在即将踏出那一步的时候,我将这些事告诉了爸妈。”   萧默这次笑声格外真心:“我很庆幸我的父母这么爱我,在我遭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没有责问我说‘为什么被欺辱的对象是你不是别人’?也没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话,而是第一时间筹集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卖掉了房子,还和亲戚借了大笔的钱,给我解了约。”   “我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没了房子背了债款让我的爸妈一个月之内便愁白了头发,但他们依然说——   ‘我们没权没势,可能没为你讨回公道,但至少能让你远离人渣,钱没了可以再赚,你开心最重要’。”   萧默的声音有些哽咽,在网友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眶红了。   “好像跑题了,可能会有人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把事情爆出来,因为我的微博大号被公司收了,那个时候风娱就是圈子里的半边江山,我就算发声也很快会被压下去,掀不起任何风浪。”   “最近的热搜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希望这些丑陋的真相能被揭露在世人面前,我希望未来的每个少年都可以干干净净地追求梦想,不要像我一样。”   “我有看到粉丝们这几年在我微博下询问我动向的评论,感谢你们还记得我。”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结婚了,宝宝下个月就要降临在这世上,虽然我家的欠款依然还没有还清,可我的太太知道遭遇后依然爱我,我过得很幸福。”   “梦想恐怕难再实现,但等宝宝出生后,我会开一场直播,就当圆了当年的演唱会之梦吧。”   “大家还记得这条手链吗?”萧默抬起手,“是我的第一个粉丝送给我的,我想告诉你,我没忘初心。”   “对了,那个曾经险些强迫我的人叫——林呈安。”   “我不曾知道他的名字,直到今天在热搜视频里看见了他的脸。”】   这条视频一出,全网都炸了,萧默是曾经新音乐人的同期之王,无数人期许着他的未来,后来却直接销声匿迹了。   就和当初的裴若一样,令人惋惜。   可他的消失除了让人遗憾之外,也蒙上了一层迷雾,没几人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退圈,知道今天答案才再次浮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黑色也能刺伤人的眼睛,世界的黑暗面是这样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路人,只能祝萧默未来一切都好。   ——草草草!!!虽然不是萧默粉,但t光看这个视频我就心疼死了!!!   ——我就林呈安那狗不是好东西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这种人渣怎么不能去死?   ——本来我还觉得他被人捅伤是场意外,现在想想不知道是哪个被他伤害过的人前来报仇了把……   ——我喜欢了好多年的默默,就这么被一个人渣给毁了……   ——他本来可以有被鲜花铺满的未来,可就因为这种人渣!操!   网友们情绪激烈,酒店的房间里却很平和。   今天排戏紧密,须瓷累得不行,在没吃药的情况下,困意很快就来了,窝在和江辉他们视频开会的傅生怀里睡了过去。   手机叮得一声,是一条新消息,不过是须瓷的。   傅生随意瞟了眼,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来电:   ——怎么不接电话?我找到汪觉了,不过他可没有你描述得过的那么好,他不知道被谁骗到了一个七天游轮上,那上面都是赌徒,汪觉已经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了,刚刚在酒吧随便找了个老男人跟着回家了,结果对方老婆过来捉奸,把他光溜溜地赶了出来,衣服都没穿,我现在跟后面呢,老规矩还是?   傅生似乎对汪觉的遭遇并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是轻笑了声。   他安抚着拍拍听到动静往他怀里钻的须瓷,对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微微一顿。   “老规矩”……看来小孩瞒着他的事真不少。   傅生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到一边,当作从未看见的样子。   汪觉解约后不久,他就让江辉找人接触接触汪觉,想着避风头的汪觉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兴冲冲地去了……   结果自然是在傅生的意料之中。 第68章 分别前夕   傅生记住了这串号码,不过没打算去查,应该就是那种专门收钱办事的人。   最后那句“老规矩还是”倒让傅生想起很久之前,须瓷还在陆成剧组发烧的那次,汪觉被人打了闷棍……   搞不好也是小孩干的。   怀里的身体软乎温热,傅生惩罚性地捏捏须瓷的鼻子,随即又把人搂紧了些。   他不是什么思想封建的老干部,也愿意须瓷身上多些刺,与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欺负,倒不如在不过线的情况下反击回去,也无伤大雅。   视频会议还在继续,主要商议的就是下个月的排戏流程,还有剧的末尾究竟要不要增加一个彩蛋。   编剧和江辉眼睁睁看着傅生本来严肃的表情从看了一条信息后,以可见的速度变得温柔少许。   他们甚至看见了屏幕最下面,处于傅生胸口的位置冒出了几缕软毛,软毛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下一秒,他们就听见了须瓷哼唧了一声,细长的手臂拍在傅生胸口,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还有些软:“你还没好吗?”   “再等会一会就好了。”傅生将须瓷滑落到胳膊肘的袖子拉至手腕扣扣好,顺道还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江辉:“……”   编剧:“……”   究竟是为什么!在开会的时候还要强行喂他们吃狗粮?   而且这两天狗粮都是成双成对的,因为林呈安的事,白棠生他家乌影帝在前两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剧组。   江辉一开始在拍戏不知道,结果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乌柏舟正抱着白棠生在沙发上补觉。   要问当时的心情,只有一个表情包可以形容——麻了jpg   睡觉不能回酒店睡吗?非要挤在休息室,感情一个人就睡不着呗?心里吐槽再多,江辉也只能默默咽下。   无论多么不想被秀恩爱,但会议还是要继续的。   这个受到争议的彩蛋也跟须瓷饰演的角色有关,原著他的下场并不好看,所以原作者在番外栏里给他写了一个彩蛋,现在他们纠结的是,这个彩蛋究竟要不要加入拍摄中。   彩蛋戏份也不多,几个镜头就能结束,大约五分钟的样子。   傅生是支持的态度,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饰演该角色的人是须瓷。   他希望不论是戏外还是戏里,小孩都能有个好的结局与未来。   戏外的百花盛开他给,戏内前路的万丈光芒他也可以给。   “那就先这样。”   傅生低头看了眼睁着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的小孩,无奈地朝屏幕里的两人笑了声:“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睡。”   编剧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夜宵吃撑死了,睡不着。”   傅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哪来的夜宵,他还关心地说了句:“吃多了就去走廊转转,消化掉就好。”   编剧:“……”   江辉一边笑一边关了视频,傅生看着回归桌面的电脑屏幕,顿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编剧说的夜宵是指什么。   傅生没忍住笑了声,把电脑放到一边去就躺了下来,把人紧紧搂着:“睡吧,晚安宝贝儿。”   须瓷蓦得睁大眼睛,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说睡觉。”傅生顶了顶,“还是说你也想吃夜宵?”   须瓷固执地转过身:“你刚叫我什么?”   “我叫什么了?”傅生故意逗他,“我什么都没叫。”   他顺势闭上眼睛,作出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   一分钟后,他睁开双眼,须瓷还是刚刚那个姿势那副表情,在夜色中紧紧看着他。   傅生失笑:“宝贝儿……再不睡天就亮了。”   “……”   须瓷没舍得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脸埋在傅生怀里用力蹭了蹭。   傅生第一次这么叫他。   大学时,校内最不缺的就是情侣,少年的感情也很黏糊热情,随便走在路上都能听见某个男孩子称呼女朋友为宝贝儿,腻人得紧。   可语气中的珍爱也难以掩藏,单身的人听着很难不意动。   须瓷不是单身,可他和傅生都是男的,叫宝贝儿未免有些奇怪,可须瓷确实有些小小的羡慕,可苦于羞耻之心也不好意思跟傅生说。   后来有一次他喝了酒没憋住,既然傅生不叫他,他来叫傅生就是,于是他黏黏糊糊地挂在傅生背上,叫了他一路的宝贝。   回到家傅生忍无可忍地把人往床上一扔,须瓷每叫一声宝贝儿他就动一次,后来小崽子浑身都酸软了也死不改口,继续叫着宝贝。   等第二天醒来,须瓷回忆起昨晚的事,脸就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羞耻得不行。   就像此时,须瓷的耳根比猴子屁股还红。   虽然夜色中看不分明,但手下的热度做不了假,傅生有些诧异:“害羞了?”   须瓷不回话,死死地抓着他衣襟。   傅生好笑地拍拍他脑袋:“脸拿出来,闷着睡觉不好。”   “晚安。”须瓷装死。   “……晚安。”   --   昨晚心脏清晰的悦动声还历历在目,须瓷顶着两撮呆毛坐在床上,回味着那声撩人心弦的宝贝儿。   傅生擦着湿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去刷牙。”   “……噢。”   须瓷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下来,反应有些迟钝,拖鞋穿了半天都没怼进去,傅生走到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脚踝把仅有三十九码的脚塞进拖鞋里。   洗手池旁,傅生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杯子里的水也调到了合适的温度。   须瓷望着镜子里状态看着很不错的自己,刷出了一嘴泡沫。   “两份海鲜粥。”   走在清晨的小路上,小店也早早营业了,在清晨的淡淡阳光中,升起了一缕缕烟火。   “行,哝,这是四只奶黄包。”老板娘说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刚有人要买来着,我说最后四个了,别人定好的。”   “谢谢。”傅生笑着付了钱,牵着须瓷朝剧组走去。   “今天自己吃可以吗?”傅生揉了揉须瓷脑袋,“我得去帮一下江哥弄场景。”   须瓷很乖地点了头:“那你不吃了吗?”   “吃,你先吃,我等会再吃。”傅生捏捏他的脸,“你要全部吃完,不可以倒掉。”   须瓷抿了下唇:“好……”   明天就要开始公休了,连休三天,不过不是全部的人。   他们共分为三组,一组休息一天,叶清竹因为请了假,三天全休,于幕和须瓷因为要去拍摄综艺也是三天全休,白棠生正常跟组休息一天,其他人也是一样。   傅生自然也不例外,他跟最后一组一起休息,和须瓷说好了,头一天晚上结束后就去找他。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于幕和肖悦的,两人已经做好造型等着了,傅生顿了一秒朝于幕走去:“我想拜托你件事……”   “我会照顾好须瓷的。”于幕没等他说完就抢过了话头,“傅导放心,不会让他受欺负。”   “……”傅生默了一秒,“我希望你能尽量看紧他一些,最近有些不太平。”   “我明白了。”之前林呈安来剧组时盯着须瓷的眼神于幕有注意到,他难得壮着胆子拍拍傅导的肩,“保证把须瓷安全送回来。”   傅生笑着道谢:“谢了。”   于幕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挺心细的一个人:“不客气。”   傅生的这顿早饭一直到了第二场戏结束才吃上,还是须瓷抿着唇把粥端到了拍摄现场,强行喂了他一口才开始吃。   “别生气,我不小心忘了。”傅生哄着,“现在不是在吃吗?”   须瓷不看他也不说话,低头专心地呼着粥,再喂到他嘴边。   来俩往往的人都装没看到,对于吃狗粮这事早已习惯,多来几次就不觉得噎了。   “人生哪,也不过如此……”   编剧靠在椅子上晃着扇子,惆怅地望着天空:“白老师拍戏累了回到酒店有人暖/床,傅导饿了有小宝贝亲自喂粥,而我只能孤单地在这自怜自艾……”   傅生听得头疼,他无奈道:“准许你男朋友前来跟组行了吧?别超过一周,还是工作为主。”   编剧瞬间站了起来,语气振奋:“好勒,谢谢傅导。”   编剧其实也三十出头了,专业水平很强,但性格还和小孩子一样,男朋友也刚谈不久,还处于热恋期。   于是这么每天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一样痒。   一大早,众多关注了傅生微博的网友们就收到了一条动态,是一句话陪着一张图片。   图片里两只不知道是谁的手,正一边端着粥,一边拿着调羹扬到空中,像是想喂正在拍照片的人。   【粥也很甜。】   ——傅导您要不要仔细看看你说了什么,你这是海鲜粥,咸口的,从哪吃出的很甜?   ——笑死我了,傅导只是想秀个恩爱也有人拆台哈哈哈哈哈哈哈……   ——口水流下来,我也想有男朋友喂我……呸呸,我也想喝海鲜粥了。   这条评论还收到了傅生的回复: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买粥喝了。   ——草草草我被翻牌了!!!!   ——人生赢家,慕了。   ——嫉妒的心无处安放……   ——我也想被翻牌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以为的回复其实是须瓷拿着傅生的手机,认真地坐在小板凳上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打出来的。   傅生自然看见他在打字,不过也没看是在做什么,纵容着他的行为。   ——男朋友手好好看,爱了爱了!   须瓷以傅生的语气回复:我的。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我就发表一下喜爱之情,不跟你抢,点烟jpg   ——手确实好看,但原来傅导男朋友真的也在剧组啊哈哈哈哈!   ——肯定在,那边肖悦小号又发动态了,说一大早NG三次,因为粥太甜了导致她进不去戏里悲伤的情绪……   ——绝了绝了,我好像魂穿悦悦身上,我也像近距离看看粥是怎么个甜法!   ——万人血书(1/10000)魂穿肖悦,我要吃狗粮!我不怕噎死!   ——傅导真幸福,一边工作一边还能有男朋友陪着,不像我这个工程狗每天就只能在工地搬砖……   不论网友们叫嚣着有多甜,两任的离别之际还是到了。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闷闷地说:“你要快点来。”   因为明早就要拍摄,须瓷今晚就得和罗裳于幕一起坐飞机过去。   傅生揉揉他后颈,从剧组开拍以来他们就没怎么分开过,这会儿也有点舍不得:“乖,我后天就去找你。”   “饭要好好吃,药也不能停知道吗?”   “嗯……”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根本不撒手,他捏捏须瓷的耳朵笑道:“别太累了,准备好后天晚上……”   傅生俯身凑近须瓷耳边:“还记得你上次怎么说的,绝对不喊停?”   须瓷颤了一下:“……不喊。” 第69章 (一更)“发语音亲我一下”   傅生在须瓷耳朵上咬了一下,三言两语哄好了须瓷不高兴的小情绪。   想要去拍综艺的是他,结果不想分开的还是他。   “去吧,再不走要误机了。”傅生斟酌了下还是说道,“在那边不要离开罗裳和于幕的视线知道吗?”   “……知道了。”   “嗯,真乖。”傅生再次低头亲了他一下,“想我随时可以打电话。”   “好……”   须瓷其实没有傅生所以为的那么害怕分别,以前害怕是担心一个不注意傅生就再次消失了。   但现在他却清楚,傅生无法再轻易去到一个他无法企及的地方,因为剧组在这里……自己还在这里。   于幕和罗裳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了,须瓷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到他们面前:“出发吗?”   罗裳嗯了声:“到那边酒店估计要十二点多了,你们要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开始录制,要保持好状态。”   其实就过去两三天,完全没有带行李箱的必要,但是须瓷要带药物,被别人看见总归不太好。   以及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傅生当着须瓷的面,拿了一套自己的居家服放进他的行李箱里,揶揄道:“别抱那套了,再不洗要烂了。”   一路上须瓷都在摩挲行李箱的杆子,克制着自己现在就想抱着傅生衣服的冲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种心态行为,放在江湖剧中,大抵只有中蛊才能解释了,还是那种没有傅生就会死的蛊。   飞机订的头等舱,工作室对他们头几个签约演员一直大方,于幕上飞机就睡了,罗裳端着电脑在想事情。   须瓷的小行李箱也没拿去托运,傅生的东西总要以最近的距离贴近他才安心。   ——上机了吗?   ——刚上,马上起飞了。   ——那到那边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好。   须瓷犹豫了下,觉得一个字的回复会不会太冷漠,又发去了一个熊猫的可爱表情包,比了个好的姿势。   他没收到回复飞机就起飞了,全然不知道傅生刚刚是在给罗裳发信息:须瓷有点晕机耳鸣,麻烦帮我多照顾些。   罗裳疑惑地看了眼一脸正常毫无不适的须瓷,觉得傅生真的是惊弓之鸟,须瓷是个正常男性,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公主。   她颇为无语地回过去几个字:   ——没看出来他晕机耳鸣,一直玩手机呢。   ——……   须瓷一直抱着手机等待着傅生的回复,虽然知道飞机上没信号,但他除了盯着手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见罗裳戴着耳机,须瓷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开口。   罗裳注意到他的视线,摘下耳机问:“想要这个?”   须瓷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视线转向了窗外,城市绚烂的夜景已经化为了遥远的五彩斑斓的星光,他愣愣地看着,想象着傅生此刻在做什么。   罗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备用耳机,碰了碰须瓷的手臂:“给你。”   须瓷愣神地接了过来:“谢谢……”   “怎么一离开傅生就这么呆?”罗裳好笑道。   须瓷抿着唇刚想说话,就见罗裳已经重新戴上耳机去处理公事了。   须瓷顿了几秒,将耳机插入手机孔,再打开和傅生的聊天记录,翻找着他的语音信息,循环播放着。   他现在在用的手机还是傅生给的备用机,没有两年前的那些聊天记录,而最近他们的聊天记录屈指可数,因为两人几乎随时随地都在一起,也没有隔着手机聊天的必要。   仅有的几条语音都是须瓷在化妆间整理造型时,傅生在前面拍摄现场怕他无聊发来的。   傅生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是那种明朗中带着丝丝清冽的感觉,和旁人说话会显得生疏淡漠,但和须瓷说话是却带着独一无二的亲昵。   须瓷不厌其烦地点着重新播放,飞机上两个小时的行程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后半程就连罗裳也半靠着睡着了,须瓷还是在听傅生的语音。   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飞机已经拨开云层慢慢融入进另一个城市的绚烂夜景里,手机渐渐有了信号,须瓷以最快的速度滑到了最新消息。   果然,傅生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回复了他,但因为飞机起飞屏蔽了信号所以他没收到信息。   傅生那边直接发了一条语音,是几声低笑:“怎么这么可爱?发条语音亲我一下。”   “……”须瓷茫然地睁大眼睛,语音怎么亲人?   这边罗裳已经叫醒了睡眼惺忪的于幕,招呼着须瓷下去,须瓷犹豫了一秒,把手机放进口袋跟在罗裳他们走了下去。   去酒店的路上须瓷都在想着,语音怎么亲人?   须瓷把视线转向在场唯二两个可以问问题的人,可罗裳和于幕都是单身,问了估计也没用……   他缓缓眨眼,打开手机去网上搜索答案。   搜索结果为两个答案,真实一点的呢,就你自己亲一下手背发出的声音,可爱一点的呢,就ua一声。   这会车上有人,罗裳和司机坐在前面,于幕就在旁边,须瓷不好试试自己亲手背是什么声音,只好按捺住等到酒店房间再说。   一下车,须瓷领了房卡就要往房间冲,被罗裳叫住说让他稍微歇一会儿就出来,等下去吃夜宵。   须瓷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随便点点头就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关了。   “小瓷脾气真怪。”于幕摸摸鼻子,“也就对傅导软一点了。”   “总比那些心思不正城府深的人好。”   罗裳想到了自己上一个带的演员,脸色淡了些:“最起码你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招惹你,不像有些人,把你卖了还要倒打一耙。”   于幕犹豫了下,拍拍罗裳的肩:“他这种人走不远的。”   罗裳笑笑没接话:“你也去收拾一下吧,等会请你们吃夜宵。”   --   须瓷回到房间靠在门上就迟疑地抬起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发出了一道类似于啵的声音,但也不太像,用文字不好形容。   但这道声音明显比ua羞耻多了,须瓷呆了半晌才打开傅生的微信——   “我到酒店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须瓷抿着唇,非常小声地用发出去一条语音:“ua。”   这条语音简洁到只有一秒的时间,须瓷发完后感觉脸上烧起了一层层的热意,让他的脑袋都有些晕乎。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傅生的信息,倒是直接等来了一通视频。   “酒店环境怎么样?”傅生的上半身出现在屏幕里,“给我看看。”   须瓷将手机绕了一周:“还可以……”   傅生当然知道还可以,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酒店,价格非常高,环境可能不是最优的,但安保绝对是。   “你刚刚发的语音我没听清。”傅生唇角微扬,“崽崽再说一遍。”   “……”须瓷手一抖,直接闭上了眼睛,“ua……”   傅生笑出声来,须瓷这样完全看不出之前毫不害羞叫着要做/爱的样子,怎么语言上的这种调情反倒羞耻起来?   “闭着眼睛是想要我亲你吗?”傅生笑问。   “……你亲不到。”须瓷抿着唇。   “再过四十八小时就能亲到了。”   傅生显然已经回到了酒店,正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衣,闲散地靠在床头:“罗裳说你们等会要去吃夜宵?”   “……好像是。”   “那快收拾,我看着你,不挂视频。”   “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傅生叮嘱道:“把药拿出来放到酒店柜子里,明天节目组有可能会进房间拍摄。”   须瓷照做,傅生看他一副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无奈笑道:“换双鞋子,穿一天都出汗了。”   “……好。”   须瓷其实没有体味,就算出点小汗也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点清香。   特别是最近一直和傅生同吃同睡,他的身上也染上了傅生周边标志性的淡淡栀子香。   没过一会儿罗裳就来敲门了,傅生把视频通话转成了语音通话:“去吃吧,我陪你。”   须瓷乖乖说了声好,戴着耳机和罗裳于幕他们走出了酒店。   三人其实名气都不大,但须瓷最近负面的热度多,于幕因为风娱潜规则的事都多了很多曝光度,所以三人还是戴上了口罩来到了周边夜市。   夏天自然是吃小龙虾的旺季,夜市上可能卫生稍有差异,但偶尔吃吃没什么,且味道是真的很棒。   罗裳找了家店面坐下带着两人坐下:“这家龙虾店在附近可有名了,要不是我提前预定过,这会儿根本没位置。”   须瓷环视一周,人确实很多,店里面的位置说是已经被订完了,他们只能坐在外面街边上。   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多,附近男男女女皆是成群结队,还有很多中年男人穿着背心、踩着凉拖大叉叉地坐在红色塑料凳子上,左手抓龙虾右手拿啤酒,跟同桌的兄弟朋友从南吹到北,嗓门要多大就有多大。   夏季的凉风拂在脸上,像是情人的低语。   罗裳不知道须瓷正在和傅生通话,她笑问于幕和须瓷:“要不要来点啤酒?少喝点。”   “不用……”   须瓷话还没说完,傅生的声音便响在了耳边:“可以喝,不过只能喝一点点。”   罗裳听不到傅生的声音,揶揄道:“不会是怕傅导批评你吧?放心,傅导不在这,我们也不会跟他说,喝一点没事的。”   “就是,你太听傅导的话会被他吃得死死的,要适当任性一点。”于幕也搭腔道。   “……”须瓷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耳机声筒里传来一阵傅生的低笑声,撩得他耳尖都红了。   傅生低声问:“是你被我吃得死死的,还是我被你吃得死死的?”   须瓷抿着唇刚想说话,就看见罗裳背后、龙虾店里面最靠近玻璃的一张方桌下,几对男女一一落座。   须瓷顿了一秒:“裳姐。”   罗裳一愣:“怎么了?”   须瓷指了指她身后:“你转头。”   于幕比罗裳先反应过来,靠了一声:“这也能碰上?真晦气!” 第70章 (二更)我赔得起   罗裳顿了很久,才回首看去,刚好和那个男人对上视线。   苏畅列……   对方看见她显然也是一愣,随即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扭头去和同桌的人谈天说笑,好不舒坦。   其中还有别桌的小姑娘认出了他,去找他要签名,他也毫不吝啬地给了。   罗裳回神,沉默地打开店家送上桌的啤酒,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你没事吧?”   “没事。”罗裳还算平静,只是怒于其它的事。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点并不在市中心,算是比较偏的位置,苏畅列就住本市,但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沉着脸色打了个电话给节目组的朋友:“他也会参加这个节目?”   “……对不起啊。”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和骆其风是特邀嘉宾,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骆其风?”罗裳知道须瓷和骆其风有矛盾,眉头深深皱起,“他怎么也在?”   “他最近没有好的剧本资源,应该是想参加综艺过渡一下。”   挂完电话,罗裳已经不纠结苏畅列的问题了,转而有些忧心地看向须瓷:“骆其风也在,你……”   “没关系。”须瓷垂眸,“我尽量不和他起冲突。”   一个蠢货而已。   后面这句话须瓷没说出口,毕竟傅生还和他通着话。   傅生听见罗裳说的话后,也是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他在。”   如果提前知道骆其风也在,傅生绝对不会让须瓷参加这个节目,他不在身边,小孩被欺负了怎么办?   他走下床,已经准备和节目组谈违约金的事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明天就要拍摄了,就算付了违约金,也会让须瓷在业内的名声变差,毕竟临时跳车这种行为是很多剧组和节目组都头疼的事。   但他本就没想过要须瓷大红大紫,只要不受委屈一切都好说。   “我要去。”可这次须瓷语气格外执拗,“我想去。”   “……”傅生蹙起眉头,到底还是妥协了,“受欺负了别憋着,有我。”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须瓷的语气又重新回归乖巧:“知道了。”   罗裳这才回过味儿来:“你在和傅生通话?”   须瓷点头。   于幕靠了一声:“那我刚刚说的不是全被傅导听到了?”   须瓷无情点头。   “……”于幕悲伤道,“那完蛋,等我回去拍戏估计要被傅导骂死。”   罗裳也将苏畅列的存在抛之脑后,笑出声来:“自求多福了。”   须瓷低声道:“他说我可以喝一点点。”   “……你要不要这么听话?”罗裳失笑摇摇头,回首跟老板说让龙虾快一点。   这家店的龙虾着实不错,个头大,肉也很饱满,味也足。   于幕吃得最快,一个接着一个,连龙虾头都没放过,罗裳吃得还算斯文,就须瓷最慢。   他本身剥虾壳就不熟练,很久没吃过了,以前和傅生在一块的时候也多是傅生剥给他吃,而傅生因为不爱吃辣吃蒜,很少会吃龙虾。   就连上一次在剧组酒店,那两盒龙虾也基本都是傅生剥的。   隔壁桌的一群大叔们不认识什么明星,看到他们这桌笑起来:“小伙子别慢腾腾剥虾线了,你朋友吃十个你才吃一个!”   须瓷抿唇:“虾线脏。”   啤酒肚大叔也没觉得冒犯,看须瓷穿着得体,白白净净,像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似的,也生不起反感。   “偶尔吃一次不要紧的,老话不是说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大叔隔空和于幕碰了一下啤酒瓶:“别总听你家长的,那都是危言耸听。”   教须瓷吃龙虾剥虾线的某家长傅生:“……”   “来这吃夜宵就要豪放一点,啤酒大口喝,龙虾大口吃,直接上手剥,戴手套都没有灵魂……”   夜晚是真的热闹,带着本地口音的大叔们也都带着善意逗须瓷玩儿,看须瓷的年纪也就和他们自己孩子差不多大。   对方还示范了一下,怎么大口喝啤酒,把须瓷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傅生在耳机里一直笑,他倒没觉得不好,反而觉得这样融入在烟火气儿里的须瓷格外有生机。   “来小伙,碰一个!”   须瓷在傅生的首肯下,迟疑地和大叔碰了一下酒杯,但他没像对方一样大口咕噜噜地喝,而是简简单单抿了一口。   又怕对方觉得他不尊重人,接着抿了好几口。   一直两桌没了交流后,他们都还能听见那边大叔们对须瓷的称赞:“这小孩儿真俊。”   “是真好看,不知道谈朋友了没有,有点太斯文了,容易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   “像你一样?”   “去你大爷的,怎么就像我一样了?”   “你这出来吃个夜宵都要让我们配合跟你老婆演场戏,今天我摔断了腿,明天老何家里遭了贼,后天范文他家里水管坏了不会修找你帮忙……”   “瞎说!你别搁这哔哔啊,你比我好哪去了?”   这桌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了,须瓷没见过这场面,愣愣地回头。   罗裳失笑:“没事,他们就吵着玩。”   于幕也笑:“我爸也是这样,特别怕我妈,每次出门跟朋友喝酒都要找借口,但我妈又不傻,她其实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陪着我爸演戏而已。”   “上一辈的夫妻差不多都这样。”罗裳笑着摇头。   须瓷顿了一会儿,重新低头开始播龙虾。   他家里条件一般,不好不坏,可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什么家的烟火气儿。   印象最深的可能就是父母吵架的时候,问候了彼此祖宗十八代的脏话,还要那些下作恶心的侮辱。   他妈对他爸就像是对待仇人一样,须瓷那时候时常想,两个人都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为什么当初要结婚呢?   他厌恶那个家,不想回去,不想听他们说话。   直到傅生的出现,给了他安定的感觉。   即便高中那会儿他们还没在一起,傅生也真的照亮了须瓷的生活。   傅生带他玩儿带他交朋友,看他打架受伤了会帮他找回场子,还会温柔地帮他处理伤口……   会在他爸妈吵架后谁都不愿意管他的时候,悄悄帮他把学费资料费补上,会在他食堂卡告罄的时候拉着他一起吃饭,开玩笑说要他以后长大工作了十倍还回来。   过去两年里,须瓷在每一个浑浑噩噩的夜晚都会想,傅生可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其实他并不存在。   只是因为自己需要这么一个阳光温暖的人陪在身边,于是便出现了傅生这样的一个幻影。   然后虚假被真实击破,傅生就消失了,他重新陷入了淤泥里,比之前坠得更深,他会和那些枯木一样慢慢腐烂,再也生不出新的绿叶。   “吃饱了吗?”   罗裳的询问让须瓷回过神来,他平息脑海的混乱,过了很久才回话。   罗裳以为他还没吃好:“没事,我们再叫两盘。”   于幕扑哧一声:“没事,今天裳姐请客,咱不差钱!”   须瓷摇摇头,已经没了胃口:“吃饱了,明天还要早起。”   “行。”罗裳朝旁边喊了声,“老板结账。”   “你这桌已经有人结过账了。”老板指了指苏畅列那桌。   须瓷:“……”   于幕:“……有毛病?搁这膈应谁呢?我们差这点钱?”   罗裳倒显得很平静,她平静地问:“他们走了吗?”   老板没想到他们被人买单了会生气,有些尴尬:“呃……已经买完单准备走了,在厕所呢。”   罗裳拎着一瓶还没喝完的啤酒和杯子就往店里面走,气势很足,吓得老板往旁边一避,胆战心惊地问须瓷他们:“这,你们去劝劝吧,有话好说,别打架啊……”   于幕也有些担心,他起身跟了上去,却被罗裳拦了回来:“我不打架,不过人家都帮我们买单了,我还不能去请他喝杯酒吗?”   于幕:“……”   您这气势可不像是去喝酒,倒像是拿刀去砍人……   于幕忧心忡忡地重新坐下,一直望着店里面:“不会真打起来吧?”   “不会的。”和于幕相比,须瓷倒很平静,“他不敢。”   于幕愣了一下,才反应来过须瓷说的“他”是指苏畅列。   毕竟是个一线公众人物,在这种闹市里打架一旦上了新闻,不管是谁的错,影响的都是他自己的名声。   苏畅列正在洗手台前洗手,看见罗裳进来也不意外:“好久不见。”   罗裳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确实好久不见了。   虽然时常能在网络上看到他的照片和视频,但本人却已有好几年没正面碰上过。   她已经老了,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最美好的青春全部都栽给了面前这个男人,她为他的事业奔波,为他拉资源擦屁股,最后一无所有什么都没得到。   镜子里的两人有着鲜明对比,罗裳的眼角带着三十岁女人特有的皱纹,而苏畅列却因为保养得当越活越精致,五官一如当年的明朗帅气,身材也越来越好。   “我承认,当初选你是真的瞎了眼。”   罗裳突然笑了,她转了啤酒瓶,往杯子里灌满啤酒:“不过感谢你的买单,请你喝一杯。”   苏畅列愣了一秒,伸手去接:“祝我们好聚好散……”   他的手刚碰到杯壁,就见罗裳突然扬起酒杯,足有一个男人大臂粗细的酒杯里的酒全部淋在了他头上。   青涩的啤酒味儿灌满鼻腔,酒水顺着他的脸颊脖子一直滑进衣服里,眼睛辣得都睁不开,整个人狼狈不堪。   罗裳凑近苏畅列耳边,叫得亲密:“阿列,你走不长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吧?”   只是当初刚遭受背叛的女人还沉浸在感情里,没舍得毁掉她付诸了所有的那个男人。   苏畅列错愕抬眸。   --   这边骆其风突然出现,在须瓷他们这桌坐下,于幕皱眉:“你来干什么?”   骆其风理都没理他,对须瓷笑得堪称温柔:“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须瓷心里猛得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骆其风变化很大,整个人的气质也透露着难言的违和感。   傅生在耳机里说:“让他滚。”   骆其风端起酒杯:“不喝一杯?”   须瓷最听傅生的话,语气冰冷:“滚。”   骆其风神色不变,依旧含着笑意:“小朋友气性真大。”   傅生的声音继续从耳机传到须瓷的耳边:“他敢碰你就揍他,我赔得起。”   须瓷:“……”   傅生微顿:“算了,让他滚,你们叫上罗裳先回酒店,别一个人和他起冲突,等我来。”   说到底,他怕须瓷下手没轻重,多少钱他都赔得起,但小孩受伤了或是被官司缠上还是不值当。   须瓷眼睫轻颤:“好。” 第71章 自爆   骆其风的脸色看起来比往常要苍白些,须瓷不清楚他自己吃错了什么药,在这里笑面藏刀不知几分意思。   “我们走吧。”于幕皱眉看着街对面,那里似乎有两个隐约认出骆其风的女孩子,正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一副跃跃欲试要过来的样子。   这边罗裳也从店里走了出来,三人头也不回地往酒店方向走去。   罗裳开口问:“骆其风对你说什么了?”   须瓷摇头:“没什么。”   于幕性子直爽,不喜欢骆其风这种说话弯弯绕绕的人:“整个人阴阳怪气的,肯定没安好心。”   罗裳不复刚刚泼苏畅列酒水的霸气,轻轻一叹:“早知道会碰上他们……”   “同在一个圈子里,避不开的。”于幕安慰道,“而且错的又不是我们。”   罗裳摇摇头:“主要是怕他们在录制的时候给你们使绊子。”   这次的综艺主题还没公布给嘉宾,所以他们没办法提前做任何准备。   罗裳叮嘱道:“你们别正面和他们起冲突,毕竟他们粉丝量大,后期稍微一剪辑就说不清因果了。”   “放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于幕搭上须瓷的肩,下一秒就被打开了,他也不在意,“你把夜宵的钱给苏畅列了?”   但于幕想象中的罗裳洒了一把钱砸在苏畅列头上,霸气说‘谁稀罕你的臭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罗裳嗤笑一声:“有狗上赶着愿意付钱,何必把它赶走?”   须瓷:“……”   旁边两人说的话他没怎么听,耳机里的水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傅生正在洗澡,手机就放在旁边的放水架上。   水流声逐渐停歇,他拿了条毛巾滤着头发上的水:“到酒店了吗?”   须瓷低声道:“刚出电梯。”   傅生:“刚吃完龙虾记得刷牙。”   须瓷:“知道了……”   须瓷牙虽然白净整齐,但其实不算健康。   早期的时候他大板牙上还蛀过虫,父母不愿意管,认为没什么事,后来直接蛀空了一小块,经常咬到旁边的肉,疼得受不了。   最后是傅生发现了这件事,带着他去了医院把蛀牙填上了,并盯着他吃完甜的辣的东西一定要漱口,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这么长时间牙都没再坏过。   回到房间里,罗裳叮嘱了一番他们注意事项,最好在七点钟起床,因为这次综艺的所有嘉宾都需要素颜出镜,所以尽量先起来把脸和头发整理好。   就算不做造型,也要弄得清爽些。   很多这种被拍摄起床状态的嘉宾都是先起来整理好自己,再躺到床上玩手机,等节目组摄影师来了再装作一副刚醒的样子。   毕竟有几个人能在睡眼惺忪的时候保证巅峰颜值?   傅生重新将语音调回了视频状态,看着须瓷开始刷牙洗脸。   吃完夜宵一身龙虾味儿自然要好好洗个澡,须瓷攥着衣角准备脱衣服时才反应过来:“哥……”   傅生唇角上扬:“不想被我看着?那挂掉吧。”   “……不挂。”   “那想不想被看着?”   “……”   须瓷憋了半天,只能妥协:“想……”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水流声渐大,热水也会升腾出雾气糊住摄像头,尽管这样,前期须瓷还是有些奇异的窘迫。   明明用傅生的话来说,他什么地方傅生没见过?傅生也亲自帮他洗过很多次澡,但却跟此时隔着千里网线相注视的感觉完全不同。   须瓷小心地擦干摄像头,低声道:“哥,我好了。”   “困不困?”   须瓷本想摇头,这算是他们重新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别,总想再多看傅生一会儿。   可他抬头一看,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而傅生明早六点多就要起床去剧组。   “有点困了。”须瓷侧躺在床上,小声要求着,“我可以和你开着语音睡觉吗?”   “当然可以。”   须瓷翘了翘嘴角,小梨涡出现在视频镜头里:“哥,晚安。”   “瓷崽晚安。”   --   傅生看着须瓷闭上眼睛后,才把视频调成了语音。   他一边听着须瓷轻轻的呼吸,一边在和梅林发消息。   二次回访很快要到了,而傅生也发现了一些其它问题。   【梅林:你的意思是,看见他对着镜子在学习微笑?   傅生:是的,撞见过两次。   梅林:有去揭穿他吗?   傅生:没有。   梅林:你现在方便电话吗?   傅生:不太方便。】   本来有备用手机的话,到可以把他这边调为静音去和梅林打电话,但这会儿备用手机还在须瓷那里用着呢。   【梅林:那没关系,信息聊也可以,我想问问,你有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吗?例如“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傅生微微顿住,他回忆了很久,想起来自己确实有说过这么一句,“崽崽笑起来最好看。”   “他现在的世界完全以你为中心,出现这样的状态并不奇怪,他怕你会离开会丢下他,于是会尽一切努力去迎合你的喜好。”   那边梅林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发来一条语音:“你可能不是故意的,但对他而言你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意有所指。”   傅生看着屏幕上语音转化为文字的长长一段,微微蹙了眉头:我需要怎么做?   梅林说:“其实最快的治疗方法,是让他离开病源一段时间,并自愿变好愿意治疗……但我认为,他不会同意。”   傅生:……为什么?   “因为病源是你。”   一段长久的沉默,其实傅生何尝不清楚,让须瓷感到纠结焦虑或是痛苦难受的源头一直是他。   须瓷时刻担心着他会离开,会在喜欢淡去后爱上别人,会丢下他抛弃他和拥抱别人。   如果同梅林所说,分开一段时间让须瓷好好治疗进行脱敏,可以让他病情变好的话,他狠狠心也能放手。   可如果没有好转呢?那将面临更坏的结果,傅生不敢赌。   而须瓷最近看起来听话得过分,但实际上,傅生不仅目睹过他对着镜子自学微笑,还在剧组的角落里找到过他每天早上要吃的药片。   只要是傅生没有看着的早晨,须瓷几乎是不会乖乖服药的。   傅生不是不明白,须瓷的状态对自己已经执着得过头了,进入到几近有些偏执的状态,须瓷完全地抛却了除他以外的世界,满眼都是他。   傅生:除了让他离开我身边去治疗以外,还有改善方法吗?慢一点也没关系。   梅林:你的态度很重要,你……你太心软了,让我好好想想,过些天见面我们再聊。   治疗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最好办法,是把伤口撕开,挖出里面的腐肉,虽然会很疼,但只要熬过去了,就是新生。   有些道理懂得都懂,但真正做的时候却有百般顾忌。   --   早晨七点,须瓷被已经进组的傅生叫醒:“节目组要到了,去洗个脸吃早饭。”   早饭是叫的客房服务,傅生看着他吃完后才状似随意地叮嘱了句:“记得吃药。”   在傅生看不见的角落里,药片顺着掌心划进了垃圾桶,见傅生正在和旁边的江辉讲话。   须瓷眸色微闪,咕噜咕噜喝了一小杯水,看起来就是一副刚吃过药的样子。   他太讨厌吃完药迟钝的样子了,心脏情绪都跟着一起麻木,有时看着傅生都要很久才能掀起跳动欢悦的感觉。   须瓷不喜欢这样,他宁愿不被治疗,宁愿只为傅生一个人活着。   节目组的人很快到了,他们已经采访过其他嘉宾,须瓷和于幕是最后两个。   因为有备用房卡,摄影师和主持人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看见端坐在沙发上慢腾腾喝水的须瓷惊讶了一瞬。   “小须起得很早嘛?”主持人笑道,“前几位老师都是被我们吵醒的。”   是真吵醒还是装作被吵醒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须瓷回答得简洁:“习惯早起了。”   没有傅生在身边的被窝并不值得留恋,刚就算没有傅生喊他,他也该醒了。   “现在年轻人能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真的难得,小须很厉害嘛!”   “没有早睡。”须瓷顿了一会儿补充道,“挺晚的。”   “……”主持人无奈一笑,本来正常嘉宾就该顺着这话立人设了,结果须瓷不接套。   “那你睡得晚起得早,皮肤还这么好,是有什么秘诀吗?”   “没有。”因为房间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须瓷连笑都没笑一下,“天生的。”   “……”主持人挑了下眉,这种专门和主持人对着干的明星不算少见,很多也是在立与众不同的人设。   她在须瓷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小须戴着耳机是在听歌吗?”   “不是。”   须瓷小小地翘了一下嘴角:“在跟傅导通话。”   突然被提名的傅生:“……”   从早上起床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那天须瓷固执地说想参加采访的时候,傅生也有这种感觉。   “!”主持人这下是真惊讶,“傅导现在能听见我们吗?”   须瓷点点头。   主持人很快改变了采访策略:“小须看起来和傅导关系很好?”   须瓷矜持道:“还可以。”   “傅导现在人气可不是一般得高,小须可以替傅导帮我回答几个粉丝的问题吗?”   主持人打开平板,状似是在看台本,实际是在飞快搜索粉丝们对傅导好奇八卦的问题点:“回答不上来的,也可以请傅导在耳机里回答,你代为转达即可。”   须瓷点点头,微微垂了眼,细软的头发遮住了眸色,看不清晰他此刻的情绪。   “第一个问题,听说傅导两年前拒绝了国内名导的收徒之意,毅然决然地去了国外,这是真的吗?”   须瓷呼吸一窒,这事他不知道。   傅生心口一跳,赶紧让江辉指挥一下现场,自己走到一边去帮助须瓷采访:“是真的,当时情况很复杂,等我到了仔细和你说。”   看是在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其实傅生是在安抚须瓷,怕他多想。   “……是真的。”   “第二个问题,傅导对《往生》的选角都是经过层层栓选的,还是有内定的情况?”   这个问题就比较犀利了,主持人显然是在内涵须瓷本人,比较他是个新人,比较好拿捏,此时不制造噱头更待何时?   傅生微冷的声音响在须瓷耳边:“告诉她,有内定的,叶清竹。”   刚准备来找傅生谈事的叶清竹脚步一顿,拿她挡刀真的好不干脆……   “叶老师是内定的,她很喜欢这个角色。”   “……”   因为是网友的问题,主持人总不好追问,她只能笑笑带过换下个问题:“那第三个问题,傅导的小男朋友是什么样的?”   见须瓷在沉默,主持人笑眯眯地开玩笑道:“大家伙都想知道傅导喜欢什么样的,看看有没有翘墙角的机会”   “没有机会了。”须瓷先回答了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面无表情地说,“他喜欢我这样的。”   主持人:“……”   好家伙,好大一只瓜,这期节目不火天理难容啊!   相隔千里的傅生:“……”   很好,眼皮不跳了。 第72章 (一更)反常   “喜欢脸小的,懂事听话的,抱着舒服的……”   须瓷就差没直接说自己的名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说了,说了你们也播不了。”   “……”主持人差点没绷住,作为已婚妇女,她头一回感受嘴角和太阳穴并肩的滋味。   主持人在过来之前就被打过招呼,因为罗裳和管理层有交情,让她对须瓷和于幕宽容一些。   于是尽管不情愿,她还是清咳几声,问:“这……要重新录制吗?”   须瓷抿着唇没说话,他来这可不就为了这事,怎么会愿意重录?   但耳机里迟迟没有传来傅生的声音,须瓷没敢说话。   他怕……怕傅生因为他的自作主张不高兴。   下一秒,耳边便感受到一声轻叹,明明傅生不在身边,叹息声却仿佛顺着他的耳朵穿进心里,凉得须瓷浑身一颤。   “想清楚了吗?”傅生问,“公开后,你的演艺生涯就很难再达到巅峰了。”   不论现在群众对同性恋的包容性有多高,只要套上这个名头,很多正式的活动项目都会自动避开这类人群。   这不论对须瓷来说,还是对傅生来说都是限制。   当然,这些傅生可以不在意,毕竟须瓷也没有这方面的事业心,至于他自己作为导演这方面的限制倒没关系……他早就公开了不是吗。   最重要的一点须瓷可能并没有考虑到,傅生语气平静而缓慢:“公开后,你要面对很多不同的声音,会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们甚至会骂我们,大家会对你很好奇,甚至可能去扒你的过去……”   “没关系的。”须瓷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我只要你。”   主持人大概猜到须瓷在和傅生聊天,但也没想到须瓷会当着外人面前说出这么露/骨的情话。   “那就不用重拍。”耳边是傅生平淡且从容的声音,“我会尽最大努力护好你,但崽崽也要勇敢一点,可以吗?”   “可以的。”   须瓷眼眶微微泛红,他回答完傅生就抬头对主持人说:“不用重拍。”   主持人顿了一秒,重新摆上职业性的微笑:“那我多替粉丝们问一句,小须这会儿公开,是因为吃醋了吗?”   须瓷嗯得毫不犹豫:“女孩子们不要随便叫人老公,你们男朋友也会吃醋的。”   “……”主持人笑起来,“可大家都是在开玩笑,希望小须别放在心上。”   “嗯,知错能改就好。”须瓷端坐着,手放在膝盖上,一脸认真。   “……”主持人没忍住捂了下脸,她算是明白了,须瓷真不是在立人设,就纯粹情商低。   “那下一个问题,傅导和小须是在什么场合认识的呢?”   “高中同学。”   主持人一愣,她恍然大悟道:“之前小须上过一次热搜,就在叶老师生日会上的那段视频,你说的初恋也是指傅导吗?”   “是的。”   “那很美好啊!”主持人赞叹道,“你们是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吗?”   “……不是,大学谈的。”须瓷抿着唇,“他说早恋不好。”   耳机那侧的傅生刚和演员说完“卡”,听到须瓷这话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这话还真是他说的,傅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像是一个怕孩子贪恋爱耽误学习的家长一样严肃。   当时学校里有一对情侣在小树林里牵手被教导主任抓住了,还被叫了家长,这事一出须瓷就跑来问他对早恋是什么看法。   当时傅生以为自家的小跟屁虫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心情十分复杂。   本着心里那丝微妙的占有欲,他非常严肃地跟须瓷说早恋会影响学习,遇人不淑还容易伤心,高中一定要以学业为主,如果须瓷成绩下滑了他就不带他玩了。   那时候的须瓷最听他话,虽然当时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还是答应他了。   现在想想,须瓷真正想问的应该是自己愿不愿意和他早恋吧?   主持人哈哈大笑:“怎么觉得傅导有点老干部呢?”   “后悔了。”傅生突然开口。   须瓷指尖一抖,没敢接话,而是先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他没老干部……很温柔,有时候也很浪漫。”   他说完后,才听见傅生说了后续的话:“当初就不应该跟你说早恋不好,等你表白后就该把你拐进窝里,成绩下降了也没关系,坐我腿上我辅导你……”   须瓷耳尖悄悄红了些,主持人继续道:“看来小须眼中的傅导别别人眼中的不太一样啊,于老师就觉得傅导很严肃,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不多,但于老师看着傅导就有点憷。”   须瓷:“他对别人是有点凶。”   傅生低笑,刚刚那场戏连续ng三次的坏心情都被须瓷治愈了:“你这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须瓷闻言抿着唇,又对主持人补充道:“有时候对我也很凶。”   “……”   主持人和傅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做错事的时候,还有拍戏的时候。”   须瓷本想说还有床上的时候偶尔也会凶,但这好像不能播。   “傅导拍戏的时候也会凶男朋友吗?”   “会的……”须瓷低声道,“我演技不好。”   “那傅导真的很敬业了,不过就算是凶肯定也比对待其他人温柔。”   主持人作势安慰几句就继续说道:“因为原本不知道小须和傅导是这样的关系,所以原本粉丝们准备的问题都有些不太合适,我稍微改一改。”   “粉丝原本想问小须的择偶标准是怎样的,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不是很有必要,那小须就回答一下,喜欢傅导身上哪些特质呢?”   “……”   喜欢傅生身上的哪些特质?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傅生身上所有的一切特质都令须瓷喜欢。   可又不仅仅是这样,他并非是因为傅生身上的某个特质而喜欢他。   “温柔,耐心,长得好看,还有……”   须瓷顿了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很温暖……身上有光。”   主持人和傅生同时怔住,主持人是因为觉得这个答案挺笼统,傅生却心软得一塌糊涂,小笨蛋。   “那小须为什么会选择做演员呢?”   这个问题罗裳也曾问过,答案显而易见:“想多靠近他一点。”   “小须很喜欢傅导啊!”主持人思考几秒,“那你们平时怎么称呼对方?”   “一般叫他名字或者哥……”须瓷碾了碾指尖,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出傅生平时会叫他崽崽。   “这样啊……”   主持人看出须瓷不是很想说傅生对自己的称呼,于是便换了下一个问题:“小须和傅导这么恩爱,那双方家长应该也都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吧。”   须瓷指尖一颤:“……”   主持人并非有意,在她看来,既然须瓷都胆大都在综艺节目上公布这个恋情了,那双方父母必然已是同意,可事实却并非这样。   “告诉她,都同意了。”傅生在须瓷耳边平静地说。   可须瓷听不进他的声音,颤抖顺着指尖漫延到手臂,针扎一样得疼。   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是魔鬼一样无孔不入:“你敢赌吗?赌我儿子在我死后是会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还是选择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还有多久结束?”须瓷声音干哑,双眼无神,“我有些不舒服……”   主持人一愣,确实发现须瓷脸色苍白很多,她朝摄像师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拍摄:“小须不舒服的话就到这吧,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须瓷心口一抽一抽得疼,“休息一下就好。”   “……好。”主持人和摄影师退出房间,到底还是忧虑,跟罗裳说了一声,“他好像生病了,可以让他休息一会儿,我们节目九点半才开始正式录制。”   “好的,谢谢。”   罗裳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蹙着眉喊道:“须瓷?”   “……”就在罗裳准备拿备用房卡直接开门的时候,须瓷终于说话了,“我在……只是肚子不舒服,没事的。”   罗裳却没有因此放下心,因为傅生打来了电话:“你去看看须瓷,他把我电话挂了,一定要看着他,别让他离开时你的视线范围。”   可当她试图用房卡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被须瓷用防盗锁扣上了。   “须瓷?你开门好不好?”   罗裳隐约也发现了须瓷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好,她尽量温柔道:“你不是说肚子疼吗,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不要!”医生这两个字瞬间触及了须瓷的霉头,他抱着腿蹲在墙角,背靠着门,双眼通红。   那个女人也是这么说的……“你有病,应该去看看医生。”   须瓷打开手机,想给自己打过很多次的那个号码拨号,可那边却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已关机。   傅生还在不断来电,信息也发了十来条了,可须瓷却不想接。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任由傅生怎么来电都不理会,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屏幕一次次亮起再熄灭。   为什么又消失了一个呢……   傅生未来有一天也会这样吧?再也找不到人,号码也再无法拨通……   都是骗子。   都是骗人的……   “想办法让酒店的人来开门。”傅生语气有些急,应该是在路上,“别让他一个人待……”   傅生的话戛然而止,罗裳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他给我打电话了。”傅生匆匆挂掉罗裳的电话,接通了须瓷的,“崽儿……”   “你现在在哪?”   “……路上。”   “你要来吗?”   傅生嗯了一声,也不问他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语气温柔:“不想我来吗?”   “不想。”   傅生一怔:“……”   “我想你……可你不要过来,不想要你过来。”须瓷有些语无伦次,但语气却很坚决,“我没事的,我很好了,你回去工作吧,我会乖乖的……”   傅生轻声哄道:“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   须瓷像是很理智地在分析:“我们可以视频,还可以打电话……你明天就能过来了。”   “……”   傅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脚步却不得不停下——   须瓷在抗拒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须瓷此刻确确实实在无声地抗拒他。 第73章 (二更)外卖员   傅生顿了半晌,最终还是回了头:“疼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傅生呼吸都有些发紧时须瓷才回道:“我没有弄伤自己……我有听话。”   傅生呼吸微松:“崽儿真乖,那我们明晚见好吗?”   “好。”须瓷同意了。   傅生点点头:“那我都听你的了不过去,你是不是也要听我的话,出了什么事要和我说?”   “……知道了。”须瓷避开了这个话题,低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入傅生耳中,“我没事的。”   “好……”   须瓷不愿意交流,傅生此刻不在他身边,也不敢追问,而是顺着他的意换了个话题:“那崽儿可以把门打开吗?罗裳想找你聊点事情。”   --   罗裳在外面等得心急,过了快半个小时,须瓷终于从里面把门打开,粗略扫扫是没什么问题,衣衫还算整洁,脸上也没有泪痕。   她低头看了眼傅生发来的信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须瓷的小臂,他今天穿的长袖淡青色卫衣,虽然遮得严实,但须瓷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自残过的样子。   “肚子还疼吗?”罗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好多了。”须瓷低着头,不看她。   “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   须瓷打断了罗裳的话:“我可以参加综艺,已经好多了。”   “……好。”罗裳尽量不让自己的关切太显眼,“那我们九点十分就要下楼去另一个地方和所有嘉宾集合,到时候我不能带着你,于幕会照顾好你的,可以吗?”   “我不用照顾。”须瓷抿唇。   “好,那你照顾一下于幕可以吗?他太粗心了,你得时刻看着他,不然容易被苏畅列他们争对。”   须瓷:“……”   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于幕:“……”   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说什么?   须瓷没说话,他是有病,但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连这么拙劣的哄人方式都感觉不出来。   上当傅生的甜蜜陷阱是他心甘情愿,而别人只会让他觉得厌烦。   休息了一个小时,于幕和须瓷整理好衣衫后便出发了。   集合地点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需要打车,他们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摄影大哥坐在副驾驶上朝后进行录制。   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摄影师解释了一句录节目,司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没有打扰他们,眼神却一直往后视镜上瞟,大概是想看仔细须瓷和于幕是哪个明星。   车里一时有些过分安静,可既然是综艺,总不可能全程一言不发,于幕算是有点经验,知道须瓷不会主动说话,便也提前做了功课。   “小瓷紧张吗?”   “?”须瓷疑问地看向他。   “我第一次参加综艺的时候可紧张了。”   于幕嘿嘿一笑:“生怕自己哪表现得不好,或者镜头把自己拍得太丑……”   须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紧张,我不丑。”   于幕一噎,身旁的摄影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人总不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吧?”于幕哀叹道,“我第一次上综艺就被拍到了一张鼻孔朝天的图,丑到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为什么要鼻孔朝天?”   “……因为在玩游戏。”   “那为什么别人没有鼻孔朝天?”   “……”于幕被须瓷搞麻了,这天还能正常聊下去吗?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于幕恨恨道,不过这样的表现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关系很好,是在调侃对方,而不会去骂须瓷没情商。   “不是。”   须瓷将头扭向窗外,路边花坛里的草木似乎四季长春,永远不会枯萎一样。   就算是来折磨谁的……   也只能是傅生吧。   可能上辈子傅生真的欠了他什么,这辈子才会要被他这么缠着,死都别想甩掉。   于幕实在不知道还能和须瓷聊什么引起他的注意了,好在走路三十分钟的路程开车十分钟就到了,不至于那么尴尬。   到了地方后,须瓷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苏畅列和骆其风,在场的是另外三位不认识的演员,其中有一位女演员长得有些演员。   “又见面了小瓷。”   那个女演员率先打了声招呼,须瓷愣了几秒才好不容易从记忆中翻出她是之前陆成剧组的女二,就是那个被老皇帝强纳入后宫最后又跑了的女人。   须瓷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点点头:“老师好。”   没有带姓氏称呼这个女演员是因为他压根不记得人家叫什么。   苏畅列和骆其风是一块来的,两人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来,苏畅列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套装,脚踩着运动鞋,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   而骆其风完全是不同装束,他身穿休闲衬衫,外面套着一个马甲,鼻梁上还架着一个金丝眼镜,眼眸时不时穿过镜片看向须瓷。   最后到的是个老演员了,看起来三十多岁,须瓷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不认识。   所有人都到齐了,另外两个常驻嘉宾笑了笑:“今年有新人啊,都是陌生面孔,不如我们都自我介绍一下?”   所谓新人自然是指须瓷和于幕,其他人都算是小有名气,基本不太可能不认识。   “老师们好,我是于幕,于是的于,荧幕的幕。”   “须瓷。”   他顿了一秒才补充道:“须臾的须,瓷器的瓷。”   ……   后面那些人的自我介绍须瓷一个没听进去,此刻满脑子都是最后被他挂了电话的傅生。   他会生气吗?   自己没接他那么多电话,最后还不让他过来,明明是因为担心自己……   这次拒绝他的关心,那以后……是不是就没有了?   须瓷心尖颤了颤,直到于幕喊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   “该抓阄了。”   须瓷一怔,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墙上已经挂上了他们本期综艺的主题项目。   “体验基层职业”   而他们需要抓阄决定他们之间的分组,以及每组之间的职业是什么。   大家说让女士优先,但女士又想让他们先抓,须瓷不懂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在他们扯皮的区间直接把手伸进箱子里随便抓了一张身份牌。   “……外卖员。”须瓷言简意赅地公布了自己的职业。   其余人:“……”   两个老嘉宾本想说留点悬念,等所有人抽完再公布,结果须瓷不按常理出牌。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都开始抽完就公布。   只有骆其风似笑非笑道:“小瓷真心急。”   须瓷理都没理他。   于幕打开自己的身份牌看了一眼……是快递员。   节目组不提前公布本期主题就是这样不好,让他忧心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须瓷不仅没和他抽中一组,也没和其他不认识的演员组队——   苏畅列笑了笑:“我也是外卖员。”   于幕见须瓷没什么反应,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幸好不是骆其风。   骆其风看着就比苏畅列难搞,而且,于幕总觉得这两天见到的骆其风和之前在剧组打过的那几次照面变了很多,又说不清哪里变了。   等注意到骆其风时不时扫过须瓷脸上藏在镜片后幽暗不明的目光后,于幕才恍然惊觉,他看起来感觉比以前更危险了。   抓完阄后就该出发了,无论于幕怎么担心都改变不了现状。   好一点的想法是,虽然是同组,他们的职业却不需要成双成对,都是各自在各自手机上接单。   于是所有人的精心打扮都失去了作用,他们精致的衣服一一换下,穿上了职业装。   须瓷他们的是外卖员的黄色套装,快递员是灰色的,还有服务员的小工装等等……   苏畅列和须瓷一起去领他们的道具——一辆破旧的电瓶车。   “小瓷会骑吗?”   “会。”须瓷回答得冷淡。   “那加油啊!我们今天要争取拿第一!”尽管和须瓷根本不熟,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还是对立面,但苏畅列依然做好了表面功夫。   而他们判定名次的标准是他们今天赚了多少钱,节目组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尽量让他们每个职业的单次收入水平均衡一点。   比如服务员刷碗比较快,那么一个盘子就几毛钱左右,而须瓷他们是外卖员,就正常按照平台的单次收益给他们算。   坐上电瓶车戴好头盔后,苏畅列突然回头问道:“听说是裳姐在带你?我和她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回来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须瓷:“……”   苏畅列惆怅的表情要多真就有多真,可明明他和罗裳昨晚才见过面。   这次他在镜头前特地提前罗裳,无非是想在她出手之前把她重新拉入公众面前进行鞭笞。   毕竟当初销声匿迹的时候,罗裳的名声已经被他搞臭了。   “你配她打招呼吗?”须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熟练地坐上电瓶车。   苏畅列眉头微蹙,他扫了一眼身后没什么反应的摄影师,但又很快松开眉头,让后期把须瓷这句话剪辑掉就是,倒不用担心。   他面色如常道:“小瓷记得戴头盔哦,要安全行驶。”   这次须瓷直接没理他,上车熟练地扣上头盔就走了,摄像师愣了一下才骑着自己的车跟上。   他需要随行记录须瓷今天的一切路程,并且制造话题。   “须老师看起来好熟练的样子。”摄影师笑着跟在须瓷身后走进了第一家店。   是一间粥铺。   “以前兼职过外卖员。”须瓷本不想回答,但随后想到播出后,傅生也许会看到……   摄影师很惊讶:“须老师原来也做过劳力活?”   须瓷嗯了一声,在粥铺服务员打量的目光下,等待了粥的成品。   本来正常嘉宾或许就会按照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也好让观众有个不错的印象,但须瓷目的已达到,却不想再多说。   摄影师引导了几次话题,都被须瓷所避开。   “37号的粥好了。”   服务生刚准备把粥递给须瓷,就听见老板娘在身后喊:“你有没有给37号加份煎蛋和小菜?她老顾客了,胃口不好。”   于是须瓷又等了几分钟才出门,而外卖平台上显示他已经快迟到了。   小巧精致的脸庞被黄色的头盔遮挡住,他娴熟地加快速度,按照导航朝目标地点出发。   外卖地址是一个小区的居民楼,他刚出电梯就听到右边走廊传来一声怒吼:“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用得着你这么来恶心我折磨我?”   须瓷侧眸望去,503号。   而他的目标地址也是503。   下一秒,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被他父亲用拖把棍挥了出来,往电梯这边赶着,拖把的头端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男生身上。 第74章 (一更)崽崽做好准备了吗   这位父亲看到电梯旁有外人时,非但没有停止驱打,甚至因为觉得丢人变本加厉地将拖把棍抡在青年身上,一直把人往电梯这里赶。   摄影师一时有些懵逼,没想到今天节目的第一单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但他很快将镜头对准须瓷,看看嘉宾会如何应付这种意外,通常情况下不论怎么处理都是爆点。   须瓷也只是看着青年的脸怔了几秒,便抬手握住了那根即将抡到他身上的拖把棍。   老父亲铁青着脸看向须瓷:“别多管闲事!”   青年狼狈地抬起头,看到须瓷时错愕地低声问了一句:“157?”   摄影师没太听清,但因节目组要求,为保障普通民众的个人隐私,除非征得同意,否则他们不可以将普通群众的脸单一暴露在镜头里。   没想到下一秒,青年的父亲便将拖把棒挥在摄影师的机子上,摄影大哥被打得措手不及,手一个不稳机子就砸在了地上,镜片碎裂。   他甚至听到心碎的声音……摄影机就是他的命啊!   “拍什么拍?都给我滚!”中年男人又挥来一棍子驱赶他们,“你长本事了?会找记者了,你今天就算是把天王老子找来也没用!”   原来是被误以为是赵来的记者了……还真是无妄之灾。   摄影师心疼地捧起摄影机:“损害他人私人财产是要赔偿的。”   “我赔你个祖奶奶!都给我滚!”   和此刻暴怒的男人讲理无用,三人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关闭之前那位父亲还朝地上tui了一口痰,满口嫌恶。   “……”   电梯缓缓下行,须瓷还算平静地和青年对望着。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姜诞。”   在姜诞说话之前,须瓷就将衣领上的收音器摘掉了,摄影师的机子坏掉,只能通知节目组送一台新的过来,便没人记录他们此刻的对话。   须瓷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点头,只是平静地看着姜诞。   出了电梯,摄影师走到一旁去给节目组打电话,姜诞轻吐出一口气:“我是后面进来的,当时我偷偷给了你半个馒头记得吗?”   “……”须瓷自然是记得的,否则刚刚也不会拦住姜诞的父亲。   “外卖。”须瓷冷淡地把手上的粥递给姜诞,转身就要离开。   姜诞急忙抓住了须瓷胳膊:“我之前看到过你的热搜,你演电视剧了?真厉害。”   须瓷嗯了一声:“我还有工作,走了。”   “你……”姜诞看看远处的摄影师,“你们这是在录节目?”   “嗯。”   “他摄影机子也坏了,送过来估计要段时间,能不能陪我聊一会儿?”   姜诞挽留着:“157……我这两年过得很不好。”   157这个数字又勾起了须瓷久违的记忆,在那里面,他们不配有名字,只能以编号代称,而须瓷又不喜交流,所以当时机构里的患者几乎无人知道他的名字,姜诞也是其中一个。   他是戒同所被端掉的前几天进来的,第一天早餐喊口号时,因为饥饿姜诞没反抗两下就妥协了,须瓷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一言不发坚持着底线。   他可以被骂变态恶心,但他不应该因为是同性恋、因为喜欢傅生这件事就成为恶心的变态。   和傅生在一起,应该是件美好的事情才对。   对姜诞有印象是因为那天早晨,他因为饥饿低血糖,抱着腿坐在床上意识已经有些晕乎了,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递给了他半个馒头。   宿舍里有监控,姜诞因为这事被罚了禁闭,但因为他早上表现良好,关禁闭也只是单纯的空屋而已。   可姜诞不知道的是,那半个馒头即便是快饿晕了须瓷也没有吃。   因为那是姜诞放弃底线换来的,须瓷不想吃着别人用尊严换来的食物,仿佛意味着他也变相地妥协了。   姜诞坐在小区花坛旁边的椅子上,抱着粥盒狼吞虎咽。   “我……”他抽空擦了擦嘴角,“这两年,我爸……就是刚刚那个,他看我一直不顺眼,觉得我丢人,不听他安排正常结婚生子,也不给我钱买药——”   他苦笑着:“我刚出来就确诊了,中度抑郁症,胃口也变得很差……”   须瓷朝他碗里已经见底的粥看了一眼。   姜诞尴尬一笑:“今天是饿太久了……你看,我是不是比两年前瘦了很多?”   须瓷的目光停留在他刻着GAY花印的T恤上,半晌才说:“不记得了。”   须瓷没理会姜诞的阻拦就离开了,因为节目组让他们回去取摄影机。   虽然刚开头就多了一本维修旧机子的成本,但他们也确实开头就爆了一个话题,尽管后续姜诞和须瓷聊的什么都没录到。   真要说起来,外卖员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这个职业能赚多少钱,全然看你有多能吃苦。   他们录制节目中止到晚上八点,连摄影师都累得腰酸背痛,一直坐在电瓶车上跑来跑去,屁股都麻了。   中间他们也遇到过比较有卖点的话题,比如一个同样是外卖员的小哥因为红绿灯过得太极和一辆自行车碰了一下,车虽然摔了但没出多大问题,可他后备箱中的餐食全撒了,里面最贵的一份外卖是鲍鱼海参饭,198元。   摄影师本以为须瓷多少会去关心些,毕竟他是明星嘛,要给自己制造热点以博取观众的好感,可须瓷也只在红灯到来时停留了一分钟,随后毫不犹豫地就走了,甩下一圈围观的人。   再比如晚饭的时候遇到一个单,是个七八岁的女孩为妈妈点的粥,因为妈妈生病了,爸爸在外地工作回不来,她还小不会做饭,只能自己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点了一份外卖。   小孩懂得还挺多,知道生病了要吃得清淡一些对身体好。   摄影师本来提议要不要进去帮帮忙,结果被须瓷毫不犹豫地拒绝,且冷淡地对小女孩说:“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不可以让任何陌生人进门。”   小女孩声音很软:“好的,谢谢哥哥和叔叔。”   摄影师:“……”   谁是哥哥?谁是叔叔?   --   “太棒了吧!”苏畅列夸张道,“小瓷今天赚了289元!”   “……苏老师赚了多少?”于幕问。   “我就没有小瓷能干了,只赚了两百七。”   苏畅列故作无奈:“外卖员真的很辛苦啊,一天没停才赚这么点,迟到了还要罚钱……”   另外几人安慰着:“苏老师也很厉害了,我们才两百出头呢!”   骆其风勾唇笑:“没关系,还有明天半天,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准备两天进行录制是怕一天之内拍不到有意思的东西,于是给了两天时间收集可剪辑进正片的素材。   按理来说,须瓷今天的素材是偏多的,可他一个都没把握住。   摄影师正在和节目组导演交流,须瓷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不在意播出后会是怎样的效果。   观众喜欢他也好,讨厌他也好,都与他无关——   他只要傅生。   结束录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傅生打电话,须瓷已经忍了很久了。   本来正常来说,他们已经公布,须瓷会毫不顾忌地在录制的时候就和傅生通话视频,可因为早上的事,须瓷总害怕傅生生气了,又或者并不喜欢他自作主张的公开……   “终于结束了?”   “……”须瓷闷嗯了声,“在回酒店的路上。”   傅生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须瓷的耳边,和往常一样的温和:“累不累?晚饭吃了吗?听说你和苏畅列一组,他有没有为难你?”   须瓷一个个地回答:“不累,吃了,没有为难。”   有镜头在,苏畅列怎么会为难他。   而且说是同组,但他们俩的工作完全是分开的,不像是抽中服务生的那组,两人同在一个餐厅,还可以说说话聊聊天。   “你胆子肥了啊?”傅生笑着说,“中午不接我电话,晚上也不接,想上天吗?”   “我回信息了。”须瓷抿着唇,“有摄像头。”   “怕摄像头那你不知道找个卫生间和我通个视频?傻不傻?”傅生跟还在监组的江辉摆摆手,走到一边和须瓷说话。   “……我忘了。”须瓷有些懊丧。   有时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今天不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都一心想着赶紧干活,结束后就可以和傅生隔着屏幕相望了,却没想到中间可以偷偷懒,毕竟不是所有镜头都会剪进正片里。   于幕和罗裳就走在须瓷后面,看着前方专注和傅生聊天的须瓷小声道:“幸好跟小瓷一组的不是骆其风。”   罗裳抱着手臂:“你以为苏畅列就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啊,他太能装了,一上来就自来熟地叫‘小瓷’……”   于幕翻了个白眼:“但我总觉得小瓷跟他对上不一定会吃亏,但和骆其风对上就说不准了。”   “是啊,总觉得骆其风哪里怪怪的……”   罗裳轻叹:“这次的主题节目组就几个人知道,我都没法提前打探。”   于幕害了一声,安慰道:“没事,就剩明天半天了,六点就结束,再过会儿傅导也该来了。”   前面的须瓷也正在和傅生聊这件事。   “今天有想我吗?”   须瓷嗯了一声,但又觉得不够,再补充道:“一直都在想。”   “那么巧?”傅生唇角含笑,“我也是。”   须瓷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随即快速地跳动起来。   他努力地朝镜头里的傅生笑了一下,小小梨涡荡在脸颊上:“你什么时候来?”   “明晚八点就能见面了,崽崽做好准备了吗?” 第75章 (二更)吻   尽管须瓷这边风平浪静,但实际上这几天的热搜一天比一天火热,关于风娱的火爆词条接踵而至。   而今天却是例外。   热搜头条的第一竟然和叶清竹有关,虽然叶清竹也和风娱搭钩,但这次热搜却好像真的只和她一个人有关。   顶流女星叶清竹竟是孤儿院出生!   这个标题一出来,瞬间便爆了词条,叶清竹的家室在圈子里一直是个迷,她也很少提及过去,大家对她的了解除了那些花边新闻之外竟然少得可怜。   粉丝们只大概知道叶清竹喜欢做糕点,不怎么参加综艺,时常捐款……   除此以外,他们竟再翻不出其它东西。   这样一来,这次的热搜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不管是真爱粉还是路人或是黑子都纷纷点了进去。   热门微博是一个娱乐大V,公布了一组照片,前八张照片都是同一个人从小长大的人生轨迹,第一张看起来四五岁左右,笑得分外天真。   第二张八九岁的样子,牵着另外一个小孩的手,但小孩的脸没有出现在镜头中,不清楚是谁。   ……   这样的照片一直持续到第七张,是一个十八岁花季少女的照片,她站在草坪上,周围围着一圈小孩子,笑得格外开心,但她的目光却没有看着镜头,还是望着身体右侧的方向,那边好像有什么人在和她说话似的。   而第八张照片,是叶清竹成名后第一张路拍。   街头偶遇时,她蓦然回首,清冷地望了一眼镜头。   如果说前几张幼年的照片和叶清竹只有四五分相似的话,那么那张十八岁的照片和叶清竹的第一张路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而这两张照片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张笑得纯真,一张仿佛刚下凡尘的仙子,冷漠寡淡,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儿。   最后一张照片里是孤儿院登记的个人信息,信息上的名字并不叫叶清竹,而是叫叶兰。   ——天哪,清姐竟然是孤儿!!!   ——我真的震惊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清姐家可能很有钱,所以家室这么久了一直没爆出来,没想到是这样……   ——我想起来了!!记得有次采访,记者说圈里很多人都用化名,问叶清竹对这事怎么看,她说自己原名也不是叶清竹!!   ——楼上说的这个采访我也记得!被粉丝们说是最贴近仙女儿生活的一次!   ——那个好像是居家采访吧,我虽然不是叶清竹粉丝,但我也看到过,当时叶清竹还亲手做了一份特别漂亮的糕点给记者,羡慕死我了。   ——我是铁粉!!我当时何止羡慕简直嫉妒好吗!我也想拥有叶老师的糕点呜呜……   ——只有好心疼姐姐吗?这么多年孤苦无依一个人,没有父母陪伴,没有家人作为依靠,什么都要靠自己……   ——我特别能理解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虽然我父母都在,可他们从不管我,我只能自己做自己的港湾,但好在都熬过来了。   清姐也是,她比我们很多人过得都好啦,大家安心,说不定清姐并不觉得苦呢,也许孤儿院的生活很幸福呢!   ——有一说一,叶清竹在孤儿院的照片都笑得好开心啊,反而是出道之后都不怎么笑了。   ——对对对,清姐前面的照片都笑得好甜啊,像小公主一样,后面也不是说不笑了,就每次看到清姐的采访,都觉得她笑起来没什么感情……(别骂,骂就是你对。)   ——同楼上,虽然我是清姐粉丝,但我就一直觉得她身上没有烟火气儿……我以为她一直是这样的,没想到以前这么开朗……   ——小声哔哔,叶兰这个原名也很好听哎,干嘛改名啦?   ——我也觉得原名很好听,质朴,但人各有喜好,改名怎么了,娱乐圈那么多人都改名了呢!   这条微博的评论转发很快破万,众人对叶清竹是个孤儿的事情都很震惊。   而当事人此刻却平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停留在树梢头的几只喜鹊:“都说要让逝者安息,但我却想把他重新拉回公众面前,也许他会面临无数角度的议论……”   “如果这样能让一个人渣得到报应,相信他会高兴的。”助理单荔就站在叶清竹身侧,眼眶逐渐上冒着热意。   “哭什么?你看,喜鹊都来了。”   叶清竹转身,抬手拭去了单荔眼角的泪,语气一如往常的平淡。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记得没错的话,他也是孤儿吧?   ——???楼上说谁?   ——我在脑子里思考了一圈我停留过的墙头,表示大概知道是谁了,但他都已经走了,还是让逝者安息吧,别什么事都提他。   ——前面打什么哑谜呢,我就直说呢,裴若?   ——裴若啊……他确实是孤儿,我记得刚出道的时候还晒过在孤儿院门口和小孩子们的合照呢,我去找找。   ——别找了,我找到了,并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   ——砸了,这张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吧?不就是一群孩子?   ——你们看孤儿院的名字!   ——港湾孤儿院?没什么特别的吧,我还以为照片里有鬼影呢找了半天(狗头)   ——卧槽卧槽,我知道层主是在说什么了!!   ——你们快看叶清竹原名叶兰那张档案的照片,里面孤儿院的名字和裴若这个一模一样!!!   ——卧槽……我突然想起来,裴若以前上美食综艺的时候,说过自己最拿手的就是古风糕点……   ——对对!他还说过因为家里的小可爱喜欢吃,所以变着花样做,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孤儿院的小孩子。   ——所以就目前来看,叶清竹和裴若肯定认识吧?   ——肯定认识,如果世界上没有两个同名孤儿院的话,但可怕的是,这么多年我们没察觉出一点这两人有关联的迹象……   ——我刚去理了一遍时间线,裴若出道那年,叶清竹应该十五岁左右,裴若大红的时候,叶清竹应该十八岁了,裴若死的时候,叶清竹应该十九到二十岁左右。   ——也就是说,就算这两人后来断了联系,但他们小时候肯定认识。   ——主楼没说到重点啊……裴若死后第三个月,叶清竹就放弃了大学进了娱乐圈,而且签约在裴若原本签约过的风娱……   ——怎么办?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可我又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想哭啊……   ——   一大早,清淡的阳光从从窗外映照进来,勾勒在须瓷的侧身轮廓上。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下,随后那双漂亮的眼睛便慢慢睁开,轻轻眨着。   他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动作迟缓而木讷,清晨的阳光给他细长的睫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须瓷抬手遮了遮眼睛,窗外正有两只大雁从高空飞过。   他昨晚特地没拉窗帘,就是为了今天早上能让自己醒早一些。   还有十多个小时就要和傅生见面了,他得盯紧一点才是,不能让对方临阵脱逃。   “早,崽儿。”播了一通视频过去,傅生那边几乎是秒接。   “……早安。”   “你起床了吗?”   “准备刷牙。”傅生将镜头对准镜子,“等会就去剧组了。”   “……”须瓷抿着唇,盯着满嘴泡沫的傅生欲言又止。   “怎么了?想说什么?”   “……今天可以和你通语音吗?”   傅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须瓷说的通语音不是单纯了想他了就打个语音,而是想要今天一整天都让两人处于通话状态。   “如果你没有工作,我一定说可以,你想通多久的语音都可以。”   傅生蹙眉道:“但你在录综艺,我这边的声音会让你分心,骑车会很不安全。”   “……”须瓷沉默了会儿,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那我晚上可以去接你吗?”   “可以,但要和罗裳或者于幕一起。”傅生哄道,“你一个人的话,我怕不安全。”   不管是录制综艺或是怎样,最起码须瓷不是一个人待着,也都处于人多的环境,但一旦孤身一人,傅生总担心他会出状况,特别是还有一个杜秋钏惦记着他家小孩且下落不明。   “好吧……”须瓷应得勉强。   傅生为了让他高兴点,一直跟他保持着视频状态没挂断,从刷完牙到走路去了剧组,叮嘱须瓷叫早餐的同时顺便买了早餐。   两人便对着视频一起开始喝粥,想让须瓷食欲好一些,傅生和须瓷一样喝的都是皮蛋瘦肉粥。   他哄小孩似的说:“我吃一口,你也要吃一口。”   “好。”须瓷乖乖拿起勺子端坐在沙发上,跟着傅生的节奏将调羹里的粥送进口中。   “先吹吹,小心烫。”为了配合须瓷的速度,吃饭向来速战速决的傅生也细嚼慢咽了很多次才咽下口中的粥米。   须瓷还是没什么胃口,他抿着唇问:“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是有点。”傅生轻叹,“但是是因为你清姐的事,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点压抑,别多想。”   须瓷还没看过微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了顿才问道:“她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晚上我到了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   等待的日子最为煎熬,须瓷细数着时间,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天。   晚上节目组的几位说要一起吃个饭,须瓷直接拒绝了,连为什么都没说就匆匆走了。   于幕只好跟大家打着哈哈给他找借口,而罗裳因为傅生的叮嘱跟上了须瓷的脚步。   她借了一辆剧组的车带着须瓷去了机场,在停车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傅生走过来。   罗裳识趣得下了车,打算给这两人五分钟的独处时间。   须瓷飞快地打开车门扑进傅生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栀子香味,心里的不安一点点被填满。   但他还没忘记早上的问题:“清姐怎么了?”   “小王八蛋,一上来都不关心我还想着别人……”   傅生把人半抱着上了后座:“先给我亲亲……”   须瓷乖乖搂着傅生的脖子,任他侵占每一寸呼吸。   明明只有一天没见,却仿佛隔了三秋。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待须瓷喘不过气来了,傅生才松开他,在须瓷软软的唇上轻轻碾着、啄吻着,带着独一无二的珍爱。   与此同时,某市的墓园里,休三天假的叶清竹正顶着夜色坐在墓碑旁的草地上——   她已经在这待一天了。   “天黑了……我该走了。”   她站起身,并起食指和中指在唇上碰了碰,然后弯下腰轻轻印在墓碑遗照那人的唇上。 第76章 (一更)梅花绽放   罗裳过了五分钟才上车,后视镜里,须瓷跨坐在傅生腿上,紧紧抱着傅生的脖子,脸也埋在傅生肩膀处,呈现出一副极度依赖的样子。   傅生扶着须瓷的腰,把人箍在怀里:“今天赢了吗?”   “没有。”须瓷蹭着傅生的脖颈,“骆其风耍诈。”   傅生疑惑看向罗裳。   罗裳失笑:“骆其风他们小队的职业是广场卖花,傍晚的时候骆其风被路人认出来了,粉丝直接把他手上的花包揽了。”   本来决定胜负的就是每组两天的总收入,须瓷和苏畅列两天一共一千零八,但骆其风今天傍晚因为被粉丝认了出来,半个小时内就多了四百元,还是因为他们玫瑰不够卖了。   原本正常来说,骆其风不可能被粉丝认出来,他得穿着老年款的那种花毛衣花裤子,衣服上还有补丁,脚上踩着布拖,还要戴着口罩和黑色眼镜,头上圈着布帽。   “他故意的。”   傅生被须瓷蹭得有些痒,轻轻捏捏他后颈:“你怎么知道他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须瓷执拗道。   “好好,故意的就故意的,咱不理他。”傅生好笑地哄着,“他这是投机取巧,赢了也不光明磊落。”   怀里小崽子抱着确实舒服,肌肤相贴的热度能最大程度地填满彼此心中的想念。   温热的皮肤在掌心流连,傅生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这两天累不累?”   须瓷闭着眼睛小声道:“想你就不累了。”   傅生心都化了,对须瓷直白没有丝毫修饰的情话实在没有顶抗力。   他收紧须瓷的腰:“那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须瓷摇摇头。   傅生有心想让他多关注一些除自己以外的空间,放轻语气诱导着:“一件都没有?就你觉得有印象的事情,不想分享给我听听吗?”   “……”须瓷抿着唇,“今天有个人帮网恋女友点外卖,发信息让我帮忙看看对方长得好不好看。”   “然后呢?”   “是个男的。”   傅生亲亲须瓷的发侧:“那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须瓷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说出来开门的人是男性。”   潜台词就是不一定是你对象,可点外卖的那个男的很快发来一个痛哭的表情,他对象有说过自己独居。   这种情况下,不是男装女骗感情就是他被绿了。   须瓷接着道:“然后他问我……接外卖的人长得怎么样。”   傅生低笑:“你怎么说?”   须瓷坐起身体,眨眨眼睛:“我说还可以。”   傅生看他小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实际呢?”   须瓷顿了一秒,诚实摇头:“不怎么耐看。”   这话算是委婉了,开门的男性脸上痘痘超多,脖子短,身材臃肿。   可重点不是他长得怎么样,而是脚踩拖鞋身穿大裤衩,衣服上污渍斑斑,头发油光满面,给人一种极其邋遢的感觉。   当他发现这是在录节目之后,甚至直接同意了露脸,扬起一股油腻自信的微笑:“上电视了是不是就好找女朋友了?”   傅生挑眉:“直男?”   须瓷点头:“应该是。”   罗裳忍笑地补充道:“这事还有后续呢,下午点单的这位网友给须瓷打电话哭诉,说他网恋对象坦白自己是个男的事实了,要跟他分手,原因是他要上电视了,以后就不缺女朋友了。”   “……”傅生好笑地和须瓷的大眼睛对视着,“你有没有安慰他?”   须瓷摇摇头,在傅生唇上亲了一口:“网恋活该。”   傅生哭笑不得:“这话你说了?”   须瓷抿唇:“没有……”   须瓷本来想这么说的,但这会儿在录节目,总不能真的等节目播出后迎来一片骂声吧。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傅生牵着须瓷的手准备进电梯,却瞥见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偷拍着什么。   傅生皱眉:“狗仔?”   罗裳顿了顿:“应该是,不过你们都公开了,拍就拍吧。”   这期综艺最多四五天后就会播出,非常赶,据说他们剪辑都要加班去搞。   回自己房间前,罗裳揶揄道:“不用给你另开房了吧?”   傅生牵着须瓷无奈地看她一眼:“不用。”   剧组那边虽然开了两间房,但须瓷的那间完全就是空置做摆设的,须瓷一直跟傅生睡918。   傅生除了牵着须瓷,空余的那只手还拎着一个小背包,须瓷一直盯着背包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看了。”傅生捏捏须瓷的脸,“就是你之前送我的那个。”   “……”须瓷抿着唇,“我以为你扔了。”   “傻不傻?我扔它干什么?就算……”   傅生止住了话题,他本想说就算他们分手了,须瓷送给他的东西他也会好好保存着,因为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第二个这么勾他心的小崽子了。   进了房间,傅生直接把人托着大腿抱起来,往床上一扔,便欺身撑在他耳侧吻了上去。   “晚饭吃了吗?”   须瓷笨拙地回应着傅生的吻,吐词不清地回答道:“吃了。”   傅生微顿,直接把须瓷掀开换了个面,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撒谎。”   须瓷被打得一颤:“我不饿……”   傅生捉住须瓷往后乱抓的手,别在尾椎处,他俯身亲吻着须瓷的后颈:“先吃还是先做?”   “……先做。”须瓷含糊道,“真的不饿……”   傅生贴着须瓷的背,轻吻了下他耳侧,空余的手轻轻捏了下那两片柔韧的肉团:“那我饿了怎么办?”   “……”须瓷妥协很快,“那先吃饭……”   傅生把人拉了起来抱进怀里,低笑着:“逗你玩的,我是有点饿,但你也要吃点东西。”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万一空腹没体力中途晕了怎么办?   可须瓷曾经和他同居三年,怎么可能不懂他言下之意,耳尖的颜色以可见的速度染成了红色。   他窝在傅生怀里叫了客房服务,让人送餐上来。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须瓷满脑子想的都是后面他们该做的事,根本无心其它。   就连一早想要知道的叶清竹的事情,也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重逢至今他们也有一个多月了,破镜重圆本该是干柴烈火,可傅生一直无动于衷说什么都不肯碰他,这让须瓷心里更是一点底都没有。   “去洗澡。”傅生揉揉须瓷脑袋,“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叶清竹打来的,傅生不想影响须瓷情绪,便没和他说。   叶清竹的声音很快传来:“过些天我打算宣布退圈。”   “……”   开口便是暴击,傅生皱眉道:“为什么?”   “该做的事做完了,留着也没多大意思。”   叶清竹声音很淡,连往日基本的笑意都不复存在,好似装都懒得装了:“你放心,《往生》我会好好演完的,退圈的事也能给你带一波流量,毕竟是我最后一部作品。”   说完叶清竹便挂了电话,她自然不是来征求朋友的意见,只是前来通知一声而已。   傅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看着磨砂玻璃后那团属于须瓷的模糊身影,眉头慢慢松开。   说到底,那是叶清竹的人生。   无论她怎么选择,作为朋友,他们都无权过多干涉,何况叶清竹是个理智的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须瓷不着寸缕地坐在浴缸里,睫毛上铺着一层亮晶晶的水雾。   傅生缓缓打开浴室的门,就听见须瓷用那双漂亮精致的眼睛看着自己:“要在这里吗?”   “……”   略硬的衬衫布料从身上滑落,随手扔进了旁边湿漉的衣篓中。   雾气随着温度的上升四起,外面只能看见两团黏在一起的模糊灰影。   他们相拥在一起,亲吻着,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片片矜持的梅花印。   “知道你送我的那个背包里放了什么吗?”   “不知道……”   “放了你等会要用的东西。”   “……在这里用吗?”   须瓷大胆又紧张,却又毫无保留地把愿意把自己献给对方,无论傅生会做什么,会怎么做。   “浴室不行,瓷砖太硬了。”   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傅生把人抱了起来,他抵着须瓷,一步一顿地走向柔软的大床。   他将念想了很久、或许是两年,又或许是念想了这短短一个多月的小崽子扔在了床上。   “不舒服要和我说。”   毕竟这么长时间……   脖子上,锁骨处……所有可见之处的水珠都被一点点拭去,化为了一片片红色的梅花瓣。   和被褥亲密接触的单薄身体不住颤栗,害怕又期待。   傅生怕须瓷难受,尽量转移着他的注意力:“它是奶味的,喜欢吗?”   须瓷紧抓着傅生暴起青筋的手臂:“喜欢……”   梅花自是傲气,可它也会为了自己心爱的雪天绽放,为苍白的世界点缀一抹明艳的色彩。   他孤独地在寒风中挺立,固执地等待着大雪的光临。   而花芯的柔软更是令人意想不到,使得来访者流连忘返,想着再也不愿离开。   厚重的雪花落在花瓣上,迫使它摇摇欲坠,可哪怕撑不住了它也要鼓起傲气和爱意,不让雪花坠落。   大雪磅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花瓣慢慢蜷缩起来,裹着厚重的化成水的雪花,冰凉又火热。 第77章 (二更)今夜的月色真美   屋里的热意终于慢慢散去,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   傅生裸着上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缝隙散散味。   已经快一点了,今天折腾得确实有点久。   时隔两年没有做过,算算时间回来也快两个月了,每天同床共枕却不能碰,确实忍得太久。   须瓷没睡,身体被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细长的脖颈隐约地暴露在外面,上面还遍布着暧昧的红印。   傅生重新回到床边,弯腰撑在须瓷身侧,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疼吗?”   须瓷摇摇头,专注地看着他。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那舒服吗?”   须瓷点点头,嗯了声。   “小骗子。”傅生轻叹着掀开被褥上了床,把须瓷揽进怀里,“不疼你现在还抖什么?”   说是舒服,可实际上须瓷都没有反应,进行过程中须瓷浑身都在颤,但每当傅生想要撤开再忍一忍的时候,他又会可着劲往傅生怀里钻,不许他走。   傅生又不是圣人,闹到后来他着实忍不住了,有些失控,这才到了凌晨。   有那么一瞬间,傅生有些分不清须瓷发抖、没感觉是因为疼和吃药,还是因为对曾经那些经历依然抱有应激反应。   “没有骗你。”须瓷抿着唇,“心里舒服。”   生理上因为在吃药的缘故,其实除了痛感之外没什么其它感觉。   傅生一怔,低头在他红肿的嘴唇啄吻着。   “刚刚吓到了吗?”   傅生轻揉着须瓷劲瘦的腰:“哥跟你道歉。”   失控的傅生确实很凶,在须瓷仅有的记忆中,傅生几乎每次都很温柔,除非被他惹生气了或者吃醋了,才会粗暴那么一点点,但也基本他叫几声哥动作就缓了。   今天的傅生有些陌生,让须瓷心悸的同时心脏也久违地快速跳动着。   这种直白的粗暴让须瓷感觉到,想要强烈占有对方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对方亦是如此。   须瓷乖乖地缩在傅生怀里:“没有吓到。”   傅生捏捏他耳朵,逗他:“那喜欢吗?下次还这样?”   须瓷含糊道:“都喜欢……”   须瓷乖软得让人心里发烫,傅生将他揉进怀里:“困不困?睡觉吧。”   听到睡觉两个字,须瓷挣扎着冒出脑袋,仰着头亲着傅生下巴:“清姐……”   “还记着呢?”傅生哭笑不得,莫名有些吃味儿,“怎么这么关注她?”   须瓷向来对傅生的情绪感知比较敏锐,见他这样立刻说:“没有关注,晚安。”   “逗你的。”   傅生揉揉他脑袋:“你今天看热搜了吗?”   须瓷迟疑摇头:“没看。”   今天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晚上的见面,哪会有心思在意其它?   须瓷抵着傅生的胸膛打开手机,原本早上微博热搜第一属于叶清竹的那条热度已经降到了第五,取而代之的是新词条。   叶清竹裴若   这条热搜没有任何热词,但仅凭这两个名字就足以拥有让人点进去的魅力。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裴若和叶清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到现在叶清竹微博也没有回应,风娱也没有回应我疯了!!   ——我也要疯了,一个是曾经的墙头,一个是我现任墙头,现在之所以喜欢叶清竹就是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和裴若很像啊,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有关系……   ——所以从时间线来看,叶清竹是从裴若死后进的风娱,她是追着裴若的脚印进来的吗?   ——会不会两人关系曾经很好?所以裴若死后,叶清竹想要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突然想起一句话,你走后,我踏上你曾走过的路,去吹你吹过的晚风……   ——我记得裴裴以前经常提到,孤儿院里有个小可爱,最喜欢吃他做的点心……   ——所以……小可爱是叶清竹吗?   ——恕我直言,我真的难以将叶清竹和小可爱三个字联系起来。   ——可是你看看叶清竹出道之前的照片,真的很暖啊,像天使一样,好灿烂的感觉。   ——我很久没上微博了,没想到今天开屏暴击,从裴裴跳楼后我就没再追过星,现在我已经从当初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妈,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再看到裴裴的名字我真的哭得眼泪都止不住……   ——天啊,当初风娱给出裴若死因的解释后我信了,裴裴那段时间确实看起来有点郁郁寡欢,可现在叶清竹这事我突然怀疑真实性了……   ——我也在怀疑,如果只是追寻前人的脚步,有必要换掉名字,有必要隐瞒自己孤儿的身份,而且叶清竹前后变化那么大……   ——我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裴若当初的真实死因到底是什么啊?真的只是因为抑郁症?   ——不是我阴谋论,当初说是因为抑郁症跳楼的时候我就不相信,裴裴那么精致的一个人,他会选择高楼大厦下面大声鼎沸这么不体面的死法?   那么多人围观他残破的尸体,我始终觉得他是想控诉什么。   ——好心疼啊……心疼裴若也心疼叶清竹,感觉叶清竹这些年过得也挺苦的……   ——天啊,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搁这脑补了,真有意思。   ——你们还记得吗……现在凌晨两点,今天就是裴若的忌日。   ——记得。   ——记得。   ——记得很清楚,他跳下来那天……我就在现场。   ——我现在才发现,每一年的这几天叶老师都没什么活动,除了今年在剧组外,其余过去每一年不管是拍戏还是广告,都会避开这几天……   ——而且你们去翻叶清竹的微博,她每年的今天都会发一张没有文案的照片,以前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看我全身心里堵得疼……   ——清姐更新微博了!!!!   ——看到了看到了哭死我啊!   ——这是告白吗,天哪……   叶清竹这次不同以往的每一年,不仅发了照片还有文案。   配图是今夜的天空,细雨朦胧,但奇迹的是竟然可以清晰地看见月亮的轮廓。   而她配的文案是——   今晚的月色真美。   ——   “他们……”须瓷有些发怔,“是恋人?”   “大概曾经是。”   傅生也不是特别清楚,叶清竹很少提及当年,她把自己独立困在了过去的幻境里,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   “是林呈安?”   傅生嗯了一声:“他会得到制裁的。”   须瓷有些沉默,他对裴若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毕竟裴若死的那年他才十来岁。   “她这些年过得很痛苦。”傅生低头亲吻着他的发侧,发出幽幽一声长叹,“崽儿……”   “别让我和她一样。”   ……   天刚蒙蒙亮,须瓷还窝在傅生的怀里睡得安稳,屋里暖洋洋的,不似外面的绵绵细雨,掀起一阵阵凉意。   很多人或许都和他们一样,还窝在被褥里沉浸在梦乡——   而此刻裴若的墓碑前,已经放下了一束洁白的玫瑰。   “今天又来看你了,可别嫌我烦。”   叶清竹撑着伞,垂眸看着照片里精致张扬的青年,他的脸永远地停在了二十三岁。   “我和风娱解约了。”叶清竹蹲下身,轻擦着遗照上的水迹,“其实早该解约了,但我一直没敢。”   “这么多年,我都想着要把当初的事掀出来,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叶清竹面色冷清,自说自话:“可突然目标将近,我都不知道未来要怎么活下去。”   “别不高兴,我不是说想死,只是很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单荔也是,挺好一姑娘,可她心中有愧,不敢来看你。”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   “我打算……”叶清竹顿了顿,“打算拍完这部戏,就退圈了,我不像你那么热爱这个职业,事情结束后,我只想去我们当初说过要一起去的地方走走看看。”   “……”   她絮叨着,全然不似平日冷淡的样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骗我,说等我长大要在南极跟我求婚,让企鹅给我递戒指。”   “我一直没告诉你,当时虽然答应了,但我只觉得这个大哥哥好装逼,我们根本有没有钱出国。”   ……   细雨连绵,有些莫名的温柔。   叶清竹移开雨伞,抬头看了看天,细细的雨粒抚在她脸上,似是情人的爱抚。   “跟你一样,吵架都过于温柔。”   “原本我想过,等一切结束我就自杀,干干净净地去找你。”   叶清竹垂了眸,苦笑着:“可如今满身污秽的我,也配不上你了吧?”   这些年她找过很情人,每一任她没什么印象,可最终那些个模样相似的脸最终都化为了一个样子。   “别怪我……”   她仰着头,被细雨不符的豆大水珠从脸颊两侧滚滚滑落:“最开始的那几年太难熬了……”   她说不清楚自己对裴若的感情有多深,可她喜欢的少年葬在了最美好的年纪,于是所有的印象都仿佛加了滤镜一样梦幻,每多回忆一次,酝酿的爱意便多一分。   于是再忘不了,再没法重新开始。   “我现在脏了,配不上你了。”   “所以收回当初让你等我的那句话。”   “别等了,下辈子做父女,也不错。” 第78章 (一更)你问问它,我腰围多少   【你去哪儿了?   睡前他对我说,‘别让我变得和她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疼啊……   可他也不懂,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他,一想到如果我离开后,他可能会拥抱别的人,我就恨不能将他锁在只有我的荒岛上,钥匙丢进大海里……】   --   “早。”   须瓷一觉醒来,就看见傅生用那双深邃雅致的眼眸望着他,轻道早安。   他仰着头,用嘴唇在傅生下巴上轻轻蹭着:“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傅生揽着须瓷细瘦的腰,那里的皮肤光滑又紧致:“想去我们的公寓看看吗?”   须瓷猛得一僵。   他们现在所处的城市便是原来居住的城市,但傅生说的“我们的公寓”必然不是他最近住的那栋。   “不要。”须瓷往傅生怀里缩了缩。   傅生的下巴抵着须瓷的脑袋,他轻抚着须瓷的后背,对这个回答也不算意外:“那就不去。”   “那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好不好?”   须瓷身体有些僵硬,带着无形的抗拒。   他不知道傅生所说“看看别的”是指什么,却莫名地害怕着。   “罗裳和于幕上午就要走了。”   须瓷不着寸缕地被傅生抱在怀里,他轻轻揉按了两下,贴着须瓷耳侧说:“我们晚上再走。”   “嗯……”须瓷扭了下身体,浑身都泛着酸疼,刚刚傅生下手的地方更是又酸又麻。   “别动了。”傅生无奈地往后撤了些,但依然揽着须瓷的腰,两人呼吸贴得极近。   “我有点饿……”须瓷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难得主动这样说。   “昨晚累到了?”傅生揉了一把他的腰,撑起身体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想吃什么?我去叫客房服务。”   “小米粥。”   “好。”傅生坐起身体背靠着床头,拿起座机电话叫了两份早餐,外加两个水煮鸡蛋。   傅生除了短裤外同样不着寸缕,姣好的肌肉曲线蜿蜒而下,肤色又偏白,看起来赏心悦目。   须瓷吃力地爬起来,趴在傅生腿上,指尖顺着他的肌肉线条轻轻滑动着。   “我看你昨晚是不够累。”傅生捉住他乱动的手,垂眼看他,眸色幽深。   须瓷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腿,累不累他的身体自然是知道的,浑身无力。   但他拒绝不了傅生,口中习惯性地顺着对傅生有力的方向去说:“不是很累……”   “不累?”傅生松开须瓷的腰,“那坐上来,自己动动。”   “……”   须瓷抿着唇,撑着纤细的手臂想要爬起来,却始终是高估了自己,中途就上身一软没了力气差点磕在傅生那里。   还好傅生手疾眼快地捞住了须瓷,把人往怀里一裹:“我看你是想废了我。”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埋进去蹭了蹭:“可以用嘴。”   傅生:“……”   须瓷是想一出是一出,说干就干,他从傅生的桎梏众挣扎出来,轻咬着傅生的短裤边。   “你真是……”傅生后面那句要命没能说出口,因为须瓷已经裹住了他的命。   傅生修长的手指摩挲在须瓷发间,情不自禁地往下压了压。   “你快点……”须瓷还不忘含糊地催促着,“服务生快上来了。”   “……”傅生看了眼时间,昨晚他叫过一次客房服务,十五分钟就上来了。   “那你努力点。”傅生掀起唇角,溢出几丝笑意,他拎起被褥将须瓷盖严实了些。   如果不是被褥鼓起来了,单看傅生带着从容的神色,恐怕难以想象被褥下是怎么一副场景。   在服务生到来之前他们确实没能解决,傅生握着须瓷的后颈把人拉开,自己下床裹好睡袍,还顺便用被子把须瓷裹成了一道蝉蛹状。   傅生打开门接过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便让他离开了,他将粥放在桌子上,大夏天的也没法趁热吃,太烫。   他回到床边把须瓷从被褥里抱出来:“洗个澡,吃完早饭我们出去逛逛。”   “好……”须瓷乖乖搂着傅生脖子,“不继续吗?”   “……崽儿饶了我吧,嗯?”   傅生用力掐了一下:“我又不是柳下惠。”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淌着,掀起一阵阵雾气。   须瓷跟沾了胶水似的黏在傅生身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直蹭着。   “……”傅生打了下他屁股,“先去穿衣服。”   须瓷被推到了浴室外,抿着唇看着独立冲凉水的傅生,表情莫名委屈。   傅生哭笑不得,随便冲了两下擦干水渍就出去帮须瓷穿上了衣服,让他坐沙发上喝粥。   这倒不怪须瓷,属实是因为昨晚太过分,手一抬就很酸痛。   “吃个鸡蛋。”   傅生将两颗鸡蛋放一起敲了敲,然后把壳揭下,将蛋白撕成一瓣瓣喂到须瓷嘴边。   须瓷一边自己勺着粥,一边张口吃下鸡蛋白,见傅生极其自然地将蛋黄放入口中,他怔了好一会儿。   须瓷不爱吃蛋黄,可能好多人都有这个习惯,蛋黄噎得慌。   但总不好浪费食物吧,水煮鸡蛋确实有营养,于是过往那三年的每周一早上,都会出现这样一幅分食的场景——须瓷吃蛋白,傅生吃蛋黄。   可又有谁天生爱吃蛋黄呢,不过是傅生爱他对他的纵容而已。   因为喜欢,所以对方剩下不吃的食物回到自己这边都成了美味。   “今天真棒。”傅生拿纸巾擦了擦须瓷的嘴,“竟然都吃完了。”   其实粥的分量并不大,类似于女孩子的食量,但对现在的须瓷来说能吃完也是难得。   “我们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就出去转转。”   “……去哪里?”   “先去商场给你买衣服。”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崽儿名气越来越大了,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和你光明正大地逛街了。”   “……可以的,不管他们。”   傅生纵容地说了声好:“到时候也许会有很多人发出不喜欢你的声音,你要勇敢一点。”   须瓷嗯了声,牵起傅生的手:“他们说什么,跟我没关系。”   傅生轻笑了声:“但越来越出名后,也会有更多的人开始喜欢你,崽儿可不能移情别恋。”   “不会的。”   须瓷回答得很快,他抱着傅生的腰,说得不是很清楚:“永远都喜欢你。”   永远都爱你,胜过世间其他一切。   ……   罗裳和于幕十一点的飞机,这会儿该出发了,四人打了声招呼,就分道扬镳各自远去。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的人没有往常的多,但也不少。   傅生不想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给须瓷带上了口罩,自己也带了个,毕竟他这会儿也算是半个出名人物。   傅生早发现须瓷衣服不多,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有的还是两年前他给须瓷买的。   问原因就是要攒钱不想买新的,也舍不得扔他给买的衣服,听得傅生心里酸涩又心疼。   “买几件平时常穿的,再买两套同款我们一起穿。”   傅生揉揉须瓷头发,也没问他要攒那么多钱干什么。   须瓷现在算是个小富豪了,之前经纪人于甄敲诈的那二十万已经回到了他账户,加上这次饰演《往生》的慕襄,傅生给的片酬是按照于幕的标准来算的。   也就是说,须瓷现在存款怎么也有七位数往上。   傅生只当须瓷是因为之前自己的离开没有安全感,所以一心想着多攒点钱有个保障。   两人都对穿着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价格差不多就行,也不挑牌子,以舒适为主。   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铺,穿着职业装的导购员热情地迎上来:“两位需要点什么?”   傅生光明正大地牵着须瓷的手:“看看他可以穿的款式。”   须瓷要比傅生显小很多,两人完全是不同风格,傅生的气质看起来稳重雅致,须瓷因为脸小又嫩,看起来还像个刚上大学的少年。   导购员的目光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很快移开,只是嘴角笑容扬得更高了些。   “两位可以看看这边的款式,都很适合年轻人,穿起来也很有活力。”   傅生侧头询问须恣意见:“喜欢哪些?”   须瓷一直握着傅生的手:“听你的。”   导购员面上依然维持着微笑,心里却在嚎叫:太乖了吧!!!这到底是男朋友还是弟弟?我可以问问吗?会不会太冒犯?好绝好绝,今天没请假是对的!!   傅生没一直问须瓷的意思,既然须瓷这么说了,他便挑了几件看起来不错布料也舒适的:“这些麻烦都帮我打包一下。”   难得见这么爽快的客户,导购员问:“两位不用先试试吗?”   “不用。”须瓷和傅生同时说。   须瓷是因为不喜欢这么繁琐的事情,傅生则是有自信:“他穿什么都好看。”   导购员抑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您弟弟长得这么帅,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傅生勾唇:“是吧?”   须瓷不喜欢傅生对着导购员笑,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能感觉到傅生确实是笑着的。   他突然来了一句:“不是弟弟。”   导购员:“!!”   不是弟弟!   “嗯,不是弟弟。”傅生忍笑地附和着:“再帮我拿这两件的同款,最好是大两码的。”   导购员看了看仓库,有些为难:“抱歉先生,这款只剩大一码的,您穿不一定合身,要不您先试试?”   “……也可以。”傅生捏捏须瓷鼻子,“和我一起进去还是在外面等我?”   “等你。”须瓷目光微闪地看向一处。   “好。”傅生应道。   傅生一进试衣间,就剩下导购员和须瓷安静相处一室,气氛有些凝固。   须瓷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导购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试探地问道:“小先生是想给男朋友买套西装吗?”   像是被男朋友三个字取悦了,须瓷嗯了声。   导购员问道:“可以的,您知道他穿什么码吗?”   须瓷:“……”   导购员:“腰围呢?”   须瓷:“……不知道。”   须瓷有些挫败,他本该是知道的。   可这两年生病,加上吃了乱七八糟的药,他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只挑选了和傅生有关的很重要的事一直记得。   傅生刚从试衣间走出来,便听到这段对话。   他将试穿的衣服拿给导购员去打包:“这个码可以穿。”   说完他看向明显不是很高兴的须瓷,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下,低笑着:“我腰围多大,你天天抱着不知道吗?”   “……”   “就算手臂不知道……”傅生凑近须瓷耳边,“你昨晚不是用腿量过了?”   他勾着唇:“你问问它,我腰围多少。”   须瓷耳根腾得红了。 第79章 (二更)房子   西装最后到底还是买了,因为不是定制西装,价格不算高昂,但一套也要大几千了。   须瓷刷完卡就低着头往外走,傅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背影。   果然,没过三秒,须瓷又走了回来,拉住傅生的手拽着人往外走。   “她没听见。”   傅生见人耳根还是红的,知道过头了,忍笑哄着:“真的,她肯定没听见。”   昨晚傅生想几次想结束让须瓷休息的时候,都被他用腿勾了回去。   再后来傅生失控后,须瓷的腿就没能从他腰上放下去过。   须瓷闷声不说话,但还是拉着傅生的手一个劲地往前走。   傅生跟了一截路,结果发现须瓷根本没有目的地往前走,只好无奈地问:“瓷崽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须瓷闻言顿住了,目光停留在一家珠宝门口的代言广告上。   那是叶清竹曾经代言过的品牌,这个广告看起来有些时间了,应该是两三年前的,和现在的她相比倒是没太大区别。   傅生捏捏须瓷后颈:“别太担心,那到底是她的人生,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没有担心。”   虽然叶清竹相较他人对须瓷来说可能是特别一点,但也没到那个地步。   他沉默着,突然转身抱住傅生的腰,脑袋深深埋进他怀里:“那我可以参与你的人生吗?”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这么抱着多少有些引人注意,但傅生只是揉了揉胸口的脑袋:“你不是一直在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小孩怎么这么傻,拐回去养着一定很可爱。”   傅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看起来有些叛逆的小孩靠在被阴影笼罩的墙上,面无表情地喝着可乐,头上几缕呆毛桀骜地搭在主人的额头上。   那时候他哪能想到,小孩黏起自己来就像是快牛皮糖,又软又甜。   “那你永远不会退出吗?”   “只要你不退出。”   一如当初刚在一起时,须瓷问傅生会不会分手时他说的话。   “以后你会和我说分手吗?”   “不会,只要你不提这两个字。”   傅生向来遵守承诺,可如今他口中的“退出”两字却饱含深意。   昨晚那句‘别让我变成和她一样’并非心血来潮说的话,而是他的顾虑已久。   刚知道姜衫对须瓷所做的那些事,刚知道须瓷经历了什么的时候,傅生每天夜里都会陷入梦魇之中。   有时的梦境是他回国后怎么都找不到须瓷,有时是突然看见须瓷的……尸体,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家里的某一个角落里,有时候是看见须瓷当着他的面拿起刀子割在手腕里,哭着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那些夜里傅生几乎没有好眠过,时常半夜被梦惊醒,然后把吃了药安然入睡的小孩搂进怀里,肌肤相贴的温度才能让他真实地感觉到,须瓷还在他身边,没有抛下他独自离开这世界。   傅生不是完人,他自然也有不安的时候,只是这些从未在须瓷面前提过。   他尽力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最正面的一幕呈现给须瓷,带着他走到阳光下,希望能等到他肆意发笑的那天。   他们的人生早就交织在一起了,没法分开,也没法理清。   “……想喝奶茶。”   须瓷的话题跳得非常快,傅生捏捏他耳朵:“那去拐角那家店?”   “嗯。”   这回轮到傅生牵着须瓷往前走了,点单的时候傅生随意问道:“老样子吗?”   须瓷看着傅生点点头。   “两杯芒果西米露。”   傅生不爱喝奶茶,但一般都会陪着须瓷一起喝。   以前须瓷喜欢喝的不是这款,而是那段时间盛行的丝袜奶茶,那家店就在他们大学门口,后来有一次晚上须瓷过去点这种,那个老板开玩笑说:“对不起,我们家丝袜今天用完了。”   后来无论傅生怎么解释那老板开玩笑的,须瓷都不肯再喝丝袜奶茶了。   傅生不自觉地笑了下,须瓷拉了下他的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突然想起来,要不要点杯丝袜奶喝喝?”   “……”须瓷脸色一变,莫名委屈,“不要。”   把人惹不高兴了傅生还是得自己哄,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两杯西米露,果断认错:“我们喝西米露。”   须瓷喝奶茶的样子也很可爱,嘴巴一嗦一嗦的,原本不是很肉的脸颊也鼓囊起来,像小仓鼠似的。   还是一只精致漂亮的小仓鼠。   再往前走就是一家手机店,傅生愣了一下,本来前两天是准备买手机的,结果须瓷走的第二天早上就出现了情绪不对的事,傅生一直担心着他这边,就把买手机的事给忘了。   “刚好,我们去换个手机。”   “还能用……”须瓷不是很想换。   “换个同款同色的,就当情侣款。”   须瓷立刻改口:“好。”   傅生没忍住捏了捏须瓷鼓鼓的脸颊:“你的旧手机已经修好了,等我们回去就能拿到,到时候刚好可以把需要的东西导入新手机。”   “好……”须瓷目光微闪,他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手机两人最后选了一款新上市的玫瑰金,看起来很大气,质感手感都不错。   ——   “我们去哪?”须瓷有些不安。   他们已经出了商场了,傅生拎着大包小包拦了一辆车,报出的地址却不是他们原本住的酒店。   他心慌地站在车门旁,不愿进去:“我不想去公寓……”   “……”傅生心口一疼,他轻握着须瓷的手,“不去公寓。”   四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雅致的小区。   小区安保很好,有保安笔直地在站岗,看他们进去还弯腰行了礼。   这明显是一处高档住宅区,而傅生有这里的门卡。   须瓷愣愣地跟在傅生身后:“这里……”   “这套房子是三百多平的复式,当初原本想买别墅,但你那时说不喜欢太大的空间,我挑来挑去就选了这里,安保好,物业也尽责,房型也很不错,不大不小刚刚好。”   傅生牵着须瓷的手走进电梯,面色平静。   他口中的那句“当初”让须瓷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疼得一缩。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未来想做什么,是当演员还是从事一些平常的工作,但如果是当演员的话,这个小区里也住着不少老牌前辈,都很厉害,有空也可以去请教请教。”   “……”须瓷声音有些哑,他紧紧握着傅生的手,“你什么时候买的?”   “出国的前几个月就在看了,定是出国前一周定下的。”   傅生的那句我们冷静冷静,三年后再谈未来并不是三年后分手或继续两个选择的意思。   傅生从没想过分手,他说的要谈的未来,是希望须瓷能够静下心好好想想,他们未来该怎么走,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要多一些信任,他们各自的事业又要步向哪一条路……   可谁又能想到,最终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破碎的记忆片段中冒出了和这栋房子有关的记忆,须瓷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傅生确实一直在不经意地打听他对房子的喜好,但因为掩饰得很好,他一直没有察觉到。   “原本是想给你做毕业礼的。”   房子是一梯一户,出电梯就是玄关,现在房子里只有原本附带的基础装修,家具什么的也只有买房时赠送的那些。   那时想着,等须瓷毕业后,他们再一起按照喜好设计这栋房子,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傅生那会儿手头上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付了房子的首付,剩下的都是贷款,一年前他才提前还清了。   须瓷眼眶泛着红,看着傅生在前面给他介绍布局。   “这个房间是准备给你做舞蹈室的。”   “我们主卧在二楼,还有一个超大的阳台,可以看见小区里的湖泊,那周边的绿植很漂亮。”   “哭什么?”傅生把人搂进怀里,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须瓷突兀地带着颤音说。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   傅生不明所以,轻捏着须瓷的后颈:“等《往生》结束后,我们可以先商定房子的装修方案,再去旅居,等玩一年回来后,房子也差不多装修好了。”   须瓷张了张口,那声好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没能吐出来。   他踮起脚胡乱地亲吻着傅生的嘴唇,傅生紧紧回拥住他,扣着他的后脑温柔地吻着。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可他们谁都没在意,继续亲吻彼此。   而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多了一条微博推送。   叶清竹助理单荔直播讲述十一年前   “大家好,我是单荔。”   视频里的女人已经三十岁的年纪,脸色有些苍白,她朝镜头笑了笑:“应当有不少人认识我,我是叶清竹的助理。”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相信这不仅是对我来说。”   “在很久之前,我还读着大学,和大多数女孩一样热情开朗,有一个很喜欢的偶像,每天的话题都绕不开他。”   “可十一年前的今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你们,也离开了他喜欢的女孩。”   “是我害死了他。” 第80章 (一更)裴若   二十三岁的裴若被林呈安一眼相中,这个青年带着独特的矜贵和傲气,但又有着无与伦比的独特温柔,周身环绕着一股特别的气质,让人产生了浓浓的征服欲。   林呈安将这位公司的新起之秀分享到自己的‘交友圈’里,他们都十分中意。   可明示暗示多次,裴若不屑一顾,毫不予理会。   林呈安不喜欢明面的强迫,更想看对方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臣服。   公司的人很会看脸色行事,自然会因为裴若的不识抬举按下本属于他的资源。   林呈安在等着他妥协,可一直没等到。   直到‘好友圈’里的杜秋钏,发现自己资助上学的一个大学女孩,名叫单荔——   她是裴若的粉丝。   裴若一直强势地抵抗着公司的各类隐形规则,他甚至做好了被封杀的准备,直到自己收到了一则视频。   视频里是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对方曾兼职数月就为了攒钱给他接个机送礼物,那时候他还没什么名气。   后来也发现她一直在支持自己,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时常会给他的微博发私信,有时是生活的一些琐事,有时是走在路上发现的一些好看的风景。   就连暗恋哪个男孩或是失恋了都会和他倾诉,也是第一个知道他经常在综艺上说的“小可爱”后来成了他女朋友的人。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生活过的孤儿院,会有很多粉丝去那里当义工,单荔也是其中之一。   有缘分的话,他们还会碰上面,裴若会难得停下脚步鼓励几句,因为单荔也是无父无母,只有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视频里,那个名叫杜秋钏的男人用力甩着单荔耳光说:“说话啊!叫你的好哥哥好偶像来救你!”   裴若听过杜秋钏这个名字,也曾资助过自己孤儿院里的孩子,本以为是个大善人,却没想到背后的面孔如此丑陋,本质上是和林呈安一样的人。   裴若妥协了,他去了那里,后面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他不是没想过报警,可又能奈这些人如何呢?没有实质性证据,没有露脸,甚至都无法证明视频是谁发给他的。   他被当着自己粉丝的面,在那个说很喜欢自己以目标为偶像的女孩面前,被和自己同性别的、不止一个人强迫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心态的崩塌,是无数个夜不能寐,他不敢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说,不敢让家里的小可爱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有一就有二,粉丝成了林呈安威胁他的筹码,就算没有单荔也还有很多其它女孩,他们甚至摸进了他的粉丝群里,以他或者他经纪人的名义约出来过女孩。   以至于他都不敢揭露这一切鱼死网破,他怕那些本该拥有美好人生的女孩们因为他毁了一辈子。   而最无辜的便是叶兰,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眼睁睁看着裴若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沉,看着他郁郁寡欢,最爱的音乐不要了,事业也不再热爱,每天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到后来连窗帘都不再打开。   他无法再接触别人,会不由自主地发抖恐惧,包括他的小可爱。   直到一次浑浑噩噩中,他无意识地走到窗前,爬上栏杆,被叶兰撞见。   他自己都解释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叶兰抱着他哭,带他去看医生,去吃药治疗。   可好景不长。   恶魔是没有底线的,他们的玩法也越来越过分,丧失人伦……   在一次无意识间拿起刀子被叶兰撞见伤到她之后,裴若反倒是平静了。   何必呢。   只要他在,他的粉丝们,包括单荔,甚至那些人迟早会发现叶兰的存在,她们都会因为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离开就好了。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没有自己,便是各大欢喜。   就算那些人放过他,他也没法回归正常生活了。   他给不了叶兰原本承诺的一切,只是不断地消耗她的感情,伤害她让她感到痛苦。   跳下去,就解脱了,大家都解脱了。   其实最后一次被迫赴约的时候,他拿到了证据,虽然没有拍到脸,但有录音,有拍到身体特征的视频,视频里甚至有人喊出了杜秋钏和林呈安的名字。   可他不敢揭露这一切,孤儿院那么多孩子,还有叶兰,他不能让他们处于被报复的境遇里。   于是他做了一个视频,将所有的证据融入其中,还有自己的遗言。   他从高空一跃而下,没有迟疑,没有恐惧,只有日复一日的麻木与痛苦渐渐随风消散的感觉。   或许他还是抱有希望的,否则不会在车水马龙的高空一跃而下,不会让这么丑陋狼狈的自己占据新闻头条——   不会把自己的遗言和证据都交给单荔,告诉她,如果有警察深入调查自己的死因,就把证据交出去。   之所以没有告诉叶兰,是希望她能始终保持年少的纯真,一辈子都活在阳光下,而他只是过客。   他的死确实引起了轰动,无数人对死因产生了质疑,警察参与了调查,可单荔却退缩了。   杜秋钏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一张和杜秋钏和她爷爷奶奶的合照。   虽然没有配一个文字,可她的心脏却像被恶魔的手牢牢抓住,连呼吸都难。   她明白照片的言下之意,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随着她的退缩迎来的,就是裴若死亡的热搜被撤,无数新的娱乐八卦蜂拥而至,一个比一个劲爆,他们在试图压下裴若死亡的热度……   并且他们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不消半月,裴若的死亡就仿佛已经淡出了网友的视线,几乎已经无人关注此事。   单荔一直等到了老人去世,才敢去找叶兰,告诉了她一切。   可这个时候,曾经大多数碰过裴若的人都已移民,不再受国内的限制。   --   “相关证据已经交给了有关部门,我们也联系到了一些其它的受害者们,也给出了相关证词。”   “希望这次,他们能够被绳之以法。”   单荔站起身,弯下腰深深拘了一躬。   “是我的懦弱让正义迟到了这么多年,我很抱歉,我愿意接受一切制裁。”   ——我的手都在抖,打字都不利索了,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渣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全程哭着看完的,裴裴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情?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孤儿院偶遇,那时候身边发生了很多事,真的很消极,是裴裴鼓励我,说未来一切都会好的……   ——操!这些人渣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你也很过分吧?为什么当年不直接站出来?为了自己和亲人,就自私的让裴若的冤情蒙尘这么多年?   ——当初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他何至于此?   ——单荔,你也让我觉得恶心。   ——都别骂单荔了,她那时候才上大学吧,又是靠别人资助的,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被充当威胁,换作我们也未必有勇气去反抗。   ——裴若不是在保护单荔啊,他保护的是“粉丝”,是一直喜欢他的我们啊……   ——楼上一句话让我破防了,太心疼了……   ——他的人生本该光芒万丈,却毁在了一群人渣手上。   ——一定要将这群人渣绳之以法!就算凌迟处刑也不为过!!   ——这么说起来,叶清竹改名进入这个行业,就是为了一步步揪出当初那些人吧……   ——所以说,林呈安回国这么久,可事情今天才完全爆出来,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吗……   ——今天是裴若的忌日啊……是想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吧,心好疼啊,他们的未来不该是这样子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裴若和叶清竹应该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吧?   ——突然发现,和叶清竹一起爆出过绯闻的那些男星,多多少少都和裴若长得有些像。   ——你们没人发现吗?杜秋钏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我刚查了一下,这不是163事件里戒同所的院长吗!!!   ——天啊!结合之前那个林染发的视频,说那些恶魔还在逍遥法外,戒同所里的那些“病人”不会曾经是杜秋钏和这些人之间的交易品吧??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发麻……   ——世界远比我们想象得要黑暗……太可怕了,光是看看这条视频我都在发抖,不敢想象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该有多绝望啊……   --   “我们是警察,想麻烦叶小姐配合一下调查。”   正在孤儿院陪伴孩子们的叶清竹并不意外他们的到来,很平静地将他们迎进了待客厅,倒了三杯茶。   见警察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黑白照片上,叶清竹主动解释道:“这是老院长,我和裴若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轻声说:“裴若跳下去的那天,老院长接受不了打击心梗发作去世了。”   “这是名单和证据。”   叶清竹给了一份文件:“我只接触到了这些人,有些并不是他们……淫/秽的证据,你们可以整理一下。”   “这是当初裴若的真实死亡报告,原本负责这件事的法医早已退休,我花钱从他手上买的。报告显示,死亡的前十几个小时……”   叶清竹顿了顿,才补完后半句:“死亡的前十几个小时,他还在遭遇侵/犯。”   她表情看似平静,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手一直在颤。   待客厅里很安静,谁也无法身临其境地想到当年黑暗的场景,绝望,痛苦,无法沉冤昭雪,而裴若只能带着满身污秽离开这个世界。   这笔帐要怎么算?   老院长的死,那些和裴若一样经历的人,还有戒同所上下十来年的“病人”……   受害者远远不止裴若,也远不止163个。   十年的戒同所里,又怎么可能只有163个“病人”?   他们成了供别人发泄兽/欲的玩/物,成了利益下的贡品。   他们被多个恶魔共享着\\玩/弄着,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化为了一具具丢失灵魂的躯壳。   他们何其无辜——   何其绝望。 第81章 (二更)告别   傅生的手刚顺着须瓷的腰线摩挲进去,就感觉到大腿处一片震动,是须瓷的手机有了来电。   傅生没特意去看,但还是瞄见了尾号的3749。   他微微移开视线,给须瓷留下私人空间:“去接吧。”   须瓷的手有些抖,迟疑地望着他,再次得到首肯后才去了旁边的空房间。   傅生看着他的背影,沉吟许久。   3749……是上次那个发消息说“恶魔盯上你了”的人。   人选可能性很多,但基本可以锁定为163事件的受害者,最有可能的便是前段时间在微博上发视频上热搜,掀起了一片波澜的女孩——   林染。   舞蹈室里。   须瓷注视良久才按下接听,他开口就来,声音微抖:“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抱歉啊小瓷,这段时间太忙。”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   须瓷抿着唇,指尖微颤,“你别这样……”   “别哪样?”   对方笑了笑,是一道清凉的女音:“就算他们都得到了制裁,我也没办法再像平常人一样了……”   须瓷:“……”   “须瓷,没有人拉着我。”她的声音轻淡地仿佛随时可随风散去,“我早就说过了啊,我们不一样。”   须瓷下意识地看向外面客厅里,在沙发上坐着安静等他的傅生。   再看看这套房子,是傅生为他准备的礼物,是傅生想要给他的家。   他张了张口,眼睛酸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对方的话。   “他爱你的,愿意拉着你……所以你要好好吃药,好好治疗,别让他失望,别让他活成——”   她顿了顿,补充完后半句:“别让他活成叶清竹的样子。”   “你见过她了?”   “她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铁证。”女声就贴在须瓷耳边,“她很聪明,知道我会闹这些事,手上必然是有证据的,所以来找了我。”   “……你给了?”   “给了。”对方无所谓地说,“我让你帮我保存着视频,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等到杜秋钏回来,把这份东西交给警方吗?”   两年前他们不敢,因为参与的有钱有势的人太多,证据放出手等来的未必是公道,而是证据的销毁。   “唯一的要求是证据晚点再放,我要见他。”   “他”自然指的是杜秋钏。   “……你要做什么?”须瓷看了眼外面的傅生,声音微颤。   “不论做什么,那都是我心之所向的结果。”   她轻笑了声:“别怕,不会影响到你。”   “今天这通电话应当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通电话了,这张卡是黑卡,不会查到什么,未来我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要好好的,他很爱你,我看到过你和他相处的画面,眼神骗不了人的。”   “……”须瓷声音泛着哑意,“那天在影视城,捅伤林呈安的……”   “是我。”她打断了须瓷的问题,“顺道看看你这么喜欢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须瓷不自觉地将指尖掐入掌心,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如果不是为了雪恨,她早就毫无留念。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他一直挣扎着,想活着,贪念傅生的怀抱和感情。   “想来想去,还是要来和你告个别,谢谢这两年的陪伴。”   “以后,这个号码的主人就不是我了。”   “……”   嘟嘟两声,那边早有预兆地挂断。   其实被陪伴的是须瓷才对。   是他尝试割腕那晚,清醒过来走在夜晚的路上,那个女孩走到他面前说:“你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她递来一串号码:“痛苦时,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哪怕只是倾诉,都可以找我。”   她语气温柔得过分,好像曾经那个冰冷麻木、蹲在禁闭室里残忍地说“我们一起去死吧”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整整两年,这个尾号3749的号码须瓷很少拨出去,多是在每一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这通号码都会突然来电,让他惊醒。   他们再没有见过面,可对方又确实无数次地将须瓷从深渊里拉出来,明明她自己也身处深渊。   须瓷茫然地望着手机屏幕,从今往后,这个号码再播出去,就是空号了。   又或许会在不久之后,更替另一个主人。   须瓷听到了脚步声,他无头,无助地望着傅生,眼前一阵水雾。   “发生什么了?”   傅生把他揽进怀里,指腹拭去眼泪,亲吻着,安抚着。   “她要走,她不要自己了……她想报复,她……”   须瓷语无伦次,无措地带着哭腔说:“哥你帮帮我,你救救她……”   他曾以为自己除了傅生谁都不在乎,原来也不是这样。   原来过去两年里,哪怕一点细枝末节的暖意他都记得。   傅生先安抚着须瓷,把他按进怀里轻声哄着,小孩哭得一颤一颤,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也无法有效地组织语言。   他拿过须瓷的手机拨打那个号码,却显示已关机,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也是同样的结果。   傅生把须瓷抱到沙发上坐下,耐心地拨着号码,甚至发了信息,尝试用微信添加这个联系人,可惜都没有结果。   过了大概十分钟,号码变成了空号。   傅生微微蹙眉,考虑着报警的可能性。   须瓷口中的报复,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对方也只是一名女性而已。   “崽崽,我们可能需要警察的帮助。”   须瓷已经慢慢稳定了情绪,但依然紧紧抱着傅生,炙热的体温隔着柔软的布料传递着。   他哑声道:“我是不是该尊重她的选择,我……”   “你要尊重的是她的生命。”   傅生揽着须瓷,播出一个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中继续说:“而为人渣搭上性命的行为不值得。”   “喂,傅生?”   “是我。”   傅生大概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没有避开须瓷:“你们查查看。”   “晚了。”   对方也是一个男声,听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一个小时前我们从叶清竹那拿到了名单和一些证物,林呈安很快供出了杜秋钏的所在地,但等我们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轻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找到他们的。”   须瓷抿着唇,低声问:“如果抓到……她会怎么样?”   “看最终结果,如果行为恶劣的话,会判刑。”   对方听到了须瓷的问题,给出了剧组林呈安被捅伤那晚,和傅生如出一辙的答案。   须瓷抓紧了傅生的衣服,紧咬着唇。   什么叫恶劣?与杜秋钏曾经的行为相比,她的报复何德何能才能称得上恶劣?   可律法如此,正义从不该由个人来审判。   电话那头的男声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在她身心健康的情况下。”   须瓷一怔:“……” 第82章 (一更)你别难过   后面的事情就不是傅生他们能控制的了,谁也不知道林染现在在哪,做了什么,或者说,她想做什么。   如之前所说,她要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可谁又清楚她想要的代价是什么呢?   须瓷哭得眼尾鼻头都是红的,格外惹人怜爱。   傅生捧着他的脸把眼泪擦拭干净:“好了,我们不哭了,不会有事的。”   须瓷带着颤音嗯了声,抬手抱住傅生的腰,紧紧贴在他怀里。   傅生低头亲他,转移话题:“要不要回家拿东西?没有东西拿的话我们吃完晚饭就要回剧组了。”   “没有……”须瓷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软得很。   ——   近一个月内的舆论发酵终于在今天起了作用,网友的情绪被撩拨到了最巅峰,无论人热议着天娱林呈安杜秋钏的名字,抨击着令人作呕的行为。   网友们在各个平台转发着,怒骂着参与过此侵/犯事件的人,甚至要求官方将那些同样作为参与过,但还没暴露在大众面前的人名报出来。   天娱公关也只是在最开始发了一条无力的声明,表示当初裴若确实因抑郁症而已,且贴出了治疗报告。   抑郁症自然是导/火索之一,可源头却是因为天娱那些下三/滥的交易玩/弄行为。   没有人理会天娱的辩解,反而激起了更为高涨的怒气值,他们痛骂着天娱上上下下所有人,从上至林呈安、林正旦,下至在职的每一位经纪人。   很多人都没想到天娱倒台会这么快,无数经纪人已经给出了离职申请,包括带叶清竹的那位。   现在的天娱就只剩下了一副空壳,资金因还在调查中被冻结,和叶清竹给的名单上的相关人员都被限制了行动被迫参与调查。   林呈安养好了伤就被带去了警局喝茶,只有林正旦还在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当下乱七八糟的事。   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不清楚是不是受害者、还是心甘情愿参与过交易的那些签约艺人了。   因为有合约在身,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一旦天娱彻底倒台,他们的合约也就自然作废,因为对方已经失去了履行合约条例的行为能力,合同自动作废。   各大平台的服务器,也因为流量的暴增崩过几次了,像是被全民的怒火所震慑。   ——这群人渣,不说别的,杜秋钏判处死刑不为过吧?   ——他凭一己之力毁了多少人啊,戒同所开了十年了,十年里进进出出多少青少年谁说的清楚?   ——不应该是毁这个词,应该说他杀了多少人,因为这事离开这个世界的不止裴若一个吧?   裴若只是因为是明星,引起了广泛轰动,黄乐是因为做出了过激行为造起了轰动,那那些蜷缩在黑暗中,无声地放弃了生命的受害者们,谁又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呢?   ——他们的人生都不该是这样灰暗的,未来本可以和大多数人一样美好……   ——或许就在我们身边的某个角落里,就有曾经遭遇过侵害的受害者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的家人该有多痛苦啊……   ——我今天的眼泪就没停下过,凭什么啊?这些人本都该是世界的花朵,却因为无意间惹上了恶魔,毁了一辈子!   ——我突然觉得古代的有些刑罚挺好的,宫刑、凌迟……不然真的难解心头之恨。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世界很安全,最过分的事可能也就是出门遇小偷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黑暗的一面……   ——光是看看这些被爆出来的事情都好绝望啊,整个心脏都揪得疼……如果是我,恐怕也早就选择离开了。   ——大家还记得之前那个林染吗?也是163事件的受害者,她发布一道视频后整个人就消失了,不会也……   ——天啊,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会的!小姐姐那么好看,人渣马上都要得到报应了,她的未来会好的!!   ——天啊,我愿意折寿祈祷,小姐姐千万别做傻事啊!!!   ——我刚从庙里回来,因为不知道裴若的墓在哪,我每年进天都会进庙里为他上柱香,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安好。   ——我也!今天刚给庙里捐了一笔香火钱,是我所有的压岁钱了,希望这些和我一般大的受害者们,未来能够摆脱人渣带来的阴影。   ——如果佛祖有灵,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走的人已经走了,我们没法再为他们做什么,但希望还在角落里坚持的你们,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光明来了,虽然它来得有些晚,可也希望能给到你们一点温暖。   ……   无论网上闹成什么样子,傅生都没给须瓷看手机。   因为林染的事,须瓷的情绪已经沉入了谷底,傅生不希望再有其它的言论给须瓷增加负担。   “张嘴。”   两人晚饭吃的火锅,傅生本是不爱吃这玩意儿的,但因为过去须瓷爱吃,于是他在国外的这两年里,每每看见中餐火锅店都会走进去,一个人安静地点一个辣锅,体会着须瓷喜欢的味道。   须瓷乖乖张口,傅生给他夹了一卷肥牛,沾了点辣酱放到须瓷嘴边。   他嘴巴小,唇边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酱汁,看着不怎么清爽,傅生却觉得可爱,细心地用纸巾帮他擦。   “你不是不吃辣吗?”   须瓷有些发愣,他看着傅生面不改色地吃了一片被辣油浸湿的娃娃菜,连忙给傅生递了杯水。   以前就算陪须瓷一起吃火锅,也多是鸳鸯锅,傅生鲜少碰辣的这边。   “在国外有时会很想你。”   傅生用调羹把虾滑放入锅中,说完了下半句:“想你了就去吃个火锅。”   国外的火锅店本来就少,傅生常去的只有一家,连会员都充了好多次,因为每次去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连老板都认识了他。   须瓷一怔,他眼眶泛着红:“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微信拉黑了可以加回来,傅生的号码也一直没换过,只要须瓷哪怕发一个字给他,他都能立刻回到须瓷身边……   可是没有,两年里须瓷了无音讯。   傅生没看须瓷,只是也回握住他的手,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你怎么这么能要强呢?周伯去世后,从那里出来后,你就不能给我一句信息?”   哪怕是一个暗示,也好过一个人苦苦撑过这两年。   “她逼你迫你你就受着?当初出国就是不想以后我们公开你还要受她的那份委屈——”   傅生所有的话都在看见须瓷眼泪的那一瞬间止住了,他呼吸一窒,把须瓷拥入怀中,跟他道歉。   “我的错,刚刚不该跟吼你。”   其实傅生的语气根本称不上是吼,只是比平时略激动一些,最近的这些事情也让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   他是真的怕,从未觉得这么怕过。   如果须瓷步上了裴若的后尘呢?和某些受害者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他要怎么度过后半辈子?随着须瓷一起离开吗?   原本出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性取向这个问题上和姜衫做一个了结,傅生甚至做好了和母亲决裂的最坏打算,就是不希望将来须瓷将来会受母亲的委屈和刁难。   可没想到这一切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上演了,且比他曾想过的更严重。   他险些就要失去他的小孩了,失去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想拐回家养着的‘坏小孩’。   “我不是故意的……”须瓷哽咽着,“我只是怕……”   怕傅生真的和姜衫所说一样,对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怕等到他回来,真的要在自己和姜衫之间做一个选择。   更怕傅生回来后,面对那时恍恍惚惚的自己力不从心,或许会被伤害,或许会因为耐心逐渐丧失而远去。   他想还给一个傅生正常的自己,哪怕只能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哥错了。”傅生轻拍着他的背,揉着他后颈,“刚不是故意凶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没错……我没有要哭的,只是忍不住……”   须瓷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在听到傅生说到想自己就去吃火锅的时候眼泪就崩不住了。   他自然知道傅生后面的话本意不是凶自己,只是因为爱他所以才这么难过。   他哭是因为傅生在难过。   他不想要傅生难过。   “你不要难过……”   须瓷一脸狼狈,全是眼泪,但还是笨拙地学着傅生哄自己的样子,去擦他的眼尾。   须瓷黏糊地在傅生唇上蹭着,把自己送到对方嘴边,只希望他心情能好点。   就是须瓷没能注意自己的状态,糊了傅生一嘴的眼泪不说,还有火锅的辣味和肥牛的奶香味。   再多的难受都被须瓷这么一通给搅没了,只剩下了满腔心疼。   傅生眼眶微红,有些好笑地拿纸巾把须瓷跟花猫似的小脸擦干净,除了眼泪外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星点辣油。   他捏住须瓷的下巴抬起,一边擦一边认真地说:“只要崽儿好好的,我就不难过。”   须瓷指尖用力一缩,下意识地避开傅生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以为傅生发现他没好好吃药的事了。 第83章 (二更)死得很惨   “再吃一个。”   “……”   须瓷缓缓张口,吃下了一颗虾滑,今天真不是因为胃口不好,因为长期饮食量少,导致他胃口也变小了,吃不了太多就会饱。   但傅生刚刚显然心情不佳,须瓷不想让他难受,就一直听话地喂什么吃什么。   傅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自然看出须瓷在让着自己,心里又暖又好笑,刚好看不惯须瓷的小胃口很久了,借机让他多吃点。   见傅生还要夹菜,须瓷连忙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胃部贴着:“你看它都鼓起来了,真的吃不下了……”   “……”   傅生被逗笑了,他顺着须瓷的胃朝下摸去:“肚子好像也大了点?”   “嗯,不能……”   须瓷本想说不能吃了,结果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傅生贴着他的耳际问:“是不是怀了?”   “……”   须瓷耳根先是红了一下,但很快脸色变得苍白下来:“哥……你想要孩子?”   他们都是男人,这辈子注定无法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如果想要小孩,只能进行两个途径,领养、或者找个女人结婚。   不说找个女人结婚这一项,单就是领养须瓷都无法接受,他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分享傅生的感情。   他要傅生的视线永远注视着自己一个人,否则嫉妒泛滥下,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会做出什么。   傅生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调戏会让须瓷想这么多,他无奈笑道:“这不是正在养吗?”   “……”   须瓷一时没转过弯来,傅生捏捏他的脸:“这辈子养你一个就够了。”   这还真应了梅林的话,对如今的须瓷来说,傅生每一句不经意的话都会被他放到心里百般揣摩,想着其中的言下之意,哪怕傅生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   哄小孩是门技术活,傅生早就轻车熟路了,没两句话就让须瓷恢复了平常的情绪。   吃完饭他们就要去机场了,傅生一手拎着大包小包,一手牵着须瓷往安检口走,因为体型差的缘故,倒像是哥哥带着弟弟出远门。   两人戴了口罩,但依然可以看出几丝优异的长相。   须瓷有些紧张,怕傅生被认出来,如果真的有人像追其他明星一样当面喊傅生老公,他真的会炸。   须瓷被认出来的可能性相对小一些,他没什么路照,网友们对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脸了,而且大多数还是戏中的脸,在了解不够全面的情况下,认出来倒挺难。   今天的案件要比平时严格些,不过这都与他们无关,二十分钟后,两人顺利坐上了飞机。   傅生定的依然是头等舱,座椅舒适,空间宽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总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须瓷。   “还耳鸣吗?”   飞机已经起飞了,须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想装一装就看见了傅生淡淡的表情,顿时感觉不对劲。   “听罗裳说,你来的时候坐飞机一点没看出难受,还在玩手机?”   “……”须瓷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他刚和傅生在一起时就撒过的谎,虽然不是有意,也只想傅生多关心他一点,但这确确实实是谎言,而傅生不喜欢谎言。   须瓷脸色有些苍白,他不希望过去那个还算正常的自己,在傅生那里的好印象也慢慢破灭。   “小骗子。”   傅生倒没生气,他对须瓷向来没什么底线,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更不算什么,就当小孩是在撒娇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没生你气。”   傅生感觉须瓷脸色有点太差了,他探身摸摸须瓷脑袋,有点烫。   傅生微微蹙眉:“发烧了你不知道?”   须瓷有些茫然:“……”   傅生仔细感受了一下,应该是低烧,温度不是特别明显。   飞机上没有水银体温计,刚开始低烧吃药也不太好,他让空乘人员送来温水,给须瓷喝了些。   “难受吗?”   须瓷迟疑一秒:“……有一点晕。”   傅生将他的座椅往后调了些,然后把手放在他腹部让他抓着:“不舒服我们就先睡会儿。”   须瓷其实没怎么难受,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在生病。   但看着傅生关怀的样子,好像身体真的变得娇气起来,有些难受。   傅生探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睡吧,到了我叫你。”   被傅生这么温声哄着,他好像真的来了点困意,意识慢慢模糊,只有掌心的温热触感一直在。   须瓷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出现在一栋房子里,虽然长相不清楚,可他就是觉得这人是杜秋钏。   随后林染出现了,她抱着一个孩子,像黄乐一样放了一把大火,一切都燃烧起来。   杜秋钏在大火里挣扎着,痛喊着,林染和她怀中的孩子也跟着燃烧起来。   但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须瓷道:“再见。”   须瓷本能地在害怕,他往后退缩着,不愿意面对这一切,不愿去瞧即将被大火燃尽的林染。   他后退着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很宽阔,很温暖,那个人握住了他的手,轻轻蒙住他双眼,轻声道:“别怕,我们回家。”   ……   须瓷缓缓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傅生微蹙的眉头,傅生正在探他额头的温度。   “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傅生低头亲了须瓷一口:“已经在降落了,回酒店我们好好休息。”   发烧不算奇怪,他们昨晚折腾得太狠,须瓷又固执地不让他戴防护措施,尽管最后清理得很仔细,但多多少少会有些许残留。   再加上今天哭了一场,情绪起伏大,生病也是正常。   下飞机的过程中,须瓷全程被傅生牵着走,就像带着孩子出游的家长怕小孩走丢一样,走到哪牵到哪。   甚至还有路人拍了照片,他们也都没管,须瓷是因为没看见,傅生是不在意。   须瓷的小行李箱已经被罗裳他们提前带走了,于是傅生唯二的行李就是商场买的大包小包,还有跟个精致瓷娃娃似的须瓷。   回到酒店里,傅生第一时间给须瓷量了体温,依然还是低烧,他先用微凉的水将毛巾浸湿,给须瓷进行物理降温。   “你不要走。”   傅生是想去浴室冲个澡,没想到刚起身就被须瓷抓住了手:“好,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今天也没出汗,向来秉持着不洗澡就不可以上/床的傅生淡定地靠躺在床头,将浑身发烫的须瓷往怀里一裹:“困不困?”   须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傅生的手机来了通电话,是他下午播出去的那个。   “杜秋钏找到了。”对方开门见山,声音有些沉重。   “怎么样?”傅生问。   “不太好。”电话对面的男人顿了顿,“死得很惨。”   傅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须瓷浑身一颤,突然有些后悔当着他面接电话了。   须瓷尝试几次,口中的音节都没能发出声来,还好傅生帮他问出了口:“那,林染呢?”   “还在追查,案发现场没有她的踪迹。”   “……”   “我得挂了,今天恐怕要通宵了,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们别太担心,也未必就是她做的。”   可这话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起到,除了林染,还能有谁呢?   须瓷紧紧抓着傅生的衣服,像是失声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第84章 死状   傅生抱着须瓷,既心疼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把须瓷裹在怀里,轻哄着:“别太担心,即便真是她做的,也会酌情处理。”   在当下的时代,舆论是一把利器,用得恰当,既能杀人,也能护人。   傅生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一旦须瓷暴露在大众视野下……   “我们先擦澡,擦完澡睡一觉。等睡醒后,所有事情就都有眉目了。”   傅生站在床边,将浴袍垫在被褥上,然后把须瓷放到浴袍上,自己在去浴室端了盆温水,将干净的毛巾打湿。   须瓷全程乖得不行,就是不说话,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脱衣服就脱衣服。   房内温度还可以,傅生也不担心他会着凉,便顺着他的四肢将衣服都扒了下来,单薄的躯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傅生仔细地帮他擦拭着,每一处都没放过,直到指腹触及大腿处,傅生的目光驻留许久。   那里纹着他的名字——FUSHENG。   这里是他昨夜流连忘返的隐秘之地,每一个字母都被吻痕所覆盖,须瓷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便也全力回应着。   须瓷在这方面太软了,大胆又热切,任由傅生折腾摆弄无一句怨言。   擦拭到不可言说之地时,傅生草草带过,自己似乎也跟着烧了起来,周身的温度都有些滚烫。   他再次将毛巾泡进水里,随后将其拧干,裹着须瓷纤细笔直的小腿。   最后他握着须瓷瘦弱的脚踝,轻轻落下一吻:“好了,睡觉吧。”   其实现在还早,十点都不到,但傅生怕须瓷会想太多,便哄着他吃了药睡觉。   “你别走。”   须瓷终于在睡觉开口说话了,他用力地抓着傅生小臂,带着浓浓的不安。   “不走。”   傅生也已经简单洗过了,他跟着须瓷一起躺下来:“陪你一起睡。”   须瓷低低地嗯了一声,紧紧地攥着傅生的睡衣,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似的攀在傅生身上,像是稍有松懈他就会消失不见。   傅生心口既是熨帖又是无奈,这么紧密的姿势,让他很难做到没感觉啊……   “晚安……”   闭眼前,须瓷眷念地蹭蹭傅生的脖颈,但药劲来得很快,意识控制不住地下沉。   哄睡了须瓷,傅生自己却是毫无睡意,他轻拍着须瓷的背,另一只手犹豫片刻还是拿出了手机翻动着此刻网络上的动态。   杜秋钏的死不知道怎么流露出来了,媒体似乎提前收到消息到了现场,和警方几乎是同步的。   尽管那些可怖的照片刚爆出来不过几秒就被删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网友手疾眼快地截图下来。   傅生翻阅着看过照片的网友的大致描述,杜秋钏是死于刀伤,浑身上下共中二十多刀,全在正面,且都不在致命处。   除此之外,身体正面的皮肤无一完好之处,像是肉被一片片削下来了一样,而最终死因是失血过多。   除此之外,案发现场的地板上,还用血写着一行字——畜生是我,不得善终也是我。   ——天哪,谁干的?怎么能这样呢!太不是人了,还不够解气!!   ——这死得着实有些惨……不过,干得漂亮!   ——会是谁做的?这行字真的是杜秋钏自己写的吗?   ——肯定不是他写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事不会存在他这种畜生身上。   ——死得好,我压抑两天了,心里终于痛快了点。   ——虽然他死得很惨,但我真的生不起一丝同情,只是为动手杀他的人不值,太冲动了,为人渣搭上自己后半生不值得吧。   ——真的就是报应呗,就算他是这种结果,也挽回不了过去这些年里受到伤害、毁了后半辈子的那些生命。   ——真的头一回觉得,死得真好。   ——大家别这样,我们确实心里痛快了,可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更不值得,人渣会有法律来审判,你去怼他动手,法律也会审判你啊!   ——同意,真的不值得,只希望如果找到了动手的人,能酌情处理吧……   ——有谁和我一样看过现场照片吗?感觉好诡异啊,杜秋钏那张脸跟他之前被通缉的那张脸长得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整体都很臃肿,但刚刚官方也发了声明证实了这个人就是他……   ——我也看过,结合官方给的通知就很诡异,初步报告显示,杜秋钏全身上下共中二十七刀,多数聚集在躯干和左肢,关于被剐肉的地方,除了右手臂外无完好之处,现场暂未发现第二个人的踪迹,但是卫生间里,有一堆被燃烧的灰烬,初步推测是照片。   ——怎么听你们说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而且这二十多刀都不在致命处……这得专业人员才能做到吧?   ——天哪,感觉范围缩小了,只要查查这些年的相关受害者中,有没有人从事医疗相关的工作,就可以排除一大批人了……   ——有点难,毕竟因杜秋钏受到伤害的受害者太多了吧,戒同所都开十年了,而且也不一定就是受害者本人,也有可能是亲属之类的……   ——呜呜我希望最后别是被查出来的,快自首吧,虽然杜秋钏死有余辜,可这个死法确实恶劣,自首的话酌情处理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傅生顿了很久,发出一声轻叹。   怀里的须瓷睡得并不安稳,双手依然紧紧地攥着他衣服。   傅生轻轻压住须瓷乱蹭了好几次的双腿,把人完完整整地禁锢在怀里,他才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别人睡觉都不喜欢有太多拘束,但须瓷却喜欢被傅生禁锢着,有了桎梏他仿佛才有安全感。   傅生不认识林染,除了上次在她发布的视频里见到过模样外,再无其它认知。   理性来说,这个女孩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傅生同情她的遭遇,但如果这事真是她做的,自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   自首的前提是她还在乎以后的日子。   她真的还在乎吗?   ——最新消息来了!!!!!震惊我一脸,杜秋钏做过变性手术!!   ——卧槽卧槽卧槽!!!   ——我去了一下,杜秋钏应该是为了逃避通缉做的变形手术,他吃了太多雌性分泌药物,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才那么雍容……   ——他现在的身份也是隔壁某国的,天啊他到底算男的还是算女的?   ——算女的吧,他好像已经没那个器官了,不过官方没具体说,只是解释了一下他脸变了的原因,好像还整过容……   ——他活得真难啊……不过真的活该,如果当初没有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何至于活成这样?   ——你们不觉得杜秋钏他竟然在国内这事就很奇怪啊   ——可能他没想过风头过去这么久了,还有记着他想杀他吧。   ——他完全可以缩在国外不回来,倒还能苟活一段时间。   杜秋钏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国,谁也说不清,傅生也不关心这些,只要别打他家小孩的主意。   须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闭着眼睛低喃着:“哥”   傅生轻拍着他的背:“我在。”   一直到后半夜,傅生都没能睡着,他想着很多事情,过去他所亏欠须瓷的、未来他将给到须瓷的。   还有须瓷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一天须瓷所经历的一切都被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他真的承受得起所有的风言风语吗?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心怀善意,特别当须瓷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时候,躲在暗中的那些眼睛,会带来无数恶意。   凌晨四点的时候,傅生刚眯了会儿眼,就被手机铃声所惊醒。   他连忙将其关掉静音,怀里的须瓷动了几下,双手直接抱住了他,腿也将他缠得更紧了些。   等到须瓷蹙起的眉头松开后,傅生才按下接听:“忙完了?”   依然是白天的那个男人:“还没,刚得了一点休息的空,来跟你说说情况。”   “怎么说?”   “挺诡异的”对方轻叹,“杜秋钏的大致尸检报告你看到了吗?”   “就你们官方对外呈现的那些?”   “是,不仅如此,杜秋钏还患有前列腺癌,本身就没多少时间了。”   “活该。”   “是活该没错,所以你说这个动手的人何苦呢?”   傅生默然,或许这个人并不是为了让杜秋钏得到报应,只是想疏解心头之恨呢。   “现场也很怪异,是一个居民楼,处于九层,完全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周围的监控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凶器就在死者旁边的地上,上面只检测到死者本人的指纹,他身上的被刮掉的那些肉也都由这把刀所为,厕所里有焚烧的痕迹,应该是一些照片。”   傅生问:“房主是谁?”   “这房子是出租的,房东粗心,连合同都没跟人家签,因为租户当初直接一次性付了两年的房租。”   “男女总知道吧?”   “女的。”   “”   傅生轻呼一口气,其实他们都清楚是谁做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而且”那边犹豫了几秒,“这事还没对外公布,也就跟你说说,当初163事件背后与交易链有关的人员死了三个。”   傅生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死的?”   “在杜秋钏之前。”   电话那头顿了顿:“他们三人死之前都和杜秋钏见过面从某种角度来说,杜秋钏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   “他杀的?为什么?”   傅生微微蹙起眉头,有些疑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网上看到的那些——   “杜秋钏没有男性/功能了吧?”   对面揶揄道:“变性了,你说呢。”   “他是不是没有孩子?”   “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的人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到了同事嚎了一句:“找到林染了,她就在孤儿院!”   “人带来了吗?”   “在隔壁呢,老大你要不去看看,我们好像怀疑错人了……”   这边的傅生皱皱眉头,就听到朋友的同事继续说:“人林染一整天都在孤儿院,有很多人证,附近的监控也证实了这点。”   傅生:“”   如果不是林染,那会是谁?   又或者,他的猜想是对的。 第85章 (一更)谁在今夜哭泣   “他会不会是自杀?”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他姓徐,单名一个洲字,和傅生也认识很多年了。   如果此刻他出现在须瓷面前,说不得须瓷还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高中时,第一个调侃自己是傅生小跟班的那个人。   “你和我想的一样。”徐洲轻叹,“要很懂人体才能避开要害,同时这个人还要出入现场,凶器上要有他的指纹,以及行凶的姿势这些——”   “都只有杜秋钏本人符合。”   “那就是了,毕竟谁能逃得过监控呢?”   “可是,理由呢?”徐洲皱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想起刚刚傅生问自己的那句话,“他是不是丧失男性功能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徐洲飞快道:“我懂你意思了,之前林染在网上发的那条有头无尾的视频,其实全程揭露的最大一条信息就是她因为当初的事情怀过孕,但却没说胎儿的去向。”   傅生把怀里的须瓷搂紧了些,将被子往上掖了掖,遮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肩膀,随后才随意地嗯了声。   “为了孩子?”徐洲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人渣会为了孩子杀害自己?”   “你不是说了吗?他本就时日无多了。”   “……”徐洲依然记得自己刚到现场时浑身起的鸡皮疙瘩,血液溅了一地,墙上,沙发上,杜秋钏就完全像是个血人,脸色惨白,有如厉鬼。   “可这手段也太残忍了些……”   “你不是说过,他就是个变态……”傅生轻抚着须瓷的眉眼,“况且,你认为普通的死亡,能让‘她’满意吗?”   徐洲:“……”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本来前路一片光芒,最后却被一群人渣扯进黑暗里,糟蹋得体无完肤,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亲爱的父母……   该有多恨?   她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才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一句“过去了”“没关系”?   徐洲光是想想喉间就有些发紧,他和傅生同龄,但已经结婚好几年了,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儿。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他的女儿,他恐怕会疯。   ……   顺着这个假设想过去,案件似乎明朗了些许。   案发现场的那栋房子是两室一厅,大约两年前租的,一次性付了两年的房租。   按照房东给出的时间,准确来说是十九个月前,那时候林染应该正处于孕中,或许还在挣扎是打胎还是生下的问题。   而这栋房子,应当就是这个孩子出生后一年多的生活居所。   而在卫生间的那堆灰烬,应当是孩子的照片,为杜秋钏所焚烧。   “他帮林染销毁了一些指向性的证据。”徐洲心绪有些沉重。   “不,他是在帮自己。”傅生否定了他的说法。   “……什么?”   “杜秋钏帮林染杀了人,同时他做这种生意,总有得罪人的时候。况且当初戒同所暴露,背后参与的那些人也险些暴露了,你不会觉得没人想搞他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怕自己死了,有些人会把怒火宣泄到他的孩子身上?”   徐洲若有所思:“所以哪怕警方知道孩子的存在也无法指控林染,他也依然要销毁这些,因为一旦孩子的身份被发现,恐怕不会好过。”   “你们看到的房子和他看到的房子可能不太一样,他看到的很可能是一个充满着婴儿生活痕迹的居所,甚至里面还有林染给他传递的信息。”   须瓷睡得很沉,但薄红的嘴唇一直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傅生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他半晌才抬起头,对电话那头的徐洲说:“你不妨查查附近监控,杜秋钏很可能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了。”   他收到了林染在房里留下的暗示消息,所以才会出去杀害那三个人,随后为了让林染纾解怨恨,自刀而死。   徐洲自然懂得傅生的言外之意,其实他也都说服自己了,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杜秋钏这种人渣,竟然会为孩子虐杀自己?”   还有地面上用血写的那行字——畜生是我,不得善终也是我。   这句话究竟是林染的要求,还是杜秋钏自主的行为,已经很难得知真相了。   徐洲轻叹道:“害……这场谈话就止步于咱俩之间吧,都只是猜想,我们很难拿出指控性的实际证据。”   傅生:“嗯。”   “不管这事最终结果怎么样,但你家小孩儿最好以后别和她来往了。”   徐洲欲言又止:“虽然她是受害者,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再看她如今所做之事,心理恐怕已经不正常了……”   徐洲说的含糊,但傅生却明白其中意思。   所谓心理不正常,并非是指曾经的抑郁或是某方面,而是说心理有些扭曲或是怎样……   虽然这么想确实过分且不人道,但……   怀里温温热热的身体让傅生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幸好。   幸好须瓷没遭遇林染她们后来所遭遇的一切,否则他拿什么留住他的小孩?   幸好,没发生最坏的那些事。   至于还会不会和林染来往这种事,傅生不可能完全逆着须瓷的意愿,如果小孩希望他帮忙什么,他恐怕也无法拒绝。   可如同徐洲所说,这份顾虑确实是对的。   就算抛开林染负面心理这一层,须瓷一直频繁接触曾经和他同样受害的人,也很难走出去。   当初梅林给出的第一条治疗意见就是远离过去的人和事,最好能在亲近之人的陪伴下,换一个新的地方慢慢调养情绪。   其实傅生现在才想明白,梅林刚开始所说的远离之人,恐怕也包含他在内。   但这点在须瓷身上行不通,他执念太深了……   傅生舍不得须瓷挣扎难过,他已经开始在想——   如果一切结束后,林染没有被审判,他倒是可以去找她聊聊,可以资助她去一个想去的地方,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林染还算年轻,应当和须瓷一般大,如果想上学的话也可以重新上学,只要她能和过去的自己和解,那么未来依然还有无限可能。   如果林染没有继续上学的心思,傅生也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到处玩玩,将自己被拘束的灵魂得到些许放松和解脱。   刚刚的这些话题过于沉重,徐洲换了个方向:“对了,你家小媳妇儿呢?睡觉?”   “……谁这么大晚上不睡觉?都和你一样大半夜给人打电话?”   傅生下意识地看了眼须瓷,发现他没醒,于是捏捏他软软的耳朵,陷入了回忆中。   高中那会儿须瓷确实黏人黏得紧,中饭、放学,只有时间的空余能让须瓷来到高三部找傅生,他铁定会出现。   一开始傅生身边的朋友还都只是打趣小跟班儿,后来有一次运动会,傅生代表班级比赛,冲刺到终点时就看见须瓷乖乖穿着校服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个水瓶,专注地看着他,甚至还和他的朋友一起喊着“加油”。   等傅生冲刺完停下来,须瓷就夹在一群女生中,不是很高兴地把水往傅生面前一递,像是他要接就直接生气的那种。   傅生只好在一群女生的尖叫中揉揉小孩脑袋,拒绝了旁边女生递来的快乐冰水,接过须瓷手中的养生温大口喝起来。   这时候须瓷才会悄悄翘起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自以为笑得很隐秘。   殊不知这在傅生的余光里,须瓷就像是学校里那只得了便宜的小野猫,他要是有尾巴,指定得翘上天了。   自这以后,徐洲每次都在背地里形容须瓷是傅生家的小媳妇儿,比那些女生还能‘吃醋’。   那时徐洲一个钢铁直男根本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大学后傅生和须瓷真的走到了一起,还被傅生惯得跟个小少爷似的。   “什么叫跟我一样大晚上不睡觉?我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吗。”   徐洲在那边翻了个傅生看不到的白眼:“再说,大半夜给你打电话还不是怕你等得急,而且这也不是大半夜,五点了都,人早餐店都营业了,清洁工都开始清扫大街了!”   “行行,知道你辛苦了,赶紧去吃早餐吧。”傅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开始赶人了。   “……”徐洲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我刚和你聊这么多干嘛,你温香软玉在怀躺在床上,我孤苦伶仃地站在局里一宿没睡,顶着两个熊猫眼跟你在这扯淡?”   “没不让你睡。”傅生说了句“晚安”,淡定地挂了电话。   五点多了,如徐洲所说,确实算不得大晚上,黎明的曙光已经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再过一会儿,淡金色的阳光就会笼罩这片大地。   可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再也见不到清晨的黎明。   还有一些人,心中早已被黑暗湮没,黎明那几缕微弱的曙光,也无法驱走深渊里的阴寒。   是谁曾躲在衣柜里、缩在被褥里,绝望地抱着自己残破的身体?   又是谁在今天哭泣? 第86章 (二更)你没有理由辜负他   傅生抱着须瓷眯了会儿,毕竟今天还是要工作的,一宿没睡多少影响状态。   结果没多久,傅生又被须瓷蹭醒了,他闭着眼睛给须瓷屁股甩了一巴掌:“不想大早上挨操就安分点。”   “……七点半了。”须瓷在他耳边小声道。   “……”傅生瞬间清醒,他睁开眼看向对方墙上的钟表,真七点半了。   刚刚也没有睡沉,模糊间以为只过去了十来分钟,没想到已经快两小时了。   他深吸一口气,捏着须瓷的下巴在他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早。”   “早安。”须瓷乖顺地由着傅生亲,还抱着他脖子。   傅生就着这个姿势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手微微一撑就把须瓷抱了起来,稳稳地走向卫生间。   “也就这里有点二两肉了。”傅生轻轻捏了下,手感不错,再将人放在洗手台边。   须瓷抿唇:“腿上也有。”   他一直知道傅生喜欢胖一点的他,现在太瘦了,可这不是他想长肉就能长的。   前晚渐入佳境时,傅生印下吻痕最多之处就是他的大腿,手停留过最久的地方除了他的腰就是腰下那二两肉。   傅生俯身探探须瓷额头的温度,还好基本不烫了:“感觉还烧不烧?难受吗?”   须瓷迟疑一瞬,看着他眼下的淡淡疲色,摇头:“不难受了。”   “那我摸摸看?”傅生笑着伸手抚着他腰线,顺势就要下滑,“听说量这里的温度会比较准。”   须瓷只是呆了一下,就乖乖地贴近了傅生,轻轻攥着他衣服,方便他动手。   两缕软毛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撩得傅生喉间发紧,心口又软又烫。   “逗你的。”傅生揽着他腰亲了一口,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他,“我们要快点了。”   须瓷整个过程都显得很安静,洗漱完就拎着小背包站在门口,等傅生走到自己身边了,再去牵他的手。   和平常一般无二的路程,他们先去早餐店拿奶黄包和粥,再往剧组那边走去。   休息间好几个人在吃早餐,除了剧组演员外,竟然还有乌柏舟。   乌柏舟起身和傅生握了握手,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了,之前在国外《雪山之巅》剧组时,乌柏舟就经常来探白棠生的班,如果有空的情况下,一跟组就是一两个月。   傅生笑了声:“早。”   乌柏舟点点头:“早,吃了吗?”   傅生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路上买的。”   须瓷目光微闪,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好在他们很快就松开了,须瓷才抿着唇扭过头,看向一边。   傅生揉揉他脑袋,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是乌柏舟乌老师。”   “这是……”   傅生还没说完,乌柏舟就朝须瓷伸出了手:“听棠生说了,是你男朋友。”   “……对。”   须瓷搅着手,朝傅生身上靠了点,才勉强伸出手在乌柏舟手上碰了一下,一触即逝。   傅生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抱歉,他有点怕生。”   “没关系。”   乌柏舟自然对须瓷的事有所耳闻,事实上为了白棠生的安全,他该查的都查过了。   没给须瓷过多的关注,他平静地移开视线。   叶清竹也在这里,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表情淡淡的,一个人安静地喝着粥,只是向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单荔不见了。   关于裴若的事情、还有单荔直播所做出的表述,叶清竹没在微博发一个字表明态度。   可很多时候,沉默就是态度。   昨夜杜秋钏死亡消息传播出来的时候,叶清竹便发了一条动态,是自己和风娱的解约声明。   很多人都认为她会在今天解约,一方面是因为大仇得报,另一方面是因为近几日是裴若的忌日。   这么想似乎也没错,但叶清竹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周身的氛围反而变得更为寡淡,让人难以亲近。   魏洛在一旁欲言又止几次了,最终还是没开口,把话憋了回去。   “你先吃,我要去前面看看。”   傅生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须瓷抓住了手,他终于等来了小孩的询问:“……找到了吗?”   须瓷的声音轻飘飘的,视线也只是朝左侧的地面上看着,不与傅生对视,只是抓傅生手的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道。   “找到了。”   傅生在他面前蹲下身,顺便捏了捏脸:“暂时排除嫌疑了。”   其实凌晨和徐洲聊过后,傅生就想过要给须瓷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如实把猜测告诉须瓷?   但先不说这只是没有证据的推测,只说须瓷显然挺在意林染,如果可以的话,傅生愿意让林染在须瓷那一直保留着好的印象。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傅生都想护着须瓷骨子里的那份纯真。   于是他选择了将最表层的信息告知须瓷,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在证据链上,林染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别担心。”傅生给须瓷将粥盒打开,“好好吃早餐,她会没事的,等上午的戏结束我们去取你的旧手机,到时候我再问问。”   “好……”   傅生朝门外走着,拐弯的时候侧了眸,小孩特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对视了一秒,在须瓷看不到的空间里,傅生眼里闪过一丝忧色,他停下脚步顿了半晌,还是拿出了手机。   ……   这边须瓷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是傅生发来的——记得要吃药,乖。   须瓷沉默地喝着粥,等吃完一半了,给傅生拍了张照片过去。   ——我吃饱了。   他避开了吃药的事,拿起一只奶黄包从包里找出药片握在手心,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试图把药片拧碎。   “你要想和他好好的,就该遵医嘱好好吃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须瓷身形一僵,他抿着唇,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叶清竹。   叶清竹微微拘着身体,轻抱着胸:“别私自断药停药,你以为你能控制住自己,其实只是你以为。”   须瓷一怔:“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   叶清竹垂了眸:“再这么下去,断药的严重性你会明白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重新卷土而来,并会比以往更严重,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你连对抗都做不到。”   须瓷碾了碾指尖:“……”   “你也不希望哪一天自己就突然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独留傅生一人在这世上吧?”   叶清竹看着须瓷手腕处不经意间暴露在空气中的半截伤口:“或者,你会想要等到有一天伤到他了……”   “我不会!”须瓷反应有些激烈,叶清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浮现得就是那天在酒店里发病的场景。   他失去了意识,控制不了自己,就连自己具体做了什么都说不清。   可事实就是他将傅生身上抓出了很多道伤口,在傅生小臂上咬了一个很深的牙印,还拿烟灰缸将他腰砸出了一道重重的乌青。   须瓷的手一直在颤……他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想要伤害傅生,他宁愿自己伤到死掉,也不想要傅生疼。   叶清竹和须瓷对视了几秒,须瓷的眼神过于倔强,她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你比裴若幸运。”   “你遇到的是傅生,而裴若遇到了我。”   “……”须瓷低着头,不想听。   “傅生比我温柔,比我有耐心。”   叶清竹走近了些,像第一次那样,轻柔地抚上须瓷发顶,轻揉了几下。   须瓷也和第一次一样,身体很僵硬,但到底没挥开她的手。   “不要只觉得他是你生命的全部。”叶清竹帮他理清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于他亦如是。”   “他对你不够好吗?”叶清竹眸色寡淡了些,“他把全部心思都给了你,会哄你吃药,会随时随地地牵着你的手,即便在你发病的时候也会耐心地陪你,而不是像我一样——”   “以同样的粗暴去对待一个正生着病的人。”   虽然只有那一次,可酝酿的后果却让她弥补都来不及。   须瓷:“……”   叶清竹已经回忆不起爆发点是什么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快炸了。   她不知道裴若经历过什么,对方什么都不和她说,她耐心陪伴,裴若却不好好吃药,私自断药。   那些天里,在裴若身边的每一刻她都觉得压抑。   太窒息了。   裴若将自己藏在阴暗的房间里,不愿见到阳光,不爱说话,连笑容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而她也要陪着一起经历这种压抑,因为只要她一个不注意多离开了一会儿,裴若就不知不觉地走到床边,或者来到了厨房,盯着地上碎碗的瓷片发呆。   最后那次的爆发初始,是她觉得裴若最近状态好像好了些,会喜欢跟在她身后,也一直有和她说话,还会像以前一样抱着她。   那天早晨阳光很好,她想去买一束玫瑰,插在裴若房间的花瓶里,和他商量一下让卧室晒晒太阳的事。   可等到她回来,却只见裴若拿着她锁在柜子里的水果刀朝自己身上划去。   她连忙扔下玫瑰花去制止,可却被失控的裴若伤到……   那天一片狼藉,鲜嫩的玫瑰被践踏在脚下,不知是谁的血液滴在亮白的地砖上,说不清是谁先留下了第一滴眼泪,但她确实先行崩溃了。   她朝着他吼,不是因为伤口疼,是因为自己鲜活的心脏已经快被裴若那颗没有生气的心腐蚀了。   她看不到出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不知道自己还要在每天担心失去裴若的日子里度过多久。   吼了什么呢?   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裴若当时脸色很难看,愣愣地看着她,随后像是她手上的血液刺到了眼睛,裴若恍然惊醒,颤抖地抱住了失控的她。   他说对不起。   他说以后不会了。   可她没有想到,根本就没有以后了。   ……   叶清竹背过身,须瓷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雾气,她离开时丢下一句话——   “须瓷,他真的很好,比我好……”   “你没有理由辜负他。” 第87章 (一更)监控   【你做了什么呢?   我哥和我说,你暂时被排除嫌疑了,可我知道,一定是你做的。   黄乐其实说错了,我没有不喜欢你们。   只是我的全部喜欢都给我哥了,分不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劝我吃药呢?   我不喜欢。   我没见过裴若,可我想,他一定能理解我。   因为不希望他自己的情感被药物剥夺,不希望对自己喜欢之人的爱意因为药物一天天变得平淡,所以才会和我一样,这么讨厌它。】   ——   “别告诉他……”须瓷看着叶清竹的背影,咬着唇,“求你。”   “……”叶清竹脚步一顿,“我不会说,但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坦白这件事。”   须瓷看了眼手中的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指尖掐入掌心。   他不喜欢吃药。   不喜欢吃药后自己的情感一点点被剥夺的感觉,不喜欢吃药后即便见到傅生也难以激起欢悦的心脏。   也不全然是平淡,须瓷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那些感觉。   是会有情绪波动的,偶尔还会有莫名其妙的向上情绪,可这种正面情绪下涵盖的是无尽的空洞,很假。   假得就好像那个时候的他是一个被药物重新塑造起来的假人,已经不是真实的自己了。   他喜欢为傅生痴迷的那种感觉,喜欢他接近自己时剧烈碰撞的心跳,这些才是最真实的。   对傅生的疯狂让他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活着,这一切并非幻想。   ……   “第二十场一镜一次A!”   【自从前些日子,御医诊断出老皇帝得了“风寒”后,他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变得衰弱起来。   朝中暗流涌动,无数人蓄势待发,其中放在明面的两派就是太子和四皇子。   太子深受皇帝宠爱,而四皇子母家势大,两方本该势均力敌,但偏生多了一个国师。   国师师禾曾公然说过,太子继地位乃是天命,是自然之道。   而藏在暗处的两派,一是向来不被人重视的二皇子慕襄,二来就是隐藏颇深的女王爷洛煌。   慕襄有夺位之心,师禾早有察觉,他周身的紫气比初见时更浓郁了,说明夺位之争中,他成功的可能性变大了。   而洛煌有夺位之意却只有慕襄知道,过往的那几世中,洛煌无一次成功,次次最后的结果都是通敌叛国。】   “第二十场二镜一次A!”   【慕襄跪在塌边,他亲爱的父皇就躺在那里,生气微弱,怕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他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期待着事成之后师禾的表情。】   “第二十场三镜一次A!”   【慕襄确认皇帝睡沉后,拂袖起身,对一旁的尚喜道:“三日后,便是父皇该驾崩的日子了,这可是我特地为他选的黄辰吉日……”】   “第二十场四镜一次A!”   【尚喜心里一颤,他低着头应道:“二皇子说得是。”   三日之后,是太子慕钰和尚书之女莫丹的成亲之日。   虽然只是纳侧妃,但因为是第一个后院女人,该有的娶妻之礼都有。   慕襄选在这一日让皇帝暴毙,其心可想而知。】   “须瓷笑的那段重拍。”   傅生反复看了几遍,朝须瓷招了招手:“我们这里改一下,你只要轻轻扬一下嘴角就好。”   按照剧本的笑意描述,须瓷饰演的时候就会露出小梨涡,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尽量不要露出梨涡。”   “好。”须瓷乖乖点头,虽然还是剧中慕襄的装束,但却是露出了慕襄没有的乖巧感。   “嗯。”傅生想揉他脑袋,苦于有头饰在,只能退而求次地捏了捏脸,“崽儿演得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江辉闻言插了一句,“特别是和别人笑里藏刀争风吃醋的时候。”   剧中他们争风吃醋的对象自然是白棠生饰演的师禾,但自从上次白棠生提点过后,须瓷一入戏就把白棠生代入傅生,自然演得极好。   傅生勾了勾唇,逗他:“代入什么的都可以,但你可要分清楚戏里戏外,不然我要吃醋了。”   须瓷抿唇:“戏里戏外都是你。”   “……”   傅生心痒手也痒,又想去捏他的脸了,下一秒就被黄音抱怨地打断:“傅导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手?人现在是二皇子慕襄,不是平日任你予取予求的小男朋友。”   傅生:“……”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自从傅生微博官宣后,剧组里工作人员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相处起来都自然了很多,抱有善意的人有时还会打趣两句。   本来今天温度不是很高,演员都没怎么脱妆,但因为傅生手痒的这几下,须瓷还得补个妆才能重拍。   重拍得很顺利,须瓷淡笑的镜头也就几秒的时间,他把控得很好。   丰承这几天格外安分,认真拍戏,戏外也没话,多数情况下就是一个人发呆,别人找他他才会开口说一两句。   下场戏就是须瓷和叶清竹的对手戏了——   慕襄从皇帝的塌前离开,在宫殿外撞见了前来探望的王爷洛煌。   须瓷的装束不用动,叶清竹也已经整理好妆容来到了现场。   众人看见她,原本轻松的谈笑声顿时消失,气氛安静很多。   这两天微博上闹的一切大家都有所耳闻,而站在事件中央的叶清竹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表态,平淡如常。   可即便如此,大家对她的态度还是小心了几分,就怕一不小心聊到了什么就触及了她的雷点。   丰承没注意叶清竹来了,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她,怔了一下后避开她的视线,低低地说了句抱歉就走了,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第二十一场一镜一次Acition!”   【慕襄和尚喜吩咐好皇帝的死期后,便在殿外撞见了一无所知的洛煌。   洛煌见他表情低沉,以为他依旧是从前那个纯良的二皇子,不由开口:“皇兄身体有恙,二皇子可有什么法子?”   慕襄的态度谦卑:“侄儿不懂艺术。”   洛煌不知他是真没懂还是在装:“皇兄身体抱恙,太子离继位之日怕是不远了,你就没想过太子继位后,你得到什么结果吗?”   历来太子继位后,身边兄弟都难得善终。   洛煌自然不是好心,只是想要慕襄手中的皇城东军的兵权罢了。   慕襄不入套:“父皇恩德在身,不会有事。”】   “过,休息两分钟开始下一场。”   须瓷接过傅生递来的矿泉水,小口喝起来。   怕把唇色弄晕,傅生还给他放了吸管。   “慢点喝,是冰柜里刚拿出来的。”   傅生趁黄音不在,轻轻捏了下须瓷的脸蛋:“戏里戏外都是我的。”   须瓷边点头,边认同地嗯了一声。   “第二十二场一镜一次A!”   【礼节地和洛煌道别后,慕襄转身离开,却不曾想几米外的国师师禾直直地撞进他眼中。   随师禾飘起的白衣一起的,还有他眼中还未散却的淡淡杀意。   “……”   慕襄心口一颤,像是针扎了一样地疼。   他护慕钰如此,不仅不愿亲近自己半分,甚至还对自己动了杀心。   慕钰何德何能,他慕襄又何德何能。】   “过。”   傅生拉过还没出戏的须瓷,修长的手指穿过他黑色的假发,揉捏着他的后颈。   “别太入戏,都是假的。”   须瓷眼底的疼意还没散去,有些迷茫地抱住傅生:“你不要讨厌我。”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傅生知道须瓷是把戏中的师禾代入他导致入了戏,才会这么难受,便也耐心地安抚着。   “我们去换衣服,然后吃饭。”   更衣室里,傅生把须瓷的腰带抽开,繁琐的古装一件件剥落,傅生握着须瓷柔韧的腰,把人拉向自己吻了下去。   “等会吃完饭我得出去一趟,去拿你的旧手机,你乖乖待在剧组好吗?”   “不……”须瓷下意识地就要拒绝,想说我和你一起去,可想到手机里原本想给傅生看的那些东西,止住了后半句话。   “乖,你下午戏排得紧,恐怕没时间和我一起。”   傅生离场一会儿倒没事,有江辉顶着,但须瓷离开的话,下午的戏份全部都得重新调整。   须瓷不高兴地缩在傅生怀里,闷闷地抱着他的腰。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傅生眉头一蹙连忙侧身遮住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须瓷,回眸道:“下次进来先敲门。”   突然出现的丰承:“……”   这里本来就是男更衣间,隔间没有锁,他们平时进出隔间都会敲门,但最近两天丰承状态一直有些恍惚,行为举止都跟着迟钝起来。   他傻了似的站在原地,须瓷身上还未消散的、一看就是被疼爱过的痕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喜欢叶清竹,对男人自然没感觉,一开始还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怪别扭的,可须瓷和傅生在他面前晃悠久了,丰承反倒越发羡慕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全世界几十亿人,能够生在一个国度,在相差不多的年纪里碰见彼此,并两情相悦,真的是太幸运了。   不像他和叶清竹,年龄是错的,相遇也是错的,以至于一直在一厢情愿的感情中自欺欺人,以为终有一天叶清竹也会为他心动。   实际上,他真的如同须瓷所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而已。   傅生对丰承直愣愣的眼神有些不悦:“还有事?”   “啊……抱歉。”丰承终于回魂,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   傅生陪着须瓷吃完中饭,就跟他告了别:“我得出发了,你要听话,不许乱跑知道吗?”   “嗯!”须瓷点头,他拉着傅生的手,“你要早点回来。”   傅生好笑道:“开车来回半小时就够了,很快的。”   须瓷抿着唇:“你车钥匙找到了?”   傅生表情一僵:“……”   对着须瓷直白的视线,傅生叹了口气,干脆坦白:“我跟你道歉,我撒谎了,钥匙是被我藏了起来,当时不知道你在吃什么药,我太担心了,想去查查你吃的药的种类。”   须瓷自然早就知道,从他在傅生车里装的监控里,就看到了他打电话找人检测药的那个画面。   须瓷抱住傅生的腰:“原谅你了……早点回来。”   傅生低头亲了他一下:“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傅生上了车,在须瓷的目送中启动了车子,离开了剧组。   须瓷看着傅生车子消失在转角,才慢慢转身朝剧组走去。   蓦然间,他猛得回头,身体僵在原地。   他忘了一件事,他的旧手机里,除了具有珍贵意义的照片和他想给傅生看的东西以外——   还有他下载下来的、和傅生车里摄像头相匹配的监控软件。 第88章 (二更)林染不见了   “多少钱?”   柜台前的年轻男人懒懒地报了一个数:“你检查一下,里面数据有没有少,离柜后拒不售后。”   “……”   这人是徐洲推荐给他的,据说很厉害,早年也非常有名,后来出了变故才溜到影视城附近开了家维修店,什么电子产品都能修。   被修好的手机没了密码,如对方所说,里面的数据都已尽数恢复。   傅生首先点开了相册,从头翻起,绝大多数的照片都和他有关。   第一张照片是他高中时候穿着校服,单手背着书包,倚在大树旁,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傅生想不起来这个场景了,他说话的对象是谁也不太记得,但这会儿和须瓷显然还不熟,因为这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   后续依然存在着很多偷拍的场景,终于过了一个时间段,出现了第一张傅生有印象的照片。   那是须瓷和傅生第一次一起食堂吃饭的时候,吃到一半须瓷突然拿出手机,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你笑一下,我拍个照片。”   傅生问他拍自己照片干什么,须瓷言简意赅:“好看,下饭。”   那时的傅生无言以对,但莫名不想拒绝须瓷,由着他拍了照片,甚至还当了壁纸,理由是“她们都这样”。   后来傅生才知道,须瓷所说的“她们”是指班上有心上人的那群女孩,都拿喜欢之人的偷拍照片做壁纸。   只不过须瓷比她们高级一点,她们用的偷拍照片,须瓷用的照片是光明正大得到允诺拍摄的。   “这机型好几年了,几千张照片在里面,卡得很,最好删掉一些。”维修老板靠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提示了一句。   “这部手机以后就不用了,修它主要是为了把照片导出来。”   傅生继续翻动着相册,日期越近的照片和他有关的便越少,一直到了两年前,关于他的身影全部消失。   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须瓷没拍过一张照片。   一个月中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须瓷当初锁屏壁纸的那张。   须瓷抱着已经变成家猫的糯糯,手腕上的割伤若隐若现地暴露在空气里。   傅生心口不受控制地疼了一瞬,后续的照片便多是和糯糯有关,还有少许周伯的。   老爷子靠在藤椅上,比傅生印象中消瘦很多,抱着糯糯含着慈祥的笑意望着镜头。   一周后,所有的照片戛然而止,糯糯和周伯的照片全部消失,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须瓷再没拍过一张照片。   傅生蹙了下眉头,糯糯和周伯是差不多时间离世的?   心里升起了些许怪异之感,还有须瓷抱着糯糯的那张照片,显得也有些奇怪,照片应该是别人帮忙拍的,因为须瓷的双手都在镜头中,可别人帮忙拍照,为什么只拍身体和糯糯,而不把脸也拍进去?   而且距离太近了……   比起别人帮忙拍照,倒更像是自己的摆拍。   傅生没再多想,退出了相册。   微信还登录着,傅生随意点开,刚准备退出就发现了不对,这个微信不是须瓷常用的那个,聊天记录里也只有一个人,就连联系人中也都只有一个人。   傅生怔了好一会儿,拿出自己的手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同意过这个“陌生人”的好友请求了。   从须瓷的手机来看,应该是他们还没分开的那段时间,须瓷偷偷拿傅生手机加上的。   后来在国外的这两年里,须瓷常常会用这个微信给他发信息,多是一些官方贺词,比如生日快乐,节日快乐,新年快乐。   他从没回复过,因为工作的缘故,微信里联系人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印象。   傅生心里酸疼得厉害,须瓷明明能联系得上自己,可就是不找他说清事情的原委,自己生生受着那些委屈。   手机里的其它软件不多,通话记录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最近多是一些剧组负责人的联系记录,傅生还看到了陆成的号码。   再往前看,一个尾号3749的号码时不时就会出现。   是林染。   傅生并没觉得意外,须瓷和林染的通话记录过去两年里没有断过,一个月总会联系那么一次。   信息就更简洁了,里面除了广告外,就只有须瓷和林染的聊天记录。   傅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20年7月30日   林染:手腕伤口拆线了吗?   须瓷:嗯。   林染:别再这么做了,很疼的,留疤也很丑。】   【20年8月15日   林染:[照片jpg]这是一个正规的心理咨询室,你可以去看看。   须瓷:不去。   林染:不想在你喜欢的人回来之前,变回他熟悉的样子吗?   须瓷:……】   【20年8月30日   林染:最近怎么样?   须瓷:和以前一样。   林染:想他吗?   须瓷:嗯。】   【20年9月15日   林染:须瓷,你想去找他吗?   须瓷:不想。   林染:为什么?如果是没钱,我可以帮你,如果是怕他母亲,那就直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须瓷:不想成为他的选择项。】   ……   傅生心口闷疼得厉害,所谓不想成为他的选择项,不过是须瓷不愿傅生在自己和母亲之间做出选择。   既怕傅生真的为和母亲决裂而痛苦,又怕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方。   可事实上,傅生早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做出选择了。   后续的信息依然还有,林染基本是每隔半个月给须瓷发一次信息,像是确认他的状态是否还活着,只有部分阶段的两条信息是隔了一个月的。   林染发来的信息就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女孩,没有遭遇过那些阴暗,鼓励着须瓷这个病人积极地活着。   最后一条信息是在须瓷手机坏之前的那天早晨——   【须瓷:他怀疑了……他正在查。   林染:别怕,知道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须瓷:可他会痛苦的吧……】   傅生回忆着那天的事情,前一晚他抱着熟睡的须瓷给徐洲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把须瓷送进戒同所的人是谁,是谁签的字。   第二天一早,因为须瓷还没醒,他率先去了剧组,没想到须瓷会在醒来发病,以为自己丢下他离开了,这才摔坏了手机。   此时再看这条信息,傅生又气又心疼,须瓷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受的委屈,却还在想他会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痛苦。   “怎么这么傻……”   傅生由心地感谢林染,如果不是她,或许须瓷未必能撑住。   深吸了口气,傅生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付钱离开,余光却看见须瓷有一个单独的软件夹,里面放着一个陌生的软件。   须瓷手机里软件少,这个软件夹的存在便显得有些突兀。   傅生点开看了看,是个适时监控软件,应该是要绑定摄像头一起的。   登录栏那里显示着须瓷的手机号码,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点进去。   傅生蹙了蹙眉头,没有尝试输入密码,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   下午的戏须瓷一直心不在焉,每一寸呼吸都带着惶然。   如果被傅生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会觉得他变态吗,会想要放弃他吗?   须瓷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卡!”   江辉皱眉道:“须瓷怎么一直不在状态?刚刚这里不用握拳。”   须瓷回神,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江辉叹了口气,不好跟傅生的宝贝疙瘩说重话:“你先休息一下,再看看剧本调整一下状态。”   “好……”   须瓷离开了片场,走到卫生间洗手台前,捧了把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看着镜子里妆容有些花掉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漠然。   你怕什么呢?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不过是直接步入最坏的打算。   禁锢不了他的心,那就禁锢他的脚步。   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傅导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须瓷侧眸看去,是丰承。   他倚着门,表情带着真切的疑惑。   “……与你无关。”须瓷冷冷丢下一句,准备去找黄音补妆。   “你比我幸运太多了……”丰承苦笑着,“我这几年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我都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   须瓷脚步微顿,难得没有刺激丰承,说了一句事实:“放弃吧,你争不过死人的。”   “……”   须瓷没来得及补妆,就看见了傅生回来了。   比傅生预估的时间要久,他来回花了一个小时。   须瓷心里颤了一下,迟疑了一秒才扑进了傅生主动张开的怀抱里。   “你怎么才回来?”   “中间接了个电话,耽搁了。”   傅生的神色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须瓷无声地松了口气。   幸好在反应过来时,他就用新手机登录了那个软件,把旧手机的登录挤了下去。   他将脸埋在傅生怀里,眼前一片黑暗——   一定要找时间把摄像头取下来。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怎么这么爱撒娇?听江辉说你NG五次了?”   “嗯……”   “赶紧调整状态。”傅生打了一下须瓷屁股,“等会再NG我就要凶你了。”   “……”须瓷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傅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傅生看了眼,是徐洲打来的电话。   他点开接听,那边的徐洲直奔主题:“林染不见了。”   “……”傅生下意识看了眼怀里的须瓷。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第89章 (一更)戒同所   这一瞬间傅生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他定定地看着须瓷精致的眉眼,最终只是说道:“没事。”   须瓷看了眼傅生的手机屏幕:“那我去补妆。”   “好。”   傅生看着须瓷的背影顿了半晌,才回复电话那头的徐洲:“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徐洲轻叹,“我有同事在盯梢她,这几天她一直在孤儿院,今早突然就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回家了?”傅生问。   “我们去她家里看过,她妈正在和她爸正在闹离婚,没人知道女儿的去向。”   “你想让我问须瓷?”傅生明白了徐洲打电话过来的意图。   “……是。”徐洲有些为难,“虽然暂时没有指控性的证据控她有罪,但在案件未定之前,我们还是得时刻掌控她的状态——”   “名单上可不是只有杜秋钏杀掉的那三个人。”   “……抱歉。”傅生蹙眉,“我不会让须瓷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先不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去逼问他。”   “你……算了,我也就来碰碰运气,你家小媳妇儿知道的可能性也不大。”   徐洲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时好时坏。”傅生轻吐一口气,“他在偷偷断药。”   徐洲笑哼一声:“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必要的时候要心狠一点,他瞒着你做一些事,那你就得让他知道后果很严重,下次他才不会继续这么做。”   傅生:“……”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须瓷于傅生而言,是打也打不得,多骂一声都舍不得,有时候傅生是真不知道该拿须瓷怎么办。   至少在前期心理状态健康的时候,傅生还可以适当地凶凶他,跟他吵个架,让他自己反省反省。   可现在须瓷心理状态不好,声音稍微大一点说话都怕他多想,别说吵架或者晾着对方了。   “第二十六场一镜一次A!”   【“见过母后。”慕襄口中尊敬,但却没有丝毫行礼之意,不卑不亢地看着这个抢了自己生母后位的女人。   “你很讨厌我?”皇后江瑶眉目温和,明明和慕襄一般大的年纪,却不得不屈身老男人身下。   “您是母后,儿臣何来讨厌一说。”】   须瓷对上了场外傅生明显带着心事的神色,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镜就已开始。   “第二十六场二镜一次A!”   【“去年太子的生辰上,我见过你。”   江瑶自称“我”,说的话隐隐朝着悖逆人伦的方向发展:“当时就在想,二皇子眉目如画,气质非凡,也不比太子差。”   “……母后想说什么?”】   傅生此刻的神情就和江瑶一样,看着须瓷带着些许默然,口中的话就绕在嘴边,像是在思虑着怎么开口。   “第二十六场三镜一次A!”   【“那日我回到家中,父亲便问我,几位皇子中我最看好哪一位。”   江统帅的意思是,她的女儿中意哪一位,他便去扶持哪一位。   可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出了他最不看好的二皇子的名字。   但江瑶眼中倾慕之意溢于言表,江统帅爱女心切,便只好随了她的意。   可还未来得及联系慕襄,老皇帝便下了圣旨,要纳江瑶为妃。】   须瓷定定地站在原地由着跟妆师补妆,隔着忙碌的人群和傅生对视着。   “第二十六场四镜一次A!”   【“我听完父亲的问题,说了你的名字。”   江瑶抬手抚下树枝上的桃花:“本以为不久后就能等到我们大婚,却不曾想会在来日被你的父亲强行纳入后宫。”   慕襄:“……”   江瑶突然转了话题,眉眼含笑:“蚀根草是一种慢性毒药,父亲告诉我,皇上当年就是拿蚀根草毒死了康帝,他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走父皇的老路吧?”】   须瓷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不是因为戏中下毒的事被皇后发现,而是因为场外的傅生在看了一眼手机信息后,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还朝他这边看了两眼。   他看到了什么?谁在和他聊天?   是监控的事有所察觉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十六场五镜一次A!”   【“……”顿了稍许,慕襄开口问,“母后想要什么?”   “你想要皇位,我可以让父亲帮你,太子手上的兵权大于你,洛煌也是野心勃勃,她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如果父亲站在你这边,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条件是,事成之后——你娶我。”   “不可能。”慕襄脸色瞬间变冷。   江瑶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反而有些释然:“那就换个条件,事成之后,我要和你的母妃并列太后之位。”】   “过。”   傅生弯下腰,仔细看了几遍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须瓷,而是低声对身旁的江辉说:“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你帮我看好须瓷,别让他乱跑……也别让他受欺负。”   江辉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那边的须瓷,犹豫了一下:“我看着倒是没问题,但你要不要先跟他商量一下?”   傅生嗯了一声,来到须瓷身边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假发:“崽儿……”   “对不起。”   “什么?”傅生一愣。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须瓷突然抱住他。   周围好几道目光打量过来,傅生有些无奈地拥着小孩:“为什么要生你气?”   “我不知道。”须瓷攥着傅生的衣服,脸埋在他怀里,“你看起来……不太好。”   傅生一时失言,知道是自己刚刚的反常让须瓷多想了。   他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捏住须瓷的下巴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就肖悦捂着嘴一副想要尖叫的样子。   “是心情不太好,但跟你没关系。”   傅生斟酌着,跟须瓷布了个谎:“你还记得徐洲吗?”   “……那个和你打电话的警察。”   傅生哭笑不得:“他也是我高中同学,就一开始叫你小跟屁虫的那个。”   须瓷顿了一下,勉强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这笔账:“有些印象。”   “他出了点事,车祸摔断了腿,我可能得去看看。”傅生面不改色道,丝毫不觉得对不起徐洲。   “……你要走?”须瓷的声音变得有些僵硬。   “就一下午,晚上就回来了。”   傅生捏捏须瓷后颈,轻哄着:“他帮了我不少忙,出事了我自然得去看看,当初回国的时候,我本来还想摆脱他帮我找找你的消息。”   “……一定要去吗?”   “嗯,我保证,晚上一定回来。”傅生神色认真,就差对天发誓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崽儿下午的戏很多。”傅生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一起去的话,就只能现在立刻抽时间重新排戏……”   “不用了。”不出傅生意料,须瓷很快拒绝了,他抿着唇,“你早点回来。”   须瓷不想成为傅生眼中的麻烦精,不过是分别半天,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剧组就在这,难道傅生还能跑了不成?   “拉钩,我一定在睡觉前回来。”傅生勾着须瓷的小指,朝他笑了笑。   “……骗人是小狗。”   ……   “这就是所谓的当不成你老婆,就要一辈子当你妈吗?”于幕受傅生所托,过来陪须瓷说说话,免得他想东想西。   魏洛知道他是在说她和须瓷刚刚的那场戏,也有些忍俊不禁:“须瓷太显小了,我再年长几岁,说不定别人真觉得我们隔了一辈。”   魏洛周身的气质看起来轻松了很多,应当是因为林呈安已经被有关部门抓捕,并即将开庭待审的缘故。   和她相对的是,须瓷明显看着心情不好,傅生一走,他眼眶都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傅生吵架了呢。   听着身边人的谈笑,他也无意参与,就愣愣地看着傅生离开的方向。   ——   傅生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启动了车子,徐洲当然没出事,只是他找的借口而已。   刚刚须瓷拍戏的过程中,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能对林染置之不理,毕竟须瓷对她并不是毫不在意。   他给梅林发了信息,把最近发生的一切,还有他对林染诱导杜秋钏犯罪并自杀的推测说了出来,问这种情况下,林染消失了会有可能做什么。   那边梅林很快给出了答案——会想离开这个世界。   名单上的其他人并没有在杜秋钏死前遭到毒手,说明林染对报复他们的执念并不深,而林呈安开庭的日子也已经定下,最低也是无期徒刑,这个时候所有的禁锢着她的枷锁都已松开……   傅生驱车四个多小时,来到一栋被封禁的医院大门前——   这里就是须瓷曾经待过的心理诊疗机构,也就是所谓的戒同所。   这是梅林给出的、根据已知信息推断林染目前最有可能的所在地。   徐洲他们距离这里太远,驱车过来远远没有傅生来得快。   这里被封禁了两年,大门上的白布条随风飘荡着,已然被人拆开,这里确实有人来过。   傅生轻轻一推,轻松地走了进去。   进入这里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环顾四周都是高耸的灰色围墙,墙上还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四个大字——“绝对服从”。   周围并没有人影,傅生朝着主楼走去,待客厅里随处可见废弃的纸张,桌上椅子上的灰尘厚厚一层。   主楼看起来很正常,多是一些普通的诊疗室,还有医生的办公室,看起来像模像样。   从主楼的后门出去,就进入了一番新的天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操场,四周环绕着跑道,跑道对面就是食堂。   这里靠山,风很大,傅生走在空无一人的废弃操场上,风吹得他的衣服哗哗得响,脚下还有在枯叶上行走的沙沙声。   食堂被一把锁锁了起来,透过玻璃可以看清大致情况,里面摆着很多桌子,但是没有椅子,正墙上写着一排黑色的口号——   同性恋真恶心,我真恶心!   傅生不适地蹙了眉头,刚转过身,就瞥见对面楼顶出现了一抹亮黄色的身影。   他连忙走了进去,这栋楼应该是就是所谓的禁闭室,傅生没有多做停留,直奔楼顶。   一个穿着黄色长裙的女生就站在栏杆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回头:“没想到你会来。”   “……”   傅生第一次和林染面对面打上照面,不可否认,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可惜眸中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死寂与淡漠,生生让美逊色了几分。   黄裙是短袖,傅生的视线驻留在林染的手臂上,那是比须瓷要多上数倍的数不清的疤痕,如同粗陋的蜘蛛网般遍布着,狰狞又难看。   “啊……抱歉,有点丑。”   林染朝傅生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只是这条裙子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喜欢的女孩子送给我的,很久没穿过了。”   傅生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劝说林染,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丑陋疤痕,傅生想象不出这个女生是在以什么样的心态,一边伤害着自己,一边又鼓励着其他受害者活着。   “你来是想问杜秋钏的事吗?”   林染的声音温和,提及仇人仿佛也如陌生人一般平淡:“别担心,不会牵扯须瓷。”   “因为孩子?”傅生顺着她的话问出口。   “是啊……”   林染垂眸,看着脚下这栋折磨了她两个月的楼房:“你看多可笑……这样一个玩/弄着别人身体的人渣,竟然秉持着最老旧的思想,要为自己的姓氏延续香火,否则便是不孝。” 第90章 (二更)抱歉,回来晚了   “……大概是因为活不长了。”   “……”林染眼神波动了一瞬,微微抬头,“什么?”   确实如他们推测的那样,林染怕是都没和杜秋钏正面接触过,就诱导了这一系列案件的发生。   “他患了癌症晚期。”   “……幸好。”林染反而笑了,“幸好没那么便宜他,癌症死去可比这轻松多了。”   傅生蹙了眉头,林染的心理状态确实不太好。   “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林染轻松地坐上栏杆,一条修长的腿在栏杆旁轻轻晃悠着。   “不。”傅生淡然否认,他不觉得林染疯了或是怎样,遭遇那些事后,无论林染处于什么样的状态,都该是正常的,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只是裁决的权利不该落入个人手中,如今是法制社会,有罪的人自有法律会去定义。   “从那里出来的人,要么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要么选择了逃离这个世界——”   “要么和我一样,和须瓷一样,疯了些。”   傅生蹙眉:“……他很好。”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觉得。”林染也不反驳,轻轻一跃落在地上,她朝傅生走来,“带你参观参观。”   参观一下这栋、葬送了无数年轻灵魂的房子。   傅生看了眼时间,还是跟在了林染身后。   “这是普通禁闭室。”   林染轻轻将门打开,门是铁制的,很厚重,整个屋子里没有窗户,没有透光处,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只要把这个门一关,里面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团漆黑。   “我数过,我进来过四十七次。”林染安静地注视着墙上的抓痕,“其中在里面过夜十五次。”   傅生的心狠狠地疼了一瞬,既是怜惜林染的遭遇,也是代入须瓷后对他的心疼。   “须瓷在这待的天数少,但进来的次数可不少。”   林染拂了一把门把手上的灰尘,转身去往下一间禁闭室:“他是我见过最倔强的‘病人’,哪怕连续三天被关在这里,饿了也有一块饼干和一小杯水,他依旧一句服软的话都不肯说。”   明明只要说一句同性恋恶心,我很恶心,他就可以离开这逼仄的阴暗中,可他从不曾妥协。   于须瓷而言,傅生就是那天上的皎月,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恶心这个词太侮辱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了。   “这是升级的禁闭室。”   这个房间相对普通禁闭室而言,多了一张床,床上有枷锁。   “不听话的时候,就要被绑在这里,有时要一边承受着电击,一边还要忍耐着那双油腻的手在身上滑动。”   林染围绕着床慢腾腾地走了一圈,眼神没有聚焦,像是在回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床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被褥不止浸透了多少汗液,原本坐落在一旁的电击仪器已经消失,而床对面墙上的位置,是一个投影银幕。   “他们会一边放着片子一边摸你,问你有感觉吗?还喜欢女人吗?”   他们会说恶心的话——你喜欢女人只是因为还没被男人碰过,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治疗让你感受男人的好。   “……”傅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一想到须瓷也曾躺在这张床上,被迫遭受着电击的绝望,他就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不过男病人和女病人待遇不一样,这里的医生都很讨厌同性恋,所以对男患者多是打骂羞辱。”   “……”   “这是男性的二级禁闭室。”   “我没进来过这里,但听别的患者描述过。”   这里和之前女生使用的那间禁闭室布局一样,都是一张床,一个投影银幕,一台已经被搬运走的仪器。   林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皮鞭:“他们会被逼着看投影中那些恶心的交缠画面,不可以闭眼,因为闭眼会遭受到抽打,同时还要承受着电击……”   这样时间久了,就会让‘患者’潜移默化地认为电击的痛苦是因为自己看到视频里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产生的。   从这出去以后,再看到类似的情形,或是再被同性接触,就会不由自主地排斥,甚至恐惧。   这就是所谓的治疗。   “畜生。”傅生深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绝望的、缩在角落里的须瓷。   傅生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姜衫的恨意,有任何事都可以冲他来,去这么对待一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青年,于心何忍?   “电击这些在常人看来或许离谱,但送我们来的父母未必不知道这些。”   林染领着傅生朝地下室走去:“再带你看看外人不知道的地方。”   这里已经断电了,地下室很黑,傅生打开手机手电筒才勉强看清。   “这里是贵宾区——是杜秋钏为那些人提供服务的地方,而我们就是服务的筹码。”   傅生看着一间间打开的房门,手电筒灯光照过去,可以看见一个个暴露恶俗的q/q用具,每个房间里都有床,设施齐全,甚至还有双人房。   “我们生活的区域都有监控,贵宾们除了单次受用外,还可以花钱认领,只要一直续费,我们就一直独属于个人,他们同时能得到监控授权,随时随地观察我们的动态。”   就好像是在养宠物一样,只是宠物是人而已。   傅生低喃道:“疯了……”   “抱有这样肮脏变态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多数人没有能力也没有财富能满足自己变态的猎奇欲/望而已。”   又或者说,有些人能控制得住自己,而那些控制不住自己又有金钱财富能满足自己的人,才最为恐怖。   而须瓷也曾险些落入这些贵宾手中,如果不是周伯……   “是我害了他。”傅生露出了些许疲色,如果不是他,须瓷又何至于被姜衫逼到这种下场。   “别这么说。”林染歪歪脑袋,“他曾亲口说,和你在一起是最幸运的事。”   那时的须瓷手腕上的伤口还没痊愈,眼神空洞麻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一字一顿,很认真。   大概是因为上天亏欠他,把他父母家庭没给他的温暖都用傅生弥补了回来,为了得到傅生的爱,那受点苦难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好了,参观就到这里。”林染朝傅生笑了笑,“你该走了。”   目的没有达到,傅生自然不会轻易离开:“你呢?”   “我?”林染转身看向这里环绕的灰色高墙,“两年前的某一天,林染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她出不去了。   “孩子呢?”   “杀了。”   见傅生蹙起眉头,林染才道:“开玩笑,我厌恶他,自然没法好好抚养他长大,送人了。”   傅生没再多问,知道的越多,心里就会越压抑。   “如果林染已经死了,那就换个名字,换个环境,重新生活。”   那里会有阳光,有星辰大海,会有更好的人爱你。   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不会有人掀开你沉痛的伤疤,而出现在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治愈伤口的良药。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见傅生默然,林染了然:“你怕他知道我的结局后,会受到影响?”   “是。”   “……”   傅生耐心地等待林染的回答,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林染突兀地说了一句:“别怪他,他只是太害怕你会离开他。”   ——   今天大概是须瓷NG次数最多的一次。   “你平时表现都很好,怎么一离开傅生就不行了呢?”江辉苦口婆心道,“你不能把全部注意力都给傅生,也要在其它地方用点心思……”   “我只有他。”须瓷直接打断了他,周身气压已经很低了。   月色当空,今晚的星星很多,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须瓷怔怔地望着天边的皎月,连江辉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江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好对须瓷说重话,毕竟须瓷平时有傅生在的时候,表现都很省心,谁还没个状态不好的时候。   陪着一次次NG的人是白棠生,他好说话,知道须瓷的情况也没说什么,在一旁跟江辉说:“让他休息一下吧,连续NG六次了。”   “行。”江辉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傅生还不见踪影。   乌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片场,白棠生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乌柏舟跟白棠生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异:“酒店待不住,来接你。”   “最后一场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好。”   “第八十一场一镜一次!”   ……   最后一场戏堪堪赶在十一点之前结束,须瓷慢腾腾地脱着衣服,繁琐系绳不知道怎么得打了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越是心躁越是乱成一团,什么都做不好。   好不容易等他整理好自己,外面的人都快走完了,白棠生和乌柏舟手牵着手,自然得像一对老夫老妻,没有避讳任何人的视线,慢悠悠地散着步往酒店方向走去。   为什么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呢?   为什么只要一离开傅生,就什么都不会了……什么都做不好,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江辉见须瓷从更衣室出来,刚准备迎上来送他回去,就见须瓷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他了然回头,果然是傅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傅生走得很快,朝着须瓷的方向张开手臂,须瓷迟疑地站在原地,眼眶泛起了红。   傅生见状没有停留,直接了当地来到须瓷面前,把人拥入怀中。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须瓷好半天才抬起手,攥着傅生的衣服:“你怎么才来?”   傅生低头吻了一下须瓷的额头:“抱歉,回来晚了。” 第91章 (一更)永远不会离开你   须瓷埋在傅生怀里,瓮声瓮气地控诉着:“他们都走完了,白老师也被人牵走了……”   不远处的江辉:“……”   怎么,感情他不是人?   “哎哟,看把崽儿委屈的。”   傅生无奈地抹掉须瓷眼角的泪水:“这不是来接你了?”   他跟江辉打了声招呼,干脆托着须瓷的大腿把人抱了起来,手指头还勾着须瓷装药的小背包。   须瓷像小孩子一样搂着傅生的脖子,脸上的湿漉蹭在傅生脖子上:“你都没有给我发信息……”   “……”傅生扬起嘴角,“给你发了。”   “……你没有。”须瓷确信自己没有收到过傅生的信息,每场戏一结束,他都会去看自己的手机,但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发了。”   傅生一边往酒店走,一边亲亲须瓷的侧脸:“可谁让小坏蛋有两个微信呢?”   须瓷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旧手机上那个备用微信。   自从进组以后,须瓷就把傅生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于是那个只有傅生一个联系人的小号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今天拿到旧手机后,须瓷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个监控软件删掉。   虽然欲盖弥彰了些,但总还有解释的余地。   至于那些和林染来往的短信息,不过是他选择性地展示给傅生看的东西,在他们感情这杆秤上添加筹码。   “我不是故意的……”   须瓷第一反应就是道歉,观察傅生有没有因为他拿小号偷加微信的事生气。   傅生臂力着实不错,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男生走在路上,稳稳当当,呼吸一如往常的平稳。   他亲了下须瓷秀气的鼻头:“当时为什么要拿小号加我?”   须瓷:“……”   他拿小号加傅生的时候他们还没分开,正处于吵架比较严重的那个阶段。   有时候胡思乱想多了,总会觉得傅生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于是总是想方设法地试探。   拿小号加他微信同时删除添加记录,也是想看看傅生会不会发一些屏蔽他的朋友圈。   事实是他想多了,傅生压根就和以往一样,根本不爱发朋友圈。   傅生直截了当地把他的心思戳了出来:“是因为觉得我出轨了?”   须瓷一慌,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觉得你出轨,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什么呢?   是因为自卑吧,和傅生在一起越久,他就越没有安全感。   因为家庭因素的影响,也因为傅生太耀眼了。   接触社会的时间越多,须瓷就越明白自己和傅生相比,确实太黯淡了,除了这张还算不错的脸,没有一点能上得了台面的长处。   “你配不上傅生”。   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傅生的母亲姜衫,而是一个和傅生同龄的女孩,那时须瓷刚卡着分数线考上了傅生的大学,就发现了这么一个情敌。   在一起的时间越久,须瓷就越能明白自卑的感觉。   傅生大学还没毕业就穿梭在公司业务里,月薪是别人普通阶层一年的收入。   除此之外傅生还会很多东西,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的目标明确,一旦决定了前往的方向就会全力以赴,不像须瓷,他的世界里一无是处——只有傅生。   他的目标是傅生,前往的方向是傅生。   和傅生吵架的那段时间,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虚。   他知道傅生爱自己,所以恃宠而骄,可同时他也知道,傅生可以随时不爱他。   而一旦傅生的目光移向他人,须瓷一点办法都没有。   世界上优秀的人太多了,好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再普通不过,而傅生会随着阅历的增加,接触越来越多和他自己一样耀眼的人。   须瓷没有信心能让傅生把目光一辈子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一有点蛛丝马迹,他就乱了手脚。   “对不起……”   须瓷紧紧抱住傅生的脖子,有些难过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其实也是他想多了吧,傅生这样的人怎么会屑于出轨?   真要看上了别人,一句分手就能解决掉他。   傅生轻叹,不受控制地心疼起来。   他拍了下须瓷屁股:“腿别夹那么紧,还能舍得把你扔下去吗?”   须瓷的双腿虚虚地搭在傅生腰侧,走起路来才放松很多。   夜色已深,月光绵长又温柔,和傅生的语气一般无二。   “我有出现和你承诺过却没做到的事吗?”   “没有……”须瓷迟疑了一瞬,“有……之前你说过,等休息了我想怎样都行……”   傅生:“……”   这话他是说过,但前两天晚上他们都做到凌晨一点了,虽然没来几次,但须瓷的身体显然吃不消。   真要按照须瓷索求无度的节奏来,他这小身板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都是问题。   傅生走的是酒店后门,他用力打了一下须瓷屁股:“这个不算。”   须瓷:“……那没有了。”   “……”   傅生莫名从须瓷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委屈的意味,但床事这种事情,不说他们的性别,就算是男女之间也要节制。   男性和男性之间,处于下方的那一位本来就比较伤,否则傅生之前也不会听苏老医生的意思买了那么些保养品。   “没有就对了。”傅生抱着小孩走进电梯,炙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心软又熨帖。   “我承诺的事都会做到,所以我向你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有其他人。”   傅生轻吐一口气,意有所指道:“就算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就守着回忆过完这辈子。”   须瓷颤了一下,懂了傅生的言外之意。   他黏糊地蹭了蹭傅生的脖颈:“不会的……”   只要傅生不放手,他们一定会走到白头。   他这么贪心的人,怎么会舍得弃傅生先行离开?   “那你信我吗?”   “信……”   “信我那你就要乖一点。”   傅生把须瓷放下来,拿房卡刷开酒店房间,牵着须瓷走进去:“乖乖吃药,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须瓷怔了一秒,这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傅生知道他没好好吃药的事了,可他的表情如常,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傅生对上须瓷跟猫儿一样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一软:“去放水,等会我们泡个澡。”   “好……”   须瓷走进浴室,打开浴池的水龙头,看着绵长的水流愣愣出神。   傅生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须瓷自然是信的。   现在这样的他,傅生怎么敢轻言离开。   傅生心里有亏欠,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傅生的母亲所造成的,很早之前须瓷有意识到,傅生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   哪怕只是出于愧疚,出于责任,傅生都不可能对病情不稳定的他放任不管。   可如果看到他恢复正常了呢?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当初的结果会不会重蹈覆辙?   他们还是会吵架,傅生可能会烦他,会陷入和两年前一样的冷战之中。   没人说得准未来,可须瓷只想要一个确定的未来。   ……   不知什么时候一双修长的手从背后穿到须瓷身前,帮他把卫衣往上一提,轻松地脱了下来。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傅生抱着不着寸缕的须瓷躺进浴缸,轻轻往他身上浇着水。   “没有。”   “真的?”傅生失笑,“那我检查一下。”   检查这种事就太不正经了,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时不时还缠绕着低低的小喘。   “哥……”   “嗯?”   “我爱你。”   傅生手上动作一顿,愣了半晌。   几秒后,他掐着须瓷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我也爱你。”   “会一直爱你。”   明天的戏份很紧,傅生没做到最后一步,只是把须瓷逗得浑身泛着红,再重新于纹身处烙下新的吻痕就收手了。   “我可以帮你。”   “太晚了……”   须瓷跪在傅生身侧,撑着他胸口固执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   “好好!”傅生脑壳疼,连忙打断须瓷的话,堵住了他嘴巴,“那我们快点。”   须瓷幽幽地看着傅生,果然是没兴趣了,这种时候竟然说要快点。   “……我看你是想挨打。”   傅生狠狠拍了一下他屁/股,还回弹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明天多少场戏?”   “……那就快点。”须瓷应得勉强。   傅生:“……”   无言以对。   ……   有些人的眼泪就跟炎日一样灼人,没落一滴都在旁人的心上烫出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傅生耐心地吻去他的眼泪,把人拥在怀里,疼着、哄着。   “马上就好了,乖,再忍忍。”   其实是有点疼的,但须瓷甘之如饴,他下意识地往傅生怀里缩着,身体被打开,被舒展。   ……   这一夜,傅生许久没更新过的微博终于多了一条动态——   他一掉眼泪,就恨不能把天上的繁星都摘下来送给他。   评论来得汹涌猛烈,大家好像都在熬夜。   ——终于等到了秀恩爱嗷嗷嗷嗷嗷!!!   ——吵架了?为什么哭啊?   ——虽然没见过傅导的小男朋友,但还是想说你千万别欺负人家!吵架了要主动认错去哄哦!   ——咳,只有我想的有点歪吗?   ——不,你不是一个人。   ——咳,我就直接问了,请问这个哭是正经的哭还是不正经的哭?   ——不不,楼上你问的太委婉了,请问这个哭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   ——楼上你out了,谁告诉你床下就不能哭了?   傅生看着瞬间过千的评论,微微勾了唇。   小孩直接在综艺采访里出柜了,节目播出后不知道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特别那些骂过须瓷想爬床抱大腿的人,心里该作何感想?   白棠生和魏洛他们都给这条微博点了赞,肖悦更直接,干脆拿小号转发了一波,粉丝们瞬间转移战场,跑到肖悦小号微博底下求一个内部消息。   怕须瓷又被骂,傅生在剧组演员纷纷点赞后也拿须瓷的微博给自己点了赞。   他垂眸看着怀里微张着嘴巴,睡得正睡的小孩,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好像发现了一个不用吃安眠药,也能让须瓷好好睡觉的办法了……   ——这个须瓷怎么无处不在?   ——他跑来点赞干嘛?人家小两口秀恩爱,用得到他来掺和一脚?   ——他好烦啊,本来还觉得他饰演慕襄挺合适的,但如果人品不行,真的爱不起来。   ……   须瓷还是被骂了,傅生有些无奈,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须瓷没有作品,也没在综艺里露过面,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在透着大雾赏花,可揣测的余地太多了。   不过等综艺播出后,这种事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傅生随意翻了翻,没有理会那些风言风语,正准备关闭手机睡觉时,微博推送来一条热搜。   看到熟悉的名字后,傅生眉梢微挑。 第92章 (二更)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一掉眼泪,就恨不能把天上的繁星都摘下来送给他。】   ——啊啊啊我死了,傅导好浪漫啊!!   ——这算是当着上亿网友的面给小男朋友说情话?   ——我太好奇了,傅导小男朋友到底得有多好啊,让他这么宠?   ——同上,我都把傅导关注列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万一他男朋友不玩微博呢?   ——不太可能吧,这年头还有年轻人不玩微博?   ——哎,藏得太深了。   ——可以理解,这个圈子太乱了,网络上喷子也多,傅导可能是怕男朋友受到伤害吧。   ——嘻嘻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傅导愿意发糖给我磕cp,谁敢喷我第一个给喷回去!!!   ——真的好好磕啊!!傅导对男朋友一点都不避讳的态度真的太an了。   ——我何年马月才能遇到和傅导一样长得又帅,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男人啊……   ——回楼上,首先,你得和傅导的小男朋友一样优秀。   傅导的小男朋友优不优秀不知道,这会儿正窝在傅生怀里睡得正香,手还紧紧地抱着傅生的腰,攥着他睡衣不放。   ——震惊震惊!!各位福尔摩斯们别在这纠结傅导小男朋友是谁了,快去看热搜!!!   ——???砸了,又有什么瓜?不会还是风娱的吧?   ——啊我去看看,有可能是杀死杜秋钏的那位正义人士被找到了。   ……   ——靠靠!!我回来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照片里的人是傅导和须瓷??   ——两人也太亲密了吧,直接是搂着腰了……   ——旁边的这个酒店牌子我搜了一下,不在影视城。   ——楼上什么意思?   ——按照傅导之前发过的微博来看,他的男朋友应该就在剧组陪他,也就是影视城,但这张照片里的酒店虽然是连锁的,但影视城并没有……   ——所以,傅导出轨了?   ——不太可能吧……男朋友就在剧组陪他的话,怎么当着人家眼皮子底下出轨啊……   ——那万一他男朋友已经不在剧组了呢,之前之所以会有喝粥的那条微博,可能只是因为男朋友来探班……   ——出轨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圈子本来就这样,混乱不堪。   ——别觉得磕cp幸福,事实上现实生活里有几对同性关系能保证绝对忠诚的?   ——哎,等一个当事人回应吧。   ——虽然现实里同性关系确实乱,大势如此,但也没必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吧?   ——我身边就有朋友私生活很干净啊,人家就喜欢一对一的长久恋爱关系。   ——不过说句实在话,同性中私生活不乱的确实是少数。   傅生点开那条热搜,标题挂着他的名字。   《往生》导演公然搂腰十八线小演员出入酒店   照片里是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傅生正扶着须瓷的腰,侧垂着眸跟须瓷说话。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很亲密,扶腰这个动作本来没什么,但在傅生有男朋友而且他们身处酒店停车场的前提下,这个动作就显得很有遐想空间。   这张照片傅生瞬间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罗裳带着须瓷去机场接他,回来的时候走的地下停车场,他当时确实发现了狗仔,但既然都已经在综艺采访公开了,拍了也就拍了。   下面的评论也和傅生想象的有所不同,大家的风向竟然是他出轨须瓷,而不是须瓷就是他男朋友。   傅生本没太在意这条热搜,无非就是帮他提前把恋情公布了出来,而综艺上期明晚就要播出了。   准确来说是今晚,现在已经过了零点。   但现在看来,显然有人在买水军控风向。   好在下面还有不少理智的网友:   ——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是傅导出轨须瓷啊?   ——这种情况一看就很明了吧,须瓷就是傅导的小男朋友啊!   ——虽然我对须瓷的感官不好,但这么一看,须瓷应该就是傅导男朋友,肖悦小号发的那些微博一看就知道傅导他男朋友一直在剧组,关注列表里除了须瓷也没什么特别的人了。   ——其实傅导会关注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就有点奇怪吧,虽然也可以说是为了宣传……   ——哎呀,须瓷是他男朋友没跑了,可能是怕影响事业没公开。   ——其实单看颜值,这两人挺配的。   ——对,我挺吃须瓷的颜的,但他野生照片太少了,就只有以前跑龙套的角色照。   ——笑死,他上次和叶清竹一起上热搜的那张照片应该也算得上野生?   ——那张必须算啊!看起来又凶又乖。   ——我还是觉得须瓷不是傅导男朋友,你们想想看,傅导当初公开恋情的时候,须瓷转发微博祝福人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自己能不能生心里没点逼数吗?   ——这么一说有点道理啊……他如果真是傅导男朋友,怎么可能祝福自己早生贵子……   ——e会不会是随口说的?   ——你们别忘了,傅导回应过须瓷的这条转发!   ——是哦!这么一想突然有些微妙,剧组好几个演员都评论了,但傅导只回应了须瓷的……   ——我当时还觉得傅导在回应他的挑衅,现在一想,人家不会是在秀恩爱吧操!   ——我去翻了一下,傅导回应的谢谢祝福和并不简单这个表情符号,突然有些想笑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须瓷真的是男朋友,那傅导当时的心理活动应该是:让我想想,你要怎么生我的孩子,干脆生不出来就被下床了!   ——这么一想,我们好像不知不觉间被傅导和须瓷喂了一嘴狗粮?   ……   睡熟的须瓷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傅生的事,已经被好事的狗仔提前爆出来了。   傅生微微动了下身体,须瓷被褥里的腿就紧紧追了过来,死死缠着他。   刚刚做的时候须瓷一直索吻,导致现在嘴唇都有点肿,红通通的,还微微张成了一个O字,脸蛋也带着些许潮红。   他细长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铺开,在床头暖灯的照亮下,投射出一片暗色的阴影。   傅生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了一条微博——   给大家介绍一下,下图就是家里喜欢酿醋的小崽子。也感谢某些娱乐媒体这么关注我们的私生活。   ——草草草!!真的是!!   ——绝了啊!竟然真的是须瓷!   ——那些叫嚣着傅导出轨的人呢?出来啊,继续说啊?人家正儿八经恋爱关系!   ——扬眉吐气了,特别服气那些一直说男男关系里没有干净的那群人,自己不干净不要觉得所有人都不干净。   ——心情突然有点复杂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还骂过须瓷来着……   ——尬笑jpg不瞒你说,我也骂过,别问,问就是后悔!   ——人小两口的情趣倒是我们当真了,我当时还说须瓷阴阳怪气……   ——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骂过我磕的cp的当事人之一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cp还能磕下去吗,我好尴尬啊……   ——你们不磕我磕!!就凭这张脸,kswl好吗!!   ——须瓷真的好好看啊……太精致了吧,简直完美!   ——傅导钢铁直男无疑了,这好像是原相机吧?   ——原相机拍得这么完美,须瓷这颜值绝了啊!现在就去粉一个!   ——莫名觉得好可爱啊,他脖子下的那条胳膊应该是傅导的吧?   ——呜呜好乖好乖好乖,我死了!!   ——所以傅导之前发的那条微博,说什么人一哭就像摘星星,其实就是在床上哭的吧……   ——不不,也有可能在沙发上。   ——沙发太软了,对腰不好,可能是在浴缸?   ——浴缸不行,跪着容易腿青。   ——楼上很有经验啊……   须瓷的睡颜确实乖,傅生看完评论就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嘴唇又软又热,亲着亲着就不想放开了。   直到须瓷闷哼了两声,有了要醒的架势,傅生才放开他。   ……   第二天早上,须瓷睡到了自然醒,睁眼就看见傅生慵懒的眼眸,正对他轻道早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须瓷变成了整个人趴在傅生身上的姿势,他呆愣一秒,然后微微仰起头亲了傅生一下,回应着他的早安。   “早。”   已经六点半了,须瓷黏糊了一会儿才从傅生身上翻下来,让他从床上起来。   傅生站在床边解着睡衣扣子,须瓷专注地看了几秒,旁边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微博私信。   整个屏幕都是微博信息的提示,有些是和私信,有的是评论和点赞。   须瓷有些茫然地打开微博,看到了最近的一条信息——   嗷嗷嗷你们这是我继白老师和乌老师以后磕到的第二对真cp,求问,昨晚你们是在哪儿进行不可描述活动的?床上沙发地毯还是浴缸?   我和朋友打赌了,求临幸!!   须瓷当然不可能回她,脑子还晕乎着没反应过来,他愣愣看向傅生精练的腹肌:“微博……”   他的话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路,结合刚刚粉丝的私信和傅生的腹肌,须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的情形。   一开始确实是在浴缸,但后来觉得不方便,两人又回到了床上,怕弄脏床不好睡,身下还垫了浴袍。   “微博所有人都知道了。”   “……什么?”   傅生将睡衣随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俯身撑在须瓷身侧,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想跟我早生贵子了。”   须瓷的视线终于从傅生的腹肌上移开了,呆呆地和傅生对视着,头上的软毛还翘在他额前。 第93章 (一更)傅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这样呆呆坐在床上的须瓷莫名可爱,让人有一种想捧在手心rua一把的冲动。   傅生弯着腰,在他唇上啄吻了两下:“傻了?”   须瓷迟疑道:“我们……”   “你不是一直想公开?宁愿跟我分开两天也要去参加那个综艺访谈,现在如愿了。”   “……”   须瓷愣了愣,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小心翼翼地抱住傅生的脖子,“你生气了?”   傅生哭笑不得:“我生什么气?”   须瓷贴着傅生脖颈,侧脸枕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晨光:“我没有和你商量……”   综艺访谈的事他们一直没正儿八经地谈过话,须瓷自作主张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就常有这种情况,重逢后他看起来是乖巧、收敛了很多,但其实在很多事上还是无比倔强。   傅生托着须瓷的腰和腿把人抱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他意有所指道:“只要是不伤害你自己身体和利益的事,不商量也没关系。”   须瓷被傅生放到洗手台上坐着,他迟疑半晌:“我……”   傅生站在一边挤牙膏,低垂着眸:“崽崽,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能像以前一样开怀大笑。”   须瓷心口堵得厉害,有些不知所措。   他挣扎了半晌,最终只是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安静地接过傅生递来的牙刷开始洗漱。   和往常一样的道路,须瓷和傅生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了,路过早餐店时,老板娘熟练地把准备好的早餐递给他们。   早晨这里有游客,虽然人不多,但须瓷和傅生还是戴了口罩,到了剧组才摘下来。   剧组的工作人员神色也有些异样,时不时打量两眼须瓷和傅生,但好在都是善意的,毕竟他们早就知道了傅生的小男朋友是须瓷,只是意外于他们的关系会被突然爆出来。   热搜还在首页挂着,多亏最近几个月的热搜,须瓷微博的粉丝量已经五百多万了,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能上得了台面的作品的艺人来说,已是不错的成绩。   毕竟他的微博粉丝没一点水分,都是真实数据。   傅生正在陪须瓷喝粥,罗裳匆匆走进休息室:“这条热搜太突然了,本来管绍是准备让大家养足精神,等今晚综艺播出后开始控评的,没想到会被提前爆出来。”   “现在风向怎么样?”   “还好,昨晚管绍反应得及时,控评速度也快,现在倒是没什么太负面的评论,祝福的比较多,还有少部分红眼的觉得你俩不般配。”   须瓷身体一僵,罗裳没注意,她不屑道:“配不配是他们说的算的?”   须瓷垂着眸,慢腾腾地喝着粥。   其实他心里清楚,网友的原话肯定不是他们不般配,而应该是他配不上傅生才对。   傅生年轻帅气,事业有成,有钱有自己的公司,拍戏是因为自己喜欢,就连导师都是国外有名的导演。   不论怎么看,他都像是老天最完美的一个作品,像是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   而须瓷只是一个没名没气的十八线小明星,最近好不容易多起来的流量,多多少少还是因为他饰演了《往生》中的慕襄一角。   而这个角色是傅生走后门直接内定给他的。   “我们没办法控制所有人的嘴巴,只要管好大风向就好。”   傅生很理智:“无关之人的说法也没必要在意。”   他起身给须瓷倒了杯水,在罗裳走后将药拿出来喂到须瓷嘴边:“吃完我们就要准备工作了。”   须瓷身体有些僵硬,他顿了好久,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吃下了这颗药片,就着谁囫囵吞下。   “难受吗?”   傅生见他吃了,语气温和些许:“上午头几场戏都不是你的,可以先休息休息。”   须瓷摇摇头,以为傅生是问他后面:“昨晚只做了一次……”   “……”傅生没忍住用力捏了他一下,有些好笑,“那行,等杀青后,你就在床上躺着吧,别下来了。”   须瓷被捏得往傅生怀里一缩,抿着唇不说话。   “刚好你不是想早生贵子吗?”   傅生勾唇:“生不出来就别下床了。”   “……”   忙是真的忙,须瓷暂时还能偷闲一点,要到八点半才有他的第一场戏,于是翻看微博便成了不可避免的事。   私信真的非常多,不止一个人来问他昨晚为什么哭,是和傅生吵架了还是被做哭了……   须瓷耳根猝不及防地红了些,但还是没懂网友怎么知道他昨晚哭了。   其实也不算是哭,就是生理性眼泪,最后还被傅生温柔地吻掉了。   直到去看了一下傅生微博,须瓷才愣愣地反应过来,看着那句“恨不能把繁星都摘下来送给他”,心里鼓胀起了一团热气。   满满地,很烫,有一点点疼,但更多的是欢悦,像要溢出来一样。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是情话,但须瓷切身明白,傅生予他的远比繁星还要珍贵。   他的微博粉丝涨幅极快,才过五分钟又涨了一万粉。   ——笑死我了,突然觉得须瓷挺可爱的,自己祝自己早生贵子可还行?   ——生啊!让他生!!生不出来就别下床了!   ——最好是次次都弄进去,填得满满的,迟早有一天肚子会大的![色jpg]   ——楼上,笔给你,多写一点,写完了记得甩个链接。   ——哧溜,之前看白白和乌老师的小h文可嗨了,咳咳咳,不过他们俩体型差距不大,不像须瓷和傅生,须瓷感觉好软好小一团(跟普通男生相比),他们要是有小h文的话一定很带感!   ——绝绝子!!傅导和他的乖软小崽子!   ——还可以带点剧情咳咳,比如拍那种比较h的戏,傅导借口拍戏占尽便宜……   ——或者干脆来场潜规则,没有名气的小明星为了出演喜欢的角色,不得不爬上导演的床……   ——链接来了!!还没更新,等我几小时,马上甩一篇大长文!!   ——草草!!领了钥匙乖巧坐等!   ——快快复制链接,不然等会万一被吞了怎么办!!   ——已收藏!   第一场戏走完,傅生一回头就看见旁边的小崽子耳根红通通的,脸也有点薄红,搅着手专注地看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须瓷刚想切换小号,就感觉面前一片阴影。   “在看什么?”傅生问。   “没,没看什么……”须瓷有些结巴。   “真的?”傅生弯腰捏捏须瓷热热的耳垂,“这么烫,发烧了?”   “没有……”须瓷悄悄关掉手机,“就看你微博。”   傅生失笑,他微博有什么东西能让须瓷看得耳朵都红了?   不过活还没干完,他没时间探究真相,只能捏着须瓷下巴抬起来亲一口就去忙了。   不远处偷偷关注着两人一举一动的肖悦无声尖叫:啊啊我死了!!   她连忙登录小号发送一条微博:呜呜好甜好甜,今日糖分超标!   ——甜哪了你倒是具体说说啊!!   ——天惹,悦悦我跟你说,好东西不能独享,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怎么个甜法你倒是具体描述一下啊!知道你不想掉马我们懂,所以你就用假名替代一下,大家懂的都懂。   肖悦一个没忍住,随意回复点赞最高的那条评论:亲亲了!第三次看见了!!   她安慰着自己,反正是小号,只要她死不承认,这个号就跟她肖悦没关系。   须瓷完全不知道肖悦这边的风浪,而是切换了小号,偷偷收藏了刚刚那条小h文链接。   现在点进去还是一片空白,估计根据那个网友说的,要过几个小时才会更新。   毕竟码字伤脑子,码h文伤肾。   他小号的昵称还是崽崽,因为傅生喜欢这么叫他。   上面的动态也很多,记录着一些和傅生的日常。   须瓷再次发了一条动态:   ——昨晚他又说了爱我……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爱我,他是我的。   这条小号的粉丝也不少,几千个,全都是须瓷和群舌奋战时招来的黑粉。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个喜欢意y的神经病,把自己代入了傅导男朋友的视角,自导自演恩爱的戏码。   ——今天又发了哪门子疯?   ——楼上不知道?傅导的男朋友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都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了。   ——人家正主都还没回应傅导的公开微博,倒是这位精神患者先对号入座了。   ——我去翻了一下,刚才看到,草草,没想到傅导对象竟然是须瓷!   ——感觉有些微妙,主要是受之前的那些言论影响,我有些先入为主了,对须瓷印象不太好。   ——但我觉得能被傅导这样的人喜欢,他也应该不会太差吧?   ——再差能有这个喜欢yy的煞笔差?   ——笑死我了,没错,突然觉得须瓷也挺好的,至少那张脸没的说。   ——这张脸真的太绝了!傅导昨晚发的那张照片,须瓷看着太乖了有木有!睫毛那么长,还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呜呜我也想养一只小崽子,好软好好rua的感觉!   须瓷发完微博就换了大号登上,大号私信里也并非全部都是和谐的言论,评论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看法。   比如:   ——其实早生贵子这个祝福语如果不是口误的话,我怎么觉得须瓷是想撇开自己呢?   ——是的,傅导公开微博发十个小时了,须瓷一个回应都没有。   ——可能,没睡醒?咳咳,昨晚不是累着了么……   ——我感觉须瓷有点不太好,傅导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所有人介绍他,他却没动静,是怕自己的事业受到影响?   ——说不定两人还因为这事吵架了呢,昨晚傅导明显是趁着须瓷睡觉发的微博,照片都是偷拍的睡照。   ——放屁,你们去看某磕cp大姐头的小号,人家刚发的微博说两人亲了!   ——你们怎么这么难伺候?我不是须瓷粉丝,但还是想吐槽一下。   以前他忘点赞了,你们说他别有用心,他转发祝福说早生贵子,你们说他阴阳怪气,他昨晚点了赞,你们又说他碍眼,今天公开了,你们说他是不想跟傅导扯上关系怕影响事业,真就逼事儿多呗?有这个闲心你们去看看自己银行卡余额好吗?作业写完了?PPT搞定了?月薪过万了?   ——楼上这么激动干什么,代入感这么强?怎么他们敢公开,还不允许我们讨论了?   ——网络本来就是公共场合,想说什么是我们的事,他们自己做的不到位,还怪别人脑补?   ——你才逼事儿多,嘴巴长我们身上关你屁事?   须瓷倒没因为这些言论难受,他确实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回应一下傅生的微博,于是立刻给傅生那条微博点了赞,并且转发。   这个时候他又遇到了难题,转发该说什么呢?   小号他敢畅所欲言,但大号涉及傅生,反倒是畏缩起来。   须瓷网上搜了一下,学着网络上那些公开时的说辞,选了比较中规中矩的一条。   打完字,末了他想了想,还是加了一个称呼。   ——傅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第94章 (二更)我的,不许再叫老公了   【傅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咳,冒昧问一句,瓷瓷今年多大了?   ——去看了一下百度资料,今年二十有四。   ——咳,怪可爱的。   ——哈哈哈哈哈楼上姐妹们要笑死我,有话直说,别搁这yygq的!   ——可爱个屁啊,莫名有点尴尬,脚趾抓地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十三岁的表妹刚在q/q空间里发过这句话的原因,我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卧槽楼上握个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妹,我妹也是,十四岁,前两天在空间里发:江先生,余生请多指教哦~   ——哈哈哈哈哈你们是要笑死我吗?   ——有那味儿了有那味儿。   ——其实这句话没啥问题,挺好,就是现在小学生用得太多了,看得格外得尴尬。   须瓷抿着唇看着这些评论,不太高兴。   他干脆把这条微博删了,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转发了傅生的微博:   ——我的,不许再叫老公了。   这边刚收到消息准备回复的傅生,突然就发现该条微博已删除,而且重新多了一条。   “……”   他望着“我的,不许再叫老公了”这九个大字无言以对,还真是须瓷能干出的事。   傅生好笑地走到须瓷面前蹲下:“第一条怎么删了?”   须瓷莫名有些委屈:“他们说我土。”   傅生忍笑:“不土,挺好的,我喜欢。”   “骗人。”   傅生没忍住笑出了声,拿手抵住嘴边清咳一声:“真的,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只不过刚刚那句余生请多指教确实不像是须瓷的风格,傅生帮须瓷理了理头发:“在哪学的?”   “百度表白情话大全……”   傅生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捏捏须瓷的脸蛋:“那上面的东西都被用烂了。”   须瓷抿唇:“我不知道……”   傅生一顿,心口突然有些疼。   其实很多土味情话或是有趣的梗,都是在须瓷无望未来的这两年里发展出来的,他不再能和以前一样,像个正常的青年一样网上冲浪,而是将自己锢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里,与世隔绝。   傅生轻吐一口气,把须瓷揽进怀里揉了揉:“其实我很高兴能公开,但是网络就是这样,有人喜欢你就会有人讨厌你,可能很多人根本都不了解你,但厌恶却来得一点缘由都没有。”   “所以有些评论你看看就好,别太放在心上。”   傅生说的自然不是刚刚这些吐槽须瓷情话尬的评论,而是早上罗裳提过的,那些说他们不般配的评论。   须瓷:“……”   傅生轻揉着须瓷后颈:“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比谁都好。”   须瓷闷在傅生怀里,紧抓着他衣裳:“嗯……”   既然已经完全公开,傅生行事更是没了一点顾忌,公然揽着须瓷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好了,再过会儿就到你的戏了,去做造型吧。”   须瓷一步三回头地往化妆室走,对上傅生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才悄悄咬了下唇,没再回头看他。   傅生让他少看微博,实在觉得消息太多,可以把微博私信功能关闭。   但做造型的时候,须瓷还是没忍住开始网上冲浪了。   ——笑死我了须瓷竟然把那条转发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不是被我们打击到了,其实我觉得吧,也勉强能接受……咳。   ——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他竟然在删掉后又重新转发了一条你们快去看!   须瓷眼看着自己微博下评论疯狂刷新,好多人都笑翻了,连带着他的粉丝量都涨得飞快。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天呐怎么有一种奶凶奶凶的感觉?   ——真的可爱笑死我了,本人决定路转粉了。   ——不许我们叫老公也行,你叫,多叫几句。   ——记得在床上叫,叫几声傅导就做几次哈哈哈哈   ——哎哟傅导竟然说真的,还真是个小醋坛子哈哈哈哈   ——我觉得上一句转发真的就是很委婉了,这句话才是须瓷的心里话吧哈哈哈哈哈   ——楼上没毛病,毕竟傅导第一次发公开微博的时候就是说家里的小崽子因为有人叫他老公吃醋了……   ——笑死我了,你有本事发没本事留着啊?我们又不会笑你。   ——楼上你放屁,我刚截图了上一条转发的评论,就你笑得最大声,我都不认识哈这个字了!   ——好好奇须瓷现在的心理活动,他是不是在悄咪咪地窥屏我们,如果我们又说这条不好,他是不是还得删了重发?   ——哈哈哈哈哈哈绝了,没毛病,突然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狗头jpg]   确实正在窥屏的须瓷手一缩,下意识地按灭了屏幕。   犹豫半晌,他又点了开来,评论区总体还算和谐,大家都是在开玩笑居多,祝福的也多。   “很开心?”黄音正在帮他戴假发,见他表情笑问。   “……还好。”   “是吗?”黄音好笑道,“你刚刚都笑了,我第一次见你在拍戏以外的场合笑。”   须瓷一愣:“……”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笑了。   须瓷确实很少笑,也只有傅生在的时候,他才愿意扯起嘴角将脸颊边的小梨涡露出来,只是因为傅生喜欢。   开心吗?   须瓷摸摸心口,好像是有几分欢悦。   但这不是因为网友们的评论,而是因为刚刚傅生所说的话。   他说对他来说,须瓷比谁都好。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救命的药,让须瓷坠入谷底的心浮起些许。   “《往生》第五场一镜一次A!”   【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死了。   死后连葬入帝陵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是废后,她不被皇帝所喜。   慕襄其实经历过很多次这个场面了,他戴着孝帽,孤零零地跪在棺前,眼神没有聚焦。   后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失了宠爱,跟普通侍从也没什么差别,就连死后都无人吊唁。   身后传来一阵极浅的脚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淡然声音:“节哀。”   慕襄没有回头,他垂了眼眸:“国师有心了。”   “你母亲曾在你出生那天说过,希望你能像普通富贵人家的少爷一样,安然健康地度过这一生。”   慕襄没深究以师禾的年纪,怎么会知道他出生那年的事,或许是师禾胡乱编造的,又或许是从哪儿听来的隐秘,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依旧跪立着,单薄的身影笔直而冷漠:“国师这次来,是想劝我不要和慕钰争这帝位?”   “那不该是你的位子。”师禾语气平静,“慕钰比你更适合做天子。”   又是这句话。   每次都是这样,师禾从未看好过他。   只是这次慕襄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反驳,只是从容而缓慢的:“那国师且看着吧——”   “倘若我登上了这个位子,希望国师还是国师。”   “倘若我失败了……是生是死都是我罪有应得。”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位子是慕钰的,可他偏要打所有人的脸。   最不济的结果,不就是死吗。】   “过。”   傅生的声音瞬间将须瓷从戏里拉了出来,刚刚有一瞬间,傅生因为剧里须瓷空洞的眼神直皱眉头。   不是因为须瓷演的不好,而是因为演的太好了。   好到让他有点分不清,这样的消极空虚,到底是慕襄的,还是须瓷的。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须瓷从早上以后就没怎么再看微博了,因为戏份确实压得太紧,他今天二十多场戏,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做到场场一次过,NG的次数很多。   好在傅生不怎么凶他,每次NG后都会耐心地和他讲戏陪他走戏,艳羡了一众旁人。   果然男朋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么,他们不配享受傅导的温柔……   叶清竹也在现场,看着傅生和须瓷的相处模式,难得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但紧接着,她就蹙了下眉头。   或许是她和裴若的事,让傅生现在过于担心须瓷也会步上裴若的后尘,所以一言一行比之前更谨慎,端着似的小心。   这样会很累。   傅生能坚持多久呢?   须瓷偶尔一个人单独待着时,紧盯着傅生的那种眼神,叶清竹不是没看到过。   就像是一头流浪久了的野猫,捕捉到一块肖想已久的食物,于是就算争个头破血流也要得到,誓死不罢休。   ——   “过来,擦擦汗。”傅生朝须瓷招了招手。   他打开之前于幕给的小风扇,一边给须瓷擦汗一边给他降温。   今天的温度很高,毕竟才八月份,至少还要热两个月气温才能降一降。   “想喝绿豆汤。”须瓷突然说。   傅生惊讶了一瞬,须瓷难得主动提要求,他自然是要满足的:“好。”   于是他转身给江辉说了一声,还没说完江辉就吼道:“大家努力努力,下午傅导要请大家喝绿豆汤!”   须瓷:“……”   傅生:“……”   他无奈摇头,虽然也不可能真的只给须瓷一个人买,但江辉这样还是让不少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于幕干脆直接笑眯眯凑过来问道:“是傅导想请我们喝,还是傅导的小男朋友想喝?”   介于于幕口中这句“小男朋友”,须瓷心里的不舒服瞬间消失,他抿唇看向傅生,后者揉了揉他脑袋后笑道:“你们当然是附带的。”   竖起耳朵的肖悦捂着嘴尖叫。   “大家加把劲,今天忙完后请大家吃夜宵。”   既然都公开了,倒是可以请身边人吃个饭。   综艺也快播出了,定档在今晚六点,还有四个小时。   结果在综艺播出之前,还是出了一点点幺蛾子。   须瓷又上了热搜,且还是同时两条。   第一条热搜是他删微博又重新发的这事,这倒没什么,底下一堆人叫着可爱想粉,还有很多人说奶凶奶凶的。   第二条热搜主题大概是“刚粉上一个新人,结果就发现他谈恋爱了,瞬间脱粉,甚至想转黑”。   这条热搜下,评论也是一片腥风血雨。 第95章 (单更)猫耳和猫尾巴   【——今天好热,不想吃饭。   但是他喂我了,很好吃。】   --   这条热搜的起因是一个豪粉发了一通长篇大论,她的第一个墙头是裴若,但是裴若抑郁自杀,她也跟着消沉了好久,那时才高中,成绩一落千丈。   她家里人花钱把她送去了国外留学,待了四年多。   回来后粉的第二个墙头是乌柏舟,结果没多久他和白棠生上了一档直播综艺,她是越看越不对劲,果然没多久,两人公开出柜了。   第三个墙头是一个歌星,不温不火,小有名气,嗓音特别好听,结果去年刚爆出来人家不仅结过婚,小孩都有俩了。   这次她消停了一年没动弹,觉得心累。   但由于很喜欢《往生》原著作品,所以剧要开拍后,她一直有关注,于是就发现了须瓷的存在。   须瓷的脸特别对她胃口,就是第一眼看到心里咯噔一声的那种感觉,贼心动,和以往每一次追星的感觉不太一样,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见钟情了。   但这次她谨慎了些,先去看了看须瓷的资料,二十多岁,年纪不大,没有绯闻,她还托关系去海天打听了一下须瓷的过往,那边说是一个很安分的小演员,没有对象。   这不,看起来好像是皆大欢喜了,她乐滋滋地准备砸钱体会一下养成的乐趣,好家伙,须瓷也出柜了。   之前傅生一个人公开的时候,有一个须瓷粉丝一直觉得傅生的公开对象就是须瓷,当时她怼得最凶,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可能……   结果好家伙,打脸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总而言之,这次热搜的主题就是说一个刚出道的演员突然间公布恋爱,是不是对粉丝的不负责任?   毕竟很多粉丝都是颜粉或是女友粉,好不容易粉上个新墙头,结果对方有对象了。   ——虽然吧,姐妹有点惨,但是倒也没必要这么激动。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不道德但我有点想笑噗噗……   ——姐妹太惨了哈哈哈,但是倒也没必要为这事把须瓷挂上热搜吧?   ——同上,人又没干嘛,只是公开恋情而已,况且你不还没给人家花钱么。   这条热搜一看就是花钱买来的,热度太高了,一直猛升。   发现这条热搜的时候傅生正和须瓷在吃饭,天一热须瓷就没胃口,傅生就自己吃一口,再喂须瓷吃一口。   本来热搜看得罗裳眉头直皱,但走过来瞧见须瓷乖巧地坐在傅生面前端着保温盒,自己挑挑拣拣吃一点,再吃一大口傅生喂的食物这一幕温馨时,她心头提起的那口气又忽然松懈下来。   罢了,其实也没必要太在意粉丝。   毕竟她刚挑选中须瓷的时候对方就回答过,是为了傅生才选择这个行业的。   罗裳走近两人,无奈道:“这个月才开始没两天,你都上三四次热搜了。”   傅生看完全情后就蹙着眉头给管绍打了个电话,让公关控一下评论,顺便找人撤热搜。   “不用管他们。”傅生勺了一调羹宫爆鸡丁喂到须瓷嘴边,“你只是演员,饰演好自己作品角色就是对粉丝最大的负责。”   如傅生所说,须瓷只是演员而已。   ——不至于吧,怎么就不负责任了,人家也没消费粉丝什么啊……   ——怎么说呢,人家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虽然糊了点,但谈不谈恋爱也是别人的自由吧?   ——糊是真的糊,须瓷也很显然并不是很想红吧,不然以傅生的财富,他至于混了两年还是十八线小明星?   ——就是,须瓷要真想红,吹吹枕边风不就行了,用得着别人花钱给他砸火?   ——哈哈哈哈哈这枕边风可不兴吹,费腰~   晚饭吃完,太阳也慢慢落山了,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   其实夜晚的戏份不多,前期早点拍完后期他们就会轻松很多。   今天因为傅生要请客吃夜宵的原因,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下午的戏结束得都非常顺利。   照这样预估一下,他们九点多十点不到就可以收工了。   晚风习习,清凉中带着点点燥意,黄音重新给须瓷描了一遍眉,仔细端详片刻才道:“好了,去吧,下一场就是你了。”   须瓷犹豫了一下,看着黄音去忙别的了,他没急着走,而是先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演戏是因为想见他,不是为了吸粉,你们高不高兴都没有关系,脱粉还是转黑都请随意。   这个“他”说的是谁明眼人都知道。   须瓷迟疑一秒,到底还是没有傅生,刚刚傅生还跟他说别回应那些评论,等再晚点热度就下来了……   因为心虚,须瓷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傅生,而是纠结半晌后,掏出手机登上了小号。   白天收藏的那个链接果然更新了,标题就叫“傅导和他的小野猫”。   须瓷搅了搅手指,欲拒还迎地退出几次,最后到底还是滑动了屏幕看了下来。   【明天的戏很‘重要’,须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被傅导哄骗着去了他的房间试戏。   傅导把人抵在墙上,贴着他耳朵问:“谈过恋爱吗?”   “没有……”   “有人亲过你吗?”   “没有……”   须瓷有些害怕,傅导靠得太近了,属于另一个男人炙热的体温快要将他融化:“傅,傅导,别这样……”   “别哪样?”傅导勾唇一笑,轻轻抚过须瓷的耳朵,“有人碰过这里吗?”   “没有……”   “这里呢?”那只宽厚的手在下落至胸口。   “呜……也没有……”须瓷简直快哭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这里呢?”傅导突然绕后,须瓷整个人一抖,身体像是炸开了一样。   两人都呆住了,须瓷眼泪哗哗地流,傅导饶有兴致地摸了一把须瓷突然出现的耳朵:“原来,你是猫啊?”   “呜呜……”须瓷这下是真被吓哭了。   可是恶劣的傅导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以此威胁让他跟自己好,不然就把他丢出去,让人看看他这幅撩人的纯情样子。   柔软的被褥上,傅导恶趣味地摩挲着须瓷毛茸茸的尾巴,一直在根部那儿打转。   须瓷浑身颤抖着,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呜呜……你欺负我……”   ……】   足足一万五千字。   除了开头这段之外,其他的放出来都是要被屏蔽的那种。   须瓷红着耳根看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床上到地毯上,再到沙发,沙发结束后去了浴缸清洗,结果洗着洗着又来了一次,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开发了新场所——阳台。   “一,二,三……”   须瓷默默数了下,总共八次。   他抿了下唇,傅生从来没跟他一晚上做过这么多次。   ……   “想什么呢?”   傅生拿着剧本拍拍须瓷屁股:“心不在焉的?”   正式开拍前要走戏,傅生每次都亲自陪着须瓷走,今天大概是须瓷最不认真的一次了。   这场戏是慕襄母妃死后,他杀第一个人时的场景,那人是从小跟在慕钰身边陪着他长大的小厮。   一方面是小厮发现了自己和尚喜在后山见面的事,一方面慕襄自己刚失去了亲人不好过,他自然也看不得慕钰好过。   本来这场戏应该狠厉残忍,但须瓷状态不对,耳朵一直红的,眼神也有点飘,跟傅生走戏的时候就是不跟他对视,台词都磕巴地错了好几次。   傅生很严肃地跟须瓷说:“过来,我们聊聊。”   众人都以为傅生是生气了,要训斥须瓷,包括须瓷他自己都这么认为,脸色瞬间白了些许。   但进了休息室里,傅生反手关了门,就将须瓷按在怀里,狠狠在他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刚刚看什么了?”   “没什么……”   傅生单手侧揽着手,又给了一巴掌:“撒谎。”   “没看什么你刚那么浪?”   “……我没有。”须瓷抿着唇。   “没有?”傅生险些被逗笑了,“你刚那副样子好像我们刚做过一场似的,脸那么红眼神那么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工作时间把你怎么了呢。”   “……”   须瓷刚刚那副样子很特别,虽然傅生没少见过,但外人是真第一次见。   刚刚场上那么多人,傅生是强忍着把须瓷打包带走的想法,勉强跟他走了两次戏。   “看什么了?”   “……”   须瓷就是抿着唇不说话,低头碾着指尖。   傅生拿他无可奈何,干脆亲了下他微热的脸颊,想想不解气,直接下口咬住了须瓷的耳垂,使劲磨了磨。   感受到怀里人瞬间一颤险些浑身一软瘫在他怀里,傅生算是满意了。   他松开须瓷:“收工后你想看什么想怎么浪都行,现在赶紧调整一下状态,至少别跟煮熟了似的。”   “……”   须瓷有些委屈,他控诉地望着傅生,想让他降温结果还咬他耳朵,这不是存心不让他好好调整吗?   须瓷在卫生间里浇了自己两把凉水,打开手机看了会微博大号的评论,总算平静了些。   ——天哪我是真没想到须瓷性格这么刚的吗?   ——爱了爱了,我就喜欢这种刚的,人家谈恋爱怎么了,他是演员,只要为自己的作品负责就好。   ——没错,谈恋爱是人家的自由,又没刻意瞒着。   ——没瞒着?不尽然吧,要不是狗仔爆了出来,指不定须瓷还要消费女粉多久才会公开呢?   ——楼上搞笑的?人家要真想瞒着,傅导之前就没必要发那条半公开微博。   ——傅导不说,反正须瓷我是觉得他没想过公开,之前点赞都不点,今天凌晨傅导的公开微博他也过了十个小时才不情不愿地转发了……呵呵   ——某些杠精真让人无语,人须瓷这条微博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进娱乐圈就是为了傅生,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你们搁这脑补啥呢?   ——就是,他都说了脱粉还是黑粉都请随意了,你们还在这蹦跶,有意思吗?   须瓷刚想关掉手机,就见微博突然多了一条,傅生转发了他这条微博。   虽然没有评论,但是点赞和转发足以说明态度。   须瓷脸又热了起来。   那篇他半猫形态的h文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底下的评论清一色地说太绝了太绝了,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小猫?   这哪里是野猫,根本就是一只软乎乎的家猫,尝起来还特别甜。   须瓷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之前买手铐的购物网站,以最快的速度挑选了一对猫耳和猫尾巴,然后欲盖弥彰地关掉手机,当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理了理衣衫,回忆着傅生当初出国时的那段时间,大脑瞬间清明,冰凉一片。   场记喊道:“第六十九场一镜一次A!”   【慕襄掐住小厮的脖子,他甚至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前几世中,这个小厮最终都是为慕钰挡刀而死的结局,当真是忠仆。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死了,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会不会想杀了我呢?”   慕襄凑近小厮的耳边,感受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发出了快意的笑声。   即便是慕钰顺利继位后的前几世中,他从未对慕襄产生过杀心,,甚至有几次还给慕襄封了王。   慕襄不喜这种下不了手的感觉,他要慕钰对自己刀剑相向,这样他才好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过。”   须瓷站在原位补了下妆,就继续开拍了。   【慕襄亲手掐死了那个小厮,眼看着他在自己手上一点点窒息都没有松手。   虽然最后一刻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   ……   综艺八点播出,可须瓷却没时间看。   众人都赶着戏准备吃夜宵,想好好放松一下。   傅生定的夜宵在大排档,直接包场了,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小龙虾味儿,特别能勾食欲。   剧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分了好多桌,傅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和底下的员工也比较生疏有距离,就把点餐这事交给江辉了。   总归是他买单,想吃什么随便点就是。   他自己则带着须瓷来到一个角落的桌子上坐下,还有叶清竹和罗裳。   于幕则和江辉一起陪着其他人喝酒去了,白棠生去酒店接乌柏舟了,上菜时才姗姗来迟。   他随手拉开两张凳子,让乌柏舟和自己一起坐下,看着满桌的食物笑道:“好久没吃小龙虾了。”   傅生:“今天随便吃。”   白棠生挑眉:“今天确实得随便吃,毕竟也是个大喜的日子。”   能够全网昭告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大喜吗。   乌柏舟话少,在一旁安静地剥着虾往白棠生碗里放,傅生跟他一模一样的动作,只不过还一边在和白棠生说话。   罗裳看着须瓷和白棠生碗里堆起来的龙虾肉,看了眼一旁的叶清竹,哭笑不得:“我们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   叶清竹浅笑一声:“我给你剥不就行了?”   罗裳失笑:“行,我们互剥。”   白棠生看了眼默默吃东西但不说话的须瓷,有些犹豫:“须瓷的综艺播出有一会儿了吧?”   须瓷低着头:“嗯……”   “你和综艺里遇到的第一个外卖客人认识吗?”   白棠生皱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他有点跳。”   须瓷抬头:“……”   第一个客人就是那位点了粥的外卖,却被父亲扫地出门的男生,摄影师的摄影机还被打坏了。   白棠生擦干净手掏出手机,递给须瓷和傅生看。   在综艺节目组的官博下,一群人在骂姜诞的父亲,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有一条评论格格不入——   【我就是当事人姜诞,没想到会上节目,但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过多指责我的父亲,我其实明白,他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众人:“……”   什么叫没想到上节目?   要不要在镜头里露脸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不乐意露脸的或是没征求到意见的人,比如他父亲,脸上都打了马赛克,节目组不会乱来。   白棠生张口吃下乌柏舟喂到嘴边的龙虾:“我看了下他的微博,今天刚注册的。” 第96章 (一更)他特别乖   【不想让他喝酒,好多人在看他,我不喜欢。】   --   傅生微微蹙眉,他还没来得及看须瓷的综艺,自然不清楚姜诞是谁。   须瓷抿着唇:“他在里面待过。”   傅生瞬间明了,他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给管绍:“你找人联系一下他,探探口风,看看是单纯的想蹭热度还是受人指使想搞事情。”   “行。”   “如果是前者,那就想办法把他签下来,先稳在手上以防后患……如果是后者,告诉他,不论对方开价多少,我们双倍给。”   “OK,我找人去。”管绍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你俩都公开了,那套公寓还要继续租吗?”   “……先租着,他东西都还在里面。”   管绍给到须瓷所谓的包住宿待遇,其实不过是傅生给须瓷的私有待遇。   这边确实可以包住宿,但却是那种好几个人住一栋房子的,虽然是一人一间,但终归没有公寓来得舒服。   即便那时候傅生还没想好拿须瓷怎么办,但还是习惯性地不想让须瓷受到一点委屈。   房子是一季一交,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该交下一季的房租了。   “行,新房准备装修了跟我说一声,给你找装修团队。”   “好。”   挂完电话,傅生回到桌前,对上须瓷软软的眼神,没忍住揉了揉他脑袋。   “别担心,不会有事。”   须瓷嗯了声,他向来不担心这些,只要傅生没问题,那一切就都没问题。   “喝点酒?”   罗裳搬来一箱啤酒,除了他们这桌外,其他桌基本已经喝嗨了,年纪轻点的在讨论八卦聊得火热,年纪大的都在满嘴跑火车,牛逼吹翻天了。   “那就喝点,龙虾不配点啤酒那怎么行?”白棠生爽快地开了六七瓶,“傅导喝吗?”   “喝一点也行。”   “叶老师呢?”   叶清竹接过白棠生开好的酒:“好久没喝了,不过你说得对,龙虾得配点啤酒。”   “小瓷要不要也来点?”   “嗯……”须瓷又觉得太冷淡,学着傅生的样子补充道,“喝一点。”   只有叶清竹和须瓷将啤酒倒进了杯子里,其他人都直接对瓶喝,众人同时举起手里的酒,白棠生笑道:“敬明天。”   敬明天。   敬未来。   “多吃点,少喝点,喝多了胀胃。”傅生倒不介意须瓷喝酒,虽然总把他当小孩,但到底不是真小孩子,喝点酒也没什么。   须瓷点点头,桌上六人就他话最少,即便是和众人不怎么熟的乌柏舟,也会时不时搭上两句。   在傅生和他们聊天的同时,须瓷倒是替换了他手头的工作,开始剥龙虾,剥一颗就喂到傅生嘴边。   傅生无奈一笑:“剥着不累?”   须瓷摇摇头,将龙虾送到他嘴边:“吃。”   以前须瓷没有剥虾壳的习惯,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傅生就习惯性地照顾他,出去吃个饭方方面面都把他照顾好。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须瓷在遇到傅生之前都没吃过龙虾。   小时候他想吃,父母不让,说什么不干净不卫生,但就是不想花钱,长大以后他就是想吃什么也不愿意开口了,直到遇见傅生。   从一开始,傅生就将吃虾剥壳这项工作揽了过去,没给须瓷展示的机会。   这就导致了须瓷现在剥壳的速度特别慢,有点笨手笨脚的感觉。   须瓷努力学习着傅生熟练的样子,将虾肉从刻里剥出来,再剔去虾线投喂傅生。   傅生只得张口吃下,看着须瓷低着脑袋专注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除了龙虾外桌上还有烤鱼,海鲈鱼刺少,傅生夹一块喂给须瓷:“别剥了,吃菜。”   “再走一个。”罗裳抬起酒瓶,“就祝剧组顺利杀青。”   “可别毒奶。”傅生失笑,但还是给面子的抬起手,顺便帮须瓷倒了半杯,六双手聚在一起,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地上空了一个又一个酒箱,浓郁的酒气和香辣的龙虾味混合在一起,再配合着清凉的夜风,惬意无比。   傅生的脸染上了些许薄红,这两年在国外忙于事业时常应酬,他酒量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不耐受,一喝就上皮肤。   须瓷悄悄在桌下握住傅生两根食指,小声道:“难受就少喝点。”   “还好。”傅生顺势握住须瓷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旁边离得近的那桌有个摄影师,三十多岁了,约莫喝得有点多,竟然没发现叶清竹就坐在他旁边桌上。   “我年轻那会儿跟着师父跑剧组,跟裴若打过照面……”   “长得那是真特么好看,比我也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清竹垂了眼眸,轻抿了一口啤酒。   “你就吹吧你!”旁边人尴尬地瞄了眼叶清竹,低声对摄影师说,“别嚎了,人叶老师就在你后面……”   “什么叶不叶的……”摄影师咕哝着,继续描绘着他记忆里的裴若,“虽然没我帅,但人比我好……”   “那一年我爸在工地上摔着了腿,家里为了供我学摄影是一穷二白,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我躲在厕所里哭,丢人哪……刚好被裴老师撞见了。”   “裴老师话不多,直接给我转了两万块钱,我厚着脸皮问他要了微信,说赚到钱了就还他,结果……”   “赚了十一年的钱,也没能还掉当年的人情……”   附近听到的人瞬时安静下来,娱乐圈就这么点大,在场年纪大点的都跑过不少剧组,见过裴若的自然不止他一个。   有人拍了拍摄影师的肩,安慰道:“捐给孤儿院也可以。”   “我捐了……不知道他在天上看见了没有……”   叶清竹没往他们那边看,闻言看了眼布满繁星的夜空,面色清冷。   很小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都特别依赖老院长,老院长身体不好,就时常跟他们打预警,安慰的话也跟其他大人一样俗气。   她说人都是会死的,死后就会住到月亮上,到了晚上就会出现在夜空上,注视着地上的家人,保佑他们。   今晚的月亮不圆,是个月牙状,但是很亮。   叶清竹微扬着下巴,从容缓慢地将手中的酒喝掉了大半瓶。   她无视了那边一直默默注视她的丰承,低声对他们这桌人说:“我先走了。”   丰承咬了咬牙,也跟着起身走到他们这边,抿了下唇:“我送你。”   “不用。”   “喝多了不安全……”   “我说不用。”   叶清竹眼神很清明,她淡淡地瞥了眼丰承:“别太念旧,你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罗裳见势站起来,朝丰承一笑:“刚好我也吃饱了,我和叶老师一起回去吧。”   丰承:“……”   他愣愣地望着叶清竹毫无留念的背影,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梗得生疼。   有句话倒是没错,越是深情的人越是绝情。   白棠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招呼道:“小丰就坐这一起吃吧。”   须瓷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怕傅生吃腻小龙虾了,又开始给他挑鱼刺,海鲈鱼刺少,很快傅生面前就多了满满一碗鱼。   丰承坐了下来,望着须瓷给傅生挑鱼刺,乌柏舟时不时给白棠生夹菜,瞬间更难过了。   “……别喝太多。”   看着丰承一瓶接着一瓶下灌的架势,就连傅生都没忍住提醒一句:“喝多了对胃不好。”   “我……”   刚开口说第一个字,丰承就卡壳了,打了一个酒味儿的嗝,须瓷抿着唇,往傅生这边靠了靠。   丰承梗红了脖子:“我知道他很好,所有人都在说他好,可他已经走了呀……”   其余人:“……”   丰承有些委屈地嘀咕道:“他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他这些天刷着微博,到处可见别人在惋惜裴若和叶清竹的爱情,就连剧组里,在避开叶清竹的地方,也都有人小声说讨论说如果裴若没死,那他和叶清竹如今应该也是人人钦羡。   就连那些叶清竹的老公粉都觉得她和裴若很般配,都认为他们拭去的青春太可惜,如果裴若还在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说裴若很好,这让丰承连宣泄的由头都没有,他连嫉妒都不敢,哪怕多一点异心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无理取闹。   太难受了。   “傅导,我也走了……”丰承在这桌喝了四五瓶酒,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傅生站起来:“我找个人送你。”   但这会儿大家都喝嗨了,没多少人注意他们这边的角落发生什么事,傅生也不可能先走,毕竟他要留下来买单,还得看着众人安全回到酒店。   白棠生和乌柏舟推开椅子站起来:“我们送他吧,刚好不早了。”   “……行。”傅生无奈一笑,“到酒店了跟我说一声。”   “好。”白棠生拍拍傅生的肩,“放心,我没醉。”   丰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倔强地拒绝着白棠生的搀扶:“我自己可以!”   “我都喝醉了,她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因为她的心上人永远地停在了最美好的年纪,不会中年发福出现啤酒肚,不会脱发变成地中海,他永远都还是那个青春阳光、带着温柔笑意站在阳光下,喊着小可爱的那个二十三岁青年。   他烙在了叶清竹心上,烙进了她整段人生。   所以她盲了,再也看不见别人。   ……   “刷卡。”   傅生付了钱后,让大家三两成群地回去,不要单独一个人走,到酒店了立刻发信息报平安,毕竟醉酒真的容易出事。   他自己也有点微醺,须瓷一直跟在他身旁。   就连老板都夸了一句:“这你弟弟啊?真乖,比我家那小子听话多了。”   傅生揉揉须瓷脑袋:“他特别乖。”   微醺的傅生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衣扣扯开了两三颗,脖子锁骨都泛着红,脸上不似平日对旁人的冷淡,带着星点笑意。   须瓷不高兴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傅生,见他付完钱就拉着人往回走。 第97章 (二更)他不要脸   【他说头发软的人中年会秃头,要预防。   他还说晚年他会生活不能自理……才不会,他会一直健康的。】   须瓷拉人也不好好拉,跟小孩子似的,握着傅生的两根手指朝前走,头上细软的头发随风飘着。   傅生跟在后面,抬手捋了把须瓷的头发:“怎么走这么快?”   须瓷顿住脚步,转身走近了些,傅生以为他要抱,下意识地展开了手臂,结果须瓷只是站在他身前,抬起手将他领口的扣子一粒粒系到顶。   “……”傅生有些哭笑不得,“热。”   “……回去再脱。”   须瓷抿了下唇,想想还是给傅生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解开了。   傅生摇摇头,纵容着他的行为,牵着他慢悠悠地往回走。   这会儿的风和天刚黑时的晚风不一样,燥热已经全然褪去,带着深夜独有的清凉。   傅生微微泛红的皮肤慢慢退回了偏冷白的肤色,酒意散了大半。   他陡然间问:“你还没跟我说,你下午一个人看了什么?”   须瓷:“……”   “不能说?”傅生倒也不是逼问,就是有点好奇,“不想说就不说。”   “没有……”须瓷犹豫了下,“过两天跟你说。”   东西今天下单的,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傅生挑眉,这还需要过两天才能说?   他的探知欲彻底被勾了起来:“行,忘了就打屁股。”   “……不会忘的。”须瓷搅了搅手,不知道这个打是不是单纯的打。   如果是在某些热度较高的时候,那他也不是忘一忘。   傅生问:“困吗?”   须瓷摇摇头:“不困。”   他们看起来吃了很久,但现在其实也才十二点,为了让他们休息好,傅生特意通知过明天九点半开工。   “那我们回去泡个温水澡。”傅生想了想,“想看综艺吗?”   须瓷握着傅生的手,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都可以。”   他上综艺就是为了曝光自己和傅生的关系,以达到宣示主权的目的,现在目的肯定是达到了,他对综艺自然没了兴趣,虽然那是他自己的节目。   “那等会边泡澡边看。”   回到酒店房间也才十二点一刻,傅生让须瓷去浴室放水,自己拿出平板找到综艺。   他大致扫了一眼弹幕的风向,确定没有不太好的评论后,才放心拿给须瓷看。   浴缸旁有可移动的支架,一边用来放手机的,但放小一点的平板也刚刚好。   须瓷缩着脚趾踩进浴缸,回头看了眼衣衫整齐的傅生:“……你不泡吗?”   “等会泡。”傅生坐到浴缸后面,“你靠着,先帮你把头发洗了。”   “好……”   不知道是不是傅生的错觉,须瓷好像胖了点了。   他依言躺下来,傅生轻柔地往他头发上浇水,再挤出少许洗发露,将泡沫揉开。   “怎么这么软?”傅生故意逗他,“听说头发软的人中年容易秃顶。”   “……”须瓷有些紧张,细瘦的手指在水里无声地抓了抓,“那可以预防吗?”   秃顶就不好看了……   傅生说得一本正经:“多吃点饭,营养跟上了就能预防。”   “……”须瓷自然知道傅生在忽悠自己,但还是担心秃顶的事,“苏医生的头发看着也软,但他没有秃顶……”   “苏医生可能是有独家秘方。”傅生忍着笑,“明天我们问问,不行的话,到中年真秃顶了就把头发都剃掉,我陪你。”   “……丑。”须瓷搅了手。   “不丑。”傅生在须瓷头上轻轻揉按着,“我家小孩这么好看,就算光头也是街上最靓的崽。”   “……以后不喝酒了。”须瓷突然认真道。   “为什么?”傅生用泡沫帮须瓷洗着耳朵。   “啤酒肚太丑了。”   傅生没忍住笑出声来,身体都抖了抖:“放心,不会的。”   他是真的挺高兴,须瓷愿意和他聊中年的话题。   明明至少还有十几年才算是中年,但这么一聊下来,好像也不远了……好像他们真的可以顺利地陪伴彼此到那个时候。   “等老了还会长皱纹呢。”傅生捏捏须瓷耳朵,“我们都会长,头发也会变白,我比你年长,说不定那时候都不能自理,每天躺在床上要你照顾吃喝拉撒。”   “崽崽到时候会不会嫌弃我?”   “才不会。”须瓷抿着唇,小声嘟囔了句。   “那你要多吃点,长点肉,不然到时候我不能动弹了,你都没力气抱我。”   “……抱得动。”   明知道傅生是在逗自己玩,须瓷还是回答得很认真。   他会抱得动的,就算真的无力,他也会准备一个轮椅,不论去哪都要把傅生带着。   傅生拿着花洒将须瓷头上的泡沫冲冲干净,褪去衬衫走进水中将须瓷揽入怀里。   “看综艺吧。”   综艺的开局并不是采访,而是他们一开始集合时的状态。   须瓷和于幕两人打车去集合点,于幕吐槽自己的第一张营业自拍时,须瓷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要鼻孔朝天?”   弹幕瞬间多了起来,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哈,本来如果没有公开恋情这一茬,大家对须瓷的印象都不会太好,这个时候估计会怼他没情商、没礼貌了。   但因为有公开恋情的前提在,加上他那张软乎乎的睡照和宣示主权的几条微博,大家对他的印象几乎都是奶凶奶凶一小演员。   ——笑死我了,这一瞬间我有点分不清须瓷到底是认真在问还是在怼于幕。   ——看于幕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wl哈哈哈哈。   ——须瓷好可爱啊!第一次看见这么冷漠的明星不觉得他高冷,而是可爱。   ——于幕一直在努力地带话题,可须瓷不按套路出牌,笑死,我都同情于老师了。   ——于老师实惨,这天聊不下去了哈哈哈。   集合的镜头没什么好看的,其他几位嘉宾也都是随便聊聊,挺客套。   任务开始后的第一个画面是骆其风那组,他们穿着上一辈的花衣裳,打扮成乡村风走在广场上,手上的花几乎是无人问津。   “不想看他们。”   傅生按着快进:“那就不看。”   于幕和之前陆成剧组的那个女二抽到一组,都是快递员,工作是往各个小区分发快递。   因为对这边不熟悉的原因,他们时常拿错件或走错路,每耽误一单都要扣钱,两人跑得无比心累,深觉快递员不容易。   女二甚至还扬言说以后要减少网络购物,给快递员们减轻负担。   于幕:“挺好,那他们工资也减轻了。”   女二:“……”   ——笑死,于幕老师隔了五年重新回归,还是这么有意思。   须瓷他们这组的镜头最后一个出现,这时的弹幕就不太和谐了。   苏畅列的粉丝数量过于庞大,在他状似关心鼓励须瓷,而须瓷回应冷漠丝毫不买账时,他的粉丝们就炸锅了。   说什么的都有,没素质、没礼貌、不尊重前辈,有点热度就飘了,目中无人,废物花瓶……   弹幕密密麻麻,傅生都想关掉了,须瓷却没让他关:“没关系的。”   这群粉丝如果知道苏畅列的真面目,还会这么拥护他吗?   须瓷并不在意,不觉得罗裳回来会轻易地和苏畅列恩怨两消。   下一个画面就是苏畅列突然提及罗裳,问他:“听说是裳姐在带你?”   虽然没有提及全名,但苏畅列的老粉基本都清楚罗裳是谁。   ——操?那个老女人回来了?   ——天哪我本来还对须瓷有点好感,结果他的经纪人是罗裳……打扰了。   ——太恶心了,能跟罗裳这种人走一块去须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看得我一头雾水,有谁科普一下吗,罗裳是谁,她怎么了?   ——我来科普一下这个女人的光辉事迹,罗裳,畅畅的第二个经纪人,在畅畅还没火时就用特殊手段把人转到自己手底下带着,畅畅凭本事出名后,她还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问畅畅索要礼物金钱,甚至还不知廉耻地纠缠畅畅。   ——补充,在畅畅表示难以接受时,她还微信骚扰畅畅,单方面脑补自己在和畅畅谈恋爱。   ——畅畅真的太心软了,都发生这种事了竟然还会关心一下前经纪人。   ——不心软之前怎么会被纠缠成那样?   ——须瓷一生黑,不针对他,但希望罗裳手底下的艺人一辈子都是糊逼。   节目组很会剪辑,苏畅列问完这句话表达完关心后,镜头立刻就切换到其它小组去了。   须瓷抿唇问:“他和裳姐谈过恋爱?”   “嗯。”   傅生淡道:“后来他红了,接触到一个富家千金,没想到自己和罗裳在外举止亲密的照片会被爆出来,舍不得那么多女友粉也想当凤凰男。”   于是就倒打一耙,说罗裳不要脸的纠缠他。   先是冷暴力,罗裳是真心喜欢,也因为自己比苏畅列大,心里一直有所芥蒂,觉得自己亏欠他,于是这段恋情她经营得小心翼翼。   遭遇冷暴力后,罗裳自然是想要挽回,所谓纠缠和追问原因的聊天记录也就是这么来的,还被删减过放了出去,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误导。   以及他们恋爱前期的一些被剪辑过的录音,还有伪造的证据,这些东西一出来,瞬间将罗裳打进了地狱。   “那个千金,是之前热搜那个吗?”   “是她。”   之前汪觉把须瓷在ktv说自己有初恋的那条偷拍视频放出来上了热搜时,苏畅列的热搜就在须瓷头顶。   他在另外一个剧组,被一个神秘女人探班,两人举止亲密,但没拍到女人的正脸。   须瓷往傅生怀里靠了靠:“他不要脸。”   傅生被须瓷的直言不讳逗笑了:“崽儿说得对,他不要脸。”   镜头在各个小组之间转悠一圈后,又回到了须瓷这边。   【摄影问:“须老师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须瓷很平静地说:“以前兼职过外卖员。”】   “……”   傅生嗓子有些堵:“有没有被人刁难过?”   须瓷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不算刁难。”   那些自然不算刁难,委屈这种情绪,只有傅生能给得了他。 第98章 (一更)别闹,松口   傅生侧头亲了下须瓷的脸,轻轻摩挲着他掌心已经变得有些轻薄的老茧。   “还做过什么?”傅生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光滑的皮肤抚上去手感极好。   “没什么了。”   须瓷看着不是很想说,傅生也没再追问。   综艺的画面播放到须瓷进入了粥铺,老板娘嘱咐服务生说客人食欲不好、多放一个鸡蛋的画面。   “这个就是姜诞?”   “……嗯。”须瓷不太高兴,傅生一下就记住了姜诞的名字。   看着须瓷熟练地骑着小电瓶,傅生心疼得不行,以前他什么时候让须瓷吃过这种苦?   综艺镜头里的须瓷上了电梯,随后就传来姜诞父亲的咆哮怒吼声。   看着须瓷徒手拦住姜诞父亲,傅生蹙了眉头,拍了下须瓷柔韧的大腿:“下次别这样了,万一他伤到你了怎么办?”   须瓷乖乖嗯了声:“不会了。”   姜诞镜头少,因为他父亲把摄影机镜片打坏了,他和须瓷最后的互动镜头就是他躲闪着父亲的殴打并抬头看向须瓷,有些惊讶地问了句什么。   因为声音不大,加上老父亲的咆哮声太显眼,收音器并没有收到姜诞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   “编号。”须瓷垂眸,“在里面,我们不能拥有名字。”   傅生一怔,手握了下拳,好半天才松开。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喜欢他吗?”傅生亲了亲须瓷的脸,“如果他人没问题,可以让管绍签他,不想做出道也可以安排其他工作。”   “不要。”须瓷捏着傅生的手指头,“我讨厌他。”   “……”傅生有些惊讶,“那为什么帮他?”   “他给过我半个馒头。”须瓷抿了下唇,过了几秒补充道,“我没有吃。”   吃东西就意味着妥协,意味着你承认了自己令人恶心。   他没有吃,因为能和傅生在一起,大抵是他这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美好的事了。   “你不要签他。”须瓷像是个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坏小孩,“他喜欢装,还撒谎……”   为了让傅生相信自己,须瓷微微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反坐到傅生腿上,搂着脖子说:“他骗了粥铺老板娘。”   尽管粥铺老板娘说客人没什么食欲,可事实上姜诞拿到粥后,那种狼吞虎咽的感觉可不像没有食欲的样子。   下一个画面就是节目组对老板娘的单独采访,主持人询问着姜诞的情况,老板娘也给出了答案,说他是常客了,第一次点单的时候就说自己有厌食症,能不能给他加点开胃的菜。   老板娘心软,看不得这种事,虽然每次姜诞只点最便宜的、四块钱的粥,但老板娘每次都会给他加点东西。   乍一看好像是件很温暖的事,两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隔着一纸订单慰藉对方……   可结合须瓷说的话,好像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傅生问:“他骗吃的?”   须瓷在他怀里蹭了蹭,贴着他脖子闷嗯了声。   “……”   傅生被他拱起了一身火,有些无奈地轻拍着他的背。   小崽子身体太柔了,抱在怀里软踏踏的像是没骨头一样。   他压着身体的火气,微蹙着眉头看着综艺。   按照须瓷的说法,姜诞可算不上什么三好青年,小心思挺多……   这样一来,他很有可能为了利益去做一些对别人不好的事。   但弹幕的观众对此一无所知,哪怕姜诞只出场了五分钟不到,大家对他的同情已然达到了巅峰。   ——这样的父母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同性恋怎么了,人出生是为了体验生命的精彩,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好心疼他啊……我以前因为节食减肥,也厌食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老板娘人也很好啊,一直免费给他加菜加吃的。   ——同性恋就是有罪么,看得我好难受啊,简直不敢想未来我跟我爸妈摊牌后,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哎,被他爸这么对待,说不定已经抑郁了。   ——他好像认识须瓷哎,你们仔细看四十七分五十秒的那个镜头,他好像跟须瓷说了句什么。   ——有可能是谢谢?   ——口型不太像……   ——唔……我听说同性这个圈子挺乱,你们说这两人不会约过吧?   ——??前面的有病病?乱的从来不是圈子,是人,傅导自己都说过了,他们谈恋爱五年多了。   ——真的有病操,这么喜欢把别人往坏的方面想。   ——你们激动啥,我只是说一个可能性而已,谈恋爱五年怎么了,人家结婚的都能出轨,谈恋爱出轨不是很正常吗?   傅生:“……”   幸好须瓷这会儿正搂着他脖子趴在他怀里,看不见屏幕上的弹幕。   傅生不动声色地快进了些,将这段跳过了。   他对姜诞的印象也彻底差了,综艺里这种有长时间出场镜头的人,他们的露脸都是经过本人同意并签了协议的。   一个常年遭受家里打压,有抑郁症且还厌食的人,真的会愿意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下、让自己遭遇不好的那一面任万万人评价吗?   总体综艺来说,须瓷这边的争议最大,主要是给他的镜头不少,他遇到的事儿也多,可偏生话特别少,摄影师制造的话题他从不迎合,像是个真正的外卖员一样,兢兢业业地跑单,绝不浪费一分时间。   ——笑死我了,须瓷也太敬业了吧?   ——应该是感同身受吧,他之前不是说以前兼职过外卖员?   ——不是质疑啊,我就是单纯奇怪,他和傅导在一起五年多了,五年前他应该才十八岁多一点,为什么会去兼职啊?   ——前面的我懂你意思,但也不是所有人谈恋爱都会依靠对方去生活好吗?   ——而且人还是两个男的,都有一样的责任心,不可能完全依附对方吧?   ——人家说不准只是假期出来体验生活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须瓷话真的好少啊,也不怎么笑,连镜头都懒得看。   ——哈哈哈哈哈跟某些特别喜欢表现的明星相比,须瓷真的对镜头不屑一顾。   ——我现在信了他那句进娱乐圈完全是为了傅导的话了。   水有点冷了,傅生拍拍须瓷屁股:“先起来,去床上。”   须瓷在傅生脖颈处拱了拱,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他不是没感觉到之前傅生异样,轻轻抿了下唇:“我可以……”   “不可以。”傅生把人往外面推了推,随着一片哗啦啦地水声站起来。   水珠顺着胸口滑落,勾搭着蜿蜒的肌肉曲线,一路向下。   傅生有些无奈地拉过眼都不眨的须瓷,把人裹进浴袍里,上下搓干水份。   须瓷乖乖站着,但还没死心:“明天九点半才开工……”   “不行。”傅生捏了捏须瓷鼻子,“再做就连着三天了,对你身体不好。”   “我没事的。”   “……”   傅生故作凶样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走出浴室,把人往松软的床上一扔,再强行给他穿上干净的睡衣:“你老实点,小心挨打。”   “……”须瓷又想起小h文里的一夜八次,抿唇直勾勾地看着傅生。   傅生转身去浴室把平板拿了出来,就发现须瓷已经躺到了被窝里,刚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就发现原本在须瓷身上穿得好好的睡衣已经不翼而飞。   “……”傅生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一样靠躺在床头,打开综艺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须瓷对综艺丝毫不感兴趣,小心翼翼地往傅生这边蹭,一边靠拢一边还试探性地看看傅生。   因为对其他人的镜头不感兴趣,包括于幕的戏份傅生都没驻留,这就导致综艺很快播放到了结尾。   结尾播放的正是节目组那天早上对各位嘉宾的采访,而须瓷在最后一个。   前两个问题的弹幕都还很正常,无非就是粉的捧,黑的攻击。   特别是回答主持人《往生》剧组是否有内定情况,而须瓷回答的叶老师时,弹幕瞬间翻倍。   ——我不信须瓷是凭本事拿到角色的。   ——我也不信,热度这么高的角色会给一个新人?   ——你们不信也没用,事实就是须瓷拿到了,而且叶清竹也夸过他演技不错。   ——我觉得须瓷挺恶心的,他自己大概率是被内定的,却拿叶清竹出来做挡箭牌。   ——你们别搁这吵吵了,我们原著粉才不管什么内定不内定,只要能演好这个角色,别说原本是新人,原本是乞丐我们也没意见。   ——至少但看定妆照我是满意的,须瓷的装束神态都很符合慕襄的人设。   如果说这个问题时弹幕仅仅是翻倍的话,那么当主持人开玩笑般地问出“傅导喜欢什么样的,大家想看看有没有挖墙脚的机会”时,半边屏幕都被弹幕占满了。   傅生轻笑:“节目组大概郁闷得很。”   须瓷贴着傅生腿边,心不在焉地问:“为什么?”   “本来我俩在一起的事应该是他们的独家爆料,但却被狗仔提前爆出来了。”   ——卧槽卧槽,主持人也太勇了,这个时间点须瓷和傅导还没公开吧?   ——笑死我了,开玩笑说挖墙脚,结果人正主就在她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绝了,好期待须瓷的反应!   同一时刻,傅生倒吸一口凉气,他半掀开被子,直接叫了须瓷大名:“别闹,松口。”   “不。”须瓷含糊地回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埋下去。   而综艺镜头里的须瓷全然不像现在一样撩人,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主持人:“没机会了,他喜欢我这样的。”   ——卧槽卧槽卧槽绝了啊!!   ——须瓷太敢了吧!直接在综艺里出柜!!   ——爱了爱了这性格,之前那些说须瓷为了事业不想公开的出来打脸!   ——按照时间线,须瓷才是第一个要公开自己和傅导谈恋爱的那个。   ——我突然顿悟了,须瓷之前一直对镜头毫无兴趣,按部就班地送外卖,其实他就是为了公开恋情来的吧?   傅生已经无心综艺,他摩挲地腿间须瓷的后颈,想把人拎起来,结果小崽子反倒是埋得更深了。 第99章 (二更)被爆   “喜欢脸小的,懂事听话的,抱着舒服的……”   平板不知道何时已经倒在了一边,伴随着综艺里须瓷声音的还有傅生压抑的低吟。   综艺里的须瓷继续道:“不说了,说了你们也播不了。”   ——绝了操,须瓷也太敢了!!   ——播得了播得了,你倒是说啊!别怕,告诉我傅生还喜欢什么样的!   ——我盲猜一个,他是想说“喜欢抱着舒服的,因为那啥起来也舒服”哈哈哈哈   ——脸小,懂事听话,抱得舒服,须瓷你干脆直接说你名儿吧。   ——莫名品出一股自恋的味道,哈哈哈哈须瓷太绝了,立刻去关注一个!   ——看墙上的钟是八点多,所以这个采访应该是在综艺正式录制之前?   ——难怪须瓷做任务都那么冷淡,不管什么话题噱头都没兴趣……   ——笑死,须瓷此刻的内心:欧耶,任务完成!   傅生当时和须瓷在用耳机聊天的那一段被剪辑掉了,紧接着的镜头就是主持人问须瓷:“小须这会儿公开,是因为吃醋了吗?”   须瓷自然给了肯定的回答,还让女孩子们不要随便叫人老公,你们男朋友也会吃错的。   ——哈哈哈哈哈女孩子们不能随便叫别人老公,那男孩子可以吗?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傅导微博叫他了(狗头)、   ——因为吃醋所以特地参加个综艺就是要宣示主权吗?须瓷怎么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太绝了,又奶又凶对内还乖,这么绝的小崽子去哪儿领!   ——傅导上辈子造了什么福,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可爱的小崽子呜呜……   ——我也想要,须瓷真的好绝啊,面无表情宣示主权什么的,心口瞬间中了一箭!   ——笑死我了,主持人说大家都在开玩笑让他别放心上,须瓷还一本正经地说知错能改就好哈哈哈哈哈   ——太绝了,须小瓷啊我们打个商量,我没有男朋友,他不会吃醋,那我可以去喊傅导老公了吗(doge)   ——楼上的,小心须瓷这会儿也在窥屏,连夜拿着四十米大砍刀去找你。   须瓷这会儿是没时间窥屏了,他一不小心吞了不该吞的东西后,被傅生按在床上打butt。   他难受地扭了下:“你进来……”   “……你别后悔。”   等傅生如了他愿后,须瓷又开始不安分了:“要抱……”   傅生俯身抱住他,啄吻着他耳侧,结果又听须瓷道:“要面对面抱……呜”   “……”   傅生是拿须瓷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甩了一掌出去后,顺着须瓷的意思把人翻过来,面对面挺进。   傅生对须瓷向来有耐心,须瓷不适应的时候,他就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须瓷的额头、面颊、嘴唇。   “哥……”   “嗯?”   “喜欢你。”   “嗯。”傅生单手把人箍在怀里,一手扶着床头,“我也是。”   ……   这一闹腾就将近凌晨三点,后续的清理工作都是在须瓷昏昏欲睡的过程中进行的。   太晚了,傅生也懒得折腾,自己套了个睡袍,就把浑身不着片缕的须瓷裹进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上午,窗外响起了喜鹊的鸣叫,太阳也挂到了半空,须瓷揉着眼睛醒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傅生清淡的眼神:“早。”   “……早,你醒很久了吗?”   须瓷手脚并用地从傅生怀里爬起来:“怎么不叫我……”   傅生:“还早。”   须瓷顶着略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头看了眼闹钟,现在是八点四十,确实还早。   傅生下床站在床边,看着坐在被褥里显得有些呆的小孩:“要不要再眯会儿?”   须瓷摇摇头,朝穿好衣服的傅生张开了手:“会迟到。”   傅生失笑,托着他大腿将其抱起来,稳当地往卫生间走去。   ——   “你是这个!”一大早,第一场戏里于幕就朝须瓷竖了个大拇指,昨晚他回去后没太睡着,跑去看了看综艺,没想到他勤勤恳恳地拍节目,须瓷却夹带私货去宣示主权。   “嗯。”须瓷刚在傅生的注视下吃完药,不是很想说话。   “心情不好?”   须瓷摇摇头,安静地等待上妆。   于幕见他这样还以为是因为网上的那些评论:“我跟你说,有些人就是闲得,他们越缺什么,就越嫉妒别人什么,所以你别把那些评价当回事。”   “……没有。”   “我觉得你真傅导超级般配,真的。”   于幕继续自说自话:“傅导对你多好啊,你还见过他对别人好过吗?那些人就是嫉妒自己没有这样的男朋友。”   所有人都觉得傅生对须瓷好,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他想要的,是稳定一辈子的好。   ……   场记喊道:“《往生》第十七场一镜一次A!”   【“慕襄,你告诉我,之其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慕钰手都在抖,站在慕襄面前质问他。   之其就是昨日死去的小厮,是陪着慕钰从小到大的玩伴。   “你猜?”慕襄慢慢凑近他,“他死的时候,嘴里还说着让我不要伤害你呢……”   慕钰猛得扬起手,给了慕襄一巴掌。   “啪!”   慕襄没躲,这是这么多世以来,慕钰第一次对他动手。】   傅生说了过,眉头微蹙。   从刚刚开始他眼皮一直在跳,胸口也莫名有种心悸的感觉。   他尽量忽视着,把须瓷叫到身边来,牵着他手往更衣室走去:“换完衣服我们就去吃饭,今天有糖醋排骨。”   下午的须瓷的戏就要换装了,中午吃饭时间就干脆换回自己衣服。   今天太阳也很毒,众人聚在古屋里,坐立的风扇朝他们扇着强力的凉风。   于幕走到风扇前站着,张开手臂夸张道:“爽!”   肖悦笑了:“于老师真的好能出汗,丰哥也是,拍个戏衣服里外都湿透了。”   于幕往旁边站了点,将着自己的T恤扯离皮肤,脸上还滚落着豆大的汗珠:“我简直要热疯了好吗!”   “夏天快过去吧,我也要热疯了……”   今天就连不常出汗的须瓷和白棠生,脸上都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众人的哀嚎,是罗裳,傅生刚点开接听,那边的罗裳急匆匆道:“你看到微博了吗?我们正在想办法撤热搜和控评,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   须瓷听了个大概,他怔了一秒,比傅生快一步地打开微博热搜,赫然看见了姜诞的名字。   一个不知何时录制的视频里,出现了姜诞还算俊秀的脸:“大家好,我是姜诞,我也曾是163事件的受害者。”   “但我很幸运,我只在里面待了几天,就被解救了出来。”   “我的父亲接受不了我的性向,但我不怪他……”   “我很感谢须瓷的帮忙,他活得应该比我痛苦……那些人都是人渣。”姜诞同情地看着镜头。   须瓷如坠冰窖,冷色苍白。 第100章 (一更)你不信我   姜诞带着半真半假的同情,像是在通过镜头看着须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他真的很不容易,那些人都是人渣。”   ——什么意思?须瓷也是163事件的受害者??   ——操!!我是真没看出来,不过昨晚看综艺,须瓷确实没有常人活泼的样子……   ——骗人的吧……须瓷不是跟傅导在一起五年了吗……   ——其实想想说得通,须瓷明明和傅导在一起五年了,但中间他们肯定是分开了,你们可别忘了傅导前两年是在国外的!   ——对,如果中间他们没有分开,以傅导的财力人脉,须瓷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八线……   ——昨晚看综艺,须瓷说他以前兼职过外卖员的时候我就在奇怪,所以其实是在和傅导分开的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吧……   ——他是被父母送进去的吗?太可怕了吧……   ——有点心疼啊,如果真的跟咕咕们推测一样,他和傅导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得吃了多少苦啊?   ——好想抱抱他,那些真特么是人渣,太恶心了,毁了多少人啊!   ——所以,须瓷也被那啥过吗?   窒息感包裹住了须瓷,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盯着屏幕,来自网友或是关心或是恶意的私信一条接着一条。   ——抱抱你,一切都会好的,你永远都是最棒的,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真的心疼你,你一定要和傅导好的啊!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   ——一开始知道你和傅导的恋情时还很羡慕你能遇到这样的对象,现在想想就只剩下了心疼,没有谁天生就拥有一切,抱抱,一定要快乐啊!   ……   除此之外,事不关己过来搅混水、甚至带着明晃晃恶意来私信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好奇啊,你真被qj过吗,都有谁啊,林呈安、杜秋钏?   ——傅导知道你被那些人玩过吗?可别是找老实人接盘啊?   ——说实话,虽然你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但你已经配不上傅导了。   ——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喜欢男人,这下好了吧,被那么多男人搞过爽了吗?   ……   最新的一条私信:   ——真的好心疼啊,但是没关系的,你还有傅导,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加油!   屏幕上的文字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源源不断地插进他生疼的伤口里。   一双手不知何时朝他伸了过来:“别看了,我们……”   “啪”得一声,须瓷猛得拍开了傅生的手,拍完他就清醒了,看着傅生停在半空的手顿时泛起浓浓的惶恐。   周围全是剧组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但已有边吃饭边在看微博的人刷到了这条热搜,带着异样目光地看一眼须瓷再碰碰旁边人的胳膊……   “我没有……”须瓷浑身都在抖,“我真的没有……”   傅生一怔:“我知道,我知道。”   他再次朝须瓷伸出手,这回须瓷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傅生轻而易举地就把须瓷揽进了怀里。   须瓷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身体哆嗦着不停:“哥你信我……我没有……”   “我当然信你,我知道的。”   傅生心疼又懊悔,他一把抱起须瓷就往休息室走,匆匆跟过路的江辉打了声招呼:“下午的戏你辛苦一下,全部由你把关。”   “行……”江辉还没吃饭,刚忙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点分不清状况。   傅生抱着须瓷走得极快,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   等傅生和须瓷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议论声顿时响起,每一句话都离不开须瓷的名字。   “天哪,我就说感觉他平时有点不正常……”   “最早的时候我都感觉他是不是自闭症,不跟别人说话也不笑,天天跟在傅导身后……”   “挺可怜的,在那里面走一圈出来还碰到那么多人渣,心理肯定不正常啊。”   “你们还记得刚开机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把骆其风给弄伤了吗,要不然这回男主角……”   这人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白棠生也在这里,他偷偷瞄了一眼白棠生微冷的脸色,生怕自己的话被听到了。   叶清竹第一个说话,脸色沉得不行:“大家吃完了就赶紧去忙,别在这乱嚼舌根。”   白棠生则是匆匆走到一边,给乌柏舟打了个电话:“你看到热搜了吗……嗯对,能不能找到姜诞?”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棠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皱眉道:“这次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搞事,你能不能帮忙把热搜下掉?对方如果有背景的话,他们俩个恐怕有点吃力……”   乌柏舟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好。”   于幕和肖悦对视了一眼,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怎么办啊,这个姜诞是傻逼吧?”肖悦直接爆了脏话,淑女形象彻底消失。   “他一看就是故意的,说不定是眼红须瓷现在过得不错,所以才专门搞事的。”   于幕皱眉:“但我们现在也没法帮到什么,舆论是最不可控的东西……”   丰承抿着唇,看看小声议论的工作人员,再看看满脸冰冷的叶清竹和叹着气的魏洛,他低头看着地面。   挂完电话,白棠生对着叶清竹轻叹一声:“他这么搞应该是想借机出道,现在正是众人对163事件受害者同情度最高的时候,这么一自爆会有无数的网友自动粉他拥护他,等于是白赚的流量。”   ……   不论外面议论有多热烈,休息室里都安静地令人窒息。   须瓷瑟缩地躲在傅生怀里,无论傅生说什么他都不应声,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我没有”。   傅生抱着须瓷的手臂青筋暴露,恨不能把姜诞拎出来让他去见杜秋钏。   “我相信你。”无论内心有多么暴戾,傅生说出口的话只能尽最大限度的温柔:“我知道你没有,是他瞎说,你不是说了他爱撒谎吗,别人不会信的。”   傅生紧紧抱着颤抖的小孩,不断地亲吻着他的发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信你。   “我真的没有……”须瓷双眼通红,眼里尽是惶恐与挣扎,“我没有让别人碰,我有干净……”   “我知道,我知道,崽崽最干净。”   傅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生疼,最近须瓷的状态好不容易好些了,就又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这次是直捣命门。   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舆论有多可怖,它能把人捧得有多高,就能把人摔得有多狠。   傅生心里升起了一股狠意,但却理智地明白他们此刻不适合再待在剧组。   他道:“我们先回酒店好不好?”   须瓷只是哆嗦着,紧紧地扒着傅生,不说话。   傅生不再询问,直接托着他大腿把人抱进怀里,须瓷的整张脸都埋在他脖颈处,整个人处于无声颤栗的状态。   刚出休息室就撞见了叶清竹,她用眼神问道:“怎么样?”   傅生摇摇头:“我先带他回酒店。”   “好……”   叶清竹看着傅生和须瓷逐渐远处的背影,站在原地待了很久。   只希望,须瓷不要成为下一个裴若,下一个黄乐……   ……   一路回到酒店房间,傅生把须瓷放到床上,亲吻着他额头:“没事的,我会解决的,相信我。”   “我没有……”   “我知道。”   傅生刚想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就被须瓷猛得推了一下:“你骗人,你根本就不信我!”   傅生一怔:“我相信你,崽儿……”   “你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我被人碰过是不是?”   须瓷通红的眼眶下,终于留下了两行热泪,他像是一只遇到危险时全身泛起倒刺的小兽,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永远都信。”傅生上前将人牢牢箍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声音沙哑:“是他在说谎,我知道的,他会付出代价的好不好?”   傅生眼眶也泛起了红,心疼着须瓷,也连带着压抑的怒火。   须瓷还在他怀里挣扎,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可却没有傅生力气大,一切都只是徒劳。   他像是之前那次一样,毫无理智地张开口,猛得咬住傅生的肩膀。   傅生只是最开始的拿一下疼得蹙了下眉头,随后丝毫不挣扎地任他咬着:“难过就发泄出来,我在这儿,一直在……”   肩膀疼得都有些麻木了,应该是出了血,须瓷挣扎地力度慢慢小了些,不再试图脱离他的怀抱。   他慢慢松了口,唇边沾着属于傅生的血:“你骗人,你不信我……”   “你不是说过要相信我的吗?”   傅生耐心地亲吻着他的耳侧:“我信你,但你也要相信我行吗?”   “骗人。”须瓷眼神空洞地望着半空,“你都不碰我。”   傅生猛得怔住。   他没往这方面想过,之前须瓷一直喜欢在晚上撩他,他只以为是须瓷想要证明自己对他有感觉,还喜欢他,但……   没想到须瓷会想的这么多。   所以哪怕因为吃药xg欲下降,须瓷都一直想跟他活动,是因为担心这些。   怕他不相信自己是干净的。   怕他怀疑自己脏。   “没有骗你。”傅生抱着须瓷,痛苦地闭眼,“我知道你没有,须小瓷是最干净的,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回来。”   就算须瓷真的被人动过那又怎样,那是须瓷的错吗?   不是,是他的错。   不乱曾经发生过什么,须瓷永远都是最干净的,因为须瓷一直在等他。   可这些话不能说,说了只会让须瓷觉得自己还是不信他。   傅生揽着浑身止不住颤栗的须瓷拨出了一个电话,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暴戾:“给我把姜诞找出来。”   说谎的人会付出代价的。 第101章 (二更)恶言   傅生半哄着让须瓷吃了药:“睡一觉,睡醒就都好了,嗯?”   须瓷也不说话,任他摆弄着抱进怀里,眼神发愣地望着空气。   傅生半靠在床上,让须瓷窝在自己怀里:“睡吧,我在这陪你。”   他亲吻着须瓷的发侧,微暖的体温与他的唇贴合在一起,心里勉强松了些。   傅生也不强求须瓷回答,只是握住他小了一圈的手,往怀里揣了揣。   就在傅生以为须瓷都要睡着了的时候,须瓷突然问:“林染在哪?”   “……”傅生还没和须瓷聊过这个话题,“她换了个新环境。”   “她死了对吗?”须瓷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么想?”   傅生握着须瓷的腰,把他往怀里送了送:“没有死,她活得很好,只是想要换一个新环境去生活,我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不会有事……你们都不会有事。”   “她死了。”须瓷自顾自地说,“她早就受不了了,她厌恶所有人,厌恶我,厌恶送她进去的父母,厌恶那些人渣,更厌恶这个世界。”   “她不会留下来的。”须瓷顿了一会儿,“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傅生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浓浓的心悸感袭来,“那我呢?崽崽还喜欢我吗?”   一阵沉默。   就在傅生以为须瓷不会回答的时候,须瓷却突然低声道:“喜欢的。”   “会永远喜欢的。”   “喜欢我的话,那就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傅生低头吻在他发顶:“我也是,永远都爱你,所以别丢下我,行吗?”   须瓷停顿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对不起。”   傅生呼吸一窒:“别……”   “对不起……刚刚咬伤你了。”须瓷轻拽着傅生衣服,药效慢慢上头,他闭上了眼睛。   “……”傅生咬着牙,脸上乃至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如果早知道须瓷的心理状态有问题,他当初就不该让须瓷出演《往生》。   须瓷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待在娱乐圈,这个圈子向来杀人不见血。   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平稳,只有四肢偶尔会控制不住地痉挛。   傅生小心地把须瓷放平在床上,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和脸颊。   但须瓷的手依然攥着他衣服,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傅生小心地抽出来,再将自己的睡衣拿过来让须瓷抱着。   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须瓷慢慢平静了,陷入睡熟之中。   傅生走到窗边,给罗裳打了个电话:“你现在能来一趟我房间吗?帮我照看一下须瓷。”   ……   网络的舆论依然在发酵着,像是病毒一样漫延。   无数原本不追星的人,也因为关注着163事件的缘故发现了须瓷这个人的存在。   有人同情,有人真心实意的心疼,也有人和那些人渣一样,像是躲在键盘后,就不用付出法律代价了一样,口吐恶言。   ——哪有人经历了那么多事还会往娱乐圈跑的?我怀疑须瓷根本没什么病,搞这一出就是看最近163事件热度太高,所以来炒作的。   ——傻逼吗?别怀疑,我骂的就是我上面这位,谁特么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炒作?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没长脑子。   ——而且须瓷用得着炒作?《往生》剧一出,再有傅生捧着,他会不红?   ——要说炒作,这个姜诞更像炒作吧……   ——我也有这种感觉,本来看完综艺的时候我还很同情他,遇到了这样的父母,结果他突然搞这么一出自爆……   ——这个姜诞简直有病,他才是想蹭热度出道吧?正常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人不应该像须瓷一样把过去藏起来吗?谁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广而告之?   ——我看前面的也有病,说的就是你,姜诞是受害者,他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了?非要一个人痛苦地躲在角落里等哪天消失了都没人发现才符合常情是吧?   ——你们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一个受害者想炒作的?就像须瓷不会炒作一样,姜诞也一样不会,愿意把伤疤揭露在众人面前,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了好吗?   ——对,就和林染小姐姐一样,他们只是想控诉人渣的罪行而已。   ——如果只是自爆、自揭伤疤没人说他有错,但他自爆凭什么带着别人啊?   ——今天甭管谁来,这个姜诞都是神经病,自揭伤口就算了凭什么要把须瓷也扯得血淋淋?   ——姜诞是没做错什么,可须瓷不无辜吗?他在综艺里还帮了姜诞一把,他做错什么了要被姜诞这么拉踩扯到众人面前鞭尸?   ——白眼狼实锤了,姜诞真的恶心,他要真想借着这事出道老娘一生黑。   ……   那些隔着网络敲着键盘的人有理智的,有心善的,也不乏像杜秋钏和林呈安一样心里变态但却无处发泄的人。   于是看到别人痛苦,他们好似找到了猎奇事件一样兴奋地展开了攻击,展开了受害者有罪论。   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人是你不是别人呢?   因为你喜欢男人。   你要是不喜欢男人怎么会进戒同所呢?怎么会遇到人渣呢?   喜欢男人就是恶心,活该被别人玩。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数胜,把正在看微博的于幕和肖悦气得心疼。   “卧操,忍不住了!”肖悦还算理智,没开大号裸奔,但依然是拿着那个有五百多万粉丝的小号开始跟网络喷子互怼起来。   “你冷静点!”丰承连忙拦着。   “冷静不了!”肖悦气炸了,“没事,我从来没承认过这个号是我,大不了以后这个号不用了就是。”   跟一个个傻逼群舌儒站后,肖悦还怒气冲冲地发了条微博:   ——会把自己孩子送进那种地方的人不配称之为父母,而此刻那些敲着键盘恶意伤人的傻逼根本就没父母,你们和杜秋钏还有林呈安那些人渣有什么区别?   还有某位姓姜的,别看,说的就是你,祝你这辈子遇到的全是人渣!   发完微博不到三秒,肖悦看见丰承给自己点了个赞。   大号点的。   “……”肖悦呆了一下,“牛逼啊。”   于幕无奈摇头,他也跟着发了一条微博:   ——因为某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只言片语就开始揣测别人的过去,希望大家都能理智点,嘴上积点德吧。   于幕的粉丝基本都是他五年前还没被雪藏的那一批,新人比较少。   经历了偶像的事件加上五年时光的度过,他们年纪都不算小了,也理智冷静得多。   ——幕哥说得对,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可别乱说,傅导还算是幕哥的恩人呢。   ——我们很乖哦,没有乱说!但是刚刚看不过去某些傻逼怼回去了。   ——楼上干得漂亮,我也气死了,刚刚还看到一个wsn发出一张给须瓷发私信的截图,问他s不s的,卧槽特么想挥起老娘的四十米大砍刀抡死他!!   ——每次一遇到这种社会事件,都能发现原来世界上恶心的人有这么多。   ——楼上是我没错了,拉黑了一堆傻逼还有博主,甚至还有朋友圈的智障。   ——真的不明白有些人怎么能对受害者恶意那么大?   ——看幕哥的意思,姜诞说的真假还有待定夺吧?先不说须瓷是不是真的如姜诞所说被那样过,大家不都应该对他善意点吗?   ——因为有些阴沟沟里的傻逼就是见不得别人有一点好,合着受害者就该落得像黄乐那样落得一个死亡的下场呗?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真的,但现在看看幕哥的话,这事真假还真有待定夺,毕竟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姜诞没安好心吧?   ——现在只希望傅导也能相信须瓷啊,不然对须瓷来说该有多绝望,真的百口莫辩啊……   ——不行了,我要去给傅导发信息,千万别信姜诞这傻逼啊,就算真的有这回事,须瓷也最无辜啊!   ……   跟罗裳叮嘱过让她在房间里一刻都别离开后,傅生一边往剧组走,一边低头看着刚刚最新的一条私信。   似乎是一个女孩子发来的,应该是须瓷的粉丝。   【傅导你好,我是您和须瓷的cp粉,这几天从你们被狗仔拍再到公开恋情到综艺和现在为止,我最大的感受就是须瓷真的很爱您啊。   虽然我不知道姜诞说的那些事情的真假,如果真的确有其事,那须瓷就只有您了,送他进去的父母不值得依靠,他看着也不喜欢交流,可能还生着病,你如果再离开他他的世界就完了!   请您务必务必多爱他一点,他真的很无辜。   (并且,姜诞蹭热度的意图太显眼,他说的话真未必是真的)】   并不是所有的网友都喜欢起哄看热闹,也有人会真心实意地隔着屏幕心疼陌生人。   看到这条私信,傅生心里微松了些。   于是自开微博以来,傅生第一次回复了私信:   ——谢谢你的致信,须瓷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会爱他,何况某些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一些心怀鬼胎之人子虚乌有的编造。   除了暖心的评论和劝傅生千万别放开须瓷的手的私信外,也有很多恶心的言论。   比如问他当接盘侠爽不爽,问他知道须瓷过去那样后有没有觉得恶心……   还有一些更露骨的,恶毒到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会说得出来的言论。   傅生随即截图了几张,发了一条微博。   ——希望收到律师函的时候你们别躲,这事没完。[图片jpg]   随后他就看见了于幕的微博,点赞后他他快速地拉了一个群,把剧组里除了须瓷以外的所有人都拉进了群里。   他发了一条语音:“今天的事相信大家都有所听闻了,我家须瓷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中伤,他情绪很低落,拉这个群不是想说别的,只是想告诫你们,从此刻起往后的每一刻,我都不希望听到剧组里有人议论这件事。”   无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至少在听完傅生语音的这一刻,都是一水的收到,包括叶清竹他们。   乌柏舟此刻也来到了剧组,他走到正在上妆的白棠生旁边说:“跑空了。”   “……怎么说?”   “已经确认姜诞的位置,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乌柏舟解释道。   “……”白棠生皱着眉,“会不会是指使他的人?”   “别皱眉。”乌柏舟伸手抹平了他的眉头,“不一定,也可能是别人。”   白棠生一愣。   那边刚到剧组的傅生拿着车钥匙,把今天手头的工作都交接给江辉。   “重要的戏可以先往后排,其它的你看着把控。”   “好……”江辉有些担忧,“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傅生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常,“我尽快回来。” 第102章 (一更)姜诞   三小时不到,姜诞发视频的这条热搜已经被撤了下来,连带着词条都被炸了,取而代之的是傅生的回应。   他私信回复粉丝的内容被截图出去投稿给了一位娱乐大V,于是工作室这边干脆把这条买上了热搜,连带着傅生微博动态的回应一起。   ——不知道该说什么,越来越想翘墙角了怎么办(狗头)   ——别开这种玩笑了,须瓷现在应该很难过吧,幸好傅导相信他。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吧,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好好的,这个姜诞非要跑出来插一脚把人家的私事扯出来,老实说真恶心。   ——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啊,怎么就不能感同身受一点呢?   ——估计他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吧,你看同是受害者,须瓷有傅导宠着,他却只能被亲生父亲厌恶唾弃扫地出门。   ——他未必受到过多少伤害吧,看他视频的意思,只在里面待了没两天而已。   ——姜诞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明明挺端正一男生,为什么做事说话这么欠缺考虑啊?幸好傅导给力。   ——他哪是欠缺考虑,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只能说傅导霸气,就是要这样,最好能让那些说话不过大脑的傻逼付出代价!   ——支持律师函!每次出事都是这样,不让这群人渣付出点代价他们都不长记性!   ……   傅生坐上扶着方向盘,平静地注视前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肩,咬伤处有股麻木的疼。   血是不流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想到须瓷,傅生低道:“下口真狠。”   嘴角无意识地扬了下,但又很快回归冰凉。   不过五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接听不过五秒,他便挂了电话启动了车子。   ……   “啊!别打了!”   姜诞痛苦地躺在地上,挨了一拳又一拳,脸颊已经肿了起来,胃里更是阵阵翻滚,疼得蜷缩起来。   傅生冷脸看着:“谁指使你的?”   “我不能说……”   “啪!”姜诞被拎了起来,脸被一巴掌甩向了一边。   “求你!真的不能说!他们会弄死我的……啊!”   傅生专挑打得疼但又不会造成过分伤害的地方揍:“他们会不会弄死你我不知道,但你不说,今天未必能完好地走出这里。”   “疯了……”姜诞的衣领被傅生拎着,呛得他一阵咳嗽,眼看傅生脸色越来越冷,他惊恐地妥协,“我说,我说!但你得履行你们之前找我的条件……”   “你还想想要之前的条件?”傅生把他往旁边一扔,砰得一声,“晚了。”   姜诞疼得龇牙咧嘴,也清楚自己把须瓷害到了这个地步,傅生不宰了他就算好事了。   “二十万,我要二十万,我得离开这……”   傅生的脚步微微一动,姜诞反射条件地往后躲了一下,见傅生没说话,他有了些希望,鼓起勇气道:“骆家大少真的是个疯子,他会弄死我的……”   “大少?”傅生蹙了下眉头。   “对,就那个叫骆其风的明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诞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傅生上前扯过姜诞的衣领,“看来你还是不老实……”   “别别!我说的是实话!”姜诞是真疼怕了,怒火中烧的傅生打人比他爸疼十倍不止,“我真的没骗你……”   “蠢货。”傅生冷冷地看着他,“骆其风是骆家小少爷。”   “不可能!”姜诞憋得脸都红了,“我亲耳听到他助理叫他大少的!”   傅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力道突然松开,姜诞一个反应不及踉跄地摔在地上。   傅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其实怀疑的人选就那么几个,他自己这两年不在国内,不存在得罪了人的情况,对方只有冲着须瓷来的可能。   须瓷不过是个没名没气的小演员,和他有冲突的不过一个骆其风和苏畅列,姜诞没道理还在这个时候嘴硬骗他。   大少……傅生不太明白这些豪门圈子里的弯弯绕绕。   姜诞见他抬腿要走,连忙道:“钱!”   傅生回头:“既然这么想要钱,为什么之前不接受我们的条件,甚至阴奉阳违?”   “……我不敢,骆其风当时就在我旁边。”   姜诞悄悄看了眼傅生俊逸的脸:“也是因为嫉妒……”   “……”   须瓷虽然过去的遭遇不好,可他比 大多数人都幸运太多了。   一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傅生,一条在外人看来光芒万丈的康庄大道,别人躲在阴暗的脚落里舔舐伤口,唯有须瓷不一样。   “嫉妒之前,也要看看你配不配。”傅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录音笔,转身离开。   姜诞立刻把东西认了出来,惊惶地阻止傅生:“你不能这样……”   如果被骆家大少知道,他不仅中途跑了,还把他卖了,就真的完了。   “你可以用其它有意义的东西来交换。”傅生轻松避开了他的抢夺。   “我……”姜诞我了半天,颓废地倚着墙摊在地上。   “我带了录音笔过去,想着留一条后路,可刚进去就被他的助理搜了身……”   傅生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拿着录音笔转身离开:“放心,钱很快会到账,但在那之前,我会先去拜访拜访令尊。”   姜诞脸色煞白:“……”   这里是一处停工的施工地,管绍就蹲在外面抽着烟,地上散落了六七根烟头。   看到傅生出来他拍拍腿站起身:“问完了?”   “嗯。”   管绍无奈道:“当初你让我签须瓷的时候,可没说后续有这么多麻烦?”   傅生往前走着:“那会儿我也不知道。”   管绍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就能不管了?”   傅生:“……”   自然不可能不管,但如果那时候就知道须瓷的心理状态,以及他经历的这些事情,傅生绝对不会让他继续演戏。   ……   傅生在路上接到了罗裳的电话:“他醒了?”   “没有。”   “不过热搜被撤了,乌柏舟帮的忙。”   傅生:“我看到了。”   前排的管绍转着方向盘:“但是还需要新的八卦转移一下网友的注意力,否则这事很难消停。”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罗裳深吸一口气,“本来没想要这么快的,但这个时机也不错,他当初踩着我上位,如今我拉他替我的人挡挡风头也不算什么吧?”   “别心软。”   “放心,早没感情了。”   “嗯,你整理一下证据。”傅生叮嘱着,“空调别打太低,他体质不好,容易生病。”   “……行。”罗裳有些无奈,“你抓紧回来,万一他等会醒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快了,马上回来。”   傅生算过时间,须瓷吃完药后除非有人叫他,否则一般都能睡一晚上,只要周围没有声音。   他是直接开车去了机场,然后坐飞机回来的,这样可以以最快的时间解决问题。   “其实你不用过来,我来不就行了?”管绍看了他一眼。   “想揍他。”傅生言简意赅。   “……”管绍理解地点点头,“这要是我,他已经进医院了。”   傅生对付人的手段要比别人斯文一些,向来不喜欢动手这种粗暴的行为,须瓷当初就因为和人动手打架,不知道被傅生教训了多少次。   但今天是真的没忍住,傅生已经算是克制住了自己,姜诞除了鼻青脸肿身上肋骨都还好好的,算是傅生最后的宽恕。   肉/体的痛苦结束了,但这事在傅生这可不算完。   谁不让须瓷好过,他就不会让谁好过。   ……   管绍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根烟:“我在下面等你?”   “嗯,我上去就行。”   如果须瓷在这,他就会发现这栋房子正是他录制综艺时来过的那栋。   傅生乘着电梯来到五楼,敲响了503的门。   不过几秒,里面就有人将门打开,看到傅生后僵硬地说了一句请进。   傅生看着这位领着他往客厅走的中年男人,满脸憔悴,走路有些瘸,嘴边的胡茬乱糟糟的,眼下是两片青黑,眼里也都是血丝,他正是姜诞的父亲姜正湳。   “你说真的?能帮我儿子把这些事情解决掉?”   “当然。”傅生拿出一个相机,开启录像模式放到茶几上,“抱歉,我需要留存证据。”   “没事……”姜正湳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抵着头道,“前段时间他突然吵着闹着要我把房子过户给他,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   这里的房价自然不算低,虽然是老小区,但却是学区房,就是小了些,可卖个一两百万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些利息太高了,我就算卖掉房子也还不了多少。”   这个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苦笑着拍拍自己的右腿:“前两年出了车祸,现在已经没法干重活了,赚不到钱,在家吃了好几年的老底,没剩什么积蓄了。”   傅生平静道:“这些放贷本就是违法的,利息都能商议。”   “我不懂这些,那天我把他赶出去,是真恨啊……”   姜正湳喃喃道:“但怎么办呢,他到底是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第103章 (二更)养儿防老   晚六点,一条视频再次爆了热搜。   视频里的男人已是半百的年纪,黑发银发参半交织在头上,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   【“当初是我把他送进去的,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同性恋是不对的,跟个男人走一起像什么样子?”   姜正湳有些说不出口:“他还把人带到家里,过夜,什么都没穿。”   那个时候的姜诞刚成年,对于目睹这件事的姜正湳来说无异于天打雷劈。   “男人都是要成家的,只有以前很老那一辈儿的村里,人光棍娶不到媳妇儿,才会两个人称兄道弟搭伙过日子,图老了生病有个照应……”   “那时候是因为穷,现在能一样吗?我挣了半辈子钱就为了给他买套房子娶媳妇用,结果他要跟男的过。”   傅生:“……”   或许多数父母想法都一样,接受不了自家孩子不结婚不生子,对他们来说,同性恋就是罪,是错误的,是不该存在的。   他没和姜正湳争什么,静静地听他继续说。   “我慌啊,我去网上查,结果跳出来一个广告,我就跟人打了电话。”   姜正湳搓着手:“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治疗,但那时候也没想太多,一心想着让他回正道儿上,就送进去了,花了三万块。”   “其实送进去我就后悔了,我查这个要怎么治疗,都说要电击,这怎么行啊?我第四天就把他接回来了,钱只能退一半,他出来的第二天,那里就被官家查了。”   “姜诞就跟我说他在里面遭罪了,被人打,被关禁闭,他不想活了。”   姜正湳苦笑着:“我怕得很,新闻都说那些孩子心理出了问题,好多自残的要死要活的,说要治疗才行。”   后面的一切顺理成章,姜诞和别人密谋好了,让什么都不懂的姜正湳带着自己去治疗,然后开了一张假的诊断书。   “他生病了,不能上学,也不能工作,每个月就问我要生活费四千,要买药的钱三千。”   傅生默然:“他骗你。”   不用外出租房,就算吃最好的药一个月也就一千多,一个不喜欢外出交际的“病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生活费。   “我是听说那些药挺贵的,也没想自己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会是这个德行,没想太多就把钱给他了。”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姜正湳看了眼对面墙上的遗照,是他老婆。   “我老婆去世早,怕姜诞受委屈一直没再婚,家里老人也惯他,从小就油嘴滑舌,喜欢撒谎,今天说学校要交资料费,明天说同学生日,变着法跟我要钱。”   “可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事上作假。”   姜正湳看多了哪些163事件受害者的后续新闻,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对他小心翼翼的,怕刺激他,要什么都满足他。   可姜诞骗家里钱也就算了,一开始他还装模作样待在家里,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大半夜等姜正湳睡着了偷偷摸摸往酒吧跑。   可他低估了父亲对他的关心。   把姜诞的生病归结于自己错了的姜正湳,晚上根本没法熟睡,一晚要醒好几次,来看看姜诞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害怕……   姜正湳就是那晚出的车祸。   发现儿子不见了,姜正湳慌得不行,生怕他想不开做傻事去了,连夜连夜出去找,附近他都找遍了,电话也打不通,着急忙慌的他根本顾不得别的,直接闯了红灯,被一辆小车撞出了两米远。   因为是闯红灯,姜正湳事后没得到一点赔偿,自己还贴进去不少医药费,工作也没了。   而他的儿子在酒吧蹦迪到第二天早上才心虚地赶了回来,发现父亲不在家甚至松了口气,直到晚上爷爷奶奶找来才知道父亲出车祸了。   可这并没有激起姜诞的孝心,他低调了一阵子,开始变本加厉,夜不归宿更是常态,问就是难过,想去喝喝酒发泄一下,姜正湳也不敢拦。   可姜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乱搞起来,认识了一堆不三不四的人,开始赌博,甚至沾一些不该沾的东西。   姜正湳第一次发现姜诞带男人回来的时候,虽然不高兴,但怕儿子不舒服,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只要小孩平平安安,这些事可以以后再说,他甚至好声好气地招待了那个男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只是个鸭子而已。   “他欠钱的事是我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人催债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说再不还钱就要上门了,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现在过户这套房子。”   即便如此,姜正湳都只是一个人生着闷气,不敢责骂他,只自责自己疏于教育没把孩子养好,不仅跟男的搞还走上了赌博这条路。   “我说这套房子不能卖,卖了他以后住哪,将来怎么成家?”   这个时候的姜正湳还存有幻想,还期翼着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   于是他开始走亲戚,挨家挨户地借钱,甚至想着把房子抵押贷款,自己去工地上找活干,让姜诞也上上班,这样一来钱倒也勉强能填上。   姜正湳自嘲一笑:“他倒是好,我在外面低头哈腰地借钱,他出去喝酒带着男人回家乱搞。”   这正是那次被须瓷撞见的早上,因为提前跟姜诞说过,要回老家借钱,晚上不回来。   但老人不放心姜诞,想来看看他,于是姜正湳一大早就带着老人回来了,结果一开门,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就叠在那沙发上。   姜正湳老脸都没处搁了,闭了闭眼咬牙道:“……那东西都没拿出来。”   “我老母亲直接被气晕了,我把她送去了医院,回来的时候那男的已经走了,姜诞就坐沙发上,还问我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姜正湳是真恨啊,不懂自己劳苦劳心半辈子,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也不借钱了,就把这套房子卖了,给他把债还掉,以后的日子他自己过去吧……”   姜正湳佝偻着背,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纹藏都藏不住:“不怕你笑话,以前我头发又黑又多,这两年不仅长白发了,还大把大把地掉。”   “我是真操不过心了,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吧。”   姜正湳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抵着眉心:“我老实了大半辈子,就这两年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笑话,脸都丢尽了!”   “……”   傅生给姜正湳倒了杯水,往他面前递了递。   “这是二院的心理诊断书。”姜正湳把东西拿了出来,“我找人看过了,是假的。”   “这些是他对外打的私人欠条,零零散散几十万。”   傅生看着这些东西,半晌道:“既然不打算认他了,何必再卖房子?”   “人催债的说了,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   姜正湳深吸一口气:“他前几天已经被人打过一回了,还好,就皮肉伤。”   “我知道你,是那个什么须瓷的男朋友是吧?”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跟男人过不是个事啊!老了以后谁照顾你们,谁给你们养老?”   傅生沉默半晌,轻叹一声:“您觉得养儿防老才是正道,可您看看姜诞,防着了吗?”   “……”姜正湳愣愣地看着傅生,想反驳,可想了半天却找不到一句能反驳的话。   “您为他劳苦劳心半辈子,这辈子落着个开心了吗?”傅生不是为了刺激他,只是在纯粹地阐述事实。】   视频到这里便截止了,后续的对话都被傅生剪辑掉了。   姜正湳迟疑地问:“那……你们父母同意了?”   傅生:“……没有。”   “你们……”   “我们没有父母。”傅生平静道。   很多事情总是不能两全的,姜衫在他身上付诸良多,可须瓷呢,何其无辜?   他既然选择了坚持和须瓷在一起,姜衫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在了他的对立面,他没法对着已经死去的姜衫破口大骂,便也只能将她当作一个陌生人对待。   从很早之前,他就只有须瓷一个家人了,须瓷亦是如此。   ……   ——操,这个姜诞简直不是人!   ——槽多无口,我气得心肝疼,不说别的,他爸为他累了半辈子,他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   ——真特么绝了,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真的好心疼啊,姜诞他爸跟我爸一样的年纪,但看着比我爸至少老了二十岁……   ——他爸是真的伤透心了吧,否则怎么会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这种话,看得真的心酸。   ——真的畜生啊,我从来不歧视同性恋,只要不乱搞都没事,可姜诞这完全是瞎搞啊,泡酒吧,还把人带回家,幸好他爸没心脏病,不然早给他气死了。   ——视频里的另外一道声音是傅导吗?   ——是的,前面姐妹你快进到视频结尾,姜诞他爸说了,是须瓷男朋友,不就是傅导吗。   ——傅导效率好高啊,中午姜诞发的视频,这才六点多,傅导就把事情解决了。   ——不知道须瓷怎么样了,傅导估计得心疼死。   ——别说傅导了,我也心疼啊操,根本是无妄之灾,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只有我觉得,傅导最后几句话好扎心吗?   ——我也,心疼死了,姜叔叔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就很茫然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现在养孩子确实没什么用啊,看我自己就知道了,我都三十了,还得跟家里拿钱,我爸妈每天都说老了是指望不上我了……   ——   网上的舆论风向傅生根本来不及看,只让管绍帮忙看着及时带风向,自己则匆匆上了飞机。   原因无他,须瓷醒了。 第104章 (单更)扣款   姜正湳控诉儿子的视频一出,立刻控制住了舆论的中心风向,实在是摆出的证据太足了,事实证明姜诞就是个人渣。   以及傅生还放出了他找姜诞的录音,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须瓷是无辜的,他不过碰巧成了姜诞想要起飞的垫脚石。   ——所以说,不知始末不做评价这句话是对的,那些单凭综艺里短短一分钟的视频,就开始辱骂姜叔叔的人是不是该出来道歉了?   ——同意,之前要不是综艺给姜叔叔还有他们家地址打了马赛克,估计这事就要发展成网暴了吧。   ——本来我挺同情姜诞的,可他拉着须瓷一起下水的视频一出我就觉得不对劲。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你看看哪次出这种事的时候他们道歉过?   ——你们信不信,现在骂姜诞骂得最凶的那一批人里,说不定有不少人之前也骂过姜叔叔,或许还对须瓷出言不逊过。   ——……人间真实,键盘侠永远只图一时之快。   网络就是这样,大家都只图当下的痛快,发泄口舌之欲,却不知道自己的打下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刀。   ——傅导真的好坦荡啊,一点戏都不做,直接了当地把他和姜叔叔做了交易的事摆出来,视频出得这么快,估计他们连台词都没准备,视频也完全没剪辑过……   ——我也想说这个来着,换作别的公关,估计要先做一堆准备工作,咳,我来演示一遍流程:   先找到姜叔叔,跟他私下谈好交易,然后准备台词,让他自己录制视频发出来,表明自己就是怒其不争,实在看不下去儿子的作风问题才控诉的,而不是因为交易……   ——哈哈哈前面的笑死我,但想想真的很能理解,傅导是不想让须瓷承受哪怕多一秒的伤害吧,所以一刻都不能等。   ——我喜欢傅导做事的干脆利落还有对须瓷毫无保留的信任,呜呜神仙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别想了,傅导这样的人大概积德好几辈子都未必能遇上,哎。   ——感觉这事反转得好快,前几个小时还在同情姜诞呢,现在恨不得骂死他,只希望须瓷和傅导以后能一直好好的吧。   ——姜诞是真恶心,你们听了录音没,他说是因为嫉妒,我真的是吐了,他凭什么嫉妒?   ——我听完了,姜诞是真的让人作呕啊……和杜秋钏林呈安他们绝配。   ——但是须瓷应该确实进过戒同所吧?毕竟姜诞也不知道会碰上拍综艺,所以他看到须瓷那一刻的反应应该是真实的,他确实认识须瓷,或许须瓷只是没碰上那些人渣?   ——这事能揭过去了吗?不管须瓷有没有进去过我们都别讨论了行吗?好好欣赏磕cp不香吗?非得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没错!傅导一定要好好爱须小瓷啊!   ——话说,须瓷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管怎样都真的太心疼了……   ——同问一个,我真的好担心啊,换我遇到这么恶心的诬陷估计早崩溃了。   ——要不去问问傅导?他之前还回了一个粉丝的私信呢。   ——   傅生的心就跟飞机一样,全程都飘在空中,没个实处落着。   虽然有罗裳看着,但他也没想到须瓷会醒这么快,这堪堪六个小时。   下了飞机他第一时间给手机开机,没有一条信息,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他一般朝停车场走,一边给罗裳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他怎么样?”   罗裳笑了笑:“没事,在床上待着呢。”   傅生微微松了口气:“他问我去哪儿你怎么说的?”   罗裳:“他没问。”   “……”   傅生脚步一顿,但又加快了脚步上了车,朝着酒店驶去。   四十分钟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出现在了酒店九层的廊道里,傅生推开房门,就远远地对上须瓷黝黑的瞳孔。   小孩还是他走之前的姿势,就那么躺在床上,只是眼睛一直望着房门的方向。   罗裳见傅生回来,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傅生嗯了声,在罗裳关上门出去后,放缓脚步来到床边,俯身吻了吻须瓷略显干涩的嘴唇。   “是不是没喝水?渴不渴?”   和傅生想象中的暴风雨完全不一样,须瓷很安静地点点头,像是已经回到了平日的状态:“有一点。”   傅生起身倒了杯热水,再将须瓷扶起来抱进怀里,把水杯递到他嘴边:“慢点喝,嘴巴都起皮了。”   须瓷听话地放缓了速度,小口小口地下咽。   “这次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是去找姜诞了,他这么欺负你,不揍一顿不解气是不是?”傅生轻哄着。   “他骗人,我没有。”   须瓷低着头:“那天,本来有人点了我的编号,但是周伯和媒体都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傅生搂着须瓷,亲亲他脸蛋,“我们改天去看看周伯好不好?”   “……好。”   周伯忌日其实才过去不久,但那天傅生还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便错过了祭拜。   “没事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姜诞是个撒谎精了,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傅生顺着须瓷的背上下抚着:“大家都在骂他。”   如今的网络舆论,能够控制大风向已经是个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那些少部分的蒙着双眼不听劝、一味地散播谣言者,谁都无可奈何。   他们站在阴暗的房间里,有网络为其蒙纱,一言一行皆是肆无忌惮。   “可能还会有一些心理不正常的人去微博私信骚扰你,我们可以把私信关掉,或者我们可以告他。”   “嗯。”须瓷窝在傅生怀里,看不清表情。   如今网络相关的维权还不够全面,为了他人的辱骂打官司是一件很费时的事情,未必会赢不说,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但如果这能让须瓷解开心结的话,傅生愿意去耗这个时间和精力。   须瓷毛绒绒的脑袋就抵在傅生脖颈处,和他的下巴抵在一起。   小孩的侧脸贴在他锁骨处,温温热热的。   “那崽崽能不能开心点呢?”   傅生刚想松开须瓷换个正面的姿势抱他,就被须瓷猛得抓住衣服:“你别走!”   “……”傅生愣了一下:“我不走,就想换个姿势,我想看看你。”   须瓷这才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顺着傅生的摆弄跨坐在他腿上。   “我今天没有闹。”   傅生微怔:“……”   “我有听话,我没有闹,有乖乖等你回来……”   须瓷抱着傅生的脖子,略显阴冷的表情藏在了阴影里:“你别丢下我。”   傅生想起来他们约法三章那天,同样是他没打招呼就先离开了,须瓷把房里的东西都砸了,发了好一通脾气,和今天完全不一样。   甚至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不叫闹,是我没有和你说。”傅生紧抱着小孩,“闹也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我说话算数。”   须瓷闷嗯了声,他喜欢这种被傅生气息完全笼罩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完全成了傅生的私有物一样,还是无法割舍的那种。   “我相信你,那你信我吗?”   须瓷顿了一秒,又嗯了声。   “那把头抬起来,给我亲一下。”   傅生成功地尝到了那两瓣被温水滋润过的唇,带着别样的甘甜,让人流连忘返。   被吻得呼吸都困难须瓷也没想要挣扎,乖顺地搂着傅生的肩,被他亲弯了腰。   傅生突然道:“再过几周就是你生日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须瓷先是摇摇头,随后又迟疑地点了下头:“要你。”   傅生逗他:“哪种要。”   须瓷抿了下唇,用手握了一把:“这种。”   傅生倒吸一口凉气,被须瓷的直白弄得哭笑不得。   他家小孩就是这样,有外人在的时候很容易害臊,但一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就变得大胆又炽烈。   “除了这个呢?”   “没有了。”   傅生忍了忍,最后还是轻咬了下须瓷的嘴唇以示惩罚。   不过送什么礼物,他心里却有了些数。   想起须瓷前面哭的时候说过的话,傅生慢慢磨着他的唇边,重吮一口退开后解释道:“之前不碰你是因为怕我自己控制不住没完没了,又没有休息,没法照顾你。”   这话傅生之前就说过,但今天失去的须瓷显然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把傅生之前不碰自己的原因归结于是嫌自己脏。   “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们须瓷一直都是最干净的,不论发生过什么。”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颤,傅生接着补充道:“何况那些并没有发生过,有人诬陷我们就打回去,让他们再也不敢了。”   “……好。”   这么一通折腾,以须瓷的体质不出意外地生病了。   这两年本来就因为不好好吃饭有些营养不良,加上不运动,抵抗力变差了很多。   “我们喝点粥再睡。”傅生坐在床边端着碗喂须瓷,虽然还没到高烧,但须瓷看起来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须瓷出奇地听话,傅生喂多少他吃多少,要不是傅生自己摸了摸须瓷有点圆的肚子,估计他自己还不会说已经饱了。   “我去洗个澡,洗完就来陪你。”   “好。”   傅生先发了一条微博,安抚那些追问须瓷情况的粉丝们。   ——已经哄好了,但是还在发烧,希望各位以后说话口上能积点德。   不积德的怎么办?   傅生效率极快,漫心工作室已经开始整理名单,一一发送律师函。   浴室的水雾渐起,须瓷慢慢地有些看不清傅生的样子,只有一团黑影在磨砂玻璃后微微浮动。   手机突然叮得一声,传来一条扣款信息,一共是二十九万。   须瓷垂眸看了许久,在傅生出来之前将信息清除了。   他看着傅生裸着上身走来,额头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睡吧,我保证,一定不会在你醒之前离开。” 第105章 (一更)消失   “他们是双胞胎,长相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傅生微微蹙眉:“双胞胎?”   “嗯,但没多少人知道,两人刚出生那天骆家老太爷就死了,骆家迷信,请了大师来看,大师说双生子克骆家的时运,骆锋就把体质弱的老大送到山里去了。”   “……那现在怎么?”   “骆其风不争气,被宠废了,还没成年就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后面虽然被强制戒了,但家里长辈对他都很失望,就把骆其安接回来重新培养。”   傅生和乌柏舟面对面坐着,两人白棠生泡的茶,交流着关于骆家的信息。   姜诞这事已经过去有快一周了,信息该沉淀的都已沉淀,只要再找点劲爆的余乐八卦压一压,须瓷的事基本就能淡出大众视野。   但傅生还是对姜诞那天说的话有所疑虑,为什么姜诞听到的是大少,看到的人却是骆其风,经过乌柏舟这么一解释情况才算明了。   “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骆家将这事瞒得很严,两人从没同时出现过,他们把骆其安接回来的时候又找大师算了一卦,说接回来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双生子的事,否则对家族的时运是个致命的打击。”   “……这都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柏舟很淡地笑了下:“其实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信这个,权势越高,财富越旺,越是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怕是心里有鬼。”   “可能吧。”乌柏舟摇摇头:“骆其风快三十岁了,骆家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了。”   傅生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乌柏舟的意思,一瞬间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只能留一个?”   “是,只能留一个,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会以骆其风的名义活下去,至于另外一个——”   “要么死得悄无声息,要么送去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因为算命大师的一己之言,竟然要在两个亲生儿子里抉择一个,断送另一个人的后路,这事对于傅生这些年所受的教育来说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乌柏舟没必要骗他,这确实是真真实实正在发生的事。   “豪门就如帝王家,亲情太假,一旦触及利益……”乌柏舟垂着眸,多了几分冷淡。   傅生明了他的未尽之意,眉头微微蹙起。   别人的家事与他无关,但却不明白骆其安为什么会盯上须瓷。   因为骆其风?   这说不通,以乌柏舟的说法,他们兄弟俩个现在应该争锋相对才是,骆其安没有为弟弟出气的道理。   “这场博弈骆其风输定了,骆其安是个人才,可惜人不行。”   傅生无谓骆其安怎样,但伤害了须瓷,总归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普通人其实很难接触豪门这个圈层的信息,很多事连媒体都不会报导,越是老牌的势力越是低调,尽量避免自己在这个网络信息通行的时代抛头露面。   “那个大师?”   乌柏舟闻言,和傅生相视一笑,颇有点默契的意味。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须瓷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了,因为刚上完妆,但头发都还没打理,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披在身后,倒是颇有一种古代病弱小公子的感觉。   嗯……就是看着乌柏舟的眼神莫名有点敌意。   “肚子不舒服。”   傅生闻言立刻蹙了眉头,把人拉到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是不是早餐的粥太凉了?体温也还好……”   那天须瓷发烧后,一直断断续续地没退下来过,花了三四天时间身体才算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我……”   “我去趟洗手间。”   乌柏舟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站起身来顶着须瓷不高兴的眼神对傅生说:“那个大师姓黄,我查过了,是有点门道,但也只是个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   傅生朝他道了谢,见人走远后,才轻揉着须瓷肚子:“很难受吗?我们去医院看看?”   抿了好一会儿唇,须瓷才拐弯抹角道:“你们总说话白老师会生气的。”   “……”   傅生愣了一瞬,好笑地把须瓷拉进怀里拍了几下屁股:“人和白老师感情不要太好,这种醋你也吃?”   自己吃醋就吃醋,还说人白老师会生气,这个弯拐得傅生险些都没反应过来。   须瓷抿唇:“他平时都不对别人笑,刚刚对你笑了。”   傅生哭笑不得:“朋友之间笑笑不是很正常吗?”   “……”须瓷搅了搅手指,最后只是抱住傅生的脖子扒着他,闷着不说话。   “好了,放心,有你在,我谁都入不了眼。”   须瓷这才舒服了些,抱着傅生的脖子使劲蹭了蹭。   傅生无奈道:“妆都蹭没了,等会黄音又要咆哮了。”   须瓷适时松开傅生,也没问他刚和乌柏舟在聊什么,拉着傅生的手一起去做造型。   自从姜诞的事后,须瓷和以前比起来更黏人了,虽然口头上没说,但须瓷几乎无时无刻都跟在傅生后面,除了做造型以外,傅生去哪儿他都跟着。   甚至连上个厕所,须瓷也要在门外等着他。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觉得压抑疲惫,但对傅生来说,如果这能须瓷觉得舒服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往生》第一场一次一镜A!”   【经过朝堂上这么一番辩论,慕襄这个曾经存在感极低的皇子才终于出现在众朝臣的视野里。   他们恍然惊觉,慕襄不知不觉间已经多了这么多拥护者,就连向来不站队的将统帅,都隐隐有着为慕襄说话的意思。   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拥护者终于警觉慕襄这匹黑马,老皇帝身体骨子一天不如一天,届时这帝位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二皇子留步,众臣退朝——”   众人心思各异地对视一眼,再看看前方身形略显单薄的及冠少年……】   “过。”傅生拿纸巾给须瓷擦了擦汗,“怎么一大早就出这么多汗?”   须瓷站着不动,由傅生擦着:“热……”   “今天温度不高啊?”傅生握住须瓷的手摸了摸,冰冰凉凉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傅生再探须瓷的额温,是正常的温度,他只好耐下关心则乱的心绪:“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别撑着知道吗?”   这一系列的相处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没有避讳任何人。   傅生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自己并没有因为姜诞所说的那些假话而怀疑须瓷,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因此产生间隙,否则万一哪个嘴碎的对外发一通“圈内人跟你说说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估计风波又要再起。   不过说不清楚是好是坏,须瓷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体重甚至在一周内长了两斤,睡眠状况也还可以,就是很容易犯困。   中午吃完饭,须瓷先去上妆,傅生在前面片场,和罗裳聊着接下来的计划:“整理完了?”   罗裳难得地点燃一根烟,口中吐出一圈雾气:“我和他之间的聊天记录都在我们还没闹翻的时候被他删了,那时候因为这事我跟他发了脾气,他只解释说想我清清内存,结果后面却是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事在等着我。”   “……他不值得。”   “是,他不值得。”罗裳笑了笑,“好在因为工作缘故,我有电话录音的习惯,之前和他煲的一些电话粥,还有质问他为什么删我聊天记录的对话都存有录音。”   傅生理智道:“还不够。”   “我明白,想要一击必中,那就必须冲击足够强烈……我还有视频。”   傅生微愣,反应过来罗裳的意思就蹙了眉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就别想了。”   “我当然不会放完整的。”   罗裳垂眸,面部被烟雾笼罩着:“在一起那会儿,他一个劲地缠着我想拍视频,说自己一个人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可以看……”   她一直没同意过,不是不相信苏畅列,只是觉得拍这种东西不安全,万一流露出去,两个人就都完了。   “因为这事他跟我闹过好几次别扭,我就想着算了,依着他吧,他还那么年轻,因为这种事吵架让他留了心在别人身上也不值得……”   罗裳便自己偷露了一段视频,但因为她故意放置的角度问题,整个视频中都没有出现苏畅列的脸,只有她自己的脸和两人的声音。   这么做罗裳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纯粹为了保护苏畅列的隐私,这样就算视频万一流露出去,至少能把他摘出去。   视频本来是生日礼物之一,却没想到还没送出去,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脱上衣的时候,手臂上露出了一道疤。”   罗裳轻吐一口气:“这道疤是他刚出道不久被黑粉攻击的时候,混乱之中护着我留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罗裳和苏畅列慢慢走到了一起,本以为这道疤是他们感情的见证,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成为了罗裳翻盘的证据之一。   傅生拍拍她的肩,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起了电话,他接通后那边说道:“我去银行下的消费定位城市找过了,林染根本不在那儿了,你给她的银行卡被她挂到了一个乡村小学名下。”   傅生:“……”   那天须瓷崩溃时,在他怀里冷静地说林染厌恶这个世界,她不会留下来时,傅生虽然安慰着须瓷说不会的,自己却起了疑虑。   他把林染送走,地方是林染自己选的,傅生不知道在哪,只给了一张卡,每个月会朝里面打钱,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不必有任何交流。   用林染的话来说,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要与过去断得彻底一点才好。   于是傅生尊重她的选择,这么多天过去没问过一句,但卡里时不时的消费证明着“林染”确实在使用。   可现在看来……须瓷或许说对了。   傅生望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须瓷,耳边是朋友的声音:“银行卡要帮你收回来吗?”   他顿了良久:“不用。”   傅生挂了电话,像往常一般无二亲昵地捏捏须瓷后颈,将林染可能离开的消息藏在了心底。   不管林染是选择了死亡,还是纯粹不想再跟过去有一点牵扯,所以连他的钱都不想用才选择了离开——   傅生告知须瓷的结果都只能是林染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活得很好。 第106章 (二更)多动动   须瓷身体突然腾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迷糊地睁开眼:“嗯?”   “收工了。”   须瓷的戏九点就结束了,在等傅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过今天确实忙得有点晚,现在都十一点多了。   傅生抱着须瓷往酒店的方向走:“困就继续睡。”   须瓷扒拉着傅生的脖子,一开始还有少许迷茫,但很快被夜晚的凉风吹得清醒过来。   本来顾忌着傅生累了一天了,须瓷想要下来自己走,余光却瞥见右边林间一抹黑影。   他眸色微闪,揽着傅生的脖子亲了一口他脸颊。   傅生此刻注意力都在须瓷身上:“怎么了?”   须瓷见人影消失后,自己才从傅生怀里跳下来,牵着他的手并列走着:“你太累了。”   傅生到底不是神仙,这段时间以来的事确实太多了,一边忙着剧组的事,一边要处理舆论,还得时刻关注须瓷动态,每天入睡的时间比须瓷还少,眼下的疲色也慢慢堆积了起来。   “……你开心一点,我就不累了。”   傅生心里微暖,他抬手揉揉须瓷的脑袋瓜,两人一齐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徐徐的凉意中只有两人的体温是暖的。   舆论风向虽然确实好转了,但仍有人呈现质疑态度,认为须瓷既然进过戒同所,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独善其身?   也有更多的人认为,傅生虽然对外说毫无芥蒂相信须瓷,其实也只是托词而已,他们不信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对象被那么多人碰过,哪怕只是谣言也会在心里留一个疙瘩。   须瓷没有关私信,因此每天收到的恶俗信息不少,他冷静地一一截图给傅生,要么就是拉黑。   但还有一部分人不侮辱也不低俗,只是一个劲地说他和傅生是走不长久的。   于是这一晚,微博上便又多了一条热搜,一张高清的合照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身体单薄的须瓷被傅生托在怀里抱着,须瓷搂着傅生的脖子亲他的脸,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古镇的那种石子路,异常幽静。   ——那些说傅生已经和须瓷分手的出来挨打!   ——卧槽太有爱了吧,须瓷的照片看着还挺平常,怎么一被傅导抱着就显得这么娇小呢……   ——awsl!!这对也太好磕了,傅导绝色,须瓷也绝色!!   ——歪个楼,只有我觉得傅导臂力真好吗,须瓷再瘦那也至少一百多斤吧?   ——而且你们看傅生的脚是抬起来的,说明正在走路中被偷拍了,这两人也太敢了,丝毫不怕!   ——应该是影视城吧?我之前去玩过一次,跟我走过的那条小路挺像的。   ——他们是刚收工吗,看着好晚啊,辛苦了!   ——须瓷感觉好乖好乖一个!亲哪不好亲脸颊,感觉好像那种软乎乎的小家伙跟你贴贴的感觉!   ——楼上别说了,说得我也想要一个小须瓷这样的宝贝疙瘩了,随时能rua的那种呜呜。   ……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有。   ——笑死我了,这照片也太假了,这么高清,真的不是摆拍吗?   ——其实傅导大可不必做戏,我们又不会骂你,都是男人我们懂得,虽然那不是对方的错,但心里肯定膈应。   ——同上,我肯定接受不了我女朋友被人碰过,qj就更那啥了。   ——我特么也是服了,我女朋友坐公交被人占便宜了,我说她她还跟我发脾气,可我早就跟她讲过不要穿裙子,每次都不听,你们说说我是不是该分手了?   ——楼上是一群傻缺吧,能说得出这种话的谁看得上你们?   ——普通又自信,透露着一股猥琐气息,还搞起了受害者有罪论。   ——昵称带帅的那个,麻烦你麻利地分手吧,你女朋友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   ——呕,ex到我了,真的不明白一群在生活中根本没人看得上的傻缺在网上怎么能有这么高的优越感的?   ——呵,我还说ex到我了呢,两个大男人还亲亲抱抱恶不恶心?   ——须瓷是没长腿吗,不会自己走路?都成年了还挂在对方身上娘们唧唧的,辣眼睛。   ——我都怀疑须瓷是不是没带把了,你说好好一男人不当,非做那个挨操的,真的眼都瞎了。   ——人小两口下班累了恩爱一下关你们屁事,求着你们看了?   ——这么多多年的教育白学了,不喜欢可以,不接受也可以,但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真心想象不出楼上的某些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人模狗样。   ——别介,毕竟学历过滤学渣,不过滤人渣。   ——我不管,今天天王老子来了傅生都是最爱须瓷的,两人就是甜的!   ——他们真的好和谐啊,这个姿势感觉好暖,要是我男朋友这么抱我我心都化了。   ——首先,你得拥有一个臂力很好的男朋友。   ——其次,这么乖这么软的须瓷才更让我心化好吗!!好想养一只来rua!(只不是贬义词,只是觉得太可爱了)   傅生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争执。   他随意地翻了两眼,定眼在他抱着须瓷的合照片上看了两秒,悠得笑了。   他转发了发照片的媒体,并配送文字:   ——虽然偷拍可耻,但还是要感谢你们把我家小崽子拍得这么好看。   刚发完,傅生就收到了第一条评论:啊啊啊啊捕捉活的傅导,须瓷真的软乎啊,傅导你一定要好好爱他,祝百年好合!   傅生回复:当然。   放下手机,他回头看着雾气蒙蒙的浴室,坐在床上等须瓷出来。   刚刚洗完澡,须瓷头一回将他推出浴室,说自己要一个人洗,很快就出来。   傅生有些莫名,但看着须瓷的态度很是寻常,只好独自一人回到了床边,心不在焉地和江辉他们开起了视频会议。   磨蹭了十分钟后,须瓷出来了。   这时傅生正在和编剧交流关于明天一场大戏的改动,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看见了浑身不着片缕的须瓷。   于是江辉和编剧就莫名其妙地看着傅生整个人愣住了,望着视频以外的方向,眸色也跟着越来越深……   紧接着啪得一声,江辉和编剧只看到了一片灰暗,附带着傅生不复平日冷静的声音:“剧本明天再说。”   须瓷无辜地走到床边,双腿不自然地搅在一起,抿着唇说:“哥,我戴不进去。”   其实须瓷也不算完全不着寸缕,毕竟细软的头发里还带着两只猫耳朵,手上还拿着一条前端湿漉的没能戴进去的猫尾巴。   “…………”   傅生揽过须瓷,后者顺势坐到床上,傅生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玩着:“什么时候买的?”   “公开那天……”   傅生:“……”   那快有有两周了。   傅生随意地靠在床头,看似淡定如常:“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买这个?”   须瓷:“那天看到一个网友写了一篇我们的文……”   傅生秒懂,想起那天须瓷有些浪的样子,失笑道:“所以那天你是看小h文把自己看嗨了?”   “没有嗨。”须瓷坐在傅生腿上,认真地看着他,“想跟你试试。”   “现在太晚了……”傅生的手上还握着那条猫尾巴。   须瓷不高兴地前倾,直接磕上傅生的喉结,还舔了两下:“可是你每天都忙到很晚,我不想等了。”   “……”傅生半仰着下巴搂着须瓷的细腰,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快速消散。   这些天确实每天都收工很晚,这些工作也基本都是因为须瓷的事情而耽误的。   须瓷看他不说话,直接娴熟地解开傅生的睡衣扣子,一边动作一边认真地说:“你要是累了我可以自己来。”   傅生:“……”   须瓷补充道:“但是你要帮我把尾巴戴上,我戴不进去。”   傅生:“……”   什么理智,什么明天还要早起,什么现在太晚了通通被傅生丢在了一遍,须瓷突然被他吻住,还推了推含糊地说着自己的道理:“我问过梅林了,她说多做做有利于身心呜……”   傅生吻上须瓷纤细的脖子,手上摆弄着那条尾巴:“傻不傻,你硬戴怎么可能戴进去。”   好不容易成功后,傅生从尾巴尖捋到了尾骨,这条尾巴质感不错,好像真的长须瓷身上了似的。   就是耳朵不太行,很容易就掉了,傅生对这方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要是须瓷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他的手就没离开过那条尾巴。   傅生依旧是最开始的姿势,半靠在床头,睡衣大敞着,须瓷的手就撑在他胸口。   那么一瞬间,傅生突然感觉到一股由衷的心疼。   其实须瓷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基本不用道具,须瓷更喜欢和傅生的直接触碰。   为什么现在会主动买这些东西呢?其实未尝不是一种讨好。   以前须瓷觉得不需要用这些东西讨好或是留下傅生,但现在的须瓷觉得需要。   而且须瓷现在因为再吃药的缘故,其实每次做都没什么反应。   这么频繁的想要,不过是为了制造安全感罢了。   傅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顺着尾巴上细软的毛:“怎么办,有它在就要不了我了。”   须瓷:“……”   傅生饶有兴致:“要它还是要我?”   “……要你。”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傅生把碍事的东西摘下来随手扔在了地毯上,抵着须瓷的额头笑道:“今天确实有点累,崽儿多动动。” 第107章 (单更)别生气   【我很快回来,你别生气。】   当然,须瓷心心念念的一夜八次是不存在的,刚来第三次须瓷就睡过去了。   傅生双手撑在须瓷身体两边,看着小崽子微张着嘴巴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样子哭笑不得。   要做的是须瓷,先撤退的还是须瓷。   可既然须瓷已经睡了,傅生自然不可能那么禽兽继续乱来,他放缓动作退了出来,精神昂扬地走进浴室,随便冲了下身体便拿着一条毛巾用热水打湿再拧干,去给须瓷擦身体。   须瓷是傅生见过的唯一一个关节处都泛着粉的男生,当然也可能是他没注意过其他人。   小崽子的指关节、膝盖,包括锁骨和脚趾头,都透着一股粉嫩感,其实粉色很淡,但因为须瓷皮肤太白,就格外的明显。   “拿你怎么办才好……”傅生出神地望着须瓷大腿处的纹身,低喃着。   纹身处因为傅生握得太用力,这会儿还依稀可见几道指印,F的字母上侧还有一个刚印下的草莓。   他想到刚刚的热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前两天刚彻底退烧,已经累得睡着了,大家晚安。   照片里,傅生的大手握着须瓷小了一圈的手,轻搭在白色的被褥上,暖色的灯撒下一片光晕。   ——普天同庆!!糖来了!   ——不不,是新鲜出炉的狗粮来了,又省了一比夜宵钱,嗝~饱了~   ——多喂点!我不饱我还能继续!请不用担心撑死我!   ——两个人好甜啊,呜呜羡慕他们的神仙爱情!   ——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吧,感觉两个人也经历了很多波折了,一定要长命百岁百年好合啊……   ——没错,如果有一天傅导和须瓷都分手了,那我是真的不相信爱情了呜呜……   ——咳,就我关注点歪了吗?须瓷这个累得睡着了,到底是工作累得还是床上累得?   ——哈哈哈哈哈哈绝了,傅导你先别晚安!咱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个累法?   ——肯定是床上累的啊,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都两点了,剧组怎么可能刚收工?   ——你们仔细看看,须瓷的手腕一圈红的!!   ——卧槽,我放大看了看,还真是!这是被长时间握出来的吧?   ——须瓷的手好欲啊,其实他的手不是那种特别好看的,中规中矩,但是指关节还有指尖包括指甲盖都是粉的,啧啧啧。   ——这手抓起床单来一定很好看!   傅生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不和谐的评论,便给须瓷套上小内裤,然后自己也穿好睡衣进了被窝,把小孩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毫无睡意。   傅生无奈地睁开眼,惩罚性地捏捏撩火不灭的小孩鼻子,满脑子都是刚刚粉丝评论那句“这手抓起床单来一定很好看”。   平心而论,自然是好看的。   不过须瓷一般不喜欢抓床单,逼急了或是舒服了都是直接往傅生怀里缩,要么抱着他,要么像小猫似的扒拉着他背,床单可无福临幸。   须瓷像是感觉到鼻子通不过气了,手攥了攥傅生衣服,扭着身体往他怀里钻。   ……   第二天一早险些睡过头了,阳光刺眼,傅生蹙着眉从床上起来,拍拍须瓷的屁股:“起床了。”   昨晚闹腾得晚,窗帘都忘了关。   须瓷闷哼了两声,才慢腾腾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傅生。   手机突然来电,是一串座机号码,须瓷点了接听,那边刚说两句就被他挂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是卖房子的广告。”   “让你昨晚瞎撩。”傅生信了须瓷的说辞,把他从床上抱下来,“起不来了吧?”   傅生只当是因为昨晚闹得太晚,才能时隔两年多再次见到须瓷有点赖床的样子。   须瓷挂在傅生身上,愣愣地看了会前方空气。   “尾巴呢?”   “扔了。”傅生随口道。   “……”须瓷抿了下唇,“你不喜欢吗?”   “这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傅生捏了下须瓷屁股,“只要是你,穿衣服不穿衣服我都喜欢。”   须瓷纠结了一下:“那就是不喜欢了。”   傅生失笑,心里软了一下:“喜欢,你给我的都喜欢。”   他帮须瓷挤好牙膏:“逗你玩的,没扔,收起来了,被保洁阿姨看到不好。”   须瓷这才挤出了酒窝,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   傅生伸手戳了戳,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最近倒是没怎么发现过须瓷独自练习微笑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吃药的状态还是跟以前一样,傅生看着的时候须瓷就会乖乖吃掉,但他不在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颗药是到了他胃里,还是变成了粉末或是扔在了不知名角落。   须瓷看着确实很乖,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他是拒绝沟通的,是那种不用说,傅生也能感觉得到的无声抗拒。   “昨晚你上热搜了知道吗?”   须瓷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牵过傅生的手走到早餐热气缭绕的小路上:“什么热搜?”   傅生垂眸看了眼他表情,无声笑了笑:“拍到了我们昨晚回家的合照。”   须瓷噢了一声:“有说什么吗?”   傅生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早餐:“有一小部分人说了些难听的话,不过都被大众怼回去了,祝我们白头偕老。”   “……”须瓷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子,“那你要和我白头偕老吗?”   傅生无意识地摩挲着须瓷掌心,之前烫伤的烟疤依然梗在那里,摸着不够平滑。   “我这里从来就没有其它选项。”傅生在心里轻叹一声,面上依然如常,“应该是你想和我白头偕老吗?”   “……想的。”须瓷呆怔地望着地面,回答的声音虽然小,但却让傅生略微定了心。   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直到了下午,罗裳都没有出现在剧组,但是她和苏畅列的名字却齐齐挂在了热搜上。   罗裳没有借助任何媒体之手,而是用自己多年没有动态、全是骂声的那个微博,发了一段声明。   她以平静的说辞阐述了自己和苏畅列的之间的种种恩怨。   从他们初遇开始,她对苏畅列的第一次心动,苏畅列主动说要和她在一起,他们同舟共济,风雨与共……   却没想到苏畅列在功成名就后,变成了一个白眼狼,想要分手另择良偶不说,甚至还倒打一耙污蔑她单方面纠缠自己……   种种行为,令人唾弃。   这条声明一出,大多数都是不信的,苏畅列的粉丝更是开启了恶意攻击。   ——老女人就别出来找存在感了好吗?   ——畅畅心软,我们也懒得找你麻烦,但你非要出来跳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太恶心了吧,感觉罗裳是不是看到前段时间畅畅被探班的那个恋情绯闻才跳出来的?   ——这跟私生饭有什么区别?太可怕了,要是我一直被不喜欢的人这么纠缠,我真的会疯的。   倒是不乏理智的,须瓷刚拍完戏,就点开了微博关注这件事。   虽然知道罗裳和苏畅列之间却有恩怨,但他心里也明白,选择这个时候爆出来,不过是想让大家的视线彻底从自己身上移开。   ——说找存在感,其实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苏畅列先在综艺里提的罗裳名字吧……   ——稀了奇了,这年头竟然真的还有为老女人说话的。   ——笑死,畅畅心软关心一下前经纪人,这性质能一样吗?   ——本来还挺同情须瓷,现在突然觉得能和罗裳绑在一起的演员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畅列的粉丝就别出来跳了好吧,别等会啪啪打脸。   ——路人吃瓜说一句,人罗裳这会儿发声明,手头肯定是有证据的,你们不如先等等后续再说。   ——其实当年事发的时候,罗裳一句话没说,我们听到的不过都是苏畅列的一己之言。   理智的评论终归是少数,并且很快就被苏畅列的口水湮没。   一直到晚上六点,等到话题发酵得差不多了,罗裳才放出了第一波证据——一条苏畅列表达罗裳的音频。   【工作原因,我会随身携带录音笔,那天他说的这些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比我小好几岁,哪怕在一起后也总担心他三分钟热度,但因为太喜欢,这条音频一直保存着,心里不定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听。】   但因为过了蛮多年的,苏畅列的声音难免会有变化,粉丝们不信的还是不信,动摇的很少。   倒是吃瓜路人不嫌事大,十分期待反转。   ——这什么鬼音质,有耳朵的听听都知道这不是我畅哥的声音好吗?   ——畅畅年前还在综艺里说过,自己喜欢清纯可爱的妹妹,怎么可能看上罗裳这种大姐?   ——这从哪找来的演员,跟我畅畅的声音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相似之处。   ——前面的肠粉们别急着跳,肯定不止这一波证据。   ——我去找了和音频同一年的苏畅列饰演电视剧的原声视频对比了一下,大概率是他自己的声音,这个是对比频率,你们可以看看。[视频]   ——先不站队,虽然我对当年的事情持怀疑态度,但也不乏音频是合成的可能。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须瓷走完了最后一场戏,才看见罗裳无视了剧组众人的视线,径直朝傅生走来。   “他没联系你?”傅生问。   “没有。”罗裳嗤笑一声,“应该是在找应对法子。”   “行,你自己把控,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找管绍。”   罗裳嗯了声:“我在想,要不要引导一下舆论,把须瓷被陷害的事情也引到他身上去……”   傅生蹙了下眉头,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倒不是不行,他最近和骆其风走得挺近,对姜诞的事应该是知情的。”   罗裳微微一笑:“不是他也没关系,就是找个名义洗清须瓷而已,毕竟还是有人觉得姜诞虽然可恶,但说的未必不是真话,可如果真有一个陷害者出现……”   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苏畅列当时做的那些恶心事为实的情况下,他完全有对须瓷动手的充足动机,届时他应该也能体验一下百口难辩的滋味。   “那就这么来。”傅生松开眉头,“交给管绍吧,尽量别太刻意。”   “OK。”   晚九点整,罗裳放出了第二波证据,这次是一条视频。   视频里只出现了苏畅列的身影,但同时有罗裳的声音,她是拍摄者。   【镜头随着苏畅列的移动而晃动,众人只能听到罗裳清朗的笑声:“这身真好看。”   苏畅列朝镜头帅气一笑:“那肯定是我本人好看,不然怎么能征服你?”】   光是这一句对话便引起了一阵哗然,何况后面苏畅列甚至主动提起了买房的事,说将来他们要在哪个小区买房,到时候孩子上学也方便……   ——天啊……这可别告诉只是普通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   ——太暧昧了吧,还是苏畅列主动说的话,但凡这话是罗裳主动说的,我都都能接受是女方单方面纠缠的解释……   这回苏畅列那边坐不住了,他们很快给出了反击。   苏畅列本人发了声明,说关于第一条音频,确实由他本人所说,但却并不是什么表白,那句话只是一句国外情诗,他读给罗裳听,问她这句话浪不浪漫而已。   至于视频里说的买房还是征服这些话,苏畅列表示了由衷的歉意。   由于刚出道的时候太依赖罗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所以想要买房的时候也一心想着带罗裳一起,真心实意地把她当家人对待。   但却一直没能很好的把握两人相处的度,可能也因为这些才导致了罗裳后来误会拉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一直纠缠不清吧。   至于所谓征服,是在说罗裳在无数新人中选了他签约这事。   须瓷看到这段声明时,正站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傅生在帮他解繁琐的戏服,他抿着唇看完了全部之后,只说了四个字:“臭不要脸。”   傅生被逗笑了,给须瓷套上卫衣后帮他抱下来,揉进怀里亲昵了好一会儿:“崽崽说得对,他臭不要脸。”   这些声明在外人看来虽然显得怪异,但应付苏畅列的粉丝已经足够。   本来因为视频已经有些发虚的肠粉们瞬间又振作起来,开始怼那些吃瓜不怕事大的群众。   罗裳对这个发展也不算意外,三人一起回的酒店,傅生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的时候,罗裳笑了笑:“他不会以为,我第一段音频只有放出来的那么长吧?”   苏畅列主动承认了那是他本人,倒给罗裳省了很多事。   而对于那段告白的前缀真的只是国外情诗里的几句,罗裳虽然意外,但倒也没太多波动。   经过这些年的波折、苏畅列的背叛,她已经分不清当初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否是真挚的了。   究竟是后来才有的异心,还是苏畅列一开始就抱着玩玩就甩掉的心态?   无从得知。   她也没有太想知道。   须瓷安静地走在傅生身侧,被他牵着手,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裳则是重新加了苏畅列的微信,给他发去一句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你不会真的以为,第一段音频就只有这几句话吧?   不出一分钟,苏畅列便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发来一句:   ——别闹了,我们见一面,好好聊聊。   傅生看了她一眼:“见吗?”   “不。”罗裳笑笑,“就是要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煎熬。”   回到房间后,傅生捏捏须瓷脸蛋问:“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须瓷摇摇头,犹豫了下说:“困了。”   “那我们抓紧洗洗睡。”   傅生因为要帮两人洗内裤,便稍晚一步从浴室出来。   他出来时,须瓷像是小仓鼠似的,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床头柜上还有一杯,须瓷抿着唇,朝傅生道:“你也喝。”   须瓷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傅生:“你今天都没怎么喝水,亲得我痒……”   “……”傅生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唇,确实有点干,今天又热又忙,水份确实摄入不足。   他没有太犹豫地端起水杯,却没看见须瓷微闪的眼神。   “晚安。”傅生躺到床上,亲了下须瓷额头。   “晚安。”须瓷窝在他怀里。   ……   十二点不到,手机便突兀地响起来,但惊醒的却只有须瓷一个人。   须瓷关掉自己定的闹钟,借着月色沉默地望着傅生俊美的轮廓。   他依恋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傅生脸上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明晚就回来,你别生气。”   傅生没有丝毫动静,须瓷并不意外,小心地在傅生唇上贴了贴,又重复了一遍:“别生气。” 第108章 (一更)消失   “须先生要去看看房子吗?”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笑问。   “不用了。”须瓷垂眸望着手上的文件,平静道。   “好,不过您放心,房子和您年后看到的状态一样,基础家居都有,卫生我也找人打扫了,家具都盖上了白布,床也按照您的意思帮您换成了两米二的,有床柱。”   “麻烦你了——蒋先生。”   “不客气,现在看着也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了。”须瓷淡淡地看了蒋濡一眼,对他眼中跃跃欲试的好感只觉得烦恶。   “那好吧,有缘再见。”蒋濡礼貌一笑,看着须瓷朝相反的方向远去。   这套房子是蒋濡家的老房子,在一个幽静的小镇上,共两层,加一个不小的阁楼。   镇上风景秀美,人虽不多,但超市、医院、学校这些都有,他和须瓷的成交价也不算高,二十九万并保留原始家居。   想买这套房子的人不少,有些是城里人过来买着养老用,有些是村子里的夫妻为了小孩在镇上上学方便买来自己住的,但须瓷这样独身一人的年轻人确实少见。   不可否认,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蒋濡就对这个男生抱有好感,但那时的须瓷还没决定要买这套房子,只说再考虑一下,于是为了微乎其微的再见可能性,他拒绝了无数买家,一直等待着少年再次光临。   可惜了,对方好像对他有些反感,一点多余的接触都不愿意。   ……   逼仄的场所烟雾缭绕,球体随着台球杆的击打在桌面上滚进洞里,稍微走得急一点,就会撞上旁边花臂狰狞的大哥,还有一些穿着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和男人贴在一起。   这个场面像极了十几年前的样子,透露着与当下时代格格不入的混乱。   “小弟弟找谁?”一个瘦弱的男子端着烟斗走上前。   “想跟朋友来打台球。”须瓷在烟斗上多看了两眼,瞬间改变了原本的打算,“一个小时多少钱?”   男子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须瓷:“小弟弟今年有二十了没?我们这有服务的就贵一点,没服务的就便宜。”   “……”须瓷目光往里侧扫了一眼,一个女人的短裙都快被捋到腿根了,旁边油腻的男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撑着球杆。   “服务有那些?有茶水吗?”   “那肯定有。”男子笑眯眯道,给他递了一根烟,“还是美女姐姐倒的水哦。”   须瓷没接烟,他朝后撤了点,避让着一个衣衫不整从里侧的区走出来的男人:“那我回去跟朋友们商量一下。”   ……   一转身,须瓷就面无表情地皱起眉头,里面太臭了。   他和傅生都不是喜欢抽烟的人,傅生会抽,但是平时基本不抽,须瓷是根本不会。   本想找姜诞的须瓷刚走出这个鬼地方,反手就是一个搞黄赌博的举报。   他坐在对面二楼的餐吧里,静静等待着有关部门的到来。当然,未必能举报成功。   果然不出十分钟,里面的人全都散了,不论是客人还是员工,全都若无其事的朝街边走去,女性都没怎么出现,可能走的后门。   须瓷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姜诞狼狈地被人从侧门扔了出来,整个人慌不择路的样子,跌跌撞撞的。   姜诞的手都在哆嗦,他的下巴上还有刚刚被人掐出的指印,他踉踉跄跄地跌进小巷子里,倚着墙瘫在地上,脑子里还在刚刚致命的快乐中没能回过味儿来。   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姜诞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到一张让他嫉妒的面庞。   “须……瓷?”   “谁指使你的?”   “……什么?”姜诞混乱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指使你发的视频?”须瓷扯住姜诞的头发,逼迫他直视着自己。   “傅生没和你说啊……”姜诞无所谓地笑笑,“你们感情破裂了?这种事他都不跟你讲……啊!”   须瓷收回手,冷冰冰地看着姜诞蜷缩在地上:“谁?”   “骆……骆其风,骆家大少爷,你得罪不起的……”   须瓷眉头狠狠一皱,手臂微微颤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年前的画面,一辆黑色的车,一个尾号86的车牌,一具无助地倚在马路边,发出凄厉声音的躯体。   他匆匆赶来,却只看见到了一条露着胎记的手臂伸出车窗,嚣张地扔下一根燃烧过半的烟头。   “……”须瓷在阴影里站了许久,才用衣服裹住手抢过姜诞的手机,拨打电话:“您好,这里有人疑似摄入管制物品……”   “别!”本捂着脸怕挨打的姜诞连忙爬起来想抢手机,“别举报我,求你……我不是自愿的,你信我……”   说再多都没了意义,须瓷用衣服将手机屏幕按在他身上用力擦了两下,随后便随手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去,留下失魂落魄的姜诞瘫软在地。   ——   傅生一觉睡到了快中午,他习惯性地要搂紧怀里的人,给他一个早安吻,却只揽到一团空气。   不过一秒,傅生猛得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心里狠狠一跳。   “崽儿?”   浴室的磨砂玻璃虽然隔绝了部分视线,但大概还是能看清里面并没有人影,可傅生还是怀有一丝希望地走进去,试探地叫出须瓷的名字——   没有回应。   傅生掏出手机,里面没有留言,全是剧组工作人员的未接来电,须瓷的手机也不见了踪迹,他匆匆打开房门敲响了对面原本须瓷的房间,同样没有丝毫动静。   不远处的保洁阿姨正在工作,傅生让她帮忙把对面的房门打开,里面不出意外整整洁洁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傅生压抑着心里的不安,给须瓷播打着视频和电话,都没有人接。   傅生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找到了酒店经理要求调监控,同时还打电话给了罗裳和叶清竹,问她们昨晚到现在有没有看见过须瓷。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罗裳这会儿不在酒店,叶清竹则匆匆从剧组赶回酒店监控室,蹙着眉头问:“他从床上起来再离开,你昨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傅生心里一沉。   他睡眠不算死,特别是知道须瓷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后,睡眠质量变差了很多,有时候比须瓷还容易夜里惊醒。   须瓷睡觉喜欢被他抱着,于是哪怕小孩夜里轻轻翻个身,傅生都能察觉到,然后安抚着须瓷继续入睡。   几个月以来,傅生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晚……   可昨晚,如叶清竹所说,须瓷离开,他竟然一点动静没感觉到,而且今天竟然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他仔细回想了下,应该是须瓷给他倒的那杯水出了问题。   “小混蛋!”傅生咬牙道。   “零点十分出来的。”工作人员终于在监控记录里捕捉到须瓷的身影,指着屏幕对傅生说。   监控里的须瓷戴着口罩,背着一个小包,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门,一步三回头地朝电梯处走去。   叶清竹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了裴若选择离开的那一天:“你回去看看他衣服还在不在!”   傅生闻言匆匆进入电梯回到房间,果然,须瓷的行李箱里已经空了大半,傅生自己一套常穿的睡衣也不见了,那些药物也都不知所终。   “你冷静点。”叶清竹追了上来,看见傅生撑着沙发捂着胸口,连忙帮他顺着气,“暂时应该没事,他如果是想……”   叶清竹深吸一口气:“如果是想做傻事,没必要带包带衣服,你好好想想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   傅生闭了闭眼睛,反常……   他并没有察觉出太多反常,只是发现须瓷比以前更黏他了,但他却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姜诞视频引起的舆论导致的结果。   他之间微抖地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徐洲,他不见了,你帮我查查他的消费记录,有没有买过机票这些……”   徐洲秒懂“他”是指谁,他难得见傅生这么失态的样子,上次还是因为须瓷和他说分手,回国后却找不到人的时候。   他一口应下,安慰道:“我马上查,你冷静点,不会有事的。”   心口疼得发慌,明知道叶清竹说的有道理,可傅生还是怕,还是忍不住去设想最坏的结果。   叶清竹给他倒了杯水,傅生却没有接,猛得起身朝外走去。   叶清竹皱眉问:“你去哪儿?”   傅生拿起证件就往外走:“去找他。”   叶清竹叹息着拦住他:“你去哪儿找?一点线索都没有。”   傅生自然明白,可他不可能干等在这:“先回公寓看看。”   叶清竹皱眉,根本不敢放此刻丧失理智的傅生离开:“不行,在没线索之前你得在这,万一他回来了呢?而且飞机要两个小时,有线索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你。”   最重要的是,如果傅生回到公寓那边,发现须瓷并没有回来过,怕不是得疯。   “……那我开车回去。”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叶清竹关上房门,认真地劝说傅生,“你冷静点,公寓那边我让单荔替你去看看……”   自从林呈安被抓后,叶清竹就解雇了单荔,开始独身一人。   她话音刚落,傅生的手机就有了来电,是梅林打来的。   接听后,那边传来了梅林的声音:“须瓷在我这里,我和他现在在机场。”   傅生呼出一口气,他手臂微颤地扶住旁边柜子:“他还好吗?”   “还好,只是……”梅林犹豫了下,“没有大碍,下午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09章 (二更)送了回来   【我回来了。】   ——   傅生自然不可能在酒店干坐着等,他和江辉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便开车去了机场。   一路上,傅生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甚至没注意看车况,前方的车见红灯停了下来,他直到听见对方急促的喇叭声才猛得刹了车,险些追尾。   傅生握紧方向盘,闭了闭眼睛。   须瓷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去找梅林?   带走了大部分衣服,还拿了一套他的睡衣……是想要离开吗?   傅生思绪紊乱地驶入了机场停车库,给梅林留了一条消息,便走下车,神色复杂地点燃一根烟。   烟雾从口中吐出,傅生蹙着眉头,好久没碰这玩意儿了。   之前他虽然也不怎么抽烟,但和人聊天或者谈事的时候对方递烟他也不会拒绝,可因为须瓷以前就不怎么喜欢烟味儿,现在还生着病,傅生自然而然地就戒了。   刚吸完第二口后,傅生便把烟掐灭了。   还有一个小时就能见到小孩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须瓷做出了今天的一系列举动,但傅生不想再让须瓷感到其它方面的不适。   傅生甚至开始认真的自我反省,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小孩伤心了?   乱糟糟的思绪理都理不清,傅生叹息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微博。   罗裳和苏畅列的事还在发酵,现在已经演变到了苏畅列扬言因为罗裳的“诽谤”要给她发律师函的地步了。   对于很多不了解情况的粉丝来说,律师函都出了,那自家偶像必然是无错的,是正义的。   也有理智的网友指出,律师函不代表正义,在场任何一个人想发都可以,最后的判决才意味着大多数情况下的真相。   可苏畅列的粉丝们就像是被迷了双眼,看不清也听不明,固执地觉得自家偶像没有错,一切都是罗裳这个女人的错。   罗裳自然还没放完证据,不过关于须瓷的话题流量已经降了很多。   傅生点开自己的微博,依然有陆续收到祝福他和须瓷长长久久的网友私信。   他看着这些祝福心绪复杂,他自然想要长长久久,可须瓷呢,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小孩不肯乖乖吃药,也不和他说心里话,病情总是在起起伏伏,对他也无法赋予全部信任,不信他永远不会离开……   包括梅林也说过,病情不要拖,拖得越久越麻烦。   时间越久越不容易根治,很容易反复,但是很可能一辈子都要依赖药物活着。   傅生指尖微动,生生克制住自己又想点烟的冲动。   他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一个小时硬是度过了一天的感觉。   傅生看见不远处,默默跟在梅林身后的须瓷,喉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小孩背着背包,半藏在梅林身后朝他走来,却不敢和他对视,总是偷偷瞄上一眼就垂下视线紧盯着地面,双手背在身后,在他一米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   梅林最近换了个新发型,是大波浪,看起来比之前知性了不少。   她往一旁侧了侧,让傅生看到完整的须瓷。   “你们先聊聊?”梅林笑笑,“我去下卫生间,你们聊完后我们找个餐厅吃个饭?”   “好。”傅生转身打开车门,自己率先坐上后座。   待梅林走后,他看向一动不动的须瓷轻叹:“是不打算理我了?”   “……”须瓷终于抬起头,隔着两米远和看不清神情的傅生道歉,“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傅生碾了碾指尖,“你说说,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   须瓷沉默着,半天又吐出一句:“……对不起。”   “上来。”傅生轻吐一口气,“我只说一遍。”   须瓷总算是动了,慢腾腾地移到车门外,还是不敢看傅生。   傅生没再跟他多说,直接把人抱进了车门,捏住他下巴强迫着他和自己对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须瓷别开视线,抿着唇不说话。   傅生耐心道:“那我换个问题,你去找梅林做什么?”   见须瓷还是沉默,傅生心口有些发闷,他松开须瓷下巴:“崽儿,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他帮须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错了什么话让你不安了?”   “……”须瓷总算开口了,他低着头小声道,“没有。”   “那是为什……”傅生瞧见须瓷别扭的姿势,不由蹙起眉头,“手拿出来。”   须瓷闻言,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下。   傅生心里跳了一下,强硬地拉过须瓷的胳膊,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被纱布裹住的左手腕。   “你别生气……”须瓷这会儿倒是不躲了,他试图去抱傅生,“我不是故意的……”   “……想让你好好吃药就这么难吗?”   傅生握着须瓷的手,眼眶有些发红:“你非要等到哪一天无可挽回了,我痛不欲生才甘心是吗?”   “不是的,我……”   “须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只求你健健康康的,这也很难吗?”傅生带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外之音,看似平静地问着。   “我……”须瓷切切实实地慌了神。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他用完这些下作的手段,很快迎来的就是后悔。   他没想到傅生会这么难过,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的样子。   “我错了……”须瓷挤进傅生怀里,他紧紧抱住傅生,“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傅生拥着怀里的温热,从醒来就一直飘在空中的心终于踏实了些,可迎来的是更多的无力感。   他不再追问须瓷为什么会离开:“下次想走,能不能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须瓷身体一颤,慌不择路地贴上傅生的唇:“我没有想走……”   “我没有……”他黏咬着傅生的唇,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难过和委屈,“明明是你不想要我了……”   傅生微微顿住,他拉开两人距离认真问:“我做的哪件事还是说的哪句话,让你觉得我不想要你了?”   “我……我看到你和梅林的聊天记录了……”   见傅生怔了一秒,须瓷抱住他的脖子,有些难过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我只是……”   傅生下意识地扶住须瓷的腰,怕他摔着,自己却在回想和梅林的聊天记录中,到底有什么能刺激到须瓷的。   和须瓷有关的聊天他都记得很清竹,傅生蹙着眉头在脑海中排查着,想来唯一能让须瓷难受的应该就是梅林提出建议——   对于病人来说最干脆利落的办法就是离开让他发病的源头,换个环境接触新鲜事物得到医院的专业治疗,而须瓷的病源是傅生,是和傅生有关的一切。   “我会很乖的……你别丢下我。”须瓷贴着傅生的脖子,声音有些抖,“我不想在医院生活……”   傅生不可控制地心疼起来,明白须瓷是因为戒同所的经历所以格外抗拒医院这种机构。   他狠狠地打了下须瓷屁股,气得心口闷疼:“你只看到梅林的建议,那怎么没看到我拒绝了?”   “对不起……”须瓷枕在傅生肩上,出神地望着前方空气。   傅生是拒绝了,可是他还能拒绝几次呢?   迟早有一天,会心动这个建议的吧?   那倒不如让他先把这件事挑明白,杜绝后患。   天知道昨晚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把傅生带走的想法,剧组还没完工,突然失踪会引起轰动的……还有骆其风,他凭什么身上沾了两条命后还能活得这么潇洒?   傅生感觉到脖颈处一片湿润,须瓷哭了。   他叹息着,握住须瓷的后颈让他抬起头来,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你什么时候才能信我一次呢?”   ……   三人随意找了家西餐厅,带外院的那种。   或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须瓷格外懂事地主动要去点餐,给傅生和梅林留下单独谈话的时间。   梅林主动开了口:“他是主动找到我的,问我除了住院还有没有其它快速治疗方法。”   “他说如果能变正常一点,是不是你就不会想要抛开他了。”   虽然刚刚已经被须瓷气了一遍,点再次从梅林口中听到这些话,傅生还是没忍住揉了揉气得发晕的太阳穴。   “他太没安全感了,因为病情缘故,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可信。”   “包括我?”   “是。”梅林轻叹道,“或者说,他不是不信你,只是不信你未来会不会变。”   须瓷知道傅生很爱他,喜欢他,在乎他,但却不相信将来的几十年里,傅生会一直爱他,一直和他在一起。   “冒昧问一下,你之前有和我说,会尽量和须瓷形影不离,这次怎么?”   “他半夜走的,我没有醒,我昨晚睡前喝的水里应该有安眠药。”   “……”梅林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了解了,情况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发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认为就算你现在不接受建议,但迟早是会心动的。”   所以须瓷主动走了,去找了梅林。   “本来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他愿意主动接受治疗这是好事……”   梅林看了眼不远处在吧台等待咖啡的须瓷:“可在找我之前,他已经受伤了。”   受伤只是委婉说法,傅生自然明白梅林说的是须瓷手腕的伤。   “他说自己做夜车来的,因为感觉不舒服,所以在小旅馆休息了会儿,然后就成了你看到的状况。”   “我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伤口怎么样?”傅生手臂微颤。   “还好,伤口不算深,我已经找人帮他处理过了,这点你不用担心。”   梅林继续前面的话题:“本来这该是好事,可你也看到了,他这样的状况根本不适合离开你身边,别说一年半载了,哪怕是两三个月,他恐怕都会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了,是不是已经看向了别人……”   “我明白,所以您之前提出建议时,我拒绝了。”傅生苦笑道,“老实说,现在让他离开我身边,哪怕是有医院二十四小时照看,一天我都放心不下。”   梅林沉默了会儿,对傅生道:“其实还有一个情况,你需要注意一下……”   ……   须瓷克制着自己回头看的冲动,等待着咖啡的到来。   他不清楚梅林具体会和傅生说什么,但和他预想的应该相差无几。   手腕处还隐隐作痛,或许是又被傅生惯得娇气起来,刀尖滑落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很疼。   可如果这能杜绝傅生送他离开的想法……   他掐着时间将咖啡端到了两人面前,谈话也已经结束,梅林喝了口咖啡,轻揉了下须瓷脑袋,起身对傅生笑了笑:“好了,人给你安全送回来了,我今天还有工作,现在就得回去。”   “麻烦您了。”傅生起身要送,“我们送您去机场。”   “不用,我打车过去方便一点。”   傅生也没执意要送,等到梅林的身影慢慢消失,他才坐下来,静静看着站在一边抿唇不说话的须瓷。   “饿吗?”   “……不饿。”   “那疼吗?”   “……”须瓷悄悄抬起头看了傅生一眼,“有一点……”   傅生突然伸出手,须瓷下意识一颤,却没有躲。   下一秒须瓷却被傅生揽进怀里,耳边是他气笑的声音:“抖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这话我已经说过了,今天就再说一遍,你不放心可以录个音为证。”   傅生轻抚着须瓷后颈:“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因为任何理由送你离开。”   脖颈处一片湿润,小孩身体一颤一颤的,带着微微的哭腔嗯了声。   可在傅生看不见的地方,须瓷却久违地露出了颊边的小梨涡,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满意笑容。 第110章 (一更)胆儿肥了   【想要纹他的签名,被凶了……还打我,好麻。   不过他说我不需要纹身,他会给我签一辈子——   说话要算数。】   ——   温温热热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怀里,过了很久傅生心里才完全踏实下来。   “你和我说分手那次……”   傅生突然打开话题,怀里的身体明显一僵:“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到了伤害……”   “不是……”须瓷松开傅生的脖子,无措地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傅生捏捏须瓷后颈,认真道:“那次我很伤心,特别是在我回来找你,却发现你消失了以后。”   “我……”   “我这次就和那次一样的难过。”傅生和须瓷漂亮的眼眸对视着,“崽儿,下次别这样了好吗?”   “……嗯。”须瓷怔了怔,低下头重新缩进傅生怀里。   “别再一声不吭地离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和我说,解决不了的事我会解决——”   傅生揽着须瓷的腰语气微顿:“哪怕是因为不喜欢我了想要自由也要和我说一声,别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   “不会的。”须瓷眼眶发热地闷在傅生脖颈里,小声道,“我才不会不喜欢你。”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傅生心里一软,到底舍不得对须瓷说重话。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哥我不年轻了,心脏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再来几次我就要走你前面了。”   虽然傅生身体很好,心脏也没毛病,但须瓷拿自己的身体再折腾几次,他怕不是要被气出心脏病。   “别瞎说。”须瓷拿毛茸茸的脑袋不高兴地拱着傅生的脖子,“你会长命百岁。”   “小混蛋。”傅生打了下须瓷屁股,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有须瓷在他能活到六七十岁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现在也不求什么长命百岁,只希望须瓷能健健康康地陪他到两鬓斑白便足以。   “别撒娇了,坐下来吃饭,那么多人看着呢。”   须瓷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但却没去对面,而是挤在傅生身边。   他们这个位置算是角落,这会儿店里其实人很少,傅生口里说的“那么多人看着”也只是两个看起来认出了他们的服务生而已。   取餐的时候须瓷戴着口罩,但这会儿用餐自然是摘下了。   在外面傅生就没惯着须瓷了,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只是众目睽睽下喂须瓷吃饭,万一被人拍到发了微博,还不知道要把须瓷骂成什么样子呢。   “再吃一点。”让须瓷再吃一点,傅生自己却没什么胃口,他拿过须瓷的左手,指腹小心地在纱布上摩挲了几下。   “你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傅生喟叹一声,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心疼。   “……”须瓷抿了下唇,“我不是故意的。”   “下不为例。”傅生顾忌着他手上有伤,便亲自帮他把一旁的牛排切切好,“再有下次你就要挨打了。”   “……知道了。”   须瓷出神地看着半熟的牛排,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至少……在他清醒的情况下是。   服务生的询问打断了须瓷的发愣,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是须瓷吗?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须瓷下意识地看向傅生,傅生点头许可,把口袋里的钢笔递给须瓷,眼底带着淡淡笑意:“签吧。”   须瓷抿着唇,原本还不太想签,但看到傅生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勉为其难地在服务生递来的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不太好看。”   须瓷两个字被他自己签得有些轻飘飘的,算不得多完美。   “好看的!”服务生开心地抱住本子,犹犹豫豫地问一旁的傅生,“可以请傅导也签一个吗?”   “好。”傅生应允,“签这里吗?”   服务生点头:“就在须瓷旁边就好!”   傅生认真写完自己的名字,他笔迹锋利,带着特殊的肆意,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须瓷也曾写有一手好字。   他不认识傅生那会儿,字写得跟鸡爪子划拉出来的一样,成绩也普普通通,后来是傅生一对一地给他辅导作业,教他练字。   须瓷本就喜欢他,自然没有丝毫不情愿。   加上傅生要考的大学文化分要求不低,须瓷想要跟过去,那就得努力一点。   但练字是件磨性子的事,那时候的须瓷还不像现在一样对傅生百依百顺,有点自己的小脾气,练了没几天就受不了了。   后来还是傅生对他说,如果想做演员,那就得练一手好字,不然签名的时候多丢人。   傅生甚至在一开始手把手地握着须瓷的手,教他一笔一划地练字,纠正他的笔画错误。   他们和别的情侣不一样,他们的第一次牵手就是在课桌上。   傅生结实的胸膛贴着须瓷的后背,混合着一阵阵擂鼓般的心跳,一时都分不清是谁的。   但傅生刚想把笔记本还给服务生,就被须瓷截胡了。   他忍着不痛快尽量礼貌地和服务生说:“这个本子我可以买下来吗?”   “……啊?”服务生小姐姐以可见的速度懵了。   “这个本子卖给我,然后重新给你签。”须瓷紧紧抓着本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服务生没明白,傅生却是反应过来须瓷这是吃味儿了。   他无奈一笑,顺着须瓷的意思对服务生笑笑:“这是我们第一次给粉丝签名,可以把本子卖给我们吗?”   服务生愣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道:“没问题!不用买,算是小礼物!我这就去重新拿个本子!”   小姐姐回到吧台,激动地跟同事说两人超好说话,然后就匆匆重新拿过一个本子,送给须瓷他们的那本是她专门买的没舍得用,不过能送给自家墙头那绝对是值得的。   刚走近桌子,服务生就听到傅生在和须瓷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想要签名回去给你签,签哪都行。”   服务生表面平静,内心:啊啊啊啊啊!   签哪都行?   她都想替须瓷回答了,要签某些色气的地方!比如大腿就不错,再不济腰也行……   傅生将新的签好名的本子还给服务生:“还有事吗?”   “我……”服务生纠结了一下下,“我刚拍到了你们贴贴的照片,可以发微博吗?”   “贴贴?”须瓷抬头,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抱抱的照片。”服务生脸红了一下,“不方便也没事,我会删掉的!”   “没关系,可以发。”   得到了傅生的首肯,服务生激动地抱着本子回去了。   两人今天其实都没什么胃口,傅生拿了两张红钞压在筷枕下面,用钢笔在纸巾上写道:本子的钱,非常感谢。   回去的半路傅生收到了叶清竹发来的消息,问须瓷怎么样了,他回了一句还好。   剧组。   他们刚开始走须瓷的第一场戏,江辉凑到傅生旁边小声道:“早上给你们打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们昨晚闹得太狠……”   “家里出了点事。”傅生随便找了个借口,他无奈摇头,“江哥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什么呢?”   “这不很正常的事?”江辉呵笑着,“想当初我年轻那会儿,也恨不得天天跟我老婆黏在床上。”   “……”傅生勾唇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啊?”   江辉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修身养性了,平日在家也就一周一趟的频率,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说一夜七次,三次总是有的……”   旁边的年轻小伙听得脸都红了,江辉扭头去笑他:“还没女朋友吧?臊什么,赶紧去找对象……”   “过。”第一条顺利通过,傅生本都担心须瓷没法进入状态,却没想到他将自己调整得很好。   这场戏拍不到手腕上的纱布,倒也没穿帮。   本来傅生是想让须瓷今天休息,戏份往后排排,但须瓷执意要去工作,傅生只得依着他。   “等会注意点,别磕着手。”   就连须瓷的换装都是傅生手把手亲自帮换的,生怕他把手磕着了。   这会要换第二套衣服了,由于内衫也变了颜色,所以所有衣物都要褪去。   前面他们签过名的黑色真皮本子被须瓷好好地放进背包里,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傅生摩挲着须瓷腿根处的纹身:“你这不是有一个签名了?”   须瓷有些痒,但却没躲傅生的手,有点委屈道:“不是你签的。”   “那我现在给你签一个,你去纹出来?”傅生眯了下眼睛。   须瓷还认真地想了一下:“可以。”   话音刚落就迎来了傅生重重的一巴掌,麻了半边屁股。   傅生气笑道:“你再敢在自己身上弄出伤口,你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真的是不长一点记性。   须瓷站在沙发上,比傅生高了很多,他弓着身体去抱傅生的脖子:“别生气……”   不生气是不可能不生气的,傅生今天一天就没怎么气消过。   他从背后抱过须瓷坐在沙发上,像小孩子把尿似的岔开须瓷的腿,口袋中的钢笔也已经落到了手心。   须瓷耳根腾得红了,他惶惶看向门口,虽然落了锁,但还是怕这会儿有人敲门,他这会儿可就穿了一条短裤。   傅生握着钢笔划在须瓷细嫩的皮肤上:“下次想要就和我说,要多少个都行。”   纹身或是为了留住什么、或是纪念什么,但须瓷不需要。   若只是想要签名,傅生可以签一辈子,一直更替新的笔迹,直到老去。   “……”须瓷见门口处没动静,应该是没人过来,他小声说了句,“腰上也想要……”   “……”傅生眯了下眼睛,放下得寸进尺的须瓷,让他像小学生罚站似的站站好,“我突然想了起来——”   “须瓷,你胆儿是真肥了,都敢给我下安眠药了?”   须瓷:“…………” 第111章 (二更)检查   “我……”须瓷咬了下唇,“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   “……”须瓷磨蹭到傅生腿间,黏糊地亲在他脸上,“我知道错了……”   傅生微微推了下,没推开,小崽子这会儿力气还挺大,死抱着他不撒手。   他是真拿须瓷没辙,提这事倒也不是想让他怎样,说到底还是气他一声不吭跑了的事。   傅生干脆将人按在怀里,狠狠地掌掴了几下屁股,若不是有薄薄的短裤遮挡着,那片通红的皮肤就已经暴露在空气里了。   小孩被打得一颤一颤的,缩在他怀里也不反抗。   虽然皮肤红是肯定红了,但傅生心里有数,疼会疼,但却不会伤。   他看了眼时间,他和须瓷在休息室待的时间有点久了。   “晚上回去咱们再算账。”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须瓷的大腿,那里有他刚签好的名字,就在纹身的下方:“好好保护它,晚上我会检查。”   “好……”   傅生似笑非笑地给须瓷穿好内衫:“如果晚上检查发现签名完好无损,安眠药的事就过去了,但如果签名糊了……”   在须瓷有些紧张的表情中,傅生捏了下他的脸:“签名糊了,你也跟着糊吧。”   须瓷懵懂地点了点头,没太明白糊是什么意思。   穿好所有衣服后,他乖乖跟在傅生身后走出更衣间,来到化妆桌前补妆。   黄音打开粉扑,看着须瓷脸上两个薄薄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指印翻了个白眼:“傅导,你能不能不要在上班时间欺负小瓷?晚上回酒店了你想怎么欺负那都是你的事,上班时间也要剥削人家就不太好了吧?”   “……”傅生面部微抽,“我剥削?”   黄音冷笑道:“搁更衣室里待了二十分钟,您这是帮忙换皇帝的新装吧?”   傅生:“……”   除了吃了点豆腐以外,他还真没做什么,这也都是须瓷自己送上门的,哪里算得上剥削?   须瓷解释道:“傅导没有剥削我,脸上是我自己蹭的。”   “……”黄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护着吧,难怪被吃得死死的。”   “……”傅生失笑,他握住须瓷的手捏了下,“我去前面等你。”   ——   “情绪再深一点。”傅生正陪着须瓷走戏,“眼眶要红,但是隐忍克制的姿态,而不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够,再来。”   须瓷晚上的戏几乎排满了,上午和下午耽误的戏份都要尽量补一些回来,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明天的工作量。   这场戏是慕襄对慕钰冷嘲热讽,被师禾撞见后以顶撞太子的名义罚了跪,就在御书房门前。   须瓷迟迟没能很好的进入状态,傅生皱了下眉头,狠狠心来了一句:“须瓷,你不配坐上那张椅子——”   “你在玷污它。”   须瓷猛得怔住,回首看向傅生,眼眶慢慢染红,达到了理想的戏中状态。   刚刚那两句话是戏中属于师禾的台词,但傅生读出来的时候,却把慕襄的名字换成了师禾。   须瓷张了张口,视线怔愣地追随着傅生的背影。   “《往生》第五十六场一次一镜A!”   【慕襄跪在冰凉的地上,薄薄的衣服并未阻隔住砖头的坚硬。   这里也是他和师禾初次相见的地方,他为母妃求情跪立于此,而师禾则于他晕倒在地之前在大雨磅礴中拥住了他。   他只是想留住一个怀抱而已,只是贪念那一时的温热。   怎么想再得到,就这么难呢?   他冷漠地垂着眼眸,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是师禾。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慕襄,你不配坐上那张椅子——”   “你在玷污它。”   慕襄的眼眶猛得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用尽了全部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想将师禾制住质问的冲动,他到底是哪里不配。】   “过,很好!”   说是重拍,但其实只是重拍须瓷最后眼眶红了、极度隐忍的那一镜而已。   要换作别人那必须是精益求精,但谁让这是须瓷呢,傅生心疼他一直跪着,不知道膝盖青了没有。   不顾众人探究的视线,傅生一把将刚出戏的须瓷拉入怀中哄着:“对不起,哥跟你道歉,刚刚不该那么说。”   虽然是为了帮助须瓷发挥更好的状态,但说完傅生就后悔了,看着须瓷难过的眼神心疼得不行。   须瓷把脸埋在傅生怀里,闷了一会儿才说:“……我原谅你了。”   “真的?”傅生捏捏他的后颈,“崽儿做错事了要受惩罚,我做错了也一样,由你来决定好不好?”   须瓷呆愣了下:“……那我想想。”   “好。”   傅生牵着他的手往旁边走,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一边给须瓷坐:“你先休息半小时,然后准备你的下场戏。”   “好。”   须瓷点着头,接过傅生递来的小风扇。   今晚有些闷热,江辉搭着于幕的肩膀:“多亏你的风扇,造福了全剧组,不然我们得热死。”   于幕笑嘻嘻道:“忍忍吧,再有一个多月也就降温了。”   “……”江辉颇为无语,“再过一个多月我们都要杀青了。”   他们这部剧的集数不长,只有四十二集的样子,已经有不少小配演杀青了。   “哈哈哈这倒是。”于幕轻呼一口气,“杀青后我就有时间睡懒觉了。”   安抚完须瓷,傅生走到江辉面前:“最近事情多,《往生》的流量都下来了,你拍点照片发出去。”   江辉秒懂,发点剧组的日常给粉丝们尝尝甜头,最起码让他们别忘了《往生》。   照片自然以主要演员为主,江辉混迹圈子这么多年,自然懂得怎么制造话题。   他拍了一张于幕大哈哈坐在门槛上吹风扇的照片,一张白棠生正眉目温和地和乌柏舟打电话的照片,叶清竹给魏洛递了瓶水,丰承则是一张刚做完造型从不远处走来的照片。   至于须瓷就比较简单粗暴了,照片里的他拿着小风扇,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生,江辉还特意站远了点,让两人拥有同框的机会。   则是跟须瓷同框,须瓷看傅生,肖悦就看须瓷,当然两人的眼神兴致完全不同,一个是乖软喜欢,一个是属于磕cp的浓浓兴奋。   ——绝了哈哈哈哈哈,肖悦你表情能不能收敛点!你是再次磕cp出道吗!   ——瓷崽的眼神好友爱嗷嗷,问谁能抵挡住这么乖的崽子专注地看着你?我!不!能!   ——楼上别叫得那么大声!我也不能!   ——突然发现剧组里秀恩爱的好多啊,白老师这么温柔的表情……是在跟乌老师打电话吧?   ——乌老师之前在探班,但这两天好像回城有工作。   ——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清姐看到他们这么恩爱心里会不会难过?   ——磕cp的心顿时被楼上一盆冷水浇灭……裴若真的是意难平啊,希望叶清竹早日走出来吧,旧人只是旧人,回不来了。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做得到的又有几个呢?   为了解决须瓷耽误的戏份,叶清竹的两场大戏被推到了明天,她今天便是收工最早的主演。   须瓷看着已经换好便装的叶清竹,慢悠悠地朝远处的小道上走去,看起来分外孤寂。   之前至少有单荔陪着,可如今却只有叶清竹孤单一个人。   ……   “为什么解雇单荔?”须瓷问。   “……大概是希望单荔能展开新生活吧。”   傅生拎起须瓷的背包,这会儿十点半了,他们终于收工。   “……那她自己呢?”   “她不一样。”傅生一手拎着背包,一手牵着须瓷,“就像我如果失去了你,也无法展开新生活一样。”   “……”   傅生态度自然无比,像是随口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须瓷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下意识握紧了傅生的手。   晚上的热搜头条又被罗裳和苏畅列霸占了,罗裳这次没再钓鱼,而是在之前引导苏畅列承认录音是自己,等待舆论发酵到现在后,一次性放出了所有的证据。   包括告白录音的全部,包括她质问苏畅列删她手机历史信息,苏畅列解释说不小心、只是想清内存的录音,以及那段有疤痕的上/床前奏视频。   ——天啊啊啊啊!石锤了啊渣男!我就说不要那么早战队,女人的直觉果然没错,罗裳也只是个被欺骗感情的可怜女人啊!   ——这么渣的吗?苏畅列也太不要脸了吧?之前解释说自己和罗裳的亲密只是因为依赖,当作姐姐而已,特么你还会跟姐姐接吻?   ——这绝对是今年娱乐圈年度第一大瓜,怎么能有这么渣的人?   ——我吃瓜吃了两天了,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其实苏畅列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罗裳,一边让她为自己奔波劳累,还能得到免费的床/伴……   ——苏畅列的粉丝们呢?怎么哑声了?出来啊!不是说你们哥哥是无辜的吗?   ——笑死,别叫了,苏畅列粉丝后援会副会长刚取关了。   ……   不论网上怎么吵闹,都与这会儿的须瓷和傅生无关。   “裤子。”   傅生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只可以用右手脱。”   “……”左手还裹着纱布,走之前特意找苏老医生换了药,不出意外地被骂了一顿。   这会儿傅生既不帮须瓷脱,也不给他用双手,单一个手脱裤子别扭得很。   柔软的裤子布料好不容易滑落在脚边,傅生脸色如常:“张开点。”   “哥……”须瓷想去抱傅生,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就站在那,内裤脱掉。”傅生语气不变,“张开点,我检查。”   检查什么呢?那自然是检查大腿处的签名糊了没有。 第112章 (一更)教训   从白天傅生说了晚上要检查签名开始,须瓷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衣服和皮肤产生摩擦。   但——   须瓷按照傅生的要求,单手扯下了小内裤,腿根处的签名已经糊成了一团。   傅生眉梢微扬:“你今天两条腿是在打架?”   这得多用力的摩擦,字迹才能糊成这样?   须瓷咬了下唇:“不知道……”   傅生好笑地伸手,把人拉进怀里,握住签名处狠狠一揉:“晚上快收工的时候,你跑去卫生间待了二十分钟,就是为了干这事?”   须瓷被揉得浑身一颤,软在傅生怀里,听到他说的话后身体又是一僵,犹犹豫豫地握住傅生的手指头。   这是傅生的签名,他自然不想弄坏,但是傅生说了如果糊掉有“惩罚”。   虽然不知道惩罚是什么,但总归被偏爱的人心里都有感觉,自认为傅生不会真的和他生气或是做超出底线的事。   于是在晚上剧组收工的前半个小时,须瓷偷偷跑去卫生隔间里,自己脱下裤子把签名给揉糊了。   “小心思怎么这么多?”傅生松开须瓷,让人站在床边,“趴好。”   “……”须瓷扭头看了傅生一眼,虽然看不见傅生很没安全感,但他还是乖乖地趴在了床上,脚尖踩在地上。   “抬好。”傅生眸色深了一些,“再高一点。”   “……”   须瓷慢腾腾地抬高自己,这会儿他上身还穿着白天的卫衣,腰部以下却一点遮挡都没有。   傅生半坐在床头柜上,在须瓷纠结的余光中慢慢抽出腰带。   “不洗澡吗……呜!”   和须瓷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腰带并没有被丢在一边,而是抽在了他抬高的地方。   不知道是疼得还是酥痒的,须瓷脚趾都蜷缩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喊着:“哥……”   “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傅生看着被打得发颤的两团,上面属于皮带的红痕格外明显,他是真下了重力。   下午就说过的,如果签名没糊,那之前安眠药的事便就此揭过了,可小崽子一边表现得那么没安全感,一边又恃宠而骄地觉得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   “不该给你下安眠药……”   话音刚落,又是清脆的一声“啪”,须瓷闷哼一声,五指不自觉地抓紧床单。   傅生看着勉强趴稳的须瓷,这次没有心软,又挥了一皮带上去,小崽子不出意外地瘫软了,半边身体栽进被褥里,半边身体倚在了床边。   “疼?”   “疼……”   傅生没像往常一样去哄他,语气淡淡:“那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   须瓷看不见傅生的表情,心里很慌,可傅生没说可以站起来了,他便迟迟不敢妄动。   “不该不打招呼就走了……”须瓷带着些许央求地说,“我想看着你……”   傅生微不可见地叹了声,他将皮带扔到一边,用手代替了皮带。   连续打了好几下,直到听见须瓷微微的哽咽声才停下来,总算是气消了大半。   “现在知道疼了?割手腕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傅生是真想不想哄他,想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即便已经有了反应也没做什么,狠狠心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须瓷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傅生暂时间真的不打算回来和自己说话了,他才红着眼眶,委屈地哽咽着去找傅生。   屁股疼得发麻,须瓷推开浴室的门,不顾自己上身还穿着衣服就去抱住傅生的腰:“我知道错了……”   “……”傅生下意识扶住了须瓷。   “你不要生气了……”   须瓷以为傅生要推开自己,连忙抱得更紧了,踮起脚就要亲他,结果却因傅生微扬起下巴,亲在了他的喉结上。   “……”傅生垂眸看了看须瓷的脑袋,“你做错事还不许我生气了?”   须瓷抿了下唇:“那你下午说,你做错了也要有惩罚……我不要惩罚,但你别生气了……”   傅生险些被逗笑了,心怎么都没法再狠起来,他握住须瓷的腰微微推开了些:“上衣脱了,洗澡。”   须瓷的上衣已经被水打湿了,和身体贴合在一起,他自己脱肯定有点费事,傅生便帮他把手臂从袖子里摘出来,然后轻轻一提,须瓷就变成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软。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给不了的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可你不能伤害自己。”   傅生垂眸在须瓷身上打着泡沫:“下次再干这种蠢事,你试试看。”   须瓷身体完全地僵住了,直到发现傅生已经说完了,没了后话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试探地回道:“下次不会了……”   傅生淡淡地瞥他一眼,在他被打得通红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然后把花洒拿下来朝他身上冲着水。   “下次再犯怎么办?”   “……”须瓷抿唇,“像今天一样。”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傅生拿过一旁的浴巾把须瓷裹住,“下次再犯别想我再理你,谁爱哄谁哄去。”   须瓷微微僵住,挣扎着把手从浴巾里拿出来,抱住傅生的腰:“下次不会了……你别这样。”   “别哪样?”   “……别不理我。”   傅生有些无奈:“先松开,刚擦干身上又要湿了。”   须瓷不甘愿地松了手,迟疑了片刻后问道:“你们今天聊什么了?”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傅生却很快反应过来,他面色如常:“聊聊以后该拿我家小混蛋怎么办。”   这回答听着没什么毛病,傅生态度也很寻常,须瓷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生昂扬的地方。   傅生:“……”   “别闹。”傅生微微避开,“去沙发,瓷砖太硬了。”   傍晚那场戏拍得须瓷膝盖有些微青,傅生可不想他的膝盖再和坚硬的地面来场亲密接触。   沙发这里就要舒服很多,地上铺了厚重柔软的地毯,是道很好的防护。   从傅生的视角垂眸看过去,就只能看见须瓷毛绒绒的脑袋和两边微红的耳朵。   一时间,房间里极为安静,只有暧/昧的水声。   ……   刚受过教训的须瓷格外黏人,傅生干嘛他都要跟着,刷牙他就在后面抱着傅生的腰,脸埋在他背上,洗内裤他也跟着蹲在傅生旁边,手还攥着傅生裤腰。   刚洗完澡,傅生就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精练的上身都暴露在空气里,起身的时候差点被须瓷勾着裤腰勾摔倒。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须瓷:“还不起来是打算在这蹲一晚上?”   须瓷小声道:“腿麻了……”   “……”傅生放下盆,弯腰面对面地把须瓷抱起来,“抱紧了。”   不用他说,须瓷就已经紧紧地缠住了傅生的腰,动作利索得好像刚刚说腿麻的人不是他一样。   “……”   傅生见不用担心须瓷掉下去,便就着这个姿势开始晾内裤。   拥抱真的是一件特别治愈的事,当肌肤贴着肌肤,体温相连,彼此都会觉得格外满足,心里也会感到熨帖。   傅生放好洗衣盆,便托着不着寸缕的须瓷回到了床上。   须瓷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没从他身上下来,见他坐好后又想要亲亲。   “别闹……”傅生回亲了一下他红通通的嘴巴,“让我看看罗裳和苏畅列的事怎么样了。”   须瓷这才安分下来,乖乖倚进傅生怀里,贴着他肩膀和他一起看微博。   怕须瓷看不清楚,傅生还换了个平板。   苏畅列现在已经被骂得狗血喷头了,特别是罗裳是女性,更能引起同性的共鸣。   罗裳过去的工作历程都被掀到了台面,包括以前一些业内人士对她工作专业的夸奖,甚至网友们还翻出了一个视频。   内容是在她彻底只接管苏畅列一个艺人后,一个关系不错的名导面对媒体感叹的一句话:“女人就是傻,一心吊死在一棵树上,如果哪天这棵树倒了,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话以前看着没什么,外人或许只觉得这位导演是担心罗裳的事业,怕苏畅列以后毁了,那罗裳也得跟着倒霉。   但现在再看着这句感慨,众人却已明白,这位导演显然是知道一点内情,且不支持罗裳放弃其他人一心吊死在苏畅列身上的行为。   视频一出,无数网友都开始cue这位导演。   ——燕导被你说中了,苏畅列果然不是个东西!!   ——太恶心了,罗裳之前怎么说也是年薪百万以上,手上艺人越多她分成越高,现在被苏畅列坑得只能重新开始。   ——罗裳决定单带苏畅列的时候他还没火呢,而罗裳手上还有好几个小红的演员,结果毅然决然地放弃一切一心帮助苏畅列,却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她最青春的八年都耗在苏畅列身上了吧?还背负了好几年的骂名,如今苏畅列虽然遭到了报应,可她也不年轻了。   ——太傻了,当初苏畅列坑她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证据甩出来啊?   ——没舍得吧……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啊,女人多数时候远比男人要感性的多,哪怕反应过来所托非人,也没法真正地狠下心毁了他。   ——那是她花了八年时间一手捧红的人啊,估计是被打击得不轻。   这位燕导估计也在关注微博,事情一出后他就了罗裳:   ——以后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的时候,一条不太合群的言论突然出现。   ——卧槽,我突然想起来,须瓷是罗裳手底下的艺人是吧,之前那个姜诞发的视频会不会是苏畅列指使的啊?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我之前就觉得奇怪,那个姜诞一个刚注册没曝光的微博,视频发了两小时不到就上了热搜,这没人在背后花钱我都不信。   ——嘶……如果是真的,苏畅列真不是人。   ——他是怕罗裳又带起一个大红人碾压自己的风头吗?   ——恶心到我了……跟你们说个笑话,苏畅列他不少老粉都取关了,后援会副会长已经宣布退圈且注销微博了。   看到这里,傅生已经明白是工作室开始在带风向了,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傅生将平板放到一边,开始专心跟小孩接吻。   “嘴巴张开。”   须瓷微微张嘴,任由傅生侵占口腔里的空气。   软成一团的须瓷被傅生抱在怀里,他突然想起来:“陆导那部剧今天已经开始播了,我们看看?”   “……好。”   傅生捏捏他耳朵:“困不困?困就明天再看,先睡觉。”   须瓷摇头,往傅生怀里挤了挤:“不困。” 第113章 (二更)奶香   【他说我很甜。】   陆成的那部剧名叫《江湖里的宫廷》,算是须瓷饰演的第一部有正儿八经姓名的作品。   须瓷在戏中饰演女二的侍卫贺峰,这个角色虽然不是非常出彩,但演得好也会很吸粉。   毕竟他持有的标签便足以让人心动,强大、深情,默默无闻的守护……   “一直都戴着面具?”   傅生想看这部剧就是为了看须瓷,结果他脸上的面具都没摘下过,出场次数虽然不少,但每次都是沉默寡言像是透明人一样站在女二身后。   “嗯……”须瓷玩着傅生的手指,“我死的时候露脸了。”   “……”傅生没好气地拍了下须瓷屁股,“什么你死的时候,是角色死的时候。”   须瓷缓慢地眨了下眼,乖乖嗯了声。   “本来也没有露脸的,是陆导加的镜头。”   “……”傅生心里一疼,须瓷真的受了太多苦了,过去两年里在这个圈子里不是在跑龙套就是在跑龙套的路上。   向来溺爱的傅生自动忽略了大多数演员,一开始都有在底层摸爬滚打好几年的经历。   就算是叶清竹和白棠生,当初也吃了不少苦头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以后还想演戏吗?”傅生低头问,“我是说等《往生》杀青,等我们旅游回来,你还想演戏吗?”   须瓷愣了一下,迟疑道:“我不知道。”   还有那个机会吗……   “那就到时候再说。”傅生捏捏须瓷鼻子,“喜欢演戏的话就让罗裳帮你争取好的角色,无所谓的话那就跟着我,只演我拍的戏。”   “……嗯。”须瓷的睫毛微微颤动,像羽毛一样似的挠在傅生掌侧。   《江湖里的宫廷》才放映两集,加上傅生跳过了所有和须瓷无关地镜头,没几分钟就看完了。   “睡觉吧,也不早了。”傅生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   须瓷嗯了声,但却没有起身,只是换了个面对面的姿势,扶着傅生的肩膀看着他不说话。   傅生微微扬眉:“怎么了?”   须瓷抿了下唇:“要亲。”   傅生顿了一秒,忍不住笑了。   他把须瓷揉进怀里,侧抬起他下巴亲了上去。   刚刷过牙,两人口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不是傅生的错觉,他好像还尝到了一股甜甜的奶味儿,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几天了。   傅生只当自己的错觉,自家小孩自然哪哪都是香的,于是出口调笑道:“怎么这么甜?”   “吃了大白兔。”须瓷见傅生松开自己,又没忍住追了上去,黏糊地蹭在他唇边,“白老师给的。”   傅生有些诧异,白棠生吃大白兔他是知道的,之前在国外剧组的时候,白棠生几乎每天都吃,后来好像因为吃多了牙疼,就被乌柏舟给控制了甜食的摄入量。   “吃多久了?”   “三四天……”须瓷圈着傅生的脖子,脸埋在他脖颈里,嘴唇贴着喉结的位置。   傅生听出了须瓷语气中小小的不高兴,像是在埋怨他现在才发现。   “崽儿本来就甜。”傅生低笑一声,“吃了糖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下去,将被褥拉上来盖住须瓷的肩膀。   “喜欢大白兔吗?”   须瓷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傅生的脖子痒得不行。   他吃这个只是看到了一条微博,说当初白棠生和乌柏舟还没在一起、共同拍第一部同志片的时候,白棠生每次吻戏之前都会先吃一颗大白兔,这样接吻都是甜的。   于是当前几天白棠生在吃大白兔的时候,他就多看了两眼,白棠生以为他是想吃,便每次在自己吃的时候都会递给他一颗。   至于为什么不一次多给点,用白棠生的话来说是怕被傅生骂带坏小孩吃糖,吃太多了容易龋齿。   傅生揽着身上人的细腰:“喜欢的话明天给你买,但每天要适量。”   须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喜欢吗?”   傅生微顿,心里悠得一软,感情小崽子这是为了他才吃的。   “喜欢。”傅生低头亲了亲须瓷的发顶,“你怎样我都喜欢。”   须瓷这才露出了一个小梨涡,贴在傅生颈侧:“那我也喜欢。”   傅生说好,明天给他买,直到说了晚安后,傅生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了须瓷小声地嘟囔着:“签名。”   他睁开眼,看见须瓷还没睡,正玩着自己的衣袖,像是在自说自话。   之前糊掉的签名自然已经洗掉了,傅生支开须瓷的双腿,侧过身体把须瓷裹在怀里:“明天给你重新签,现在先睡觉。”   须瓷身体微微僵住,没想到会吵醒傅生,他攥着傅生的衣服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小声说了句晚安。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白棠生给须瓷递糖直接被傅生撞见了,他好笑道:“要是让乌柏舟知道,你的糖又要被没收了。”   白棠生难得幼稚,有些无奈地叹气:“以前只知道抽烟会上瘾,却不知道吃糖也会上瘾。”   “都一样。”傅生揉揉须瓷脑袋,“对于喜欢的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能让自己收获短暂快乐的东西。”   须瓷悄悄抬头看了傅生一眼,吃糖对他来说才没有快乐,和傅生接吻才会快乐。   今天一样很忙,傅生想赶寒假定档这部剧,制片方也是这个意思,寒假自带流量加成。   于是乎这边的拍摄进度就得加紧,昨天被须瓷耽误的戏份就得抓紧补起来。   傅生自从发觉小孩吃糖就是为了能和自己多接吻后,就会在须瓷每拍完一场戏时,奖励似的给他一个亲亲。   小孩真的太好哄了,每次被亲眼里都会亮一亮,带着小满足一样的感觉。   经过一天的发酵,微博上关于苏畅列花钱找姜诞诬陷须瓷的事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从苏畅列的恶心作为曝光后,那么他诬陷须瓷的逻辑就变得通顺起来,一切经过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真相对吃瓜群众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只需要满足自己的八卦和传播欲望,遑论很多粉丝和路人都有些心疼和同情须瓷,自然会想尽办法替他摆脱那个污名,并找个替罪羊。   当然,苏畅列不可能完全无罪。   傅生蹙了下眉头,在中午吃完饭把之前跳过的关于骆其风的那段综艺拿出来看了一遍。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紧咬着唇的须瓷,他蹙眉道:“松开,咬破了怎么办?”   须瓷不上前也不说话,只是控诉地盯着傅生,像是在无声质问他为什么要专门看骆其风的综艺镜头。   傅生有些无奈,抚上须瓷的嘴唇迫使他松开被咬出牙印的唇:“我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骆其风。”   “……”须瓷闻言微怔。   他想起昨天逼问姜诞时,他说过骆家大少这几个字。   可很久之前白棠生说骆其风还有个哥哥这句话时,他也在场。   “骆其风有个双胞胎哥哥。”傅生解释道。   他本不想让须瓷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既然为了避免须瓷多想,倒也没必要瞒着。   须瓷想起了之前拍摄综艺时,骆其风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气质和诡异感。   “……不是一个人,综艺的那个和骆其风很不像。”须瓷有些怔愣,突然不知道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是哪一个。   “是很不像。”傅生记忆中的骆其风是浮躁的,而综艺里的“骆其风”表现得却很云淡风轻,有种不太能看透的感觉。   发觉须瓷正在发呆,傅生捏捏他后颈:“好了,别想这事,我来解决。”   须瓷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直到傅生说他上热搜了才回过神来。   “是昨天那个跟你要签名的女孩。”   她把须瓷和傅生贴贴的照片发了出来,傅生坐在沙发上,须瓷跪坐在他腿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他的表情没拍到,但傅生的神态却完整地暴露在镜头里——   他侧垂着眸,耐心又温和地在须瓷耳边说着什么。   服务生小姐姐还配了一段文字:   ——啊啊啊啊我死了,我竟然在我上班地地方碰见了须瓷和傅生!两个人都好好看!须瓷真的太精致了!傅导简直神仙颜值!两人绝配!!   这条微博下面的第一热评也是服务生小姐姐自己评论的:   ——两个人真的好棒!悄悄说一声,傅导果然没骗人,须瓷真的是个小醋坛子,我跟须瓷和傅导都要了签名,须瓷转头就说要买我的本子,原因是这是傅导第一次给人签名……   ——我说把本子送给他们,然后重新给我签一次就好,但傅导最后还是悄悄在桌上放了两百块!我想说这个本子才一百一啊!   ——太幸运了吧!!我也想偶遇傅导和须瓷!   ——天哪,傅导真的好好看!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好温柔啊!   ——这应该是傅导的第一张路照?昨天剧组发的日常照片里也只拍到了傅导的小半边脸。   ——呜呜我也想要傅导这样的男朋友,太羡慕了!   ——你们都想要傅导,那须瓷就归我了嘿嘿!   ——楼上在想屁吃,须小瓷明明是我的!   ——你们都别争了,他是我的!(瓷崽真的好软啊,在外面也要和傅导贴贴,我也想和瓷崽贴贴!)   ——你们都羡慕须瓷有傅导,我也羡慕傅导有须瓷啊!因为吃醋跟粉丝买自己和老公的签名也太可爱了吧!!   ……   这条热搜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正是苏畅列被人骂得最凶、所有人都觉得是他花钱找姜诞诬陷须瓷的时候。   傅生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他转发了这条微博:小孩有些难过,但特别好哄,抱抱就开心了。   至于为什么难过就很有遐想空间了。   配合着苏畅列污蔑须瓷的言论,傅生的这条微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大家自动将须瓷的难过代入了他是因为看到某些网络喷子的恶心言论导致的,而这一切的始俑者是苏畅列。   再配合服务生小姐姐拍的照片,这么乖的小崽子谁不心疼呢? 第114章 (一更)双胞胎   微博平息了好一阵子,直到林呈安的判决正式发了下来,才再次掀起风浪。   经过和林呈安移民国大使馆的合理沟通,林呈安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身上的罪名不止淫/秽强/奸这一条,还有很多跟经济挂钩的事。   但由于他在被捕后十分配合有关部门,说出了好几个名字并给出了相关违法证据,导致他只是判了无期。   哪怕他或许只是因为自己不好过也看不得别人好过才配合调查的,也都算是将功补过。   ——无期……我真的吐了,这种人渣就该死刑好吗!!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多人的人生被毁了,他区区一个无期徒刑就能抵过那些孽债?   ——气得我心口疼,毁了那么多人,他就算是凌迟致死也不足惜!   ——请效仿杜秋钏,他那种死法勉勉强强过得去。   ——之前我还觉得杜秋钏死得太快了,一点都不爽,但现在对比林呈安,他的那种死法已经算得上大快人心了。   ——也没办法啊……法律不是为了让谁得到报应,只是让做错事的人受到惩罚,并以此警戒旁人,不可能真的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凌迟谁,就算判死刑也只能是枪/决或者化学致死……   ——其实我突然觉得跟死刑相比,无期也不错,在里面待个几十年再出来,就成了一个跟社会脱节的废物了吧?   ——里面的日子对他这种过往纸醉金迷地人来说,应该很煎熬才对,这么一想死刑确实太便宜他了。   ——让他在监狱里煎熬下半生等死吧,挺好的,这种人就该好好折磨折磨。   ——你们想太多了,无期徒刑又不是判一辈子,二十多年而已,而且表现良好还有可能减刑,再搞点关系啥的……   ——就算能减刑也至少要在里面待十几年吧?他现在四十多岁,等出来都六十了,财产都被查封,亲弟弟也破产了,出来能干啥啊,捡破烂吗?   ——楼上说得有点道理……这么一想还有点爽?   ——等等,你们是不是没仔细看?官方给出的公告是判决无期并限制减刑,最低二十年!   ——啧……再来几年可以在里面养老了。   ——我觉得还挺好,精神折磨也是折磨。   无论争议有多少,但判决已经下来,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   在如果有多人上诉的情况下,未必会是现在的结果,但过去那些受害者家庭要么时间太久远已经不想追究了,要么怕丢面子根本不敢出面。   毕竟他们的孩子都是因为同性恋这个由头进去的,如果能接受这件事,当初就不会把孩子送进去。   至于从其它渠道受到侵害的受害者们,像是曾经那些在风娱签约的演员,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经历过什么。   表面上的施害者虽然都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无数受害者还在绝望的深渊里沉陷。   施害者不止他们,受害者也绝不止有关部门统计出来的那些人数,而悲剧依然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无声上演。   ——人人都有欲望,可欲望应当被控制在道德和法律的框架内。   ……   说来也巧,明天就是须瓷的生日了。   “《往生》第四十七场一镜一次A!”   【老皇帝死了。   谁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死前在他面前的人并非深受宠爱的太子,而是二皇子慕襄。   就在众人以为慕襄会篡改遗诏自己继位时,他选择了更粗暴的方法。   他给太子慕钰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将其压入大牢,血洗了整个皇城,杀了绝大多数反对他继位的忠臣。   剩余地立场不那么坚定的朝臣为了保命,不论甘不甘愿都会拥护他。   至于师禾……   慕襄放轻了脚步,他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已经淡了很多——   前方的背影正是被他软禁在未央宫的师禾。   师禾虽为国师,万人景仰,可他手上并无实权。   可作为修真之人,他并不能私自干预凡尘皇位的走向。   师禾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滚。”   慕襄顿时僵在原地。】   “过。”   肖悦啧道:“这要是同性电视剧,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慕襄把师禾软禁宫中强取豪夺了吧?”   于幕蹲在肖悦身边吹着小风扇:“我觉得原著已经有那味儿了,谁特么软禁臣子会软禁在未央宫的?”   “……你说的有道理。”肖悦若有所思,“但是原著没表明慕襄对师禾有那方面的感情吧?他甚至还立了后。”   肖悦其实还没看过原著,这些情节也只是听说。   于幕笑出声来:“可不是,一个住在贵妃殿里的皇后,一个住在未央宫的国师。”   未央宫在原著背景里,一直是皇后居所。   “……卧槽。”肖悦震惊,“这,这也太好嗑了吧?我今晚就回去补原著!”   在原著时代背景里,还没延伸出龙阳之好的说法。   那个年代既开放又闭塞,就算发觉自己对同性产生感情,也只会不明所以、不解其意。   慕襄的人设是克制有隐忍,他知道自己贪念师禾的好,却未必真的清楚自己的感情。   不论是前面为了师禾去和慕钰争夺皇位,还是后续为把师禾囚在未央宫半年最后为救师禾死于洛煌手下,一切都是顺心而为。   他不懂这种感情,没人来告诉他,他是心悦师禾。   在那个时代,只能是场悲哀。   当然,这些只是傅生对慕襄感情的理解,很多原著粉也是如此理解,否则慕襄这个角色单凭疯批人设不会拥有那么多粉丝。   原作者并没有解析过慕襄的感情,但留下的余味足够读者脑补出这些东西了。   “累不累?”傅生拿纸巾给须瓷擦着汗,今天须瓷的戏份都比较关键,爆发性很强,毕竟是血雨刀光。   须瓷先是摇头,随后又迟疑地点了下头:“亲一下就不累了。”   “……”傅生失笑,他揽住须瓷的腰,低头在须瓷额头和唇上分别印下一吻。   “手给我看看。”   须瓷听话地抬起左手,腕上的伤口基本已经痊愈,就是看着不太美观。   傅生摩挲着须瓷小臂上地疤痕,足足十几道。   “想要去掉这些吗?”   “……”须瓷抿着唇,“暂时不想。”   曾经他总想着要傅生看着这些,也永远记住这些,这样亏欠才能永远地刻在傅生心头,不敢轻言离开。   可如今须瓷却又有迟疑,他肖想的不再是傅生因为亏欠永远留在身边,而是喜欢自己一辈子。   “那就不弄。”傅生揉了揉须瓷脑袋,“换个衣服,我们回酒店。”   就算是祛疤,也只能却掉那些比较浅的伤痕,像手腕上这种狰狞地疤痕,根本无法祛除。   “好。”   “让我看看,签名糊了没有。”傅生抬起须瓷的腿,笑着检查。   自从那次在须瓷腿上签过名后,须瓷就跟上瘾了一样,喜欢让傅生在自己身上写下名字。   虽然傅生有些无奈,但还是依着他了,甚至定制了一套奖惩制度,如果须瓷当天将签名完整的保留下来了,那么当天就能和傅生提出一个小条件,反之亦然。   说是奖惩,但实际上主动权完全掌控在须瓷手上。   他想要什么的时候那一天就会乖乖的,走路都小心翼翼,但如果想要傅生提条件的时候,他就会故意把字迹弄糊,傅生也不会拆穿他。   须瓷基本没什么诉求,每次提出的小要求都不知道是在满足他自己还是便宜了傅生。   比如说今天想在浴室做,明天想要睡前亲亲的时间长一点儿,再比如说想要今晚做的次数多一点……   只要不过分,傅生都由着他。   “嗯……没糊。”傅生给他套上便装,“崽儿今天想要什么?”   “……想要你明天答应我一件事。”须瓷迟疑一瞬。   “好。”   傅生应得爽快,好像不论须瓷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一样。   两人手牵手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刚好看到正在和儿子打视频的黄音。   有两个孩子的分别叫了声妈妈,傅生脚步一顿,看向安抚完孩子挂断视频的黄音,有些惊讶:“你两个小孩?”   黄音闻言顿了顿,过了两秒才笑眯眯地回头:“是啊,双胞胎,幸福吧?”   黄音还把自己的手机屏保展示给了傅生看,两个一般大小的孩子手牵着手,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   只是……这两个孩子的长相没有丝毫相似。   傅生顿了许久,他深深看了黄音一眼,没有继续探究:“你早不说是双胞胎,我之前就该给两个红包。”   “现在知道不也一样?”黄音笑了笑,“等两周岁生日的时候给。”   傅生也笑了下,问小孩大概什么时候生日:“到时候一定给两个大的。”   黄音没给个准话,只是笑:“快了。”   回去的路上,须瓷握着傅生的手突然道:“她之前的屏保不是这个。”   “之前是什么?”   “是张风景照。”须瓷抿着唇,“昨天还是。” 第115章 (二更)生日快乐   【他说去年有祝我生日快乐,还许了愿。   可他不告诉我是什么愿望,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果和我一样的话,那一定会实现的。】   ——   “太巧了……”傅生微微蹙眉,“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她家是双胞胎。”   “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须瓷低着头。   两小孩长相截然不同,虽然只是粗略一瞥,但也能看出一个胖胖的、圆眼睛,一个瘦瘦的、长眼睛。   “瘦的那孩子眼睛有点像……”傅生看了眼正低头踩石子的须瓷,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   “像林染。”   “……”   傅生想把话题揭过去,须瓷却没如他的愿。   须瓷攥着傅生的手指:“和她一样秀气。”   傅生想起不知所踪的林染,轻叹道:“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好吗?”   “嗯……”   这个孩子真的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之前那个纵火烧死父母后跳楼的163事件受害者叫黄乐,和黄音的名字模式很像。   其次傅生刚让江辉邀请黄音进组时,那会儿黄音就说过家里小孩刚过一周岁没几个月,傅生还给了一个四位数的红包。   不论以小孩的年龄来看,还是以黄音的态度来看,另外一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都很有可能跟林染有关系。   之前杜秋钏死的那间两室一厅的屋子,是由一位女性租下来的,小区的监控只保存十五天,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租户的信息。   于是警方又去调取了附近交通道路的历史监控,事实上也没发现林染出现过的痕迹,也没发现任何一个163事件的受害者踪迹。   那这两年里,到底是谁在那个出租屋里带小孩呢?   如果真的是黄音,那她和黄乐有什么关系?和林染之间有过怎样的交流,她又为什么要帮林染养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谜题,但是杜秋钏的案件就算在有关部门那里,也暂时以自杀定性告一段落了,没必要再深挖这件事。   就当没发现过这些蛛丝马迹,照旧维持往常的平和就好。   有些事情,适合烂在肚子里。   须瓷对孩子并不感兴趣,他甚至不觉得那个小孩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可这是林染的选择。   “别想太多。”傅生一手牵着须瓷,一手拎着背包,“既然选择了生下,那孩子就是无辜的了,她已经做得很棒了,至少给孩子找了一个很圆满的家庭。”   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是罪孽,母亲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可既然选择了生下来,他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婴孩罢了。   而黄音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康家庭,有房有车,丈夫做小生意的,她自己也很有能力,结婚生子前曾是某影后的专用化妆师。   “从杜秋钏死的那一刻起,小孩就和林染没有关系了。”出乎意料的,须瓷很平静。   “你说得对。”傅生按下电梯,“他们都会好好的。”   须瓷沉默了一路,等到两人进了房间,傅生转身准备关门时,他突然问道:“林染会在那里过得好吗?”   傅生微微顿住,他背对着须瓷,半晌道:“会很好。”   因为无论是活着还是离去,那应当都是林染心之所向的结果。   “我们也会很好吗?”   “当然。”这次傅生没有迟疑,转过身抱起须瓷朝里走,“我们会一起活到很老的时候,那时我可能就抱不动你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牵着手一起散步……”   “你看,我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   傅生笑着亲了下须瓷嘴巴:“你喜欢我全世界也都知道,没有人抢得走你,也没有人抢得走我。”   须瓷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傅生这些话说的太自然,既不黏腻也不强行,好像本就该如此。   “今天可以吗?”   傅生刚走进浴室给浴缸放水,闻言微微挑眉:“可以什么?”   “我们好几天没做了。”须瓷抿着唇。   “那你说清楚啊,你今天想要什么?”傅生坐在浴缸沿上,开始剥须瓷的衣服,“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须瓷突然抱住了傅生脖子,直接亲了下去,含糊道:“想要和你做/爱。”   直白的诉求烧得傅生哪哪都烫,心里烫,该烫的地方也烫。   “自己来。”傅生靠坐在浴缸里,浴缸不大,须瓷就只能坐在他身上。   浴室里的哗啦水声一直响着,伴随着阵阵低吟,直到温热的水慢慢变冷,傅生才抱着已经没了力气的须瓷踏出浴缸,还顺手扯了条浴袍放到床上垫着。   “累了?”   “嗯……”   “那不做了?”   “不要……”须瓷抗拒地用腿勾住傅生的腰,“你动。”   傅生低笑,突然问:“我腰围多少?”   “……74。”   傅生一边缓慢地动作着,一边反问:“是吗?”   须瓷适应着傅生的进入,他用胳膊遮着眼睛回想那天他们逛商场时傅生回答的腰围数字。   “就是74……”   傅生俯身吻住须瓷的后颈,重重往前一抵:“准确来说,是738。”   “……”须瓷眼睛已经泛起了水雾,难耐地抓着傅生的胳膊,没懂738和74的区别在哪儿。   “你用腿量这么久了?连我准确腰围都不知道?”   须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傅生是在调戏自己,耳根和那天在商场一样,染得通红。   “……那我体重多少?”   毕竟傅生也天天抱他不是?按照傅生的说法,他也该知道自己的体重。   傅生被逗笑了,小崽子现在都学会反将一军了。   “我知道,我家小混蛋的体重只有五十五点三。”   傅生一边顶撞一边信口胡诌,他当然知道须瓷的大致体重,但细数到小数还真不清楚,毕竟随便吃顿饭喝杯水,体重都有可能在一两斤上下浮动。   但傅生就是仗着须瓷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体重多少,房间里又没秤,根本无法求证他这个答案的真实性。   须瓷像是哽住了,没想到他能回答出来,感觉不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憋得眼睛水汪汪的小脸染上了薄红。   “我知道你体重,你却不知道我腰围,那是不是该受点惩罚?”   “……”   须瓷根本说不过傅生,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   他只能任由傅生为所欲为,当然本身也很甘愿就是了。   时针和分针慢慢重叠,十二点地钟声和傅生的祝福同时响在须瓷耳边:“崽儿,生日快乐。”   须瓷被傅生抱了起来,达到了比之前更深的深度。   他有些恍惚地想,其实生日没什么可快乐的。   因为在过去没有傅生的那十几年里,根本没人在意他的生日。   他得不到父母的礼物,也因为性子孤僻没有同学朋友的祝福。   直到傅生出现,他每一年的生日都好像变得很快乐、很圆满。   他们刚认识那年,还只是须瓷情窦初开的单相思,可生日那天,傅生还是千里迢迢地找到孤零零的须瓷,亲自给他做了一个小蛋糕,点燃了十六根蜡烛。   年少的傅生叫他许愿,于是须瓷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说:希望傅生能喜欢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有他。   傅生问他许了什么愿,他死不松口,因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将十六岁的心愿死死的藏在心底,只有他自己清楚早已实现,又或者说,已经实现了一半。   一生太长,谁都无法保证未来是什么样,只有到老到死的那一刻,才算最终答案的揭晓。   ……   傅生感觉到脖颈一片湿润,他低头亲吻着须瓷的发顶:“怎么了?弄疼你了?”   “没有……”须瓷闷在傅生怀里,“去年没有人给我买蛋糕,没有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有啊……”傅生单手托着须瓷的屁股,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吻去他眼角的泪,“不是只有你发过带红色感叹号的信息。”   “……”须瓷怔住了,眼泪唰唰地掉。   “我在零点准时和你说了生日快乐,只是你收不到。”   傅生走到沙发上坐下,两人还嵌在一起:“我做了蛋糕,也帮你许了愿望。”   须瓷打着哭嗝:“你许了……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傅生学着须瓷当初的样子,逗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彼时尚在大洋彼岸的傅生,孤零零地看着燃起二十三根蜡烛的蛋糕,头一回也把未来寄托在了许愿上。   他希望须瓷健健康康的,希望他说的分手并非真心,希望他们还有一起到老的机会。   不仅是去年,前年也是这样,他会准时准点地在异国他乡送上祝福,然后一个人吃两份蛋糕。   他们的愿望都实现了一半,还有一半在未来。   “那就不说……”须瓷又打了个哭嗝,奶味儿的。   傅生好笑地给他顺气:“都快被奶糖腌入味了。”   ……   这天傅生的微博再次更新:   ——生日快乐宝贝儿。   他了须瓷的微博,还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傅生修长宽阔的手遮住了须瓷的双眼,须瓷头顶的软毛翘在空气里,嘴唇微张,应当是睡着了。   ——卧槽,今天须瓷生日!   ——宝贝儿是什么神仙称呼!   ——太太太太可爱了,须瓷的睡照好乖啊!傅导你好好疼疼他!   ——生日快乐啊瓷崽,我们会一直在!   ——生日快乐,一定要和傅导一起长命百岁啊!   ——生日快乐,顺便问一下,今天又是累睡着了吗!?   确实是累睡着了,傅生拿出手机看了眼物流,他为须瓷准备的礼物还没有到,不过这会儿已经在中转站了,等起床后应该差不多。   他在须瓷耳边轻声道:“宝贝,晚安。”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睡梦中的须瓷准确无误地滚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角。 第116章 (一更)他的小寿星   【她说,他定制了戒指……   是给我的吗?】   “该起床了。”   傅生直接还还没睡醒地须瓷抱了起来,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叫醒他。   须瓷还趴在傅生肩上茫然地睁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状况。   两人并肩站在洗手台前刷牙,须瓷身上就一条小短裤,锁骨以下的位置尽是吻痕,包括腰际大腿都没放过。   脖子这片之所以能是净土,还是得力于白天要拍戏的功劳。   “手伸进来。”   洗漱完后,傅生开始给须瓷穿衣服,他每天早上起床都是晕晕乎乎的状态,自己穿衣服要墨迹好久。   套好长袖T恤,傅生用手轻轻摩挲着须瓷的手腕,心情复杂。   因为这些疤痕,须瓷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再穿短袖,因为出去后会迎来他人异样2和打量的目光,且他身为公众人物,甚至还会迎来无端的揣测。   他们每天出门前,都会先用肤蜡把疤痕遮一遮。   虽然戏里戏外都是长袖,但拍戏的时候难免会有疏忽露馅时,届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知道须瓷有过自残自杀行为,风言风语根本控制不住。   “签名……”须瓷提醒道。   “今天不用签名来提条件。”还陷入在心疼情绪里的傅生哭笑不得地回神,“今天是你生日,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你。”   “……说话算数。”须瓷看着傅生的眼睛认真道。   “嗯,说话算数。”   今天清晨的阳光格外温柔,为傅生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晕。   他正在跟早餐店老板娘结算过去这么长时间的早餐钱,然后再预付一个月的,这也也方便。   早餐店老板娘对他们也很熟悉了,今天还送了他们两杯鲜榨的豆浆。   “要不要糖?”   老板娘虽然不追星,但在影视城附近做生意自然对各路明星都有所了解,也知道须瓷和傅生是情侣的事。   傅生侧头问须瓷:“要糖吗?”   须瓷点头:“要一点。”   老板娘笑得说好勒,给他们豆浆里各加了一勺白糖,然后又拿打包盒装了两个茶叶蛋,递给他:“生日快乐啊!”   须瓷一愣,不知所措地看向傅生,傅生笑着点头:“拿着吧。”   须瓷迟疑接过,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这会儿铺子里的客人也都多是附近剧组的工作人员,老板娘擦擦手跟他们多聊了几句,“你们这也挺好,多友爱,不像我儿子,非说什么单身主义,媳妇儿都不肯找。”   “现在都这样。”   “我就希望他有个伴儿,前两天我跟他讲你今年就算带个男人回来我也认了,都三十多了,一直孤家寡人算怎么回事?在外生病了都没人照顾。”   “可能是还没遇到合心意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幸运,在全世界几十亿人中,与自己喜欢的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如果还想要两情相悦就更难了。   能得到一个好的伴侣本就是小概率事件,首先得认识对方,还得对方也喜欢自己,这不算完,彼此都要有责任心、要忠诚长情,他们才得以有相守到老的幸运。   吃完早餐,须瓷吃药的时候差点呛着,傅生连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咽下去了吗?”   “嗯……”   “嘴巴张开,我看看。”   须瓷听话地张嘴,他的牙很白,舌头是嫣红色,口腔内确实没有药物残留。   傅生本意也不是为了检查药,他低头亲了一口,在须瓷唇上重重吮了一下。   傅生亲了一会儿才说:“好像长智齿了。”   须瓷:“不知道……”   “已经冒尖尖了。”   傅生让须瓷重新张嘴,握着须瓷秀气的下巴,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看了看,“上下都长了。”   他松开须瓷:“疼不疼?”   须瓷摇摇头:“没感觉。”   “那就先放着。”傅生揉揉须瓷脑袋,“等有时间我们去检查一下,如果哪天疼了一定要和我说。”   长智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很多人都会长,一般都在二十五岁之前。   但也有人没长过,像傅生就是,以后也应该不会长了。   今天白天的戏也很紧凑,今天一开机傅生就在群里了所有人,说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下午五点就收工。   原因自然不是单纯体谅大家辛苦,而是要给须瓷过生日。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生就在问:“想和大家一起过吗?”   一般剧组有演员生日,可能都会买个蛋糕所有人一起过,这样热闹,但须瓷未必喜欢。   果然,须瓷摇头:“不想。”   “好。”傅生并不意外他的回答:“那我们就请叶清竹和罗裳他们几个一起吃个饭?”   “嗯。”   “那我下午两点半可能要出去一趟。”傅生捏捏须瓷终于长起了点肉的脸颊,“去订包厢,还要去拿个快递。”   须瓷犹豫了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生安抚道:“五点肯定回来接你。”   “……那你快点。”须瓷有些不安。   “好。”   ——   傅生在的时候,须瓷拍戏都还很正常,基本一两次就过了,傅生一走,须瓷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最后一场戏的时候须瓷ng了六次才过,江辉也不好凶他,毕竟是傅生的心头好,只能一次次地陪他调整状态。   “他不是说五点回来吗?”叶清竹在须瓷旁边坐下,“别担心。”   “四点四十了。”须瓷抿了下唇。   “还有二十分钟呢,应该在路上了。”   叶清竹笑了笑,给了须瓷一个手提袋:“生日快乐。”   须瓷一开始没有接,直到叶清竹说:“打开看看,说不定你喜欢呢。”   须瓷犹豫了一下,将手提袋打开了,礼物用礼盒包装好了,他小心拆开,看到了一个木雕。   “之前你送我的那个我很喜欢,就去自学了一下,时间太匆忙,可能有点粗糙。”   叶清竹做的这个比较简单,就是一个普通的底座,然后上面有两个拥抱的小人,高一点的男人搂着将矮一点的搂进怀里,嘴唇贴着他耳侧,像是在低喃情话。   “喜欢吗?”   须瓷低嗯了声:“谢谢清姐。”   “不客气,本来没想好要送什么,花钱的东西你也不会缺,毕竟傅生都会给你。”   叶清竹帮他把木雕重新装了回去:“想来想去还是花时间的东西最有诚意。”   当初须瓷送的那个情侣八音盒是真的在叶清竹心上狠狠戳了一刀,又疼又熨帖。   虽然知道明白须瓷可能只是随意挑了个款式,那也是送到了心坎上。   须瓷迟疑地问:“你还打算签约吗?”   叶清竹:“……”   她自从和风娱解约后,一直也没签约下家,也没自己开工作室的动静,不少公司都抛来了橄榄枝,可叶清竹一个没应。   她的粉丝们也都很急,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从裴若忌日后,叶清竹再没发过一次微博,也没对粉丝询问签约下家的事做出回应。   就连昨天,林呈安的判决下来,叶清竹都没表过态,哪怕是一个点赞都没有。   “应该不了。”叶清竹看了眼前方正在认真走戏的丰承,随后淡淡地移开视线,“应该会和你跟傅生一样,出去旅游一段时间,说不定有缘的情况下,我们还能碰上。”   “……”须瓷低着头,没再追问,“你不满意林呈安的判决吗?”   “没什么满不满意的,只能说意料之中。”   叶清竹望着手上孤零零的戒指:“如今毕竟是法制社会,总不能像古时候那样凌迟处死。”   可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施害者就算死一万遍也不为过。   单单一个无期徒刑,怎么可能满意。   “好看吗?”发现须瓷一直在看自己的戒指,叶清竹笑问,“喜欢?”   须瓷移开视线,摇摇头。   “这是我十八岁那年,裴若花了一整部电影的片酬买的,除了戒指还有一套房子。”   “因为他买戒指的事被狗仔爆了出来,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戴过。”   叶清竹垂眸摩挲着它:“如今所有事情都已告一段落,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她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上面挂着戒指的另一只。   叶清竹将它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因为是男款,所以要略大一些。   “告诉你一个秘密。”叶清竹站起身,轻揉了下须瓷的脑袋,“傅生也定制了这个品牌的对戒,一个多月前订的,但要三个月的工期,悄悄透露给你。”   须瓷怔了一下,戒指……   他和傅生之前虽然在一起三年了,但还真没有买过戒指。   生日礼物?   也不对,一个多月前订的,但要三个月的工期,那也就是说还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拿到成品。   须瓷知道傅生一定会给自己准备礼物,因为除了他们分开的那两年,从认识开始傅生就从未落下过他的生日礼物。   可他一时间竟想不到傅生会送什么,木雕?他们每一天都在一块,傅生应该没有时间。   也应该不是简单花钱买来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傅生不会作为礼物在生日时送出。   须瓷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很快到了五点。   傅生遵守了承诺,他准时出现在了须瓷面前,额头还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走吧,我的小寿星。” 第117章 (二更)生日礼物   小寿星坐在了包厢主位上,傅生就在他身侧,因为只邀请了几位主要演员和江辉黄音罗裳他们,吃喝便都能随意一点。   罗裳小声抱怨道:“怎么不提前说?我还是今天看微博才知道须瓷生日,礼物都没能好好准备。”   傅生失笑:“心意到了就好。”   说是一起吃个饭,就真只是一起吃个饭。   傅生没准备众人一起的第二场活动,至于他和须瓷自己的第二场,那还是个秘密。   肖悦一走进来就愣了:“这也太正式了吧?我以为只有我爸那一辈的人聚会才喜欢来这种地方。”   魏洛笑着把礼物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年轻人就不能吃了?”   这次吃的是正餐,先上了十二位冷碟,然后服务生又端上了特色海鲜和例汤,正餐吃起来有种别样的美味,包厢里弥漫着各类菜品的鲜香,勾得人食欲大开。   “倒也不是,就看着太正式,有种老成感。”   肖悦吐了吐舌头,也将礼物放到旁边架子上:“生日快乐啊须瓷,我们消息知道的太临时了,礼物也只能在附近买了。”   “没关系……”须瓷没有在生日时招待客人的经历,显得有些拘谨,“谢谢。”   白棠生来得最晚,乌柏舟竟然也来了,傅生倒是知道其中原因。   乌柏舟本应该过两天再来,但因为白棠生临时知道须瓷生日,附近也买不到特别好的礼物,便一大早让乌柏舟去订然后坐飞机赶了过来。   众人都到齐且落座后,剩余的大菜炒菜也都纷纷端了上来,于幕尝了一口面前的鱼,有些惊艳:“我一直以为这种地方的菜都是中看不中用呢?”   “你说的是某些酒店吧?其实像这种会所形式的餐馆很注重口味的,做的都很好吃。”   肖悦嘿嘿一笑:“就是傅导要大出血了。”   这么一桌下来,不喝酒还好,加上喝酒算算至少要过万了。   傅生失笑:“本来想着也可以吃火锅,热闹,但我听说这家阳春面特别有名。”   生日的时候怎么少得了一碗面呢,吃火锅就见不到阳春面了。   傅生也想过自己回酒店借用后厨给须瓷下,但终归没有人家专业的做得好。   傅生全程专注投喂须瓷,给他剥虾、给他挑鱼刺,要不是人多就差上手喂了。   须瓷抿了下唇,傅生喂他的食物他都吃了,可是傅生自己却没吃多少东西。   于是也学着乌柏舟给白棠生夹菜的样子,把傅生的碗堆起了座小高山。   其实这个行为有失礼仪,特别是在这种用餐场合,但大家都还算熟悉,自己人,倒没那么多讲究。   肖悦更是一脸姨母笑,跟身旁的于幕交头接耳:“我觉得我主食不用吃了。”   “为啥?”   “狗粮有点撑。”   还不止一份狗粮,肖悦身旁坐的是白棠生,再旁边就是乌柏舟,这两人的手在桌下牵着就没放开过。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多,众人气氛也很好,就算寿星像哑巴似的不说话,也没有尬场。   江辉给服务生让了位置,方便他上面条:“我们的阳春面来喽!”   其他人的主食有水饺,鸡丝拌面、还有炒饭,而阳春面是独一份的。   面的表层放着两个荷包蛋,荷包蛋上有四块胡萝卜,全都雕刻成生日快乐的字样。   须瓷一眼认了出来,是熟悉的手法:“哥……你刻的?”   傅生应了:“嗯,快吃。”   这道面闻着确实非常鲜香,汤汁应当很好喝。   须瓷先是给面拍了张照片,然后再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面条,心里却想着傅生下午到底去做什么了,需要两个多小时。   只是订个包厢刻个胡萝卜,应当不至于花这么长时间。   “哥,你吃。”须瓷把阳春面推到傅生面前,里面还留着一个荷包蛋,平时他不怎么喜欢的胡萝卜今天倒是都吃完了。   “再吃点。”傅生有些无奈,“我已经让后厨少放点面条了,怎么这么点都吃不完?”   “……我想吃点水饺。”须瓷其实倒不是真吃不下了,只是想让傅生和自己一起吃这碗面。   傅生只得让服务生帮忙盛几只水饺放到须瓷面前:“小心烫。”   他自己则开始解决须瓷剩下的面条,入口的味道是真的不一样,汤汁应当是骨头熬制的,格外鲜。   至于那只荷包蛋,傅生先夹起送到须瓷嘴边:“再吃一点。”   须瓷咬了一小口,然后看着傅生无比自然地把剩下的荷包蛋送入了口中。   须瓷有些小高兴,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见傅生把自己剩下的面条吃完时,小小的梨涡在脸颊上转瞬即逝。   叶清竹倒是看见了,她也跟着笑了一下。   但凡她当初有做到傅生的七八分好,裴若也不该走向死亡。   解决晚饭后那自然要开始吃蛋糕,服务生推着一个三层蛋糕走了进来,不是很大,十二寸的样子。   “蛋糕是傅先生亲手做的。”餐厅经理一边将蛋糕端上桌子,一边介绍道。   肖悦惊叹道:“厉害了傅导,你竟然还有这项功能?”   蛋糕看起来非常精致,该有的花边水果一样不差,切出来还能看出五六道层次,最上方的字体是“宝贝生日快乐”。   难怪傅生说下午要出去一趟,花了两个多小时。   肖悦这次拍了张照片,光明正大地用微博大号发了条动态:   ——羡慕吗,傅导亲手做的。   ——啊啊啊啊我死了,生日快乐啊须瓷!   ——好精致啊,傅导怎么还会这个也太厉害了吧!!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酸死我算了呜呜……   ——我今天也生日,但只能自己下班在甜品店里买一盒一人份的小蛋糕,是我不配……   全程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丰承悄悄看了眼叶清竹,和叶清竹合约第一年的时候,她也曾给自己做过蛋糕。   那时候丰承满心欢喜,自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可现在才明白,他得到的所有特殊待遇,不过都是因为他最像裴若。   就连做蛋糕这项技能,也都是裴若交给叶清竹的。   傅生将蜡烛点燃:“闭眼,许个愿。”   须瓷怔愣许久,包厢的照明灯已经被熄灭,只剩下了一圈忽明忽暗地烛光闪烁着。   众人唱着生日快乐,笑语盈盈,身旁的傅生也轻唱着,眸色温柔地注视着他。   该许什么愿望呢?   似乎都不用思考,须瓷眼前一片黑暗,自动浮现了和傅生白头偕老的画面。   想要他永不变心,想要他爱自己,想要他永远只注视着自己一个人,一直到老。   “生日快乐!”   蜡烛熄灭,灯光重新亮起,须瓷在傅生的指导下不甚熟练地分着蛋糕,让服务生帮忙递给在场每一个人。   吃完蛋糕后大家闲聊了会儿就该散场了,魏洛自从摆脱林呈安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特别好:“散了散了,人俩儿还有二人世界呢。”   “啧啧!傅导别忘了明早还要上工!”   “没事,中午再来也行。”江辉笑眯眯道。   众人笑闹着离开,包厢里慢慢只剩下了傅生须瓷,还有黄音三个人。   黄音自己的礼物已经送了出去,随后又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礼盒:“她两个月前给我的。”   “……”   傅生和须瓷都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她”是谁。   “她让我帮忙说句生日快乐。”   黄音把转交礼物后就走了,徒留还没回过神的两人站在原地。   礼物没多特殊,是一册植物标本,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叶子、花瓣,但因为保存完好,看起来独具岁月的美感。   每一页标本都标注有时间,从记录来看,这本册子应该是从主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进行了,只有前两年没有更新,直到最近的一页标本素材出现——   一朵被精心拼制的向日葵。   【世界盛大,有很多新奇美好的东西,你可以和他一起去看看。   须瓷,生日快乐,希望你每一年的今天都快乐。   ——林染留。】   须瓷眼眶顿时红了,他愣愣地看着这展册子,心头莫名闷得慌,他难得从傅生以外的人身上获取这种情绪。   傅生把人揽进怀里:“好了不哭,今天生日呢。”   须瓷倒没有哭,只是眼眶红红的。   他和傅生一起将众人的礼物收拾好,准备开车回酒店。   一路上,须瓷都有些愣愣的,在回到了酒店停车场即将下车时,他突然开口:“昨天的签名条件还没有说。”   傅生自然记得:“你说想让我今天答应你一件事。”   须瓷低着头,十指搅在一起:“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怎么罚我都行,别不理我……行吗?”   傅生微顿,在须瓷惶然的等待中开门下了车。   须瓷的眼泪唰得一下就下来了,眼前雾蒙蒙的,直到几秒后傅生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伸手把他抱下来:“哭什么?”   “我答应你。”傅生轻叹着吻掉须瓷眼角的泪,“今天寿星最大,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那你跟我走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觊觎你的地方。   须瓷胆怯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贴着傅生脖颈哭得打嗝。   傅生有些无奈,发现须瓷比最开始更容易掉眼泪了。   不过也是好事,最开始须瓷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都会克制,但现在放肆了很多,在他面前基本都是想哭就哭了。   但抱着须瓷就不好拿那些礼物了,傅生只好委屈它们在后备箱里待一晚上,只带走了林染送的标本册。   “哭完了?”傅生单手刷开房间的门,把须瓷放在了沙发上,须瓷还不情愿,伸手要去勾他的脖子。   傅生笑了声:“这么黏糊?不拆礼物了?”   须瓷犹豫了一小下,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个盒子,挣扎片刻还是打算先拆礼物。   第一个盒子里放了三样东西,一把房屋钥匙,一套小西装,一个精致胸针。   “钥匙是我们之前看的那套房子的,本来是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想着等贷款还完后再过户给你。”   这个须瓷知道,之前录制综艺的那次傅生已经带他去看过了。   “胸针是在国外的第一年买的,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你,毕业典礼上戴着一定很出彩。”傅生轻笑道,像是想象出了须瓷毕业典礼的样子,可惜他错过了。   “西装是去年买的,想着你也该正式工作了,虽然你可能收不到……”   傅生顿了顿:“但还是希望,我是第一个给你买西装的人。”   须瓷刚刚堪堪平息的眼泪又开始掉了:“对不起……”   傅生哭笑不得:“怎么又哭了?今年的生日礼物还没拆呢。”   须瓷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那个木雕房子不是礼物?”傅生坐下来把人揽进怀里安抚着,“我很喜欢。”   须瓷顿了一秒,哭得更凶了。   傅生:“……”   过了十几分钟须瓷才缓过来,去拆今年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倒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本本子。   打开来看,每本都冠有傅生的名字。   “房产证、户口本、护照、通行证都在这儿了。”   “你想怎么样都行,藏起来,或者开个保险柜存放着,都随你。” 第118章 (一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须瓷手抖得厉害,他甚至不敢去看傅生,怕一对上视线,对方就能看见自己眼底的贪心和意动。   他克制着自己想立刻把这些东西揣入怀抱、藏到一个无人知晓之地的冲动。   心中的狂热慢慢冷却,随即而来的是波涛汹涌。   须瓷不明白傅生突然这么做的缘由为何,是发觉了什么?还是不经意间时窥探到他晦暗内心的冰山一角?   须瓷慢慢抬起头来,傅生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似乎毫无所觉。   “我的房产只有两处,除了这套想要过户给你的,另一套是我们之前住过的公寓。”   须瓷愣住了:“姜……”   他本想问姜衫死后,房产难道没由儿子继承吗?但转而又觉得他再厌姜衫,也不该在傅生面前直呼他母亲的名字,问这些过于隐私的话题。   可傅生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走到窗边,将窗帘闭合:“她留下的遗产我都转卖了。”   须瓷一怔:“……”   “股权转卖给了公司股东,房子这个月初刚出售掉。”   傅生回过头,深色的瞳孔藏在暖色的灯光里:“我让徐洲长期帮我寻找和戒同所有关的受害者,特别是那些还生着病、却没有条件开药的人。”   “股权和房子卖掉的钱会帮助这些找到工作、治疗及开药,直到痊愈为止。”   “为什么……”   须瓷不是什么多心善的人,那些人再无辜,活得再痛苦,也绝不能和他抢傅生的关注。   “你想用她的钱吗?”傅生问。   “……不想。”须瓷低下了头,怕一抬眼自己眼中的恨就无处遁形。   “她做错了事,不可饶恕,可人已经死了,已经无法追究什么。”   “所以我只能散尽她引以为傲的家财,却尽可能地帮助那些和林染一样受过伤害的人。”   傅生来到须瓷面前,单膝半跪在须瓷身前,抬起他的下巴认真说:“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干干净净,与她无关。”   须瓷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傅生打开自己的户口本:“你看,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   眼眶酸涩难耐,又胀又疼。   须瓷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个棕红的本子,心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那个他一共只见过三面,却险些毁了他后半生的女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孽恩怨都无处追寻。   心里轻飘飘的,有些落不着实处。   “我……”   “别哭。”傅生抹去须瓷自己都没发现的眼泪,“我不是要你原谅她,只是想告诉你,就算她现在还活着,我们也不会分开。”   除了须瓷自己,没有人能让他们分开。   “那如果……”须瓷闭了闭眼,“她用癌症的事威胁你呢?”   那是傅生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唯一的亲人,是辛辛苦苦一边创业一边抚养他长大的母亲。   如果姜衫告诉傅生,你们不分手,我就不接受治疗了,傅生会怎么选择呢?   大多数都会选择安抚母亲吧,如果放弃了母亲,就算放到网上也会被万人唾弃。   须瓷问完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这么逼问傅生?这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我,我随便问问……”须瓷避开傅生的视线,慌乱地站起身,“我去洗澡……”   他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傅生伸手拉进怀里拥住。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或许我会把她送进医院里,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强行治疗,也或许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孝义和私情本就很难两全。”傅生抱着须瓷闭上眼睛,“她该为她的人生负责,我也该为我的人生负责。”   傅生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可对须瓷来说已是足够,只要当AB选项出现在傅生面前时,他不是被放弃的那个就好。   遑论姜衫已经死了,再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傅生。   傅生是他的,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须瓷挣扎着转了个身,把脸埋进傅生胸口,泪水浸湿了傅生的衣衫。   傅生不欲让他继续陷在过去不好的回忆中,转而换了个话题。   “白老师他谈恋爱的时候把工资卡上交了,我昨晚在你睡着后数了一下,我的卡有点多,境内境外的都有,你可以替我保管一下吗?”   “……”须瓷带着颤音嗯了一声,傅生给出的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而他是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民,根本无力拒绝这动人的诱惑。   傅生低头亲了一下须瓷的发顶,开玩笑道:“那我可以打个申请吗?每个月的零花钱可不可以比白老师多一点?”   这话自然是说得玩的,那两人在一起好些年了,资产根本不分你我,想怎么用自然就怎么用。   不过白棠生工资卡上交了倒是真的,据小道消息说他就一张银行卡,直接给了乌柏舟。   “本来就是你的……你随便用……”须瓷声音很低,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怎么还在哭?”傅生抱着人站起身,“现在才九点不到,后面的时间你就打算这么哭过去?”   须瓷打了个哭嗝:“你做你的。”   他哭他的。   “……”傅生好笑道,“眼睛都要肿了,明天早上他们一看,还以为我今晚对你有多过分呢。”   哄了好一会儿,须瓷总算平息了,安静地趴在傅生肩上不说话。   傅生抱着须瓷坐在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开始给浴缸放水。   水和怀里的身体一样温热,傅生望着水的漩涡,想着那个躺在墓地里的女人。   他这辈子注定无法让姜衫满意了,他身上流着那个抛弃姜衫的渣男的血,幼时成绩虽好但总不听话地贪玩,高中先违背姜衫“不能和差生交朋友”的意愿认识了须瓷,随后高考报了自己喜欢的导演专业,而没有选择金融。   姜衫不相信感情,于是希望他和能合作伙伴家里的千金联姻,哪怕不恩爱,相敬如宾也好,但绝不能像她自己当初一样,不顾一切地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狗男人走到一起,最后一无所有。   可傅生照例没有遵守她的意愿,在高三那年的暑假,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上了和自己同性别的须瓷,他想把他带回家,好生惯养着。   可他知道姜衫不会同意,于是他隐藏了须瓷的存在,连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说,除了徐洲谁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一起。   他知道想要脱离姜衫的掌控,首先需要经济独立,于是刚刚成年的他就开始一边上课一边高强度的工作,开始学习他不感兴趣的金融方面,炒股、基金、证券……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在姜衫不支持的情况下,还能给须瓷一个很好的未来。   ……   “水要满了。”须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正看着傅生。   傅生回过神来,亲了一下须瓷的鼻子:“今天戴一次猫尾巴给我看看?”   须瓷有些犹豫:“好……可是上次好像没有洗。”   “那现在洗。”   傅生把须瓷放下来,剥光衣服放进浴缸里,自己则去找猫尾巴。   猫耳朵因为容易掉遭到了两人的共同嫌弃,须瓷半跪在傅生身前,细瘦的腰呈现着一条完美的弧度,异常勾人。   傅生嘶了一声:“崽儿,你智齿刮到我了。”   “……”须瓷吃力地抬眸,无辜地看着傅生。   傅生把玩着手上的尾巴,因为刚洗过,毛都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他将毛上的水捋捋干,慢慢接近它该去的地方。   “别扭。”猫尾巴的进入受到了阻碍,傅生甩了一掌,成功地看到了那片皮肤泛起了薄红。   虽然因为打湿了的缘故,猫毛不再像上次一样蓬松,但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好了,别弄了。”傅生握着须瓷的后颈让他抬起头来,这里毕竟是浴缸,跪久了膝盖疼。   因为起来的猝不及防,须瓷缓慢地眨眨眼,嘴巴微张着,看起来有点懵。   “膝盖不疼?”   傅生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好笑地抱住须瓷起身,踏出了浴室。   “还好……”   傅生颠了颠怀里人:“太瘦了,西装是按照你两年前的体重买的,现在都穿不上。”   须瓷抿了下唇:“那我努力点。”   傅生被逗笑了,把须瓷放在床边,握着他的脚踝踩在自己心口,随着波得一声,尾巴被扔到了一边。   “力度喜欢吗?”   “喜欢……”   须瓷除了肩膀以上抵着被褥以外,以上都处于腾空的状态,被傅生轻而易举地颠伏着,而傅生自己则重心很稳地不动如山。   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房间里的热意才慢慢散去。   傅生给须瓷擦完身体就去洗了个澡,等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放在茶几上的那些证件已经不见了。   他只是微微一顿,随后就躺到床上,将装睡装得一点都不真实的须瓷揽进怀里:“晚安。”   “……晚安。”须瓷悄悄睁眼,看着傅生平淡的睡颜良久,抬头在他唇上贴了许久,“哥……我好爱你啊……”   “我也爱你。”傅生并没有睡着,拍了拍他屁股后说,“这次真的要晚安了,明天总不能真的中午去剧组。”   须瓷顿了一秒,有些意动地抬了抬腿。   傅生:“……” 第119章 (二更)喜欢有多早   【慕襄好蠢,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   虽然第二天没有真的中午到场,但也差不多十点钟了。   须瓷和傅生走近剧组时,众人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由于于幕和须瓷都没助理,罗裳现在便在剧组充当这个角色,当然须瓷有傅生,通畅情况下都用不到她。   她给于幕拿了瓶矿泉水,便揶揄地看向须瓷:“昨晚睡得好吗?”   须瓷:“……挺好的。”   腿也挺软。   傅生带着星点笑意瞥了须瓷一眼,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就是吃饱喝足后的神清气爽。   睡得能不好吗?明明都说完晚安了,小孩还不知死活地勾他,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又来了两轮。   须瓷是在最后一轮中途昏睡过去的,累得不行,估计连梦都没有。   “不喝粥也要吃个奶黄包,先填填肚子,等会再吃中饭。”   须瓷其实不饿,但傅生喂到嘴边的他不可能不吃,就乖乖张了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腿酸。”须瓷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小委屈,像是在撒娇一样。   “这怪谁?”傅生抬起须瓷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帮他轻揉着,“是谁昨晚都凌晨了还要瞎撩?”   “……”须瓷抿了下唇,“可是第二次的时候我说明天还要早起……”   须瓷向来拒绝不了傅生,实在受不住了也只说了句“明天还要早起”作为隐晦的推拒。   “哪有那么好的事?”傅生看着须瓷的小表情,没忍住用力在他大腿酸软的肌肉上揉了揉一把,“总不能每次都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吧?”   须瓷被揉得浑身一哆嗦,没控制住自己闷哼了声,那种说不清的麻意一直漫延到心里,转化为淡淡的心悸。   “哥……”须瓷按住傅生的手,“别……”   傅生倒没再故意弄他,轻轻地帮他揉按着,缓解运动过度的酸胀感。   给须瓷揉了快十分钟,傅生才去忙自己的事,让黄音给须瓷上妆。   中午吃饭时,傅生正在帮须瓷把碗里不爱吃的胡萝卜挑出来,结果下一秒就接到了来自徐洲的电话:“人找到了。”   须瓷整个人顿时一副竖起耳朵的样子,看得傅生心软得不行,估计小孩以为跟林染有关。   他顿了顿才问:“现在在哪儿?”   “千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骆家也在找他们。”徐洲嘚瑟道,“不过我更快一步。”   “你小心点,别被截胡了。”   “那不至于,现在毕竟法制社会。”徐洲笑了笑,“就按你之前说的条件跟他们谈?”   傅生嗯了一声:“如果之前出生在综艺里的人真的是另外一个‘骆其风’,那么骆其风本人很可能已经出事了,为家族财运残害亲子毕竟是丑闻一桩,骆家不会放过他。”   “你是对的。”徐洲叹了口气,“否则这个黄大师不会突然带着一家老小跑到这么远的小镇上生活,他自己应该也有预感。”   傅生安抚地捏捏须瓷的手:“你注意安全,别被上面发现,当心有人给你施压。”   徐洲嗯了声:“不会,我都是找人办的,查不到我头上。”   电话挂掉,须瓷迟疑地问道:“骆其风……”   傅生斟酌一番,将乌柏舟告知的信息和自己的猜测讲述出来:“——所以,骆其风很可能已经被关起来了,或者再阴谋论一点,很可能已经死了。”   须瓷愣了一下:“你要对付那个假的骆其风吗?”   “他那么欺负你,就算没法真的解决他,怎么也要他掉一层皮不是?”   傅生揉揉须瓷脑袋:“放心,我有分寸。”   傅生和骆其风的父亲打过交道,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但并不像是会做出虎毒食子这种行为的人,不知道在去子留独这件事中他参与了多少。   须瓷抿了下唇,没说话。   虽然他恨不能骆其风去死,但也不想傅生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一下午须瓷都有些心不在焉的,NG了好多次,被傅生拉到休息室上私下“教训”了一番才回过神来。   “《往生》第三十九场一次一镜A!”   【今天是慕襄大婚的日子。   他虽称了帝,但朝臣还是有不少人对他并不服气,不受管控。   于是这个时候,皇后便显得至关重要。   选择一个重臣成为国丈,会帮他减少不少烦心事。   可酒过三巡后,他并没有回到寝宫来一场值千金的春宵,而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未央宫。   全天下人都知道,本该是皇后住所的未央宫,此刻却软禁着前太子太傅师禾。   “现是大喜之夜,皇上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了上次的那句冰冷的“滚”之外,师禾再未对慕襄说过重话,和之前一样把他当作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慕襄看着安静品茶的师禾,有些恍惚,突然不明白他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国师喜欢这茶?”这茶是异域上的贡品之一,慕襄全部送到了师禾这里,“孤再找人弄些来。”   “茶是好茶。”师禾说。   ‘可饮茶的地方却不尽人意’,慕襄奇异地懂了师禾的言外之意,他顿了半晌问:“国师想要自由吗?”】   “过!”   傅生连忙带着须瓷去更衣室,帮他解开厚重的婚服外袍,顺便擦汗。   须瓷第一次评价自己饰演的角色:“慕襄好蠢。”   傅生被逗笑了:“怎么蠢了?”   须瓷认真说:“送礼物、不想要人离开,想把对方喜欢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来,这不就是喜欢吗?”   傅生失笑:“是喜欢,可年代不同,注定只能是悲剧。”   寻常同性之间产生出了异样、不解的感情或许还能用“知音”来形容,但对慕襄来说却行不通,毕竟师禾看他就如同和天下众生毫无区别。   于是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这个怪圈里,走不出来也理不清。   “我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须瓷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崽儿比慕襄聪明多了。”傅生忍笑,“那有多早?”   须瓷的耳根突然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嗫喏半天没说出话。   “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我的?”傅生凑近须瓷耳边低声问,听得须瓷耳根都酥了。   “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我梦见……”须瓷挣扎半晌,有些难以启齿,“梦见你亲我。”   傅生这是真没想到,须瓷口中的“早”竟然是这么早。   “只是亲?”他抬手抚上须瓷的唇,“没做别的什么?”   “……嗯。”须瓷别开视线,却是只是亲,亲哪儿不是亲昵?   “那你这算不算见色起意?”傅生抬起须瓷的下巴,在他涂着薄薄唇膏的嘴上亲了一口,“崽儿这么饥渴啊,第一天见面就……”   傅生猝不及防地被须瓷捂住了嘴巴,小孩脸都染上了一层薄红,显然是对害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傅生忍着笑,把须瓷的手从嘴上拿开:“好了,不逗你,我们须瓷最矜持了。”   须瓷:“……”   腿又隐隐泛起了酸痛。   ——   今天因为戏多,虽然来自微博的私信不断,但须瓷都没还没看。   他先去给傅生昨天凌晨发的生日祝福点了个赞,然后悄悄发了一张今天刚偷拍的傅生照片。   但因为拍的太好看了,须瓷发完就后悔了,立刻删除,然后若无其事地发了一张昨天拍的阳春面照片。   文案:很好吃。   ——我刚眼瞎了?刚须瓷是不是发了一张傅导的照片?   ——你没瞎,我也看见了……   ——我秒点的!刚想评论傅导神仙颜值结果字都没打完微博就被删了。   ——我想保存当壁纸来着……可须瓷删得太快……   ——笑死我,须瓷你别装死,你出来,咱们好好聊聊为什么发完又删了?   ——我来解析一下须瓷心理过程:刚过完生日,想秀恩爱,发张老公照片吧。发完:不信,老公太帅了,发出来肯定又有很多不矜持的网友叫老公,删掉!   ——楼上66666,这个心理活动没毛病哈哈哈哈,逻辑简直完美!   ——我还接一下十九楼:但因为秀恩爱的目的没达到,于是须小瓷又发了一张阳春面的照片,参考昨天肖悦发的傅导亲手做的蛋糕,阳春面搞不好也是傅导做的。   ——须瓷怎么这么好玩哈哈哈哈,wl。   ——就我好奇须瓷生日傅导送了什么礼物吗?   ——同好奇。   ——同。   ——容我大胆猜一下,比较劲爆的情/趣用品(恶魔低语jpg)   须瓷装作无事发生自己刚刚没删过微博的样子暗中窥屏,然后下一秒就看到傅生给他点了赞,还回复了点赞最高的询问礼物的楼层——   全身家当。   ——卧槽捕捉活的傅导!   ——我没了啊啊啊,全身家当简直绝了,这个意思是工资卡什么的都上交了吗?   ——估计是!说不定还有房子这些!   ——傅导应该很有钱来着,也太宠了吧,须瓷想秀恩爱他立刻配合,神仙爱情……   ——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请问去哪里领呜呜…… 第120章 (单更)算了   傅生的全身家当不知道被须瓷藏进了哪个隐秘的角落里,他也没问,把这些东西交给须瓷保管不过是为了让其安心。   距离生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网络上关于林呈安、风娱、163事件的热度已经基本平息,只有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慢节奏的社交软件还在讨论杜秋钏是不是真的自杀,如果不是到底死于谁手。   最近好像过于太平了些,微博没再出现什么新的八卦,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无关痛痒的热搜。   期间倒是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人发了一条视频,是一辆面包车撞到了一个行人的视频,发视频的人是一个视频博主,平日都会随身带着摄像机采集素菜,便刚好拍下了这一幕。   他将视频慢放并反复看了几遍后,认为其中被撞的匆忙行人很像明显骆其风。   可当他把视频投放给了娱乐媒体后,刚上热搜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撤了下来,词条也连带着消失不见,没有掀起丝毫水花,只有时刻关注骆其风的粉丝有些迷惑不解,大喊着要他出面报个平安。   而骆其风虽然没有明确地报平安,但也若无其事的发了张自拍,配文‘想我吗’。   粉丝们见到动态后确实松了口气,回复了一长排的“想你!”后,这事便没了后续,那条突然出现随后又无疾而终的车祸视频就这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没有掀起丝毫水花。   近两日倒是时常蹦出和苏畅列有关的事,例如他和“神秘千金女友”在地下停车场吵架,还有疑似苏畅列的人深夜买醉回家,以及今天的——   苏畅列给骆其风庆生   乌柏舟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来酒店,此刻已是凌晨。   四人相距在傅生的房间,房门打开后,乌柏舟第一时间握住白棠生伸过来的手,然后对着傅生说:“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条视频里的人就是骆其风。”   须瓷这会儿正缩在被窝里,他背对着那三人竖起耳朵,轻轻碾了碾指尖。   听到这个消息他本该觉得快意,但却分不清当初犯下罪行的纠结是哪个骆其风。   傅生蹙眉:“那他……”   乌柏舟坐到白棠生身边:“已经找到了,在边城的一家疗养院里。”   白棠生问:“……精神疗养院?”   “不,常规的疗养院。”   乌柏舟喝了口茶:“人没死,但因头部遭受了重创,在术后已经昏迷四天了,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如果车祸是有意为之想除掉他,那为什么还给他手术,还送去那么远的疗养院?”   “手术单上签字的人是骆其风的父亲骆遇,大抵是不忍心吧。”   乌柏舟垂眸:“按照转院记录来看,骆遇应该是想把儿子送去国外,但因为骆其风术后病情不理想,就一直拖着,昨天刚转进的疗养院。”   “我让朋友查了报警记录,肇事司机还没找到,车没上牌,租的,没留下任何有用信息。”   乌柏舟沉吟道:“如果能找到肇事司机……”   白棠生勾了勾乌柏舟的手:“这个肇事司机会不会是哥哥骆其安找的?”   傅生和乌柏舟秒懂他的意思,按照黄大师的说法,两个婴孩刚出生的时候他们没有想着弄死一个,而是放养到乡下,那么骆其风已经放在身边养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多少有了点感情吧,骆家老人真的会直接赶尽杀绝?   那么最想骆其风去死的应当是骆其安,毕竟同样为骆家嫡子,前十几年里,骆其风享受着无数宠爱,挥霍着纸醉金迷无比潇洒,而他却在抬头不见高楼的乡野里,与鸡飞狗跳为伴。   骆其风死了,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哪天骆家不满意自己将自己换掉。   “他小时候还被猥/亵过。”乌柏舟说得委婉,“这事在那个山村里闹得挺大,对方是个寡夫,长得丑没人愿意嫁给他,但正值三十多岁,那方面的欲/望比较强盛。”   没有妻子,这人便渐渐把主意达到了邻居家小孩身上去了,骆其安是被送给了当地一个老太婆抚养,老太婆对他也不尽心,根本没发现隔壁家五大三粗的男人盯上了自己养子。   骆其风虽然性别为男,但从小就长得好看,人面兽心的男人哪里管得上这些。   “他初三那年这事才被爆出来,那男的被他捅了一刀,但最后结果却是随意糊弄几句,以‘大人跟小孩子打打闹闹’简单带过。”   “收养他的老人觉得丢人,不愿意报警解决,对方虽然被捅了一刀,但总归心虚没敢报警。”   后来的事傅生都听乌柏舟讲过了,骆其安因为这事早早辍学出来社会,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吧,兄弟二人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碰上了。   一个是在小菜馆里端着盘子的打工人,一个是和狐朋狗友肩搭肩刚从酒吧里消费了上万元的富二代。   命运就是如此可笑,两人见到对方时都愣住了,没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也是因为两人碰面时有好几位同圈富二代在场,所以骆家双胞胎的事情才被有心人调查了出来,乌柏舟的母家便是知情人之一。   而本来骆其安不见了,骆家并没有派人找,可这两人都碰面了,总不能放任不管。   他们便把骆其安养在了骆家三伯身旁,冠上了骆家的姓,取名其安。   “骆三伯的儿子你们说不定听过。”   傅生福至心灵:“骆飞?”   他总算知道了乌柏舟为什么对这事这么上心,原来是因为骆飞。   骆飞是前几年挺有名的一个影帝,最后爆出了强/暴同性新人、吸/毒的丑闻,到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   据说他曾打过白棠生的主意,还曾在乌柏舟某部戏的威亚上动了手脚,让乌柏舟在icu里待了好几天,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是他。”白棠生脸色比乌柏舟还冷。   “如果能找到肇事司机,确认这事是受骆其安指使,加上黄大师的证词和录音,就能给他定罪了。”   “是这样,我们一起,尽快找到,也很有可能肇事司机已经……”   傅生明白他的意思,他捏捏眉心:“好。”   “那我们先回房间了,也不早了。”   白棠生拉着乌柏舟站起身来,看了眼被窝隆起的弧度调侃道:“真不是故意打断你好事,柏舟明早又要走了,只能这时候聊。”   此刻只穿着睡袍的傅生:“……”   被窝里不着寸缕的须瓷:“……”   白棠生和乌柏舟走到门口,朝傅生摆了摆手:“别送了,让人等急了可不好。”   傅生的脖子上还有一个淡淡的牙印,一看就是不听话的小猫咬出来的。   他关上门后回到床边,双手撑在须瓷身侧:“睡着了?”   须瓷翻过身正面看着他:“没有。”   傅生手伸进被褥里,摸到一手快干掉的nian腻。   他掀开被褥把须瓷抱起来:“我们先去洗个澡。”   白棠生之前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两人刚进行到一半就草草结束了。   傅生把须瓷放在地上,打开花洒冲刷他的身体。   “等杀青后,去把智齿拔掉吧。”傅生低头亲了须瓷一口,无奈叹气,“我已经被刮好多次了。”   须瓷的智齿硬生生让本该舒适的活动变得心惊胆战,说不准那次就刮出血了。   可毕竟内部空间就那么大,须瓷的智齿又长歪了,想不刮到都能。   当然这不是傅生想要须瓷拔掉的主要原因,这半个多月里,须瓷智齿发炎过一次,导致他发了两天烧,晚上睡觉迷迷糊糊间都会委屈地说“哥,我疼……”   “脸会肿。”须瓷抿了下唇,“会变丑的。”   “瞎说。”傅生捏捏须瓷的脸,“崽儿怎么样都好看。”   被骆其风的事情一搅和,现在已是两点,傅生自然不可能再对须瓷做什么。   须瓷今天倒也奇异的乖巧,竟然没在傅生说完晚安后瞎撩。   他乖顺地窝在傅生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虽然被傅生的气息包裹着,但今天的梦却并不美好。   须瓷看见糯糯在路边安谧晒着太阳,一辆黑色的豪车突然驶来,生生从弱小的身体上压了过去。   周伯看见了这一幕,追着那辆车破口大骂,可黑车毫无停留的意思,只是伸出了一只带着胎记的手,扔下半根未燃尽的烟头。   须瓷手都在抖,他眼睁睁地看着周伯捂着胸口心梗发作倒在地上,他想去扶,可脚下却好像被禁锢了一般动弹不得。   糯糯……   周伯……   画面一转,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兽医认真问他:“它已经得了绝症,再加上后半部下身体都被车压了,就算手术成功也未必能活多久,后肢基本无用了,你确定要花这个钱吗?”   而前半个小时里,那边的医院里刚宣布完周伯抢救无效死亡。   还有活着的必要吗?这么幼小的生命,挣扎着活下来也只会面临无尽的痛苦吧……   算了吧……   算了。 第121章 (单更)   早上六点,傅生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几丝哭声,他只当是梦,却在意识即将沉淀的下一秒猛得惊醒。   “崽儿?”   傅生伸出手臂打开床头上侧的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怀里人的脸上,全是还未干涸的泪渍,身体随着微弱的啜泣轻颤着。   须瓷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慢慢睁开双眼,带着还未散去的空洞与茫然。   傅生坐起身来,把人揽进怀里轻哄着:“怎么了?做噩梦了?”   须瓷呆了呆,随后往傅生怀里瑟缩了下,进攥着他衣角不说话。   傅生亲吻着须瓷额头:“没事的,我在。”   须瓷呆怔地望着空气,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猫咪微弱的叫声。   那双圆圆的、带着淡淡绿色眼睛的猫咪,只有偶尔因为被车压过的身体疼得抽搐时才会虚弱地叫两声……它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亲耳听着主人说算了。   安乐死的时候小猫也没有反抗,只是安静注视着主人的方向,是曾经从未有过的听话乖巧。   “哥……”   “我在呢。”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当然不会。”   傅生感受着怀里的温热和微颤,没明白是因为什么在他把所有东西都给了须瓷的情况下,对方还这么不安,以至于到了做噩梦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须瓷却问:“你会长命百岁的对吧?”   “……”傅生微怔,“会的,我们会一起长命百岁。”   他试探道:“崽儿是想周伯了吗?”   须瓷却不回答,而是轻轻握住他的食指:“你如果不长命百岁的话,我也会跟着你走的。”   须瓷顺从地靠在傅生怀里,说话的语气无比认真。   他的侧脸贴着傅生的心脏,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会走的。”   傅生心里又酸又疼,他抬起须瓷的下巴低头亲了一口:“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一大早觉是睡不成了,睡意也完全散去,傅生抱着已经慢慢恢复平静的须瓷,嘴唇贴着他额头。   “嘴巴给我亲下。”   须瓷听话地抬起下巴,把自己送到傅生嘴边。   须瓷的嘴巴自然软得很,像棉花糖一样。   “要不要再眯会儿?我抱着你。”   傅生怀里确实舒服,很有安全感。   但须瓷此刻并无睡意,他摇头道:“想抱一会儿。”   “好。”傅生想了想,“那我们来看剧?”   “……”须瓷勉为其难地嗯了声。   昨天播出了《江湖里的宫廷》第四十一集,也是须瓷为救女二下线的那一集。   昨晚傅生就想看了,但须瓷不想看,一个劲地撩他,直接撩了火后,平板一扔两人就进了被窝。   傅生直接跳过了前半部分的戏,直接跳到了须瓷的出场。   小崽子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面具,替女二拦下追兵,身上的伤口多了一道又一道。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傅生多少还是心疼,下意识把须瓷搂紧了些。   “演打戏有没有受伤?”傅生摩挲着须瓷的腰。   “有的……”须瓷犹豫了下又说:“没有很疼。”   “哪里疼过?”   傅生问得认真,须瓷便回忆了下,除了和汪觉饰演打戏故意摔伤的那次外,其实他没怎么觉得疼过。   有人心疼,伤口才会疼。   剧中须瓷饰演的贺峰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地,他被追兵刺中胸口的那一刻,哪怕明知道剑上的血是血包,傅生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疼了一瞬。   他看着须瓷饰演的角色手握剑锋把剑从心口处抽了出来并反杀对方,然后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中。   傅生怀里的乖软小孩,也在戏中饰演了别人的英雄。   【“属下祝您,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呜呜呜哭死我了,贺峰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贺峰真的好好啊,沉默无言的爱有时候比热烈更动人。   ——他真的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祝音啊,只因为幼时的一点善意……   ——等等卧槽面具摘了!这里是改动过吗?原剧中没有摘面具吧?祝音从始至终就不知道她那个沉默的侍卫有多爱她,也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在了死在了刀下……   ——咳,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演员很眼熟吗?   ——……这不是须瓷吗?   ——你们才知道啊?演员表上写了啊!   ——我靠须瓷演技还不错啊,真的赚了我好一波眼泪,哭死我了。   ——也不能说演技好吧,毕竟一直带着面具也看不出什么,这个角色人设是真的好。   ——看到脸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顿时就止住了,哈哈哈哈别打我,就是想象不出那个在餐厅里就抱着傅导撒娇的须瓷竟然演了贺峰这种半硬汉(指性格)……   ——我跟前面正好相反,看到须小瓷我哭得更凶了呜呜,瓷崽好可怜呜呜……   ——麻烦说须瓷可怜的想一想,人家拍完戏有傅导亲亲抱抱,还能撒娇被哄,你们有啥?   ——心疼他?不如先去找一个能在你们掉眼泪的时候把你们抱进怀里哄的男朋友。   ——前面的是魔鬼吗?逮着我心口扎刀子?   ——笑死我了,我真的好喜欢须瓷啊,可我也好嫉妒他啊!为什么我男朋友就没有傅导一半贴心!我生日他直接给忘了,别说送礼物了,连一碗面条都没给我下。   ——前面的小姐姐分手吧。   ——动不动就劝分你们是恋爱脑吗?凭什么你生日就一定得记得啊?凭什么男的就要给你们送礼物啊?男方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吗?   ——前面的瞎攻击什么啊?这是凭什么送礼物的事吗?不管男女连对方生日都能忘这真的在乎对方?   ——乌烟瘴气,最近怎么了,情侣之间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愿意送觉得女朋友没送过自己可以分手换一个,别在这瞎哔哔。   傅生没再往后看了,他关掉平板抱着须瓷狠亲了一下:“好了起床,准备开工。”   其实后面还有一段剧情,女二回了头来找贺峰。   须瓷犹豫了问道:“怎么不看了?”   “本来就是为了看你,看女二抱着你对着你哭算怎么回事?”傅生开玩笑道。   “那不是我。”须瓷抿了下唇,“那是贺峰。”   “我知道,你在我这里。”傅生弯腰把须瓷抱了起来,他轻轻颠了颠,“虽然最近运动少了些,但好像臂力比之前好了。”   以前傅生虽然也一样能轻松抱起须瓷,但如果像是从剧组把他抱回酒店这么长的路程还是会比较吃力的。   可现在傅生早已习惯,轻轻松松。   当然,也有须瓷瘦了很多的缘故。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都是天天抱你锻炼出来的。”   须瓷耳根红了下,挣扎着想从傅生怀里下去,但被傅生打了一掌后就老实地趴在了他肩上,闷声说:“你是不是很累啊?”   “你就这么点重我累什么?”傅生失笑,“长到一百五我说不定就累了。”   须瓷数了数,自己离一百五还差一大截。   最近半个月里他倒是涨了几斤肉,现在一百一十五了。   可能是须瓷之前太瘦了的缘故,于是哪怕只涨了三四斤,也会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脸颊上肉多了一点,抱起来更软乎了。   亲昵过后,两人一起同步刷牙洗脸,随后如平常每一天的早晨一样,牵着手去了早餐铺,然后来到已经开始布景的剧组。   须瓷吃药的时候,徐洲倒是打来了电话,和骆其风的车祸有关。   “弃车点我调查过几次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徐洲无奈道,“加上这起车祸没有家属追责,一点水花都没掀起来……”   傅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人追责,调查力度也不够,加上警方或许都不清楚受害者去了哪里,这事便有点草草了之的意味。   而弃车点是在市郊,附近五百米内没有监控,五百米开外也只有几条城中村的路上有三两个监控,想要避开很容易。   “车本身呢?”傅生问,“本身调查过吗?”   “负责这个案件的区局检查过了,说没发现什么……”   徐洲皱了皱眉头:“车子现在今天好像就要被拖去处理了,我去看看。”   心里有了计划之后徐洲便匆匆挂了电话,须瓷接过傅生递来的水杯,闭着眼睛慢慢饮尽。   热搜来得猝不及防,傅生和乌柏舟都没有想到。   一段视频被一个娱乐大V发了出来,很明显可以看出是监控里截取的。   最开始的画面还挺温馨,一只狸猫慢慢走到路边晒太阳,老人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这条路不是那种常有车辆来往的公用路,更像是小区里建立的马路。   不过十秒,一辆黑色的车突然驶来,压过小猫半边身体扬长而去,远处的老人愤怒地起身,追赶着车骂出声来,最后气急攻心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监控位于车的对面,但因为反光的缘故,完全没拍清驾驶座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只有一条手臂嚣张的伸出车外,放大后可以看出,小臂上有处形状奇异的胎记。   视频一出,不少网友都炸锅了,特别对于粉丝来说,谁不知道骆其风手臂同样的位置上,也有这么一块胎记?   傅生自然一样错愕,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忙地去化妆室找须瓷,却被告知他不在这儿。   他心里瞬间乱套,还好在给须瓷打电话时被接听了:“在哪?”   “厕所……”   傅生找到须瓷时,他眼眶泛着红,他站在镜子里:“他害死了周伯。”   傅生走进把人揽进怀里,轻拍着须瓷的背:“怎么不告诉我?”   “他害死了周伯……我杀死了糯糯。”   须瓷很轻很轻地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傅生胸口衣衫:“它本可以不用死的,本可以活着的……”   是他杜绝了糯糯活下去的希望,甚至提前了它的死亡。   傅生微怔:“不是你的错,它不会怪你。”   须瓷浑身都在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毫无活着的念头,不知道像糯糯这样,即便手术成功,后期也会活得痛苦煎熬的意义在哪。   所以算了吧。   他们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伴。 第122章 (一更)胎记   傅生从须瓷颠倒错乱的语句拼凑出了当初事情的经过。   须瓷被周伯从那里解救出来后,随后便发生了这些事,有人压死了糯糯,周伯当场心梗发作随后救治不及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须瓷万念俱灰,亲口说出了放弃糯糯的选择,也放弃了自己。   当刀尖划落血流不止时,须瓷疼得浑身都在颤。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找傅生,可看到微信信息里的红色感叹号时才想起来,他已经和对方说了分手。   有几个人能真正地做到在面对死亡时临危不惧呢?   须瓷不能,他怕得要命。   他怕自己死后无人记得,怕傅生转眼就忘了他另寻新欢,去亲吻另一个男孩。   他怕自己就算死了,在傅生心里也没能掀起丝毫波澜……   他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如愿呢?   姜衫说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须瓷就非要一辈子赖在傅生身边。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个死吗?   他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亲近的人都已远去。   于是须瓷看着手机里自己和傅生的合照,独自叫了救护车。   他冷静地告诉对方,自己割腕了,很疼,流了很多血……   那天做完手术已是晚上,须瓷不喜医院的环境,一个人跑了出来,他孤独地晃在冷清的夜路上,像是一缕寻不到归处的幽魂。   直到林染出现,温柔地说:“你要活着。”   ……   “不是你的错。”傅生将须瓷挟制在自己怀里,捧起他的脸抹去眼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部怪你。”   “我经常梦到它……”须瓷有些恍惚地说,“梦到它挠我,问我为什么带它回家。”   为什么在把他养得那么好后,又绝情地放弃它的生命。   为什么把他曾经的野性都磨灭后,又狠心抛下它。   如果糯糯当初没有被须瓷和傅生接触,它大抵不会那么容易亲人,更不会有那次悠哉悠哉地在小区马路边晒太阳的闲情。   它会像普通野猫一样,看见人就东躲西藏,看见车就像受惊了一样逃到不知名的角落。   须瓷每多说一个字,傅生的心口就抽疼一瞬。   他低头亲吻着须瓷额头,恨不得送骆其风去见糯糯。   两条性命啊……   糯糯暂且不论,那周伯呢,完全是被他的行为气死的,而须瓷也险些因为周伯和糯糯的死亡而选择离开。   “对不起……”   须瓷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就埋在傅生怀里道歉:“我不会故意骗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你……”   后半句话没再说出口,傅生却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不过是怕自己怪他。   “傻不傻?我怎么可能怪你?”傅生轻吐一口气,“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最优选,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不是的……”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不肯抬头,他不仅怕傅生怪他,更怕傅生举得他不再良善。   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忘记是什么事情了,傅生曾说“活泼善良的人谁不喜欢”。   须瓷牢记住了这句话,于是开始故意在傅生经常走的路上招猫逗狗,省着钱给野猫野狗买粮,就连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在别人看来有点傻的事他都做过。   后来慢慢成了习惯,须瓷好像真的成为了傅生口中的那个良善的人。   即便是在傅生不在的时候,他也会帮助盲人过人形街道,会省下一周的伙食费给学校里得了猫藓的野猫买药,会在公交车上看见孕妇时主动让座。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是傅生把他从封闭的世界里扯了出来,给了他共情的能力。   所以他怕,怕傅生知道一切后觉得自己不过如此,所谓的良善尽是伪装。   “视频是你发的?”傅生揉了下须瓷脑袋,没有怪罪的意思。   但须瓷还是下意识地僵了下身体:“嗯……”   傅生明白了,用陈述的语气说:“所以你第一次见骆其风的时候,失态是因为这个。”   “嗯……”须瓷像是个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和大人告状的小孩,“因为车辆和周伯没有直接接触,他们不查,只是死了一只猫而已……”   恐怕不是不查,是有人不给查。   傅生轻叹着弯下腰,帮须瓷把歪到肩头的T恤理理好:“对不起,哥跟你道歉。”   须瓷怔了怔:“我……”   傅生抹去他脸颊上的泪渍:“当时不应该在不知道全部原因的情况下对你发火。”   “……”须瓷低下了头,那时候是很难过吧,恨不能把傅生藏起来逼着他爱自己才好。   可现在想想,傅生其实并没有凶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冷了脸色说让他去道歉。   毕竟率先隐瞒的是他,而傅生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生还是维护了他,和骆其风解了合约。   “你没错……”须瓷贴近傅生怀里,眼尾还是泛红的湿漉:“是我太冲动了。”   终于把须瓷哄好后,傅生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须瓷摇摇头:“我可以。”   他的下一场戏本就是哭戏,所以才会在傅生急匆匆找他安慰他时哭得那么肆无忌惮,就当酝酿情绪了。   傅生向来拿须瓷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纵容着。   “视频是你放出去的?”   “嗯……”须瓷迟疑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傅生一眼。   刚拿到监控的时候,须瓷就有报警处理这件事,可因为周和肇事司机并没有主观接触周伯致他死亡,加上那辆车没上车牌,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毕竟真正意义时被车辆直接导致受伤的只有一只猫而已。   于有些对小动物无感的人来说,猫就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太大区别。   须瓷不追星,加上那时万念俱灰也不再会和以前一样网上冲浪,自然不可能想到会有一个红极一时的男星开着车来这个普通小区里压死糯糯。   直到那次——他看见骆其风手上的胎记。   傅生在等待布景的过程中,把须瓷放给娱乐大V的视频反复看了几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车里的人大概率是骆其风没错,傅生搜了一下他的胎记,确实和上面视频里那条手臂上的一样。   可是骆其风这样的公众人物,会随意出现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也几乎不可能是路过,那条路虽然是马路,但它是建立在小区里的,少有外部车辆通行。   而且看车辆的行驶轨迹也很奇怪,短短一分钟的视频里,这辆黑色的车子从最开始的直行,然后慢慢倾斜、再到加速,就好像是冲着猫去的。   傅生又看了几遍,还是相信自己前面的判断。   他打开评论区,果然不止他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最一开始跳脚的都是骆其风粉丝,认为自家哥哥这是无妄之灾,一会儿说有人陷害,一会儿又说可能是一个有一模一样胎记的人,一会又说视频是假的。   ——有大佬鉴定过了,这是真监控,没有合成和剪辑成分,来源绝对真实。   ——卧槽这事我知道啊!我们家老房子就在这小区,当时在小区里闹得挺大的,那个晕倒的老爷爷在小区名声挺好,还喜欢下象棋,后来我妈跟我说那老爷爷心梗发作当天人就没了……   ——操,太过分了吧?压了猫就算了还逃逸,这个老爷爷算是被气死的吧,这不等于是间接杀人?   ——就是间接杀人了啊,我当时听我妈描述都气哭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啊,听说那老爷爷只有一个孙子,后事是他孙子和邻居一起操办的,报警也没个后续……   有好两年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爆出来,只能说老天有眼吧。   ——我怎么觉得不算是间接杀人呢?更像是故意杀人。   ——靠,楼上的,我四十米大砍刀差点收不回来了,你安息吧。   ——我和楼主有同感,这个车主就像是直奔猫猫去的,目标就是猫一样……   ——可能是方向盘打滑了?   ——打滑能打滑这么准?这车底座高,但凡是车底从猫身上过去都没有事,偏偏是车轮胎压了过去,压完后这车又恢复了直行。   ——重点难道不是他压完猫后还不疾不徐地在抽烟,把烟头扔在了外面?打滑能有这么淡定?   ——而且这车一看就很贵啊……车主应该有钱有势……   ——楼上是不是没看这条微博文案?已经有怀疑人选了,这个车主手臂上的胎记和骆其风的一模一样。   ——我刚去对比了一下,监控放大后毕竟有些模糊,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大致确实很像,位置也没区别。   ——别什么事都往我们风风头上赖好吗,这种胎记多的是。   ——太恶心了吧,我们风风得罪了谁啊,要被这么栽赃陷害……   ——就这视频的清晰度,你说那是条龙我都信。   ——我刚去看了一下,我哥微博下面已经有人去骂了,我告诉你们,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别在这瞎哔哔,这跟网暴有什么区别?   ——还有那些爱猫人士,怎么着猫在你们那比人命还重要是吧?骂得那么难听像是恨不得我骆哥去死,他就算真的压死猫了那也只是只猫而已!   傅生还是不太习惯微博里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立场都被扯了出来,还提到什么猫命是命,人命就不是命了什么的。   他皱眉思考着之前的问题,假设这个确实是骆其风的情况下,以视频来看,他根本就是直接奔着猫去的。   两种可能,一是他心里变态,突然看见路边一只猫就想压死它宣泄一下心里的暴力因素,至于第二种——   要么这个车主是奔着周伯来的,要么奔着须瓷来的。   周伯可能性不大,他圈子小,没什么亲人朋友,虽然严肃了点,但其实不会轻易得罪人。   这样的情况下,只可能奔着须瓷来的,故意压死他喜欢的猫?   可如果这个处心积虑的人是骆其风的话,那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骆其风为什么会一副不认识须瓷的样子?   骆其风的演技并不好,傅生不认为他能掩饰这些。   骆其安……   傅生心绪百转千回,他给乌柏舟打了个电话:“双胞胎身上出现一样的胎记可能性大吗?”   “你是说热搜?我问过医生,这种情况很罕见,但不是没有。”   乌柏舟顿了顿:“而且,是不是一样重要吗?”   傅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骆其安想顶替骆其风的身份,那么就算没有胎记,他也会创造一个胎记出来。   另一边,须瓷刚上完妆,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小猫也会咬人了。   ——我一直看着你哦。 第123章 (二更)烟头   须瓷不是傻子,他这个时候选择把热搜放出来,就是和傅生有一样的怀疑。   一开始他在剧组碰见的那个人应当是骆其风本人,虽然言行恶劣但并不认识他,可双胞胎身上出现一样胎记的概率又太低了。   所以他放出视频,一方面是要报复对方,一方面也是想试探现在这个“骆其风”的应对反应。   可如果对方当初真的是故意为之,到底是为什么呢?   须瓷带着有些冷漠的茫然,被匆匆赶来的傅生抱进怀里。   黄音没注意傅生的脸色,伸手拦了下:“要亲热也等会再亲热,再抱妆要花了。”   须瓷当然舍不得傅生的怀抱,有些乖的扭头对黄音说:“没事的,我会注意的。”   黄音愣了一下,好像自从知道她和林染有关系后,须瓷对她的态度就比往常亲近了很多。   她无奈一笑:“行,花了等会到前面给你补。”   看出两人有话要聊,黄音转身离开,傅生低头认真地询问须瓷:“你之前还在别的地方见过骆其风的脸吗?”   须瓷迟疑摇头:“应该没有。”   他向来以傅生为中心,对生活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毫不在意,生病后记忆力更是下降了不少,过往与傅生无关的细碎片段都没什么重要的地方值得他记住了。   傅生蹙了眉头:“就怕他针对你,视频一出他算是彻底盯上你了……”   须瓷犹豫了下,克制着自己像过去两年里什么事情都要藏在心里的冲动,把手机信息打开给傅生看。   【小猫也会咬人了。】   【我一直在看着你。】   傅生眉头深深皱起,这两句话看起来让人格外的不适。   须瓷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傅生的小拇指:“我真的不认识他。”   傅生回过神来,心里有些酸疼,小孩总算依赖了自己一次,可还是有些不信自己会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把须瓷揽进怀里:“那我们要小心点,特别是你,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吗?”   须瓷低低地嗯了一声:“我会听话的。”   下一场戏是须瓷全剧唯一的一场哭戏,刚刚现实中哭过一场,倒是很好代入情绪。   “《往生》第二十二场一次一镜A!”   【慕襄走进空荡荡的未央宫,曾经的那抹白衣已经消失,他独自坐在石桌前饮酒,心头空荡。   是他放走了师禾,并承诺不会对慕钰怎样。   他这几辈子好像都没真切的抓住过什么东西,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酒水一杯杯下肚,脸上也多了几丝冰凉。   慕襄带着微醺的醉意抬手抹了下:“下雨了吗……”】   “绝!”   傅生刚说完过,江辉便拍手道:“这个镜头简直完美!”   年少的帝王满心空寂,穿着一身单薄华贵的黑衣,在清凉的院子里戒酒释放不明所以的情谊。   须瓷好像还陷在刚刚的情绪里,看起来有些难过。   剧中慕襄的人设和他有些像,可他不是慕襄,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可能对其放手。   “真棒。”傅生揉了揉须瓷后颈安慰着,心头被骆其安压下的重石微微放松了些。   于幕开玩笑道:“傅导注意着点啊,这部戏一上映,你恐怕要多不少情敌了。”   “……”傅生失笑,“情敌有什么用,又抢不走。”   须瓷配合地嗯了声,还点点头。   于幕:“……”   须瓷是真被傅生吃得死死的,还是甘之如饴的那种。   今天的日子有点特殊,是肖悦杀青的日子。   她拍完最后两场戏,本次的工作就全部完成了,因为她明天就有通告要赶今晚就要走,众人也没办法聚个餐给她送行。   倒数第二场戏是她去大牢里看望前太子慕钰,虽然刚开始嫁给他时确实心怀怨愤,可慕钰翩翩公子极有风度,待她也是极好,一来二去自然动了心。   可父亲为了保全她,不仅第一个支持慕襄上位,还主张让她二嫁给另一个男人做妾。   这对有缘无分的皇室夫妻隔着牢房铁栏相望,慕钰淡然地对她说:“另择良配好好活着。”   她潸然泪下。   最后一场戏更是哭点爆棚,肖悦饰演的莫丹在二婚出嫁当天,踩着椅子悬梁自尽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那张秀气灵动的脸庞变成了苍白的死气沉沉。   “过。”傅生走上前,给了她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恭喜杀青。”   周围的其他人也跟着傅生一起说恭喜杀青,硬生生把肖悦从刚刚沉重的戏中拉了出来。   肖悦呜呜道:“傅导你真好,竟然还给我红包呜呜……对不起我演技一般经常NG耽误了好多时间,谢谢大家的耐心我……”   肖悦后面的话还没说全,就被傅生身后抿着唇的须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须瓷倒没太过分,就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肖悦连忙话锋一转:“多余的我就不说了,祝大家工作顺利,须瓷和傅导永结同心!”   她擦了把眼泪,看着须瓷的脸色由阴转晴,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于幕笑得不行,他故意逗肖悦对傅生说:“演技确实不行,刚刚那场就该重拍,真正上吊自杀死的人哪有那么好看?”   肖悦立刻给了于幕一拳:“这是电视剧,电视剧懂吗!要那么写实我还不得丑死?”   玩闹过后,肖悦又开始伤感了。   她上微博大号发了条动态:杀青了……难过,舍不得翩翩少年郎。   ——笑死我了,这话换作别人我都信了。   ——于幕:勿cue。   ——到底是谁昨晚在小号说,“难过,后面就不能现场磕cp了”。   ——哈哈哈哈哈肖悦你老实说到底是舍不得谁?   ——我说昨晚怎么小号发了这条微博呢,还吓了一跳以为傅导和须瓷感情出问题了,感情是你要杀青了,呕(狗头)。   ——慕钰:我媳妇儿疯狂地磕我弟和其他狗男人的cp怎么办?   ——其实慕钰和慕襄的兄弟cp你们不觉得也很好磕吗?慕钰从某方面来说真的很宠慕襄了,慕襄每次说要弄死慕钰都没下得了手……   ——放屁!慕襄和国师才是绑死的好吗,邪教退散!   ——楼上也在放屁!慕襄明明是傅导的!(狗头)   ——看着楼上的话我陷入了沉思,师禾这个没有感情的笨蛋显然配不上我慕襄,那不如让来场次元碰撞,让慕襄这个次元人物死后穿越到了现实生活遇到了傅导,然后被宠上了天……   ——笔给你[跪下递笔jpg]   ……   肖悦作为一个杀青的主要演员,给剧组平添了几分离别的伤感。   毕竟大家在一块共同相处了几个月,多少有点感情在里面。   特别是肖悦性子活泼,好说话,跟谁都能聊得来,她还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离别礼物,一份她亲手做的小糕点。   肖悦笑得特别高兴:“是叶老师教我的!以后我上综艺也终于有项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叶清竹站在角落里抿了口茶,浅淡地扬了扬嘴角。   除了肖悦的杀青,剧组里工作人员热议最多的便是那条关于骆其风的热搜,现在网上两极分化,一方认为那不可能是骆其风,要么是他的粉丝模仿胎记纹得身,要么只是巧合。   至于另一方则觉得骆其风这么久没回应,应该就是他没错了,压死一只无辜的猫,气得老人心梗发作肇事逃逸离去,不追责简直天理难容。   这条言论刚出,骆其风的公关团队就给出了回应,说已经给这个娱乐大V发了律师函要告他诽谤。   粉丝们自然瞬间有了定心骨,但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律师函不过是一个稳定军心、添加气势的手段,谁都能发,但真相还是要等法律判定才算数。   今晚的须瓷又有些失眠,傅生哄着他吃了颗安眠药睡去了。   或许是骆其安的事让须瓷有些不安,即便傅生还要处理工作得坐在沙发上,他也要跨坐在傅生腿上,紧紧趴在他脖颈间才愿意睡去。   傅生处理的是自己公司的事,虽然总裁的位置已经给了别人退居幕后,但他到底还是三大股东之一,该处理的事一项少不掉。   好不容易在其他几人揶揄的目光中结束了视频会议,傅生就接到了徐洲的来电。   “好消息。”   “面包车里有线索?”   “没有。”徐洲无情道,“听了你的话我亲自去检查了三遍车,还差点被当成了贼,什么都没发现。”   傅生:“……”   徐洲话锋一转:“但是我在弃车点发现了一根燃烧过半的烟头,看起来应该就是车祸那天扔下的,如果能想办法核对一下骆其安的DAN……”   傅生微讶:“你怀疑开车的人是骆其安?”   “对,我反复看过好几遍那些路段的监控,虽然人遮得很严实,但越看越像骆其安本人。”   虽然亲自开车想要撞死弟弟这种事在常人看来不能理解,但想想骆其安经历过的那些事,心理也未必正常。   而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第124章 (粗更)杀青   【我是他一个人的猫。】   小孩不老实地动了动,裹在睡梦里在他颈间蹭了蹭,傅生侧头亲了下才问徐洲:“你看到今天的热搜了吗?”   “骆其风那个?”徐洲点点头,“我看到了,但是不确定里面的人是谁啊?”   “嗯……有没有可能拿到当年这辆无牌照车子经过的其它地段的监控,证实里面的人是他?”   “……难。”徐洲无奈,“你太高看监控了,路面监控保存三个月都算多的了。”   傅生蹙了下眉头:“单热搜的那个视频无法给车主定罪对吧。”   徐洲没迎合这一点:“倒也不是,我查过那辆车,贼鸡儿贵,其实查查买主就行,国内应该没售出几辆,然后再让其它车主列出不在场证明,不过也有狡辩空间……”   比如立刻找个人顶罪,先给这人手臂的相同位置纹一个和胎记一模一样的纹身,就说他是自己朋友,借的车。   毕竟光凭一个监控,也无法判定那条手臂上的到底是胎记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像是你说的,要是能找到其它路段的监控就好了……”   徐洲灵光一闪:“一般如果出过事故的交通路段,监控视频会作为证据保存期比较长,我去找找看。”   “好。”傅生揽住小孩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倒在床上,“辛苦了。”   “跟我客气啥……”徐洲还没说完,就隐约听到了软软的一声“哥”,嘴角不由一抽,“我在这忙死忙活给你找证据,你倒好,温香软玉在怀……”   “瞎说什么。”傅生无语,“他睡着了。”   徐洲本还想吐槽,随后突然想到:“热搜这事不会跟你家小媳妇儿有关吧?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他养过猫,而且当初带头找媒体曝光戒同所的就是一个老人呢……”   “嗯。”傅生俯身帮须瓷盖好被子理了下头发,随后走到窗边,“所以骆其安必须倒。”   “……已经确定是骆其安了吗?”   “没有证据,但大概率是他。”   “我明白了,视频里骆其风不是扔了一个烟头吗?你有时间问问须瓷,还记不记得是什么牌子的。”   “好。”   虽然两年前的那根烟头不能作为实际证据使用,但如果能证实和它和徐洲今天找到的一样,那至少能在主观上确定两年前的车主和前几天的车主是同一个人,且就是骆其安本人。   “也挺晚了,你早点休息。”徐洲主动挂掉了电话。   傅生回到床边,可能是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须瓷眉头皱着翻了两个身了,被子都已经滑到了腰间。   他侧身躺到须瓷身边,将手臂垫在他颈下将人揽进怀里,小孩总算是老实了。   傅生亲了下他额头,闭上眼睛却没多少睡意。   《往生》快要杀青了,后面先制定一下两人新房的装修计划,然后出去旅居。   如梅林所说,让他离开病源会恢复得更快一些,傅生自然不放心让须瓷离开自己,须瓷也不会愿意。   那就先离开这个城市,远离过去两年里认识的人群,去新的地点体验新鲜的东西,总会好的。   傅生无奈一笑,又低头亲了下须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唇上,又酥又痒。   须瓷的小臂傅生一只手就能握住,大臂也没差多少。   之前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须瓷也瘦,但还没到这个地步,一百二十几斤总是有的,毕竟一米七几的个子。   但现在除了屁股之外的其它地方基本随手一模都是骨头,这些天总算是长了几斤。   ——   面前空荡荡一片,很黑,须瓷有些心慌地叫着傅生的名字,恐慌在心中一点点漫延。   哥……   没有回应。   他去哪儿了,是不是不要他了……   周围突然亮起了灯,黑暗被驱散了,换为孤冷的惨白,须瓷瞳孔一缩,这里是他曾经待过的那个戒同所……   他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傅生呢……   “你在找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须瓷猛得转身,他看见了一张和骆其风一模一样的脸。   对方恶意地对他笑了声:“你忘了吗?他已经抛弃你走了……”   他不要你了。   须瓷捂住耳朵,可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旋转在他耳边,意识越见下沉,慢慢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直到,直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带着只有他能拥有的温柔。   “崽儿?”   须瓷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傅生愣了好一会儿。   “做噩梦了?”傅生拭去须瓷额头细密的汗珠,亲了亲他嘴巴,“我在这儿呢。”   须瓷抬手抱住傅生的腰,闷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骆其安……”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傅生脸色冷了点,刚刚须瓷做噩梦估计就是因为他。   “他可能也去过那里。”   “……”傅生瞬间反应过来,“他也是那儿的客人?”   “我……”须瓷在傅生锁骨处蹭了蹭,“周伯找到我那天,刚好有人点了我的名字……我听见有人称他为L先生……”   傅生眉头微蹙,L……骆……   须瓷没听见傅生的声音,有点慌:“我真的不认识他,也没有人碰过我……”   傅生心里一软,先把骆其安放到一边去,哄着须瓷睡觉:“我知道了,先不管这些,才四点呢,再睡会儿。”   须瓷点点头,紧贴在傅生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这次睡得安稳多了,一个梦都没做,一觉到天明。   醒的时候正听见傅生在打电话,对面是徐州。   傅生将须瓷昨晚的猜测跟徐洲说了,但这项猜测意义不大,毕竟163的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了,却没有查到骆其风骆其安头上,要么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要么是已有证据已被销毁。   “早。”傅生见须瓷醒了,便问,“还记得当初那个人扔下的烟头是什么牌子吗?”   “记得。”须瓷快速地说了一个品牌,“是国外的,很贵。但是证物在我报警后被警方收走了……”   徐洲闻言点头:“那基本没错了,两次开车的应该都是骆其安本人。”   确定了这些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就是要辛苦一点,去找两年前还保留至今的影像,而这根在弃车点附近找到的烟头也能验证DNA。   当然,如果骆其风能够醒来就更好了……   --   剧组少了一个肖悦,欢笑声变少了很多,对于须瓷来说倒是没什么区别,有戏拍戏,没戏就坐在傅生旁边安静地看剧本。   又过去三四天,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徐洲不仅找到了部分交通事故留存的交通,还找到了当初周伯心梗发作地点附近小区的监控。   会保存这么久也是因为那段时间小区里出现了几起事故,好几起偷窃案,还有两条人命。   而其中有一段监控,清晰地拍到了骆其风的脸,没有任何遮挡。   他大概是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还有人能追究当初的责任吧。   毕竟现在网上舆论沸腾,所有人都在说这个车主该受到处罚,就算是迫于压力,相关部门也要展开调查。   一切虽然顺利,可傅生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至少在确保骆其安威胁不到须瓷安全之前,他都没法放下心。   “怎么了?”傅生刚喊完卡,转头就见须瓷鼓着脸蛋一副难受的样子。   “牙疼……”   刚好要吃午饭了,傅生先带着须瓷来到休息间,他抬起须瓷下巴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嘴巴张大一点。”   “再大一点。”傅生蹙眉上下看了看,“下面好像发炎了,上面看不见,我们下午去看看牙医?”   须瓷摇摇头:“等杀青再去看。”   他明天就要杀青了,这个时候自然是别耽误的好。   “那就往后延延,牙疼还是要检查一下。”   但须瓷执意拒绝,傅生只能由着他:“那我们等会去找苏医生,看看他那有没有药。”   但一夜过去,须瓷又发烧了。   虽然只是低烧,但看着也够招人怜的。   一大早,傅生把须瓷揽在怀里:“今天就先不去了,明天再说。”   “我可以的。”须瓷声音很低,脸色也有些淡,但还是挣扎地要爬起来。   “……”傅生有些无奈,他摸摸须瓷脑袋,“那也不能逞强,实在不舒服我们就撤,耽误一两天不碍事。   “好。”生病的须瓷看着比平时更乖。   须瓷上午的戏份都进展顺利,中午傅生将休息时间延长了些,在休息室抱着须瓷给他物理降温。   “还说没事,温度又高了。”   傅生又气又心疼,但人都生病了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亲亲抱抱哄着他。   “还有两场就结束了……”   傅生:“……”   小孩倔起来是真倔,大概是前几天在剧组里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被说一个男生这么娇气,天天还要人哄着什么的,跟事儿精似的,但傅生问他是谁说的他又不肯说。   今天要杀青的不止须瓷一个,还有饰演尚喜的丰承。   “第二十三场一次一镜A!”   【异域来犯,襄国节节败退,是王爷洛煌里应外合的结果。   证据到手时,他亲自来到王府捉拿洛煌,可对方却一副笑面盈盈早已知晓的模样。   身边的尚喜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   他明明提前通风报信过了,为什么就是不走……   慕襄见他脸色变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句废话都没有,抽出身边侍卫的刀,割破了尚喜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不知迷了谁的眼。   洛煌也愣住了,眸中一丝错愕滑落,她愤怒道:“慕襄!”   “孤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慕襄看都没看一眼身边倒下的尚喜,面色冷淡地拿出手帕擦拭着剑上的血。】   “第二十四场一次一镜A!”   【洛煌看着尚喜的尸体,眼中的痛色一闪而过,但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浮现出一抹冷笑。   她看着慕襄缓缓道:“你还真是视人命如草芥……那他呢?”   慕襄缓缓抬头,瞳孔微微一缩——   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师禾,那人即便被人挟制,也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慕襄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下一秒他便听见洛煌以师禾的性命作为要挟,要他自刎,她本没想这样,只是要拿师禾作为威胁,让慕襄把尚喜留给自己带走。   可如今尚喜死了,那杀他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这个要求在旁人听来自然是天方夜谭,一代帝王怎么会为了他人性命自刎,何况是慕襄这样费尽百般心思才坐上皇位的人。   洛煌也没想到,她不过是拖延时间刺激慕襄,甚至想要给师禾身上来几刀泄愤,都没想到慕襄会说一声“好。”   同样一把剑刃,拿下了两条性命。   一个是皇宫里卑贱的太监,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储君。   剑刃没入胸口的那一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疼。   身体倒下时,他意外地落入一个怀抱,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愚蠢。”师禾冷冷地看着他。   慕襄没有看他,慢慢闭上双眼:“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身手非凡的国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挟制?”   就算是他当初,也是拿慕钰的性命威胁才留下了师禾。   “你放心……我已拟好遗照,你的慕钰会坐上金椅……”   慕襄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带着解脱的释然。   终于结束了。   从放师禾离开那天起,他就没想过继续下去。   这一次,应该没有来生了……】   “过!”   傅生没顾忌须瓷身上还有假血,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把人拥入怀里:“恭喜杀青。”   周围一声声地恭喜,让须瓷陷入了些许恍惚。   本来脑袋就烧着热不太清醒,最后一场戏也因为琢磨了很久代入得很好,慕襄以自杀来结束一切执念的行为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竟分不清戏里戏外的自己。   就好像,他也跟着慕襄死过了一回。   可傅生温暖的怀抱把他拉入了现实,须瓷有些委屈地说:“哥,我牙疼。”   “我们马上去医院。”傅生先给须瓷递了个很厚的红包,“这是傅导给你的。”   须瓷愣了一下,没过几秒,手机响了一声,是一个转账记录,共有五个九。   傅生跟江辉打了声招呼,就牵着他往回走:“这是傅生给你的。”   须瓷傻傻地被傅生拉进休息室扒衣服,假发在刚刚已经被黄音下掉了,身上的戏服一层一层地解开,属于慕襄这个角色带来的枷锁也慢慢松开。   须瓷呼出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没有顾忌了。   傅生突然被光溜溜的须瓷抱住,热气直飚:“崽儿,我们先……”   他猛得怔住,低头看了眼须瓷解开自己拉链的手。   “别闹。”   须瓷抬头认真道:“你请过假了。”   “……但这是剧组。”   “可你也很想要。”须瓷的脸上有些许苍白,他补充道,“我会小心的,不会刮到你。”   “……”前几天刚说过须瓷的智齿刮到自己了的傅生无言以对。   他的意志力正在不断崩塌,虽然不知道须瓷为什么突然这样,但也能大概猜出和杀青了有关。   须瓷是他的男朋友,虽然大家都不说,但绝大多数人包括粉丝都会觉得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他比别的演员顶着更大的压力,一旦演得不好就容易挨骂,比起这些,须瓷更在乎剧播出后,别人会骂他演技烂、是个花瓶,说他配不上傅生。   傅生低哼了几声:“乖,我们先去医院……”   须瓷含糊道:“我问过苏医生了,他说发烧期间不能拔智齿。”   “……”傅生还是把须瓷拎了起来,“去隔间,我没锁门。”   话音刚落,就有两人朝着这边走来,听声音是丰承和于幕。   傅生看了眼嘴边亮晶晶的须瓷,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抱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   于幕走进来,看见没人还咦了一声:“傅导和须瓷那么快?”   丰承嗯了声:“须瓷好像发烧了,傅导应该急着带他去医院。”   但事实上,此刻在别人看来该去医院的二人,一个站在墙边扣着身前人的后脑,一个正在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埋得很深。   于幕叹了口气:“你都杀青了,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叶老师啊!你不打算再争取一下?”   “……没什么可争取的了。”丰承的声音很低,“她忘不了裴若的。”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于幕无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十一年都没淡的感情,再来十一年也没用。”丰承情绪很是低迷。   “……”于幕叹息一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叶老师从这里离开后,我们未必能再联系得上她,结果好一点便是她一个人活得好好的,结果坏一点……”   于幕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隔间里的须瓷和傅生同样明白于幕说的话,叶清竹的状态并不正常,带着看破红尘后的寡淡,对什么都无谓起来,包括生命。   但他们此刻无心思考其它,傅生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须瓷发间,声音低哑:“牙收着点。” 第125章 (单更)戒指   于幕和丰承是真能聊,或许是杀青了,再不聊聊以后难有见面机会,两人在更衣室外间呆了快半个小时了。   傅生闭了闭眼,把须瓷捞起来亲了下,低声道:“好了,不难受?”   须瓷摇摇头,无辜地朝下看了眼:“不难受……你还没好。”   “……小声点。”傅生无奈,“嘴巴不酸吗,用手吧。”   须瓷委屈地看了傅生一眼,像是在控诉他前半句话。   傅生还不了解他吗,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不是说你见不得人,但我们俩这样……”   他委婉道:“我们俩这状态,是真不能见人。”   须瓷一头栽进傅生怀里,傅生靠着墙,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咚。   外间的于幕和丰承同时朝隔间看去,两人对视一眼:“里面有人?”   “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吧?”   于幕起身朝声源走去:“我看看……”   傅生和须瓷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呼吸都屏住了。   傅生狠狠捏了一下须瓷屁股,贴着他耳朵说:“开心了?”   须瓷抬头看了傅生一眼,那小眼神把傅生看得浑身更热了。   他眯了眯眼:“……既然不去医院,我们回酒店吧。”   须瓷瞬间老实了,他纠结了两秒:“听说发烧做很舒服……”   傅生:“……”   于幕已经走到了隔壁隔间,嘴里嘀咕着:“没东西倒啊……”   傅生都准备开口说话了,更衣室外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一个化妆师隔着门问:“于老师衣服换好了吗?”   丰承是杀青了,于幕还没呢,他立刻回身应道:“马上就好!”   他着急忙慌地开始套衣服,跟一旁开始套便装的丰承说:“不跟你聊了,我得去搞造型了,晚上杀青宴见。”   “……行。”   傅生和须瓷齐齐松了口气,傅生低头看了眼须瓷毛绒绒的脑袋,无奈道:“小妖精。”   须瓷无意识地翘了翘嘴角:“那我们回酒店吗?”   “……”傅生有点头疼,回酒店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须瓷绝对不会轻易消停,但这会还低烧呢,受不得折腾。   “就一次。”傅生给须瓷穿好衣服,把他放在木凳上坐下,刚刚抱进来抱得急,鞋子也没穿。   等确定丰承也走了后,傅生才到鞋架那边找到须瓷的鞋子拿进隔间,还好鞋架上鞋多,于幕他们应该也认不出鞋是谁的……   傅生蹲在须瓷面前给他穿鞋:“做完我们就睡觉,然后醒了去吃饭。”   今天两个主要演员杀青,杀青宴总得办一个,就大家一起吃吃饭,走个场面。   傅生牵着须瓷刚走出更衣室,就迎面撞上了黄音,她诧异道:“你们还没走?”   “嗯……没走。”   “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小瓷今天是累着了,还低烧呢。”   “……”傅生无言以对。   还没走出剧组,傅生手机就响了一声,于幕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   ——傅导,我刚出门看见须瓷的鞋子了,他不会光脚回去的吧!   傅生:“……”   这就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了,都猜出来了还这么说,就是故意调侃了。   他随手发了六十六点六六的红包过去:封口费,他皮薄。   于幕回复迅速:谢谢老板!!(既然知道他皮薄您还这样,我就不得不说一句,您真是太过分了!)   傅生:“……”   明明是须瓷主动的。   他又发了个六十六的红包过去,于幕立刻发来一条语音:“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须瓷自然也听到了这条语音,耳根瞬间染红了:“他……”   “他看到你鞋子了。”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这么害臊你还乱来?”   须瓷悄悄抿了下唇,他握紧傅生的手:“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去剧组吗?”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傅生将他们的手转为十指相扣的姿势,“之前你是演员须瓷,现在只是导演夫人。”   须瓷缓慢地眨了眨眼,乖乖地嗯了声,也不纠结称呼的问题。   回到酒店,傅生给浴缸放了大半热水:“先来泡个澡,不是说肩膀难受?给你捏捏。”   因为须瓷睡觉总喜欢侧着,或者蜷缩在傅生怀里,时间久了肩膀总不舒服。   傅生想过让他去中医院按按摩,但不实际,须瓷根本不乐意傅生以外的人碰他,陌生人就算是多靠近一分,须瓷都有些炸毛的姿态。   傅生是从苏老医生拿拿的按摩教学视频,他让须瓷坐躺在浴缸里,自己在外面坐着,跟着视频的影响帮须瓷揉揉捏捏。   “舒服吗?”   “嗯……”须瓷小声道,“好酸。”   “那疼不疼?”   “不疼,有点胀。”   “……”傅生感受着好兄弟的膨胀,有些无奈。   真不能怪他想歪,可这对话用在另一场合也完全没问题。   他默念着清心,尽可能正规地帮须瓷捏肩。   肩膀不舒服可能是当下年轻人的通病,傅生要好一点,他不久坐,也有锻炼,天天看着须瓷也没心思玩手机,倒从没感觉过肩膀不舒服。   捏了快二十分钟,须瓷整个人直接往水里滑了一截,傅生起来一看,是睡着了。   他哭笑不得地打开排水,再把须瓷抱起来擦干。   须瓷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下,发现是熟悉的人后又闭上眼睛往他怀里拱,跟小狗似的。   傅生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看了眼自己还记得做一次就睡的兄弟,无奈地去浴室降火。   可从浴室出来后,他刚掀开被褥,就被须瓷给缠住了。   刚刚明明睡得都迷糊了的小崽子此刻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说的,做一次再睡。”   傅生磨了磨牙,恨不能把撩人的小混蛋拆吃入腹。   窗户和窗帘都没关,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夜色席卷而来。   蝉鸣也慢慢入了耳,闪烁的星光和皎洁的月色共同见证着室内的缠绵,带着声声哭腔的低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发烧后里面好像确实更热一些。   傅生尽可能温柔地对待,他无奈地俯身啄吻着须瓷的眼尾:“哭什么?”   要做的是他,最后哭的还是他。   “我……”须瓷紧紧贴着傅生,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杀青后,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不要你。”傅生停下动作安抚他,“恨不得把你栓裤腰上才好。”   “那我们要去旅游吗?”须瓷打了个哭嗝,问完还动了动腿,“你不要停。”   “……”要不是须瓷还有点低烧,傅生恐怕早就保持不了这么温和的动作了。   简直比小妖精还磨人。   他温声道:“对啊,不是说好旅居吗?我们先找装修团队把新家弄弄好,然后就可以出去玩了。”   “之前不是说过等毕业带你去海边度假?我们可以补上了。”   “……”须瓷哽咽着,“你会不会把人扔在陌生地方就走了……”   “……”傅生用力拍了下他屁股,“你这两天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须瓷憋了下眼泪:“你粉丝写的文,我是你领养的小孩呜……然后因为我不听话你就不喜欢我了,把人带到陌生地方就走了……”   “……”傅生险些气笑了,“这你都信?我会这么对你?”   须瓷还没说完,他配合着傅生抱住他脖子:“然后我长大了,回来报复你,把你软禁了……”   傅生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须瓷把脑袋埋进傅生脖颈里,“然后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傅生勾了下唇,“都软禁了还不自己来?换过来也不是不行。”   须瓷一噎,一边哭一边说:“他原本写得是我……可是读者说ooc了,体型不合适……”   “……ooc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符合人设……轻,轻一点……”   傅生轻不了,他把人按进怀里,低声在耳侧问:“看来崽儿这段时间没少网上冲浪啊?”   “我,没有……”须瓷声音被dg得断断续续,“只看了一点点……”   “还有别的吗?”   “有的……”须瓷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眼前雾蒙蒙的,“还有,老师和、学生……慢……”   慢一点三个字都没说全,就被傅生的吻堵了回去,吻完后他问,“穿的校服吗?”   “嗯……”   “那软禁的呢?”傅生绕了回去,笑问,“穿衣服了吗?”   “……”须瓷吸了吸鼻子,“我穿了。”   傅生:“……”   两人一直闹到了八点多,再过一会儿剧组就收工了,说睡一会儿着实难以实现。   傅生坐在床头跟徐洲打电话,问调查进度,须瓷就跨坐在他腿上贴着他肩膀小憩。   “没有来自上面的压力,说实话,他父亲骆遇可能也不喜欢这个儿子。”   可能也正是这样,骆其安才想要对弟弟痛下杀手。   傅生垂眸:“你说对了一半。”   “……啥?”   “两个儿子他都不喜欢。”傅生揉按着怀里人的后颈,“骆遇是个同,当初家里人用了点手段逼他奉子成婚,他那个男初恋死了,跳的海。”   当初傅生跟骆遇在生意场上打交道的时候,骆遇一眼看出来傅生大概并不喜欢女人。   骆遇虽然城府深,但是合作间为人处世还算不错,也给了傅生一点帮助,两人算是有点私交。   “那,有点惨啊。”徐洲干巴巴道。   “没什么可惨的。”   骆遇也没多深情,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里,有几个人能维持一辈子的钟情不二?   骆遇傲气,不过是家里人呕着一口气,结婚后从不顾家,太太独守空房,他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个情人,一天换一个,一个月三十天月月不重复都没问题。   不过他不爱玩林呈安那些人恶心的一套,他讲究你情我愿,我花钱买快乐,心甘情愿地才舒服。   “行吧……贵圈真乱。”徐洲颇为无语,“已经准备验DNA了,但过去的证物不具有时效性,只能作为辅证,真要搞他,还是要靠你家小媳妇儿的那段视频……以及舆论情势。”   傅生明白徐洲的暗示:“放心,不会消停的。”   挂完电话,傅生给乌柏舟打了个电话,说可以把黄大师的那些证词放出去了。   当然,是以黄大师自己放,以他向外界发送“求助信息”为开头。   须瓷在听到傅生随口概述着骆遇过去时就睁开了眼睛:“哥……”   “嗯?”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吗?”   傅生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是那种细锐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睛狠心道:“我能保证在你活着的时候永远爱你,你走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可万一呢?万一我遇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和你一样乖,一样好看,我不可避免地会被他吸引目光,想借着他看看你……”   “别说了!”须瓷紧紧搂住傅生脖子,已经有了些哭腔,“不行,我不许……”   “那就好好的,好好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到老。”   傅生轻顺着他的背,从旁边的针头下拿出一个盒子。   须瓷依旧抱得用力,像是要把自己钳入傅生身体里才好。   他不是不知道傅生在刺激自己,可是一想到如果他没了,那些假设真的有可能会发生,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占有欲,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不再知道傅生的存在。   可下一秒,自己的无名指突然多了一圈冰凉。   须瓷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他没敢去看:“……这是什么?”   “戒指。”傅生亲了下他耳侧,“提前到了,看看,喜欢吗?” 第126章 (单更)老公   须瓷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问:“给我的吗?”   傅生被逗笑了:“不然呢?我一个人带两个戒指?”   “可是,可是……”   须瓷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酸酸胀胀。   明明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可真到了这一刻时,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喜。   他轻碾着指尖,不去看傅生的眼睛,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   “可是什么?”傅生抬起他下巴,故作冷淡,“不想要?那算了,还给……”   “不行!”须瓷急了,连忙把戴着戒指的手藏在了背后,有些难过地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不是送。”傅生摩挲着须瓷下巴,吻上了他唇角,“本就是你的。”   须瓷微怔:“……”   傅生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戴着戒指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在无名指处落下一吻:“不过你想清楚,戴上这个戒指,你就是我的了,你的身体、你的命,永远都……”   “一直都是。”须瓷抱住傅生,将脸埋进他怀里,“那你也是我的。”   “不一直都是?”   须瓷眨巴了下眼睛,嘴角的梨涡缓缓浮现,软乎乎的。   他在傅生怀里轻蹭着:“那我可以提点要求吗?”   傅生鼓励道:“说说看。”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对别人笑,不要总是夸他们,不要……”   傅生听着须瓷用小小抱怨的语气一一数着他的不是,其实这些事情完全没有须瓷说的“总是发生”。   傅生对旁人虽不至于冷漠,但也一直是淡淡的,关系不错的人聊天时才会挂上一抹淡笑。   至于夸奖演员,那就更是少数了,有时一天都未必能夸上一次,那都还是手下演员情绪爆发极好的情况下。   “那我尽量,好吗?”   傅生并没急着拒绝须瓷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他尽量去满足须瓷的小心思:“但是人和人总是要打交道的对吗?不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就不能太冷漠,对待朋友也要友好一点。”   “崽儿,你也一样。”   “我没有朋友。”须瓷抿着唇,低头玩着傅生手上和自己一样的戒指,“我不需要。”   “不需要没关系,但是崽儿真的没有朋友吗?”傅生抵着他的额头问,“林染是朋友吗?”   须瓷:“……”   “叶清竹是朋友吗?”傅生轻按着他后颈,“黄音于幕包括罗裳,也都不是朋友吗?”   须瓷迟疑一瞬:“我……”   “还有丰承,你不是挺喜欢他?”   “我才没有。”须瓷不高兴地反驳,“我只喜欢你。”   傅生一边数着和须瓷关系近的人,心里本来还酸酸的,却又瞬间被须瓷这话所治愈:“那你对他肯定不能是对我的那种喜欢,不然屁股都给你打烂。”   须瓷尾椎骨一紧:“我真的不喜欢他。”   “我知道。”傅生看了眼时间,掀开被褥抱着须瓷下了床,“好了,穿好衣服我们去和大家集合。”   “我可以和你穿一样的吗?”   “可以。”   两人早就买了不少同样的衣服,都是须瓷自己闲来无事在网上下单的,还有之前综艺那次逛商场买的。   但是他们一直没什么机会穿,今天这会儿晚上了,风有点凉,倒是可以穿套一模一样的长袖T恤,下面配一条休闲长裤,再加一双球鞋,看着十分清爽。   傅生给须瓷拉好衬衫赞叹道:“崽崽真帅。”   被夸奖了的须瓷小弧度地翘了下嘴角:“哥最帅。”   傅生失笑,托着小孩后颈亲了他一会儿才松口:“走吧,别让他们等。”   傅生鲜少在剧组穿得这么休闲,于是众人看到这样的他都着实有些震惊。   但一看到旁边的穿得一模一样的须瓷时,众人又都回过味来:怕是这小妖精的要求。   “别说,傅生穿这一套顿时显年轻了好几岁。”   傅生问:“怎么,我之前很显老?”   于幕清咳一声:“傅生本来就年轻,就是穿上这一套后更年轻了。”   如果说之前的傅生浑身都带着岁月阅历带来的沉稳从容气质,那现在倒更像是邻家的大哥哥,性子清淡,但却更引人靠近。   江辉揶揄道,拍了拍身边眼冒星光但却没有恶意的小姑娘,跟大家说道:“行了行了都别看了,赶紧点菜吃饭,没闻到空气里一股酸味儿吗?”   须瓷:“……”   傅生忍笑,牵着须瓷走到白棠生他们那桌:“怎么不去点菜?”   白棠生失笑:“今天是丰承和须瓷的主场,我们点菜算怎么回事?”   傅生失笑:“就是走个过场大家一起聚一聚,本来丰承和须瓷都不想办杀青宴的,我是想着大家也都好久没没吃夜宵了。”   白棠生不好意思,于幕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简直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   他笑呵呵地招呼道:“你们都脸皮薄,我脸皮厚,老板,招牌菜都来一份!”   “好勒!”老板早就被傅生提前好几天打了招呼,今晚八点半就提前清场了,把位子都留给了他们。   “……”因是感觉到须瓷收到戒指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化了不少,傅生也跟着放松为了很多。   他轻呼出一口气:“大家都别拘束,随意点,可以喝点酒,明天九点半开工。”   这家夜宵店也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就是很亲民的大排档,上下两层,外加门口添的八九张桌椅,刚好够剧组里的人坐了。   通畅情况下,主要演员的杀青宴也不可能请上剧组所有人,最多是导演制片方以及那些主演们。   须瓷刚被傅生拉着坐下,一旁的叶清竹便递来一个红包:“恭喜,杀青了。”   “……谢谢清姐。”   “不客气。”叶清竹笑了声,“以后好好的,下部戏会更精彩。”   “你要走了吗?”须瓷突兀地问道。   “嗯……”叶清竹有些微讶,没想到须瓷会问出口,“剧组完工后就走,后面的宣传活动应该不会参加了,机票已经订了。”   “……去哪?”须瓷追问道。   “……”叶清竹看了眼傅生,见他一副不打算管的样子有些无奈,她只好安抚地对须瓷说,“第一站……先去海边吧。”   须瓷没再问了,他抿了下唇,低下头开始剥皮皮虾,剥完直接递到傅生嘴边。   傅生正在和一边的编剧说话,感觉嘴边有东西,知道是须瓷送来的,没有犹豫张开嘴吃了下去。   白棠生也递来一个礼盒:“杀青礼物,以后也要加油。”   须瓷悄悄看了眼傅生,见对方没有表态,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白老师。”   须瓷和丰承就要杀青了,两人都坐在主桌上,杯子里都被灌满了酒,傅生抬起酒杯:“恭喜你们。”   他率先一饮而尽,须瓷和丰承自然也是。   只是须瓷喝得比较慢,小口小口地喝,好半天一大杯才见了底。   众人又喝了好几圈,傅生脖子上都带了些薄红,有人揶揄道:“傅导今天挺高兴啊?”   于幕嘿嘿一笑:“能不高兴吗?这应该是刚求婚过?戒指都戴上了。”   傅生失笑:“就你聪明。”   黄音挑眉:“也不是一定是戴戒指高兴,说不准是因为须瓷杀青了在剧组就不用顾虑什么了,自家小男朋友还不是想怎么亲昵就怎么亲昵?”   傅生:“……”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须瓷就在旁边小声应和地嗯了声。   小孩显然也有些微醺了,手一直在往傅生掌心钻,眼神也有些飘忽。   傅生捏捏他后颈:“小混蛋。”   须瓷又嗯了声。   须瓷拿起傅生的手小声说:“我要拍照。”   傅生侧头低声问:“拍照做什么?”   “发微博。”须瓷不高兴地说,“还是有人叫你老公。”   一旁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完全的白棠生忍笑:“他们叫了也没用,只有你叫的老公傅导才会应,你说是不是?”   “……”须瓷认真思考了两秒,“好像是的。”   傅生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脑袋:“什么叫好像是?”   须瓷突然软声道:“老公。”   “……”傅生无奈一笑,“哎。”   “老公?”   “嗯?”   白棠生无言转头,一脸不忍直视。   何必给自己自找狗粮吃呢。   照片到底还是给须瓷拍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大手和小手分明,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的。   须瓷配文:我的。   傅生第一个转发并点赞:嗯,你的。   ——啊啊啊啊妈妈我死了,这两人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   ——太甜了吧!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须小瓷也太可爱了吧,就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崽哈哈哈哈哈   ——须瓷你也真是的,一有机会就跑出来宣示主权,大家都知道是你的,但老公我先叫为敬(狗头)   ——老公~你给你小男朋友求婚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出谋划策的~   ——我靠楼上不说我都没发现,他们手上戴着戒指?   ——这两人原先没戒指吗?(震惊jpg)   ——没有!这对戒指是新的,某品牌昨天刚在官网上发布这款新的定制。   ——酸了我太酸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会酸我磕的cp呜呜呜   ——傅导真的太好了,真的好有安全感啊,这辈子大概都遇不上了。   傅生还在跟人说话喝酒,须瓷一般看手机评论,一边细数着他笑的次数。   ……又笑了一下,第五次了。   须瓷不高兴地抿了下唇,刚想拉下傅生胳膊让他少喝点,手机就多了一条信息。   ——我是你妈,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你弟生病了,希望你能来做个骨髓配型。   ——当然,你也可以不来,当初你从那里出来后,姜衫那个女人可是来找过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你也不希望这些话公之于众吧?   须瓷脸色白了一瞬,他看向即便在和别人说话,也依然在桌上和自己交握着手的傅生,呆愣了好一会儿。 第127章 (单更)再有下次我就当你死了   “妈妈,我的用完了。”   “去找你爸。”   “妈妈,我的鞋底破了……”   “让你爸买去。”   “妈妈……学校要交资料费。”   “别问我要,让你爸去交。”   “妈,食堂卡……”   “去找你爸。”   须瓷同年时期听到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去找你爸”,他处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中,却好长一段时间都懵懂地以为大家都一样。   直到后来大了些,他才明白原来有些孩子就算到了高中也都是要早晚接送的,书包会被父母接过,亲昵地手挽手一起回家。   而不是像他们家一样,如置冰窖般的压抑,就算对着外人也不愿扯出和谐的样子。   须瓷一度想过,或许自己不是亲生的吧。   可每当须瓷怀疑血缘的时候,却又总能蹦出三两件让他觉得父母爱自己的小事。   比如看起来严肃的须父会在发现他球鞋坏了时问他为什么不说,然后耐心带他去商场买鞋……   比如说他的母亲会在他看起来不舒服的时候半夜偷偷来到他房间,轻轻探测他额温,等确定体温正常后,还会帮他掖好被子再走。   又比如说,两人明明早已离婚,却还是瞒了他好几年,伪造出一副他们还是一家人的虚假状态。   后来须瓷才明白,自己是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   等到傅生发现不对时,须瓷已经消失二十分钟了。   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傅生去结了账,可等回到桌前时,看到依旧只有白棠生他们,不由蹙了眉:“他还没回来?”   “没。”丰承喝得有点高,正撑着晕眩的脑袋发呆。   傅生低头看了眼手表,发现距离须瓷说要去卫生间已经二十分钟了,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叶清竹见他表情不对,也看了眼手机,立刻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白棠生放下筷子:“男厕所你怎么看?我和傅导去吧。”   除了他们这些人外,其他该走的都走了。   本来热热闹闹的大排档顿时变得有些空荡,只剩下了满桌的残羹剩饭和地上数不清的啤酒瓶子。   傅生走得很快,一边给须瓷打电话,一边唤着他的名字。   问老板老板也说没注意,服务生也不清楚他去哪了,但卫生间确实没有人,所有隔间都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几个人散开往周围找去,傅生心脏突突地跳,分不清是酒精的刺激还是因为须瓷的失踪多一些。   手机里已经播出了几十通未接来电,信息也发了无数条,都没有回信。   傅生迎立在清凉的晚风中,轻轻闭了闭眼。   可下一秒他却又清醒过来,或许不是须瓷主动走的,不是还有个骆其安吗,他……   傅生急促的脚步因前方嗫喏不前的身影而停下,失而复得的欣喜不过三秒,就被一盆凉水当头浇灭。   “去哪了?”   傅生想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因素,或是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才能让须瓷在刚交换戒指的日子里主动玩这么一出消失。   “我……”须瓷悄悄抿了下唇,“我在旁边逛了会……”   “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   傅生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须瓷顿时慌了,直接跑过来抱住傅生的腰:“你要去哪?”   傅生深吸一口气,顿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回酒店。”   他任须瓷抱着,给众人发了条信息,说人找到了。   众人在群里询问情况,傅生说没事,喝多了头晕在周围转了会儿。   这个说辞自然没几个人相信,周围转了会儿这么多人喊他听不见?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可这毕竟是须瓷和傅生自己的家事,他们管不着,人找到了就好。   傅生关掉手机,缓慢却坚定地扳开须瓷抱着自己腰的手。   “看我着急心慌的样子好玩吗?”   “不是的,我……”   傅生这次看起来并不想听他解释,径直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须瓷碾了碾指尖,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眼眶倏地红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心慌,他急忙脚步跟上,却又害怕地不敢靠近。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要进电梯了,须瓷眼睁睁地看着傅生进去了,但却没有等自己,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视线已经糊成了一团,他颤着手去按电梯,等着下一趟的到来。   时间格外煎熬,须瓷走到房间门口时,傅生应该是已经进去了,门似乎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须瓷有些不敢进去,他怕傅生说出什么会让他接受不了的话,于是就压抑地顺着墙蹲下来,抱住膝盖小声地哭。   须瓷不知道的是,他哭了有多久,傅生就在门后听了有多久。   他安静地站着,耳边是门外压抑的声声啜泣,像是密密麻麻地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钻心地疼。   傅生自认为狠心地等到须瓷哭累了,才打开房门看着墙边缩成一团的须瓷说:“不进来是打算在外面过夜?”   须瓷张了张嘴,慌乱擦掉眼泪,站起来时还因为腿蹲麻了踉跄了一下,被傅生下意识地扶住。   傅生见他站稳就放开了,转过身去走到沙发前坐下。   须瓷连忙走进去,但关上门后却停在门边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生的脸色。   可下一秒他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傅生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了,放在了茶几上。   须瓷连哭都忘了,他颤着身体扑到傅生身边拉住他的手:“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哥我求你,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眼泪什么时候下来的也不知道,须瓷哭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地把戒指往傅生手上套,却因为手抖戴了几次都没戴进去。   “不许哭。”傅生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哄他,看似冷漠地说。   “我不哭,不哭了、”   须瓷胡乱地擦着眼泪,可越擦越多,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往下掉,他只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到最小,无声地掉着眼泪。   傅生垂眸望着须瓷手上的戒指,半晌道:“离我远点,站站好。”   须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站到半米远处。   傅生捏捏眉心:“再远点。”   须瓷的气还还没缓上来,身体一抽一抽的,艰难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傅生无言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去做什么了?”   “我……”   “我只问你这一遍,去做什么了?”   傅生的语气和表情都好像在告诉须瓷,这是他最后一次坦诚相对的机会。   他哽咽着,把母亲发来的短信隐去关于姜衫那一段后概述了一遍。   傅生看了他半晌,问:“既然都准备去了,那为什么又回来了?”   须瓷感觉呼吸都要停了,像是在面临一场审判:“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傅生重复了一遍,随后冷静地跟须瓷说了声过来。   须瓷迟疑地上了前,直接被傅生拉入怀里,就当他以为傅生会像平常一样哄自己时,屁股上就遭受了重重一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疼。   “呜……”   傅生这次下手极狠,几乎没收力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怒意:“我惯着你纵着你,好不容易把你体重养起几斤,是让你去给别人捐骨髓的?”   “不一定合适……”须瓷已经疼麻了,也不知道下一掌什么时候会落下,但并没有躲,而是心甘情愿地受着。   “怕我担心所以回来,你怎么没想过你自己的身体?”傅生直接扯下须瓷的裤子打,一下接着一下,自己的手都麻了。   “我没有要给他捐……”   “那你走做什么?”傅生怒火更旺了,到现在了还狡辩,“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去看看。”   须瓷趴在傅生腿上擦了擦眼泪,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他自然不是单纯地去看看,但也确实没撒谎。   他没想过要去救这个所谓的弟弟,哪怕配型成功。   他去查了很多相关信息,很多都说捐献骨髓对捐献者身体没有损害,并且在手术前的任一环节中,捐献者都可以反悔。   或许是酒精的催使,又或者他本就是这种人,当他在网上查询到那么多捐献者在病人做清髓手术后反悔、导致被捐献者死亡的例子,他也想这么做。   说是报复也好,说是不愿受威胁也好……又或者,他本就是一个心思恶毒的人。   那个孩子有什么错呢?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孩子罢了。   这些须瓷都不敢说,他怕傅生觉得自己可怕,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连害人性命这种事都敢想。   可他走了不到一刻钟,他又后悔了。   他站在清冷的夜风中,摩挲着傅生今天刚给自己戴上的戒指……   他们不是不可以有个好的未来,也许很多事可以换个方法解决。   可当他拿出手机想给傅生发信息时,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回到餐馆前,那里也已经空无一人,巨大的恐慌漫延在心头,须瓷险些崩溃,直到餐馆老板叫住他,说大家都在周边找他时才恢复冷静。   “对不起……”   须瓷等了好久,都没再见傅生继续落下巴掌,于是抹了把眼泪爬起来,试探性地跨坐到傅生腿上,见他没推开赶紧把脸埋进他锁骨处,抱住他脖子死死不放。   “须瓷,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傅生声音缓了些,但依然冷,“你再敢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真敢去捐骨髓,我就当你死了。”   须瓷默默掉眼泪,闻言连忙点点头,但又怕诚意不够,声音干哑地说道:“我记住了,不会了……”   傅生没说什么,起身把他放了下来,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堪称平稳,但须瓷还是心凉了一截。   好在傅生只是去洗澡了,在打开花洒之前对须瓷说了句:“别进来。”   “……”   正准备脱衣服换一种方法让傅生原谅自己的须瓷停在了原地。   傅生很快洗完澡,他回到床上躺下,也没管须瓷。   须瓷在沙发旁站了好一会儿,才安静地拿过自己的睡衣去洗澡,也没敢再像之前一样放肆地不穿睡衣就钻进被窝里。   他顶着湿漉漉的脑袋爬上床,见傅生眼睛闭着,他便把之前傅生放在茶几上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他无名指上,然后睡在了自从两人同床以来就一直没怎么用过的另一张枕头上。   闭上眼睛之前,他放轻动作握住了傅生的小指,整个人面朝对方蜷缩成一团,中间却隔了一个枕头的距离。   今天意外地有些困,须瓷刚闭上眼睛就想睡了,但立刻被傅生的声音惊醒。   “须瓷,我看你是一点不长记性。”   须瓷愣愣地睁开眼,就看见傅生一副气笑了的表情。   “头发都不吹就睡,是想明天烧成四十度?”   “我忘了……”须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拖鞋没穿就小跑到浴室里想去拿吹风机,但却因为地太滑摔了一跤,发出砰得一声。   傅生猛得抬头,瞬间来到了浴室抱起摔倒的须瓷:“伤到哪儿了?”   “没有……”须瓷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不是故意不吹头发的,只是忘了……”   当然,下床不穿拖鞋并不是忘了。 第128章 (单更)对不起   【他生我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不喜欢我了,就把他藏起来。】   --   摔是真的摔,须瓷已经杀青,明天没有戏,摔得再狠也不用担心会耽误什么。   傅生垂眸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地有了动作,把他抱到沙发上放下,然后去卫生间拿来吹风机,站在须瓷身后给他吹头发。   看不见傅生的表情,须瓷一样心慌难忍,等了没两分钟就反抓住傅生拿吹风机的手腕:“哥……”   傅生微微一顿,没什么动作,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自己来吧……”须瓷慢腾腾地吐出一句。   傅生没理他,直到把他头发吹干了,才把吹风机放回原处,然后拿出一张房卡。   须瓷一眼认出那是对面房间的房卡,心里倏地一跳:“你别这样……”   傅生没有停留,须瓷慌了神,以为他要跟自己分房睡,便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哥你答应过的,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不理我……”   傅生顿住身形,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去拿枕头。”   须瓷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愣愣地看着傅生往对面走去,身后的床上是因为他刚刚没吹头发就上床而打湿的枕头。   其实可以不用拿的。   因为他们平时夜里也用不到两个枕头。   须瓷更喜欢趴在傅生身上,或者被他抱在怀里睡。   两人要么共用同一个枕头,要么傅生的胳膊作为枕头。   可这些话却只能堵在他的喉间,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一分钟不到傅生就回来了,把湿枕头换成了干净的。   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沉默,须瓷慌不择路地想打开话题:“哥……你要喝水吗?”   “……”傅生已经躺了下来,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虽然傅生没说什么让须瓷难受的话,可须瓷还是觉得他的下一句可能就是“喝什么水,等着你放安眠药吗”……   他在沙发旁呆站了许久,看着傅生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才逐渐有了动作。   须瓷也不敢靠太近,就跪坐在床边,不远不近地借着灯光描绘着傅生面部的轮廓。   真好看啊……   第一次见面起地怦然心动,不可否认这张脸占据了很大功劳,可这也成了须瓷后来焦虑的源头。   傅生颜好、气质好,各方面都很优秀,于是觊觎他的人数不胜数。   须瓷每看见一个和傅生走得略近的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他会从自己身边抢走傅生。   可那时候他虽被傅生宠得骄纵,却依然不敢在这方面过多暴露自己心中的晦暗。   他怕自己惊人的占有欲被傅生窥见,怕惊着他——更怕自己和傅生会落得和父母一般无二的下场。   须瓷本以为今晚会是个无眠之夜,但没想到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于是就连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早上一睁眼也没看见傅生的脸,没听见他的早安。   不过浴室的水声还是让他心安了几分,傅生出来时,手上的戒指依然好好的戴在无名指上,须瓷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说了声“早安”。   “早。”   傅生态度寻常,好像已经不生气了,可须瓷一直等到他收拾好准备出门,都没等到往常都有的早安吻。   昨晚摔到了屁股,尾椎这会儿隐隐作痛着,牙也不是很舒服,不过好像是退烧了。   “你等等我。”   须瓷下了床,小跑着进了浴室开始刷牙洗脸,耳朵还时刻听着傅生的动静,直到发现他并没有要丢下自己先走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一如既往的路线,傅生照例拿走了早餐铺老板娘递来的两份早餐,和须瓷在休息室里将其吃饭,然后去前方看看布景工作进行得如何。   “我去前面。”   “……”须瓷沉默地看着傅生的背影。   今天,他没有叮嘱自己吃药。   须瓷打开自己的小包,望着药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腾腾地掏出一颗药吃了下去。   天知道他刚刚心里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破罐子破摔和玉石俱焚在激烈地奋战着,想要和傅生好好过下去艰难地争夺了一席之地。   今天剧组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些不对劲,傅生明显心情不是很好,从早上到晚上表情一直淡淡的,就没笑过。   须瓷也是一样,虽然他平常也不笑,可今天的精神状态格外的恍惚。   两人的肢体接触也少了很多,须瓷在傅生每次经过自己时都想伸手去拉他的手,可抬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像是不敢。   须瓷这一天便和往常一样坐在小凳子上,目光紧紧追随着傅生的身影,傅生去忙别的他不好跟着,就坐在原地发呆。   夜色已至,剧组快收工了,前方傅生不知道在和白棠生说什么,竟然扯了下嘴角,像是很淡地笑了一下。   须瓷垂了眼眸,十指搅在一起拨弄着,然后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小包。   包里没什么东西,吃了药之外还有傅生之前给他买的一些大白兔,须瓷拨开一个放在口中细嚼慢咽着,把其中摄取的甜味当作傅生给的。   回酒店的路上,傅生和须瓷并肩走着,两人隔得不远,但也不是很近。   今天他们的交流不超过十句,都很简洁,大致就是“吃饭了”、“走了”、“我去忙了”这一类的句式。   须瓷比傅生说的话还少,多是嗯、好、知道了……   须瓷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打破这样的僵局,他有限的知识里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好生气的男朋友。   不是那种三分热度的生气,而是踩着雷点蹦迪的生气。   他想着自己之前都是怎么做的呢?   以前最开始两人没怎么闹过别扭,一般都是小打小闹,须瓷撒撒娇就好了   一直到后来傅生即将出国的那段时间,他们的摩擦变大了很多,不是撒娇能解决的事了,于是须瓷会开始主动认错,会跑去傅生公司找人跟他说对不起,也会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直接勾起傅生的欲望,床头吵架床尾合也有一定的道理。   可现在这些好像都行不通,须瓷已经看不懂撒娇这两个字了,主动认错傅生好像也不接受,勾引自然也行不通,傅生根本就让他靠近。   和这些比,自然还有须母那边的事情,她的威胁还尚在耳际,须瓷不知道姜衫和她聊了什么,但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让她把录音公之于众……   届时,网友会怎么看他,会怎么看待傅生?   他们会扒出姜衫已经死了,会认为姜衫就是被他们气死的,他们会被千夫所指,会被唾沫淹死。   傅生还会坚定地选择和他在一起吗?真的不会迫于来自外人们施与的孝心压力而选择离开吗?   可须瓷却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这一切,但却知道昨晚如果没回来而是真的走了,自己和傅生之间恐怕真的会产生裂缝。   或许裂缝已经存在。   还有十天左右剧组就该杀青了,须瓷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   再拖一拖,等杀青。   如果真的到了最难办的场面,那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留下傅生……   须瓷想清楚了,便伸手想去牵身边人的手,他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侧眸看去,手却抓了个空,视野里也没有人。   须瓷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往前往后看了看,发现傅生正在他身后几米的位置站着,安静地看着他。   他呢喃着:“哥……”   须瓷朝傅生走了几步,抬头露出自己的酒窝,有些讨好意味地握住傅生的手:“你怎么不走了?”   “停下来看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傅生瞥他一眼,任由他牵着手,两人慢慢地挪回酒店,好像又恢复了平常一样。   但两人依然是分开洗澡的,须瓷先去洗了,回到床上也没穿衣服,光溜溜地缩在被褥里,等着傅生洗完澡过来。   可傅生只是站在床边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堪破了他的小心思:“睡衣穿上。”   “……”须瓷只好再爬起来,在傅生的注视下有些难受地穿上睡衣,难能体会到难堪的滋味。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就像须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样。   雨水声霹雳吧啦地砸在窗台上,须瓷缓缓睁眼,看着傅生侧对着自己的身体,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特地放轻了动作。   下了床须瓷才感觉到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想睡了,尾椎处隐隐犯着酸痛,可又不敢开灯去浴室看,怕灯光将傅生照醒。   于是他就偷偷地从桌上拿起对面房间的房卡,小心地打开房门去了对面本是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房间虽然没有人住,但每天都有人打扫,因此也是干净整洁。   须瓷重重呼出一口气,坐到窗台旁的小榻榻米上,抱着膝盖抵着墙,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他也不知道,不过须瓷并不觉得意外,早就想哭了,可怕傅生会觉得他烦,于是不敢疯也不敢闹。   其实傅生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须瓷大多时候哭都是没有声音的,一个人默默地用眼泪宣泄情绪,但因为没有疼着哄着,于是连发声都是这么的没必要。   不过就算是哭,须瓷也控制着时间,掐着三十分钟的点将自己收拾整齐,想着再偷摸跑回去回到床上装作没有起来过的样子。   谁想他一开门,就和走廊上的傅生面对面四目相对。   须瓷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赶在傅生开口前解释道:“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来这边……来这边看看……”   发现傅生正在看自己的脸,须瓷扭过红通通的眼眶,抿着唇说:“对不起。” 第129章 (单更)想要你珍惜自己   傅生依然没说什么,只是让门把手从须瓷的魔爪中挣脱。   将门带好后,他弯腰把须瓷抱了起来,转身回到了两人共同住了好几个月的918号房间。   须瓷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把脸贴着傅生脖颈,汲取着其中的养分。   “须瓷,你总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须瓷怔了一秒,不敢随意回答,只紧紧扒住傅生的肩膀,怕他把自己扔下。   “就跟你做事永远不带脑子一样。”傅生坐靠在床头继续说。   他让须瓷跨坐于自己腿上,自己则抬起须瓷的手臂完完整整地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脸色才缓了下来。   “我错了……”须瓷懵懂地道着歉,“对不起……”   傅生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刚哭过,眼尾眼眶都红红的,睫毛几根几根地黏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我只是想要你多珍惜自己身体,怎么就这么难?”傅生握住他的后颈摩挲着。   须瓷不懂,他的身体会有傅生珍惜,不珍惜也没关系,他只爱傅生。   但风口尖上,须瓷还是顺着傅生的意认错:“我知道错了……我没有想要捐骨髓,我只是想去跟她说清楚……”   傅生:“……”   须瓷试探地贴近傅生,黏糊地蹭在他唇上:“我回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傅生拉开他,问:“她只是说让你回去配型?没说别的?”   须瓷表情一僵,下意识地想要隐瞒。   可傅生太了解须瓷,如果不是对方在拿什么威胁他,须瓷根本不会给那个脸。   傅生说:“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须瓷挣扎了半晌,抑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艰难地从傅生身上爬起来,去另一头的床头柜上拿起自己手机,打开信息页面递给傅生。   傅生垂眸看了半晌,问:“你有把这个号码给她?”   须瓷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没有……”   这个号码是须瓷和傅生在一起后注册的,那时候须瓷和家里人关系淡到了极点,须瓷为了进入傅生的大学还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家里几乎是断绝了往来。   助学贷款里只有学费这些,后续的生活成本基本都是傅生承担的,和他家里也没有丝毫关系。   “说你不带脑子一点没错。”傅生随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你没给过她号码,就没想过她从哪弄来的号码吗?”   傅生心里有气,但又舍不得真的把须瓷怎样,只好握着那两团打。   但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小孩窝在自己怀里,脸枕在肩上小幅度地颤着,像是疼得。   傅生蹙了下眉,回忆着自己昨天的下手的力道。   当时确实太生气了,几乎没收力,难道打伤了?   傅生扒下须瓷裤子,把人按在怀里打开大灯检查着,赫然看见尾椎下巴有一块淤青。   “你是傻吗?疼不会说?”   须瓷在傅生脖颈里拱了拱,感觉他又生气了,就抱紧他脖子怕他又不理自己。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傅生直接气笑了,“你自己疼跟我说对不起?”   傅生想要的不多,他就是想让须瓷多爱自己一点,别每天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可小崽子就是不明白。   于是傅生大半夜地去了走廊另一头,敲响了苏宏康医生的门,问他拿药。   苏宏康微微佝偻着背给他开门,一边拿药一边还语重心长地说:“今天看你俩就不对劲,有什么事都要摊开了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就算是吵架也绝对不能动手,太伤感情……”   傅生:“……”   虽然不是苏宏康脑补的那样,但他也确实动手了。   这会儿心里正有些难受,小混蛋疼了也不知道说,就自己憋着忍着,真把人打伤了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心疼,小混蛋根本无所谓。   “趴好。”   傅生回到房间,把人按在自己腿上,将药抹在尾椎下侧均匀涂抹着。   “力道重了要说。”   倒不是什么大事,苏宏康说用药揉揉就好,如果后天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一般问题不大。   须瓷两条腿又长又细,在男生中他不算很高,但身材比例好,腿上也没什么毛发,很光滑。   傅生将他的上衣撩到腰际,然后在淤青处轻揉地打转。   “疼吗?”   须瓷试探地回答:“疼……”   结果等一句无情地“活该”。   虽然是没哄他,但须瓷情绪却好了很多,感觉是和解的前兆。   “哥……你不生气了吧?”   没等到傅生回答,须瓷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地说:“你生气的话,也不要不理我行吗?”   “……”傅生放轻了手上力道继续听他说。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须瓷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傅生抬起须瓷下巴看了眼,竟然睡着了。   傅生只能帮须瓷继续揉了一会儿,然后给他套上小内裤抱在怀里,轻吐出一口气。   其实这两天须瓷睡得比傅生好多了。   傅生才是真的夜不能寐,虽然有意冷着须瓷,但又怕他真的受不了了自暴自弃做出什么傻事。   于是晚上眯一会儿就要睁眼,看看须瓷还在不在,然后探探他体温,帮他掖掖被子。   傅生拥着怀里的温热想了一会儿,给梅林发了条信息:   晾了一天了,刚刚他跑到对面房间去哭,我就没忍住,但感觉他有好转,虽然很难过可理智还在,没有发病。   傅生这会儿睡不着,没等来梅林的回复就开始刷微博,自己的上一条动态还是他前天转发须瓷公布戒指的微博。   这两天情绪不好,都还没看回复。   下面的评论都很和谐,要么自嘲说来领狗粮了,要么都是清一水的祝福,说他们是神仙爱情。   其实哪有什么神仙爱情,一帆风顺的感情太稀缺了,如果须瓷没遇到自己生活能过得更好,傅生倒是情愿须瓷不喜欢自己,他安静看着小孩越来越好也不错。   想起今天白天剧组里某些人的异样眼色,傅生脸色沉了些,发了条微博:   ——小孩不乖,说了不能吃太多大白兔还要吃,终于睡了。   现在凌晨两点不到,窗外的雨没停,还有很多人没睡。   这条微博看起来是秀恩爱,不过是傅生率先来堵剧组众人的悠悠之口而已,与其让剧组里的人恶意揣测被有心人利用,倒不如。   人多嘴杂,一千个人一千个想法,虽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绝不能让他们有能在言语上中伤须瓷的机会。   ——哈哈哈哈哈须瓷真跟小孩子一样,多大人了还吃大白兔。   ——楼上的是想吵架?我二十五了也喜欢吃大白兔,年纪再大都能吃糖,年纪再大在喜欢的人眼里都是小孩子!   ——笑死,一楼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不说别的,人白老师都快奔三了不也喜欢吃大白兔?   ——哈哈哈哈这么一想,须瓷吃大白兔不会是受白老师的影响吧?   ——极有可能!白老师带坏小朋友!!大白兔吃多了可是要龋齿的!   ——哈哈哈白白之前不久被乌老师限制吃糖了吗笑死我了……   ——其实控制范围内的吃糖没关系的,傅导别这么小气!   ——傅导是不是买不起糖,放开瓷崽让我来,我买!   ——楼上你想的可美,要不是须小瓷只要傅导,我就大半夜去爬窗偷人了!   傅生随意翻了翻,在点赞最高的那句评论下回复了句:   ——百年好合这四个字臣妾说累了!今天臣妾要说早生贵子!   ——他生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既然须瓷不听话还吃糖,那就等他一吃糖就doi,doi累了就不吃了。   ——楼上说的方法可!我喜欢!   ——傅导你不行啊,生不了是人家的问题吗?明明是你不够努力(狗头)(实在不行放开让我来!)   傅生点进最后这条评论的微博主页看了眼,是个女孩子。   于是微皱的眉头放松了些,回复了一句:拉黑了。   ——靠靠别啊!我开玩笑的!   ——楼上洗洗睡吧(不过傅导说须瓷小醋坛子,傅导也不差嘛~)   剧组里不少人这会儿都没睡,从点赞就能看出来,除了一些工作人员还有白棠生叶清竹他们。   白棠生还回复了那条“自己带坏须瓷”的评论——瞎说。   于是评论区瞬间又热闹起来,白棠生近亿的粉丝数量,瞬间把他们送上了热搜末尾。   见目的达到,傅生没多停留,放下手机抱着专心抱着怀里人。   须瓷睡得不太/安稳,整个人窝在傅生怀里,紧紧攥着他衣服,秀气的眉头还朝中间皱着。   傅生抬头把他的眉头往两边抹平,低头亲了一口才喟叹一声闭上眼睛。   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解决别的事。   比如须瓷卡在姜衫这一块的心病,比如为什么须瓷的母亲会在这种关节眼儿发这种信息?   睡意还没完全酝酿住,手机就来了一条信息:   ——我查过了,她儿子好得很啊,没生病,就前两天感冒去医院挂了瓶水。   傅生眼神冷了些。   骆其安……   究竟是骆其安伪造的信息,还是须瓷的母亲联合外人诓骗儿子,还有待商榷。 第130章 (单更)你哪里受伤,我也会一样   夏末的清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阳光的沐浴,丝丝清凉从窗户缝中钻了进来,使触及的皮肤都掀起了阵阵颤栗。   傅生早就醒了,他垂眸望着怀里缩成一团的须瓷,静静等着他醒来。   温热的身体全身心地依赖自己的怀抱,让人心里不由升起一种慰藉感。   “哥……早安。”   “早安。”   小崽子柔软的毛发蹭在傅生脖颈处,带着几分痒意,傅生伸手帮他把凌乱的碎发捋顺,紧接着低头亲了一口。   须瓷呆愣了一秒,直到唇上的触感即将远去,他才反应过来勾住傅生的脖子凑上去索吻。   “再亲一下……”须瓷闭着眼睛在傅生唇上磨蹭,“你昨天都没有亲我。”   傅生无奈又心疼,依着小崽子的意思在他唇上扫了一圈:“先起来洗漱。”   傅生本想抱着须瓷一起起来,没想到须瓷主动地爬了起来,乖乖地坐到床边踩进拖鞋里,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发现傅生没动静,须瓷还有些忐忑地回了头:“怎么了?”   “……没事。”   两人并列在双人洗手台前,须瓷低头喝了口水,将口中的泡沫漱干净,往复几遍后才开始捧着水洗脸。   洗漱过程中他们没什么交流,直到要出门了,傅生拎着须瓷的小包站在门外等须瓷穿鞋,才听见他犹豫的开口。   “哥……我们这是和好了对吧?”   “……对。”   须瓷闻言翘了翘嘴角,有些高兴地去握傅生的手:“那你今天可不可以多和我说点话?”   傅生微叹:“……昨天不是你一直在发呆不理我?”   须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否认:“我没有……”   “不信你问白老师。”傅生一边按下电梯,一边牵起他的手,“叫你几次都没答应。”   “……”须瓷突然有些难受,想回到昨天叫醒发呆的自己,不要错过傅生给予的呼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傅生将两人握手的姿势改为十指相扣,再撑起雨伞一同迈向前往剧组的小路。   他试探地问道:“还有十多天才杀青,每天早上陪我一起起床会不会困?”   “不会。”须瓷抿了下唇。   “好,觉得困也没关系,早上可以多在酒店睡一会儿,中午我就来接你。”   傅生对他的回答倒也不算意外,如果须瓷直接回答好那才有鬼。   剧组马上就要完工了,他有的是时间和须瓷耗。   傅生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两份早餐,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水,每走一步都会四溅。   “拿着。”   须瓷愣了一秒,一手接过早餐捧在手中,一手拿起雨伞,然后就见傅生弯下腰,朝他伸出了双手。   “抱紧了。”   须瓷揽着傅生脖子,双腿放在他腰侧。   伞的把手是一个J的弧度,刚好可以勾住早餐袋。   傅生则托着须瓷大腿根,食指和无名指勾着小背包,稳稳当当地朝剧组那边走着。   他毫不避讳地直接把须瓷抱到了廊檐下才放手,一路上有好几位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也正是傅生想要达到的结果。   “吃口包子。”   傅生将奶黄包喂到须瓷嘴边:“多咬一点。”   须瓷嘴巴真的挺小,吃饭喝东西都是小口小口的。   一点奶黄馅点在他唇上,有些像那些夜里不和谐的东西。   第一次口的时候傅生就在想,须瓷到底是怎么吃下的,第二天须瓷就和他撒娇说腮帮子酸,后来傅生就不舍得让须瓷做这种事了。   于是那三年里,基本都是直奔主题,或者傅生帮须瓷弄。   直到近期几个月,须瓷主动帮他的次数变多了,想要勾他的时候,想要多和他亲热的时候,都会主动去做这事。   傅生其实更希望须瓷能像以前一样骄纵一点,不要委屈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做。   当初分开那会儿,傅生也没真的想过要须瓷做个乖乖小孩,任性一点挺好,然后要对他多一点信任,不要总觉得他在外面有事。   “昨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吃了。”须瓷点点头,怕傅生不信,还强调道,“真的吃了,没有水,直接咽的……”   傅生无奈地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吃药:“傻不傻,不会自己倒水?”   须瓷有些委屈:“你倒的好喝。”   傅生无言以对。   都是白水,哪有什么好不好喝的区别,无非就是须瓷心里难过,于是连水都变得苦涩起来而已。   因为即将完工的缘故,忙碌的程度比以前更甚,大家都来去匆匆,说笑的时间都没有了。   叶清竹也即将杀青,这几天都是她的大戏,此刻正捧着剧本认真代入。   让人意外的是丰承还没有走,在中午即将午饭时来到了剧组,说想要和叶清竹告个别。   两人站在老树旁,具体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但从丰承低落的情绪也看看出一二。   于幕犹豫了下还是问他:“怎么样?”   “她说——”丰承深吸一口气,“谁还没个难忘的青春,说祝我早日走出来。”   ——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可叶清竹忘不了自己的青春,却又想要丰承忘掉他的青春,这本就是强人所难。   丰承握起拳头怼了怼于幕肩头:“算了,她心里放不下别人……我走了,有机会再聚。”   于幕:“……好。”   和于幕聊完,丰承也转过头来认真地和须瓷高了个别:“再见须瓷,希望你和傅导好好的。”   “嗯……”须瓷对上他的视线,“再见。”   丰承的背影逐渐远去,不少人看向他的身影,除了叶清竹。   而须瓷和于幕心里也都明白,丰承这一走,以后和谁都有再聚的可能,但唯独再见到叶清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谁的青春不是坟墓?葬了一个又一个只能活在记忆里的人。   须瓷勾住傅生的手,好似在确认:“哥,如果我的病好了……”   “那我们就结婚。”   “……”   如果我的病好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如果你的病好了,那我们就结婚。   须瓷有些错愕地望向傅生,眼眶慢慢染红了,声音也有些颤:“你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全身心相信我爱你,那我们就结婚。”   傅生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没多深情,一如平常的清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家常便饭的事。   “可,可是……”   “我们可以去国外,可以请朋友一起见证,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给粉丝开个直播,我可以对全世界起誓,永远不会离开你。”   傅生的语气多了些诱哄:“你不想吗?”   须瓷:“……想的。”   怎么会不想,怎么可能不想。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那你要好好努力,等什么时候梅林说你好了,可以断药了,我们就去结婚。”   “……好。”   不怪须瓷的意志不够坚定,是傅生给出的诱惑太大太美好,他抵抗不了。   如果真的把人藏了起来,他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从一开始只想要傅生的人,到后面想要他不为亏欠留在身边,再到现在,想要他一生一世永不背弃的誓言……   可在靠近美好的目标途中,还有太多阻碍。   须瓷在注视傅生忙碌的过程中,回复母亲之前要求骨髓配型的信息。   ——我不会给他捐髓,无论合不合适,想要多少钱你可以直说。   这条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没有回音,须瓷有些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法刚和傅生冷战过的情况下离开去处理“家事”,傅生真的生气时的样子实在太让他难受了。   他怕这样的傅生,傅生想怎么惩罚他都行,唯独不能丢下他、不理他,他受不了。   “有事吗?”手机响起了来电,是许久未联系的林律师。   “我女儿在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没联系过?”林建盛带着浓浓怒意,“她前段时间就走了,说要忘记过去体验新生活……”   一直到上星期,林染每周一都会准时给家里发一张照片报平安,可这周已经过去三天了,林染那边毫无音讯。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须瓷语气冷漠,对林建盛没有丝毫的同情:“无论她去了哪里,选择人间还是地狱,不都拜你所赐吗?”   林建盛气得声音都在抖:“须瓷我告诉你,我女儿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会让傅生知道你的真面孔。”   须瓷微微顿住:“……”   “你说,傅生要是知道最后一个见到她母亲面的人是你,会怎么想呢?”林建盛冷笑地挂了电话。   须瓷听着耳边的嘟嘟两声,一时有些恍惚。   当初见到姜衫最后一面的人确实是他。   不过是那个女人要他去的,本以为会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没想到不过是另一番恶意的言语。   哪怕身体已经无比虚弱,姜衫也依然试图让须瓷远离自己的儿子。   她要须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亡,想要他为之动容心怀愧疚……   可她想错了,须瓷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为了和傅生在一起,这些微弱的不适都可以忽略,和傅生一起的欢愉可以盖过一切。   ——   傅生喊过头,习惯性地回头去找须瓷的身影,却没能找到。   他蹙着眉头匆匆迈开脚步,在院子老树旁的洗手池前找到了须瓷。   小孩正捋起胳膊用水冲,傅生皱着眉头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在他的小臂上发现了一条新鲜的细小伤口。   “须瓷!”   没等傅生发怒,须瓷就慌忙地解释道:“刚不小心蹭到的,我没有……”   傅生注视着须瓷不知为何泛红的眼眶,眼中的怒意慢慢平息。   他俯身亲了须瓷一下,动作虽然温柔,但口中的话却让人难以接受。   “须瓷,我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   傅生摩挲着须瓷的后颈:“再让我发现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看见小孩难过的神色,傅生心顿时就软了,他轻叹了口气:“你就吃定了我舍不得是不是?”   须瓷眼眶慢慢泛起了红,他一把抱住傅生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我没有……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不理我……”   傅生抬起须瓷下巴,和他脆弱的眼神对视着:“是我的错,没有很好的履行承诺。”   傅生道歉得很干脆,随后认真地说:“那换一个,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身上有多余的伤口,那它也会出现在我身上。”   须瓷身形一僵,整个人怔在原地。   “哥,你别……”   “不是在和你说笑。”   傅生捋起袖子,给须瓷看自己精练的小臂,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横切的伤口,不是很深也不是很长,但却深深刺痛了须瓷的眼睛。   “怎么,怎么弄的……”须瓷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捧着傅生的小臂摩挲着,可又怕弄疼他,只敢在伤口周围轻轻蹭着。   “前天晚上,在你包里的隔层里发现了刀片。”   “我不是故意留着的……”须瓷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好久没碰它了。”   “那希望你以后也不要碰它。”傅生抬手轻柔地抹掉须瓷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否则,你哪里受伤,我也会一样。”   “我,我……”须瓷眼泪唰得就掉下来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让你难受了?”傅生用空余的手抚上须瓷的侧脸,“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伤也让我很难受?”   须瓷说不出话来,只是捧着傅生的小臂哭,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掉。   小孩微微颤着身体,口中还含带着细微的哭腔,虔诚地吻在小臂那条细细的疤痕上。 第131章 (单更)不许摘戒指   【他不生气了,可是那道伤口让我好难过,也好喜欢。】   ——   伤口其实已经愈合了,但因为这两天须瓷和傅生之间没什么亲密接触,加上自从知道须瓷手上有疤后,傅生就和他一起一直穿长袖,所以须瓷竟然没发现这道小伤口。   前天晚上……   应当是须瓷趴在床边看傅生看睡着了后,被傅生抱回床上的那期间。   柔软的舌尖与疤痕相触,掀起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这两天他们每怎么接吻也没太多亲密,这便导致傅生竟然被须瓷轻轻舔舐的这几下弄起了反应。   他捏捏眉心,将小臂抽出来,指腹轻擦了下须瓷的唇边。   “我不要你爱惜自己了。”他低头吻了下须瓷的唇角,“你多爱惜我,行吗?”   须瓷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他抱住傅生埋进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你不能这样……”   傅生抚着须瓷的后颈,任由他发泄般地在怀里拱着、哭着。   等小孩慢慢停歇下来,傅生才缓声道:“你好好的,我也就能好好的。”   “我……”须瓷打了个哭嗝,“我会的。”   傅生捧住须瓷的小脸把眼泪擦干:“乖,不哭了,等会他们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须瓷委屈地控诉:“你太过分了……”   “我干嘛了我过分?”傅生掐住须瓷的小脸,“有你过分?划拉出那么多伤是想心疼死我?”   “……”须瓷一头撞进傅生怀里,“你故意吓我,你那天把戒指摘了,明明刚戴上,你……”   “……”   傅生是在吓他没错,有时候他觉得就是自己态度太好了,让须瓷以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不吓吓他小孩就不知道底线在哪里,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不许摘它了。”须瓷抬起头,执拗地看着傅生。   傅生唇边微微掀起:“好——不过有个小要求。”   一分钟后,须瓷羞耻地半趴在洗手台上,脚虚点在地,双手紧张地撑在沿边,生怕有人突然来到这个小院子。   傅生眼底落下星点笑意,他抬手拉下须瓷的半边裤腰,在小孩腰窝处轻轻摩挲着。   “不,不行……”须瓷别扭的转头,“不能签这里,有裤腰,会磨掉。”   傅生挑眉:“那你说签哪。”   须瓷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有些虚弱的说:“背上?”   “那太便宜你了。”傅生挑着钢笔抵住下巴思考着,“这里怎么样?”   他在那团肉上用力地揉了一下,轻易地让须瓷险些没站稳瘫软下来。   “不……”须瓷刚想拒绝,但却隐约听到一点人声在朝这边靠近,“哥你快点……”   “那就这了。”   傅生拔出钢笔,扯下须瓷的裤腰露出圆圆的两团,细细的笔尖在左边写下了“傅生”两个字。   外面的人声愈来愈近,须瓷有些急,可傅生却慢悠悠地落笔,一笔一划写得都非常缓慢,又痒又酥。   “哥,有人来了……”   须瓷回头看傅生,因为刚刚哭过,眼眶还有些红肿,这么看着倒像是因为怕被别人看见而快要急哭的样子。   傅生心里一软,又有些好笑。   小孩真的是全身心只要自己,别人靠近一点占一点便宜都不许,真的让人心里甜成一团。   如果能多几分曾经的骄纵任性就更好了,这样才能活得快乐一些。   他不疾不徐地落下最后一笔,随后在小孩慌乱的神色中,俯身在其腰窝上落下一吻。   叶清竹和魏洛结伴而来洗手准备吃饭时,就看见须瓷猛得扑进傅生怀里不愿意看她们的样子。   “……怎么了?”昨天须瓷和傅生的别扭样子叶清竹不是没看见,只是那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她不好插手太多,何况傅生也有分寸。   “没事,害羞了。”傅生揉了揉须瓷的脑袋。   魏洛啧了一声:“傅导真会享福,工作之余还能有小男朋友缓解疲劳。”   傅生失笑:“你也找个。”   魏洛自嘲一笑:“算了,我是注孤生了。”   傅生和她交情不深,知道她被林呈安支配的那些过往也没多说:“你们洗吧,我们先去吃饭了。”   傅生牵着耳根红透的须瓷离开了小院子,边走边笑:“签名要保护好,晚上检查,糊了我说话可就不算数了。”   须瓷本来还试图去捂屁股的手顿时收回,走路姿势都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衣服的布料和皮肤产生摩擦。   吃完午饭傅生就开始忙了,这几天好几场大戏,他陪着主演们一遍遍走过,直到情绪最饱满为止才开拍。   须瓷就站在监控屏旁看着他,都说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迷人,这话倒也没错。   沉浸在工作里的傅生就像是有一股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专注看他。   为之着迷的自然不会只有须瓷,总会有一些道德水准较低的人试图吸引注意力。   在一个女配演以没完全剖析角色情绪的理由找到傅生时,须瓷脸色立刻就冷了,不高兴地往前走了两步,但随后又似有顾虑停了下来。   不过傅生也没搭理那个女演员,只是皱着眉说:“这么简单的情绪都理解不了,你是怎么拿到毕业评优的?”   “……”女演员只好悻悻而去。   傅生看见一边的须瓷,眉头舒缓下来,走过来捏捏他后颈:“怎么了?嘴巴都快垮到地上了。”   “她想勾搭你。”   “那又怎样,不是有你在?”傅生失笑,这类人的小心思他自然一看就破,“刚刚不是想过来,怎么又没动?”   须瓷抿了下唇:“你在工作。”   因为傅生在工作,所以须瓷愿意克制住自身的冲动,不要做出过分的行为去干扰。   傅生抬起须瓷下巴亲了一口:“真乖,再过一旬就杀青了,以后都不会打交道了,我们不理她。”   虽然只是个小配演,但因为细碎的戏份比较多,等傅生发现她有小心思的时候已经晚了,重新找人损耗太大,没必要为这种人吃亏。   “那你以后的戏都不可以找她。”须瓷说话的样子颇有些从前的小霸道。   “……行。”傅生眸色微动,“以后我还能拍戏吗?”   “……你喜欢它。”须瓷低下了头,双手不自然搅在一起。   这段话似乎有着旁人理解不了的弦外之音,但两人都没有再深聊。   傅生拍拍须瓷屁股,却被须瓷捂住跳开:“会糊掉。”   傅生:“……”   须瓷犹豫了下:“可以打另一边。”   太软了。   傅生控制不住地把须瓷揉进怀里,在他右半边没有字迹的臀上狠狠一拍:“去坐会儿,我去忙了。”   须瓷:“不能坐,会糊的。”   傅生哭笑不得:“不会,签名在上半部分,坐不到。”   “不要。”须瓷非常谨慎,“我站着就好了。”   “离收工还有七八个小时,你就一直站着?”傅生又拍了他一下,“听话,去坐着。”   须瓷闻言犹犹豫豫地走到小凳子那坐下,不过坐得笔直,后臀还轻抬着,深怕签名会糊掉。   他就这么一直专注地看着傅生,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须瓷是被傅生抱起来时才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像个小孩子似的被傅生面对面抱在怀里,于是就着这个姿势扒在傅生肩上继续眯着眼睛。   “回家吗?”   “嗯,回酒店。”   傅生抱着人勾着背包往回走,晚上没雨,就是温度有些冰凉,但两人相触的体温足以驱散冷意。   “想回家还得过段时间,近期你可以在网上看看家具,那边的原墙和地板如果不喜欢我们就找人重做。”   傅生侧头贴贴须瓷的小脸:“喜欢原风格我们就保留,然后找装修团队加工一下。”   “……喜欢的。”须瓷嘴唇黏糊地蹭在傅生的脖颈处,“可是要买什么家具?”   “首先要买张主卧的床,大一点的。”傅生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走得依然稳当,“客卧的床可以先不买,你如果不喜欢人留宿的话我们就不留客房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须瓷和傅生都没有亲人了,没有人会在家里留宿。   至于朋友,如果须瓷不喜欢,那也不必让他们来到家里。   须瓷闷闷地嗯了声。   傅生继续道:“主卧的浴缸得改改,太小了,还有衣柜,书桌,书架,窗帘沙发这些都得重新买,原装的质量不是很好……”   “我们自己做饭,厨房的东西得配一套,再买点健身器材,你以后得和我一起锻炼,体质太差了……”   须瓷听得专注,好像已经遐想到了未来美好的情景。   他和傅生共同生活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家里,到老为止。   可幻想瞬间就因为想到白天林律师打来的电话而破灭,须瓷迟疑开口:“哥……”   傅生应声:“嗯?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装修怎么喜欢怎么来。”   须瓷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林染最近过得好吗?”   “……”傅生斟酌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和她很久没有联系了,只是打钱过去。”   须瓷:“哦……”   傅生试探地问:“你想见她吗?”   须瓷摇摇头:“不想。”   傅生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   须瓷枕着傅生肩膀:“林律师给我打了电话……”   傅生有些微讶:“他找你问女儿的行踪?”   须瓷嗯了声:“他说已经一周多没有联系了。”   “……”傅生安抚地拍拍须瓷的背:“可能林染只是不想和他联系。”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亲自把自己送进了那里,毁了自己的一生,换作常人应当恨极了吧,又怎么还会想要联系。   两人都避开了林染有可能已经不在了的可能性,只要没有确定的消息,那她就应当活在他们不知道的世界里,穿着碎花裙,笑面盈盈。   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自己的母亲还有林律师都会是定时炸弹,须瓷不知道傅生能接受多少。   他带着满心的茫然回到了酒店,被傅生扔在床上扒下裤子。   “让我看看,签名糊了没。”傅生低笑道。   “没有……”   “你又看不到,怎么这么确定?”   “我检查过了。”须瓷脸闷在被褥里小声道。   傅生被逗笑了:“怎么检查的?去卫生间照镜子?”   须瓷别扭地应了声:“没有糊……你说话要算数。”   “好,算数。”傅生拍了下圆润的那团,“我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有多生气都不摘戒指。”   须瓷不自觉地露出了小梨涡:“我也不摘。”   傅生心里一软,俯身扳出须瓷下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洗澡去。”   须瓷的裤子直接被傅生拽了下来,他露着屁股蛋儿扑进傅生怀里:“想做。”   “想做什么?”傅生诧异道,像是没听懂。   “……好几天了。”须瓷有些委屈,“你好几天没碰我,也没有亲我。”   亲肯定是有亲的,但没有须瓷喜欢的那种深入的亲。   两人交缠着去了浴室,温度一点点升高,雾气渐起,谁都没看见床上属于须瓷的那部手机亮了起来,和他母亲上次一样的号码发来信息——   【小瓷,我到影视城了,明天可以见一面吗?】 第132章 (单更)他和他父亲一样   “自己动动。”傅生握着须瓷的腰,微眯着眼睛轻轻摩挲着。   须瓷哼唧着往他怀里拱:“累……”   傅生坐靠在浴缸里,揽着温热的身体轻笑:“这就累了?刚是谁闹着要的?”   “……”须瓷不适地扭着身体,在傅生脖颈小猫似的蹭着,“累,你动。”   傅生浑身的火气都朝着一处走了,再良好的自制力遇到须瓷这样的都得崩塌,他往上一顶,不出意外地听到了怀里人奶猫似的哼叫声。   “我们去卧室。”傅生抱着人站了起来,“这里不好用力。”   “……可以轻一点的。”须瓷抱着傅生的脖子小声道。   “可我喜欢重一点,怎么办?”   “好吧……”须瓷立刻改变主意,“重一点也可以。”   傅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家小崽子怎么能这么招人怜。   他托着圆圆的两团往里走,把人侧放在了床上,他俯身亲吻着须瓷的脸颊:“侧着好不好?”   “好……”在这种事上,须瓷的意志向来不坚定,一直以傅生的喜好为主。   须瓷仗着自己已经杀青没有戏拍了,一直缠着傅生闹到了凌晨两点多,最终浑身无力还是傅生抱着他去清洗的。   浴室的水声还没停下,须瓷就已经昏昏欲睡了,不过意识下沉前倒还迷迷糊糊地记得和傅生说晚安。   “晚安宝贝。”   傅生亲了下他红通通的嘴唇,把人抱回床上擦干水再裹进被子里。   他也没给须瓷穿睡衣,自己只穿了条灰色睡裤就躺下把人抱进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这一夜睡得不错,须瓷喜欢被傅生裹在怀里睡,傅生何尝不是习惯了抱着他入眠。   前两天缺失的睡眠质量总算补了回来,这一觉虽然只睡了四个多小时,但第二天起床却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须瓷就没那么精神了,即便刷完牙后,也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只知道跟着傅生的脚步,软乎乎的。   “手机带着了吗?”   “忘了……”须瓷回头去找,就在床头柜上。   手机屏幕识别到人脸的那一瞬间亮了起来,须瓷一眼看见了那条信息,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傅生见他站着不动问。   须瓷闻言下意识地把手机往后一藏,等看到傅生微蹙的眉头时才打了个激灵:“我……”   他说不清楚,于是便直接把手机拿出来给傅生看了信息。   傅生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在看到信息的时候皱了皱眉:“你想见吗?”   “我可以见吗?”须瓷犹豫问。   “那是你母亲。”傅生好笑地摸摸他脑袋,“只要不会受到伤害,你想见就见。”   “我听你的。”须瓷低着头补充道,“你不想我见我就不见。”   傅生看着他的发顶,伸手揉了下:“那这样,我替你去见。”   须瓷这话的意思是有点想见,傅生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愿意满足自家小孩的小心愿。   但前提是他先去探探口风,确定须瓷母亲不是为了捐髓这种事,也不是恶言相向。毕竟当初须瓷从戒同所里出来,她还给过一巴掌呢。   做父母的打孩子外人说不了什么,但这对父母除了把须瓷养大了之外,没有尽到一点爱的责任。   须瓷不再当作他们是亲人,那傅生自然也不可能再给予同等的尊重——只是一介外人而已。   还有一点是傅生所不确定的,这件事背后到底有没有外人在推波助澜。   ——   “等会儿你和白老师就在停车场等我,我很快,就跟她说两句话。”   傅生蹲下身体给须瓷理了理衣服:“不要乱跑知道吗?”   “好……”须瓷点点头,“她说什么你不要信……”   傅生心里微动,他还记得之前的那条信息,须母说姜衫来找过她,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他知道须瓷是怕自己动摇,心里微微一疼,他亲亲须瓷的额头以作安抚:“放心,我会分辨对错的。”   何况从始至终,须瓷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何错之有?   他捏捏须瓷的脸:“或者这样,等会我们保持通话,这样我和她说了什么你都能听到。”   “可以吗?”须瓷眼睛睁大了点,似乎没想到。   “可以。”   交代好一切后三人便出发了,傅生开车前往须母发来的餐厅,须瓷坐在副驾驶上,因为不放心须瓷一个人在停车场等他,于是傅生便请白棠生帮忙陪一下。   本来是准备叫于幕的,但于幕今天的戏比白棠生要多不少。   “好了,我先上去了。”傅生侧身帮须瓷戴好耳机,“不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急,我不会听信她。”   “嗯……”须瓷很乖地点了下头,“那你快点回来。”   傅生没忍住亲了他一下,白棠生装作没看见似的看向窗外。   嗯……停车场风景真不错。   这个商场人不多,不过那家餐厅很好找,傅生一眼看见那个坐在窗边的短发女人。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意外他的出现:“请坐。”   傅生坐在了她对面,两人都在端详对方。   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没有任何信息,只是在大街上偶遇,傅生也能一眼认出这是须瓷的母亲。   太像了。   五官、眉眼几乎达到了六七分相似,剩下的两三分还是因为男女之别。   “我是路晓宣。”面前的女人朝他伸出了手。   傅生微微一顿,和她轻握了下:“您好,我是傅生。”   “我知道。”路晓宣笑了笑,“我见过你的照片,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早一点。”   见傅生微讶,路晓宣陷入了回忆里:“在我和我前夫离婚的那一年。”   也就是须瓷高三那一年。   “那一年我和前夫因为不可调解的矛盾选择了离婚,我本来是想问问须瓷,他要不要跟我走。”   那天夜里,路晓宣难得走进须瓷的卧室,看见自己儿子睡得正熟,怀里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左右滑动全是同一个少年的照片。   有偷拍的,也有光明正大拍的,也有合照。   路晓宣因为此事放弃了须瓷,尽管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少年怀有怎样的情感。   她本想带走须瓷,没有再婚的意思,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不正常,因为这会让她即刻想起前夫带来的阴影。   傅生耳机里很安静,须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口微微泛着疼,突然想回去抱一抱小崽子。   “那您这趟来,是想做什么?”   “我儿子——”   路晓宣还没说完,傅生就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可能同意须瓷给您儿子配型捐骨髓。”   “……”路晓宣定定地看着他,“不会有伤害。”   “那也不可能,这件事就算须瓷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傅生冷淡地看着她:“何况——您儿子真的生病了吗?”   路晓宣愣了一秒,她只是一介普通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生已经查过自己了。   “没有……”路晓宣搅拌着桌上的咖啡,“有一个姓骆的人找过我,想让我把他约出来,我儿子马上上小学了,那个学校很难进,但这个人有关系。”   “……”傅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须瓷也是你儿子。”   “是。”路晓宣避开傅生的视线看向了窗外,“可他也是我曾经试图打掉掐死的孩子。”   “……为什么?”傅生蹙眉,耳机里依然安静,他有些担心须瓷的情绪。   路晓宣答非所问道:“一开始我同意了他的条件,但后面又后悔了。”   “可你还是发了那条信息。”   “那是一开始就发了的,我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不过小瓷后面拒绝了不是吗?”   傅生倒是不知道须瓷拒绝了,耳机里这才传出了须瓷的声音:“昨天回的,不是故意瞒你……”   傅生不动声色地看向路晓宣:“那您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呢?”   路晓宣沉默了一瞬:“他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不可能捐骨髓,问我要多少钱。”   “您想要钱?”   “不至于,我就是想来看看,流着我前夫的血的孩子,如今成了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傅生的错觉,耳机里好像比刚刚更安静了。   “你不用怀疑,我其实没什么可威胁小瓷的,你母亲当初确实找过我,在戒同所事情之后,她让我好好管管须瓷,别让他有机会去纠缠你。”   傅生心口一疼,实际上,没有任何人管控着须瓷的行踪,须瓷也依然没来找他。   “录音是我随口说的,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路晓宣垂了眸:“所以,他愿意见见我吗?”   傅生看了她几秒,缓缓道:“抱歉,我不愿意。”   一个会说自己当初恨不得掐死自己孩子的女人,傅生怎么可能让她见到须瓷有伤害须瓷的机会?哪怕只是言语上。   傅生站起身:“我觉得今天这场交流可以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后您和须瓷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必要有任何联系,您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如果老来无人赡养,我会替须瓷尽这份责任。”   “……你能替他做决定?”   “自然。”   “难怪。”路晓宣古怪地笑了声,“你和小瓷、和我前夫,应该是同一种人。”   傅生不欲再听她说什么,正要迈开脚步就听见路晓宣口中吐出了几个词汇:“同样的强势、疯狂,控制欲旺盛到让人惊恐。”   “我很多年没见过小瓷了,可基因是最不可理喻的东西——”路晓宣抿了口咖啡,“他现在和他父亲……区别应当不大。”   前夫给路晓宣带来的阴影是深入骨髓的,刚谈恋爱不久须父性格的弊端就原形毕露,试图掌控她的一切行踪——   小到她手机里存放什么人的联系方式,大到她出个门和闺蜜逛个街,都要手机开着定位和通话模式。   后来越来越离谱,从路晓宣今天做菜的口味换了一下,就开始揣测她劈腿,从她接的一个外卖小哥的电话就会推断对面是奸夫所伪造的身份。   太窒息了。   路晓宣选择了分手,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和前夫是家里介绍,怀孕的事被发现后两家都极力促使他们结婚。   前夫也蹭跪下给求她说不要打掉这个孩子,他知道错了,以后会改……   可事实上,结婚后是变本加厉的控制。   从没和路晓宣商量就安装在客厅和卧室的监控开始,到刚领完证肚子还没显怀就帮她辞了职……   前夫试图掌控她的一切,她的衣食住行,她生活中接触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傅生没有回头,但耳机里已经传出了须瓷的颤音:“哥……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这样的……”   须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那套房子,想到公寓床下藏起的东西,还有那个曾经安装在傅生车里但已经销毁的微型摄像头——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才能为自己辩解,这样的他,和自己令人惊惧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第133章 (单更)骆其安   须瓷心口疼得全身皮肤都仿佛冒起了寒气,他抱着胳膊蜷缩起来,口中喃喃着:“我不是……”   他的耳机里随后便响起了傅生带着冷意的声音:“您前夫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但或许您并没有比我更了解他,他很好,我很喜欢。”   “至于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本拥有批判的权利,可您自己放弃了须瓷母亲这个身份,那我如何也与您无关了。”   路晓宣愣了两秒,有些错愕于傅生的冷言冷语。   “……”路晓宣顿了好一会儿,随后眼里闪过一丝对曾经的厌弃,“那你且看着吧,你们两个男人之间谈什么爱情?新鲜感又能保留多久呢?”   “倘若有一天,你不喜欢他了,看中了别的更好看的小男孩……他不会放你走的。”   路晓宣似乎认为傅生对须瓷的喜爱是缘由那张脸。   自己第一段婚姻的悲剧让她难以对他人产生信任,更不相信所谓同性之间的感情——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傅生无心解释,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耳机里须瓷的哽咽声全部吸引了去。   “其它的事与您无关,我只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联系他,有事找我就好。”   路晓宣望着远去的傅生,愣了好一会儿。   ——   傅生朝电梯走去,一开始耳机里还有不少声音,须瓷压抑的哭声,还有白棠生安慰须瓷的声音。   可进了电梯后,耳机反倒是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一开始他只当信号不好,可从电梯出来,无论他怎么呼叫耳机另一边的须瓷,都没得到回应。   傅生眼皮跳了跳,心里猛得涌起一阵不安。   他一边快速地朝停车位跑去,一边给白棠生打电话,同样没有人接。   视线刚触及到自己的车位,耳机里陡然传出了一阵杂音:“哥!别开……”   通话倏地挂断,傅生脸色彻底阴沉,前方一辆黑色的豪车从他面前扬长而去,车的版型和曾经压死糯糯的那一辆一模一样。   傅生快速地上了自己车的副驾驶,在脑海中回荡着须瓷说的最后一句话时顿了半秒,随后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车追了上去。   半途他接到了来自徐洲的电话:“骆其安不见了!”   “我知道。”傅生猛得踩下油门,紧追那辆黑车不放,“须瓷和白棠生应该都被他绑走了。”   他跟徐洲报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对方车技很好,我不一定能跟得上。”   “他这是狗急跳墙了,我们这边对他有些意外收获,他早期身上有人命,还涉及黑色交易,证据已经到手了。”   徐洲一边招呼着队员,一边快速地和傅生说明情况:“你知不知道那个叫骆飞的因吸/毒被捕入狱的影帝?他最早接触这些东西就是因为骆其安的诱引,已经以减刑为诱惑招供了不少对骆其安不利的证据——”   “还有,当初骆其风接触这些不法东西也是被他设计。”   傅生越听脸色越沉,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能够锤死骆其安本是件好事,可现在须瓷和白棠生在他手上,那么骆其安自身的情况有多危急,那须瓷和白棠生的处境就有多危险。   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   傅生打断了徐洲的话:“别啰嗦了,赶紧出警!”   徐洲那边喘息也很急:“已经出发了,你最好随时和我保持联系,交警那边也开始调监控了……”   傅生听不见其它,满眼都是前面那辆黑车。   耳边是呼啸的风,吹得耳膜生疼,脚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黑车玻璃贴了膜,傅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不知道须瓷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心跳像是雷鼓一般快速地撞击着胸腔。   “你注意安全!”徐洲那边也上了车,“实在追不上就别追,这边都是监控,他跑不掉的!”   傅生抿紧了唇,根本没有理会徐洲的劝说。   那上面是须瓷,他怎么可能不追?   “你悠着点!”   虽然没有得到傅生的回应,可那边即便隔着手机也极为明显的风声让徐洲心惊肉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须瓷也就完了!你要相信我们——”   话音未落,徐洲就听到了“砰”得一声。   “……傅生?”徐洲耳鸣了一阵,艰难地喊出傅生的名字。   没有回音。   ——   骆其风,不,应该说是骆其安,他正坐在后座上,笑面盈盈地看向须瓷:“小猫,我们又见面了。”   须瓷厌恶地看着他,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   “恨我?”骆其安笑了笑,“你应该感谢我——只有当所有至亲至爱都远去时,你才能变得强大。”   他在须瓷冷然的目光中掀起唇角:“而不是像现在和过去一样,只能做一个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须瓷紧咬着唇,血丝都渗透出了些。   白棠生被绑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嘴巴被一条厚布给从前往后地绑了起来,驾驶座上是一个戴着黑帽子的普通男人,不清楚和骆其风是什么关系。   “你看,你本来离强大就只有一步之遥了,父母厌弃,小猫死了,那个姓周的老人也跟着远去——”   骆其安好整以暇地斜靠在车门上,顶着和骆其风一模一样的脸笑得像个变态:“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差一个傅生了。”   须瓷依旧不回话,只是目光冰冷地注视他。   “小野猫又被人养乖了啊……”骆其安感叹道,“还对着这个世界抱着不必有的希望……”   他轻轻俯身,试探抬手帮须瓷抹去唇边的血丝:“你……嘶!”   须瓷在他还没碰到自己时就猛得一口咬了上去,毫不松口,直到骆其安吃痛地叫出声来,他的牙齿才松开骆其风的手臂,嫌恶地吐出一块皮肉。   啪得一声,须瓷脸被用力的一掌甩向了一边,疼得脸都麻了,原本就隐隐作痛的牙齿更是产生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半边身体都哆嗦起来。   白棠生挣扎着想摆脱桎梏,可他腿上身上的绳子都绑得很紧,越是挣扎喘息的空档越小,根本无能无力。   “须瓷,你——”   骆其安话刚说了个开端,就见须瓷先是干呕几声,随后吐出了一大片流动的、还未消化的食物,落在昂贵的地皮上,还溅了些到他的裤脚。   骆其安:“……”   须瓷恶心地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咬的不是人肉,还是什么臭恶的东西。   骆其安怒极反笑,倒是更悠哉起来:“我要死了。”   他像是好朋友之间闲聊一样的语气:“你要陪我一起死吗?”   须瓷朝骆其安呸了一口,吐出了一点带血的食物残渣。   “……我知道你不愿意。”骆其安勾唇一笑,“毕竟你挣扎了两年都没敢割下那一刀,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须瓷低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骆其安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拿出一把短匕,轻挑起须瓷的下巴:“所以为了让你勇敢起来,我帮你带走傅生吧。”   须瓷猛得抬起头,语气阴寒:“你试试!”   “小猫还挺凶。”骆其安用刀刃挑走了身上被溅到的食物残渣,“你刚不是看到了吗?我让人在他车里动了手脚,刹车不灵哦。”   须瓷猛得一颤,他猜到骆其安在傅生车里捣鼓了什么,所以才会说那句别开车,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其安给踩坏了手机。   骆其安带着几分蛊惑意味地说:“刚刚的转角处,你没听到砰得一声吗?那么大,像不像傅生绝望的嘶吼……”   须瓷颤着身体紧盯着骆其安,在这话刚落下时猛得往前一撞,白棠生见势连忙用力抬起下半身被绑在一起的腿,拼进全身力气撞向方向盘。   这辆黑色的车在宽阔的大路上七扭八歪,横冲直撞,司机和白棠生争夺着主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击太剧烈的原因,把须瓷双手绑在身后的绳子突然松开了。   骆其安的身体确实不好,这几年的养尊处优也没能给他带去丝毫体质上的改善,依然是一副苍白无力之态。   哪怕瘦弱的须瓷,他好像都斗不过。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那把短匕就被须瓷握在了手中,骆其安丝毫不在意车子的动荡、前副驾驶的争斗——   他因为颠簸摔在车内的狭窄过道里,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   他看着逐渐失去冷静的须瓷:“傅生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呢……”   须瓷手臂正在剧烈的颤抖,满心都是恐惧。   不是因为骆其安,而是因为他口中的假设。   哪怕知道骆其安可能是在框他,哪怕清楚骆其安不怀好意,可须瓷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去假想傅生已经死去的可能。   或许骆其安说的是真的……明明一开始傅生的车还跟在后面,开得很快,可过了那个转角后就消失了……   骆其安蛊惑道:“恨死我了吧?你不想杀我吗?”   须瓷拿着刀的手依然在抖,正在努力从失控中走出来。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某一个时期的我很像。”   骆其安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我想养着你,可小野猫被人养家了,有依赖的人,我只好一一除去,毕竟他们迟早会背叛你……”   “那只猫是叫糯糯吧?晒太阳的样子真可爱……”   “你叫那个老头周伯?明明棋下得那么烂,却还不服输地跟我连续下了十局……”   须瓷猛得抬头,车子依然在颠簸,司机已经慢慢抢夺到了主动权,骆其安缓缓撑起身体,试图从地上起来。   他毫不在意须瓷眼中的浓烈狠意:“还有傅生,他真的挺喜欢你,你手上的戒指真不错……”   车后的警笛声隐约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谁在用喇叭喊道:“前方的车辆立刻停下!”   而车内后座的两人都仿佛听不见警笛声一般,须瓷浑身都在抖,因为心里快抑制不住的恨意。   骆其安继续不余其力地刺激着须瓷:“你没有死亡的勇气……不会连给他们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吧?” 第134章 (单更)醒来   【他睡了好久。   我也想睡睡。】   “过来。”   “我错了。”   傅生看着面前委委屈屈的须瓷,尽量让自己脸色冷一点:“为什么跟人打架?”   “他说喜欢你!”须瓷一想就生气,“你是我的!”   “那表白墙上跟我表白的人那么多,你要不要一一打一顿?”   “……不能打女孩子。”须瓷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手臂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   傅生快气笑了,他起身一把将人拉入怀中,用力掌掴他的屁股,发出“啪”得一声。   “疼疼疼!”   “你疼个屁。”傅生脏话都冒出来了,“跟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疼呢?你这小身板跟人打架哪次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这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须瓷郁闷地缩进傅生怀里,“而且你不喜欢吗?你说抱起来舒服……呜……”   傅生气得脑壳疼:“这是你身体强不强壮的问题吗?这是你为什么每次都听话非要和人打架的问题!”   “我错啦!你别生气……”须瓷小狗似的在傅生脖颈处拱着,“都是小伤,其实一点都不疼……”   “不疼?那就再来几巴掌。”傅生扬起手,一掌又一掌地落下,“须瓷我警告你,再有下次你就别想下床了。”   “真的?”须瓷忍着疼抬起头,一副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   傅生:“……”   气死算了。   可下一秒,怀里的温度突然远去,这些笑闹声都慢慢转化为一种难以形容的寂静,须瓷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上,倚着栏杆微笑地看着他。   须瓷精致的酒窝也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晕,口中张张合合,傅生明明听不见任何声音,可却莫名看懂了须瓷说的话。   哥,你答应我的……你为什么又抛弃我?   我走了……再见。   傅生向前冲去,想要拦住即将坠落的须瓷,可拼尽最快的速度也只是碰到了须瓷的衣角,他珍爱的人像是电影慢镜头似的在他面前缓缓坠落。   泪水湮没了须瓷那张精致的脸庞:哥……你醒醒,我求你。   傅生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心痛,一时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周围的场景像是慢慢拉上了黑色的幕布,变得暗淡无光,脑海里还回响着一道声音:快醒吧。   再不醒,他就坚持不住了。   傅生感觉到大脑泛起一股剧烈的疼痛,促使他单手抚上了额头,那里随即传来一些温热,才堪堪化解了些他的难受。   “他”是谁呢……谁要坚持不住了?   傅生低下头,却看见手背上正扎着针,药管很长,一直连接到看不见头的地方。   他顺着管子走,慢慢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有道声音异常熟悉。   “……脱离氧气罩……为什么还不醒……”   “检查……继续观察……”   安静了一会儿后,傅生听见了第一道声音带着些许颤音说:“你再不醒,我就不要喜欢你了。”   傅生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心疼,下意识想把声音主人揽进怀里,去疼着、哄着。   可随即而来的又有些恼意,‘不要喜欢他了’,那要喜欢谁?   他气得心口疼,眼前的黑暗慢慢被白光驱散,露出了真实的原貌。   ——   须瓷把玩着傅生的手,指节修长有力,他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傅生缓缓睁开双眼,他像是受惊了似的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   傅生张了张口,眉头微蹙,但却没能说出话,只有嗓子里微弱的哼声。   “……要,要喝水吗?”   须瓷如梦惊醒似的站起身,手臂微颤地去倒了杯温水,也不敢直接给傅生喝,而是一边按下呼叫铃,一边拿勺子喂到傅生嘴边。   虽然昏迷了很久,但傅生的嘴唇并不干涩。   医生很快来了,经过一系列的基础调查后,他笑着对须瓷说:“既然已经醒了,那表示没大碍了,明天上午安排做了脑部检查,如果OK的话再过几天即可出院。”   “好的……谢谢。”   须瓷注意到傅生一直在看自己的右手,那里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下意识地背起手藏了起来,有些心虚地避开傅生的视线。   傅生从醒来到现在也一直没说过话,病房里安静了好一阵,须瓷终于忍不住了,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想要傅生抱抱他:“哥,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没事。”傅生的声音有些微哑,但下一句话却让须瓷浑身一抖,“你……是谁?”   “…………”须瓷睁大了眼睛,有些茫然地和傅生对视着,“我……”   他是谁?   他是傅生的谁谁。   可若傅生把他遗忘了,那他算什么身份呢?   距离那事过去好多天了,须瓷没哭过一次。   可却在听到傅生这个问题的那一刹那,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哭什么?”   傅生轻叹着把他拉入怀抱,捧住他的脸拭去眼泪。   “疼……”须瓷哽咽着,握住傅生的手抚向自己的胸腔,“心口疼。”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医生都忘了叫,只是一味地哭着,觉得自己失去了生活的所有意义。   脑海中乱七八糟地转了一圈,傅生真的忘了他吗?那以后怎么办?傅生还喜欢他吗?他还有能力让傅生再喜欢一次吗?   没有了。   傅生当初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昔日的少年心性吗,如今的他和过去怎么能比?   “骗你的。”   傅生声音有些低,他抵住须瓷的额头,吻上对方有些苍白的唇:“骗你的,怎么会不记得你。”   须瓷哭得停不下来,被亲也不挣扎,还主动贴近了些:“真,真的?”   “比金子还真。”傅生握住他的后颈,把人揉进怀里。   “那,我是谁?”须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傅生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却唇边却掀起一丝笑意,“你是须瓷,是我的心肝宝贝。”   “……”须瓷哭得更大声了,扒着傅生的肩浑身都在颤抖。   “……”傅生难得有些无措,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情话就起这么大反应,他开玩笑道,“怎么了?肉麻到了?”   “你为什么骗我……”须瓷难过地看着傅生,眼泪哗哗地掉,“你装失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当然不是。”傅生哭笑不得,“看你太紧张了,逗逗你。”   他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轻拍着须瓷的背,低声哄着:“对不起,我错了,崽儿原谅我行吗?”   须瓷没什么原则地点点头,带着细细的颤音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傅生声音带着些许温柔:“我保证。”   两人静静拥抱了好一会儿,傅生才问道:“剧组这两天停工了吗?”   “没有,快杀青了。”须瓷脸埋在傅生怀里闷声说。   “……”傅生愣了一瞬,“我昏迷几天了?”   “六天。”须瓷声音又开始打颤,“ICU四天……今天是第六天。”   须瓷表达得不是很清楚,傅生却听懂了,他被抢救后在重症病房待了四天才被转出普通病房,待了两天才醒。   难怪,须瓷见他醒了一副呆愣、像是傻了一样的表情。   “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傅生拍拍须瓷的屁股,“别难过,我在这呢。”   “我都叫你别开车了你为什么还要开车啊……”须瓷还是哭。   “不开车我怎么知道他大概把你带去了哪里?”傅生无奈道。   何况事发突然,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可是车有问题……”须瓷在傅生脖颈上咬了一口,“医生,医生说如果不是拐弯的时候你减速了,那个冲击度你基本就没救了……”   脖子上湿漉漉的,傅生低头亲了亲须瓷的发顶:“我这不是没事?何况你要是出事了,那才真的要了我的命。”   他还记得那时情形,徐洲在电话里叮嘱他小心点,他要出事了须瓷也不会好过,傅生那时已经发现了刹车的问题,但是来不及了。   他本还想赌一把去追,可那么快的速度过弯道基本就是一个死字。   他只能在听到须瓷的名字后,尽可能冷静地减缓自己的速度,这才没造成最不堪的后果。   即便如此,他也在手术室了抢救了快十个小时。   对比劫后余生的喜悦,傅生更舒心的是须瓷安然无事。   不……也不完全是安然无事。   “手怎么弄的?”   “不是我自己弄的!”须瓷有些慌,他为自己辩解道,“是骆其安,他要抢刀……”   “疼不疼?”傅生倒也没怀疑,他轻轻握住须瓷的手。   “真的不是我自己弄的。”须瓷被傅生之前那句你身上的伤也同样会出现在我身上弄怕了,“不信,不信你问白老师……”   “我没有不信。”   傅生无奈一笑,刚醒来就说这么多话,着实有些累:“白老师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有。”须瓷摇摇头   “那就好。”傅生揉揉须瓷脑袋,“等出院我得去跟他和乌柏舟道个歉,是我的疏忽让他受了伤。”   “跟你没关系。”须瓷抿了下唇,“是骆其安。”   傅生无意跟须瓷争辩,他被须瓷扶着半躺在病床上:“那骆其安呢?抓到了吗?”   须瓷微微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死了。”   傅生抬起头:“死了?” 第135章 (单更)   骆其安死了。   说来也巧,白棠生在和司机争斗的过程中,或是无意识地磕碰解锁了车门,后车门具体怎么被打开的也不清楚,最终结果就是骆其安摔了出去。   那么快的车速,直接没命了。   司机是拿了钱卖命的钱,没受什么伤,已经被捕,交代了骆其安花钱收买他参与绑架的全过程。   傅生蹙着眉:“须瓷,你老实交代,还有哪里受伤了?”   后车门打开,除非早有准备,否则大家都是措不及防,怎么能做到摔出车外的只有一人?   何况那时骆其安正在和须瓷争斗,前排司机也在和白棠生争夺主导权,车速极快也扭来扭去……   须瓷抿了下唇,他捋起自己宽松的裤脚,小心地看着傅生的脸色。   “不严重……”   傅生疼得心抽。   是不严重,不过是皮肉伤,但两条腿的小腿底侧都有明显的剐蹭伤痕,已经过去六天了,伤口涂上药膏后依然颜色极深,大片大片地分布着。   和傅生鬼门关闯了一遭相比,须瓷的伤确实不足一提,但傅生还是心疼得不行。   他撑起身体,本想把须瓷抱到病床上,但却因为刚刚醒来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叹息道:“哥现在没力气,你自己坐上来,给我看看。”   傅生很少会有虚弱的时候,这一场面难得一见。   须瓷听话地坐上床,把小腿伸向傅生那一边,近看的伤口更让人难受,至少一大块皮都有损伤。   须瓷主动说:“只是在地上轻轻蹭了一下,我就缩回来了。”   他说这话时脸颊侧还露出了一个小酒窝,颇有一副小孩子考好成绩想让家长表扬的姿态。   傅生想想也知道那时多惊险,他起身抵住须瓷的额头,再亲亲对方秀气的鼻子:“崽儿真棒。”   ——   这事好似就这么平息了,骆其安已死,黄大师录制的视频后知后觉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众人惊叹于骆其风竟然有个双胞胎哥哥的同时,也为他的遭遇不寒而栗。   论谁知道这些事情不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我突然想到,之前出场的那么多次的骆其风,会不会其中某些次是骆其安?   ——很有可能啊……我突然鸡皮疙瘩起来了,好可怕!   ——我记得风风刚红起来的时候,他脸侧是有痣的,后来这颗痣就慢慢不见了……   ——天啊……如果这事没被爆出来,那骆其安是不是就悄无声息地替代了骆其风,然后粉丝们一点察觉都没有继续追捧他……   ——我本来以为为了家产害人性命的事只存在电视剧或古代历史里,没想到当今法制社会也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时代都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很多事只是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希望骆其风能早点醒来吧,也希望傅导没事。   ——傅导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吗?前些天傅导路上飙车,直接在弯道撞进了花坛里。   ——卧槽我不知道啊,我刚去搜关键词,都没搜到相关新闻。   ——应该是被压下去了吧?可能是不想闹大,市内飙车太过分了吧?   ——我也记得这件事,当时还有目击者拍了视频来着,傅导被抬上救护车拍得清清楚楚,还挤上了热搜二十四,但没过几分钟就不见了。   ——应该是花钱撤热搜了,但是越这样我就越担心啊,傅导不会有事吧……   ——楼上真是闲的,担心一个飙车的人?   ——我去须瓷微博私信问了,希望能得到回复。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须瓷怎么办啊?傅导如果真出了事,须瓷那么喜欢他……   ——这几天须瓷微博也没动静啊,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事。   ——不知道这事有没有内情,但如果是真的飙车那就是自作自受。   ——同意,但还是希望傅导能对这件事做出回应,哪怕是澄清它是假的也好。   这事很快上了热搜,或许是傅生须瓷热度高,也或许是有心人在幕后推动,傅生疑似车祸身亡的热搜就这么上了热搜前五。   点进来的吃瓜群众都是一脸懵逼,没图没视频没证据,就靠着追不到根源的几句口头描述,就能断定傅生飙车车祸身亡了?   可傅生的微博迟迟没能做出回应,剧组里的其它演员微博也都很安静,这让众人不得不多想这件事的真实性。   此刻被谣传已经身亡的傅生正躺在床上,看着脸上染起一层薄红的须瓷。   “说说,怎么喂的?”   虽然昏迷了六天,但傅生自觉嘴唇还挺滋润,一看就是没少被喂过水。   “嘴喂的……”须瓷声音有些微妙的虚弱,“用勺子喂你喝不进去,会漏……”   “是吗?”傅生诧异道,“原来不是想占便宜?”   “你是我男朋友……”须瓷有些委屈,但声音小,“我想亲就亲了。”   傅生低笑了声:“你说的对,想亲就亲。那男朋友现在能给我喂口水吗?像之前一样。”   “……”须瓷磨磨蹭蹭地端着杯子来到床边,口中存了一口温水慢慢凑向傅生,耳朵也越来越红。   傅生看着闭着眼睛脸红红的须瓷,忍笑着捏捏他脸蛋:“自己喝吧。”   须瓷茫然地睁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傅生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这么多天没刷牙,都是细菌,等刷完牙再亲。”   须瓷把傅生扶了起来,大病初愈的傅生对比以前格外虚弱,坐在床上时还不觉得,一下床腿脚都是软的。   他身体的大半重力都压向了须瓷那一边,小孩看着单薄,但竟然也能稳当地撑住他。   “太重了要和我说。”   “不重。”   其实是重的,须瓷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毕竟身侧是他的全世界,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撑起。   可他意外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过去一直是他在依赖傅生,是傅生撑着他,举着他,护着他。   可原来他也喜欢被傅生依赖的感觉,他也想被傅生所需要。   “帮我扶着?”傅生半开玩笑道。   “……好。”   须瓷耳根通红,但还是认真地帮傅生扶住且对准。   傅生:“……”   这下轮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但不至于跟个废人似的这都扶不住。   “哥,你快点,清姐说今天会来看你。”   “……”傅生有些无奈,“你松手,背过身去。”   “为什么?”   傅生无言以对:“……因为我不好意思。”   须瓷抿唇:“可是我之前说别看的时候,你不仅不理我,还顶……”   傅生捂住了须瓷的嘴,小崽子嘴上真没一点把门的,就算是脸红也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而且那是情/趣,和现在能一样吗?   傅生身体虚,可兄弟不虚,被须瓷这一通说得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之前的场景。   小崽子被弄的中途想小解,傅生便小孩把尿似的把他抱去了卫生间,看着他方便。   须瓷说他看着方便不起来,傅生便换种手段强行让他洒了水。   “乖,那不一样,你先松手。”   “……”须瓷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那我可以帮你刷牙吗?”   傅生无奈:“可以。”   帮人刷牙是项技术活,之前傅生倒是帮须瓷刷过几次。   但须瓷显然没什么经验,横冲直撞地捣得傅生牙龈疼。   傅生能看出须瓷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他坐在马桶盖上,无可奈何地把人圈进怀里,有些含糊地说:“宝贝,要出血了。”   须瓷被这一声宝贝喊得麻了半边身体,他犹犹豫豫道:“那我再轻一点。”   一个牙磨磨蹭蹭地刷了半个小时才好,傅生觉得自己的牙这辈子都没这么干净过,都刷麻了。   但须瓷显然很喜欢这种亲昵的互动,他便只好纵着。   谁让他昏迷了六天呢,把小孩吓得不轻。   白棠生和叶清竹来的时候,傅生正托着须瓷的后颈跟他玩喂水的游戏,两人还没分开就听到了白棠生的声音:“哟,挺有精力啊?”   “……”   须瓷耳根红了彻底,扑进傅生怀里把脑袋埋了起来,都不敢回头。   傅生倒是很淡定,看向白棠生问候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白棠生看了眼须瓷,笑说,“我们被绑架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一个没被绑架的倒是住进了ICU。”   傅生也笑了笑:“这不是没事?”   叶清竹走到床边放下水果和花:“你现在是没事,可有人是差点被你吓得有事。”   有人说的是谁显而易见,叶清竹永远记得被警察救下连笔录都不愿意做就眼红着要去医院的须瓷,最后还是徐洲给他放了行,让他有了在手术室外守着傅生的机会。   “你醒了还没吃东西吧?”叶清竹对须瓷埋在傅生怀里的背影笑笑,“我们也还没吃,你要不要跟白老师一起出去买点吃的?我们不知道傅导喜欢吃什么。”   须瓷咬了下唇,明显不想离开傅生,但还是抬起了头,像是傅生过去哄自己一样地说:“我很快就回来哦,你不要乱跑。”   傅生被可爱到了,他揉揉须瓷后颈:“去吧,别乱走,跟紧白老师,注意安全。”   须瓷走得这么干脆有些出乎叶清竹的意料,白棠生倒是毫不意外,带着须瓷走出病房。   而傅生则平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眸色微动。   病房外的走廊上。   “这是秘密。”   “……嗯。”   “除了我们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   骆其风死了,或死于意外,或死于报应。   须瓷自己都不记得当时具体的情形了,他的情绪确实失了控,但他也为傅生保留了一丝清明。   他没有受到蛊惑插入那把刀,没有让骆其安毁了自己和傅生的后半辈子。   他还想要活着,想要干净地,回到有傅生的世界里。   ——   病房里,叶清竹轻叹着给傅生倒了杯水:“须瓷不让人省心,你也是,一出事就来大的。”   “换作你也一样。”   “……我明白。”   叶清竹沉默了会儿:“我已经杀青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叶清竹自己也喝了口水,“不打算郑重退圈了,微博说一声就好。”   “……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清楚难有下次再见的机会。   叶清竹无奈笑笑:“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   她看向窗外:“这几天,须瓷一次都没哭过,挺坚强的。”   但手术室还没打开之前,须瓷脆弱得不堪一击,他通红着眼眶紧紧盯着手术室门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等待阎王审判命运的小鬼。   傅生但凡出了事,须瓷也就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这几天特别想裴若。”   “这十一年里我梦到裴若的次数都没这几天来得多。”   傅生:“……”   叶清竹垂下眼眸:“你们好好的,别凶他,能看得出来,他真的有在努力。”   “……我们会的。”   叶清竹问:“你从ICU出来那天,各项数据都很稳定,但就是不醒,你知道须瓷跟我说什么吗?”   傅生指尖微动:“……什么?”   那天的须瓷呆愣地看着病床上迟迟不肯醒来的傅生,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身边的叶清竹:“他是不是厌烦我了,觉得和我在一起太累,所以才这么久都不愿意醒?”   叶清竹自然给了否定的答案,可那天走之前,她听见须瓷趴在傅生掌心说:“你醒醒好不好,你醒过来,只要别不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有乖乖吃药。”   “我可以去看医生。”   “我也可以去医院,但你可不可以每个月多来看我几次?”   傅生眼睫微颤,觉得自己怕不是得了心脏病。   要不然心口怎么会这么疼? 第136章 (单更)我也可以照顾你   【他醒了,他说不会离开我,我也不要离开他。   我不会的。】   ——   傅生对吃方面没什么偏爱,以前一直吃的淡,前两年在国外因为想念须瓷有特意去吃辣,现在口味也偏重了些。   不过手术完刚醒,也吃不了什么重口的东西,清淡一点为好。   须瓷提着两碗粥回来了,白棠生两手空荡地说:“食堂没粥了,我和叶老师出去吃吧,吃别的太香容易勾着傅导。”   “……行。”傅生叮嘱道,“注意安全,尽量别露脸。”   虽然现在是晚上,这里也非一线城市,但路上行人依旧不少,被路人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没事,我们找个餐厅去吃,柏舟正在下面等我。”   “……”   傅生本想说让白棠生给自己带声抱歉,但到底没说出口。   乌柏舟没上来,估计对他多少有些怨言,毕竟害得白棠生受伤,虽然现在是平安无事,但中间凶险还是让人不忍想象。   “等我出院一起吃个饭吧。”   “好,那你要早点出院。”白棠生自己倒是没怎么介怀,朝须瓷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叶清竹临走前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揉了揉须瓷脑袋:“我也走了,以后好好的,要听话。”   须瓷愣了一瞬,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剧组要完工了,意味着叶清竹应该也差不多杀青了。   “你……”须瓷抿了下唇,“再见。”   “再见。”   有些人之间未必有再次相见的机会,须瓷明白这点,在叶清竹走后沉默地打开粥盒,给傅生搅拌着里面的配菜。   “不高兴?”傅生问。   “没有……”须瓷坐到床边,才发现傅生的眼眶有些红,他怔了一下,“哥……你怎么了?”   “没事。”   傅生接过须瓷手里的粥放到一边,把小孩揽进了怀里亲了一会儿:“这几天是不是很难过?”   “嗯……”须瓷攥着傅生的衣服,又想起了这些天内心的煎熬与挣扎。   他一面想着如果傅生死了也没关系,他下去陪他,也算是另类的完美结局。可每当看见傅生苍白但依旧俊逸的那张脸时,须瓷又不愿意了。   须瓷想活着,更想要傅生活着,想要他充满生命力,哪怕作为代价,他如傅生所愿去医生离开他去治疗,哪怕傅生忙于工作不能经常来看他……   但他不贪心了,一个月来一次就好,如果能一周一次就更好了。   忆此,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能不能,能不能……”   傅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把人往怀里提了提,低头吻上他发顶:“之前答应你的都会做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爱你。”   须瓷眼眶倏地红了,他抱着紧紧抱着傅生的腰,闷闷地嗯了声。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装失忆逗你玩。”   傅生摸摸须瓷后颈:“但崽儿别多想,没有别的意思,我永远不会嫌你烦。”   须瓷抬起头,扬起下巴在傅生嘴上蹭了一会儿低声说:“没关系的,本来就烦……如果,如果……”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别开眼:“你可以联系梅林。”   “……”   傅生呼吸一窒,双手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捧住须瓷的脸抹去他的眼泪。   “你是不是傻?”他气急地打了下须瓷的屁/股,“我要是想让你去医院待着,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以后也不会想吗?”   须瓷被拍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头一次主动在傅生面前暴露了几分偏执:“你现在不想,以后也不可以想!”   小崽子又凶又奶,眼泪不要钱地掉,嘴上凶得很,可实际却死死攥着傅生衣服,生怕他跑了似的。   “以后也不会想。”傅生无奈地捏捏须瓷的脸,“你去医院了我怎么办?”   须瓷眼泪停顿了一秒,没反应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傅生逗他:“分开后就没人给我暖/床了,也没人在工作累的时候给我亲亲抱抱,想你都见不到人。”   须瓷:“……”   傅生继续吓他:“真要去医院治疗,前一个月我们都不能见面,想你也不能打视频,电话都不可以,只能干想着——”   “而且你走后,有可能还会有不长眼的人靠近我,虽然我不会理会,但也很烦唔……”   傅生被须瓷堵住了嘴巴,小孩果然被吓到了:“我不去了!”   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傅生眼里落得一丝笑意,他亲亲须瓷裹着纱布的掌心,含糊道:“你乖乖吃药,每天不要乱想,在我身边一样可以好。”   须瓷触电似的收回手,收到一半又有些后悔,傅生看懂了他眼里的纠结,好笑地在他掌心又亲了一下:“我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嗯……”   “真乖。”   须瓷犹豫了下,伸出自己没有裹纱布的左手:“这边……”   “这边什么?”   “……也要亲。”须瓷眼神飘忽地往旁边瞟。   傅生忍笑,捉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刚上厕所你洗手了没?”   “……洗了。”   两人亲昵了一阵,刚好滚热的粥也凉了一些,入口刚刚好。   须瓷一直盯着傅生手上的粥,等他吃了一口才小心地问:“哥,我喂你吧?”   傅生有些微讶,抬头看了他一眼。   须瓷生怕误会,连忙解释道:“你手上也有伤……”   “……”   傅生手上确实也裹着纱布,但显然没有须瓷的严重。   不过看出小孩眼中的期翼,傅生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啊。”   须瓷的小梨涡瞬间出现,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小高兴。   他接过粥碗,学着傅生之前喂自己的样子,勺起一羹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再送到傅生嘴边。   傅生张口吃下,心里既是熨帖又有些想笑:“粥已经凉了,不用吹。”   “你之前都吹的。”须瓷认真地按照傅生以前照顾自己的步骤,小心翼翼地给傅生喂粥。   本来刚醒过来没什么胃口,但傅生偏生给这样的须瓷诱出了几分饿意。   “你自己也要吃。”傅生半靠在床头,“一人一口。”   “好吧。”   须瓷现在对吃饭丝毫不感兴趣,执着于投喂傅生,恨不得让他吃得越多越好,毕竟将近六天傅生都没摄入过热食。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掉了将近两碗粥,为了让傅生多吃点,须瓷忍着饱意也吃了很多,肚子都圆了些。   “到床上来。”傅生等须瓷收拾完餐盒问,“这几天睡得哪里?”   “……陪护床。”须瓷有些心虚。   “陪护床在哪?”这是间单人病房,空间虽然大,但却只有傅生一张病床在。   “趴着睡的。”须瓷只好说实话,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傅生既心疼又无奈:“怎么不要个陪护床?”   须瓷低声说:“想离你近一点。”   其实这话说的委婉,那时的须瓷想的是,离得近一点,别傅生真的夜里走了,他都不知道。   他总要和傅生一起的,否则傅生在那头走得太快不等他了怎么办?   傅生已经习惯了心口的刺痛,他把须瓷揽入怀中:“这床大,睡我旁边也可以。”   “你身上有伤……”   须瓷自然想过睡傅生旁边,可傅生身上有伤,还挂着水,他怕夜里一不小心弄疼傅生。   “没关系。”傅生亲了下他软软的嘴唇,“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须瓷意志非常不坚定地妥协了:“那你不要乱动。”   傅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睡姿向来稳定,没和须瓷在一起之前基本都是平躺着睡,一晚上也不见得翻动一次。   刚和须瓷同居那会儿,须瓷还比较矜持,晚上还装模作样地离傅生远远的。   结果大半夜醒来看见傅生真的毫无动静睡在另一头,瞬间就不爽了,装着睡熟了滚进傅生怀里,还拉过他的手搂着自己的腰,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控诉傅生是他主动抱自己的。   可实际上,须瓷刚往傅生那边滚的时候,傅生就醒了,没揭穿他而已。   后来傅生也慢慢习惯夜里抱着须瓷入睡,睡姿随着须瓷的睡姿不断改变。   须瓷趴着睡他就平躺着,刚好可以搂住腰,须瓷侧着睡,他便也侧着睡,刚好可以把人拥入怀中。   “我不乱动,那你也不要乱动。”傅生捏住须瓷鼻子。   “我不会乱动的。”须瓷吸了吸鼻子,傅生胸腹都有纱布包裹,侧着睡不合适,会拉扯到伤口,平躺着抱他更不可能。   只能是傅生平躺着睡,他侧躺在傅生身边,没办法像以前每一个日夜一样,两人零距离地相拥而眠。   傅生看了眼时间,现在还算走,他其实已经有了些困意,但还是想多跟小崽子说会儿话。   “我下巴上有点疼,帮我看看有没有伤口。”   须瓷闻言心虚地缩了缩:“我上午给你刮了胡子……”   傅生:“……”   难怪。   傅生其实不怎么长胡子,但一周还是要修一修,这里更清爽,算算时间他今天确实该修理了,但因为没醒来,须瓷就主动上手了。   “好技术。”他揶揄道。   “我不是故意的,有护士敲门,手就抖了一下……”   须瓷有些挫败地沉默了会儿,随后才在傅生脖颈处轻轻蹭了蹭:“哥……我可以照顾你的,你不要找别人。”   傅生直接气笑了,须瓷怎么总是不长记性:“我能去找谁?”   须瓷屁股挨了一巴掌,因为傅生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像是蚂蚁咬了一样地麻。   他有些郁闷地抬起头:“我是说护工。”   他不想让傅生找护工,他可以照顾好。   傅生:“……” 第137章 (双更)要和昨天一样细致哦   傅生已经被须瓷弄出了反射条件,一听他说“不要找别人”这种话就觉得是另一种意思。   他无奈地亲了下须瓷的额头:“不找护工。”   “嗯!”须瓷乖乖贴着傅生胸口外侧,透过皮肉感受着其中心脏的跳动。   这一晚两人都没怎么睡好,傅生是因为伤口缘故,有些隐隐作痛。   而须瓷则是还没从傅生昏睡不醒的境况中抽离,一晚上秀气的眉头就皱个不停,嘴里还时不时低喃着傅生的名字。   于是傅生这一晚就在一边昏沉着、一边下意识地安抚着须瓷的状态中度过。   不过早上傅生醒来时,须瓷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心口一跳,立刻就想下床去找不见了的小孩。   结果傅生刚忍着拉扯到伤口的疼痛穿好拖鞋时,就见须瓷拎着两份早餐走了进来。   “怎么下来了?”须瓷连忙上前扶住他,“医生说最好躺几天再活动。”   傅生定定地看着扶着他做好就去整理病床的须瓷,半晌道:“怎么没跟我说?”   “……”须瓷愣了一下抬起头,小声解释道,“我叫你了,但是你没有醒。”   须瓷当时还很慌,刚好护士来查房量体温,说傅生只是因为刚醒来不久需要睡眠补充体力才这样,他才勉强安心。   为了不打扰傅生休息也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便先出去买早餐了。   “我给你留纸条了……”须瓷声音更小了。   傅生顿了一秒,侧眸看见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水杯下正压着一张纸条。   ——哥,我去买早餐了,马上回来。   但刚刚关心则乱,傅生根本没注意这些。   而他的手机也因为车祸事故损毁,一时间竟然无法联系须瓷。   须瓷见傅生不说话,蹭到他腿间抱住傅生,有些笨拙地像傅生过去哄自己一样去哄他。   “哥,骆其安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危害到我们的安全……我也不会离开。”   傅生揽住他的腰,摩挲了会儿说:“最好是。”   须瓷扬了扬酒窝,抬头亲了傅生一下:“早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傅生从醒来开始情绪就不佳,虽然能感觉到并非争对自己,可须瓷还是想让傅生高兴些。   傅生说喜欢他笑的样子,于是傅生昏迷的这六天里,须瓷除了趴在病床前跟他说话外,就是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须瓷想要傅生醒来后,能看见一个他自己喜欢的须瓷。   傅生扣着须瓷的下巴亲了一下,本想深入但又考虑到自己没刷牙,便先拍拍他屁股,示意退开一点。   “先洗漱。”   洗漱也是项麻烦的事儿,洗手台本身就略低,但傅生腰上有伤,一弯腰就疼,于是须瓷自告奋勇地代劳,不仅要帮傅生刷牙,还想帮他洗脸。   傅生知道须瓷喜欢这种亲昵,便也由着他:“我们这也算是提前体验老年生活了。”   须瓷抿了下唇,不是很高兴:“你老了也会很健康的。”   “谁老了不生病?”   傅生失笑,他捏捏须瓷鼻子:“我们在一起了,就比旁人少了一项依仗,生病了也没有后辈照顾看护,只能依靠对方。”   “……”须瓷低着头,“你之前说的,养儿也防不着老。”   这话是之前傅生对姜诞父亲说的,后来那条视频被送上热搜后,傅生说的这段话也掀起了一阵风波。   上一辈人都有一个惯性思想,生孩子除了延续香火外,也是为了老有所依。   可如今有多少儿女真能让父母依靠的?   可能多数都是姜诞那种、或是比他好那么一些的啃老族。   “是,但对于旁人来说总归是个去路。”   傅生看着低头打湿毛巾的须瓷,半开玩笑道:“我们就不行了,所以等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不会的。”须瓷抬起头,用拧得半干的毛巾认真地给傅生擦脸,“我才不会。”   傅生提过几次如果老了的事,听多了须瓷有时候也会觉得,好像未来也没那么渺茫了,不过是熬一熬,就白头到老的事。   被傅生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假设着,就好像他们真的能一起到老一般。   须瓷眼眶有些微红,他拿毛巾遮住傅生的眼睛:“哥……”   “嗯?”   “我缠着你,你就不能有孩子了,你会不会……”   须瓷本想问你会不会后悔,但不过停顿了一秒的事,就被傅生捉住了手,在裹着纱布的掌心吻了下。   “那我让你没有妈妈了,你难过吗?后悔吗?”   须瓷微怔。   这几天全身心都放在了傅生身上,让他根本无暇想起母亲路晓宣那天说的话。   这会儿傅生提起,他才顺着路晓宣那天所说,回忆起了高中那时的情形。   须瓷的第一部新手机是路晓宣买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只不过里面装满了和傅生有关的照片,笑着的、冷淡的、认真看书的、打篮球时光着肩膀的……   他记录了无数个和傅生有关的瞬间,年少的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和傅生在一起,考虑不到长远的未来,自然也不会想到被家里人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怎么办。   路晓宣说的那个夜晚须瓷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在某个看着傅生照片入睡的夜里,已经和父亲签好离婚协议的母亲曾来到自己的房间试图带自己离开,但却因为他可能喜欢男人这事而放弃。   好像是该难过的。   如果他没有进戒同所,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被傅生娇惯得十分任性的须瓷,他大概是会难过的。   因为傅生浓烈的宠爱将其它地方缺失于须瓷的情感全都补了回来,让他的人生变得完整……   可他已不是少年的他。   他被两年多前傅生的离开,被戒同所里的那些压抑,被七百多天日复一日的煎熬已经折磨得缺失了常人该有的情感。   他只想拥有傅生,也只记得喜欢傅生。   “不难过,也不后悔。”须瓷抱抓着毛巾抱住傅生宽实的肩膀,“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够了。”   六天没有洗澡穿自己的衣服,加上医院的消毒水味,傅生身上原有的栀子花味几乎闻不见了。   但须瓷依然很喜欢贴近傅生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法描绘的气息,只要靠近便会让须瓷心跳加速,就会无比心安。   “这话可是你说的。”傅生拍拍他脑袋逗他,“如果未来哪一天,你说你想要别人了,我就把你腿打断。”   “才不会。”须瓷在傅生脖颈间拱了拱。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时,早餐的粥已经凉了少许,吃着正合适。   吃完早饭就该去做检查了,须瓷不放心,想让傅生全身都检查一遍,傅生为了让他安心也只好随他心意去做。   漫长的等待中,须瓷一个人刷起了手机。   傅生给买的新手机被骆其安踩坏了,但之前修好的旧手机还能用,须瓷便用这个极其卡顿的手机刷起了微博,没过一分钟气得眼睛都红了。   过去几天里他根本无心关注其它,这还是傅生出事后他第一次上微博。   私信里很多人来问他傅生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飙车导致车祸了,这些都还能理解,但还有一些人上来就说着一些恶毒之语——   ‘傅生死得好,你是不是该换金主了?’   ‘傅导凉凉喽,赶紧换个男人cao,你看我怎么样,一晚上给你一百,不能再多了。’   ‘同性恋就是恶心,遭报应了吧,死翘翘了吧?’   ……   类似于这样的言论数不胜数,须瓷气得浑身都在抖,他截图了几张不那么恶心的,直接用大号发了微博。   ——滚。   你们就是死一百遍,他也会好好的。   手机太卡,“好好的”这三个字须瓷打了五六遍才成功发出去,他红着眼睛抬起手想砸,突然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   须瓷没有回头,但就是又气又委屈:“哥……”   “怎么了?”傅生放缓声音问,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须瓷手臂一直颤抖个不停的样子了。   只有之前情绪激动或者发病的情况下,须瓷才会这样。   “他们说,说你……”   须瓷说不出那个字,更不想把“傅生”和“死”连在一起。   他转身抱住傅生的腰,但还记得傅生的伤,只是虚虚搂着:“他们才死了!”   傅生愣了一瞬,昏迷将近一周他根本不知道网络的舆论状态,也不清楚自己车祸后被救护车拉走的视频被人拍了下来。   昨晚刚醒来也只一心想着安抚须瓷,完全没考虑其他。   “让他们说去。”   不过傅生已经从须瓷这句话中推测出大概,他揉捏着须瓷后颈:“我们过我们的,他们这种喜欢隔着网络释放恶意的人一般现实生活都不太如意,理他们做什么?”   须瓷攥着傅生衣服,不情愿地嗯了声。   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傅生,特别还是“死”这么过分的字眼。   “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傅生和须瓷牵着手回到了病房,他们都戴着口罩,医院大多数人行色匆匆,也没人认出他们。   须瓷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一个现成的信息源很快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傅生看了眼倚在门边一看就等候已久的徐洲:“你怎么来了?”   徐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眶有些红,但还是翻了个白眼:“你车祸昏迷六天好不容易醒了,你说我怎么来了?”   傅生笑了声:“没事了,现在挺好。”   昨晚傅生醒来的消息自然及时通知了身边关心他的人,罗裳和管绍一开始在这边待了三天,但后面要去处理公关问题只能先离开。   毕竟作为《往生》的导演出了事故生死不明,无数人都等着一个说法呢。   他们要安抚制片方安抚其他投资商,甚至包括关注这部剧的粉丝乃至上下层演员……   傅生没松开须瓷的手,而是直接给他介绍道:“这是徐洲,还有印象吗?”   徐洲和过去的变化不是很大,只是身形五官更硬朗了些,曾经骚气的刘海没了,只剩下一个光滑的平头。   徐洲:“……我虽然没有帅得惨绝人寰,但也不至于大众到三四年没见面就忘了的地步吧?”   毕竟须瓷跟傅生认识没多久也就认识他了,从高二开始算,一直到大一他们往来都还算频繁,直到大二他们都太忙了,又不在一个城市,这才来往少了些。   “有印象。”须瓷抿了下唇。   “……”徐洲泪目,“往我高中时给你买了那么多次雪糕,结果眼里只有傅狗。”   傅生:“……别乱叫。”   傅狗这个称呼少年时代就有,那时候须瓷听着也不高兴,但毕竟没有立场,说起来徐洲跟傅生认识的时间比他要久得多。   但现在不一样啊,现在须瓷不高兴了可是直接甩脸记仇记心里的。   “行,你伤患你最大。”徐洲跟主人似的招呼着,“搁这傻站着干什么?走走进去坐着聊。”   徐洲坐下后倒是正经起来,他把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通:“骆其安绑架的案子我们还没公开,我的意思是跟你的车祸放在一块说,刚好可以澄清一下你飙车的谣言。”   傅生皱了下眉:“如果有人纠结骆其安为什么不绑别人而绑须瓷的这个点……”   “不是还有白老师?”   徐洲看了眼须瓷笑道:“我跟白老师交流过了,他愿意被公开绑架的事,那在外人看来就是骆其安同时绑了两个人,究竟是冲谁来的是为什么就让他们猜去呗。”   傅生思虑几秒后点了头,暂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先把他已死的谣言澄清开,然后可以等两天,再找其它比较劲爆的八卦压一压这事的热度。   “骆家那边怎么说?”   “跟你说的一样,骆遇不喜欢这个儿子,完全不在乎他的死亡,甚至不太在乎家族的名声。”   所以黄大师所表述的真相才那么轻易地暴露在大众面前,让网友们有机会见证豪门令人心惊的丑陋一面。   “正常,他……”   傅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须瓷的手机铃声。   须瓷犹豫了下递过去,是罗裳。   傅生按下接听,还没说话就听见罗裳那边一阵炮轰:“祖宗啊,傅生都醒了你就别搞事情了行不,你都被对家给买上热搜了。”   “……”傅生疑问地看向须瓷。   须瓷不自然地避开视线,碾了碾指尖:“他们说你……他们说话太难听,我发了条微博……”   徐洲听完就打开了微博,嘴角微抽:“刚还是你刚,一点不输少年时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明星这么直白骂人的,说骂人浅了点,如果深入解读一下不就是咒人死吗?   何况是在傅生飙车谣言还未澄清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群嘲。   ——……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真的好吗?   ——服了,帮亲不帮理也没这个帮法吧,飙车不是活该吗?   ——须瓷未免太激动了吧,跟个急着讨好主人的舔狗似的,我估计傅生没死,不然他哪能这么上赶着献殷勤。   ——同意,我一直就不喜欢这两人,不就借着现在女性喜欢磕男男cp炒热度吗?   ——虽然是公众人物,但也能有自己的情绪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男朋友被私信这么说,我估计也气炸了。   ——须瓷错就错在没绷住情绪,作为一个明星需要比别人更能忍一点。   ——他也不算公众人物吧,毕竟须瓷之前就说过,他不是为了红进这个圈子,只是想离傅导近一点而已。   ——得了吧,楼上别洗了,这个圈子里谁不想红啊?不想红他们卖什么腐?   ——有一说一,这不算是卖腐吧?他们都公开恋情了,像那些明明是直男,却打着擦边球搞点小暧昧营销的人才是卖腐。   ——都别吵了,傅导这事还没正式的说法呢,大家也别这么早就急着下定论。   ……   这条热搜排名上升的速度非常快,很快爬上了前三,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傅生倒是没说须瓷不对,只是跟罗裳说:“不用着急,等澄清完飙车的说法,舆论趋向自然会反转。”   罗裳陡然听见傅生的声音愣了一下:“行……你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有须瓷陪着你,你好好休息。”   罗裳舒了口气:“其他事我们来解决,剧组也在正常运行,近期的几场大戏江辉都有所保留,他说到时候拿给你看,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适就再重拍。”   傅生嗯了声,交代了几个问题就挂断了电话。   徐洲也没待太久,看了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我得跟这边区域的兄弟去吃个饭,这次的案子麻烦他们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徐洲点点头,跟须瓷打了声招呼:“小跟班,下次见。”   须瓷:“……再见。”   徐洲一走,就剩下须瓷和傅生两人在病房里对视着。   须瓷率先移开了目光,低声道:“我不是故意骂人的,他们太过分了……”   “我知道。”傅生摸摸须瓷脑袋,“不是要训你,只是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完全不用理会,你越生气他们蹦跶得就越欢快。”   “嗯……”须瓷往傅生怀里贴了贴,有些执拗地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也是。”傅生无奈一笑,“臭不臭?”   “啊?”须瓷呆了一下,不知道傅生在说什么。   “六天没洗澡了。”   “不臭的……”须瓷停顿了好几秒,“你昨天醒之前刚擦过身体……”   傅生微微挑眉:“谁擦的?”   须瓷:“我……”   “擦到位了吗?”傅生逗他,“哪里都擦了?”   “嗯……”须瓷耳朵有些红,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都擦了。”   “那崽儿真棒。”傅生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今天有点热,可能也需要擦一擦身体。”   须瓷:“……”   傅生唇角含笑:“要和昨天一样细致哦。” 第138章 (单更)不给你们看   怎么个细致法就很难用言语表达。   这里是病房,是医院,是充满悲欢离合的地方,理论上难以产生这种旖旎的情绪。   但须瓷还是红了耳根,用被热水浸泡过的毛巾轻轻抚过傅生精练的背部。   傅生是典型的宽肩窄腰,属于完美型身材,肌肉也不夸张,摸上去手感极好。   须瓷磨磨蹭蹭地在背上逗留了好几分钟,傅生无奈地转头:“我背上有这么脏?”   “没有……”须瓷慢腾腾地移到傅生面前,“哥,你躺下来……”   傅生依言照做,温热的毛巾和须瓷的指尖慢慢从锁骨处下滑,到胸肌,到腰腹。   如果说前面的擦澡还算光明正大,后面须瓷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帮傅生盖上被子,手带着毛巾伸进被褥里擦。   “被子都要被你打湿了。”傅生无奈。   “不会很湿的……可以换一面盖。”须瓷认真回答。   眼睛不用直视那个场面,须瓷的臊意散了些,开始在被褥里摸索着认真擦拭傅生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痒,傅生腿部的肌肉十分紧绷。   “你放松点,我抬不动。”须瓷拿出毛巾,重新泡进热水里,再拧干。   傅生倏地一叹:“我自己来吧。”   须瓷抿了下唇,不是很愿意:“我可以的。”   “你可以,但我不可以。”   傅生也是无奈,他不是纵/欲的人,可昏迷了六天才醒,兄弟也跟着醒了过来,比他还精神,根本受不得一点刺激。   须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咬着唇回头看了眼门口,病房的门上有窗口,但因为这个病床的格局是L形,那个位置看不到床这里。   他没说话,瘦小的手直接带着毛巾钻进了被褥里。   “手酸……”须瓷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起来颇有点可怜巴巴。   “这就不行了?不是说能照顾好我?”傅生眼底落了些笑意。   “可护工也不用照顾这个……”须瓷小声道。   “你是护工吗?”   “不是……”   “你是傅生的心肝宝贝,自然要全方位兼顾的照顾。”傅生忍笑地哄他继续。   “……”   须瓷眨了眨眼,似乎要反驳,但又舍不得反驳,只能继续被傅生剥削劳动力。   手酸是真的酸,好在好多天没做,这次时间不算很长,帮傅生擦拭干净后须瓷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小狗似的看着傅生跟人打电话,专注得不得了。   “我脸上长东西了?”傅生挂完电话,勾勾须瓷的手心。   “没有。”须瓷想了想,“你好看。”   “今天嘴这么甜?”傅生握住须瓷的手把人拉起来,“给我尝尝。”   须瓷乖乖起身,坐到床边方便傅生亲。   小崽子嘴唇软得不行,可肺活量不好,被亲得浑身打颤,但也舍不得推开傅生,任由他夺取呼吸。   “哥……我好喜欢你啊。”好不容易被放开,须瓷又主动抱住傅生的腰,声音乖软。   “我也是。”傅生握住他的细腰,“是不是又瘦了,怎么觉着肉少了呢?”   “不知道……”瘦应该是瘦了的,没有傅生看着,须瓷根本无心吃饭,不过也没上过称,不清楚具体受了多少。   傅生亲了下他额头:“剧组杀青后我们就能出去旅游了,到时候你得努力养点肉,太瘦了生病都扛不住。”   “好。”须瓷顺从地点头,贴着傅生的肩静静趴了会儿。   “家具有选好吗?”傅生揽着怀里温热的身体问。   “忘了……”   傅生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未醒,须瓷哪有心思想别的。   “那现在刚好有空,我们来看看。”   傅生有一个比较信赖的家具品牌,两人直接在它官网上挑就好。   这个牌子虽然贵,但胜在质量好,危害性小。   他让须瓷反过来坐着,背靠着自己胸口,再环着人一起看手机。   须瓷这个旧手机着实卡顿,不过两人都很有耐心,等待着一张张图片的加载。   “沙发这款怎么样?”傅生指着图片上的蓝色沙发问,“皮质的容易有刮痕,家里来只小动物就很容易坏。”   须瓷微微一怔:“……好。”   傅生见须瓷反应不大,心里微松。   说这话也是试探,须瓷对糯糯感情很多,加上他亲手放弃了对糯糯的治疗,心里一直有个结,早点解开比较好。   简单粗暴一点的办法就是再养只猫,让他把歉疚弥补在新的猫咪身上。   “餐桌想要哪款?”傅生向下滑动着。   “……长桌好看。”   “那就长桌。”   “鞋柜呢,这个怎么样?”   “可以的。”   “这么勉强?那我们再看看别的,这款怎么样?跟沙发一个色。”   “好看……”   须瓷其实没太注意傅生看的哪款,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过去决心要把傅生藏起来的想法渐渐动摇,好像已经从傅生对未来的规划中看见了曙光。   好像也不用走到那一步。   须瓷有些呆愣,傅生说不会离开他。   傅生对他说的话很少会出尔反尔。   最让他难受的是,这六天里看着傅生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如同一个精美的人偶,须瓷突然很慌。   如果傅生成了他的私有物,那和这个躺在病床上没有生机的状态区别在哪里呢?   他会不会把傅生变成和自己一样,不,是变得和那些因为抑郁而生气消逝的人一样,从吃不下饭开始,慢慢身形消瘦,体重骤降,眼下冒着青黑,睡不好也常常噩梦缠身。   然后慢慢变得不爱说话,以沉默度日,或许在某天他没看顾过来的情况下,选择了某种极端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须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耳边依旧想着傅生挑选家具的声音。   他突然握住傅生手腕:“哥……”   “嗯?怎么了?”   须瓷看着手机屏幕,傅生正在看床,是要选欧式的还是偏中式的。   “这个好看。”   活在阳光下的人永远比黑暗里健康。   须瓷愿意为了傅生,遏制住心里那些晦暗的念头。   他不敢赌,不敢赌失去傅生的可能性,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嗯……是挺好看,能绑绳子的地方多。”   傅生侧头亲了下须瓷的脸颊:“晚上可以把你手绑起来,做完了也不解开……”   须瓷本来因为假想而惨淡的脸上成功被傅生勾起了几分热度:“绑你。”   “也不是不行。”傅生咬了下须瓷耳垂,“那崽儿就要自己动了。”   “……”   须瓷耳根又痒又热,不过绑着傅生的场景他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依旧觉得很美好。   动弹不得的傅生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不能跑掉,只能任由他勾引,做完了还可以随便抱住,想侧着抱趴着抱都行。   唯一的坏处是傅生双手被束缚,没办法回应他。   须瓷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最近能索取礼物的节日只有一个。   “我想要它做中秋节礼物。”须瓷虽然脸热,但语气十分认真。   傅生顿了一秒,十分意外。   “想清楚了?中秋节就要这个?”   “嗯!”须瓷回答得十分肯定。   “看不出来啊,崽儿还喜欢这些。”傅生语气含笑地继续挑选剩下的家具,“窗帘这个款怎么样?”   中秋节不远了,本是阖家团圆的佳节,须瓷和傅生却只有两个人。   不过够了,小家也是家。   “我觉得这款不错,遮光性好。”   “嗯……”   他们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来自叶清竹的信息。   ——我走了,和傅生说一声。   傅生顿了几秒后问:“想怎么回?”   “……”须瓷愣了好久说,“一路顺风吧。”   傅生闻言打下几个字:   ——好,祝一路顺风。   ——有缘再见。   看着这条回复,须瓷和傅生都安静了一会儿。   叶清竹约莫是想切断和这边的一切联系,她是真的想旅旅游闲散地度过下半生,还是要做别的什么,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人生是自己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傅生只能管住自己和须瓷的未来。   ——   傅生飙车的谣言很快被警方澄清,并说明了骆其安绑架须瓷和白棠生的恶劣行为,这才平息了网上的争论。   众人没想到刚得知骆其风双胞胎哥哥的存在,他就死了。   ——也是活该吧,警方那边已经证实了,两年前压死猫咪那个视频的主人就是骆其安,太恶心了。   ——死得好,两条命呢,就不说被压死的猫咪,总算是还给那个被气得心梗的老人一个公道了。   ——我现在想想还气得浑身抖,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开车故意去压死一只猫?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猫只是动物,跟人命不能比,但对于某些无依无靠的人来说,猫咪可能就是全部的寄托。   ——以及,之前那些恶意揣测傅导和骂须瓷的人是不是该出来道歉了?   ——不说我都忘了,我一个路人都心疼须瓷,自出名以来三番五次地被网友网暴,他做错什么了?   ——须瓷没做错什么,只是遇到了一群脑瘫网友而已。   ——傅导也真的是惨,男朋友被绑架,他心急追过去,还是在警方许可追踪的情况下,被人恶意曲解成这样。   ——啊啊啊啊傅导微博好多天没动态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啊,千万别出事,不然瓷崽不得自责死?   ——个人推测,肯定是没有死的,不然须瓷不会发那么激动的微博,但状况可能也不太好,不然早该出来澄清了。   ——同意楼上说法,须瓷和傅生是我难得想要祝福的娱乐圈恋情,希望两人安好吧。   警方那边澄清后,罗裳就给傅生打了个电话,建议他发条微博和自拍,跟网友报一下平安。   傅生退出家居官网,把手机递给须瓷:“你拍吧。”   须瓷犹豫了下,这种情况下直接拍脸最好,但是傅生的脸色没平日里那么精神,须瓷不想给别人看到这样虚弱的傅生。   当然,精神又好看的样子也不想给别人看。   于是须瓷就拍了张和傅生十指相扣的照片,两人都戴着戒指,傅生的手背上还有针孔,手腕上戴着医院的腕带。   傅生说:“把医院名字打下马赛克。”   须瓷听话照做,遮好后发了条微博:   ——他很好,非常非常非常好。   随后又觉得说服力不够,须瓷又给自己评论了句:   ——住院了也特别帅,不想给你们看。   网友们:…… 第139章 (单更)出院、杀青宴   ——日了狗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傅导的安慰点进这条微博!   ——同楼上!!本来满心的担忧之情硬生生被一嘴狗粮堵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搞得好像谁没个帅气男朋友似的(就算我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楼上别挣扎了,以后也不会有的。   ——所以说,须瓷上次生日后微博秒删的傅导照片,应该就是因为觉得自家老公太帅了,不想给我们看才删的吧……   ——楼上自信点,把“应该”两个字去掉。   ——须小瓷真的绝了,跟个护食的狗崽一样,谁要跟你抢了!!   ——笑死我了,突然觉得须瓷好可爱,粉了粉了。   ——大家都想看傅导帅气的脸,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手控(狗头)   ——哈哈哈哈哈我是真手控,没有狗头。   ——傅导的手真的好好看啊,骨节分明还很修长,手背上还有淡淡的青筋,皮肤还是冷白调……   ——跟傅导的手一对比,须瓷的手就没那么好看了,看着好硬啊。   ——毕竟是男孩子的手,骨节看着硬很正常,不过他手挺小的。   ——手硬没关系,某些地方软就行。   ——举报!楼上ghs!!!   ——你们不觉得傅导这么完美的手指用在某些场合e,贼色qg吗?   ——靠靠,已经脑补到画面了,鼻血留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懂?(doge)   ——楼上姐妹你别装了,我怎么记得之前拟兽化的须瓷那篇文就是你写的!   ……   须瓷已经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准备删微博了。   傅生没注意评论,发现他的动作疑问道:“怎么了?”   须瓷低头看着傅生修长的右手:“他们说要牵你的手。”   傅生哭笑不得:“这就不高兴了?”   “……”须瓷抿着唇不说话,紧紧攥着傅生的食指。   “跟网友有什么好气的?”傅生勾勾须瓷掌心,“只有你能牵,他们都只能口嗨。”   须瓷勉强被说服了,放过了这条微博,只是干什么都抓着傅生的手指,生怕他跑了似的。   “崽啊……”傅生裤腰拉到一半了,无奈地侧头看着须瓷,“先松开一下行吗?”   昨天须瓷没能如愿以偿地扶着,现在倒是跃跃欲试:“我可以帮你扶。”   须瓷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带丝毫旖旎地看着傅生,征求他的意见。   傅生是真拿他没办法:“我只是刚醒没太多精力,还没到这都不行的地步。”   须瓷有些委屈地说:“又不是没碰过。”   傅生:“……”   无言以对。   谁让傅生对须瓷向来没什么底线可言,到底是让小崽子如愿以偿了,他还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新奇的事轻轻捏了捏。   “……”   傅生青筋微跳地拨开他的手:“须瓷……”   “怎么了?”须瓷疑问地抬头,满脸都是无辜。   “等我出院你准备着在床上待三天吧。”傅生冷声道。   “……好。”须瓷缓慢地眨了眨眼。   须瓷哪里会怕傅生的这种威胁,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跟傅生黏在一起举止亲密。   下午关于傅生身体的完整报告就出来了,各项创伤都恢复良好,脑部也无大碍,一切正常,只需好好修复即可。   即便如此,傅生也在医院住了近二十天才被准许出院。   因此,须瓷的中秋礼物泡汤了。   因为早在十多天前,中秋节就度过去了,须瓷和傅生两个人,在病房里团团圆圆地吃着江辉和白棠生送来的月饼。   须瓷虽然很失望礼物没了,但被傅生哄着嘴对嘴喂了好几口的月饼,还答应礼物后面补给他。   毕竟这种床上的趣味,未必非要等节日才行。   ——   出院这天就须瓷和傅生两个人,剧组已经杀青了,因为几场戏被傅生打回重拍的缘故,一直拖到了前几日才完工。   今天傅生出院,江辉便把杀青宴定在了今日。   几位主演都很给面子的一直等到了今天,于幕还抽空去拍了个综艺,今天又赶回来吃饭。   因着傅生刚出院不宜喝酒,杀青宴便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主要以吃饭为主。   但全然不喝酒也不可能,傅生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这杯酒我敬你们,祝各位未来越来越好。”   这部戏拍得还算顺利,其中带给傅生最大的波折大概就是须瓷了。   不过他倒甘之如饴,只要小孩能好好的,多折腾点也没什么。   须瓷犹豫地拉拉傅生衣摆,小声道:“少喝点。”   傅生侧眸无奈一笑:“就喝一口。”   他举杯和众人在空中虚碰了碰,轻抿一口:“大家也知道我的情况,加上有人管得严,我就随意了。”   众人纷纷看向须瓷,有人揶揄有人调侃,也有人艳羡傅生真的把他捧在手心里宠。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有些微醺,有些人忘性大,转眼就不记得傅生刚出院了,端着酒杯跑来敬他,结果被须瓷给代喝了。   众人一看有戏,一个个都跟风似的给傅生敬酒,最后全进了须瓷的肚子里。   傅生早就开始拦了,但无法,别人闹须瓷也跟着闹,特别执拗地喝下一杯又一杯,像个英雄似的挡在傅生面前。   须瓷是被傅生抱回去的。   吃饭的位置离酒店不远,收拾收拾他们明天就该回公寓了,那栋公寓下个月到期,傅生不打算再续租,毕竟他们要出去玩一年,直接把东西搬到新房里放着就行。   如今已经十月多,夜晚不复夏季的燥热,带着秋天独有的清凉。   须瓷像个小孩似的趴在傅生肩膀上,被他面对面托着屁股抱着走,脸也红得不像话。   喝醉后的须瓷体温要比平日里高很多,抱在怀里又暖又热,驱散了几分寒意。   他也没完全失去意识,抱着傅生脖子嘴里还嘀咕着:“哥……”   “嗯?”   “我也可以照顾你的。”须瓷贴着傅生脖颈轻蹭。   “嗯,崽最棒。”傅生侧头吻了他一下。   “我今天帮你挡酒了。”须瓷邀功似的说道。   “真厉害。”傅生不吝啬夸奖。   “嗯……你会给我奖励吗?”须瓷拱着傅生脖子。   距离手术过了二十多天了,但不意味着傅生身上的伤口全好了。   被须瓷这么大幅度地蹭着,有些伤口处扯得还有点疼。   但傅生也不在意,而是轻笑着问怀里的须瓷:“想要什么奖励?”   须瓷的声音又绵又软:“今天想要贴贴。”   傅生想起了第一个问他们要签名的那个粉丝,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傅生和须瓷估计都不知道贴贴是什么意思?   他忍着笑:“我们不正在贴贴吗?”   须瓷不满道:“是那种深入一点的贴贴……”   “怎么深入?”   “就是平时那种深入……”   晚风吹乱了须瓷的头发,扫到傅生脸侧格外得痒。   不仅脸痒,身上也被须瓷激起了一股燥意。   确实太久没做了。   他用自己的脸贴了贴须瓷的侧脸:“好,等回到酒店你还没睡我们就做。”   “那可以戴尾巴吗?”   “……可以。”   “耳朵也要戴。”   “好,耳朵容易掉,你要自己扶着才行。”   “那好吧……”   傅生抱着人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还偶遇了一个上晚班从小卖部出来准备回家的粉丝。   须瓷脸埋在他肩上,根本看不见脸,但他自己没戴口罩,本以为自己流露在外的照片少,应该没什么人见过,但没想到还是被粉丝一眼认出。   “是傅导吗!”女孩惊喜地喊道。   “是。”傅生单手托着须瓷屁股,竖起一只手放在唇间,“他喝醉睡着了。”   女孩抑制住尖叫的冲动,也没上前打扰,只是祝福道:“祝你们长长久久!”   傅生跟她挥了挥手,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去。   女孩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拍了张照片。   昏黄的路灯下,硬朗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抱着一个少年走在晚风徐徐的路上,少年只露出了上部分脸颊,紧紧贴着男人颈脖,细长的手臂轻轻搭在男人的背上。   她发了条微博在须瓷和傅生的cp超话里:   ——啊啊啊啊偶遇傅导和须小瓷,傅导真的男友力爆棚啊,太帅了也,瓷崽也好软啊,喝醉了乖乖被傅导抱着走回家,好想rua呜呜呜……   ——那些说须瓷不敢拍傅生全身照是因为傅生状态堪忧的人麻烦出来看看。   ——不得不说,傅导的臂力真好啊……   ——刚出院就能抱起一个男生,应该没受太重的伤。   ——我终于能放心了,自从上次须瓷发了一张手牵手的照片后就再没动静……   ——我怎么觉得须瓷不再发照片是因为我们说傅导手好看想牵呢?   ——瓷崽内心os:老公哪哪都好看,你们什么都要抢,我哪都不给看!   先不说网上的说笑,须瓷被拍照片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他咬着傅生耳朵:“我没睡着。”   “嗯,你没睡,但你也不想我跟粉丝一直聊天吧?”   须瓷唔了声:“我也没醉……”   傅生被逗笑了:“你这还叫没醉?”   “我没有。”须瓷直起身体,“以后不喝酒了,你别生气。”   傅生愣了一下,想起很久之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须瓷有过好几次喝得大醉的情况。   傅生自己不怎么碰酒,虽然不介意须瓷喝点,但也不希望他喝得太过分,毕竟伤身体,而且还都是在外面。   大学那会儿须瓷还没完全忽略外界,至少和旁人正常的交际是有的。   大一须瓷住的寝室,那时候他们寝室六个人关系不错,时常出去聚聚,须瓷有时也会去。   傅生最生气的那次是他们几个都喝醉了,各回各家都以为须瓷给傅生打了电话要他来接,结果须瓷喝多了只是迷迷糊糊地打开通讯录,都没播出去就喊着:哥,我想回家了……   傅生等到晚上十点没等到电话,急得不行,发信息打视频都没人接,还好须瓷去之前给他发了聚餐的地址,傅生才找到人。   等须瓷醒过来,傅生就很严肃地说,下次再喝成这样你就要挨训了。   “没生气。”傅生从回忆里抽身,抱着须瓷走进电梯,按下九层。   须瓷挣扎着要下来,傅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把人放下。   须瓷严肃地说:“你累了。”   傅生哭笑不得,都抱一路了,累也累不了几路了。   须瓷看起来越来越精神,甚至在回到房间后自己钻进浴室捣鼓着什么,把傅生关在了外面。   傅生自然猜得到他在做什么,猫尾巴耳朵都在洗浴台的抽屉里。   他耐心地坐在床上,等着小崽子送上门来。   十分钟后,须瓷不着片缕地走出来,或许是还记得傅生不喜欢太重的酒味,还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抓着尾巴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哥帮我戴……”须瓷自己戴不进去,就把尾巴往傅生手上塞。   “这个上次用了好像没洗。”傅生觉得tiao情不能太久,不然后面轮到他自己了须瓷就该睡着了。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把尾巴扔到了一边,扶着自己说:“戴这个。”   须瓷眨巴着眼睛,有些迟钝地点头。   “我伤口疼,崽儿自己来好不好?”傅生含笑看他。   须瓷像是被蛊惑似的如傅生所愿,如果没在半途热度最高的时候睡着就更好了。   傅生无可奈何地看着怀里摊成一团的小崽子,耳边是他低低的鼾声,不由好气又好笑。   “小混蛋。”   光顾着撩火却不灭火。 第140章 (单更)抓包   醒来后已是十点,须瓷窝在傅生怀里,鼻息喷洒在傅生锁骨处,因为宿醉不舒服地在傅生怀里蹭着,蹭出了一身火。   屁股上冷不防地挨了一巴掌,须瓷一个激灵地张开眼:“……哥,怎么了?”   “某人昨晚要死要活地说要深入‘贴贴’,结果半途就睡着了,现在大早上又开始搞事情?”傅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须瓷愣了一秒,默默把自己伸到傅生膝间的腿抽了回来。   抽回后又觉得不得劲,扬起头亲了傅生一下:“早安。”   “早。”   傅生翻身将人按在身下,埋进他脖子里咬了一下。   须瓷身体一僵一动不动,一大清早就被碰这么没安全感的位置让他有些不适,但还是乖乖仰起脑袋让傅生咬。   傅生也没下重口,一开始是用牙磨了磨须瓷颈间细嫩的肉,后面就变成了一下一下地啄吻。   须瓷以为傅生要碰他,刚张开腿就被傅生松开了。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开始穿衣服的傅生:“哥……”   “一点的机票,再不起床赶不上了。”   “……”须瓷磨磨蹭蹭的坐起来,但因为不想动就傻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傅生还没被衣服掩盖的腹肌。   傅生莞尔:“这么喜欢它?”   须瓷下意识点点头。   傅生问:“要摸摸吗?”   须瓷小鸡啄米似的又点了两下头。   傅生勾唇,在须瓷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腹部时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捞起一旁的衬衫就披在了身上,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   “哥……”须瓷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你昨晚可比这过分。”傅生毫不心软地撑着须瓷腋下把人抱下床,给他套上了一件秋季的卫衣。   “裤子自己穿。”   须瓷磨磨叽叽地穿起裤子,跟在傅生屁股后面去洗漱刷牙。   今天早餐就直接在酒店解决了,出完早饭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吃药。   傅生看着不用他提醒就自己主动去就着水吞下药片的须瓷,心绪有些复杂。   或许是他车祸的原因让须瓷有所转变,这上十多天里每天都有乖乖吃药,傅生有几次故意没提醒他,但须瓷还是吃了。   其实是个不错的转变。   傅生明显有觉得须瓷和刚开始的状态不一样了,可按梅林的说法,须瓷算是服药后转变不算快的病人。   细细算起来,须瓷从吃药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个要带走吗……”须瓷拿着昨晚没被宠幸的猫尾巴问。   “带走吧,不然清洁员上来看到了多不好。”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我们得快点了,和梅林老师约的五点见面。”   之所以这么急着走,也是因为今天约了梅林会诊,也是须瓷服药以来的第七次见诊。   如果心理测试没问题,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各项数据水准都有明显好转的话,须瓷就可以酌情减少药量了。   收拾行李的过程中,只有两样东西没见着,但傅生和须瓷却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   一样是傅生送给须瓷的生日礼物,那个装有他所有证件的盒子。   一样是须瓷重逢后给到傅生的礼物,那栋被精心雕刻过的木头房子。   ——   下了飞机后,两人没有急着回公寓,而是先拖着行李箱来到和梅林约好的地方——孤儿院。   须瓷没想到会是这里,他下意识地抓紧傅生的手,有些迟疑地问:“这里……”   “是叶清竹从小生活的孤儿院。”傅生是知情的,也明白梅林约在这里的用意。   须瓷:“……”   这个孤儿院挺大,不过据网友说,以前挺小的,是因为裴若死后,很多粉丝给这里捐款才扩建到如今的状态。   加上叶清竹成名后,她不少收入都回馈给了孤儿院,因此这里的孩子生活得很好。   但也因此,很多被父母想要遗弃自己的孩子,又心有亏欠,就会慕名把他们送到这里,希望能过得好一些。   孤儿院位于郊区,背靠山林,监控不足,根本难以防住那些一些不想要孩子的父母,但还是抓住过几次。   孩子们被遗弃的原因也千奇百怪,有些是因为性别不受父母喜欢,有些是因为天生残疾,有些是因为未婚先孕被男友抛弃不想再养这个孩子……   只能说人心复杂,不是所有生过孩子的人都能被称之为父母。   “去吧。”傅生俯身亲了一下须瓷的额头,“她等你呢。”   梅林正站在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的草地上,看着旁边的小女孩画画。   须瓷安静地走到她身边,也没出声打扰。   小孩子的画是最难懂的,但又充满想象力,带着独一无上的纯真。   “你觉得她在画什么?”   须瓷迟疑了一秒:“妖怪的嘴巴?”   梅林笑了笑,俯身问身边的女孩:“宝贝能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吗?”   “是家!”小女孩笑得很暖,“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就像是花一样,里面住着很多人……”   须瓷愣了几秒,重新再去看那幅画。   看起来还是无法跟女孩说的话联想起来,不过倒是能理解了。   小女孩喜欢这个家,所以家的形状是像花一样,里面乱七八糟的线条应该是身边的小伙伴。   须瓷抿唇说:“我不懂画画。”   梅林安抚道:“很正常,我有时候也不懂小孩子在画什么。”   “走吧,我们去那边转转。”   ……   在等待须瓷的过程中,傅生给孤儿院签了一笔赞助。   如今的院长是已逝老院长的弟弟,年纪也不小了,在傅生问及叶清竹时惆怅地叹了口气:“前面回来过一次,在小裴以前住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走了,说是工作忙,以后可能没什么空回来了。”   傅生默然,顺着叶清竹的话安慰老人:“她确实忙。”   “我晓得,现在女娃也都想闯事业,都忙得很。”   傅生和院长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就远远地看见梅林朝自己走来。   “怎么样?”   “医院检查没问题后就可以减量了,但是这期间会有一些副作用,你得多点耐心。”   “我会的。”   傅生已经查过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症状,比如说多梦易醒,脾气可能会暴躁一点,或是恶心没什么胃口,他都有心理准备。   梅林突然道:“他还是有同理心的。”   傅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须瓷正蹲在草地上,抿着唇帮一个小孩找东西。   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并没有甩手走开不管。   “其实有的时候,是他自己把自己放在了糟糕的一面,他认为自己很不好,很糟糕,很‘坏’。”   梅林缓声道:“所以一出现意外状况时,就容易消极处理。”   傅生点点头,表现明白:“他很好。”   梅林收回目光,看向傅生:“难得你现在还这么觉得。”   ——   须瓷好不容易帮小孩找到了他的东西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夜色慢慢笼罩了大地。   他望着不远处看着自己傅生,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朝对方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心悸,须瓷的脚步越来越快,直至小跑起来扑进傅生的怀里。   “跑这么急做什么?”   须瓷闷在傅生怀里摇摇头不说话,傅生也不追问:“刚刚在做什么?”   “那小孩看不见。”须瓷闷声道,“别的小孩送给他的生日木牌掉在地上了。”   “找到了?”傅生揉揉他脑袋。   “嗯……”须瓷握住傅生的手,“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了。”傅生捏捏须瓷的脸,“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顺利看看牙,能不能把智齿一起拔掉。”   “好……”   梅林已经走了,傅生因为急着赴约就没开车回来,车被白棠生助理帮忙开了回去,过两天去白棠生那取一下就行。   于是现在他们只能打车回公寓,还挺远,要一百块钱左右。   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了,好在晚饭已经在孤儿院解决了,须瓷和梅林在食堂吃的,傅生则陪着院长一起吃的饭。   傅生问:“想考驾照吗?”   “……”须瓷对开车没什么兴趣,之前大学时倒是一直想开傅生的车,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到傅生出国都没考。   “不想学?”   “可以学……我可以给你开车。”须瓷想了想,认真道。   傅生顿几秒,眼里落下几丝笑意。   他抱起须瓷亲了好几口:“去洗澡,做昨晚没做完的事……”   须瓷挣扎着要下来:“你先去洗,我把床单被罩换掉,脏……”   “你自己可以?”   “我可以的。”须瓷亲了下傅生嘴巴,小声道,“我想泡澡。”   傅生无奈一笑:“好,我去放水。”   公寓毕竟好几个月没住人了,多少落了灰尘。   须瓷心不在焉地铺着干净床单,等傅生下楼去浴室后,才偷偷蹲下身看向床底。   床底地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灰尘,须瓷伸手想把东西换个地方藏起来,如果他们未来几天都睡这儿的话,东西藏在床底毕竟太过明显。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铐的位置似乎变过……   须瓷抿着唇,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觉屁股被踢了踢,耳边是傅生低沉的声音:“跪在这做什么?”   须瓷身体一僵,手里抓着玫瑰金色的手铐,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十八个弯:“我给你准备了出院礼物……”   他活了上十多年,脑子就没转得这么快过。   傅生眸色深沉,看着须瓷的后脑:“……” 第141章 (单更)你说喜欢那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须瓷努力挤出小酒窝,僵硬地回头看向傅生。   “给我准备的礼物?”傅生看向他手中玫瑰金色的金属,微微扬眉。   “嗯……”须瓷都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露了马脚,“你不喜欢吗?”   傅生半蹲下身,捏住须瓷的下巴摩挲了下:“我以为这会是你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须瓷不由一僵,为了掩饰心虚他干脆黏糊地搂住傅生的脖子亲上去,“都一样,可以先这样……再那样……”   “什么时候买的?”傅生就着这个姿势把须瓷抱起来。   “前几天……”   “不是刚从床底掏出来?”   须瓷脸埋在傅生脖颈处闭着眼睛说瞎话:“才不是,前几天买的,有个粉丝写了我们的监狱同人文……”   “又看小h文?说来听听。”傅生瞥了一眼手铐上的灰尘,扣住须瓷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着。   “就罪犯和狱警……”须瓷在傅生腿上扭来扭去,“哥,浴室的水是不是要放满了?”   傅生:“我还没放。”   须瓷:“……”   傅生箍住他的腰继续问:“谁是罪犯,谁是狱警?”   “……你是罪犯,我是狱警。”须瓷嘟囔着,“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在哪做的?”   “牢房……”须瓷小声道。   “什么姿势?”傅生好整以暇地问。   “后面……”   傅生点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须瓷借机从傅生腿上下来,牵住他的手说:“哥,我想泡澡。”   傅生也没再追问,牵着须瓷下楼放水。   公寓里的浴室不大,浴缸也小得很。   两个人进去拥挤得根本施展不开,加上傅生伤口还未完全痊愈,于是只有须瓷一个人泡了澡,傅生站在花洒下冲洗了下便回到了二楼。   傅生走了,须瓷哪里还有心思泡澡,心里完全被忐忑占据,害怕哪里露了馅让傅生不舒服了。   他纠结半晌还是爬了起来,也没擦干水裹着浴巾就上了楼,看见傅生穿着睡衣靠躺在床头。   “怎么上来了?”傅生抬眸看向他,“不泡了?”   须瓷摇摇头:带着些许水珠爬上床,坐到傅生腿上:“一个人不想泡。”   “……”傅生突然笑了,“那来做点两个人的事?”   须瓷又不傻,自然知道两个人的事是指什么,不过他本来就想和傅生亲昵,见他好像没有对手铐起疑便微微松了口气。   “那我可以先来吗……疼……”   须瓷后面遭受了重重一击,那片皮肤马上红了。   傅生把他面朝下放在被褥上,拿着清洗过后的玫瑰金色手铐铐住须瓷的双手,别在腰后。   “你看的同人文是这个姿势吗?”傅生俯身贴在须瓷耳边问。   “是……”   “然后呢?”   须瓷下巴磕在被褥上,睫毛一颤一颤的。   小h文这点上他其实没有说谎,几天前确实看了这么一篇监狱同人文,还是粉丝发的私信。   须瓷脖子红了一片:“然后打屁股了……”   “拿什么打的?”   “……皮鞋。”   “……”傅生若有所思,“皮鞋太疼了,你受不了,我们就用手代替吧。”   “!”须瓷后知后觉地发现傅生是想情景再现,等他反应过来时屁股已经疼得发麻了。   不用看也知道那两团红得不能看,傅生还没收手,又是一巴掌甩了下来。   须瓷一个没绷住,眼泪掉了下来。   “疼?”傅生听见了须瓷的抽噎声问。   须瓷有些委屈地嗯了一声。   “那进入主题吧。”   傅生总算放过了那通红的两团,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油打湿中指和无名指,慢慢探入。   须瓷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下,他不喜欢这个姿势。   从他和傅生有过第一次以来,就没怎么用过背后位,因为这个姿势他看不见傅生的脸,很没安全感。   他不喜欢这样,傅生便也依着他,从来以他的喜好为先。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傅生突然有些强硬地对待他,不仅把他的手铐在了身后,还只负责打/桩,不亲他也不俯身抱他。   须瓷眼泪哗啦啦地掉,奈何心里虚都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小口小口地抽着气,眼泪在脸上糊成了一片。   他的手腕慢慢因为和手铐的碰撞出现了红痕,蝴蝶骨高高突起,纤细的脖子伏在被褥上,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傅生突然拿钥匙打开了手铐。   他轻叹着吻了下须瓷的后颈:“不是说给我的礼物?怎么哭成这样?”   须瓷终于听见傅生说话了,抽噎慢慢变大,语气都带着颤音:“可是没有说从后面……”   “可是我喜欢怎么办?”   “那你快点……”   须瓷的眼泪已经将被褥打湿了一大片,傅生停下动作,俯身拥住须瓷,捏着他的下巴扭过来跟他接吻。   须瓷的骨架实在太小了,傅生俯身抱他,能完完全全地将他覆盖住,包裹在怀里。   须瓷终于踏实了点,微张着嘴任由傅生亲吻。   这个姿势亲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傅生还一边亲他一边动作,须瓷也不挣扎,只是双手在床单上抓出了两个好看的漩涡。   ……   一直到结束后,须瓷两条细瘦的手臂都在打颤。   但感觉傅生还很温柔,他便壮着胆子要傅生给他揉揉。   傅生也依着他,把人连被子往怀里一裹,单单拉出一条手臂就帮他轻轻揉捏着。   须瓷左手臂上全是伤疤,这么长时间过去依旧没有淡化,大多数的疤痕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傅生看了片刻,侧头亲了亲须瓷的脸颊:“旅游的攻略我已经做好了,先去海边,再去江南古镇……”   须瓷缩在傅生怀里乖乖听他说着:“那我们住哪?”   “我们订长期民宿,现在海边待一个月,如果你喜欢可以再多待一段时间。”   “好……”须瓷用脑袋拱了拱傅生脖颈,“家具……”   “这个我找人帮忙看着,到时候厂家家具送过来,会有人帮忙监督装修安装。”   其实倒不算复杂,只是他们新家是复式,面积大,需要买的家具多,以及健身房需要改造,傅生还想留一半做舞蹈室。   他问:“还想跳舞吗?”   须瓷愣了一下:“……都好。”   “我想把健身房隔一半给你做舞蹈室……”   “那哥想看吗?”须瓷犹豫地问。   “还好。”傅生笑了笑,“你要是想跳,那我自然是想看的。”   “那就隔吧。”须瓷看着自己满是疤痕的手,“我得练练才能跳好,已经好久没跳了……”   傅生继续给他揉着手:“我走之后你就没跳过了吗?”   “……”须瓷沉默了。   “嗯?”   “跳过的……”须瓷转了个身,面对面抱住傅生的腰,“在酒吧跳过。”   “……”傅生微微顿住,略微一想就知道了大概,“周伯还在的时候?”   须瓷闷在傅生怀里,眼睛红红的:“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周伯已经住院了,需要好多钱,我……”   “我明白。”傅生微叹着抬起须瓷的脸,抹去他眼角的泪,“有没有人欺负你?”   “有人想占我便宜……”须瓷怕傅生生气,立刻补充道,“但是我把他打了一顿……就没再去了。”   傅生心头有些尖锐的刺痛,他把人往怀里揽了揽:“然后呢,她来找你了?”   她是指谁须瓷自然清楚,默了一会儿他才嗯了一声:“她找到我了。”   “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母亲……”   须瓷闻言身体一僵,攥着傅生衣服的手控制不住地颤起来。   如果傅生要他原谅姜衫……他大抵也是会应允的,过去的一切痛苦与恨、和失去傅生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的身上留着她的血。”   傅生认真地问:“你恨我吗?当初是我先招惹的你……”   须瓷抬头堵住傅生的嘴,不让他说话。   两人嘴唇贴在一起,温温热热的,须瓷的眼中带着只有别人难懂的执拗。   “你说喜欢我那天,是我有史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须瓷没穿睡衣,光溜溜地坐在傅生怀里:“现在也是。”   谁先喜欢谁的这点已经说不清了,但先踏出那一步的人确实是傅生。   高考前傅生给了须瓷一个承诺,只要他能考上自己的大学,什么事都能答应他。   须瓷虽然有贼心,可却太怂了,大学报道一个月,军训都快过去了,他都没敢说出自己想要傅生答应什么。   最后还是傅生主动地踏出了那步,因为军训期间傅生经常来看须瓷的原因,很多女孩子都眼熟他了,在军训快结束时围着他要联系方式。   傅生只说了一句就让众人散了:“我有喜欢的人,联系方式不能乱给,他会吃醋。”   这句话让本来只是因为傅生被一群桃花围住而生气的须瓷顿时如坠冰窖,勉强忍到回寝室,眼泪哗啦啦地就掉了下来。   几个室友都吓了一跳,傅生追了过来,礼貌地把须瓷几个室友请了出去,把人揽在怀里哄了好久,问他是不是傻。   “我喜欢你啊。”   ……   须瓷抱住傅生的脖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永远都喜欢。”   所以他愿意为了傅生去改变,因为不想失去他,不想看到他陪着自己一起煎熬。   因为傅生活在阳光下,那他愿意收回胆怯,努力地踏出阴影处。 第142章 (单更)他平时很少这么叫我   两人在公寓里住了一周,一直等到傅生所有的伤口都拆线以后,他们才订好启程的机票,于一周后出发。   今天他们要去参加《往生》的杀青发布会,加上最近还是很多人在传傅生重伤不治的谣言,刚好傅生可以只要出个面就能澄清掉。   傅生捏捏须瓷鼓鼓的脸蛋:“不想我露面?”   须瓷自然是不想的,毕竟傅生只要一露面,估计会收获一堆“老公”的呼唤。   他之前被粉丝看到的基本都是过去的照片,最近的唯一生照还是江辉那次随意拍的剧组现场侧脸照。   而照片和视频又能达到完全不一样的效果,照片可以假,视频却是货真价实。   “没有……”须瓷窝在傅生怀里蹭了蹭,“你不要被拍太多。”   傅生被逗笑了:“那怎么办,我要上台的呀。”   “……那你要和我站在一起。”   “好。”傅生纵容地应了,“那有什么好处吗?”   须瓷缓慢地眨了眨眼,倏地转过身来啃在傅生脖子上。   “……”   他们这会儿还没起床,昨晚刚做过,衣服也都没穿,须瓷这么一起身,被褥直接从他肩头滑落,单薄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吻痕。   须瓷本想吸一个草莓出来,但又怕太显眼被拍到了傅生会被骂,于是只能愤愤地咬出一个牙印,以宣示主权。   “好了吗?”傅生由着他啃,“好了我们就该起床了,等会还要先去工作室做造型。”   “好了……”须瓷咬着咬着就舍不得松开了,在傅生脖颈处拱了拱后,不情不愿地下了床。   最近他都有特意减少自己被傅生抱着的次数,哪怕是在床上的时候。   原因无它,手铐被傅生发现那天,两人做完后没多久就发现傅生大臂上的伤口裂了,出了血,直接把须瓷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拉着傅生要去医院,还好医院说问题不大,上上药再好好休养就行,不宜剧烈运动。   “牙膏在那边。”   须瓷和傅生换了新的情侣牙刷,一个蓝色一个青色,青色的上面印着“My”,蓝色上面印着“boy”。   须瓷还偷偷买了和牙刷同款的T恤,长袖,印着和牙刷一样的字母,这个季节穿着去海边正合适。   刷牙洗漱加上换衣服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傅生先是撑着须瓷的腋下把人托上了副驾驶,跟小孩交换了一个葡萄味的吻,甜腻腻的。   须瓷含糊道:“会有人路过……”   说是这么说,须瓷的双手却很诚实地勾住傅生的脖子,一直到喘不上气了才放开。   傅生俯身给须瓷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后才绕到驾驶座上坐下。   公寓离工作室挺近,他们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幸好来得早,还不算早高峰,不然就要面临堵车了。   “早餐吃了没?给你们买了包子。”   管绍还是和须瓷第一次见面时的大叔形象,踩着大拖鞋,头发还烫了个卷,不过花哨的短裤倒是换成了长裤,估计是因为冷。   “没吃。”傅生牵着须瓷的手,不客气地接过管绍手上的一袋包子。   他问:“什么馅?”   管绍:“荠菜的、豆腐的、豆沙的。”   傅生问一旁的须瓷:“想吃什么馅?”   “荠菜。”须瓷发现管绍一直在看自己,有些不舒服地往傅生身后躲了躲。   管绍啧了一声:“须瓷啊,我当初怎么说的,公寓一个人住可以,但是不能带对象。”   须瓷:“……”   傅生没搭理他,先是扳开了第一个包子,发现是豆腐馅的便自己咬下了,重新拿了个一看就是菜馅的撕下一小块,发现确实是荠菜的后才递给须瓷。   管绍不依不饶道:“你这不仅带对象,还是一住就住了好久,不厚道啊这……”   “对你要什么厚道?”傅生无语,“租金是我付的跟你有关系吗?”   “啧,当初不是某人明明自己掏钱租的上好公寓,非要我跟人说是工作室给的优待,那会儿我就在想这要么是你小情人,要么是你儿子。”   须瓷:“……”   傅生:“……”   “瞎说什么。”傅生见须瓷吃完了第一个包子,给他倒了杯水后,又给他拿了一个,“我没小情人。”   “知道知道,男朋友,男朋友行了吧。”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管绍无语凝噎。   须瓷吃包子的样子在傅生看来也很可爱,因为这是大包子,不至于像奶黄包那么小,没法两口一个。   于是须瓷就两手拿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跟个小仓鼠似的。   “罗裳呢?她来了吗?”   “来了,正在物色新人。”   管绍看了眼须瓷:“你要把须瓷拐出去玩一年,于幕年纪不小又没什么斗志,她急着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只能重新找人了。”   傅生:“会找到合适的。”   就算不打算出去旅居一年,傅生大概率也不会放任须瓷在这个圈子发展。   一方面须瓷并不热衷于演戏,另一方面这圈子水太深,不适合须瓷。   况且爬得越高,面临地层层递减的压力便越多。   黑粉的辱骂、名气带来的枷锁、对家的妒忌与栽赃、舆论的重压……随意一项都有可能压倒一个正常人,何况是须瓷。   傅生总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时候,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须瓷一直放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最好是拴在腰带上走哪带到哪。   上妆的过程并不繁琐,简单做个造型,然后换上一套略正式点的服装就好。   本来江辉的意思是,主演直接在杀青会上穿着角色服装,可叶清竹走了,这样看起来便不够圆满,还是穿自己的衣服较好。   “下巴抬一点。”   须瓷身上的这套小西装正是傅生之前在国外买的、然后前段时间生日时拿给他的那套。   即便须瓷最近长了点肉,但穿着这套西装依然显得有些松,不是特别服帖。   傅生低着头,认真地给他系上领带:“胸针要不要戴?”   “要戴。”   胸针也是之前生日时,傅生连同西装一起给的须瓷。   穿戴整齐后,傅生没忍住亲了亲小崽子软软的嘴巴。   “崽儿真好看。”   须瓷的五官太精致,配合着这套装扮,就像是个富家小少爷似的。   而他身上的矜贵全然是在头三年和傅生贪恋爱时,被他养出来的。   傅生的装扮更为简单,他直接素脸上镜,衣服是和须瓷相似款式的正装,可他或许天生就有主角的气场,一亮相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杀青会入门的红毯上,傅生毫不避讳地和须瓷走在一起,须瓷挽着他的胳膊,乍一看倒不像是情侣,更像是哥哥带着弟弟。   周围拍照的声音连绵不绝,一直到舞台下,须瓷才放过了自己快抿成一条线的唇。   拍照的媒体太多,还有很多由剧组安排来的原著书粉以及主演的粉丝。   他和傅生的座位挨在一起,须瓷全程握着傅生的手就没松开过。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五位主演上台!”   直到主持人叫了须瓷的名字,他才不情不愿地看向傅生。   傅生捏捏他的脸,跟他贴了下:“去吧,我在下面看你。”   须瓷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有些许紧张,主要是因为傅生就在台下。   他背着光,看不清傅生的表情。   剧组里除了叶清竹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今天到场的媒体格外的多,无非是觉得《往生》的热度很爆,演员们也有很多话题,比如和导演在一起的须瓷,比如这次没有到场的叶清竹……   他们想要采访的问题太多,可杀青会的流程还没走完,也只能干等着。   “我知道粉丝们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我每人挑选一个给大家解解惑好吧?”   台下一片整齐:“好!”   主持人看着提前准备好的卡片:“首先是白老师,粉丝们最想知道的问题是,拍戏期间会不会特别想念乌老师?”   白棠生:“不是特别想。”   “哦~”   白棠生又道:“乌老师来探班了很久,分开的时间加起来只有一个月。”   “羡慕了,白老师和乌老师真的是走到哪都在一起。”   白棠生失笑:“要说形影不离那还得向傅导和须瓷看齐。”   台下的不少人都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主持人也是眼前一亮,开始面向须瓷:“须老师和傅导在剧组很少分开吗?”   “嗯。”须瓷回答完又怕这样太冷淡,傅生会觉得他表现不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很少分开。”   “哇~”主持人低头看了眼卡片,“粉丝们对于须老师最想知道的问题之一是,平时私下里傅导怎么称呼须老师?”   “……”须瓷看了眼台下,因为反光看不清傅生的表情,他犹豫了下:“有时候叫名字。”   主持人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上次须老师生日时,傅导说的是宝贝生日快乐,平时会经常这么叫吗?”   须瓷抿了下唇,有些委屈地说:“不会,他平时很少这么叫我。”   台下的傅生:“……”   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手机突兀地响了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自称林律师。   ——我是林建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号码被您拉黑了,还是想问您是否有空出来聊一聊,关于您的母亲和须瓷。   傅生神色莫名地看着这条短信——他从未拉黑过林建盛。   半晌后傅生抬起眸,看向台上有些不安的须瓷,小孩显然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一直看着他的方向,像是恨不得立刻下台来陪他。 第143章 (单更)你问我答   主持人终于换到了傅生的名字,他收回手机理了理衣襟,从容地走上台,并在主持人为他让位的时候,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到了须瓷的身边。   主持人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不断上扬。   因为须瓷只是男四,站的位置比较靠边。   为了能很好的采访傅生,主持人不得不拖着长裙走到另一头。   主持人问:“想问问傅导对《往生》这部戏地的定义是怎样的呢?”   傅生:“《往生》是……”   须瓷听着主持人和傅生互动,悄悄咪咪地往傅生身边靠了靠,然后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碰了下傅生的手。   傅生微微一顿,光明正大地回手牵了他一下,须瓷吓了一跳,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浑身透着心虚感。   好在傅生很快松开了他的手,继续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每个演员都很好,都很用心。”   “那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请说。”   “刚刚我们有问到须老师两位平日的称呼问题,傅导平时会怎么称呼须老师呢?须老师又会怎么称呼傅导呢?”   傅生眼底落了些笑意,侧眸问须瓷:“我能说吗?”   须瓷又被吓了一跳,他刚还在想偷偷摸摸碰傅生的手,但又不太敢,就悄悄去牵他的衣角。   他完全不知道傅生在问什么:“都,都可以。”   “这个问题我换个场合回答吧。”傅生笑了笑,“现在还是让话题回归《往生》吧。”   这场活动持续了很久,须瓷和傅生先下台了,留了白棠生和女一魏洛在台下跟粉丝和主持人互动。   两人一一后走到后台,准备先卸妆然后从后门出去,须瓷有些敏感地觉得傅生状态有些奇怪,他试探地去握傅生的手,很快被回握住。   “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须瓷声音有些乖。   “好。”傅生让须瓷坐在椅子上,拿出罗裳事先给他们准备的卸妆油,轻轻擦拭掉须瓷脸上的粉。   他问:“刺痛吗?”   须瓷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疼。”   傅生拿出面巾纸用水打湿,擦去须瓷脸上多余的卸妆油:“那我们等会直接在这里换好衣服,去逛超市。”   “好。”须瓷眼皮颤动了下,“我可以睁眼了吗?”   傅生垂眸看着他,摩挲着须瓷下巴好一会儿,低头亲了上去。   须瓷唔了一声,伸手揽住傅生脖子,由他亲着。   傅生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起来,一手托着他腿根,一手解开他衣扣。   “要……”须瓷被亲得喘了声,“要在这儿吗?”   “……”傅生敲了下须瓷脑袋,“逛超市你穿这样?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小色鬼。”   须瓷红了耳根,抱住傅生闷在他怀里不说话。   傅生好笑地把他放在墙边,把他外套剥下后,开始解里面的衬衫。   解着解着就亲到了一起,须瓷被傅生裹在了怀里,仰着头和傅生接吻。   外面突然响起了两道声音:“你确定在这边?”   “刚刚那个小哥哥说卫生间在这边的……”一个女孩子奇怪地哎了一声,“怎么找不到啊……”   “话说傅导和须小瓷这么快走了,是不是也去了卫生间啊?”   “他们不在台下坐着吗?”   “没有啊!”刚开始那女孩嘿嘿一笑,“他们下来后在台下坐了一分钟就走了……”   “啊?我还想要他们俩的签名呢,完了完了,他们不会走了吧?”   “应该不会吧?活动还没结束呢。”   被讨论的两位主人公幕布后的小隔间里,贴着墙壁接吻。   傅生低笑着在须瓷耳边说:“要不要出去给你的粉丝签个名?”   “不要……”   须咬了下唇:“你小声点……”   傅生摩挲着须瓷光滑的腰线:“那你求求我。”   “求求你……”   “怎么叫我?”   “哥……”   “换一个。”   须瓷迟疑了一秒:“老公……”   傅生心里一颤,抱着须瓷狠狠亲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旁他们带来的情侣T恤给须瓷套上。   外面两个女生还在交流:“哎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啊啊好烦我快憋死了,厕所到底在哪啊,这附近我们都找遍了。”   傅生抱着须瓷给他脱掉裤子穿上休闲裤,自己也换了一身后,牵着小孩的手走出来,吓了两个女生一跳。   傅生指道:“卫生间在那边,面左转到尽头有一个很窄的走道,走进去拐个弯就是。”   两个女生有点蒙地点点头:“好的好的……”   直到傅生牵着须瓷有说有笑地走了,两人才反应过来:“靠,忘记要签名了!”   傅生捏着须瓷的手调笑道:“签名都不给,太小气了吧。”   须瓷抿着唇说:“你不要给别人签名。”   傅生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那有什么好处?”   须瓷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不给别人签名。”   傅生被逗笑了,给须瓷系好安全带后问:“想去看电影吗?”   须瓷愣了一下:“看什么?”   傅生也上了车:“白老师昨天有一个新电影上映了。”   “好……”   换作旁的人须瓷大概不会这么爽快同意,但白棠生到底是熟悉的人,而且不是单身,没什么好担心的。   加上他们真的很久没有约会过了,须瓷是真的有些心动。   两人找到了一个商场停车,戴好口罩就上去了。   这里地下一层和二层都是超市,电影院在六层。   傅生提买好了电影票,还有一个小时开场。   “想买衣服吗?”   须瓷摇摇头:“好多衣服了。”   傅生和须瓷现在穿的是和早上牙刷一套的情侣服,须瓷身上印得BOY,傅生身上印得MY。   傅生难得穿得这么嫩,但好在T恤款式比较简单,显得不至于那么幼稚。   既然不买衣服,两人便直奔电影院,因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服饰,加上戴着口罩倒也没什么人认出来。   虽然也有路人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但傅生视若无睹,牵着须瓷的手来到了娃娃机前。   须瓷愣了好一会儿:“我们要夹娃娃吗?”   傅生问:“你以前不是很喜欢?”   须瓷缓慢地眨眨眼,从久远的记忆中提取出了这一块。   他其实不是喜欢娃娃,只是因为那时突然发现,无所不能的傅生也有不会的事情,就很乐衷于此。   傅生抓几十次娃娃都未必能抓到一次,但须瓷仗着小机灵,十次以内总能中一回,然后就洋洋得意地跟傅生炫耀,要他奖励。   奖励是什么都可以,一个亲亲,一段人群中无人知的亲昵,都能满足到他。   傅生掀起唇角:“我在国外练过一段时间,比试一下?”   须瓷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要不要来点彩头?”   “……什么?”   “你赢了,想要什么都可以。”傅生捏捏须瓷的脸,“但如果我赢了,晚上我们就玩我问你答,不许撒谎的那种。”   须瓷指尖微颤,轻咬了下唇。   “你也可以问我,规则同上。”   “好吧……”   傅生换了四百个币,和须瓷一人两百个,两人各自找机子抓娃娃,须瓷直奔一个皮卡丘的娃娃机,开始投币。   傅生就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认真抓娃娃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他随意找了个娃娃机就开始投币,第一次抓空了。   一个小时候,须瓷拎着六七个娃娃来到傅生面前,看到他的两手空空,愣了一下。   “哥……”   “抓了十次,就没抓了。”傅生无奈一笑,“练习了技术也不好,抓不到。”   须瓷抿着唇:“我也抓了二十几次才抓到一个。”   他本以为自己会输的,因为现在的娃娃机似乎比以前难抓很多。   “想好了想要什么吗?”   须瓷手垂在身侧沉默了下,很小声地说:“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离开我。”   “这个不是和你保证过了?”傅生无奈一笑,接过他手中的娃娃,“不换一个?”   须瓷摇摇头,去牵傅生的手:“你问我答晚上还要玩吗?”   傅生脚步顿了一会儿,有些意外地看着须瓷的后脑:“你想玩吗?”   须瓷没有回头,只是低着脑袋:“你想玩。”   傅生没忍住摸了摸须瓷脑袋:“今天怎么这么乖?”   须瓷嘟囔了下:“我每天都有很乖。”   傅生失笑:“好好,你最乖。我们去检票吧,已经开场了。”   检票的时候检票员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了好一会儿,傅生泰然自若地牵着须瓷走过,去了七号影视厅。   两人没买情侣座,是中间比较好的位置,第五排的中间座。   因为已经开播,影视厅的光线较暗,所以两人进来也没吸引到什么注意力。   只是从电影开始开始,傅生的手机就一直在响个不停,是信息的声音。   须瓷控制不住地三番几次看向傅生的口袋:“哥……”   “应该是江辉。”傅生面不改色道,“他今天说有几个镜头剪辑的问题想问我。”   “……不回没关系吗?”   “跟宝贝约会要紧。”傅生勾唇道。   “……”昏暗的光线遮掩了须瓷红红的耳朵,傅生调笑的话也驱散了他心中隐隐的不安。   “不喜欢吗?”傅生在须瓷手心挠了挠,“不是挺委屈,跟粉丝哭诉说我平时都不这么叫你?”   “我没有……”   “你看,你平时也不怎么叫我是不是?”   须瓷耳根又红了,知道傅生说的是“老公”。   大银幕放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而是大胆又热烈地贴近傅生的耳侧,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挠着傅生的心:“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补更了,最近想调一下作息(为了头发doge)。   以后尽量阳间时间更新,不过也快结束啦,下本先写丧尸那本,喜欢的宝贝们可以去收藏下,这本结束后很快就会开丧尸。   然后就是丧尸可能会双开,问问大家的意见,双开另一本是想看专栏里的某个预收,还是想看叶清竹和裴若的衍生文呢?   (叶清竹和裴若的衍生文大概属于平行世界,类似于她曾说过的下一世。)   文案如下,想看的宝贝们可以去收藏一下,专栏第一个就是——   《我是先生捡回去的不乖小孩》:   裴清竹(叶清竹)vs裴若   1   知名演员裴清竹出演了一场争议颇多的电影——   混乱的家庭关系,家暴酗酒的父亲,不断出轨的母亲,还有主角无望未来的人生   选角公开后,所有人都觉得矜贵到如同富家千金似的她演不好这个角色,但结果出乎意料,裴清竹饰演出来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本色出演。   谁都不知道,这部电影描述的一切都曾是她的亲身经历,里面包含的绝望与苦楚,她曾切身体会过。   但和主角在电影结局里的绝望彷徨不同的是,她得到了救赎与希望。   她被一个男人捡了回去,拥有了一个家,让她从卑微落魄的街头小孩,变成了别人捧在掌心的、矜贵肆意的宝贝。   2   裴若比裴清竹大了整整十一岁,面对少女十八岁的告白,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拒绝不是因为不喜欢,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趁着对方喝多了在她耳边低喃:“下辈子吧,下辈子如果能生在一般大的年纪”   话音未落,怀里的女孩就睁开了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这辈子不是你上辈子说过的下辈子呢?”   【你是我逼仄晦暗的噩梦里,照亮了未来道路、独一无二的繁星】 第144章 (单更)不安   傅生微微顿住:“留着晚上回去叫。”   须瓷哦了一声,乖乖扭回去坐正,只是手还穿过扶手放在了傅生的腿上。   傅生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却在昏暗的光线中握住须瓷的手轻轻摩挲。   这部电影名为《不求》,但白棠生演的却是男二。   傅生倒是听说过,是白棠生主动要求出演男二的这个角色,具体缘由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一部较为压抑的戏,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生活中都处处充满着无可奈何,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看不清未来的路,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主角之所以能是主角,自然是因为他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茫然和挫折后,终于开始积极向上,展望美好人生。   而白棠生饰演的男二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从小被双亲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勤工俭学到上完大学工作,却因为适应不了职场的一些隐形规则和尔虞我诈,事业不仅失去了上升空间,还要面临被裁员的恐慌。   他只是茫茫人海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名男性,没有经历过特殊的遭遇,童年虽然没有父母陪伴,但是也没有遭遇过欺辱,工作虽然不顺,但和同事们表面都还算和谐。   可他依旧感到窒,他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有牵挂,没有挚爱,人世间好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念的东西。   生活寡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毫无起伏的日子。   最终的结局是,他在海边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自己却在别人伸手来救他松开了对方的手,主动放弃了生的希望。   他没有生病,也没有很想死,只是也没多想活着。   傅生问:“好看吗?”   须瓷低着头说:“白老师演得很好。”   他分不清什么好不好看,但却知道倘若他的人生中没有傅生,那他约莫也会活得和白棠生饰演的那个男二一样,回首过往竟找不到一件特殊的、值得留念的记忆。   可他遇到了傅生,于是原本灰白的世界里都开始变得浓墨重彩。   于是他和傅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成了最珍贵的记忆。   傅生探身给须瓷戴好口罩,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牵着他往外面走。   电梯处等得人太多,被认出的风险也很高,于是傅生便带着须瓷走楼梯。   楼梯有点窄,傅生下了两个台阶回头朝须瓷伸出手。   须瓷迟疑了下:“可是……”   傅生:“之前是动作幅度太大,就抱一下不会有事,要不要?”   “要抱。”   须瓷不再迟疑地探身,紧紧地搂住傅生脖子,双腿搭在他跨侧。   傅生抱着须瓷走得很稳,大概是因为楼梯很暗的缘故,别人要么去坐电梯要么去扶梯了,而他们一直下到地下一层都没碰到一个人。   左前侧就是超市,傅生把须瓷放下来,握住他的手说:“那我们还得买些调料,公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有锅和电饭煲……”须瓷认真回想着,“碗筷都有。”   “那就买调料和菜,想吃什么?”   “都可以的。”   须瓷像个小朋友似的,乖乖跟在家长身后,多离一步都不肯。   傅生正低头挑着活鱼:“鲫鱼可以吗?”   “好。”因为双手要拿网捞鱼,须瓷就抓着他衣角站在一旁。   “一斤多。”称重阿姨笑问,“这是你弟弟啊?真听话。”   傅生表示赞同:“不过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阿姨表示可以理解:“小孩子嘛,都这样,你弟弟看着也挺小,上大学了没呀?”   须瓷出声:“上了。”   阿姨一边开玩笑,一边把打包好的鱼递给傅生:“不听话就多训几次,实在过分了还是要打……”   傅生无奈道:“哪敢打,要哭鼻子的。”   阿姨哈哈大笑:“这么大小伙子还哭鼻子啊,臊不臊?”   须瓷:“……”   可这么大小伙子也没有几个还被男朋友按在腿上打屁股的吧……   一直走出了水产区,须瓷的耳脖都还挺红。   傅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虾仁吃吗?剁碎了蒸蛋。”   须瓷有些纠结地看着保鲜柜里的虾仁:“没有蒸笼……”   傅生拿了一袋虾仁:“可以用锅放水蒸。”   这样一来就有两个菜了,傅生挑了根大筒骨,准备熬汤给须瓷喝,小孩到底是太瘦了。   然后傅生又买了截须瓷以前很喜欢吃的猪大肠,可以跟配菜一起辣炒吃。   荤菜有了自然也要配一些绿色时蔬,傅生拿了个西蓝花,但干炒味道太素,他又买了几斤瘦肉,即便今晚吃不完也可以留着后面吃,毕竟一周后他们才走,一直吃外卖也不健康。   油盐酱醋买着就更方便了,都在一个区域。   “再买个榴莲?”   须瓷愣了下,朝那边看了眼:“你不喜欢……”   须瓷不讨厌吃榴莲,有一阵时间还挺喜欢,可傅生不喜欢这味道,每次须瓷吃完榴莲再故意跑去跟他接吻,傅生都是一脸无奈。   不过虽然嫌弃,但傅生也不会推开,至多就是接完吻再去刷个牙。   须瓷一看到他刷牙就会继续乐此不疲地跑去亲他,通常这种时候傅生都会觉得他是欠教训了,直接把人按在沙发或是床上就是一顿翻炒。   “今天准许吃一个。”   须瓷拉了拉傅生的衣角,抬头看他:“那买个小的吧。”   “大的也可以。”   傅生发现须瓷最近的食欲好了很多,他开始对一些食物感兴趣了。   最明显的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须瓷会开始和以前一样,有些小挑食,对自己喜欢的食物会显得胃口很好。   挑榴莲是项技术活,不过须瓷早有经验。   自从很早之前有一次,须瓷花了一百二买了一个装着“榴莲糖”的榴莲回到了家,还被傅生笑了一番,他就吃了这通教训,每次都要精挑细选。   “大叔,要这个。”须瓷不善言辞,因为很少跟陌生人说话,语气显得有些别扭。   “好,这个还没怎么熟,要不要换个开口的?”   须瓷摇头:“这个好。”   大叔只能给他包了一个圆滚滚的榴莲,还没开口也没什么味道,皮都还泛着青。   傅生也不干涉,就看着他自己选,自己去跟大叔说称重:“今晚不吃?”   “今晚要吃你做的饭。”   须瓷把榴莲放进推车里,重新牵回傅生的手认真说:“而且开口的榴莲有细菌。”   须瓷努力迎合傅生去生活的样子真的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买完单后,他们一共装了四个大袋子,须瓷主动拿了三个,只许傅生没有创伤的那条手臂拎。   傅生照顾须瓷照顾习惯了,总觉得他娇气得很:“拿得动吗?”   “可以的。”   须瓷有时候是娇气,但那只是因为傅生在,实际上他也是个男生,力气怎么说也会比女孩子大很多,不至于连这么点重物都拿不了,就是带子口勒得手有点疼。   不过也走不了多远,到了停车位后就把东西放到了后座上,傅生开车直奔公寓方向。   天已经黑了,刚好是万家灯火点亮夜幕的时候,公寓的电梯里都能闻到一股其他住户家里传来的饭香,勾得人食欲大开。   傅生也很久没做饭了,以前也是为了不让须瓷吃太多外卖,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厨艺。   自从两年多前出国后,他就没怎么再自己做过饭。   异国他乡,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吃着一人份的饭菜,未免太孤寂。   “好了。”   傅生将终于熬好的汤端上桌子:“尝尝看。”   因为电饭煲要煲汤,两人的米饭还是外卖叫过来的。   他捋下衣袖坐在须瓷旁边,给他盛了一大碗汤。   须瓷也给他盛:“哥,你要补补。”   “……补什么?”傅生微微挑眉。   “你刚出院……”须瓷迟疑了下,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搜索着匮乏的词汇,“补补气血。”   “晚上你就知道谁要补补了。”   “……哦。”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须瓷主动揽了洗碗的活,认真地站在水池边,虽然动作不太熟练,但洗得很干净。   而傅生则去了二楼坐了一会儿,斟酌着他们白天约好的小游戏。   你问我答,听着简单,可傅生却要在保证他们之间一切坦诚的同时,须瓷依旧能保持好的状态,甚至比最近这些天更好。   他对须瓷没什么不能坦诚的,但须瓷不一样,很多事情……   须瓷或许是有和他一样的紧张,洗完碗后就低着头说要去洗澡,一个人连睡衣都没带就跑到了楼下浴室里捣鼓着。   傅生听着浴室的水声,看着被随意锁在床头的手铐顿了好一会儿。   其实前两天夜里,他都有感觉到须瓷会半夜醒来,悄悄地把手铐铐在他的手上,然后开开关关玩一会儿才会重新安静地趴在他身上睡去。   或许是铐起他的这种行为让须瓷觉得安心,所以才会在夜里乐此不疲地玩这种游戏。   傅生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去衣柜里拿睡衣。   衣柜最高的那个隔层里,依旧放着他两年多前穿过的衬衫衣物,傅生眼神复杂地抚上去,随后微微顿了少许。   里面有一本厚重的本子。   因为之前答应过须瓷,不会把这几件衣服拿走,所以他也一直没碰过这里。   “哥,我好了。”   须瓷回来的时候傅生正拿靠在床头,闻言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了声好。   须瓷心口一跳,他犹犹豫豫地凑上前,亲了傅生一下:“哥……你要洗澡吗?”   “洗。”傅生揽了下他的腰,回亲了下。   确认楼下浴室响起了水声,须瓷跟做贼似的放轻动作拿起傅生手机,傅生手机的密码他知道,手机指纹也有,他刚解锁就后悔了,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可他太不安了。   哪怕傅生今天对他和平时一般无二,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出些许不对。   还有看电影时傅生响个不停的信息,须瓷咬着唇,挣扎许久还是打开了傅生的信息页面。   而浴室里的傅生,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本日记本上随手翻开的一页写的话。   【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你也会的吧。   可是我会很乖,会像以前一样去笑,可以自己系安全带,不会乱吃醋,不无理取闹,不惹你生气……   你是不是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多喜欢我一点,喜欢久一点?】 第145章 是我雇的   傅生关掉花洒的那一瞬间听到了楼上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清脆声响。   他微微蹙了眉头,高唤了声:“须瓷?”   没有回声。   傅生心口微跳,以最快的速度抽了一条浴巾裹在腰上,水都没擦干就上了楼。   不过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须瓷躺在床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就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尾微红。   傅生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直接弯下腰掀了被子,看到床上的风景呼吸一窒。   须瓷蒙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抱了下胸口。   他的手腕上、脖子上,包括脚踝都系着一圈红绳,上面挂着金灿灿的铃铛。   傅生眸色逐渐变深,抬手划在须瓷因为刚吃完晚饭、微微隆了些的肚子上。   须瓷缩了缩腹,但又不敢动:“痒……”   傅生划到须瓷脖颈处,勾住红绳轻轻一弹,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什么时候买的?”   “和手铐一起买的……”   须瓷这点没撒谎,只不过手铐和铃铛都是剧组刚开机的时候买的,而不是他口中的“前几天”。   那时是想着傅生被带走后可能会生气,他可以带上铃铛主动哄一哄。   傅生闻言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在须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开手铐铐在他手腕上,另一头别在床头。   “哥……”   傅生没理他,伸手把须瓷铐住的那只手上的红绳摘下来,绑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须瓷耳朵都红了,但也没求饶,还张开了些。   “舒服吗?”傅生轻轻揉着,坐在床边俯身看着眼睛眯得像个小猫儿似的须瓷。   “嗯……”须瓷轻哼着,往傅生腿边蹭了蹭。   傅生身上的水珠还在身上挂着,顺着结实的肌肉滑落,晶莹剔透。   须瓷没忍住抬起头,张嘴将水珠勾了去。   傅生:“……”   须瓷移动着上身,直接将头枕在了傅生腿上,小猫似的窝着身体,享受着傅生的伺候。   “宝贝。”   “……嗯?”   “挺爽的?”   须瓷沉迷于舒适中,还没察觉出不对,只是哼唧了两声:“哥,你要不要……呜……”   傅生突然将红绳捋到顶端,一手拉住直接系紧了。   须瓷有点懵,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哥……”   傅生拍了拍手起身站到床边,气定神闲地看着床上的小家伙:“我头发还湿的,你等会儿。”   须瓷:“……”   他蹭着腿,懵逼又无助地看着傅生下楼的背影。   “哥……”   傅生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不许蹭。”   须瓷腿一僵,敞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傅生能想到须瓷此刻在床上是什么样的姿态,心情愉悦了很多,打吹风机就开始吹头发,也不管楼上焦急难耐的须瓷,慢悠悠地吹头发。   须瓷在床上嘴唇都快咬破了,二十分钟后才等来傅生的垂怜。   傅生依然没帮他解开,直接俯身把人拥入怀里直奔主题。   动作虽然不温柔,但依然抱有耐心:“疼吗?”   “不……”须瓷眼睛水雾一片,软软地抵着傅生胸口,“但是我想——”   “想什么?”   “想尿……”   傅生没忍住笑了声:“不行,憋着。”   须瓷本来就已经荡在眼眶里的泪珠,直接因为傅生的这声拒绝掉了下来,好像被欺负过头了似的。   傅生一开始还没在意,继续持之以恒地做自己的事。   直到听见小混蛋压抑的哭腔,才有些无奈地停下:“弄疼你了?”   须瓷直接哽咽着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生是真无可奈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爱你了?”   “你都不让我上厕所。”须瓷打了个哭嗝。   “可是被拷着要怎么上厕所呢?”傅生若有所指地说,他轻轻握着须瓷,低头在他耳侧说,“崽儿这算不算无理取闹?”   须瓷浑身一抖:“不要揉……”   他说完才受惊了似的,猛得睁大眼睛:“你看见了?”   傅生像是没听懂:“我看见什么了?”   须瓷有些恐惧,怕傅生真的看见了什么,又怕傅生什么都没看见却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怀疑什么。   他像是被禁了声似的,开始一言不发,紧紧缩在傅生怀里像个洋娃娃似的由他摆弄,也不再说想上厕所的话。   傅生到底是心疼了,拿钥匙解开他的手铐抱着人去楼下。   须瓷就乖乖抱着他脖子,脸趴在他肩上,想着这一刻如果能永远就好了。   他们永远是最亲密的姿势,最贴近的负距离,永远拥有着彼此。   须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惶恐。   或许是因为傅生还在闲适地跟他亲密,又或许是这三个多月的药物真的起了些作用,将他的歇斯底里控制在理智的范围内。   他也不敢再歇斯底里。   他所有的底牌大概率都被掀开了,一切都丑恶都暴露在空气中无处遁形。   如果傅生不要他,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最后的翻盘机会不正是他自己放弃的吗?   既然都下楼了,傅生让须瓷解放后,便打开花洒给两人冲洗。   傅生低头问:“委屈了?”   须瓷闷在他怀里,也不说话,只摇头。   清洗干净后,傅生抱着人往楼上走,把他揉进被褥里连人带被地抱住。   “哥……”须瓷不喜欢这种姿势,他的四肢都被束缚在被褥里,够不着傅生的温度。   “别扭。”傅生隔着屁股拍了他一下,“睡觉,明天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搬家。”   须瓷原本听到前半句,身体僵得不行,听到后半句后又松了口气。   他小心试探地确定着傅生话里的意思:“不是过几天才走吗?”   “我把机票改到了后天中午,提前去。”傅生亲了下他耳朵,“晚安。”   须瓷熬了两个小时,意识才逐渐下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然也不知道傅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整个公寓里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寂静地让人心慌。   他颤抖着坐起身:“哥?”   没有回音。   须瓷爬下床,漫心都是惶恐:“傅生?”   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就连回声都显得吝啬。   ——   傅生和林建盛面对面坐着,他平淡地问:“您这么大晚上把我约出来,是想说什么?”   “想跟你聊聊你的母亲和须瓷。”   林建盛深吸一口气:“你的母亲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爱你,须瓷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怜。”   傅生眼神微冷:“我差点忘了,还是你给我母亲提供的方法,你把须瓷害成这样,现在告诉我他还不够惨?”   “……”林建盛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浑身一颤。   但他还是尽可能地镇定道:“可须瓷的坏与我无关,他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的人。”   傅生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来这里只是想说这些,那我们就没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林建盛见他虽然这么说,但却没起身,莫名自信了些,知道傅生还是对自己的话感兴趣的。   他回忆道:“其实你跟他的事在大四的时候就被你妈发现了,当时还是我去查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情况下。”   傅生微微眯了下眼,没说话。   林建盛甩出一组照片:“他当时在威胁这个男生,如果再纠缠你,就找人揍他让他在这个学校过不下去,还雇了几个小混混恐吓把人堵在小巷子里恐吓对方。”   傅生垂眸看着桌上的两张照片,他记得这个男生。   具体长什么样他不记得了,但当初确实有一个同校学弟追他追得紧。   当初因为担心姜衫得知他和须瓷的关系加以阻拦,所以大学时候他们虽然没有特意隐瞒恋爱关系,但也没官宣。   这个学弟就是他大四那一年入学的新生,比须瓷低一届。   傅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一眼认定的自己喜欢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死缠烂打,制造各种明晃晃的偶遇。   他第一次就直接冷言拒绝了,第二次直接干脆地让他离自己远点,他已经有对象了。   也正是那时候,全校不少他的“粉丝”夸张地全体失恋,但也有很多人觉得他只是不喜欢被同性恋纠缠,有对象了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死心的一个借口罢了。   只有那个男生一眼堪破:“是经常跟在你后面的那个男生吧,我上次看到你们接吻了。”   傅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滚远点,结果那男生直接了当地说:“我们可以三人行,夹心饼干也不错,我上下都可。”   这句话难得让傅生恶心到了。   他是真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性向问题,喜欢须瓷这件事他接受良好,但这几年里他也没对须瓷以外的任何男生有过兴趣,就连看片都提不起兴奋值。   ……   傅生看着对面交握着手的林建盛,眉梢慢慢舒缓:“须瓷威胁人的事我不知道,不过后面那几个小混混——”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是我雇的。”   “……”林建盛傻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第146章 (单更)彻底翻车   端来咖啡的服务生打破了这场僵局。   傅生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随后对林建盛说:“你有当时的录音?”   “……是。”林建盛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   那个录音是当初被威胁的男生录下来的,原本是想把音频放给当初的傅生听,以搅乱他们的恋情,但在姜衫的授意下,被林建盛高价买了回来。   “你有录音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傅生淡道,“仅凭一段子虚乌有的音频,谁都不可能凭空信你,它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傅生不怕林建盛拿音频做什么,就算放出来对须瓷也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   几年前须瓷的声线和现在差距还是挺大的,单凭一段存放了好几年的音频根本佐证不了里面的人就是须瓷。   何况须瓷现在虽然备受网友关注,可他毕竟不靠这个圈子吃饭,也没想要红,这点东西连黑料都算不上。   林建盛深吸一口气:“傅生,我不是来争对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须瓷的真面目。”   “就凭这些?”   “当然不止。”林建盛端起咖啡喝了口,整个人放松了些,“你可能不知道,今年我转交你母亲的遗物时,其实里面多了点东西,也少了点东西。”   “多了什么?”傅生很是配合。   “多了一把钥匙。”林建盛眼中闪过一丝痛恶,“须瓷以我女儿被……被欺辱的视频威胁我配合他,将那把你名下的公寓钥匙放在了遗物中——”   傅生目光平静,如果是在看到那本日记之前,他或许还会有些讶异,但此刻是真的没有太大波澜。   若换作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三年,他知道须瓷是这么一个充满心计处处算计的人,确实会很意外,可放到今天,他却觉得就该这样。   这确实是须瓷能做出来的事。   可就算他在算计,谁也都没有责怪他的权利。   在受到那些伤害后,难道他要什么都不做,独自舔舐腐烂的伤口直到消亡吗?   傅生宁愿须瓷真的能耍点小聪明,就算把他骗得团团转,也好过一个人藏匿在黑暗的角落,到伤口腐烂,人消失了也没有人知道。   他问:“少了什么?”   林建盛感觉不太对,傅生和他预想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前面的都无所谓,那少的这份和姜衫有关的东西傅生还能完全不在意吗?   “一封信。”林建盛重新扬起律师的标准笑容,“你母亲留给你的信。”   傅生:“……”   被当时的须瓷提出分手后,傅生也没有去缓和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因为即便他和须瓷分开了,他喜欢须瓷、而须瓷是男性这件事都是不可改变的。   而他也不可能在心中依然还记挂着须瓷的同时,如母亲的意愿按部就班的联姻生子。   那时候除了节假日的祝福,傅生没给姜衫发过任何一条多余的信息。   其实多少还是惊讶的,姜衫竟然会给他写信。   他幼年的时候,时常会和母亲产生一些矛盾,比如说母亲忙于工作常年不归家,然后回来发现他做错了什么小事就不分青红枣的一顿责问,事情发现不是他的错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后来便以写信这种方式来沟通。   他是男生,母亲又是一位要强的女性,很多话通过嘴巴都难以说出口。   但写信就不一样了,诸多无法通过言语表达的情感和诉求,都能一一通过字迹悦动在纸上。   “所以呢?”   “那封信是你母亲亲手交给我的,可我刚出病房被须瓷拿走了。”林建盛拿出手机,“我只来得及拍到一小部分。”   傅生垂眸看去,应该是挺急的,林建盛的镜头都糊出了淡淡的残影,不过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认,确实是姜衫的笔迹。   前面几个字看不清楚,后面的大致都可以连贯起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才相信劣根性是会遗传的,你没有遗传到他的不负责任,可却转变为喜欢男人。   我让他进去后,心里确实也不安过,我查过很多资料,同性恋确实不是病,可你是我的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就只能是错的。   我要死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母子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你性格倔,这小孩也是,即便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们不该在一起,但我也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当初是我做错了,但我做错的也仅仅是把他送进戒同所这一件事而已,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阻拦你们在一起。   你要是还能见到他,就帮我道个歉,要是见不到了,那也是你们的命。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既然对你来说,就算悖逆自己的母亲也要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我也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我这二十几年就算养了一条狗也不会是……】   最后这句话被划掉了,“我这二十几年里就算养了一条狗”,被划了好几道,但依然能辨识出来。   或许姜衫是觉得,她这二十几年就算养了一条狗,也好过傅生这个儿子,不仅耗费了她的精力与时间,还伤害她的感情。   至少狗会依顺着她,不会跟她对着干,在她孤单或是病重的时候,还能一步不移地陪伴她。   可写完这句话后或许又是后悔了,胡乱地划下好几道,后面的笔迹也越来越轻,应是没了力气,颤颤巍巍地写下了须瓷当时住的出租房地址。   【选择交给你了,你去找他吧,找了就当没我这个妈,以后清明时分也别来碍我的眼。】   尽管早已做出了选择,但傅生心口依然会疼。   他不是神仙,很多事情都很难真正地做到无动于衷。   可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呢?   他的出生不是他选择的,那么生下他的姜衫就要做好承担不同结果的准备。   可不论他如何悖逆,都不是姜衫做错事的理由。   她不应该把傅生对她的反抗责怪在须瓷头上,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从始到终,须瓷都是最无辜的,有什么问题冲着他来就好。   ……   林建盛看不懂傅生在想什么,他继续道:“须瓷是最后一个见你母亲的人,估计你母亲到死都不瞑目,须瓷说话恐怕不中听。”   傅生敛下眼中汹涌的海洋,重新平静地望向林建盛:“你听到了?”   林建盛一愣:“……什么?”   傅生语气淡漠:“他最后说了什么话,中不中听,你听见了?”   林建盛:“……没有。”   傅生笑了,带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揣测他人的言行。”   “……”林建盛觉得不可理喻。   须瓷被姜衫害得吃了那么多的苦,再见到临终的姜衫能有什么好话?   傅生站起身:“林律师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就先走了。”   傅生走了两步,刚好在林建盛的身侧站定,两人面朝两个方向,一站一坐。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和当初的须瓷一样,是如出一辙的讥讽:“至于你说的,须瓷拿你女儿的视频威胁你的事……你怎么不想想,须瓷是怎么拿到你女儿视频的?”   “如果不是你女儿给的,须瓷能有什么其它手段拿到这种东西?”   林建盛浑身一抖:“你!”   傅生打断了他:“我见过林染,让我猜猜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侧眸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林建盛,又道:“她就是想报复你,想让你这个父亲看看,你把她送进了什么样的炼狱中,你让她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还是爱你这个做父亲的,在遭遇了这么多后,都没像当初那个受害者黄乐一样,以血祭血,以命祭命。”   林建盛痛苦的闭上眼。   那道视频他都只敢看了个开头,在自己的女儿被恶魔撕碎了衣衫后,他就恨不得跳进屏幕里杀了那些混账。   可他是最不配的那个人。   是他一手让女儿身置这种绝望的处境,林染是他一手毁掉的。   “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林建盛本作为一个正义方前来揭穿须瓷真面目的精神模样瞬间消散,笔直的脊背佝偻着,捂脸抵在桌面上,像是濒死的野兽一样嘶吼着:“我若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会!怎么会……”   可人世间没有如果。   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午夜客人都带着异样目光转头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服务生也连忙前去查看情况:“先生,您没事吧?”   被安抚着的男人浑身颤抖,他没事,只是痛失爱女。   因为从今往后,无论女儿活成什么样,都再也与他无关。   ——   傅生开车驶入公寓的停车场,下车后边走边看时间,从出门到见林建盛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须瓷醒了没。   打开门后,屋内和他走之前一样的状态,昏黄的灯光暖着凉夜,安静无声。   傅生松了口气,脱下外套后放轻脚步上了楼,却立刻察觉到不对。   床头上多了两瓶药,傅生一眼认出其中一瓶是安眠药。   他心口猛得一跳,大步走到床头颤抖着手把侧躺着、背对着他的须瓷翻过身来:“须瓷?”   小孩的眼皮微微颤了下,但依然没能睁开眼。   傅生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就要往医院去,下一秒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傅生?”   傅生心里一松,但仍然没放下心,一边问他一边往下楼:“须瓷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再敢伤害……”   “这么凶?”须瓷突兀地嘟囔着,“不是梦。”   傅生紧张的神经骤然一松,总算是理智回归了,须瓷并没有大量服用安眠药后的任何症状,虽然有点迷糊但看着还算清明。   傅生把人放回床上,打开安眠药瓶看了一眼,发现药比他上次数只少了两颗。   须瓷清醒些,他缩了缩身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生脸色微冷:“我给你留了字条,手机里也留了信息。”   “我看见了……”须瓷声音很小,“可是我不想等,也睡不着……我想要睡醒后一睁眼就能看见你,我怕……”   傅生深吸一口气:“怕什么?”   须瓷看见了今天白天林建盛给傅生发的那些信息。   他知道自己在林建盛那里留下了诸多不堪的证据。   他怕,怕傅生真的一去不回了。   怕他像当初一样,头也不回地丢下他。   傅生捏捏眉心,压着气,看着鼓鼓囊囊地被褥问:“被子里是什么?”   “……”须瓷下意识地抱着被子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护食的狗崽子。   傅生眯了下眼睛,直接上前俯身强行扯开被子,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盒子——是他之前当作礼物送给须瓷的装着各种证件的盒子。   他微微顿住,须瓷紧紧抓着证件盒,有些警惕又有些害怕看着他,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第147章 (单更)挨打   须瓷头一回在傅生面前露出这么防范的姿势,像是如果傅生跟他抢,他就能直接龇起牙咬上来一样。   可当傅生真抬起手的时候,他也只是抱紧了身体瑟缩了下,还紧紧闭上了眼睛。   傅生直接气笑了:“怎么着?觉得我会打你?”   须瓷小心地睁开眼睛,抿着唇不说话。   傅生气得同时还有些心疼,他捏捏眉心:“给你两分钟,把东西藏好回来认错。”   须瓷怔了一下,和傅生对视几秒后试探地伸出一只脚下床,发现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连鞋都没穿就要下楼。   傅生:“给我回来。”   须瓷一抖,他犹犹豫豫地回过头,表情很难过,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出尔反尔”一样。   傅生弯腰捡起拖鞋扔到他脚边:“我看你是真的欠打。”   须瓷磨磨蹭蹭地穿好拖鞋,这次没有之前那么急躁了,下楼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看着傅生。   傅生气得心疼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想笑,他竟然有些分不清须瓷回头是因为看他有没有生气,还是怕他偷看。   说是两分钟,须瓷在楼下磨蹭了至少五分钟才藏好,估计是物色了很多地方都觉得不保险,说不定还把他那些证件分散藏了起来。   “过来。”坐在床边冷静了五分钟,傅生也气消了点,他尽可能地平静语气。   须瓷扭扭捏捏地走到他面前,眼睛盯着地面。   傅生冷道:“头抬起来。”   须瓷抿着唇抬头。   傅生:“左手伸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须瓷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小细胳膊。   傅生往床头靠了靠:“掌心朝上。”   平心而论,须瓷的手虽然小,但没有多好看,掌心也因为前两年工作太多磨出了不少老茧,可因为这几个月傅生的娇养,老茧倒是淡了不少,掌心也粉嫩了很多。   下一秒,啪得一声响在须瓷耳边。   须瓷疼懵了,本能性地缩回了手,却听见傅生厉声道:“不许缩。”   他眼眶红红的,只能又把手伸了回去。   原来是傅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戒尺,狠狠地打在了他左手掌心。   之所以是左手,是因为右手掌之前骆其安的绑架事件导致他掌心有伤,现在虽然痊愈了,可毕竟时间隔得不久,傅生下不了手。   左手就没那么多顾虑,只有之前烫过一个烟疤,被刀片割伤的那个伤口都快看不见痕迹了。   傅生:“知道错了吗?”   须瓷知道出声了,只是声音又小又低:“知道了……”   傅生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须瓷身上穿着一件他的T恤,因为身形不符领口大得过分,长度也直接半遮着须瓷的屁股,白色内裤若隐若现,T恤下的两条腿又细又白。   傅生扯了扯衣领:“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须瓷低垂着,嘴唇虚抿,两边脸颊微微鼓起,一副又倔又委屈的样子。   傅生又扬起戒尺,用和之前同样的力道打在须瓷掌心。   须瓷吃痛地嘶了下,迫于傅生的威迫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错在不该骗你……不该买手铐……不该想对你做那样的事……”   说着说着他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了,带着几分哽咽说完最后一句:“不该算计你……”   傅生:“……”   须瓷这幅装扮,加上他胸口、脖子上包括大腿,都还有他们几个小时前为爱鼓掌时留下的吻痕。   配合着红红的眼尾和湿哒哒的睫毛,眼泪再滚滚滑落,搞得好像傅生怎么欺负了他似的。   更气了。   傅生又扬起戒尺打在他手心,掀起一片通红。   “你好好再想想,到底错哪了。”   须瓷一边哭一边懵懵懂懂地看着傅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哽咽着回想自己和林律师打过的交道,呼吸猛得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该藏姜女士的信……”   傅生毫不留情地又甩了一巴掌:“不是这个,再想。”   须瓷这下是真懵了,连哭都忘了,完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   傅生站起身,走到柜子旁抬手拿出最上层裹在衣服里的日记本:“我说你做事不带脑子是真不假,怎么着,你的身高看不见这一层就觉得我也看不见是吗?”   须瓷:“……”   傅生把日记本扔在了床上:“给你十分钟,看着日记好好想想,到底错哪儿了。”   傅生解开上衣扣子,刚刚进门到现在给他闹出了一身汗,不冲个澡是真难受。   走之前他还用戒尺拍了拍小混蛋的屁股:“想不出来你今晚就在这罚站吧。”   须瓷被打得通红的手终于得到了解放,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委屈地看着傅生下楼的背影。   发现傅生完全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他才一边听着楼下的水声,一边不甘愿地翻起日记。   可又怕傅生洗澡是假,偷偷下楼找证件是真,于是须瓷干脆抱着日记本坐到二楼玻璃栏杆边上,一边翻日记一边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傅生洗完澡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他家小混蛋盘腿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日记本的那页纸都被他揪得邹起来了。   “你是真不长记性。”傅生抹了把脖子上的水珠,“趴床上去。”   “……哦。”须瓷只好把日记本放到一边,听话地趴在床上。   “腿站地上。”傅生捡起地上的日记本,“自己把内裤脱下来。”   “……”须瓷瞬间知道自己又要挨打了,可又不敢反抗,于是他自己拨弄了下,贴肤的布料便顺着大腿滑落至腿弯。   啪得一声,皮肤上顿时多了一道红痕。   傅生打完后还揉了下手腕:“这一下是打你刚刚又坐地上的行为。”   须瓷有些慌,可又看不见傅生的表情,不知道下一道戒尺什么时候落下。   傅生拖了张椅子,坐在须瓷后面:“现在我们开始玩我问你答,之前的事你每有一次撒谎,就要和戒尺‘贴贴’一下。”   须瓷扭了下,想回头看看傅生。   傅生垂眸看着日记本问了第一个问题:“手铐什么时候买的?”   “剧组刚开机的时候……”   “挺早啊?”   傅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挥起戒尺重重落下,那团肉通红的同时还回弹了下。   “那些铃铛项圈是什么时候买的?”   “和手铐一起——”须瓷还没说完就疼得一缩,“呜……”   “为什么买这些东西?”其它问题日记本都有答案,但唯独没提到那些铃铛项圈。   这几天傅生和须瓷就没分开过,小孩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买这些东西。   须瓷有些难以启齿:“你会生气……”   傅生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怕把我绑了之后我会生气?所以就想买这个来哄我?”   须瓷慢吞吞地嗯了声,闭着眼睛等着挨打,没想到傅生没急着打他,反倒是问:“打算怎么用?自己动?”   须瓷耳根憋红了:“嗯……”   话音刚落,又是啪得一声。   傅生气笑了,随后就是久久没有出声。   其实很多事日记里都有答案了,须瓷早期就有记录的习惯,喜欢在本子上记录一些日常,或者在微博里记录。   傅生发现过几次,不过也没揭穿他的小秘密。   现在他手上的这本日记只记录了一年半的事件,大多都是须瓷一些心理灰暗面的发泄,他们重逢后不久,这本日记就停止了记录。   最后一条是:我会把你藏起来,谁都不许抢走。   “你之前主动跑去找梅林,是为什么?”   傅生原本没想太多,可看完这本日记后他倒是有了些怀疑,之前须瓷突然半夜消失,一点信息都没留下,第二天还是梅林帮他把人送了回来。   “把姜诞打了一顿……”须瓷有些心虚。   “还有呢?”傅生不觉得只有这个。   “去给房子过户了……”须瓷不自在地缩了缩屁股。   傅生:“……”   好得很。   借着不想主动被他送走所以率先去找梅林的理由,不仅能让他心疼,还能达到目的,毕竟平时傅生肯定不会放须瓷一个人出去做什么,想要房子过户根本没时间。   傅生深吸一口气:“那天你手腕上的伤——”   须瓷打了个冷颤,直觉要完,根本不敢回答。   傅生也不逼他:“这个问题我们最后算总账。”   他又问:“你之前的旧手机里有一个监控软件,你把它装哪儿了?”   须瓷猛得怔住。   他一直以为傅生没有发现这件事,却没想到不是没发现,只是傅生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小声回答:“你车里……”   又是啪得一下,须瓷疼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傅生打完还没消气,又直接上手甩了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须瓷抿着唇不说话,脸埋在枕头里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傅生看着就来气:“万一我发现了报警怎么办?”   “不怎么办……”须瓷声音极小,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傅生看着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血压直飚,上手连着四五巴掌甩在须瓷屁股上,那两团红得不行。   须瓷疼得瘫在被褥里,委屈巴巴地回头看向傅生:“你说一件事就打一下的……”   傅生呵了一声:“我改主意了,我现在觉得一件事情打十下都不算多。”   “……”须瓷捂着屁股。   “算了。”傅生坐回椅子上,“这些小事我都不问了,问了减寿。”   须瓷抿了下唇:“……”   傅生声音还算冷静:“最后一个问题,你手臂上的这些伤——有多少是故意划的?”   最让他动气的就是这件事。   至于其它的,比如故意雕刻那种小木屋,还让他呈现大字型被绑在床上……再比如重逢后不久,须瓷故意用冷水洗头,还吹冷空调导致自己发烧这种事傅生姑且就当它过去了。 第148章 (单更)晚安,小混蛋   傅生声音有些冷,须瓷打了个寒颤,他揪着床单趴着,不敢说话。   其实日记本中都有答案,他每划落的一刀都有记录,只有自己发病时弄出的伤口没有留下痕迹。   傅生眸色淡淡,坐在椅子上微扬着戒尺:“怎么不说了?”   须瓷咬着唇,实在耐不住这个压抑的氛围,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转身想去抱傅生。   傅生见他靠近,长腿一扬搭在了左腿上,身体靠着椅背。   须瓷被迫止住脚步,抿了下唇:“哥……”   傅生冷呵一声:“别撒娇,背过去。”   须瓷僵硬地转了脚步,可上身还面向傅生,迟迟不肯动弹。   傅生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眶,诡异地心软一瞬。   随即他就更气了,气须瓷为达目的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气自己怎么总是这么轻易心软。   每次都那么轻易地放过小混蛋,他就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傅生咬了下牙,直接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往腿上一按,戒尺啪啪地就落下来,打在须瓷柔软的两团上。   须瓷疼得呜咽了几声,但能听得出他在压抑。   就好像是他明明委屈得不行了,但为了让傅生发泄怒火还是强忍着的一幅姿态。   傅生手上的力道不自觉轻了很多,几秒后再反应过来也还是心疼,没舍得加重力道,只是把人拎起来让他站站好,自己走床边去直接脱了鞋躺到了床上。   须瓷怔住了,无措地站在原地。   可傅生似乎没有再逼问他的意思,但也没打算再他,直接躺下像是要准备睡觉了。   须瓷迟疑地上前几步,一声哥还没叫出口,就看见傅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躺着。   须瓷口中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僵硬地站在原地,屁股还疼得有些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床上,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傅生后脑。   看着时间越久就越难过,须瓷眼泪止不住地掉,可是又怕傅生更生气了,于是只好拼命压着呼吸,哭得一抽一抽的。   狠狠心等了半个多小时,傅生耳边总算是没声了,但小混蛋也没爬上/床……   他缓缓坐起身,看见须瓷坐在楼梯台阶上,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瓷坐在台阶上,哭得太累了昏昏欲睡,意识慢慢下沉,突然有种一脚踏空的感觉,须瓷迷糊惊醒,原来是脑袋靠歪了,但身后有一个人拎住了他命运的后衣领。   “……”须瓷扭头,有些委屈地说,“我没有直接坐在地砖上,垫着毯子了……”   傅生:“……”   他低头看了眼,须瓷屁股下面确实垫了毯子,鞋也穿了,都没有直接接触冰凉的地面。   须瓷以为他来是为这事准备凶他?   傅生气得头疼,但看着须瓷哭得红肿的眼眶又心疼,干脆直接把人拉了起来,抱起来往床上一扔,动作不粗鲁但也不温柔。   “睡觉。”他转身去了床的另一边,再次和须瓷分开了两个枕头睡觉,还扯了把被子。   须瓷比上次分开睡时大胆了一点,躺在床上每次小幅度地移动一点点,慢慢地离傅生越来越近。   他悄悄地从背后抱住了傅生的腰,刚松了口气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扔开了。   “……”   须瓷抿着唇,固执地又把手搭在了傅生腰上,结果不出意外地又被挥开。   须瓷再次把手搭上去,紧紧抱着傅生的腰,手还紧紧攥着他前侧衣角,一副绝对不放手的姿态。   傅生气笑了:“不给你抱就不睡觉了是吧?”   须瓷顿了一会儿,竟然还真低低地嗯了声,说完可能是觉得有点过分,又补充道:“睡不着。”   傅生准备把须瓷的手再次扔开,可这次须瓷的手抓得极紧,若真要强行拽开自然也可以,但傅生怕伤到须瓷的手完全不敢用力。   处处投鼠忌器。   傅生直接气笑了,须瓷现在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反正小心思都被看破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大有干脆一条路走到黑的意思。   傅生非常无情:“手拿开。”   须瓷非常坚定:“我不。”   傅生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我翻个身。”   须瓷眨眨眼,这才慢慢放开。   出乎须瓷意料之外的,傅生转身面朝他之后,直接把他往怀里一揽,语气冷冰冰的:“再不睡你就去楼梯上坐着吧。”   “……”须瓷心里酸涩得紧,突然有些迷茫。   他紧紧攥着傅生的衣服,像平日一样完全缩进傅生的怀抱,眼眶胀得难受。   大概是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能遇见傅生吧。   傅生本来都闭上眼了,感觉胸口湿了点,他是真无可奈何了,睁开眼打了须瓷屁股一下:“你眼睛是不打算要了?”   须瓷屁股本来就被戒尺打得有点肿,这么一拍直接疼得一颤。   他埋在傅生怀里声音闷闷的、颤颤的:“加上上次,有六道是故,自己划的……”   傅生没在意他的改口和委婉用词,顿了顿继续问:“那些小疤痕呢?”   “都不是无意的……”须瓷抓紧了傅生的衣服怕被推开,立即补充道,“也都不是有意的……”   这回答挺矛盾,但傅生却听懂了。   有时或许没有发病,但在病情加持的状态下,多少会激化当时的情绪,做出一些超乎常的事。   “还有别的瞒着我的吗?”傅生垂眸看他发顶,“给你一次全部坦白的机会。”   “那你别凶我……”须瓷发现傅生又扬起来了,连忙单手捂住屁股,退而求其次,“可以凶,打也可以,但不要不抱我。”   傅生:“……看你表现。”   须瓷不太记得自己日记里都记了哪些东西,也不知道傅生是不是看了全部。   他只能尽量不遗漏地去说:“发烧那次是因为用凉水洗了头……”   傅生自然猜出了这件事,但听到须瓷亲口说出来还是气得想把他拎起来罚站。   须瓷偷偷摸摸借着昏暗的灯光去看傅生的脸色,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继续试探地说:“和汪觉拍戏那次是故意摔的……”   傅生笑了声,真的是好得很。   “然后呢?”   须瓷纠结了一下说:“还有我派人找过汪觉想教训他……不过发现他已经挺惨了……”   “……”傅生嗯了一声:“然后呢?”   须瓷缩缩脖子,仔细想了想,好像其他事要么傅生都知道,要么日记本里都有。   “然后,大学时那个纠缠你的讨厌鬼是被我威胁了弄走的……”   “……”傅生这次终于没忍住,狠狠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说你傻还是蠢好?有本事威胁人怎么没本事做得干净点?”   须瓷又疼又懵:“……”   傅生:“做点事尾巴都没摘干净,还给人录音了你说你是不是没脑子?”   须瓷脑子没转过弯来:“他找过你了?”   “自己想。”傅生把人往怀里一按,没忍住又给了他屁股一巴掌,“睡觉!”   “疼……”须瓷又痒又疼还带着点酥麻,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疼个屁。”傅生连脏话都出口了,他呵呵一声,“怎么拿刀划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   须瓷:“……”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傅生的呼吸慢慢平稳,须瓷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只好偷偷亲了一下,给自己讨个晚安吻。   “哥,对不起……”须瓷往他怀里蹭了蹭,“晚安。”   “……”傅生缓缓睁了眼睛,“须瓷,我不在乎你为了保护自己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最终结果对你有益,只要你不犯罪,怎样都可以。”   须瓷呼吸一窒,心口疼得厉害,还有些堵塞的慌。   傅生缓缓说出自己生气的点:“你想算计我骗我都没关系,可你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须瓷:“我……”   傅生捏住须瓷的下巴,对视着他漂亮却红肿的眼睛认真道:“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指望别人有多看重你?”   倘若他遇到的不是傅生呢?   倘若对方是个渣男,那只会在须瓷自己都不看重自己的情况下,对他态度更差。   或是当作一个用完就弃、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或是在一念之差下、新鲜感过去后,选择了放弃将目标转移到别人头上   可能性太多,但凡傅生没有那么坚定,他们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再退一步一说,就算对方是个正常人,也可能在须瓷心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选择退缩,说不定还会觉得慌乱害怕。   “你喜欢……就好。”须瓷低着头抵着傅生胸口。   “可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呢?或者我没……”傅生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去跟他说这么假设了,怕须瓷会多想,也知道他听不进去。   “……”须瓷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可就是因为出现的是你,所以我才喜欢啊……”   傅生微怔,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纵容地在他头上落下一吻:“我也喜欢你。”   这份喜欢从很早开始,也会一直到很久之后。   晚安,小混蛋。   今后还会有很多个晚安。 第149章 番外(上)大型掉马现场   【他知道所有了,他很生气。   他说第一站先不去海边了,我不知道要去哪,但只要他在,都好。】   ——   “粉丝想知道傅导私下里怎么称呼须老师?”   “……有时候叫名字。”   “上次须老师生日傅导说宝贝生日快乐,平时也会经常这么叫吗?”   “不会,他平时很少这么叫我。”   ……   “傅导平时怎么称呼须老师呢?”   “这个问题我换个场合回答吧。”   ——我就说这两人做戏吧?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把真实情况暴露得淋漓尽致。   ——我一直都不相信这两人真感情能走多久,现实中的同性玩得多花谁不知道,这两人估计也就是明面上做做戏,私下里各玩各的了。   ——之前不是一个上了新闻的,说是把矿泉水塞进去了……   ——呕,楼上不要恶心我好吗!!   ——水中的泡面顿时不香了。   ——手上的黄瓜顿时掉在了地上……   ——楼上快捡回来,还能用!   ——言归正传,从这个宣传会就能看出傅生没多喜欢须瓷,感觉就是须瓷一厢情愿。   ——莫名觉得傅生可能是被舆论绑住了,才会在微博上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同上,而且就算最开始有真感情,两个男的之间也根本没法长久。   ……   诸如此类的议论数不数胜,发布会的视频剪辑也有问题,虽然没删掉他们的对话,但是却在这段对话切了近镜头,完全看不到他们当时在下面勾手的小动作。   须瓷生气地敲击手机,恨不得把这些天都拎出来打一顿才好。   傅生去买了两瓶水,回到候机室就看见须瓷站在椅子旁,一副气炸了的样子。   他无奈地敲敲须瓷脑袋:“看什么呢?”   须瓷抬眸,万分委屈:“他们说你不爱我。”   “……最爱你。”傅生弯腰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下评论,“我的错,把这事给忘了。”   发布会那天晚上傅生在教训须瓷,昨天一天又忙着搬家,这事就没想起来。   傅生抬手捏了捏须瓷的脸蛋:“你发还是我发?”   须瓷一副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的姿态:“我发你也发。”   傅生挑眉:“行,那你先,我看看你发的什么。”   须瓷快速地打开手机点开傅生的微信,从聊天记录里搜索“崽儿”“崽崽”这个称呼,截了两三张图下来,发了条微博动态——   平时这么称呼[面无表情jpg]   ——靠靠太甜了吧!   ——崽儿是什么鬼哈哈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两个人都不正面回答了。   ——估计是臊得慌哈哈哈哈   ——太腻歪了太腻歪了我跟我男朋友都没这么腻歪!!   ——绝了这两人,莫名有种老父亲带儿子的感觉。   ——哈哈哈哈傅导绝对是那种正面的爹系男友,宠到没边哈哈哈。   ——那些说两人没感情的出来打脸,真的太甜了好吗!   ——本来来吃瓜的,结果齁了一嘴糖,溜了溜了。   ……   傅生没忍住笑了声,他给两人的机票拍了张照片,马赛克了即将要去的地方发了条微博:   ——一年后见,接下来旅居一年。   傅生不忘给须瓷点了个赞,并转发:嗯,崽儿[忍笑jpg]   ——傅导也发微博了!!   ——震惊,这是一年都不会营业的意思吗!!   ——傅导你要把我们瓷崽拐去哪!不行,我需要云吸瓷崽来补充能量呜呜   ——不会是战略计策吧,这一年内先淡出人们视线,然后来个悄无声息的分手……   ——楼上真相了,说不定还能来场悄无声息的结婚呢,傅导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订婚了。   ——草草前面的滚啊,人两好好的,欢欢喜喜出去旅居你们瞎说什么?   ——别跟这种人生气,大概是现实中遇到的渣男太多,就觉得别人遇到的都不是好人吧。   ——总结:见不得别人幸福。   ——悄悄,娱乐圈的感情确实难以让人相信,不过我还挺喜欢傅导和瓷崽的,感觉这两人真的不是为了名利……   ——哈哈哈哈特别是瓷崽,你看他营业过吗,唯一的一次综艺还是奔着公布恋情去的。   ——他们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不然我就再也不信爱情了[哭]   ——出去玩可以,能不能多在微博打打卡发发动态啊,太久看不到瓷崽真的会很想他呜呜   ——搞得好像你现在可以经常看见他似的哈哈哈   ——楼上扎心了,傅导也是藏着掖着,发照片都不发全脸。   ——患难见真情(bhi),以前我以为我比较喜欢傅导,直到现在分别时刻我才发现最舍不得的是瓷崽。   ——瓷崽真的小甜心啊——   傅生眼里多了些笑意,须瓷确实甜,不过是那种黑心的甜。   但怎么办呢,他就是喜欢。   傅生率先坐到沙发上:“不坐?”   “……”须瓷抿着唇,“屁股疼。”   “该。”傅生非常无情,也没有陪着他一起站着的意思,“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屁股就别要了。”   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戒尺打在臀上的那种痛感还历历在目。   这两天须瓷都是侧着睡的,要么趴着,傅生几次下意识捏他都差点把他捏哭了。   第二天可比刚打的第一天疼多了,今天好了点,但坐着一样不舒服。   须瓷控诉地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傅生,他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是候机室,没什么人,他们又在角落里,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傅生腿上试图挤进他怀里。   傅生下意识揽住须瓷的腰怕他摔倒,看见须瓷吃痛的表情有些无奈:“知道疼还坐?”   须瓷疼也要坐着,不高兴地说:“你不理我。”   傅生挺喜欢他耍小性子的时候,只要不憋着压着耍点小脾气也无伤大雅。   “没有不理你。”傅生勾了下唇,“只是看见一条有意思的评论。”   须瓷愣了一下,脸颊可疑地红了下:“……小huang文吗?”   傅生:“……”   他敲了下须瓷的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是不是昨晚憋着了?”   须瓷:“……”   其实不至于,前天刚做过,就昨晚没做而已。   傅生打开手机给须瓷看:“看看。”   须瓷低下头,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傅生发的那条微博下的评论。   粉丝:有个小小的疑问,求傅导垂怜!你们第一站是不是原本要去海边然后临时改变主意了?   傅生:嗯?你怎么知道?   粉丝:啊啊啊啊啊我好像发现须瓷的小号了!!我还骂过他我无了!!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草草我去翻了一下,他昨晚刚发的微博,说什么“他全都知道了很生气,第一站先不去海边了,但只要对方在身边怎样都好”云云……   ——绝了啊……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臆想症毒瘤,之前骂他骂得可狠了……   ——我人没了,我骂了我这么可爱的瓷崽这么久?   ——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一问,应该不是瓷崽吧?   ——你在傅导微博下问,傅导看着显然也不知道啊……   ——都别挣扎了,十有八九就是瓷崽,那个号的微博名就叫崽崽,从一开始就是。   ——是的,须瓷刚刚发的微博截图里傅生也经常叫他崽崽……   须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反应过来后飞快地捂住手机,脸都憋红了:“你别看!”   傅生忍着笑:“原来你还有个小号?”   须瓷否认:“没有!”   傅生哦了一声:“前天坦白局的时候怎么讲的,没有事情瞒着我了?”   须瓷攥着傅生衣服:“这个不算……”   傅生从侧面拍了下他屁股,故作面无表情:“那你下去。”   须瓷急了:“没有骗你,小号什么都没有……”   傅生倒没生气,就是好笑:“好好我信你,不看不看。”   可粉丝想让傅生看,他们不仅截图须瓷小号内容私信给傅生,还把须瓷小号送上了热搜。   ——须瓷你别装死!你出来说个话这到底是不是你?   ——呜呜对不起瓷崽,之前不该骂你那么难听……   ——我骂得也挺难听,说他没教养神经病……   ——你们在说什么小号?没有小号,我们都知道的,瓷崽没有小号。   ——对对,瓷崽哪来的小号,你们瞎说什么?(快快配合我,万一把瓷崽惹急了他大号小号都不发微博了,我们去哪吃糖?)   ——以瓷崽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感觉他挺害臊……   ——都别说了,再说他真的不要微博了,这都上热搜了他还装没看到哈哈哈哈哈   ——绝了啊啊,瓷崽小号挺能唠啊,几乎是一天一条微博,笑死我了……   ——靠靠你们截图了没,须瓷小号微博全部没了,不知道是删了还是设置了个人可见……   ——你有本事发有本事别删啊哈哈哈   ——论大型社死是什么感觉噗噗。   须瓷面无表情地牵着傅生的手跟在他身后上了机,头等舱加上他们俩才三个客人,看来去这个地方的人不多。   上了飞机须瓷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傅生和自己的手机都关了机,毕竟虽然微博动态隐藏了起来,但肯定有人提前截图了。   傅生全程忍着笑,配合着他的小羞耻。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是一座三线城市,下机后还要做一段大巴车才行,傅生不想须瓷的小屁股受罪,直接包了一辆商务车将他们送过去。   商务车的前座和后座之间有隔板,须瓷也毫无顾忌地窝在了傅生怀里。   屁股刚好卡在腿间不着沙发,没那么疼。   傅生低头亲了他一下:“困就睡会儿,到了叫你。”   须瓷有些紧张:“我们要在那里呆几天啊……”   傅生挑眉:“怎么也要住上十天半个月吧,不然你的三十万不是白花了?”   须瓷咬了下唇:“是二十九万……”   傅生:“税钱不是钱?”   须瓷郁闷地闷住脸:“可以卖掉。”   “卖什么?”傅生揶揄道,“留着以后还能去乡下养老。”   须瓷:“……” 第150章 番外(下)永远爱你   夜色很浓,窗帘被晚风吹得呼呼作响,带着声声蝉鸣传入耳帘。   房里没有明显的人声,洗手间传来一阵嘀嗒、嘀嗒的水声……   借着月光可见床上正熟睡着一个男人,令人惊悚的是他的腰间还有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月色直接撒在对方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丝毫衣物的遮拦。   单薄身影有些苦恼地拿着一个带有铃铛的绳子往脚踝上系,可是却因为手上湿滑许久没扣进去。   好不容易给脚踝系好,还不敢乱动,怕铃铛声响起吵醒熟睡的人。   脖子上最麻烦,因为铃铛很大,所以声音也偏大一些,系的过程中不小心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他吓得呼吸一窒,悄悄瞟了眼还闭着眼睛的男人。   月光下,男人右手腕上的金属泛着亮眼的光。   还好,没醒……   终于把脖子上的铃铛也系好了,还调整好了位置,他朝后退了几步,然后亲吻下去,像是过去做过的很多次那样。   身后两团还有些麻痛,借着月色可见并不清爽,像是提前处理过了。   深入吃吐的他并没有多加思考,为什么都这么动作了对方还是没醒。   等到冰淇淋能胀满纸袋的地步,纸袋自觉慢慢裹住冰淇淋,防止它太早软化。   可尺寸似乎有些不合,纸袋快要被撑破了,但依然兢兢业业地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努力向下包拢。   忽然间,一声惊呼响起,原来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用还自由的左手一把拉住身上人的手臂,后者毫无疑问地倒下来,趴在了他身上急促地呼吸着,伴随他倒下的还有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臀/部一下坐实了,特别疼,逼得身上那位眼泪都冒了出来。   须瓷抹了把眼角:“你怎么醒了……”   傅生单手摩挲着他的腰:“不醒怎么知道你玩得这么花呢?”   须瓷有些委屈:“……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傅生握紧了他的腰线:“你这么大动静我能不醒?”   须瓷嘟了下嘴,早知道就把两只手都铐起来了。   但因为怕把傅生吵醒,就只绑了他的两只脚踝和一只左手腕。   傅生试图支起膝盖,但没拉动。   绑得还挺紧……   他平静问:“想做什么?”   须瓷抿了下唇,自己撑着傅生胸口努力爬了起来,把滑出去的雪糕重新扶进纸袋里。   铃铛随着主人的动作和风声的共鸣响个不停,现是初秋,夜色微凉,但晚风丝毫没能驱走两人身上的汗液,月光为汗水铺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晕。   地上的影子不时浮动着,有时累了会停下来歇歇,歇好再继续。   可无论坐着的影子多么努力,另外一位都始终保持着平稳冷静,若不是额角的细汗以及越来越幽深的眸色,都看不出来他正在承受什么。   须瓷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就委屈地哭了,哭就算了,还不知轻重的一pi股坐了下来,让傅生倒抽一口凉水。   傅生无奈道:“要这么玩的是你,现在哭得也是你,你说说,你到底要干嘛?”   须瓷委屈巴巴:“屁股疼……”   如果不是傅生之前用戒尺打他,这两天哪里用这么受罪,椅子坐不得,睡着不能平躺,连幸福生活都不能有。   傅生好笑:“知道疼你还这么来?”   须瓷就很不高兴。   他都两天没和傅生亲密了,可傅生好像一点都想要他。   网上说,三十岁的男人依然如老虎一样精力充沛……何况傅生还没三十岁呢。   “你亲亲我……”   “小混蛋。”傅生仰视着他,“这样我怎么亲你?或者你解开我,我们换个姿势。”   须瓷拒绝得非常果断:“不要!放开你就要跑了。”   傅生诡异地顿了一秒:“行,那你继续。”   须瓷:“……”   继续就继续。   结果就是一边哭一边继续,断断续续的,他难受傅生也难受,最后还是傅生忍无可忍地握住他的腰把人拉下来,用左手挟制住他的下巴强行吻了上去。   傅生:“往上来点。”   须瓷比傅生矮,因此这个姿势接吻就有点累,须瓷得抬着头,傅生得低着头。   “不行……”须瓷眯着眼睛含糊道,“往上就掉出去了。”   “……”傅生眯了下眼睛,哄道,“先给我解开,这样你也不舒服是不是?”   须瓷脸上是生理性的薄红,还有一道道泪痕,他用自己累极的大脑想了想:“好吧……”   一分钟后,钥匙和地板传出了啪嗒一声。   傅生:“……”   须瓷愧疚道:“对不起哥,它从床缝掉下去了……”   床肚下面较窄,人没法爬进去,偏偏原房东又放了些纸箱在里面,这一下还不知道掉进了哪里。   须瓷好声好气地跟傅生商量:“明天早上我再找可以吗……”   傅生静默地看着他。   须瓷讨好地在他脖颈处蹭着:“明天一起来我就去找。”   “行。”傅生用左手揽住须瓷的腰直接把人翻上了床,“来——现在你先把刚刚没做完的事解决一下。”   须瓷:“……”   着实不想继续了,pi股好痛。   可是冰淇淋放太久会变质的,须瓷只能可怜兮兮地尽可能吃完它,让它只残留一根棍子。   偏偏冰淇淋还不满意他的温吞,用力地往纸袋里窜,丝毫不留情面。   这一夜带着秋夜特有的甘,绵久悠长。   第二日早上六点傅生就悠悠转醒,发现他家小混蛋已经不见了。   他微妙地顿了发现,发现自己还是原来的姿势,既没有被松绑,左手也依然自由。   主要是右手上铐得是手铐,不然他就能直接将其解开了。   此刻起身也不方便,两条脚踝根本够不到一起去。   绑他的绳子也略显粗糙,估计都磨红了。   傅生有些无奈,他自己纵容的结果……怎么办,受着呗。   须瓷是去楼下做早餐了,这里的房子是煤气灶,是天然气的使用方法不一样,须瓷折腾了好久才坐出了两份早餐来。   傅生望着碗里的爱心鸡蛋,默然道:“废了几个?”   须瓷心虚地说:“七个……”   傅生丝毫不意外:“什么时候买的模具?”   爱心鸡蛋最近在网上很火,但是需要特定的模具才能做出这个形状。   除了这个模具,还有绑着他脚踝的绳子看起来也很新,应该也是买的。   “房子过户后买的……”须瓷悄悄看了眼傅生的神色,发现他没生气才继续说,“直接寄到这边。”   傅生:“……”   须瓷准备给傅生喂早餐,除了鸡蛋还有炒饭,虽然有股焦味,但傅生还是很给面子的吃掉了。   “钥匙找到了吗?”   “没有……”须瓷小声道,“得去跟邻居借根竹竿。”   这一顿饭吃得磨磨蹭蹭,主要表现于须瓷喂得磨磨蹭蹭。   去借竹竿也借了快半小时,好不容易从床底下掏出了钥匙,开锁时也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傅生好气又好笑。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直接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使劲拍了下屁股:“高兴了?”   须瓷疼得哼了声,但还是乖乖趴在傅生脖颈处:“我们走吧。”   傅生:“走去哪?”   须瓷小声嘟囔:“不想待在这里。”   傅生捏着他后颈:“不是你买的房子?住一晚就走?”   须瓷十分任性鼓了下嘴:“不要了。”   “……”傅生揶揄道,“崽儿现在是财大气粗啊?”   “没有……”须瓷揪着手指不说话。   这栋房子本就是为了留住傅生而存在,但既然已经选择了放开,那它自然没了存在下去的必要性。   “那明天再走。”   傅生快速地订了明天去海边的机票,他在那边订的民宿刚好也没退,就是浪费了两晚。   他松开须瓷就下床去解决了下生理需求,等回来时须瓷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昨晚须瓷单方面闹腾了很久,到了很晚才睡着,早上又起这么早,不困才奇怪。   傅生坦着上身在房子里逛了逛,总共两层加一个阁楼,和须瓷送他的那个手工雕刻小木屋还挺像。   房子外观不算新,但里面似乎都没房东重新刷了一遍,墙壁很白,很多家具也没待走,看着还很舒心。   转悠到楼下时,门口刚好走来一个人,敲了敲半敞开的门。   “你好……”来人看见傅生愣了一下:“你是?”   傅生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谁了:“原房主?”   对方啊了一声:“……是我。”   傅生知道他的名字,蒋濡,当时问须瓷的时候须瓷压根不记得对方名字了,只知道姓蒋,还是傅生看了合同才知道。   他说了声抱歉,上楼披了件外套,顺带着亲了一下睡熟的须瓷再下来。   “你好,蒋先生。”傅生伸出手,跟蒋濡握了握,“是有什么事吗?他还在睡觉。”   “也没什么事……”蒋濡有些沉默,他艰难地印证自己的直觉,“冒昧一问,你和须瓷是?”   “恋人。”   “……”蒋濡重重地呼了口气,抱歉一笑,“邻居跟我说新房主搬进来了,所以我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不打扰了。”   “好,麻烦了。”   傅生目送着对方离开,眸色微深,他记得没错的话,须瓷说过对方是因为在市里买了房子才打算卖掉这套,所以何至于听说新房主入住急忙赶了回来?   他们昨天傍晚才到,蒋濡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可谓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须瓷醒来时就觉得不对劲,阳光映射在他黑长的睫毛上,金闪闪的。   可当他准备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都是,整个人面朝下的趴在床上。   他有些慌:“哥……”   傅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醒了?”   须瓷松了口气,小声道:“你要干嘛呀……”   傅生言简意赅:“干/你。”   须瓷像是被震慑住了,好半晌无言。   傅生鲜少在口头上这么直白粗暴,床上也不会说什么荤话,突然这样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傅生缓缓推入:“你可以啊,买个房子还能给我找个情敌?”   须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讨厌他。”   “……为什么?”傅生蹙了下眉头,“他出言冒犯了?”   “没有……”须瓷扭着身体,“就是不喜欢他看着我。”   须瓷不喜欢任何一个有可能导致他和傅生感情变质的因素,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要杜绝。   “……”傅生有些想笑。   不过确实符合须瓷的性格,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状态,对傅生以外的事也漠不关心。   大中午的,窗户还敞开着,楼下还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街边时不时会传来老人的唠嗑声……   偶尔还会有收破烂的喇叭声:“回收旧手机、旧电视机、旧冰箱、长头发,换剪子、换菜刀、换不锈钢……”   于是房里所有压抑的喘息,都被融入进了这充满烟火味儿的人声中。   ……   第二日一早,傅生就把困得不行的须瓷抱上了车,以杜绝自家小混蛋所有可能和情敌碰面的机会。   傅生突然道:“这里以后不来了,房子卖了吧。”   须瓷抱着他脖子迷迷糊糊地说:“不是要养老吗?”   傅生面不改色道:“这房子风水不好。”   须瓷跨坐在傅生腿上继续睡:“哦……”   他并不在意,下一站正等着他们。   虽然药物还没成功停掉,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傅生会陪着他,而他也愿意为傅生努力地去走到阳关下。   昨天夜里偷偷绑住傅生脚踝时,难道真的没想过换成更牢固的铁链吗?   钥匙掉落也不过是想让傅生被自己牢牢握在心里的感觉停留得更久一点。   可是他不可以。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傅生变得和他一样,不能把傅生也拖进不见天日的阴影中。   所以那本日记才会出现,刚好在傅生能看到的视野里。   他赌赢了,傅生没有推开他。   须瓷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车后玻璃快速驶离的房屋和风景。   再见了。   “哥,我好爱你啊。”   “我也爱你。”   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