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作者:senorita621   简介:   长官硬要做我老婆。   海军某基地的小地勤被到访的军官点名陪床,小地勤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从了,从此过上了豪门赘婿的生活???   本文包含以下俗套内容:   强制爱,但是伪装成了倒追的模样。   带球跑,跑了之后发现不对劲干脆把老公抓到身边。   破镜重圆,镜子是被炸弹炸碎的。   飞行员在海上飞行时,由于空间迷向,偶尔会分不清海和天。类似人在感情中分不清激情和爱情。   Tag列表:原创小说、BL、长篇、完结、现代、双性、破镜重圆 第1章   太华民国东北小镇琵琶岛市内一家烤肉店里,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一桌喝酒吃肉,他们是从市郊的军营里出来过周末的海军士兵。他们中有些人换了自己的私服,有些没那么讲究,穿着军常服就出来了。从袖标上可以看出他们来自两个不同的部队,袖标上画着一架战斗机向落日发射导弹的是来此训练的VF728中队,画着三颗星星托着一个三叉戟的则是驻扎在当地的部队。   琵琶岛西南的鲁东基地是华国海军最重要的舰载机训练基地之一,这里不仅是飞行预备大队(FRS)的驻地,还承担着其他飞行队的训练任务。VF728中队的驻地在华国的西海岸,去年海军司令部下达文件,要求不同军区的部队多交流,飞行队适应不同环境下的飞行,他们才第一次到琵琶岛来训练。   中队的飞机和飞行员还没有到,地勤提前几天先到,把运输机带来的零件卸下来入库,熟悉琵琶岛机场机库和跑道的位置,为之后的训练做好准备。他们被安排和飞行预备大队的地勤住一栋楼,有几间还是两边的人混住,一下子就打成了一片。   酒过三巡,一个728中队的人坏笑着说:“你们说,这个基地哪个幸运儿会被看上?”   “这基地这么多号人呢,你这让我们怎么说。”   “就说修j18的,管其他飞机的见到的机会少也没啥可能。”   “那不如就说咱们这里的几个小伙计谁最有可能被看上,反正都是瞎说。”   郭建川问坐在他右边的黎邦智说:“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你们飞行队缺地勤吗?”   黎邦智没有回答,煞有介事地打量他一下,然后对自己的同僚说:“那我投我室友一票。”   挑起这个话头的人说:“小郭还行,小郭在我眼里算帅哥了,够爷们。但是洛上尉之前看中的那几个都是可以上招兵宣传片的,小郭跟他们比嘛,还是看起来太朴素了一点。”   郭建川莫名其妙成了话题中心,黎邦智不回答他,他又转而去问自家中队的一个人:“这帮人在说什么呢?”   “听说是他们飞行队的一个军官,每到一个基地就要找个人陪睡。”他回答完郭建川,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话题里:“我说一个人,不知道你们有印象不,就是住我们楼下的那个武器安全员,那个是真的帅,每次去酒吧一群富婆抢着给他买酒。”   一个728中队的人附和道:“对,我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有戏。”   郭建川吐槽了一句:“一群大老爷们儿讨论哪个男的帅,你们有点不对劲啊。”   众人不以为意,反而调侃他说:“头哥,虽然我们嘴上都夸那个武器安全员帅,但我们内心都是支持你的,你要是傍上洛上尉了记得拉兄弟们一把。”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往军营方向走,郭建川问他的室友、来自728中队的飞行机械师黎邦智说:“你们队里那个洛上尉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挑中了谁,谁就要陪他睡?”   “差不多吧。不是挑,别说得跟选妃一样,就是看上了。”   “有什么区别……这也太霸道了一点吧。”   “我们那天说这事的时候你不在,你洗飞机去了。总之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霸道不霸道的。”   黎邦智喝了不少酒,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没有平时的分寸:“那洛少爷,长得又不差,还是个稀奇的双儿,光凭这一点,他说要找个人陪床,就一堆人上赶着。再说了,洛氏的小少爷,咱们都是跟战斗机打交道的,这个分量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再跟你说一个小道消息,这个没实锤,但是八九不离十,开国上将陈剑友将军,那是他的曾外祖父!”   郭建川扶了他一把,全当他是在吹牛,顺着他的话说:“那确实挺厉害的,我都不确定我能抵挡住这个诱惑。”   黎邦智哈哈大笑:“说支持你你还真期待上了?说实话,我觉得他这次应该不会再找人陪床了。上回他在和田基地看上的那个真不是个东西,把我都恶心坏了,洛上尉也该有心理阴影了。”   郭建川听得云里雾里,心想他被四处拉去干活的时候可能真错过了不少话题,以后闲下来的时候再慢慢问他的临时室友吧。   虽然被室友寄予厚望,但是728中队的飞机转场到琵琶岛机场的那天,郭建川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车间里干活,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位来头不小的洛上尉。   他对这位洛上尉自然是好奇的。他的家族创立的洛都公司是全球第一大军火商,开发出的产品占据着华国空中力量的半壁江山。海军目前的主力舰载机、运输机和直升机全由洛都公司设计并生产,空军最先进的战斗机也出自洛都公司。这样的家族送入军队做飞行员的子弟,想来不应该是传言中说的那种纨绔。   郭建川久违地花了五块钱巨资参加了飞行队的欢迎派对。对于每个来训练的飞行队,鲁东基地都会为他们举办一场欢迎派对,士兵可以花五块钱买门票进场。这一般被认为是个福利,因为里面供应的食物和饮料的价值远大于五块钱。郭建川最开始经常去薅这个羊毛,后来觉得又吵又无聊就渐渐不爱去了。   派对现场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老旧的迪斯科球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场地中央挤满了人,军人、家属,还有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进来的女孩。士兵客串的dj用着劣质的设备制造出毫无韵律可言的背景音乐,但这并不妨碍着人群伴着它狂欢。   郭建川看见这个架势就开始心疼他的五块钱了,不仅不太可能看到那位洛上尉,室内污浊的空气和吵闹的音乐让人胃口全无,大概率吃不回本。   黎邦智可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军中派对,一下子就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他顶着震天响的鼓点对他吼道:“你就在这坐着啊?那我先去转一圈,看到洛上尉就回来叫你!”   这人显然是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人影的,但郭建川表示理解,来都来了,如果有女孩来邀他跳舞他也会很乐意去闹一闹的,不过在这种场合,即使是长相再普通的女孩身边也不会缺人。   他坐在一个饮水机边,一边拿牙签叉昂贵的热带水果吃,一边看着舞池里的人群,他的同事正在表演街舞,结果最后一个动作耍帅失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郭建川乐得站起来拍手叫好。   他正大力鼓掌,突然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一回头,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人凑近了问他:“这里还有一次性杯子吗?我认不出哪个是我的了。”   场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喝了一半的饮料,相同的塑料杯中装着深浅不一的液体,早都分不清哪杯是谁的。郭建川从饮水机的小柜子里找出一个新杯子,说:“你叫什么,我这有马克笔,给你把你的首字母写上去。”   那人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笑着说:“洛意。”   郭建川没太听清,弯下腰问他:“什么?”   “洛——意——。”   郭建川低头一看,这人的肩章上是两条宽条带加一颗五角星,是上尉军衔。他立刻意识到这个连纸杯都懒得弯腰去找的人就是他今晚花五块钱的主要原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说:“洛长官。”   洛意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上前了半步说:“缩写是LY。”   郭建川从裤兜里摸出恰好留在身上的马克笔,一笔一划地在纸杯上写LY。他整个人都很紧张,洛意离他极近,刚刚在他耳边说的话像是有了实体,烙在他的耳朵上,并不断发热。他很担心周末一起出去聚餐的人注意到洛意正和他站在一起,他们大概是不敢当着洛意的面起哄的,但自己回去了免不了要被打趣一番。   他还没来得及把写好的杯子递给洛意,另一个人就出现在洛意身旁,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郭建川。   那人看军衔是个中尉,他个头没有郭建川高,站近了反而气势上弱了一截,郭建川知趣地后退一步,悄悄把纸杯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扭头看向其他的方向。   那个军官瞪了郭建川一眼,问洛意说:“洛意,你不跳舞了吗?”   “不跳了,有点累。”   “那我陪你坐一会儿。”   “不用,我正在跟那边那位说话呢。”他说完无视了身边的人,对郭建川说:“我的杯子呢?”   郭建川只好把那个写着大大的LY的纸杯递给他,那个军官看到了,冷笑了一声说:“洛意,这又是什么幼稚园级别的小把戏,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找些不三不四的人?”   洛意对他三番五次打搅他的大事的行为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考虑到他是他的后座,才一直没有发作。他压着火气对那个人说:“吴波,我只是麻烦这位鲁东基地的士兵给我倒杯水,请你不要再说有损我们中队形象的话了。”   那位名叫吴波的军官怪笑了一下:“如果只是想喝水,让我帮你倒不就行了吗?”   他说完神情僵硬地走了。洛意没有管他,转身对郭建川说:“这里面有点闷,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吗?”   郭建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跟着他出去了。他们走到花坛旁边站着,洛意转着那只写了他姓名首字母的纸杯,半天都没有说话。   郭建川试探着说:“你刚刚说想喝水,我回去给你倒一点?很快就回来……”   “不用。”洛意笑着说,“两个成年人从派对中途开溜,要去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郭建川本来是不知道的,他不是什么老练的派对动物,但结合之前听到的传闻,他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眉头紧缩,板着脸说:“不行。” 第2章   洛意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颇有些委屈地说:“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不好的传闻?”   他这副样子立刻让郭建川自乱了阵脚,他意识到他可能确实犯了偏听偏信的错误,蹩脚地补救道:“你想去做什么?我可能想岔了。”   “你不是说不行吗?那个不行,交换一下姓名总行吧。”   似乎没有想岔,但郭建川已经没有刚刚的气势了,他自我介绍说:“我叫郭建川,建是建设的建。”   “哪个中队的?”   郭建川迟疑了一下:“飞行预备大队下的J18中队的。”   洛意点点头,又问他说:“你还要进去吗?”   “不进去了。”郭建川说,“你要进去吗,如果你要的话……”   洛意摇摇头:“我想回去休息了。”   郭建川说:“那我跟你一起吧。”   他们一起向生活区走去,郭建川努力拿出一副好客的东道主的样子,问洛意习不习惯鲁东的天气,习不习惯基地的宿舍和食堂,让两人间不至于冷场。他把洛意送到军官的宿舍楼下,看着他刷卡进了门,才松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宿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巧妙地应付过去了,既没有冲撞长官,也避免了陷入一些难以启齿的情况。   晚上他把碰上洛意的事老实跟黎邦智说了,黎邦智竟没有调侃他,反而有些奇特地说:“你还蛮有牌面的,他亲自去钓你,前面两个都是他看上后让领导去通知的。”   郭建川说:“你们一个个的说话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他哪有你们说得那么恐怖,我看他家教挺好的。”   黎邦智说:“当然不是派人去说‘八点钟洗干净到洛长官房间候着’,这也太黑暗了。他在巴林基地看上的那个跟我一样是修起落架的,当时我们正在机堡里干活,他们基地的军士长突然过来,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让他下班后去见一面,然后他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宿舍睡觉。”   “家教当然是好的咯,上等人家养出的孩子。”黎邦智耸耸肩,“对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很亲切是他们的基本素养。那些飞扬跋扈的还在鄙视链的下一层。”   郭建川对黎邦智的这句话表示赞同,回到洛意的事上说:“你那同事为什么没回宿舍,难道被下药了?”   黎邦智说:“你自己的脑补才恐怖吧。我都说了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了。”   “但是认识的第一晚就……也太快了吧。”   “一见钟情干柴烈火懂不懂?开玩笑的。所以我们说他是找人陪睡不是找人搞对象啊。”黎邦智戏谑道,“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是亲眼见过他了,对他印象还不错?你不会有点期待和他发生什么吧?”   郭建川锤了他一拳:“期待个屁,我就是听你们说以为是个声色犬马的少爷,结果一见感觉还……挺乖的。”   黎邦智瞪大了眼睛:“你也是敢说啊。”   “开玩笑的。”郭建川说,但他心里想,不爱闹,注意形象,说话的语气时不时透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这不就是很乖么。   郭建川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再见到洛意。洛意来时他正趴在进气道里做检查,从外面只能看到他撅起的屁.股。他检查完叶片,又撅着屁.股慢慢地从进气道里退出来,出来后看见洛意站在一旁,心里顿时一阵尴尬,迅速从梯子上下来,连军礼都不好意思敬了,只简单向洛意打了个招呼。   洛意还穿着作战服,似乎是刚执行完一次飞行任务,顺便来机堡转转就碰见了他。现在正是地勤换班吃饭的点儿,机堡里剩下的人不多,洛意靠近了跟郭建川搭话说:“感觉你工作好忙的。”   郭建川说:“预备队的飞机都是老飞机了,肯定比你们中队的地勤工作量要大一些。”   “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   “还要去检查另一边的进气道,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把表一填就可以下班了。”   洛意点点头,没有离开的意思,郭建川只好当着他的面又爬进了飞机另一侧的进气道,他不知道洛意是不是在盯着他看,但这项工作他不敢怠慢,姿势羞耻一点也没有办法了。   等郭建川从进气道里出来,洛意像是心理斗争了许久,最后自暴自弃地说:“我在和田的事肯定有人跟你说了吧。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跟你睡,你愿不愿意?”   郭建川心头有一万只大象狂奔而过,昨天他以为他占据了两人之间的险要关隘,进可攻退可守,结果洛意不愧是飞行员,今天就空降到他的老巢打得他措手不及。在和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黎邦智只说了一半,他还没来得及再问。但现在那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洛意要跟他睡,他愿不愿意。   “你在和田基地的事还真没人跟我细说,但我听说你之前至少会铺垫一下。”   “铺垫个什么,别人都帮我铺垫好了。昨天我才刚开始铺垫呢,你就直接说不行。”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来问一遍呢?”   这个问题显然把洛意噎住了,他脸上又浮现出那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因为我觉得你过了一晚上应该想清楚了。我的条件是你无法拒绝的,要么你答应,要么你捏着鼻子答应。”   郭建川虽然还不知道他在和田基地到底遇到了什么倒霉事,但猜他应该受了一些委屈。于是他说:“洛长官,一般人遇到这个情况,都会当作是玩笑的。”   “我没在开玩笑。你听到的那些传闻,我都做的出来。”   郭建川一头雾水,认认真真地对洛意说:“洛长官,如果你是因为我昨天不等你把话说完就拒绝而生气,那我向你道歉,我昨天太紧张了。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我只会当作是开玩笑,不会觉得你是仗势欺人或是什么其他的。”   洛意好像真被他劝住了,垂着眼睫想了一下说:“那我想让你陪我去吃饭,你愿不愿意。”   郭建川说:“这个可以。”   军官食堂在训练中心一侧的小厅里,而士兵的食堂则是生活区里单独的一栋建筑,两者间的距离还有些远。郭建川虽然答应得爽快,但最后只陪着洛意走了一小段路,便说士兵进军官食堂不合规矩开溜了。   郭建川一回到宿舍,就抓着黎邦智问洛意在和田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已经过去了半年多,黎邦智说起这件事还是有些义愤:“洛上尉看走眼了呗,碰上个软饭硬吃、出轨有理的狗屎。”   洛意到和田基地时,也是不出意外地麻烦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是基地里的机关兵。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两人也真有谈恋爱的样子,但到了训练快结束的时候,那人突然问洛意能不能给他换个岗位,顺便升个军衔。   洛意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愣愣地说,和田基地机关的工作他不方便插手,升衔的话,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提前考核的名额。   结果没过几天和田基地就有传闻说一个来训练的军官强迫基地里一个士兵上床,那士兵家里有对象,本来说什么也不答应的,可谁知那军官家世背景大到吓人,一个小兵根本反抗不了。最过分的是,那军官竟然还是白嫖,可怜的士兵忍辱负重两个月最后什么也没捞着。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出轨的事还能拿出来卖惨?洛上尉还没说他是感情骗子呢。而且洛上尉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家世来强迫他,我到728中队4年了,要不是这件事都不知道洛上尉的洛是洛都的洛。”   郭建川听完后对那个小白脸没什么反应,反而表情严肃地说:“虽然那个人不是个东西,但是洛意也有问题。”   黎邦智乐了:“这就直接叫上名字了。”   “他无论是在巴林,还是在和田,都是看上了直接找人去通知,因为他知道单凭军官身份和他的长相就大概率不会失手。”   黎邦智插嘴说:“我说句难听的,在军队里,有人主动给你操,正常人都不会拒绝吧。除非是那种没办法接受双性人的,或是心里拧巴,觉得自己是被潜了丢面子的。”   “而且他根本不打算认真经营感情,一旦结束训练就会立马分手。”   “这就是你老古董了,两个月的感情也是感情啊。”   郭建川不置可否,只说:“他如果总是这个态度,碰到老实人还好,碰到稍微有点小心思的就很容易吃亏。”   黎邦智嫌弃道:“你还为他想得挺多,人家是洛家的少爷,能吃多少亏。”   过了一会儿黎邦智大声说:“我懂了,你是希望他使劲倒追你还对你死心塌地是吧!”   “想多了。不管他是说要恋爱,还是干脆用家世来压我,我都不会答应的。”   “但是他倒追你且对你死心塌地你就会答应。”   黎邦智说完就跑,郭建川象征性地挥了几下拳头就随他去了。 第3章   琵琶岛机场紧邻大海,跑道最外侧的斜坡上长着稀疏的灌木,坡底则是三角形石块垒成的防波堤。郭建川蹲在防波堤上,洛意站在他的斜后方,两人面对着大海较劲。   郭建川今天烦得很。一台发动机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就是需要把发动机整个卸下来才能修。卸发动机是件非常麻烦的事,两三个人一起要一个小时才能把它卸下来,卸之前还要找武器安全员把挂载的导弹全部卸掉,以免发生安全事故。   郭建川和同事等了好半天,两个武器安全员才姗姗来迟,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喝酒时提到的帅哥。那两人来的时候一副臭脸,因为现在他们把导弹卸下来了,过一会儿郭建川他们把发动机修好之后还要再挂回去,相当于一下多了两件事。   他们卸武器的时候磨磨蹭蹭的,还声音不小地抱怨了几句修发动机的事多,郭建川看不惯他们这样的,但也不想跟他们起冲突,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等着。   没过一会儿洛意来了,机堡内不友善的空气立马变得诡谲起来。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洛意“每到一个基地都要挑个帅哥陪睡”的传闻全鲁东基地都差不多知道了,并且在口口相传中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版本。   机堡内站着两个足够帅的帅哥,或许传闻中的场面就要在他们眼前发生了。在场的几个人除了郭建川之外都一面干着活一面偷偷瞄着洛意的举动。   洛意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那两个武器安全员说:“你们到海上工作过吗?”   “还…还没有,明年要转过去。”   洛意哼了一声:“那不知道哪个倒霉的中队要接收你们,就这个速度也不用发飞机了。”   那两个人敢当着郭建川的面抱怨,被洛意骂了却是不敢吭声的,老老实实地加快手上的速度,干完之后站到洛意面前。   “弄完了?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洛意说。   一位种子选手还没被正眼看几眼就被赶走了,机堡里剩下的两名同事有默契地看向郭建川。   郭建川无视他们八卦的目光说:“又没说你们,开始干活了。”   他带着那两人拧开连接发动机和机身的卡扣,再把发动机末端固定到专用的带滑轨的小拖车上,然后对他们说:“你们俩一人一边,来摇扳手,协调不好的话就一齐喊三二一。”   那两人照做了,发动机慢慢地从机身中退出来,滑到小拖车的轨道上,这个过程急不得,十几分钟过去了,发动机才出来了三分之一。   郭建川背对着洛意站着,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另外两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头哥,你要不先去看看洛上尉有什么事吧,剩下的我们会做。”   郭建川说:“干你的事,长官有事会发话的。”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的长官说:“郭建川,我找你有事。”   郭建川,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问他:“什么事。”   洛意说:“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说,就怕你不好意思。”   郭建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那得请您等一下了。”   那两人本是一副看大戏的表情,这下大气都不敢出,埋头跟着郭建川干活,过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机堡里的低气压,小声说:“头哥,你还是先去吧,剩下的我们真的会,你带着我们拆过两次了。”   这两人郭建川带了有一段时间了,都拿到了独立操作的资格证,郭建川离开是不违反规定的,但他就是一时半会儿不想走。   “头哥,走嘛,我等你好久了。”洛意在他背后说,这句话本应撒娇的意味十足,但洛意的语气颇为不善,听得郭建川脊背发凉。   郭建川交待那俩同事说:“快完全拖出来的时候,机身可能会上下晃动,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图快把机器碰坏了。”那两人应了,郭建川对洛意说了一声“走”,便大步向机堡外面走去。   他带着洛意绕过长长的跑道,来到这片防波堤上,这是他偶尔想独处时的去处,之前从未带其他人来过。   洛意不开口,他也就不开口,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耽误事了,就脸也不要了说是洛少爷逼他的。   “他们为什么叫你头哥啊?”洛意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   “因为我之前是个光头。”   两人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最后郭建川投降了,说:“有什么事快说。”   “没什么事,还是上次那事。”   郭建川猜到了他还是上次的那件事,但他不理解洛意为什么还在纠结。如果洛意是因为在和田基地受了委屈,又被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拒绝刺激到了,那他也道过歉了,也好好解释过自己根本没把传言当真,按理说他不应该继续来纠缠了,更不应该是以这个态度。难道洛意真像他上学时翻过的名著里说的,不想“枉担了虚名”?   他耐着性子说:“洛长官,别赌气了。我知道你拿捏一个大头兵就像拿捏一直蚂蚱一样容易,但你显然不是那种仗着家里有背景就胡来的人,你们飞行队的人都清楚你的为人,你的形象没你想象中那么差。”   洛意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他说:“我没有赌气,我就是想睡你,我就是色.情狂。”   他这明显是赌气的话一说出来,郭建川简直不敢相信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六岁的上尉军官。他今天心情本来就算不上好,现在好话说尽了,这下是真的没了耐心。他站起身对洛意说:“行吧。那我这辈子最恨你们这些权贵老爷为非作歹,我是不会答应的,洛长官另觅良人吧。”   “海边风大了,回去吧。”他招呼洛意说。   洛意站在原地不动,郭建川又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海边,便伸手去拽他,洛意一下没站稳,一个趔趄倒在郭建川怀里。郭建川吓坏了,生怕他的脚陷进防波堤的空隙里扭伤,如果一个飞行员因为跟他拉拉扯扯受伤,那赔多少个月的工资都消除不了他内心的自责。他连忙把洛意抱起来问:“扭到脚没有?”   洛意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不乖乖陪我睡觉,你就等着瞧吧。”   “连路都走不稳了,还提这事呢?”郭建川无语道,“那我就等着,看你是能把我开出军队还是能把我送去坐牢。”   晚上郭建川值夜班的时候,他们中队的地勤总长老孔把他拉到自己的小办公室说话。就像郭建川现在也在带新人一样,郭建川还是新兵的时候,带他的师傅就是老孔。   老孔倒了一杯咖啡给他说:“尝尝,正宗的猫屎咖啡。”   郭建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还真是一股怪味。”   老孔怒道:“去你妈的,什么好东西给你都白搭。”   郭建川照例和老孔拉着家常,问他妻子怎么样,两个女儿怎么样。   老孔说:“都好着呢,你嫂子说让你下次放假了到家里来。”   “是晶晶和莹莹想我了吗?哈哈。”   “滚滚滚,少拿我闺女儿开玩笑。”老孔骂道,“有正事跟你说。听说,那个洛上尉看上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郭建川没好气地说:“看上个鸡.巴。”   老孔乐了:“可不就是看上你的鸡.巴了么。我跟你说,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郭建川看都懒得看他,咕咚咕咚地喝着那杯猫屎咖啡。老孔把他的老板椅从小办公桌后拖过来,滑到郭建川旁边说:“你别不当回事,从军队里出去之后找工作没征兵广告上说得那么容易,尤其是你这种有案底的,想去个正儿八经的大公司太难了。”   郭建川低声说:“我知道,不然就不会来参军了。大不了在海军干一辈子呗。”   “你以为这就很容易了?你看你孔哥,在海军里干了快二十年,去年才升到E7,你又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孔哥帮你年内升到E6,你别在E6一直呆到退休。”   老孔看郭建川不说话,又跟他分析说:“你跟洛少爷好好处三个月,让他给你在J18的工厂里安排个位置,直接就能上工,不用多花时间去适应。军工是洛都的核心业务,薪水肯定不会差的。退一步说,你就是打算在军队里一直干下去,有洛少爷这层关系也是好的。”   “我离开军队去找工作,最快也得四年后,四年后他还能记得我?”   老孔一脸坏笑:“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郭建川嘁了他一声,说:“老孔,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啊。你没听说吗,这个洛少爷都是白嫖的,睡完之后不会给好处的。”   “那是那男的不行。他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提前考核的名额是那么好拿的吗?越往上每年考核的名额越少,一堆想在退伍前混高一级的人排队盯着呢。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去海上工作前孔哥肯定帮你升到E6,你平时的表现上头的领导都看着呢。”   他说的话郭建川没有完全买账,老孔也看出来了,郭建川走时又追着他说:“你别太死板了,你是个爷们,他是个双儿,你跟他睡一觉你还能吃亏不成?嘴碎的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反正军队的流动性大,没几天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有份正经工作是后半辈子的事。”   可惜郭建川在一些地方就是一个死板的人。如果洛意是要一个月抛男友,或者干脆就说是约炮,郭建川都不会这么抵触,但现在被描成了二世祖军官玩潜规则,郭建川就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了。 第4章   郭建川发现他这几天总是能看到洛意,按理说他大部分时间在车间里干活,极少到跑道上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看见他。他去停机坪上给飞机做快速维修的时候,洛意就正从相邻的飞机上下来,他拿着表单去办公楼申报零件的时候,洛意就不知道刚办完什么事从旋转门里出来。   常言道,当你心里想着某个人的时候,你见到他的频率就会变高,或许郭建川也没能逃过这个通俗的真理,但他邪门的地方在于,他不仅每天都能看见洛意,每次看见时还能对上视线,然后被迫狼狈扭头。   这天上午郭建川正蹲在一家飞机的后翼上检修发动机的喷口,这个时候他总是很容易走神。刚入伍的时候做飞机维护长,每天要站在跑道上收发飞机,那时候他总是很烦飞机起降时的巨响和带起来的气浪,但他一直很喜欢从远处看飞机起降,尤其是战斗机起飞时拉起的姿态,昂扬向上的流线型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优雅与威武并存的感觉,而当它飞到看不见的高空时,它又是可以划破长风的利刃。   他欣赏了一小会儿,又低头回到自己的工作中。这一低头,便看见洛意站在飞机下方,他显然是刚执行完飞行任务,身上还挂着沉重的装备,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拎着装膝板和其他杂物的飞行员包。   他带着一个称得上是可爱的笑容看着郭建川,好像在说“又在偷看,看什么看”。   “没有,我就是看看飞机起降。”郭建川这么辩解了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洛意根本没说话,恨不得当场钻进发动机里面。   “看呗。”洛意说,“我昨天也看了好久飞机起降,看那些预备队的人飞,血压都看高了。”   郭建川讪笑两声,不知道怎么接话。   洛意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没有在意郭建川的窘迫,跟他挥挥手说:“回见。”   下午郭建川回到宿舍,看见老孔等在门口。他有些意外,问老孔怎么突然来宿舍找他,老孔没有回答,催着他开门,一边给他捏肩一边推他进去,再迅速地把门锁上。   郭建川警惕地看着他,一般别人对他这么殷勤的时候,就是打算让他做冤大头的时候。老孔拉着郭建川的手坐到套间的小沙发上,脸上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说:“头哥,我上次不是麻烦您帮我做了几张报单吗?”   好了,还叫他头哥,这是真打算让他做冤大头了。郭建川看着他不说话,老孔便继续说:“您还记得上面的咖啡壶是多少钱一个吗?”   郭建川说:“一千多,怎么了?”   老孔当时找郭建川帮忙,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个做事细心的冤大头,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对这种东西的价格完全没有概念。此时他不得不坦白道:“实际上,那壶市场价198,我找的熟人的厂子,不到100就拿下了。”   郭建川震怒了,老孔曾有意无意地跟他讲过高级人士是怎么自己磨豆子蒸咖啡的,他以为咖啡壶都是高级玩意儿,没想到让他在上面吃了十倍的回扣。郭建川拿起角落的扫把开始扫地,不想继续听老孔说话。   老孔跟上去抱住郭建川:“头哥,你一定要救我!这事被洛上尉知道了,他要是检举我我就完蛋了。我还有两年就在海军干满二十年了,您行行好让我顺利退休吧。”   “你刚来的时候我那么照顾你,安排最好的宿舍给你,你想去哪个车间就让你去哪个车间,你就是看着你嫂子给你拿了那么多水果的份上,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郭建川把他从身上扒下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老孔神秘一笑,勾着郭建川的肩说:“不用做什么,你白捡一个便宜。”   “你跟洛上尉睡一觉就行了。”   郭建川一把把老孔甩开,老孔死死地抱住他不放,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不知好歹,快25岁了还是个雏丢不丢人。那可是个双儿,很多人想睡还睡不到呢,别把自己当个个黄花大闺女。”   “他原话说的是我不跟他睡他就要举报你?”   “是啊,还告诉我要负法律责任,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孔哥坐牢啊。”   郭建川眉头紧锁,不说话了,老孔看他态度有些松动,又亲热地搂着他劝道:“你看看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咖啡也不会喝。跟着洛少爷熏陶一下,你把人家哄高兴了,说不定送你一个江诗丹顿呢。”   “僵尸三顿是什么?”   老孔恨铁不成钢地把自己的手腕在郭建川眼前晃了晃,郭建川没给出一点他想要的反应,老孔被他气笑了,拍着他的头说:“连江诗丹顿都不知道,还不快去陪洛少爷睡觉让他教你。”   老孔让郭建川在宿舍等着,洛意在开完例会之后会来找他。郭建川吃完晚饭后在基地里足足散了两个小时的步,八点多才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等着。他回想着今天上午洛意对他说的那句“回见”,原来并没有什么带着小得意的可爱笑容,有的只有拿捏住他的弱点之后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盘算着今天是周五,这周也没轮到他值班,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有两整天可以用来调整状态。他觉得老孔让他在房里等着的样子像是电影里那种高价拍卖养子初夜的妈妈桑,不过是个还有点良心的妈妈桑,虽然逼着人卖身,但好歹找了一个好恩客。他想到这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太把初夜当回事了,没个男人的样子。   他胡思乱想了许久,觉得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招待长官,或许应该把屋子收拾一下。于是洛意敲门时,就看见郭建川拎着个半湿的拖把给他开门。   郭建川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仔细打量洛意,他的身量不高,头顶刚到郭建川的耳边,郭建川听说有身高太高不适合做飞行员的说法,眼前这位洛上尉大概就是极适合做飞行员的身材了。或许因为是双性人的缘故,他的头发不像其他飞行员那样剃得很短,柔顺的黑发能盖住部分耳廓,刘海在眉毛之上,看起来又清爽又乖巧。他微微抬起头看着郭建川,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羞怯,仿佛他是在倒追郭建川一样。   “您请进吧。”   “我要不要换一双拖鞋,你刚拖过地。”   “不用,直接进来吧,我这也没有多的拖鞋给你。”   “可是地还没有干……”   郭建川内心觉得他事有点多,但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放下拖把,捞起洛意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又蹲下去给他脱鞋。他把鞋放在门口的简易鞋架上,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又问洛意说:“我给您剥个橘子?”   洛意知道郭建川这样是因为对如何“摧眉折腰事权贵”有一定误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害羞得要死了,他扯开郭建川的被子搭在腿上,几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从这个小地勤给他脱鞋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睡到这个男人,但怎么样从“吃他给我剥的橘子”变成“吃他这个人”可谓是洛意自开荤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总不能吃完橘子之后说“开始吧”,或者“脱衣服”。虽然洛意在流言里的形象已经是个逼良为娼的淫魔了,但其实他每次面对中意的帅哥还是会害羞。   郭建川拿了一个橘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开始剥,不一会儿橘子皮就像花一样摊开在他的掌心,果肉赤裸地立在上面。他拿给洛意,洛意不接,郭建川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那些腻歪事他还是见过的,于是他剥下一牙,送到洛意的嘴边。   从进门起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洛意的控制,甚至超出了洛意的想象,他张嘴吃了,舌头下意识地舔了一下郭建川的手指。郭建川只觉得有一刹电感从指尖传达到全身,他刚洗过手,确定自己的手是干净的,但被洛意这么一舔,紧张得手汗都要出来了。   他太紧张了,甚至没有发现洛意也同样的紧张,甚至还有在他的认知中不应该出现的羞怯。   “你,你也要吃一牙吗?”洛意问他说。洛意此刻无比感激负责鲁东基地装修的人,这个基地的房间除了有正中间白色的led灯外,四周还有暗黄色的壁灯,大有铺张浪费之嫌。昏黄的灯光遮盖住了他红到发烫的脸色,他从郭建川手中掰下一牙橘子,叼在嘴里,缓缓地向郭建川靠近。   在这个过程中郭建川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洛意羞忿欲死,几乎后悔这样主动去吻他,或许他应该将恶霸人设贯彻到底,要求他主动来吻自己。   所幸郭建川张开嘴接了,洛意将橘子送进去,又趁势缠住郭建川的舌头,一时间两人的口腔里满是橘子香气,橘汁混着口水从郭建川的嘴角流下来。郭建川将洛意推开:“等等,我先把橘子吃了,不然会噎死的。” 第5章   洛意僵在原处等着,心里已经有点想骂人了,他听孔祥鑫说郭建川是个处男,但这也不是他如此不解风情的理由。他刚刚骂了一句死处男,下巴便被捏了起来,是处男来吃他的嘴了,处男的吻技还有些生疏,在嘴唇上磨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伸舌头,然而洛意被这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弄得晕晕乎乎的,只顾着与郭建川纠缠,也没多余的心思品评他的吻技了。   而郭建川算是体会到精虫入脑是什么感觉了,纵使之前再不情愿,对这个强人所难的洛少爷再没有好感,到了真吻作一团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入洛意的T恤下摆,在他的腰上流连忘返,洛意常年维持高强度的训练,那里没有一丝赘肉,滑腻得像是一只海豚。他的手指偶然向上滑,便触到一团软肉,穿着衣服的时候注意不到,但双性人果然还是有奶子。他顺势把洛意的T恤掀了下来,自己都没意识到动作有多流畅。洛意的胸脯白到发光,淡褐色的乳晕像是淋在奶油上的巧克力,郭建川用长着茧的手一刮,一颗小小的肉豆便挺立了起来。   那边洛意的手早就不老实了,双手在郭建川硬实的腰腹上摸了个遍,他不喜欢那种隆起的成块的腹肌,总觉得看起来像菠萝包一样倒胃口,倒是郭建川这种很合他的心意。他的手继续向下,悄悄地挑开郭建川裤子的扣子和拉链。   哈,好大一包。   洛意此时还像个采花贼一样窃喜着,殊不知过一会儿他就没这么惬意了。   郭建川觉得两人亲了摸了许久,现在再进行下一步应该不会被当作猴急的处男了,他把洛意推到,一面亲他一面把洛意的裤子连通内裤一起扒了下了。洛意今天穿着海军的作训服,上身是棉质的T恤,下身是运动裤,倒是方便了郭建川的动作。   洛意的下体一下子暴露在他的眼前,过分秀气的阴.茎毫不害臊地挺着,下面暗红色女阴湿漉漉的,看着十分淫.靡。他伸出两指扯开一瓣阴唇,一张还流着水的小嘴便在他眼前一翕一张。   “你,你先摸摸那里。”洛意说。   郭建川把手覆上去摸,一下子黏腻的淫.水便沾满了他的手心,他听老兵吹嘘过附近一个有名的妓女水是怎样的多,但他想再怎么也多不过躺在他床上的这位洛上尉了。他的手指摸到阴.唇顶端的一团肉,稍稍用力便能感受到里面有个硬硬的小核。   他逗那花核玩了一会儿,洛意的喘息声就变得急促且娇气了起来,腿根也不住地打颤。郭建川想他该是找对了地方,变本加厉地逗弄了起来。   “你别一直按了……嗯,受不了的。”   郭建川被他嗔了一句,立即停了手,他有些忐忑地望了一眼洛意,却看见他眉目含春的样子,顿时什么都忘了,拔出阴.茎便往他的下身顶。他那玩意对于那个小洞来说是巨物了,但他想洛意也不是第一次做,总有办法吞进去的。   洛意见他这么快就掏枪,心里有种“果然是个处男”的得意,刚想教训一句“急什么”,便被抵在他穴口的滚烫的驴玩意儿吓到了,面对处男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他想体验一下处男的莽撞,但也怕真的吃大苦头。   他向后缩了缩,对方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洛意怕了,也顾不上什么游刃有余的风度,推着他的胸膛说:“你别,你先用手指。”   郭建川试探着把两根手指伸进去,一进去便被软肉密密地包裹着,但是深入却没有遭到阻拦,他把双指微微张开,那软肉也顺从地分开,果然,这处是没什么原则的,只知道迎合进来的东西。   他于是又换上阴.茎,对准了便往里面顶。洛意急了,他觉得自己的穴口要被撑裂了,带着哭腔说:“死处男,你会不会啊,叫你先用手指扩张一下。”   郭建川可能是真的不会,洛意只好又忍着羞耻说:“先两根,再三根,在里面……搅。”   死处男一声不吭地在里面搅了半天,一时间房里叽咕叽咕的水声格外清晰,洛意无比羞耻,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呻吟,他用膝盖撞了郭建川一下,说:“可以了……没完没了的。”   郭建川被他说了两句,再进来时就有些畏手畏脚的,他托着洛意的腿跟,垂头看着两人的交合处,仿佛是在慢放一般把自己推了进去。他整根没入之后,俯下身子亲了亲洛意沁出汗的额头,便不管不顾地动了起来。   郭建川毫无节奏可言,每一下都进得极深,像是一个过载的马达。他从刚进去起便被穴内的软肉绞得受不了,因为怕洛意难受才硬生生地忍住了直接夯下去的冲动,他在亲吻洛意时意识到他可能又犯了一个错误——那么慢的动作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开始后洛意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来,刚想开口便会被一记不知深浅的冲撞打断,顷刻化作胡乱的呻吟。他也说不清郭建川做得是好还是不好了,把他弄哭了大概是不好的,但或许这又恰恰是他做得好的证明。   郭建川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天赋秉异,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他没有像处男的刻板印象那样早泄,他在一通持久却没有章法的顶弄之后尽数射在了洛意的体内。射.精结束后他抵上去亲洛意的乳尖和嘴唇,带着一丝窘迫说:“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射在里面。”   洛意摇了摇头,双手软绵绵地抬起,郭建川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去了浴室。他做起清洗来倒是十分熟练,洛意全程半梦半醒地靠在他身上,最后被他搂在怀里吹头时觉得自己像是表弟家的长毛猫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有人把他妥妥贴贴地伺候好。   第二天郭建川照常醒了,洛意还蜷在他的怀中睡,他不敢随便乱动,只得看着洛意的睡颜打发时间。他的脸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白净,昨晚浓重的情欲已经变成某种迷离的东西,让他看起来像是还挂在枝头的瓜果一样,清甜又诱人。   都是假象。郭建川又闭上了眼睛,军官都在他屋里偷懒,他一个小小地勤完全可以睡个回笼觉。   天彻底放亮的时候洛意醒了,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软软地喊了一声“哥”。洛意实际上比他大了快两岁,这种叫法可能是从之前的床伴那延续下来的习惯,郭建川虽然觉得别扭,但也没有太计较。   他把手从洛意身下抽走,坐起来问他说:“老孔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洛意睡眼惺忪地问:“处理什么?”   “他贪了那么多回扣,你不是说要检举他吗?”   洛意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那一点钱,够干点啥……”   “他一个壶拿了一千多回扣,我记得那次总共采购了四十多个,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洛意问:“你很想让我检举他?”   “我不想让他前18年白干,也不想让他坐牢,但我觉得他应该受到惩罚,至少不能让他再负责采购了。”   “换一个人大概率还是要吃回扣的。”洛意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小脸,“大的军火订单背后可能有上亿新华币的利益交换,这真的算不上什么,孔祥鑫还算是负责任,如果他一层层交待下去,最后报单上的价格会更高。不要太在意这些,会把自己弄得很矛盾的。”   郭建川沉默了,他下床找出衣服穿好,又回身对洛意说:“你的衣服在沙发上,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洛意朝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看,果然见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上面,他突然就生出了一股不甘心,叫住郭建川说:“我找你的时候你情愿一点不就行啦,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郭建川哽住了一下,说:“你包子想吃什么馅的?士兵食堂只有素的和鲜肉的。”   郭建川拎着包子从食堂往宿舍走,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感觉他之前的行为很滑稽,前几天一副宁折不屈的样子,最后却为了包庇师傅答应了,到头来发现对方根本没把那个令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恐慌不已的罪名当回事。   如果他一开始就答应,那么洛意就不会去找老孔的把柄,他也不会被胁迫,大家都能体面许多,可惜没有如果。   他回到宿舍时,洛意已经穿好了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他。他从郭建川手中接过早饭,道谢之后问郭建川说:“你一般周末都怎么安排呀?”   郭建川说:“值班,加班,睡觉,他们出去玩就跟着出去。”   洛意自己也差不多,不是值班就是休息,偶尔跟着队友去基地附近的景区看看,在军队里的娱乐终究还是比较少。   洛意问:“那你这周末怎么安排?”   郭建川说:“这不得看你的安排。”   洛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说:“这周末我们都不值班,就呆在宿舍里睡觉吧。”   郭建川笑了:“都不出门的吗,洛长官,你这是要金屋藏娇啊。”   洛意嘀咕了一句:“明明是我在你的屋里,要藏也是你藏我啊。你都不愿意带我去食堂的。”   郭建川确实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食堂,但被他这么一说就变味儿了,他低声说:“食堂还是不要一起去了,改天带你去外面的馆子吃。”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言语中已经默认了这不会是一锤子买卖的肉体关系。   洛意实打实地在他的宿舍里窝了两天。黎邦智早就知趣地去基地外逍遥了,他们俩在宿舍里昏天黑地也没人打扰,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敲门,郭建川开门一看,是洛意宿舍的管理员送了一包换洗衣物过来。   郭建川把包裹递给洛意说:“你就这么使唤你们宿管?”   “嗯,辛苦他啦。”洛意一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睡衣和拖鞋一边说。他理所当然又心怀感恩的样子让郭建川无话可说。   到了周日下午洛意该回去了,郭建川替他收拾好东西,把他送到门口。洛意看着他说:“第一次见面还送我回宿舍呢,睡过了反而不送了。”   郭建川心一横,想反正这事是瞒不住的,送就送吧,换了鞋子提上东西就跟着洛意往军官宿舍楼走,一路上碰到了几个同事,也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第6章 中秋番外-一封邮件   航母出海打仗的时候,水兵是可以给家人发邮件的,但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有时候只能发不能收,有时候收发都不行,即使是发出去的电邮,军队也会审查里面的内容,而且往往要晚个两三天才能收到。   郭建川家里已经没人了,他想不出可以给谁写邮件,他有一次给毛猴写了一句,兄弟,海上太无聊了,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毛猴的回复,上面也只有一句话,兄弟,我懂,下次记得带大容量硬盘。   九月的时候,蔷薇将军号已经进入战区,邮件的收发都变得不通畅了起来,网管发下通知,本周内写好的邮件,收件人会在中秋节前后收到,让想给家人发个团圆消息水兵注意截止日期。郭建川舱室有个小伙子,每天下工后就趴在床上编辑邮件,同舱的人都调侃他是在写传世名作,他也不生气,说:“中秋节嘛,我们华国人不是自古就讲究一个千里共婵娟。”   郭建川拆台说:“可是咱们看到月亮的时候,国内的人头顶上还是太阳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那小伙子也跟着笑,但是后来还是劝郭建川说:“头哥,你也写一封呗,别把和外界联系的宝贵机会浪费了,总有牵挂的人吧。”   牵挂的人,有吗?他承认他有些时候会想起那个飞行员,想起他威胁他时不可一世的样子,想起他在他身下浪出水的样子,想起他跟他单独出去时娇气又乖巧的样子。但这真的是牵挂吗?还是仅仅是雏鸟情节。   是牵挂吧,郭建川想,如果是因为初夜给了那个人就一直想着他也太丢脸了。   几千公里外,太华民国广德省北部的一个私人疗养院里,洛意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玩一个钓鱼游戏,他产后一直过着一级保护废物一样的生活,周围有一大群人围着他转,每天都过得不是很自在。   当他向家人宣布怀孕的消息后,洛家上下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喜悦和期待之中,没有人在意洛意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人问孩子的生父是谁,洛意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洛家的孩子,以洛家的实力,生父是谁没那么重要。   实际上,洛意并没有刻意隐瞒孩子的生父的信息,他甚至还挺喜欢跟家里人讲郭建川的事。没过多久,就连洛家的保姆都知道了,把自家小少爷肚子搞大的是鲁东舰载机训练基地的一名光头地勤,能修一整架j18战斗机,是个靠谱又温柔的好人。   洛意的母亲陈思佳小姐听后问:“那他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怎么一直没跟你联系?”   “应该知道吧,我跟他说了。”但他好像没当真,洛意在心里补充道,“他跟着蔷薇将军号出海打仗了,怎么跟我联系。”   “不早说,叫你舅舅安排一下,让直升机送他去最近的基地,再搭运输机回国,你生的时候他总要陪在你身边吧。”   “妈,这样多不合适啊,我好歹也是个军人,要把国放在家的前面。”   洛意当时隐瞒了他和郭建川之间的真实情况,直到他归队参加桂永良号的训练前,他才哭着坦白说他们的开始并不浪漫,希望家里人能把郭建川调到他们中队来,让两人再续前缘,但这都是后话了。   洛意孩子的名字是早就定好了的,男孩叫洛鸿远,女孩叫洛红雁,双性孩子叫洛虹渊,洛意嫌这些名字有点老派,但他也想不出更好听的,就随家里的老东西们去了。最后生下的是一个七斤四两重的男孩,陈小姐一锤定音决定小名叫圆圆。   圆圆有两个保姆轮班带着,洛意只在白天孩子醒着的时候去抱一下,喂几口奶,几乎体会不到为人母的辛劳,只有偶尔在想起身边没有个男人伏低做小嘘寒问暖时,才会感到有些难过。   叮,洛意的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是他的军队邮箱来了新邮件,到底是什么人会在他休假的时候联系他呢?   “妈,妈,快把圆圆抱过来。”洛意朝外间喊道。   “干什么,圆圆刚睡下不到一个小时。”   “你抱过来就是了,有要紧的事。”   陈小姐当洛意有什么大事,去婴儿房把孙子抱了过来,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她无法饶恕的场景。   洛意把手机在刚出生的儿子面前摇了摇说:“圆圆,爸爸祝我们身体健康,中秋节快乐。”   那封邮件的内容如下:   洛长官,值此中秋佳节之际,郭建川祝您及家人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第7章   郭建川的那帮子狐朋狗友,在洛意还在跟郭建川拉扯时天天疯狂地开他的玩笑,等到郭建川真的陪洛意睡了,反而都收敛了起来,偶尔打趣一句,也是善意的、甚至带点安慰性质。老孔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之前把陪洛意睡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但他心里清楚这次是他对不住郭建川,周末回家让老婆炒了一大盘腰花,周日晚上就拿个大保温桶装着,送到郭建川的寝室去了。   郭建川倒觉得他们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他对洛意这个人还算不上反感。传闻中的洛意和“威逼利诱”他的洛意完全不一样,而“威逼利诱”他的洛意又和在他的房间懒床的洛意完全不一样。   他发现他见到洛意愈发得频繁了,每天都要在各种地方碰到好几次,当然这是因为他们一个是地勤一个是飞行员,活动的范围和时间本来就有很大部分是重合的。现在见到了也没必要蹩脚地装没看见了,他不方便随便离开岗位,洛意就走过来跟他说几句话。   郭建川仰倒在一个简易的小支架上,给出故障的发动机换零件,洛意站在一旁问他:“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郭建川视线不离开手中的活计,说:“没,今天要值夜班,我不是把我的值班表给你看了吗?”   “昨天你没班,来找你的时候你也说没空。”   “昨天不是去帮你们中队修机翼了么。给你们中队打白工,你还不乐意?”   “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嘛。”   洛意蹲下来凑到他身边说:“一会儿去你那里好不好。我明天有夜间的训练任务,又见不着了。”   郭建川说:“明晚想见面啊,那我明天再给你们中队打白工不就行了,帮你们发飞机。”   洛意说:“你要来当然欢迎啊。别转移话题,嗯,好不好?”   郭建川压低声音说:“周围还有人呢,你一进来都偷偷往这边看。”   洛意也压低声音说:“又不好意思啦,上次当众亲我也没见你这么不好意思。”   那天洛意也是来车间找郭建川说话,不知道怎么就越说越荤,还“处男处男”不离口,郭建川当时手上都是机油,烦的不行又没办法捂他的嘴,干脆撞上去亲了一口,车间里的好事者在洛意进来之后就屏声静气的,“啵”的一声格外响亮,至少在郭建川听来格外响亮。那天他生平第一次提前了十分钟下班,其实就是羞耻逃跑。   郭建川被他说得脸热,磕磕巴巴地反击到:“撑死就两个小时,你、你也是够饥渴的。”   洛意笑得跟花一样:“就是特别饥渴,馋死你这块鲜肉了。”   郭建川下班后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回寝室去洛意那里上工了。琵琶岛的冬天天黑得格外早,两人没来得及拉上窗帘,也没来得及开灯,机场上的照明混着宿舍楼底的路灯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墙壁上印出一片暖橙色的光斑,一对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的在上面起起伏伏。   郭建川就着一个姿势按住洛意猛干,每一下进得又凶又深,洛意渐渐就受不了了,等郭建川稍缓了一点,哭喘着说:“急……急不死你的,死处男。”   郭建川像没听见似的,握着他的大腿往自己身下拉,然后推起膝窝冲刺了十来下,洛意还等着他一边恼羞成怒一边亲亲他作为安慰呢,就这样突然被送到了高潮。   郭建川抵在小.穴深处射了出来,嗓音暗哑地说道:“我是急着干你吗?我是急着上班。”   他说完便撇下洛意,去浴室里快速冲了个澡,洗完之后觉得神清气爽,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换班间隙还争分夺秒地做了一回。他回到房间里,边换衣服边问洛意:“你一会儿走吗?”   洛意背对着他说:“看我心情。”   郭建川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前天买了零食,你要是不想出去吃饭宿舍里有吃的,就在桌子下面的柜子里。”   上周末洛意呆在他宿舍里根本不出门,连郭建川假意说要跟他一起去食堂都没能叫得动他,他猜洛意大概是平时训练太辛苦了,一回宿舍就活得像个土豆,于是前天溜达到超市附近时顺路进去买了点零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洛意听到这话翻过身来,充满怨念地对他说:“你一直用那一个姿势撑着,不累啊。”   郭建川楞了一下,小声给自己找场子说:“那就累了我也不用找老婆了。”   洛意看着他把衣服穿好,拿上钥匙就准备出门,叫住他说:“郭建川,过来。”   郭建川回过头,看见他一小小的一只埋在被子里,突然心里一片柔软,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轻轻地同他碰了碰嘴唇。   这换来的是洛意在他的下唇上狠狠一咬,他应激性地舔了一下,嘴里一股锈味。   “赶紧去上你的班吧。”洛意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   郭建川坐在跑道旁的一个小屋子里,一边翻着杂志一边盯着跑道上的几个学徒干活。中队去年退伍了不少老兵,安排他们这些熟练工值班也是应对新人比例升高的无奈之举。   领导在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说得很好,值班的人原则上不用干活,在新人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或是速度跟不上的时候再上去搭把手,但最后值班的补贴和实际的工作量却不能让人满意。   不过好在这只是个临时性的政策,等过几个月这批新人都熟练了就不用再值班了。   这个相当于是地勤人员的办公室加休息室的小屋里放了不少杂志,除了军内刊物之外还有足球杂志、小说杂志,甚至为了照顾女兵连时装和美容杂志都有,不过除了军内刊物之外其他都不是最新的。   郭建川正翻着一本旅游画报,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他以为是那些新人有事找他,放下杂志站起来喊了声“就来”。   “头哥,是我,来找你说说话。”   门被推开了,来的是郭建川相熟的一个军官,名叫韩柠,是飞行预备大队J18中队的一名飞行员。他轻手轻脚地进来,搬了一个凳子坐到郭建川旁边。   郭建川给他倒了一杯水,坐下来问他:“找哥什么事啊?”   韩柠说:“没什么事,我今晚正好空着,就说来陪你值班。”   韩柠长了一张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脸,他这么一说,郭建川生出一种老母亲一样的欣慰,笑着说:“那我真是太感动了。”   郭建川看韩柠经常有种妈妈鹅看宝宝鹅的感觉。他刚入伍没多久就认识了韩柠,那时他还是一个要站在跑道上发飞机的新人地勤,而韩柠则是个刚上高教机的飞行学员。   那天飞行队训练的科目是夜间起降,郭建川他们按照飞行计划表,一架一架地检查、发出、回收、再检查,到了后半夜,连最晚发出的一架飞机都收回来了,就是有一架飞机怎么都没办法顺利降落。郭建川也看不懂具体的,只看见那架飞机每次靠近地面了,不知怎么的又拉起来复飞了,反反复复好几次,郭建川怕他油都耗没了都降落不到地面上。   这架飞机不着陆,他们这些地勤就下不了班,教官也得一同陪着。最后这架飞机成功着陆时,跑道上响起了飞行员听不到的热烈的欢呼声。郭建川把登机梯放到驾驶舱旁,看着那名飞行员摇摇晃晃地爬下来,心想可能要去扶一下了。   结果那飞行员直接带着全身装备倒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这个飞行员就是韩柠。郭建川当时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想,就这个小伙子的心理素质,估计是飞不了战斗机了,只能去飞运输机,没想到两年之后,他竟然进了预备队的J18中队,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郭建川因为韩柠在他怀里哭过,总把他当个宝宝,但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   后来郭建川才知道,那次是韩柠第一次独立降落,他在韩柠飞行员生涯的重要一幕中留下了自己的身影。总之因为这段缘分,韩柠和郭建川一直很熟,碰上了总能一起吃个饭聊会儿天。   韩柠眼里满是期待的小星星,说:“头哥,听说你跟728中队的洛上尉睡了,感觉怎么样?”   郭建川一口茶差点吐出来:“你还挺开门见山的啊。”   韩柠不回话,一直在那里嘿嘿、嘿嘿地笑。   郭建川说:“这种事拿来说不好吧,你这小伙子要自觉做个脱离低级趣味的男人。”   “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最近的心情上的感觉。是更舒畅了还是更郁结了?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郭建川摸了摸嘴唇,说:“刚开始有点郁闷,现在的话,还不如这破班让我来的晦气。”   “也就是说一开始有点抵触但睡了几次就好了吗?”   “你这理解能力也是够惊人的。我是说多接触了一下,发现他这个人没那么讨厌。”   韩柠表示赞同:“洛上尉确实要多接触接触才能发现是好人。那不讨厌,离喜欢还有多远?比如讨厌是负10,喜欢是正10,你现在在几?”   “你怎么跟做心里咨询一样啊。”郭建川吐槽道,“硬要说的话,4?3.5吧。”   “那就是说有一点点心动咯。”   郭建川无视了这句话,韩柠也没有在意,又抛出了新的问题:“那这四分给在什么方面呢?”   郭建川被他这一串问题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有一点点娇气,有一点点黏人,又有一点点任性,如果是恋人的话,郭建川还就好这口,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很微妙。   于是郭建川说:“长得还行,家里也有钱。”   韩柠非常严肃地说:“头哥,你这个观念可要不得。还是要多关注精神方面。”   郭建川上手去敲他的脑门:“你搁这跟我做问卷调查呢?问这么多,你怎么不自己追他看看?”   韩柠大惊失色,疯狂摆手说:“这可使不得,这也太可怕了。”   郭建川无语了,合着他今晚是在幸灾乐祸吗?   郭建川下班回到宿舍里,看见洛意还睡在他的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郭建川轻轻说了声“洛长官,可不兴这么霸道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洛意被他的动静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刚四点。”   “那还可以再睡一个小时。”   “你不会从我走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吧。”   “没有,我还做了三组平板支撑……嗯,还洗了澡。”   “你身上好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在半梦半醒间在郭建川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第8章   在那之后洛意又来找过郭建川两次,郭建川每次接待得都很尽心,但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热衷。他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倒不是因为他觉得他的清白遭到了玷污、贞操遭到了践踏,而是他实在是个相当古板的人,总觉得这事不说只和自己媳妇做,至少也应该和恋人做,但他和洛意现在什么也不是。   这天郭建川早早地做完了自己车间里的活,跑到黎邦智的车间去找他唠嗑,他跟他这位临时室友已经十分熟络,现在也跟着他们飞行队的人叫他毛猴。毛猴开导他说:“你就当是和洛上尉谈恋爱呗,他都是当谈恋爱的。”   郭建川说:“你还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毛猴说:“当然了,我可关注洛上尉了,我一直想自荐枕席呢,可惜他有原则得很,绝对不吃窝边草。”   郭建川没理会他这句玩笑话,一边帮毛猴做活一边说:“恋爱也不是这个谈法。”   他们又边干边聊了一会儿,毛猴突然放下工具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军礼喊道:“长官好。”   郭建川扭头一看,只见洛意倚在车间的柱子上,看了他们不知道多久。郭建川也跟着站了起来,向洛意行礼问好,洛意回了他们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就望着他痴痴地笑,把郭建川笑得极不自在。   毛猴早就又蹲下去干活了,头也不抬地对郭建川说:“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收尾。你们车间难得按时下班一次,你赶紧回宿舍歇息吧。”   他这话一出,郭建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具,收拾收拾准备下班。洛意跟着他走到地勤的休息区,看着他把工装脱下来挂好,刚才的笑容消失了,换上来的是一副不满意的神情:“你到底是哪个车间的,怎么每次都在不同的车间找到你。”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刻意躲着。   郭建川把储物柜门一锁,转身对洛意说:“毛猴这几天都在别人的宿舍挤着。”   洛意说:“我要你去我那里你又不去。说实话让黎邦智留在寝室里也不是不行,中间隔着一个客厅呢,但是你又不好意思。”   “倒怪起我来了。”郭建川说,“你今晚……还是老时间?”   洛意说:“我想现在就去你的寝室,可以吗?”   他如果换个语气说“我想现在就去你的寝室,不行吗”,郭建川可能会梗着脖子当场拒绝,但他这样站在郭建川三米远之外,细声细气地问郭建川,郭建川就拿他没办法了。他带着洛意往外走,边走边说:“去这么早干什么,两个人对着抽王八?”   两个人玩抽王八当然别有一番趣味,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他们一进屋,洛意便缠上来和他亲嘴,两人搂抱着走过公用的小客厅,走到郭建川的房间里,一齐倒在了床上。他们的脸贴得极近,鼻息交缠在一处,分开几秒便被蛊惑着又亲成一团。   洛意推开郭建川,轻喘着说:“你别……那样,喘不过气了。”   郭建川从他的唇瓣上移开,嗅着他的耳根说:“你们飞行员训练的时候,不是可以从水下的黑箱子里摸到出口吗?肺活量总该比我好吧。”   训练基地的水池里有个模拟倒扣着的直升机机舱的铁箱子,合格的飞行员能够带着配重,摸黑游过一个个障碍,从箱子底部的出口钻出来,再上浮六七米到水面。这是海军飞行员的一项基础训练,为的是提高飞机在海上失事后飞行员生还率。   洛意因为是双性人,体型相对娇小,当年完成这项训练格外得轻松,甚至还搭救过一个装备挂在障碍上、差点卡死在水下的同学。   郭建川一边在他耳根处作乱,一边说着这么一本正经的话,洛意有点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就是个愣头愣脑的处男了。他伸手在郭建川的下巴上打了一下,说:“我做逃生训练的时候可没有一条舌头在我嘴巴里乱搅。”   他说完这句话,等了好一会儿郭建川都没有继续过来亲他,他不快地偏过头,只见郭建川直挺挺地躺在一旁,刚刚亲过他的嘴唇从侧面看有着好看的形状。洛意屈肘撑在郭建川上方,和他面对面对峙着,半晌挑衅道:“死处男自尊心很高嘛。”   郭建川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眼神仿佛是欲望的黑洞,就在洛意要投降之际,他突然翻身把洛意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依旧没有太多技巧,而是带着一丝执拗和霸道。洛意觉得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抽干了,却又离不开这个侵略着他的唇舌。   郭建川放开洛意时,见他的脸都憋红了,眼角还有因为过度刺激溢出的泪花,心里又是忐忑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他低声说了句:“这就受不了了?我看你挺喜欢的。”   洛意是不会承认他有点喜欢自己刚刚吐槽过的处男的吻的,他看郭建川是羞怒多于愤怒,过一会儿又拉着他要温柔的亲亲。   他们就这样说几句话亲一会儿,亲了一个多小时衣服还全须全尾地穿在身上,纯粹是亲着玩儿打发时间。   一吻结束后,一道细丝落在枕巾上,洛意调笑说:“小处男,是不是之前没亲过人啊,这么喜欢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尖还刮着郭建川的下颚,声音也含混不清,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郭建川看了他一眼,从床上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脱光,说:“不亲了,直接做。”   洛意看傻了,半晌赌气似的说:“直接做什么啊,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   “忘不了。”郭建川打断他,接着便欺身来扯他的衣服。   他没几下把洛意也扒光了,一面吻他的颈侧一面揉着他的奶子,这都是洛意之前交代过的他喜欢被碰的地方。他吻得凶,手劲也大,一时间把洛意震住了,洛意底气不足地说:“不是跟你说了要拇指绕……嘶,疼!”   洛意不好意思说得那么直白,但郭建川是知道的,洛意喜欢他拇指上的老茧划过乳头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想要,却偏要摆出一副“你什么都不懂,我来教你”的样子,弄的郭建川相当火大。洛意的乳房不大,郭建川一手都握不满,使劲一捏才能填满掌心。他有点痴迷这种手感,像捏兔子耳朵一样,捏一下洛意的脚就扑腾一下,眼睛也是一副迷离的样子。   “唔,好暖和。”洛意软绵绵地说了一句。   他这么说,就是被弄得舒服了,想再享受一会儿的意思。郭建川却不理会他言语中的暗示,直接伸手去探他的花穴。这处他是一回生二回熟,待小.穴满满当当吃下三根手指,他顺着甬道向小腹上按,没一会儿便挤出了一堆汁水。   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个人很麻烦,并且一开始是强人所难,但下身却还是在跟他肌肤相亲时就开始有了反应。他又低下去亲了亲洛意,最初是怕自己莽撞弄疼了他,先亲一下让他心里有个准备,现在只是开始前的小习惯罢了。   他的阴.茎缓缓插入洛意体内,待洛意适应之后便一下一下地动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意,看他渐渐地像搁浅的鱼一样在床上扭摆着,这个动作幅度不会让双方达到高潮,但他有的是耐心。果然没过一会儿,洛意就不满地哼唧道:“你在这里磨洋工呢。”   郭建川不接他的茬,等他逐渐难耐了起来才往他的敏感点上顶,力度不大但是节奏极快。洛意渐渐受不了了,软肉不停地抽搐着,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小股小股地往外流。他费了好大的劲试图压住自己的呻吟,最后还是弱弱地哀求道:“哥,缓一缓……”   这句话被郭建川几下不留情面的重顶打断,洛意还没从刚刚那种酥酥麻麻的煎熬中缓过来,就被直接送上了高潮。穴肉激烈地痉挛着,连带着大腿根都像抽筋了一样痛,尿道泄洪似的喷射出大量清夜,这处洛意几乎没用过,猛的一下被热液冲得发疼。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郭建川像摆弄一个坏掉的人偶一样把他捞起来,让洛意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在这一过程中阴.茎甚至都没有完全退出去,洛意被一连串的刺激弄得筋疲力竭,哪里还支撑得住自己,郭建川一松开手便重重地坐到了底,硕大的龟.头直顶到宫口。   洛意大脑一片空白,剩下的唯一情绪竟然是生气,之前还从没有床伴敢这么对他,他的手胡乱向后拍着,哭着骂道:“都跟你说了受不了了……”   郭建川依旧不理他,一手抓着他的奶子,一手在他的小腹上乱按,阴.茎碾过敏感点,一下一下地往宫口处凿。洛意这时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呜呜咽咽的鼻音。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坏了,尿道口被冲开了,胞宫口也要被凿开了。   洛意那根秀气的阴.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立起来了,但双性人的阴.茎在性.爱中大多数时候只是摆设。郭建川突发奇想,握着它撸了一把,指甲在马眼处来回拨弄。洛意一下软了身子,别扭地往他怀里钻,央求他说:“别弄了,要尿了,会尿出来的……”   郭建川手上的动作不停,说了他开始后的第一句话:“你们飞行员不是最擅长憋尿了吗。”   这句话显然触动到了洛意脆弱的神经,郭建川感到包裹着他的软肉又开始了毫无规律的跳动,手中的小鸡吧硬得直打颤。洛意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拼命地想留住所剩无几的体面,这样却在身后人的两边夹击下更快地失守了。   洛意闭上眼睛,不想看自己失禁的样子,但尿柱落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瘫在郭建川身上,哭得一抽一抽地,说:“不要,不是这样的……”   “不要什么,你没把尿袋留给地勤处理过?”郭建川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说完大力冲刺了几下,便抵在最深处射了出来。内壁被精液一浇,又是一阵剧烈地收缩,尿道口也跟着溢出了一滩水。洛意的大脑宕机了,抱住郭建川的胳膊边哭边说:“怎么办呀,我几乎没用过那里,被你弄得控制不了了,以后总是漏怎么办……”   郭建川不信洛意这样天赋秉异能轻松潮.吹的人会分不清潮.吹和漏尿,简单亲吻安抚了一下就带他去洗澡了。他先把洛意安顿好,看他缩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睡了,才自己去收拾战场,把打湿的床单送到洗衣房,从地上捡起两人的衣服叠好放在小沙发上,最后拿着拖把准备拖地。   他刚拖了没两下,听见被子里好像有哭声,心里顿时慌了。洛意明明已经平静了下来,怎么又哭了,难道自己真把他逼得太狠了?   他草草把地拖完,去卫生间洗了手,快步回到卧室去看洛意的情况。   洛意见他来了,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委委屈屈地声讨他说:“你好讨厌,为什么要拖地?”   “……不拖咱要是滑倒了怎么办?”   “骗人,你就是嫌脏。嫌脏你为什么要把人干尿?”   郭建川想说那是情趣,但又不太好意思,只得隔着被子抱住他,亲着他的发漩作为安抚。   “还有,你为什么要说飞行员擅长憋尿?先说我擅长憋气,后说我擅长憋尿,呜呜……你懂不懂什么是情趣啊?”   郭建川顿时有些无措,抱着他的手也僵住了,洛意没察觉到,继续哭诉说:“你也不要拿尿袋说事,我马上让人给我们中队的飞机安装AMXD(先进任务延长装置,中文太搞了用缩写显得正经一点),不用你们地勤处理尿袋。”   洛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建川抽出纸巾给他擦鼻涕擦眼泪,他乖乖擦完之后又哭着说:“你还总是不理我,我说什么都不理,我哭了你也不理,完事之后还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我就是去一趟洗衣房,没两分钟就回来了。”   “那也不行,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吗?”   郭建川又愧疚又无奈,他在心里想,原来是个小黏人精,那倒是别总说一些气人的话啊。   洛意说道这里是真的伤心了,趴在郭建川的怀里不停地哭,直到他哭声渐弱,肚子里传来“咕”的一声。   两人下班后直奔宿舍亲热,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还没有吃上一口饭。至于为什么不去食堂先吃点东西,洛意那边不清楚,但郭建川是即不会跟着洛意进军官食堂,也不会带着一个军官进士兵食堂的。   郭建川问洛意说:“那我出去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洛意瞪着他:“你又想走啊?”   郭建川说:“我这里又没存货了,前天给你削的那俩猕猴桃是最后两个,不出去买哪来的吃的。”   洛意说:“把我手机给我。”   郭建川一面把手机递给他,一面警告他说:“你别指使别人。”   洛意翻了个白眼:“不找士兵,我找个军官,不算指使吧。”   另一边,在作战值班室里,韩柠接完电话,略有些尴尬和中队长黄一鸣告辞:“队长,那我就先走了,我哥让我给他送饭。”   今天本不归他值班,他是来向中队长请教飞行经验的。经验早就说完了,两人到后来也只是在说些闲话,黄一鸣笑呵呵地说:“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你哥等急了,过几天考核的时候好好表现,你哥也该换一个后座了。”   韩柠哭丧着脸说:“队长,我哥在队里一直这么嚣张吗,让战友帮他做这种事情。”   黄一鸣说:“那到没有,你哥还算低调。我看他挺喜欢这次这个……男朋友的,他之前很少,额,事后管饭。” 第9章   郭建川那天去开门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韩柠提着几个饭盒站在外面,他以为来的会是洛意的搭档吴波,那人看起来就像是会放弃尊严给洛意和他的“情敌”送饭的样子。   “怎么是你?”郭建川问道。   “我倒霉呗。”韩柠说。   郭建川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你也被胁迫了?”   韩柠痛苦点头:“是啊。”   郭建川说:“你坐一下。”然后转身就向卧室里走。   韩柠脑袋转了两秒,赶紧冲上去把郭建川拉住:“头哥,误会了!我被胁迫跟你被胁迫不是一回事!我送饭没什么的,不要因为我跟洛上尉起冲突,我先走了,改天再跟你解释。”   于是现在两人面对面地在食堂里坐着,郭建川一面转着手中食堂配发的酸奶,一面跟韩柠确认说:“洛意是你表哥,你是洛意表弟?”   韩柠点点头:“准确的说是三代表亲,我妈和他妈是堂姐妹。”   郭建川若有所思:“那你也蛮低调的嘛。”   他举起手中的酸奶瓶说:“这个韩记食品有限公司的韩,不会跟你的韩是一个韩吧?”   韩柠不好意思地说:“嘿嘿,你要是对哪个吃的不满意,可以跟我说,我去反馈一下。但其实我们也做不了主,最后还是要看军方负责采购的人的口味。之前那个难喝到爆炸的樱桃蔬菜果汁,就是按时任负责人的要求来的。”   一个普通的华国人如果不关注军事,可能并不熟悉洛都公司的名字,但每个华国人都一定知道过韩记食品,从出生时的奶粉,到成家后的茶米油盐,再到老人吃的保健品,一个华国人一生都伴随着韩记的产品。他们不仅是全球最大的食品公司之一,也是华军主要的食品供应商,华军的单兵口粮,还有基地、军舰上的食品,都由韩记公司提供。   郭建川自我调侃道:“我这一下子认识了不少大人物啊。”   他又问韩柠:“你那天跑到我这里问这问那的,是洛意指使你来的?”   韩柠疯狂摆手,连筷子都被拍掉了:“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全是我自己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韩柠看他将信将疑,又解释说:“我早就想把这层亲戚关系关系跟你坦白了,但是一直怕你不喜欢小表哥,连带着我在你心里的印象也变差了,但那天一问,发现你其实还有点喜欢小表哥,那我就放心了。头哥,现在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   郭建川斜了他一眼:“喜欢你个头,可不配跟你们这些有钱人亲上加亲——快吃你的饭吧,你们家这速冻牛排还挺好吃的。”   郭建川回到宿舍,看见洛意像只占了狗窝的猫一样耀武扬威地趴在自己的床上划手机,顿时有点头大。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的一小角问他:“你怎么进来的,黎邦智给你开的门?”   “不是,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往大门那边走呢。宿管给我开的。”   “你叫他开他就开?”   “多亏了大家伙的口口相传,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是军工巨头家爱耍淫威的公子哥吗?”   郭建川低头看着洛意说:“洛长官,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违宪?”   洛意放下手机,大大方方地迎上郭建川的目光:“你懂得还挺多嘛。只要我咬定是情感纠纷,法院也会倾向于调解吧。而且,电视剧没看过吗?只要不引起舆论,我们这样的家庭都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就别自我抹黑了。”郭建川叹了口气,“碰上你真是没办法,我给你把备用钥匙,你别再麻烦别人了。”   他起身去找钥匙,洛意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说:“你这样当鸵鸟有意思吗?不被人撞见别人就不知道啦?还有谁不知道你跟我睡了吗?”   郭建川找东西的动作没有停,弄出的声响还更大了一些,洛意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还总拿军衔为借口不跟我一起吃饭,你跟韩柠不是一起吃得挺开心的嘛。”   “你们队里偷偷谈恋爱的士兵天天牵着手在基地里招摇,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啊?”   郭建川他们队里确实有几对年轻的士兵在谈,虽然军队里原则上不允许恋爱,但只要没闹出什么大事,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郭建川说:“这能比吗。”   洛意说:“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郭建川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真心当这是在谈恋爱,不是说这是谈恋爱让各方都好过一些?”   “我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至少考虑一下我吧。”郭建川把钥匙放到洛意的手上,“恋爱我谈得不多,但也知道不应该是每次想做时才想到对方。”   洛意顺手拉住郭建川的手,捏他的手指说:“可是军营里又没有什么别的娱乐,琵琶岛这破地方,出了军营也没什么娱乐——别跟我说去防波堤上吹风,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南方人冬天不吹海风。”   郭建川被这句话逗笑了,两人拉着手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这道小裂纹就算是被补好了。   洛意想了想说:“也不能次次都白日宣淫,带你坐飞机去好了。”   洛意迅速地换好衣服,拉着郭建川就向机场走去。郭建川直到跟着洛意进了飞行员的作战准备室内,心里都还在打鼓,一方面他确实很想坐上J18的后座看看,有谁会不想坐在战斗机里飞向天空呢,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不合规矩。   洛意说:“带士兵飞行很正常吧,来这之前我们中队一个老地勤退休,老黄亲自带他上天飞了一圈。你之前没有坐过军机吗?”   郭建川其实是坐过的,飞行队里的预警机和直升机他都坐过,这算是地勤的一个隐藏福利,但是战斗机和那些飞机又不太一样。   “我怕我坐上去人没了。”郭建川说。   洛意听到这句话笑得特别开心:“陆地跑道,长距离起降,不做机动,那不就跟过山车一样吗?你肯定没问题。”   “再说了,我也不会让好不容易承认我的男朋友出事啊。”洛意小声补充道。   郭建川穿好全套装备,跟在洛意后面爬上了J18的座舱,他对战斗机的座舱并不陌生,一些维护工作需要地勤在座舱里完成,但极少有地勤能有坐在战斗机里上天的机会。   洛意把膝板绑好,然后在仪表盘上按个不停,郭建川有些懂有些不懂,只觉得能记下这么多操作非常厉害。接着洛意又在地勤人员的指示下检查舵面,启动发动机,然后缓缓地滑行至跑道上。   在和塔台交流过之后,洛意对郭建川说:“再检查一下安全带和氧气面罩,准备起飞了。”   郭建川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双手扶着座舱的边沿,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别那么紧张嘛。”洛意在前面轻快地说。然后飞机开始加速,笔直地向跑道尽头冲去,十几秒后便离开了地面。   郭建川平时在地面上看着飞机来来往往,一直觉得觉得战斗机起降的姿态很美,但亲身坐上去后的体验却很不美好,他整个人被死死按在了靠背上,仿佛有一直无形的手在捏着他的肺。   洛意像个没事人一样问他:“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不错你个大头鬼啊,郭建川脱力地想。   J18战斗机的座舱视野极佳,回过头可以看见机场的跑道越变越小,琵琶岛的全貌慢慢进入眼底。琵琶岛虽然叫岛,但其实是一个半岛,西边和大陆相连的地方较为狭长,看上去像是个被大海抱住的琵琶,当地也有“海女抱琴”的传说。向前看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从近岸到深海呈现出迷人的渐变色,海洋的澄澈的蓝色到海平线处戛然而止,接上的是纯净的天空的蓝色,而似乎一个浪花就可以让这两种蓝色晕染在一起。   “真美啊,海和天。”郭建川感叹到。   “是的,不过也有不少飞行员因为空间迷向分不清海和天丧生了。”洛意无情地打断郭建川的抒情。   洛意带着郭建川向南转去,飞向第三舰队的母港,从航空站驱车到军港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但在飞机上这只是几分钟的航程。母港仿佛一个巨大的幼儿园,十数条万吨军舰一字排开,它们是在其中得到精心照料的钢铁巨婴。这不单纯是一个国家武力的体现,更是国家机器在过去的数十年里疯狂开动的结果。   这个国家的强大无法让每个国民都过得称心如意,但这份强大或多或少能给他们一些毫无用处的满足感。   “看够咯,准备回去了。”   洛意驾驶着飞机在军港上空又盘旋了一圈,便启程返回琵琶岛机场。回程的路上机身不断向左倾一下再向右倾一下。郭建川坐在后面虚弱地说:“不是说不做机动吗,我头已经晕了。”   洛意无辜地说:“没做机动呀,就是在拐弯。”   那来的路上为什么没有拐这么多次呢?郭建川都懒得指出洛意的坏心思。   眼看着机场就在眼前了,机头突然猛地扎下下方,驾驶舱内响起了机械的女音提示,吓了郭建川一大跳,洛意听着郭建川陡然加重的喘息声,安慰他说:“别怕,只是高度变化的提示。”   郭建川觉得自己再承受不了哪怕一次这种惊吓了,好在洛意已经将机身对准了跑道,他马上就可以回到地面了。   谁知就在离地面还有不到一百米的高度,洛意又突然将飞机拉起,一瞬间的加速度似乎比刚刚向下扎时还大,郭建川的尖叫就这样被卡在了嗓子眼。   洛意跟他解释说:“我觉得还是得带你做一次机动,不然坐战斗机的意义在哪里?”   “你想让我死就直说。”郭建川缓过劲来说。   “不要胡说。刚刚就三个g,没比游乐场的过山车快多少。”   “要是怕的话可以叫出来,叫出来会好受一点。”洛意善意地补充到。然后不等郭建川做好准备,他喊了一声“要开始了”,便操控着飞机做了一个桶滚。   郭建川在飞机刚开始倾斜时就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脑干还是告诉他他刚刚经历了一次快速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即使紧闭双眼全身还是有一种天旋地转之感。   “怎么样!还分得清海和天吗?”洛意没有听见郭建川答话,扫了一眼后视镜,说,“啊,你怎么闭着眼睛啊,再来一次,一定要睁开眼睛啊。”   “不要!”这一次郭建川终于叫出了声来。   最后郭建川虽然成功地靠自己的双腿走回了宿舍,但是一进卧室就瘫倒在床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躺了很久,睁开眼睛看着洛意,虚弱地说:“你是不是很享受欺负我的感觉。”   洛意脸上满是真诚与担心,但没过几秒嘴角就开始上扬:“没有。”   --------------------   终于到了洛长官耍帅的回合了!不过我一点都不了解战斗机飞行,那一部分全是根据影视作品编的。 第10章   周五下午,郭建川正蹲在宿舍的小厨房里削水果,见黎邦智穿戴齐整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又是要出门的样子,调侃了一句:“毛猴,又要出去啊,钱包和肾脏还扛得住吗?”   黎邦智回了一句:“扛不住也得扛啊,你好意思让我听墙角吗?”   说到这郭建川还是对黎邦智充满歉意的,他说:“这周末我带洛意出去,你没事的话就留在宿舍里吧。”   黎邦智说:“还真以为我是为了给你创造良好环境才出去的啊,我事多着呢,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他说完又搭着郭建川的肩说:“你小子挺行啊,还带洛上尉出去,那天还有人目击你们手拉手从海边回来,真当恋爱谈了?”   “他当是恋爱那我也当是恋爱呗,我还能亏了不成。”   黎邦智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郭建川看了看时间,他也该收拾收拾去见洛意了。   他本人委实没什么可捯饬的,除了夏天有几件自己的T恤裤衩,衣服就只有海军发的四季服装,发型是已经保持了四五年的不到半厘米的寸头,宿舍里唯一一把梳子是黎邦智的。或许只能剃一下胡子了,平日里起早贪黑的还真没空剃胡子。   洛意今天下午要开会。下周飞行队要去航母上训练,需要开会统筹安排一下,郭建川的领导也去了,估计没过多久任务就会派发到各个车间,每个车间都要派几个人去。这种任务一般没人想去,因为航母上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飞行队集中训练时工作强度也大。最重要的是,队里的飞机走了,留在基地里的人自然处于半放假状态,谁都更愿意留在基地里。管理有度的车间会安排士兵轮流去,这时候如果车间里有个冤大头次次去,就可以大幅度降低其他人轮到的频率,而郭建川正是这样的冤大头。   郭建川第一次去是主动报名的,那时候刚入伍,对航母充满了向往,回来后船上的大领导跟他的车间主任夸他说,这小伙子不错,干活很利索,然后“业务骨干”、“领导赏识”的高帽子一戴,郭建川次次都逃不掉。郭建川也理解他的车间主任,说是个领导,其实也就是个带着一群人干活的老工人,许多士兵在海军里干四年就走,根本不买这种次级军士长的帐,轮到他了也要领导好声好语地求半天。每次车间主任苦着脸说,头哥,实在找不到人了,郭建川只好想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任劳任怨地去了。   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去的,航母上的合训结束之后,洛意在鲁东基地呆不了一个月就该走了,不去的话,就少了一周相处的时间。   他站在基地大楼前的花坛旁边,无聊地扯着小灌木圆圆的叶子,最开始说要带洛意出去下馆子,大概只是搪塞一下对方“不一起吃饭”的指控,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两人第一次正经的约会。   “就知道你会躲起来。”   郭建川循声望去,看见洛意站在花坛的另一端。他在冬季军常服外套着自己的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毛,看起来像是一只冬天皮毛变了颜色也长了膘的小狐狸。   “我刚刚绕着东边的花坛走了一大圈,没想到你躲在西边的花坛后面。”   郭建川笑了笑,算是承认了。他拉起洛意的手,洛意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手还是暖的,但郭建川还是握着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洛意小声说:“我的同事还没走光呢。一会儿碰到了人,你别又不好意思了,把我的手甩出来。”   郭建川把他拉近了,低头看着他说:“不至于。”   其实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看,看到了也没有什么新的话能说,军营里议论得最激烈的时候还是第一周郭建川宁死不从的时候,后来见没有出现鸡飞狗跳的戏码,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双方已婚的营地夫妻搞出人命”这种事上来了。   不过郭建川还是很怕撞见那些军官,洛意在飞行队的前辈见到他和洛意在一起总要调侃几句,比如“新男朋友个儿真高,是最高的吧”,或是“这腻歪的,别要走的时候舍不得了”,听着让人又尴尬又像心头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他们肩并肩走到基地大门口,郭建川从车棚里推出一辆摩托。洛意惊讶地问:“你的吗?”   “怎么可能,老孔的。”   “你有驾照吗?”洛意很难相信他这种天天关在军营干活的人有空去驾校。   “有啊。去考的那天考官问我怎么来的,我说骑摩托来的,他让我上电脑做了两次题就过了。”   郭建川拿起一个粉色的头盔,问洛意说:“老孔女儿的,你愿不愿意戴,不愿意的话我戴。”   洛意转了转眼珠子,说:“那还是你戴吧。”   于是郭建川把黑色的头盔递给洛意,自己戴上那个粉色的印着卡通兔子的头盔。两人坐好了准备出发,郭建川回头说:“抱紧了,手放我口袋里,别开飞机没事骑个摩托出事了。”   洛意抱紧他的腰,看着他戴着滑稽的粉色头盔的后脑勺,脸贴在他的背上偷偷地笑了。   从基地大门出去便是琵琶岛这个大琵琶的颈部,最狭窄的地方公路的两边隔着几排民房就是大海。郭建川骑得不快,一方面是为了安全,一方面是冬天的海风确实刺骨。洛意躲在郭建川背后,看着这片他在天上看过许多次的海面,对郭建川说:“你和孔祥鑫关系挺好的。”   郭建川笑了:“不好能被你拿捏住吗?”   洛意放在郭建川口袋里的手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掐了一下,说:“他大你二十多岁,你们还称兄道弟的。”   郭建川说:“他老婆和我爸是隔壁村的,按辈分是我这辈的,他就是大我三十岁也只能做我姐夫。”   这下换洛意乐了:“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   郭建川说:“跟你和韩柠比不了,不过八个杆子也打得着。”   郭建川父亲的一个堂兄的老婆和老孔老婆的妈是表姐妹。当然这个堂兄弟和表姐妹也不是最亲的那一档,加上郭建川的父亲又早早离家当兵在城里结婚生子,郭建川和老孔老婆是在郭建川当了老孔的徒弟之后才认亲的。   老孔一开始只觉得这小伙子能干肯学,什么东西都教给他,后来一问发现和自己老婆是老乡,再一问得知爹妈都不在了,自己还不明不白地进监狱坐了一年牢,顿时心疼得不行。老孔夫妻基本上是把郭建川当亲弟弟来看的,郭建川也念着他们的情。   洛意说:“那天孔祥鑫找到我,让我给你在洛都安排一份工作。他说你肯定不会说,还是得他替你开口。”   郭建川沉默了一下说:“他也是够操心的了。”   “家里的生意我不管的,我把你的档案发给我哥了。我交代他的事情,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他都不会忘,你什么时候去都行,本来洛都就会接收一些退伍士兵。”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郭建川也只能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摩托车开进了琵琶岛市的市郊,像鲁东地区很多小城镇一样,这座小城很早就完成了工业化,然后陷入了长久的停滞。从高处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市中心东一处西一处地立起了高楼,高层小区的造型和大城市一样时髦,而市郊陈旧的工厂四面全是荒地,若不是矮胖的烟囱还冒着烟,几乎让人怀疑它是否还在运作。   过了工厂再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一个丁字路口,马路对面是一栋方正气派的建筑,灰暗的大灯箱上写着“工人俱乐部”,在工厂还景气的年头,以这个俱乐部为中心,这条街可能是这个工业区最繁华的地带,当年在这里看电影跳交际舞的男女工人还在,但他们都老了,俱乐部也不再开放了。   郭建川把摩托车停在俱乐部前的广场上,对洛意说:“旁边的公园里有老头推个自行车卖棉花糖,我带你去买。”   洛意其实对棉花糖没有多大的兴趣,但郭建川这么说了,他就乖乖地跟着去。   两人往里走了一点,果然看见了郭建川说的那个卖棉花糖的老人,自行车后座上是做棉花糖的机器,侧面挂着装着各色糖霜的桶,车龙头则搭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麦秸靶子。   郭建川取下一个已经做好的白色棉花糖拿给洛意,又对那老头说:“师傅,再做一个蓝的和一个粉的。”   洛意在一旁说:“吃不了那么多。”   郭建川说:“没事,你先拿着。”   那老头踩起车轮开始拉棉花糖,郭建川又去挑了一支糖葫芦,自己撕开塑料膜吃了起来,把洛意给看傻了,他是默认一个人吃棉花糖一个人吃糖葫芦了吗?   第二个蓝色的棉花糖做好了,郭建川从老师傅手里接过来,又递到了洛意手上。   洛意问:“你不吃吗?”   郭建川说:“我也可以吃,但你先拿着。”   洛意这时已经有些生气了,当郭建川把第三个粉色的棉花糖递到他手里时,他很不高兴地说:“我吃不了这么多。”   郭建川说:“你吃不完我吃,本来也不是给你全吃掉的。”   “你不打算让我吃,还让我拿着?”   “给你拿着好看。”郭建川说着已经吃完了那个糖葫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洛意按了几下又放回去了。   --------------------   头哥:棉花糖难道不是拍照神器吗?   一开始怀旧就打不住,已经删了很多对破落县城的描述了,但还是严重影响了浪漫喜剧的氛围,我应该去写篇小学生周记缓解一下我无处安放的怀旧之情(捂脸遁走) 第11章   郭建川带着洛意在小公园里转悠,洛意抱着那三个棉花糖跟在他身边,郭建川说他拿着好看,他就没再吃了。   “你刚刚是不是拍了我的照片?”   郭建川没理他。洛意又说:“你都没有聚焦,我的表情一定很怪。”   “不怪,拿着棉花糖好看。”   洛意把他拉到观景台的围栏旁边,拿出自己的手机说:“你举着,我们一起照一张。”   郭建川举起洛意的手机,屏幕上一个人一副拍游客照的标准笑容,一个人像捧着捧花一样抱着三色棉花糖。   “你举那么远干什么?”   “不举远一点看不到海。”郭建川维持着他的游客照笑,动了动嘴说。   拍照水平不甚高明,所幸两个人还比较好看,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双方都很庆幸拍了这张算不上完美的照片。   照片拍完之后,郭建川问洛意:“吃不吃得完?”   洛意每个都咬了一口:“味道都是一样的,吃不完。”   郭建川从洛意手中接过棉花糖,一下咬了一大口,撕下来的糖霜全粘在了脸上,刚剃了胡茬又来了胡须,洛意在一旁笑个不停。   东西吃完了,两个人的手都空了,洛意取下刚刚一直戴着的手套,把手伸进了郭建川的口袋里,两人的手在旁人看不见的温暖的地方十指相扣。   洛意稍稍地靠近了郭建川一点,望着海面说:“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郭建川看起来没有很当一回事:“我知道,你每次都是真心喜欢。”   洛意想反驳他,但是自己似乎还没有理清楚,最后只能问他:“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之前已经听到过一个让他开心了好久的版本了,但还是想自己再问一遍。   “喜欢啊,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换真心嘛。”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斤土豆换一斤马铃薯一样,洛意很不满意地夹了夹他的指骨。   郭建川笑着看着他说:“还不满意啊。你用三个月的真心可以换我四个月的,你白赚一个月,现在告诉你了,你满意了吧。”   “三个月换四个月?”洛意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郭建川笑容里藏着一丝黯然:“最多六个月,不能再多了。”   他们从小公园里出来,沿着老工业区的主干道走,没两分钟就到了郭建川他们经常去的那家烤肉店。郭建川带着洛意往里走,回头跟他说:“市中心有上档次点的馆子,但估计也入不了你的眼。这家我经常来,你就尝点我爱吃的吧。”   这家店在士兵中很有口碑,老板和老板娘看郭建川也眼熟,等老板娘接过洛意的羽绒服拿去挂着,看见洛意里面穿着军官的常服,顿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拉着自家老公就要说悄悄话。   郭建川看到了,坦荡地笑着说:“老板,我几周没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新八卦?”   那老板也爱开玩笑:“还是上次你们说那军官,听说嫖着嫖着嫖出感情了,要和那大头兵结婚。”   郭建川一本正经地说:“那可是洛都的公子,要是真结婚了这运气也太好了,领完结婚证可以去买张彩票了。”   这句话说得有点无厘头,老板和老板娘都笑了,连洛意都在桌底下踢了踢郭建川。   烤肉店的小电视上正放着足球赛的重播,郭建川本来就喜欢足球,等上菜的时候忍不住就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几分钟,华国还是1:1打平,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郭建川还是忍不住拍腿骂道:“这中卫有毛病吧,补位不会补,出球也不会出,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倒脚呢?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必须送他去踢后卫,这后防太糟心了。”   老板也是老球迷了,摇摇头说:“糟心的何止后防,就是生了十一个还得遇到个好教练。”   没过一会儿腌制好的肉上来了,老板帮他们烤了第一盘,就退到后厨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郭建川熟练地把烤好的肉剪成小块,推到洛意面前,跟他介绍说:“他们家腌五花肉有一手的,你尝尝。”   洛意尝了尝,确实不错,不过他可能更享受的是郭建川投喂他的过程。全程都是郭建川在动手烤肉,偶尔问他要加什么佐料、要不要包生菜,洛意都没注意到郭建川自己是什么时候吃的东西,不过大几盘肉最后确实被他们吃完了。郭建川冲他摆头说:“洛长官,去结账吧。”   洛意惊呆了:“我去结账?”   “不然呢?”郭建川竟然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你每年挣多少钱我每年挣多少钱。”   他稳如泰山,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去结账,洛意当然不在乎钱的问题,他只是有点愤怒——和田基地那个虚情假意的都会假模假样地抢着买单呢,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为什么会直接谈钱?   洛意十分憋屈地去结账了,才一百出头,这让他的愤怒又增加了几分,今天第一次不想牵郭建川的手,郭建川追上去将他的手牢牢攥住,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会儿抱紧了,晚上有点冷的。”   洛意不情不愿地紧紧抱着郭建川的腰,一路上都没有跟他说话。摩托车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很僻静,每隔几米就亮着一个霓虹灯,牌子上却没有写任何字。   郭建川把摩托车锁好,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包说:“走吧,今晚就住这里。”   洛意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将信将疑地跟着郭建川进去了,里面看起来真的是一个旅馆,前台站着一个认真打扮过的女人,背后简易的电子屏上写着房间的价格。   洛意猜大概又要他付钱,没好气地说:“来间你们这最贵的。”   郭建川拦住他:“别,这里最好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来最便宜一晚的就行。”   前台小姐耸耸肩,给他们开了最便宜的房间,九十八块钱,洛意又气鼓鼓地付了。   这间房间确实处处透露着廉价。房间十分的逼仄,放完一张两米的床之后几乎不剩什么空间,灯光是诡异的粉红色日光灯管,对着床的一面墙是贴得凹凸不平的软镜子,房间有一扇窗,对着的却是另一栋建筑的后墙。   郭建川把窗户关紧,窗帘拉好,包一扔就率先坐在了床上,他把满脸写着不开心的洛意拉到自己怀里,问:“累了吗,先洗澡还是直接睡?”   “不想在这里洗澡。”   “那就直接睡。不过我问过了,这家店是这条街上卫生做得最好的。”   “你还问了人?最后就找到这么个地方?”   郭建川笑了笑没有说话,搂住他的腰很温柔地吻他。洛意不记得有哪次是郭建川先动情的,每次好像都是他先去亲他,他陷在郭建川难得的主动里不可自拔,刚刚的不满烟消云散,连房间里红光都变得旖旎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付钱吗?”郭建川同他鼻尖贴着鼻尖,“因为这样你就不是白嫖。”   洛意委屈死了,咬着郭建川的下唇说:“我就没有白嫖过。就是那个鬼人我都送过手表,一块顶他一年半的工资。我们在和田呆了没两个月就走了,有没有做到十次还是问题,一次两三万块钱,会所最贵的鸭都没他贵。”   郭建川被他算账的样子逗笑了,按住他作乱的嘴唇问:“嫖我一次只要九十八,划不划算?”   洛意拍开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床上说:“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某些人看着是个老实人,玩的花样倒是挺多。”   郭建川任由他压着,笑着替自己辩解道:“这地方又不是旅游区,人都走光了,哪有什么正经旅馆。就打算住一晚的,没想玩什么花样。”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洛意把微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取暖,“至于你值不值九十八块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简陋的情人旅馆似乎是比军营的宿舍更能催化人的情绪,两人没亲几下就觉得欲火难耐,急吼吼地互扯衣裳,冬季的衣服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两人正是亲得难舍难分之际,郭建川突然想起了什么,稍稍推开洛意说:“等一下,我戴个套子。”   洛意看着他伸手去翻衣服口袋里的避孕套,问他说:“你哪来的套子?”   “刚刚前台问我要不要,我就买了一个。”   洛意被气笑了:“付房钱让我来,买套子倒是积极。”   郭建川被他说得脸热,默默地撕开了包装,摊开研究了一下。洛意撇了一眼说:“质量也太差了吧,一股橡胶味。”   郭建川也觉得这个套子质量太差了,他对洛意说:“你不想我戴我就不戴了。”这毕竟是要塞进洛意身体里的东西,说实话他也有一点犹豫。   他和洛意做了这么些次,一次都没有采取过避孕措施,至少明面上没有。如果洛意提出来让他戴套他肯定会戴的,但洛意从未提过。他想洛意可能自己有吃避孕药,或者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就是要借个种,但这都是洛意自己的打算,他想管也管不着。   洛意说:“你要戴就戴呗,弄得像是我想无套一样。”   郭建川费了老大的劲把那个套子戴上,期间招来了洛意无情的嗤笑。他看了看自己阴茎上那个滑稽的、没有包完全的紫色套子,咬牙对洛意说:“让你笑,一会就让你知道这九十八块钱花的值不值。” 第12章 番外一-相册   郭建川和洛意结婚后,有一次去洛意的父母家,郭建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对洛意说:“你拿给圆圆看的那个相册,也拿给我看看呗。”   他说的是那个圆圆用来认爸爸的相册,圆圆出生的头几年郭建川都不知道自己当爹了,但洛意一直持之以恒地给圆圆看他的照片,讲他们俩的事,在圆圆的认知里,“爸爸”从未缺席过。   洛意扭捏了半天,最后还是禁不住郭建川磨他,踩着凳子从书柜高处把那本相册取了下来。他把相册往郭建川身上一甩,就借口要照看孩子想逃,被郭建川一把拉住,搂在怀里说:“一起看看不好吗?”   郭建川笑得满面春风,洛意却是一脸嫌弃:“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相册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翻开的第一页是五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就是他们在琵琶岛市郊的海滨公园自拍的那张。当时郭建川按下音量键,洛意的手机自动连拍了五张,有两张郭建川的眼睛处于半睁半闭的状态,但洛意都把它们洗出来了。   “我就说嘛,你拿着棉花糖好看。”郭建川点评道。   照片上的洛意穿着浅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手里捧着三色的棉花糖,像个被糖精包围的小狐狸,在郭建川眼里就是很好看了。   再往后翻一页全是郭建川的证件照,有他刚入伍时完全是个光头的红底照片,有后来拍的他档案上的白底照片,还有每次升衔后拍的军装半身照。那张红底照片是郭建川自己去照相馆拍的,印出来一版十二张,贴了几张在征兵的表格上,剩下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想到洛意能弄到扫描件,又把它打了出来。   接下来几页是些郭建川自己也没见过的照片,应该是海军用来宣传的图。比如一张他坐在教室里听课的照片,那应该是他从E4升到E5时参加领导力培训时拍的,但他完全不记得哪节课有摄影师进来过,还有副总统来他们车间视察的照片,郭建川远远地站在后面,几乎看不清五官,洛意把他的脸单独截出来放大了贴在旁边。   最后两页是两张大合照,一张是航母合训圆满完成时拍的,一张是728中队离开鲁东基地前拍的,几百号人站了好几排,连郭建川都花了十几秒才把自己找出来。   洛意说:“这两张照片是他的小测验,去找你之前逗他说,在这两张照片里找到爸爸才带他去见你,他找错了好几次,都急哭了。”   郭建川有些心疼,摇头笑着说:“小笨蛋,我还不好找吗,找寸头里最帅的不就行了。”   往前面翻翻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照片,大多不是糊了就是角度很糟糕,有好几张郭建川被飞机挡住了半张脸。洛意见他翻到了这几页,早早地就从郭建川怀里滑了下去,用被子蒙住脸。   郭建川把他从被子挖出来说:“不追究你偷拍了,我问你,这张照片,这人难道是韩柠?”   洛意凑过去一看,照片里看背景是在鲁东基地,一个大块头背对着镜头抱着郭建川,郭建川光秃秃的脑袋在闪光灯下显得惨白惨白的。这似乎是韩柠第一次独立夜间着陆后趴在他肩头哭的照片。   “就是他,他的教官给他拍的,当时发回来家里传阅笑话他了好久。”洛意回忆到这里又笑了一下,“所以我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见过你了。”   --------------------   番外会是洛意视角。 第13章   郭建川把洛意横放在床上,拎着他的膝弯把他的下半身抬起来,想了想又拿了个枕头垫在洛意腰下,然后命令道:“自己把小逼掰开。”   洛意没反应过来,被郭建川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听到没有,把小逼掰开。”   洛意何曾在床上被人用这种语气命令过,下意识就想嘲笑郭建川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他一侧头,看见墙上的软镜中郭建川按住他的样子,立刻像是只被老虎带回巢穴的兔子,委委屈屈地抬高臀部,伸手按住自己的阴.唇,把花穴向两边打开。   洛意内心隐隐开始崩溃,他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摆出了这么放荡的样子,私.处毫无保留地展开在一个男人眼前,不知道在房间廉价的红光下是什么样子。他感觉郭建川盯着他那处看了好久,忍不住想捂着脸哭,但又不敢拿开按着阴.唇的手。   郭建川就这样看着他穴内的软肉一翕一张,渐渐抖得越来越厉害,自行溢出了些水来。他声音暗哑地说:“还没碰你呢,怎么骚得这么厉害。”   然后他伸出舌头,舌尖从会阴舔至花核,将那股水吃进了嘴里。   洛意是头一回被他舔穴,反应得异常激烈,穴肉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拼命往里缩,大腿因为之前撑起了许久,早就有些酸了,这下是彻底坚持不住了,嗷呜一声便倒向一边。郭建川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又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他妈是想拧断你男人的脖子吗?”   洛意呜咽着说:“我按不住了,腰好酸。”   郭建川笑了:“你平常类似的训练还做少了?”   郭建川这么说纯粹是故意的,他发现他但凡在做.爱时提到飞行员的训练,洛意的心理防线就会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薄。洛意平时固然可以一口气做三四组提臀抬腿,但做.爱时又是另一码事了,郭建川心里也清楚,不然不会给他垫个枕头。   洛意果然哭了起来,挣扎着想摆脱钳住他大腿的手的控制,郭建川竟趁势松开他了,任由他滚到靠墙的一边,一边哭一边大口地喘气。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郭建川,像是只赌气跑到院门外十米的小狗。   郭建川把他拉回身边,俯下身去同他接吻,拇指抚去他脸上的泪痕说:“洛长官,丢不丢人,才舔了你一下。”   洛长官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搂着郭建川的脖子说:“还要。”   “还要哪个?亲嘴还是舔穴?”   洛意伸出舌头又同他接了个吻,红着眼望着他说:“都要。”   郭建川把他平放在床上,屈起他的膝盖,趴下去给他舔穴。他先是一下下地亲吻洛意的阴.唇,像是在跟下面这张嘴接吻似的,时不时含住那两瓣小小的肉花。他做得极其温情,又带着浓重的情欲的意味,洛意完全溶在他的情绪之中,软着腰不住地往下滑。   他渐渐开始用舌头从下到上压过整个阴部,再舌尖亲从上至下用飘飘地划过,洛意的穴内的软肉追逐着他的节奏收缩着,没一会儿就挤出了一大滩水。郭建川便就着这滩润液,舌头在穴口模拟着阴.茎浅尝辄止地抽插了几下。   “啊……啊啊,哥。”   洛意显然难耐了起来,大腿不受控地往里夹,被郭建川无情地分开,牢牢地按在床上。接着他的舌头便开始进攻他的阴.蒂,先是用舌尖快速地挑弄,等那小核羞答答地立起来了,又用舌面重重地碾过去,像是要把它压回去似的。   “哥,哥……痒,慢点……啊。”   这个过程中洛意挣得厉害,郭建川几乎按不住他,干脆加快了舔弄的速度,直到他耗尽了力气,在筋疲力竭中不受控地喷了一次。   郭建川回过去同他接吻,下巴上还带着淋漓的水光,他放开洛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隔壁专业的叫的声音都没你大。”   洛意惊惶地止住了呜咽,房内安静了下来,两边此起彼伏的叫床的声音便格外清晰。这廉价的情人旅馆的墙壁根本不隔音,隔壁房间叽咕叽咕的水声都几乎能听得清楚。那些出来卖的叫起来毫无顾虑,什么放浪的字眼都说得出口,听得洛意心脏狂跳——郭建川刚刚说他的声音比他们还大。   郭建川看他的样子,勾了勾他的下巴说:“你不好意思个什么,你是出来嫖的。”   但是别人不会知道,别人只会当他是个喜欢装纯的小妓女。洛意想到这就羞耻得要命,抱着郭建川的脖子不放,仿佛男人宽大的身躯把他遮住便能减少几分羞耻。   郭建川如了他的愿,之后便同他肌肤相贴地干他,身下的动作却比平时更猛,次次都往胞宫口顶,仿佛就是要逼着他叫出来一样。粗大的阴.茎撑满了他的小.穴,没有留出任何余地,每次进出都狠狠地碾过他的敏感点,小腹被顶得又酸又软,全身从里到外都无法拒绝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男人。   洛意刚开始还努力忍着不叫出声,到后来整个人都在频繁的快感中恍惚了,也顾不上“隔墙有耳”,顺着性子哭喊了出来。   “不行了,哥……不要了啊啊啊。”   “夹得这么紧,到底要不要,九十八块钱不想回本了?”   此时恰好隔壁又是一阵粗鄙的咒骂和淫叫,那个妓女似乎也逢场作戏地喊着嫖客“哥哥”。洛意听到九十八块钱,只觉得自己金枝玉叶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进了这个不三不四的巷子,成了最廉价那一档的娼妓。他用手捂着嘴不住地摇头,拼命想否认这个本来就是臆想出来的想法。   郭建川把他的手拿开,放到床上与他十指相扣。洛意已经高潮过一次,但是郭建川并没有给他稍作缓和的空隙,他被不间断的冲撞和精神上的刺激吊在高处,仿佛只有攀附着郭建川才不至于掉下来。   “叫出来,我喜欢听。”   耳边有个声音在蛊惑他,体内大力冲刺着的肉.棒也催逼着他。他终究还是叫出了声,不似墙那边的放荡和麻木,而是哀哀的、惹人怜爱的、像是折了翅膀鸟儿一样的声音。   “哥,受不了了……求你。”   “求我什么。”郭建川的声音混在肉体的撞击声中,与其说是逼问,不如说是命令。   “求你……给我。”   郭建川从洛意体内退出来时,洛意正昏沉沉地闭眼瘫在床上,射.精结束后两人维持着插入的状态纠缠了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今天就是特别不想放开他。   其实不止是今天,或许是两人越来越亲密,而洛意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每一天,他都有这种不应出现的、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念头。   能不能让他记住你,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通往他灵魂深处的通道是阴道。老孔对他说的这些话一向被他视作油腻中年男人的故作玄虚,如今他似乎也不得不向他之前不屑的言论低头,逢庙就烧香地信一次了。   但他对这个法子是否有用又是极度悲观的,他看着洛意泥泞的还淌着精.液的小洞,像是自虐一样想着这不是洛意第一段包着恋爱糖衣的肉体关系了,也曾有其他人跟他这样抵足缠绵,但他最后都能毫无留恋地脱身,然后像初恋一样投入到下一段关系中。   他沉闷地靠在床头,心想要是他有抽烟的习惯就好了,洛意却是缓过来了,带着一副餍足神情靠入他怀里,手指弹着他的下腹,又娇又坏地说:“看看你那套子,破了都不知道摘的。”   郭建川一看,那劣质的套子破了好大一个洞,龟.头全露了出来,避孕套像个围脖一样卷在阴.茎上。郭建川脸色铁青,洛意这时根本不怕他,坏笑着在他耳边吹气说:“如果怀孕了,一定是这次怀上的。”   郭建川把那破套子取下来,摔进垃圾桶里,没好气地说:“那也是厉害了。”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翻身从地上拿起从摩托出储物箱里取出来的包,跟洛意说:“我把你的换洗衣服带着了,洗个澡休息吧。”   洛意还缠着他问怀孕了怎么办怀孕了怎么办,问得郭建川心烦意乱,打横把他抱进浴室,边淋浴边磨得他又喷了一次,两人这才安分睡觉。   这间小房间根本晒不到太阳,第二天两人很晚才醒来,醒了也不愿起身,就躺在床上说闲话。   “你们这的窑子根本不行。”洛意说。   “这算不上窑子,这条街硬要说的话都是小旅馆,只不过妓女集中在这里营业。”   洛意的驻地紧邻华国西海岸的大城市,基地周围的风俗业发展得颇具规模,从低到高各个档次都有,琵琶岛这里的“个体户”根本没法比。   郭建川低头看洛意一副老嫖客的样子,笑了一下说:“洛少爷看来有很多心得啊。”   洛意趴到他的胸前,很严肃地说:“我从来不嫖娼。我们家风很严,我们队的作风也很好。”   郭建川心里好笑,心想难怪他被说白嫖时反应那么大。然后他就看着洛意凑近了,像说悄悄话一样对他说:“不过我昨晚破戒了,才九十八块钱,好划算的。”   两人又在床上温存了大半天,午饭的点都过了,才将将穿戴好准备离开。洛意突然想到这旅馆的顾客大都是士兵,万一被自己的下属看到可就尴尬了,硬是让他的便宜男人先出去查看一圈,确认只是来嫖一晚上的人早早地就退房走了,才戴着帽子躲在郭建川身后出来。他们骑着摩托在琵琶岛市的海岸边转了一大圈,临近傍晚才回到鲁东基地。 第14章   隶属于第三舰队的常振中号是华国常振中级航空母舰的首舰,这艘航母服役的年头已经有些久了,作为首舰在设计上也有不尽善尽美的地方,因此非特殊情况不会参与海外部署,而是留在鲁东基地作为训练舰。   郭建川已经不止一次登上过常振中号,对待这艘大船早已没有初见时的震撼,坐车从航空站到军港的路上全在想该怎么跟负责的人套套近乎,给他安排一个稍微舒适一点的铺位,在训练时航母不会满员,他完全有机会分到一个六人间,而不是跟几十个人一起挤在一个大舱室里。   飞行员和飞机还没到,地勤要先上船做好接飞机的准备。他们需要把卡车运来的零件一箱箱地装吊上航母,再搬到机库里码起来。人手不够充足,而时间又很紧,郭建川他们即使完成了自己飞行队的工作也不能休息,还要去别的队里帮忙。一直到傍晚所有飞行队才登舰完毕,水兵们可以下船吃个晚饭,但晚上回来之后,就要在这个大铁盒子里关两个星期了。   黎邦智年纪比郭建川小一点,军衔也比郭建川低一级,但他已经跟着航母出过海,到了船上便可以在郭建川面前以老水兵自居了。他一边吃饭一边跟郭建川介绍经验说:“打仗的时候我强烈建议你值夜班,一般情况下晚上飞机出动的架次少,工作量就少一些,而且咱们总是去纬度很低的地方打仗,那里白天又热又晒,即使有海风吹着也会出一身汗。反正上次我们去波斯湾,我就跟我的头儿说,我不参加轮换了,我只值夜班,习惯了之后跟只上白班没有区别。”   郭建川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他在半年之后也要转去海上岗位,听点经验总是不会错的。   “上船之后你可能会遇到那种特别恶心的飞行队,天天找你借零件,借了之后又有借无还,队长亲自去要都要不回来。不过我们队还算是好的,补给特别充足,原来以为是运气好,现在想想可能是沾了洛上尉的光。话说,你让洛上尉把你要到我们队里来呗,不是我吹,我们队工作氛围真的特别好。”   “他说要就能要到?”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队一直没满编,本来就缺人。而且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郭建川说:“现在是喜欢,要是没眼力劲地跟过去,就不一定喜欢了。”   “你别总是这么妄自菲薄嘛。”黎邦智说,“再说了,你难道还图他喜欢吗?不都是他图别人身子,别人图他那点好处。”   黎邦智说到兴头,又问:“说起来,你到现在捞到点什么没有,不会真什么都没捞到让他白嫖吧?”   如果要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话,洛意就请他吃过一顿烤肉,付过一晚的旅馆钱,而他这两个月为了在宿舍里接待洛意,买了不少零食水果饮料,还买过菜做饭,现在大概是处于倒贴了一点钱的状态。   郭建川说:“他说我退役后可以去洛都工作。”   “四五年后的口头支票…你也太好糊弄了吧兄弟。你就是走军队的转业流程,也大概率能去洛都这样的大公司工作,你退役前军衔怎么也得再升一级吧。”   郭建川无言以对,又不好意思说他可能真的就图洛意喜欢,只能埋头大口扒饭。   黎邦智惊了:“兄弟,还剩不到三个星期,你不会连块手表都捞不到吧。”   喜欢送手表也算是洛意的一个轶闻了。洛意上一次在和田就送了一块表出去,上上次在巴林更是豪掷两块,不久前728中队一位老地勤退休,手上带着的是一块表带的漆皮都掉了的老手表,洛意也是送了他一块名表作为退休礼物。   郭建川说:“又开始了,说得吓死个人。”   黎邦智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头,他虽然时不时喜欢夸张地描述洛意的“光辉事迹”,但心里还是很尊敬洛意的,尤其是在他知道了洛意的背景之后,更是觉得自家长官又低调又不摆架子专业素养也好,在别的飞行队的同行面前头抬得更高了。   他于是说:“我就是开玩笑。洛长官送手表也不是随便打发人。和田的那个烂人我不清楚,但巴林基地的那位洛长官是想帮他。那哥们可倒霉了,进军队就是想挣钱供妹妹读书,自己退役后再去上学,有海军帮他出学费。结果他妹妹快毕业的时候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他为了给妹妹治病又要在海军再干四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读书。”   “我们快走的时候正好那哥们过生日,洛长官就拿了两块手表给他,说是生日礼物。洛长官跟他说,这破表没啥好的,不如卖了再花两百块钱买个电子手环实用。他拿回来我们一查,好家伙,两块破表加在一起七十多万,不过最后他卖出去了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郭建川对洛意的做事风格无力吐槽,说:“他这是开当铺的吗,哪来的这么多手表。”   黎邦智说:“确实很奇怪,洛长官自己戴的都是电子表,可能是别人送他的吧。”   他们两人在港口晃到集合前的最后一刻才回到船上,舱室里狭小逼仄,能在外面多待一刻都是赚的。他们被分到了第二层甲板靠舰首的一个小六人间,去吃饭或上工都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但好处是两人能独享一个房间。六人间的床和大士兵住舱是一样的,都是三层卧铺,两个卧铺间夹着一个2x3的储物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郭建川明天要上第一班早班,早早地就爬上铺位准备睡觉,睡之前看了一眼手机,洛意竟破天荒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他们很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那时候两人还处于相互拉扯的状态,郭建川一面客客气气地像普通士兵对待上级一样应付着洛意,一面头铁拒绝他更进一步的暗示,洛意给他发消息他隔好久才挑着回几个字。后来真睡到一起之后他们反而不怎么用手机联系了,平时一个训练一个上工大部分时候都没空看手机,有空看手机的时候两人又基本上都腻在一起,聊天记录划一下便能翻到两个月前的第一条验证消息。   洛意在几个小时前问他:明天你在甲板上接飞机吗?   郭建川回复说:接飞机轮不到我,但我应该在甲板上。   洛意竟秒回了:无所谓了,反正人一多你就会装看不见我。   洛意不可能不知道航母作业的流程,这么问一下纯属是想跟他说话了。郭建川想了想打字说:会看着你的,但你要好好地看助降镜。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找死吗,着舰的时候当然要看着助降镜啊。   郭建川望着手机笑了,又跟他说:我和黎邦智两人住一屋,一会儿把靶点拍给你。   郭建川爬下床,出门把舱室门上贴着的位置靶点拍下来发给洛意,又发了一个晚安便等着睡觉了。他看着屏幕上洛意的名字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天,洛意才发过来一个晚安的表情。   第二天郭建川五点半准时起床,到更衣室换上标志着甲板维修人员的绿马甲和绿头盔,就到飞行甲板上站着等候机群的到来了。航母在平静的海面上逆风行驶着,片刻过后后方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一个编队的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绕着航母盘旋了两圈,如鹰隼一般扑向甲板,候在甲板上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的地勤人员就像苏醒的蜂巢一样开始工作了。   洛意的中队分成两个四机编队飞来,到航母附近再解散进入降落程序。郭建川站在远处,仔细看着降落到甲板上的飞机机首的编号,打头的是他们中队的队长黄一鸣,又数了两架,第三架才是洛意。   飞机编队降落时会安排老练的飞行员在前面,防止菜鸟飞行员出岔子影响后面的飞机。郭建川看着洛意在地勤的引导下把飞机滑到指定位置,娴熟地像是在陆地上停车入库,心里调侃了一句他在队内的交椅还挺靠前的。机舱盖缓缓打开,洛意从里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甲板一周。郭建川站在一个他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地笑了,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他看到洛意安全降落就够了,等到晚上两人见面的时候再听他抱怨自己又躲他吧。   晚上郭建川回到舱室时,看见洛意倚在舱门上等他。郭建川走上前去,一本正经地敬礼说:“长官好。”洛意笑了,也站直回礼说:“晚上好。”   郭建川把舱门打开,问洛意说:“怎么不进去等着,站走廊上不挡路啊。”   洛意说:“里面也没有坐的地方,不如站外面能早一点看到你。”   他们有三四天没有两个人独处了,舱门一带便急不可耐地吻在了一起,海水的咸腥、汗味、还有甲板上不停歇的噪音似乎都成了情欲的催化剂,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柔软唇舌和四周这个漂浮在海上的钢铁巨物格格不入。   郭建川背靠在舱门上,托着洛意说:“不能再亲了,再亲要收不了场了。”   洛意全身的重心都压在他身上,一面与他摩挲着嘴唇,一面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蹭。   郭建川笑着说:“这地方……是真没办法,不信你先躺到我的铺位上。”   洛意乖乖地躺了上去,郭建川把外衣脱了,塞到中层的铺位上,然后蹲下来对洛意说:“洛长官,你看看哪还有我的位置。”   海军舰船上的铺位不到70厘米宽,洛意努力地往里面挤挤,也空不出能躺下另一个成年人的位置。   “你躺回来别动。”   郭建川说着小心翼翼地爬上铺位,叠在洛意身上。铺位只有40厘米高,两人像是三明治里的两片培根一样紧紧贴着,胸膛贴着胸膛,腿交错在一起。郭建川在洛意耳边说:“我感受到你的肚子在一动一动的,被压得下意识地腹式呼吸了吧。”   洛意又生气又想笑:“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两个人都侧过来其实是可以的……”   两个人都侧过来其实也不行,因为这个卧铺厂家给出的参数是187厘米长,正好是郭建川的身高,他要蜷起来睡才睡得舒服。当然如果一定要做点什么的话,还是有法子的,但郭建川料洛意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他们又这样贴了一会,几乎分不清感受到的究竟是自己的心跳、呼吸、体温,还是对方的,一阵有默契的安静之后两人都笑出了声。   “你明后天怎么安排的?”郭建川问洛意。   “明天要飞,但后天就呆在船上做降落信号官。”   “你是……跟吴波住一屋?”   “怎么可能!我自己一个人住。”洛意立刻否认道。   “那行,那明天我去你那儿吧,让我也享受一下军官待遇。” 第15章   即使是航母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夜间的大海上行驶的时候也不能给人以百分百安全感,海面与天空全是漆黑一片,航母上惨淡的照明反而更显现出这座海上战垒的孤勇。   郭建川随着其他地勤人员一起,在甲板上等候着最后一架要回收的飞机。这位飞行员已经复飞了两次了,马上是他的第三次着舰尝试。在夜里新手飞行员没办法一次成功是很常见的事,地勤们都习惯了,比起抱怨飞行员拖延了他们下班的时间,他们更多的是祈祷这个倒霉孩子能安全顺利地降落。   “那上面是韩柠。”洛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说。   郭建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是他?”   洛意说:“他心理素质还是不够好。又不是没有成功夜间降落过,现在完全是因为考核过于紧张了。”   那架飞机再次从航母的后方飞来,这次失误得离谱,高度还没降下来就又拉起飞走了,只在甲板上带起一阵风。   郭建川一回头,看见洛意只在作战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就出来了,把他拉到身边说:“冷不冷,把拉链拉好。”   虽然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但郭建川极少在周围有同事在的时候同他表现得这么亲密,洛意躲到他身后说:“有点。你给我挡风。”   郭建川把他的手拉进自己口袋里,问他说:“你当初考核的时候也复飞过吗?”   洛意说:“复飞过啊,不过我是在飞教练机拿舰载资格时复飞的,当时要完成6次昼间降落和4次夜间降落,我各复飞了一次。像他这样已经到了联队考核的地步还像个菜鸟一样反复复飞真的很少见。”   郭建川问:“那他能过吗?”   洛意说:“他其他科目表现得都挺好,老黄也喜欢他。他还有两次夜间降落要完成,只要不是太离谱,老黄会要他的。”   “那就好。”郭建川说,“你们在飞机上,能看得清甲板的边缘和海面吗?我现在看舰首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总怕你们撞船屁.股上了或是落海里了。”   洛意把额头搁在他的肩上偷偷地笑了一会儿,又站直了跟他说:“仔细看还是能分清的。不过降落的时候主要还是靠助降镜和ILS(仪表助降系统),对准了基本上就能成功。我开始的时候也怕,成功降落了也会被吓一跳,那种感觉有点像闭着眼睛下楼梯,就是你知道把脚放下去就能踩到下一级,但是总是会比你预想中要更早或者更晚踩到。”   “现在不怕了?”   “现在不怕了。降多了心里有数了。”   郭建川真心实意地夸道:“洛上尉厉害。”   他们俩这边说着小话,那边韩柠也终于顺利地挂住了阻拦索,降落在甲板上。负责引导的地勤人员立马就位,挥动着荧光棒将他引导到指定位置,飞行队的维护人员也相继向停机处靠拢,等着完成今天最后的工作。   郭建川对洛意说:“我去那边了。”   洛意说:“我跟你一起去,安慰一下他。”   他们走过去时,韩柠正手脚瘫软地从登机梯上爬下来,接着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韩柠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扑到郭建川身上嚎啕道:“头哥——”   他这次没有哭,就是脱力地在干嚎,郭建川一边忍着笑一边拍他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刚刚你表哥说你做得很好。”   洛意拉着韩柠的领子把他从郭建川身下剥下来说:“好了好了,别抱着你头哥了,赶快去找教官复盘,你头哥后面还有事。”   韩柠显然还没缓过来,又熊抱住洛意嚎道:“小表哥——”   最后终于把韩柠弄走了,洛意对郭建川说:“你忙去吧,一会儿要来找我。”   “忘不了的。”郭建川说。   郭建川下班之后,在更衣室换下绿色的工作背心就去军官休息区找洛意了。为了方便飞行员快速地到达作战岗位,他们被安排在飞行甲板下第一层甲板的中心,这里不仅进出方便,而且也是整个飞行甲板下相对最安静的地方。   通往这个区域的舱门上写着“E7以下无公务不得入内”,郭建川笑了笑,心想去伺候洛少爷大概也算公务的一种吧,坦然地推开门进去了。他顺着靶点找到洛意的舱室,洛意给他开了门,只见房间内的布置没比普通水兵高档到哪里去,也是相同的储物柜,外加一张桌子,和一个稍微宽一点的双层床。   但就是这一点点改善就是天差地别了,军官的舱室至少还有个房间的样子,水兵的住舱就是除了躺着睡觉什么也做不了的棺材盒了。   郭建川坐在洛意的铺位上,看着他收拾明天的训练计划表,跟他闲聊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碰到吴波了。”   “他又跟你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就是瞪着我,挺好玩的。”   洛意的这位后座一直看郭建川不爽,碰到了总要说些垃圾话,郭建川觉得莫名其妙,每次等他说完敬个礼说声“长官好”就走,连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懒得看。   洛意收完东西,走过来跨坐在郭建川腿上,说:“你性格挺恶劣的。”   郭建川说:“和你半斤八两吧,他那么喜欢你,你就这样一直晾着他。”   洛意说:“是的,他很喜欢我,知道我家是卖飞机的就更喜欢我了。”   郭建川笑了:“洛都怎么就成卖飞机的了。”   洛意说:“业务多的去了,但你们知道的不就是卖飞机。”   两人像是不约而同做了坏事的孩子,偷偷交换了一个吻,确认彼此间的共犯关系。   郭建川躺倒在铺位上,说:“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只找大兵,不找军官呢?找军官的话肯定不会有人说你白嫖。”   “找士兵可以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找军官就麻烦得多,而且,军官里没有头哥这么好的人嘛。”洛意倾身压上来,捧着郭建川的脸调笑了一句,又为自己辩护说:“我没有晾着他,几年前我就明确拒绝过了,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他总觉得他坐我后座是因为喜欢我让着我,也不看看自己的考核成绩不仅是比我差,在队里都要排倒数,我忍他很久了。”   郭建川亲了亲他作为安抚,说:“我这两天看出来了,你挺厉害的。”   洛意乐了,问他:“你能看出什么名堂?”   郭建川说:“看不懂,就是觉得洛上尉很帅气。”   洛意开心了,没有注意到郭建川眼底因为他的某句话而出现的黯然,趴在他身上同他胡闹。两人衣衫褪尽,洛意骑在郭建川身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郭建川扶着他的腰说:“还是我来吧,在这里太容易撞到头了。”   洛意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面用小屁.股蹭着郭建川的阴.茎,一面伸手扣他的乳头。   郭建川放任他玩了一会儿,笑着说:“不听话了是吧?”他一把把洛意拉下来,再抱着他翻了半圈,把洛意压在身下:“说了让我来了,你撞坏了可就麻烦了。”   洛意今天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同郭建川胡闹一番,搂着郭建川的脖子不停地笑,像是一个要做坏事又沉不住气的小妖精,他伸着舌头向郭建川索吻,如堕落的人鱼一样被掠夺得气息不稳,津液横流。两人正亲得难舍难分之际,洛意突然发力,将郭建川掼倒在床,郭建川早知道他要来这一出,根本没打算跟他角力,顺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这一翻可就翻出问题了,两人显然低估了铺位的宽度,郭建川“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下。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郭建川自己都笑了,他看着斜坐在床上笑个不停的罪魁祸首,说了句“反了你了”,就打算上床找他算账。洛意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扑过来把他按在了地上。   郭建川平躺在地板上,伸手托起洛意的一只乳房,拇指刮着他的乳尖问:“认真做内务了没有?”   洛意被他一弄,浑身都卸了力气,耍赖说:“来的第一天扫了地。”   郭建川说:“那行吧,你来,撑不住了可别来求我。”   洛意俯下身亲了郭建川两下,作为对他乖乖投降的奖励。然后扶着他的阴.茎小心翼翼地埋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小.穴早已在打闹中蹭得湿漉漉的了,像是个湿软的肉套裹在已然坚挺的男根上。   他还只塞了一半进去,郭建川便向上一顶,洛意一下子坐到了底,瞬间叫了出声,撑着郭建川的胸膛缓了好久。   “头哥!”   “看你费劲,帮你一下。”   “不许再乱动了。”洛意警告道。   他接着便上上下下地动了起来,幅度不算太大,动几下便扭着屁.股调整一下方向,郭建川躺在地上,看着他乳尖轻轻颤着,前胸红成一片,双手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时而撑在郭建川身上,时而又想去抚慰自己。   郭建川爱极了他这副在情欲中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显然乐在其中,忘情地让阴.茎按照自己喜欢的角度在体内反复进出,挂着薄汗的脸蛋更是春情潋滟。   洛意咿咿呀呀地哼唧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一边抬着臀一边想摸自己的胸,却被郭建川一把拉住手,洛意撑着他的手停下来,幽怨而不解地望着他。   郭建川顶了顶腰:“停下来干嘛,继续啊。”手却是没松,任由洛意的乳头高高挺立,像是覆雪的树上两颗孤零零地果子。   “你扶我一下。”洛意说,语调又软又娇,早没了开始时的气势。   郭建川的手在他的乳尖上拨弄了一下,顺着腰线滑下来,然后随着他的动作把他举起来又按下去。这一下比洛意刚刚自己玩的时候进得要深,频率也快了起来。   “啊,啊……哥,停一停。”   洛意本来就不是很得要领,动几下便要趴在郭建川身上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他之前把自己磨得没什么体力了,哪里还受的住这新一轮的刺激,郭建川没动几下他便觉得全身酸软,根本支撑不住,只能带着哭音求饶。   郭建川看着他外强中干的样子,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狠干两回让他知道关起门后该听谁的,但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磨人精是个最金贵的飞行员,明天还有任务在身,郭建川只能扶住他的腰疯狂顶胯,看他像只风浪中的小船一样上半身不受控地乱摇着,最后磨出一大滩水,伏在郭建川的身上不住地喘息,郭建川把他往上撸了撸,最后射在了外面。   他把洛意抱到床上,自己穿起了衣服。洛意翻了个身说:“你又要走啊。”   郭建川从他的身下把自己的上衣扯出来,说:“什么叫又?我出去打个水回来给你擦身子。”   郭建川很快就提着一壶热水回来了,把毛巾打湿给洛意擦身子。要擦背的时候洛意不配合了,说:“你不要像翻鱼一样翻我嘛,要抱。”   郭建川只好把他抱在怀里,姿势别扭地给他擦背,洛意软乎乎地趴在他的肩头,在男人的体温和热毛巾的双重作用下,晕晕乎乎地说:“头哥,我好爱你呀。”   郭建川愣了一秒,然后无奈地笑着说:“真是吃饱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他给洛意擦完之后又拿着毛巾在自己身上胡乱抹了两下,例行公事地准备打扫战场,洛意拉住他说:“别管了,哥,一起睡觉吧,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何止是今晚睡不了几个小时,或许两人相拥而眠的时长加起来也没几个小时了,郭建川想到这里,便把毛巾往盆里一扔,上床抱住洛意睡觉了。 第16章   飞行队总共在航母上合练了两个星期,合练结束之后,飞行员需要把飞机开回航空站,只能直接返回鲁东基地,而地勤人员则可以领路补自行返回。   他们是周五中午解散的,郭建川周六下午就回了基地,洛意很不满意地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回来得很晚吗?”郭建川说,“毛猴他们都还在滨口玩呢,我自己先坐车回来了。”   第三舰队的军港所在地滨口市相对于琵琶岛来说是个大城市了,市内要繁华不少,郊区也有些风景名胜,水兵们难得有两天半的假期,都想抓住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但是郭建川毕竟同他们不一样,别的地勤只用伺候飞机,郭建川还要伺候飞行员。   郭建川把背包放到桌上,边翻边对洛意说:“给你买了东西。”   洛意从床上跳下来:“什么东西呀?”   郭建川转身,亮出一个白底的帆布包,上面印着经典的胖娃娃抱着鱼的年年有余的图案。   洛意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郭建川用意何在,郭建川憋着笑说:“这两天正好滨口有庙会,去逛的时候看到了就买了,觉得你拿去当飞行包挺好。”   洛意现在用的飞行包是飞行队统一配发的卡其色的帆布包,就是个带拉链的大口袋,说不上有多好,只能说看起来比这个土味挎包更像军用装备。   郭建川一边笑一边给洛意展示到:“虽然图案丑了一点,但这里面有一个夹层,还有好几个小口袋,能装你的笔记本和小手电,料子也结实,而且这图案也不丑啊,传统图案,挺喜庆的。”   洛意看着看着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接过来很甜很浮夸地说了声“谢谢”。   郭建川又跟他说:“那包上还挂了个平安符。”洛意一看,带子上果然挂着一个红绳吊着的木片,上面印着“平安”两个字。   “你可别弄掉了。”郭建川半开玩笑地说,“虽然是十块钱买的地摊货,但是我拿着它在佛祖前面磕了三个头的,保佑你出入平安。”   洛意抱着他的新包笑了一会儿,笑着笑着就难受了起来,问郭建川说:“这是临别礼物吗?”   郭建川定住了一秒,说:“买的时候只想着你可能有用,但确实能算是临别礼物了。”   洛意下周四一早就要离开,这周好巧不巧又轮到郭建川的夜班,能呆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不剩几个钟头了。   郭建川讪笑了一笑,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他问洛意说:“吃了没,没吃我下点面。”   宿舍套间的小厨房里有电磁炉,炒菜是炒不了的,但是可以煮面煮饺子煮粥,这两个多月以来郭建川不好意思跟洛意一起去食堂,而两人又要一起吃饭,就一直是郭建川去超市买点食材自己随便做一做。他看洛意没反应,又实在想逃离房间内僵硬而矛盾的惆怅氛围,便径直走到厨房去下面了。   下到一半听到宿舍门一响,大概是洛意走了,郭建川看着锅里两人份的面条,也没追出去问一声,默默地守着他的锅。   屋里的餐具本来只有他和黎邦智的不锈钢饭盒,洛意来了之后添了一对瓷碗,下周过后就该收进柜子里落灰了。黎邦智在周末总是知趣地离开,他和洛意霸占着客厅里的餐桌,窗外华灯初上之时郭建川偶尔会有一种过日子的错觉。但那毕竟是错觉,错觉也有消失的一天。   人不在了,饭还是要吃,郭建川一个人坐在桌前,边吃边想,虽然自己手艺不错,但以后还是去食堂吃比较方便。他没吃几口,门又被“呼啦”一下推开了,洛意抱着两个盒子站在门口,他显然是跑过来的,脸被吹得红扑扑的。   “干什么去了,快进来,房间里的暖气都要跑没了。”郭建川说。   洛意把那两个盒子丢在桌上:“给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喜欢就卖了。”   郭建川打开一个盒子一看,是一块他看不出价格的手表,他突然就笑得停不下来:“果然都一样是手表啊。你不会真的副业是开当铺的吧。”   洛意看着郭建川的反应,已经难受到有点自暴自弃了,又说了一遍:“你不要就卖了。”   郭建川止住笑,把那两块表拢到身前,对洛意说:“没不要,我家里也缺钱,我妈得胃癌好几年了。”   “真的?”洛意脸上立马浮现出担忧。   他这么认真地一问,郭建川反而有点不忍心逗他,微笑着跟他说:“是真的,我妈得过好几年胃癌,不过她已经去世了。当时欠的贷款也在我入伍后的第一年还清了。”   郭建川看洛意一副不知道怎么样安慰自己的可怜模样,反过来安慰他说:“我妈一直坚持买保险,家里也有些积蓄,她没遭太多罪,我也没吃什么苦,没什么的。”   他岔开话题,开玩笑说:“这是给我的临别礼物吗,还是嫖资?”   “是礼物!”洛意小声抗议道。   但水兵给军港外相好的妓女买首饰时也会说是礼物,一份礼品到底在包含多少感情的时候是礼物,又在包含多少感情的时候是嫖资,或许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洛意看到桌上只摆着的一个碗,小声嘟囔说:“我的面呢。”   郭建川一边起身给他盛面,一边跟他闲聊:“这两块表能卖多少钱?洛少爷大概给个参考,别让我被坑了。”   洛意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有些表刚出来时不值多少钱,过几年就成了天价。”   郭建川突然联想到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说:“你在巴林基地找的那个……也是给了两块表让他去卖,他妹妹最后病好了吗?”   洛意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我是红十字会吗?还要回访。”   郭建川说:“没,我就是想你跟他联系的时候可能顺便问了一下。”   洛意一副绝不在现男友面前提前男友的架势,说:“任务结束离开巴林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联系方式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郭建川听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洛意一边拨弄着碗里的面,一边说:“你真打算卖掉啊,那块蓝色表盘的,我觉得你戴上会很好看的。”   郭建川说:“是你说让我卖掉的,我可没说。不过我穿个工作服戴它,别人都会觉得是假的,不如真卖了买个假的。”   洛意听后笑个不停:“那你突然多出几十万干嘛,在军营里又花不出去。”   郭建川一本正经道:“我攒着做老婆本。”   洛意的笑容僵住了:“你想气死我吗,我给你的钱你拿去娶老婆。”   郭建川逗他说:“怎么了,这不是我凭本事挣的?”   洛意气鼓鼓地说:“快去洗碗。你那点本事也配!”   当天晚上郭建川就用事实告诉了洛意他到底配不配。他抱着洛意在窗边猛操,双手托着洛意的臀部,将他抛起再任由他下落,洛意在悬空的刺激中犹如惊弓之鸟,胡乱地用力夹紧郭建川的腰,被迫被粗大的阴.茎一次又一次贯穿,他的裸背不时蹭到身后深蓝色的窗帘,玻璃上的寒意和男人肌肤上的炽热将他夹在中间,激得他眼角和花穴都汩汩地流水。   “哥……哥,求你了,关灯好不好。”他攀在郭建川身上,哭着在他耳边求道。   “关灯干什么,看看你画的画。”   他说着抱着洛意转向窗边,轻轻地把窗帘挑起一条缝,只见窗上凝着一团水雾,中间被窗帘蹭花了一点,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宿舍楼一扇扇橘色的窗户。   “你再看看你的样子。”   窗面上映着室内的光景,万般爱恋和缱绻在水雾中显得格外模糊。   洛意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全身都簌簌地发抖,穴肉不受控地吸着,哆嗦着哀求道:“不要,不要,求你……哥。”   郭建川没再继续逼他,抱着他过走去关灯,每走一步他的耻骨便重重地砸在郭建川的跨上,阴.蒂在猛烈的挤压中酸爽无比。灯一关上,他几乎是立刻在黑暗中陷入了高潮,搂着郭建川的脖子呜呜地哭个不停。   到了后半夜,洛意侧卧在床上,看着郭建川房间里简单的陈设,问郭建川说:“你这周不能和人换班吗?”   郭建川从他背后搂着他,说:“怎么,想夜夜笙歌?”   洛意没有回话,郭建川说:“谁愿意啊,连着上三周夜班。”   “那算了……”   “但是我平时冤大头也不是白当的,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卖我这个面子的。”   洛意拍了一下郭建川放在他肚子上的手,说:“你好烦,总是逗我。”   “没有,真没有。”郭建川笑了笑,“我下意识说的,因为我原来也跟别人换过,说实话挺难受的。”   “而且每天晚上呆在一起,干什么呢?总不能真的夜夜笙歌。”   如果郭建川能够安排,他巴不得周日再跟洛意一起呆最后一天,周一只在他任务结束后跟他聊几分钟天,周二在机场见面跟他打个招呼,周三在拍大合照的时候对望一眼,周四早上请半天假睡个懒觉错过去送他。之后按照之前说的,再多想他一个月。   洛意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被他说动了,说:“那就不换了,我周二晚上还有饭局。反正都是要走了。” 第17章 番外二-手表   洛意的父亲有两个哥哥。大哥是标准的天之骄子,出身名门,名校毕业,从政后平步青云,现在是参议院多数党的党魁。二哥的情况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胎投对了,不沾黄赌毒就算成功”。   洛意的二叔在混到大学文凭之后,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每天打球赛马的生活,终于在三十岁之前决定好好做个人,收购了一家高尔夫选手经纪公司,摸爬滚打好几年,把它经营成了业内的头部公司,如今商业价值高的选手几乎全在他的麾下。   二叔虽然已经当正经人很多年了,但是一些纨绔的习气还是改不掉,最离谱的一个就是他买起手表来就像他的女儿买口红。各家的新出产品册一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他翻开就觉得每一块都想买,同一系列哪怕造型只是有一点点不同,他的想法都是“我全都要”。   当然,凭借着经纪公司的收入还有洛都每年的分红,这个“买表强迫症”还不至于对他的经济造成负担,但是他女儿可以每天换一种唇色,他要是每天换一块手表就有点奇怪了。   洛意的二婶虽然也是富家女,但家教颇严,无法容忍这种挥霍浪费的行为,勒令二叔不许再扫荡式买表,并且把许多他还没来得及戴的表都送给了子侄,洛意哥哥现在常戴的几只手表,就是从二叔的私库里拿的。   二婶同二叔是青梅竹马,也是当初对他说“如果你继续混日子那我们肯定不会结婚”的人,二婶一发话,二叔不敢不从,但这个毛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地买表,买完了怕被老婆发现,就把玩几天再拿给侄儿们“销赃”。   在近的远的诸多侄儿中,二叔最喜欢的还是洛意。洛意本人是不爱戴这些玩意的,他觉得一块沉甸甸的手表挂在手上简直影响他握油门杆的手感。因此二叔每次顺路来部队驻地看望他,顺便塞给他一两块手表时,他都是一副“哥们先给你存着”的样子。事实上洛意确实送还过几块表给他二叔,以各类年节礼物的名义。洛意是随手拿的,但似乎歪打正着还了几块价格被炒起来的表,深得他二叔的欢心。   不过更多的还是被洛意送掉了,有送给同事的,送出去打点关系的,还有送给各个基地限定男朋友的。   郭建川和洛意结婚后,有一天他二叔又晃荡到部队驻地来看他,洛意在海军分给已婚军官的公寓里招待了他,以为他又买了新的手表。   但二叔这次不是来送手表的,他是来找洛意要手表的。他几年前给洛意的一块手表因为工艺绝版了,在圈子里突然受追捧了起来,甚至有点有价无市的意味。他给洛意描述了半天,洛意都对那块表完全没有印象,毕竟洛意每次拿到表后看一眼就收起来了,他也不懂得手表里的门门道道。   洛意带着二叔在他家里放贵重物品的柜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二叔说的那块表。洛意摊手说:“应该还有一部分在我宿舍里,家里可能还有一两块,等郭建川回来给你找,东西都是他收的。”   过了一会儿郭建川下班回来了,听了洛意二叔的描述,拿出手机翻了半天,翻出一张照片问:“是这一块吗?”   “对对对,就是这一块,原来在你这啊!”二叔惊喜道。   “可是这一块我早卖了啊。”   二叔脸色瞬间转阴,洛意也不高兴了,说:“你还真卖了?”   郭建川说:“真卖了,不然哪来的钱在吕宋买那三幢别墅。”   二叔捂着心口问:“你卖了多少钱啊?”   “还挺多的。我以为两块加起来卖几十万就不错了,结果光这一块就卖了一百多万。”   他回答完二叔的问话,又对洛意说:“我第一年出海的时候一直带着这两块表,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又怕被别人看到偷走了,就晚上躲在被子里看,白天再锁在抽屉里。卖出去前还巴巴地拍了照做纪念,笑死个人。”   一旁的二叔已经有点气血攻心,指着郭建川说:“你你你你,为了这点小钱就把这表卖了?”   郭建川楞楞地问:“我被坑了吗?我以为卖了很多叻。”   二叔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被洛意打断了:“好啦,这里没有你要的表,想要那款表自己关注下拍卖行吧,二婶会满足你的小心愿的。”   “你给我了,我给我老公了,他卖就卖了,卖多少他乐意就行。”   洛意的亲人几乎都很喜欢郭建川,礼貌又能干的帅小伙谁不喜欢呢?只有洛意的二叔是个例外,那次之后每当有人在他面前问起洛意名不见经传的丈夫时,他都要骂一句“没见过世面见钱眼开的穷酸鬼”。 第18章   洛意站在琵琶岛市市中心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出神。现在是周二晚上,明天再在鲁东基地待一天,周四一大早就该离开了。   鲁东基地飞行预备大队的队长是从航校教官一路升上来的,728中队里几位资历老一些的飞行员,包括队长黄一鸣在内,当年都是他的学生,他们在航校飞教练机时坐在他们后座的便是这位队长。今晚飞行队的几位老人请他们的教官吃饭,洛意也被叫来作陪,虽然洛意入学的时候这位老教官已经升了一级了,没有亲自带过洛意,但总归能谈得上一点师徒之谊,加上洛意身份特殊,这种场合总是免不了要参加的。   一群大老爷们谈起往昔的峥嵘岁月,手里的橙汁都仿佛是最烈的美酒。洛意作陪了几轮,便觉得有点晕了。队长老黄为人细致,偷偷跟洛意说,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出去透透气,这屋子里确实有点闷了。   洛意给足了队长面子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起身说要去卫生间,拿上自己的东西便扬长而去。一般洛意不会这么由着性子来,他也是饭局老手了,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难受到坚持不下去。   他独自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周的街景郭建川骑着摩托带他走马观花地看过一次,不过是个萧条的小城模样,谁知到了晚上,到了满街毫无设计的红红绿绿的灯箱亮起来的时候,到了烧烤店的折叠桌和塑料椅摆到街边的时候,会热闹温馨到令人心酸。   郭建川说到做到,到最后也没有换班,现在大概在基地里哼哧哼哧地修着他的破发动机。这两天来他们见面的时候很少,仅限于洛意训练结束后顺道去车间看看他,或者在哪里碰到了说几句话,两人独处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周一早上,郭建川虽然要到傍晚才去上工,但还是早起给洛意做了早饭,然后陪他走到训练馆外。   这其实是他们相处的正常节奏,这两个月来一直是这样,周中两人各有各的忙法,只有到了周末才有点如胶似漆的样子。但是这毕竟是最后几天了,洛意原以为他们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更多地见面。   洛意回想了一下他过去的几个基地限定对象,发现他已经记不太清他们的脸了,但他认定郭建川是其中最无情的。说他无情倒不是说他对自己不好,洛意有时觉得郭建川对他已经好到极限了,但郭建川好像至始至终都不曾允许他的到来让他的生活发生任何改变。   他来之前,郭建川每两周换一次日夜班,日班从早上六点上到晚上六点,夜班从晚上六点上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他来之后,郭建川还是这样按部就班地上班,现在他要走了,郭建川依旧上着他的夜班,没有他的周四和有他的周三对郭建川来说仿佛是没有区别的要上夜班的两天。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鸟,偶然落到了火车车顶,但无论他在或不在,火车都会按时刻表往返于固定的轨道上,他能留下的只有一串一场雨就能消去的爪印。   连和田基地那位只图好处的在他走之前都倍加殷勤呢,郭建川却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不是说过是真心喜欢他吗?   基地里的吃瓜群众已经快进到他们的孩子是姓洛还是姓郭了,今天他去机库里找郭建川说话时郭建川还是说有人在不肯亲他,可是到底还有多少次亲吻的机会呢?   明天中午他所有的训练就结束了,可以去郭建川那里骚扰他,但他一般睡到快三点才起,五点多又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如果在他睡着的时候躺到他旁边,他会迷迷糊糊地把人搂进怀里,但光是这样怎么够呢?   他越想心里越气,把老实上班的郭建川埋怨到地底去了。他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有些难过,在他的认知里他是不会为这种事难过的,因为之前面临相同情况的时候他最多是有点可惜。他不懂得只要还想见面,那么离别就一定会难过。   洛意觉得自己快气晕过去了,他走进药店时想着自己应该喝一杯午时茶缓缓,一会儿回到基地才有力气继续去骚扰郭建川。   一个小时后洛意并没有出现在鲁东基地的发动机维修车间,而是在宿舍房间里夺命连环call他的队长老黄。   老黄终于接了电话,听筒那边似乎还有痛哭流涕的声音,但这些都不重要,洛意直入主题地跟他说:“后天早上我不参加转场任务了,你找个人替我,再让他们安排一辆车送我去机场。”   与此同时郭建川正在车间里兢兢业业地上着他的班,黎邦智在一旁一边吃着刚从食堂买来的热乎鸡米花一边陪他聊天。这几天728中队的训练快结束了,黎邦智的事情也少,眼下是专门过来找他玩的。   黎邦智用很做作的哭腔说:“兄弟,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其他兄弟也有在我独守车间的时候过来陪我,但他们都只能给我精神上的支持,不像你这么全能,能给我切实的帮助,你不在了,我做不完活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黎邦智其实业务能力很好,郭建川串门找他唠几句的时候多,真上手帮他做的时候少。郭建川回敬他说:“兄弟,我也舍不得你,我再过几个月就转去海上了,到时候就是上吊也要让他们把我分到你们中队去。”   “真的假的,真要去你直接跟洛上尉说啊。”   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郭建川没好气地说:“拿了人家的手表,哪还好意思再提要求。”   “切,你就是脸皮太薄,怕跟洛少爷结束了还天天见面会尴尬,换个角度想,你跟过去了说不定就修成正果了呢?”   “他之前没看上过你们驻地的人?修成正果了吗?”   “额,那个人没几天就退役了呀。”   郭建川心里有些郁闷,把手中的起子一摔,说:“我是真的不懂了,你们怎么这么喜欢天天给我画大饼。电视剧没看过啊,这种家庭不讲究个门当户对?而且你跟他一起工作也有五年了,这五年他找了多少个大兵了,有哪个成了吗,要是能成还轮得到我有这个宝贵的机会来伺候洛上尉?”   黎邦智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去触这个霉头,但他打心眼里觉得郭建川和洛意有戏,而且也是真的跟郭建川一见如故,如果有个大兵要走狗屎运成为黄金凤凰男,他希望这个人是他兄弟。   他讪讪地吐槽说:“其实也没找过几个。电视剧看多了,不是更喜欢这种公主爱上穷小子的戏码吗……”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黎邦智回去睡觉了,郭建川回到休息室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洛意的消息。黎邦智刚刚说他这几天一直躲着洛意其实是有失偏颇的,他这几天确实刻意地在减少和洛意见面的时间,但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想他,发消息反而频繁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会,打字问洛意:回来了吗。   对面竟然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他等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第二天飞行队要拍合照,郭建川不得不提前起床,他快七点钟才躺上床,十一点又爬起来去办公大楼前拍照,整个人都看起来特别颓丧。他们这些地勤人员还穿着工作服,但军官全部换上了军常服,洛意在常服之外还穿了件海军的深蓝色大衣,这件单品不是必备的,郭建川还是第一次见人穿。过去他看洛意穿常服只觉得特别俊俏,今天却感到通身都是他无法接近的贵气和威严。   他原本是打算问问洛意中午要不要去他那里吃饭的,反正他已经起来了,宿舍里为了和洛意一起吃饭的而买的食材也没有用完,但心里生出这种想法之后,他便不好意思了起来,一方面是不知道怎么避开这么多人同他说话,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穿着带着机油印子的工作服站在他面前实在不搭。   他最后只是站在后排高处远远地看着洛意,他能明显感到洛意在躲他,如果是平时洛意肯定要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盯着他看,回去之后再治他假装没看见的罪,但今天他像个冰雕一样坐在第一排靠边,全程都没有回望一眼。   拍照结束后郭建川回到寝室,一个人躺在床上自嘲起自己的矫情——几天前他让你换班时你说没必要,现在他不来了又像戒断反应一样难受,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角色,摆正自己的心态啊。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看着天花板发呆,闹钟响起后又硬着头皮去上班,一餐饭都没来得及吃,到了下半夜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要请假了,不是因为洛意走时他需要在睡眠中逃避,而是他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了。   他一直处在精神涣散的状态中,重要的活全都不敢做,只能整理整理维修日志,再去组员那里乱转,几个学徒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他们一向好说话的组长开始整顿夜班摸鱼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夜间气温本来就低,现在没人敢说话,车间里弥漫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郭建川心神不宁地熬到六点,上白班的同事来交接了,黎邦智他们也到机场上来做准备,728中队拟定于七点半开始转场,四十五分钟后飞机维护长要开始起飞前最后的检查,六十分钟后飞行员要就位进行绕机检查。728中队的地勤见到他们这批下夜班的人,纷纷走上来拥抱道别,此次一别,往后便只有蔚蓝的大海,澄澈的天空,还有同为华国海军的荣耀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黎邦智走过来抱住郭建川时,眼角竟有些泪光,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三八:“兄弟,根据我拿到的飞行计划表,洛上尉第二个进场,你要跟他告别的话可别走远了。”   走远,他能走远到哪里去呢,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或许躺在宿舍里听见飞机发动机的声音都会心如刀割。他在机场边缘沿着跑道来回走了两趟,竟然把自己走得手脚冰凉,再走下去估计要被冻成僵尸了,他看了看手表,才6点49,或许他是真的撑不到洛意来机场的时候了,或许是天在暗示他没必要和洛意道这个别。   他哆嗦着往回走,路上碰见一个728中队的朋友,那人跟他开玩笑说:“等洛上尉呢,去航线屋等啊,外面多冷。”   不了不了,看着你们为他的离开做准备也太折磨了。   郭建川笑了一下跟那个地勤说:“我不等他,我下班回去睡觉了。”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宿舍区走,路过基地主楼前的那个花坛,那是他每次等洛意时站着的地方,洛意总是从小灌木后面突然冒出来,像是只在捕猎的白鼬,再往前走是一个岔路口,像右转可以通向防波提,洛意第一次直白提出要和他睡就是在那里,过了岔路口就进入宿舍区了,冬天天亮的晚,这个点不少宿舍还亮着橘色的灯。   他突然就定住不动了,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的窗子也亮着同样的橘色的灯光,但那时他的灯是不同的,他的灯照着两个人。   郭建川像是要逃离橙色的宿舍灯的光线似的,拼命地向机场跑去。鲁东基地几乎永不停歇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此刻像是催命一般,让他一步都不敢停,他狼狈地跑到停机坪上,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飞机间乱转,终于在他要怀疑洛意已经提前飞走之前,找到了洛意的那架飞机。   飞机旁边只站着吴波,他什么也顾不上了,问他说:“洛意呢。”   吴波看着他一副邋遢破落的样子,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我问你话呢。”   他刚才没有敬礼,这也不是对待军官的态度,吴波本想发作一番,但却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扯着自己的手套说:“他今天不飞,他临时有安排,今天坐车走。”   郭建川又向基地的停车场跑去,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洛意出发的时间,他闷头跑到进出基地的主干道时,一辆车正停在道闸处,他麻木地看了一眼,又绕开它继续跑。   “郭建川!”   他听见洛意喊他,茫然地停了下来,走回到那辆车旁边。   车窗降了下来,洛意穿着他的私服,看起来软乎乎的。他问郭建川说:“你是来送我的吗。”   郭建川没有说话。   洛意像是在等他回答,又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他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郭建川。”   “嗯。”   “我怀孕了。”   郭建川像是听到黎邦智给他讲了一个离谱笑话一样,一句话冲口而出:“别搞。”   他上一次吃饭是前天下午五点,昨天早上下班后只睡了四个小时,刚刚又在鲁东地区十二月的寒风中晃荡了一个多钟头,站到洛意面前的郭建川,只是一个想见他一面的人偶。   郭建川后来在床上昏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后只记得他对洛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车窗关紧了,风大。 第19章   洛意刚走的那段时间,郭建川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他的这份工作要忙起来是可以一直忙的,零零散散的活有一大堆,他多做一点其他人就能少做一点。车间里的同事偷偷开玩笑说,巴不得头哥一直在情伤里走不出来,这样大伙都能轻松一点。郭建川自己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之前洛意在的时候要花时间陪他,现在他走了,黎邦智也走了,新室友还没来,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没意思,不如在车间里干活。   除了工作之外他还有别的事要花时间,他还有几个月就要转去海上工作了,按照老孔的建议,在上船之前最好升到E6,因此他这段时间还要准备晋级考试。   郭建川这一路升级可以算是坐了火箭,他因为有职业学校的文凭,一入伍就是E2,六个月后自动升为E3,按规定在E3上要干满九个月才能参加E4的晋级考试,但郭建川当时的业务水平已经跟干了很多年的老兵差不多了,老孔干脆直接让他参加最近的一次晋级考试,郭建川也不出意外地过了,那时离他升到E3还只有三个月。郭建川在E4这一级呆了九个月,又提前参加了E5的晋级考试,如今他已经在E5这一级上呆了两年多了。   E5到E6这次升级对于想在海军里长期干的士兵来说至关重要,因为海军只允许E5级别的士兵在军队里待十六年,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在海军里干满二十年拿退休金,你就必须升到E6,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都盯着晋级考试名额的原因,有些老大难一次考不过,还得排着队考第二次第三次。   按照规定在E5干满三年才能参加E6的晋级考试,郭建川这次相当于是又一次拿到了提前考试的资格,但是谁都不会对此表示异议。海军的晋级条例里本来就有表现突出的士兵可以提前晋级的说法,而有些人即使酸,一想到郭建川的平时帮他们车间做的活,也不太好意思说话了。   郭建川去考试的那天,跟他同一辆车去机场的还有韩柠,韩柠望着郭建川旁边的空座位,扭扭捏捏地问他:“头哥,我可以做你旁边吗?”   “坐啊,你坐我旁边还要问吗?”   韩柠抱着他的双肩包坐下来,眼里满是感动:“头哥,我这些天都不敢跟你说话!我感觉你也不想见到我。”   郭建川尴尬地笑了一下,他这些天确实不太想见到韩柠,没想到被他直说出来了。   韩柠却被他的笑容鼓舞了,热切地表白道:“但我终于想通了,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小表哥而受到影响。”   来了来了,果然现在洛意是他和韩柠只见绕不开的话题。   郭建川问他:“你是直接去西犁?”728中队的驻地在华国西海岸的大城市西犁附近。   “不,我先回家,离报道时间还有两周,正好回家休息几天。”   “那挺好的,南京肯定比这里暖和。”   韩柠笑嘻嘻地说:“小表哥家在南京,我家可不在南京,我在新乡长大的。”   郭建川惊了:“我也是新乡人。”   郭建川说完立即觉得他们俩攀起老乡来有些奇怪,毕竟新乡的富人区和工薪阶层住的地方不能同概而论。   于是他补充到:“不过可能跟你住的不是一个新乡。”   韩柠愣头愣脑的:“没事,有地铁啊,去哪儿都方便。”   郭建川笑了:“你坐地铁出行啊?”   “当然了,我又没有驾照,只能坐地铁出行。不过金萍区之外太远了,就要麻烦司机送了。”   金萍区就是新乡市最繁华的城区,是一个被两条河流包夹的狭长的区域,从南到北也就是半个小时地铁的事。   郭建川点点头对韩柠说:“那行,有空你麻烦司机送你来找我玩。”   韩柠立马兴致勃勃地盘算起什么时候他们俩都休假,乐了半天,发现郭建川只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小表哥分手了我们还是能一起玩的吧。”   “算不上分手。”   韩柠沉默了,片刻看着郭建川很严肃地说:“头哥,你千万不要陷在这段感情里走不出来。”   “因为小表哥他就是个人渣。”   郭建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头哥,我很认真的,虽然小表哥是我的亲人,但我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杆尺。即使他是在谈恋爱,即使他一开始就说明了没打算长久,即使对方是自愿的,他这种不严肃对待感情的行为也应该遭到谴责!他现在这样就像是在赌石,拿两三个月的感情做本钱去开石,开到骗子自认倒霉,开到同样爱玩的小赚,开到你这种的血赚,但是人不是石头啊,总是有心的。”   郭建川听完后闷了一会儿说:“你的语言水平挺不错的,之前没发现。”   “没、没有,哎,我就是激动了点。”韩柠结巴了起来,“总之你要是之后实在想他,就联系我问问吧,不要去找他,我之前见过的,怪可怜的。”   “他干了什么吗?”郭建川问。   “是几年前他谈过的一个空勤吧。那天小表哥正好休假,和大姨一起来我家做客,那人给他打电话说他转业了,要去民航做空管,问他是去西犁的机场好还是去南京的好,显然是想跟他继续,结果小表哥回了一句‘你选单位为什么要考虑我’,就把电话挂了。”   郭建川苦笑道:“那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自知之明。”   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洛意走后再联系他的念头。要去海上工作之前,负责人事的同事来问他意向,比如想去个离家近一点的单位,或者在北方呆久了想去南方,在东岸呆久了想去西岸,郭建川回答说没有倾向,随便。   如果恰好分到了洛意那个中队,那就是有缘分,如果没有,那么其他的基地都差不多,反正要跟着航母出海,大部分时间也不住在基地里。   最后他被分到了隶属于第五舰队的一个飞行联队底下,这支部队的驻地在浙兰省靠北,离郭建川的老家新乡市不远。郭建川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片海湾,只不过当时去的是隔壁海军陆战队的军营。他的父亲那会儿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每次基地举办平民开放日活动,就会让他母亲带着他来看看。   他父亲会带着他登上水陆两栖的坦克,告诉他每个位置要干什么事,再带着他爬进武装直升机的后座,看看驾驶舱复杂的仪表盘,最后带着他走上军舰的甲板,回望着宏伟的船坞对他说,军人不仅仅只是一种职业,你是在用生命来贯彻你的信念,贯彻让这个国家成为一个国家的东西。   郭建川八九岁的时候听到这些话热血沸腾,但是当他的父亲变成一个盖着国旗的盒子,而他和他的母亲迟迟拿不到应有的赡养之后,他就不完全信这些东西了。或许自由和民主确实像空气一样重要,但是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有了自由和民主并不能让他有饭吃,他只有努力工作才有饭吃。   郭建川现在的军衔是E6,已经比他父亲牺牲前要高出一级了,如果他父亲还健在,应该会非常骄傲并告诫他要对得起这份荣誉,可惜郭建川只把参军当作是一份工作,他干得好,所以升职了。每次集会的时候,在台上讲话的老军官也总会强调“我们作为华国人的信念”、“华国的立国之本”这类东西,郭建川听着总是很麻木,他宁愿读点小报的阴谋论,比如开战只是为了抢夺石油维系霸权,比如有洛都这种军工复合体在里面煽风点火,这些远比民主和人权要实在得多。   郭建川到新基地报到的时候,航母编队已经开始了海上的合练,他在新的基地里呆了没几天,就直接上船干活了。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郭建川才真正有空仔细地想洛意的事情,但其实时间也不是很够,海上合练和真正打仗的节奏差不了多少,每天都很紧张、也很枯燥,下班后躺在棺材盒一样的铺位上,没想一会儿就直接累得睡着了。   他就这样每天晚上想一点,一天一天地想了两个星期,才将洛意对他说的那句“我怀孕了”分析出一点头绪。郭建川后悔的要死,但凡那天脑子清醒一点,扒着车窗多问两句,也不用一个人在这里像个傻x一样乱想。或许他真的怀孕了,因为洛意那天没有驾驶飞机离开,而是坐车走的,他穿的那件棉袄也看起来很适合孕妇。   他尽力回想着洛意在身材上是否有什么变化,然后发现他的回忆根本不能作为依据,他带着洛意可能怀孕的想法去回想,就会觉得洛意穿军装那天似乎行动有些拘谨,甚至那个周末裸身睡在他怀里时都是肉肉的。   但是如果洛意真的怀孕了,又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他呢,以普遍理性而论,不告诉他才更合乎逻辑。他如果想留下这个孩子,那么肯定要保证这个孩子同他的无名之辈的亲生父亲毫无瓜葛,告诉他了难免会多生些枝节,他如果不留下这个孩子,那就更没必要告诉他了。   他想了很久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洛意到底有没有怀孕,在航母离开母港进行海外部署之前,他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洛意牵着他们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定要把他按在床上狠打屁.股,问他为什么要让他的孩子从小就没爹,让他孩子的妈生孩子没人照顾。   --------------------   韩柠:只要不影响我和头哥的感情,卖了表哥算多大点事。 第20章   第五舰队拥有的这艘航母叫做蔷薇将军号,也是华国海军常振中级航母中的一艘。这艘航母以一位在华国人民中很受追捧的美男子将军的绰号命名,比其他以人名命名的航母平添几分浪漫情怀,登舰水兵的袖标也与其他航母不同,第五舰队的标志外环饰的是一圈蔷薇花纹。   在舰队正式开拔之前,水兵被允许下船与他们的亲人告别,这两天军港里有不少来送行的家属,郭建川无事可干,溜达到基地的活动室里看看有没有人能开一桌台球。   他刚出宿舍楼没多远,就被他的顶头上司拦住:“飞行队的中队长要见你一下。”   郭建川不明所以,跟着去了中队长的办公室,然后中队长对他说了一句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舰队司令要见你一下,我现在带你去。”   郭建川心里有些忐忑,他一个小小的水兵,怎么就突然会被舰队司令叫去呢,即使是在航母上被评为月度最佳水兵的人,也只会受到航母舰长接待。   他问中队长说:“长官,您能透露一下陈司令叫我去是有什么事吗?”   中队长说:“不知道,只能说看起来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其实中队长也摸不着头脑,舰队司令是他的老上司,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什么理由也不给,只说要找一个新调过来的J18地勤,中队长还是打开电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司令要找的那个人就在他们队里。   中队长把他领到司令办公室的门口,替他敲开了门,便立刻退出去了,留郭建川像个误闯入市中心的袋鼠一样在司令办公室里站着。   陈司令按照资料今年是54岁,作为一个舰队司令他相当年轻,郭建川此前只在全军的电视广播上见过他,没想到真人竟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小郭来了,坐,坐。”   郭建川还没来得及给他敬礼,就被招呼到办公桌前早已摆好的一张椅子上。   “司令,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陈司令举起一个果盘,“最近咱们不是要出发了吗,就想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聊聊。先吃点水果。”   郭建川拿了一瓣橙子,在司令热情的目光下把它吃了。   “皮就扔桌子上,没事,我一会儿一起收拾。”陈司令一边说一边把一盒抽纸推到桌边方便他擦手。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郭建川不满二十二岁的时候入伍,现在已经是他在军队里的第四个年头了。   陈司令点点头:“二十六,小一点儿,挺好的。那你有对象了吗?”   郭建川大概猜到问完年龄就该问这个了,长辈问话无非就是这几句,老实答道:“没有。”   陈司令眼珠一转:“那有过对象吗?”   郭建川犹豫了一下说:“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不过没多久就分了。”   “怎么分的?”   “那会儿我妈的病情加重了,我要照顾我妈,没空跟他约会,就分了。”   “现在妈妈身体康复了吗,你都来参军了。”   “我母亲去世了。”   陈司令举起果盘,示意郭建川再拿个橙子,又问:“那后来怎么一直没谈?”   “后来,后来,坐了一年牢。”郭建川说到这声音变小了,“然后就进军队了,一直没机会谈。”   那段日子无疑是郭建川人生中最黯淡的日子。他为了照顾他母亲,从职业学校毕业之后选择在一个离家近的小汽修厂上班,那个汽修厂生意还行,正好在新乡通往富人聚居的卫星城的公路旁,郭建川在那儿见了不少好车。   那天下午汽修厂接了一个跑车的活,跟着这辆待修的跑车来的还有另一辆跑车和一辆轿车,显然是一些公子哥儿在路上飙车玩半路出了问题。这种活师傅是不会让他干的,郭建川只能在一旁递递工具。修到一半,师傅打发他去给那些客人送点茶水,郭建川不愿意接触那些富家子,但还是沏好茶去了。   他一进到客人休息室就觉得味道不对,闻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些人在飞叶子,放下茶盘就准备走人。被人勾着脖子拉了回去。   那人问他,帅哥,这是什么茶啊。郭建川说,菊花茶。那人拉着郭建川的手放到自己的屁.股上说,菊花啊,我这也有朵菊花,你要不要舔一舔啊。   一屋子的烟鬼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郭建川被恶心得不行,他母亲去世以来他心情一直很压抑,一下子就火了,揪着那人的衣领说,我打烂你个几把。   那天晚上小汽修厂里发出了枪声,警察来了,带走了一拨人,救护车也来了,带走了几个人。郭建川先是被拘留了几天,然后被分配了一个律师,在法庭上站了不到一个小时,得知自己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了十五个月的有期徒刑,具体的罪名是打烂了一个本地议员儿子的几把。   那哥们的几把确实断了,他们飞叶子飞大了,不知道怎么起了冲突,最后还有人开了枪。两边的家长实际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几个人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但也是天天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受了伤就把另一个人送进监狱。但议员的儿子几把断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肯定有人要遭殃。那天晚上其他人都被家人保释出来了,争先恐后地当好了狗腿子,只有郭建川孤家寡人一个,在拘留所呆了一个星期,最后一看监控录像,这个倒霉蛋正好说过要打烂议员儿子的几把,那就决定是你了。   郭建川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最后没呆到一年就出来了,但出来之后找工作就不好找了。那时候经济不景气,各个工厂都不招那么多人,一看到他有犯罪记录就当他是个刺头最先淘汰了,郭建川没有办法,在街角看到海军的征兵广告,就报名参军了。   陈司令似乎是为了避免他尴尬,假装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抬头问他:“那以后打算什么时候谈,什么时候结婚呢?”   “要谈的话,也要等到我退役之后吧。”郭建川说到这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是希望退役之后能尽快结婚的。”   陈司令哈哈大笑:“那对老婆有什么要求吗,要求太高的话就快不起来了。”   郭建川说:“我妈病着的时候,当时就想一定要找一个孝顺的,也不是说让他去照顾我妈,就是我花时间和精力在我妈身上,他能理解。现在我妈不在了,就没有要求了。”   陈司令感叹道:“现在像你这么传统的年轻人很少见啊,那你打算要几个孩子呢?”   郭建川心说这也跳得太远了吧,他现在老婆还没见到影呢,但还是老实答道:“我家就我一个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想多要几个。”   千里之外的洛意听到郭建川说这句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怎么办呀,爸爸想多要几个,但咱们只有一个,你一定要长胖一点一个顶俩啊。”   他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但是完全不显怀,虽然医生说一切正常,但家里人还是很担心,天天变着法子喂他吃东西。   手机上的画面里郭建川已经离开了,他的舅舅陈思仁司令从笔筒里把自己的手机取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亲姐姐不满意的脸。   洛意的母亲陈思佳小姐数落他弟弟说:“我后来叫你问的问题你怎么不问?”   陈司令说:“我手机插在笔筒里,只能看见你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根本看不清内容。该问的不都问到了吗,我把你叫我问的问题都打在了一张纸上,刚刚对着问的。”   陈司令一边收拾着果皮一边向他姐姐叫屈:“姐,我真的尽力了。我跟下属谈话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满手都是汗,生怕他看出来我在拍他。”   “行了行了,没说你。这小伙子说他就谈过一次恋爱,是在高中的时候谈的,那他跟小意是怎么回事?刚刚就是想让你问这个。”   “军队里原则上不让谈恋爱,他在我面前不方便说呗。”陈司令理所当然道,“这小伙子真不错,一看就是顾家的男人。”   陈小姐说:“还行吧,长得还可以。他有多高?”   洛意在语音里插嘴道:“很高的,比我高了快一个头。”   他说完便退出了群语音,不再听他母亲和舅舅聊天。他捧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郭建川的初夜给了他,但原来初恋不是他啊,那大概初吻也不是了,谁高中谈恋爱不亲个嘴的啊。郭建川刚刚回答这个问题有一丝犹豫,是在犹豫他们算不算恋爱吗,为什么要犹豫,不是说好了是恋爱吗?洛意越想越难过,他几个月没有见到郭建川,也没有跟他联系,手里只有寥寥几张照片,看到会动的郭建川简直是饮鸩止渴,一下子想得要疯掉了。   他没办法跟家里人解释为什么为什么男朋友不联系他,他也不跟男朋友联系,每次都用“他在海上训练”来搪塞,结果他妈今天直接安排和他舅舅视频连线。不联系的原因是很显然的,郭建川不认为他们是在恋爱,也不相信他怀孕了,更没有考虑过和他一起的未来。   洛意对着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说:“爸爸嫌弃咱们不是双胞胎,但咱们就是一个大宝宝啊。”   他在房间里独自伤心,家庭群里却是相当热闹,洛意拿起手机一看,他最讨厌的嫂子和他妈两个人水了一百多条,哥哥和父亲也在里面凑热闹。   他嫂子艾特他说,给我转5267块钱,我把刚刚的录屏发给你。   洛意看到这一条才想到自己刚刚不仅是忘了录屏,甚至连截图都没截一张,光顾着盯着郭建川的脸看了。   洛意的嫂子叫柳淇,5267就是我爱柳淇。洛意咬牙切齿地打字说:滚,狗才爱你。   他嫂子回复道,你别骂你哥啊。几乎在同时他哥发了一张狗狗的表情。   洛意气坏了,打字的手都微微颤抖。然后他嫂子又说,在群里发67块钱红包,我发到群里。   洛意被他嫂子拿捏得很不爽,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按他嫂子说的,在群里发了67块钱的红包。不一会儿柳淇把视频传上来了,洛意赶紧下载下来看,不再理会群里的打趣。   视频里郭建川穿着士官的卡其色军装,发型没什么变化,还是头皮上一圈青色的发茬。大部分时间表现得都很得体,只有在提到一些问题的时候,脸上会有些淡淡的落寞。   我是希望退役之后能尽快结婚的。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想多要几个。   洛意抱着手机在床上有限度地翻滚,心里嚎叫着——那就和我结婚啊,第一个宝宝已经在肚子里了。 第21章   郭建川第一次出海打仗就加班了,蔷薇将军号在南大西洋上呆了七个月,热带的海域几乎感受不到季节的变化,甲板上的景色永远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即使是那些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情登上航母的人,他们的新鲜劲也在最初的一个月就消耗殆尽,到了最后的一两个月,整条船上都弥漫着一种疲倦的情绪,一些地勤闲暇时会在机库里开演唱会自娱自乐一下,郭建川也跟着拿着引导飞机用的荧光棒制造气氛,但是在海上飘荡了半年后,水兵们连苦中作乐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着早日返航,回到有能翻身的床、能转身的浴室的陆地上。   军情不紧张的时候,舰队会让护卫舰靠近航母,放烟花给水兵们解闷,近防炮的密集弹幕从炮管里射出,在黄昏时分宛如逆飞的流星,干扰弹一发一发地炸开,在半空中像熔岩一样缓缓坠入海中。郭建川还挺喜欢这种炮火炸出的烟花秀的,每次放的时候都会站在高处拿着手机录像,手机里有好几排差不多的视频,他不看也不删。   对于郭建川来说船上的生活算不上舒适,但他并不像其他水兵一样抓心挠肺地想家,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家里的老房子早就空得跟雪洞一样,家对他来说只剩下了一个抽象的概念,不足以成为思念着落的锚点。这几年来他活得像一个独自漂在海中的、善于拟态的大章鱼,无论去哪儿都能完美地融入环境,在修车厂他是背景中应有的灰扑扑的学徒,在监狱里是放风的长队中的一节,在军队里则是庞大的战争机器中的一个不停息的齿轮。他拍那些视频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拿给谁看,然而父母看不着,那个人则见得多了。   他好像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洛意离开后会想他一个月,最多再惦记他半年,之后就不怎么想了。在船上水兵们没事就喜欢聊感情经历,他们隔壁屋子有一个小伙子,在出海之前和女朋友有了孩子,开拔前几天跪在女朋友家门口,为自己不能立刻娶她并照顾她赔罪,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干得不好被准岳父岳母看不起,或者女朋友干脆不等他了。郭建川跟着大伙儿一起拿他开涮,有时也会想想如果洛意真的怀孕了他该怎么表态,想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他的情况完全不同,他去洛意家门口表态说要照顾他大概只会被当作小丑。   于是当不当值的水兵们聚在工具室里侃大山时,轮到郭建川时他从不扭捏,一本正经地说:“之前谈过一个对象,家庭条件特别好,我去他们家,他们家跟宫殿一样,门前一排台阶,我往上走的时候他们家的保姆就盯着我看,搞得我以为我鞋底子留了一串脚印。进去之后见他父母,夫妻俩都很贵气,风度翩翩地跟我聊天气聊吃的,最后问,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说我在海军当兵,一天干十二个小时,一周干七天,每个月也就万把块钱,他父母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俩保安,一左一右把我架出去扔到了大街上。”   一屋子的人只当他是在讲笑话吐槽海军不把水兵当人,纷纷捧哏说:“头哥那你那对象啥态度啊?”   郭建川说:“他往我口袋里塞了两块表,说我们没可能了,你把这表卖了,自己过得好一点。”   “哈哈哈哈你这对象还不错。”水兵们哄堂大笑。   郭建川也跟着笑。他有时候会惊奇于自己竟然能拿这段感情来开玩笑,好像洛意离开前后那几天那个浑浑噩噩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样,但他转念一想,即使是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算起,他们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或许过了快一年了还提都不能提才是有些矫情。   在海外打仗的时候水兵可以跟家人们联系,但是次数和时间有严格的限制,郭建川不想浪费和外界联系的机会,跟黎邦智联系过一次。他发过去的是废话,黎邦智回复的也是废话,只不过在末尾“贴心地”补充了一些洛意的情况。洛意在训练结束后不久就脱队了,听说是去南京参加升为校官前的进修,他好像早就攒够了升为校官的战绩,这两年不过是在熬在级时间而已。   郭建川久违地听到洛意的消息,倒也说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他在心里默默把洛意怀孕的可能性调小了一点,洛意那天没有参加转场任务而是坐车离开可能跟怀孕无关,他只是要去南京而不是回驻地。   航母结束任务返航的时候,在华国一个海外属地的军港里停留了两天。郭建川和同事一起下船,一群人哄闹着涌进见到的第一家餐馆,老板把三张桌子拼了起来,十几个大兵才勉强挤到一桌。当地的菜肴不是很合郭建川的胃口,但是在航母上关了七个月之后,只要不是航母厨房做出来的食物,水兵们都会觉得很香。他们吃到一半,几个胆大的老水兵一合计,叫了两扎啤酒,警告后辈只能喝一点,喝醉闹事是要挨处分的,结果到最后桌上码着一排空的玻璃罐子。   饭后水兵们醉醺醺地离开餐馆,第一次出海的年轻水兵要返回船上,老水兵们则在他们羡慕的眼光中勾肩搭背地向开满小旅馆的街区走去。   郭建川虽然也是第一次出海,但是他平日里表现优秀,也不像是会惹事的人,领导便特批了一张过夜证给他。他被好几个老兵簇拥着,大着舌头跟他讲红灯区的经验,郭建川配合着点头,敷衍道:“太穷了,白嫖可以,花钱嫖就算了。”   “少在这里跟我扯,你一个E6还没有找女人的钱?”   “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去啊,我父母会生气的。”   他年长的同事锤了他一下:“你都多大了,还看父母生不生气,你搁这消遣哥们呢?”   郭建川笑着说:“没开玩笑,我真不想让我父母生气。而且我是真的累了,你们不累吗?我现在除了躺在床上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这些老水兵本来也是吹嘘的成分居多,并没有一定要带着郭建川做些什么,见郭建川再三拒绝,也就不坚持了,哼着小曲儿散入街道两旁的旅店,郭建川也挑了一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去休息了。   他在旅店的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隔壁的水兵似乎是已经开始办事了,一些稍显刻意的呻吟时断时续地从墙那边传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洛意,他觉得他在此时此地想起洛意是不合适的,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所有的性经验都来自于他。   洛意每个周末来找他睡觉的时候,他总是比洛意晚睡,又比他早醒,因此两人干柴烈火的场面记不太清了,但是事后洛意蜷在他怀里的样子却记得清晰,洛意的睡颜很乖巧,也很柔顺,被他的小动作弄醒了就闭着眼睛黏乎乎地喊一声哥。他比郭建川大了快两岁,却一直喜欢叫他哥,平日里跟着喊他头哥,到了床上就一声声地喊哥,郭建川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因为洛意军衔比他高,见过的世面也比他多,喊他哥总让他觉得担不起,后来就没想那么多了,喊就喊吧,他好好照顾他就担得起了。   他心里决心要照顾他的时候,想的比三个月要久一些,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蔷薇将军号回到母港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内的新年假期,他有几个同事是第一次离家的还不满二十岁的混小子,跃跃欲试地盘算着不回家过年,郭建川干脆也跟着他们去南方的海岛玩,老气横秋地声称他们出远门需要有大人跟着。   他在海岛上跟那群半大孩子玩得很开心,他虽然不是黎邦智那种特别会活跃气氛的人,说到底也是个很合群的人,海军给他们这些水兵的假期总共三周,他们在岛上玩了两个星期,剩下的一个星期同事们回家了,郭建川便回到基地休息。   他们在出海前把自己的行李都统一运到了海军的仓库,回来后需要把行李再搬回新分配的寝室。等大部队收假时海军会安排搬家公司来帮他们搬,但郭建川是提前回来的,只能自己借了辆车去仓库拿行李。军人的私人物品其实都不多,郭建川也就只有一个大纸箱子。他正在寝室里收东西,突然一个士兵来敲他的门,问:“是郭建川军士长吗,李少校找你过去一趟。”   李少校是他们飞行联队负责管理士兵的军官。郭建川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跟着那个士兵过去了。他在路上猜测大概是件好事,在船上他本人没有犯过错误,他手下管着的人也没出过大错,还拿了几次表彰,长官找他过去不是升官就是发财了。   等着他的的确是升官发财,但方式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没有被提到车间主任,也没有拿到一笔额外的奖金。那位李上校对他说,第七舰队下属的VF43中队需要一名士官,问他愿不愿意去,他们马上要开始海上的合训了,如果他愿意去,那么五天之内就需要到西海岸的基地报道,他理解他刚刚打完仗回来很疲劳,但是那边承诺如果他去了,他的军衔和职位都会往上升。   这个升职来的很离奇,但是少校军官不至于信口开河,郭建川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升官发财比什么都来得实在,反正他也没必要一定在老家附近工作。   于是寝室里刚打开的纸箱子又要被封上了。他放了几件衣服进去,又把里面的一个小纸箱取出来,那个小纸箱里塞了一件T恤,T恤里包着的一对瓷碗已经碎掉了,他离开鲁东基地的时候本打算把这对他和洛意用过的碗留在柜子里,让搬进来的人扔掉,但走的前一天晚上还是把它们装进了行李里面。   一年前舍不得扔的东西,现在被他干脆地扔进垃圾桶里,他马上要去西海岸的部队了,虽然不是洛意所在的728中队,但再见面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如果有缘再见,那也不需要指望着拿这些碎瓷片去挽回,如果没有缘分,这些碎瓷片就更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第22章   郭建川新去的这支部队的驻地位于华国西北大城市西犁的一个卫星城,那里有着华国西海岸线上最美的海滩之一,是知名的富人聚居区,从军营大门出来便可以看见从半山腰起密密麻麻直至山顶的豪宅,山的那头的市中心则有着不少的酒吧、夜店和商场,处处透着与城市规模不相符的奢侈。   这个名为吉萨克的基地在海军中很有名,许多新兵的第一志愿都是来这个基地,不仅基地的宿舍宛如海景宾馆,出了基地很轻松地就能碰见明星或是社会名流,酒吧里举目尽是不差钱的富家子女,一些年轻女孩像是在动物园里喂袋鼠一样给结伴而来的水兵买酒。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的士兵拿着远高于其他地方士兵的住房待遇,因为这个基地所在地的地价远高于其他基地。   郭建川在看到宿舍楼的第一眼,便在心里想,如果谁因为一点点感情上的纠葛就放弃这么好的居住条件,那他就是纯种的傻x。吉萨克基地的宿舍区紧邻着海岸,每个房间都有着宽大的阳台,正对着无垠的碧海蓝天。郭建川来到这里后直接升到了E7,进入了军士长的行列,在基地里可以住单人间,他的房间跟酒店式公寓一样,一进门是紧凑的卫生间和厨房,然后便是通透的卧室,桌子沙发一应俱全。   郭建川把行李一放,瘫倒在床上自言自语说:“这部队能有啥战斗力啊,日子过得跟度假一样。”   郭建川办完报到手续之后,就开始四处闲逛熟悉基地,他最爱去的地方还是海边。这里跟鲁东基地不同,鲁东基地多是矮而陡的小坡,下面密密麻麻地垒着防波堤,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去,吉萨克则有着细腻的银色沙滩,上面支着排球网和太阳伞,完全是一个士兵休闲娱乐的场所。   郭建川很喜欢这个地方,他已经过了心事重重需要独自一人吹海风的阶段,未来的生活还很长,周围多有些人气总是好的。他想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或许可以长期在这个基地干下去,反正已经莫名其妙地升到了E7,不需要再靠调动去找机会了。   早上出发时浙兰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来到西犁后天便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到了傍晚终于下了小雪,郭建川把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向宿舍走去,他听说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冬季湿润夏季干燥,全年温度都适中,下了雪也积不起来。   他走到宿舍楼下时,看见他那一层走廊上有个人影,背对着护栏站在他的门口,他顿时感觉他体内负责产生感情的那一块像是冻住了一般,激动、忐忑、喜悦或是怨愤,什么都没有涌上心头,他甚至没有刻意地放缓脚步,因为不需要拖延时间去思考该怎么面对楼上的那个人。   眼前的画面给了他很大的既视感——洛意站在他的房门前等他,时不时巴巴地望向楼梯口,时间仿佛倒流回了去年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郭建川还没把备用钥匙给他,洛意偶尔让宿管或是黎邦智帮他开门,更多的时候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不是他威逼利诱郭建川,而是郭建川吊着他。   他走了近了一些,看见洛意军装的袖口已经变成两宽一窄三个条带外加一颗五角星,果然如黎邦智所说,他已经升到了少校军衔。他在洛意面前两米处停下,在他殷殷的眼神中,立正敬礼,喊道:   “长官好!”   这分开的一年多时间宛如胶片一样被整段剪掉了,包括那个一团糟的分别,郭建川还像他俩好着的时候那样,喊他长官或者他的军衔来逗他。   洛意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重逢会是这种情形,他想过尴尬的,想过生疏的,甚至想过郭建川对他爱答不理的场面,但从未想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时间和没说清的感情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郭建川敬完礼,手心向他摊开,他便大着胆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郭建川静静地让洛意抱着,片刻后带着笑意说:“洛长官,你好歹回个礼吧。”   洛意抬头仔细地瞧他,他在海上晒了大半年,皮肤变得糙了不少,神情倒是没怎么变,他本身就是个沉稳的人,一次常规部署也很难让他变得更深沉,或许他身上有一些变化,但全都隐藏在了一如既往的表面之下。   于是洛意权当一切都没有变过,踮起脚亲了亲他,说:“这样可以吗?”   郭建川偏头朝楼下看了一眼,今天是周五,大部分士兵都过周末去了,加上天气不好,宿舍区的街道空无一人。他掏出钥匙开门说:“别在走廊上,先进屋再说吧。”   然而进了房间之后却没有更多的亲吻,郭建川请洛意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坐到对面的床上说:“我今天刚到,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洛意说:“我知道。他们跟我说你到了,我就来找你了。”   郭建川没对这句话做过多的反应,又问:“你们中队换番号了?”   “嗯。这次配对了新的航母,番号就做了调整,但是名字还是叫落日者中队。”   “他们跟我说是VF43中队,我还以为是个没见过的队伍。”郭建川一边跟他聊天,一边在一张纸上写了几笔,他要在这个基地住上几个月,洛意也在,免不了要添些东西。   洛意说:“辛亏换了,要不然你该不来了。”   郭建川说:“我为什么不来,开的条件那么诱人,这又是个好地方。而且当时决定要来这儿,就想到可能会碰到你。”   洛意听他的意思是不排斥跟他见面,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不住了。郭建川看到了,却是严肃地问他说:“你把我调到这边,还强行给我升了一级,其他人对你没意见吗?”   洛意假装不知情地说:“你怎么就确定是我把你调来的呀?就不能是老黄对你的业务能力念念不忘,今年队里退了一批老人,就把你要来了。”   “算了吧,地勤的活谁来干不行。”   “是这样的,但是我没有你不行呀。”   一年前他这样故意撒娇装嗲的时候,郭建川会一脸嫌弃地让他正常一点儿,之后再顺从地抱他一下或者亲他一下,可以看出还是吃这一套的,但是今天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洛意见状又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沙发上,问他说:“你今晚打算去哪儿吃饭?”   “食堂。”   他去食堂是绝对不会带着洛意的,说出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准备跟他一起吃饭了。   于是洛意说:“我带你去外面吃吧,我也算是东道主了,就当是回请你去年在琵琶岛请我吃的饭。”   “改天吧,我今天先去食堂,看能不能碰到点熟人。”   洛意他们中队去鲁东基地训练的时候,郭建川跟不少人都成了朋友,尤其是黎邦智,他这次调动十分突然,还没来得及跟黎邦智说,正想去食堂看看能不能逮住他给他一个惊吓。   至于洛意,洛意当然也很重要,但他们之间没必要也不应该操之过急。   洛意虽有心想讨好他,但还是没克制住内心的不满意:“你倒是把时间安排得很明白嘛。”   郭建川跟他解释说:“你都把我要到这来了,我还能跑了不成?不先跟他们打个招呼,周一突然空降,工作该难做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   郭建川有点无语,说:“你自己去吃饭。”他说完见洛意没有动的意思,只好改口说:“那我给你带一点儿回来吧。”   郭建川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看着洛意吃了几口,对他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见黎邦智了,去他寝室跟他唠一会儿,可能会多唠一会儿,你……”   “我在这里等你。”   郭建川被他语气里赌气的意味弄得有些好笑,说:“行,都行,你今晚在这睡也行。”   他把洛意安顿好就去了黎邦智的寝室,黎邦智见到他很开心,笑呵呵地告诉他他去年跟人打赌,赌郭建川会不会被调过来,结果那人今年退役了,他赢了也拿不到赌注。他们中队今年也面临着一波退役潮,黄队长已经尽力跟管人事的官员提要求了,把那些在陆上干了几年要转海上的士兵要过来,但还是不够,补充了不少新兵,郭建川的这次调动倒显得没那么特殊,就是要管一群新人可能会有些头疼。   两人聊完工作上的事,又交流了一下出海感想,最后话题还是免不了要转到郭建川和洛意的关系上去。   黎邦智拍着他的肩说:“兄弟我就不多说了,你既然到这了,我就每天攒一块钱,一直攒到你俩结婚,做份子钱。”   郭建川被他的笑容恶心到了,怼他说:“真能结婚洛长官还看得上你那点钱?”   “给你做私房钱啊,免得你总花老婆的钱抬不起头。”   两个人又对骂了几句,郭建川便告辞回自己的宿舍了。他一进门,见灯还是亮着的,洛意蒙着头睡在床上,他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洛意说:“这就睡了,才九点多。”   “你们怎么这么能聊啊,聊了快两个小时。”洛意闷在被子里说。   郭建川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见他眼眶有些红,略微有些错愕,说:“又不是不回来了,总要回来睡觉的。”   洛意当然知道他今晚会回来,他只是害怕过去那个对他好得无微不至的郭建川回不来了。   郭建川知道今晚他自己会回来,但一年前洛意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洛意还有没有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第23章   郭建川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洛意给他让位子,问:“我今晚真留在你这里啦?”   郭建川说:“留啊,这么晚了还能赶你出去不成?”   他们还跟从前一样挤在一床被子里,郭建川甚至连睡衣都是原来的那一套,他感觉到洛意有点僵,便主动问他说:“这儿昨天下雪了吗?”   他不知道洛意是怎么想的,但他已经决定权当他们只分开了一天,而不是一年。   “没有。之前一周都没有下雪。”洛意回答说。   “我来了就下雪了,我是有什么冤情吗?”   “有的话可以找我告状。”   郭建川听后笑了,说:“厉害了,洛少校。”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洛意凑到郭建川耳边小声问:“头哥,睡着了吗。”   “没有,十点出头哪里睡得着。”   洛意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快,有些生气地说:“所以你刚刚是在装睡吗,现在装都不装一下了。”   郭建川说:“没装睡,在试图入睡。”   洛意伸手去掐他,郭建川没有躲,反而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腰上,问:“想聊天啊?”   “不可以吗?你跟黎邦智都聊了快两个小时,跟我就没什么话说。”   “我今天看到你,觉得我们上次见面像是在前天一样。才分开一天哪那么多话说。”   洛意心底有些小开心,但嘴上还是不给面子地说:“我其实变了挺多的。”   他说着用自己的肚子去贴郭建川的手,郭建川会意,摩挲着他的下腹,说:“是么?反正体重我看是没怎么的变的。”   洛意生产之后身材本来就没有过分得走形,这几个月恢复了训练,连腰间最后一圈赘肉都没有了,体重的确没什么变化。   洛意见此路不通,干脆直接问:“你去年做了些什么?”   郭建川被他生硬的提问弄得笑了半天,说:“我去年出海打仗去了,海外部署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没啥特别的。”   “哦,倒是有一个,一月份快回来的时候连着三天晚上都有荧光棒掉水里,大半夜的爬起来全员点名,把人都快弄疯了。”   航母上的每个水兵都配有荧光棒,如果在夜里不慎掉入海里,里面流出的荧光染料可以指示他的位置,方便直升机来救援。航母出海时总会有人落水,有些是在甲板上工作不下心掉下去的,有些是熬不住了自己跳海,但无论是那种原因,如果发现有人落水,那么全员都要立刻到本部门的办公室报道,这是华军航母上的一项管理规定。   第一天有人落水的时候郭建川正在机库里工作,他听到广播通知全员集合,立即放下手中的事赶到办公室,片刻不敢耽误,他是他们这个班次的组长,要负责点人,如果拖沓导致出了什么事,后果是他不敢想的。   第一天大家虽然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但基本上没谁有怨言,毕竟人命关天,第二天再次集合的时候,就难免有人抱怨倒霉了,到了第三天,少数暴脾气的人直接开骂,说不知道是哪个晦气玩意想自杀还要折腾全船其他的五千多人。寓言故事里牧童第三次喊狼来了就没有人去帮他了,但在航母上无论出现多少次这种虚惊一场的状况,下次海面上有荧光染料时全员依旧要集合。   洛意听完后问:“那究竟有没有人落水呢?”   郭建川说:“直升机连着出动三天,一次都没发现落水的人。”   洛意说:“那可能是恶作剧。”   “我觉得吧,三次里至少有一次是恶作剧,甲板上的地勤不小心连续三天把荧光棒弄到海里了,这实在是个小概率事件,可能一次是地勤不小心,一次是真有人跳海,一次纯恶作剧。”   洛意说:“你们最后有找到那个恶作剧的人吗?”   “没有,幸亏没有,不然其他船员可以生吞了他。”   “我上次出海的时候,也有人乱扔荧光棒,最后舰长硬是一点点地查荧光棒的发放,把那个人给揪出来,批评警告了一番。”   郭建川说:“这是对的,点名一次要耽搁不少事。不过同为水兵也可以理解吧,在船上呆久了真的挺难熬的。”   洛意说:“我听说造船厂那边进度一直跟不上,咱们这次部署大概率也要加班。”   郭建川无所谓地说:“我反正是熬得住的,不过就我个人感觉,后面几个月比坐牢还难受。”   不少水兵都吐槽过船上的生活像是坐牢,郭建川也跟着说过,但没人知道他在说的时候是真的在做比较,而不是夸张的修辞。洛意当初在看他的档案时,很难想象郭建川这样的人会和人发生冲突斗殴致重伤,但一想又觉得他确实是狠起来不好惹的那种。郭建川从未和他提起过这段往事,洛意便小心翼翼地不敢搭腔。   他虽然不接话,但是手还牢牢扒在郭建川身上,没有放他去睡觉的意思。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郭建川笑了一声说:“这件事我今晚讲了两遍。”   “你跟黎邦智也讲了?”   “对,你们甚至反应都是一样的,先问有没有找到人,然后说舰长追查荧光棒的事。”   洛意一个翻身远离郭建川,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你完全可以不说这句话的。我和他是一个队里的啊……”   “没有。”郭建川把他拉回来,“我就是在想,这次我们也要一起出海了,就没必要这样讲故事了,可以直接关起门在背后讲小话。”、   “你怎么这么不磊落。”洛意吐槽道,然后他又带着期待问:“我们会有两个人关起门来讲小话的机会吗?”   “当然啊,你把我调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讲完话还能做点别的呢。”郭建川说,“不过也要看你安排。”   洛意觉得郭建川终究还是变了不少,比如没有之前那么实心眼了,现在的他非常擅长说一套做一套。那天话说的好好的——两人像只分开过一天一样相处——但第一周下来郭建川还是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关起门来说话一次都没有,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有几次洛意沉不住气带着一脸不满意走到他面前,他便弯下腰亲洛意一下,亲到哪儿算哪儿。   郭建川能感觉到洛意好像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但他却没有两人敞开聊聊的想法。他觉得没有必要。他和洛意之前的关系不过是白嫖与被嫖的关系,洛意之前走,不过是到钟了就走,现在叫他来,也无非是想续钟了而已,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告而别,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隐情,硬要聊的话,他总觉得会又肉麻又尴尬。   但如果一定要聊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话可说,他在海上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能再见面,他一定要好好问问洛意那天为什么要说自己怀孕了来消遣他,可惜他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早已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郭建川调过来后被提为了动力车间的主任,他虽然业务能力好,但毕竟初来乍到,和队里老人搞好关系,熟悉这边的工作流程,还有妥善安排新人的培训,都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他现在下班了也不回去休息,就在车间和跑道来回转熟悉情况。   这天他回到房间已经是十点多了,他一开门,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便没有开灯,抹黑走到卧室里。但洛意还是醒了,含含糊糊地质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郭建川一边脱衣服一边回他:“回来早了,只让你睡觉,你怕是还不乐意。”   洛意清醒地很快:“天天话里有话,是不是我一直没有霸王硬上弓你急了。”   “对,急了急了。”   他说完便径自去洗漱,没有在意背后洛意的表情。片刻后他上床睡觉,正准备从洛意身下轻悄悄地讨点被子时,被洛意一个出其不意压在身下。   “别……”   他的“闹”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洛意用食指按住了嘴唇:“你不是急了吗,满足你。”   洛意一面同郭建川接吻,一面扯开他的睡衣在他胸前作乱,郭建川都毫不推拒地配合了。他其实一直觉得很神奇,洛意在挑逗人方面像个无经验者一样,他傻傻的样子都比他乱摸的手要令人血脉偾张。他平躺在床上,放任洛意自己把自己玩得娇喘不止,不时出手在他身上添把火。   他伸手在洛意的腰侧轻轻刮了一下,洛意便还像从前一样,觉得痒一下子卸了力气,软塌塌地趴在他身上,等着他来接管接下来的时间。   郭建川轻捏了他的耳垂几下,说:“洛长官,明天不训练啊?”   “明天周六,练个什么?”   “你不训练但是我有事情,下周一上舰合练,这周末要加班的。”   “所以呢?”   “所以现在要睡了。”   他说完便把洛意按在胸口,抱着他睡着了。 第24章   洛意的父母在江宁机场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突然回家的小儿子,洛意昨晚十点多的时候给他们来电话,说自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明天上午就到南京,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来机场接他,是什么原因也不肯说,只说到家了再当面解释。   洛意的父亲翻着贵宾室里的报纸,没翻几下便对洛意的母亲说:“这孩子怎么回事,没事突然跑回家,他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陈小姐说:“他突然回来肯定有事,小意不会无缘无故离队的。”   洛父洛母实际上已经担心了一整晚,以他们家在军中的关系,洛意要是出了什么要连夜回家的事,那一定是难以想象的大事。   最后确实出了大事。当洛意在车上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我怀孕了,目前只用了验孕棒,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开车的陈小姐猛地一踩刹车,陪着洛意坐在后面的洛父一下撞到了前面的座位上。   “干什么,干什么,小心点儿,你儿子现在不能发生意外。”洛意咋咋呼呼地对他们说。   洛意表现得很轻松,他的父母却紧张得不行,开到半路陈小姐就停在路边换洛意的父亲来开,自己坐到副驾查起了孕期食谱。   “是不是要找你小姨介绍几个专门的厨子啊……”陈小姐边看边说。   “你别找小姨,这件事就我们自己家知道就行了。”洛意说。   他不太想声张,一方面是未婚先孕说出去有伤家族的体面,一方面是他和郭建川的关系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正处在一种不知道算不算有的状态,他根本没法解释孩子的来历或是未来的安排。   母亲那边的亲戚是肯定要瞒着的,其中最需要严防死守的就是韩柠。韩柠认知郭建川,若是让韩柠知道他现在怀孕了,他立刻就能推断出孩子的生父是谁。自己潜规则潜到最后躲起来生了个孩子,这种事被人知道了倒没有什么,但韩柠若是转头就去跟他亲爱的头哥通风报信,而郭建川又给出了他不愿见到的反应,他大概就要立即退役离开军队这个伤心地了。   他到家之后先睡了一觉,醒来后母亲端着精心准备的茶点进来,看着他吃了几口,说:“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大伯。”   他大伯在步入政坛时和洛都做了必要的切割,名义上不插手洛家的生意,但实际上还是洛家这一辈中的话事人。他大伯正处于台前,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政敌拿着一些小报上的话题的来攻击他,因此洛意怀孕的事还是知会他一声比较好。   洛意点点头:“当然了。先告诉我哥我姐,去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再告诉大伯他们。”   第二天洛意的父母便陪他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他已经怀孕六周了,陈小姐看到后心口一滞,有些后怕地说:“我记得你一周前还在训练,那岂不是带着孩子飞了一个多月……幸亏没出事。”   他父亲则是想到了另一件事,琢磨了一下旁敲侧击地问道:“那个人,是鲁东人?”   “不是,他是新乡人,他家在新乡市。”   “那,是你们飞行队的人?是你的队友?”   “不是,他是鲁东基地飞行预备中队的地勤。”   洛父洛母面面相觑,陈小姐有些急了,说:“你就不能跟爸爸妈妈多说一点儿吗,非要我们挤牙膏一样问?”   “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个普通地勤。父母都去世了,父亲生前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母亲是一个小纺织厂的出纳。他本人马上要在海军里干满四年了,现在的等级是E5,一般在动力车间里干活,但是也有修起落架、修机翼的资格证。”   洛意的父亲听到这里就不再问了,母亲又追问了一句:“长得不丑吧?”   “不丑,挺帅的——我什么时候找过丑的?”   他们从医院里出来,便驱车前往洛意的哥哥家吃午饭,他哥嫂一向关心他,听说他怀孕了今早去做孕检,早早地就在家里备好了一桌菜等着。   洛意的嫂子名叫柳淇,和洛意一样是个较为稀有的双性人,可能是同性相斥的原因,他们俩一直不对付,不过吃饭的时候柳淇还是坐到了洛意旁边。   柳淇一面给洛意夹菜,一面问洛意说:“我听妈说对方是你去训练的那个基地的地勤,那你们岂不是还没认识多久,这就决定要个孩子啦——你是打算和他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的吧?”   “废话,要结婚的。”洛意搪塞完便不停地往嘴里扒饭,试图掩饰心里的没底。   他哥哥傻呵呵地接话说:“哟,那得是什么样的天选之子啊,认识没两个月就能让我们小意想结婚。”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不过确实是个大好人,手快有手慢无……那种。”   “这么抢手都被你抢到了,挺行的嘛!”柳淇说,现在他说什么洛意都觉得是在阴阳怪气,“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去他们基地训练,就认识了。”   “这个大家都知道了,具体点。”   洛意回想起他和郭建川初见的那个晚上,郭建川一个人坐在派对的角落,他以为他是那种木讷而不合群的人,看他长得不错便一时兴起想去招惹一下,没想到在几天之内就把自己反搭了进去。   “是在欢迎派对认识的。我去喝水,他正好坐在饮水机旁边,他拿了个杯子给我……”洛意看着家人一脸期待着浪漫故事的神情,再一想他和郭建川的实际情况,丧气地摆烂说:“然后就一见钟情干柴烈火。”   一家人边吃边聊,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只有洛意不停地被他们的问题弄得心塞。他听着他母亲和嫂子聊着保姆、医院还有母婴用品这类琐碎的事,突然就觉得怀孕应该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的事情,但是他的那一位还在满是机油味的车间里毫不知情地修着发动机。   “小意,今天的检查结果有没有跟男朋友说。”   他母亲的声音把他从颓丧中拉了回来。在他蹩脚的掩饰下,家人终于都相信他是和感情稳定的恋爱对象有了个孩子,于是令人心塞的问题接踵而至。   “还没有,他应该在忙,我晚点告诉他。”   “怎么都没见他打个电话来问问,再忙打个电话的空闲还是有的吧。”   “妈,才分开一天打什么电话,军队里不就是这样,你跟我爸谈恋爱的时候天天打电话了吗?”   他父母恋爱的时候父亲是潜艇兵,母亲是军区医院的护士,两人门当户对,虽然见面不多但恋爱结婚都非常顺利。   “我们那时候能跟现在比嘛,现在多方便啊……”   他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父母爱情故事,洛意却是没兴致听了。他魂不守舍地坐车回到家中,一进门便把自己关进房里。手机上他和郭建川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他发现自己怀孕了的那天晚上,郭建川问他回来了吗。   他当时其实什么事都没想清楚,只知道这个孩子是肯定要留下来的。他来的太是时候了,洛意早早地就满足了晋升校官的条件,五年在级时间一满就可以直接晋升,等过了这个关口,再休息半年甚至一年去生孩子就会耽误他攒资历。而且从尉官升到校官要参加一个进修,他怀着孩子不能做飞行训练,去指挥学院上课还是没问题的,可以说这个时候生孩子几乎什么都没耽误。   他父母知道他之前谈过的几次恋爱都比较短暂(当然在和田基地出岔子的事是不知道的),以为小儿子是个不想被婚姻束缚的人,曾经暗示过只要Y染色体的提供者不是什么麻烦角色,他可以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爹。   洛意的脑子乱糟糟的,想着他要在合适的时候有个孩子,现在有了,孩子的父亲他也挺喜欢,父母肯定会支持,那就立刻请假回家吧。郭建川问他回来没有,回来了,大的小的一起平安到家,但是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他哪怕是只有一秒钟的迟疑自己都会受不了的。   最后也如他所料,郭建川果然以为他在开玩笑,然后像个傻逼一样叮嘱他把车窗关紧不要着凉。   洛意想到这里有些恍惚,看着安安静静的手机莫名生出了一股幽怨,他和郭建川有两天没见面了,但郭建川还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在过去的近三个月里他们天天见面,现在突然见不到了,他就不想他吗?   然后他意识到他和郭建川已经分开了,不是分手,就是简单的分开,如果说恋人分手是石头磨断一根蒲苇绳,他们就是剪刀剪断一根干稻草,剪了就剪了,不需要下决心,也不需要费力气。   他和郭建川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没有细想过,还有一些事情他以为他说清楚了,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地得到包容。比如他跟郭建川解释他没有白嫖,解释之前短暂的恋爱都是好聚好散,郭建川表示理解,他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件事已经揭过了。郭建川真心喜欢他,承认他们是在恋爱,又对他好过了头,他心满意足了,便从来没有想过郭建川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其实洛意偶然听到过郭建川谈这些感情上的事。那天晚上他去车间找他,看见郭建川背对着他做事,车间里其他几个小年轻围在他身边唠嗑,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成天呆在男性居多的军队里,最喜欢谈论的话题之一就是理想型,自己说还不够,还要起哄看起来没什么经验又处在八卦中心的老大哥说。   他听见郭建川说了一个“孝顺的”,然后那些小伙子就哈哈大笑,说跟洛上尉在一起还要什么孝顺的,又不是请不起专业的保姆。   他们很快又进入下一个话题,似乎是在聊恋爱多久可以结婚,郭建川说“经常见的话,一年、不到一年也行,不经常见的话,还是久一点比较好”,车间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嘲笑他古板的也有,嘲笑他逻辑奇怪的也有。连洛意也跟着笑了——一般不常见面的才更要早点结婚定下来吧。   他第二天跑到郭建川面前复读昨晚听到的话,看着他窘迫又无奈的样子一边乐一边疯狂心动,回想起来才发现他们的情况怎么也对不上郭建川的理想。   他又想起郭建川带他去公园玩的那天说的话——他用三个月的真心可以换到他四个月的,郭建川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是一副开玩笑式的自嘲,洛意当时也只当他在说蹩脚的笑话,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郭建川的意思是他走后还会把他放在心上一个月,那他现在还在他的心尖,为什么他不来个电话呢。   洛意回家后的第一个月一直处在焦虑之中,舍不得一个基地限定男友,想和一个本应该抛在脑后的人继续,还有怀上一个孩子,这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每天望着郭建川送给他的那个挂着平安符的土味帆布包发呆,许多他之前不曾留意到的细节雪片一样浮现在他眼前,而它们全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郭建川好像对他们的这段感情没什么期待。   他的早孕反应有些严重,说不清是焦虑导致了严重的反应,还是早孕反应催化了焦虑。他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便要去指挥学院上课,陈小姐有些担心,一度想打个招呼让他“走读”,但最终还是决定不搞特殊化。洛意在回家的头一个月里体重几乎没长,把陈小姐愁得美容觉都睡不着。   情况出现转机是在一个月后韩柠回家休息,本来两家一家在新乡一家在南京,且洛意又有意避着韩柠,除了堂姐妹两个例行煲电话粥外本不会有额外的联系,没想到韩柠一下飞机就气势汹汹地给洛意打了个电话。   “小表哥你没有心!你知道你走之后头哥有多难受吗!他难受到我都看不出来他很难受!”   “你这样糟蹋一个好人,以后遇到的就只能是坏男人!”   韩柠咆哮的声音很大,洛意疑心他在厨房里的父母都能听见,他怕跟韩柠多扯引来父母的询问,回了一句“有病”就把电话挂了。   洛意躺倒在床,双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静静地笑了,被他的笑容挤出来的是两行止不住的泪。   原来他也在难过吗?洛意觉得自己有点坏,郭建川因为他而难过,但他却在因为这而开心。他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他和郭建川没有好好告别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分别,他没坦白怀孕这件事不是因为他想把他排除在外,而是他太顾虑他的反应,或许他遇到的下一个男人一定会是坏男人,但他不会再遇到别人了,他希望郭建川是最后属于他的好人。   他想通之后“郭建川”便成了洛家经常被提起的名字,每次他很想郭建川的时候便会随便拉一个人讲他的事,讲他怎么在同事中做老好人,怎么在宿舍里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但是对他们之间的现状却总是支支吾吾的,久而久之他的哥嫂还有父母也猜出两人之间可能有些不对劲。等到洛意开口请陈小姐帮他把郭建川调过来时,陈小姐脸上一副“就等你这句话”的表情,洛意本来还哭着,一下字就变成了被看穿的恼羞成怒。   洛意归队的时候蔷薇将军号还没有结束部署,他又等了几个月才把郭建川盼来。那天他听说郭建川来报道了便立刻过去找他,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愣在了原地,早早设计好的对话和动作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听到郭建川喊了一声“长官”才回过神来,然后曾经的那种熟悉的安心感迅速将他包围,这是他在过去的一年里朝思暮想的东西,他陷阱去了就不舍得也不敢再跳出来了。 第25章   郭建川周六忙了一整天,包括和上舰人员沟通排班,清点要带上船的零件,对飞机做最后的检修,保证它们在飞上航母时处于一个好状态。周日他补觉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一睁眼就看见洛意可怜兮兮地挤在他的床沿,连忙朝里挪了挪,皱着眉头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一会了,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出去吃饭的。我敲了门,但你一直没醒,我就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郭建川睁开眼看了洛意一眼,洛意立刻解释说:“钥匙是找宿管要的,一会儿还要还回去。”   郭建川说:“他这没给我多的备用钥匙,你要是不怕违规,改天出去的时候给你配一把。”   洛意朝他那边靠了靠,说:“好呀。”   郭建川伸开手臂让他枕着,问他说:“你来找我吃饭,那你岂不是现在还没吃?一会儿一起去食堂看看有啥吧。”   洛意怀疑自己听错了,郭建川竟然提议他们一起去食堂,他呆呆地问:“你不给我带回来吗?”   郭建川笑笑说:“你是真的享受惯了啊,洛少爷。”   洛意不太喜欢郭建川叫他洛少爷,他其实也不喜欢郭建川叫他洛长官或者洛上尉洛少校,但是郭建川对他也没有别的称呼,他只能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郭建川起身洗漱,洛意也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起朝食堂走去。一路上洛意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他问郭建川说:“你怎么突然就愿意跟我一起去食堂了,你原来不是怎么都不答应的吗?”   “这边军官餐厅和士兵餐厅都在一栋楼里,本来就要一起去的吧。”   吉萨克基地的食堂是一栋二层的建筑,二楼是军官餐厅,一般士兵除非受邀不会上去,一楼是大众窗口,但仍辟了一处军官专属的用餐区。   洛意想郭建川虽然改性了,但大概是没有一步到愿意跟他去二楼的地步的,于是新的疑问又产生了:“那咱们坐一起吗?”   郭建川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像他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   “你不怕别人说了?也不怕别人盯着我们看?”   他们说着说着已走到了食堂门口,郭建川停下来,煞有介事地看着洛意说:“我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洛长官,我怎么感觉你挺期待啊。”他说着一把牵起洛意的手:“不做到这种程度谁看你。”   洛意像是被放进蒸锅里的螃蟹一样,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他紧紧抓着郭建川的手,目光只敢锁定在前方,僵硬地随郭建川走进食堂。   然而进去后没走几米郭建川就把他的手放开了,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士兵,那士兵老远便挥手喊了声“头哥”,走近了看见旁边站着洛意,看了郭建川一眼又笑嘻嘻地喊了声“洛长官”。   洛意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郭建川先发话了:“跟长官打招呼严肃点,还有,下次要先跟长官问好。”   “头哥在旁边嘛。”那士兵嬉皮笑脸地说。   洛意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说:“你来这没多久,已经跟这里的人打成一片了。”   “这些小孩子好对付。”郭建川说。   他们取了餐,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郭建川见洛意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副拘谨的样子,与他调笑说:“怎么了,洛少校,我记得你之前很能吃的,放开吃,真没人看咱们。”   “我吃饭一直是这样啊!”洛意反驳道,“我们在鲁东基地的时候隔着半米远走路都有人看,别人一看你就不好意思。”   “那是原来,去过鲁东的那批人都走得没剩几个了,现在这群人天天让我给他们介绍少将的女儿。”   “想得倒挺美,你怎么当媒人,你自己还没……”   “我也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我说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成,就算成了,能不能捞他们也要看你的眼色。”   洛意在桌底下踢了他一下。   “开玩笑的,洛长官,你以后一定听话。”他说到这里已经憋不住笑了,又说,“刚刚那句是真的在开玩笑,你老公以后一定听你的。”   洛意知道郭建川一直挺喜欢开玩笑,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狐朋狗友胡说,在他面前总会守一些不必要的分寸,如今他没那么见外了,洛意反而有些招架不住,小声吐槽他说:“这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郭建川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他指的什么,无奈地说:“这种事肯定会传开的,不过这次好歹没上次那么离谱。”   在鲁东基地时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友善的不友善,传的满天飞,洛意最多是感到心烦,毕竟这些传闻飞得再高也到不了他脚底下,但郭建川是怎么应对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们吃完饭去海边散步,洛意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郭建川说:“我感觉你宿舍里的厨房好像没用过,你现在不自己做饭了吗?”   “我本来也很少自己做饭,那会儿是你来了才做的。”他看洛意神情紧张了起来,又说,“也不是,鲁东那边食堂花样少,需要偶尔自己做一点调剂一下,这边花样多,我就懒得自己做了。”   洛意“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他正暗自低落,郭建川却又接上了话茬:“其实——我也有考虑过自己做饭。”   “我去超市逛了一圈,发现这边的物价高的离谱,就决定还是吃食堂了。”   洛意听到上半句话后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下半句扑灭了,他有些恼怒地看向郭建川,郭建川脸上是一副更加令人生气的诚实模样,他确实在决定一切照旧后考虑过在宿舍里做饭,也确实被吉萨克湾的物价劝退了。   洛意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拍在郭建川身上:“别搞笑了。这是我的卡,拿去刷!”   他行云流水地打完这一套,手就僵在郭建川的胸肌上了,只能求救似的地望向郭建川。   郭建川按住他的手,小心地把卡拿下来,问:“密码是多少?”   这场给卡的尴尬场面过去之后,洛意就陷入忐忑不安之中,他觉得郭建川把卡还给他时的尴尬程度只会有增不减。然而郭建川就像忘了这张卡一样,一直到几天后他们上舰训练都没有提起过还卡的事。   他们中队这次配对的航母是桂永良号,也是华国海军现役核动力航母常振中级中的一艘,由于它的建造批次较晚,在设计上有诸多改良,除了舰岛设计和电子系统这些硬件设施,连水兵住舱的舒适程度都有一定的改善,不过这些郭建川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   郭建川是第一次和新的队伍登上新的航母,还是以动力车间领队的身份,上船之后丝毫不敢懈怠,甲板和车间两头跑,吃饭基本都是在机库里吃的,住舱里那张能够坐起身的双层床每天只有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能得到郭建川的垂青。   洛意的待遇甚至还不如那张床,每次他有意无意地晃到郭建川眼前时,郭建川点头向他致意,下一秒便转身去忙工作了。洛意猜他如果想跟郭建川说一句话,大概只有反映发动机有问题这一种方法,但一般来说飞行员是不会直接接触这些维修人员的,他们发现了问题会告诉飞机维护长,再由维护长通知给各个车间。   终于在训练快结束的一个午后,洛意才在住舱里逮住了补觉刚醒的郭建川。他带着一股怨气挤上郭建川的铺位,拼命地向里挤,想把郭建川挤到墙边的一小块位置。   郭建川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满,侧身把他搂住,睡眼惺忪地问他:“这几天怎么样?”   “我这次重考了上舰资格你知不知道?”   “知道,计划表上看到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重考吗?”   “知道,我听说了。你去进修了,又休息了几个月。”   华国海军有规定,如果一个飞行员有半年以上没有进行过舰上起降,那么在再次执行任务之前,就需要重新获得上舰资格,考核标准和新手飞行员一样,也是完成6次昼间着舰和4次夜间着舰。洛意在头三天里便完成了考核,之后便跟着飞行队做一些基础的训练,他离开飞行队了快一年,还需要一些时间重新适应实战的强度。   洛意心想你知道个什么啊,继续拷问他说:“那我又是为什么休息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洛意想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但又觉得这太赤裸了,而且郭建川对他的事不好奇也有些伤了他的心。   他生了会儿闷气,又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见到我跟见到其他军官没什么两样,还是那种跟你的工作没什么直接关系的军官。”   郭建川跟他解释说:“这几天我身边都是人,承蒙厚爱当了个领导,总不能太不像个样子。”   “身边有其他人就不跟我说话了,你就是怕别人说你靠我才升到E7。”   洛意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他向郭建川的怀里贴了贴,又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臂。   郭建川沉默了几秒,说:“这个别人要说也没办法,因为确实是这样的。怕倒也没特别怕,之前还被叫过小白脸,也没什么。”   “你不是,我才不要小白脸呢。”洛意小声说。   郭建川笑了笑,气息吹得怀中人耳根发烫:“可惜我是,自从拿了你的信用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花过自己的钱,货真价实地被包养了。”   洛意惊呆了,回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只见郭建川还闭着眼睛,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洛意瞪了他半天,说:“你少忽悠我,我手机上一条消费记录都没收到呢。”   郭建川被揭穿了也只是笑笑,捧着他的脸同他温存,亲吻和抚摸都带着没睡够的随意,但这已经足够平息洛意这几天积攒的不满了。 第26章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在华军里印证得颇为彻底。单单说一个中队里,每年合同结束离开的、忍受不了军队环境提前离开的、转岗的调走的就有不少,一年到头征兵办公室都在一批批往各个部队输送新人。华军的合同一般是四年一签,因此也有人说军队就像一所特别的大学,但实际上这句话是不准确的,只有一小部分士兵能一起待过四年,军队更像是一个为期十八个月的夏令营,在一个部署周期内人员是相对稳定的,部署结束后感情好的小组就差不多能吃散伙饭了。   当初在鲁东基地跟郭建川玩得好的朋友大都是海军里的老人,一年过去退役回家了不少,剩下的人见到突然调过来的郭建川倍感亲切,一伙人能碰得上的时候总会一起吃饭聊天。   前几天有个人在车间里当众嚷嚷,说郭建川是靠见不得人的手段上位,洛长官出去嫖了一圈发现还是他最会伺候人才把他找回来,让他不要太嚣张。   郭建川调过来后直接接任了空出来的车间主任的位置,个别一直盯着那个位置的车间老人自然不服气,有时郭建川指出他们偷懒或是安排的工作他们不愿意干,他们便要搬出郭建川和洛意的事骂几句。郭建川知道这是没法避免的,一般都装没听见,只跟他们就事论事,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他从不抱怨,他的这些好友却忍不住要为他鸣不平。   “那几个人我还不知道吗,别看他们现在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小郭抢了谁谁的位置,只要其中一个当了主任,另外几个就要合起伙来给他使绊子,只要主任不是他,他都要闹的。”   “他们每次提小郭伺候洛少校时那个酸劲,啧啧,我家酸菜缸子都比不过,要是洛长官看得上他们,他们估计卖屁.股都乐意。”   “小郭啊,那个人说洛长官出去嫖了一圈,那是故意恶心你的,以哥几个这么多年对洛长官的观察,他去一个地儿一般只找一个,二进宫的在你之前从来没有。”   郭建川见他们越说越大声,颇有故意说给附近某桌人听的意思,听到这句话顺势打住说:“行了,知道是故意恶心我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没看出来我很纯情吗,听不得这些的。”   一群人哈哈大笑,喊着“保护,保护”,迅速转移到其他话题,热火朝天地边吃边聊。   郭建川和朋友们一起吃完饭,刚出食堂大门就看见一个老熟人在门口等他,他跟朋友打了声招呼,便朝不远处左顾右盼的韩柠走去。   郭建川在到吉萨克基地的第二天就同韩柠见过面了,但两人一直没找到机会叙旧,今天韩柠从食堂二楼下来时正巧看到郭建川一行人闹哄哄地去放盘子,便赶紧出来在食堂外等他。   韩柠每次见到他都是灿烂无比的大笑脸,今天却破天荒的一脸严肃:“头哥,你是不是又向小表哥妥协了。”   郭建川莫名其妙:“我妥协什么了。”   “你是不是给他做饭了?”   郭建川这周确实在宿舍里做过一次饭,并且还在有限的条件下张罗出几道海鲜,但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谈特谈的事,于是反问道:“这怎么就算妥协了?”   “做饭只是表现之一。你这次过来之后,立马就跟他又好上了,你好歹拿下乔啊!”   郭建川眼神向旁边飘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给他做饭了。”   “那天训练结束之后,几个队友说要去聚餐,小表哥心情很好地说他有事,我看着他往你宿舍方向走的——别转移话题,头哥,你真的不能这样,让他挥之即去招之即来。”   郭建川一直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韩柠,韩柠这样劝他,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儿子劝母亲和好吃懒做的父亲离婚一样,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郭建川打哈哈说:“你表哥把他的信用卡给我了,我就是拿钱办事。”   韩柠听到后又大叫了些诸如“男人的青春不能用金钱衡量”之类的话,郭建川全都憋着笑应下来了。他时常会被韩柠的天真程度震惊到,他好像什么都懂,但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经过他的大脑就只会以最正直最纯洁的方式输出出来。   郭建川又和韩柠瞎扯了几句,把他赶回宿舍休息,自己回车间工作。中午连着碰上两拨人话题都绕不开洛意,他倒没有感到厌烦,只是落单之后难免会有些心累。大多数人找个恋人,或者找个约会对象,都是图开心,可是他却一直要面对流言蜚语或者亲友不看好的压力。一些苦命鸳鸯扛些来自家庭或旁人的压力是为了修成正果,他扛到最后却不知道能等来什么。   当然这些事情从洛意同他发生关系之初就一直伴随着他,他早就学会泰然处之,尽量不让工作以及他对洛意的态度受到影响。但无论他的心理建设做得多完善,人的情绪总会有波动的时候。当天下午洛意旁若无人地出现在车间里时,他便立刻头大了起来。   洛意今天估计是有公务,穿着海军的蓝色常服,连勋章都整整齐齐地挂在左胸,若是不知道他和郭建川的这层关系,大概会以为是上头的领导开完会来体察民情。郭建川放下手上的工具,站起来问他:“洛少校,您有什么事吗?”   洛意一看到他这样强装正经就想笑,说:“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郭建川皱了下眉头说:“没事的话不要总来车间找我。”   洛意没有想到郭建川会是这个反应,他原先来车间找郭建川时,郭建川总是被众人八卦的目光弄得很害羞,他最爱看郭建川红着脸低声下气地求他走的样子,今天换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郭建川凶了一句,他立刻委屈上了,小声说:“不来车间找你,平时都见不到你。”   郭建川也压低了声音说:“周末见面还不够吗,平时没必要一天见好几次吧。”   “周末你也经常加班,一天见好几次加起来也没半个小时。”   郭建川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洛意这样委屈巴巴地跟他说话,他又硬气不起来了,靠近了一点对洛意说:“你今晚有事吗?没事的话去我宿舍等我好不好,我下班了买点东西回去咱们一块吃。我晚上也不出门了。”   到了傍晚郭建川提着好几个打包盒回宿舍时,洛意正躺在他的床上不知道和谁打视频电话。郭建川站在玄关处犹豫了几秒,正准备退出去,就听见洛意喊他:“你进来呀。”   郭建川只好把门关上,磨磨蹭蹭地在门口换鞋。洛意一面转向他一面对电话那头说:“我吃饭去了,先挂了。”   郭建川看着他把手机放下,这才走进来把打包盒放在桌上说:“来吃吧。”   “是我妈。”洛意主动解释说。   郭建川点点头,顿了一下说:“你就在我宿舍里跟你妈打电话?”   “不行吗?”   “随你。”   洛意看他这副反应,心情很好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下次跟我妈打个招呼。”   郭建川背对着他边摆碗筷边说:“这不合适吧。”   洛意耸耸肩,从床上跳下来看郭建川都买了些什么吃的。打包盒里装着的都不是食堂里的东西,除了热饭热菜之外还有甜食和饮料。   洛意坐到他的位子上,说:“你还出去了一趟啊。”   郭建川说:“反正现在有出入证了,不出去白不出去。”   “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   “托您的福。”   他知道这么说洛意会不开心,但他今天有些生洛意的气,一时间没克制住,这句话就脱口而出。洛意果然不高兴了,捏筷子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最终还是低头扒了几口饭。   郭建川叹了口气,说:“洛长官,你知不知道咱们队里那个自然卷的飞机维护长,今年高中毕业刚来的那个。他女朋友晚他两个月参军,现在在桂永良号的厨房里工作,上次去训练还见面了的。”   洛意没想到郭建川突然跟他拉起了家常,心情转晴了一点,说:“不知道,你又很少给我讲你们同事的事。”   “现在不是在跟你讲吗。”郭建川说,“他在航空站,女孩儿在北湾的军港,说是在一个地方当兵,其实跟异地恋一样。他们这种新人周末也不见得能出去,上次上航母训练据说是三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他们跟我们又不一样,我们难道要在一个基地里也不见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完。有一天晚上他们要约会,咱们那小伙子去女孩住的那个区找她,结果在船里迷路了,被其他单位的军士长送回来,罚写了300字检讨。后来他们就只敢在吃饭的时候见面,还不是一起吃饭,那女孩给他打饭的时候他磕磕巴巴说两句话。最后一天舰长训话的时候,两个人在队伍里偷偷牵手,看得我老脸一红。”   “我跟你牵手你都不脸红——你直接把我的手甩开!”洛意抗议道。   郭建川佯装严肃说:“洛长官,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前几天不是还牵着手在沙滩上走吗?”   “反正有人的时候肯定不牵。”   郭建川无法反驳,又把话题转回来:“我就是说,咱们低调点好吗?长官总要给士兵做个榜样吧。”   洛意打断他说:“晚了,我季抛男友的恶名代代相传,已经做不了好榜样了。”   “那倒没有,我车间里好几个新人都以为我们之前异地了一年,我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理解。”   “这个说法好,你也这么理解。”洛意命令道。   郭建川笑了笑,沉吟了一下又说:“你把我调过来,又给我升了一级,我的处境说实话比较尴尬。”   “我是怕你不来,我没有想让你难做……”   “我知道,我得了好处,肯定不能反过来怪你。我就是说,你能不能稍稍体谅我一下?”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这么正经的交心恳谈的氛围,一时间洛意有些无所适从,郭建川也尴尬了起来。他迅速换上平时开玩笑的语气说:“求你了,洛长官,体谅一下我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吧,我真的不想总被说全是靠你,虽然我确实全是靠你。”   “你没有!”   洛意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郭建川知道他听进去了。他今天下午凶了一下洛意,晚上有意补偿他,对他的要求予取予求。洛意提出这个周末一起出去吃饭,并且在外面留宿,郭建川虽然还没定下后半周的工作安排,但也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第27章 新春番外-视频电话   郭建川和洛意结婚后有几年,郭建川独自带着圆圆住在南京。圆圆在市里上学,郭建川在好地段开了一家餐馆,而洛意还在海军服役,每次参加部署就是大半年回不了家。   去年秋天,洛意又随着部队前往波斯湾执行任务,于是到了除夕夜里,他就只能孤苦伶仃地躺在巴林基地的宿舍里和郭建川打视频电话。   郭建川早早地就带着圆圆回了洛意的父母家,同住的还有洛意哥嫂的六个孩子,除夕这天洛意的姐姐也带着丈夫和独生女回娘家吃年饭,家里已经不能用幼儿园来形容了,八个孩子简直把院子闹成了动物园。   巴林时间比南京晚了三个小时,洛意早上起来拨通郭建川的电话时,郭建川那边正在吃午饭。郭建川找了个地方把手机架好,说:“这个时候打来干什么,这不是只能白流口水嘛。”   画面里餐厅的大圆桌上摆了转盘,各式菜色琳琅满目,不少都是洛意从小就爱吃的,可惜他只能隔着屏幕干看着。   洛意看了看,问:“圆圆呢?”   圆桌上只坐着几个大人和哥哥家的老二老三老四,以及姐姐的女儿茜茜,圆圆不知道坐在哪里。   “在这呢在这呢。”郭建川把镜头一转,“餐厅里坐不下那么多人,就让老大带着几个小的在茶间里吃。”   茶间里他们平时吃饭长桌上,老大老五老六和圆圆坐在一起,各样菜也给他们摆了一份,四个小男孩吃得有模有样。   手机里听见老三在大喊:“我们把男孩子都赶下去啦!”   老大似乎是听见了妹妹的话,故意不给她眼神,带着三个弟弟干了一杯。   洛意看着直笑,说:“你们让老大一个初中生带着小学生和幼儿园的玩,他乐意吗?”   郭建川说:“他乐意,我特意给他准备了一罐格瓦斯,其他三个都是橙汁,凸显他的大哥地位。”   “你给他喝酒,柳淇知道了该不高兴的。”   “格瓦斯哪里算酒。难得他妈不在,让他干点坏事。”   餐厅里其他人已经开动了,郭建川也不方便一直跟他说话,问他:“你吃过早饭没有。”   “没吃,懒得吃,一会儿出去参加团拜时多吃点。”   “行吧,那你先看着我们吃,别饿着自己。”   一大家子人吃完饭,郭建川一边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一边在继续跟洛意聊天。十几个人得用上几十个碗碟,郭建川把它们一批批地放进洗碗机里。   洛意有些不高兴地说:“这几天不会一直是你在做家务吧。”   郭建川说:“没,阿姨前几天才回的家,小朋友们也帮着做事,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就给他们排班,我吃完饭就在沙发上躺着。”   手机那边洛意正在换衣服,他穿着华国海军的晚礼服制服,外套是深蓝色的短款燕尾服,里面是白色的翼领衬衫。郭建川抬头看了眼屏幕,洛意正对着镜子打领结。   “穿得这么漂亮。”郭建川说。   洛意没有回头,把颀长的脖子肆无忌惮地露给自己丈夫看。他打完领结,又在小盒子里挑着袖扣,说:“没办法,今天副总统要来慰问官兵,也是难为他了。”   郭建川嗤笑一声:“我看是难为小兵了吧,大过年的还要布置会场迎接大人物。”   那边洛意已经穿戴齐整,这边郭建川也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里休息。洛意看着他躺到床上,说:“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挺自在的嘛。”   “确实自在,就是有点孤单。圆圆跟他堂哥堂弟睡一屋,可开心了,早把我给忘了,你也不在。”   他这么一说,洛意也跟着难受了起来:“不想去团拜,想回家跟你躺在一起。”   郭建川笑着劝他说:“还是去吧,现在当了主官,不能再开溜了。”   洛意作为飞行中队的队长,不仅要参加团拜会,午餐结束之后还要陪着副总统去基地各处慰问,到了晚上还要和自家中队的人一起吃饺子,看似队里放了除夕假,实际上可能比平时训练还累。   “我肯定得去啊,就是跟你说说。”   郭建川有点心疼他大年三十也不得安生,安慰他说:“晚上队里吃饺子,你说两句话就走,你在那儿那帮小年轻也放不开。早点回宿舍,我等着你。”   等到洛意应酬完回到寝室,华国已经是转钟了,他拨通郭建川的电话,郭建川果然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他。   “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姐他们一家回去了,爸妈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市内不是禁放烟花炮竹吗,你们也太不守规矩了。”   “是那种挥的,没买多少,一人只能放两支。”   洛意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就半斤白的,柳淇不在,家里没有能喝的。”   郭建川也算不上能喝,喝得稍微多一点就会上脸,他此时满面通红地倚在床上,声音里全是醉鬼特有的自信。   洛意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他和我哥出去逍遥了,把孩子丢给你带,你还想着他呢,都不想着我。”   “想你,每天都想你,不过比不上那一年,那一年人都想麻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胸脯一片红一片白,看镜头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现在是想你想得上火。”   洛意听到他提起两人失去联系的那一年,本来心里一阵柔软,结果被他露骨的后半句弄得脸颊发热,躺到床上小声说了句:“我也想你,听到你的声音就受不了了。”   “真的假的,嗯?洛中校,老公不在你身边不要随便发骚。”   洛意被他倒打一耙,红着脸嗔道:“你……你在瞎说什么呀。”   “我瞎说?你那骚劲我还不知道,在你耳边吹口气你下面都能流水,捏你一边的奶尖另一边就能自己翘起来……”   洛意带着耳机缩在被子里跟他打电话,他不知道这个醉鬼哪里来的这么多骚话,说得他又气又羞,却又不舍得把耳机摘下来。   两人说着说着,郭建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洛意唤了句:“头哥?”   耳机里传来几声干咳,镜头倒了,郭建川似乎是在摸床头灯的开关,摸了半天终于关上了,语音里是一阵沉默。   “早点睡吧,睡吧,宝贝。”郭建川的声音听起来清醒而仓皇。 第28章   周六下午郭建川跟着洛意外出时,被洛意的座驾惊呆了,他坐到副驾驶上,依旧难以置信地问洛意说:“洛长官,您开这么威猛的车吗?”   洛意的车是一辆老款悍马,是华军经典军车的民用版,它的外形与军用版一致,在马路上看起来格外彪悍,郭建川此前只见过彪形大汉开它,方向盘握在洛意纤细的手里,怎么看都觉得不搭。但他转念一想这双手平时是握着战斗机的油门和摇杆的,便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这边开着玩玩,回家了就开我妈开剩下的车。”洛意解释说,“她前段时间赶时髦买了个电车,开了几天又觉得不顺手,我下次回家就得开那辆车,免得她觉得浪费了。”   郭建川心说你这家风还挺良好的,默默地扣好安全带,等着洛意发动车子。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坐上这款车,他很小的时候去军营看望他的父亲,他父亲带着坐过同款军车,那辆车不叫悍马,而是拥有“M”开头的代号,车顶上还装着反坦克导弹。   洛意开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有说话,问他:“我车开得很烂吗,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没有。但我听说飞行员开车容易出事故,操作习惯不一样。”   “那都是瞎说,我是安全驾驶十年的老司机。”   “洛少校厉害。”郭建川吹捧道。   然而洛意的驾驶技术确实马马虎虎,属于是那种不会犯错、但远算不上娴熟的水平,一个八缸的越野车被他开的像是春日洞庭湖上的游船,郭建川看风景之余瞥见他严阵以待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洛意等红绿灯时朝他看了一眼,看到他收不住的笑意,不服气地说:“其实最好还是你来开,每次放假前老黄都要念经让我们尽量不要开车,怕我们出事。你有汽车驾照吗?”   “我当然有啊,我也是高中时拿到的。和我的摩托车驾照放在一个本里的,你之前没见过吗?”   洛意还真没注意,他手紧握着方向盘说:“那下个路口我停下换你来开。”   郭建川笑着拒绝道:“可别。我这几年就没怎么开过车,一个人敢开,载着你根本不敢。”   洛意瞪着前方说:“那你还笑我。”   他们走的这条滨海公路以景色瑰丽闻名,汽车一路向东南方向走,一侧是是美的炫目的沙滩,另一侧则是零星缀着灌木的土坡,每到傍晚便会被夕阳染成一片金红。郭建川在翻看旅游杂志的时候,曾想过这辈子一定要来这进行一次自驾旅行,结果成年后到这边工作却没什么机会离开基地。   他望着沙滩上的海景别墅感叹到:“住在这真好啊。”   “住这有什么好的,房子和房子挨得这么近,上头就是公路,又吵灰又大。”洛意嫌弃道。   峰峦接连向后略去,汽车离开高速路驶进一个小镇上。大悍马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商场门口,洛意把车停好,对郭建川说:“先去买个东西。”   郭建川自然没有异议,跟着洛意下了车。进了商场之后,洛意每家店都看两眼,往往不等导购说话就转身走了。郭建川跟在他身后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咱们是打算买点什么?”   “不知道。”洛意说。   郭建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洛意一边看橱窗一边问他:“给一岁小孩买东西,买点什么好?”   郭建川想了想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可能直接给他妈买东西比较好。”   “那你说说给他妈买点什么好?”   郭建川看着洛意似笑非笑的表情,斟酌道:“我听人说有那种哺乳垫,就是一个乳胶垫,把孩子放在上面,喂奶的时候抱着轻松一些。”   洛意斜了他一眼:“你懂得还挺多。”   “上次出海时有个同事他媳妇怀孕了,听他说了蛮多。”郭建川老实道。   他说完之后洛意肉眼可见地兴致低落了起来,郭建川心里有些忐忑,走了两步上前牵住洛意的手。洛意往他身上靠了靠说:“还是给宝宝买点东西,能一直用一直陪着他的那种。”   两人在商场逛了几圈,最后看中了一套动物沙包,重量和大小都正合适,一岁的孩子即扔不远也塞不进嘴里。洛意让导购把东西包好直接寄回家里,又吩咐郭建川说:“可以写一张贺卡,你随便写点,我先去付钱。”   郭建川说:“给你亲戚家的孩子送礼物,我写合适吗?”   洛意不耐烦地说:“叫你写就写,一岁孩子是能看得懂还是怎么?”   洛意付完钱来填地址时,看见郭建川写了个粗粗的生日快乐,旁边画着一个带手带脚的“1”,他看着郭建川紧张望着他的眼神,发话肯定道:“挺可爱的。”   就是你儿子还差四个月才过一岁生日。   两人从商场出来,郭建川松了一口气,洛意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他问郭建川说:“要不要在镇上逛逛,海边的酒吧和烧烤店都不错。”   “现在还没到晚上,酒吧和烧烤店开了吗?”   “肯定开了,到了下午客人就多起来了。”   “那我能去酒吧吗?黎邦智说我去你们这的酒吧可以免费玩一晚上。”   “不能。”洛意面无表情地一票否决,“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开屏。”   郭建川从刚刚开始便笑个不停,见到洛意的反应后笑得更欢了,说:“冤枉啊,洛长官,我就是想见识一下那种场面。”   “你拿我的信用卡去刷,可以包场一晚上,这种场面喜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只喜欢你请我去,也是免费玩一晚上。”   洛意似乎是被郭建川这句话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之前是他提出来要去酒吧和烧烤店的,但是郭建川这么一说,他便改变了注意,直接方向盘一打向半山腰开去了。   上山的路上两边都是植被,大海被郁郁葱葱的绿叶遮挡了起来,但郭建川知道他们一直离海不远,因为一路上都能听见清晰的海浪的声音。吉普车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离开公路,小路上的植被更加浓密,而海浪声也愈发清晰。密林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草坪和一个方方正正的二层建筑。洛意把车停在车库前的空地上,招呼郭建川说:“下车吧。”   郭建川跟着洛意走到房子里,虽然早有预料,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不知道发出什么感叹好。一进门是一个挑空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海的方向,碧海蓝天似乎全成了私享之物,客厅的右手边是一个长厅,一头是三面顶着天花板的酒柜,中间围着一个吧台,上面吊着昂贵的灯饰,另一头则是古色古香的矮几和藤垫,百叶帘外的绿植显然是设计过的,芭蕉和棕榈交相掩映,漏下点点斑驳的阳光。   像郭建川这种出身工薪阶层的人,对大房子的概念还停留在三室两厅两卫,实在不理解一家人住弄这么多厅干什么,他觉得大房子应该有很多房间,就像樵夫想象皇帝会用金斧头一样。   郭建川看了半天,问:“这是,你在这边的家?”   洛意摇摇头:“不是,是我二叔的房子,他和我二婶这几年来的少,就我偶尔来住一住。”   “真大,真漂亮。”郭建川感叹道。   “他这块地很大,但是房子在这一片算小的了。”洛意不经意间就说出一句凡尔赛的大实话,“还行吧,吧台和茶室对着,搞不懂我二叔在想什么。”   他看见郭建川拘谨的样子,觉得自己办坏了事,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偏偏郭建川又在旁边说:“洛少爷,带我参观一下吧。”   “自己家有什么好参观的。”他赌气说完后看向郭建川,发现郭建川又在笑,最近他不高兴的时候郭建川都笑得很开心。两人这样一拌嘴,拘谨的氛围似乎变淡了一点,于是洛意说,“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吧,我二叔这院子还设计得蛮用心的。”   然而郭建川根本不懂得品鉴庭院设计,转了一圈只能说一句:“这花挺好看的。”   “他这好像种了很多花种,保证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洛意解释说。   房子建在半山腰上,郭建川跟着洛意沿着石阶向下走去,过了数十级又是一层庭院,这一层没什么景观,更多是花草树木自成一景。郭建川是很后来才从洛意的二叔那里得知,这些树都是从远处移栽过来的观赏树种。   然而这一层还不是尽头,随着他们不断向下,大海的波涛也越来越近,最后一层是一个被三面花墙围着的无边泳池,它仍在高于海平面数十米的地方,整个海湾——包括远处的山脉以及小镇上的灯光尽收眼底,郭建川望着近海那一排五颜六色的房子,自嘲地想那些令他艳羡的房子也不过是顶级富豪的海景的点缀罢了。   他转头对洛意说:“这水挺干净的。”   “你答应出来之后我叫家政公司的人来收拾的。”洛意小声说。   郭建川的表情有些受宠若惊,洛意解释说:“这么久没人住肯定要叫人来收拾啊,我自己来住之前也要叫的。”   两人回到别墅内时,宽大的开放式厨房里多了几个正在忙碌的人,其中一个侍者模样的走到洛意面前说:“洛先生,一会儿您准备在哪里用餐?”   洛意看了看餐厅说:“两个人在这么大的桌子吃饭有点奇怪,去观景台上吃吧。”   洛意见郭建川的眼睛又瞪大了,提前解释说:“他们都是专业做餐饮供应的,不是我家的厨子,也不是我从餐馆里请来的。”   观景台位于一层庭院的一角,同庭院由一条短栈道相连,郭建川刚刚参观的时候便觉得这处最有意思,站在上面仿佛处于群山之外,四风之中。   两人在观景台上的小桌边坐定,不一会儿侍者便把饭菜端了上来,洛意看着他把葡萄酒打开,对他说:“这里不需要你了,你拿瓶橙汁上来,然后把厨房收拾一下就走吧。”   郭建川问他:“你不来一点?”   洛意说:“我就算了,你随便喝。这酒是智利产的,跟葡萄汁一样,我二叔看瓶子好看买了一堆。”   两人吃完饭时还远未到睡觉的时间,这个房子里娱乐设施不少,但他们显然不是来这看电视或者打游戏的,台球和健身也相继被否决,一个是因为两人都不太会,另一个是因为洛意拒绝在休息时间碰训练器材。   于是他们只能早早上床躺着。郭建川靠在床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出神,海平线处还飘着几缕红云,灯火通明的滨海公路像是鎏金的长带一样缠在山上,类似的画面他在旅游杂志上看过很多次,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躺在一个更好的机位。   他正自得其乐地欣赏着,躺在旁边的洛意突然哭了,郭建川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拖进怀里安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确实感觉洛意比过去更容易有情绪,但没想到他竟然凭空哭了。   他大概猜到了原因,一边给洛意顺背一边逗他说:“洛长官,怎么了?是我今天表现得太屌丝你幻想破灭了吗?”   洛意又哭了两声,然后像要找他报仇似的说:“以后再也不找人来做饭了,就让你给我做,顿顿都自己做。”   “也不找家政来收拾房子,就让你自己慢慢收拾,收拾不完咱们谁也别睡觉。”   “干脆自己家也别来了,就窝在宿舍里发烂。”   郭建川有点好笑地说:“窝着宿舍里也不至于发烂吧。”他说完这句话,看见洛意眼中的愤恨又深了几分,慢悠悠地补充说:“可别,你这房子让我一个人收拾一整个周末都收拾不完,院子的话,修草坪我会,修剪那些灌木我也不会。”   “你还真想收拾呀?你也配!我请的人都是专业的好吗。”洛意骂完这一句,又难过了起来,“为什么我想给你点东西总是这么难,要不就是没准备,这次准备了,你……你像个第一次出外勤的鸭一样!”   郭建川捏住他的嘴说:“怎么说话的,嗯,洛少爷?”   洛意发泄完了,便开始掐他的手耍无赖,郭建川吃痛松手,随即紧紧地钳住洛意不让他乱动,说:“你给我的东西,我哪次不是接的很开心。”   哪怕知道你在未来可能把他们收走。   “给我半天时间进入豪门赘婿的角色不行啊?” 第29章   “洛长官,我可以去你们家的泳池玩吗?”   “去啊,问我做什么。”   他们昨天睡得很晚,洛意此刻正处于半梦半醒间最容易生气的时候,偏偏郭建川还不停地凑在他耳边讲话:“你那家政有准备泳裤吗?”他昨晚上床时穿着的睡衣便是家政公司的人准备的,如果洛意不会太生气的话,他准备把它打包带回宿舍。   “不知道,没有,裸泳吧。下面是私人海滩,不会有人过来的。”   “羞耻的不是被人看到,是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这件事本身,懂不懂?”   洛意不知道郭建川大清早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道理,闭着眼睛推开他的脑袋,缩进被子里试图继续睡觉。郭建川也不再闹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去院子里体验豪门生活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光着身子进入水中,水温比他想象中要高,但是泳池的大小显然不是为了健身设计的,他扑腾两下来到泳池边,望着平静无波的大海发呆。在这片海洋的西头正在发生战争,已经有数以十万记的华国军人踏上了安南的国土,为华国的正义战斗着,而他和洛意在两个月后也将成为其中一员。大洋彼岸的炮火激起的涟漪无法传至海的这端,但是这段日子以来,前线的消息总能在华国国内掀起轩然大波。有些人在质疑这场战争是否能取得胜利,而有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战争的正义性了。郭建川偶尔会和几位好友讨论对于战争的看法,但没说几句总会以“这种事情就交给政客去考虑”打住。在这个国家就是这样,你有发表看法的自由,却往往没有知晓一切的必要。   郭建川本来对时政并没有上多大的心,他无论是看大报的社论还是看小报的花边都是打发时间,或是为闲聊收集一些谈资,直到这次和洛意的关系稍稍稳定下来后,他才开始留意了起来。他现在可以确认和民党的党魁就是洛意的亲叔叔,和民党现在是参议院的多数党,它的领袖自然也备受瞩目,想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并不难。还有传闻说五星上将陈剑友将军是洛意的曾外祖父,但郭建川想这大概率是一些人因为洛意的母亲姓陈而进行的无端联想罢了。   他有时会想洛意对这场战争抱有怎样的看法,是像一些新闻上说的,洛家对于华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所卷入的战争都乐见其成,还是像他的叔叔在国会辩论时冠冕堂皇地说的那样,认为华国正陷入了一个愈发失去合理性的泥潭。   他的狐朋狗友辛辣地指出他是在担心他和洛意三观不合,并对他进行了无情地嘲讽,说他们观念冲突的地方已经不少了,他一陪床的也不必在意三观合不合,郭建川有很多个点都想反驳,比如就算只是肉体关系,你也不希望同床共枕的人是一个战争狂人吧。   他趴在池边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身体都凉了下来,洛意从他身后靠近时,他只觉得有什么暖暖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拉着洛意的手抱住自己,想让他贴得更紧一些。   他低头一看,回头问洛意说:“你怎么穿着睡袍就下水了。”   洛意不答,回了他一句:“你倒是好意思裸泳。”   “不好意思,你给我遮遮。”他转身托住洛意,手伸入睡袍放在他的腰上,两人面对面地在水中漂了几米。丝质的睡袍顺势滑入水中,随着水波漂远,洛意腾出手来揽住郭建川的脖子,两人赤身裸.体地相拥在一起。   “你怎么没……”   郭建川话没说完,便被洛意笑着吻住,推着他一步一跳地向后退。洛意似乎是吻得有些痴了,即使是短暂地分离换气也要伸着舌尖去舔郭建川的嘴唇,让郭建川不免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两人的嘴唇正像翻飞的蝴蝶一样追逐打闹,洛意突然伸脚绊了郭建川一下,在他滑倒入水的那一刻压上去再次衔住他的嘴唇。洛意在水下紧紧地箍住郭建川,亲吻中全是任性和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在陆地上洛意或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制住郭建川,但在水下郭建川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挣扎都没能逃出洛意的掌心。洛意最后放开他时,他狼狈地从水底站起,扶着池壁咳了半天,唇色都有些发青。   他缓了半天,指着几米远处无辜而担心地笑着的洛意说:“你过来。”   洛意自然不会乖乖地过去,但是在郭建川扑上去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躲开,任由郭建川用大到足以勒出红痕的劲把他勒在怀中。亲吻带起的心跳还未降下,胸膛和裸背紧贴着,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在池水中竟有了发烫的感觉,三面高大的花墙提供了最后的隐秘而旖旎的氛围,似乎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合时宜的。   阴.茎又回到了它几个小时前刚刚离开的穴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浮力的帮助下,洛意被郭建川轻松地拦腰抱起,双脚悬空在水中,郭建川每顶他一下,他便像是浮萍一样向前漂去,随即被腰间的大手拉回,一来一回间小.穴被鸡.巴狠狠地贯穿。这个姿态让他完全找不到着力的点,既踩不稳池底,也使不出力划水,每每被顶得向前,穴肉就拼命收缩,生怕毫无准备地被抛入水中。   郭建川就这样把洛意推到池边,把他按在池壁上猛干,洛意被圈在池壁和男人的身体之间,宛如一条条退潮后被困在沙坑里的鱼。他在打闹中面对郭建川百战百胜,但是一到性事中却完全无法自保,轻易地便会被缴了械,任由一个小卒把他捏扁揉圆。   郭建川在他背上咬了一口,说:“洛长官,你最近杀心很重啊。”   这个情形不容洛意为自己做出体面的辩护,他只能像示弱讨好男人一般说:“要被你干死了……”   郭建川笑了笑没有买账,只是加倍用力地干他,经历完昨夜的缠绵之后,洛意完全无法跟上节奏,只能被动地趴在池边呻吟。他似乎没想认真跟洛意再来一次,丝毫不顾及洛意的状态,等到差不多了便大力冲刺几下,最后尽数射在水里。   洛意还沉湎在鱼水交融的快感之中,顾不上羞耻,泪眼汪汪地回头问他:“你怎么不射在里面?”   郭建川把他转过来横抱在怀中,答非所问地说:“你刚刚叫得太大声,树上的海鸟都被你吓跑了。”   他被调过来再次跟洛意上床之后,一直很注意不射在里面,要不就是不动声色地戴上套子,要不就是拔出来射在外面。他想着没几个月就要去前线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把一个宝贵的飞行员搞怀孕。   但是这份体贴却并没给洛意带来更多的安全感。他已经尽力不在郭建川面前表现得患得患失,但高潮过后往往是他精神最涣散的时候,阴.茎的离开让他不可抑制地心情低落。因此他这段时间经常在性事中哭,郭建川能察觉到他是伤心地哭,每次都会尽力安抚他,但下一次依旧射在外面。   两人最后裹着郭建川带下来的一条浴巾别别扭扭地回到别墅中,洛意的睡衣就扔在水里,等着家政公司的人在他们走后来收拾。郭建川用昨天剩下的食材捣鼓出一顿早饭,两人凑活着吃完便准备开车去镇上逛逛。   这次换郭建川来开车,洛意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他太久没开过车了,但洛意又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郭建川权衡之下还是自己走向了驾驶座。车子发动起来,果然他的车技已经很生疏了,一路上紧张得闲话都没说一句,洛意调侃他他也不理,只能无聊地按开广播。   “……军警与示威者发生冲突,造成多名示威者受伤,包括民谣歌手乔洁,我台在场内的年轻记者也遭到会场安保的野蛮驱逐。镜头里有数不清的恶棍,无论是动用暴力的还是衣冠楚楚地发动战争的……”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康朗愤怒而颤抖的声音,他一向以冷静客观的报道闻名,战争开始后各类不实报道横飞,他被誉为是华国最受信赖的人,郭建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表露个人感情。   “是在哪里又发生示威了吗?”郭建川问。   “在武昌,民亲党在那里开大会,肯定有人要去闹的。”   主持人简短的评论结束后,广播又切回了会场的实况直播,民亲党各省各部门的代表轮番上台发言,洛意听着听着便笑出了声:“他们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大选的形势,最终还取决于总统阁下自身,包括他与李德松的形象对比,众所周知,李德松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们如果对选情感到悲观,也不必提前把锅甩给总统的长相吧。”   郭建川没有接话,等红绿灯的时候问了句:“你觉得他们是在闹吗?”   “——是在示威。你别误会,我是支持他们的。”洛意说。这帮示威者闹得越大,民亲党的应对方式越粗暴,洛家所在的和民党就越乐见其成。   车停在海滩边的一个停车场,洛意和郭建川下了车,在海岸边的小商业街上漫步。郭建川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洛意看起来有些吃惊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认真答说:“你问的这个问题太大了。我只能说,我作为军人,不会拒绝落到我身上的战斗,但是我对民亲党这四年、甚至这八年在安南问题上的处理,有许多不认同的地方。”   郭建川听后沉默不语,洛意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干脆说:“你如果想得到更明确的表态,我也可以说。比如是否反对这场战争,我不反对,社民主义的扩散是不能容忍的。比如对于安南人民是否抱有同情,出于人道主义,我当然同情他们,但是我本人将会把炸弹投向他们的村落,或是用导弹击落他们的飞机,把同情挂在嘴边未免有些虚伪。”   郭建川没想到洛意会一股脑地说这么多,这些本是他想旁敲侧击试探的问题,现在全都被他大大方方地说完了。他噎了半天说:“您一直这么直白吗?”   “怎么可能,我的观念是军人不应该对政治发表过多的观点。就只跟你说这一次,免得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看郭建川又不说话了,皱着眉头说:“你不会是铁血民亲党人吧,没关系,我很擅长跟民亲党人相处,老黄据我所知已经连续十多年投票给民亲党了,但我们还是能一起打扑克,我亲爱的搭档兼表弟也是民亲党,他家里甚至为现总统提供过竞选资金。但你要是激进的反战左派那就没办法了,我跟那群人处不来……不过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   郭建川觉得他自言自语有些好玩,等他说完后慢条斯理地说:“你可能不信,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投过票,总统议员都没有选过。”   洛意果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郭建川又说:“我父亲在的时候应该是投票给民亲党的,我母亲就随便许多,她觉得谁好就选谁,两个党她都投过。我到能投票的年龄时已经进了军队,不怎么接触这些事了。”   “我以为每个人至少会在二十一岁的时候体验一次。”洛意说。   郭建川哈哈大笑:“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心态跟和尚一样。”那年他刚从监狱里出来,在军队里像机器人一样干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乱七八糟的选举了。   洛意捏捏他的手说:“那以后我们就少说这些事,你也不要总看媒体上的东西了。”   “洛长官,翻我手机露馅了吧?”他其实有几次洗澡出来,看见洛意趴在床上,面前是他黑着屏的手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可能看到自己浏览的跟洛家有关的新闻了。郭建川本来被抓包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洛意先沉不住气挑明了,揽住他的肩说:“下次一起看啊,你跟我说说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第30章   一直到五月底,洛意和郭建川所在的舰队都在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中,他们的部署时间提前了,相应的训练时间就缩短了,许多项目只是草率地练了几天,还没有打磨好,便不得不进入下一项。这些战术层面上的事郭建川知晓得并不多,洛意来找他时偶尔抱怨几句,他才能窥得一部分情况,但他也能感受到战备上的仓促,他车间里的一些新人还不够熟练,在这种程度的训练中已经有些吃力了,而战场上的损耗只会比训练中更大。   但无论准备是否做足,士气是否高昂,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都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安南从十年前开始便实际上形成了南北两个政权对立的局面,北边的政权由社民党把持,受到同为社民主义国家的邻国亚加合众国的支持。华国的领袖们一直有着这样的恐惧,那就是随着社民主义在亚加合众国这个国土广袤的国家取得胜利,如果印度支那地区再有一个国家投向社民主义阵营,那么社民主义必将席卷亚洲,华国将彻底失去对这片大陆的控制,不仅是这片富饶之地的资源,还有陆上和海上的战略要道,而这将严重威胁华国乃至整个自由世界的利益和安全。   华国最初介入安南局势时的态度是,这是一场安南人必须去战斗的战争,因此首先派过去的是一个不到千人的教导团,帮助南方政权训练军队,并为他们提供装备,在当时看来,北方的正规军不成气候,而游击队不过是散兵游勇,南方军队一旦获得华国装备和专业训练,那么至少军事上的胜利是很容易就能取得的,但随着局势的发展,如今安南的土地上已经有了约五十万华国的军事人员,而双方依旧处于僵持不下的状态。   尽管如此,没有人会怀疑华国最终能取得胜利,虽然不像预期的那样摧枯拉朽,但胜利女神总是站在华国身后的。因此到了五月底的国殇日假期,哪怕正式开拔就在半个月后,海军依旧给桂永良号的官兵放了短假,让他们在出发之前再陪陪家人。   洛意心事重重地来到郭建川的宿舍,一打开门看见他在收拾行李,十分吃惊地问:“你要去哪儿?”   “瞧你这话问的,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啊。”   “你?回家?你回家干什么?”洛意脱口而出。说完发觉这个反应不太合适,立刻捂住嘴一副小心可怜的样子。   郭建川倒是没介意,顺着联想到一件事,跟他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万一我在安南死了,像我这种没人管的,国家应该会替我处理后事吧,我想跟我爸妈葬在一起,怎么队里也没发个表让我填意向。”   “你就呆在航母上,牺牲的概率很小。”洛意没好气地说。   郭建川笑了:“确实,这也是我选择海军的原因——比陆军或者陆战队安全多了。”   “你确定要回去了?”洛意问。   “我这包都收好了,肯定要回去啊。”郭建川的行李只有一个大双肩包,此时已经拉好拉链摆在桌上了,他转头问洛意:“你不回家吗?”   “我当然要回。”   郭建川坐到他旁边,笑着对他说:“我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你不回家,怕我走了一个人孤单。”   洛意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本来、我本来打算……”   “打算带我去南京玩?”郭建川开玩笑道,“我去过首都的,不过我可以再去一次。”   洛意其实并没有认真打算带他回家,他有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自行打消了。带郭建川回家有太多不确定因素,马上就要去打仗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给自己添堵。他在来的路上抱有过一丝渺茫的希望,想着如果气氛合适的话可以提出来试试,但现在郭建川另有安排,他也不用继续纠结了。   郭建川看他沉默不语,又解释说:“我也是昨晚才决定的,八点多行政都下班了我打电话过去麻烦人帮忙订的机票。就没能早点跟你说。”   洛意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郭建川说:“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今晚要早点睡,错过班车就要自己打车去机场了。”   第二天郭建川摸黑起床时洛意还没睡醒,他穿戴好之后在床边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把洛意拍醒,说:“洛长官,我走了。”   洛意向里躲了躲:“快走吧,别烦人。”   郭建川看他这个态度,本打算等洛意差不多到家了给他打个电话顺顺毛,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洛意对他回新乡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怨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去南京吧,如果是普通战友还好说,但他们俩这一层似是而非的亲密关系,去他家里就有些奇怪了。结果他刚刚到家,洛意的电话就先来了。   洛意自己不开摄像头,却催着郭建川把摄像头打开。郭建川一副饱受长途飞行的摧残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西犁到南京不应该更远一点吗,怎么我听你像是到家有一会儿了。”郭建川问。   “可能因为我不用转地铁回家吧。”   “我也不用转地铁,我家到机场有直达的地铁。”郭建川骄傲地说。   郭建川家在新乡市南郊,这大概是他们这个收入的家庭能买到的最好的地段,到市中心的交通不够便利,但是与一些更靠近市中心的城区相比,环境和治安都要好太多。他的父母在准备结婚时买下这套三居室,在他母亲去世前两年顺利地还完了贷款。郭建川在参军之初曾考虑过要不要把房子租出去,但当时报到的时间有点紧,他来不及收拾好家人的物品,加上进入军营后出入不便,若是真租出去了有什么事也没法处理,这个多给自己攒点老婆本的想法就只能作罢。   洛意看见郭建川家里的床上空空如也,连床垫都没有,立刻嚷嚷说:“这怎么睡人啊。”   “没法睡人,家里水电都没有。我今晚去宾馆睡,就回来打扫一下。”   “做卫生干嘛要特意跑回去一趟,叫家政公司啊——我给你叫。”   “不止是做卫生,还有别的事。”   他声音听起来很认真,不是敷衍也不是开玩笑,洛意大概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不合适,转换话题说:“你给我看看你家呗。”   “没什么好看的,能收的都收起来了,免得落灰。”郭建川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的一角,“给你看看这个吧,这个还有点看头。”   他掀开一个布罩子,只见一个一人高的木头架子上摆满了照片,每张都用五颜六色的毛线相框装了起来,这些相框都是郭建川的母亲在家养病时织的,他母亲在杂志上看到了,学着织了两个,郭建川便去洗了一大堆照片出来,后来又在楼道里捡了邻居搬走不要的猫爬架,消杀改造成了这个照片架。   郭建川得意洋洋地介绍到:“你看到这个盘底上的钩子没有,这是我自己钉上去的,这样上面又能挂一串。”   “厉害厉害。”洛意衷心地敷衍道,他的注意力全被照片吸引了,“你那个时候怎么有头发呀,好奇怪啊!”   郭建川无语道:“我现在也有头发啊,我又没秃。高中男生留这个发型有什么奇怪的?”   “反正我还是觉得现在好看一点。”洛意说。   郭建川又靠近了给他看照片,镜头扫到一张照片时洛意喊:“停,刚刚那个双人照里,站你旁边的是不是也是双儿。”   郭建川看了那张照片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这是同性之间特有的雷达吗,是的。”   他笑了一会儿又说:“这是我高中时的对象。”   洛意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郭建川上回跟他舅舅谈话时提到的初恋,酸酸地说:“你俩还挺嚣张的啊,在教学楼前这样拍照。”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早就分手了。”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其实他跟你挺像的。”   洛意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但他没有开摄像头,郭建川看不到他面色不善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都是要花时间的那种。”   洛意说:“我怎么花你时间了,周中话都说不上几句,晚上睡你旁边也是花你时间吗?”   郭建川没有反驳,笑了一下说:“我记得特别清楚,有天晚上我在餐馆打工,一边切菜一边夹着手机跟他打电话,被领班看到了,电话没来得及挂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他就那边笑个不停。”   “呃,听起来有点可怜。”   “还好吧,他本来在生我的气,笑完就不气了,不亏。”   他沉默的那一会儿其实并没有像洛意想的那样,在回味初恋,他其实在想他或许从来都喜欢洛意这样的,看起来乖巧,但有点小脾气,需要他哄着,然后最好是双性人。这当然不是洛意或者那位初恋的全部,但毫无疑问是最能拿捏住他的一点。   这个小癖好如果公开地说出来,百分百会沦为笑柄,或者被无情地嘲讽为自我感觉良好的普信男,甚至他自己都难免自嘲一句“洛少爷需要你的照顾吗”,但他就是好这一口,所以哪怕他对他和洛意的未来的很悲观,他也能像只看不到雪的蝉一样跟洛意相处。   有哥们说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郭建川总是回,靠关系升到E7了,不亏,哥们反问你怎么不说你白挨了多少骂呢,郭建川就不说话了。他真实的想法是,晋不晋升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喜欢洛意在他身边,他维持着这种关系,至少这个部署周期的十来个月他会是快乐的,如果他因为担心洛意之后把他一脚踢开而拒绝,那么这是十来个月的快乐都不会有。   能过一天是一天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跟洛意正聊着,突然听到洛意那边有个小女孩喊:“小叔!圆圆醒了!”   “是你哥哥的孩子吗?”郭建川问。他听洛意说过他哥哥早早地结了婚,要了好几个孩子。   “嗯。是老二。”   那边小女孩还在不停地喊,郭建川说:“你赶紧去吧,小孩子你不理他他会闹的。我这边没电,要赶在天黑之前收拾完,也不能跟你唠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洛意就把电话挂了,郭建川只能对着聊天界面恶狠狠地说了句“对你男人什么态度,回去收拾你”。说完他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两眼,放进了衣柜的暗格里。   纸袋子里装着洛意送给他的那两块手表。他上次跟着舰队出海时,把这两块表带着了身边,郭建川最初只是觉得贵重物品放在海军的仓库里不靠谱,结果那半年多里每每拉开抽屉,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个飞行员的身影。   但这次洛意会跟他一起出海,他就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郭建川给家里的柜子换了干燥剂和樟脑球,又拿着杀虫剂把整个房子都喷了一遍,便锁好门窗离开了。他这两三年都不会回来住,根本没有搞大扫除的必要。他出小区时天色尚早,他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怀旧的兴致,便直接找了家宾馆休息。   他的老乡韩柠没有回家,以为他还在基地,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他发了自己的定位过去,接着韩柠发了一连串语音过来,抱怨他们没默契,他也没有提前跟他商量。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我回家先跟他们商量?”郭建川吐槽说。   洛意倒是没动静,郭建川想他大概跟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顾不上他,心里稍稍羡慕了一下,把自己返回吉萨克基地的时间发过去,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建川去了墓园,他到的时候晨雾还未褪去,但墓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这片公墓是在半岛战争那会儿建的,最初睡进来的便是郭建川父亲那批在死于半岛战争的军人,国殇日本就是为了纪念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牺牲的华军将士而设立的法定假日,因此每到这个时候,这个墓园里来凭吊的人便会格外的多。   郭建川把提前买好的粉色月季放在父母的墓前,他觉得他母亲会喜欢这种花,而不是白色或者黄色的菊花。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他的E7证书复印件,放进从管理处借来的铁盆里烧了。他在墓前站了几分钟,终究没能对着花岗岩碑说几句话,深鞠了三躬便离开了。   他回西犁的飞机要到下午才起飞,他干脆进城找了家稍微高档一点的餐馆享受一番。几桌之外似乎是一家人,女儿正带着男朋友见父母。他其实也想过问洛意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新乡,当然他没办法带洛意见他的父母,他也没有资格带洛意“见父母”,他就是想两个人在新乡一起玩几天,这次前往战场后,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这份邀请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第31章   郭建川站在桂永良号的左舷,眺望着码头上正在告别的人群。细长的码头上不止有军人和他们的家属,还有牵着横幅的和平人士,以及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   他正看得出神,黎邦智从旁边拍了他一下,塞给他一个罐头。郭建川拿在手里看了看问:“哪里来的?”   “参加下面的反战示威,他们发的。喊两声就能拿。”   郭建川惊讶道:“你也……”   “我无所谓的,不拿白不拿,喊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那罐头包装上写着反战标语,军士总长查房时肯定要没收的,不过郭建川如今也是个高级军士长了,可以小用一下“刑不上大夫”的特权。   郭建川把罐头放进夹克口袋里,跟黎邦智闲聊说:“你家人没来送你?”   “没,我家在广德省,怎么可能特意跑过来送。我从家里过来他们都没送我到机场。”   “衣锦还乡的事,也不过来送送吗?”   “这……我是在华国出生的,说实话没啥返乡的情感。”   华国海军此次对安南作战的前进基地设在盟国吕宋,距安南海岸线最近处不过数百海里。黎邦智家是吕宋移民,若干年前华国在吕宋岛刚建设军事基地时,他父亲就在替华国人做事,移民华国之后,养了个儿子又加入了华军,父子两代人为华军奉献青春,换来了堂堂正正做华国人的资格。   “你呢?”黎邦智反问了一个问题,“第一次跟洛少校一起出海,现在心情如何。”   郭建川望着远去的海岸线,心里自然也有一番波涛,但他很难说这是因为洛意而起,还是因为上前线这件事本身。   航母驶出母港,以三十节的高速向太平洋西头驶去,第二天接上各飞行中队后,更是一刻不停地赶路。赶路途中虽然不用收发飞机,但郭建川的工作却一刻不敢懈怠。他把新人分到各个老兵手底下,自己也以身作则带了两个学徒,这一批学徒从新兵营出来后,糊里糊涂地参加了两次演习便被打包送上了前线,头一个月里没有飞机起降,在郭建川眼里是训练他们的宝贵时机。   郭建川在退役之后回想起那段时光,觉得他当时确实有些神经紧张,他从上舰后的第一天便开始抓训练,丝毫不顾及新兵们对这座海上城市的新奇劲,洛意第二天上舰后,两人只在甲板上打了个照面,随后三天都没单独说上一句话。   于是第四天傍晚,郭建川回到舱室时,看见洛意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蹬掉鞋子,躺倒在洛意身后问:“毛猴呢?”   “给我开了门之后就走了,说是去餐厅了。”   “他今天没班,你来了他也不方便回来,要在外面游荡了。”   “我不来他八成也不会回,在活动室里不比在这舒服。”   “确实。”   洛意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说:“还没开始打仗呢,把自己搞这么累干嘛。”   郭建川阖着眼睛说:“我前段时间,看新闻上报道的出动架次,觉得这帮人搞不定。”   “新闻上写的你也信。就算基本符合实际,也是几个月前的数据了,最近局势变化很大。”   有传闻说安南方面提出,如果华军停止轰炸,那么双方有回到谈判桌的可能。国内舆论不能接受这个提议,因为这像被人拿捏了一样有失大国的颜面,但也有传闻说,总统的特使已经秘密接触了对方的代表。   郭建川叹了口气说:“其实活不累,就是带他们熟悉甲板、洗洗飞机。那帮小屁孩,本来应该在大学里玩呢,都跑来参军了,像是不知道打仗会死人一样,看得人发愁。”   洛意说:“等到战区了他们早上发出去的飞机中午没回来,他们就知道了。”   “呸呸呸,别乱说话。”   洛意一向不在乎吉利不吉利这种事,他从铺位上站起来,在舱室内艰难地伸展了一下,低头对郭建川说:“没想到真的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啊。”   “等真开始打仗了,应该能天天在甲板上见吧。”   “在甲板上你不装做不认识我就不错了。”   “从没有这种事。真的。”郭建川睁开眼说。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桂永良号跨过日期变更线的那天,全船放假了一天,举办了华国海军的传统项目——硬汉炼成日。在这一天老水兵会用各种方式整蛊第一次出海的新水兵,新水兵们完成了所有的“试炼”会收到一张写着硬汉证明的奖状,象征着这些新兵也成了船上可以信赖的一份子。   新兵们的试炼从早餐结束后就开始了,他们被老兵赌在餐厅门口,必须唱歌跳舞表现节目才能出去,排着队进入机库后,又被要求爬过长长的机库。机库为了防滑,不少区域都设置了凸起,匍匐在上面并不好受,但如果有人敢起身偷懒,老兵们就会用早已准备好的混了颜料的肥皂水袋砸向他们。   穿过机库后,守在升降机前面的是几位全副武装的“拳击手”,新兵们需要把他们打到才能登上升降机。扮演“拳击手”的都是军中的格斗好手,但他们并不会特意地为难新兵,浅过几招后就夸张地被新兵打到在地。新兵们乘着升降机到达飞行甲板,才发现试炼远远没有结束。早有老兵等在升降机旁,看他们一上来就用高压水枪向他们扫射,甲板上搭着用闲置的弹药箱子垒出来的障碍,新兵们忍受着老兵们的哄笑和水枪袭击狼狈不堪地到达终点后,会被一把推进一个装着染红了的海水的充气泳池,宣告着他们通过了最后的洗礼,成为一个海上硬汉。   郭建川上次出海的时候是新兵,因为跟几位老兵混得比较熟还被特别关照了一番,这次成了老兵,虽然对亲自上手整人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却很喜欢这个热闹,领了一把水枪到处乱喷。   他跟同事闹了一会儿,便悄悄地离开,在甲板上四处寻找洛意的身影,这项活动第一次出海的军官也要参加,洛意大概率不感冒,但是也不能不露面。   果不其然,他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在舰岛的阴影下站着的洛意,洛意穿着军官的卡其色常服,全身上下一尘不染,连军靴上都看不见水渍。   郭建川有时候挺喜欢他这副矜贵的样子,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这份矜贵被打碎的样子,端起水枪对着洛意便是一滋。   洛意突然被水淋了,脸上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清是郭建川后猛一抬手,一个水袋就重重地砸在了郭建川胸口。   郭建川衣服上本来只溅了几滴颜料,被洛意砸完后白T恤胸前全是红的,活像有人在他心口开了一枪,   “你从哪儿藏了这么一个水袋。”   “早上拿了三个,正好剩一个没扔出去。”   “不是特意为我留的?”   “谁知道你疯到哪里去了。”   郭建川笑了笑,把水枪扔在地上,凑近了问洛意说:“洛长官,要不要去换衣服。”   两人从舰尾的楼梯下去,横穿过机库,来到一处墙壁倾斜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摆着东拼西凑的桌椅,还有一张塌了一个脚的旧沙发,看起来是地勤人员休息的地方。   郭建川把门带上,脱掉湿T恤随手甩在沙发上,回身对洛意说:“你躺到桌子上,自己把裤子脱了。”   洛意一时没反应过来,郭建川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别磨蹭,我还有事。”   他说完便走到墙边,看着白板上挂了好久的通知和便利贴,仿佛他们是刚开始暧昧的初中学生,既要在一间屋子里换衣服,又要让一方面壁不看。   等他回过头时,洛意静静地躺在那张桌子上,头偏向一边,用手背遮住了眼睛。卡其布做的军裤已褪至脚踝,大腿微微张开,中间的肉花便只能任人采撷。   郭建川跪到桌前,把洛意的大腿架在自己的肩上,用嘴唇抚弄着阴部的细毛,洛意被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小扭着躲了起来。   “一会儿要去打扫机库,只能在这里委屈你一下了。”   他说完顺着阴唇一圈圈地亲,慢慢地,极尽温柔,亲了一会儿便含住阴唇,舌头顺着中间的窄缝来来回回地碾。在洛意的记忆里他好像就会这一种口交的套路,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片子学的。   但即使只会一种套路,对付洛意还是绰绰有余的。等到郭建川亲上花核时,洛意眼角流出的生理泪水早已经沾满了手背。他躺在这张地勤们平时围着打牌的桌子上,双腿被郭建川牢牢抱住,阴.蒂无助地颤抖着,爱液一股一股地从小缝里渗出来。   郭建川从洛意的腿间退出来,把他抱到门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手指伸入小.穴里抽插,另一只手把人圈住,隔着衣服拨弄乳尖。洛意的上衣刚刚被他打湿了,凉下来后又被舱内循环的风一吹,乳头早已激得挺立了起来,旷了许久终于有一只温热的手来关照它。他被抱过来时已经濒临高潮,在沙发上弄了没几下便蜷在郭建川怀里簌簌地去了。   “弄到沙发上去了……”   “没有,拿我的衣服垫着呢。”   “你去洗机库之前要换件衣服。”   “当然。”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洛意问郭建川说:“你去年有没有被整得很惨?”   “差不多。我当时被逼着用嘴吃了一个打在地上的生鸡蛋。”   “好惨。”   “还好。你呢?你参加了吗。”   “我当然参加了啊,不过我都混过去了,好多人都是混的。”   走廊尽头机库里回响着人群打闹的声音,隔着舱门依然能够听见,整个航空母舰都处于派对状态,但他们偏要做两只不合群的鸟。 第32章   狂欢的人群早已转移至甲板和餐厅,机库里只剩一地狼藉,满地的塑料袋,碎鸡蛋还有漏气的啦啦棒,都需要人工一点点收拾干净。新兵们虽然是今天活动的主角,但是清扫的任务是逃不掉的。   郭建川一到机库,他们队里的年轻人就围上来说:“头哥,就我们队的到得早,其他飞行队的还没来呢。”   “没事,先扫完先休息。留到最后还要去帮那些干得慢的,那才是白吃亏。”   “玩的时候其他水兵也在,扫的时候就只有咱们飞行队的了,平时也是咱们最忙。”有人抱怨道。   “那再让你选一次,你是去飞行队还是去船上?”   “那肯定还是来飞行队。”   那个新兵毫不犹豫地答道,脸上的骄傲劲把大伙儿都逗笑了。抛开职业荣誉感这些不谈,在船上工作的水兵在升到士官之前吃住都在船上,而飞行队的航空兵则能住在基地的宿舍里,哪边更舒服是显而易见的。此外,航空兵的津贴也比其他水兵高一些,这些年轻人虽然抱怨,但当初都是在征兵考试里考了高分才能来做航空兵的。   “那不就得了,都干活去。”   围着郭建川的新兵三三两两地散开,拎着塑料袋开始捡地上的垃圾。这份活比于他们平时的工作要轻松得多,男孩女孩们边捡边说笑,氛围仿佛是派对的延续。郭建川坐在一个小扫地车里看着他们干,等新兵们捡完一片,他再开着扫地车过去转一圈。   他们中队负责的区域很快就被打扫干净了,郭建川下车检查了一遍,看没什么问题便直接宣布解散,等人都走光后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一个人走回工具间放扫地车的钥匙。   他刚走出机库,便看见他带的两个学徒在走廊上等他。这两个女孩子像连体婴一样,去哪儿都在一起,时不时就来找郭建川说说话。郭建川笑着对她们说:“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   两个女孩并排走在郭建川身后,互相推搡了几下,其中一个叫梁岚的问:“头哥,你和洛少校是情侣关系吗?”   郭建川说:“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今天上午看见你和洛少校打水仗了。”另一个叫朱珊插嘴说。   梁岚说:“您刚来的时候,不是有传闻说是洛少校把您调过来的吗,还有说你们是……那种关系——但是我们是不信的,因为头哥你人特别好,不像是那种为了好处不择手段的人。然后洛少校不是偶尔会来车间找你吗,我们就观察了一下,我们还撞见过你们在沙滩上散步,就猜你们可能是恋人。”   “你们这么关注我,让我很紧张啊。”   两个女孩立即解释说:“没有没有,我们就是看见了就八卦一下,没有特意地去看。”   郭建川倒没有很介意,只是在心里想着要更注意一点了,他回头说:“希望我下次给你们示范操作的时候,你们也能看得这么认真。”   朱、梁二人头如捣蒜,表完态之后梁岚追问道:“所以,头哥到底有没有在跟洛少校谈恋爱呀?”   郭建川低头开门,淡笑着说:“我去问问他。”   “你要问我什么?”   两个女孩朝郭建川身后一看,只见洛意站在走廊另一头,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吓得忘记了敬礼,挽着手躲到郭建川身后。   “问你能不能说。”郭建川即答道,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洛长官本来不让说的,看在你们是我亲徒弟的份上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外传。”   梁岚和朱珊配合地笑了,郭建川把车钥匙交到朱珊手里,让她把它放回原位,等她们进房间后,走到洛意面前问:“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洛意说:“去办公室有事,恰巧路过。”   郭建川没听见装钥匙的破柜子吱吱呀呀开门的声音,知道那两个女孩大概率在门口偷看,故意走近了在洛意耳边低声说:“是吗?”   洛意被他一反常态的亲昵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小声说:“你不要在你徒弟面前乱说。”   郭建川回头看了一眼,门缝里的人影便缩了回去,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说:“没人信的,都知道是玩笑。”   洛意还想说什么,被郭建川眼神暗示着赶走了。郭建川回头去找他的徒弟,工具间里两个女孩子满眼桃花,艳羡地说:“我也好想找一个飞行员呀。”   郭建川严肃地说:“如果有飞行员找你们恋爱,你们最好拒绝,其他军官也是。不要以为跟军官恋爱很酷,被上级发现了你们受到的处罚绝对比他们重。而且在船上,八成只是来找你们上床的。”   梁岚歪着头说:“头哥自己在和军官恋爱,跟我们说这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郭建川无话可说。他想说这都是他的切实经验,洛意最初确实是来找他上床的,如果有一天洛意腻味了他,那也只会以他的黯然退役收场。但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竟然无法反驳梁岚的逻辑。   “单纯找我上床也行啊,在船上呆久了总归需要性生活吧。”朱珊语出惊人。   “哇!没想到你是个肉食系啊。”   两个女孩打闹了起来,郭建川还想劝几句,却是既没有立场又找不到机会了。他想了想觉得算了,这种事本来也屡禁不止,到时候人忙起来了就大概率没力气干那些事了。   晚上郭建川按约定来到洛意的舱室。洛意这次同韩柠住一间,韩柠去值班了,房间里只有郭建川和洛意两个人。郭建川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洛意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下象棋。   洛意很快就输了,他把手机一扔,问郭建川说:“今天那两个是你带的徒弟?”   “嗯。”   “你挑了两个女孩?”   “不是我挑的,是别人挑剩下的。她们俩细胳膊细腿的没人愿意带,只好我来带了。”郭建川说,“不过都挺聪明的。东西一教就会。”   洛意哼哼了两声,这事就算翻篇了。郭建川走到床边,把洛意往里面赶了赶,自己挤到床上,说:“那俩小姑娘今天跟我说他们想跟飞行员搞对象。”   “那她们可能要去隔壁中队找,我们中队管得严。老黄说谁敢在船上乱搞立马叫直升机把他送走。”   “是嘛。”郭建川偏头望着洛意。   洛意没有听出郭建川语气里的调侃,又或许在他的认识中他跟郭建川不算是“乱搞”,脑袋枕上郭建川的手臂跟他吐槽说:“每次开会都要说,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前几天刚说了一次,‘一见钟情也不行,要打仗了你一见钟情,是准备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吗’。”   “你学黄队长学得真像。”   “一般吧。”洛意谦虚道,“老黄天天在我们耳边念经,韩柠都能学两句了。”   他们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洛意说:“过几天要开始执行空中巡逻任务了,你们收到通知了吗?”   “还没有。”   “应该明后两天就会在早会上说明。昨天另一艘航母的飞行员在北边执行任务时,有一架亚加合众国的飞机靠近伴飞。”   郭建川问:“亚国会参战吗?”   “以我对亚国的了解,宣战肯定不会。但他们一直在为北安南提供物资和武器,现在他们的舰队又在西太平洋上活跃,我们看来得小心点了。”   洛意每次同郭建川谈起军情,都是在气氛正温馨时以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谈起,好像战争不过是一局战旗游戏,他时而是棋子时而是看客。郭建川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他这份“从容”,一听说飞机准备出动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负责的工作这段时间没有出任何问题,但他依旧感到不安,桂永良号这次出海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仓促,而仓促是很难带来胜利的。   洛意艰难地翻了个身,拍了拍郭建川的胸说:“你别害怕呀。亚国一向克制,他们最多是支援安南一些导弹,再支援一些发射人员。”   郭建川无语道:“这不就是导弹部队秘密参战吗。”   “实际上是,打嘴仗的时候可以不是。”洛意说,“与其担心被亚国的导弹命中,不如担心自己这边闹出什么乌龙吧。据我所知不久前一艘两栖攻击舰停在军港里发生了火灾,这条船的损管比那条强的有限。”   郭建川拧了一下洛意的嘴,警告他说:“别再乌鸦嘴了。”   “疼!”洛意抗议道。   郭建川亲了亲他作为安慰,随即躺在床上眉头不展。洛意的话虽然听着不吉利,但是正中了郭建川心底的担忧,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坐起来说:“我走了。”   郭建川沉浸在他的担忧中,没有理会洛意又惊又怒的眼神,自顾自地说:“这床两个人睡还是挤,我在这儿影响你休息,你早点睡,明天出任务的时候有好精神。”   洛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郭建川是神经过度紧张,只当他假正经的毛病又犯了——早上还在公共休息室白日宣淫,晚上来都来了,躺了一会儿却“体贴地”要走,这是在耍他玩吗?   洛意脸上写满了不满意,奈何郭建川像个不怎么智能的机器人一样,读取了他的表情后机械地在他撅起的嘴上啄吻了两下,便拍拍他的脸蛋离开了。 第33章   郭建川穿着借来的褐色马甲,戴着同样是借来白色的头盔,临时客串飞机机工长。他本来是上来看看动力车间在甲板上的工作是否一切正常,谁知飞行中队的队长黄一鸣像见到父老乡亲一样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说:“小郭,快,去借一套机工长的衣服,赶紧把这两架飞机发出去,这些菜鸟发得太慢了,再拖下去要影响后面着舰的飞机了。”   郭建川一看,这两架飞机并不是他们中队的飞机,便有些迟疑。老黄说:“去,没事的,他们中队的队长见了我要喊声哥,你去指导他们一下他们还敢不乐意?我看那小孩也巴不得有人替他发飞机。”   郭建川只好去了,隔壁中队的年轻机工长果然求之不得,迅速跟郭建川换了马甲和头盔,头也不回地到一边凉快去了。郭建川站在机头前方,打着手势指挥飞行员启动发动机,检查机翼和舵面,所有检查顺利通过后,再把飞机的指挥权移交给甲板调度官,这架飞机就算发出去了。   郭建川从机工长这个岗位毕业已经有三四年了,但是飞机起飞前的引导手势一直没忘,无论是训练还是部署,时不时就会被叫去帮忙发飞机。他当年是下班后对着镜子自己练过打手势的,熟练程度比同期的机工长都要高,姿势也标准利落,因此甲板上人手不够时领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种事说好听点叫能者多劳,说难听点就是——郭建川是个人尽皆知的冤大头。   飞行队的副手看着郭建川认认真真地给别的飞行队打白工,笑着跟老黄说:“你这样指使小郭做事,自己卖个人情,洛少爷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老黄也跟着开玩笑说:“洛少爷还在天上飞着呢,他不会知道的,小郭才不跟他说这些事。再说了,知道了又怎样,洛少爷是有格局的人。”   郭建川听不见长官们的议论,但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发飞机前最重要的准备工作都由机组人员做好了,他只不过是去打个手势,两架飞机前后没用到一刻钟。只要是为了工作能顺利完成,他是不介意多做一些的,更何况这种举手之劳。   郭建川下班回到舱室,正碰上黎邦智准备出门上班。他把甲板上的事跟黎邦智讲了,黎邦智脸上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说:“你也去给他帮忙了?”   “你也帮过他?”   “没,我哪有有空。”黎邦智说,“那哥们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在餐厅累到吃不动饭,表示想要别人喂他的那个。”   “你前几天跟我说我当是在夸张呢。”   “都是他的原话。他也是倒霉,本来他们中队有九个老机工长的,带着新人管十二架飞机完全够用,结果出发前两个星期,有四个不知道听了啥反战宣传,死活不肯来安南,宁愿违约提前退役也不来,包括他们主任。他是剩下的五个里面证书考得最多的,就被火线提拔为主任了,他还只是个E4咧。”   郭建川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好,说:“乐观点看,可以说一声恭喜,和平年代哪有这么快的晋升速度。”   黎邦智摇摇头:“军官盼着打仗升官,小兵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再过两年他就退伍了,当这个主任有什么用,纯粹多干点事罢了。他们中队只有三个人有手势信号资格证,他轮一班,另外两个轮一班,他当班时他们中队所有的飞机都是他发出去的,他还要管自己的飞机,一刻都闲不下来。”   那个小主任高中毕业就来当兵,今年还不到二十岁,郭建川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身上压着这么重的担子,顿时有些怜爱。黎邦智一看他这副表情,赶紧给他泼冷水说:“你别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不帮他,他逼一逼,手底下的兵就把打手势练出来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帮了他就不做这个恶人了。过几天真开始打仗了,你的活比他的多。”   黎邦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就赶着去上班了,他是专门负责修起落架的,舰载机降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可操控的坠机,起落架的磨损极大,黎邦智干的可以说是飞行队里最忙碌的工种之一。   郭建川送走了黎邦智,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倒在床上。都说轻松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但是飞行队开始战略巡航之后,他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快了起来,之前航母编队赶路的时候,他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准备要提前做好,还有什么东西要教给新人,一天天下来事不算多神经却莫名的疲惫,这几天总算是回到了熟悉的节奏。   但是熟悉的节奏也有不那么熟悉的地方,他上一次出海的时候,队里并没有一个需要他花心思的飞行员。郭建川回想起他最初对洛意避之不及的心态,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当然现在他也不希望洛意总来车间找他,但是心境不一样了,如果说他现在像是一个不希望妻子总来工作场合找他的丈夫(哪怕妻子是他的领导),他当初就是一个害怕恶霸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车间里调戏他的厂花。   他时不时地往飞行甲板上跑,除了工作需要之外,不能说完全没有想看看洛意的原因在里面。但他并不是每次上去都能碰到,甚至大多数时候是碰不到的,洛意不是在准备室里做准备,就是飞在天上没回来。他两天前看到过一次,洛意背对着他,顺着登机梯爬上座舱。他穿着全套装备,郭建川只能从飞机编号和体型判断出是他。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飞行包,一个白底红图案的帆布包,在飞行员军绿色的装备中格外显眼,是洛意离开鲁东基地前郭建川送给他的那个。   郭建川正躺着想事情,舱室的门被推开了,不敲门就这样进来的只能是洛长官了。   “来了。”郭建川说。   洛意挤到床上说:“才七点你怎么就躺着了。”   “今天有点累,先躺一会儿。”   “我每次进来你都躺着。”   其实郭建川每天都挺累,洛意不来的时候他回到舱室第一件事也是躺着。他懒得同洛意解释,把手放到洛意的肚子上说:“你不也刚吃完饭就躺着了。”   “谁跟你一样,我早吃完了,牌都打了一圈了。”   打牌是华国海军飞行员消磨时间的经典娱乐,洛意是个中好手,这是郭建川听说的。   “那你怎么不接着打了?”   他边问手指边在洛意的肚脐边缘摩挲,像是在摸海豚背鳍的根部一样,只是觉得有意思便摸个不停,但在洛意那里床铺间的氛围渐渐不对劲了,他僵硬地躺在郭建川的手指之下,慢吞吞地说:“你说呢。”   “要来找我,但是我这里也没啥好的。”   这句话说得丝毫不解风情,但他的语气偏偏又是令人一口恶气卡在半路的诚恳。郭建川这些天认真地想过他和洛意在船上该怎么相处。他见过船上其他的情侣,一般是干活时眉目传情,空闲时在休息室或者餐厅接受着朋友的调侃,并当众打情骂俏,然后见缝插针地在各种奇怪的地方亲热。舰队的禁令还有上级的斥责是他们恋爱体验的一部分,甚至繁忙的工作也是。   但这些通通不适用与他和洛意,他们毕竟一个是地勤一个飞行员,一个是士兵一个是军官,这种腻歪的相处方式不属于他们,他想给洛意的也不是这样一种近乎幼稚地追求刺激的关系。   他们一群男兵在满是汗臭味的休息室聊天时时常会聊到偷.情的话题,个别胆子大的在说完自己的经验后总不忘撺掇一下郭建川。郭建川每次都摇头说,不行,还是我去长官那里伺候,招来同事一阵哄笑。他其实也有过一些难以启齿的想法,他想过在不足一平米的浴室隔间里,洛意雪白的胸脯在隔板上压到变形的样子,他想过洛意在齐整的军服下小逼里夹着一泡精.液的样子,这些画面很适合金枝玉叶的洛少爷,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战时把一个飞行员弄成这样。   哪怕那个飞行员毫不介意,甚至知道他的想法后会有些蠢蠢欲动,他也不会这样。   洛意的暗示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心里的不悦立马表现在了脸上。他不知道郭建川脑子里千回百转地想了这么多心思,只当他是工作一忙就冷淡了,今天又想糊弄过去。自打舰队进入战斗状态郭建川就没有真正地跟他做过,连口.交都没有,他要的急了郭建川便用手指快速地让他喷一次。   洛意越想越气,说:“手拿开。”   郭建川回过神来,手依然搭在洛意的肚子上,无奈地说:“今天算了吧。明天咱们中队任务重,你也忙,我也忙。”   “动动手指就把你累坏了,帮别人打手势的时候倒是力气很足。”   郭建川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洛意是偶然听地勤聊天知道的,本来这对他来说不算个事,爱当老好人是郭建川的一部分,在不影响郭建川花最多的时间在他身上时,这也是他喜欢郭建川的一点。但他今天就是忍不住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了。   “下次有机会也给你打一次手势吧。”郭建川说。   洛意冷冷地说:“谁稀罕,我把你调过来是要你干这事的?”   郭建川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刺痛到,他把洛意翻过来,轻轻地咬他的颈侧开始同他亲热。   “是让我来伺候你的。”郭建川摆正自己的位置,又轻而易举地把洛意糊弄了过去。   --------------------   在上一章中,我把与华国打仗的国家写作象林,然后我翻了翻之前写的,发现我在断更前编的名字是安南,现在统一修正为安南。安南和象林都是越南的古称。(断更要不得啊)   小郭还没有完全脱离低级趣味,大家不要因此不喜欢他,他总体上还是个正经人。   小郭的那些幻想其实都是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一开始把场景定在航母上就是想写这些,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小郭和洛长官好像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或许改天写个海军开放日的番外让他们在外面有乱跑的游客的情况下干这些坏事吧。(然而现在正文都写得巨慢) 第34章   华军要对北安南设在邻国高棉的庇护所进行一次轰炸,郭建川他们这些大兵在集会上听了军士总长唾沫横飞的演讲,知道了这次轰炸是为了“给社民党匪徒一点教训”,知道了轰炸开始的日期,知道了轰炸的目标,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然他们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比如那个庇护所具体在哪儿,许多华军士兵甚至不能在地图上一眼指出安南,要让他们对高棉边境山林里的一处庇护所有概念实在有些为难人,他们更不需要知道轰炸的具体计划,这是飞行联队指挥官要考虑的事,他们只需在航空母舰上像陀螺一样工作,保证有任务的飞机能准时发出去就行。   傍晚七点,南亚国海上的海风终于带有了一丝清凉,一架J18战斗机在甲板调度员的指挥下缓缓滑向甲板前端,穿着不同颜色马甲的地勤依次靠近飞机,为飞机装好限位杆,解除武器的保险装置,并做起飞前最后的检查。挡焰板缓缓升起,飞机一侧的弹射官半蹲在地,一只手不断地挥舞,飞机的发动机也随之发出愈来愈响的轰鸣声,弹射官手臂向前一挥,这架战斗机便如一颗巨大的子弹,倏地一下冲向了茫茫大海。   一架又一架的飞机按照同样地流程依次发出,作战开始头一个小时便发出了八架飞机,这是桂永良号全速运转时的恐怖效率。自家中队的飞机飞走后,船上的地勤并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他们需要迅速转移到甲板后方,时刻等待着回收执行完任务归来的飞机。   郭建川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甲板上的,飞机飞回来后,机工组要对飞机进行一个快速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便加加油转移到待飞区,如果有问题就让甲板上的维修官修,修得好就继续飞,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的则转移到机库里,再从机库调一架飞机上来执行任务。   郭建川本可以早点上来的,但他考虑到第一批飞机回来前甲板上的维修官一般也没有什么事做,便又留在机库里多干了点活。他一上来,黎邦智便凑过来说:“洛少校都飞出去了。”   “我知道。”   “我看他的挂载,估计是去护航的。”   去护航便意味着要进入安南腹地,与敌人的战斗机和地面防空力量搏斗。在桂永良号开赴安南战场之前,海军已经损失了数百架飞机,洛意军火商之子的身份并不能让敌人的导弹对他畏怯三分。   郭建川没接话,黎邦智又说:“你应该来送送他。”   “送什么,没两个小时就回来了。”郭建川说。   郭建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不吉利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一种迷信。他的迷信奏效了,一个多小时后,VF43中队的飞机平安归来,郭建川目视着天空中的光点在航母上空盘旋一周,然后越变越亮,J18战斗机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打头的飞机稳稳地勾住了第三条阻拦索,随后在地勤的引导下滑行到停机区。机舱盖缓缓打开,洛意看起来心情很放松,边解安全带边东张西望,郭建川权当他是在找自己,站在人群最外围挥了挥手。洛意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便迅速移开,倒是后座的韩柠颇为激动地朝他挥手回礼。   洛意和韩柠一前一后地往休息室走,经过郭建川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郭建川抢在洛意开口前说:“赶快去休息吧,一会儿还要出动一次。”   洛意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韩柠本想跟郭建川说几句话,看见这架势也不敢开口了,只能乖乖跟在洛意身后。郭建川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但又怕他心情不好影响下一次飞行,只得跟着走了几步。洛意却是憋不住了,嘴角偷偷扯出一点弧度,站定了教训郭建川说:“下次在甲板上见到我也要像今天一样打招呼知不知道。”   郭建川原地立正,右手从额前向前一挥:“是,长官!”   然而两个小时后洛意来到甲板上准备第二次出动时,郭建川压根没有看到他。他站在一架飞机的屁.股后面手把手地教梁岚用一个测试仪器,这架飞机在执行完第一次任务后出了点小故障,郭建川判断在甲板上就能修好,不过第二波轰炸是赶不上了,只能参加后半夜的第三波。   郭建川忙完后看了一眼手表,洛意已经飞出去一个多小时了,按照以往的任务时长,再过半个小时左右他就该回来了。这会儿甲板上没有飞机起降,但它仍然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为之后要降落的飞机腾出空间。郭建川把修好的飞机移交给负责调度的士兵,自己走到甲板边缘休息。他抬头望向天空,试图通过北极星的位置找到西方,那是洛意飞回来的方向。他瞪着眼睛望了半天,只觉得海面上的星空格外璀璨,却是完全不会通过星星判断方向。   洛意肯定会,等他回来问问他吧,郭建川在心里想。   等他回来。郭建川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与航空母舰这个钢铁壁垒完全不相称温馨感,仿佛他们是原始时代的一个家庭,洛意外出打猎了,而他在家中为他磨着第二天要用的箭镞。   这个滑稽的念头很快就从他的脑海中消散了,甲板上的工作一旦忙起来是没有余暇想这些温情脉脉的事的。轰炸开始的头两天郭建川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呆着,虽然更为复杂的维修任务是在机库里进行的,但甲板上始终得有一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地勤。判断一个故障是否能在短时间内在甲板上解决,或者是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这都需要一定的经验才办得到。头两天飞机出动的架次多,郭建川只有自己呆在甲板上心里才踏实。   但如果一个人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不会有突发状况发生,那突发状况就不叫突发状况了。轰炸行动的第三天傍晚,郭建川正拿着C型扳手一点点地拧紧一个组件,朱珊突然拉着梁岚的手跑过来,语气慌张地跟他说:“梁岚的发卡丢了。”   郭建川立刻停下手中的活,问:“什么时候丢的?”   朱珊不说话,只看着梁岚,梁岚嗫嚅了半天,几乎要哭出来:“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头发散了,我想把它理一下,就发现发卡不见了。我顺着走过的路来来回回地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朱珊说:“半个小时前发现不见的,什么时候丢的不知道。”   半个小时前昼间的最后一波飞机发了出去,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才会回来,而夜间的轰炸任务要到九点才开始,维修工作并不是很紧张,郭建川便让一部分人先去吃饭了。   郭建川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可能丢在甲板上了。”   梁岚说:“我是到休息室才摘下头盔的,可能是那个时候带掉了,可是我去休息室找了一圈,也没有找着……”   郭建川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清晰地记得他之前让这两个女孩稍作休息时,她们嫌热,走到一边便摘下头盔透气。他很罕见地责怪了朱珊一句:“你知道她发卡丢了怎么不立即来跟我说?”   朱珊说:“我没跟她一起去餐厅。在休息室看到她找东西就立刻把她带上来了。”   郭建川深吸一口气,掏出对讲机联系舰岛里的调度官,向他汇报了可能有异物掉在甲板上的情况。不出意外调度官又会报告给舰岛最上层的航空总管,由他通知返航的飞行员先在空中待命,等甲板确认安全了再开始着舰。   梁岚在一旁听着郭建川跟上级军官汇报,忍不住哭出了声,朱珊一边搂着她安慰,一边问郭建川说:“头哥,影响很大吗?”   “影响不大,走个程序而已。你陪她到休息室休息,等我下班有话跟你们说。”   梁岚听郭建川说影响不大,哭声稍停了一下,抬头一看见郭建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朱珊见郭建川丝毫没有安慰她们的心情,赶紧拉着梁岚走了。   两个女孩子还没走远,甲板的广播便通知甲板上的水兵在舰首集合,几百号人从左舷到右舷肩贴着肩排成三四排,一点点地向舰尾走去。这种原始的找东西的方法和现代化的战舰格格不入,却是航母上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压甲板的大军最终也没有看见一个镶着钻的蝴蝶结发卡。这再正常不过了,地勤丢了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没能在甲板上找到,但只要有地勤汇报丢了东西,这个程序都必须走一遍,因为万一有什么东西落在甲板上,又被飞机的发动机吸了进去,到时候损失的就会是一架数千万华币的飞机,甚至飞行员和地勤的生命。   仅仅二十分钟后甲板又恢复了运作,等在空中的飞机降下高度,绕着航母飞行一周,一架一架地降落到甲板上。上白班的人完成任务后的例行检查,再把飞机的状况跟来接班的同事说一下,便可以哼着小曲下班了。郭建川本来也该下班的,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在甲板上多呆一会儿心里实在不踏实,他一直在甲板上干到夜间的第一批飞机也成功发出去,才步履沉重地向休息室走去。   这三天来郭建川每天要在甲板上呆超过十二个小时,南亚国海上白天的日头十分毒辣,到了晚上海风也是湿热的,完全没有办法带走身上的汗水,他每天回到住舱时像是落海了又被捞起来一样,全身都是湿透的。   恶劣的工作环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上次去波斯湾的时候环境的恶劣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为何他今晚就是感到异常的疲惫。   他还没走进休息室,在走廊上便听到了两个女孩说笑的声音,看来梁岚已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他告诉自己这很好,总比一些人承受不了压力跳海了好。他推开门,梁岚依旧是平日那副甜甜的模样,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头哥辛苦啦,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郭建川打量着梁岚,她已经重新梳好了头发,这次没用发卡,而是用了一对带樱桃装饰的发圈。   他忽然就有了一种脱力感,他已经累了一整天,神经紧绷了整整三天,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回住舱躺着,而要来这里跟这两个女孩子谈话呢。有的人把出海打仗当作是一次童子军夏令营,有的人甚至把航空母舰当作情人旅馆,他似乎没必要把自己的压力强加给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梁岚坐回沙发,哪怕他有一瞬间的怀疑,但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他就必须跟他的徒弟谈话:“梁岚,你头上戴的皮筋明天上甲板不能戴,只能戴朱珊脑袋上的那种,没有让朱珊给你一根。”   “今天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在甲板上丢了东西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以后出现了问题要立刻汇报,不能因为怕承担责任就不说,说了最多是你被我骂一顿,我被大老板骂一顿,不说的话万一哪架飞机的发动机把它吸进去了,机毁人亡,你该怎么自处呢,我肯定没法原谅我自己的。”   “头哥从不骂我们的。”梁岚撒娇说,“我会认真工作的,绝对不会让洛少校、还有其他飞行员出事。”   朱珊一直没吭声,这时问了句。“头哥会挨骂吗?”   “应该不会吧,你没听他们说吗,洛少校很有面子的。”   郭建川像是完全没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继续像机器人一样说:“我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一个地勤最糟糕的噩梦莫过于一架飞机失事了,而你曾参与过它的保障。我们的工作关系到飞行员的生命,关系到战斗的成败,没有一件是小事。今天就说到这里,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按时上班。”   梁岚和朱珊手拉着手走了,郭建川把马甲和头盔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也直接回了自己的舱室。他一进门,便看见洛意坐在他的床上,看起来等了有好一会儿,但郭建川太累了,先是在甲板上忙了十几个小时,末了又发了一通脾气,他像是没看见洛意一样,把衣服一脱就绕过洛意侧身躺在了床上。 第35章   洛意没有发现郭建川的状态不对,他自己今天兴致颇好,见郭建川躺下了,也跟着挤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身上乱摸。摸了半天没反应,又凑到郭建川耳边说:“今天在甲板上你又没有跟我打招呼,一会儿表现好一点,我就既往不咎了。”   郭建川今晚实在是没有精力招待他,他本想等洛意摸完了自己离开,不离开挤在一起睡也行,但洛意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郭建川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能在打仗的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这显得神经高度紧张的他就像个小丑一样。他爆发出最后一点体力,翻身把洛意按在身下,低声吼道:“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你也知道我在甲板上忙了一天啊?老子白天伺候飞机晚上还要伺候飞行员,在你眼里连生产队的驴都不如是吧。”   洛意是洗完澡换好了睡衣来这里等他的,郭建川注意到这点后更是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他把洛意的睡裤扒下来,狠狠地扇他的阴部,边扇边骂:“这里痒了是吧,你他妈怎么不跳伞,这船上没人敢随便弄你,对面的猴子逮着你了可以立马把你轮了,老子也少收一架飞机。”   洛意从来没有见过郭建川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本以为郭建川会和从前一样,强压着火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突然被这么粗暴地对待,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呜咽着胡乱呻吟。   “哥…疼,不要…唔…只要你。”   郭建川此时毫无往日的温柔,他一只手将洛意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拇指摁着洛意的阴.蒂,食指和中指直插入小.穴狠命地扣挖,全然不在乎洛意的感受。   “疼…哥,好疼…绕了我吧,我错了。”   他嘴上喊着求饶,下面那处却是在郭建川扇他的时候便不争气地出了水,没几下求饶也变了声调,小.穴不自觉地去咬郭建川的食指。   郭建川见状更怒,又添了一个手指骂道:“骚货,你错哪了?你他妈就是欠管教。”   洛意满眼泪花地摇头。快感一波一波地涌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也不让他高潮,盛怒之下的郭建川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又隐隐期待他换上阴.茎来“管教”他。   然而郭建川就像突然没电的机器人一样,一个翻身又躺在床上睡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洛意不敢再打扰他,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腿间磨了半天,才渐渐止住今晚没有到达顶峰的欲望。   第二天早上郭建川提前醒了,他昨晚没有洗澡,洛意在睡梦中又不停地往他身上靠,总之是睡得全身难受。床铺太窄,他稍微动了动洛意便醒了,迷迷糊糊地撒气说:“你身上好臭。”   “你让一下,我去冲澡。”   洛意勉强让了让,郭建川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尽量不压到他下了床。他边冲澡边回想昨晚的事情,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忐忑。洛意是飞行员,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火气撒在他身上,要是让他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舒畅,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他洗漱完回来,正想着怎么找机会跟洛意道歉,把他哄开心,却看见洛意像做了错事的童养媳一样坐在床上,旁边的小桌上摆了一堆军官特供的早点。   “我给你带了早饭回来。”洛意说。   他这样郭建川反而有些不好开口了。郭建川看了一眼吃的,问洛意说:“你今天什么时候飞?”   “今天只有下午的一次CAP(战斗空巡)任务。”   郭建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错怪他了,洛少校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可是为什么不顺便替他考虑一下呢。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多睡一会儿呗。”   “要给你带饭。”   郭建川被他又委屈又想邀功的样子弄得想笑,拿起那袋早点看了看说:“拿这么多,我哪里吃的完。”   “你吃不完我吃。”   “洛少爷,洛少校,您吃我一个大头兵吃剩下的。”   洛意说:“不行吗,你的口水我都吃过多少了,精.液也不是没吃过。”   郭建川一时语塞,三两口把袋子里烧麦吃完,穿好衣服就准备去上班。他走到门口,站定了几秒,又返回来蹲到洛意面前:“洛长官,我昨晚不该对您发火的,给您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洛意望着他好半天,最后只说了句:“你快去上班吧。”   到了第四天,战事似乎不像前几天那么紧张了,甲板上的工作轻松了一些,机库里却多出了机架浑身是病的飞机,郭建川蹲在机库里埋头苦干,也没功夫分析洛意的心情到底如何,直到下午他在甲板上碰见洛意时,他才终于想起洛意是要花很多时间在他身上的那种,少一分钟都会变成巨大的麻烦。。   中队的地勤早已把飞机准备好,就等着洛意爬上驾驶舱再做一遍检查。洛意沿着登机梯爬了几格,转身背靠着梯子东张希望。   郭建川知道他在找自己,赶忙上前问:“又怎么了?”他几分钟前可是主动跟洛意打了招呼的,还当着同事的面。   “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凶完我就不管了。”   “还要保证不随便对我用‘您’。”   郭建川听完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且不谈他这两条要求离不离谱,单说他马上要执行任务了,现在就不该是约法三章的时候。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位祖宗送走,他只好举起双手,尽可能压住火气说:“我保证,宝贝儿,我保证,行了吧。”   洛意还是不动。郭建川朝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军官看向这边,便也爬上梯子,把洛意圈在怀里,在他嘟起的嘴上啄吻了两下。洛意还想再亲,郭建川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说:“回来再亲,一会儿飞的时候专心点,一路顺利。”   他看着洛意熟练地把飞机开到弹射器上,在等待武器检查时也表现得很专业,随着弹射官一个手势,这架J18便喷着橙色的烈焰冲出甲板,与几分钟前发出的另一架飞机组成双机编队,向着航母打击群防卫圈的最前端飞去,郭建川悬着的心这时才稍稍放下。   郭建川在机库里干到七点,这是他这几天来最早下班的一次。前几天高强度收发飞机,维护的速度跟不上,机库里有不少待修的飞机,但他听到小道消息说轰炸已经告于段落,接下来飞机出动的频率不会那么高,这些飞机不用赶着修完,因此他在换班之后盯着朱珊和梁岚把工作做完便回到舱室休息了。   洛意不出意外又来找他了,躺在他的床上玩一个非常无聊的钓鱼游戏,见他进来了便放下手机说:“给你带了饭。”   桌上摆了一整套玻璃饭盒,不用说都是从军官餐厅打来的饭菜。郭建川也不跟他客气,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前几天忙的时候,郭建川可能一天都吃不了一顿好饭。航母上的食堂虽说是24小时开放,但并不是24小时都有热菜,早上五点食堂里就只有蛋糕牛奶这类的,第一笼馒头发糕还没出锅呢,而且早上时间紧,郭建川也懒得去食堂,他在超市里买了一箱蛋黄派放在床底,每天早上摸出两个来吃。午饭就更不用说了,郭建川从来没有在有白班的中午去过食堂,他安排那几个学徒轮流下去吃饭,吃完再给甲板上的其他人带饭,他们就在收发飞机的间隙吃,往往空下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他唯一可能吃好的就是晚饭,正常情况他下班是7点左右,食堂的晚饭是赶不上了,但他可以休息一会儿去吃8点钟那一轮的夜宵,但好几次他都累的直接睡了过去,只好十一二点去食堂拿些三明治和寿司吃。   毛猴经常给他安利晚班有多么多么好,不晒,工作量少一些,白天休息还能赶上饭点,但郭建川始终接受不了昼夜颠倒的节奏,因此大部分还是给自己排了白班。   洛意看着他饿鬼似的吃相,说:“你喜欢吃就好,下次让舰队司令的厨房给你做点好的。”   “你还使唤得动司令的厨房?”   “没……多塞点钱,他们愿意接这个外快的。”   “像什么话。”郭建川没注意到洛意一瞬间的慌乱,转而问他说,“你吃了吗?今晚不开例会吗,怎么还不去作战室。”   “我吃过了,一会儿就去。”   “那一会儿我陪你走一段。以后别给我带饭了,你的事也不少,知道心疼人就行。”   郭建川把洛意送走后,收拾了一下直接上床睡觉了,睡到半夜感觉身边又挤了一个人,他睁眼一看,果然洛意开完会又跑到他这里来了。   “你怎么总爱跑来跟我挤一口棺材啊。”郭建川一边抱怨一边侧身给洛意让出位置。   洛意不答话,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郭建川把他搂在怀里,一手包住他的阴部慢慢地揉搓,问他:“疼不疼?”   “还好。”   没几下洛意的小.穴就汩汩地流水,脚在郭建川的小腿上不住地刮蹭,他见郭建川闭着眼睛,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说:“今晚要是不做的话就别弄我了,一会儿你睡着了我还要难受半天。”   郭建川隔着内裤在他的阴.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不弄你你能甘心,你纡尊降贵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个。”   “谁说的……唔,你别……”   “行了,别哼哼唧唧了,今晚让你爽。”他说着把手伸进洛意的内裤里,轻车熟路地把洛意指奸到高潮。自从舰队进入战斗状态后郭建川从不陪着洛意胡闹,次次都只是用手指给他解解痒,他有时候想如果有个“让洛意高潮”的竞速赛,他的手指可以力压他的鸡吧夺得第一名。   高潮后洛意精神有些松懈,眼神迷离地跟郭建川说:“总统的特使已经到巴黎了,估计要谈上一两个星期……桂永良号会去苏比克湾的军港补给……”   郭建川说:“太好了,有些飞机正需要基地级的维修。”   洛意掐了他一下:“到时候咱们一起下船,我请你去开房。”   --------------------   这一章的内容是这篇文中我最先写下的一段。之前的版本被我转成普通回帖了,感兴趣的话用论坛模式还看得到。对比两个版本会发现头哥和小洛的性格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前的版本里头哥要凶得多,小洛也更不讲理一些。小洛家世好、有能力,总是由着性子来也没人敢治他,而头哥就是很一板一眼的那种人,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小洛,在外头看是小洛强霸民男,关起门来却是头哥管教小洛,小洛装个样子做乖老婆,头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想想似乎这种相处模式更有性张力一点。   但是真正开始写之后发现写一篇文和写一个梗差太多了。开始写之后在人设上考虑的就更多,比如头哥的经历导致他是一个早熟的人,他不太可能在知道洛意是军政世家的儿子之后还激烈地跟他对着干,一开始想的“攻看不惯受,狠狠地在床上治他”就被pass掉了,最后写成了头哥心里有疙瘩,但伺候得还是很周全。我在写的过程中查了一些关于飞行员的资料,发现耽美文里的任性娇气包是成不了海军飞行员的,于是洛意的任性程度被大大地调低了。双方都从极端向中间调,对于我个人来说爽度急剧下降,但这总比写成愣头青教育娇气包,两个人过家家好。(笑   然后就是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们两个人也在逐渐磨合,等我顺着写到这一章时,我发现以他们现在的感情和心境,根本不可能发生最初我脑海中那样的冲突。然而我个懒狗又不想想新的剧情,只能把原来的改改当新章,所以这章小郭可能有点陌生hhh   ps.文已经写得偏离了预想的轨道,但是简介和文案还用的是最开始的。(叹气)最近在琢磨着怎么改一下,但是我一直文案苦手,而且这篇文也快完结了。 第36章   桂永良号在港口补给时,没有任务的水兵可以下船在城市里逛一逛,为了防止士兵在国外闹事,一般水兵都被要求晚上回船上休息,但是对老资格的水兵,海军会发给他们过夜证——即晚上外宿的资格。郭建川第一次出海打仗的时候就被特批了过夜证,而洛意就更不用说了,这项制度本来就管不着军官。   海军要求军人在海外基地外活动时结伴行动,郭建川和洛意加上被拉来凑数的韩柠一起去做下船登记时,负责的水兵脸上满是惊讶。因为一般结伴下船,都是军官和军官一起,水兵和水兵一起,他还是第一次见军官和水兵混在一起的情况。不过洛意一脸“看什么看”的表情,而韩柠又挂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小白兔笑,那个水兵快速地做完登记就给他们放行了。   三人刚踏上港口的陆地,洛意就对韩柠说:“你在这里等着,等队长下来了跟他一起行动,不要自己乱跑,晚上再跟队长一起回酒店,知道了吗?”   理论上讲一起登记的人应该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但洛意不想带个电灯泡。飞行中队的队长老黄是出了名的好男人,每次到海外基地都只去餐馆和纪念品商店,让自己的小白兔表弟跟着他洛意还是非常放心的。   韩柠点点头说知道了,洛意就拉着郭建川走了,他们在基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当地最好的酒店。   “把你弟弟一个人扔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郭建川问。   “拜托,那是在基地里面,能有什么问题,出了基地有老黄带着他,老黄爱兵如子,不会让他出事的。”   郭建川倒也不怎么担心韩柠的安全,他觉得韩柠就是凭着那张纯善的脸,一个人在城中乱转也会有好心人来问他是不是迷路了。   洛意定的酒店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据说老板是华国的退伍海军,来这个军港的军官大多都落脚在此处,甚至某个海军上将来这视察时也曾住过这个酒店。洛意到前台扔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卡,服务员像是自动知道了他的需求一样,迅速地为他办好了入住手续,洛意便带着郭建川上楼了。   在黎邦智的科普下郭建川早已知道洛意来头不小,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洛意的“少爷习气”。军营里条件有限,很难体现出什么阶级差距,而洛意自从认识了郭建川,更是被迫消费降级,周末即使偶尔出去也没有豪掷千金的机会。郭建川时常会忘了洛意的“洛”是洛都的“洛”,什么大财团,军工复合体,政商联姻……好像都是十分虚无缥缈的东西,洛意就只是个在他面前有点磨人的海军少校。   观光电梯徐徐攀升,不一会儿就到了能俯瞰整个苏比克湾的高度。酒店房间布置得很温馨,仿佛是个自住的两居室,不过郭建川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的注意力全被卧室的大床吸走了。他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舒适的床了,航母的铺位对他的体型来说有些憋屈,地勤的住舱又在飞行甲板正下方,每天睡觉都伴随着舰载机砸到甲板上“咣咣咣”的声音。   郭建川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洛意跟着爬上来,在他身边磨了半天,想跟他一起去浴室,但郭建川不为所动,放弃尊严求道:“洛少爷,放我睡一会儿吧,就睡几个小时,之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意只能体贴地允许郭建川先睡一会儿,自己进浴室洗澡。军官的生活条件虽说比水兵好,但船上总是不能跟陆地上的酒店比的,机会难得,他也乐得享受一下。   洛意披着浴袍出来时,郭建川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洛意趴到他身边,盯着他的睡颜说:“可把我们头哥累坏了,现在把你叫醒又会生气的吧。”   他在旁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安分,掏出手机给大洋彼岸的母亲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母亲那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画面乱哄哄的。   “小意,我看新闻说你们已经回到吕宋岛啦?”   陈小姐大概又向军中的后辈打听了他的动向,洛意不喜欢她这么做,拆台道:“什么新闻那么灵通,我们才到港4个小时不到。”   陈小姐也不生气,打哈哈说:“都是公开渠道的消息啦,外国卫星天天盯着咱们的基地呢。”   他母亲注意到了洛意这边的鼾声,降低音量问:“跟他在一起呢?”   洛意把镜头转向赤膊睡在身旁的人:“嗯。”   陈小姐捂住眼睛:“唔唔唔干嘛给我看这些,我抱圆圆去了。”   过了一会儿圆圆出现在了画面里,虽然母乳早早断了,但他依旧被家里人喂的白白胖胖的,洛意隔着屏幕逗了他几下,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什么回应,陈小姐哄她跟爸爸妈妈打招呼,他也丝毫不买账。   陈小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算了算了,先让圆圆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吧,你那位也在睡觉。”   洛意说:“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用管他。”   他说完没多久,郭建川便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他下意识地朝洛意的手机看了一眼,见屏幕里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妇人正手忙脚乱地抱着一个胖婴儿,睡眼惺忪地问了句:“你妈带孙子呢?”   洛意说:“嗯。”   然后那个小婴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郭建川一时有些尴尬,起身下床说:“我洗个澡去,你慢慢聊。”   他不知道洛意的手机镜头一直追着他,等他走进浴室,洛意对着手机说:“圆圆别哭了,爸爸都被你吓跑了。”   郭建川围着浴巾出来时,洛意已经打完了电话,正平躺在床上等他。郭建川自然懂他的意思,他欺身压上去,用嘴唇摩挲着他的颈侧说:“洛长官,你说你是不是色中饿鬼。”   洛意的这处敏感得不行,他一面偏着头去躲,一面否认道:“我哪有。”   郭建川抽掉他浴袍的带子,里面什么都没穿,滑嫩嫩的身体一览无余,郭建川捏了一下他已然挺立起来的肉枣,说:“还说不是,骚成这个样子。”洛意把郭建川围在腰上的浴巾一把扯掉:“你不也一样嘛。”   郭建川低笑一声:“还敢顶嘴了,能一样吗?我不是怕你等急了。”   他一手握着洛意一侧的乳房,一面又去吸另一侧,舌头绕着乳头打转,洛意许久没有被他这样对待过了,一下子情动不已,从脖子到前胸都红成一片。   “哥……这边,这边也要。”   郭建川口里还含着他的乳头,没有理会他得寸进尺的要求,揉捏他另一只乳房的手加重了些力度   “唔……疼,我错了,你轻、轻一点儿。”   洛意的双乳上全是新长出来的肉,又白又嫩,被他一掐红印子半天消不下去,郭建川看着眼热,想问他一句是不是自己玩过了,把奶子玩得大了一圈,但突然意识到他们也一年多没见了,这期间按洛意的德性去哪个基地再嫖了一个人也说不定,没必要问这种扫兴的话。   洛意注意到了郭建川一瞬间的走神,以为自己要求太多又惹他不高兴了,一面把自己的胸口往他嘴里送,一面把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按。   郭建川回过神来,在他的双乳上扇了一巴掌:“小骚货,又开始卖乖。”   他说完狠狠地去吸洛意另一边的乳房,把洛意吸得话都说不全,只能发出一连串娇娇的鼻音。   郭建川见前胸也伺候得差不多了,便把洛意的腿折起来,趴下去舔他的穴。船舱里的铺位狭小,他们平常根本没办法做这事,这次见面后就只在休息室的桌上草草舔那过一次。洛意激动坏了,郭建川的鼻尖刚碰到前阴他的小.穴就颤抖着流出一股水,被郭建川用舌头舔净了,一时间肥硕的大阴.唇上水光淋淋。   郭建川隔着包皮用牙齿去磨他的阴.蒂,阴.蒂早已充血挺立起来了,却迟迟达不到高潮,洛意捂着脸直哭,下身扭来扭去,被郭建川抱着腿根按住。他刚被嫖的那会儿,洛意叫他做什么他就偏不做什么,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和洛意亲热时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怎么管洛意的反应。他咬够了,便把阴.蒂从肉花里翻出来,把这可怜的小东西扔在开了冷气的空气中不管,往下去舔洛意的小.穴。   洛意本就不上不下了许久,突然受到这样一冷一热的刺激,瞬间小.穴里就涌出一股接着一股的淫.水,像失禁了一样止不住。   “哥,哥,缓一会儿……呜呜,受不了了。”   郭建川有些意外他这次反应会这么激烈,但他心里清楚洛意远比他嘴上喊的耐操。他的舌头迎着汁水伸进洛意滑腻的小.穴里,软肉立即围了上来,分泌出甜汁招待他,但他只转了一圈,便退出来用力地吮吸。如此重复了几次,洛意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只等着什么东西来填满他。他的阴.唇红肿着,艳艳地开在郭建川眼前。   郭建川直起身子,用手指刮掉沾在脸上的淫.水,送进洛意嘴里喂他吃了。   “骚货,下面跟个烂毛桃似的,吃得我一嘴毛。”   从刚刚开始洛意的眼泪就没停过,听到这话是真的伤心地哭了出来:“你不喜欢就不要吃……我也没,呜呜,是我求着你吃的。”   郭建川在他的穴口掐了一下说:“不给你舔舔怎么行,紧的跟个小处女似的。”   下一秒郭建川的阴.茎就抵在了那个小小的穴口,洛意只觉得那东西烫的可怕,只进了一个龟.头他就紧夹着往后缩,想摆脱这个久违了的大家伙。但他这样非但不能逃走,反而把郭建川吸的难受,他惩罚性地拍了一下洛意的屁.股说:“说你像处女你还装上了,放松。”   洛意呜咽着摇头,他的腰被郭建川紧紧扣住,颤抖着任由那根性器一寸寸地钉入他的体内,那种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有些痴了,抬手去摸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脸:“哥……等一等,要亲。”   郭建川回应了他的索吻,低头亲了他两下,但下身却是等不得,他拿开洛意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床上,便急风骤雨地顶弄了起来。   “啊啊……疼,你别像个处男一样……啊。”   他还记恨着郭建川刚刚说他装处女的委屈,可惜这套说辞对现在的郭建川已经不起作用了。郭建川动作更凶,一下下像是要把他捣烂一样,咬着他的耳尖说:“可不就是处男么,这辈子只伺候过你这么一位大爷。”   洛意最受不了他在完全掌控自己的快感时又低眉顺眼地叫他,郭建川具体说了什么他也反应不过来,只听着好像说了一辈子的事,下身便湿的一塌糊涂。   他在粗横的撞击中渐渐身与心都濒临高潮,郭建川是熟悉他得趣之后的样子的,深入的时候里头绵软着邀你进来,抽出的时候又绞得死死地不让人走,下面这张嘴骚浪到没边,上头那张嘴却嘤嘤地求饶。   郭建川往花芯深处某个地方狠狠地顶了几下,洛意便不出意料地高潮了,郭建川又快速冲刺了几下,拔出来全射在了外面。   滚烫的精.液全淋在了洛意烂红的肉唇上,洛意的眼神还有些迷离,缠上去问他:“为什么不射在里面?”   “下船的时候忘拿套子了,这酒店房间里也没看着。”   他们登记下船的那张桌子上就摆着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避孕套,华国水兵下船后会干点什么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军方也无意约束,只是无限量地提供避孕套希望能少生点事。下船的水兵顺手拿一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郭建川当时和洛意一起登记,颇有些做贼心虚,明明看到了也不好意思拿。   洛意埋头在他怀中,下面意犹未尽地蹭着他半软的阴.茎,撒娇说:“没有就没有嘛,生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郭建川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显摆的意味,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板着脸说:“别开玩笑了,仗还没打完呢。”   “那仗打完了你会跟我一起养个孩子吗?”   郭建川没有在意这句话,又低下去给他口交,像舔棒棒糖一样舔弄着他秀气的阴茎,直到他精疲力竭射出一点清液,这也是最开始洛意喜欢郭建川的原因之一,他有耐心的时候总是会照顾到他每一个地方。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郭建川醒来时,发现洛意背对着他远远地睡在床的另一端,郭建川觉得有些奇怪,凑过去搂住洛意,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乳根。   “你说我要不要去做脱毛。”摸了一会儿洛意闷闷地问他。   “没事做那个干嘛。”   洛意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又问他:“我听说,有那种,可以把下.体颜色漂淡一些的手术……”   郭建川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联想到洛意的家庭背景,他像个痴呆一样说:“你们有钱人花样真多啊,萝莉岛不会是真的吧?”   洛意转过身,在他的胸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时候又嫌弃人像毛桃。”   郭建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洛意搂在怀里亲:“说你像毛桃是夸你呢,又甜又软水又多。”   洛意不买账:“那为什么要加个‘烂’字?”   “被我操烂的。”   两人在酒店吃过早餐便出门去观光。洛意觉得这岛上没什么好看的,他去过太多太平洋上的岛了,甚至他们家在南太平洋上就有一座私人小岛,他已经到了看什么海岛风光都是大同小异的地步,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宁愿在床上消磨时光,但他知道郭建川是不会陪他放纵的。   郭建川是第一次来这个位于吕宋的基地,他上次出海时跟着蔷薇将军号到过几个华国在中东的盟国的基地,当地人对华军的友善度不高,下船的水兵被告诫不要离基地太远,否则后果自负,于是郭建川只是在基地附近感受了一下异国风情。但是苏比克湾不一样,这附近城市就是靠太华民国的军事基地养起来的,华军和家属的观光养活了旅游业,士兵下半身的需求养活了风俗业,基地每天消耗掉的大量食物养活了农业和养殖业,基地本身也直接提供了数万个工作岗位,本地人对于华军相当热情,甚至男女老少都能说几句华语,即使是郭建川这样不懂得个人享乐的人,到了这个地方也难免想四处转转,毕竟他此前从未出国旅游过。   洛意租了一辆吉普车,开车带郭建川来到一个当地很有名的海滩,由于华国正处于战时状态,附近没有什么普通游客,但海面上仍有人在骑摩托艇玩水上飞人。   “你想去试试吗?”洛意问他。   “不用了,我看看就行。”   他站在椰子树下看了半晌,回头对洛意说:“我老家在新乡,小的时候我妈经常带我去宿鸭湖玩,就是五大湖里最靠近新乡的那一个。那湖很大,站在岸边看就像海一样,也可以坐快艇,溜一圈要100块一个人。你敢信吗,十几年前,要100块钱,我妈说让我一个人去,我就跟她说我不敢,如果她不陪我我就不去。宿鸭湖国家公园倒是建的不错,票价也便宜。”   “听说家属来基地探亲的话军队会提供住宿?”郭建川突然问道。   “是的,都是这一带最好的海景房,价格也比外面便宜。”洛意说。   “那我如果在这个基地工作,我妈来看我,顺便旅游,还挺划算的。”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我妈还在的话,我肯定不会到海外基地工作。”   郭建川在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是十分轻松的,他母亲已经去世6年多了,并且他当时好好地尽了孝送了终,现在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但洛意听着却感动得想哭,他觉得郭建川小时候好懂事吃了好多苦,现在跟了他,出去旅游的时候再也不用这么扣扣索索了。   郭建川不知道洛意小脑瓜中这番自我感动的过程,他看见路旁有本地人在卖钻好了孔的椰子,便牵着洛意去买。洛意看着郭建川掏出钱包付钱,回想起郭建川刚刚说的话,也懂事地说:“我可以跟你喝一个的。”   郭建川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说:“又开始卖乖,这一个椰子里就没多少水,跟你喝一个我连一半都喝不到。”   他们俩都穿着私服,洛意因为长得白净反被老板当作是来探亲的家属,老板笑着打趣说:“不用给你老公省钱,你们华国这些大兵可阔绰了咧,如果没有花在你身上,那就是花在我们这的姑娘身上了。”   洛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吸着郭建川刚给他买的椰汁,郭建川神色如常地答道:“老板您可说反了,我们俩一般是他掏钱。”   他们又驱车去当地一家很有名的海鲜馆子吃饭,洛意看着菜单点了很多,但他每种都只尝一点,怕吃坏了肚子影响执行任务,郭建川就没有这种顾虑,敞开肚子吃了不少。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几个衣裙艳丽的本地姑娘,在他们的桌前唱歌跳舞,结束之后像花蝴蝶一样围到郭建川身边,往他的脖子上挂花环,阿哥阿哥地叫着让他付钱。郭建川身上是没有这个钱的,他看向洛意,洛意脸都黑了,但也不得不掏钱——他们这些军官是最讲究不与本地人发生冲突的。   回去的路上洛意还在纠结那些姑娘围着郭建川喊哥的事情,郭建川打断他说:“她们本来就比我小,不叫哥叫什么?你比我大了快两岁都叫的得,她们却叫不得?”   洛意立即委屈上了,替自己辩解说:“我最开始不是跟着他们喊你头哥嘛……我喊你哥又不是年长的兄弟的意思。”   然而最开始郭建川挺烦“头哥”这个外号的,他当年因为是个光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新兵营里没少被教官“特殊照顾”,分配到基地之后,资历比他老的也跟着一起来的新兵这么叫他,听起来是叫他一声哥,实则全是调侃,碰到没人愿意干的事还总有人说“那就让头哥来吧”。直到后来他留了圆寸,手底下的小兵也不知道“头哥”的来历,叫的时候都老老实实毕恭毕敬,他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外号。   “那你说我叫你什么好,你的名字也凑不出什么好听的昵称,总不能叫你老弟吧!”洛意拍着方向盘嘟囔道,“再说了,叫别的你会应吗……”   郭建川扑哧一声笑了,随后板起脸说:“好好开车。”   车窗外倾斜的椰树一棵棵向后掠去,就在这话题快随着落日沉入海平线之下时,郭建川突然说道:“如果你是指那个,你敢叫我就敢应。”   这句话很快被刻意的闲聊掩盖了过去,仿佛并没有在他们心里激起什么波澜。两人刚回到酒店房间,洛意就接到一个电话,他一边用手示意郭建川把门关好,一边用甜甜的声音说:“喂,大伯,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呀。”   “我很好呀,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那边估计是警告了他不要口里没个忌讳,洛意又换上委屈的声音说:“那就好不起来。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工作也没有正反馈。”   “确实没有正反馈啊。安南人早说了只要我们停止轰炸,他们就愿意回到谈判桌。我炸这几天纯粹是为了面子。”   那边又说了几句,洛意严肃了起来,说:“道理我当然懂,炸与不炸,谈判的效果肯定不一样。但对面显然没有履行谈判结果的诚意,谈判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争取时间的手段,他们反正耗得起。”   华国在安南问题上的进退两难无需反复说明,他们必须取得胜利,也必须撤军,但这两件事从根本上就是矛盾的,以现在的情况,如果想赢,就必须加大在军事上的投入,哪怕这可能是个无底洞。   洛意的家族几乎默认这场战争会以华国的惨淡退出收场,现在要考虑的不过是怎么止损、怎么退出得更体面,叔侄俩迅速转系到下一个话题:“总司令在报告里没提吗?我们只要稍稍靠北边一点,就会有他们的舰队跟着,但不是航母编队。空中也是,我已经不止一次遇见他们的侦察机了,应该是从岸基的机场起飞的。亚国总体上还是很克制”   洛意斟酌了一下又说:“我想,我们可以通过一些私人的渠道和帝西(亚国首都)建立联系,在安南问题上保持默契可能有助于之后缓和和亚国的关系。”   郭建川听到这里就赶紧走到阳台上回避了,一个人呆呆地看海,没过几分钟洛意出来找他,他的电话还没有打完,但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了,比如回国之后要让家里的厨子给他做什么吃的,要去哪一处别墅疗养,最后又对着手机亲了好几下才挂掉了电话。   他跟郭建川解释说:“我大伯来我们家小住几天,我妈跟我打电话他顺便问几句。”   郭建川点头表示买账,说:“参议长的声音和电视里听起来一样。”   洛意撇撇嘴说:“这糟老头子,在家里也跟在国会里一样,说三句话就有两句在扣你的字眼。”   这句话郭建川没法接,他想了半天,终于问了个合适的相关的问题:“你妈昨天抱着的那个娃,就是之前过生日的那个吗?”   “嗯。你给他挑的礼物,他很喜欢。”   “那可还行。”郭建川说,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对玩具都是喜新厌旧,“那让他多扔扔锻炼锻炼,昨天看了一眼,感觉他挺胖的。”   “这个年纪的宝宝胖一点怎么了?”洛意不满道。   “没,胖点好,我喜欢。”   洛意打量着他的表情,感觉他不像是在说客套话,接着说了句让郭建川感到有点奇怪的话:“你喜欢就好。” 第38章 番外三-老公与长官   洛意站在家门口疯狂拍门,家里没有人,他的包里也没有钥匙,这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但他就是气不过,把门锤得咣咣响,四周歇斯底里的蝉鸣仿佛是对他无情的嘲笑。端午假期他没能回家,一个星期后恰好有公务要回南京一趟,他便准备悄悄回家给郭建川和圆圆一个惊吓,他在路上想了好半天那爷俩见到他时的表情,结果到家后迎接他的只有大门上挂着的一把艾草。   洛意给郭建川拨了十几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了,只能气急败坏地打车去父母家里拿备用钥匙。他心里有气,干脆助跑两步直接翻过了院子的矮墙,一翻进去便看见郭建川蹲在小院的天井里,满头大汗地撬着一个高压锅,他母亲陈小姐在一旁给他打着扇子。   陈小姐见一个人影从墙头跳了下来,吓了一大跳,说:“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门口是没安门铃吗?”   郭建川也很吃惊他会以这种方式进门,赶忙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不在家等我?”   “我不知道你要回来啊。”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刚刚一直在折腾这锅,可能响了我没听见。”   郭建川得知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放心了大半,捏着他的肩请他到石凳上坐下,自己回屋给他倒了杯酸梅汤。洛意咕咚咕咚喝了半杯,问他:“你怎么突然到妈家来了?”   陈小姐说:“我今天不是想卤点肉嘛,结果到点了这锅打不开,就叫小郭来看看。”   洛意的脸色立刻更臭了:“妈,高压锅坏了可能会炸的,你叫他来看是想让你儿子守寡吗?”   郭建川见他嘴里又没个忌讳,赶紧打圆场说:“没有,妈把气放了,这锅炸不了的,就是哪里卡死了打不开。”   洛意说:“一口破锅,坏了就扔了,就为了这点事把他从家里叫来。”   陈小姐听到这里也有点心虚,郭建川平时热心,对她也有耐心,她今天发现锅打不开想都没想就把郭建川叫过来了,看到郭建川提着小工具箱来了,才想到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作了。   郭建川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呗。”   陈小姐见有郭建川帮着他,也跟着说:“我是舍不得这口锅吗?我是舍不得里面的肉!”   洛意翻了个白眼:“想吃卤肉等阿姨来了让她做不就好了。你陈大小姐什么的都在卤肉,你会卤吗,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陈小姐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但这件事其他人不能提,她捂着心口敲着高压锅说:“小郭,你管管他,他仗着自己当官了在家里无法无天的。”   郭建川看着他们母子斗嘴,在一旁呵呵地笑。陈小姐年轻时是野战军医护士,有上尉军衔,而洛意是现役海军少校,上尉军官和少校军官吵架,他一个大头兵掺和个什么劲,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就行了。   那口锅最后还是被郭建川撬开了,里面的肉不出意外是黑乎乎地一团,陈小姐十分不好意思,要留他们吃饭。洛意不客气地说:“留我们吃饭?我看是留郭建川给你们做饭吧!”   陈小姐说:“你们回家还不是小郭做饭。”   洛意的父亲这时候遛狗回来了,听到洛意又在家里大呼小叫,乐呵呵地说:“你赶紧让他们回去吧,这小子霸道得很,只许他老公围着他转的。”   两人驱车回家的路上,洛意还是气鼓鼓的,郭建川余光看了他一眼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周末圆圆去小朋友家留宿了,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洛意听了这句话心情好了些,说:“你不要心眼太实了,他们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叫你你就去,我哥就从来不惯着他们,他还是亲儿子叻。”   “哥不是要上班吗,我没什么事。”郭建川怕洛意不信,又解释说:“爸妈什么都能干,阿姨每周也来,我去爸妈家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圆圆去蹭饭。”   他们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的话题,洛意说:“老公,门口的艾草都干了,你也不扔掉。”   郭建川听到这句话后开始笑,洛意莫名其妙,轻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突然叫我老公我好不习惯。”   “你有病吧,我不是叫了好多次了。”洛意猛拍他。   洛意在重逢的第一天就这么叫了,但平常他确实很少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他跟郭建川算账道:“你好像一次都没叫过我老婆。”   “我叫过的。”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就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你现在再叫声老公,我回你一声老婆。”   洛意被这个提议搞得有些害羞,忸怩了几秒还是小声叫了声“老公”。   谁知郭建川嘴角抽搐,又忍不住想笑,被洛意狠狠地剜了几眼,最后憋着笑说:   “长官。” 第39章   郭建川跟着洛意在基地外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早上说什么也要回基地里。舰队统一放假五天,大部分水兵都在城市里玩,洛意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郭建川早早地就想回去。   “你不会是想回去修飞机吧?”洛意问。   郭建川说:“那倒不是。别人放假你加班,迟早要被同事孤立的。”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郭建川说:“队里那些小孩,不是天天都能出去,我怕他们在基地呆不住闹出事来。我在基地,他们有什么事都能找我。”   洛意说:“不是有值班的军士长吗?”   “不一样。”郭建川说,“我他们毕竟要熟悉一些。他们也不怕我。”   洛意吐槽道:“你这车间主任当的像初中班主任一样。”   郭建川笑了笑:“差不多,就是带学生参加夏令营的班主任。而且这城里该逛的都逛了,馆子都大同小异,只有窑子没去过了。”   这句话自然招来洛意的一顿猛锤。洛意今天早上要见一位客人,两人商量好吃完午饭再回基地。约定的时间要到了,郭建川想自己或许应该回避一下,主动说:“我去海边溜达溜达。”   洛意拉住他:“没必要,不是跟你说了吗,是自己家人。”   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副老派绅士的模样,外面正是热带岛屿的夏天,他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见到洛意行了个礼说:“小洛先生。”   郭建川立马被这个氛围弄得不自在起来了,洛意昨天轻描淡写地说要见一个自家人,郭建川还以为是同样在军队里担任职务的亲戚,没想到今天来了个封建大家族管家式的人物。郭建川很后悔他没有坚持去海边溜达溜达。   洛意给他介绍说:“这位是廖荣彬,是红盾公司在印度支那的总裁。”   红盾公司的总裁,在洛意面前像个家仆一样。黎邦智之前吹的天花乱坠的洛意的背景,郭建川大多是将信将疑的,在他眼中洛意就是个不差钱的家庭的幺子,和等级森严的大家族的小少爷沾不上边,现在想想他或许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模糊他和洛意的阶级差距。   那位廖总又向郭建川欠了欠身:“郭先生。”   郭建川疯狂摆手:“叫我小郭就行。”   廖荣彬说:“恐怕不行,我只是夫人的一条狗。”   郭建川瞪大眼睛,往洛意身后退了两步。洛意无语道:“你正常一点,别故意吓他。”   廖荣彬笑了笑:“不说了。但那句话是实话。”   洛意一时半会儿没法跟郭建川解释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干脆岔开话题问:“安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那要看站在谁的角度上说了。对红盾来说,不太坏。”   “资产都转手出去了?”   “铁路估计难了,没人想接手。北边在社民党控制区的早就当不存在了,南边的干线也被破坏得厉害,现在只有靠近海岸线的地方还在运营。工厂倒是很顺利,北边的代理人出手都很大方,最后如果剩下一些没有转出去,我们就全部炸掉。”   郭建川听到这忍不住说:“炸掉?”   “是的。”   “自己炸掉?”   “对。”   廖荣彬惜字如金,洛意说:“你多跟他说一点。”   “我怕吓着他。”廖荣彬依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不把那些工厂炸掉,社民党人就不会来买。”   华国人在撤走之前,默认会把工厂炸掉,安南社民党人为了保存国家的工业基础,不得不让中间人出面买下来。有些地方华国人撤离地十分仓皇,工厂没来得及炸掉,社民党就可以直接接收。   “实际上一些关键的工厂我们会直接炸掉,根本不会卖给他们,这样即使社民党控制了安南,他们日后想发展也必须寻求外界的帮助。”洛意补充道。   郭建川听后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前线正在跟社民党的军队激烈的交战,后方的商人却已经跟敌人做起了买卖,洛意话里话外是看不上那些生产衣服水壶的工厂的,但这些东西再经由铁路运到北边,到底算不算资敌呢?   洛意没注意到郭建川心事重重的样子,继续问廖荣彬说:“地呢?”   “夫人有先见之明,在战争之初就让我全部卖掉了。现在那些舍不得卖的人,都天天在佛寺里祈祷能建立联合政府,让他们的地不至于被社民党人没收。”   洛意听完笑了:“柳淇这鬼人,给民亲党提供了不少竞选资金,但是一点也不信任他们的能力啊。万一这仗打赢了,他那些地不就是贱卖了。”   廖荣彬也跟着笑:“湄公河三角洲的地,换我来是舍不得卖的。但夫人毕竟是夫人。”   红盾集团是洛意嫂子柳淇的产业,严格来说跟洛意没什么关系,洛意简单过问了几句,便开始跟廖荣彬拉起了家常。   廖荣彬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问道:“夫人近来可好?”   “挺好的,他能有什么事。”   “洛先生待他好,您跟他也像亲兄弟一样,我确实没什么可记挂的。”   洛意说:“你如果想见他,明年老五办满月酒时,你就回去见他呗。他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我哥也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回国更好一些。”   “夫人又怀孕了吗……恭喜。”廖荣彬说着摇了摇头,“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我在国内早就没有根了,也不存在什么落叶归根,谢谢洛先生的好意了。”   洛意在心里想人到老了果然容易伤春悲秋,但他并无任何安慰一下的想法。聊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洛意暂时离席,桌上只剩郭建川与廖荣彬两人。郭建川被他推杯举箸间的优雅风度弄得自惭形秽,感慨地想自己连洛家的一条狗都不如,但他转而一想——他洛少爷的吃相也不怎么样啊,小口小口的像个仓鼠一样,顿时心态又平和了下来。   他正想着洛意吃饭的样子傻笑,突然听见廖荣彬叫他:“郭先生,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没……没啥。”   廖荣彬并未对郭建川的失态做出太大反应,他微笑着对郭建川说:“郭先生,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来见您的。”   “见我的?”郭建川莫名其妙。   “是的。夫人让我来提点您几句。”廖荣彬说,“您可能不知道洛家的情况。洛先生为人淡泊,没有什么野心,小洛先生虽然是幺子,却被全家寄予了厚望。”   这一点郭建川是能想到的,在军队里没有点真本事,单靠家世是混不出名堂的,洛意二十七岁就升到少校,显然是非常有出息的子弟。   “洛先生和夫人结婚,洛家有人是权当没了这个儿子的。”廖荣彬说到这里时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嘲讽,郭建川不敢细想,只能继续听着,“于是到了小洛先生这里——一方面家里人确实非常宠他,另一方面洛家也不想再少一个儿子。”   “小洛先生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是不可接受的,对洛家来说一个一文不值的草根可能比门当户对的继承人是更理想的选择。”   郭建川腹诽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倒插门姑爷呗。   廖荣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不单单是倒插门的,还要是那种翻不起任何浪花的倒插门的。”   郭建川被他说话的方式和说话的内容弄得浑身不舒服,他很难想象这是发生在现代的对话,只能嗯嗯几下埋头吃饭。廖荣彬并不在意他的敷衍,举起酒杯向郭建川示意说:“简而言之,您很合适。”   郭建川一口饭差点噎在气管里。   午饭过后洛意和郭建川一起驱车回基地,郭建川满脸黑线地问:“这个廖荣彬到底是你们家什么人。”   “他自己不是说了吗,是我嫂子的一条狗。”洛意说,“他的事情很复杂。简单地说就是他最开始在你们新乡的黑帮里混,那种故纸堆里的做派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后来有一次被警察抓住了,他干的事足够被枪毙个五六回,是柳淇的前夫把他捞出来的,然后他就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给罗老头干脏活干了几十年,直到柳淇逐步开始接管红盾,才给他安排了明面上的工作。罗老头死后,柳淇把他的把柄全部销毁,又让他来印度支那做土皇帝,可谓是对他有再造之恩。”   郭建川说:“我没想到你跟红盾罗家还有关系。”   “没什么关系。柳淇作为遗孀继承罗老头的股权,然后嫁给了我哥,仅此而已。”   这个“仅此而已”不能深究,郭建川便不再多问了。洛意难得细心一回,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你表情好奇怪,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郭建川笑了一会儿,说:“他说你家招倒插门姑爷,建议我去试试。”   洛意在心里暗骂柳淇多管闲事,心思却不免萌动了起来,他表面上还是绷着的,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郭建川用手撑着脸望向窗外,洛意正在开车,以为他在捂着嘴偷笑,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到路边。郭建川整个人向前弹了出去,转过身惊诧地望着洛意。   洛意直直地盯着方向盘,小声而执拗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想过啊,天天想,手机里的赘婿小说看了快两千章了。”   洛意被他逗笑了,又迅速板起脸说:“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郭建川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他们俩谈婚论嫁好像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普通情侣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似乎立即去领张结婚证都没什么稀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这些事等仗打完再说吧。”   洛意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怕影响我的心情,肯定会说之后再说。但你现在不愿意说,不就摆明了心里是会影响我心情的答复吗?”   郭建川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捏着他的指尖:“说说说,都快被你绕晕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答复会让我伤心,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他自己很少考虑郭建川的想法,却理所应当地觉得郭建川会揣摩他的想法。事实确实如此,可惜郭建川往往会想得更多一点。   洛意问他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和他结婚的问题,他当然考虑过,甚至多到有些可笑的地步。他考虑了如果洛意答应了,是出于一时的激情还是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如果是出于激情,等激情退去了他们该怎么相处,是分居还是离婚?他考虑了即使洛意答应,他家人反对怎么办,现在他嫂子暗示家人不会反对,但如果洛家上下只把他当作一个提供精子的工具人,他能顶住压力保证自己对洛意的感情不变质吗?他还考虑过他跟洛意结婚后做家庭煮夫的样子,这是他想象中为数不多的温馨画面。   但这些他该怎么跟这个没心没肺的洛长官说呢,至少在战时没法好好说。   他拉过洛意的另一只手捏,边捏边说:“结婚这么严肃的事情,还是得有仪式感一点。我至少得回老家在我爸妈坟头把情况给汇报了,才能正式开始谈婚论嫁。”   “那是不是你结婚还要你爸妈显灵同意呀?”洛意不满地说。他感觉自己又要被一些无厘头的话轻轻松松地糊弄过去了,但他被捏得实在太舒服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计较不起来了。 第40章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南亚国海的上空,人间的战火并不能影响到它的皎洁。前几天郭建川的一位同乡收到家人的电子邮件,说在新乡已经要穿上风衣了,但郭建川这里却感受不到季节的变化。他依然穿着维修人员统一的绿色卫衣,背上印着中队的标志,下身是标志着士官身份的靛蓝色长裤。这些衣服既耐磨又耐火,但就是不透气。   黎邦智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两人并肩站在升降机的护栏旁。机库里在给水兵放电影,他们这两个军士长把手底下的兵安顿好,便悄悄地溜出来聊天。在航母上给水兵放的电影讲究颇多,战争片是肯定不会放的,水兵们已经受够了战争,爱情片也不能放,以免激起这些年轻男女不必要的荷尔蒙,最后能放的片子大都很无聊,郭建川他们这些老水兵基本提不起兴趣。   他们在苏比克湾休整了十天,之后又在海上漂了近两个月,作战任务时而重时而不重,没有一次鼓舞人心的大胜。若是总统想表现得强硬一点,战斗机便会高强度出动对安南的土地狂轰滥炸,若是国内反战撤军的舆论占了上风,那么双方便会偃旗息鼓一会儿。   黎邦智拿着一个在苏比克湾买的小扇子狂扇,说:“我好想快点回国,这次部署比以往任何一次部署都难受,这破南亚国海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郭建川调侃道:“在苏比克湾呆了十天还不够解你的乡愁啊。”   黎邦智说:“我再强调一遍,我在华国长大,吕宋土语一句都不会说,我现在只想回广汀吃虾饺。”   郭建川说:“我倒是挺喜欢苏比克湾的,以后要是能常驻这边的基地也挺好。”   黎邦智啧了一声:“你小子心很野啊,刚调来我们中队不到一年,又想换单位了。”   “我是说以后。这边的人都会说华语,生活挺方便的。”   黎邦智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还能想那么远,我每天都在想今天什么时候过去。”   其实郭建川也没比黎邦智好多少,这场战争发展到现在,对许多华军士兵来说都只剩下了煎熬。他们不知道为何而战,明明总统府里的老爷们在商量着怎么撤退,他们却依旧要在前线打仗,他们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似乎并不却决于每次战役的胜利或者败北,而更多的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政治问题。   郭建川不热衷政治,但现在的状态——用洛意的话说很准确,就是工作没有正反馈。他叹了口气说:“不想点退役后的美好生活真的熬不住。”   “我以为你想象中退役生活是那种赘婿爽文,十年前我入赘洛家遭尽白眼,十年后我迎娶陈家小姐接管陈家让你们所有人高攀不起。”   “合着我就是报仇也得靠入赘是吧。”郭建川哭笑不得。   “那不然呢。”黎邦智说,“现在又不是一百年前穷小子白手起家也能成亿万富翁的时代了。”   郭建川跟他又聊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说:“我一会儿有事,你帮我盯着点我车间里的小孩。”   黎邦智故意问他:“啥事呀?”   郭建川也故作玄虚:“毛猴呀,你虽然在华国长大,但我们华国人的处事精髓,你还是要多学习一下,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他那点事无非就是要去见洛意。今天船上放假一天,士兵军官都有活动,正是两人幽会的好时机。   郭建川一路提心吊胆地来到洛意的舱室,他每次来都像贼一样,生怕被人看见,一进门就迅速把门关上。洛意正在手机上下象棋,看他那样子说了句“掩耳盗铃”,又继续玩他的游戏。   郭建川也觉得没必要,他在甲板上也偶尔会被军官调侃,不过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过来的。他坐到洛意旁边,看了一会儿说:“怎么不钓鱼了。”   “没意思,不如玩这个动动脑筋。”   “韩柠呢?”   “打牌在。”   “你不去带带他,他得输不少钱吧。”   “韩大少爷又不缺钱。我刚入队的时候也输钱给前辈的。”   实际上洛意现在也经常故意输钱给同事,这都是飞行队中的人情世故,只是郭建川不了解罢了。郭建川尬笑着说:“我看他上次输完回来,整个人都挺郁闷的。”   “他再郁闷能有我郁闷,多少次能赢个大的的牌我硬是输了。”   这句话把郭建川整沉默了。洛意又下了几步便直接点了认输,把手机扔在郭建川身上,郭建川再伸手给他放到床头的小桌上。洛意半支起身子按住郭建川,数落他道:“你怎么来这么晚。”   “跟黎邦智聊了会儿天。”   洛意的表情立刻不满意了起来,但他最近想稍微体贴一点,硬生生地改口说:“你累不累。”   郭建川见他装乖就忍不住想笑,又怕自己笑得太欢洛意以后装都不装了,只能配合地说:“不累,今天放假,有什么累的。”   洛意听了便凑上去咬他的唇:“那你今天要好好卖力。”   “全船都在休息,就我还在卖力。”   他只是这么随口调笑了一句,没想到洛意却认了真,眼睛眨巴几下说:“那今天换我来伺候你。”   郭建川一点都不期待:“您伺候我?”   “嗯。你先把裤子脱了。”   谁伺候别人还先下一句命令呢?但郭建川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太多,老老实实地把裤子脱了。洛意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几秒,手伸下去握住了他的性器。   是的,洛意说得“伺候他”,就是帮他撸一下。郭建川任由洛意把他的阴.茎捏瘪搓圆,提前进入了贤者模式。他想到最开始半被强迫着跟洛意上床时,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洛意之前有过不少床伴这件事,有时候担心洛意见的屌多了,自己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人不能让他满意,有时候又自己给自己添堵,想洛意和别人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更主动更浪荡一些,还是像在他床上这样娇气,完全等着他使力。   后来两个人在床上像是本来就该嵌在一起一样,他就想不到这些了,进而开始想感情上的事,而这又成了一种新的郁闷的开始。今天洛意提出来要“伺候他”,他爽没爽到另说,倒是解了刚摆脱处男身份时的一个心结——洛意看这样子大概是从不为床伴服务的,他活到现在只有过洛意这么一个人,洛意没给他口过,他就从来没被口过,但洛意好像也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这个斤斤计较的小处男迅速被郭建川在心里击毙,骨灰都给他扬了。他笑了一下,握住洛意的手说:“行了行了,洛长官,躺好吧。”   洛意被他的反应弄得很不服气,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你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吗”,郭建川懒得理他,一面无声无息地剥他的衣服,一面调笑着说:“洛少校,您当鸡.巴是飞机摇杆呢,左打一下右打一下,时不时按按顶端。”   洛意最受不了他把房事和飞行联系起来,一下子锁骨往上都红透了。郭建川的手探到他的腿间,隔着布料描摹他腿心的种种,手指从会阴一路往上,在穴口处画了个圈,然后缓缓划过突起的、肥硕的阴.唇,他刚在阴.蒂处弹拨了几下,洛意便触电似的紧紧夹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好会……”   他刚刚放弃得太快,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这样拐弯抹角地承认自己的手活不行。郭建川最吃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将他全身各处喜欢被碰的地方都撩拨个遍,最后拉着他的腿盘至腰上,一声不吭地猛干了起来。   他今天答应了要卖力,便实打实地卖了十二分的力气,弄到最后洛意都有些后悔了,口齿不清地说自己明天要开会求他停下。郭建川固然总是以他的工作为重,但这时才说未免有些迟了,郭建川喘着粗气问他:“洛长官,给个准话。要,还是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洛意已经顾不上郭建川的问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事后洛意的床上一片狼藉,洛意坐在韩柠的床位上,看着郭建川弯着腰收拾。他用脚尖踢郭建川的屁.股:“你不听我的话。”   郭建川头也不回:“我怎么不听了?”   “我说要的。”   郭建川没有回话,洛意继续踢他:“射到床上脏死了。”   “脏也是我收拾。”   郭建川收拾完便拎着洗衣袋去了洗衣房,他在那里有认识的人,塞20块钱便能自己使用一台洗衣机。他在外面花了点时间,再回到洛意舱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电推子。   洛意凑上去看了看,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郭建川早已习惯了他吃饱之后的白痴样:“推子还能干什么,我剃头发。”   洛意瞬间跃跃欲试:“我来帮你吧。”   郭建川皱着眉头看他:“我怕你刚爽完手抖。”   洛意红着脸打包票说不会,又说今天晚上一定要为郭建川服务一次,郭建川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推子交到他手里。   洛意像个老师傅一样,边给郭建川剃头边跟他聊天。郭建川有近两个月没理发了,头发确实长到了一个对寸头来说有点尴尬的长度,好在他底子不错,没对颜值产生致命的打击。   洛意问他说:“你从哪儿弄来的推子。”   “找那个理发的士兵借的。刚刚去他已经下班了,只好拿回来自己剃。”   洛意手中的电动理发刀似乎转得更响了一点,只听他说:“你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一晚上要见这么多人。”   郭建川不疑有他:“平时真抽不出空,下班了就想躺着。”   洛意又忙活了一会儿,把推子一关说:“不修了不修了,你自己看看吧。”   郭建川拿镜子一看,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他的头顶坑坑洼洼的,简直像羊群路过的草原。洛意在一旁笑得又狡黠又无辜:“唉,我是真的剃不好,但头哥还是帅的。”   他凑过来要亲郭建川的侧鬓,被郭建川一巴掌挡开:“站到我面前来,把镜子给我举好。”   洛意乖乖照做了,但嘴上还是要讨几句便宜:“我真的修了好久,你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郭建川全当他在放屁,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剃光。洛意还不死心:“我来吧,剃光我还是会的。”   郭建川不客气地拒绝道:“我怕你把我头皮霍霍出一个口子。”   郭建川处理完自己的头发,板着脸对洛意说:“我去还推子,顺便把床单取回来。你就在床上坐着,别乱走把头发踩得到处都是,等我回来收拾。”   洛意小鸡啄米似的应了。一会儿郭建川回来了,惊讶地发现地上的碎发都不见了,他狐疑地走了一圈,问洛意说:“你不会把头发全扫到床底下了吧。”   “没有,我都收拾干净了。”   洛意脸上一副不满意郭建川看轻了他的表情。郭建川想了想,洛少爷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整理个内务应该还是会的,便换了衣服到洛意身边躺下了。他不知道在洛意床下抽屉的一角,平平整整地放着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碎碎的黑色头发。 第41章   郭建川第二天顶着个光头上班,自然不免被同事上司调侃一番。他坐在餐厅里吃饭,来来往往的熟人都顺手在他脑袋上薅一下,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小伙子小姑娘也跑到他面前,问:   “头哥,我可以摸一摸吗?”   “不能,第一次见光头?”   后来问的人多了,郭建川凶神恶煞地说:“知道我第一次剃光头是为什么吗?有人惹我,我打断了他一条腿,进监狱的时候剃的。都别来烦我啊。”   郭建川辗转了好几支部队,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他这段过往了,那些年轻人只当他是在编故事吓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早就不怕郭建川了,虽然不敢贸然去摸,但还是围在郭建川身边叽叽喳喳。   兴许是航母上的生活太无聊,一点点屁事都能成为大众性的乐子,郭建川在甲板上友情帮人发飞机时,竟然连隔壁中队的飞行员都来问能不能摸。   要是来问的是个糙老爷们,郭建川就打个哈哈拒绝了,哪怕对方是个军官,但这个飞行员偏偏是个面若羞花的双儿,周围他的同僚和他们队里的地勤都在看着,他不好当众折了他的面子,只能低头给他摸了摸。   那架飞机刚走,黎邦智便勾着他的脖子说:“龟龟,这可不能给洛少校知道。”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天天看热闹不嫌事大。”郭建川嫌弃道,“这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洛意当天下午就知道了。   航空母舰的舰尾设有一个半露天的试车台,所有维修好的发动机都要拖到这里测试,各项数据达标之后才能重新装回飞机。郭建川带着几个男孩固定好试车台架,又让朱珊接好电路,他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吆喝两声,让所有人都退到安全区域内,再打开油料阀门按下按钮进行测试。   细长的圆柱体发动机对着海面喷出一道亮白色的火焰,一旁的电脑屏幕不断地弹出实时的测试数据。详细的测试结果会保留在电脑中,联网后会上传云端和基地还有厂家共享,尽管如此飞行队纸质的维修日志上也要进行记录,郭建川看着梁岚把电脑上的数字工工整整地抄到日志本上,对这帮年轻的机械军士说:“可以,又搞定一台。把它运回车间里,今天就先下班了,装回去的事留到明天。”   他宣布提前半个小时下班,预想中的欢呼声却没有出现,几个水兵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男孩说:“头哥,刚刚洛少校一直站在门后面。”   飞行员的休息室也在船尾,与试车台只隔了两道安全门。郭建川朝门那边望去,透过门玻璃能看见休息室里有飞行员在吃东西交谈,却没有看见洛意的人影。   梁岚说:“是真的。头哥要好好承认错误呀。”   郭建川无语地想我到底犯了什么有违男德的大错,面上恶声恶气地说:“知道洛少校在等着我还不快点把这发动机运走,都想留下来当电灯泡是吧?”   郭建川跟着他们把发动机拖回车间,又转回去舰尾的试车台上,刚刚遍寻不见的人儿正趴在栏杆上等他。郭建川走到洛意身边,同他一起看着航空母舰带起的巨大浪花。   “刚刚隔壁中队的小袁跟我夸你呢,说你手势打得清晰。”   小袁就是早上那个摸了他的光头的双性飞行员。   郭建川谦虚道:“是还行。”   甲板上有些地勤为了偷懒,动作幅度小,飞行员就容易看不清,郭建川打手势是从来不省力气的,动作做得又标准又利落,他做学徒时就打得认真,现在成了老油条依旧如此。   “你这几天是不是很闲?”洛意发难道,“天天在甲板上发飞机,车间里是没活了吗?”   郭建川伸手去搂他的肩,想着怎么跟他解释一下,被洛意一下拍开:“手上都是机油。”   “没有啊。”郭建川讪讪地说。   “刚才我们坐一桌聊天,一桌子的人除了我和韩柠这两天全都被你发出去过。”   “还有这么巧的事。”郭建川陪笑说。   “是啊,怎么我出任务的时候就碰不到你来当冤大头呢,是我们没有缘分吗?”   “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我们都在这条船上,那肯定是有缘分的。”   他故意不说俗语的后半句,招来洛意一阵猛锤。郭建川任他锤了一会儿,说:“你明天什么时候飞,我上去给你当一回机工长好不好。”   “明天不飞。”   “……”   “后天飞,你不来就——”   洛意朝郭建川挥了挥拳头,最后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光头上。   到了约定的日子,郭建川借了一身机工长的衣服,早早地就来甲板上做准备。对别的飞机他只是打个手势,但他那天跟洛意说了要给他当机工长,因此机工长负责的准备工作他一个不落地做了,把借他衣服的同事乐的合不拢嘴。   一切准备就绪后飞行员来了,洛意走在韩柠前面,肩上挎着郭建川送他的包。郭建川朝洛意笑了一下,随即立正敬礼说:   “洛意少校,韩柠上尉,我是军士长郭建川,担任你们此次飞行的机工长。我这里有十个安全插销,已全部从飞机上取下,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一板一眼地同洛意走着流程,表情严肃而认真,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人。他汇报了飞机的基本情况,又提醒了一下这架飞机偏差表中记录的可能影响飞行的问题——大多数机工长不会这么做,因为仔细阅读偏差表是飞行员起飞前必做的功课,但郭建川面对洛意还是忍不住啰嗦一句。   “……所有准备已经就绪,现在请您进行绕机检查,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就在一旁。”   按照流程这时候飞行员应该同地勤握手,但洛意只望着郭建川,眼睛里映着郭建川的身影,还有他背后的碧海蓝天。郭建川终于说了固定流程外的第一句话:   “洛长官,不握手吗?”   洛意依旧不说话,于是郭建川牵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郭建川工薪家庭出身,业余最小资的爱好就是看铜版纸印的旅游杂志,他穿着脏兮兮的棕色马甲,在甲板上工作了一个小时后全身是汗,无论表里都与这种绅士的礼仪牵扯不上关系。他亲吻洛意的手背,仅仅是他表达珍重的方式,洛意是他珍重的人,他希望他能平安。   郭建川放开洛意的手,直接绕过他和韩柠大力地握了握手,洛意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径直开始了绕机检查。等洛意爬进驾驶舱后,他上前去为他收起登机梯,然后走到飞机前方,开始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洛意打手势。   他侧蹲至地,左手指向机身后方,右手不断旋转,指挥着洛意打开辅助动力系统,然后起身,一手指向发动机,一手伸出两根手指顺时针旋转,意思是启动二号发动机。随后是一号发动机的启动,机翼和舵面的检查。同一套动作这只海军几十年来重复了数万次,唯有这次公式化的手势语言下藏了几丝情人间的呓语。   飞行队负责的所有检查做完后,郭建川把飞机的指挥权移交给甲板的调度员,然后目送着洛意把飞机开到弹射器上,一闪之间脱离航母,驶向他看不到的战场。   这天本来只会是这次部署中稍微有些特别的一天,等洛意回来之后,郭建川也差不多该下班了,晚上两个人可以窝在郭建川的舱室里好好算账,郭建川给别的双儿摸了头,但是他也给洛意当了一回机工长,再给他捏捏脚,应该就能一笔勾销了。   但那一天洛意没能回来,郭建川也没能按时下班。就在洛意走后不久,一架J18战斗机在停机区意外击发了一枚导弹,它从甲板上呼啸而过,正中对面一架飞机的油箱。一团烈焰瞬间从油箱中迸发,接着甲板上停着的一排飞机像鞭炮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殉爆。桂永良号刚刚接到补给,上百箱弹药码在舰尾等着地勤把它们运到弹药仓库里,海军在安南执行了不少对地轰炸任务,当火势蔓延到那里时,这些航空炸药一齐爆炸时的气浪几乎要把站在甲板前部的郭建川掀倒在地。   郭建川很熟悉这些炸弹,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它们爆炸的样子。红黑混杂的火焰像巨浪一样从船尾扑来,仿佛是自然的伟力在惩戒这支破坏了稻田、河谷与密林的军队。郭建川来不及多想,迅速地跑向甲板前端的消防站。甲板后端的消防站已经没法过去了,在那里执勤的消防员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就已经罹难,想要救火只能从其他的消防站拖设备过去。   郭建川眼睁睁地看着消防员扛着水管冲向火场,试图救下被困在飞机中的飞行员,但是在几秒钟之内就被高温和烈焰吞噬,又或是被仍未停歇的爆炸掀下甲板。和他一起扛着一条沉重的消防水管的是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甲板调度员,他们都没有被分配消防责任,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冲向火光之中。   然而英勇并不能成为他们护身的盾牌,没有消防队能在这种火情下毫发无伤地归来。郭建川到达火场不久,第二次大的爆炸发生了。把水管扔了,快跑,他听到有人大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火焰依旧追上了他。   那一天郭建川最后的记忆是他被放到一副担架上,后背应该是被烧伤了,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听到周围有人喊叫,机库里也失火了,燃料带着火炎从甲板的缝隙坠下,安全门,还有机库顶端的消防喷头应该都启动了,但这些或许也跟他拖向火场的那根水管一样是杯水车薪。动力车间里那些一口一个“头哥”的小孩们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记得他在消防演习中拉下脸吼了几个不认真的人,但他们总是嘻嘻哈哈的,让人没有办法放心。发生火灾了他有责任把这些半大孩子全须全尾带到安全的地方,但他偏偏不在车间,他本应该在的,但他去甲板上给洛意做机工长了。   自责和担忧似乎也被大火烧成了灰,他麻木地躺在担架上,身心都感受不到剜心掏肺的痛苦,他终究是昏迷过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到洛意。 第42章   郭建川彻底清醒过来时,背上是一阵无法言喻的痛,他此前也断断续续地醒过,但意识一直很模糊,他记得自己被直升机转移到了舰队的另一条船上,这条船上的护士问了他一些问题,但他不记得他答了什么。他的上衣被剪掉了,整个上半身加左臂都包着纱布,他的右手输着液,耳边能听见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郭建川艰难地扭头,和一旁的护士对上了视线,但护士却没有理他,她朝他身后看了看,然后喊道:“曾大夫,二床的病人好像休克稳定了下来。”   一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国字脸女性走到他面前,弯腰凑近他问:“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郭建川正想组织语言向她描述他的感受,谁知那位曾大夫根本没打算听,她直起了身对护士说:“准备清创。”   郭建川趴着床上,看不见医生和护士的动作,但她们每动一下,郭建川都感到钻心的疼。护士先给他打了一针,应该是镇痛的药物,但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如果他能喊出声,他大概会弃所谓的男人的颜面而不顾,求护士再给他加一针,或者求她们每动几下就缓一会儿,但他疼到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闷吼。   曾大夫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痛苦,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曾放缓。她边清理边问:“小伙子有对象吗?”   “有的话康复的时候能多一个人鼓励你,没有的话就不用担心分手或是拖累人家,都是好事。”   “你的烧伤程度,我只能说非常幸运,比你轻的留在桂永良号上了,碰不到我这么好的大夫,比你重的已经送去见牧师了。”   曾大夫不停地跟郭建川说话,似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让他对病情乐观一点,但她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又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抱有这样的动机。   “小伙子老家在哪儿?”曾大夫又问。清创应该快要完成了,曾大夫问完问题后头一次停下来等郭建川的回答。   “新……乡。”   “新乡好啊,大城市,父母照顾你也方便。有些小地方来的,在大城市接受治疗,家人还要请假来陪。”   “我父母……都去世了。”郭建川刚刚缓了口气,顶着疼痛说道。   曾大夫听到后意外地停住了手,半晌后说到:“那也挺好,免得父母伤心难过。”   曾大夫给他清完创口,就风风火火地去别的床看其他病人了,留护士给他上药包扎。护士的动作比曾大夫要温柔许多,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说:“你们真的很幸运,恰好和曾大夫在一个舰队里。曾大夫参军前是南京钟楼医院烧伤科的专家。”   “那她……为什么会想到来参军?”   “她的独生子是海军的飞行员,半年前在安南牺牲了,她就干脆也来这里了。”   护士偏头看了看郭建川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我是想告诉你,曾大夫把你们当自己的儿子的,她会为你们争取最好的医疗条件,你不要太担心。”   晚些时候郭建川果然听见曾大夫在和舰长谈话,这个身量不高的女人言辞激烈地说:“如果海军想看着这些孩子以后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者仅仅是活下来,就必须尽快把他们转运回国。基地的医院不行,医疗船更不行,这些地方甚至没办法提供达标的环境,烧伤病人最常见的死因之一就是创面感染。”   曾大夫的资历放到军中是可以享受准将待遇的专业技术人员,舰长对她很是尊敬,但一个驱逐舰舰长能做到的实在有限。最后协商的结果是海军将会用直升机把他们送到位于泰国的陆军在后方的总医院,然后他们会和那里的病人一起,搭乘运输机回国。   郭建川离开驱逐舰的那天其实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但是曾大夫还是勒令他趴在担架上,她拍了拍每个伤员的脸,告诉他们烧伤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在国内很容易就能治好,最后牛气冲天地说:“你们到了那边,说你们是曾卉萍的病人,那边的副院长是我的师弟,没有人敢怠慢你们。”   郭建川退役之后很多年都不愿回忆起他在陆军医院看到的画面,走廊上好几个断了腿的士兵在拄着拐杖练习走路,病房里的病床塞得满满当当的,每一个上面都躺着缠满绷带或是肢体残缺的军人。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而迷惘的情绪,他们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而来,或许最开始是有一个答案的,但亲历过战斗后却不知道了,现在他们要回家了,又不知该如何带着战争的烙印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们几个海军士兵被安排进了一间稍小的病房,里面住着的全是烧伤病人,曾大夫的那位师弟来看了看他们。他摸着郭建川的光头说:“你这发型好,方便之后取皮。”   他在说这句玩笑话时,背后是隔壁床病人换药时撕心裂肺的叫声,这位医生疲倦地笑了笑,说:“至少回国了会有足够的吗啡。”   几天后郭建川他们和这些陆军士兵被打包上了一架运输机,这些运输机每次从国内运物资来,再运满机的伤员回去。在运输机里的十几个小时也是十分糟糕的体验,但郭建川总算是回到了祖国。   他被安排进新乡一家与军方有合作的医院,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次手术,医生把他的光头剃得更光了,前后从他的脑袋上取了五次皮,终于像补衣服一样把他背后和左臂的皮肤补好了。他在快出院的时候海军的人来问他的意愿,是想提前退役还是继续在军队里干?   郭建川那几天一直在思考着他未来的计划,算上在医院里的这几个月,他在海军里已经服役了快7年,马上第二期合同也要到期了。他刚入伍的时候觉得他或许可以干满五期,也就是20年,之后海军会像普通公司一样给他发退休金。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不当兵就是在汽修店里修汽车发动机,当兵就是在船上修飞机发动机,虽然后者更辛苦一些,但收入也更高更稳定。   真正经历了战争之后郭建川的想法变了许多。像他这样的水兵,在航母上像流水线工人一样上工下工,整场战争一个敌人都没有见到,若是没有最后的导弹乌龙,估计永远也不会见到炮火和鲜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逃离战争的阴影。他亲眼看见训练中意气风发的飞行员在执行几次轰炸任务后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无法再次起飞,那些同他一起坐运输机回国的陆军士兵看见机场装饰用的芭蕉叶都会PTSD发作,觉得里面藏着一个随时会开枪的安南游击队员。但他们都回来了,已经是战场上的幸运儿,还有许多年轻人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他在战区呆了近一年,跟外面的世界几乎断了联系,再一看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网络上充斥着对这场战争的谴责,开战前那些声讨安南人权状况的声音没有了,取代而之的是记录着华军过后安南惨状的影像,比如轰炸后的断壁残垣,还有打谷场上坐成一排的肢体残缺的安南孩子。   军人们的论坛则传播着同样令人难过的视频,比如几个激进的青年朝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陆军士兵扔水炸弹,大声喊着他是无耻的杀人犯,他们这些军人为国家负伤,却并不被看作是英雄。   郭建川最终还是决定把剩下的一年多服满。现在国内舆论对军人的敌意很大,他就是出去了也不见得能立即找到生计,不如先在军队里呆着。他又被调回了鲁东舰载机训练基地,现在他的军衔升上来了,又是刚从前线回来的伤员,队里没有给他安排一线的工作,他只用带几个学徒,每天坐在机堡里盯着他们做事。   他去老孔家吃饭,跟他说了合同到期就退役的打算,老孔一听就急了,郭建川还不满二十七岁,已经升到了E7,继续在军队混下去可以说是前途大好,现在退了,之前的一切、包括在战场遭的罪都打了水漂。郭建川于是到卧室里把上衣脱下,给老孔夫妇看他的后背。老孔的妻子一见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孔叹了口气说:“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去照顾你一下也好啊。”   郭建川说:“我在医院里搞习惯了的,不用人照顾。我伤的也不重,医生说我是他从医生涯里恢复得数一数二的好的。”   他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在医院里学来的烧伤知识,比如怎么用手掌判断烧伤面积,烧伤程度分为哪几级,终于让老孔夫妇相信了他伤的不重。   老孔问他说:“洛少校还在安南呢?”   “我不清楚。”郭建川答。   “你不清楚?”   “我真不清楚,应该还在吧。”   郭建川躺在担架上离开桂永良号时,全身上下只有裤兜里的一支记号笔。直到一个月前桂永良号回到母港,海军才把他的私人物品寄到了医院。他之前借护士的手机给洛意发了一封报平安的邮件,不出意外没有收到回信。他安慰自己说桂永良号发生了火灾,洛意只能找备用机场降落,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法和外界联系。他拿到自己的手机后又给洛意发了一封邮件,直到现在还没收到回信,他就不再给洛意发了。   他其实找吉萨克基地的长官打听过洛意的消息,对方说不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但如果洛少爷出了事这边肯定会知道,言下之意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他平安就好,郭建川想。   老孔看他这个样子,又急了,问他:“那你和洛少校发展到哪步了?”   郭建川佯装羞涩:“上过本垒了。”   老孔举着筷子要打他:“你给我正紧一点,我问的是这个吗?”   “别打伤员别打伤员。”郭建川往老孔老婆身边躲,“还能到哪步,跟以前一个样呗,总不能真谈婚论嫁吧。”   其实他这次跟洛意一同出海,有时候是真有种“夫妻齐上阵”的错觉。那一发误射的导弹不仅摧毁了桂永良号的战斗力,也彻底击碎了他心底的这一点痴心妄想。洛家或许不介意白养一个姑爷,但也没必要招一个烧伤病人。   老孔看他发呆,有些心疼他,劝他说:“你再跟洛少校联系联系,万一呢。”   郭建川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要联系到他难,他想找到我容易。”   不来找大概率是不想找,他郭建川又能怎么办呢。 第43章   郭建川在鲁东基地度过了他当兵生涯中最清闲的半年后,直接提出了休假。他在过去的七年里几乎没休过长假,攒到一起有半年之多,可以一直休到退役。如果不休的话,在退役时海军会把这段时间折算成工资给他,但郭建川已经不在乎那几万新华币了,他觉得是时候开始他的新生活了。   他把洛意送给他的手表卖了,带着一大笔钱,乘着民航的客机又一次来到苏比克湾。之前洛意开着吉普车带他在城中兜风时,他便很喜欢那些建在海边的殖民时期的花园洋房,没想到那两块手表在吕宋竟然能换三幢大房子,郭建川狂喜之余不免自嘲一句陪洛少爷睡两年没亏。他找人把那三幢海滨别墅简单装修了一下,请了个热情漂亮的本地姑娘来做掌柜,摇身一变当起了民宿老板。   这个本地姑娘名叫苏尼拉,今年刚满二十岁,说得一口流利的华语,据她说她五六岁起就开始跟来这边开店的华国人打交道,最开始是背着一大筐水果卖给后厨,后来又在餐厅做服务生,她拍着胸脯对郭建川说:“郭哥,您相信我,一定把生意给您打理得红红火火的。”   郭建川跟在她后面看了几天,发现这姑娘确实能干,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干脆把旅馆全权交给苏尼拉打理,连他什么时候来看店都是苏尼拉安排的,搞得苏尼拉像是旅馆老板,而他是个雇来的伙计。   他之前在军队里的时候,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休息,突然多了一大把能自由安排的时间,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轮到他看店的时候他就巴巴地守在前台,盼着有人来办入住或者客人打电话到前台来,苏尼拉看店的时候他不知道干什么,就在旅馆里到处乱转,看看厨房或者保洁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又或者客人要个指甲刀或者针线盒他给送过去。   苏尼拉看不下去了,把他推到门外:“郭哥您出去转转,我知道您之前来过,但肯定有些地方没有转到,您都去看看。您在这里厨子、阿姨还有客人都不自在。”   于是郭建川给自己买了一辆日本进口摩托,他也不想这么奢侈,但洛少爷给的实在太多了。他骑着摩托车在苏比克城里转,许多景点他之前只在洛意的副驾上草草看了一眼,这回都买了票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圈。之前没去成的红灯区他也去了,碰上了几个外出的华国海军士兵,硬拉他去酒馆喝酒,喝到一半那几个水兵各自去办事了,留郭建川和坐他旁边的女孩大眼瞪小眼,最后付了她一大笔小费又赔了半天罪才得以脱身。   他在城里骑着摩托漫无目的地乱转,最后总会回到苏比克湾西岸的滨海公路上。这条公路一端连着华国海军的基地,另一端就是洛意当时带他去的蓝宫酒店。   那天他们驱车沿着这条路从酒店回基地,路上洛意把方向盘向右一打,急刹在一个停车区,问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跟我结婚。   他还说,你知道什么样的答复会让我伤心,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他怎么会不懂洛意的意思呢,洛意就是想听他说一声想结婚,但这种话郭建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他可以给他做饭,可以给他捏脚,可以给他很多个亲吻,但他不能说“想结婚”,仅仅是去讨洛意的欢心。   他如果说想结婚,那就是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在他的观念里这句话要由男人来说,对方答应了,就立刻去结婚。   洛意停车的地方旁边是个突出海面的悬崖,郭建川实在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地晃到这里,蹲在悬崖上朝海里扔石子玩,一扔就是一个下午。洛意或许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才那么问的呢,这个可能性郭建川直到现在也不敢多想,但就像他扔出去的石子,即使被扔掉了,消失前也会在他心底产生回响。   石子划过一条弧线坠入大海,远处金红色的日轮正缓缓沉入海平线下,天空和大海都被染成了旖旎的红色。海平线在郭建川和洛意心里有着特殊的意义,这算是他们的一种默契,他们一人飞在空中,一人飘在海上,海平线就是他们相连结的地方。   如果你飞在一万米的高空,那么海平线距离你357公里,开车五个小时即可到达,如果你站在桂永良号76米高的甲板上,那么海平线距离你31公里,步行五个小时即可到达。郭建川看着他和洛意一起看过无数次的、海平线处水天一色的景象,掏出手机编辑邮件,收件人是洛意,内容是他在苏比克湾的地址。如果他想在水天相接处见到洛意,那他必须先走到那里。   郭建川发完那封邮件后忐忑了好几天,总觉得周围的人脸上都写着“自作多情”四个大字,但他仔细一想这件事除了他和洛意之外,最多军队里负责审核邮件的军官会知道,心态就放平了许多。一月份的时候和民党新总统李德松在南京宣誓就职,郭建川在就职典礼的电视转播上看到了洛意的大伯,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和洛意有关消息。   新总统就职后没过过久便宣布了华国完全撤出安南的决定。驻扎在苏比克湾的海军大量回国,一时间城里萧条了许多。不过这倒没有怎么影响郭建川的收入,他是开旅馆的,本来也不做当地驻军的生意。   只是这样以来郭建川就愈发感到寂寞了。苏比克城内随处可见华国水兵的时候,他无聊时随便走进一家餐厅,搬个塑料凳子就能加入一桌,仿佛又回到了他还在军队里时与一堆闹哄哄的年轻人同吃同住的时光。身边的本地人都对他很热情很真诚,但终究是把他当作客人。   他每个月会跟老孔通一次电话,和老孔说不了几句,大多数时候是和他的远房表姐在唠,老孔老婆每次都要叮嘱他坚持锻炼,尤其是要练背肌和有氧,末了总要劝他在吕宋呆够了就回国,回国了怎么样都有个照应。郭建川也总以一句玩笑话拒绝:“两个女儿在外地工作指望不上,指望便宜弟弟回去照顾你们呢?”   他和黎邦智也保持着联系。桂永良号的甲板发生爆炸后,没有第一时间烧到机库,机库里的地勤都撤到了安全的地方,但黎邦智后来又回去救火,高温的烟尘把呼吸道搞坏了,他不打算退役,军队便安排他到征兵办工作,现在在老家广德省的一个小城里安顿下来了。   郭建川时常给他发他在这边拍的风景照,跟他说他祖宗生活的地方有多么多么好,让他三代归根。黎邦智说免了,我是广汀人,但如果你特别想我,我可以请个年假过来探望你。   郭建川正在旅馆坐班,看到后说我想你个屁,我在这边小日子过得滋润的不得了,我给你看看我的家业。   黎邦智看了他现拍的照片,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复说,洛少校送你的家业。   是的,都是用洛意送他的手表换来的,说全是洛意的家业他也不介意,但洛少校什么时候有空来视察一下呢。   他把手机一扔,又躺回他专门为坐班购置的、亚国进口的人体工学躺椅里,现在是吕宋岛旅游的淡季,一两天都没什么客人,他干脆把躺椅放下来,躺在上面用办公电脑上看当地华语电视台播出的节目。这是一部全天档的电视剧,讲的是大户人家的宅斗,斗着斗着就开始唱歌跳舞,郭建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今天本来不轮到他看店,但苏尼拉回家帮忙收香蕉了,他就过来替她坐一天的班。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郭建川躺在前台后面,隐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但也懒得起身看,这个季节吕宋岛时不时就然来场雨,本地人进街边的店铺躲个雨是很正常的事。   他正对着电脑上尬歌尬舞的人傻笑,突然一张圆圆的小脑袋出现在了前台上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郭建川沉迷歌舞,被盯了好半天都没发现。   于是那个小男孩脆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什么事?”郭建川以为有客人来了,匆匆忙忙把电视剧暂停了,抬起头时脸上还挂着傻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叫了爸爸。   他怀疑自己看脑残电视剧把脑子看坏了,因为那个几个小时前刚从他心头飘过的人从客厅里走了过来。   洛意穿着一身与海滨极其相称的私服,墨镜挂在领口,和他想象中一样风情万种。   他问那孩子说:“爸爸在吗?”   小男孩扭头说:“在,但是在柜子后面,你在客厅里看不到。”   洛意走到前台旁,和圆圆一起居高临下地望着郭建川,终究忍不住笑了:“看到我们也不用开心成这样啊,像个呆子一样。”   郭建川稳了稳架势,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洛意似乎很意外他会问这个,委屈巴巴地说:“不是你把地址发给我的吗。”   “我多久前给你发的邮件了,你怎么花了这么久才来?” 第44章   郭建川带着洛意和圆圆进了前台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他刚到吕宋定居的时候住在这里,现在这个房间主要是给苏尼拉休息用。   圆圆丝毫不认生,上床之后立刻爬到郭建川的腿上,洛意反倒是矜持地坐在床的另一端。   郭建川还不太好意思直接跟圆圆说话,他对洛意说:“你就这样让他随便管人叫爹?”   洛意说:“没有随便,他认识你的。”   圆圆接话说:“对,我认识爸爸,我看过好多爸爸的照片。”   郭建川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洛意,说:“你有很多我的照片?”   洛意支吾道:“都是从海员手册上扒下来的,还有飞行队大合照那种。”   郭建川点点头,把儿子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问洛意:“他为什么也是个光头?”   “怕你认不出来。他剃了光头特别像你。”洛意说,“他平时的发型不是这样的,这是来之前特意剃的。”   郭建川眼角抽搐,完全无法理解洛意的脑回路。洛意见他半天不说话,又说:“我带了亲子鉴定报告,那次给你理发时留了一点你的头发,我们也随时可以去城里的医院再做一次。”   郭建川捂着圆圆的耳朵说:“不用。”   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他了,洛意的父亲曾经抱怨过圆圆“没有一点洛家的影子”,郭建川现在若是变回四五岁的样子,大概会被认为和圆圆是双胞胎。   四年前洛意离开鲁东基地的时候,隔着车窗轻飘飘地对他说了一句“我怀孕了”。这句话是他无数个夜里胡思乱想的源头,但当洛意真带着未曾谋面过的孩子来到他面前时,曾经预想过的质问或是温情都没有出现,他像个蹩脚的主人一样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今晚歇在哪里?”   洛意说:“昨晚到的,昨晚住在蓝宫……”   “那今晚去我那里住?”郭建川试探着问。   洛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圆圆就蹦起来说:“好呀,爸爸的家在哪里?”   “离这有点距离,一会儿换班的来了就带你们去。”郭建川对着洛意说。   他们在旅馆内坐到晚饭的点,苏尼拉才姗姗来迟,她一进门便喊:“郭哥,辛苦啦,给你带了饭。”他们之间经常这样,苏尼拉有事,郭建川便来替她值班,这是不算苏尼拉请假不会扣她工钱的。苏尼拉是个会来事的姑娘,每次接班时都会给郭建川带饭,还会从家里带些手工做的香蕉片之类的土产给郭建川。   她看见她专属的休息室里坐着两个陌生人,收敛了亲热劲,问:“郭哥,你有朋友来?”   洛意站起身,牵着圆圆走到郭建川身边,郭建川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下说:“这……是我当兵时的长官。”   苏尼拉一听是华军军官,立刻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长官好。”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圆圆突然大声说:“爸爸,要抱。”   郭建川被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圆圆可能误会了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弯下腰把圆圆抱了起来。他从苏尼拉手中拿过食盒,说:“又有你妈做的肉末炒面啊,谢谢了。我先走了,我看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客人,你今晚早点休息。”他说完就在苏尼拉震惊的眼神中,带着洛意和圆圆离开了。   郭建川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个事,询问洛意说:“我今天骑摩托车来的,你看是打个车好还是我骑摩托带你们?”   圆圆又抢在洛意前说:“要坐爸爸的车!”   于是郭建川叫洛意和圆圆在路边等着,他去车库里把摩托车开过来。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两个头盔,一个给了洛意,一个给了圆圆。   洛意有些犹豫:“车上坐三个人没问题吗?而且你还没有头盔。”   郭建川说:“你是第一次来苏比克湾?这里摩托车上坐四个的都有,没有人戴头盔。”   洛意被他凶了一句,乖乖地坐到后座上,圆圆早已黏糊糊地抱紧了郭建川的腰,洛意便也抓着郭建川的T恤,把圆圆护在中间。   他们沿着滨海大道一直向华军基地的方向开,这一路的景色洛意都和郭建川一同看过,但那时两人不曾贴得这样近,中间也没有夹着一个令人心底一片柔软的孩子。   洛意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破坏这个温馨的画面,但他忍了半路,实在忍不了了,说:“你为什么会有两个头盔?”   “什么?”风声有点大,郭建川没有听清。   “你是不是经常载人!”洛意又大声问了一遍。   郭建川大声答:“偶尔送苏尼拉回家!”   “停车!”   郭建川把车停在路边,一大一小两颗光头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洛意,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洛意被他们爷俩看得有些不爽,他把圆圆的头转回去,说:“你还送人小姑娘回家啊。”   郭建川本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听到他话里的酸味就什么都懂了,故意逗他说:“是啊,送她回家,他们家还管一顿饭。”   他说完便重新发动车子,沿着公路飞驰而去,洛意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郭建川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掐一下。   摩托车在离海军基地还有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拐上了一个小坡,最后停在了一栋大水泥建筑前。这栋楼最早是华军承包商的库房,后来又改成了汽修厂。场地内装上举升机和洗车槽后依旧很空,上任老板就在最左边砌了一面墙二层楼,郭建川接手之后把一楼改成了私人车库,他自己住在二楼。   郭建川把摩托车停进车库里,让洛意和圆圆稍微等他一下,从侧面的小门进到店里,招呼正在干活的伙计说:“今晚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别打着加班的旗号在我这里喝酒。”   那几个小伙子根本不怕他,笑嘻嘻的说:“师傅,怎么了?难道带人回来了?”   郭建川心里说还真被你说中了,面上却板着脸说:“你们几个上次耍酒疯刮掉了客户的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明儿要是趁着酒劲跟附近的华军打起来了我可没那个面子保你们。”   这些年轻小伙子还是很听郭建川的话的,他们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一边又不怕死地继续问:“不是苏尼拉的表姐吧?”   有人接话道:“想多了,郭哥还是要找他们华国人。”   “睡一觉又不打紧,哈哈。”   郭建川像赶鸭子一样把这些荷尔蒙旺盛的本地小伙赶走了,又把卷帘门一个个锁上,才返回去找洛意。   洛意带着圆圆安安静静地等在车库里,车库里除了刚刚那辆摩托车之外,还停着一辆小面包车,各类居家常用的工具分门别类地码在几个架子上,角落里摆着一个简易的收纳柜,洛意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冬季的被褥,几套海军的制服被压在最下面。   “车库里没什么好看的,上楼吧。”郭建川说。   楼上是简单的一室一厅,房间非常整洁,几乎没摆什么私人物品,看起来就像是海军的宿舍一样。客厅的一角摆了一个水箱,里面养了两只乌龟。郭建川朝洛意和圆圆招招手说:“给你俩看个有意思的,把手指放在这个玻璃上,这俩傻王八就会张嘴。”   圆圆立刻被小动物吸引了,不停地把手放上去又拿开。洛意见状便说:“圆圆自己玩一会儿,爸爸跟妈妈有话要说。”郭建川还有点想跟圆圆一起看乌龟,被洛意不容置喙地拖进了卧室里。   郭建川看他跟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笑着解释说:“苏尼拉一个月就回一两次家,他们留我吃饭我不好拒绝,在这边常住总是要跟本地人搞好关系的,而且我一个人能不开伙就不开伙。”   他看洛意还是不满意,把他拉到面前圈住,等了一会儿说:“我送她回去是开面包车送的,车上还捎着好几个她同村的人。”   洛意在他胸前重重地锤了几下,骂道:“你个鬼人,逗我很好玩吗?”   “你知不知道我在来的路上有多害怕。”洛意突然就哭了出来,“我来得好晚,还带着圆圆,你又说你一退役就想结婚,万一圆圆一来发现爸爸跟别的人结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你要是三五年后再来,那就晚了,现在来,还不算晚。”   他转身去拿纸巾,一只手依旧牵着洛意, 问:“儿子小名叫圆圆?”   洛意说:“嗯,刚出生的时候很胖。”   “大名叫什么?”郭建川问完觉得有点离谱,但他确实不知道亲儿子叫啥。   “姓洛。”   洛意看郭建川一副“不姓洛姓啥”的表情,又接着说:“叫洛鸿远。雪泥鸿迹的鸿,遥远的远。”   郭建川没听懂,夸赞道:“挺好的名字,你起的?”   “长辈起的——你跟圆圆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副第一天认识他的样子,家里人一直跟他说爸爸在外地上班的。”   两人又在卧室里拉扯了一番,终于回到客厅里去找他们被丢给乌龟的儿子。圆圆虽然是第一天见郭建川,但是意外地非常黏他,吃饭的时候要跟他坐一边,饭后又抱着郭建川不停地说话。他之前对爸爸的认识全部来自于洛意带有主观情绪的描述以及洛意母亲的自由发挥,因此他对“爸爸”抱有些奇奇怪怪的期待,让郭建川倍感压力。   “爸爸,你不是希望我踢足球吗?我参加了足球训练营,教练说我们要再长大一些才能确定在场上的位置,我不一定能踢后卫,如果我踢了前锋,你能当守门员陪我练习吗?”   郭建川确实当着洛意的面说过“我有了儿子一定要培养他踢后卫,拯救国家队的后防”,可他本人也就是个被拉去凑数的野球选手水平,要陪接受专业青训的儿子是根本不够看的。   圆圆说了一会儿就累了,把自己埋进沙发的软垫里打哈欠,郭建川对洛意说:“你带着他去卧室睡,我晚上睡客厅。”   “不。”洛意拒绝得很干脆,“圆圆一个人睡客厅。” 第45章   郭建川是第一天当爹,十分不认可洛意这个安排。但是圆圆毫无异议,躺在沙发上颇有一种懒得动了的意思,郭建川只好给他找了张小毯子,然后跟洛意去了卧室。   两人在床边枯坐了半天,郭建川说:“我先去洗个澡。”   他洗完回来,看见洛意仍乖乖地坐在原处,又说:“你也去洗个澡吧。”   洛意听话地去了。郭建川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他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做这事也做过很多次了,竟然还是会紧张。   过了一会儿洛意出来了,裹着浴巾湿漉漉地望着他,他又站起来说:“我给你找件T恤,你凑合凑合当睡衣穿。”   他拉开衣柜,在叠放得整整齐齐的T恤里挑了一件,又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边找边嘟囔着说:“我记得前几天超市打折我买了一打内裤啊,我嫌紧了一点就给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他猫着腰找了好一会儿,听见洛意在他身后说:“老公,别找了。我刚刚去客厅看了,圆圆已经睡着了。”   他扭头一看,洛意已经把浴巾解开了,一丝不挂地坐在他的床边。   郭建川慢慢走到他面前,把他轻放倒在床上,然后俯身压了上去,一下下地啃舐他的侧颈,一举一动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执念和隐忍。   洛意这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他紧紧地攀住郭建川的肩背,水红色的脸颊在郭建川的耳廓上难耐地蹭着:“哥,哥……老公。”   郭建川在他的颈间轻咬了一下作为回应,手先是掐了掐他的乳房,又滑至腰间按压,最后落在大腿内侧,用了三分劲揉捏。他在每一处都没有停留太久,也丝毫没有往昔的温柔,他只是急切地想确认身下的这个人又回到了他怀中,这次不再是为了一晚上的寻欢作乐,而是能带上他的印记,留在他身边。   “老公,疼,疼……真的疼。”   他听见洛意带着哭腔央他,从刚才有些被魇住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见洛意的脖子已经红了一片,还带着凌乱的牙印和红斑,腰间和大腿也都是青紫的印子,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洛意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腿间,嗫嚅着说:“老公,想要。”   那地方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两瓣肉花高高肿起,谄媚地贴在郭建川的手心里。郭建川突然想到,或许这个人的里里外外他都触手可及。   他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贤者时间的想法弄笑了,俯下身轻轻地吻了洛意一下,低声说:“骚老婆想要我能不给吗?”   他顺手在洛意的花穴上摸了一把,然后直接将已然硬挺的阴.茎往里插。洛意没料到他会一点前戏都不做,刚进了一个龟.头便哭喊出声,他们有一年多没做了,纵是再熟悉小.穴也没法一下接纳那铁棍似的玩意。洛意之前被他惯坏了,这下是真的感觉到疼,往日那些骚浪的举动没有了,甚至做不到让自己放松,只能双手死死地抓着郭建川的后背,像被狼按住要害的绵羊一样发出一点细碎的呻吟。   洛意这样紧,郭建川也不好受,但他铁了心要直接进去,背上被洛意抓出了一道血痕也没有停下。待到整根没入时,洛意脸上已满是泪花,他的四肢无力地摊开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与他男人相连处的还有清晰的被贯穿、被填满的感觉。   他伸手去牵郭建川的手,说:“哥,可以了……可以动了。”   郭建川把他的腿架起来,双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便大开大合地动了起来,每一下都入得极深,洛意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捅穿了,内壁大概是出了血,阴.茎每过一下都有种火辣辣的痛感。胯骨与臀尖撞击处传来了清脆的声响,不一会儿又伴随起轱辘辘的水声。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接受着郭建川在他面前最放肆的一次的性.爱。郭建川跟他做.爱从来都小心得过分,一开始是个愣头愣脑的处男,似乎全当自己是在“侍寝”,后来花样多了些,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很多顾虑。洛意像鸟爪抓着枯枝一样紧紧勾着他,他想他在他心里终于不是洛长官或者洛少爷,他们贴得这样紧,合该是更亲密的关系。   两人正在床上缠绵,房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郭建川朝房门处看了一眼,被洛意拉了回来。   “哥……嗯,别管他。”   但那敲门声不依不饶地响着,圆圆在门外边敲边说:“爸爸,爸爸,我睡不着。”   郭建川停下来,干咳了几声后问:“怎么了?”   “这里的飞机太多了,都把我吵醒了。”   郭建川的房子两公里外就是华军基地,日日夜夜都能听见战斗机起降时的巨响。郭建川早已习惯了这个声音,而洛意本人就是这种噪音熟练的制造者,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做.爱时的背景音。   郭建川刚想起身,就被洛意狠狠地瞪了一眼,洛意把他拉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管他,他在床上翻一会儿就困了,你去陪他,他就要兴奋到大半夜了,小孩子还是按时作息比较好。”   郭建川觉得洛意说得很有道理,但他又做不到对圆圆很严厉,于是又隔着门哄他说:“你回去躺着,在心里数着飞机的个数,保证你在数到20之前就困了。”   “爸爸,你跟我一起数可以吗?”   郭建川看了看洛意,洛意什么都没说,只是小.穴娇滴滴地夹了他两下,郭建川无奈道:“洛长官,那你管教管教你儿子呗。”   洛意说:“他叫他爸爸,又没有叫我。”   门外的圆圆还在催,郭建川破罐子破摔地说:“你妈今天累了一天,现在身体不舒服,我要照顾你妈,你自己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躺着,很快就能睡着了。”   圆圆意识到他父亲不会像他奶奶那样对他百依百顺,在门外哼唧了一会儿就噔噔噔地跑走了。小烦人精虽然走了,但两人刚刚默契营造出来的氛围却没有了,只得草草地完事。郭建川又趴下去给洛意口,终究是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洛意觉得自己快被舔化了,双腿在郭建川的臂弯里不住地挣着,带着浓重的鼻音问:“苏尼拉的表姐是怎么回事……嗯啊。”   郭建川低笑了一声,鼻息喷到花核上,又引来一次小小的颤栗。   “就知道你要来算这笔账。”   洛意用指尖推着郭建川的头:“你不会……唔……心虚了吧?”   郭建川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怕你心慌。”   他在洛意的花穴外狠狠地嘬了两下,带出了一大滩淫.水,接着又上去舔弄洛意的乳尖,待到洛意连话都说不出了,捏着他的下巴说:“也就是你每次提上裤子走得干脆,这里的嫂子婶子只嫌我不够给他们家的女儿分。”   郭建川确实在吕宋妇女间很有人气。吕宋女孩大部分都愿意嫁给华国人,若是遇到个好人,能跟着回华国,再把兄弟姐妹接过去上学或者做生意,一家子就算是在华国落了根。但是一些华国大兵部署期一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着军队回国,留下没名分的本地女孩不知所措地看着腹中的孩子,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一些吕宋女孩再和华国大兵来往时就谨慎很多。   郭建川就不一样了,他已经退役了,在苏比克湾有固定的产业,不用担心他会突然消失,而且根据八卦消息,他在役时军衔很高,能接触到的人脉是普通大兵不能比的,到了华国能为家里提供更多的助力。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去过某些特色街区。   郭建川在苏比克湾呆了一年多,从来没有招惹过本地姑娘,每天不是在看店就是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打发时间,周围的妇女怎么看他怎么顺眼——老实能干有礼貌,简直是理想的姑爷,有不少本地女孩和家中亲属都在他身上暗戳戳地使劲。其中苏尼拉和郭建川走得近,她的表姐又生的美,因此总被人提起来调侃,实际上那姑娘非常害羞,苏尼拉本来跟郭建川说好了让她也来旅馆帮忙,但她听了几句闲话之后便说什么都不肯来了,苏尼拉只好另外找了一个离异的姐姐,家里人再让她给那位表姐和郭建川牵线她都拒绝了。   洛意心里有些紧张,但嘴上还是不客气:“就只有你这种死处男会拿这种事炫耀。”   郭建川见他还骂他处男,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松开他躺到一边笑个不停,洛意被他笑的心里没底,翻身趴在他胸前追问:“所以苏尼拉的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都没见过几面,她家里人像挑肥肉一样挑中了我。”   洛意凑上去亲他,咬了咬他的下唇说:“可是你这块肥肉已经被我吃到嘴里了。”   郭建川叹了口气,捧着洛意的脸说:“那你上点心,别让吃到嘴边的肥肉跑了。”   郭建川偶尔会看着苏比克湾上空的飞机云发呆,想着他到底能等洛意多久。总有一天他会彻底习惯在苏比克湾的平淡生活,和一个温柔贤惠的本地姑娘结婚生子,从此拥有一个闹哄哄的大家庭,而洛意成为海员手册里一张他不会特意跟子女提起的两寸照片。这样的日子也不赖,但他总希望他认命接受的那一天能晚点来。   还好洛意在那一天之前来了,来得有些慢,但并不晚,还带着一个黏人的小东西。洛意一向听他的话,今晚他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们应该能够长久。 第46章   第二天洛意醒来的时候,郭建川并不在身边,他连叫了几声哥,郭建川才从客厅里回来,坐在床边很严肃地对洛意说:“圆圆的睡相不太好。”   洛意不懂睡相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想让郭建川陪他温存一会儿,便伸手去摸他。这一摸便摸到郭建川背后像田垄一样交错的线疤。洛意心下一凛,无声地爬起来,看向郭建川的后背。   他背后的光景已经好了很多,缝合处不再渗血,移植上去的皮肤也不再是一块粉一块白的,看上去远达不到骇人的程度,但它依旧提醒着这个人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   “很疼吧。”   郭建川还在念叨“小孩睡相不好容易着凉”之类的话,听到洛意这样问了一句,反应了好半天,才开玩笑说:“你现在才发现,可见并不是很严重。不疼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怪你的意思,要是疤在显眼处,别人一下就能看到,我反而郁闷了。”   洛意摇摇头,说:“那天空管告诉我桂永良号发生了火灾,让我在金兰湾的机场降落,我就想肯定是很大的火灾。我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但是、但是,我家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能在那种时候提这些私人的要求。”   郭建川摸了摸他的肩头,意思是他理解。   “你那封说你顺利回国了的邮件,我过了好几个月才收到,后面那封问我怎么样的邮件也是。我当时还在安南,一开始编进了其他的联队,后来战事少了,又有些另外的事情……邮件一进一出总要隔几个月才能收到,你要是误会了什么我也没法立即给你解释,你要是想离开了我也没办法立即去追你。好多话我只敢当面跟你说,这样你不想听了想走我还能把你打晕绑起来。”   他说着很任性的话,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委屈,郭建川是拿他这个样子没办法的,伸手把他搂在怀里。洛意一靠进他怀里便开始得寸进尺了,全然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道歉解释,在郭建川的胸肌上下死力掐了一下:“你上学的时候语文有没有及格过啊,每次写邮件都那么几句话,一点感情都没有,我都怕我要带着圆圆去哪个和尚庙里找你。”   他想到邮件的事竟然委屈到哭了,泪眼婆娑地望着郭建川:“明明一直在等着我,干嘛把邮件写得那么绝情,像是彻底厌倦了军队、厌倦了战争……”也厌倦了在军队中相识,在战场上缠绵的他。   郭建川没想到他字斟句酌的邮件会起到这样的效果,他每次点发送之前,也觉得自己写得有点短了,小号字体在手机上不过三两行,但写多了又怕太自作多情,而且他记得好像有个成语叫纸短情长。   洛意如果哭在看到他的伤疤,他尚且知道该怎么安慰,哭在抱怨他语文成绩不好,他就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了。他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本来打算一大早等你醒来就跟你说,现在被你搞得一点氛围都没有了。”   洛意心底突然有些期待,眼泪一下子收住了,问:“你要说什么呀?”   郭建川被洛意的光速变脸逗笑了。气氛不太对劲,但有些话也不能再等。他松开洛意,自己坐回到床边,双手撑着膝盖说:“洛长官,像我这样的人,光是军队里就还有很多,你就算要找个大兵也不一定要找我,但你偏偏在那个时候看中了我,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应该能说是特别有缘吧。你什么都不缺,我能给你的我也在那两年里尽数给你了,如果你看着还行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许久后洛意说道:“你跟我求婚,既不跪下也不看着我吗?”   郭建川听到他说话,如蒙大赦,他转过身,整颗光头都红成了西红柿一样,他看见洛意笑盈盈地望着他,低三下四地求他说:“洛长官,您快答应了吧。要我跪下也行,我之后给您跪。要我单膝下跪那样的……我就真不会说话了。您昨晚叫了那么多声老公,总不能醒来了就不认吧。”   洛意还没说话,他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洛意有些不好意思:“老公,我饿了。”   郭建川穿好衣服去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洛意洗漱完也来了。他看着郭建川拿着小平底锅煎鸡蛋,一旁的烤面包机亮着正在工作的红光,突然就特别想喊他。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郭建川的腰:“老公,我来帮忙。”   郭建川被他抱着没法好好颠锅,只能拿着锅铲给鸡蛋翻面,他嫌弃道:“你别添麻烦就是帮忙了,躲开。”   洛意不松手,郭建川只好给他安排一个任务:“你去冰箱里把牛奶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免得一会儿圆圆喝的时候太凉。”   他刚把洛意打发走,圆圆又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爸爸早!”   郭建川把火关小,低头看了看他问:“刷牙洗脸了没有?”   “没有!”   他答得理直气壮,郭建川瞬间头大了,心想洛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他无奈地说:“那还不快去。”   “我想先来看看爸爸。”   他说完咧嘴笑了一下,又噔噔噔地跑出去找洛意要他的牙刷和毛巾。   这个小楼是郭建川一点一点亲手布置的,他在这住了快一年,第一次觉得这里像个家。   早饭后郭建川和洛意带着圆圆在苏比克湾逛。虽然他们双方都想早点回国正式领证结婚,但是圆圆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爸爸,小孩子也是第一次出国,两人还是决定多带他玩几天。他们去的地方还是从前郭建川和洛意一起去过的地方,那会儿郭建川看着五花八门的游乐项目只觉得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哪怕身边有洛意在不用考虑价格,这次却是一个不落的把适合小孩子的都玩了个遍。   他们路过一片海滩,近海处有不少本地人在摆摊做生意,卖点椰子冰沙之类的东西。圆圆伸出手指着前面说:“我知道这个地方,爸爸在这里喝过椰汁!”   郭建川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爸爸在这里喝椰汁的照片。”   郭建川看向洛意,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拍的,我都没发现。”   洛意偷拍的事情被发现了,颇有些恼羞成怒,他看着一大一小两颗光头抱着两个光溜溜的椰子,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迁怒郭建川说:“你怎么还留着个光头啊,一点也不好看。”   郭建川把头低下来,指着脑袋上的一处说:“当时植皮取的头皮,取皮的那一块头发长得比其他地方稀疏一些,再留寸头就像被你剃过一样,就干脆全剃光了。”   洛意愣在原地,半晌后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光头也帅的。”   郭建川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拍着他的脸安慰他说:“没事啊。又不是不能留头发,可以留稍微长一点的那种发型。”他又开玩笑说:“我也是怕你认不出来才没留的。”   圆圆还不是很懂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听到这里终于能插上话了,大声说:“我肯定认得出爸爸!”   傍晚一家人驱车回郭建川的住处,圆圆玩累了,自己爬到小面包车的最后一排睡着了,郭建川和洛意在前面小声说着话。洛意跟郭建川说着家里的情况,这些事郭建川之前从来不打听,现在要跟着洛意上门了,必须要知道,才发现原先听的天花乱坠的传闻全部是真的。   郭建川听着压力山大,洛意却浑然不觉,他一整天都沉浸在被求婚的快乐中,喝椰汁时的小插曲也很快被郭建川哄了过去。小面包车路过一个停车区,洛意突然想到什么,对郭建川说:“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们路过这个地方,我问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郭建川余光里看见他得意的神情就知道他要来算账了,只能笑着等他说。   “你跟我说,婚姻大事,你要先回新乡在你父母坟前报备了才能讨论,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是不是就是在忽悠我?”   郭建川说:“没有,我今天早上跟他们说了。人都没了,在哪里说不是一样的。”   “那你父母怎么说?”   “我爸听说我娶了陈剑友将军的曾外孙,非常激动,嘱咐我要好好干——”   “什么叫做要好好干?!”洛意提高了音量。   郭建川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去捂他的嘴,继续忍着笑说:“我妈倒是有些不满意。”   “她希望我找一个能照顾我的。”   时间退回十多年前,郭建川的母亲因为肺癌住院,郭建川周末打完工便来医院陪她。他母亲做着手工活,郭建川在旁边按着一个翻盖机,母子俩时不时说几句话。   郭母朝儿子瞥了一眼,问:“跟谁聊呢?”   “对象。”   “还是之前那个双儿?”   “嗯,不过我觉得我快被甩了。”   “我儿子这么帅都能被甩。”   郭建川就笑笑不说话。他母亲虽然还跟他开着玩笑,心里却十分不好受,同龄的孩子无忧无虑地在玩时,她的儿子不是在打零工就是在医院里泡着。   郭建川看时间到了,起身去热晚饭,饭菜都是他从打工的餐馆里带回来的,满满一大盒,他们母子两个人吃。郭母看着儿子的背影,说:“分了就分了吧,妈妈不喜欢你这个对象。”   “怎么又不喜欢了?”郭建川笑着说,“上次来看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他人漂亮嘴又甜吗?”   因为郭建川总是没时间陪他的小对象,他的小对象干脆来医院陪他呆了一个下午,来的时候带了一篮水果,不停地说话逗郭母开心。但也就来了那么一次,之后再也没来了。   “我儿子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呢。”郭母再开口时已经有些哽咽,“照顾我锻炼出来了,我死了就照顾媳妇。”   “你就当妈是有私心,不想让你便宜了别人,以后一定找个能照顾你的。”   郭建川记得他母亲生病时大部分时候都很乐观,但偶尔也会觉得拖累了他。他那天好像是这么安慰她的,他很浮夸地说他天生就是照顾漂亮女人漂亮双儿的命,所以他现在必须照顾妈妈,以后也必须照顾老婆。   “……我也会照顾人啊!”洛意有些底气不足地替自己辩护道。   “确实。”郭建川从回忆里出来,微微仰头说道,“洛长官,给我补助,给我升职,最后还给我解决了终生大事,可以说是很照顾我了。”   --------------------   彩蛋:一段对话,插不进正文里,又不够当番外单发,只好在作话里当彩蛋发出来了。   郭建川带着洛意出门,一连遇到好几个吕宋女人,都亲热地喊他“郭哥”,年龄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   洛意十分不爽:“怎么都喊你哥啊!”   郭建川说:“他们这就这样的,你就别纠结了。”   洛意想到郭建川说他在吕宋妇女间很抢手,忍不住酸酸地说:“是不是我再晚点来你就要挑其中一个结婚了?”   “那要看晚多少了,晚个一两年还真不好说。不过也没到挑的地步。”   洛意猛锤他:“一两年都等不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他晚个一两年来,郭建川实际上就等了两三年,不过也差不了太多,郭建川没有计较,转而问他:“我今年多少岁?”   “二十九。”   “三十岁了还不让我考虑结婚,你也太霸道了。”   “三十岁急什么急,你拖到我三十岁才跟我求婚我也没急。”   “三十一。而且你真没急吗?”   洛意虽然逼问过郭建川想不想跟他结婚,但他心里还真算不上很急,因为他冥冥之中觉得郭建川会一直等他,况且儿子也那么大了。   于是他开始跟郭建川掰扯前半句话:“我没有满三十一呢!”   “我二十八岁生日刚过不久,你不还是说我二十九。”郭建川说。   郭建川故意不让着他,又招来洛意一顿猛锤,最后以一个当街的长吻结束这场闹剧。 第47章 尾声   洛意和圆圆在苏比克湾逗留了几天,等郭建川把两处的生意都交代好,一家三口便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洛意虽然在南京有自己的住处,但他几乎不去那里,加上圆圆一直是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的,郭建川便跟着洛意住在父母家中。洛意家跟许多华国传统的富裕家庭一样,讲究富不露相,他父母都曾经是军人,这也或多或少地减少了郭建川的拘谨。   他还见了洛意的哥哥嫂子还有他们的五个孩子。嫂子柳淇生的很美,但郭建川一想到他手底下的人杀人越货种鸦片就有点怕他,哥哥洛峻倒是令人倍感亲切。洛意还有个姐姐叫洛婧,和洛峻是龙凤胎,嫁到了亚加合众国去,现在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国内。   他住在洛意长大的房间里,一点点了解洛意在遇到他之前的事。陈小姐揭洛意的老底说他的房间他不在的时候整洁,他呆的时间越长就越乱,但这些天有郭建川时不时收拾一下,到也没出现陈小姐嘴里狗窝的景象。   郭建川看着玻璃柜里摆着的一套勋章,问洛意说:“这些是陈剑友将军的勋章吗?”   洛意点点头:“是的,他送给我妈的,我妈在我考上军校时又转赠给了我。”   二十多年前密江中下游发生水灾时,陈小姐作为医务班的班长冒着生命危险不眠不休地抢救伤员,最后荣立个人三等功,被授予了华军专门颁给医务人员的十字蔷薇勋章。陈老将军十分为这个长孙女感到骄傲,拿自己戎马半生的勋章跟孙女交换,去世前还特别交代要把孙女的勋章带进土里。   洛意说:“你别看我妈那个样子,我现在的荣誉还比不上她。”   “以后能超过吗?”郭建川问。   “我这个兵种,要发生大的战争才有机会超过,你这个反战派不希望看到战争吧。”   郭建川仔细看着那些他原先只在记录片里看到过的勋章,其中五星上将在立国战争之后就不再授予了,总共只有十几位,而有一枚就在他老婆闺房的玻璃柜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身问洛意说:“陈将军为什么拒绝了航母的命名,能透露一下吗,真的是因为和常振中不和?”   华军这一代航母统称常振中级,全部以立国战争中的名将以及对海军有突出贡献的人命名,陈剑友将军却不在此列,原因众说纷纭。郭建川他们这些大兵闲聊时也八卦过立国名将之间的关系,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问一下其中一位的后人。   “太公不是在采访里说过吗,他是陆军出身,不是很在乎海军里的荣誉。他跟常振中的关系我不清楚,但他挺看不起桂永良的,一有机会就骂他是飞将军。”   桂永良将军有过几次不战而逃的黑历史,连郭建川的父亲带着他看立国战争题材的电影时,都曾经说过他名不副实。   郭建川躺倒在洛意的床上,说:“我爸特崇拜陈剑友将军,要是他还在,知道我娶了陈将军的曾外孙,该激动到不会说话了。”   类似的话郭建川在知道洛意是陈剑友的曾外孙之后说了好多遍,洛意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滚到郭建川身边,压着他的肩膀问他说:“你说我们在戒指上刻什么字。”   郭建川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不想刻姓名首字母,像狗牌一样。”   “那一个刻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日期,一个刻琵琶岛基地的经纬度。”   洛意想了想,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不记得,但我可以翻翻我和黎邦智的聊天记录。”   郭建川把他的老手机拿出来,在消息记录里搜“洛上尉”,一下子就找到了几条四年前的消息。   *黎邦智:你去不去欢迎派对?*   *你别不去啊。跟我说了半天多赚多赚,自己又不去。*   *兄弟陪陪我。*   *郭建川:你们洛上尉去吗?*   *黎邦智:去啊,长官们都去。*   *郭建川:那我考虑一下。*   郭建川一看到这几条消息便迅速把手机按黑了。洛意眼尖,去抢他手机说:“你看清是哪一天了吗?这么快就关了。”   “看清了,是9月19号。”   “我不放心,让我再确认一下。”他说着继续去抢郭建川的手机,郭建川哪里抢的过他,没几下就被他拿到手了,洛意美滋滋地翻着郭建川的聊天记录,说:“原来你那天是专门为了见我啊。那我找你睡你还欲拒还迎。”   郭建川百口莫辩,也乐意让他得瑟一下,说:“也没有一定要见着,派对上人那么多。就碰碰运气。”   洛意已经得瑟上天了,他趴在郭建川身上,点着他的胸口说:“先是守株待兔,再是欲拒还迎,然后还装纯情。啧啧啧,可怜的我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这样颠倒黑白,郭建川却也随他去了。他们马上要结婚了,郭建川自己回想起一开始的种种时也会不自觉地加上浪漫的滤镜。   刻好了字的戒指拿到手的当天,郭建川和洛意在洛意自小长大的街区的民政局登记结婚。这一路上发生很多超出郭建川的爱情想象之外的事,但在民政局排队时他们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对新人——结婚要买戒指,拍登记照要穿白衬衣,还要好好地想该怎么过日子。   两地分居是军婚的常态,但他们两人都不想再分离了,洛意甚至有点想让郭建川再跟海军签一期合同,这样还能陪着他出海。但郭建川受伤之后肌肉和心血管的状况都不比从前,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在航母上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加上他们正式结婚了,郭建川是一定要把圆圆养在身边的。   他们一家最后一起去了西海岸,住在海军分给已婚军官的公寓房里。郭建川在吉萨克基地附近的一个汽车改装厂找了份活做,来活都是一阵一阵的,他有大把的时间照顾洛意和圆圆。   洛意有一天去改装厂看郭建川时,撞见来改装跑车的富家女一口一个郭哥地跟郭建川商量改装方案,回家后鄙视了好半天西海岸暴发户败家子,他虽然心里有点小不爽,但终究没说什么过于任性的话。郭建川跟他回国时已经放弃了在苏比克湾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小旅馆和汽修店,他不能再让他放弃一份事业。   等圆圆到了要上小学的年龄,郭建川便带着孩子搬回了南京。他在南京开了一家吕宋菜餐馆,苏尼拉介绍了几个想在华国定居的姐妹来做服务员,但厨师还是请的华国厨师。他这次开店亲历亲为了许多,菜单调整、活动策划这些日常经营上的事都亲自过问,偶尔甚至忙到不能及时去学校接圆圆。   他之前带过的学徒有些退役之后来南京上大学,老孔的二女儿也在南京工作,郭建川时不时会喊他们来店里吃饭。后来那群孩子说吕宋菜吃腻了,郭建川又请他们去别处吃。   他和曾大夫也保持着联系。他治疗期间曾大夫一直很关心他的病情,经常发消息鼓励他或者督促他做康复锻炼。郭建川搬到南京后逢年过节便提着东西带着儿子去看她,曾大夫总说看见他的光头就烦,但每次见到他却还是很高兴,她也很喜欢和圆圆说话。   洛意在军队里依旧如鱼得水,他一有法定节假日就回家,每年的探亲假也都休满了,但即使这样每次去海外部署时也会有半年多见不到丈夫和孩子。圆圆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洛意退出了飞行一线,在他这个年纪,如果喜欢飞行的话是还可以再飞几年的,但洛意想作为一个双性人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他趁着等待新的调任的空当,卡着点又和郭建川要了一个孩子。   洛意曾经怒斥过他嫂子每次怀孕他哥就要累脱一层皮,然而轮到他自己身边有男人伺候时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天下午两人一起睡午觉,洛意早早地就醒了,而郭建川睡得正沉。洛意凑到他耳边骚扰他说:“头哥头哥,跟你商量一个事。”   “说。”   “圆圆的名字是家里的长辈定的,这个孩子的名字我想由我们自己来起。”   郭建川还没有完全睡醒:“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孩子的名字关别人屁事。”   “我想到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是根据我最喜欢吃的蔬菜起的。”   “嗯?”   “叫洛葵,我觉得这一次肯定是女孩儿。”   郭建川睁开眼睛:“洛长官,过分了啊,你总得给我们老郭家留个种吧。”   最后生下来果然是个女孩,郭建川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名字,叫郭雨婷。   洛意吐槽说:“全国每出生72个女孩就会有一个叫雨婷。”   “起的人多说明这名字好。”郭建川不服气地说。   等到女儿长大一点的时候,一家四口又去了一次苏比克湾。小旅馆早就交由苏尼拉全权负责,每年打到郭建川账上的钱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这次过来,苏尼拉跟他商量说想把附近的几幢洋房也盘下来,郭建川琢磨了一晚上,把洛意冷落在一旁,气的洛意直接拍板让苏尼拉去办。汽修店郭建川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在回华国的第二年把它转让给学徒了,他听苏尼拉说那几个学徒因为分红的问题有些矛盾,感慨了一句“可惜”,然后像个标准的华国人一样,没有去管这件事。   晚饭过后一家四口在海边散步,圆圆带着妹妹踏着浪花,洛意和郭建川牵手跟在不远处。   耳畔依旧是熟悉的飞机轰鸣声,洛意从海平线处收回目光,对郭建川说:“老公,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去鲁东基地转转吧,就我们两个人。”   “那你要不要去跟他们打声招呼,把我当时的宿舍特批给我们住。”   洛意疯狂摆手:“没有,我就是想起来那边的海特别蓝,是真的水天一色,做翻滚时总是怕自己分不清海和天。”   “那就去。”郭建川说。   “还有,刚刚说的宿舍的事,我是认真的。”   完结彩蛋:   洛意和郭建川时隔多年又回到了鲁东舰载机训练基地。郭建川原来住的那间宿舍有人住了,这为老不尊的两人只能住进同一栋楼的另外一间。   他们趁着士兵在训练溜进宿舍楼,刚一开门,郭建川便把洛意打横抱起,一路抱到床边。   洛意惊呼一声,紧紧搂住郭建川的脖子,说:“你干什么?”   “你第一次来睡我的时候,我不是也这样把你抱到了床上。”   洛意心领神会:“那你一会儿还要给我脱鞋,还要给我剥个橘子。”   郭建川低笑一声:“要求这么高,那我是不是还要装处男啊?”   洛意想了想说:“可以装一下,但不要装得太像。”   郭建川把洛意扔在床上,欺身上去一边亲吻一边解他的衣服。他解到一半停下来,看着洛意潮红的脸庞,说:“要不还是你装处女吧。”   (以下省略千字豪车。)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鼓励。   大家先不要急着走,还有两篇番外明后两天连续放送(应该能的,最近我码字速度飙升hhh) 第48章 番外四-军装与婚纱   动力车间的年轻人有一个小群,只拉了郭建川一个老师傅,小孩子叽叽喳喳特别能聊,郭建川看都看不过来。   郭建川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十分无聊,就盼着这些小孩儿能陪他聊天解闷,但这个群却一直静悄悄的。   他算着日子桂永良号应该回国了,但群里还是无人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下朱珊。   朱珊发来一大串大哭的表情,最后说,头哥,你还活着啊。   原来那天发生火灾之后,这群小孩再没见着郭建川,他们四处打听也没人理他们。他们以为最亲爱的头哥被烧成灰了,约定再也不在这个群里说话,只偶来来看看头哥灰了的头像。   郭建川知道后被气了个半死,但总算恢复了和这群小孩的联系。他和洛意领证之后,首先告诉了老孔和黎邦智他们,然后就告诉了这群小孩。   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恭喜的追忆往昔的什么都有。有人已经快进到了洛意和郭建川的婚礼,开玩笑说:婚礼上会来很多富婆吗,贴贴。   消息刷得很快,但郭建川偏偏看到了这条,回复说,不要一开始就想着和富婆贴贴,还是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好。   他苦口婆心的衷告没人买账,众人纷纷表示,头哥自己入赘豪门,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郭建川这下是真被气到半死,拍着大腿说:“老子当年苦哈哈地带着你们修飞机都忘了?”   洛意正躺在他旁边下象棋,听到后瞪了他一眼:“你拍我干什么?”   郭建川揉了揉他的大腿赔罪,又继续去跟那群小孩水群。洛意下完一盘棋,凑过去看郭建川在聊什么。郭建川刚刚发了个五百块钱的红包,逆徒们都说发少了,发这么一点钱洛长官看了都嫌丢人。   郭建川啪啪打字:别看不起这点钱,这是我在你们洛长官家打扫卫生换来的辛苦钱。   他还没来得及点发送,手机就被洛意劈手打掉。洛意说:“你怎么就在我家打扫卫生了?”   郭建川说:“昨天你把橙汁碰翻了不是我拖的地?”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不是跟你那个才把橙汁碰翻的……”   郭建川连忙去捂洛意的嘴:“小点声,爸妈在院子里带着圆圆玩呢。”   说来好笑,虽然圆圆都三岁了,但是郭建川还是觉得在在别人家里搞别人儿子是件少廉寡耻的事情,尤其是在还没有正式结婚的情况下。昨天两人在书桌上打闹弄出了好大的动静,郭建川差点没好意思出房间吃晚饭。   洛意把郭建川的手机拿在手里,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聊天,群里还在讨论婚礼的事,比如他们随不随礼,能不能请假去南京。郭建川在旁边问:“咱们的婚礼,洛长官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有。不过要办就只能大办,不能小办。”   郭建川试探着问:“这个大,是什么程度的大?”   洛意不知道郭建川想到哪里去了,他自己其实对这些事也没什么概念,他回想了一下姐姐的婚礼,说:“就算只请亲戚朋友,也得有几十桌吧。”   郭建川又问:“那你们这种家庭,结婚也要堵门吗?”   “我们这种传统家庭,结婚当然要堵门啦。”洛意换上他专门恶心人的嗲里嗲气的语调,“我可告诉你哦,我姐夫是个外国人,当初在国内办婚礼时也是堵了门的。”不如说洛意那天闹得最欢,隔着门刁难他华语还没说利索的外国姐夫,一定要他说标准了类似“天大地大,老婆最大”的顺口溜才肯放他进来。   郭建川苦笑着说:“我怕我进不来。”   洛意斜了他一眼:“问题答不出来就塞红包呗,红包钱也不要你出,我提前给你准备好。”   如果他和洛意真的要办婚礼,那么大概一切都会由洛家包办好,他只需要扮演让流程顺利进行的新郎官就行。郭建川觉得他有这种想法未免有些矫情,洛意的亲人都待他极亲切,两人的背景摆在这里,他如果处处要求百分百的体面,既不切实际,又贪心不足。   洛意根本想不到郭建川想的这些,他就是特别喜欢接亲这个环节。新郎春风得意没什么意思,他更喜欢一个男人即使被逼到很局促很狼狈的境地,也不会逃走,依旧死心塌地地爱他。   他见郭建川对婚礼兴致不高,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决定先体贴一下,他问郭建川:“你的亲戚朋友能来吗?”   “我爸那边的亲戚能来吧。我爸走得早,跟他们走动得少,但和你结婚他们肯定愿意来。我妈那边就算了,我妈生病的时候不来,我结婚也不用来了。朋友的话,退役的你包路费包吃住我不信他们不来,在役的就看能不能请到假了。”   洛意想了想,说:“这能凑满两桌吗……”   洛意应该是跟父母说了他不打算办婚礼,陈小姐不甘心,当着郭建川的面又问了洛意一次:“小意,你们真的不办婚礼吗?”   大儿子结婚时因为未婚妻新寡,不方便办婚礼,女儿过于能干,婚礼筹备她没怎么帮上忙,如今轮到小儿子结婚,这是她张罗婚礼的最后机会了。   “不办,我没有空,月底就要回基地报道。”洛意说。   “可是之前不是看了很多婚纱吗,怎么又不办了呢。也没说非要这个月办啊。”   洛意怀孕时闲着没事干看了不少婚纱,现在统统不认了:“那是之前。现在头发来不及留长,穿婚纱不好看。”   两人回到房间后,郭建川问:“你原来是准备在婚礼上穿婚纱的吗?”   洛意说:“怎么,不行?双儿穿婚纱不是很常见?”   “还是别了吧。”他捏了捏洛意的手臂,“这肱二头肌都快比我的还明显了。”   洛意一下把他背手按在床上:“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看的都是有袖的款式。”   郭建川头闷在床单里笑,求饶道:“说错话了说错话了,我是想说,你穿军装不行吗,你穿军装好看。”   洛意为了郭建川的感受主动提出不办婚礼,属于是不情不愿地体贴了一回,心里本来就有怨气,他见郭建川还好死不死地跟他讨论婚礼上穿什么,心中更怒,摁着郭建川说:“我穿军装你穿什么?把婚纱丢给你穿?”   郭建川仔细想了想那幅场面——洛意穿着军装,显得他腰细腿长格外撩人,而他一个快一米九的光头大汉穿着婚纱。他被自己的想象辣到了,努力回头对洛意说:“如果你一定想让婚纱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那还是出现在你身上吧。” 第49章 番外五-家庭旅行   洛意在家几乎从不做家务。当初他和郭建川回到吉萨克基地办婚礼时,飞行队队长老黄作为主持人和双方长辈,曾经语重心长地说,军人保家卫国辛苦,军人的伴侣一个人操持家务也不容易,所以军人休假回家时应该适当地分担一点。   洛意一年里在家中呆的时间太短了,郭建川根本舍不得让他真正的“分担一点”。但他同样认为家务应该是夫妻两人共同承担的,于是洛意每次回家,郭建川都让他象征性地洗一次碗。   在洛意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会安排三个孩子参与家务劳动,洛意每次都撒娇让哥哥姐姐帮忙,长大之后更是被惯坏了,就是这象征性地洗一次碗,也要跟郭建川磨上好半天,一定要郭建川站在旁边陪着他,他才肯慢慢悠悠地洗完。   郭建川看他洗碗十分痛苦,他恨不得把洛意推开自己三两下洗完,但是原则性的问题又不能随意妥协。   “洛长官,可以了,这个盘子不用冲了,赶快洗下一个吧。”   洛意被他说得有点烦:“我冲干净一点!家里是没钱买洗碗机吗?”   郭建川说:“平时家里用不了几个碗,我一下就洗完了。”   “那怎么我一回来碗就这么多?”   郭建川被他气笑了:“就是你回来了才特意多做几个菜的,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多能吃。”   “我哪有。”洛意被他吼了一通,老老实实洗了两下,又卖乖说:“我知道呀,谢谢老公。”   郭建川板着脸不买账:“你好好洗,圆圆现在已经洗得比你快了,不要过两年连郭雨婷都比不过。”   洛意洗好一个盘子,湿漉漉地放在一边,说:“今年探亲假我们去哪里玩一下吧。”   郭建川把那个盘子沥干,放进消毒柜里,说:“行啊,去苏比克湾还是去你老家?”   “都不去,去这些地方还不是在家里躺着。我是说去那种景点,就像你之前带圆圆去的那种。”   前几年郭建川带圆圆很是去了一些风景名胜,但是自从郭雨婷小朋友出生后,他们爷俩就没有出去过了。郭建川说:“小孩子五岁之前,不适合出去旅游,只能带着去度假。”   洛意说:“这次我也一起去嘛,又不是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郭建川心说你一起去可能就是我带三个人了,但还是问洛意:“你想去哪里?”   洛意说:“我想去爬山。”   郭建川说:“那行,去紫金山。”   洛意把盘子一放伸手打他:“我不要在南京呆着!”   “别闹别闹,水溅得到处都是。”   郭建川像跟小孩讲道理一样跟他说:“你要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就得在圆圆放暑假的时候休假回来,夏天去爬山,就算两个孩子受得了,我估计也受不了。”   郭雨婷小朋友来厨房里拿果汁喝,正好听到这句话,也有样学样地教育她妈妈说:“爸爸不能去太热的地方。”   郭建川因为烧伤汗腺受损,夏天很容易中暑,不能在高温环境久待。他之前带圆圆出去旅游,夏天去的全是城市或者古镇这类地方。   洛意被女儿说了一句,可怜兮兮地跟郭建川道歉说:“对不起,老公,我忘了。”   郭建川最后还是满足了洛意的愿望,他在全国的山里挑了半天,最后挑中了崂山。纬度偏高,海拔偏低,并且开发成熟,比较适合他们一家。   洛意在上山之前,夸下海口说爬这山还没有他的负重拉练累,郭建川如果热晕了他可以背他,可惜郭建川并没有给他表现自己的机会,直接去售票处买了四张往返的缆车票。   郭建川坐在缆车里,看着两个孩子像他小时候一样,趴在窗边看着沿线的风景,不免想起一些旧事。当年他和他母亲出去旅游时,总是舍不得买往返的缆车,他们往往会徒步上山,然后坐缆车下山,母子俩也舍不得在景区里买东西,每次都背着水和干粮。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今非昔比,他无意让自己的孩子再体验那种苦辛。   缆车一到站,郭雨婷小朋友就冲了出去,她背着一个兔头背包,跑起来兔耳朵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郭建川一点都不想让她背这个包,因为她最后累了背包还是要让家长拎在手里的,奈何郭雨婷小朋友从小就特别独立,一定要自己背自己的东西,郭建川只好在她的包里放了一个小水杯和一包纸巾,含泪培养她的独立性。   家里其他人的东西全部装在一个大背包里,由郭建川背在身上。郭建川看着洛意轻装简行,隐隐还有种小孩子才会有的兴奋,有点好笑地说:“洛长官,小孩子都背着东西,你怎么一点东西都不背?”   “就一个包,让老婆背着你好意思吗。我等着出了突发状况背你呢。”   这包不算重,郭建川也没真打算让他背,调笑两句便同他一起跟在两个孩子后面上山。崂山景点众多,郭建川只挑了登上主峰这一条路线,但沿途的景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美不胜收。最后登顶时,回望来路,层层山峦笼在薄雾之中,圆圆脱口而出一句“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让郭建川颇感欣慰,而观景台护栏之外,巨大的花岗岩山体一直延伸到海岸线处,山脉、大海与天空层层递进,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壮阔之感。   他们一家人霸占着观景台上最好的位置,郭建川看洛意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笑着问他:“飞行的时候这样的景色没有看够吗?”   “不一样。而且飞的时候哪有闲心看风景。”   他们拍了几张游客照便启程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郭雨婷小朋友显然有些累了,兔头背包交到了洛意手上,一家人下到一半时不得不在一个凉亭处休息一下。   谁知这一休息就休息出突发状况了。沿着小石阶往凉亭处走时,洛意一脚踩空了,郭建川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他才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摔倒。但他的脚踝还是扭伤了,一下子红了一大片,郭建川问他能不能走,他说不能,于是郭建川便把他抱到了凉亭里。   洛意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伸着腿让郭建川为他处理擦伤,喷冷冻喷雾。郭建川忍不住吐槽他训练都练到哪里去了。洛意脸上有些挂不住,耍无赖说:“当官了,早不练了。”   应急处理完之后,洛意说他感觉好多了,郭建川却不敢让他再走了。洛意虽然如今不在飞行一线,但依旧是这个家里身子最金贵的,郭建川怕他再走半个小时山路到销假了脚都好不了。他让婷婷背着自己的小包,又把大包里一些能扔的东西扔了,让圆圆背在身上,自己背起洛意,朝搭乘缆车的地方走去。   洛意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拼命地把头埋在郭建川的颈窝里,来来往往的游客见这一家子小孩背着背包,大人被人背着,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心理负担就减轻了,山间凉丝丝的清风吹来,他像猫一样惬意地眯上了眼睛,把郭建川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丈夫的背虽然受过大伤,但依旧温暖而坚实。   洛意贴着郭建川的耳朵说:“头哥,跟你出来旅游好开心。”   郭建川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洛意看不见他的表情,又继续说:“之前你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带着圆圆出去玩,羡慕死我了。”   郭建川说:“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不也一起出去玩过吗?”   “不一样呀。”洛意说,“我一回来不是去海滩就是去温泉,去多了好没意思。”   “那不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吗。去度假一趟可比来景区贵多了。”   “我觉得这样好。”   郭建川停下来歇息,回头笑他说:“这俩孩子都被我养得很穷酸,现在洛少爷也要被同化了。”   洛意跟着他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郭建川把洛意背上缆车时,人已经有点晕了,他靠在洛意身上,看着圆圆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汗,又胡乱在婷婷脸上抹了两下。他的儿子嘴上有些娇气,但真遇到事却是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他的女儿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小大人,他的妻子只在他面前犯一些少爷病,而他偏偏就好这口。   他迷迷糊糊看向玻璃窗外,之间水天一色的海平线渐渐沉入树冠之下,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海边,一个军官直截了当地说想睡他,他当时觉得不可理喻,但就是这不可理喻的一幕悄然结束了他形单影只的生活,又为现在这个他视为生命全部意义的家庭埋下了伏笔。   --------------------   这篇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感谢大家的鼓励和喜欢。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这么完整的故事,写的途中一度感到有些吃力,小目标是顺利写完就好,没想到能收到这么多点赞和评论,真的很惊喜。评论没有一一回复,有时候是赶着码字忘了,有时候也怕太话痨了吓走大家,还请大家见谅。   哈哈我真的很话痨,每次作话都写一堆。正文里有些地方恨不得打括号吐槽人物,还好最后都忍住了。小郭就是个没啥大志向的普通人,把婚姻和家庭看得很重,这种人设放到现实中都太不起眼了,不过我喜欢,洛长官的人设或许有点套路化,但是这种千娇百宠的小少爷我就是特别喜欢嘿嘿。分分合合的情节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不流畅(这也是我感到吃力的主要原因),但我就是喜欢无论发生什么都始终如一的感情。   我真的很喜欢他们,很喜欢这个故事,不过也要完结啦!再次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ps.番外四重写了后半部分,有空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