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极品长姐（种田） 　　作者: 白日不下地 　　文案: 　　郑婉一睁眼，变成了男频小说里男主角短命的极品恶人大姐。 　　她看看家里，又破又穷——米缸见底、屋顶破洞、田里长草、身无分文。 　　她看看身后的一堆小孩子，未来他们一个是一人之下的首辅，一个是震慑四方的骠骑大将军，一个是名动京城的绣娘，还有一个是钱多的完全花不完的一国首富。 　　郑婉微微一笑，上辈子能从一个小孤儿变成上市公司老总，全是因为她能找准大腿抱住！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商城。 　　叮！得到商店奖励——《烧仙草制作指南》 ！ 　　叮！得到商店奖励——《餐饮店运营速成指南》 ！ 　　种田、做饭、盖房、养娃、发财，在荒年里头，郑婉把这穷的叮当响的主角天团一路喂到人生巅峰。 　　- 　　面对这些无数上门求亲的人，家里头的弟弟妹妹一个个横眉冷目。 　　“我家是皇商！你嫁给了我从此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首富弟弟：“你是觉得我的银子没你多？” 　　“我家世代功勋，你嫁给了我别人都要对你格外敬佩！” 　　将军弟弟：“你是觉得我打赢的胜仗还不够多？” 　　“我妹妹是皇妃！你嫁给我你也拥有了这么厉害的妹妹啦！” 　　绣娘妹妹：“你是觉得我还不如你妹妹厉害？” 　　“我官拜上三品，青年才俊，未来可期，买我这只潜力股你一定不亏！” 　　首辅弟弟：“哦？” 　　· 　　“拜托，她只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你们冷静点啊！” 　　【种田、做饭、盖房、养娃、发财、偶尔谈谈恋爱】六位一体。 　　努力干活一心发财 　　------下一本文开----- 　　进入专栏，收藏一下哟~ 　　《带着直播去种田》 　　纪约约穿越了，从一日五顿不能少变成一天一碗稀粥就已经很好。 　　与其在这荒年里面直接饿死，不如吊死自己说不定还能回去！ 　　【古代荒年里的孩子真可怜，打赏一个肉包子吧】 　　纪约约：？ 　　她看着手里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陷入了沉思。 　　咱就是说，好像不用死了。 　　- 　　村子里的人发现最近纪家的二女儿变得有点奇怪。 　　从前最是好吃懒做的她突然变得特别勤快。 　　但是这勤快当中又透露着一点奇怪…… 　　比如下地的时候的自言自语—— 　　【谢谢这位大哥的空调！我这就给您表演一个倒立插秧！】 　　比如突然闯进邻居家—— 　　【谢谢小姐姐的热水器！想去看隔壁二狗吃饭是吧，我立刻就去！】 　　还有比如…… 　　【哎哟，大哥大姐们，这打赏再多也不行，文秀才是读书人，我怎么可以…… 　　【什么？二十个金元宝？大哥您别说了，我这就去好好亲亲他！！！！】 　　- 　　位面直播，啥都能送。 　　《今天我在古代吹空调》 　　《明天我在古代看电视》 　　小剧场： 　　最近村子里有传言，纪家二女儿家闹鬼，夜里屋子里有蓝蓝白白的光，而且还有男人女人说话和奏乐的声音。 　　不光这个呢！最炎热的夏天走过她家门口都是阴嗖嗖的凉快哦！ 　　闹鬼，这肯定是闹鬼！ 　　吹着空调看着电视的纪约约表示：总有一天，我能让古代人人人都过上这梦幻的现代生活！ 　　（2022.3.22） 　　内容标签： 系统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婉，郑席 ┃ 配角：郑家人物，各种人物 ┃ 其它：种田，打脸 　　一句话简介：我靠种田带大佬们走向人生巅峰 　　立意：吃饱还得靠自己！ 第1章 下地第一天 　　卷一/锄禾日当午 　　1/ 　　“好啦，大丫，够漂亮了，别折腾了。” 　　说话的人语气里面呆着点嫌弃和瞧不起。 　　她当媒婆这么些年，啥乱七八糟的事儿没见过，但是这将将十五岁的女孩儿，那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就为了一两银子就要把自己卖给刚死了婆娘的鳏夫的事儿，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耻笑。 　　那王二麻她可是看过的，人长得又老又丑，虽说就是二十出头，但看着说三十也差不多了。 　　更不必说脸上长满了麻子，还是个龅牙。 　　也亏得这丫头豁的出去。 　　不过也是，那王二麻出手可真的是大气，直接就给了一两银子。 　　要知道现在一般人的礼金都是半两银子，这足足翻了一倍。 　　虽说有点看不起她，但是语气里也多少还有些羡慕的。 　　要是自家闺女出嫁的时候能有一两银子就好了，自己俩小的儿子娶媳妇儿就不愁了。 　　郑婉睁开眼，只觉得眼前发涩，昨天又谈成了一个大项目，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但是也没有太醉，怎么这会儿看眼前的东西，这么迷迷糊糊呢。 　　眼前土坯房勉强算是张灯结彩，几块看着虽然破但是还算崭新的红布，给这个仿佛吹阵风就会倒下的屋子添加了那么一点喜气。 　　屋子里人还不少呢，一个个皮肤黝黑发黄，脸上都是皱纹，一看就是每天都要操劳的干活人。 　　面前的婆子拿着一块红布往她头上罩，“行了，你要不要去和你的弟弟妹妹告个别，你这一去，指定也是没得相见的时候了……” 　　不过她也知道，郑婉肯定是拒绝的。 　　要说这郑婉也真的是个丧门星，生了她之后她爹娘可就好几年没要上孩子，还是后面送去隔壁村姑婆家了，才又接二连三的怀上的孩子。 　　后来养着她的姑婆也叫她克死了，她才回来的。 　　这一回来没几日，她爹娘也叫她克死了。 　　看她这嫁去王家，估计是没两天也都把男人给克死了。 　　婆子在心里冷哼，不过也说不准，之前就有流言蜚语说郑婉去了姑婆家，没两年其实就死了，这是姑婆隔壁带来的小孩子养大的，她爹娘也没放心思在她身上，估计换了个丫头也认不出来。 　　养大的丫头一回来就是要这要那的，听说还把自己大弟的束脩银子都拿去赌了，也是没脑子的东西。 　　这郑家只怕是几百年了出一个童生，都叫她糟蹋了。 　　但是旁人只会看热闹，哪儿会说什么，乐得见他们姐弟之间天天打起来才又好戏看呢。 　　弟弟？妹妹？ 　　啥玩意儿？ 　　郑婉可是孤儿一个，无父无母的，更别说有啥弟弟妹妹了。 　　虽然说她从小确实想有个伴也就是了。 　　她转头去看门边，最大的孩子眼神冷淡，看她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紧紧抿着下唇，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第二大的女孩儿眼圈红红，皮肤发黄。 　　剩下两个小男孩儿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洗头洗澡了，脏的不得了。 　　这四个孩子的共同点就是，瘦，瘦的皮包骨的样子，压根就是吃不上饭的。 　　这些就是她的弟弟妹妹？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就是一本叫做《最强首辅》的男频小说。 　　说的就是男主角从最底层的种地人到一人之下的首辅的故事。 　　那个首辅倒好像确实有一个姐姐。 　　只是小说里没怎么写，只是存在他的回忆里，说是他小时候姐姐骗走了他的束脩费，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鳏夫，没两年就死了，好像是被活活打死的。 　　他还想着如果没被打死，还要接过来好好折磨一下当初把他们当猴耍的大姐。 　　不会是……自己穿到这本小说里面来了吧？ 　　不会是自己就成为这个首辅的短命大姐了吧？！ 　　不会现在她要嫁的那个什么王二麻，就是那个鳏夫吧？ 　　可郑婉就有这么一种感觉，不然她不会突然想起这本她已经看完很久的小说…… 　　她努力回忆这个人物，确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记得是个人人都讨厌的丧门星…… 　　包括这些不懂事的弟弟妹妹，都觉得她一回来没好事，讨厌死她了。 　　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她绝对不能嫁给那什么王麻子！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想，门口就又有人吵起来，“来咯，来接新媳妇儿咯！” 　　那个直接把她打死的鳏夫这会儿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门开着，她一下就看到了门口倒胃口的男人，这会儿穿这个破烂衣服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上下扫了一眼郑婉，满意的点点头，“走，跟老子回了。” 　　郑婉哪里能叫他碰，立刻就抡起边上的锄头，“你别碰我！” 　　当初可是郑婉自己主动的很，王二麻皱眉，“你发什么疯？” 　　她大声说，“我之前是误信了这些婆子婶子的鬼话，现在知道你克老婆，我哪儿还能嫁给你，我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可等着我照顾呢！” 　　“你别在这儿给老子放屁，谁他妈说老子克老婆呢，别人还说你丧门星呢，你倒是有脸说起老子来！” 　　“哎哟大丫你这说的是个什么话，还婆子婶子害你？当初谁没劝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爹娘在地底下看到你这鬼样子都后悔生了你！” 　　郑婉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说不嫁就不嫁了！” 　　那王二麻冷哼一声，“你不嫁？也行，老子之前给你了一两银子彩礼钱，这掐头去尾的都给了你十来天了，怎么着也要连本带利的还个一两半来吧？” 　　他芝麻大的眼睛色眯眯的看着郑婉，“要么还钱，要么就和老子走！” 　　原主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竟然爱赌。 　　那到手的一两银子，连着之前爹娘给大弟攒的束脩的银子，也一口气都赌光了。 　　这会儿立刻叫她拿出一两来，那是绝对也是拿不出的。 　　这漏风漏雨的房子，就算是掏空估计也没两个硬币。 　　怎么办。 　　【叮，商店系统绑定完成，是否立刻获得新手大礼包？】 　　啥啥啥？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啦！希望小天使们多多留言~ 　　本文比较长，【种田、做饭、盖房、养娃、发财、偶尔谈谈恋爱】六位一体~ 　　求不要考据，涉及到任何关于古代基本知识、种田基本常识等等，都看心情写，千万不要考据。 第2章 下地第二天 　　2/ 　　郑婉脑子突然就嗡了一声，好像是说不清的信息一股脑的全部都扑了上来，她零零散散的整理起来，总算是对原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原主还真的不是这家里的亲生女儿，怪不得对这些弟弟妹妹都没有一点好脸色的，一来就是要钱，又动辄打骂的。 　　但是原本的大丫倒是也没死，只是走丢了，姑婆不敢声张，只怕大丫家里的爹娘找过来讹她，于是就找了隔壁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养，竟然和大丫还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个所谓的商店系统估计就是安抚她这新时代女青年落入穷乡僻壤的安慰？ 　　郑婉立刻就选择了是。 　　【叮，新手大礼包解锁完成，获得大米*10斤，小米*10斤，猪肉*3斤，鸡肉*3斤，白银5两，铜钱300文，首次绑定，系统将为您保管十二时辰，超过时间系统自动清零，请注意时间安排，请选择提取物】 　　还好有个存取时间，不然她立刻变出几十斤的东西来，估计是要把人吓死。 　　她默念一声，【提出白银一两半】。 　　她冷哼一声，“我把钱退给你，鬼知道你会不会抵赖，要是你装作没拿过钱，我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你说什么兵不兵的，老子听不懂，你今天把钱给了，我把这定亲书撕了不就成了！” 　　原来有定亲书，那可太好了。 　　王二麻心思活络，他那天定下这门亲事，原本就是有点喝大了，不然也不会给一两银子，今天清醒的过来看，这郑家大丫也不过就是眉清目秀了些，压根算不上什么大美人，哪里配得上一两银子。 　　他这要是收下一两半，还能用半两再去讨个媳妇儿，自己还能剩下一两银子，又有酒喝了。 　　他歪嘴笑起来，“快点，给钱！” 　　但若是没有银子，只当他赔本讨了这个媳妇儿，到时候玩腻了，给她卖到县城里，估计也还能收回点……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不会亏得买卖。 　　郑婉摊手，“把定亲书拿出来，我总得看到吧。” 　　王二麻随手一掏，“看到了吧？” 　　那婆子还在说，“哎哟大丫，你这丫头真的是，哪儿去找银子退亲啊，这好好的姑娘家，还能说不嫁就不嫁了？” 　　嫁？嫁过去被人打死？ 　　郑婉摸出口袋里的两粒碎银子，扔在王二麻身上，把定亲书夺过来，三两下的就给撕了个粉碎，“现在你可以滚了。” 　　王二麻呸了一声，“老子还稀罕你这个丧门星？” 　　那些婆子婶子也就走了。 　　一番热闹，总算是散场了。 　　郑婉只是觉得自己肚子都饿了。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到身后这些脏兮兮的小孩子。 　　一个个看到她，就有点瑟缩的样子，除了最前面的男主角。 　　郑婉知道，原主对他们可以说是十分恶劣，动不动就打他们骂他们。 　　他们可是对她讨厌的要死。 　　这会儿巴不得她嫁出去，没想到她竟然又反悔了。 　　郑婉看着他们，最前面的男孩子，就是男主角了吧，叫做郑席，以后可是一国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如果不是从小就抱好大腿，以后估计苦日子还有的吃。 　　后面的…… 　　二妹叫郑姚，以后男主角自然是给她找了个高门嫁了，好像还是一个名动京城的绣娘，颇受皇家喜爱。 　　三弟叫郑度，以后可是震慑四方的骠骑大将军，而四弟郑序以后可是大齐首富，具描写可是皇家的钱都没他的多。 　　未来的日子看着是都很美好，但是…… 　　她走到厨房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和架子，叹了口气。 　　眼下怎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还好，她有新手大礼包，还能撑过一阵子，不过要怎么拿出来不让人觉得奇怪才是要好好考虑的。 　　她提出一串铜钱，摸出两枚给郑姚，“姚妹，这个铜钱给你，你去找隔壁的婆婆婶子换点米，有个一顿就行了。” 　　郑姚有点不敢接，郑婉故意板着脸，“怎么，现在是大姐说话你都不听了是吧？” 　　郑姚哪敢不听她的，只怕又要被她打了，连忙接过去，小声小气的回答，“我知道了，这就去。” 　　又安排了郑度去劈材，郑序去烧火。 　　然后看着郑席，“席儿，你跟我来。” 　　郑席目光沉沉，一言不发的跟着她走到外面来。 　　郑婉又提出一两银子来给他，郑席不接。 　　郑婉就说，“这是你自己的束脩费，之前我不是找你借了，现在还给你。” 　　郑席只是皱眉，用打量的眼神看她。 　　这个大姐，一回来就是鸡飞狗跳，给她的东西从来都是肉包子打狗，这下还说有得还？ 　　郑婉思考了下，就说，“昨天晚上爹娘托梦给我了，骂我不孝女，又说如今你可是村子里唯一的童生，只要你日后成了个举人秀才，这全家的日子都好过了，我又干嘛只要这眼前的一两银子呢。” 　　郑席眼神更冷，果然，她是在这里准备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郑婉把银子塞在他的手里，“你吃了饭就收拾东西，我知道已经耽误你好几日没去学堂了，这念书的事儿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可要勤奋念书。” 　　她下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和度儿序儿一起送你去书院。” 　　郑姚已经买了米回来，看大姐和二弟在说话，她自然不敢靠近，就进去煮饭。 　　两文钱统共也就换了两碗米，就以前那样节约的吃法，大家每天都喝点米粥，大概还能喝个好几天，但是…… 　　郑婉一进来就说，“米都洗了，也都没什么菜，吃饭也要吃饱。” 　　“都，都煮啊。” 　　郑婉恩了一声，“下午我和你几个弟弟还要出门，不吃饱没力气干活。” 　　没什么菜，只能煮了野菜粥，郑姚做饭水平确实够呛，一碗野菜粥勉强能下肚，但是她看那几个孩子吃的狼吞虎咽的，好像是个什么美食似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刚才看她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心生不忍。 　　她从孤儿院长大，看透了人间的冷暖，从小到大唯一一点温暖就是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些弟弟妹妹给的，如今她看着这些孩子，仿佛就是回到了孤儿院的那些日子。 　　既来之，则安之。 　　哪怕不是为了日后的大腿，只是为了眼前这些无辜的孩子。 　　郑婉也下定决心，这个家的日子，由她来改变！ 第3章 下地第三天 　　3/ 　　郑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这样的饱饭了。 　　爹娘在的时候，家里的银钱都紧着给大弟去念书，家里的粮食也都要先让着弟弟们；等到爹娘去了，大姐回来了，更是家里有一点能换钱的东西都被拿走，吃的都是前两年的陈米——也吃不上两口的那种。 　　但是今天，大姐让她煮了满满一锅野菜粥，粘稠的很，也不管他们吃多少，只说吃饱为止。 　　她偷偷吃了一大碗，见大姐没说什么，才去吃的第二碗。 　　虽然说她知道要让着弟弟们，所以这些年没什么怨言，但是这一次吃的这样的饱，却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看大姐放下碗了，她连忙就要站起来准备洗碗。 　　郑婉就说，“姚妹，先不要着急。” 　　她看了看郑席，问他，“席儿，我们这里去你的书院大概要多久？” 　　郑席低声回他，“寻常脚力要走一个半时辰。” 　　郑婉微微皱眉，那就是三个小时，要走三个小时？？ 　　“那去县城呢？” 　　“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那也是差不多两个小时，郑婉看着这群瘦弱的孩子，只是这次必须是要去县城，要让她的东西有个合适的借口拿出来。 　　毕竟商城给的储存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 　　她当下做了决定，“度儿，你去找一下村子里有牛车的人，问问这个时辰还去不去县城。” 　　“牛……牛车？” 　　郑度吓了一跳，然后立刻手搓了搓下摆，“大姐，牛车去一趟一个人要好几文钱呢，再加上县城也不远，咱们要是要去的话，走去也是一样的……” 　　好几文钱！这都可以买几碗米了，怎么能这么花啊…… 　　郑婉不想商量的摆摆手，“你去问就是了，我们去县城要买不少东西，走着去到时候扛不回来的。” 　　买东西……买什么啊，家里还有钱吗？ 　　她又看郑席，“席儿，你去整理你自己要去书院的东西，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 　　“都，都要去吗？”郑姚有点担心的样子。 　　“姚妹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里把房间稍微整理一下，尤其厨房的米缸还有货架子要擦一下出来。” 　　“哦，我知道了大姐。” 　　但是她心里倒是有点纳闷，擦出来干嘛，难不成大姐还能买米回来吗？ 　　半个时辰之后，郑婉带着郑家的三个男孩儿坐上了牛车。 　　去县城来回一人八文钱，还要送去书院另外加两文，也就是一人要十文钱，总共就是四十文钱。 　　可把郑度心疼坏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一次性花过这么多钱呢。 　　郑婉一路上在看他们的反应，郑席一路就低着头看书，并不说话，郑度一直念念有词心疼钱，而郑序倒是四处张望，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新手大礼包都是会用完的，虽然她大概了解了一下这边的一个消费水平，知道自己口袋里还有二两银子这在村子里估计已经能吃喝不愁很久了。 　　但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奋斗习惯，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打算坐吃山空的。 　　一个时辰的路很快就到了，郑婉看了一眼郑席，想了想，就带着他们先去了成衣店。 　　成衣比较贵，只是买布的话就便宜。 　　但是现在买布可来不及了，而且也不是可以大肆买布的条件。 　　“度儿序儿你俩在外面等一等，席儿跟我进去。” 　　虽然这仨小子心里是讨厌这个大姐，但是对她说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 　　毕竟长姐如母，家里没有娘了，大姐就是管他们的人。 　　成衣店的人一听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啥大主顾，一看是一对姐弟，都是十分瘦弱的，穿的也是破烂有补丁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条件的人。 　　立刻就没什么招待的兴致了。 　　郑婉就说，“掌柜的，给我弟弟挑一身过得去的衣服。” 　　掌柜闲闲的拨了一下算盘，往边上一指，“那边，粗麻的布，扯都扯不坏。” 　　郑婉看了一眼，粗麻的布确实耐用，很适合外面的俩小子以后干活，但是她要买给郑席的不是这种。 　　看掌柜这狗眼看人低的样子，郑婉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她掏出一小粒银子就扔过去，“有没有会说人话的人？” 　　那掌柜一接到这银子立刻打起精神，大抵是只有五钱银子，但是今年收成可真的不好，在这荒年，布匹生意真的难做，这时候有人拿出这样的银子，那就是他的大主顾！ 　　他立刻打起精神，赔着笑脸，“不知道这小哥要怎个样式的？我这儿可是县城里最齐全的了。” 　　郑席皱眉，转头看郑婉，“我不要。” 　　你有这个闲钱，不如多买点粮食。 　　郑婉看了一下，指了一身月白的一身深蓝的，“这两个样子的各拿一套吧。” 　　“我不要！”郑席声调大了起来。 　　家里什么条件他比谁都清楚，可以供他念书已经是大姐下的一盘大赌了，可是家里的弟弟妹妹要怎么办。 　　郑婉看了一眼，“你先给我装起来。” 　　然后拉着郑席往外走，到了门口她放开他，郑席倔的和头驴一样，丝毫是说不动的。 　　郑婉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我把全部的钱都给你置办东西了吧？” 　　郑席在心里默默地想，不然呢？你能有几个钱，都能为了一两银子把自己卖了的人。 　　郑婉笑了一声，“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既然有钱到可以给你买衣服了，自然不会饿着家里人。至于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衣服……”她收起笑脸看他，“席儿，我知道你不怕别人知道你家境贫寒，更不怕别人对你冷嘲热讽，但是你是童生，以后是要成为秀才举人的人。” 　　“我不一定能……” 　　“你一定能。”郑婉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姐姐相信你，孔子都说过，礼仪之始，在于正衣冠。要先正衣冠，后明事理。进入学院当中，你要让夫子和老师都看出你对待学习的认真，这个认真不仅是心里，更是方方面面的。所以姐姐给你买这两套衣服。” 　　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但是你能和姐姐保证，一定会好好爱惜这两件衣服的，对吗？” 　　郑席不自在的扭开头，耳朵微微热了一下。 　　为什么他觉得，他的这个大姐，突然有哪里不同了。 　　作者有话说： 　　郑婉：？？？首辅不会是害羞了吧？ 第4章 下地第四天 　　4/ 　　郑序扯了扯郑度的衣摆，“你说大姐和哥在说什么？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了。” 　　郑度扯开自己的衣摆，“你好奇这个干什么？你有本事自己上去问啊。” 　　“我可不问！”郑序连忙说，“我问了一会儿大姐不高兴，可又要打我了。” 　　郑度笑起来，他比郑序大三岁，经常喜欢逗自己的弟弟，“大姐不高兴估计不会打你，一会儿就把你卖在县城里，看你怎么办！” 　　郑序原本就年纪小，哪里经得起吓唬，顿时是眼泪汪汪的，憋着嘴忍着。 　　一下没忍住，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边郑婉已经带着郑席进去了，掌柜的打包好了两套衣服，然后又另外裹了几尺的麻布包起来，郑婉奇怪，“这是？” 　　掌柜的就说，“其实这两套衣服价钱差不多了，但是我寻思您这当姐姐的都给弟弟买了，也不能自己什么都没有吧，但我这儿也没啥能给的，就寻思着扯四尺布给您，也能勉强做两身麻布衣了。” 　　真是会做生意！ 　　郑婉喜气洋洋的收下这些，然后让郑席去换上其中一套衣服，带他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郑序正在哇哇大哭。 　　她连忙跑过去，看郑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到他日后叱咤商场的样子，这会儿竟然是穿着补丁衣服站在大路上就哭成这个样子，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郑序被她笑了一下，当下忘记哭了，打了个哭嗝出来。 　　郑婉拿他自己的衣摆给他擦了擦鼻涕，问他，“你哭什么？” 　　郑序抽搭，“二哥，二哥说大姐要把我卖在城里。” 　　郑婉边笑边皱眉，“卖了你？卖你干嘛？谁要你这只会吃不会做事的小孩子啊。” 　　“我，我会做事的，我可会干活了！”他生怕自己不会干活大姐真的要卖了他。 　　郑婉哦了一声，“这么会干活，那看来真的有人会买你了？” 　　“不不不，我不会干活，我只会吃饭！呜呜呜大姐不要卖我。” 　　郑婉看小孩子实在是不经逗，但是她突然也明白过来，现在是荒年，大家都没什么收成，卖儿卖女的只怕真的是不在少数。 　　村子里这种事也是没少发生，怪不得郑序这么害怕。 　　她微微弯下腰和他对视，然后就说，“序儿，我和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把你卖掉。”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放心吧，我们家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绝对不会饿着你的，你看，你哥这身衣服好看吗？” 　　小孩子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郑席，“哇，大哥，你这一套穿起来好像……好像县令的公子啊！” 　　他的脑袋瞬间就被拍了一下，郑度接过话去，“你见过县令的公子吗？要我说这像隔壁村的村长的儿子。” 　　“你乱说！那个村长的儿子哪里有大哥长得好啊！” 　　看小孩子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郑婉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真的是……未尝体验过的，家的感觉。 　　把郑席送到了书院，她也没有交代他好好读书，未来的首辅自然不用她提点这些事，只是说，“该花的地方就花，不要省。”刚才她塞了五十个铜板给他。 　　“知道了。”他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脑袋，又看了一眼大姐，转身就进了书院。 　　“走吧。” 　　“我们要回家了吗？” 　　郑婉心想，当然是要去办正事儿了。 　　“去买点粮食我们就回家了。” 　　她又让两个孩子站在一棵大樟树下面等她，出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拖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哇！大姐，你买了这么多……” 　　“闭嘴！”郑婉说，这荒年当中，虽然说是民风还算淳朴，但是就是得财不外露才行。 　　她说，“把这些东西都搬上车，咱们回家。” 　　十斤的大米和十斤的小米，还有一些肉，应该是可以好好的撑一阵子了。 　　现在手上还有二两银子，两百多个铜钱。 　　她心里稍稍有点安稳了。 　　又在路上偷偷的打开商店看了下，她能买的就是最左边那些最低级的设备，包括一些便宜的药啊，工具啊之类的，后面那些看着就很高级的卡片书籍都是黑的。 　　明明钱是够的却不允许买。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等级还不够的缘故？ 　　她摇了摇头，确保商店里面还是可以买基础的大米和一些鸡鸭鱼肉的，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每次都去县城。 　　但是怎么赚钱呢…… 　　这边郑婉在为今后的日子谋划着，那边两孩子一个靠着大米，一个靠着小米。 　　闻着空气中这种新米的好闻味道。 　　简直是感觉自己幸福的都要醉了。 　　牛车还没到家，就听见家那边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 　　郑度力气大的很，扛起一袋大米还有剩下的猪肉鸡肉和跑回家了，郑序扛着小米跟着后面，只有郑婉啥也没扛，反而跑的最慢。 　　跑的近了就听见郑姚隐隐约约的哭声，郑婉眉头一皱，难道是这个村子里有人看郑姚一个小女孩在家，来欺负人了？ 　　她一跑到，就有一个婆子开口说，“哟，大丫回来了，大丫回来的正是时候。” 　　郑婉一看面前的婆子，记忆搜索出来，这是村子里的李婆子，这李婆子无儿无女的是个孤寡老人。 　　平时大家还应该对孤寡老人多多照顾，但是这李婆子天天是这户人家打秋风，那户人家也打一阵，可算是大家都怕了她了，见着她都避着走了。 　　李婆子看着郑度和郑序搬下来的大米小米，竟然还有一大刀的猪肉！ 　　她看着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原本以为这家人啥也没有就只有一间屋子，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有点存货，她这一趟可算是来值了！ 　　上一次吃猪肉都已经是不记得是啥时候了，得有好多年了嘴里一点油花都没沾过了。 　　一想到这些东西很快都能是她的了。 　　李婆子就忍不住现在就要叫他们做碗炖肉好好孝敬她一番。 　　“好了，大丫头快点收拾一下吧，咱们之前不就已经说好了吗？你们这无父无母的，我无儿无女的刚好是凑一家，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阿奶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慈祥点，可她的眼睛一个劲的在放绿光。 　　快点！给我老婆子做肉吃！ 　　作者有话说： 　　：？你谁？吃肉？做梦！ 第5章 下地第五天 　　5/ 　　这是怎么回事？ 　　郑婉皱眉，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村子里无父无母的孩子并不少，早年内还不是荒年的时候，村长大多会牵线，就是将无儿无女和无父无母的两户人家牵个线。 　　让孩子有人照顾，也让老人以后有人赡养。 　　就单纯从这件事上来看，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这事儿落在郑家，那就不太行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李婆子也是个极品人物。 　　当时村长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也是寻思着她多半不愿意的。 　　谁能想到那郑婉可原本就没打算管弟妹死活，想着自己嫁出去就完事儿了，竟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还好，这原本只是讲究你情我愿的事儿，但是也没签什么认亲书，还是很有转圜的余地的。 　　郑婉松了口气，这屋里屋外可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她端起笑脸，“婆婆，这原本说叫您来照顾我们家这些半大的小子，那是辛苦您的事儿，但是如今您看，我这亲事也退了，只怕是要留在家里当大姑娘了，这家里几个弟妹，那还是能照顾的。” 　　李婆子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当下就冷哼了一声，“大丫头，你这是啥意思，说白了就是打算翻脸不认账了？” 　　她看着地上的这些肉啊鸡啊之类的，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郑婉早就看出她的神色，然后转头去和郑度说，“度儿，你们把东西都扛进去，叫姚妹都收拾好了。” 　　“哦，知道了大姐。” 　　“哎哟，这大丫是哪儿来的钱，竟然是买了这么多的粮食，还有肉呢！” 　　这村子里的人没几个人见得别人好的，除非你已经是远远领先于他们的生活水平，这样他们只有羡慕，不然，这一双双嫉妒的眼睛，都要把人给点燃了。 　　郑婉把门关上，然后就说，“这不是退了亲么，人家总要也有点补偿给我，总归没几十个铜板，都去买了粮食了。” 　　这大家可不相信，几十个铜板可以买的有米有肉？ 　　但是郑婉可不想解释那么多了，只是对着李婆子说，“婆婆，这倒不是什么认账不认账的事儿，只是这搭伙过日子自然是得你情我愿的……” 　　“怎么，那你现在就是要说反悔，说不愿意了？” 　　郑婉脑子一转，立刻就说，“那哪儿能啊。”她笑起来，把三个弟妹叫出来，然后手搭在郑度的肩膀上，“这样吧，我看婆婆是很诚心的想照顾我的弟妹，总不是想要别的什么吧？” 　　那李婆子怎么能承认，立刻就说，“这都是半大的孩子，我不过就是图个有伴，我能想要啥？” 　　“那太好了。”郑婉笑的开心，“我正愁着俩小子一顿都至少要吃掉三碗白饭，我可是养不起。今天就把他们交给婆婆了。” 　　郑度一惊，还没来得及吭声，那边郑序就已经哭起来了，“呜呜呜，大姐不要把我卖掉。呜呜呜，我不要被卖掉。” 　　“哎哟傻序儿……”郑婉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哭什么，李婆婆可喜欢你们了，今天特地来接你们，以后去她家，天天都吃白米饭，顿顿都可以吃到饱。” 　　李婆子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正感情好，今天就带他们仨走，你屋子里的米啊肉啊，也叫他们扛走……” 　　郑婉收了笑意，“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 　　“这是我的银钱买的东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婆婆要是要带他们走，就尽快吧，也省的今天还有一顿要吃我的饭。” 　　“这你什么你的他的，都是你们爹娘留下的，你别看你自己年纪大你就想独吞。” 　　“这银钱和我爹娘有什么关系，我爹娘留下了什么，大伙不都清楚吗？哦对了，今天另外还给了我大弟交了束脩费，五钱银子，既然婆婆要认养他们，那把这钱也给我结算了，从此我和他们也就没关系了。” 　　这话要是旁的人说来，只怕是要被指责没良心。 　　但是这是郑婉说的，大家又觉得似乎是能接受了。 　　她可是从小没和这些弟妹在一处的，只怕是没什么感情也是正常，再加上她原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如今这些人想要吃她的东西，只怕她早就恨的牙痒痒。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要送出去呢。 　　李婆子一听，啥都没，那自己还做个什么劲儿呢。 　　她急匆匆的赶来，就是听说这郑家其实还留下点什么，不然她图个什么劲儿。 　　“李婆子，你就把人接走得了，在这儿娃娃们过的也是苦日子。” 　　“你说的好听，你来养啊？” 　　这样的小娃娃，一天还不知道要吃掉几两饭，即便是米汤也不够他们喝的。 　　她立刻就说，“要我带走他们，你就得那些粮食分我大半！不然我是不带走！” 　　郑婉一脸破罐破摔的样子，“你爱带不带，想要从我这里分东西走，你就是做白日梦！” 　　谁都知道这李婆子图的是啥，不就是人家家里的东西嘛。 　　现在一看，她只怕是不是郑婉的对手，一个个都歇了看热闹的兴致，还不如回去种地了。 　　“大丫！你有没有良心，你爹娘养你一场，你连弟妹的死活都不顾……”看郑婉往里面去了，李婆子一着急，喊得越来越大声。 　　转头，就看见郑婉拎着一把菜刀就冲出来了。 　　李婆子看着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说话了。 　　郑婉举着菜刀，对李婆子阴测测的笑了一下，“婆婆，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我已经给足了你客气了，你要是再在我家门口撒泼……” 　　“怎么，你还敢砍我？” 　　“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李婆子看她表情阴狠，知道她之前做的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事儿，顿时不敢说话了。 　　郑婉就问，“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我家纠缠，不要再打我弟妹的主意，不然的话……” 　　她把菜刀狠狠的砍进门边的土胚中。 　　“我这种光脚的，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李婆子看她要发疯，又看是什么便宜都得不到了，顿时风也似得跑走了。 　　就剩下三个弟妹看着她呆呆的，好像是被吓傻了。 　　郑婉拍了拍手，“度儿，把菜刀给我抱进来，姚妹，进来准备洗米做饭，今晚咱们吃红烧肉！” 　　和我比恶霸？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没输过！ 　　作者有话说： 　　郑婉-霸中霸 　　浅浅的求一个收藏~~~ 第6章 下地第六天 　　6/ 　　【叮！成功解决领养事件，得到商店奖励——《烧仙草制作指南》】 　　郑婉皱眉，拿出来躲进房间去翻了两页。 　　这个烧仙草，还真的就是她现代的烧仙草，只是看起来步奏颇为繁琐。 　　又要采草，又要煮，还要搓揉，最后还要煮了才能凝固。 　　这当中还要涉及一些原料。 　　郑婉收起这本书，藏到了自己的床底下，这要做生意的事儿，还得是慢慢来才行。 　　至于这个领养事件…… 　　郑婉想起来了，小说里面确实也是有这么一个事件的，但是当时郑婉已经是出嫁了，然后男主因为手里没钱，和这乡下的老太婆也确实没办法掰扯，就让她在家里住了几日。 　　那几日这李婆子对几个孩子那是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在郑席的记忆力，就和他那个大姐差不多（郑婉：无事莫cue，谢谢），直到他后面能重新去书院念书了，这婆子的事儿才算是有人帮忙解决了。 　　这在原著里，对男主也是一个“苦其心志”的一个伏笔。 　　但是郑婉这会儿给解决了，所以得到了奖励。 　　她看了一下商店，这本书竟然是要卖到五钱银子！ 　　还不便宜！ 　　这也就是说，以后做任务就可以从商店里拿到东西，还是免费的！ 　　郑婉心思活络了。 　　“大姐，你说的……那个什么红烧肉，要怎么做呀。” 　　郑姚小心的探进头来。 　　郑婉连忙走出去，她才发现，肉是有了，但是调味的东西几乎就是只有酱油和盐，就靠这俩做出红烧肉，也未免太难了。 　　她皱皱眉，进房间摸出一个料包。 　　这个在商店里倒是挺便宜的，就几文钱。 　　“这个是我今天在县里的香料铺自己调的，一会儿肉焯水炒一下，煮的时候放进去就成了。” 　　见郑姚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郑婉才想起来，这个妹妹好像技能点不在做饭这块。 　　她连忙自己收着，“没事，我自己来做吧，刚好给你一个任务。” 　　郑姚连忙打起精神来，她想着今天还好没被大姐送给那个李婆子，因为她觉得现在的大姐至少好像比那李婆子要好一些，更何况又是自己的亲大姐…… 　　郑婉把麻布拿出来，“这个是今天给大弟买衣服的时候布铺的老板送的，送的也不多，我对这个不太懂，你看看这个量能做多少套衣服？” 　　郑姚比划了一下，她对女红这件事上还是很有心得的，自从会拿剪刀和针线开始，家里人的衣服就都是她做的了。 　　“如果是大姐的身材，大概是可以做一套外衣和一件中衣。”还得是每一寸布都要用的没有浪费的情况下，不过这个郑姚很有信心。 　　“那这样，我就不用做了，给度儿还有序儿每人做一件外衣，他俩小子天天在外跑，衣服都破的不成样子了。” 　　“大姐要给我们做衣服？！”俩孩子原本就是躲在外头偷听，今天差点又要被带走的事儿惹得俩孩子已经是战战兢兢了，现在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新衣服穿？ 　　郑度立刻就说，“大姐，还是给你做吧，我俩不用的。” 　　小孩子不敢接受家里人的好意，多半是缺爱导致的。 　　郑婉板起脸，“这麻布颜色这么难看，难道还要我和你二姐穿嘛？少罗嗦，一会儿叫你们二姐给你们量量尺寸，一个个裤子都快短到膝盖了，怎么穿？” 　　哦……原来是嫌弃麻布的颜色不好看，郑度连忙就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郑序看了看这麻布，又看了看郑婉。 　　见她又风风火火的朝厨房去了。 　　她做到了给他的承诺呢。 　　那个李婆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难对付的人，只要是被她纠缠上的人，最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办法。 　　他以为这次也是……反正大姐也一直觉得他们是麻烦，直接送给别人还省力了。 　　但是，但是她竟然没送走他们，还赶走了李婆子，现在还要给他们做衣服。 　　郑序感觉自己眼眶都湿了，大姐好好哦！ 　　说起做饭，郑婉是有一套的。 　　她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就做过各种各样的兼职，其中帮工后厨还算是比较辛苦的一个。 　　但是她从小就饿怕了，对吃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心理，所以学做饭是十分的认真。 　　这个红烧肉，大概是从古至今大家都非常喜欢的猪肉做法。 　　她把肉切段，然后冷水焯水。 　　捞上来之后沥干，又把锅擦干净开始炒糖色（偷偷摸出两块冰糖，还好是孩子们也不会留意），等糖色出来了，把肉放回去，反复炒拌，让每一块肉都裹满了糖色。 　　猪肉显现出好看的焦糖棕色。 　　她把热水往里面加，没过了肉之后就加入盐、糖、酱油这些家里头必备的调料，然后就是她的秘制料包。 　　其实做红烧肉很多人家也不用料包，但是郑家调味品实在太少了，用料包简直事半功倍。 　　她把锅盖盖上，让肉在里面焖煮。 　　不多久，肉混着那料包的味道就叫整个厨房被香味给浸透了。 　　在帮忙烧火的郑度觉得自己的哈喇子压根就不受控制，一个劲的往下掉。 　　“吸溜……大姐，这就是红烧肉啊？” 　　“对啊。”郑婉看他的样子就好笑，“你去带着序儿出去打点水来洗脸洗手，一天天的好像是从炭盆里捞出来一样。” 　　郑度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郑婉看他出去了，又决定多闷一点米饭。 　　今晚的红烧肉，估计能多下两碗饭。 　　炊烟袅袅的傍晚，村子里倒是都是饭菜香。 　　但是今晚村子里有一点异样，那就是家家户户都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肉香。 　　今天去看热闹的人都知道是郑家的，毕竟那么大刀的猪肉。 　　虽然羡慕，但是一个个也都不以为意——家里有个不会计算的女人就是这样，兜里有一点钱就去买吃买喝，一天吃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就是天天吃！ 　　别人的想法郑家人都不知道，但是这会儿大家都站在厨房流口水。 　　桌子上一盘红艳艳的红烧肉，肉汤浓稠，颜色鲜亮，似乎是半勺肉汤就能拌下一大碗白米饭。 　　清炒了一盘后门挖的野菜。 　　虽然就两盘菜，但是！有肉！ 　　郑家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 　　郑婉看着孩子们，咳了一声，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 　　“吃吧，今天这盘肉，不吃完不许下桌！”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条件好起来了呀！有肉吃了呀！ 第7章 下地第七天 　　7/ 　　所有孩子都惊了，一天，哦不，是一顿，吃这么一盘肉是什么概念？ 　　别说是郑家这边家庭水平了，就是放在整个石牛村，这也是不存在的。 　　大家要是得了肉，那几乎都是腌成腊肉，一天吃一点，这么一刀肉，估计能吃上个好几个月。 　　郑序年纪最小，只有他敢喏喏的开口，“大姐，是不是吃了这一顿，你就要把我们送去给李婆婆了啊。” 　　郑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今天在县城里的时候，大姐怎么和你说的？” 　　“大姐说……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把我卖掉。”他眨眨眼，有点不确定的说，“可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先吃饭！”郑婉敲了敲筷子，自己率先夹了一筷子。 　　她一动筷，大家就敢动了，齐刷刷的冲向肉。 　　郑婉今天做了大概有两斤的红烧肉，还剩下一斤，明明是一大盘的肉，但是三个孩子加一个她，竟然是全部都吃完了，还有她闷的米饭也都吃饭了。 　　……这，也太能吃了吧。 　　那俩小子吃好了摸摸自己的肚皮，舔了舔嘴唇，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但是这大概真的是他们长到这么大，吃的最好的饭里面的前几名了。 　　郑婉咳了一声，然后所有人就都做好。 　　郑婉看向他们，“有两句话我要说。” 　　她掷地有声，“今天你们也都听见我和那王二麻还有李婆婆说的话了，我已经决定不嫁了。” 　　她表情坚定，“昨天晚上，爹娘托梦给我了。” 　　几个孩子果然立刻就打起精神来看她。 　　郑婉叹了口气，“爹娘责怪我没有照顾好几个弟弟妹妹，所以接下来，我决定了，这几件事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事儿，第一，就是席儿念书的事儿，他很快就要考试了，之后去外地，路费什么的还是好大一笔钱；第二，就是咱们家吃饭的事儿，我知道就只吃白米或者糙米，我们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但是不能一直这么吃。” 　　至少她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的好起来！” 　　她说的非常有豪情壮志，但是弟妹们却有点不懂。 　　这……怎么好起来呢。 　　郑婉就说，“好了，今天大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还有好多事儿要干呢！” 　　当夜，郑婉因着是穿越来的第一天，那可是真的是累到了极点，一倒下就睡着了。 　　压根没了以前认床的坏习惯。 　　半夜，她突然被水滴在脸上的动静给弄醒了。 　　迷迷糊糊的摸了一把脸，就感觉湿漉漉的一片。 　　她一皱眉，转了个身，更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一样。 　　不对劲。 　　郑婉猛地睁开眼。 　　外面风雨呼啸，一听就是盛夏时节的暴雨声。 　　但是，外面下暴雨，里面下小雨啊！！！ 　　郑婉连忙就是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大半，整个屋子里湿哒哒的，屋顶还在往下不停的滴水。 　　她简直就是要晕过去了。 　　但是在晕过去之前，她突然想起了这场雨。 　　小说里描写这场雨下了一整天，也就是说明天这场雨还会继续下。 　　但是，从这场雨下了之后，就进入了干旱期。 　　接下来足足到明年春天，都再也没有见过一滴雨。 　　这对于种地的庄稼户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这本小说，就正式的进入了荒年的阶段。 　　也是男主角少年时期的另一个苦难点。 　　虽然说小说里面只不过寥寥数语代过，但是这会儿郑婉是实实在在的处在这个世界里。 　　如果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还不能够找出办法来让他们家度过这场干旱，估计自己也会完蛋。 　　“大姐，又漏雨了……” 　　郑度跑进来，看大姐满脸是雨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有点好笑。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济，她还能从商店里面买水，渴是渴不死的。 　　“随便拿个盆接了吧，找个不漏的地方睡一觉，这雨估计还要下很久。” 　　- 　　石牛书院这边也能听见外面雨声雷声阵阵。 　　郑席翻了身，听到同屋的同窗比雷声还大的呼噜声，他一时有点睡不去。 　　想起家里的情况。 　　他清楚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只怕又是人仰马翻的在想办法修屋顶，卷铺盖。 　　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他的那个大姐。 　　那个之前让他讨厌到极点的大姐。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想到她，或许是因为今天她给他买衣服的时候眼神是那样专注。 　　也或许是她说了一些之前她绝说不出的话。 　　郑席皱了皱眉，在心里默背了两卷诗，才渐渐的睡去。 　　- 　　石牛村这边郑婉已经是靠着床边睡着了，直到天明她才醒来。 　　醒来之后一擦脸，她已经是决定了，一定要把盖房子的事儿提上日程！ 　　这个家原本就小，一共两件屋子，原本是所有的孩子一间，郑家父母一间。 　　现在郑家爹娘没了，郑家孩子又怕郑婉，自然是让她自己一间，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间。 　　要是等郑席回来，那边还得四个人一间。 　　这边直接是建议站着睡好了，躺下压根就没位子。 　　已经是过于拥挤，更别说还要漏雨！ 　　不过干旱倒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至少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看来是不会漏雨了。 　　郑婉苦中作乐的想着。 　　等到晚上的点，才渐渐的停了。 　　郑婉看着家里的大大小小的缸都装满了水，深知这也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事儿。 　　她组织家里开会，然后说，“我们的田地一直荒着也不是事儿，度儿，你力气大，把田开出来，除了一定要种的稻谷之外，我们多种点番薯土豆之类的食物。” 　　这些东西所需要的水分并不是太多，在荒年里面，也可以充当主食，而且做法很多，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吃。 　　“序儿，我昨天在家后门发现了这种草。”她拿了一株仙草出来给他看。 　　原本还想着烧仙草的生意要从长计议。 　　但是当她意识到这个干旱荒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她知道所有的事儿都要抓紧了。 　　赚钱的事儿也是刻不容缓了。 　　“咦这不是仙人草吗？” 　　他挠了挠头，“大姐，这里到处都是，吃去苦苦的，没人爱吃，你要这个吗？” 　　作者有话说： 　　郑婉：我要！我要！ 第8章 下地第八天 　　8/ 　　石牛村把仙草叫做仙人草，因着它叶子和花瓣的形状比较好看，又恰逢这种不景气的年份，自然是村子里看去不错的草都被人拔了吃过的。 　　但是这仙人草就没人爱吃，因为不管是把它煮起来，还是炒起来，都有一种去不掉的苦味。 　　郑序有点害怕，昨天还吃的满满一碗的肉，今天就要去吃仙人草了吗？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大姐怎样也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他们该吃的苦还得吃。 　　郑序的脸立刻就苦了下来。 　　“行，那你和度儿两人一起去采个两大筐来。” 　　郑序一听，两大筐！这是要吃多久啊，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姐，我不要吃仙人草，我们吃野菜不行吗？” 　　他哭的抽抽搭搭的。 　　郑婉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这一国首富小时候竟然是这么一个爱哭包呢？ 　　她给他擦擦脸，“我没让你吃这个。”她摸摸他的脑袋，“昨天不是我还带了鸡回来吗？你和二哥今天好好干活，晚上给你们做黄焖鸡吃好不好？” 　　“黄焖鸡？”这是啥？但是不管是啥，听着都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他拽上正在劈柴的郑度，飞一般的跑出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将将落了下来，眼见都是吃饭的点了，但是郑家因为房子漏雨的事儿，到了这会儿才开始准备忙活着做饭。 　　郑婉叫郑姚去隔壁买了一些土豆和香菇。 　　原本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是吃不掉的东西，一个是土豆产量还是不错的，价格卖不起来，大多数人家都是只会蒸着吃，最多就是沾沾盐，并没什么味道。 　　另一个香菇是往山脚走一走就可以采到的，更是不值钱。 　　所以郑姚只是拿了五个铜板去，就换了不少的土豆和香菇。 　　郑婉洗干净手准备开始做饭。 　　黄焖鸡的做法十分简单，如果想要入味，还是得要黄豆酱。 　　她从商店里买了一瓶出来，还好这商店因地制宜，不至于是啥玻璃瓶子看着那么高级，而是一个小瓮装的，看着是十分的不起眼。 　　她把鸡剁成小块，照例是要下去炒糖色。 　　糖的用量真的不少，她发现商店里面小包装的糖要五个铜板，但是大包装的只要八个。 　　她得想点办法，把这么一大包糖拿出来不引人注意才行。 　　鸡炒到皮微微卷起，鸡肉的香味和焦糖的味道翻滚在一起，郑婉就下了水让它在里面焖着。 　　等到水开过两次，再把土豆和香菇都切了放进去，盖上盖子，等着俩小子回来。 　　今天烧火的是郑姚，她闻着香菇和鸡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甜咸咸的味道。 　　她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 　　怪不得大姐叫她饭多做一点，感觉这个比昨天的红烧肉还要下饭呢。 　　鸡还在焖着，那边两兄弟就已经跑回来了，果然是采了两大框。 　　“大姐！什么味道啊，这也太香了吧！”咋咋呼呼的就是郑度，只是相处一天，郑婉就已经是了解了这几个弟弟的脾气。 　　郑席是不用说的，那是最沉稳也是城府最深的少年。 　　毕竟是男主角，那就是即便是年纪小小你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的。 　　郑度这个未来的大将军，力气大，体格好，但是也比较懂事，只是有的时候比较咋咋呼呼。 　　而郑序这个未来的首富，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现在对很多事都充满了好奇，甚至还是个爱哭包。 　　“给你们做鸡肉吃，不然省的序儿一会儿又要哭鼻子。” 　　“我才不哭鼻子呢。”郑序不好意思的开口，“大姐，我们采了很多仙人草，可是你说不吃，那我们做什么啊。” 　　“我们拿来卖钱。” 　　“啊？这漫山遍野的东西，谁会想要买啊……” 　　“先不说这个，先来吃饭，今天吃黄焖鸡盖浇饭！” 　　这是郑婉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的菜色之一，简单好吃又下饭。 　　她找了四个盘子出来，打上满满的饭，然后每个人都浇上两勺，两男孩子多一勺。 　　一盘子有饭有菜，满满当当的。 　　黄焖鸡的汤油顺着米饭中间的缝隙流下去，将米饭泡的软软乎乎又油滋滋的。 　　在这个大家都吃不上几口油腥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碗的拌饭，仨孩子眼睛都直了。 　　就算是斯斯文文的郑姚，到最后也都没忍住端着盘子吃。 　　郑度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大姐，吃的太饱了，实在是太饱了。” 　　“饱了？”郑婉笑起来，“饱了好，饱了就来干活吧！” 　　“啊？” 　　这，这天都黑了还能出去干啥活啊……种地也看不到了呀。 　　只见他们大姐把那两框草搬过来，然后又拿过来几个缸。 　　郑婉已经在今天研究透了烧仙草的做法，甚至已经偷偷的商店里面买了必须有的一些配料，比如家里没有的木薯淀粉之类的。 　　她开始指挥，让俩小子来洗草。 　　让细心的郑姚来煮，再加入少量的石灰粉替代碱粉。 　　等都煮好焖好了，她再进行过滤以及混合仙草液。 　　说起来简单，但到最后凝结之前，竟然有整整六步，而且每一步都要细心和认真。 　　前面两锅并没有成功，到了第三锅的时候，才有了烧仙草黑乎乎的样子。 　　“姐……这个这么黑乎乎的，能吃吗？” 　　“当然呢！” 　　她让郑度去打来山泉水，这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只是过了半个多时辰，烧仙草就已经是凝结成功了。 　　她盛出一碗来，又往里面加了红糖水，最最简单的一碗红糖烧仙草就做好了。 　　“来，你们仨来尝一尝。” 　　等烧仙草凝结之后，颜色就不像液体时候那么像草药吓人了。 　　反而是呈现出一种亮晶晶的通透感。 　　滑不丢手的质感，拿勺子轻轻一拍就四处弹动，有趣又叫人立刻来了胃口。 　　郑序呼哧呼哧的吃完，他惊喜的瞪大眼睛，“姐！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虽然还是带着一点点的苦味，但是这苦味混着红糖水，留在嘴巴里是一种草药的清香。 　　冰爽爽，滑丢丢的。 　　一碗下去感觉神清气爽。 　　刚才干了两个多小时的活，都立刻感觉不到疲惫了！ 　　郑婉尝了一口，还不错，但是以后如果能做出什么奶茶之类的，再加点芋圆，估计是更好吃了。 　　她看他们，“那你们现在觉得，咱们这个能卖出去吗？” 　　“当然能！” 　　如果他们有钱，一天就要吃个五六碗都不够！ 　　想到正午时间，热的要死的时候能喝上这样一碗神仙草，那真的是神仙的日子。 　　“那我们明天就去县城卖烧仙草！” 　　郑婉一锤定音。 　　作者有话说： 　　就属于 　　一会儿想吃黄焖鸡，一会儿想吃烧仙草。 第9章 下地第九天 　　9/ 　　去县城又是要租用牛车，除去在家里照顾琐事的郑姚，这去了三个人，一个大桶装烧仙草，还有一个大桶装用的碗和汤勺，最后一个大桶还得装糖水花生之类的配料。 　　这满满当当的一车，郑婉直接给了四十个铜板给人家，并且是约好了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几天都得是这样的用车。 　　架牛车的叫郑石，在村子里也算是个老实人了，平日里是养养牛羊过日子的。 　　这一下子一天能多出来四十个铜板，他简直是开心极了，承诺每天都会准时过来接送。 　　要知道，四十个铜板已经是真的不少了。 　　不过郑婉也没给多，毕竟原本只是坐人的话大概能坐个六七个人，这来回也有五十几文，但是这放了木桶，基本就坐不下人了。 　　郑婉在车上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手上剩下的银子，乱七八糟的原料买了不少，竟然手上的铜钱付了今天的四十个，只剩下二十个了。 　　不过还好那二两银子还没有动用。 　　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大姐，我们这个仙草卖多少钱一碗啊？” 　　“我们卖三文一碗。”她计算了一下，成本啥的其实不算什么，这个仙草漫山遍野都有，就是红糖水还有花生稍微贵上一点，但是这当中最贵的，还要算是人力。 　　他们一家昨天晚上是做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有两桶烧仙草的。 　　一桶估计能卖个五六十碗，那其实也就只有一百多文，并不多。 　　为什么这次只带了一桶呢，确实是她也没做过这个生意，不是很能确定，万一这古代人压根就不爱吃这烧仙草呢？ 　　到了县城，找了个人多的地方，他们就摆下开始卖了。 　　“烧仙草，卖烧仙草咯！” 　　“一杯烧仙草，神仙都来找！” 　　“好喝的烧仙草，清热又解暑！” 　　他们那是激情澎湃的就吆喝起来了。 　　这会儿是刚过正午，天气闷热的很，又刚好是人最多的时候。 　　果然是只是吆喝了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大姐姐，你们这卖的都啥仙草？” 　　郑婉立刻就是打出两碗放在边上，“小弟弟，你要是感兴趣就试尝一碗，这一碗送你喝，不要钱。” 　　她的笑容简直是比这仙草还要凉爽，叫人看了都觉得值得信任。 　　再看那黑乎乎的仙草，虽说是黑乎乎的，但是却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在这种盛夏时节，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反正也是白喝，那小孩子立刻就端起来，两三下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吃他立刻眼睛一亮，“姐姐，你这是用啥做的？怎么这么凉爽清透？” 　　这一碗下肚，他只觉得自己是透心凉，比喝了多少碗泉水都要来的舒服！ 　　郑婉笑起来，“三文钱一碗，还想喝的话回家让你爹娘给你，再来买着吃。” 　　那小子虽然身上都是补丁，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倒不像是馋惯了的小孩子，一张圆脸笑起来格外亲近人，“好的姐姐，我立刻就回家去要钱。” 　　这一开始就不得了，立刻就来了不少人要买了。 　　老远就闻到了红糖水的味道，又看着那烧仙草凉爽的很。 　　三文钱，对于县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昂贵的钱，再加上今天就只是带了一桶，竟然很快全部都卖完了。 　　还有几个听朋友说这有好吃的跑来的人，发现没有了，遗憾的很。 　　“小丫头，你们这明天还来吗？” 　　“来的。”郑婉笑眯眯的，“明天差不多还是一样的时间，我们还在这儿卖。” 　　“那感情好！我明儿要来喝上两碗！” 　　等人都走完了，郑婉和郑度一边收拾碗和桶，一边在计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突然有个小孩子从后面跑过来。 　　一看，这不就是刚才第一个说要试尝的小孩子么？ 　　“大姐，怎么样，刚才我表演的怎么样？” 　　这竟然是郑序。 　　郑婉笑起来，摸摸他的头，“很好，一会儿回去奖励你多吃两块肉。” 　　他们一开始到的时候，郑婉就已经是想好了策略。 　　虽然说古代基本都是民风淳朴，但是一开始就叫他们来买一个没见过的东西吃，还要三文钱，估计大家谁都不乐意。 　　可是这会儿有个小孩子跑来，吃了一碗又说好吃，顿时就叫他们降低了很多心理防线。 　　这又是个圆圆脸的小孩子，哪儿能想到这压根就是个“托”。 　　“还是大姐有办法，人家一听我说好吃，就都来吃了。明天我还继续这样干！” 　　“明天不行了。”郑婉摇摇头，“明天我们要带至少两桶来，会忙不过来。” 　　今天已经看出来了，大家是可以接受这个东西的，而且估计也觉得挺好吃的。 　　那她的心就稳了。 　　去准备了明天的红糖和花生碎之类的。 　　路上还和郑石聊天，“石头大哥，我听说你家养了不少的小牛崽小羊崽，家里是不是有母牛母羊的在下奶啊？” 　　郑石恩了一声，“有是有，不过这奶喝的人少。” 　　主要是价格并不便宜，他一般就是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县城里有钱人家刚好需要的，那他可以卖掉，不然的话基本也没人要买。 　　“卖给我怎么样？” 　　“啊，郑家大丫，这可不便宜。” 　　“多少钱？” 　　“一桶要半钱银子呢！”牛奶和羊奶在古代可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因为产量确实很有限，一个人家能养的牛羊更是有限。 　　这确实不便宜，一桶牛奶可以冲个多少杯呢，郑婉还要计算一下。 　　不过今天她已经算过了，收入有足足的一百六十多文，除去买的红糖那些，还剩下一百二十文。 　　虽然不多，但是这是在古代她第一份靠自己挣来的钱，也算是第一桶金了。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大姐，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今晚要么就吃……” 　　【叮，发现野生鲫鱼，一条售价20文！】 　　我还卖什么烧仙草啊！！！ 　　“停车停车！” 　　“怎么了怎么了？” 　　郑婉晚起裤腿，拿着大桶。 　　“度儿序儿！” 　　她指着前面这条长长的河流，“跟着我下河捞鱼！” 　　作者有话说： 　　辛辛苦苦卖烧仙草，不如抓一条鱼？ 　　咱就是说，有没有收藏留言来一个暖暖场~~~ 第10章 下地第十天 　　10/ 　　在现代已经是鲜少能够见到野生鲫鱼了，即便是见到也是价格高昂。 　　家养的鲫鱼完全比不上野生的营养价值。 　　但是在这种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的古代乡村的一条小河里头，这里头的鲫鱼那就是最最野生的，放在现代估计是要引发不少有钱人哄抢的。 　　——那谁能想到在这里就只价值二十个铜板呢。 　　但是现代成功女青年郑婉，正挽着裤腿，可以说是非常起劲，“又抓到一条，我又抓到一条！” 　　这在石牛村被叫做鲫瓜子，小小的一条鱼，基本都是刺，家家户户没人爱吃的，除非是实在嘴里没荤腥，才抓个一两条来改改口。 　　但是看着郑家人抓的这么起劲，就是郑石也忍不住下河去捞了几条。 　　这边鲫鱼很多，不多时三姐弟就抓了至少是有三四十条了。 　　郑婉不肯承认，这已经是比她辛辛苦苦一整天卖的烧仙草要赚的多的多了。 　　六七百文钱入袋，郑婉整个人立刻就放松下来，完全没那么焦虑了。 　　但是她也没有全部卖掉，留了五六条，打算晚上做鱼吃。 　　石牛村的人之所以不太喜欢吃鱼，大多就是因为他们吃这个鱼都是清蒸。 　　但野生鲫鱼虽然是非常新鲜，但是河鱼多少总有河鱼特有的泥腥味，再加上鲫鱼原本就是多刺的鱼类，所以不管是老人小孩都不太爱吃。 　　但是郑婉要做的，是鲫鱼汤。 　　鲫鱼汤可以说是最最能够保全营养价值的一种鲫鱼做法，而且也是郑婉比较能接受的鲫鱼吃法了。 　　做法也很简单，先下锅煎鲫鱼，煎到两面都金黄了之后，再倒开水进去，她用锅铲将鲫鱼肉给细细的碾碎。 　　因为鲫鱼比较小，煎的时候又已经是将骨头都给煎脆了，这一碾，就是骨头和刺都是分开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鲫鱼有自己独特香味，根本不需要放入什么特别的浓重味道的调味，只需要放入少量的盐，然后让郑度抽出两根木头来转成小火，在锅上慢慢的炖着就可以了。 　　不到半个时辰，原本还有点糊状的汤呈现出清亮的奶白色，在锅里翻滚出好看的如丝绸一般的波浪，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鱼肉的清甜味道。 　　因为没有筛子，郑婉只能用勺子小心的捞出四碗来，里面保证没有一点鱼骨和鱼刺，奶白色的鱼汤完全不似之前他们喝的各种什么野菜汤，更像是羊乳牛乳这样的颜色。 　　仨孩子直接就看呆了。 　　郑婉端起来喝了一口，不错。虽然说她自己之前是会放一些胡椒粉的，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放，反而是更加激发了鱼肉的鲜味以及清甜。 　　虽然是盛夏，但是只是喝下两口鱼汤，瞬间觉得出了半身的汗，一整天的疲惫也就全部都没有了。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一抬头，已经看见俩男孩呼噜呼噜的喝完了一整碗，只有郑姚还在斯斯文文的拿汤勺喝。 　　他俩眼巴巴的看着郑婉，郑婉失笑，又去给他们打两碗，“慢点喝，你们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喝，反正家门口这条河就有鱼可以抓。” 　　她把碗递给他们，“一会儿多吃点饭，今天就只能配点野菜了，我们还要继续干活，明天去镇上我们再去一趟书院。” 　　“去书院？去看席哥吗？” 　　郑婉笑了笑，“当然啊，这鲫鱼汤最是补脑子了，大弟读书辛苦，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给他送点汤顺便看看他还缺什么。” 　　“好耶！可以去看大哥了！”弟弟们对郑席那就是崇拜又爱戴，能见到大哥那自然是快乐的不必说的。 　　到了晚上大家又是齐心协力，今天做了有三桶的烧仙草，明天如果都可以卖掉，那即将是很大的一笔收入。 　　做完烧仙草，已经是很晚了，大家就打算洗漱去睡觉了。 　　郑姚突然说，“等等。” 　　她跑进房间去，这两天在郑婉的要求下，她已经和郑婉一张床睡了。 　　倒不是郑婉非要和人一起睡，只是郑姚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半大的姑娘还和弟弟们一张床，这郑婉确实是于心不忍。 　　她进放进去拿出两套麻布衣来，“大姐，给二弟和三弟的衣服都已经是做好了。” 　　“这么快！”她以为做衣服至少是要一两个星期呢！ 　　郑姚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白日里大姐你们在外面忙，我都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是每天赶紧的做衣服，但是有点着急，所以只怕是针脚收的不太好。” 　　郑婉翻来覆去的看，这还针脚不好？到底是日后的女红巨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吧！ 　　郑婉递给俩小子，他们立刻就去换起来，开心的直转圈。 　　这么多年了，真的是很少有属于自己的衣服。 　　郑度就穿郑席小了的，郑序就穿郑度小了的。 　　郑度是还好，郑席素来是爱惜衣服，到郑度身上那衣服也就是还算完好的。 　　但是郑度那是个皮小子，每天都是爬上爬下的，落到郑序身上，基本已经全部都是补丁了。 　　于是郑序这会儿直接就是一个眼泪汪汪，“大姐……这真的是给我的衣服吗？给我的新衣服？” 　　“当然是给你的啊。” 　　她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从小到大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穿过，多少有点心疼。 　　想到了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即便是外面的善心人事送了衣服过来，也是被院里面的院长老师收去，按照尺寸从大到小发下来。 　　她总是被安慰，“等你长到大成为是最大的孩子，你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而现在，她看着这些孩子，因着一件最最便宜廉价的麻布衣服，就开心成这样，她越发的坚定，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至少让这些孩子，在成为那些了不起的大佬之前，日子能过的顺遂一点。 　　因为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个人在童年吃得苦，只怕是要用一辈子来补偿都不够的。 　　她想到这里，就转过去看郑姚，“姚妹，明天带你去县里，你自己挑两匹布，咱们也做一身好看的新衣服。” 　　女孩子可不能穿什么麻布衣，郑姚长得又这么好看，明天可要好好挑挑。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谁不想喝一碗奶白奶白的鱼汤呢！！！ 第11章 下地第十一天 　　11/ 　　郑姚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要做衣服。 　　她从小就穿一些邻居家姐姐们不穿了的衣服，长大一点就穿娘以前的衣服。 　　女生基本都比较爱干净，衣服虽然补丁多几个，但是也都能穿。 　　就算是这次给弟弟们做麻布衣，她也从来没有心生那种“为什么自己没有”的嫉妒感。 　　但是这会儿郑婉竟然说要给她买布匹，她连忙就说，“我不用的……大姐，我有很多衣服的……” 　　“你这穿的都是娘的衣服，娘的衣服老气，颜色都深沉的很，不适合你。”女孩子嘛，就该穿点什么粉的黄的。 　　郑婉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说要买的东西都是量力而为的，绝对不会去买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儿，再加上弟弟们都有新衣服了，你忍心看我还是没衣服穿嘛？” 　　“那，那就给大姐做就好了。” 　　“好了，抓紧睡觉，明天还要去县城呢。” 　　郑姚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着，她从来没有出过村。 　　村子里的人都默认的事儿，就是女儿家是不出远门的，男孩儿多大都可以到处跑。 　　郑婉这几日天天出门，村子里的人已经是有了一些流言蜚语，但是多半都知道大姐是个难惹的角色，倒是也没人敢来说什么。 　　但是长期下去，只怕…… 　　但是她又何尝不想去县城里看看呢，她从小只见过这黄泥地和群山，听说县城里有很多热闹可以看，还有会喷火的人…… 　　就这样想着，郑姚慢慢的睡着了，可她感觉只是刚闭上眼，外面就传来动静是在准备吃饭要出门了。 　　她立刻爬起来，梳了头发就出去，已经看到郑婉在烧饭做鱼汤了。 　　郑婉还有点可惜的说，“只是送到了只怕已经有点冷了，不知道书院有没有地方可以加热。” 　　“书院有吃饭的地方，大姐不用担心，肯定可以加热的。” 　　这样说也是，郑婉催大家把饭吃了，那边郑石已经到了过来接他们去了。 　　他看到郑姚，呵呵笑了一声，“姚妹今天也去？” 　　郑姚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轻声恩了一声。 　　郑婉就说，“我们今天去看席儿，带姚妹一块儿去。” 　　“哦哦哦，是要好好看看席儿，他可是我们村唯一一个童生，日后成了举人老爷，这是整个村都是要沾光的哦。”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似乎读书就是所有基层人民唯一的出路。 　　想要一朝改命，读书就是最稳妥和便捷的一条路了。 　　到了县里，郑婉让俩小子在昨天的那个地方先卖上，自己和郑姚去看郑席。 　　郑度昨天在她旁边，已经知道了要怎么收拾碗和盛仙草，而郑序则一直都是口齿伶俐，又是个半大孩子，圆圆脸惹人信任和喜欢的，交给他们，郑婉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石牛书院外头等了只是一会儿，郑席就出来了。 　　不管多少次看这个男主角，郑婉都发出那种喟叹，即便是生在这样的乡村人家，他男主角的光环也丝毫没有减弱，整个人逆着光走来，完全就是在闪闪发光，周围的一切都立刻成了他的陪衬品。 　　“大姐。”郑席低头和她问好。 　　郑婉回过神来，一想到这是日后的大腿，笑容就是更诚恳了一些，“读书累了吧？我在家给你做了鲫鱼汤送过来，只是一路过来有点凉了，一会儿让你们的饭堂给你热一下。” 　　郑席见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笑容就好像是黄鼠狼看见鸡的笑容一样…… 　　虽然不想把自己比成鸡，但是总感觉有点不痛快。 　　郑婉又要给他塞钱，郑席皱眉拒绝，“之前的我还没花完，你……”还是省着点吧。 　　郑婉这下是感觉到了那种给孩子塞钱被拒绝的大人心了，她连忙就说，“不缺钱，我这几天都来县城，带着你弟弟们做点生意，昨天一天就挣了几百个铜钱，你放心花！” 　　这怎么可能！ 　　郑席整张脸都充满着不信任，他转头去看郑姚。 　　郑姚连忙点头，表示是真的。 　　郑姚是个老实人，从来也不敢骗他，郑席虽然是相信了，但是心里更疑惑了，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郑婉觉得和他待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一些压力，她连忙就拉着郑姚要走，“还得去看看度儿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就先走了啊。” 　　郑席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别人口中的大姐，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天一个样，他反而是更看不透了。 　　手里的鱼汤沉沉，她图什么？她想要什么？ 　　“大姐！” 　　“怎么样，卖的怎么样？” 　　郑序喝了一碗凉水，苦着脸说，“我们就卖了一桶半，还剩下一半呢，这片的人感觉都吃过了。” 　　一般人家一天不可能吃两碗，就算想吃，家庭条件也是不允许啊。 　　郑婉点点头，“走，换个地方！” 　　她从书院过来的路上已经看好了几个点，其中一个就是一家很大的私塾外头。 　　她和路人打听，因着请了外头的一个颇有名望的夫子在这里授课，所以县城里有钱有权的人家小孩都齐刷刷的送到这边来了。 　　这位子选的竟是一点都不幽静，说是这夫子喜欢闹中取静。 　　这边是私塾，那边竟然是集市，只不过相比于刚才她们过来的集市来说，这边的档次要更高一些，是一些有名的酒楼啊之类的。 　　只是刚到一会儿，私塾就放课了，门口等着的小厮就都上去准备接自家的公子少爷回家。 　　就听见边上叫喊起来，“卖烧仙草咯，一碗烧仙草，神仙都来找！” 　　喊得过于热闹，那些小孩子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见还有一个和自己年纪都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带着自己的书童小厮都走过来，“这是何物？” 　　“小郎君可要尝尝看？这是烧仙草，清热解暑，一碗下去通体舒畅。” 　　家中什么新鲜物没吃过？但是这晶莹剔透却又有点黑漆漆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见到。 　　小孩儿扔出一粒碎银子，“都尝尝。” 　　他不仅自己喝，还给书童小厮都买了一碗。 　　这一碗下去，这小郎君的眼睛都亮了，半大的孩子最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他连连说，“我还要一碗，还要一碗！” 　　这碎银子够买上十几碗了，郑婉给他打的满满当当的，连糖水都多了半勺。 　　又说，“其实这加上牛乳更好吃，只是价格昂贵，我今日又没带……” 　　“能有多贵！”这小郎君立刻就说，“明日你再来，我要喝有牛乳的！” 　　他想了想又说，“罢了罢了！要不你到我府上去当厨娘吧！我阿奶最是疼我，我说什么都成，一个厨娘，只要我喜欢她一定会答应！” 　　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每天都给我做这个烧仙草喝，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厨娘这条路也不是不能走 第12章 下地第十二天 　　12/ 　　这样的小郎君，家里肯定是不缺钱的。 　　只是平常听村子里的人念叨，就说这样的人家一般一个月都会给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要知道二两银子，这在石牛村可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要是一个月二两银子到手，那好像真的比他们这样辛辛苦苦的卖仙草要来的快得多。 　　郑姚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有点害怕。 　　大姐，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不会真的去人家当厨娘吧。 　　这几天的日子让她心生了一种恍惚，有一种家人的感觉。 　　她和大姐天天睡在一起，吃大姐做的饭，一家人夜里一起奋斗。 　　她——真的有点舍不得大姐。 　　“那真的是要多谢小郎君的厚爱了。”郑婉笑起来，“只可惜我家里这些弟弟妹妹每天都需要我照顾，我是一刻也离不开的，你看着出来卖个吃食，还都是三五成群的跟着我来。如果说要去您那边当个厨娘，只怕他们也要跟着我，这可不合适。” 　　那小郎君皱了皱眉，这倒是。 　　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他能请个厨娘，也不能请五六个人吧。 　　“算了，既然你日日在此，那我就每日放学了来喝上两碗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大声叫了一声，“邓郎君，这放了课不径直回去，在这儿做什么呢？” 　　“李郎君！这儿的吃食不错！你也来尝尝！” 　　来了一个小郎君，看着年纪更长一些，身边也带着书童和小厮，不仅如此，他身后乌泱泱的还跟着不少的人。 　　看来是这个私塾大批量的学生都下了课要回家了。 　　李郎君摇着扇子走过来一看，眼神有点鄙夷，“邓郎君，平日里我瞧你也是爱干净一人，怎么如今吃起了这路边摊来了？” 　　他嫌弃的摇了摇头，“不仅是不干净，这在外头吃吃喝喝，更是不雅观，若是你已经饿了，不如我请你去对面的望岳楼吃一顿如何？” 　　望岳楼是县里最好的酒楼了，一顿只怕是可以在这里吃上所有的烧仙草。 　　那李郎君被这么一说，明显的是有点局促起来。 　　郑婉笑了一声，当即说到，“这位小郎君说话可真有意思。” 　　她虽是穿着破旧的麻布衣，但是一双眼睛如星辰般明亮，皮肤白皙干净，丝毫不像那些日日在地里的庄稼户。 　　李郎君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是半个颜控，便也就听郑婉继续说下去。 　　“食不厌山高巷尾，唯品分高低贵贱。”郑婉打了一碗烧仙草放在桌子上，又往上面浇了红糖水。 　　在炎热的夏季，这晶莹的烧仙草在碗里摆动着，有一种清甜的香味飘散出来，似乎一瞬间就把红糖的黏腻给中和了。 　　“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郑度挠了挠头，一脸懵懂的样子。 　　郑婉正缺有个人捧哏呢，还是这小子看得懂眼色。 　　她就笑起来，“这话的意思就是，吃的东西呢你不必去计较是在高山上还是在巷子尾找到的，只要是好吃的东西，都是应该被珍重的。但是品德就不一样了，品德是分高低的，一个人品性是否好坏，从他面对粮食十分尊重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这李郎君平日里原本就是书念的不好，这下被一怼，当下急眼，却也想不出别的说辞，只能说，“你这婆娘，浑说什么？行不行我找人掀了你的摊子！” 　　郑婉立刻就说，“我倒要看看这位郎君要找谁掀了我的摊子，民女在这里好好的做生意，若是入不了您这高官显贵的眼，只管是走也就是了，这会儿在这儿耀武扬威做什么？您若是真的看不下去，咱们就找县令来讲讲道理，怎么是口袋里有几个钱就可以不把这庄稼户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放在眼里了？” 　　本朝最忌浪费。 　　因着这些年一直处于收成不佳的缘故，哪怕是朝中也是屡屡颁发指令就是要避免浪费，必须要珍惜粮食。 　　这李郎君家虽说是大户，但是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担待不起，周围人这么多，若是有两个人真的拿了他的话去报官，只怕他爹是要把他打死。 　　他连忙说，“我说说罢了，说说罢了。” 　　郑婉不理他，对着后面的那些小郎君们开口，“郎君们日日念书，夫子只说礼义廉耻，想来也会说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我这一碗烧仙草，也是凝聚了汗水和辛苦的。庄稼人最珍惜粮食，自当清楚来之不易，要细心呵护，怎么可能说是脏东西给大家喝呢！” 　　她把刚才打出来的那碗自己喝了下去，阳光下烧仙草折射出好看的如钻石一样的光。 　　所有人竟然都有些看呆了。 　　“好一个粒粒皆辛苦！今天大家尽管吃喝，这顿全部都由我请了！”邓郎君笑起来，又抛出一小块银子，然后说，“一碗烧仙草，神仙都来找。说的不错，真是不错！” 　　这李郎君溃败，邓郎君可算是大获全胜。 　　这后面的人都齐刷刷的上来喝。 　　其实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自制力，只觉得好喝就够开心了。 　　只有李郎君恨恨的离开了，他看他们一个个吃的都是一碗接一碗的，心里也是有点痒痒的，这玩意儿真的能有这么好吃？ 　　但是刚刚是落了下风的事儿，这会儿若是去吃，这人他可丢不起！ 　　“这位姐姐，咱们可是说好了，明日你得带着有牛乳的来吃，咱们还要来！” 　　没有奶茶的烧仙草原本就是没有灵魂！ 　　郑婉一口应下。 　　“大姐，差不多都卖完啦。”郑序喜滋滋的看了一眼。 　　这些小孩子才是最能吃的，虽然说小孩子不是特别多，但是这他们的书童和小厮，加起来一个人就是三人份，这就真的是不少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还得去给姚妹买布匹呢。” 　　郑姚连忙说，“不用了大姐，真的不用……” 　　今天能来县里逛逛她已经是很开心了，更不用说自己还能帮忙了，只是她来了一趟才发现，做生意是这么的不容易，竟然还有人这样的找麻烦，得亏是有大姐，不然的话…… 　　这钱来的这么不容易，怎么能用来给她买衣服呢……想到这里，郑姚的脸都红了。 　　“来的路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今天挣得也不少呀。”那个邓郎君可真的是大方，随手扔的两小块银子只怕是有近二两了。 　　“可是大姐……” 　　“这位可是做烧仙草生意的东家？”郑婉转过身去，看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人三分笑，他拱了拱手，“我家东家是江河馆的掌柜，特地请您去一趟。” 　　他笑意更浓，“洽谈一下，这烧仙草的生意。” 　　作者有话说： 　　郑婉：哟呵？大生意？ 第13章 下地第十三天 　　13/ 　　江河馆也是县里的一个大酒楼，一直做得都是些水产生意，做的鱼鲜可以说是当地一绝了。 　　这样的酒楼，会有什么生意能和郑婉做？ 　　但是看这酒楼的管事，也是个好脾气说话的人，她点了点头，“度儿，带着我们的东西，我们去一趟。” 　　郑婉拉着郑姚的手，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妹妹就是属于比较斯文内敛的那种，要不也不能沉住气在家里绣花做衣服，她这次估计是因为新鲜感才来的县城，下次估计是不乐意来了。 　　江河馆不愧是江河馆，这门头竟然是一个大大的鱼跃的招牌，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他们径直去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看见里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现在正在皱着眉打着算盘，忙里偷闲的抬眼看了一眼郑婉，“那烧仙草就是你的生意？” 　　郑婉挑眉，“怎么了？” 　　管事就说，“一碗烧仙草，神仙都来找。惹得县城里面不少人都在传颂，甚至今天连私塾的小郎君们也都是赞赏有加。咱们长日县总归是个小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下就传开了。” 　　他看起来可是比这个掌柜要识趣多了，“我们东家找您，其实也就是为了谈谈，这个烧仙草的买卖。” 　　郑婉点头，“姚妹，你带着弟弟下楼去吃一碗海鲜面，这边海鲜河鲜应该做的都还不错。” 　　“大姐……”还是不想花钱，虽然说忙了一下午已经有点饿了。 　　郑婉就说，“去吧，一会儿晚上回家我们少吃一点，这会儿可要吃饱了。” 　　郑姚不敢违抗她，只能带着俩孩子下去了。 　　孩子们一走，郑婉就把那副好说话的样子给换掉了，她板着脸坐下来，“既然是你们请我来的，想来应该是已经有一个打算了，那不妨先把你们的打算说一说吧。” 　　那掌柜总算是停下了他的算盘，正视郑婉了。 　　他一直埋头苦算，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个月的生意如何，比之望岳楼又如何。 　　这两家一家山一家水，一直都是在打擂台的，但是这几个月都是他家落于下风。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听别人说有一个不错的路边摊都要找来。 　　看郑婉这么直接，他也就不打算绕弯子，直接说，“听我的伙计说，你在集市上卖的吃食，不少人都觉得不错，甚至那些私塾里的小郎君也觉得很好？” 　　郑婉笑了笑，“确实是大家不嫌弃我们是路边摊。” 　　“贵姓？” 　　“免贵姓郑。” 　　虽然看她一身的麻布衣，但是通身竟然没有一点乡下人的气息，反而像是哪家名门望族的贵女一般。 　　这在他面前丝毫不露怯，十分落落大方。 　　江河馆的掌柜不由点点头，“郑姑娘，鄙人姓江，这次的想法就是，你将你这烧仙草吃食的配方卖给我们，这当中的价钱，肯定都是好商量的。” 　　郑婉就说，“江掌柜，你的意思我清楚。”她一来就看他拨弄了半天的算盘，自然知道是这里肯定是有营业上的困扰。 　　“不知道我方不方便看看您这边的菜单？” 　　这年代可没啥菜单，要吃什么都是楼下的菜板上高高挂着的，点了啥就是啥。 　　于是江掌柜就叫管事开始报菜名，郑婉从头听到尾，已经是有了主意。 　　“江掌柜，并不是我不想将这烧仙草的生意让给您做，而是即便是我卖给了您，您一家能吃得下多少呢？” 　　“什么意思？” 　　“我也不瞒您说，这烧仙草的生意，我确实没打算一直就是自己卖路边摊，我是打算拿来提供县城内各大酒楼的，这个吃食可以作为小甜点，是很适配的。” 　　“这不行，你这……” 　　“我知道，您是想要独家售卖的权利，这才有竞争力对吧？”郑婉笑盈盈的打断他的话，然后就说，“但是这个烧仙草，和您的江河馆并不完全合适，我倒是有另一个主意，这个吃食不仅是能做成只有您家有，而且和您的江河馆完美融合。” 　　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些年，但凡是水里的东西，他基本都捕捞上来进行烹饪了，但是很快就会被别人家给学走，并不能做成什么很好的品牌。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承包了县城的一个码头，最新鲜的水产就是从他这里过。 　　“野生鲫鱼汤，您听说过吗？” 　　“鲫鱼，我是听说过，鱼汤，我也是听说过，但是你这搭配在一起……”江掌柜摇了摇头，“大家都不爱吃鲫鱼，这鱼虽然十分鲜美，但是到底是河鱼，刺多肉少，另外鱼汤也是，左右不过就是姜和酒味，无人爱喝，郑姑娘就不要说这些无用的了……” 　　“我的鱼汤，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味道。” 　　“姑娘说的这么好，不如亲自动手去做一下，我们这儿鲫鱼倒是也有两条时刻备着，酒楼里调料一应俱全，何不露一手瞧瞧？” 　　这正和郑婉心意，口说没用，让他们亲自尝过就知道了。 　　这里不时兴喝鱼汤，因为郑婉了解了一下，这边的鱼汤大抵是放很多的生姜和料酒来去腥，而海鱼之类的并不适合炖汤，河鱼又有一股去除不掉的土腥味，所以并不热销。 　　郑婉进到厨房，看到这样宽敞的厨房，干净明亮，她眼睛都亮了，如果她有这么一间厨房…… 　　她转头去看他们，“掌柜的，这涉及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 　　她看了看那两条鲫鱼，这年代倒是没什么野生的，只是这鲫鱼看身上的花色就是在外头没活几个月就抓过来养着的，已经是失去了纯野生的鲜味。 　　郑婉这次的鱼汤，除了之前的做法之外，还增加了一点点的胡椒粉，来提鲜。 　　“来吧，江掌柜，您来试试看，这一碗鲫鱼汤，能不能成为你江河馆的招牌之一。” 　　江掌柜还没见过这样的鲫鱼汤，鱼汤奶白，空气中只能闻到鱼肉的鲜甜，尝一口，甜中带鲜，鲜重还有一丝辣味，回味无穷，最可贵的是，竟然是一点鱼腥味也没有了！ 　　他瞪大了眼，“这，这鱼汤……” 　　“你这鱼不好，若是用我家的野生鲫鱼，这鲜味还能再翻上一倍。” 　　再翻上一倍？这不是要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江掌柜立刻就决定，“郑姑娘，您开个价吧，这鱼汤您打算怎么卖，还有那个烧仙草，我们也要！” 　　有了这碗鱼汤，他江河馆在这长日县争得酒楼第一名，指日可待了！ 　　作者有话说： 　　夸张程度纯属编撰，爽就完了。 第14章 下地第十四天 　　14/ 　　“咱们这个也都是有讲头的，首先来说说这个烧仙草吧。”郑婉看他们刚才已经出去从郑度那边要了一碗喝了，也在外面连连称颂。 　　“您也知道我在私塾外面卖的什么价格，如今卖给您，我一碗少一文钱，只卖两文，但是上面的调料，比如糖水、花生碎，还有我薄荷水之类的，都您自己加。” 　　这买卖倒是合算！ 　　又不用他自己动手，又不用那么多人工，只需要一个厨娘，就可以解决这一个甜点摊的所有生意。 　　“每天我都让我的弟弟送过来，您看您能吃下多少？” 　　“一桶是多少碗？” 　　“我们估计了下，就您的这个碗，如果是料稍微多加点，估计一桶可以有一百碗。” 　　那也不过就是两百文钱，实在是便宜。 　　“那这样吧，明天先给我来两桶，我试试能不能都卖掉，如果可以的话，后面还可以加。”江掌柜摩拳擦掌，“那咱们现在可以说说这鱼汤的事儿了吧。” 　　“当然，这鱼汤还涉及到用鱼，刚才就说了，您这鱼虽然是鲜活的，比之别人家冰冻的已经好上许多，但是肯定是已经捉回来在鱼塘里养上了几日，完全不似当初那种鲜美。” 　　江掌柜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他倒是考虑过。 　　“那您有什么好法子？” 　　“不如这样，做汤的鱼由我来提供，我们那边有野生小鲫鱼，没什么肉，最适合做汤，您若是不相信，我明天可以先带个一碗来您尝，合适的话再谈接下来的生意。” 　　“郑姑娘！您这话就是见外了！”刚才已经是尝了她的手艺，完全是知道她是一个不会吹牛的人，“您的手艺我怎么会不相信，既然是您说野生的好，我们自然就是用您的。您说说，这怎么算吧，是把这卖给我，还是……” 　　“江掌柜，这鱼汤我也只打算供应您一家，我算了下，一条鱼就算它三十文，再加上调料费，人力手工费，还有我的一些创意费，一条鱼就算您五十文，一锅汤用掉十条鱼才算鲜美，一桶鱼汤大概至少是有两锅汤，那么一桶鱼汤就是一两银子。” 　　江掌柜已经听呆了，这人算钱都不用算盘的吗？ 　　首先一条鱼只需要三十文他已经惊呆。 　　要知道现在的水运可贵，再加上人力，路上能确保活着到这里的鱼真的就是十之五六，这当中的损耗都不说了，一条鱼他到手至少要一钱银子，而且还不算什么烹饪和人工费。 　　这样就直接是给他省掉了一半不止，更何况还更加好吃！ 　　江河馆做的生意不是普通穷人，一条鱼他们吃不起，一碗鱼汤他们自然也喝不上。 　　但是如果是如今天那些小郎君，只要他们喜欢，一碗汤一钱银子，家里人也是眼睛都不眨的乐意买个十碗回去喝的。 　　他这么一算，简直就是要发大财！ 　　他立刻应下来，“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就是两桶仙草，两桶鱼汤。一共是二两四钱，我先给您四钱银子做定金，剩下的我明天拿到货了再给您行吗？” 　　郑婉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她从江河馆出来，带着吃饱喝足的弟妹，“大姐，这海鲜面真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大的虾呢！” 　　能不好吃吗？光是一碗面就要卖到二钱银子，还好这江掌柜说什么都不肯收钱，还自己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怪不得答应的这么爽快，只怕是一碗汤他们有十倍不止的盈利。 　　郑婉走出来，看着江河馆大大的招牌，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就好了。 　　她打起精神，“好了，咱们给姚妹买布匹去。” 　　郑姚看大姐心情好，不敢再拒绝，就跟着去布匹店了。 　　“哎哟，这不是那天那位姑娘吗？来看布？我们到了不少好看的布呢！” 　　亏得这掌柜还认识郑婉。 　　“这布怎么样？不像绸缎那么精贵，但是也比麻布好看不少，但是胜在坚韧和便宜！” 　　果然不错，郑婉看郑姚，“姚妹，这个你喜欢吗？” 　　郑姚红着脸点点头，她看这布匹纯色光亮，颜色是淡淡的黄色，就好像是春天里的迎春花一样，叫她看了就欢喜。 　　郑婉看她喜欢，就买了一匹这种黄色和一匹淡蓝色的，她自己在外走动，估计也需要两套不错的衣服。 　　回家的路上郑婉和郑石买了两大碗牛奶，又让几个弟弟去捉鱼。 　　这次至少是要捉四十条鱼才够明天的两大桶。 　　孩子们不知道今天的生意情况，只知道大姐这次又买了两匹布，然后买了不少的白面和肉，眼睛都没眨一下，钱一直不停的往外掏。 　　第二天天刚刚亮，郑婉就起来了。 　　她现在特别有那种刚开始工作阶段的冲劲，简直是感觉一天都不用睡几个小时，只想着奋斗。 　　早起煎鱼，做汤，然后又让弟弟们去看一下烧仙草和整理剩下的一些配料，她打算今天把家里剩下的配料全部卖掉，以后就不做零售的活了。 　　郑石还是到了时间就来了，郑婉着急出门，出门前又交代了郑姚一句，“姚妹，你跑一趟村长家，和他说我们家需要收野生鲫瓜子还有神仙草。这样吧，鲫鱼一斤十文钱，仙人草要晒干的，晒干的一斤两文钱，有人想要这个生意就送到咱们家来，神仙草越多越好，咱们鲫鱼今天就收十斤，等我回来了结账。” 　　“大姐！我们自己也可以出去采啊！” 　　这漫山遍野的都是神仙草，这村子里的鱼也是数都数不尽，这不是平白的把钱给别人拿去了吗？ 　　郑婉就说，“我们还要干很多活，怎么做烧仙草的事儿目前还不能给别人知道，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在原料上费工夫，光是昨天你们去抓四十条鱼，就花了一两个时辰，天黑透了才回来，接下来若是要的更多，我们根本忙不过来。” 　　她不想多说，急忙的就出门了。 　　先是把鱼汤和烧仙草送到江河馆，这掌柜一喝，果然她们家的鱼汤更加鲜美，如郑婉所说，那种池塘养过的土腥味一点都没有了，他更觉得这事儿花的值得。 　　因为他要的鱼汤不少，郑婉还真的担心他一天卖不掉。于是就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江掌柜，县里新出生的孩子不少，更有很多鲜少出门的小郎君，您大可以提供送汤□□，拿火炉温着鱼汤，送到了还是烫嘴的，估计有更多的人愿意喝这碗汤。” 　　江掌柜简直就是醍醐灌顶，他深深鞠躬，“郑姑娘，这事儿真的是要多做感谢，日后有用得到我们江湖馆的地方，您尽管开头。” 　　郑婉笑眯眯的，她只是为了多卖几桶汤罢了。 　　郑婉刚把东西摆好，昨天那些小郎君就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你昨天说的牛乳烧仙草带来了吗？！我们可是一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郑婉点了点头，“当然带来啦，这是我和小郎君们的约定啊。” 　　她长得好看，平日里又是笑意盈盈的，那些小郎君耳朵都红了，“你以后日日都会来吗？” 　　郑婉摇了摇头，“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啦。” 　　“啊？什么！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白白：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假的假的，笔耕不辍啊！！！日日努力更新！ 第15章 下地第十五天 　　15/ 　　郑婉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生意，又说，“不过其实小郎君们能去酒楼吃吃饭，家里长辈估计是会更安心才是。” 　　边上的书童小厮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小郎君在外买吃食的事儿，自然是逃不过家里头的长辈。 　　长辈们虽然不会怪罪小郎君，但是这在身边伺候的人免不了要得一顿责罚，他们又不敢规劝小郎君，只怕是惹的主子不高兴，正是觉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郑婉竟然是解了他们的眼前困境。 　　郑婉微微笑起来，“虽然说我之前说，路边摊也又路边摊的好处，但是小郎君们到底年纪小，肠胃也是柔弱一些，若是日日吃路边摊，只怕是容易不克化，可一定要记得注意身子才是。” 　　她这话一出，邓郎君更感动了，只觉得她美丽又善良，更觉得她放弃了自己的买卖，把这生意卖给酒楼，只怕是自己挣得少了，但是为的是他们，他几乎都要眼泪汪汪了。 　　郑婉就说，“不过因着我今日和小郎君约好了，要给您做这有牛乳的烧仙草，所以还是特地的来了一趟。” 　　牛乳原本就贵，一碗稀释出来也是没多少，左右加在这成本上，那得是涨上不少钱了。 　　但是郑婉没有加多少价格，只说一碗六文钱就够了。 　　“这哪儿够啊，我家里也经常买牛乳，知道这牛乳可不便宜。” 　　“小郎君是在这私塾外头第一个买我吃食的人，我已经是把小郎君当成我的朋友了，和朋友哪里是可以讲钱不钱的。” 　　邓郎君呆呆的，“朋友？” 　　“对呀，朋友。” 　　邓郎君心里转过几个弯，然后立刻就说，“姐姐，我认你做我的姐姐好吗？你看我们年纪有差，若是什么朋友，别人听起来只管是会觉得好笑，但是若是认做姐弟可不就是正好？” 　　“才不要！”郑序嚷嚷起来，“我大姐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了，才不需要多一个弟弟！” 　　“有我做弟弟有什么不好！我家里……” 　　“烧仙草又来了，快快快，昨天就想这个味道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乌泱泱的涌过来不少人，郑婉姐弟三个又是忙活开了，小郎君们吃东西没有节制，那是一碗接着一碗，不多时，一大桶烧仙草竟然就卖了个光。 　　这边人正在吃着，那边邓郎君突然拱手朗声说道，“各位同窗，今日想请各位在此处做一个见证。” 　　邓郎君家里原本就是有钱，可以说是着私塾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平日里大家也都给他几分薄面。 　　见他如此说，都听下嘴来听他说，“我见着姐姐非常亲近，又对我们多有挂怀，今日想认做姐姐，各位看来可好？” 　　大家一时无言。 　　这姑娘虽然是长得面容姣好，也可见着脾气不错，昨天听她说话似乎也是颇通诗书的人，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了这就是个村姑的事实。 　　邓家可是长日县的大家，若是叫人知道他认了个村姑做姐姐，这邓家的人还不要气到发疯。 　　但是大家大多数都给邓家面子，这样得罪人的话自然是不会说的。 　　正是沉默的时候，那李郎君就哈哈大笑起来，“邓玉，你是不是疯了，你要认一个村姑做你的姐姐？你爹知道了，还不直接就把你腿给打断了？” 　　邓玉就说，“我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只看人的品性不看人的出身，这和有些人家自然是不同的。” 　　这李家是暴发户，平日里攀龙附凤的事儿做的多了，倒是也确实是被这些同窗所不齿，但是如今这么被直接的戳穿，这李郎君立刻就是红了脖子，“你说谁呢！” 　　“谁急了我说谁！” 　　眼看着这事儿越发的是焦灼了，俩孩子眼看着都要掐架了。 　　郑婉笑起来，“还是要承蒙小郎君的错爱。”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忙过一阵，确实是有点累了，“我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弟妹了，又自认无法照看和照顾小郎君一二，即便是今日应下，也是忝居这个位子，我虽然是个村姑，但是也是要脸的，确实是不好意思。” 　　她继续说，“不过小郎君这种看人不分高低贵贱的品性还是令我敬仰，如果有一天，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走到某一地步，是可以帮助和照看小郎君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推辞。” 　　“哈哈，邓玉你看看你，就算是个村姑也看不上你，还要人做你姐姐？也不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那李郎君扇着扇子，笑的那叫一个东倒西歪。 　　郑婉看了他一眼，“这位李郎君说的对，即便我是一个村姑，我也是有选择的，有些人我会希望我厉害了才能和他来往，但是有些人……”郑婉嗤笑了一声，“即便是现在我仅仅是个村姑的身份，也是看不上，也不愿来往接触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郎君们才真的是哈哈大笑起来，“李郎君，莫不是这村姑姐姐看不上的人，竟然是你吧？” 　　“也是也是，昨日就说过了，唯品分高低贵贱，这姐姐说话我喜欢！” 　　“李郎君，今日被一个村姑看不上的滋味如何？” 　　李郎君气急，红着脸就想上来，又想起昨日这郑婉说要报官的话，跺了跺脚，“本郎君懒得和你们这些人说话。” 　　他气急而走，后面的郎君们更是哈哈大笑。 　　邓玉拱手，“姐姐，没有人看不起你，你说的品性高低，我们是读书人，我们都懂。今日你拒绝我，我不恼也不气，知道我与姐姐的缘分不在此，但是我相信终有一日……” 　　他话没说完，点了点头就走了。 　　郑婉笑起来，这小孩子，中二病可真的是严重。 　　“大姐，你真的想要认他做弟弟吗？”郑序小心翼翼的问。 　　他最近有点喜欢大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这个一点点就已经是让他不想要和别人分享了。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怎么可能，我都有你们了，还要别人做什么？” 　　郑序立刻笑起来，“我就说！大姐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卖的差不多只剩下半桶了，郑婉就打算收摊了。 　　“大姐，我们是要换个地方吗？” 　　“是，我们要换个地方。” 　　“还是之前那个集市那边吗？” 　　郑婉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她就是转了个身，直接就进了身后的望岳楼。 　　望岳楼的人一看她就知道是谁了，这两日天天就在私塾门口摆摊的村姑，两日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她那个摊子被围的水泄不通的。 　　“客官几位？”小二在心里不屑，这是赚了点钱就敢下馆子了？ 　　也不看看这望岳楼是什么地方，那是等闲的人能消费的起的？ 　　他看她那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进账，只怕是今日一天的营收还不够在这儿吃一碗面的。 　　郑婉就说，“带我两个弟弟去吃个饭吧，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掌柜的？今日掌柜的忙，可没空接待您呢。” 　　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这一进门就要掌柜的接待，也不照照镜子。 　　不过这小二倒是也没有随便找个借口，确实是今日忙的焦头烂额。 　　他听闻，是原本订了桌的好些客人都说不来了，说是今日要在家里吃了。 　　这家里做的哪儿有外头的好吃啊，但是一个个就都说不来了，惹的掌柜骂骂咧咧，在后面疯狂算账，就看看今日会亏多少。 　　郑婉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掌柜在忧愁什么，你就告诉他，江河馆的事儿，我清楚。” 　　提到了江河馆，小二就不敢不正视了，连忙去后面请了掌柜过来。 　　这掌柜人高马大，一点不像掌柜，倒像是外面的马夫。 　　他皱眉，“你说你知道江河馆的事儿？” 　　郑婉点了点头，“今日江河馆新上了一个吃食，叫做烧仙草，这事儿掌柜的可清楚？” 　　岳掌柜眯了眯眼，他看这村姑倒是也不像能出入江河馆的身份，但竟然张口就能说出江河馆的新菜色来。 　　“不错，我确实知道。” 　　“今日江河馆生意如何？别人对这烧仙草的赞赏又如何？” 　　——那肯定是非常不错的。 　　岳掌柜也派人前去了解了一下，竟然是几乎每一桌的每一位都点了烧仙草，这东西他尝了一碗，确实不错。 　　但是他却知道，真的让江河馆大火的却不是这碗烧仙草。 　　“我就是做那烧仙草生意的人。”她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掌柜的在想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您，那个更是大热的鱼汤，也是我提供给江河馆的。” 　　岳掌柜一惊。 　　怎么可能？ 　　眼前的村姑看着虽然年轻貌美，说话倒是也懂点分寸，但是丝毫不像久处后厨的厨娘，她十分干净，一点也没有柴火气息。 　　她说那鱼汤也是她的买卖，岳掌柜简直不敢相信。 　　“鱼汤今日起可派送城中各处，让客官们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外头的美食，可有此事？” 　　岳掌柜瞪大了眼看她。 　　郑婉坐了下来，“那么现在，岳掌柜可以和我好好聊聊生意上的事儿了吗？” 第16章 下地第十六天 　　16/ 　　岳掌柜坐下来，“沏壶好茶来。” 　　小二连忙就进去沏茶了。 　　这会儿虽然是午饭时间，但是望岳楼竟然是少有的空闲，只怕是今日人都到江河馆去尝那一碗惊艳的鱼汤了。 　　“鱼汤的做法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我于江河馆达成的独家协议，只供给给他们一家。再说了，这鱼汤和您这望岳楼，其实也并不匹配。” 　　这岳掌柜是清楚的，他虽然也想要这鱼汤，但是也知道这东西放在他这里卖，那是有点不伦不类的。 　　于是他就说，“那么这烧仙草呢？” 　　“烧仙草和江河馆一样，一桶两百文，配料之类的您自己加。” 　　竟然这么便宜！！！ 　　那江河馆一碗就要卖到二十文，这当中的暴利，岳掌柜的算盘已经是打了个乒乓响。 　　“从明日开始，我们望岳楼要一天五桶烧仙草，姑娘这边可以提供吗？” 　　也不过就是一辆银子罢了。 　　“五桶？你们卖的光吗？” 　　“我打算我店里留三桶，还有两桶送到隔壁县里去试试水，姑娘应该知晓，我这望岳楼做的是多家生意，隔壁好几个县都有我的买卖，若是卖的好，日后一日要上几十桶也是常有的。” 　　若是要几十桶，只怕是要好几辆牛车了。 　　郑婉笑了笑，并不是十分惊讶的样子。 　　开玩笑，她在现代的时候几百万的生意都是签个字就出去了，这会儿用铜钱来算的买卖，哪儿能叫她惊讶。 　　她越是沉稳，岳掌柜越是觉得她深藏不露。 　　“只不过还有一事儿，我知道姑娘给了江河馆一个鱼汤的方子，那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方子可以……” 　　江河馆主打海鲜河鲜，而这望岳楼主打的是山野食材。 　　这个年代比起鱼，大家确实更爱吃肉。 　　郑婉看了看他们的菜单，于是就问，“你们这里有养土猪吗？” 　　“是的，我们自己有个院子专门是养猪肉的。不过猪肉卖不起价格，大家更喜欢吃肉紧实弹口的野猪肉。” 　　郑婉摇头，“肉猪的肉更加均匀饱满，不会和野猪肉一样要么是全瘦肉，要么是全肥肉。” 　　她想了想，”我这里有一个菜谱，就是为肉猪量身定制的，您这里既然是有自己的园子，那做这个就再合适不过了。“ 　　“是什么？” 　　“红烧肉。” 　　为什么他们会不太喜欢吃猪肉呢，因为猪肉若是只是煮熟，那真的是寡淡无味。即便是加入蒜泥，也是少了点风味，所以猪肉其实是卖不出价格的。 　　郑婉照例是在厨房漏了一手。 　　红烧肉是她的拿手好戏，更何况这几日刚在家里做过，对这种土灶火候的掌握，她也算是有了一些把握。 　　果然一出锅，肉味四溢。 　　更何况这望岳楼的布局也是颇有意思，这厨房竟然是靠街道的，只是这么一做，街上的人就都能闻到这红烧肉的味道。 　　要知道煮透煮烂的红烧肉的杀伤力，那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整条街上都是那种又甜又咸，还裹了浓浓猪油的气息。 　　这谁闻到不想直接就下一大碗白米饭呢！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掌柜的，你家什么东西这么香呢？给我上一份！” 　　“小二，我也要，我也来！” 　　岳掌柜立刻看向郑婉，郑婉把盖子盖上，然后摇摇头，“还要至少闷一刻钟，而且掌柜的，这红烧肉的份量最多也就是只能供给三桌人，我看您这密密麻麻进来的能有十几桌，肯定是不够的。” 　　岳掌柜皱眉，立刻拱手，“姑娘，请您开口吧。” 　　她让厨娘看着火，然后放下袖子，和他走出厨房，“其实我刚才在做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你们，可以看的很清楚步骤，并不难。” 　　这确实是，就算是她不卖，那他其实自己也可以试图叫人复刻一下…… 　　“因为这重要的并不在步骤上，而是在料包上。”郑婉说，“你能闻到这当中大料混着别的材料的味道，才是这红烧肉香的缘故，掌柜的若是只是想要做法不想要味道，那我就当是送掌柜的，交个朋友罢了。” 　　这怎么行！ 　　刚才他先试吃了一块，肉没有完全软烂，但是味道已经渗透进去了，简直是吃了一块还想吃，就是因为这肉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姑娘玩笑了，既然是姑娘的方子，自然是要姑娘说怎么谈的。” 　　“我今日就可以把这红烧肉的做法完全卖断给你，今后我也不会卖给别的人家。” 　　“这便是更好了！您开个价吧。”只有他一家，这样他也有了竞争力了。 　　“五十两。”郑婉看着他，表情都没动一下。 　　“五十……姑娘，您说笑了，这……”这怎么可能值五十两，他心里的预期最多就是十两，原本觉得这是个村姑，估计也没见过什么大钱，若是给个五两八两能够糊弄，这就是更好。 　　郑婉笑了笑，“一碗红烧肉您卖多少您自己心里有数，源源不断的卖出，这就是一直在产毛的羊，只要您不杀，羊就会一直长羊毛。利润多少，不必我来算给您听。” 　　郑婉站起来，“既然掌柜的嫌贵，那生意也就不用谈下去了，相信这红烧肉的配方，想要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我倒是也可以去问问江河馆的江掌柜，他和我素有交情，这红烧肉的生意给他做，也不是不行。” 　　岳掌柜连忙站起来拦住她，“姑娘，我们这也是有的谈的，又何必着急走呢？” 　　郑婉说，“掌柜的也说了，您不是只有望岳楼这么一家酒楼，那么多家，只要您得了这个配方，家家都能做，家家都能卖，这个盈利又岂止五十？况且我头一日在这里烧，就惹的十几个人进来问，若是今天吃不上的人，明日还是吃不上，您猜这些人还会再来吗？” 　　她话音刚落，外头又有人叫起来，“掌柜的，我也要一份你这香的不得了的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啊。” 　　五十两，亏是一定不会亏。 　　但是需要一些回本周期，但是他这望岳楼又不是做一日买卖的。 　　他咬了咬牙，“姑娘肯与我签字，绝对不会卖给另外一家？” 　　“这是自然，我们生意人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信用。” 　　“好，那我就交姑娘这个朋友，五十两就五十两！” 　　成了！！！ 　　郑婉把配方写给他，然后拿了钱，又拿了明日烧仙草的定金，约好明日来送五桶烧仙草。 　　五十两！ 　　我滴妈，这还是郑婉来了这里以后有的第一笔大钱。 　　她连忙在商店里看，找到一个储物空间，但是竟然是要五两银子！ 　　但是……郑婉思前想后，这东西不得不买，若是在家里被人偷走了，可是没地方哭。 　　于是立刻就买了一个储物空间，很小，只能放点银子钱票之类的。 　　她把剩下的四十五两都放进去。 　　就准备回家了。 　　“大姐，为啥你要把红烧肉的配方卖掉呢？”郑序不解，“咱们也和卖给江河馆鱼汤一样，每天供应，不是能赚的更多吗？” 　　到底是以后的首富，现在就开始考虑这大买卖的事儿了。 　　郑婉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说，“我们能提供源源不断的鱼汤给江河馆，因为什么？” 　　郑度抢答，“因为我们有鱼！” 　　“对，我们能捞到源源不断的鱼。”虽然说鱼也是有真的被捞完的一天，但是这条河只要不干涸，每年投入鱼苗，就可以再得到更多的鱼。 　　不过，小说里面所描绘的干旱之类的事儿，这条河迟早也会干。 　　只是那个时候，郑婉他们一定是已经要离开这个村子了。 　　“大姐的意思是，可是我们没有源源不断的猪肉？” 　　“对啊！”郑婉笑起来，“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猪肉，而且如果我们要自己养猪或者是去买猪肉的话，其实成本很高，也是比较麻烦的。还不如一次性买断，我们挣的也不少。” 　　“多少呀？”郑序好奇。 　　郑婉敲了敲他的脑袋，“这事儿小孩子就不要考虑了，咱们晚上包猪肉白菜水饺吃怎么样？” 　　“太好啦！！！” 　　现在手上有近五十两，再加上接下来半年，她再想点别的生意。 　　凑够钱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郑席就要出去考试了，这边一直干旱闹荒灾的话，只怕是一家人也都要跟着去，这当中要准备多少钱，这个郑婉想不到，但是想着一定要准备的越多越好。 　　姐弟三个那是欢欢喜喜的就到家了。 　　刚下了车，就看见家门口不少人密密麻麻的站着，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有些人拿着框，有些人拿着篓子，总归是把郑家那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啊？”郑度拿着空木桶往家走。 　　他们这一下车，就叫人都看见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开口，“郑家大丫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郑婉被人团团围住。 　　“郑家大丫，你家姚妹说的你们家要这仙人草是真的假的？” 　　“还有鱼，我家小子可是去捉了一整天呢！” 　　“就是就是，说是可以来你家换钱，这是真的假的？” 　　“总不至于是骗我们的吧？” 　　“我们可都是废了不少功夫的啊！” 　　“但是这郑家大丫是个什么人大家也都清楚，要是骗我们……好像也是常事儿呢！” 　　作者有话说： 　　郑婉：你要这么想我，我也没办法 第17章 下地第十七天 　　17/ 　　“我大姐才不会骗人呢！” 　　郑序气呼呼的跑上前去，他生气极了，大姐才不会骗人，之前答应他的事，大姐每一件都做到了，是个很信用的人。 　　今天也是，其实可以直接就去谈生意不用去私塾门口的，但是因为和那个什么小郎君的约定，大姐还是先过去了。 　　他不允许别人这样说他的大姐。 　　“哎哟，小序这都长大了，都知道帮大姐了。”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她脸上皱纹密布，虽然端着一张笑脸，但是却叫人感觉她丝毫没有任何的笑意。 　　郑婉认得这个人，不就是村长的老婆陈大婶嘛。 　　村长是个老好人，平日里村子里的事儿他能帮上的都帮，村子里的人也比较信服他。 　　但是这村长老婆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一点点东西也都是算的明明白白的，谁都别想在她这里占得什么好处去。 　　不过郑婉可不讨厌她，因为就从书中和这郑婉的人物记忆里面来看，陈大婶并不是什么坏人。 　　她虽然做事斤斤计较，但是从来都是正直的人，有一说一，直心肠的人。 　　其实郑婉是很欣赏这样的人的，至少她刚正不阿，可比这村子里面不少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好多了。 　　但是她说话不好听也是确实，“大丫，既然你回来了，就快点给大家结账吧，大家都等你这么久了，这可不能赖账，如果你这都想赖账的话，就别怪当婶子的替你地下的爹娘来教训教训你了。” 　　郑婉笑了笑，“大婶，这我说了的话自然都是作数的，再说了，大家这不都是相信我才会在我家门口等我吗？如果不相信，也就没人回去干这个活了。” 　　这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大家其实都是打着一种赌一把心思罢了，若是这郑家大丫真的兑现了，那就太好了，真的不兑现，骂一场，也就是耽误了一天的活计，要说亏很多，倒是也没有。 　　郑婉带着弟弟们进去，然后找了张桌子摆在门口，又叫郑瑶拿出家里的粗纸和炭笔来，“一家一家算，不过这话又要说回来了，咱们这既然是做买卖了，那要的就是一个公正公道，若是有人浑水摸鱼的，想着从中讨巧的……” 　　“那我老婆子第一个不饶过他们！”陈大婶眼睛一圈扫视，见有些人真的就低头拨弄自己的菜篮子，她心里冷哼。 　　虽然她是看不惯这郑婉之前的行为处事，但是她自己一个姑娘家的，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过日子肯定也是不容易的，她男人既然是一村之长，在女人群里面，那她就必须得主持公道！ 　　“婶子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些不要脸的事儿咱们谁会干呢。” 　　“不会就是最好。”郑婉接过话茬，“大家可不要看我是一个姑娘家，若是真到那个时候，相信村长和婶子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她率先接过陈大婶的仙人草，这几日白日太阳都很好，只不过是一个下午就已经是晒的半干了，已然是不错了，翻了翻，里面也全部都是，并没有拿别的糊弄。 　　她点点头，“因为今后我家这些还要收很多，今日就在这里立下一个标准，以后我家收的仙人草，至少是要和婶子家这样的干度，那种湿漉漉的，就不要拿来了。” 　　“那你这会儿才说！” 　　“对啊，你早说还有时间晾干，这会儿哪儿有时间啊。” 　　郑婉笑了笑，“各位婶子婆婆们着什么急，我又不是说就收今天一天，不是说了吗？接下来还有好些天都是要收的，今日不能卖给我，明日拿来我不是照样用，这也不会当日就坏了不是。” 　　她还不知道有些人么，这个村子里倒是有些爱耍小把戏的女人，这草不仅不给她晒干，估计还有些巴不得拿水里去泡过，就是想着越重越好。 　　她当场戳破，确实是有些女人的脸上不好看了。 　　她们之前只是知道这郑家的大丫头平日里好赌，甚至还骗了弟弟的束脩费，倒是没想过如今开始做起生意来了，竟然是这样精明的人。 　　“大丫呀，你这日日出去县城的，是做什么生意啊？” 　　这人家看到也都是眼红的很，毕竟这天天都从她家传出好闻的味道，甚至前两天还有猪肉味，可见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起来了。 　　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如果能分得一杯羹的话，这今后自己家虽然是不求日日有肉吃，但是估计也能好过不少。 　　主要大家也是看这郑婉自己一个姑娘家，身边也是没得什么长辈扶持的，若是这些婆婆婶子们坚决一些，又表现的就是关心她，郑婉未必就不会就范。 　　几个女人相互之间通了气，又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笑起来，“大丫，可不是婶子有别的心思，只是我们心想着，你这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一个姑娘家的，出门做生意总是要有人帮衬的，不然给人坑去你都不知道。” 　　“就是呀就是呀，这买卖上的事儿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别人差了你一点的，这一天说不定就白干了。” 　　这意思还不就是想跟着她做生意，但是若是直接点，说不定郑婉还真的会考虑考虑，毕竟按照小说来说，她在这石牛村也待不了太长的时间。 　　但是这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郑婉可真的是不待见。 　　她讽刺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婶子是想要帮我的忙呢，还是想要帮我管钱呢。” 　　“你这孩子说的，婶子能想要你这孩子的钱么？这不是担心你们几个孩子……” 　　“婶子今日是有东西要来换钱吗？没有的话还不要挡在这儿呢。” 　　郑婉懒得和她们多说，没想到这郑家大丫竟然是这样的油盐不进的样子，几个女人来了气，“郑婉，你以为你现在了不起，在这村子里，没人帮扶你，我看你几个孩子怎么活。” 　　“怎么活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郑婉笑了一声，“之前我爹娘为了弟弟的束脩，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借粮食借铜板的时候，我记得就是您这几位婶子板着脸吧，原本不借也没什么，我也知道家家户户都是不容易，但是您几位不帮也就罢了，倒是还给我爹娘吃了好大一场派头，这事儿我没冤枉您吧。” 　　几个人立刻就是脸色不好看，“这都是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儿，当时大家条件都是不好，哪里又是特地的针对你们家了……” 　　“所以我爹娘也从来没有计较过，也没有抱怨过什么，我也没有因着这事儿对婶子们就是特别对待说不收您们家的东西，您还有什么不满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几个婆子自然也就没啥能说的。 　　“好了 ，狗蛋娘，你也不要在这里为难小孩子了，到底换不换，不换到我了啊。” 　　这狗蛋娘哪儿有啥能换的东西，她今天原本就以为这事儿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觉得郑家掏不出多少钱，于是就拿了不少湿漉漉的仙人草过来，鱼都没去捞，这会儿是湿的草不要，她还有什么能换的！ 　　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声，她只能拿着她的菜篮子走了。 　　边走还边骂，“这狗蛋去哪里了！就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不着家，别人都知道去捞鱼换钱补贴家里，就他光着屁股在外面跑！狗蛋？狗蛋！” 　　“诶这狗蛋娘，平时爱占小便宜，今天是连孩子都不放过。” 　　陆陆续续的给人都换好了钱走，但是今天收进来的仙人草并没有郑婉想象的那么多，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些人都是很湿的，只能拿回去明天再来。 　　鱼倒是有不少。 　　“好了，我们包饺子吧！” 　　“吃饺子咯！” 　　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猪肉白菜饺子从锅里面被捞出来，郑婉已经知道了这些孩子的饭量，丝毫没有含糊，一个人的份量做了三十多个。 　　她先盛出一碗来，然后让郑序送到村长家去。 　　郑序不明白。 　　郑婉就说，“今天村长大叔帮了我们不少忙，陈大婶又是个公道的人，今天要是没有她，我们这收草的事儿还又得烦呢，没什么能感谢的，咱们就送他们一碗饺子好了。” 　　郑序点点头，连忙跑着去了，村长家里一开始是怎么也不肯要。 　　这哪里又平白无故去吃别人家饺子的事儿。 　　但是郑序把郑婉的话一说，村长沉默了，陈大婶做主收下来，“回去感谢一下你姐姐。” 　　她看着碗里胖乎乎的猪肉白菜饺，这可是过年才能吃得上的菜色了。 　　“老陈，你有没有觉得，这郑家大丫可真的是大变样了。” 　　“可不是呢么，这真的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早当家啊，自己一个人拉扯弟妹，哪儿有那么容易。” 　　陈大婶点了点头，村长又说，“咱们也能白吃这碗饺子，人家把我们当长辈，孝敬我们，以后有啥事儿，咱们还是得多多帮衬她。” 　　“那还用说，只要这孩子是个好人，我是一定会照顾照顾她们的。” 第18章 下地第十八天 　　18/ 　　接下来的几天，郑婉都十分忙碌，因为每天县城里要的烧仙草和鱼汤都有数量上的变化，前面几次她还是需要自己跑一趟。 　　但是她思前想后，也是不能让弟弟们自己去，主要是年纪真的太小。 　　虽然原书上没有什么被拐带的剧情，但是她这不是穿过来了嘛，要是有了个什么蝴蝶效应什么的，害的这主角之一的没了，她可真的是要完蛋了。 　　最重要的是，她看着她这俩弟弟，“嘿嘿大姐，糖葫芦可真好吃，给你吃一颗嘛？” 　　她微微皱眉，一个比一个傻，真的是以后的大佬们吗？她表示十分的怀疑。 　　“一会儿记得回去的路上给姚妹带一个，她喜欢吃甜的。” 　　“记得记得。” 　　现在家庭条件好像好了一点，他们喜欢的零嘴偶尔都可以吃了。 　　以前光是听这个价格就完全不敢吭声，但是大姐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想吃，然后主动去买过来。 　　“郑姑娘，还得是多亏了您之前给我提的这个’外卖‘的生意。” 　　江掌柜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他这一张圆圆脸最近好像又长了不少的肉。 　　看来是生意好了，逐渐的心宽体胖了。 　　要说这个“外卖”，那真的是现在长日县最最流行的事儿了，就是从他这江河馆兴起的。 　　家里头派个小厮过来打个招呼，说是主人家要在什么时辰吃什么菜，到点了就安排人直接送过去，到了地方菜都还是温热的。 　　这在家里头吃总是比外头自在，还能吃上这样好吃的菜，于是江河馆的生意就是日益变好。 　　虽然说现在看起来是店里头的生意变少了，但是每日的流水，那可是翻倍都不止的。 　　不过近几日，县里头倒是也有不少人效仿此法，但是江掌柜是想的很明白的，他自己一个人吃下这长日县所有的外卖产业，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他只需要有这一碗鱼汤，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有绝对的竞争力。 　　“就是不知道这鱼汤能不能加呢？” 　　郑婉奇怪，“一天两桶，您这儿都能卖光？” 　　这里的人是把鱼汤当水喝啊。 　　江掌柜连忙说，“那倒不是，我前段时间是在隔壁县开了一家分店，但是生意一直不太好，如今想着鱼汤那边也卖一点的话，估计能带动起来。” 　　怎么家家户户都是搞分店的事儿，今天早上望岳楼的人还说明天开始烧仙草需要一天八桶，现在鱼汤也要加量的话，郑婉要考虑这人力的事儿了。 　　不过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您要加多少？” 　　“先加一桶，如果那边也卖的好我再加。” 　　一桶倒是没多少，就是多个几十条鱼的事儿，反正现在郑家是天天都有人送鱼来，她不担心这个。 　　只是回去的路上郑婉在考虑一件事儿，以后来县里可以就她自己来，她可以给郑石几个铜板，让他每次陪着她去跑一趟。 　　郑石是养牛养羊的，人原本也就粗犷，别人看着也不敢欺负她，但是人又老实，她观察了下，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把她家的事儿说出去一丝半点。 　　这样的话两个弟弟就可以留在家里帮忙了，因为接下来需要用到的人力物力那是非常多了。 　　昨天晚上她就发现了，郑序和郑度因为搓草，手都起泡了，钱不是这么挣的。 　　于是回到家她就组织开会，“从今天开始，我会请一些乡亲来家里帮忙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大姐是说农活吗？” 　　农活倒是没想过。 　　下地的事儿郑婉想了想就还是算了吧，首先家里两个女人总不能干活的，郑席是个读书人，不该干这事儿。 　　剩下俩毛孩子，天天种地也未免太辛苦了点。 　　最重要的就是，明年开春他们就需要去赶考了，一家人全部就走了，就算如今种田也不过就是只能收一期，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就是咱们家的这些生意。” 　　郑度立刻站起来，急的要死，“大姐，这为什么要找人帮忙啊，咱们自己不是忙的过来吗？” 　　“你自己看看你的手！” 　　郑度一惊，连忙把手藏到后面，嘴硬的说，“我的手没事儿……” 　　郑婉走过去，把他的手掰过来，上面不少水泡都是破了又长的。 　　她看的简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叹了口气，然后就说，“是大姐不好，我没有考虑到这些事儿，每天就只知道叫你们干活。” 　　“大……大姐，我没事儿的……真的。”郑度有点犹豫的开口。 　　他觉得这干活长水泡之类的，都是最基本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大姐好像这么心疼伤心的样子。 　　“我真没事儿，我是个男孩子，这点东西一点都不痛的。” 　　郑婉气急，简直是想狠狠拍一下他的手，但是还是没忍心，“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逞强。好了，不要说了，一会儿跟着我去村长家一趟吧。” 　　挣钱来就是让自己的生活变的更好的，如果说因为挣钱糟了这么多的罪，那她和周扒皮又有什么区别。 　　“村长大叔，陈大婶，我今天来，是有个事儿要和您这边商量。” 　　“大丫，你说。”村长抽着旱烟，整个皮都皱到了一起，虽然是饱经风霜的样子，但是却十分慈祥。 　　“陈大哥和二哥最近是在忙什么？” 　　“瞎忙，最近还不到下地的日子，这几日在家里也没事干，只能是砍砍柴，下去捉捉鱼，说是想看着明儿去县里找点活计干，给人扛包一天也能有个七八十文的。” 　　这其实是村子里的年轻人的现状了。 　　虽然说年轻人是生产力，但是一旦是农闲的季节，倒是真的是无用武之地的。 　　所以这个时节的扛大包给的报酬是最少的，因为各个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来干活了，竞争之下，自然价格就变低了。 　　但是扛大包那是十足的苦力活，况且还要去县里，这一来一回又是半天的功夫。 　　她点了点头，“我有一个事儿想叫陈大哥二哥帮我。” 　　她说，“我如今做的这个吃食的生意婶子和大叔也能看见，确实是一日比一日忙，再加上我家里的弟妹年纪又小，有些活计确实是一家人忙不过来。” 　　她笑了笑，“我希望大哥二哥来帮我，一天大概是做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我给一个人一百五十文钱，您看怎么样？” 　　陈大和陈二从一开始郑婉来家他们就蹲在门口偷听，这会儿听到这个，两个人都惊了。 　　一百五十文钱这是什么概念！两个人就是三百文。 　　而且一天还只需要干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原本只能成为他们跑到县城的路上的时间！ 　　“大丫，你这说的可是真的？” 　　“就看叔叔婶子乐意不乐意了，我这活也累，而且还要嘴巴严实，您也知道，这村子里的人不少是盯着我这买卖的。”郑婉露出苦笑。 　　她也不是乱选的，之所以选到陈家，确实是知道这家人是个老实靠谱的人。 　　“这还能有啥不乐意的，大丫，这事儿我们全家都要谢谢你！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郑婉连忙说，“这不是，这就是让大哥二哥辛苦赚的钱，我也是买卖。” 　　陈大陈二立刻跑进来，“婉妹子，你就放心吧，我两兄弟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能干，一定是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陈大婶板起脸，“你妹子给你们找这个活计，说白了也就是味了帮衬咱们家，如果有人敢在外面胡说，我看今天就别去了！” 　　“这哪儿敢呢娘！” 　　“娘你放心吧，就是在媳妇儿面前我们也是一句话都不提的。” 　　郑婉笑了笑，“那从明天开始，过了午饭的点就来家，到时候度儿序儿都在，他们会教大哥二哥怎么做的。” 　　“成，大妹子，我明天吃了午饭就过来！” 　　这事儿在村子里可不能是什么秘密，第二天一大早，就差不多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郑婉起了个大早的准备去送鱼汤和烧仙草了，一出门就看见家门口围着不少的人。 　　——她发现了，好像从她穿过来开始，这郑家门口就老是密密麻麻的围了不少的人。 　　“大丫，听说你家缺帮工？我家小子怎么样！” 　　“我家小子最勤快！” 　　“我家的我家的，一天就要一百二十文也行！” 　　“我家一百，我家一百就成！” 第19章 下地第十九天 　　19/ 　　这可以说是典型的恶性竞争。 　　这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儿，毕竟在自己村子里帮工，一天能有一百文确实就很不错。 　　但是郑婉没有想到的是，这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关系，如今这样冲上门来去抢别人的活计，这平日里再碰面难道不尴尬吗？ 　　反正单纯就是郑婉自己想想都觉得尴尬。 　　她指挥弟弟们把东西搬上去，然后就笑了笑，“各位婶子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大家也看见了，我这就属于小生意小买卖，一开始是要不了这么多人的。” 　　立刻就有人开口，“大丫，我们也是知道你做生意挣钱不容易，这不是还要照顾弟弟妹妹，这钱啊该省就得省，我家小子，平时力气最大了，这村子里就数他下地的时候动作最快，我的意思就是叫他来给你帮忙，他一个顶俩，钱都是可以少收一点，你也合算。” 　　郑婉看见，那陈大陈二就站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也不往前来。 　　似乎是有点担心她就反悔了。 　　她笑了笑，“大哥二哥，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听到郑婉叫他们了，陈大陈二连忙走上来，挠了挠头，“想着今天是第一天来，就不好来晚了，不过我娘说了没事儿，一会儿午饭我们还是回去吃的。” 　　愣是愣了点，但是郑婉相信他们人品是没得说的。 　　于是她就说，“早点开始干也好的，早上天气凉快，不过你们得稍微等一会儿，等度儿序儿把东西都装好了……” 　　“我们来帮忙吧，俩孩子动作是会慢点的。” 　　陈大陈二没说什么，直接就上手去帮郑度他们了。 　　他们动作利索，也没有和别人一样只是一味的盯着那个木桶，试图透过木桶盖子看到里面是什么。 　　郑婉收回目光，“各位叔叔婶婶，你们也看见了，我这都是和大哥二哥说好了的事儿，如今如果再换人，那是真的说不过去，之后如果再要人，一定是先考虑大家的。” 　　她笑了笑，“毕竟这都是一个村里的嘛。” 　　就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来，“说来也是，大家就散了吧，郑家大丫是最会挑的了，谁不知道这村长家的儿子平日里老实肯干，又没得二话的，只可惜呀，这两人都是已经有婆娘的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说郑婉挑人是想勾搭人，而不是真的想找他们帮忙干活了？ 　　她定睛看去，原来是陈婆娘。 　　这是陈无赖的婆娘，陈无赖这个人，平时坑蒙拐骗的事儿做多了，村子里可没人愿意和他来往。 　　一来二去的，这陈婆娘也是都被女人给看不起，只是现在郑婉拒绝了这么多人，自然是众矢之的了，眼下陈婆娘说这话，倒是不少人在暗地里发笑。 　　目的很多，要么是想着叫郑婉不要请他们了，总归就是不愿见郑婉好。 　　郑婉看过去，“那照你的意思，我要找谁？” 　　她看不起这陈无赖一家，就是对着陈婆娘也是没有一点好嘴脸，“找你家的无赖？等下一点活不干还要在我家赖走一两百文，你是饶了我吧。” 　　“诶，你这话说谁呢？” 　　“谁在这里狗叫我说谁。”郑婉懒得搭理她，这种动不动就是想要毁掉姑娘家清誉的女人就是最可恨。 　　谁不知道这村子里面人多口杂，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这郑婉以后日子都不要过了。 　　虽然她目前也没打算嫁人什么的，但是好端端的请人来干活，还惹得一身麻烦她可不乐意。 　　她推开人，然后就说，“我看大家好像都很空，可惜我是很忙，就不陪大家在这里唠嗑了。度儿序儿，你们照顾家里，教一下两个哥哥干活，把门关好了。” 　　“知道了大姐！” 　　郑婉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还围着，自己就走了。 　　留下一堆人长吁短叹，捶胸顿足，“早知道之前就对她们家好点了，谁能想到有这事儿啊。” 　　“你还说呢，之前大丫娘找你接一钱银子你怎么说的，还不就是给人打走了，人家还能先想到你？” 　　“那谁知道有这一天啊！” 　　确实，谁都想不到。 　　当初这样的贫困一家，大家都以为这家唯一的生路就是郑席有望考上秀才，这样才算翻身扬眉吐气了。 　　但是没想到，竟然是靠这个大家都看不上的郑婉，现在过得好像是村子里最好的日子了。 　　“哼，谁知道这日子能过多久，做生意这事儿可不就是今天挣钱明天亏钱的。”陈婆娘恨恨的说。 　　“得了得了，也别说这话了，还是回去叫小子们出去拔掉仙人草，捞点鱼吧，她要是黄了，这点钱我们都挣不到了。” 　　这倒是。 　　村子里现在其实也还是很感激郑婉的，至少她要的这些东西叫小孩子们也算是有了一点收入。 　　即便是一天几文钱，也好过在家里玩好。 　　郑婉今天很顺利，交接好了东西，就打算回家了。 　　从明天开始，她需要的牛车变成了两辆，因为现在这温度正式的是进入了酷暑，在郑婉的建议下，掌柜们都在下面放一些薄冰，仙草就更加凉爽解暑。 　　一天能卖掉好几百碗。 　　所以即便郑婉就做这两家店铺生意，一天也需要准备十三四桶烧仙草，更不说还有一天五桶的鱼汤。 　　两辆牛车估计也就是将将够放。 　　“你要是放心，我就让我的儿子和我一起赶，这小子从小和牛一起长大，赶车工夫也不比我差的。” 　　郑石现在特别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把那头牛犊子给卖了，还是他儿子小时候一直求情，说留着以后一定有用处。 　　现在儿子长大了，牛犊子也长大了，果然有用处了。 　　“石头哥你说没问题那就行，我相信你。” 　　牛车的事儿也就解决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十几桶的烧仙草，要花多少时间做，这个她可能又要另外找人了，因为家里只有两口锅，日夜不停的烧差不多…… 　　她还没想好这事儿怎么解决呢，刚一回来她就看见，郑序的脸上脏兮兮的，身上那打满补丁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郑婉奇怪，“怎么回事？姚妹不是说你去采草了吗？” 　　这么半大的孩子，爱玩也不奇怪，但是郑家的孩子从小就懂事，不至于故意把自己搞的脏兮兮的。 　　郑度抿了抿唇，不说话。 　　郑婉皱眉，知道这当中估计有隐情，“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郑序瘪了瘪嘴，“陈大旺也来了，他在一边捣乱影响我们采草。” 　　陈大旺就是那个陈无赖的孩子！这真的是好的不学，成天就学他爸无赖的样子，这会儿估计是欺负了郑序了。 　　郑序见郑婉生气了，连忙就说，“但是度哥给他赶走了，我，我也没事……” 　　只是度哥怕大姐生气，大姐最讨厌他们惹事了，所以也没敢对那个陈大旺怎么样。 　　不然照着度哥的脾气，早就狠狠的揍一顿那个陈大旺了。 　　“他打你了？” 　　郑序不敢撒谎，只敢摸摸自己的衣服，“就是……就是拿泥巴砸了我几下。不疼，真的不疼……” 　　郑婉的火气立刻就是起来了，她怎样教训她自己的弟弟都成，但是别人如果欺负了一点点，那就是绝对不能够！ 　　她随手就从家里拿起一把竹丝扫把，带着俩弟弟风风火火的朝着陈家去了。 　　就剩下陈大陈二在家里面面相觑——这，自己是要跟着去帮忙吗？ 　　但是看大丫那火爆的样子，感觉好像——有点不需要？ 　　这会儿刚吃过午饭，陈家伙食从来也不怎样，陈大旺早就已经吃完一碗稀粥，这会儿坐在门口学他老爹剔牙——就喝粥，也不知道有啥东西好剔的。 　　他眼瞅着看到郑婉跑过来，还带着一把扫把，样子非常搞笑，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郑婉把扫把猛地架在他的肩上，“就是你？欺负我弟弟？” 　　陈大旺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来，“我哪里有欺负？你可不要赖我！” 　　“你！”郑序气急，“明明就是你拿泥巴扔的我，我的衣服都给你扔脏了。” 　　陈大旺嘻嘻哈哈，“你这破烂衣服还能怎么脏，我给你扔泥巴那是为了给你补衣服，省的你的衣服漏洞到了冬天冷。” 　　郑婉眼神冷下来，她就拿着扫把抵着他的前胸，“和我弟弟道歉。” 　　这样的热闹事儿，又刚好是吃完饭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大多数就都跑出来看戏了。 　　有瓜子的嗑瓜子，没瓜子的撕手皮。 　　那是看的叫一个起劲。 　　“你说这郑家大丫也是个混不吝，这陈家小子也是个无赖，这碰上了可好看了。”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是谁能赢去哦。” 　　外面太热闹了，惹得陈家里面的人也都听见走出来了。 　　一出来就听见了郑婉叫陈大旺道歉的话。 　　陈无赖立刻就嚷嚷了起来：“叫我儿子道歉？你们算什么东西！” 　　没想到陈无赖今天竟然在家！看热闹的人更来了精神。 　　陈大旺跑过去，站在自己老爹的身后，“爹，他们欺负我。” 　　郑婉撑着扫把，“你儿子拿土砸我弟弟，怎么说吧。” 　　“什么怎么说，砸就是砸了，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真的是无赖！！！ 　　作者有话说： 　　都下地十九天了，终于要开始陆续出现奇葩咯 第20章 下地第二十天 　　20/ 　　郑婉是发现了，早上这家婆娘来恶心人，下午这家孩子来欺负人，这家的男人还帮着耍流氓。 　　要不怎么说整个村都没人喜欢他呢。 　　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真的会站出来为郑家出头的人肯定是没有的。 　　她突然开口问郑序，“他为什么和你在一个地方出现？” 　　郑序就说，“他也来拔草。” 　　这小孩子上午一定是会来拔草的，下午就去捉鱼。 　　现在已经变成了这石牛村的规律了。 　　郑婉笑了一声，“拔草？也来采仙人草？” 　　“对啊。” 　　郑婉就说，“很好，那从今天开始，只要是陈无赖家的东西，我们郑家都不收！你送来我们也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凭什么凭什么！”陈婆娘原本在屋子里看好戏，她早就看郑婉不痛快了，早上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正想着叫自家男人好好教训教训她。 　　没想到她来了这一出，那她坐不住了。 　　陈家两父子原本就是老吃懒做的，平时家里没剩下几个铜板，昨天原本还能换几个铜板，可偏偏她的草就是水里泡过的，被郑家给拒收了。 　　晒了一天，原本是可以就今天的一起给郑家，到时候能换出好几个铜板，说不定也能去买上一刀肉来尝尝。 　　可是这会儿郑婉说什么？说不收他们家的东西了？！这怎么行！ 　　她着急的跑出来，一看郑婉拿着扫把，整个人表情严肃，冷意从眼角到全身。 　　明明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是一个将将到适婚年纪的姑娘家，怎么这通身的气势叫人这样害怕。 　　陈婆娘在心里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 　　“凭什么？”郑婉冷笑，“凭我是出钱的人！” 　　她手插腰，“我自己的钱，我总可以决定给谁不给谁吧。” 　　陈婆娘跺脚，“那我家昨天今天可是采了好几斤的仙人草的，你不要，我给谁去？” 　　“你爱给谁给谁，你家小子不是能耐么？你家男人不是问我能拿你们能怎么样吗？我可拿你们没办法，惹不起我们还躲得起，以后就你家的东西我们都躲的远远的不就行了？” 　　她这一说，陈婆娘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旁的法子，真的不行，还可以降价卖给别人家么。 　　别人家还可以从中挣差价，肯定也是乐意的。 　　她们家少赚就少赚点，好歹也是有的转。 　　但郑婉早就料到这一出了，她看向周边看好戏的人，“我既然说了我不要这陈无赖家的东西了，那就是不要了。如果有谁敢收了他家的东西被我发现了，那这家的东西以后我也不要了！” 　　周围的人一听，连忙是瓜子皮都吐掉了，连忙是说，“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要！” 　　“哎哟郑家大丫，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性格，我们哪儿是这样的人啊。” 　　“就是就是，我们也平日都和她不来往！” 　　大家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自然知道这村子里谁可以得罪谁不能得罪的。 　　比起现在如日中天，感觉日后还有大生意可以给他们做的郑婉来说，这陈无赖家，是真的没有人乐意搭理的。 　　陈婆娘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是要撅过去。 　　她转头看站在一边闷不做声的陈大旺和陈无赖，气不打一出来。 　　但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家男人，只能一把拿过自家的扫把，狠狠的去打陈大旺。 　　“叫你不听话，叫你不懂事，叫你欺负人！” 　　陈大旺被打的四处乱蹦，一边喊着，“娘别打我！娘别打我！” 　　陈婆娘哪儿还听得到这话，只一个劲儿的打孩子，“你就知道欺负人，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欺负人！” 　　陈大旺也不敢真的躲，只两三下，小腿就被抽的一道一道的红了起来。 　　小孩子的皮原本就嫩，虽然这是乡下小孩皮糙肉厚的，但是也吃不消这陈婆娘这么打。 　　周围的人只能是劝，“好了大旺娘，这小孩子不懂事你还真打啊。” 　　“我今天就打死他，叫他以为家里挣两个钱容易！” 　　她又狠狠抽了好几下，陈大旺这下是真的哭了。 　　他娘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抽过他，打过他。 　　平时都帮他的爹也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他哭了好一阵子，觉得肺都疼了。 　　就被陈婆娘按着脑袋走到郑序面前来，“给弟弟道歉！” 　　“对，对不起！” 　　“大声点！”陈婆娘还不满意。 　　“对不起！呜呜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陈婆娘讨好的看向郑婉，“你瞧，这孩子不懂事，但是好歹也是知道改，大丫，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孩子计较了。” 　　郑婉看不得人打孩子，但是这陈大旺是真的欠揍，要不是她是不动手，都想亲自上去教训一顿了。 　　“是啊，算了算了，这孩子都道歉了。” 　　周边的人也开始劝。 　　郑婉转头看郑序，“你原谅他吗？” 　　郑序眼圈红红的，半天不说话，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序儿，你这大旺哥哥真的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你闹着玩的。”陈婆娘重重的扯了一把陈大旺，“还不和你弟弟道歉！” 　　陈大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脏得很，“对不起，我真的做错了。” 　　郑序就看他，“那你以后还欺负别的小朋友吗？” 　　这陈大旺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惯了，只要是比他小的他都敢欺负，比他大的他也敢挑衅。 　　陈大旺头摇的像拨浪鼓，小腿上现在还在火辣辣的疼，他不会以后都残疾了不能走了吧，他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我不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郑序就看郑婉，“大姐，我原谅他了。” 　　郑婉点点头，到底是以后的首富，就是有格局，如果说这陈大旺随便道个歉他就原谅了，那郑婉自己也是觉得不得劲。 　　“序儿年纪小，倒是很懂事啊。” 　　“好了吧，你看这都是小孩子家的矛盾……” 　　“小孩子的事儿自然是小孩子处理好了就行了，但是大人的事是不是也要处理下。” 　　陈婆娘一愣，然后就转头看陈无赖，知道这郑婉是啥意思了，但是陈无赖这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只能是装傻，然后说，“哎哟，我也给你道个歉。大丫呀，早上说那话我这人没别的意思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口快，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呗就都乱说，其实都是乱说的。” 　　郑婉不吭声，场面就有点尴尬下来。 　　“哟，这大丫不会是想叫陈无赖道歉吧？” 　　“他能道歉？他能道歉我陈字倒过来写！” 　　“他就是个无赖，肯定不会道歉的。” 　　郑婉看向陈无赖，“怎么，有些人自己耍无赖，做错了事不敢承担？” 　　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郑婉是最看不起了。 　　陈无赖立刻就嚷嚷起来，“你说谁？你说谁呢你！” 　　郑婉冷哼了一声，“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就不用再说了。序儿度儿，我们走！” 　　“诶等等等等。” 　　陈婆娘连忙拦住他们，她看向陈无赖，见他还是那无赖的样子，这么多年的火总算是压不住了。 　　她丢掉扫把，扑过去狠狠的打陈无赖，“我今天就和你一起死算了！” 　　“你干什么！”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了！秋收秋收不干活，春种春种不干活！跟着你天天打秋风喝稀粥！今天这总算有个活计，你也要给我搅黄了！还活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饿死的，不如今天我就和你一起死了算了。” 　　“你发什么疯！”陈无赖猛地把陈婆娘推倒在地。 　　陈婆娘一愣，然后更是发疯的扑上去，“你还打我，这么些年我为着你家功劳苦劳哪个没有！你还有脸打我，陈无赖，老娘今天就和你拼了！” 　　两人打的太过火凶，陈大旺在旁边看了哇哇大哭。 　　周围的人总算是看不下去热闹了，一个个上去拉架，“好了好了，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打成这样算什么样子。” 　　“还真打老婆啊你陈无赖！” 　　“给男人也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真是折腾的厉害，郑婉可算是看了一出好戏了。 　　她看那陈无赖的脸也被抓破了，陈婆娘也是披头散发的样子，就是陈大旺也是脏兮兮的一张脸。 　　她想了想就说，“以后你家的东西我还会收。” 　　陈婆娘眼睛一亮。 　　“但是如果还有下次，陈大旺再欺负任何人，陈无赖再到别人家打秋风耍无赖，你再说点没边的话，那以后我也不用来了。” 　　“你放心，你放心！” 　　她无意当什么救世主，只是这个村子承载着这些大佬们的童年所有回忆，不管怎么说，能好一点是一点吧。 　　她带着孩子们回家。 　　“大姐。”郑度小声叫她。 　　“怎么了？” 　　“你好厉害。” 　　郑婉笑了笑，“我哪里厉害，又不是我扑上去打人。” 　　郑度摇了摇头，“你保护我们，为我们出头，特别特别厉害。”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你以后才是最最厉害的人。” 　　你会拿着手上的宝剑，带着无数子弟兵，你保家卫国，你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说： 　　想到自己要养成一个大将军——郑婉：不敢往下想了 第21章 下地第二十一天 　　21/ 　　一番热闹之后，郑婉总算是回到家坐下了。 　　这一天刚刚过去一半，却已经是感觉累的不行。 　　陈大和陈二已经干了一半的活了，这会儿就是打算回去吃午饭了。 　　她看了一眼，郑度和郑序原本就是弟弟，教起活来肯定也是耐心又细致的，他俩也是肯干的人，果然一看，搓出来的东西是又多又好。 　　郑婉才算是放心了。 　　下午还有不少事儿要做。 　　首先她去了一趟村子里铁匠的家，陈铁匠是个年过五十的人了，原本是在县城里面打铁的，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腰啊肩啊都受不了了，于是就回村子里来了。 　　不过别的不说，他的打铁工夫还是可以的。 　　只是要价也高点。 　　所以村子里的人很少在他这里打铁。 　　郑婉敲开陈铁匠的门，见到他婆娘正在晒仙人草，见到郑婉一愣，然后有点尴尬的搓了搓手。 　　郑婉笑了笑，“阿婆，忙着呢？” 　　铁匠婆只能说，“是啊，我这不是看今天下午天气好，想着把这仙人草也晒晒干点。” 　　“我这生意啊，还得多亏了村子里的人帮忙了。铁匠公忙着吗？” 　　“不忙，不忙，你找他有事儿？” 　　“我家里的锅都是十几二十年前我爹娘找人打的了，这些年早就已经磨损的太严重了，我就寻思着，如果铁匠公这几天有空的话，给我打两个新的。” 　　她笑了笑，“一两个可能还不够用。” 　　那这是大生意啊！如果要打上三四口锅的话，那岂不是一大笔收入了。 　　铁匠婆立刻站起来，“你等等，我这就去把他叫出来，老头子在后面呢！” 　　郑婉看了看这家的东西，墙角放着锄头铁锹之类的，比之别人家都是要精细很多的。 　　陈铁匠很快就出来了，他搓了搓手，“郑丫头，你要打锅？” 　　郑婉点了点头，“我家现在那两口锅要换掉，然后我还想另外打两口，这一共就是四口。” 　　陈铁匠的眉毛一下就扬了起来，显然是十分惊喜，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试探的说，“只是我这价钱可不便宜。” 　　“阿公这话说的，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知道您这边的价格的，就想问一下大概多久可以打好。” 　　“四口锅，至少也是需要两天的时间。” 　　而且这两天时间他都不能怎么歇，紧赶慢赶的出来。 　　但是他不敢把时间说的更长了，就怕郑婉突然反悔说不要了。 　　两天还能等，郑婉点点头，“只是尺寸我现在还不确定，原先两口灶的大小是确定的，但是新的锅我还要找人来给我打灶台……” 　　“这好说，叫我儿子去给你打就好了。” 　　郑婉惊喜，“真的？” 　　陈铁匠点头，“他这几天也没去县城里找活计，他媳妇儿要生了，我们叫他先别出去了。这赶巧就碰上这事儿了。” 　　一家父子干活，那是最好的了。 　　“我们家打一口锅是三钱银子……”陈铁匠见郑婉神色不变，就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两个灶台也不过就是打几个土坯的事儿，就叫大龙帮你就是了，不用另外收费。” 　　毕竟四个锅就有一两银子还多！ 　　他们家可很久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了，这打土坯不过是小活，送给她，就让她更爽快点。 　　可是没想到郑婉摇了摇头，陈铁匠着急了，“其实三钱银子你看着是多，可是丫头，我这工夫好，用的铁也是十成十的，你看那县里面有些人家给的价格便宜，但是用料都是骗你，你不懂，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我不会骗你……” 　　“阿公！”郑婉打断他，笑起来，“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的意思是，既然大龙哥来帮我家干活，肯定不能叫他白干，这去县城还能有一百个铜板一天呢，来给我干活没银子怎么成。” 　　她想了想就说，“都是一个村的，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一天我也给一百个铜板，两天之内就干完活行不？只是另外估计要给我打一个小棚，用来放新的两个灶台。” 　　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郑家大丫可太大方了啊！ 　　铁匠婆眼睛都直了，她之前是听说村长家的俩儿子是在她家帮忙，可她以为村长家的儿子是会什么手艺活，也就没成想，自家的儿子竟然也能碰上这事儿了。 　　“郑丫头，你说，这叫公婆们说什么好……这……” 　　“阿公阿婆，这都是靠手艺吃饭的，有什么好说的。”她笑了笑，“那明儿就能来开始打土坯吗？” 　　“我叫他下午就来！” 　　四口锅应该是可以解决郑婉的燃眉之急了，村子里夏天短，烧仙草不过也就只能卖上个两个月，等到秋风一起，冷飕飕的估计烧仙草就卖不出去了。 　　不过她倒是也不担心这个。 　　一回家，就看见家里门户大开，然后院子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这人穿的一身细麻衣，虽然也是小厮打扮，但是正在喝茶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是个什么官老爷。 　　郑婉挑眉，“姚妹，这位是？” 　　郑姚一见郑婉回来了，立刻就是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扑过来，“大姐，这是石牛书院的人。” 　　书院？这不是郑席读书的地方吗？ 　　她这就知道了为啥弟妹都对这人恭恭敬敬了。 　　感情都觉得他是读书人，这年代的人是这样的，对读书人就是有着天生的向往之情。 　　但是郑婉觉得不是，她看这人穿着打扮就是个小厮。 　　手指头指甲磨损严重，拿杯子的手内侧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做惯了苦力活的。 　　不像是拿笔的人。 　　她开口，“不知这位小郎君所为何事？可是我家郑席……” 　　那小厮把杯子一放，咳了一声，“恩，你就是郑席的家长？” 　　“我家父母双亡，只剩下我姐弟四个，我是郑席长姐，自然也能算是他的家长。” 　　“哦。”他瞥了一眼，女孩儿年轻貌美，虽然是村姑打扮，但是气质斐然，要说起来倒是真的和那些管家小姐有的一比。 　　他平日里看郑席不顺眼，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度样貌在书院里面都是一等一的，没人能和他比。 　　如今到了村子里，原本见着他的弟妹，以为就是郑席自己在书院里光鲜亮丽，家里破烂不堪，但是见到了他长姐，小厮又忍不住发愣，这家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他家长正好！我千里迢迢跑一趟，为的就是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 　　“郑席犯了事儿！你到书院就知道了！” 第22章 下地第二十二天 　　22/ 　　坐在牛车上的郑婉有点恍惚。 　　她没有想到穿越过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她竟然要被当成家长被找了。 　　她更没有想过的是，她以为如男主郑席这样的人，那肯定是天之骄子，老师眼里的宠儿，同学眼里的榜样，这样的人还会被找家长？ 　　她有点发愣。 　　她过于安静，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连打听的动作也没有。 　　这可不寻常。 　　小厮心里想着，这样的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跑了，什么反应的都有。 　　要么是直接骂孩子的，要么就是胆战心惊的。 　　甚至为了从他口里套出点什么，还要硬给他塞银子的。 　　——山长也没说不能说，他说也就说了。 　　但是这郑席的大姐，从开始就好像不太好奇郑席怎么了，文静美丽。 　　虽然和郑席长得一点不相似，但是只说这个气质上来看，确实有两分姐弟的感觉。 　　但他平时看郑席就总有点怵的慌，这会儿也不敢和这个村姑多做攀谈。 　　一路无话，郑婉很快就到了地方。 　　石牛书院是长日县比较不错的一个书院，原本以郑家的条件来说，是没有资格送郑席来这里念书的。 　　但是郑席自己争气，直接考过了童生，这自然就又资格入学了。 　　当时郑家确实是扬眉吐气了好一阵，觉得自家要出一个秀才了。 　　郑婉抬头看了看着书院的招牌，据说是一个秀才写的，她也没见有多好，倒是在家里翻出来过郑席写过的字，那字才是又是有笔锋又是飘逸。 　　一看就是以后有大作为的人写得出来的！ 　　郑婉看了看身后的郑姚，原本她是说要自己来的，但是郑姚急的像是出了一身的汗，如果再不答应，只怕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郑婉才想着，其实比起她自己，郑姚似乎才是这个真的照顾弟弟长大的那个“大姐”。 　　她对于郑席的重视，似乎是要远超于自己的。 　　于是郑婉想了想，就带着郑姚也来了。 　　“姚妹，你先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我带席儿出来。”郑姚这会儿到了书院，就有点松口气，又想着只是隔着一扇门，便连忙答应了，不敢自己再给大姐惹麻烦了。 　　郑婉跟着小厮进去，她倒不是不好奇郑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看这小厮狐假虎威的样子，想来也一定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反正迟早都要知道，也没必要多费口舌了。 　　里头的人已经等了有两个多时辰了，又是酷暑，难免不是人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通知说郑婉来了。 　　郑席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背后突然僵硬了一下。 　　原本坐着那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这个大姐，虽然他感觉和她没有相处多久时间，但是总感觉她时常在变化。 　　让他真的看不懂。 　　郑婉走进来，虽然这房间地处背阳，已经是比较阴凉了，但因为这屋子里坐了不少的人，又是窗户紧闭，难免是有点闷热。 　　她朝着坐在最中间的人行了个礼。 　　最中间的人自然是就是这石牛书院的山长了。 　　他点了点头，平日里郑席是他最喜欢的弟子，如今看见这郑席的长姐，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倒不似寻常村姑，他便是觉得更加的满意。 　　“你就是郑席的长姐？” 　　“是。” 　　“你可知今天找你来所为何事？” 　　郑婉摇头，“我并不知。” 　　山长挑眉，“哦？”他是知道自己身边这个人的，竟然没告诉她？ 　　“今日找你过来，一则是要处理郑席所犯之事，二则是要通知你，郑席将被开除，不予再读！”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郑婉猛地抬头，语气立刻有点不冷静了，“什么？我弟弟所犯何事？” 　　“偷盗！” 　　郑婉立刻想起小说里的这个剧情。 　　因为小说里郑席是没有家长的，所以也就没有找来人。 　　但是他还是凭借自己证明了没有偷盗的这件事，洗清了冤屈。 　　可到底是怎样洗清的，郑婉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她下意识的就说，“怎么可能！我弟弟最是光明磊落一个人，这种事定是污蔑！” 　　山长就冷哼，“郑家长姐，你也不问是什么事儿，也不问事情的缘由，甚至不问我们查到了什么份上，就这么笃定这就是污蔑？” 　　郑婉表情坚定，“我弟弟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在书院念书多年，想来山长也是清楚的，这当中的细节我不必赘述。他做人正直刚正，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莫说是偷盗这样的大事了，即便是和人争吵也是绝对不会有！” 　　——他可是以后的首辅，但凡是有点掉份的事儿，一个男主角，都绝对不可能做，这点郑婉十分肯定。 　　她这样说，倒是叫这个山长没有料到的。 　　山长摆了摆手，有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人走上来，“这位……有所不知，我随身携带一块玉佩，这是家中宝物，片刻不离身的，只是昨日沐浴的时候摘下，未曾保管好，就丢失了。幸亏是山长做主，搜查这书院里里外外，最后，竟然是在郑席的床铺下面找到了。” 　　他露出嘲讽的笑来，“问他，他只说不是，别的解释一点都没。虽说平日里郑同窗的日子是艰苦了些，但是若是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也不会拒绝，把事儿做到了这种份上，无异于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这又是何必呢。” 　　郑婉看他，油头粉面的，也不知道是哪家暴发户的儿子，说话咬文嚼字，一看就是考不上秀才的人。 　　“郎君是……” 　　“叶申。”从郑婉来了之后，这是郑席第一次开口，他淡淡的重复了一句，“他是叶申。” 　　“正是，家父正是叶氏商行的……” 　　“叶郎君。”郑婉打断他，“你说昨日你沐浴的时候，没有把玉佩收好所以才遗失了？” 　　“正是。” 　　“郎君没有书童小厮吗？”郑婉奇怪。“如郎君这样的家庭，出入不是动则几十人？即便是来书院，伺候沐浴也得要有个两三人吧。” 　　“本郎君沐浴不爱有人在侧。” 　　“那就是很敏感了。”郑婉笑了一声，“这么敏感的人，洗澡都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了，怎么屋子里进来一个人却不知道了？当时郎君在做什么？” 　　山长皱了皱眉，看叶申。 　　叶申拍桌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叶郎君是什么意思。”郑婉冷哼，“平时从来不离身的家中宝物，在洗澡的时候随便摘下来就随便一扔，都不需要人保管，看来是笃定这屋子里不会进人，如此笃定门口总有人把守的。那么你是说有人看见我弟弟进了你的屋子？” 　　“自然是有……” 　　“既然是有，那就请人过来，我们也好当面对峙！” 　　她丝毫不让。 　　完全没有山野村姑的样子。 　　叶申知道郑席家中条件，更是听闻过他父母的样子，原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家中人来了，肯定是一个劲儿的求饶，哪儿会有这么一出。 　　而郑席又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压根不乐意解释这种事儿，就因为他的心高气傲……也不知道一个村子里农户的儿子，有什么好心高气傲的。 　　“山长……”山长摆了摆手，打算叶申的话，然后就说，“你刚才不是说你的书童看见了？那就叫他过来。” 　　“他，他年纪小又不知事，只怕是在山长面前说不清楚。” 　　“在山长面前说不清楚，在你面前就能说清楚了？年纪能有多小？又能有多不知事儿？能比我一个村姑还不知道外面险恶的吗？” 　　“山长……” 　　“好了，不要再说了，既然两方各执一词，原本就该对峙，把人叫过来。” 　　郑婉松了口气，好歹这个山长应该是个公正的人，如果山长也有偏帮，那这事儿只怕是更加艰难。 　　书童很快就过来，他缩着身子低着头站在郑婉边上，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的，“小的确实是……那天看见了郑席公子进了我家公子的房间，没，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郑婉笑了一声，“那天？哪天？” 　　“就是，就是昨天。” 　　“原来是昨天，你这么说起来我还以为是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呢。” 　　书童一惊，立刻就说，“小的说错了，只是一时说错。” 　　“说错不要紧，做错事儿可不行。”郑婉看他，“既然你看见郑席出来了，那么你有叫住他吗？” 　　“没，没有。” 　　“哦？随意进出你家郎君的卧房，你却视若无睹？怎么你们家郎君原来和我弟弟关系这么好吗？还是你家郎君的卧房就是可以让人随意出入的？”一声又一声，郑婉严厉问话，书童更是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再问你，昨天晚上你家郎君可有责骂你？” 　　“没有……” 　　“没有？丢失了这样贵重的祖传之物，你在外看守，不仅不被责骂，还什么过错都没有？私自放了人进来，没有第一时间和你家郎君说，反而是等到第二天请了山长搜查才找到？你这是哪门子的看见有人进去？” 　　“我，我……”书童的汗都滴下来了，他平时被叶申责打惯了，肯定是叶申说什么是什么，可是他嘴笨，今天这会儿的事叶申也没有教过他怎么说，他只能屡屡去看叶申，寻求帮助。 　　“山长，话问到这里了，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了，还请山长做主吧。” 　　山长重新正视郑婉，确实如她所说，不必再问了。 　　他不想去看叶申在那边争辩，这事儿其实原本就有不少蹊跷之处，只是郑席一句话也不肯说，才能找来他的家长。 　　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家风如此，怪不得孩子这样优秀了。 　　山长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就说，“这事儿既然是冤枉了郑席，那么就请郑家给出一个决策，看看想如何吧。” 　　“原本偷盗应要给我弟弟什么责罚？” 　　“自然是开除，终身不录用，且昭告全市书院，科举之路全断。” 　　好狠毒的心啊。 　　郑婉咬牙看向叶申，“那就请山长，一样的责罚都给予这个诬赖同窗、陷害同袍的小人吧！” 第23章 下地第二十三天 　　23/ 　　屋子里沉默下来。 　　郑家得了理，如今就算真的不依不饶，似乎书院也是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被冤枉了这事儿可不小，若不是今天郑家大姐这么一出，那只怕郑席就要含冤了。 　　“恩……郑家大姐，你先坐。”山长看了看郑婉，确实是觉得有点头大。 　　虽然是书院，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小型社会了，肯定不是说人人平等的。 　　这郑席犯了这事儿，你可以直接处理，但是这叶申……可不行。 　　旁的不说，这书院里面还有好几栋房子可是叶家出钱盖的，这为的可不就是这宝贝儿子可以在这里安心念书么。 　　“这事儿确实是叶申不对。”山长咳了一声，“叶申，快过来，给郑席道歉。” 　　郑婉这哪儿还能看不出来啊，这明显就是山长是想要包庇叶申了，她原本以为读书人的地方应该是干净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藏污纳垢的。 　　但是没想到…… 　　她转头去看郑席，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估计是早就知道了，哪怕是说了也没什么用吧。 　　这看似公正的山长，还有这会儿走过来似笑非笑着道歉的叶申，阴阳怪气的如此。 　　她心里就是一股火冒了上来，这股火不像是得知郑序被欺负那种，更多的像是气自己无能为力。 　　如果我现在更厉害一些，如果至少我家比叶家更厉害，那郑席也就不用受这种委屈…… 　　但是这念头只是刚刚一起，郑婉就立刻打住——我这算什么，我也觉得恃强凌弱是正确的？甚至还想往这方面靠拢？ 　　她立刻甩掉脑子里的这个年头。 　　坐在身边的郑席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这一个未来的首辅大人，他未来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甚至无数人为了得到他的垂青，天没亮就在他的府邸门口排队，就为了能送上自己的一篇文章给他。 　　这样的人，什么叶申之类的，等到那个时候，早就已经消失在这本的小说的不知道那一页的角落当中了，他都不生气，甚至不放在眼里。 　　她又干什么在这里和这种人生气。 　　她看向山长，“山长，您不觉得这样有失公允吗？” 　　山长尴尬的笑了下，他看了看边上坐着的夫子，然后就说，“郑家大姐，这事儿咱们出来谈一下？” 　　郑婉就说，“为什么要私下谈，刚才说要处理我弟弟的时候不是乌泱泱的找了一屋子的人吗？现在处理叶郎君，却要私下谈？难道这书院不是全天下最公允干净的地方吗？难道书院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也会包庇陷害同窗的小人吗？” 　　她一句又一句，振聋发聩。 　　郑席抬头看她。 　　见她如今站了起来，整个人正在光中。 　　就郑席对她的了解，她真的只是最最普通的一个村姑。 　　平时只是想着怎么才能偷个懒不用下地，或者是从他身上拿走家里唯一的一点银钱。 　　他对她十分不屑，但是耽于她是他的长姐，从来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的不一样了。 　　她现在就好像是一只护住自己小鸡仔的母鸡一样，张开翅膀，不管对面的老鹰是多少的凶狠。 　　她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坚定，她从一开始走进来就无比的相信他，甚至没有问他一句，“是你吗？” 　　郑席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他想要开口说算了，也想要说不用和这些人说理。 　　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郑婉缓了缓，然后看那山长也好，叶申也好，脸色都十分难看。 　　甚至坐着的夫子也开始皱眉了。 　　这书院里头总也还有一个正直的人吧。 　　但是这也不重要了。 　　郑婉就说，“但是，我也知道，凡事都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说法，今日我弟弟还在这石牛书院，那么叶郎君便是他的同窗，同窗之情堪比兄弟，也没有必要非要走到那一步。” 　　她肯让步，不管是谁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事儿到底是叶申没理，如果这村姑不依不饶的非要带着他们去见官，那么即便是叶家这样的家庭，只怕也要弄的场面难看。 　　这可不是叶申所希望的。 　　他连忙说，“谁说不是呢，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愿和郑郎君赔罪。” 　　这一次他不再敢敷衍，走到郑席面前弓手鞠躬，一鞠到底，“还请郑郎君宽恕，都是我这书童在我跟前胡乱嚼舌头，我们原本同窗感情深厚，必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郑席只是扯了扯唇，并不说话。 　　他恨死郑席这张死人脸了，想了想就是调转了方向，给郑婉鞠躬，“还请大姐宽恕。” 　　叶申这可真的是忍辱负重了。 　　他只恨自己这步棋没走好，竟然给一个村姑给解了，如果还有下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郑席。 　　叶申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光。 　　只不过他自认为无人发现，却都叫人尽收眼底了。 　　郑婉笑了一声，“我这事儿自然是可以都不追究的。”她看了一眼郑席，“我弟弟从来也都是个好脾气，自然也都可以作罢。” 　　“这，这可太好了……” 　　“只不过。”郑婉打断他，“只不过这事儿既然是闹得沸沸扬扬了，想来在书院也都是人尽皆知了，山长觉得要如何是好？” 　　“这自然是要予以澄清，证明是个误会，以洗郑席的清白啊。” 　　郑婉勾了勾唇，“澄清？怎么澄清？误会？何来误会？” 　　她语气坚定，“这事儿若是想要我们家作罢也行，可必须要叶郎君当着书院全部师生的面，亲自解释这事儿，并且和我弟弟道歉。” 　　“什么？！”叶申惊呼，“这怎么行！” 　　这要是做了，还不就是丢人丢大了。 　　郑婉哦了一声，“不行是吧，那好，我们去见官，问问官老爷行不行。” 　　她去牵过郑席的手。 　　郑席的指头轻轻的一颤。 　　这样的酷暑日里，谁不是出了一身的汗，手心都是黏腻的。 　　但是只有她，伸过来的手冰凉干爽。 　　她紧紧的握着他，坚定又勇敢。 　　对着这些别人都要敬重几分的人物，她丝毫不畏惧。 　　郑席突然想起一个事儿，那是郑婉刚回家不久的一个夜晚。 　　他起夜去茅房，听见了还没有睡觉的父母的对话。 　　那一晚他才知道，这个姐姐其实早就不是他什么亲姐姐了。 　　但是父母不说，他当儿子的自然也不会说。 　　原本打算把束脩费给了她之后，从此也就不用来往了。 　　但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从小被捧在手心，父母什么都让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能长成苍天大树来保护家里。 　　但是这样被寄予厚望的人突然被人牵着手，挡在阴影之下。 　　他抿了抿唇。 　　是不是亲的又有什么要紧的。 　　在这样的荒年，相互依靠就是亲姐弟。 　　“等等，等等。”山长连忙阻拦，然后就看叶申，“还不答应？” 　　叶申惊呼，“山长！” 　　“难道你真的想去见官？”这只是被一个村姑就什么都问出来了，只怕到县令那边，更是说出很多不能说的，山长有点着急，“你自己想想吧！” 　　叶申无可奈何，山长都这么说了，只能答应下来。 　　石牛书院的学生不少，基本都是长日县里最好的学生了。 　　郑姚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她想去前面叫一下大姐和席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他们两手相牵，就好像在这样烈日炎炎的火热日照之下，只有一束光打在他俩身上。 　　呈现出无比的令人仰望的伟岸。 　　郑姚从来都是在仰望自己的这个弟弟，觉得他懂事又厉害，读书更是别人不能比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也在仰望这个大姐了。 　　而现在他们携手而立，她竟然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念头。 　　觉得应该给他们俩一点独处的时间。 　　“我叶申，在此和郑席道歉，今日那偷盗之事，纯属……纯属……”叶申咬牙，“纯属诬陷，郑席郎君人品贵重……” 　　地下的人立刻就开始议论，“诬陷啊？” 　　“我就说啊，郑席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从来目下无尘的人，看得上他什么祖传玉佩？” 　　“呵呵，这事儿也是蹊跷，怎么这次山长不站在姓叶的这边了？他不是把人家当亲儿子的？” 　　“当亲儿子，人家把他当爹吗？” 　　“这叶申平时就嫉妒郑席，还能做出这样的丑事儿，真的是丢人。” 　　“还好我和他并不来往，这样的人，和我多说一句我都觉得掉份。” 　　“果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是郑席，是谁都不可能是他啊。” 　　“就是就是，果然是郑席，不管是怎样的冤枉诬陷都可以轻易解决。” 　　“不亏是第一啊。” 　　“确实是，我还有题想要去请教他呢，还好这事儿得雪了。” 　　被议论的郑席站在一边，如一支松柏，风吹过他的衣摆，更显得高洁不好接近。 　　到底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郑婉看叶申的表演也就算是要结束了，她带着郑席走向山长，山长一脸——差不多可以了吧，的表情。 　　郑婉笑了笑，抛下她的决定。 　　“山长，麻烦办理一下手续，我们要退学。” 　　“什么？退学？！” 　　这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郑婉捏着郑席的手，她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书院应该是最朗朗正气的地方，可既然是有失公允，既然是区别对待，那这种地方我们不上也罢！” 　　作者有话说： 　　郑婉：什么破学校，老.子不上了！ 第24章 下地第二十四天 　　24/ 　　郑婉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也已经是做好决定的了。 　　既然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就算是这次他们大获全胜，也不能挡住这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和攻击。 　　更何况这山长都是站在叶申那边。 　　而且她看叶申这种人，估计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这次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不想找回来，估计是不可能。 　　与其等到之后一次次的提防、中招，还不如这一次就直接走人。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男主角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浪费时间在这里，那真的也就是大可不必。 　　于是她收敛神色，看向山长，“我们的这个决定，也和山长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吧？” 　　这郑婉说的声音可不小，这里里外外站着不少的学生，现在可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郑席要退学？” 　　“哪儿有这样的事，还叫受害者退学？” 　　“就是！这不公平吧，怎么走的不是叶申啊？” 　　“你知道什么，这叶申得山长庇护，什么事儿都是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这郑席要是不走，接下来可有苦日子过咯。” 　　“你说的也是，但是这真的叫人不服气啊！” 　　山长脸颊抽了抽，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村姑竟然是这样的不依不饶。 　　“郑家大姐……” 　　郑婉打断他，“山长要说什么我都清楚，只是我这人真的很小心眼，绝对不能放任我弟弟有这样的同窗，今天还没能对他怎么着呢，明天要是对我弟弟有什么身体上的伤害，这山长可以负责吗？” 　　山长立刻就说，“书院是读书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大家斗殴的地方，郑家大姐你这话……” 　　“山长，我们家路远，不似这些公子郎君都在县城当中，走两步就到了。”郑婉微微一笑，“如果山长没有别的事儿的话，还不如是快点帮我们把手续办了吧。”她语气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 　　山长见怎么说也是没用了，更不想在这么多学生面前再做纠缠，又觉得这郑婉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一来二去也就是想清楚了，带着郑家姐弟就给他们办了手续去了。 　　郑婉带着郑席出书院门，就看见叶申站在那里，她笑了笑，“叶郎君，这样你也就是算得偿所愿了。” 　　叶申咬牙，明明最后的结果好像是他想要的，为什么他就是这么不痛快呢。 　　他一直都讨厌郑席，他太优秀了，好像只需要花别人十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做到最好。 　　他最讨厌这种看似四两拨千斤的轻巧，也最讨厌这种目空一切的样子！ 　　他不过就是个村里来的野孩子，算什么东西！ 　　郑婉拉了拉郑席的手，看他自己拿着行李，竟然也就是一个小包袱，还有一个书篓，非常的简单。 　　在她做出这么多决定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站在她身边，像是无声的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郑婉吐了口气，然后问他，“你会生气吗？” 　　郑席皱了皱眉，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什么？” 　　郑婉就说，“没和你商量就让你退学的事儿。”她叹了口气，“可我确实觉得这儿也不算什么好地方，更怕你被这些人带坏了。” 　　男主角的品性正直端正，这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事儿了。 　　郑席摇了摇头，“我原本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念书了。” 　　只是他没想到，提出这一切的竟然是郑婉。 　　她一直牵着他的手，从冰凉的手到现在有点温暖。 　　就算是以前他娘也不会这样牵他，他只是觉得心里又暖又痒，说不出的感觉。 　　他从未正视过这个大姐，这好像是第一次，但是这第一次就已经是让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只是郑姚在一旁着急的说，“可是席儿，这怎么能退学呢？怎么能不念书呢！” 　　如果他不念书了，爹娘在地底下只怕都是不得闭眼啊！ 　　她着急的看郑婉，“大姐，不能和山长求情了吗？咱们还回去读不成吗？” 　　郑席抿了抿唇，立刻就说，“之前的几个好的夫子都陆续的离开了，原本还不明所以，今天看来似乎是早就有所征兆的。在那之后我就一定决定要离开书院了，这些夫子……” 　　郑席话虽然没说明白，但是郑婉就已经听懂了，这不就是说这些老师压根就教不了他了。 　　不亏是首辅，从小就已经是有这番成就。 　　郑姚听弟弟也这么说，一时没有了主意，只能愣愣的看郑婉。 　　郑婉点了点头，“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我原本是想你反正过了年就要准备去市里考试了，我们可以找一个还不错的书院过渡一下，你不用担心银钱的事儿，家里现在做些小买卖，束脩费都不是问题。” 　　郑席看了她一眼，“我不打算出去念书。” 　　“那怎么行！”郑姚立刻就说，“你快要考试了，不念书不是耽误事儿吗？” 　　郑席摇头，已经是下定决心了，“我已经决定了。”他完全不想再说。 　　郑婉想了想，就说，“你不是在担心银钱的事儿，我不是说了……” 　　“没有。我这是觉得去再重新适应一个书院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认识的夫子之前已经说过会为我写担保函，我凭也是可以去参考的你不用担心。”郑席心里的不耐烦又起来了。 　　只觉得这大姐说来说去，还是担心他考不上，考不上眼下她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这一切的筹谋，为的不就是他能中举，一朝改命。 　　郑婉皱眉，“你为什么这么不耐烦？”她语气也不好起来，你是男主角又怎样？现在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郑婉语气也立刻沉了下来，“我作为你的姐姐，凡事对你关心点是不应该的吗？你一个正是要读书的年纪，想着不出去读书只觉得自己水平很高等着中举你觉得可能吗？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过就是一个村姑，能对你们读书人的事儿知道多少，我也从来没想过过问你，你什么决定我也都会支持你，但是你现在对姐姐的关心这样的不耐烦，语气生硬的像石头，怎么，觉得自己读过两本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所有人都不能多问你一句？” 　　郑席被说的呆了。 　　他长到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被人这样说过。 　　这样的语气他已经习惯了，以前和爹娘也会这样说。 　　大多都是觉得他们不懂还想要管这么多。 　　这次他也是这么想的啊，为什么就点了炮仗了。 　　郑姚更是没见过大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能小声的说，“大姐……” 　　郑婉还在生气，“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还是改改吧，不然哪天就算是中举，也是轻易的就得罪了身边的人，一入官场深似海，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主角了不起？男主角就可以忽视别人的关心？ 　　男主角就能觉得自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了？ 　　要不怎么说她之前看这本男频小说的时候，总也是有点忍不住吐槽男主角呢。 　　【叮，恭喜完成“书院冤枉事件”，奖励《铁甲券》一本】 　　“闭嘴吧你！”什么铁甲券，我还铁甲拳呢！一拳打死你这自以为是的男主角！ 　　郑席猛地去看她，这大姐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大声嚷嚷起来。 　　他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却看见郑婉已经自己一个人飞快的往前走了。 　　他压下心里这所有的不对劲，被这么一番教训，谁心里都得是不痛快的，可偏偏她的语气和她的话，竟未能真的让郑席动气。 　　他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想——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郑婉虽然走的快，但是余光还是瞥的见郑席，她至少得确认这孩子是不是跟在她身后吧。 　　还好带了郑姚来，郑姚可把这个弟弟当宝贝，绝对不会让郑席随便乱跑的。 　　不过她也怕这男主角自尊心作祟，想着被骂了就跑走，到时候找不到他可是完蛋。 　　幸亏这郑席沉默了下来，但是倒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 　　没走两步，郑婉板着脸停下来，硬梆梆的问，“饿不饿，带你先去吃个饭。” 　　郑席：？ 　　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抿了抿唇，“我可以饿吗？” 　　作者有话说： 　　郑席：在这本书里，我还没这么委屈过 　　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别忘记点个收藏啊！！！T.T 第25章 下地第二十五天 　　25/ 　　郑席虽然是男主角，但是这突然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叫郑婉觉得有那么一点好笑。 　　她瞥了他一眼，强忍住自己的笑意，“你饿就饿，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想吃什么？去吃个海鲜面？” 　　郑席低着头点了点头，又闷声不说话了。 　　估计是在想自己刚才的话呢，郑婉也不再多说，有些事儿自己说过一次也就行了，既然他是男主角，肯定是要比别人都要通透的，他自己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海鲜面还得是江河馆，今天江掌柜自己在前面，一看见郑婉就是笑的和朵花一样，“郑姑娘今天怎么有空来？” 　　郑婉指了指，“我带我弟弟和妹妹来吃个面。” 　　“好咧，小二，赶快给郑郎君和郑小姑娘上个海鲜面。”他打量了一下郑席，“这位小郎，之前是没见过的。” 　　郑婉恩了一声，“一直都在书院里读书，今天刚放了课。” 　　她叫郑席坐下来，江掌柜也坐了下来作陪。 　　这郑婉可是比任何大主顾都值得他认真对待的财神爷！ 　　“郑姑娘，上次和您提的鱼汤的事儿。”他有点为难的笑了笑，“我啊在隔壁县新收了俩小馆子，主要就是做鱼汤生意，这您说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多的话，我这就有点为难了。” 　　郑席有点奇怪，他是知道自家的情况的，就这种酒楼，就算是他也是从来没来过一趟的，但是看大姐的样子，竟然是熟客的样子。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看这家的掌柜，竟然对自己的大姐有点讨好的样子…… 　　他看不懂了。 　　郑婉喝了口茶，然后就说，“我之前答应了江掌柜的，我说三日之后，你要求的数量我是可以送到的，这会儿确实是有特殊情况。” 　　她总不能和人说自家的锅不够吧！ 　　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江掌柜又的了郑婉的保证，立刻就安心了。 　　三天就三天，三天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松了口气，然后就说，“最近那望岳楼和我们倒是打的火热，但是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多少也是互不干扰……” 　　这可不？我卖了鱼汤给你，卖了红烧肉给他，大家都开开心心。 　　郑席吃了面，江掌柜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郑婉的钱，还一个劲的拱手，“只要郑姑娘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儿就行了，这点小钱，就当我请郑家孩子们吃的就好了。” 　　郑婉也不和钱过不去，带着郑席准备回家了。 　　路上郑席还是有点没忍住，“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一个酒楼的掌柜对郑婉会是这种态度，还有说的什么鱼汤的事儿…… 　　郑婉就说，“这事儿说来话长，确实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回家看了就知道了。” 　　她不想多说，郑席也不是多问的性格，两个人就沉默下来了。 　　只有郑姚一会儿看看大姐，一会儿看看弟弟，想张嘴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郑婉现在已经不和郑席生气了，整个人也就沉稳下来，总算是有空看一下商店给的奖励了。 　　竟然是一本书，郑婉皱着眉直接在商店里翻了翻，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不过看书外形古朴老旧，估计是啥值钱的残卷吧，之后找一个好的书店看看，是不是能卖出去。 　　她就放在一边了。 　　不过商店是不能长久存放东西的，到了家就拿出来放架子上好了。 　　她正这么想着，郑姚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不是个人啊！” 　　郑婉马上看去，见边上草丛里真的躺着个人，他肩头正在流血，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痛苦。 　　脸上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炭堆里滚过。 　　“不会是死了吧……”郑姚眼圈都红了，“要不要报官啊。” 　　郑婉跳下牛车去看那人，郑席皱了皱眉，想要拉她，想说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要多管的好，但是想到刚才郑婉说的那些话，自己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现在隐约心里有个念头——总觉得郑婉做事好像是有自己的道理和理由的。 　　那人嘴角还有血迹，郑婉探了探鼻息，还有呼吸，还没死。 　　但是在这荒郊野岭的…… 　　就算是现在坐牛车回村子都还要大半个时辰呢。 　　如果就把他这样扔在这里，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郑婉有点纠结，但是管闲事确实不是她的作风。 　　怎么办。 　　郑石看了看就说，“哎哟，郑大丫，咱还是不管这个闲事儿了，你可不知道最近我们县好些村都有山贼出入，弄的那些村子是一个比一个苦，这个说不定也是个山贼！救回去不是自己惹事儿吗？” 　　不过山贼的事儿，郑婉之前也是略有耳闻，听说长日县已经是被不少土匪给攻击了，就是之前江掌柜也说了，竟然还有土匪直接就冲进当地大户人家家里去抢劫。 　　整个长日县早就已经是对那些土匪深恶痛绝了。 　　甚至县令也有颁发说，谁能捉住土匪，或者是报上来有土匪的痕迹，这都是大大有赏！ 　　这谁不想要那雪花白银赏赐啊，可是土匪哪儿是这么好找的。 　　郑婉看着面前的人，这人，不会就是个土匪吧？ 　　现在送官，说不定还很来得及。 　　郑姚听了郑石的话，就说，“大姐，我看这个人虽然浑身是血，但是好歹是长得也是标志，看去不像是山贼啊……” 　　什么道理，山贼就不能长得好啊？ 　　郑姚又说，“大姐……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还活着呢。” 　　郑姚眼圈红红，然后又哀求的看郑婉，“不如我们先救他回去，如果他真的是山贼我们立刻送官好不好？” 　　她心地单纯善良，很少见过这个世界的丑陋。 　　郑婉叹了口气，妹妹这么善良，自己如果就当一个丑陋的恶人…… 　　她只能说，“席儿过来，帮我把他扶上去。” 　　于是，郑婉在郑姚的极力要求下捡了个人回家。 　　郑席一到家，就更加惊了。 　　为啥他家多了这么多人。 　　一个个还都是很忙碌的样子，连抬头看他一下好像都来不及。 　　只是看到郑婉回来了，连忙就是一个个问好，“大丫你回来了？” 　　“大妹子回来了啊，事儿可顺利？” 　　“大姐，我看那边灶台都快砌好了，小铁哥说明天继续来搭个棚子呢。” 　　“哎呀，席哥你回来了！” 　　这会儿大家才看见郑席，“席哥你回来了？怎么了，不念书了吗？” 　　“哦哟哦哟，我们的童生公子回来啦！” 　　郑席看见家里，有人在砌灶台，有人在排队送什么草啊鱼啊之类的。 　　两个弟弟一个在收拾鱼，一个来回跑，里面好像还有人坐着在干什么活。 　　——这就是大姐说的回家就知道了？ 　　怎么更看不懂了呢。 　　郑婉低声交代了郑度两句，然后就说，“各位，今天的活计就到这里了哈，我家大弟回家了，今儿得好好做顿饭给他吃，明儿咱们再继续吧。” 　　“那我这草怎么办！” 　　“对呀我这鱼，我这鱼。” 　　郑婉连忙就说，“草放到明天一起收，价格也不会少，鱼过一个时辰我叫小子们来跑一趟收，大家可千万要记得给我养活的啊！” 　　死了这个鱼就土腥味翻倍，立刻就不行了。 　　见她还要，大家就都是好说话的，立刻就是连连答应下来，“这没问题，养鱼嘛。” 　　但是这事儿多少就提点了一下郑婉。 　　家里的事儿越来越多了，来往的人也是很多，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啥好事儿，有陌生人出入是不方便的。 　　再加上郑席现在回家念书了，吵吵闹闹的更要影响他。 　　刚才虽然是吵架了，但是现在在这本小说里面，凡事都是要以男主为先的，自然不能影响他读书。 　　那边郑度和郑序已经把人给搬进来了，郑序又跑去找大夫了。 　　郑婉听到商店的提示，随手就把那本书给拿出来往边上架子上一摆。 　　然后让郑度把人抬到床上。 　　多来了一个人，这家里也真的是太不够住了。 　　虽然说没有多久就要离开了，但是真的是太紧巴巴了，恨不得明天就盖房子！ 　　“大姐，他好像醒了！” 　　郑婉立刻看过去，那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见面前的人突然动作如闪电一般猛地出手。 　　郑婉还没反应呢，郑姚突然猛地飞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那人手还没碰到面前的郑度，又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面前的郑姚，她是郑家最斯文的人了，谁能想到这一脚竟然是她踹的…… 　　郑度：“大姐，他好像又昏了。” 　　郑姚红了红脸，然后又想起刚才这人的行动，她有点担心的看着郑婉，“大姐，这人不会，真的是土匪吧……” 　　作者有话说： 　　大姐！他醒了！ 　　哦大姐！他装的！ 　　- 　　有个事麻烦宝子们！ 　　我专栏有两本书！（都是种田类型的！）想让宝子们去看看哪本比较喜欢，麻烦帮我收藏一个（如果两本都觉得有意思就都收一收），到时候我好知道到时候可以先开哪本（嘿嘿） 第26章 下地第二十六天 　　26/ 　　郑席觉得自家的这个二姐也是傻的可爱的，这会儿担心起来这人可能是土匪的事儿…… 　　这都已经把人给捡回来了，说什么也晚了。 　　一家几口人就蹲在那个昏迷的“土匪”面前，低头看着他。 　　“说实话我觉得不像土匪，这长得确实标致。” 　　“可是咱大姐也不像多管闲事的人，捡人回来……” 　　“难不成是大姐捡回来给我们做姐夫的？” 　　“啪！” 　　“啊！席哥，很痛！你干什么打我啊？！” 　　郑席看了一眼乱说话的郑序，“管好你自己的嘴。” 　　郑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怎么好端端的席哥就生气了，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郑席站起来走出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了不快，看到那人这样躺在这里就心生厌烦。 　　郑婉也站在外面透气，郑席看了她一眼，就说，“要真的是土匪，这样捡回来，要出大问题。” 　　郑婉想了想，就说，“如果是土匪的话，就立刻送官。”不过她也觉得这人看着不像。 　　“土匪的事儿……” 　　郑婉之前是有听说过土匪的事儿，她倒是也一直放在心上。 　　现在正属荒年，打家劫舍的事儿真的是屡见不鲜，他们一家之后还要去往松山府应试，这一路上肯定是会碰见不少的流民以及土匪的。 　　好的办法就是能把这些土匪一网打尽，但是看这长日县县令的样子，多半也是苦手…… 　　郑婉心里有点忧虑，她们一家子人多少都是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果真的在路上碰见了土匪…… 　　她这么想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带着郑席走了进去。 　　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人已经坐在那里，甚至手里还拿着之前郑婉刚放在架子上的书，就是商店奖励的那本。 　　他的表情简直就是不敢相信，然后看书的时候表情严肃，似乎是不能被任何人打扰的样子。 　　郑婉想起商店里面对于这本书的介绍，简直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一个土匪……会认识武功秘籍吗？ 　　郑婉觉得，这应该不至于。 　　她问说，“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面前的人放下手里的书，“这位就是搭救我的……救命恩人？” 　　郑婉摇头，“是我妹妹救得你。” 　　他看了一眼郑姚，然后眨了眨眼，“我叫白……白然，在岳志山学艺，然后遇见了以前的仇敌，追杀了我一路。幸亏有姑娘搭救，不至于让我曝尸荒野。” 　　郑婉看了他一会儿，“我看郎君是县城来的吧？不知道县城白家和你有没有关系？” 　　白然就说，“我不是这边的人，也是机缘巧合到这里的，所以并不知道县城白家之事。” 　　县城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有名的白家，郑婉不过就是随便说一句诈一下他罢了。 　　“姑娘，这书是你们家的吗？” 　　郑婉恩了一声，土匪还能识字？ 　　白然眼睛都亮了，“我可以借阅一下吗？” 　　郑婉一把就把那本书拿了回来，“不好意思，既然你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就请自行离开吧。” 　　郑婉看了一眼郑姚，见她垂着头，也看不出神色的样子，就说，“我们小村子里，不太能够接待您这样的贵客。” 　　白然一眼就认出这本铁甲券，这种失传已久的武学孤本，竟然会在这种小村子出现…… 　　铁甲券要彻底研究透，至少是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这还得是有在武学上非常有天赋的人。 　　如果一下子看不透，只怕是五六年也不一定能窥得入门之法。 　　但是一般人这一辈子只怕也是无法解除到铁甲券的。 　　但是他，今天在这样的地方找到了。 　　“不知此书姑娘可否……” 　　“不卖。”郑婉打断他的话， 　　这……这样的武学宝典送到他面前，他要是就因此错过，那还不就终身后悔啊！ 　　白然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听到他们屡次提起的“土匪”两个字。 　　他立刻就说，“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是受了姑娘的大恩，肯定就是要报恩的，我听说这边土匪猖獗，姑娘家都是孩子女人，不如这样，我留下来给姑娘家做一个护卫怎么样？” 　　郑婉觉得好笑，“我看你就挺像一个土匪。” 　　白然皱眉，“怎么可能！土匪有我这样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吗？” 　　郑姚掩唇笑了笑，这人还挺有意思。 　　“我可是师承岳志山掌门！一般人想要得到我的护卫可真的是不容易的！怎么样姑娘，考虑一下？” 　　郑席也扯了扯唇。 　　他也已经相信这个人不会是土匪了。 　　山里面的土匪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子的吧……没皮没脸，没羞没躁的。 　　不过，郑婉倒是在考虑另一件事。 　　这人如果真的有一些拳脚功夫，能保护他们一家周全的话，这赶考的路上或许还真的能有一些帮助。 　　毕竟真的把土匪、流民这些都给清空，郑婉觉得，不太可能…… 　　还有郑度学武的事儿，他年纪也不小了，至少也是需要有个老师给他启蒙吧…… 　　那其实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而且郑婉清楚的很，知道他是为了那本《铁甲券》来的。 　　反正这也是商城给的奖品，郑婉可不担心这是赝品，完全不用考虑他是不是会走火入魔。 　　郑婉想了想，“既然你说了在我家当护卫是为了报恩，那可没有什么月银给你的啊。” 　　“不需要不需要，我就是看大家有眼缘！我这人啊不为财，要知道当年我在……的时候，一夜就是挥金如土，那个时候我……” 　　郑婉懒得听下去了。 　　这人确实不可能是土匪。 　　忙活到了晚上，吃过饭了郑婉组织家庭会议。 　　白然流了那么好些血，吃了饭就在床上睡着了。 　　郑婉就说，“大家也看见了，最近家里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好像很忙，但是又有点不知道在忙啥，现在大弟也回来了，家里的事儿我们就还是需要好好收拾整理一下了。” 　　“是，大姐！” 　　郑度和郑序齐刷刷的应声。 　　郑姚也说，“大姐您说吧，我们都听大姐的。” 　　郑席这才发现，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郑婉已经是完全掌握了家里的话语权，所有人都是听她的。哪怕是他，这会儿坐在这儿，也会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郑婉就说，“那么我们就一件一件事说起来，第一件事，现在家里要做的生意呢，目前就是烧仙草和鱼汤这两个，可就单单是这两个，咱们每天要用的材料和人手就很多，家里人来来往往的，实在是乱糟糟的，所以我打算，收材料的事儿拜托给别人去做。” 　　郑婉想好了，只要是找别人去帮忙收材料，每天晚上她就和那个人对接一下就可以了，省力多了。 　　“第二件事，大弟现在回来了，他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念书，所以我打算去隔壁租两间屋子，一间给大弟读书睡觉，一间给那个白然休息。” 　　“啊？大姐，不让席哥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住一起只会影响大弟的休息，过了年就要准备府试，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郑婉看向郑姚，“第三件事，姚妹，接下来几天你就开始准备缝制我们的衣服吧，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那些花样，你对着绣一绣。” 　　“最后一件事。”郑婉摸了摸郑序的头，“既然你席哥回来了，就让他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教你算数好不好。” 　　“可以吗？！”郑序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郑席，郑席看了一眼郑婉，点点头，“当然可以。” 　　郑婉想了想，就说，“度儿，既然我们家现在都有护卫了，那你就每天早上跟着他打打拳，也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强身健体。” 　　郑度连忙点头，“知道了大姐。”他之前就自我嫌弃有点瘦弱，连保护自家人的能力都没有。 　　既然郑度都答应了，郑婉就松了口气，她可怕自家这个未来的将军对学武不感兴趣呢。 　　她叫人去推白然。 　　白然受伤严重，这会儿正睡得昏昏沉沉的。 　　推了好几下他才迷迷糊糊的醒了，下一秒就是惊慌失措的坐起来，“师兄师姐！又要上早课了？这天都还没亮呢！！！” 　　郑婉确定他一定不可能是土匪了。 　　哪有土匪这么厌学啊？ 　　作者有话说： 　　我也厌学T.T 第27章 下地第二十七天 　　27/ 　　郑婉看他，把让他带着郑度打拳健身的事儿和他一说。 　　白然连忙答应了，这有啥不答应的，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只要把这铁甲券借给他，别说打拳了，就是把他们师门绝不外传的独门绝学传授给他，也完全不是问题。 　　——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学。 　　事情一落定，郑婉就去了村长家一趟。 　　村长家刚吃了饭，这会儿陈大婶正在钩鞋子呢。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要做点草鞋，一个是自家人要用，还有一个是可以拿到县里去卖点钱，虽然说卖不了几个大钱，但是在农闲的时候当做其它的外快收益，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郑婉一来，家里的人连忙招呼起来。 　　她现在可是陈家的“大财主”，就多亏了她，这陈家一天收益了好些银钱，日子也是松快起来了。 　　“大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陈大婶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是我们俩小子今天在你家做的不好吗？” 　　看到陈大陈二立刻就紧张起来的样子，郑婉笑着摇头，“大哥二哥做的特别好，我还想着特地来感谢一下呢。” 　　“嗨！”陈大婶立刻松了口气，“你这话说的，我老婆子也是个有啥说啥的人，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这我们都是在拿你银钱的人，还能不努力干活？这家门口的活计要是都把握不住，这就白遭了大丫你的好意了。” 　　郑婉看重的就是陈大婶这爽快的样子。 　　是个实诚人她才愿意把家里的很多事儿都交给他们家做。 　　“大婶，我今天来啊，不为了别的，就是有一个事儿想拜托您。” 　　陈大婶见她表情认真，看来是个大事儿。 　　她现在可千盼着万盼着郑婉好，只有郑家好了，这他们家才不会少了活计。 　　她放下草鞋，然后就说，“大丫头，你说吧，有啥事儿是我这老婆子能帮得上忙的。” 　　郑婉就说，“您也看着了，我家这几个小子天天都算的糊涂账，有时候给多了乡亲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怕是给少了，这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到时候面子上多过不去。” 　　陈大婶点了点头，村子里倒是确实有不少算不明白账的女人，但是她们自己算不明白也就罢了，你若是也算不明白，事后还不知道要说多少难听的话呢。 　　她们可是不会管你是不是孩子。 　　这事儿啊，就陈无赖家的婆娘最会做了。 　　郑婉：“所以我就想着，看看大婶是不是得空，如果婶子得空，以后就帮忙我来收这鲫鱼和仙人草，每天晚上来我家对账一次。” 　　陈大婶还没开口呢，郑婉就说，“但这事儿肯定也是不能叫婶子您白忙活的，这白天晚上的活计也都多，我就寻思着，这一天给大婶十五文钱，您看合适吗？” 　　“十五文？！”陈大婶惊了。 　　就是只是帮忙收一下东西就有一天十五文？ 　　陈村长也在边上一听就是皱眉，连忙就说，“大丫头，你这话可要不得。我是村长，原本是要为村子里的人办事儿的，你啊每天收这老些东西，村子里的人的日子也都好过起来，都已经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哪儿还能要你的钱！” 　　陈村长是个热心肠的，这样的事儿从来就不可能叫人拿钱的。 　　陈大婶听了也是点头，“这钱就不必收了，俩小子在你家已经是没干多少活，拿了不少银钱了，我这就是搭把手的事儿，哪儿能要你的银钱啊。” 　　郑婉不容拒绝的放下六十文钱，然后就说，“婶子和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到底是买卖的事儿，若是给了别人，我肯定是不放心的，思来想去也就是只有婶子我是放心的。” 　　陈大婶是出了名的精明人，虽然是没学过什么算数，但是凭借农家多年的买卖经验，有谁想从她手下漏铜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加上她是村长老婆，平时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谁都不敢得罪她，有些事儿啊，叫她做反而是更好。 　　“我今儿就是先给四天的定金，咱们如果今后都条理顺了，就多几天一起算也行的。” 　　她这么果决，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样子，陈大婶啊了一声，“大丫头，你说这……我这……” 　　“大婶子也不必说旁的，只一定要帮我看好是新鲜的鲫鱼和晒干的仙人草就成，我这生意啊，还全仰仗着婶子呢！” 　　“你放心！我既然是拿了你这钱，肯定是把事儿都给你做好的，我可不是那种会糊弄的人，你啊，就放心吧！” 　　得了她这句话，郑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说，“还有一个事儿，还要让叔帮我打听一下。”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陈大婶现在就是大包大揽。 　　她现在感觉，他们家和郑家已经是一家了，不，这是比一家还要更亲的。 　　这郑家大丫头啥事儿都先想着他们家，这真的是比十房亲戚都来的管用！ 　　如今就更是下定决心，这孤寡姐弟的，她可一定要细细的照顾好了。 　　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 　　郑婉就说，“我前几日啊都看着我家屋子边上那处小房子好像是空了挺久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屋子，怎么都没人住呢？” 　　陈村长就说，“哦那个啊，早些年也有人住，后来一家人都搬去南水村了，屋子也就空下来了。怎么，你想要？” 　　郑婉笑了笑，“买我是不买了，手里银钱也是没这么空余，只是如今我大弟回来了，还有我的一个表哥也来我家休养小住，叔和婶子也是知道我家的，哪儿住得下这么多人啊，就寻思着隔壁屋子空着就租几个月给我住住。” 　　陈村长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尽管是去收拾了住就是了。只是那屋子破旧，也就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这就够了，就是不知道这租金……” 　　村长手一挥，“要什么租金，这原本就是没人住的空房子，你乐意住，住也就是了，不用给钱。” 　　陈大婶也说，“就是的，大丫头啊，你也别想着什么都花钱，你也知道说人多了房子不够住，就更要想着攒钱了，盖个大点的屋子，席儿都十三了吧？这转头说不定就要娶媳妇儿了，这一个接一个的，到时候娶了媳妇儿总不能还和兄弟一起住吧，还不得盖屋子，都是要大把的钱呢。” 　　郑婉只是笑，“婶子说的是，那我就不给钱啦？” 　　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日子就是这样看得到头。 　　今天挣了点钱，就得盖个大房子，以后还得给儿子、弟弟娶媳妇儿，一辈子就在这村子里过活。 　　但是郑婉清楚，他们家在这个村子里逗留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实在是没有必要造房子。 　　不过，这话也就不用说的这么清楚了。 　　出来一趟，两件事儿都解决了，她安心回家。 　　回家了就看见家里点着灯，所有人都在安稳的干事儿。 　　郑席在灯下看书，他那盏油灯是最亮的，也是郑婉吩咐的，千万要爱惜眼睛，未来的首辅可不能是个高度近视眼。 　　郑姚在灯下绣花。 　　整个人都是一种十分平和的状态，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郑婉每次看郑姚在绣花做衣服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幸福。 　　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 　　郑婉不由的挠了挠头。 　　郑度和郑序正在熬仙草，之前郑婉教过他们俩，这俩小子学东西倒是挺快的，一个烧火，一个搅拌，配合的还算默契。 　　再去看那个白然，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那本古卷，一时皱着眉，一时嘴里念念有词，还有时候会手当做剑比划两下。 　　是个脑.残，郑婉这么想。 　　烧仙草全部做好已经到了深夜，一家人全部熄灯准备睡觉。 　　各回各的房间，只有白然是只能在外面打地铺的。 　　不过他有了武功秘籍就是露天睡也没啥，叫他打地铺也是开开心心。 　　郑婉今天忙了一天，已经是累到极点了，只觉得自己倒下就睡着了。 　　但是到了夜里，郑婉突然惊醒。 　　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哭喊声。 　　还有“砰”的一声落地的声音。 　　“有贼啊！！有土匪！” 　　“抓贼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子们的地雷和营养液，啾啾 第28章 下地第二十八天 　　28/ 　　郑婉一个骨碌的就从床上翻起来，她随便披个外套就打开门出去。 　　村子里已经有陆续的星星点点亮起来。 　　不少人家都已经开始哭喊了，“杀千刀的贼啊！” 　　“怎么能偷我家的粮食啊！” 　　“我攒了好久的银钱啊！还准备给我儿子讨媳妇儿的啊！” 　　哭声此起彼伏。 　　可见村子里不少人家都遭了贼了。 　　郑婉皱眉，看了看自家完好的大门，还有几个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就出来的弟弟。 　　她松了一口气。 　　“没吓着吧？”她去摸了摸最小的郑序的脑袋，小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好在胆子不算小，现在也确实没亲眼看见什么打打杀杀的，只是听个热闹。 　　他摇了摇头，“大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其实前几天郑婉就听说了，说是隔壁村遭了贼，半个村的人家的银钱都被抢走了。 　　甚至不能说是贼，因为人家光明正大的就进了屋子的去抢的。 　　次日就去报官了，县令倒是也出动了不少捕快去搜寻。 　　但是在这种荒年里，落草为寇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他们霸占山头，一个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压根就不怕捕快，倒是县里面的捕快损伤不少。 　　这连当官的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贫苦老百姓呢！ 　　所以家家户户都只能小心翼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千防万防，人家这夜里找上门来了，你也是没有办法。 　　果然，这一次是轮到石牛村中招了。 　　但是——郑婉看着自家门里头这个，已经是被捆了个严严实实的人，陷入了迷茫。 　　“这是……” 　　白然拍了拍自己的手，“就这么个小毛贼，小爷一根手指头就叫他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原来是土匪们兵分几路的，都去挑自己看中的肥羊下手。 　　只是郑婉这户人家看着房子破破烂烂的，又不是村子中心，自然是觉得是个穷苦的人家，挑来挑去，最后就只能剩给了这看着是新手的小毛贼。 　　他还不敢和那些土匪一样光明正大的踹门进去，反而是偷偷摸摸的翻墙。 　　可是这怎么逃得过白然的耳朵，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时候白然就已经发现有人了。 　　耐心的等他翻墙进来了，直接一脚把他给踹晕了。 　　郑婉看着白然，这下是突然觉得——穿书这种事啊，果然是好心有好报的。 　　如果不是路见不平的把他捡回来，只怕今天家里也要遭中。 　　她就算是个穿书的现代人，但是好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其实银钱什么的都被偷走也没什么，但是家里这么多小孩子，如果真的受伤了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认真地看着白然，“此番，真的是要多谢你。” 　　她一直都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突然这样认真道谢，倒是叫白然有点措手不及。 　　但是他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子，“怎么样，我说了，我怎么样？我给你们家当护卫，这就真的是你们家积福了，不如这样，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把铁甲券卖给我怎么样？” 　　郑婉理都不理他，只是看郑度，“度儿，现在你相信这位郎君的本事了。” 　　他立刻点点头，“大姐，我相信！白护卫是最厉害的！” 　　白然被人叫护卫，眼皮子忍不住抽了两下。 　　郑婉笑了笑，她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拜师的事儿了。 　　她其实早就看出这白然不是一般人，估计也是有个地位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主角群里面的人未来会和怎样的人结交，但是多个朋友也是多条路子。 　　如果这人真的是有大背景，那对于郑度来说，估计也能算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这会儿白然可是不知道郑婉心里已经闪过这么多的念头，他的注意力就都在底下那已经昏迷的小贼身上，“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郑婉就说，“白护卫……” 　　白然的眼皮子又抖了抖，“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郑姑娘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叫我白……白然就行了。” 　　郑婉从善如流，“白然，你身体还没养好，已经辛苦了就在家里歇着吧，让度儿和序儿陪我去村长家走一趟。度儿，你把人扛上。” 　　“哦哦，知道了大姐。” 　　郑席皱了皱眉，“我也去。” 　　郑婉看了看天色，“你回去睡觉，读书人不能熬夜。” 　　郑席摇头，“一起去。”他打断郑婉的话，“就一天迟一点……他俩去，我不放心。” 　　到底是抓到个活的，未必是没有还有在周边等着救援的。 　　如果真的伺机而上，这郑度郑序就完全俩孩子，能管什么用。 　　当然了，郑席很多时候也忘记了，自己也不过就才十三四岁罢了。 　　可他语气太坚定，又有一种不容拒绝、不容反抗的气势，郑婉竟一瞬间有点张不开嘴，只能点了点头。 　　又说，“白然，那你就在家里呆着吧，姚妹也在家里，我怕那些贼人还有可能回来，你要守一下家里，也要保护一下姚妹。” 　　白然发现，就在刚才郑婉好像和他说开了之后，似乎是有点把他当自己人了，连说话也放松了很多。 　　原本如白然这样的人，别人这样安排事儿给他，他未必是要听的。 　　但是由郑婉这样说起来，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他哦了一声，就看着郑婉带着弟弟们走出去了。 　　夜色沉沉，很快郑婉他们的背影就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白然挠了挠头，这个郑婉，有点奇怪。 　　· 　　村子里虽不能说是白天，但是也是罕见的灯火通明。 　　但是所走之处，真的都是哭喊声。 　　郑席就说，“这次这些人来了不少人，得亏是我们家偏远些，才没有最强的那一拨人来。” 　　如若不然的话，就单纯的一个白然……估计也是够呛。 　　更何况他还受伤呢。 　　郑婉点了点头，“只可惜这些乡亲们辛苦攒了一两年的银钱，一夜之间就都没了。” 　　接下来还是荒年，如若是这件事没有办法妥当的处理的话，那只怕接下来一两年内，饿死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要知道，这石牛村已经算是比较平和太平的村的。 　　这样的村子都会有这样的厄运，郑婉是不敢去想别的村会怎么办的。 　　村长家也是遭了贼的，只是还好家里有两个青壮年，一番激烈的斗殴之后，也不算损失特别惨重。 　　只是陈大陈二的额头都被打破了，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小伤口。 　　不过这对于石牛村来说，真的已经是不错的一个结果了。 　　陈村长正严肃的在抽旱烟，看见郑婉过来了，就站起来，“郑大丫头，你咋来了？” 　　他皱眉，“你家也挨贼了？” 　　这可不妙，郑家可是石牛村现在顶顶有钱的大户之一，不少人还指着她们家呢！ 　　就是他家也是送了俩小子去打工的。 　　这如果是挨贼了，可是真的损失惨重了。 　　郑婉就说，“叔，我家还好。我表哥以前在武馆里面的，也算是有点拳脚功夫，家又偏远，来了几个小贼，偷走了点东西，但是不多，还给我们逮着一个。” 　　郑序看着郑婉，路上大姐就和他们说了，不能对外说家里什么都没损失。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大家都最是会四处观察。 　　如果察觉到有哪一户人家全身而退了，只怕是都会成为全民公敌。 　　毕竟到了这种时候，大家都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家好太多的。 　　虽然说陈村长是个老实好人，但是这会儿听到郑婉家的情况，也是松了松肩膀，“损失不多就好，和我家差不多。” 　　陈大婶从里面跑出来，“你们咋还把贼抓住了！” 　　郑婉苦笑，“就是一个小贼，估计是新手，头一次跟着出来，没啥用。” 　　陈村长就说，“抓到了贼就大事儿！天一亮我就带着这龟孙去县城找县令，这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挨了贼，接下来要怎么过，还要等县令看看。” 　　如果想要朝廷拨款，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几年朝廷原本就也不算太有钱，各种税也是屡屡增加。 　　到底也不是一个村挨了贼，如果是但凡有强盗来了就拨款，那朝廷就更穷了。 　　只是陈村长作为一个村长，能做的事儿也大概只有这些了。 　　只是郑婉摇了摇头，“村长，这事儿就算是交到县令那边，只怕也是不能解了目前的困境，咱们抓了他们一个人，我一路上听说也有不少乡亲伤了他们的弟兄，这些土匪最是会报复，一次没有完全抢干净，只怕还有下次。” 　　确实，这石牛村青壮年居多，虽然说都是村子里的人比不上土匪，但是真的斗起来了，也是让那些土匪吃了不少的苦头的。 　　陈村长一听，立刻就更加担忧，旱烟抽的更急了。 　　“郑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说： 　　读书人不能熬夜（？）ps：好多宝子对女主家的年纪有疑问哈，之前不是已经提了说女主不是郑家亲生的嘛~所以这当中相互之间以为的年纪都是有问题的哈。（我不详细说啦，大家意会一下，之后文里也会解释呢） 第29章 下地第二十九天 　　29/ 　　原本这样的大事儿，是不可能问郑婉的。 　　毕竟在这村子里，大家都想着她是个姑娘家，这个年纪也好是嫁人了，哪儿能出来抛头露面的。 　　但是有的时候郑婉也是庆幸，自己穿越的到的是这种乡村，至少不会对女孩子有太过严苛的规矩——说难听点，大家都要饿死了，还计较女孩子能不能出来干活？ 　　挣一口饭吃才是关键！ 　　但是最近郑婉在村子里的表现，那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不管是说她这挣钱的手段，还是对待村子里的人的态度，其实都叫人比较信服。 　　更何况她家还捉住了个小贼，这可是村子里都绝无仅有的！ 　　村长下意识的就问了她一句，虽然是没有想过能有什么好的建议。 　　只不过郑婉还真的有想法。 　　“我觉得，是应该建立村子里面的一个巡逻队。” 　　“巡逻队？”这是一个新鲜词，村长都没有听说过的。 　　郑婉点了点头，“村子是对外大开的，不管是自己村子里的还是外面的人，也不管是白天晚上，这都是随意进出的。这其实就是比较危险。” 　　村长深深的洗了一口旱烟，“这你倒是说的对。” 　　“白天都还好，大家都是醒着的，晚上就不好说了，虽然说倒是有几户人家养了狗，但是真的有土匪来的时候，这就完全不管用了。” 　　村长点头，“我刚就听说有几个婆子家的狗都被打死了。” 　　这些土匪原本就不算个人，打死人都正常的，更何况是打死狗。 　　“所以说咱们需要巡逻队，白天倒是还好，可以少几个人，晚上估计人要多些，至少是要过了秋收之后才不需要，冬天了他们估计来的少。但是这个时间，盛夏时节，晚上还是要勤快点巡逻起来。” 　　“你说的这个……就是这个巡逻队，到底是干啥用的。”陈大婶忍不住插了句嘴。 　　她对这些东西虽然是不懂，但是她是村长老婆，知道的事儿比寻常的女人又要多点，连她都不知道的事儿，村子里大概大家都不太明白了。 　　郑婉就说，“我进县城里看啊，很多酒家和大户人家都有人拿着武器，来来回回的转来转去的，我一问就说，是巡逻的。就是怕有贼人和歹徒随意闯入，这些人不但是可以起威慑的作用，如果真的有人闯入的话，第一时间就可以有办法阻挡。” 　　“哦哦，原来是这样用的。”陈大婶点头，“但是咱们也没啥武器啊。” 　　郑婉笑了笑，“要啥武器，咱们家家户户都有锄头啥的，上手又熟练，还有啥比这个更好的吗？” 　　村长皱着眉仔细的想了想，“这事儿倒是也不是不行。” 　　“家家户户都有青壮年，每家每户都出个一两个人，轮流的巡逻，也是对整个村的安全有个保障。” 　　其实郑婉有这个建议，确实是对整个村都是好的。 　　说句实在的，她刚才已经在商店里面细细的翻过一圈了，准备一回家就买些安全防卫的东西，比如电闸门之类的，防止人家在夜里随意进出。 　　更何况家里还有白然。 　　她是看出来了，这白然虽然是受伤了，但是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严重。 　　至少今天捆人的时候她看是手脚很灵活的。 　　又说拜了什么厉害的门派，估计是有一套的，有他坐镇，其实郑婉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是这个村子，是真的经受不住再一次的土匪袭击了。 　　还在说话的工夫，村子里就有不少人过来了，“村长，我家被抢了好多东西！” 　　“我就二两银子攒着给我儿子娶媳妇儿呢，也抢走了！！！” 　　“这些天杀的哦，怎么就没人能整治他们啊！” 　　村长站在石头上，压了压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啊。” 　　他皱着眉，脸上的纹路更深了一些。 　　然后就说，“郑大丫头家抓住一个小贼，我一会儿天亮了就送去见官，县令不会不管我们的！” 　　“县令管我们？他怎么管！” 　　“就是啊，隔壁村前几个月也挨了贼，还不是啥办法没有！” 　　“后来还被报复，那土匪一个月来了两次，害得那个村都卖儿卖女啊！” 　　“真这么严重？” 　　“第二次来是锄头都给拿走了，这些天杀的东西！” 　　村长一听，就知道这郑婉的考虑没什么问题，这些人只怕还有可能杀一个回马枪。 　　“大家听我说！”村长大声说，周围的人陆续静下来，这个村还是比较服村长的。 　　“送官是一定要送官的，这事儿要和朝廷汇报下。然后我想着，既然大家都怕土匪再来，不如我们就家家户户都出点人，到时候日夜在村子里把守，这样就算夜里又来土匪，也第一时间会警醒，我们一个村的人，还怕那几个土匪吗？！” 　　村长没有说这是郑婉的主意，不然的话只怕大家都觉得她是小姑娘家说胡话，反而没几个人愿意去听。 　　但是，就算是村长开口，也是不少人不乐意了。 　　尤其是女人们。 　　这家家户户都有活要干的，如果白天夜里出去巡逻，这还怎么干活？ 　　而且要去巡逻的肯定都是青壮年，这完全就是家里的生产力，没了这生产力，家里的生计怎么维持？ 　　这原本就是遭了贼的，总不能挣钱的人也没了吧。 　　那陈婆娘第一个开口，“村长，也不是说我们不愿意，只是我家无赖是啥样子你也知道，大旺又小，我们家就不掺和这事儿了。” 　　她一开口，很快就有很多人跟着上，“我家就一个男人，刚才都受伤了，也是帮不上忙。” 　　“前几天刚说好了去县城扛大包，这也不能失约啊，这我们家也去不了了。” 　　就没有一家人愿意干的。 　　郑婉在心里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村长，我们家度儿可以。” 　　村长皱眉看她，“度儿？他年纪这么小……” 　　“度儿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体结实，腿脚快，就算不能和别人对仗，可以立刻跑回来通风报信，这事儿他能干。” 　　郑度那是无条件的支持大姐的，立刻就说，“我行！我跑的最快了，我嗓门也大，来人了我就边跑边叫，保准大伙立刻就起来！” 　　村长看向那些村民，“也不是我要说什么，只是你们自己看看，这么豆大的孩子都知道想着为村子里做点贡献，你们呢！” 　　倒是有不少不好意思的村民低下头，那陈婆娘就嚷嚷开，“村长，你这话说的，人家出个孩子就这么了不起了，这是家里条件好，不缺人手，我们家这种少一个人就要饿死了的，这有什么法子。” 　　郑婉笑了笑，这陈婆娘可真的是一点都没见好，她就说，“我们家条件怎样，村子里大家都知道，我们姐弟几个相依为命的，挣得银钱也就口饭吃，怎么就惹得婶子说这种话了。我叫我弟弟去干这活，也是为了全村人着想，难不成下一次土匪再来，婶子你家就没有一点东西好被抢好被偷？” 　　她眼神冷了冷，“我倒是听说这些土匪如果是搜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小孩子抢走，到时候直接卖到什么地方给人当奴才，这就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面的了。” 　　“什么？还抢小孩子？” 　　“土匪啊！！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郑婉也知道有为难之处，她就说，“村长叔，不如您去和县令提一句，问问能不能府衙拨点银钱给咱们，咱们用来当做给我们巡逻队的月银。” 　　“什么？叫府衙拨？” 　　“这能行吗？” 　　就是村长也是微微皱眉，“大丫头，这事儿能行？” 　　“去试试呗。”郑婉耸了耸肩，“这在长日县境内发生的事儿，县令总是要处理的，叫他找了捕快过来帮我们驻守也是不可能的，这捕快一日的外派费用也是不少，不如给我们自己村子的叔们哥们，对县令也没啥亏得啊。” 　　其实郑婉最先想的就是全村募集，但是说实话，就这荒年，又刚挨了贼，家家户户是能吃饱饭就都不错了，哪儿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出来搞这事儿。 　　为今之计就是看当朝能不能考虑这事儿了。 　　村长敲了敲自己的旱烟，下了决定，“郑家大丫说的对，这不管成不成，总归要去试。” 　　他一锤定音，“天亮了我就去求见县令，求求县令救救我们石牛村。” 　　作者有话说： 　　有一说一，你抢钱就抢钱，打狗是真的不对的 第30章 下地第三十天 　　30/ 　　闹了半夜，总算是散场了。 　　郑婉也带着弟弟们往回走。 　　郑席走在她的身边，夜色沉沉，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你觉得此事有几成胜算？” 　　郑婉想了想，“如果我是县令我是觉得这事儿太好了，我单单出钱也就罢了，还不用出人，这都给你们出钱了，你们村也应该为自己负责了，更是不用我负责，省时省力的，何乐而不为呢？” 　　郑席皱了皱眉，“但是府衙未必手头宽裕。” 　　“再不宽裕这点钱还是能拨出来的。”郑婉觉得长日县不像是那种特别特别穷的县，至少她做那县里酒楼的生意，倒是觉得来往的人不在少数。 　　一个县的群众是手里有余钱可以去酒楼吃饭的，那想来县令府衙也不至于这么穷。 　　她笑了笑，“好了，这事儿啊也不用我们去管了，只要我们保护好自己家就好了。” 　　郑席就说，“我觉得你让我和白然住到隔壁去并不妥当。若是这样，家里就只剩下你们，如果真的再来贼人了，并不能轻易抵抗。” 　　郑婉当然是有做准备的，商城里还是有不少自保的工具的，可以说是价廉物美，但是确实也不方便直接拿出来。 　　郑婉就说，“反正那边收拾出来估计也要几天的时间，先看看明天村长去县里，县令怎么说吧，如果有巡逻队的话，那其实还好。” 　　郑席看她自己已经是有想法和主意的了，就不再多说了。 　　他很少这么晚睡，但是今天却觉得自己的精神特别的亢奋。 　　甚至是现在就想回家好好念念书。 　　郑婉回到家，反正白然坐在屋子外头，她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她竟然是把一对陌生男女放在一个房子里，她还叫白然去照顾郑姚…… 　　得亏这个白然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如果说是不是…… 　　万一郑姚因此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郑婉真的……以死谢罪算了。 　　郑婉沉着脸，先走到自己里面的房间去看了一会儿，郑姚也是心大，这会儿已经是躺着睡着了。 　　看着妹妹睡得安稳，郑婉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的摸了摸郑姚的脸，这是她的妹妹，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有了自己明确的兴趣爱好，无论如何，以后她都会努力的达成妹妹的愿望。 　　郑姚悠悠转醒，一看到郑婉坐在边上就揉了揉眼睛，“大姐……” 　　“都没事儿了。”郑婉笑了笑，“安心睡觉吧。” 　　郑姚迷迷糊糊的恩了一声，然后软软的说了一句，“大姐也睡吧。” 　　郑婉点点头，还是妹妹好，妹妹又软又贴心。 　　她暗暗的想，自己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 　　郑婉其实也没能再睡多少工夫了，只是鸡叫第一声她就得起来开始做鱼汤啊之类的了。 　　孩子们也是很早就起来。 　　郑度跟着白然在外面扎马步——其实就是白然坐着，看郑度在扎。 　　还要挑刺，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小棍子，郑度哪儿做的不对，他就轻轻的碰一下。 　　虽然看上去是没什么力度，但是夏天孩子原本就是露胳膊露腿的，这棍子打在身上，还能不疼吗？ 　　尽管郑度是一声都没有吭的，大早上的就已经是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但是还是一句话都是没有的。 　　郑婉现在是明白那些宠坏了孩子的家长了，这自己一当家长，就少不得是这个也不忍心，那个也不舍得。 　　可她一直在心里念叨着，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更何况这郑度也是没抱怨一句的，郑婉也就是只能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熬鱼汤上。 　　今天一块儿进城的还有村长。 　　郑石那是把家里三头牛都给赶出来了，还找了邻居借了个放牛的小子才勉强够用。 　　郑石憨憨的笑，“郑大丫头，你要是生意做得更大一点，可都要去隔壁村租牛车了。” 　　郑婉笑了笑不答话。 　　这已经是她目前打算的最多的份量了，如果超出这个数字，她是不会接的。 　　到底是也没打算再这里久留。 　　村长忧心忡忡，原本心里一直就是只有这昨晚强盗的事儿。 　　但是这会儿看见了郑婉家是一桶又一桶的东西搬上了牛车，简直就是满满当当的。 　　村长的注意力才算是被挪开了一点，“郑丫头，你明天去县城就是去卖这些东西啊？” 　　他有点咋舌，“这么多，都能卖掉？” 　　郑婉笑了笑，“叔，这都是别人订好的，要多少我送多少，不自己拿出去卖了，忙不过来。” 　　这是能赚多少钱啊！ 　　村长有点惊讶，要不怎么说村子里不少人都给她在忙活呢，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她带动了全村致富呢！ 　　县城很快就到了，郑婉和村长兵分两路，郑婉去了酒楼。 　　然后就看见今天就算是江河馆门口竟然也站着两个类似保镖的人。 　　要知道这进门是客，脸面最重要，这明晃晃的的把保镖放在门口，这谁看了能舒服？ 　　一般江河馆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啊。 　　见了江掌柜，郑婉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掌柜叹了口气，原本是和肉包子一样的脸更是皱到一起。 　　“郑姑娘，你可有所不知了，这近来土匪强盗猖獗，就算是县城里面也是危机四伏呢！” 　　郑婉皱眉，“县城里也有土匪？” 　　她还以为这些山贼只会冲着他们这种小村落下手呢！ 　　“谁说不是呢！”江掌柜的声音低下来，“邓员外家里就是前两日遭了贼的！说是还吓着了人家的小郎君，惹得小郎君年纪小小的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如今还不见好呢！” 　　郑婉叹了口气，“这天杀的土匪，到底都是荒年了，他们还越发的闹得这人心惶惶的，真的是该死。那么县令就这事儿也不管一下吗？” 　　江掌柜只能说，“这还能不管么，邓员外家里一年给县里头出了多少的银钱，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是个善心人。县令去慰问了两次，也派了捕快出去，但是能管什么用。” 　　郑婉就说，“可见是没什么用，我们村昨天晚上还遭贼了呢！” 　　“你们村也遭贼？”江掌柜阿弥陀佛了一声，“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所以郑姑娘，你看这县城里别说是我这酒楼了，不管是什么店都要有打手在门口，不然只怕是容易出事啊。” 　　他想了想，竟然是折回去拿了两把长剑出来递给郑婉，“郑姑娘，我这还有两把长剑，不算什么顶好的，但是关键时候防身还是管用的。” 　　郑婉哪里肯收。 　　江掌柜就笑嘻嘻的，“我这酒楼能越来越好，真的也是亏了姑娘，这点小东西就不要和我见外了，我这还不是怕姑娘有什么事儿到时候不能给我送鱼汤了。” 　　郑婉一听，也就收下了。 　　刚准备往回走，就见着村长满面红光的跑过来。 　　他一把握住郑婉的肩膀，力气大的吓人。 　　“郑丫头！你真的是神了！” 　　郑婉痛的要死，好不容易是抽身出来，“叔，叔，有啥您说就是了。” 　　村长笑的眼睛都看不清了，“县令竟然同意了！” 　　他一手握拳，一直敲自己的手心。 　　“没想到竟然同意了，而且县令说了，你们家抓到了山贼有功劳！过两天要亲自到我们村来褒奖你！” 　　郑婉尴尬笑了笑，“这就不用了吧，这都是村子大家的功劳！” 　　村长板下脸，“你这话说的，这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村子里有谁说一句不是，我立刻把他逐出我们村，我们村没有这种爱抢功劳的人。” 　　更何况，郑婉提出的这个建议竟然是被县令采纳了，还被县令表扬了。 　　村长脸更红了，他当了村长这么多年，虽然说见县令的次数不多，但是真的是一句表扬和说好的话都没有听到过。 　　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 　　但是今天他跪在县令面前，县令竟然是说了好几个不错，还说了他们石牛村有大功劳，说要褒奖他们。 　　这样的事儿，真的是整个村的脸面和光荣。 　　他认真地看着郑婉，“郑丫头，我们全村都要感谢你！” 　　“村长你说这话就是没把我当自己村子里的人了！” 　　几人回了村，刚进村不久就有个小子跑来说，“村长村长不好了！严家俩夫妻都要不好啦！” 　　“怎么回事？！” 　　村长吓了一跳，这严家的两夫妻虽然不算事石牛村土生土长的村民，但是带着仨孩子过来也是住了十几年了，大家早就觉得都是自己人了。 　　“还不是昨天晚上那些个土匪，他俩夫妻好像为了保护小孩被土匪砍伤了，早上大夫已经去看了，说是可能不好啦！” 　　村长急乎乎的往那边赶，“哎哟，这怎么办，他家最小的孩子才四五岁呢！！” 第31章 下地第三十一天 　　31/ 　　郑婉昨晚就听说严家的两夫妻受伤了，但是并没有很多人都当回事，只是说天亮了找大夫来看看估计就没啥事儿。 　　她就以为是轻伤。 　　这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严重的！ 　　她一边叹息一边回家，看见正在家里忙碌的弟弟妹妹们。 　　“大姐，你回来啦！” 　　郑婉点点头，然后说，“白然，郑度，你俩过来。” 　　郑度就扶着白然过来了，他现在对他这个师傅还能说是恭恭敬敬的。 　　郑婉把从县城带来的两把长剑给他们，然后就说，“这是江掌柜送给我说家里防身的，我想我们家现在安保护卫的活儿肯定就是你俩干的，所以我就把这长剑送给你们！” 　　她递给他们，然后拍了拍郑度的肩膀，“从此，我们郑家的平安和安全，就全部交到你们手上了，你们可以保护好我们家吗？！” 　　“可以！”郑度大声的回答。 　　白然……白然看了看手上的剑，感觉就是路边几十个铜板就能买来的一把长剑，这消费也太降级了吧。 　　虽然说他现在就是他们家的护卫……但是这剑…… 　　“没问题没问题。”白然心里想着，给我看书，服务都能到位。 　　郑婉又说，“既然现在我们度儿在和你学武，就拜你为师吧。” 　　白然：“啊？啊？可是我们师门……” 　　“不愿意？”郑婉眼神落在他手上的铁甲券上面。 　　白然浑身一机灵，“当当当，可以可以可以。” 　　趁热打铁，郑婉就说，“度儿，给你师傅磕个头。” 　　郑度二话不说立刻跪下来，他对自己这长姐的话那是一句也不会怀疑的。 　　“诶诶诶，这是做什么？” 　　郑婉拿出来一些书还有粮食，她堆在白然的脚下，“今天我把我们度儿的束脩费给你，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你想要的那本书的借读权。只要你在我们家一天，你就可以一直看，随便你。只是从今日开始，既然度儿已经给你磕头了，那就是你正式的徒弟了，还希望你不要看在他年纪不小，但是从未学过任务武艺上而小看他，不想把他教好。” 　　郑婉给他鞠了个躬，“我作为度儿的大姐，在这里拜托你了！” 　　白然愣了一下。 　　这么认真的吗…… 　　他看着愣愣的跪在地上老实听话的郑度。 　　他叹了口气，就说，“你磕吧。” 　　“啊？” 　　白然撇了撇嘴，“你不是要拜我为师？我们师门原本收人可不是这样的规矩，当扫地童子都要当个好几年的，磨磨根骨，但是如今既然是你姐姐束脩费都交了，那我就收你为徒，你拜吧。” 　　郑度连忙磕了几个头。 　　白然说，“好了。”叫他起来，又说，“若是如你姐姐所说，真的是打起精神认真地和我学艺，那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这上午的扎马步可都是最轻松的事儿了。而我做事儿从来都不求半途而废，如果你说你不能吃苦，想着只是学些花拳绣腿，那你尽早提出来，我好知道。” 　　郑度板着脸，认真地说，“请师傅教我，我一定不会喊一句苦一句累的。” 　　白然点头，“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郑度心里闪过那天郑婉带他们去找陈大旺的身影。 　　他无比的坚定。 　　自己一定要成为那种可以保护姐姐、保护家人的人。 　　白然转头看郑婉，“既然如此，就不要叫他再去做什么捉鱼砍柴之类的活了，早上鸡叫就起来和我练基本功，上午时间背功法，下午时间读兵法，晚上时间练招式。” 　　他只要开口，郑婉就不会说不行。 　　反正这种事儿，随便找个人都能干。 　　她立刻点头，“不过他不怎么认字，估计还要劳烦先生对他耐心些。” 　　“大家都是从启蒙开始的。”白然挥了挥手，“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先生了，我吃你的住你的，再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郑婉笑了笑，然后刚想说话，就听见外头爆发了一阵哭声。 　　她皱了皱眉，就听见路过的村民说，“这严家姐弟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爹娘，这可怎么活啊。” 　　“这谁说不是呢，他家大妞今年才十二岁吧？比郑家大丫头还小呢！” 　　“你这话说的，要是人人都和郑家大丫头一样，那咱们还用担心他们活不活啊。” 　　“那倒是，你说这郑家的爹娘在地底下我想来也是安心了，这大丫头把弟妹都照顾的这么好。” 　　“诶，别说了，这严家的还是可怜。” 　　竟然就死了？ 　　郑婉站在原地呆了呆。 　　她是孤儿，从小就是没有父母的人，来到这边了也是没有父母，所以她已经很习惯自己□□的立着，习惯性的站在别人前面，习惯的自己去想办法。 　　但是就如这些人所说，严家的孩子他们那么小，没有她这种坚韧，要怎样在这样的荒年活下去呢。 　　“大姐……” 　　郑序拉了拉她的下摆，“大姐我们要去看看严春姐姐吗？” 　　郑婉看了他一会儿，“怎么了吗？” 　　“严春姐姐，也没有了爹娘是吗？”郑序低着头，语气很低，“严春姐姐以前对我挺好的，还偷偷给我窝窝头吃过呢。”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我们晚一点去看她好吗？这会儿先干活。” 　　“好。” 　　郑婉看他性质不高，就说，“哥哥教你学算术，学的怎么样啦？” 　　一说到这个郑序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点，“席哥说这事儿要一天学一点，不能着急的。” 　　郑婉点头，“你席哥说的没错，每天都要记得回顾复习一下昨天学的，这样才会熟练。” 　　“知道啦大姐。” 　　郑婉在心里叹了口，又进去开始忙了。 　　每一天都有不少的活要做。 　　天色降临下来，郑婉带着郑序去了一趟严家。 　　村子里虽然大多数人家都穷苦，但是严家这是死人了，到底也都是要去看望下的。 　　郑婉也是拎了几斤米和一点菜去。 　　这也算尽了自己的一点心意，到底在村子里也不能算是太打眼。 　　严家有低低的哭声。 　　村子里是没有啥头七三日的说法的，今天死了明天大概就要拉去埋了。 　　可怜这严家是外来户，村子里也没有个什么亲戚的，幸亏是村长人好，说是找几个人帮忙去埋了立个坟。 　　不然的话，这严家的几个孩子能怎么办！ 　　郑婉进门就看见严春带着俩弟弟跪在边上，下午的时间已经是把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换了两副棺材了。 　　明显是看到哭到了没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 　　郑婉叹了口气，“春儿。” 　　严春打起精神打了个招呼，“婉姐姐。” 　　“严春姐姐，你不要太伤心了。”郑序走到她旁边给她擦了擦眼泪，“我大姐给你们拿了一大袋的米来，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郑序到底年纪小，或许已经忘记了当初父母刚死时候的悲痛和家里的困难了。 　　他只是知道，自家也是没有了爹娘，日子也是过的很不错的。 　　相信严家也是这样的。 　　郑婉就问，“今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严春呆呆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村子里没有什么独户的老人愿意照顾他们，今天甚至村长都去问了李婆子了，她也不愿意。 　　说是女儿儿子都还小，要出嫁要干活的都要养上几年，她老婆子可是等不了那么久的。 　　所以就推了。 　　这对严家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郑婉就说，“你爹娘肯定走的不安心，因为想着你还有两个弟弟。” 　　严春的眼里立刻就浮现出一包泪，她的肩头耸了耸，想起爹娘去的时候的样子，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她就算自己都很难养活，更何况还有两个完全不懂事的弟弟。 　　在这样的荒年里，家家户户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也没可能会有人救济他们家。 　　她原本想着跟着爹娘一起一头撞死算了，但是看着这些懵懂的弟弟，她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郑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哭的太伤心，肩头都完全湿透。 　　郑婉心里错综复杂，这个村子里不是没有对她们家同情怜悯的。 　　但是在这个自身难保的年代里…… 　　郑婉看两个孩子也是哭的脏兮兮的，一个劲儿的要娘。 　　突然就想到了在孤儿院的很多事。 　　十二岁的孩子在孤儿院已经不会哭了，因为她清楚这个年纪已经不会有人领养她了。 　　她只能靠自己在这里活下去，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之后也能继续活下去。 　　她敏感脆弱但又不是坚强。 　　很多时候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坚强，也能看到落花落叶就感时伤怀的哭一会儿。 　　但她从来没有过。 　　如果从一开始有人愿意对她伸出哪怕一瞬间的援助之手。 　　会不会她今天也会不一样。 　　郑婉突然开口，“你们来我家吧。” 　　作者有话说： 　　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着给别人也撑个伞。 　　我的宝就是这样一个少女 第32章 下地第三十二天 　　32/ 　　郑婉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她哪里能够再一次的去承担三个孩子的未来。 　　况且他们家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要走了。 　　这样的三个孩子，她短暂的照顾他们一下，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 　　郑婉皱眉，有点后悔自己这样冲动的开口。 　　郑序听了立刻就说，“真的吗姐姐？我们真的让严春姐姐和我们回家去吗？” 　　严春水洗过的眼睛看着郑婉，然后好一会儿才说，“可是，可是我们不能平白吃别人家的……我爹娘说过，做人不能这样，要靠自己……” 　　谁不知道要靠自己呢，只是你才十二岁，你能怎么靠呢。 　　郑婉叹了口气，和自己妥协了下。 　　她蹲在严春旁边，然后就说，“春儿，我得把话和你说清楚。第一，你们仨来我家，肯定不能白吃我家的，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家很忙，平时都有很多活的，你们肯定是要帮着我干活的，这个活减去在我家的吃喝，有多的我算你们工钱。” 　　严春知道这个事，她这段时间也是天天去拔仙人草，严夏也有去捉鱼的。 　　“第二，我们家在石牛村不会很久了，你也知道郑席明年就要去考试了，到时候我们家可能会搬家，也就是搬出石牛村。” 　　严春愣了愣，她现在才发现，这个郑婉姐姐是真的把她当成平等的人在商量这件事儿，而不是说施舍她什么的。 　　“所以，其实跟我走，前路也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是我只能说，在我家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至少会让你们吃上饭的。” 　　这已经是郑婉能做到的最好的保证了。 　　她站起来，牵着郑序，“明天先安排好你爹娘下葬的事儿，想好了可以来我家找我。” 　　郑序摇了摇头，“严春姐姐，我们走了哦。” 　　严春转头看郑婉放在她脚边的米，如果每天就吃稀粥，也够姐弟三个吃个一个月的。 　　而那两个只知道哭泣的弟弟，严春垂了垂眼，眼泪都冒出来。 　　郑婉牵着郑序慢慢的走着，“序儿，如果你严春姐姐来我们家你开心吗？” 　　“开心啊，严春姐姐对我可好了。” 　　郑婉就说，“可是我们又不能一直照顾他们。” 　　“我们为什么不能啊？” 　　郑婉想了想，“因为我们姓郑，他们姓严啊，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路想要走呢。” 　　郑序听不太懂这么多，只是说，“可是我感觉他们好可怜，严春姐姐还有弟弟们一直在哭呢。” 　　郑序挠了挠头，“我不懂大姐你说的这些，但是我就是感觉，他们好可怜。而且我们家不是请了很多人来帮忙吗，就请严春姐姐不行吗？” 　　“不一样。”那些人都是银货两讫。 　　但是你一旦背负了责任，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郑序摇了摇郑婉的手，“反正我听大姐的，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姐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郑婉失笑，然后摸摸他的头，“鬼灵精。” 　　算了，这严家人的命，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她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晚上的时候村子里召开了会议，原本村长是一回家就要说的，只是严家的事儿耽误了一下午。 　　现在天一黑，他更要说了。 　　“大家听一下！”村子里的人都齐刷刷的出来了，站在村口的大树下面听村长讲话。 　　“多亏了我们郑家大丫头的建议，让我们去和县令申请我们自己巡逻保卫我们村，县令已经同意了！” 　　“什么？同意了？” 　　“什么意思啊，我没明白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村长手抬了抬，“县令说了，这原本是县衙的事儿，但是确实拨不出人手，所以呢就让我们村自己选人来巡逻，这工钱啊，县衙里出！” 　　“还有这种事？！”村子里的人一下就沸腾起来了。 　　“这不就是拿公家的银子？咱们也是吃铁饭碗的人了？” 　　“县令真的同意了？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村长又说，“县令骗我们做什么！他说了，让我们村自己组织巡逻队保卫村庄，但是要对我们自己村负责，不能说拿了银子又不干活，如果村子里来了几个小毛贼还对付不了，我看这个钱就不要拿了！” 　　“村长你这话说的，这大家拿钱办事儿的，不可能偷懒。” 　　“就是就是，那县令有说给多少钱啊？” 　　村长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县令说了，一个月十两银子！” 　　这下整个石牛村就算是炸了锅了。 　　就是连郑婉也惊了。 　　这县令好大的手笔，竟然是直接给出了十两银子！ 　　这可真的是不少！ 　　她原本以为县令会糊弄一下直接给个三四两银子意思一下，没想到这县令是真心的想解决这事儿了。 　　她回想起今天江掌柜说的事儿，突然就有点明白了，这土匪猖獗，如果县令再不下狠手，只怕是之后还有不少麻烦。 　　“十两银子！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天哪，我们石牛村要发大财了！” 　　“一个月十两？那一年就是，天哪！天哪！” 　　对于所有人来说，一个月十两银子，哪怕就是分给村子里的人平分，也已经很多很多了。 　　但是村长是个公正的人，也是知道这个钱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于是他就说，“下午的时候我和几个村子里的男人商量了一下，现在一天的时间分成两班，就是天亮前和天黑后，白天的时间大家都打起精神应该不需要巡逻的，三个人一班，一天就是六个人，这样就一个人一天五十文，一个月咱们村会支出九钱银子，还剩下一钱银子，这一钱银子就暂时放在村子的账上，以后要干什么使，大家都好方便。” 　　大家已经开始算账了，但是不管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因为就算是真的来了贼人，也是把大家都喊起来，到时候整个村一致对外，不会就让自己上的。 　　而且只要在自己村子里，巡逻一下一天就有五十文钱，还不耽误家里的活计，这谁不愿意？ 　　“村长，我家可以去！” 　　“村长，我家的小子也能去！” 　　“我家小子就是个最有力气的，这事儿就得是他！” 　　“叔！你看我家无赖咋样？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干这种事儿他肯定尽心！”陈无赖的媳妇拉着陈无赖往前挤。 　　大家一听这话都笑了。 　　“大旺娘，这不是你之前说的嘛，这事儿啊，找谁都不要找你家。” 　　“就是，敢情是这会儿知道有银子了就来凑热闹了？” 　　“再说了你家那无赖谁敢用啊，到时候不回去报信，跑回去睡觉倒是有可能！” 　　“你说谁呢！”陈无赖脸长得通红，说着就想要上去揪人的领子。 　　“你想怎样，你还要打我不成！” 　　“我就打你！我打你怎么了？！” 　　“好了好了！”村长皱眉，压了压手，“都是一个村的人，这个样子像怎么回事。也不用说谁是谁了，机会先给上次没说要钱就主动报名的人！” 　　这倒是有那么几个人之前就说报名的，都是村子里最老实的人，这给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没意见。 　　“然后就是家里头有俩儿子的先出一个，小孩子超过三个的也出一个。”村长严肃，“但都是要干实事的，如果被我知道来一次摸鱼不干活的，以后村子里啥事儿都不会有你们的份！” 　　村长严肃，这么一说，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会轮到，第一个月先看看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一下就看出来了，到时候之后就是选好的干这个活！县令可是说了，干得好这个活就是年年的都有，干不好，立刻就不给银钱！” 　　“那我们可一定要干好啊。” 　　“就是就是，可不能让县令失望。” 　　看大家都没意见了，村长的笑容重新爬上了脸，“还有一个天大的喜事儿。” 　　他端着一个红盘子，然后就说，“县令知道，郑家人捉了一个小贼，又提出了这个巡逻的主意，觉得真的是不错，是对咱们石牛村，对长日县都是有功的人！” 　　“那是真的，要不是郑家大丫，咱们那儿有这个钱收啊。” 　　“郑家大丫不错的，他们家还抓住一个山贼呢！” 　　“这可真不得了，要不怎么县令都特地表扬她呢！” 　　村长把那个盘子端给郑婉，郑婉觉得手一沉，然后村长就把上面的红布掀开。 　　哇—— 　　即便是在这样的夜里，就着一些昏暗的火光，大家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明前的这个盘子上放着五个亮灿灿的银元宝！ 　　那银元宝还在闪闪发光，这村子里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亮的银元宝！ 　　“县令大人说了，奖励郑家人五两银子！” 　　作者有话说： 　　婉婉：五两？小钱！ 第33章 下地第三十三天 　　33/ 　　这消息一出，立刻村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听到村子里一个月有十两银子大家都是沸腾炸锅，都是兴致勃勃的。 　　但是这突然听见给郑家人五两银子。 　　这大家就心思各有不同了。 　　大家都是石牛村的人，怎么什么事儿都是郑家人占便宜呢？ 　　她做的那个烧仙草，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也都是喝过，确实不错，当时就想，这样的手艺怎么她们没有呢？ 　　这次也是，怎么自家就没有抓住那个小贼呢？ 　　还不是他们家运气好！去他们家的山贼一看就是个新手没有经验的，哪里像别人家。 　　但是这种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肯定是不好的。 　　但是谁不是看着那一盘五大个的银元宝流口水啊！ 　　郑婉手里拿着那个盘子，又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她笑了一下，“村长，这银子给我不合适，都是咱们村子里大家都功劳。” 　　她这话一出，陈婆娘立刻就是接腔，“我说郑家大丫这话说的就没错，这抓贼哪儿能是她们一家的功劳？” 　　她指了指自家的陈无赖，“如果那小贼在我家，我家无赖肯定也是立刻把他拿下的。” 　　大家就忍不住笑了下，陈无赖是什么人，这村子里有谁不知道的。 　　只恐怕是这贼真的到了陈家也是掉头就走的，陈无赖家有什么好偷的东西，陈无赖说不定跑的更快，一个无赖又只会在村子里横的人。 　　陈婆娘可顾不上别人笑，然后就继续说，“要我说，这银子啊，可是村子里人人都有份才是！” 　　她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别人要不要她可不管，反正她自己得有一份！ 　　村子里的人都相互之间使眼色，他们虽然不敢和陈婆娘这样直接说出来，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想要的。 　　说白了，谁不想要银子啊！ 　　可见村长立刻就瞪大了眼，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这是县令大人说的给郑家人的！你们谁敢要，就自己去和县令大人说去！” 　　这大家哪儿敢呢，一个个这辈子也是没见过官的人。 　　但凡是想要见官，立刻是膝盖骨都软了，哪儿还能说话啊，只怕是到时候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村长劈手指向陈婆娘，“我看你意见最多，要不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去县衙一趟，就你这话你自己去和县令说去，县令要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说不定还另外赏你银子呢！” 　　陈婆娘腿都软了，她可太怕见官了，立刻就是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村长，我哪儿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帮大家说说话，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刚才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抢钱，这会儿又说不敢了！” 　　陈婆娘有点不服气，觉得村长太偏帮郑婉他们了，但是想到刚才村长说要带她去见官的事，就有点不敢吭声了。 　　郑婉想了想，就说，“村长，我想说两句。” 　　村长赞赏的看着郑婉，点点头，“你来说。” 　　他现在可是完全的觉得郑婉就是他们村的大功臣，如果没有她，这每个月的十两银子还不知道要从哪儿来呢！ 　　郑婉就说，“其实各位叔伯婶子的话我听着也有一些道理，这村子里做成了什么事儿那肯定也不是我一家人的功劳，今天早上要不是村长你把那小贼送到县衙里去，县令大人也不能知道这事儿，所以我说，这事儿啊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有功劳的。” 　　郑婉这么一说，大家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 　　其实人就是这样，不太愿意承认原本觉得是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好像比自己厉害很多。 　　郑家出头的速度太快了，哪怕这只是在一个小村庄里面，其实也已经是惹来了太多人眼热了。 　　只有村长说，“你这话说的，是你们家的功劳就是你们家的，这是县令都说了的。” 　　郑婉就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既然县令觉得大功劳是我们家的，我们家就拿大头，我们家拿一两银子，剩下的四两银子我就给到村子里的公账当中，就看巡逻队里面谁表现好，就给谁，村长，你看这怎么样？” 　　大家都相互在看眼色。 　　谁也没有想到这村子里竟然还有和郑婉这样的人。 　　如果是别人，但凡是随意换了一个别人，再好说话的人也是不可能把自己已经到手的银子拱手让人的。 　　而且这还是四两银子！ 　　夭寿了，如果是郑家父母再生，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乱花自家钱的女儿给打死。 　　村长不同意，“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村子里的公账也应该是大家一起出，哪里就是你家一家出的道理。” 　　郑婉就说，“叔，我这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给村子的。因为我家不是来了个表哥嘛，是有受伤的，然后我就寻思叫我们度儿照顾他表哥，这就没时间来巡逻了，但是我们家还需要大家帮忙照看下，毕竟我们就是姐弟几个……” 　　“你这话说的，都是一个村的人，你就是不给钱我们也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拿了县衙的银子了，哪儿还能要你的银子啊。” 　　“这就是见外了，郑家大丫头，我和你爹娘也是熟的，你还叫我一声叔，哪儿能要你这个钱。” 　　郑婉心知，这钱如果自家全部都收了肯定是一个大祸事，她是肯定不能要的。 　　“你们这些人，大丫也是好心，既然她好心大家干嘛又要让她不高兴呢？” 　　陈婆娘连忙说，这些傻子不肯要，那给她最好了！ 　　郑婉笑了笑，“但是我这钱啊既然是算是从我手里出来的，但我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村长看她坚定，就说，“那你说说。” 　　郑婉就说，“没有给村子里做贡献的人不能给，家里有欠款每天混吃混喝的不能给，闲来没事每天找别人家麻烦不想着帮着村里干活的不能给！” 　　就三个不能给，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是听得出来，这说的就是陈无赖家了。 　　那陈婆娘立刻就是大声嚷嚷，“郑家大丫，你这话啥意思呢？” 　　“什么啥意思？”郑婉淡淡的看着她，“我这三个不能给，有什么问题吗？” 　　村子里的人想了想，都是同意，“大丫这话说的没问题，这人家的钱当然是有人家的规矩。” 　　村长也说，“既然是村子里的公账，当然是要秉公的出钱的，肯定不能谁来都借一点。” 　　陈婆娘跺了跺脚，又去拽了一把陈无赖，“你倒是说话啊。” 　　陈无赖立刻就说，“凭啥不给我们家，我们家不是石牛村的人吗？” 　　村长冷声，“我倒是希望你不是！你们一家要是再不安生，一天到晚的盯着村子里的钱，就别怪我给你们赶出去！” 　　这下是连陈婆娘都不敢说话了。 　　要是真的被赶出石牛村，一家人饿死也是马上的事儿了。 　　村长收下郑婉的银子，很郑重的说，“郑丫头，这银子我就代村子里的人收下了，我们整个石牛村都要谢谢你。” 　　郑婉连忙说，“叔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也是石牛村的人，为村子做这点事儿是应该的！” 　　天色也很晚了，村长就说，“这样吧，打算加入巡逻队的人留一下，剩下的人先回家休息吧，这几天就算是有巡逻队，也还是要打起精神，夜里不要睡的太沉，不然到时候巡逻队叫起来都没听到，贼进门了都不知道就白搭。” 　　郑婉听了这话就带着弟弟们回家了，她走的时候还看见几乎全村的人都留了下来，只除了那种孤寡老人。 　　她也是能表示理解，这种可以说是铁饭碗的活儿，谁不愿意干呢。 　　能干一个月是一个月，钱挣到手了才是实事。 　　但是他们家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也没有别的理由，主要也是因为——家里确实没有啥壮丁可以抓的。 　　也不知道村长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总归是当天晚上就有人开始巡逻了。 　　可能是刚上任总是很负责的，郑婉夜里起来了两次，都看见了村子里来来回回的火把。 　　她站在门边想了一会儿，如果这个村子大家一直都会这样负责的话，那也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会平顺。 　　她只希望在离开这个村赶考之前，一切都能顺利平安就好了。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家门口就开始不太平了。 　　“你们大姐呢？把你们大姐叫出来！” 　　“你又来找我们大姐做什么？” 　　天色都还是透亮，昨晚睡得太晚了，导致今天有点起晚了。 　　郑婉连忙爬起来，今天的鱼汤还没完全做好呢。 　　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就看见一群小子站在门边，挡着人不让人进来。 　　她正觉得奇怪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有点年纪的女人的声音。 　　“你们这些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你们大姐好，你大姐这个年纪了，还能一辈子不嫁人怎么滴？” 　　“我啊给你大姐找了不错的男人，今天嫁过去今天就享福！” 　　“拦着你大姐不让享福，你们这些小孩子心思忒毒了吧！” 　　作者有话说： 　　（打开作者有话说，下面更精彩！） 　　咱就是说，这个人是谁，大家猜到了吗？ 　　大家好！明天要v啦！感谢一路支持~明天v章发点小红包哟~入v三更，零点就全部放送！ 　　入v之后开始日6，勤奋的鸟儿有冲吃，嘿嘿。还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支持婉婉，未来的日子更经常！赚大钱！发大财！ 　　下面推一下我的下一本预收~ 　　进入专栏，收藏一下哟~ 　　《带着直播去种田》 　　纪约约穿越了，从一日五顿不能少变成一天一碗稀粥就已经很好。 　　与其在这荒年里面直接饿死，不如吊死自己说不定还能回去！ 　　【古代荒年里的孩子真可怜，打赏一个肉包子吧】 　　纪约约：？ 　　她看着手里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陷入了沉思。 　　咱就是说，好像不用死了。 　　- 　　村子里的人发现最近纪家的二女儿变得有点奇怪。 　　从前最是好吃懒做的她突然变得特别勤快。 　　但是这勤快当中又透露着一点奇怪…… 　　比如下地的时候的自言自语—— 　　【谢谢这位大哥的空调！我这就给您表演一个倒立插秧！】 　　比如突然闯进邻居家—— 　　【谢谢小姐姐的热水器！想去看隔壁二狗吃饭是吧，我立刻就去！】 　　还有比如…… 　　【哎哟，大哥大姐们，这打赏再多也不行，文秀才是读书人，我怎么可以…… 　　【什么？二十个金元宝？大哥您别说了，我这就去好好亲亲他！！！！】 　　- 　　位面直播，啥都能送。 　　《今天我在古代吹空调》 　　《明天我在古代看电视》 　　小剧场： 　　最近村子里有传言，纪家二女儿家闹鬼，夜里屋子里有蓝蓝白白的光，而且还有男人女人说话和奏乐的声音。 　　不光这个呢！最炎热的夏天走过她家门口都是阴嗖嗖的凉快哦！ 　　闹鬼，这肯定是闹鬼！ 　　吹着空调看着电视的纪约约表示：总有一天，我能让古代人人人都过上这梦幻的现代生活！ 第34章 下地第三十四天 　　34/ 　　郑婉已经认出了这声音, 这不就是之前要说和他们家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李婆子吗？ 　　那次拒绝了之后两家人也就是再也没有往来的，怎么这次又来了。 　　不过她是听说昨天村长去找了李婆子，说是让她和那严家姐弟搭伙过日子, 但是她不乐意, 说是几个孩子都不能下地干活, 压根就是不能养活她。 　　说话难听的很，就是村长也是忍不住说了她几句。 　　她倚老卖老多年，压根没人能说她, 村长说了她还被她追着骂了半个村, 可是出了洋相。 　　这会儿怎么到她家门口来了。 　　郑婉走过去, 问, “阿婆, 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 　　李婆子一看郑婉, 就觉得她比一个月前更漂亮了。 　　听说这家是每天有饭有肉的, 这还能不养人啊？ 　　这看着年轻的小姑娘皮肤光滑的和水似得，在这样幽幽的日光中竟然还发着光。 　　更别提这皮肤雪白，抽条来的身子也是显得凹凸有致。 　　她随意梳了头，但是随意中显得好看，衣服看着也不是最差的料子。 　　到底是这家人发达了。 　　她可是昨天就听说了，她家得了县令的赏银, 整整五两银子！！她老婆子活这么老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但是这败家的竟然是把这钱充公了，她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无比的心疼。 　　仿佛这就是她的银子一样。 　　郑婉看着这李婆子表情那叫一个变幻莫测的，有点好笑。 　　这老婆子活了这么几十年了, 也就是因为生活在村子里，石牛村的人大多都是淳朴的很, 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不然她这样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可不一定能讨了什么好去。 　　李婆子就说，“大丫，你这话说的，我啊知道你每天都要忙，所以特地的早早的来你家等你，可你家这些小子真的是没人教，不请我老婆子进去喝个茶就算了，还把我堵在外面。” 　　郑婉看了看边上都低着头的郑度和郑序，她挑了挑眉，“他们平时都是我教的，阿婆你说没人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没明白。” 　　自家的孩子怎么怎么说都行，可这被别人教训一句，那郑婉可是不乐意的。 　　她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心里有点不耐烦了，就说，“阿婆也知道我每天早上很忙，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我这儿一会儿还赶着出门呢。” 　　李婆子连忙就说，“我知道你每天忙，你看你一个姑娘家，操持着这家里这么多人的事儿，我看你也是累的很，我呢特地给你找了个人帮忙。” 　　她往后看了看，然后见没人，又骂了一句，就走了两边，在门边拽出来一个男人。 　　这男人瘦瘦小小的，一看是和郑婉都差不多高，长得有点贼眉鼠眼的，一盯着郑婉就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色眯眯的样子真的是叫人有点想吐。 　　郑席这会儿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把郑婉挡在后面。 　　他年纪小，人倒是长得不算特别小只，再加上这段时间吃的也不算特别差，倒是有点要长个子的意思了，反正怎么看也比面前的男人要看去壮硕。 　　“这个啊，就是远方的侄子，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人啊是个最勤奋肯干的！而且虽然是二十七八了，但是是没有娶过婆娘的，你就知道这有多老实了！” 　　郑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就明白了李婆子的意思，“所以阿婆，今天过来是要给我说媒的？” 　　李婆子看她这么上道，立刻就说，“说是说媒，也不完全是，我这侄子家里也是没有长辈了，我看他可怜，就叫他来我们村和我一会儿生活算了，现在想着你俩结对，到时候就是我们两家人是一家亲了，有啥说媒不说媒的。” 　　郑席眼神冷下来，语气更是结了冰一样，“我大姐不会嫁人。” 　　郑度在一旁嚷嚷，“就算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个什么破烂侄子！” 　　他突然感觉席哥的表情落在自己身上一瞬，那表情冷冰冰的，叫他差点起鸡皮疙瘩。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李婆子立刻吊着嗓子开始嚷嚷，“要不我说你们几个孩子狼心狗肺啊，你们大姐多辛苦啊，每天起早贪黑的照顾你们，还要出去做买卖，现在想着嫁个男人了，家里也有人可以帮忙干活，去县城的生意都可以叫男人去做了，哪儿有姑娘家天天在外面跑的！” 　　郑婉这就更明白了，这李婆子的算盘打的，这恐怕京城都能听见了。 　　这男人说是娶她，实际上是入赘还差不多，俩人就住进他们家了，还要伺候他俩吃喝起居，这也就罢了，她还想着叫这男人接手郑家的生意，这不就是眼珠子都掉到钱眼里面去了吗？ 　　郑婉一把搂过郑席，“阿婆的话我也清楚，我年纪大了，嫁人肯定是要嫁人的，但是我也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给嫁了，这我爹娘在地底下也不安心不是。” 　　“那是的，所以我这做阿婆的不是给你相看了又相看，才找到一个这么好的。”李婆子说话是张口就来，“你就是在这整个长日县，也找不到比我这侄儿更好的人了。” 　　“哦哦，具体是哪里好？”郑婉打断她，“阿婆你也不要说什么老实肯干了，我们都是庄稼人，就没什么人不踏实肯干的了。你也说他快三十岁还没成亲，我想想要么是自己有毛病，要么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觉得他哪里配得上我？” 　　那男人听郑婉这么说，立刻就来了火气，“老子原本还看你长得不错，想着将就一下娶了你算了，你现在在这里放什么屁？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把你打的找不到北？” 　　郑婉丝毫不怕，只是笑着看李婆子，“阿婆，这就是你说的好男人？还没进门呢就想打我？要真的成亲了，我不会两天就被打死了吧，我还有这么多个弟妹，这可不行。” 　　李婆子一把拉住他的侄子，“大丫，你这就是误会了，他这人就是脾气冲，真的打人可不会的。快，给大丫道歉。” 　　“婶，你也不听她在说什么鸟话，老子……”李婆子拽他，“别废话，你还想不想……” 　　她点到为止，“道歉！” 　　那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了低头，“对不住。” 　　“拉倒吧。”郑婉就说，“我可不敢听这句道歉，一会儿又要打我了。” 　　见李婆子不依不饶，然后郑婉就说，“聘礼给多少啊？” 　　“什么？”李婆子愣了下，她没想过郑婉一个姑娘家的张口就是聘礼，她一下就觉得不太好糊弄了。 　　郑婉就说，“总不能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去贴补一个男人吧，县令老爷昨天刚赏了我五两银子我都没要，给了村子里，现在想想还有点可惜。” 　　谁说不可惜啊！ 　　李婆子立刻就说，“老婆子去给你要都行！” 　　“那给都给了，有啥好要的。”郑婉笑了笑，“要不这样吧，这个大叔……哦大哥，要是能出个五两银子聘礼，也就算是有诚意，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再谈的嘛。” 　　“五两？！”李婆子眼睛都直了，她以为最多就是两三钱银子。 　　郑婉恩了一声，“我的弟弟来年要去赶考了，这路上的银钱还不知道要多少，我还有不少弟妹要养活，五两银子我都是要的少的了，怎么，不愿意？” 　　男人就破口大骂，“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老子娶你这个烂货？老子他妈的县城里都能包个花姐一个月了还娶你？” 　　他还要继续大骂，一块泥巴横空而来，立刻就堵住了他的嘴。 　　他张口要说话，那泥巴竟然往嘴里去了。 　　然后下一秒就是一盆水迎面而来，把他浇了个湿透，那泥巴混着水，更是恶心。 　　他连着呸了好几口都吐不干净。 　　郑婉转头看了一眼，白然把水桶放下，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手，“嘴太臭了，来帮你洗洗嘴。” 　　白然的脚踢了踢边上的石头，“道歉，然后滚蛋，不然就让你全身都好好洗个泥巴澡。” 　　“大丫，你家这人怎么这样呢！”李婆子连忙去给那男人擦了擦脸，然后就说，“我们这好心好意的过来和你结亲……” 　　郑婉挥了挥手，“我叫你一句阿婆是给你面子，你也不要太给脸不要脸了，你也不带着你这个侄子去照照镜子，就是给我当帮工我都嫌弃丢人，我说五两银子是给你们个台阶下，不然你们成天盯着女人口袋里的钱，丢不丢人？” 　　这一番被骂的两人都愣住，男人就想上前来打人。 　　郑婉笑了一声，“我的这个表哥可是轻而易举的就把山贼给捉住送官的人，怎么这位大叔，你觉得你比山贼还厉害？” 　　这村子里的人最怕的就是山贼，听到这里有人竟然打过了山贼，一下不敢动了。 　　他重新缩着脖子贼眉鼠眼的看他们。 　　郑婉懒得理，“阿婆，我还要把话说的多难听，上次就已经说白了，我不可能和你一个家的，你也别想从我这边占便宜了，我听村长婶说，你也去采仙人草来给我家？现在是不想做这个生意了？” 　　李婆子就是想要更大的生意才走了这一步！ 　　郑婉就说，“不想做就不要做，而且，你说这是别的村的人？度儿，你去把咱们村的巡逻队找来，现在天没亮透，他们还在巡逻的肯定。” 　　男人警惕的看她，“你要干什么？” 　　郑婉不吭声，只是很快的工夫，郑度就把巡逻队找来了，郑婉就说，“这个男人是外村的，我是没见过，一早就要冲进我家，不知道村子里怎么处理啊。” 　　这巡逻队的人一看是郑婉家，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们拿的银钱里面就有郑婉的功劳呢！ 　　要不是郑婉，他们这会儿哪儿能有这样的活干！ 　　立刻就说，“没见过的眼生的人，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李婆子连忙跑上去，“这是我的侄子，我的……” 　　郑婉就说，“阿婆，你可以给这个男人作保？要是这男人做了什么对村子有害的事，阿婆你能负责吗？” 　　李婆子不敢吭声了。 　　那男人被巡逻队拖着往村外走，嘴里还一直嚷嚷，“老太婆，你收了我的银钱，你拿了我一钱银子！你给老子还来，你给老子吐出来！” 　　——原来还是两面收钱。 　　郑婉好笑的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缩了缩头，看有一个巡逻员又要折返回来，她又想起郑婉刚才的威胁，竟然脚底抹油逃跑了。 　　只剩下那个男人的哭声，“你们别拖我！我的衣服，啊我就这么一件完好的衣服啊！！” 　　作者有话说： 　　头可破、血可流，衣服不能破（主要就一件） 第35章 下地第三十五天 　　35/ 　　李婆子和那个男人原来压根就不是什么亲戚关系, 只是李婆子想的一条发财之路。 　　一边是想着从这个男人手里捞钱，一边还眼睛瞅着郑婉口袋里的钱。 　　她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不过她倒是不敢再在郑婉面前耍奸弄滑了, 不过这人下次还会不会来, 郑婉可真的是不知道了, 毕竟这人的脸皮估计是比树皮还厚。 　　但凡是有那么一点好处，她都会汲汲营营的。 　　郑婉可没空想这些了，她抓紧的是去熬鱼汤准备烧仙草了。 　　今天的生意可不能耽误了。 　　但是还是耽误了点时间, 今天来的时间有点晚了, 就是江掌柜都亲自等在门口, 看见郑婉来了, 就说, “哎哟, 我的姑奶奶, 您可算来了，这我店里头等着要喝汤的客人可都要掀桌子了。” 　　郑婉笑了笑，“您这着急什么，和客人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跟着江掌柜一起进门，之前是已经把别的酒楼的东西都送过去了。 　　不过郑婉看江掌柜脸蛋圆圆, 长得颇有点像郑序，她难免就觉得江掌柜比较亲近，平时也是会和他多说上两句话。 　　一来二去的, 两人倒不像是生意上的往来，更像是朋友了。 　　江掌柜就说, “还不是小二劝了又劝才成。到底是郑姑娘你们家的鱼汤太好喝了, 一天天的大家一天不喝上一碗, 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郑婉心里清楚江掌柜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暂时还不打算卖掉这个鱼汤的配方，现在还是一只下蛋的母鸡，杀鸡取卵的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郑婉路过后厨，看见后面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手里都是带着一袋又一袋的海鲜。 　　郑婉奇怪，“江掌柜，你这是做什么？这些都不要了？” 　　江掌柜就说，“这次送海货来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是送错了东西，这里面不少硬壳虾、横爬怪之类的都送过来了，这哪儿行啊，我已经叫人都送回去了。” 　　郑婉定睛一看，这所谓的横爬怪，还有甲壳虾之类的东西，不就是！！！ 　　她最爱的螃蟹和小龙虾吗？甚至还有通体见黄的皮皮虾！ 　　郑婉光是看他们，就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知道来了古代之后，她能接触到的最大的海河鲜类就是——鱼。 　　她发现哪怕是江河馆这样的地方，也压根不吃这种东西。 　　他们可能这辈子就没见过螃蟹和小龙虾。 　　郑婉眼眶湿湿，想起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每年的夏天都得是和几个朋友在路边摊点上十斤小龙虾，然后配个啤酒吃上半夜。 　　工作虽然辛苦，领导虽然都是脑.残，但是在小龙虾的飘香当中，是可以忘记很多心中的苦的。 　　郑婉立刻就说，“那这些都不要嘛？” 　　“对啊，那哪儿能要啊。”江掌柜抱怨，“又没有人吃，放在我这儿都是糟蹋地方。” 　　郑婉更高兴了，“不如卖给我吧，您择个价钱。” 　　江掌柜奇怪了，“郑姑娘，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郑婉就说，“我打小就爱吃这些看去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看这些东西没见过我就更想尝试一下。” 　　江掌柜一听，立刻大手一挥，“那还要啥银子，既然郑姑娘喜欢，那我就送给姑娘了。” 　　“这哪儿行啊！” 　　“这些东西反正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我也是要找个地方扔掉的，既然姑娘有用处，我还巴不得姑娘收走呢！”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婉就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回家的路上已经在脑子里研究了不少小龙虾的做法。 　　但是她发现，这是一定要有啤酒。 　　啤酒这玩意儿在古代……去哪儿找啊。 　　但是在商城里倒是挺便宜的，一罐也就十来文银子。 　　她暗搓搓的买了两罐，不过还好，这啤酒罐倒不是和现代的一样是铝罐，反而是做成了古朴的陶罐，怪不得说明书上写明了要两天内喝完。 　　不然这都没有气了，能喝么？ 　　郑婉回家，拎了一篓子的小龙虾和螃蟹，下车的时候都是忍不住吹口哨。 　　人的本质就是吃货。 　　一想到今天能吃到麻辣小龙虾，她简直是要快乐的上天。 　　郑家的人是不下地的，地里也就没有什么能有的东西。 　　小龙虾的佐料都得买。 　　但是对于郑婉来说，能有一时的快乐，这都是小钱。 　　她摸出一些铜板来给郑序，“去买一些蒜头和小辣椒来，都得是新鲜的，如果有黄瓜也带两根回来。” 　　至于一些没有的花椒之类的，她就只能自己从商店摸了。 　　这几天她发现，商店的种类似乎又变多了。 　　之前她发现只开启了一两页的选择，现在竟然连啤酒花椒都可以买了！ 　　可见是选择多了太多，只不过她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发现这商城是怎么规定的，等到有空的时候再仔细研究吧。 　　郑度这会儿刚好休息，和郑姚一起走过来看，“大姐，这，这都是些啥啊……” 　　“这是小龙虾，这是螃蟹。” 　　“啊？”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也能理解，这江掌柜都没见过的东西，村子里的孩子怎么能见着呢。 　　只不过这些都不算海鲜，都是河鲜，原本村子里应该也有不少啊。 　　不过郑婉想明白了，外来引进的东西没有播种过，肯定是不会生长的。 　　这江掌柜那边估计也是海鲜河鲜搞混了，才会有这种东西。 　　“不懂不要紧，今晚我们就好好大吃特吃一顿！” 　　“大姐！我买了蒜和辣椒回来啦！” 　　郑婉指挥孩子们烧火烧水，然后自己去清洗小龙虾。 　　这清洗小龙虾是大工程，她找了稻草捆起来，然后又在手上带上厚厚的棉布条，防止被小龙虾夹手，接着就用稻草狠狠的刷小龙虾。 　　“大姐，我也来！” 　　郑度看着有意思，也立刻加入进来。 　　姐弟两个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小龙虾给清洗干净的。 　　郑婉把菜籽油烧热，直接下了小龙虾，小龙虾身上还有水，噼里啪啦崩的到处都是，她拿个锅盖挡在脸前面，丝毫不慌不乱，十来秒钟就把小龙虾捞起来。 　　然后又留下点点的底油，将芹菜段、葱姜蒜片全部下去爆香。 　　葱姜蒜的爆香味可和肉味不一样，这是一种调料的袭击，香的屋子里的人是晕头转向。 　　郑婉又往里偷摸加了一勺豆瓣酱，这豆瓣酱她上个月从商城里买了一大缸，就放在厨房里。 　　其实豆瓣酱和火锅底料都可以自己做，但是说实在的，自己需求不多，做一做反而是更高消费，她还不如商城里买点，也不贵。 　　豆瓣酱和火锅底料一下锅，这又香又呛的味道简直是叫郑婉感动的落泪。 　　她简直是已经感觉到小龙虾的香味了！ 　　立刻把小龙虾放进去搅拌均匀，然后就拿出她偷摸买的两罐啤酒下进去，最后加点热水，盖上盖子在里面烧一会儿。 　　她刚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白然，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吸溜……小婉，你在做啥啊？怎么会这么香？” 　　小婉？谁是小婉？ 　　郑婉眼皮子跳了跳。 　　这个白然倒是非常的自来熟，之前刚被她听见学着她叫郑姚——姚妹，惹得郑姚脸红了一阵，被郑婉骂了一顿之后，这会儿倒是连她都叫上了小婉。 　　“晚上我们吃这个？”他磨拳擦手的，“这里面是啥啊？” 　　郑婉就说，“麻辣小龙虾。” 　　“啥是小龙虾啊？” 　　“你小龙虾都不知道！师傅，您还说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呢！”郑度摇头晃脑，“小龙虾啊就是，有两个钳子，身子窄窄的，尾巴翘翘的。颜色是青色的，壳可硬了呢！” 　　二十分钟不到，郑婉掐着时间就把小龙虾给盛出来，又三下五除二的给大家拍了个黄瓜，她一声令下，“摆桌子！吃饭！” 　　“大姐，这怎么吃啊？” 　　郑婉亲自演示，“看着啊，头和身体这个地方，轻轻一转，诶，头就下来了。然后一吸黄~香不香？” 　　她转头一看，一个个孩子还在和头和钳子对抗，倒是郑席和郑姚已经跟上了，郑姚头一次吃这么辣，猛地一吸呛了一大跳，这会儿轻轻咳嗽了两声，两朵红云都飘上了脸。 　　郑婉笑她，“姚妹，你吃的慢点！” 　　“然后呢，身上的甲壳给剥了，就吃里面这红白的肉。” 　　郑婉一口下去，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这次。 　　不是感动的，是辣的。 　　她火锅底料放的有点多了！！！ 　　但是，一个个掌握了诀窍之后的动作十分利索，一个接一个的剥。 　　江掌柜大气，给郑婉的小龙虾至少有十来斤。 　　这家里又是小孩子，郑婉美滋滋的想，自己应该是可以吃到爽。 　　但是只是她低头喝两口水的功夫，桌上的小龙虾竟然就已经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座龙虾壳小山！ 　　就连郑姚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吃。 　　一个个是嘴巴都被辣红了也不肯放下。 　　“好吃好吃！” 　　“怎么会这么麻这么辣，可是这么好吃！” 　　“郑序！你不要抢我的，这是我的！” 　　“师傅，你怎么可以从徒儿碗里抢小龙虾呢？” 　　郑婉呆呆的，突然碗里多了一个小龙虾，郑席对她笑了笑，“大姐，再不吃，就什么都没了。” 　　郑婉立刻回过神，疯狂开始剥小龙虾，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以前“夜杀十斤”的威力！ 　　小龙虾壳堆积如山，盆里汤都见底了（拿来浇饭了）。 　　孩子们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郑婉。 　　“大姐，我们明天还想吃这个。” 　　——我也想吃啊！！！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谁不想在夏天嗦个十斤小龙虾呢？ 第36章 下地第三十六天 　　36/ 　　小龙虾这东西太有季节性, 基本只能是夏天有的。 　　郑婉原本是想要做这个生意的，但是又觉得这东西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一下午光是和弟弟在这里洗洗刷刷了, 也卖不起价格。 　　但是这配方还是可以卖的。 　　只是不知道这不加啤酒的小龙虾味道会不会少一半。 　　毕竟火锅底料也好, 豆瓣酱也好, 都是有做法的，而且并不是十分复杂。 　　但是啤酒的话…… 　　郑婉目前还没有考虑自己要发展这个酿酒工艺，所以只能是把这一步给省去了。 　　她把螃蟹和皮皮虾养在水缸里, 明天再考虑吃什么。 　　到底是吃生腌还是避风塘之类的, 她还要考虑考虑。 　　要是就依着郑婉的个性, 那肯定就是——都想吃。 　　不过生腌的话, 没有冰箱就是大问题, 而且也没有什么可以密闭的盒子, 这要是细菌疯狂滋养起来, 第二天不得拉肚子拉死。 　　郑婉缓缓的叹了口气，果然，现在想吃点能吃的也是艰难，等到她从这个村子出去，到时候就想办法买一个冰箱——但是到时候电路怎么办呢？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反正她是有这个商城在手, 万事一定都有解决的办法。 　　“大姐大姐。”郑婉看郑序跑过来，“怎么了？” 　　“严春姐姐来了。” 　　郑婉一愣，才想起来严春的事儿, 一整天忙着和李婆子纠缠，又去拿了小龙虾回来, 倒是觉得一天特别的漫长, 这会儿连忙就说, “叫她进来吧。” 　　小姑娘想了一整天，估计也是心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打算了。 　　严春带着自己的俩弟弟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只是在头上戴了一朵白花。 　　两个弟弟也是眼圈红红，小的那个还在流鼻涕呢。 　　这样小的孩子，郑婉确实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照顾。 　　严春一来，就跪下来了，又说，“你们俩都跪下。” 　　郑婉吓了一跳，立刻就说，“都起来，都起来。” 　　严春挣开郑婉去拉她的手，然后就说，“请郑婉姐姐收留我们。” 　　她声音有点哽咽，“我知道我们仨其实做不了什么，大概也都是要给姐姐添麻烦的，但是我还是带着我的弟弟们厚着脸皮过来了。” 　　村子里的小女孩从小到大没有自己经历过这些，只是在面前这样的事儿的时候，严春明白，如果真的是只是靠自己，迟早就是要饿死。 　　她饿死不要紧，但是她的这些弟弟们，不能跟着她一起去死。 　　郑婉到底是个什么人她不清楚，但是郑家也在石牛村里，不管怎样不会害她，而且她也是一个长姐拉扯着弟妹，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严春和她也是有惺惺相惜的意味在的。 　　严春就说，“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不说二话，不管姐姐叫我做什么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就希望姐姐给我们姐弟们一口饭吃就行了。” 　　从孤儿院出来的郑婉突然就想，为什么在古代就没有孤儿院啊，没有孤儿院的话，这些没有了父母的孩子不就等着饿死吗？ 　　今天有一个好心人，但是又怎么能保证到处都有好心人呢。 　　郑婉暗暗下了决心，如果等一天自己有能力了，一定会想办法，让这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至少不会觉得自己是被世界给抛弃了。 　　郑婉就说，“你先起来。” 　　郑序连忙把严春给拉起来，“严春姐姐，我们大姐很好的，你不要哭了，她说让你来就会让你留下的。” 　　郑婉笑着摇头，这小子倒是会帮她在这里承诺。 　　“严春，我和你说过，我们家在这里可能呆不了太长的时间的，到时候也不太能把你带走，但是我们在石牛村的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我家，帮我做点事儿，然后我来负责你们的吃喝。” 　　郑婉认认真真的看着她，“你既然是过来了，想来是已经决定好了，如果你觉得这样是可以的话，那你就留下来。” 　　严春点头，“谢谢郑婉姐姐，我愿意的。” 　　严春心里想过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说不定等到郑婉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是可以有养活全家的能力了！ 　　郑婉就说，“你今后就和序儿他们一起叫我大姐就好了。” 　　既然家里又来了三个人，这就是彻彻底底的住不下了。 　　虽然说严春他们完全是可以回家去住的，反正都在一个村子里，但是看这姐弟三个完全依赖他们家的样子，郑婉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这样吧，现在你们几个就去把隔壁那个屋子给收拾出来，一共是有三间屋子，一间给白然，一间给席儿做书房和卧房，还有一间就春儿你们仨姐弟睡。” 　　郑婉这样也是有考量的，严夏严秋年纪还小，夜里起来完全离不了人，一开始离开了自己家估计晚上也是睡不习惯，姐弟三个一起睡，彼此都能安心点。 　　“知道了大姐。” 　　“一会儿让春儿一起做烧仙草，你们教教她。” 　　“恩恩。” 　　她可以对严春表示同情，但是不能无偿的对她一直付出。 　　如果严春没有在她家学到一星半点的能力，那未来等他们走了，她照样是要饿死。 　　一切就从这烧仙草开始做起吧。 　　严春一听郑婉让她干活了，眼睛都亮了。 　　她已经是厚着脸皮的过来了，现在想的就完全是能干点活是最好的了。 　　他们手脚倒是很利索，还没有入夜，就已经把隔壁屋子都给收拾出来了，白然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己来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张床可以睡了。 　　郑婉把最大的那间屋子安排给了严春，但是就她看来还是有点小的。 　　“如果你们住不惯，晚上是可以回家去睡的，路上不太安全，到时候让度儿护送你们回去就行，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严春连忙摇头，“没事的，这里已经很好了。”她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回家，只要一回到家里，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爹娘，又会哭一场。 　　但是在这里就不太会，至少下午的时候她忙着做烧仙草，压根没有精神去想别的事儿。 　　反而是觉得更自在了。 　　睡前郑婉交代，“春儿，你明天也早点起，和我一起去县城。” 　　“去，去县城？”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 　　郑婉恩了一声，摸摸她的头，“今天下午你也辛苦了，明天去县城给你买好吃的。” 　　这被郑序听到了，“大姐，我也要吃糖葫芦！” 　　郑婉一把拍他的脑袋，“糖葫芦？你晚上洗牙齿没有？一会儿都是蛀牙我看你怎么办！” 　　“哦哦哦我立刻就去。” 　　郑婉笑着看严春，“好了，不要太担心，好好睡一觉，明天早起可辛苦呢。” 　　这个家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算了，郑婉放宽心。 　　养一个是养，养一群也是养，且养着吧。 　　- 　　第二天郑婉一起来，就看见严春已经带着严夏和严秋在烧火了。 　　严夏还好，还能板着脸坐在严春身边，严秋就是一个劲儿的疯狂打哈欠了。 　　小孩子眼睛朦胧的，估计早起已经哭过一场了，这会儿脸上还有揉红的印子。 　　郑婉就说，“春儿，你带秋儿回去再睡一会儿，夏儿也回去睡。” 　　严夏连忙站起来，“郑婉姐姐，我不困的，我真的不困的，我可以帮忙。” 　　“听话。”郑婉板起脸，“小孩子就得是要多睡才能长个子，你带着弟弟回去睡觉，等度儿他们起来了你再起，秋儿就让他睡着，吃早饭了再起来。” 　　严春抠自己的手，低着头一时都不敢说话。 　　郑婉就说，“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严春就说，“可是姐姐，你都起来了，他们还睡着……” 　　“那我下午要午睡的，他们那个时候干活就行了，再说了，秋儿一个巴掌大的孩子，你叫他起这么早干什么，也帮不上忙，还在这里挡路呢。好了，夏儿你快点把弟弟带回去睡觉，我和你大姐要干活了。” 　　郑婉带着严春把鱼汤炖上了，弟弟们才陆续起来，这是郑婉之前要求的，小孩子就是要多睡觉，不然长不高！ 　　她可不能看这小说里面的主角群一个一个的都是矮冬瓜。 　　吃过早饭，郑婉就带着严春去县城了。 　　严春原本已经准备好是走着去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坐牛车！ 　　这一个人不是要好几文钱？她可以坐吗？ 　　郑婉见她迟迟不上来，“春儿？干什么呢？快点上车，咱们得走了。” 　　原来她也可以坐！ 　　严春赶紧爬上车，小心翼翼的收好腿，第一次坐牛车的感觉……很奇妙。 　　郑婉带着严春去送货，给掌柜还有负责收货的管事介绍，“这是我妹妹，以后也跟着我来送东西。” 　　好像是要常来的意思。 　　严春看郑婉和他们算钱，噼里啪啦的拿出算盘，她压根也看不懂，但是她清楚的看到，这一桶一桶的送出去，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进袋！ 　　郑婉带着严春去了江河馆，江掌柜刚从外面回来，白胖胖的他出了一身的汗，原本是想先去洗漱的，看到郑婉来了，就先来招呼她。 　　郑婉就说，“江掌柜，你那些甲壳虾还在吗？” 　　说的就是小龙虾。 　　江掌柜就说，“在是还在呢，一时半会儿也退不回去，说是什么河里捞的拿混了，你说这事儿闹得。” 　　郑婉一听还有，就心安了。 　　“江掌柜，我有办法让你的江河馆在今年夏天一骑绝尘，不管是什么店都没办法和你相提并论，今年夏天你的这个酒楼肯定是人满为患，就是路边都能坐满了人。” 　　江掌柜听的眼睛都直了，“姑娘您说的是什么办法？” 　　作者有话说： 　　婉婉：养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养…… 　　大家好，又要赚大钱咯 第37章 下地第三十七天 　　37/ 　　“硬壳虾？”江掌柜难得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东西是全身都是硬的, 而且还有俩吓人的钳子。 　　这东西里头有肉吗？做起来能好吃吗？ 　　吃的东西光用嘴说向来都是没用的，郑婉让江掌柜把小龙虾拿出来，然后自己进到后厨去做了一大盆出来。 　　小龙虾虽然好吃, 但是难剥, 江掌柜是吃了半盆也是出了一身汗。 　　郑婉没有放火锅底料, 但是辣椒那是放了个十成十，另外加了一些之前店里面自己炸的辣椒油，味道也算是香辣的, 吃的江掌柜是连连抽气。 　　他肿着嘴看郑婉, “郑姑娘, 你这到底哪儿来的主意, 怎么这没人吃的东西到了你的手上就能这么香呢？” 　　郑婉：客气了客气了, 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郑婉笑了笑, “江掌柜, 你就说这笔买卖，你做不做得了？” 　　这还能不做的？ 　　江掌柜是发现了，这甲壳虾一边剥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大口喝酒，再搭配点别的小菜，特别消磨时间。 　　如果是夜里, 再听个小曲儿，一切仿佛就更加惬意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郑婉说，有了这个就可以掌控整个夜里的生意了。 　　这不比花生米好吃啊？！ 　　江掌柜一拍桌子, “郑姑娘，您开个价吧！” 　　他是真的打从心里喜欢这个郑婉, 他之前就已经是好多次提出, 让她也来这江河馆, 是可以分一些分成给她，就算是合作一起做买卖了，这其实已经是十分诱人的计划了。 　　但是郑婉竟然直接就拒绝了，甚至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说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但是现在叫她过来上工是不可能的，她家里还有弟妹要照顾，说是她的弟弟明年还要去参加考试。 　　他看的出来，在郑婉的眼里，家里的亲人十分的重要。 　　而且这考试更是重中之重，他也不能就这种事叫人家让步。 　　只能是在心里觉得可惜罢了。 　　但是可以和郑婉做生意还是很快乐的，至少郑婉这人是不会轻易的糊弄了事，不说别的，就说这鱼汤和烧仙草，要说一般人，一日日的做，总有出差错的时候。 　　但是郑婉几乎是没有。 　　每一样东西她都是做到尽善尽美，这也是江掌柜佩服的一点。 　　所以和她做生意，江掌柜可以说是百分百的放心。 　　“江掌柜，您也知道我家那个情况，现在光是做烧仙草和鱼汤就有点腾不出手，再加上这甲壳虾原本就是您这里的，我就是出一个方子，您看着给就行了。” 　　甲壳虾压根没人吃，前几年还听说有几个村子因为甲壳虾在河里面出现的太多，报上朝廷，让朝廷来人处理这事儿。 　　如果现在他可以做这个生意，之后就会要大肆的收购甲壳虾，而且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了，他们就不能繁殖了，这又是解决了一大麻烦！ 　　说不定还要得了长日县的功劳，更何况这成本就是非常的低！ 　　但是郑婉可不是一个好被占便宜的人，如果是开价不诚心，这以后的买卖估计也不好做了。 　　他咬咬牙，打算是赌一把，“就这个方子，您给了，我这边出五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不是空穴来风的！ 　　他之前是有听说过，郑婉给了那望岳楼一个红烧肉的方子，那边也是给了五十两银子。 　　说到这个红烧肉，江掌柜就叹气，不过也理解，毕竟他这种做江河海鲜的地方，确实不太适合做红烧肉，这个甲壳虾就十分的合适。 　　所以他觉得，五十两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了。 　　一旁的严春听的眼睛都直了。 　　五十两是什么概念。 　　她简直是手指头都板不过来了，就是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这种数字的银子。 　　她原本以为郑婉做生意，就算是再大的生意一天也就是几钱银子，就这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但是没有想到，这竟然张口就是几十两银子！ 　　她愣住了，这到底是什么家庭啊！ 　　可郑婉却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站起来就说，“那我就带我妹妹先走了。” 　　江掌柜一听，连忙拦住她，“郑姑娘，有话都可以谈也可以商量的，您这是做什么？” 　　怎么说走就走了。 　　但是江掌柜也清楚，这肯定是觉得他的出价太低了。 　　郑婉就说，“我这样诚心的过来，掌柜的这样，就确实让我伤心了。”她点了点桌上的小龙虾，“我知道您是根据什么出的价，但是猪肉牛肉哪里都有人吃，那个方子卖的是一个好吃，但是这甲壳虾没人吃，卖的是一个独特。人有我优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这人无我有，才是市场里面的核心竞争力。我之所以拿过来和江掌柜你谈，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合作许久，也算是有了一点默契，没想到啊……” 　　郑婉摇摇头，“既然江掌柜不想做这个生意，那就算了。” 　　这做生意嘛，要的就是有来有回。 　　直接一口价答应下来，不是做生意之道。 　　江掌柜原本还在犹豫，因为上到五十两银子已经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了，但是郑婉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这其中确实有一些道理。 　　这甲壳虾的生意只有他做，到时候也只有他会做，这别人想去别人家找代替都找不了！ 　　他越想越觉得郑婉说的太有道理，他一拍桌子，圆圆的脸上的肉都抖了几抖，“我出八十两！”他勉强笑了笑，“郑姑娘，你也知道这情况，不是我不愿意出的更多，确实是一个是这甲壳虾有季节性，过了夏天就很少了，一年就做一季，这是其一；这从未有人吃过，是不是真的有人愿意吃，尚且不清楚，这是其二；这两条加在一起，其实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我是自己吃过，认可了郑姑娘的手艺，所以才愿意给到这个价格，还请姑娘，各退一步吧。” 　　郑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可以。” 　　江掌柜立刻就是松了一口气。 　　郑婉笑了笑，“有没有人愿意吃这个，江掌柜你可以不用担心，只要是虾肉新鲜，我保管你吃的人源源不断。” 　　她给他写了几个方子，小龙虾的做法有很多，郑婉比较喜欢的就是蒜香、红烧还有冰镇的。 　　只是冰镇小龙虾需要小龙虾的个头和新鲜度都到位，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柠檬，所以郑婉写了薄荷叶，如果找得到的话，那估计吃的人会更多。 　　她让厨娘烧过几次，勉强是可以到她的水平了，就点点头，“再练个三四天，可以挂上去了。” 　　看江掌柜剥的苦手的样子，郑婉就叫来两个后厨帮工。 　　然后亲自剥给他们看，小龙虾讲究把中间的壳节轻轻压断了，再把虾肉抽出来。 　　前面清理的时候有空就应该先把虾线给清理了，这郑婉也说的很清楚了。 　　帮工们上手很快，剥了十几个就已经是十分熟练了。 　　郑婉擦干净手，就说，“只要是尊贵点的客人，在楼上包间的客人点了这甲壳虾，你大可以叫一个会剥的熟手放在他们边上，就伺候剥虾，人家高兴了，一口气吃个好几斤都是正常的。” 　　郑婉想想，要是有人给自己剥虾，她就光吃，一晚上还真的是不知道能吃掉多少。 　　江掌柜眼睛一亮，这真是个好办法！自己怎么没想到。 　　郑婉这一趟出来可真的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江掌柜非要把剩下的一堆螃蟹送给她，其实心里也是想着万一她又研究出什么吃法岂不是更好？ 　　又带着那近九十两的银子准备回家。 　　路过了卖糖葫芦的，郑婉给严春买了一个。 　　严春连忙说不要。 　　她红着脸，“我不用的，我又没干什么，我不用吃的。” 　　郑婉就递到她面前，“拿着，我买都买了，你不要人家也不会把钱还给我啊。” 　　严春只好红着脸收下。 　　郑婉就问她，“你第一次来县城感觉怎么样啊？” 　　严春就说，“感觉人很多，房子很多，挺热闹挺有意思的。” 　　郑婉笑了笑，“你和姚妹不一样，姚妹第一次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回家。” 　　或许以后可以多带严春出门。 　　回去的路上郑婉看见严春的手一直紧紧的捏着那个糖葫芦。 　　她自己只吃了一个，郑婉就问她，“你不喜欢吃吗？” 　　严春连忙摇头，低着头，“不是，我就是想，想给他们也尝尝……” 　　郑婉懂了，原来是要带给弟弟们。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也是迷糊，竟然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家里还有严夏和严秋，不必郑家的孩子，郑家的孩子现在如果想吃会和郑婉打个招呼，说要吃糖葫芦之类的。 　　因为郑婉在这些方面不会过多管束他们，只严格要求他们洗牙齿。 　　可是严家的孩子刚来，哪儿懂这些啊，这严春得到了一串糖葫芦，肯定是要带回家的。 　　毕竟，严家的孩子都没吃过。 　　郑婉就说，“没事儿，你自己吃了吧，反正明天我们还来县城的，到时候给他俩一人带一根。” 　　严春慌忙说，“不用的不用的……不用天天买的……” 　　也是，郑婉小小的挠了挠头，小孩子小心翼翼也是正常的，但是她既然是收留了他们，就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和一家人一样——就好像，她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样。 　　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胜于血缘关系。 　　正午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炽热了似乎。 　　夏天正在缓慢的过去。 　　而她的烧仙草生意，似乎也已经差不多走到末尾了。 　　郑婉心想。 　　作者有话说： 　　为了纪念我们婉婉的烧仙草，我今天特地去买了一盆狠狠吃了 　　（还是很好吃的） 第38章 下地第三十八天 　　38/ 　　郑婉带着严春回家, 刚下车严春就帮忙搬东西。 　　郑婉觉得严春这点好，完全没有因为说看郑婉是一个好说话的姐姐就想办法偷懒什么的。 　　这样的人郑婉肯定就是会更喜欢一点，至少说明严春是个老实又真诚的人。 　　一回到家, 就看见严夏和严秋正在抹眼泪。 　　严春连忙跑上去, “怎么了怎么了？” 　　她现在也算是和两个弟弟相依为命, 自然是把他俩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的。 　　郑婉也奇怪，在家里呆的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她就问, “度儿, 是不是你们欺负弟弟了？” 　　郑度可冤枉了, 连忙就说, “大姐, 我没有, 我这一天都只跟着师傅在打拳呢！” 　　白然点点头，表示作证。 　　“那弟弟们怎么哭了？” 　　郑序从外面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等我大姐回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他进屋一看，自己嘴里说的大姐已经在里面站着了。 　　他连忙说, “大姐，有人欺负我们！” 　　郑婉皱眉，“怎么回事？” 　　“我和严夏他俩一起出去摘草……”郑序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说，“碰上几个小孩, 他们就说严夏他们是没人要的小孩, 说话可难听了, 我打不过，刚回来！” 　　郑婉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谁会说严夏他们。 　　村子里有些小孩子嘴是贱的，但是严家死了爹娘这事儿倒是也是人人都清楚，不至于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嘴最贱的陈大旺前段时间也已经教训过了，现在郑婉碰见他都觉得老实了不少。 　　她不太相信有人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来说这种话。 　　郑婉坐下来，然后问，“严夏，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严夏有点胆小，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郑婉就说，“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郑序见他迟迟不说话，有点着急了，忍不住是跺了跺脚，“你说呀，刚才那些人怎么说你的你就学给大姐听就好了！” 　　严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郑序，然后瘪了瘪嘴说，“他们就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也没关系的。” 　　严夏现在可不敢给郑家惹事儿，万一郑家大姐姐觉得他们不听话不要他们了怎么办…… 　　郑序着急死了，“大姐回来了，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嘛，大姐会帮我们做主的，你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说了就是了。” 　　他噼里啪啦的倒出来，“大姐，我们碰见了顾大河和顾小江他们，大家一起采仙人草，原本也没什么的，是他们来说严夏他们俩就是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小孩子，说是不要脸留在我们家的，这严夏才哭了。” 　　这话确实不好听，严夏这会儿听了眼睛更红了，就是严春也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有些话是这样，虽然你知道他不好听，但这也确实是实话。 　　郑序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就都是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倒是完全没想过说话这样直白会不会真的给别人造成一些伤害。 　　“顾大河和顾小江为什么会突然和你们说这些话？” 　　这一次郑婉没有和之前的陈大旺那样直接就冲出门去，反而是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语气非常冷静。 　　她表情有点严肃，看向郑序的时候也没有了平时的宽容，“既然你严夏弟弟不肯说，那就都你来说吧，你说说，为什么人家突然说这种话？” 　　郑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过一圈，然后就说，“大姐，这你不是知道的吗？他们肯定是看我们家现在有钱了，什么事儿都是看我们不顺眼！又不敢欺负我，毕竟也是之前陈大旺的事儿大家谁不知道啊，所以就只敢欺负夏儿他们。” 　　他走过来，想要拉郑婉的手，“大姐，我们去找顾家人理论一下，不然以后大家都会欺负夏儿他们了！他们没有了爹娘已经很可怜了，我们不能……” 　　“序儿！”郑婉打断他，然后抽出手，不让他拉，问他，“你就没有对顾家人说什么？” 　　严夏飞快的看了一眼郑序，然后郑序顿了一下才说，“没，没有啊。” 　　郑婉站起来，“你面壁思过，今天没想好怎么和我说，就不要吃饭了。” 　　说完，压根不听别人怎么挽留她，掉头就走了。 　　郑婉回到自己的房间，看郑姚正在做衣服，她低着头，柔柔顺顺的样子，郑婉的气总算是消了一点。 　　郑姚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大姐，我给你做了一身衣服，这快好了，一会儿你试一试。” 　　郑婉就说，“怎么不给自己做两件？你之前不是已经给我做一件了吗？” 　　郑姚低了低头，“我每天在家里也不做什么事儿，不需要那么多衣服的，大姐每天要在外面跑，衣服需要多几件。” 　　她脸红了红，“就是大姐不要觉得我做的衣服不好看就好了。” 　　“我就是担心累着你，你做的衣服是最好看的了。” 　　郑姚连忙说，“大姐喜欢就好，我不累的。”她说话声音很轻，柔柔的，一点都不像村姑，反而是像那种藏在深闺里面的大家闺秀，“我喜欢做衣服，也喜欢刺绣，只是帮不上家里的忙，我……” 　　郑婉拍了拍她的手，“你怎么这样说，你看你给家里做衣服，还给我绣帕子，这些东西要是出去买，哪个不要钱，你这四舍五入就是给家里赚钱了。” 　　郑姚笑了笑，“真的吗？” 　　她看郑婉脸色不太好，就放下针线，“大姐，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刚才是也有隐约听见外面序儿的声音，她有点担忧，“是序儿惹大姐你生气了吗？” 　　郑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未婚未孕的女青年，要说知道怎么教孩子，那也就是纸上谈兵。 　　真的碰上了这种事儿，她还真的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好孩子，只是我有点教不好。”之前出了陈大旺的事儿，郑婉就是二话不说的给他们出头了。 　　自家的孩子谁都不能欺负！ 　　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这些孩子也是很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的。 　　有一就有二，当他们得知出了这样的事儿郑婉的态度之后，或许就是会想要利用郑婉。 　　她真心爱这些孩子，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心存了抱大腿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们到底也就还是个孩子罢了。 　　她肩上重担太重，现在确实是十分担心带歪了这些孩子。 　　以后是国之栋梁，如果因为她…… 　　郑姚就说，“怎么会呢，大家现在不都说我们家越来越好了吗？” 　　“条件变好了，不一定是人心变好了啊。” 　　郑姚皱了皱眉，有点听不懂，“大姐，以前爹娘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说什么的呀，只是教我们，做人要诚实，要踏实肯干就行了。” 　　是啊，对于农民来说，能达到这些，就已经是可以了，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首富的话，这样是绝对不够的。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郑序的哭声。 　　她连忙走出去，却发现郑序跪在地上，手摊着，郑席正拿着一把木尺，站在他面前，冷冷的说，“不许哭。” 　　郑序可怕死自己这个大哥了，可偏偏手掌心疼的要死，他忍不住不哭，只能是咬住下嘴唇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郑婉站在郑席后头，就听见他说，“是你自己先去招惹顾家的人是不是？” 　　郑序抖了抖肩膀，又掉下两串眼泪，呜呜的哭了一会儿，不吭声。 　　郑席又是狠狠的一下打了下去。 　　“啪！” 　　就这生意，郑婉听了都觉得手心发麻。 　　果然郑序哭的更大声了。 　　郑席只是问他，“还不说老实话！” 　　严夏现在跑过来也跪下，“大哥哥不要打序哥了，呜呜呜，是我们不好，呜呜呜……” 　　郑席转头看他，“闭嘴。” 　　他周围冷气阵阵，严夏顿时不敢哭了。 　　郑席就看着郑序，“爹娘不在了，大姐平时对你太好了，所以叫你现在都敢骗人了是吧，给了你机会还不说实话？那以后不要当我郑家人了！” 　　郑序这下真的是被吓破了胆，他哭也不敢哭了，立刻就说，“呜呜呜是我先去招惹顾家人的，是我……” 　　时间倒退到上午时间。 　　郑序带着严夏和严秋一起出去采草，没走一会儿就碰见了顾大河和顾小江。 　　顾大河在村子里算是孩子头头，平时大家都跟着他玩。 　　他也讲义气，只要是和他一起玩的孩子，他都“罩”着。 　　但是他不带着郑序玩，理由很简单，就是郑序年纪太小了，小孩子容易哭，大河觉得麻烦。 　　顾大河带着顾小江也在拔草，看见郑序过来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拔。 　　郑序想起之前他不带自己玩，忍不住走上去，“喂，顾大河，采草呢？” 　　顾大河恩了一声。 　　郑序就说，“我知道你采草干什么，还不是卖给我家，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一起玩，我让我大姐给你们家的草贵一点，怎么样？” 　　顾大河看笑话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了算？” 　　家里但凡是涉及到钱的事儿，小孩子都是不能过问的，顾家是这个规矩，他可不相信郑序真能说动。 　　“我大姐可疼我了，这都是小事，她都会答应的。” 　　顾大河挥了挥手，“走开，别烦我了。”显然是不感兴趣。 　　“你什么意思！”郑序又想起小时候被别的孩子笑话的仇，立刻就来劲了，“你什么意思？你对我这个态度！小心我让我大姐就不收你家的草！” 　　顾大河也是有个脾气的人，当下就是把草一扔，“不收就不收，我还求你们家了？”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伤心T.T 第39章 下地第三十九天 　　39/ 　　郑席看着郑序, “后来吵起来，怎么又会涉及到严夏他们？” 　　· 　　郑序见顾大河竟然压根不怕自己的威胁，更生气了, “你欺负我！小心我叫我大姐来教训你！” 　　顾大河听了好笑, “你大姐你大姐, 什么都是你大姐，你几岁了还天天找大姐啊。” 　　顾大河说话还有分寸，到了顾小江这里, 他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说话就是随口就来, “大哥, 他又没有爹娘, 当然只能找大姐了。” 　　他指了指身边跟着的严夏和严秋, “这两个也是没有爹娘的, 野孩子就是和野孩子一起玩的！” 　　他朝着他们比了一下鬼脸，“不理你们不理你们，一个是没爹娘的野孩子，两个是就知道找别人收留自己的可怜虫。” 　　顾大河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不要乱说话。” 　　郑序气死，“你们, 你们给我等着！” 　　顾大河压根不理他，带着弟弟就走了。 　　· 　　“所以，都是你先去挑衅？”郑席看他, 郑序哪儿还敢不承认啊，只能抽抽搭搭的承认了。 　　白然原本坐在一边看好戏的, 这会儿也是忍不住说, “你说你这娃娃也是的, 好端端的去招惹人家干什么，这有理也是没理了，怪不得你大姐要生气了。” 　　白然只是和郑婉一起相处短短的一点时间，但是就已经是有点了解郑婉的性子了。 　　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对弟弟们看似宠溺，其实要求严格。 　　今天自家弟弟做了这样的错事儿，怪不得是要生大气了。 　　“我，我不是……”郑序只是想叫大姐帮他出个头，他最讨厌顾大河那个样子了，好像他有多了不起一样，不带他玩就不带他玩，有什么了不起的！ 　　郑席看了白然一眼。 　　白然顿时哽了一下。 　　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他这一眼看过来他竟然是觉得有点慎的慌，竟然不敢开口了。 　　郑席接着说，“既然是你自己找的，就是你的错，主动去招惹别人，惹麻烦，这是第一错；回来了和大姐撒谎，大姐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你还继续说谎，不老实，这是第二错；大姐这么疼爱你，之前你受了委屈就带你出头，你却想着利用大姐对你的爱做这样的事儿，这是第三错。” 　　郑席的木尺又一次的落在郑序的手心上，清脆的“啪”的一声，但是他的声音似乎更冷，“我说的这些话，有没有一句是冤枉你的！” 　　“没，没有……呜呜呜呜大哥我错了，席哥我错了，别打我了，别打我了。”郑序没被这样打过，在家里年纪最小，大家都是最疼他，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就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但是偏偏他怕极了自己的大哥，压根不敢缩手回去。 　　“你错了，要怎么样？” 　　“我认错，我和大姐去认错……” 　　郑婉站在郑席的后面，他自己被冤枉他一句话也不吭，没想过解释，似乎压根不怕冤枉。 　　回家来了，是郑婉给他退学的，他也没有一句抱怨，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看书。 　　原本郑婉会以为，他不爱说话，这种琐事更是不会去搭理。 　　但是今天，他站在这里，担得起郑家大哥的名，他教训弟弟，不是一味的教训，是把道理掰开了拆碎了给弟弟听，不是借着郑序出气，而是说了很多郑婉都不方便说的话。 　　她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好像轻了不少。 　　这个家，不是她一个人的家。 　　虽然有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但是也有十分靠得住的人。 　　郑婉的心似乎就是被泡到了温水里一样，瞬间就是变得暖暖的，软软的。 　　郑婉走出来，郑席把那个木尺一放，低着头叫了她一声，“大姐。” 　　很显然接下来的事儿就都由郑婉做主的意思了。 　　郑婉点点头，“弟弟都教好了？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郑序可不能接受自己再被打了，挂着眼泪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他还跪在那里，小小只一个，看着特别的可怜，“大姐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郑婉恩了一声，然后就说，“和夏儿还有秋儿道歉，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被人欺负。” 　　郑序转过去，认真的说，“夏儿，秋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说你们，但是我不是那么想的。你们来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你们就是说我，我真没那么想。” 　　他看着严春，“严春姐姐，我真的不会这么想。” 　　严春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的，我们不会怪你。” 　　郑婉走过去，然后就说，“走吧。” 　　“去，去哪儿？” 　　“当然是去顾家！”郑婉转头看家里人，“春儿你做饭，剩下的人要么帮忙要么做自己的事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郑婉刚发了火，谁还敢招惹，连忙是假装忙起来，郑婉带着郑序出去了。 　　郑序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低着头跟在郑婉身边，“大姐……我们……” 　　“去顾家道歉。” 　　“哦，哦……”可是道歉是丢人的事，他让大姐丢人了…… 　　郑序的眼圈又红了。 　　“哎哟，大丫，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郑婉就说，“婶，这不是俩孩子闹了脾气，我听说是序儿不好，就叫他来给大河道个歉。” 　　“啊？有这事儿？没听孩子回来说啊，大河，大河你出来！”大河娘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原来是小孩子之间闹脾气了，我说呢，他回来气冲冲的，说是出去采草也没拿回来，就这事儿啊。” 　　顾大河和顾小江出来了，盯着郑序看了一眼，顾小江没忍住，骂了一句，“告状精！” 　　大河娘一巴掌拍在顾小江头上，“说什么呢？” 　　郑婉笑了笑，“没事，这原本就是我们序儿的不是。”她看了一眼郑序，“去吧。” 　　郑序就走过去，低着头和顾大河说了一句，“对不起。” 　　郑婉恩了一声，“路边的蚂蚁都听不到。” 　　郑序连忙大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平白无故的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玩的……” 　　顾大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郑婉一眼，完全没想到郑序会过来道歉。 　　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怎么可能真的和这种小屁孩计较，恩了一声，“没事儿。” 　　他想了想，拉了顾小江上来，“给人道个歉，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对。” 　　顾小江很听自己哥哥的，说道歉立刻就鞠躬道歉。 　　倒是叫郑序有点摸不着头脑。 　　郑婉笑了笑，“婶，你这俩孩子真的懂事，比我这弟弟听话多了。” 　　“嗨！”谁不愿意自己孩子被夸懂事呢，大河娘笑开了花，“都是不听话的，小孩子嘛，哪儿有听话的。” 　　郑婉从口袋里拿出半吊钱，递给大河娘。 　　大河娘吓了一跳，“这是干啥呢？快收回去。” 　　郑婉就推给她，“我知道今天大河和小江原本是过去采草的，但是就是被我们序儿给耽误了，这我就是最生气的一点，耽误什么不能耽误人干活啊，所以我想着，俩孩子一早上估计也能采好几斤的草，我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大丫，这钱我可不能要你的，这像什么话。”大河娘板起脸，“我们叫孩子去采草，采到了换钱，这是买卖，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没采到拿钱叫什么事儿，这我绝对不能要你的。” 　　郑婉扔到她怀里，“婶，这要是不肯要，就是不肯原谅序儿了！” 　　“这有啥原谅不原谅的，孩子的事儿……” 　　郑婉就说，“不给孩子一个教训，以后还不知道啥话能说不能说呢。”郑婉笑了笑，“婶，这没多少个铜板，就算我给孩子买糖吃都成，就别推来推去了，这会儿正做饭呢，我就带着序儿走啦！” 　　大河娘看了看怀里的半吊钱，又看着郑婉两姐弟走的身影，微微点头，“这老郑两口子在地底下也算是可以闭眼了，这姑娘出落的这么有本事。” 　　她转头看了看自家小子，也觉得挺满意的，笑了笑，“走，今天你们挣钱了，一会儿娘给你们煎个鸡蛋吃。” 　　顾小江开心，“真的吗娘！我们有鸡蛋吃吗！” 　　郑婉带着郑序往回走，郑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郑婉，“大姐，你还生气吗？” 　　他真的害怕郑婉生气了。 　　其实刚才郑席那样打他，他虽然觉得很痛，但是也没有说特别害怕。 　　反而是郑婉出来了看着他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有点害怕。 　　这说不出是哪种感觉，只是觉得心凉凉的，心想是再也不敢了。 　　郑婉摇了摇头。 　　郑序手慢慢的爬上去去拉住了郑婉的手。 　　以前他俩一起走的时候大姐都会牵他的，可是今天却没有。 　　郑序的眼圈都红了。 　　他抽搭了一下。 　　郑婉转头看他，“怎么了？” 　　奇奇怪怪，怎么又哭了。 　　“手还很疼？” 　　确实，她刚才看到郑席好像真的没下轻手。 　　到底是未来的首辅，对自家弟弟也是太下得去手。 　　郑序摇了摇头，抬头看郑婉，哽咽了，“大姐，你还爱我吗？” 　　他又吸了一下鼻子的，“席哥说我利用大姐对我的爱，我不是，我真不是……” 　　郑婉去摸了摸他的头，微微躬身看他。 　　“今天你做的事儿大姐很生气。” 　　他就知道，完蛋了。 　　“但是我还是爱你的。” 　　郑序的眼睛水洗一般亮晶晶的。 　　郑婉笑了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从前一样的爱你。” 　　作者有话说： 　　对于小孩子，不能说不爱——郑婉 第40章 下地第四十天 　　40/ 　　郑婉带着郑序回去了, 看郑序眼圈红红的样子，白然走过来低声问她，“还骂他呢？就是个孩子。” 　　白然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唯二的大人, 这都是些小孩子, 他多少也需要护着点。 　　平时看郑婉虽然对别人是严肃的很, 别人只要得罪了他们家任何人，她都会立刻发火，轻易不饶人, 可见这家人在她心里的地位那真的是很高的。 　　但是对自己家人, 她都是很温和的。 　　几乎就是孩子们要什么, 她都会答应的。 　　对待郑序就更不像长姐, 反而是像母亲一样, 给人感觉就是百分百的爱。 　　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生气, 都出去一圈了还在骂人。 　　郑婉奇怪的看他, “我没骂了啊。” 　　郑序松开郑婉的手，已经跑过去端碗了。 　　白然叹了口气，“你这又当爹又当娘的，也是辛苦。” 　　郑婉笑了笑，“日子不就这么过么。” 　　她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 　　吃完饭，等到大家一起收了碗筷了, 郑婉就把今天的事儿一说，然后就说，“我之前是不是说过, 每个月都会给大家一笔零用钱的。” 　　这事儿是要追溯到郑家一开始做了烧仙草生意挣钱开始了。 　　那个时候因为大家都在帮忙，所以郑婉就说了, 别人给自家帮忙都有钱, 自家给自家帮忙总不能是干白工吧。 　　所以当时就约定了, 一个月每个人可以拿到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郑婉会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进行保管。 　　这一两银子不仅仅是包含了工钱，还有就是零花钱之类的。 　　平时自己想要吃什么，买什么，就都从这个钱里面扣。 　　当时大家还惊了，不理解给自家挣钱为啥还有钱拿，一个劲儿的都说不用。 　　但是郑婉很坚决，她就说，“这挣来的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也不是给任何一个人的，都是我们大家共同有的，我只是拿出很小的一部分给大家使用。” 　　最重要的就是，郑婉觉得应该要树立花钱和攒钱的意识。 　　她从小没有钱，更不知道手里有钱是个什么感受，长大了哪怕是自己挣了不少的钱了，搁在手里也是压根就是不敢花。 　　她不希望郑家的孩子以后也是这样，毕竟大家以后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如果到那个时候都已经是家财万贯了，却还不太能知道花钱的快乐，或者到了那个时候就不知盘算的胡乱花钱，那郑婉觉得，是她对他们的教养出现了一些问题。 　　“原本是应该月底给的，但是我想了下，这个钱都放在我这里，也不利于你们自己的管理，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下个月开始我都月初就给你们。” 　　郑婉把钱拿出来，也把自己的记账本拿出来。 　　大家看她拿出的一小盘钱，一个个都是眼睛亮晶晶的。 　　还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属于自己的呢！ 　　“郑席。”郑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说，“这个月在家的时间是二十天，有十天是在学堂的，然后回来之后帮忙家里的事儿也是比较少，我给你半两银子。” 　　她把碎银子递过去，“你觉得呢？” 　　郑席看了一眼，然后抿抿唇，“我在家都没干什么事，不用。” 　　郑婉扔到他身上，“我之前就说了，只要是郑家的一份子，这个钱就有你的一份，你爱要不要，不要你自己送给别人去，反正是你的钱，我可不管你。” 　　郑婉现在知道这傲娇男主的性子了，你但凡是一直和他好好说话，只怕他是完全听不进去。 　　郑席拿着这小块碎银子，他小小的抬头看了一眼郑婉。 　　见她又低下头去算账了，就只能收下这粒银子。 　　明明这银子应该是冰冰凉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席越捏，越觉得有点烫。 　　“接下来是郑度。” 　　“恩恩大姐。” 　　“你倒是天天在家帮忙来着，但是后半个月就拜师了，拜师了之后出了不少束脩费，这个钱家里出大头，你出小头，有意见吗？” 　　“没有！”郑度立刻大声的回答，只出一部分，他还以为全部都算他自己出呢！ 　　“恩，那就给你七钱银子。”郑婉递给他，“你自己放好。” 　　“谢谢大姐！”郑度其实也见过大钱的！就是在陪着郑婉卖东西的时候，但是这钱从来也没有经过他的手，他头一次自己拿到这么多钱，别的不说，还真的有点手抖！ 　　“郑序。”郑婉看看手里的账本，“这一个月给你买了五串糖葫芦，两次糕点，对吧？” 　　郑序紧张了，没有想到大姐竟然这样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恩恩，没错。” 　　“这个钱扣掉，再加上你今天犯事儿，然后又给你出了半钱银子，这个也是你自己出。” 　　郑序缩了缩头，可不敢有任何的抗议，“好的好的。” 　　“那你就是还剩下八钱银子，拿去吧。” 　　想不到是年纪越小，钱拿的越多！ 　　郑序喜滋滋的拿在手里，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糖葫芦什么的竟然也是要从自己的口袋里出，他立刻打起精神，决定以后要少吃甜食了。 　　“姚妹。”郑婉给她一两银子。 　　“大姐！”郑姚吓了一跳，“我也没干什么，在家里都没帮什么忙……” 　　“你帮了大忙，我不在家里，你负责家里的做饭之类的，还帮忙做衣服，这哪样不是活？我原本想着要另外多给你一些的，后来想着这个月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就不改了，下个月肯定是要加给你的。” 　　“可是可是……”郑姚着急的说，“这帮家里干这些事都是应该的啊……”哪儿能要钱呢。 　　“应该的是应该的，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弟弟们年纪小不会做饭，所以要麻烦你帮忙，这事儿原本应该是我这个当大姐的做，我成天忙也就落到你身上，再加上做衣服不找你找别人，还要另外花钱呢，这钱啊，你就应该收着！” 　　郑婉最爱的就是这个妹妹，听话懂事又乖巧。 　　更何况做衣服还特别好看！ 　　她之前偷偷让她做一些内衣之类的，她也是一点就通，很快就做好了，大大解决了郑婉的不自在不舒适。 　　郑婉简直是恨不得给她狠狠加工资！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还有不少人要发呢。到谁了……”她低头翻了翻，“哦哦白然。” 　　她拿了两吊钱给他。 　　白然原本还喜滋滋的脸立刻就垮下来了，“我为啥这么少啊？” 　　“这束脩我不都给你了？而且还管你吃住！”郑婉耸肩，“要不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交伙食费，这每个月我也按照孩子们的多少给你们。” 　　白然盘算了一下，这家人别的不说，吃的是真的好。 　　甚至经常吃不少他白家郎君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如果这郑婉真的是要用这个伙食费来算的话，还不知道怎么算呢。 　　他立刻决定，“那还是算了，每个月的伙食费你自己扣了吧。” 　　郑婉又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白然有点警惕，“你啥意思？” 　　这无缘无故的又给他钱，白然可不敢轻易收下。 　　“这个是奖励你之前抓住了小贼的，干嘛？不要？” 　　“要！怎么不要！”这是他应得的！白然立刻收下。 　　当他把这点碎银子在自己身上放好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挥金如土的一顿饭都花掉十几两银子的，那个时候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 　　为什么现在得到这小小的碎银子他竟然宝贝一样的收着…… 　　白然突然有点看不起自己。 　　但是下一秒他就释然了，这有啥，在这村子里，能手里掌握一两银子的人有几个！ 　　他就算是在石牛村，也是个中翘楚！ 　　“还有就是严春……” 　　“郑婉姐姐，我们不用的。”严春立刻就说。 　　她这都是吃住在别人家了，哪儿还好意思说要钱啊……再说了，就算是她爹娘在的时候，也没有说给他们零花钱的说法。 　　“夏儿和秋儿都还小，夏儿倒是能干点事儿，秋儿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你们刚来，做事儿肯定都是不熟练，所以这个钱呢不能拿全部的，按照时间以及熟练度来计算，然后把两个弟弟的钱也都给你，这个月你们仨有三钱银子。” 　　郑婉递给她。 　　“我不能收。”严春立刻就说。 　　郑婉认真的看着她，“春儿，你现在也是我们郑家的一份子不是吗？而且你接下来估计要经常陪我跑县城，累着呢，这钱啊，你一定得收下。” 　　对于郑婉来说，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 　　既然她觉得暂时的收养严春了，就应该一视同仁。 　　如果说真的就是给他们一口饭吃，郑婉做不出这样的事。 　　“就是啊严春姐姐！”郑序荡着自己的腿说，“大家都有，你们要是没有，我们也是过意不去的。” 　　严春眼圈红了又红，郑婉就递到她手里，“没多少钱，你自己要帮弟弟们管好。” 　　严春总算是收了下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回报郑婉一家。 　　这种恩情，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家人原本其乐融融的在数钱，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就是晚饭都吃了几碗。 　　像是少有的平静和开心夜晚，以往都是忙得要死，现在多了两个人了，确实是感觉省力了不少。 　　只是到了夜里，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夜晚的宁静。 　　接着就是不远处有传来破门而入还有人的哭喊声。 　　比这些都来的更快的是村子里巡逻队的声音，“山贼来了，大家快醒醒！山贼又来了！” 　　郑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说： 　　发零花钱啦！！！ 　　（妈妈我也想要零花钱（不是）） 　　今天留言的前五名小天使，送小小的一个小红包当做零花钱（大家一起快乐快乐~ 　　进入专栏，下一本收藏一下哟~ 　　《带着直播去种田》 　　纪约约穿越了，从一日五顿不能少变成一天一碗稀粥就已经很好。 　　与其在这荒年里面直接饿死，不如吊死自己说不定还能回去！ 　　【古代荒年里的孩子真可怜，打赏一个肉包子吧】 　　纪约约：？ 　　她看着手里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陷入了沉思。 　　咱就是说，好像不用死了。 　　- 　　村子里的人发现最近纪家的二女儿变得有点奇怪。 　　从前最是好吃懒做的她突然变得特别勤快。 　　但是这勤快当中又透露着一点奇怪…… 　　比如下地的时候的自言自语—— 　　【谢谢这位大哥的空调！我这就给您表演一个倒立插秧！】 　　比如突然闯进邻居家—— 　　【谢谢小姐姐的热水器！想去看隔壁二狗吃饭是吧，我立刻就去！】 　　还有比如…… 　　【哎哟，大哥大姐们，这打赏再多也不行，文秀才是读书人，我怎么可以…… 　　【什么？二十个金元宝？大哥您别说了，我这就去好好亲亲他！！！！】 　　- 　　位面直播，啥都能送。 　　《今天我在古代吹空调》 　　《明天我在古代看电视》 　　小剧场： 　　最近村子里有传言，纪家二女儿家闹鬼，夜里屋子里有蓝蓝白白的光，而且还有男人女人说话和奏乐的声音。 　　不光这个呢！最炎热的夏天走过她家门口都是阴嗖嗖的凉快哦！ 　　闹鬼，这肯定是闹鬼！ 　　吹着空调看着电视的纪约约表示：总有一天，我能让古代人人人都过上这梦幻的现代生活！ 第41章 下地第四十一天 　　41/ 　　郑婉翻身起来, 见到郑姚也已经起来了，正在紧张的看着她。 　　郑婉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 你就在屋子里呆着。” 　　郑婉说话就要出去, 郑姚连忙拉住她, 表情担忧，“大姐，你要出去吗？” 　　她是有被吓到了。 　　虽然说之前那个小毛贼已经被他们捉住了, 但是也是因为那看上去就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贼, 他们肯定是已经叫土匪们记仇了, 如果这次真的是特别针对他们家的话…… 　　郑姚不敢细想。 　　她看向自己的大姐。 　　一天比一天的美丽。 　　大姐从隔壁村回来的时候, 她还没觉得大姐好看, 只觉得大姐很难相处。 　　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 她只觉得大姐能干又漂亮, 善良又温柔。 　　她都没有见过比大姐还好的人了。 　　郑婉就说，“我就是出去看看，你不要担心。” 　　郑姚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郑婉心下柔软，比起那些容易调皮捣蛋还要她教训的小弟弟来说。 　　这个温柔漂亮的妹妹, 最是她的心头好。 　　她忍不住又去摸了摸郑姚的头，“你要是睡不着了，就在屋子里坐一会儿好吗？我一会儿就回来。村子里有很多巡逻队, 这会儿大家都醒了，没事的。” 　　郑婉说要出去, 郑姚当然是拦不住的, 只能是愣愣的点点头。 　　郑婉披着衣服出门, 就看见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 　　但是白然他们是住在隔壁屋子的，这会儿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但是郑婉一点都不担心，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土匪，又转头确定了一下两个小孩的安全，“你们俩没事儿吧？” 　　“放心吧大姐，我们啥事儿都没！”郑度喜滋滋的说。 　　“大姐，你这个东西好厉害啊！他们一翻墙进来，立刻就抽搐的倒下去了。”郑序有点紧张，“不会是……”死了吧？ 　　时间还要回到好几天前。 　　郑婉因为得了县令给的五两银子（虽然说大多数都已经是捐给了村子里），但是郑婉还是有点不安心。 　　她清楚地很，一般这种高收益的背后带来的往往就是高风险。 　　不管是她还是县令，肯定都清楚，这钱也不会是平白无故的给她的。 　　只是村子里的人还因为那闪光的银元宝在两眼发直，可郑婉就已经料想到——她让土匪们折了一个兄弟，就照着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们，肯定一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下一次再来他们石牛村，一定是第一个找他们家麻烦。 　　所以她翻了翻商城，发现竟然真的是有家庭用的通电安保系统。 　　这个系统为了便于这些穿越的群众使用，带了一个无声的小型发电机，而且电的强度还是使用者自己可以控制的，十分的全能和方便。 　　但就是价钱比较高，在商城里也是要到了十两银子的高价。 　　这商城是配合荒年搭建出来的，别的东西都是非常具有性价比的，超过五两银子的东西实属很少，但是这东西叫到了十两银子。 　　如果不是家庭富足，完全买不起。 　　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郑婉来说，倒不算是什么逆天的数字，所以她想了想就买下来了。 　　家里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她买了之后就和家里人说，“这是我在县城里买的一个保护家里安全的东西。” 　　大家虽然是去过县城，但是也没有什么店铺都去过，更不知道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是出现在几千年后的。 　　当时只是觉得新奇，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只有白然奇怪的看郑婉，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甚至在此前那是闻所未闻的。 　　郑婉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东西给布置好了，她把通电的绕着家的围墙一整圈的布置，这只要是她把电源打开，然后有人试图翻墙，这电量完全是可以直接把人电晕。 　　但是没有调到会把人直接电死的程度——毕竟就是，叫郑婉直接杀人，她还是有点做不到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入夜我就会打开，每天晚上都是，所以大家可千万不要去碰这些东西，不然会有危险的。” 　　家里人都是很听话的，从来都是郑婉说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有其它的意见。 　　只是他们原本没想过这个东西能有这么厉害，这一次……这几个山贼有两个是想翻墙进来，还有两个是想直接破门而入的。 　　这山贼对郑家可以说是真的特殊对待了，竟然四个人过来打劫这一家，完全就是地主级待遇。 　　但是没想到，还没过郑家的院子，就一个个都倒下了。 　　这东西，也太厉害了！！ 　　郑婉去把安保的电源给关了，然后让郑度把四个人全部都摞到一起。 　　“去把白然叫过来，把他们捆了。” 　　“哦哦，我去叫。” 　　白然他们在隔壁，倒是还好，因为隔壁那个屋子还没有好好翻修，只是里面收拾了下。 　　外面看去就是个摇摇欲坠的危楼，就是土匪也没兴趣。 　　白然很快就过来了，他原本还有点担心，但是在他看见地上倒着的四个土匪的时候——他的表情松动了下。 　　这家也太厉害了，这东西真的行？ 　　“师傅！我大姐的这个东西真的很厉害，他们都晕倒了！” 　　郑婉就说，“我们等个一会儿，看看外面的情况。” 　　白然就说，“不用等了，刚才我过来之前已经去看过了，因为有巡逻队，所以大家很快就起来了，没有让土匪夜里就直接冲进去，我听说是没什么人受伤，甚至也没什么人家被抢。” 　　“那剩下的那些土匪呢？” 　　“村子里一乱起来，他们也不敢硬碰硬，直接就跑了。” 　　“都跑了？”郑婉皱眉。 　　“都是些庄稼人，你说叫他们去追土匪也是不可能的。”白然知道郑婉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但是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把他们击垮，那就是还会有一次又一次的来袭。 　　迟早有一天，就是真的会对村子里的人造成一些毁灭性的打击。 　　郑婉还是有些不安的。 　　她想了想，就说，“这四个人我们不好拉过去，最好是让村长来一趟。” 　　外面还是有点乱糟糟的，白然也不放心让小孩子跑这一趟，就说，“我去请。” 　　村长很快就来了，他来的时候一半有点生气——生气这些土匪还真的就盯着这石牛村不放了。 　　一半又有点高兴——幸亏是之前听了郑婉的意见建立了这巡逻队，果然因为有他们，这一次村子里几乎是没有什么损伤。 　　最多就是有些人家受了一些惊吓，但是这都没啥。 　　“郑家丫头，你们家又抓住了四个土匪啊？”村长惊了，这郑家人也未免太厉害了吧，别人家能自保就已经是很不错了，这家竟然是还能捉住人！ 　　而且他看了下这四个人，一个个都是大把的胡子满脸的凶样，这可不是之前那种小毛贼啊，一看就是这山贼里面的中坚力量，说不定还有头头呢！ 　　郑婉就说，“多亏了我表哥，他一听到巡逻队叫起来就冲过来了。” 　　白然看了郑婉一眼，清楚她是不想暴露家里的这个东西，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村长一脸敬佩的看着他，白然只能说，“我都是花拳绣腿，还是因为有提前的准备……” 　　“那倒是。”村长点点头，“这巡逻队这次是真的立大功了，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土匪，追着他们跑，又通知了全村。” 　　郑婉笑了笑，“反正我们村子里不是也有一笔钱么？这可以奖励给他们啊。” 　　郑婉说得就是她之前给村子里的那笔钱。 　　村长嗯了一声，“是的，明天就商量一下。” 　　郑婉摇了摇头，“这都是小事儿，明天叔你还得跑一趟县城。” 　　“哦哦，把人捉去给县令？” 　　郑婉就说，“叔，这一次咱们一定要说动县令出兵，我们捉住了这四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说出他们的窝在哪里，县令去把他们端了，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太平多了！” 　　村长皱眉，“可是……他们怎么肯说啊。” 　　郑婉笑了笑，“我相信县令总有办法的，只要我们能说动县令派人出去就行。” 　　村长嘴笨，到了县令面前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磕头的，这事儿如果是交托给他，说实话也不太靠谱。 　　村长只能叹气，突然他灵机一动，“郑丫头，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见县令吧？” 　　郑婉一听，立刻就是说，“叔，这哪儿行呢，我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县令这么大的官，哪儿是我说见就能见得。” 　　村长摇头，“你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之前你们家捉住那个山贼的时候，县令就夸奖你呢！再加上我们这个县令可不是那种老古板，他刚上任一两年，是个年轻人，平时也是能听我们说话那种，你说话从来都是很有道理的，相信县令一定是会听的。” 　　郑婉苦笑，“我再有道理也是个小丫头，一会儿县令因着这事儿对我们村生气了……” 　　村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咬牙说，“那不如这样吧，你明天先和我一起去见县令，如果说县令肯听你说的，你就说两句……” 　　如果不肯，那就再想办法。 　　郑婉想了想，这也可以，反正她明天也是要去县里做生意的。 　　她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去见见县令吧。” 　　不过她也挺感兴趣的，这个当初果断下决定能让他们村自己成立巡逻队还给工资的县令，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婉婉：人总会因为自己过于优秀而有点苦恼呢。 第42章 下地第四十二天 　　42/ 　　郑婉一大早就和村长一起出门了。 　　留下家里的人面面相觑。 　　郑席看了看门边的线,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并不厉害的东西，却有这么大的威力。 　　瞬间就可以将四个壮汉放倒。 　　他走上去想要捡起来看看, 郑序看他的样子连忙就说, “席哥！不能碰！” 　　郑序拉住郑席, “这东西可邪门了，碰到的人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倒下来，大姐可是交代了, 我们不能随便的动的。” 　　郑席就说, “她只是说, 晚上不要动, 现在是大白天。” 　　郑序摇头晃脑, “那也不行,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以大姐对你看重的程度来说，她肯定要打死我了。” 　　郑席的眉头轻轻一动，“她看重我？” 　　“那是当然了！”郑序奇怪的看他，“就这事儿还有啥好说的，席哥你还在书院的时候，大姐就天天担心你吃不好, 后来你在书院出事，大姐也是急匆匆的就去了。更何况你这一回来，大姐立刻就说把隔壁屋子搞过来成你的书房, 这我们都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 　　郑席低了低头，别人倒是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只是轻声说了句, “不过是个赌局罢了。” 　　“啊？什么？” 　　郑席失笑, “没什么。” 　　只是他想，像郑婉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看重他日后可以考取功名，说不定还能扶她一把，哪儿能这样的好心。 　　当初怎样把他的束脩费给骗走的事儿，他这会儿还是记忆犹新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郑序的那句“她这么看重你”就好像是一根刺一样，不受他的控制的扎进了他的心里，然后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越过门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不如看书呢。 　　可当他在书桌前面坐下的时候，看窗户明亮，外面阳光热乎乎的撒在他的桌子上，脑子里又是那句话，“我们可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 　　郑席手指捏了捏书，不再细想。 　　· 　　那一边郑婉和村长一起坐在牛车上，但是今天的牛车特别的拥挤。 　　不仅是因为郑婉还有严春带着那一堆的仙草和鱼汤，还因为这牛车上多了四个人。 　　行程没一半，被电晕过去的土匪竟然醒了。 　　打头的大胡子用力的挣脱了下，竟然没挣脱开。 　　郑婉安抚了一下吓到的严春，然后就说，“你别挣扎了，这麻绳是我们村平时拿来捆牛捆猪的，你不会觉得你比它们的劲儿还大吧。” 　　大胡子冷冰冰的看着郑婉，郑婉一看就知道，这样的眼神，一定是杀过不少人的。 　　她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大胡子没有明白自己明明是想着帮小子报仇去的，怎么突然就被人捆了在这牛车上，“你们是什么人？” 　　村长一听，立刻就说，“你还好意思问？你们这些当贼的真的是不要脸啊，老是来我们村，是看我们村好欺负是吧！现在就送你们去见官，让县令大老爷好好的打你们板子。” 　　“见官？”大胡子呸了一声，“送老子去见官？我劝你们想想清楚，今天放我走，爷爷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当没这事儿，放过你们村，不然到时候，我的兄弟们就来杀完你们村给爷爷我报仇。” 　　村长还真的被吓住了。 　　郑婉突然笑了一声，“报仇？”她闲闲的靠在牛车上，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大胡子，“你们不就是来给你们那个小兄弟报仇的吗？” 　　大胡子的眼皮抖了一下，就听郑婉说，“你们来了四个人给他报仇，现在不是都被捆了扔在车上，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还你的兄弟给你报仇，要你的兄弟想来救你们，昨天夜里就来了，还用等到以后？等到你们都被我们送了官以后？” 　　“你懂什么！”大胡子挣扎了一下，可是捆的太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他竟然完全挣脱不开，“我的兄弟要回去计划好再来，到时候你们村……” 　　“计划？最好是有计划，我看是你们一天损失一个，一天又损失四个，是没什么计划可说的吧。” 　　大胡子看郑婉，一个小姑娘，他完全不想当回事，但是说话一字一句的，要多呛人有多呛人，他脸都红了。 　　他想推推身边的兄弟，但是他们死了一样，半点不动弹。 　　大胡子没办法，只能继续龇牙咧嘴，“你们就这么不怕死？” 　　严春看着他，眼圈都红了，就是他们，上一次的时候害死了她的爹娘。 　　她恨不得把这些人的肉都给咬下来。 　　她的眼神太炽热了，大胡子看了她一眼，“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村长骂他，“你都被捆了还不老实，一会儿挨板子！” 　　严春就说，“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爹娘！” 　　大胡子看了她一会儿，笑起来，“你老子娘死了？谁啊？不好意思，老子这辈子杀了太多人，就你老子娘，爷爷我杀的时候估计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能有什么印象。” 　　“啪！”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就好像是空气中风都顿了下。 　　“你敢打老子？！”那大胡子疯了一样的想冲上来，可惜他被白然捆的太严实了，半点动弹不得。 　　郑婉甩了甩打的发麻的手。 　　然后往前去，一把拽住了那大胡子稻草一样的头发，她眼神更冷，“你最好是闭上你的臭嘴，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不仅没人找我麻烦，说不定县令还要给我一大笔银子当成奖赏？” 　　大胡子被抓的往后倒，头皮疼得他直吸气，“你，你敢……” 　　他看她打扮就是个村姑样子，看去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他可不相信她真的敢杀人。 　　只是他刚才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现在感觉后槽牙都松动了起来，现在脸都是麻的。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 　　郑婉反正就□□一把匕首，这是她之前就在商店里买了防身的。 　　非常古朴简单的一把匕首，就好像是路边一钱银子买的一样。 　　但是郑婉清楚，这匕首削铁如泥，厉害的很。 　　她抵在那大胡子的脖子上，语气冷飕飕的，“你现在立刻和我妹妹道歉，不然我就送你去见她爹娘。” 　　“道歉？老子……诶诶诶……” 　　郑婉的匕首往前轻轻地靠了靠，顿时他的脖子上血珠就冒了出来。 　　大胡子立刻就感觉到了疼痛。 　　他顿时闭了嘴。 　　他看郑婉的表情，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她真的就会割了他的脖子。 　　一个，一个十几岁的村姑。 　　她怎么敢…… 　　“婉姐姐……”严春也被吓到了，她去拉郑婉的手。 　　郑婉就说，“道歉，听到没。” 　　大胡子能屈能伸，去了县衙还有机会活，要是给毙在路上……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那他可不甘心，他嚷嚷着，“道歉就道歉，对不起，杀了你爹娘，行了吧。” 　　郑婉笑了一下，又拽了一把他的头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诶诶诶，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大胡子再不敢啰嗦，郑婉要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郑婉松了手，收了匕首回来。 　　她其实也有点手抖，叫她杀人，她是真的不敢的。 　　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只是严春眼圈红红，她轻轻地和郑婉说了一句，“婉姐姐，谢谢你……” 　　虽然这土匪的道歉一点用也没有，虽然她的爹娘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但是…… 　　她眼泪掉下来，“谢谢你。” 　　村长看的一愣一愣的，突然就意识到——要不怎么说这郑家大丫头能带着那么些小孩子活下去呢。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挣钱养家，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也不知道之前在隔壁村都是怎么教的。 　　村长在心里又是叹息又是敬佩。 　　要不是没了爹娘，谁能这样坚强的立起来呢。 　　于是他白了那大胡子一眼，“给我老实点！不然一会儿打板子！” 　　很快就到了县里，郑婉让严春帮忙去送东西，“多少钱我早上已经和你说过了对吧，你只要数目对应对就可以了，不要紧张。” 　　严春年纪并不是特别小了，处理这种事儿还是值得放心的。 　　她点了点头，“好的，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会做好的。” 　　郑婉摸了摸她的头，“我相信你。” 　　她和村长一起送土匪去县衙。 　　只是县衙门口站着不少的捕快，他们表情严肃，看每一个人都是看不起的样子。 　　村长小心的上去打招呼，“这几位大哥，我是石牛村的村长，有点事儿想要求见县令。” 　　捕快看村长一眼，“县令忙着呢，是你想见就能见得？” 　　村长连忙就说，“我之前见过县令的，这也是真的有事儿要求见，还请大哥们通融一下……” 　　可见这些捕快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看村长这熟练的样子，郑婉想估计每一次村长来见县令都是要这样的“过五关、斩六将”。 　　她摇了摇头。 　　捕快不耐烦的看了村长一眼，“有什么事儿就递公文上来，县令要是看到了觉得要见你，自然就会见你。” 　　村长为难的说，“这，这……我们都是庄稼人，哪儿写的来这种东西……” 　　郑婉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去，抽出那棒槌，然后开始敲鸣冤鼓，几个捕快吓了一跳，马上走上来，“大胆！你知道敲这个鼓是什么罪吗？” 　　郑婉看了他们一眼，“有冤不能击鼓吗？那这鼓放在这里干什么？” 　　她猛地敲了又敲，“我要升堂见县令！” 　　作者有话说： 　　欺负漂亮妹妹？不行！ 　　本文入v之后就会开始每天双更哈，每天都吃饱饱~ 　　基本都是早上9点和12点会更新，除非遇到什么大鱼雷之类的会加更，不然基本都是双更哈（已经拼命） 　　特殊情况会在作话说一下~大家留意作话哦 第43章 下地第四十三天 　　43/ 　　鸣冤鼓一敲, 就是无论如何县令都要出来见人了。 　　吴柏青原本还在后面忙碌即将要到的秋收的事儿。 　　长日县这些年的收成并不十分好，有一些村甚至是无法收满应该要上缴的粮食。 　　他正皱眉在看这些年的数据，令他更加头疼的是, 今年似乎要比往年还要更加不好。 　　一个是因为今年的天气不好, 如今似乎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下雨了。 　　虽然说一个月没有下雨在长日县并不是一个很稀少的事儿。 　　许许多多的农户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觉得再过些日子总会下雨的。 　　但是吴柏青看得懂一些天象，他看着是没有半点要下雨的痕迹。 　　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再坚持个一两个月，一切会是什么局面。 　　别的不说, 地里的庄稼到底还有多少收成, 真的不好说。 　　这个让他非常的头疼, 毕竟秋收是百姓吃饭的问题, 这些年来, 被饿死的百姓倒是屡见不鲜, 这次如果秋收真有问题, 只怕长日县的百姓，也未必都能熬过去。 　　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屡屡发生的土匪山贼事件。 　　他是一方县令，却没能保护好一方百姓，让他们频频受到山贼的侵害。 　　单就这个事儿，府尹大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提到过他了。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责怪他这个县令父母官没有用, 甚至也还是有了威胁的话语。 　　他倒不是说担心自己晋升之路无望，只是看着不少百姓因为这些土匪的事儿而受伤受害，他就充满了自责。 　　倒也不是没去找过, 但是土匪山贼惯常难以叫人找寻，找了许多次, 都是无疾而终。 　　他百思不得其法, 确实是没有办法。 　　这会儿又听见鸣冤鼓响了, 吴柏青就皱眉，“是什么人？” 　　师爷匆匆忙忙走进来，“县令大人，是石牛村的村长来了。” 　　“哦，他啊。”吴柏青点了点头，他倒是对这个村长挺有印象的，主要是之前他们村有抓到过一个山贼，而且还自请要组织巡逻队的事儿，他觉得挺有意思，原本是想要全县推行的，但是目前暂时还没看到效果，于是就还没想好是否推行。 　　“他来就来了，怎么还击鼓了。”吴柏青站起来，“让他不要击鼓了，带着他进来吧。” 　　师爷哪儿还不知道门口那些捕快的勾当，一般人来见县令，哪儿是能轻易的过了他们这关，不说尽好话外加塞够了钱，他们的腿都是动也不动的。 　　但是这石牛村的村长也是个庄稼人，哪儿能知道这些事儿啊，估计就是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掏不出一文钱来，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就只能是选了这下下策了。 　　但是师爷当然是不会帮他们说什么的，只是说，“是，这就叫他进来。” 　　吴柏青没想到，这次来的不单单是石牛村的村长，他竟然还带了个姑娘来。 　　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只是眉眼之间半点没有村姑应该会有的怯弱和小心，反而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吴柏青一愣，“陈村长，这位是……” 　　“见过县令大人……” 　　入乡随俗了，郑婉没有办法，只能是跟着陈村长一起跪下。 　　吴柏青连忙说，“起来吧起来吧，这都是私下见面，没必要行此大礼。” 　　郑婉站起来一看，这县令好生年轻！ 　　虽然说之前就听闻这县令是新官上任没多久，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个感觉降降二十来岁的年纪大小伙。 　　他面白发黑，只是一双黑眼圈叫人不可忽视。 　　越发衬的他清秀瘦削。 　　长得倒是不错。 　　郑婉对长得不错的男孩子一般都是宽容很多。 　　比如说她家大弟郑席。 　　“这就是小人之前和县令您提过的郑家的大丫头……” 　　“郑家……”吴柏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你就是之前那个家里头捉住了山贼的？” 　　郑婉答了一句，“正是。” 　　“不错。”吴柏青笑了笑，“本官记得你，你很不错。刚才是你击鼓？” 　　吴柏青了解陈村长，这是个老实本分又有点胆小的老头子，击鸣冤鼓这事儿，他估计做不出来。 　　那么想来，也就只有这个郑家大丫头了。 　　“正式草民。” 　　“你有什么冤屈？跟着陈村长进来见本官就是了，又何须击鼓？” 　　郑婉笑了笑，“只是门口两位大人颇为尽心尽责，若是想要得到他们的通融进来见到县令大人，只恐怕要民女和村长在门口跪上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呢。” 　　“什么？”吴柏青一时有点没明白。 　　郑婉看这县令年纪轻轻，又想起之前他拨款的事儿，料定他不是那种作威作福的官，于是就直接说，“我们在门口求见很久，但是只得到了捕快大人的驱赶，完全不问我们有什么事儿，这县衙的门，实在是太难进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吴柏青皱眉，去看师爷，“去查一查，如果是有人敢借着这捕快的身份作威作福，本官一定不会轻饶。” 　　师爷飞快的看了一眼郑婉，然后就说，“是，下官这就去办。” 　　“好了，陈村长，这下能说了吧，有什么事儿？” 　　陈村长连忙就说，“县令大人，我们村又抓住了山贼，这次是四个……” 　　“什么？”吴柏青惊了，“又抓住了？” 　　他们派了那么多捕快去抓，影子都没摸到，他们这石牛村怎么是抓了一个又一个的？ 　　“就还是郑家人抓到的……”陈村长看了看郑婉，“大丫，你来回县令的话。” 　　“是。”郑婉不亢不卑的说，“昨夜山贼又来到了我们石牛村，但是幸亏是之前得了县令您的允许，我们村里头是组织了一支巡逻队日夜巡逻的，他们一来，立刻被巡逻队发现，村子里的人都起来了，这次也就没有在山贼这里吃什么苦头。” 　　“巡逻队？”他就知道，这巡逻队一定是会起效用的！ 　　不枉费他之前直接就给他们拨了银子。 　　“是的，多亏了巡逻队。” 　　“那这人……” 　　门口捕快搭把手，推进来四个被捆成麻花的土匪。 　　郑婉就说，“这些土匪都太自以为是了，闯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有一点提防，住在我家的表哥会一些拳脚功夫，乘其不备，就都给他们捉住了。” 　　……这岂是就会有点拳脚功夫啊！我看这就是武林大侠了！ 　　一个人单挑四个土匪！还毫发无损的给他们都捆了！ 　　在家里一边抠脚一边拿了个小石头打郑度的白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标榜武林大侠了，还在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想偷懒，腿给我伸直了！” 　　吴柏青站起来，认真的看向郑婉，“这是真的要感谢你们家为我们长日县所做的所有。” 　　他袖子一挥，“师爷过来，本官要赏赐长日县以及这位郑姑娘。” 　　郑婉立刻就说，“谢过县令大人，不过县令大人的赏赐草民就谢过了，今日来，还是有别的所求县令大人的。” 　　吴柏青心情特别好，因为他看到这四个山贼的时候他就在想，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你尽管说！”只要是他能实现的，都行。 　　再说了，他想想村子里的人估计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就直接大口气答应下来。 　　“希望县令大人可以派人前去清剿土匪窝子！以此来保全我石牛村的平安！” 　　郑婉竟然就这样直接开口了！ 　　村长一下就吓到了，他还以为至少郑婉也是需要委婉的和县令提了，然后看看县令的意思再补充的，却没想到这么直接！ 　　“大丫头……” 　　郑婉就说，“这些日子以来，相信不单单是石牛村的村民，整个长日县的百姓都是深受其害，我是觉得与其我们这样坐以待毙，每次都是等着别人打上门来，无论如何都只能被动的自保，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个头。” 　　吴柏青叹了口气，让他俩都坐下来，“你说的这些本官又何尝不知道呢。” 　　刚才那四个山贼已经被带下去了，吴柏青说，“也不怕你俩笑话，确实是已经是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四处搜寻那土匪窝，但是始终找不到，你以为是我们不想一口气把他给清剿了吗？这老窝都找不到，我们怎么清？” 　　说到这里，吴柏青已经是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这不高兴里面，主要还是对自己生气的成分大一些。 　　郑婉就说，“可眼下不是已经有了破题的方法了吗？” 　　“什么方法？” 　　“我们给大人送来了四个人，只要是对他们加以问询，相信他们不会不说。” 　　吴柏青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个我们没试过？也不是头一次抓到土匪，之前你们也送来过一个小子，但是也是人都要给打死了，硬是一个字都没说，这些土匪别的不说，嘴巴实在太硬，怎么也是撬不开。” 　　郑婉笑了笑，“大人就只是想着严刑拷打？就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吴柏青是儒官，对于他来说，严刑拷打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再别的更加过分的，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据说京城里面一些炼狱非常有法子，就是死人都能叫他张口，还不知道是要受多少的极刑呢。 　　“本官到底是个人，不人道的事，本官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来的。” 　　“但如果有一个法子，不需要对他进行拷打，就有办法让他主动的将土匪窝一五一十的都给交代了，大人以为如何？” 　　吴柏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难不成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还是个爱说大话的吹牛王？ 　　作者有话说： 　　啥法子，咱就是说简简单单 第44章 下地第四十四天 　　44/ 　　“老三！老三！”大胡子悠悠转醒。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四周, 然后又看向身边的人，“二哥，这是哪儿,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跟着石牛村的人去了……去了哪儿来着？ 　　二哥就说, “这你还看不出来？县衙的牢里啊！”他狠狠的啐了一口, “该死的石牛村的龟孙，等老子出去了，还不带着人把他们全村都给屠了！” 　　大胡子连忙就说, “我们有法子出去吗？大哥他们会来救我们吗？” 　　二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老三啊老三！平时就叫你多动动脑子了, 你这一天到晚没长脑子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老三被骂的低了头, 又看了看身边两个还倒着的兄弟, 幸亏是被骂没有被第三个人听见, 不然他这脸往哪儿搁啊。 　　“二哥……” 　　“我也不说你了, 你自己也不想想，这大哥能带人来吗？这是县衙！我们就算一个个兄弟都是好汉不怕死的，但是这县衙里面什么情况他们完全都不知道的，这要是自己直接来，不就是等于送死？我们一条命没啥，还能连累兄弟们和我们一块儿送死不成？” 　　大胡子被说的头点地,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嘴。 　　“那，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二哥又要生气了，“平时大哥怎么教你的, 大哥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就是叫我们自己轻易的就放弃的？” 　　大胡子也有了一点脾气, “那二哥你说怎么办吧, 这反正是我说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的。” 　　二哥皱眉看他，“你这什么态度？” 　　大胡子看二哥的表情严肃了，他可是有点害怕二哥发脾气的，立刻就是缩着脖子，“二哥你说，你说。” 　　二哥就说，“我醒的早，一早就已经好好观察过了，这牢里头守卫很松的。你看这些捕快……” 　　大胡子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二哥啧了一声，“你看他们注意力压根就不在我们身上，还傻傻的把我们身上的绳子都给解绑了，我看这样，等到迟一点，他们累了，注意力更是不集中了，那个时候，我们想办法逃出去一个人。” 　　“逃？！” 　　“你小点声！”二哥看那些捕快似乎是有点听见了，吓了一跳，“你还真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的！” 　　“二哥，这怎么逃的了？这可是县衙大牢啊！” 　　“怎么逃不出去？只要他们守卫松懈，我们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一个人逃出去了，路上把这周围的布局都给看清楚了，再叫大哥来救剩下的人，这就不是无准备的仗了！”二哥心里想的特别的好，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而且这县衙可不是一般的村庄，要是还可以趁机在这里捞一笔，那他们山寨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日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可是，可是……” 　　“你可是什么？你要是真的害怕，那就让你先走。”二哥挥了挥手，让老三在这牢里面留着，他也不太放心，到时候他做接应的人也未必一切如他预想的这么顺利。 　　他看了看身边两个还倒着的兄弟，咬咬牙，“我留下来，晚上的时候你走。” 　　大胡子不敢再违背什么了，但是原本他们都以为至少是会有点难度的“越狱”行动，竟然比他们想的还要更顺利一些。 　　这个晚上有别的牢房的亲戚来看他们，为了讨好这看守的捕快，提了两大壶的酒来，据说还是望岳楼的好酒。 　　狱头们虽然平日里不太缺银两，但是好歹也是没有这么多的预算可以去望岳楼喝酒的，这一得了孝敬，果然是当夜就全部给喝完了。 　　一个个都醉的四仰八叉的，不省人事了。 　　大胡子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偷偷跑了出来，那门锁被他们一拽就掉了，可见这县衙的牢房平时里压根就不怎么关押犯人。 　　只是暂时留一下，很快就是要送到市府上去的。 　　大胡子一路走出来，除了觉得周围特别阴森之外，竟然没看到几个把守的人。 　　这县衙简直是比他们山寨还要防范松懈。 　　大胡子心里十分敬佩二哥，虽然心里很想大家一起走，但是那两个兄弟迟迟未醒，二哥的腿脚又伤了，如果一起走的话说不定打草惊蛇，大家都走不了。 　　他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县衙，直接的就往山上去了。 　　吴柏青带着人站在他的不远处，连郑婉和村长都没有回去。 　　吴柏青看了一眼身边的捕快，“几个人跟在他后面，远远的跟着，不要被发现了，等到到了地方，立刻就来报。” 　　“是，大人！” 　　这就是郑婉的法子。 　　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们自己带他们去到自己的老巢。 　　土匪心思大多简单，只要有办法逃一定就会逃，还不如直接就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一回到山上，就等着县衙的人来抓就行了。 　　吴柏青暗中看了看郑婉，这明明是个村姑，但思路竟然是这样的活泛，这样的法子他一下子都没想到，可是她却说起来轻描淡写。 　　“大人，依民女之见，现在也不是苦等的时候。” 　　“夜深了，一队人都追上去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吴柏青因为觉得郑婉倒是一个有脑子有想法的人，便也就耐下性子和她解释一句。 　　郑婉摇头，“民女不是说这个。其实大人细想就知道了，每次这些土匪山贼过来，动不动就是十几二十几的，听闻去隔壁那些大点的村甚至还有三十多个人的。” 　　“确实。”这倒是真的，这也就是吴柏青的一个忌惮之处，他完全是不知道这些土匪到底是有多少人，总归是感觉源源不断的。 　　“不如找一个脚程快的捕快大人，立刻就是赶往府尹处，请求支援，一来一回只骑马算上路上的功夫也不过是一日罢了。” 　　“求援……”就不知道府尹会不会答应了。 　　这之前也是请求过支援的，但是来了人，在山上兜兜转转了好几日，硬是没有找到土匪的踪迹，浪费了这样多的人力，只是惹得府尹生气，别的什么都没有。 　　郑婉就说，“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我们长日县的捕快不过就是十来人，哪怕是这十来人倾巢出动，也未必能和不要命的土匪相抗衡，如果不想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民女觉得，求援一事，势在必行的。” 　　还有一个点郑婉没说，但是吴柏青也是明白了。 　　光靠他们自己，压根是不可能真的剿灭土匪的，这到时候伤亡惨重，上面问责下来要怎么说？ 　　但是现在去到府尹那边求援过了，到时候也是有个可以说理的地方。 　　吴柏青这么一想，立刻就是要准备修书，然后找了个捕快里面最会骑马的，夜里就开了宵禁的大门，往松山府去了。 　　吴柏青安排好事宜，就说，“今天的事儿，还是要多谢陈村长和郑姑娘了，你们这辛苦了一天，本官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了厢房，今天夜也深了，就先在县衙里面小住一晚，明日再走也就是了。” 　　接下来的事儿，可就不是郑婉需要再掺和的了，她已经是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儿了。 　　在县衙的客房躺下来，郑婉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在想着家里的事儿，她一天没有回去，虽然说已经交代了严春，但是也不知道家里的孩子怎样了。 　　还有第二天的生意，虽然说鱼汤之类的做法都已经是和郑姚交代过了，却也不知道妹妹操作起来怎么样。 　　她有说不出的不放心。 　　夜里想着想着，郑婉突然发现，比起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她每天疲惫下班回到自己买的房子里躺下，虽然那里的床很软，房子不大却很安心，但是却似乎不如这里有盼头。 　　她在这里有牵挂的人。 　　只是这样出来一夜，她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突然就明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了，她还不是母呢，就走个几十里路就这样担忧了。 　　带着这个担忧，郑婉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听说，那山贼的老巢，真的找到了。 　　“大人可不知道，那地方隐蔽，左右不知道是绕了多少路，如果不是我俩人眼睛一下不错的盯着，只是拐过两个弯肯定就找不到了。” 　　“竟然藏在那么角落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 　　看到他们找到地方，郑婉也就放心了，在县衙又耽误了一上午，郑婉总算是可以离开了。 　　她自己先去江河馆等着严春过来，不过看着这日头，估计严春也已经是到了。 　　刚到江河馆，就看见郑石的牛车停在外面，果然是到了。 　　只是里面闹哄哄的，倒不像是平时的好生意的样子。 　　“掌柜的，你们这边的鱼汤今天到底啥时候好啊，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掌柜的，这都晌午了，还开不开门了？” 　　都在说鱼汤的事儿，郑婉奇怪，连忙到里头去，就看见严春已经到了，江掌柜也在。 　　只是此刻他那张圆圆脸板着，十分严肃。 　　“婉姐姐！”严春眼睛亮，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郑婉。 　　但是她下一秒就有点害怕的缩起脖子来，倒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儿。 　　江掌柜这会儿看见郑婉，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样，三两步走到郑婉面前，“郑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不做生意，都等在这后厨好像是等她一样。 　　江掌柜皱着眉头指了指桌上的鱼汤，“鱼汤有问题。” 第45章 下地第四十五天 　　45/ 　　鱼汤？鱼汤能有什么问题？ 　　郑婉下意识的就说, “江掌柜，这鱼汤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做这生意也不是头一日两日的事儿了, 鱼汤也是天天送来的, 能有什么问题？” 　　江掌柜摇了摇头, 他也不敢相信这事儿会发生在鱼汤上面。 　　“郑姑娘，你自己尝尝吧。” 　　郑婉端起来就喝了一口，下一秒, 她整个人都皱了起来, 那口鱼汤在她嘴巴里, 是吐也吐不掉, 吞也吞不下去。 　　咸……实在是太咸了。 　　就好像是往这鱼汤里面扔了几十斤的盐一样, 瞬间, 她的舌头好像都失去了味觉一样。 　　“我们也是天天接这个鱼汤的, 虽然不能说是多少了解，但是至少是闻到味道就知道这大概的情况了，今天厨娘接了这鱼汤，就说不太对，找了我来喝了一口，就成这么回事了。”他叹了口气, “今天也就是我自己喝了，如果是真的送出去叫客人喝了，这不是砸了我江河馆的招牌吗？” 　　如今江河馆一半生意都靠这鱼汤撑起来。 　　但凡是来这里的人, 都要点上一碗鱼汤开开胃。 　　连夜里都有人来特地买上一碗鱼汤，说是酒喝多了, 喝这个最解酒。 　　这鱼汤利润高, 江河馆瞬间就壮大起来。 　　只是无人知道, 这是郑婉每日每日送过来的。 　　“另外的，郑姑娘您也看见了，我这一天的生意，看起来也是黄了。”确实，见着掌柜的迟迟拿不出鱼汤来招待，不少客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其实江掌柜是非常非常生气的，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早就已经大发雷霆了。 　　可偏偏对着郑婉，他有点忌惮。 　　他寻思着她是财神爷，这日后的鱼汤还要指望他们家呢，还有刚准备上市的小龙虾，之前送到几个贵宾那边品尝，都是一致好评。 　　他其实可以想到，在郑婉的脑子里估计还有更多新鲜菜。 　　所以他即便是想生气，也不敢对着郑婉生气，今后还有更多想指着她呢。 　　只能是一个劲儿的叹气。 　　可郑婉就是觉得很奇怪，她做鱼汤也不是一两天，郑姚很多时候都是在边上帮忙的，后来听她详细的讲了鱼汤的做法之后，也是有帮忙上手过。 　　从来没有过这种问题。 　　而且别的不说了，就光说这个咸的程度，那真的不是说错手多放了一两勺的问题，郑婉都拿茶杯漱了两次口了，还觉得嘴里麻麻的。 　　倒了那么一大盆的盐进去，郑姚会没有发现？ 　　她如果发现了，绝对不可能这样就送过来的。 　　但是当务之急并不是查这个事儿，是要先解决江河馆的事儿。 　　可是鱼汤变咸口了，确实是很难救了，不像是太淡还比较简单。 　　郑婉让人起锅，加水，一比五的比例稀释鱼汤。 　　另外加了江掌柜这里自有的小鲫鱼下锅去煎，加一点鱼味。 　　前前后后是折腾了多出来有十桶的鱼汤。 　　也耽误了不少功夫。 　　江掌柜喝了一口，虽然说没有之前郑婉每天送来的那么完美，但是也算是个七七八八了。 　　他松了口气，立刻决定让小二们给现在还在等鱼汤的客人送上去，并且是每一桌点一碗送一碗，当做赔礼了——反正这鱼汤的量，今天也是喝不完了。 　　郑婉擦了擦手，又是累了一个多时辰。 　　她和江掌柜坐下来，郑婉十分抱歉，“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给掌柜的惹了麻烦，今天的鱼汤我哪里还好意思收钱，江掌柜就不要笑话我了。” 　　江掌柜立刻就说，“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总归这事儿也是解决了，我们都是明算账的。” 　　他可真担心郑婉一个错词就说接下来鱼汤不送了。 　　果然，郑婉就说，“多谢掌柜的好意，但是这事儿错在我们，钱我是不能收的。不过今天这事儿，就叫我觉得，我这家里确实也是有点分身乏术，你也知道，眨眼就是要入秋了，我们都是庄稼人，一入秋这地里田里的事儿都忙不完，估计是实在没有时间来给掌柜的送鱼汤了。” 　　“这，这……”江掌柜着急了，站起来背着手兜圈子，“郑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今天的事儿真的没怪你们了，我也知道这做吃饭生意的，出点差错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不影响我们后续生意啊，再则说了，这烧仙草的生意也是在做啊，送一车是送，两车也是送……” 　　“烧仙草的生意入了秋也是要停掉的。”郑婉笑了笑，“咱们长日县一入秋就冷了，到时候谁还愿意吃着冰凉的烧仙草，所以我打算一入秋就把烧仙草也停了。” 　　这江掌柜是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好几个分店也都是都仰仗着这鱼汤的。 　　甚至今天半天没有鱼汤就闹成这样，大家也都是看得到的。 　　看他如丧考妣的样子，郑婉就忍不住笑，“江掌柜也不用这么消极，我是有另外的想法的，既然我这鱼汤是来不及做了，不如就把这鱼汤的配方卖给江河馆吧，这江掌柜之前也是屡屡提过，如今我觉得也是时候了。” 　　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绝望后面才是满满的希望。 　　江掌柜原本觉得是完蛋了，没想到这天大的惊喜砸到了他的头上。 　　“这，这，这是真的？郑姑娘你当真愿意……”这鱼汤可真的是个印钞的活，就这样松手？ 　　他之前就一直想买这个鱼汤的方子，但是知道这是郑家的摇钱树，压根是不好意思开口，这会儿郑婉自己提出了，江掌柜可太高兴了。 　　“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和江掌柜认识也有一些日子了，知道江掌柜的为人，所以也愿意就借着这个事儿卖掌柜的一个人情，说实话，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有的是呢。” 　　江掌柜是巴不得这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 　　往往都是郑婉给他又有大钱挣了。 　　郑婉就说，“这鱼汤的方子怎么个卖法，江掌柜你开口吧。”她笑了笑，“既然我们把话说开了，我就想着你也不会多少坑我，我是相信你的。” 　　江掌柜原本想说六十两银子的，但是又觉得，如今光是挣得就已经是这六十两的多少倍都不止了，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再说了，之前那个小龙虾的配方就已经是给出了八十两了…… 　　他思来想去，咬咬牙，“郑姑娘，我听闻开了春就要准备带着你家的孩子一块儿去府上参加府试了？” 　　这若是中了府试，可就是秀才老爷了。 　　但是就这长日县也没几个。 　　他们村子里出来的，到底能不能有这个水平，倒是也未必好说。 　　但是江掌柜从来都是见人说好话的，于是就笑嘻嘻的说，“我是想着，与其说那些几十两显得我没诚意，不如就一百两吧，也算是给小郎君填点喜气。” 　　郑婉心里的价位也是一百两。 　　她直接就点头答应了，那边把方子写了，拿了银票就出了门。 　　长日县太小了，甚至没有连锁的钱庄，她这些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地方存。 　　不知道到时候到了松山府，有没有合适的钱庄了。 　　她需要那种大型的连锁的钱庄。 　　至少是京城和一些大的城市都得可以取钱的。 　　郑婉带着严春回家，路上就问，“今天这汤是谁做的？” 　　“是阿姚啊。”严春皱眉，“但是，她在做的时候我们都尝过了，很好喝啊，一点都不是这样的。” 　　“后来呢，这装车的时候，你们全程都盯着吗？” 　　严春皱了皱眉，“盯着……也没有吧，大家都忙着搬东西，而且东西放在这里就放着了，也没见什么意外，所以大家就……” 　　原来是这一步疏忽了，郑家的孩子完全没有防人之心。 　　觉得村子里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很多事都觉得不会有人刻意去做。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的是，这村子里有的是太多见不得别人家好的眼热的人。 　　尤其是他们家现在正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赚钱，想要下手的人可太多了。 　　郑婉和郑石聊天，“石头哥，今天你一早就把车停我家门口了吗？” 　　郑石是老实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是啊，还和平时一样的时间。” 　　“那今天孩子们搬东西的时候有啥奇怪的事儿吗？有没有孩子偷懒什么的？” 　　郑石就笑起来，“大丫，你这就不对了，你自家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啊，哪儿会有偷懒的人，你今天不在，一个个干起活来更卖力了，小伙子们都是好样的。” 　　郑婉笑了笑，“他们啊，平时就和驴一样，非要我拿鞭子抽着走，不抽不肯走的。哪能和你说的这么听话。” 　　“这还能有假啊，我郑石是不会说一句谎话的，都是老实话！” 　　郑婉就问，“对了石头哥，今天你等着的时候有碰见什么人吗？平时你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也是难等，今天都没我和你聊聊天了。” 　　平时都是郑婉会和郑石聊上几句，也好打发郑石等他们装车的时间。 　　郑石就说，“巧了不是，今天在你家门口碰上了大旺娘，她倒是和我聊了两句，我看她拿着东西，还以为她着急回家做饭呢。” 　　大旺娘，这不就是那陈无赖的媳妇陈婆娘吗？ 　　果然是她！ 　　这村子里没有眼力见成天就只知道找事的人，果然就是她。 　　郑婉脸色冷下来，一到家她三两步的就跑到隔壁院子找了白然。 　　白然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干什么干什么？” 　　郑婉盯着他，“今天夜里，带着麻袋，我们去揍人！” 　　啊？ 　　作者有话说： 　　打人去咯！ 第46章 下地第四十六天 　　46/ 　　白然可真的是很少见到郑婉这样正儿八经的生气了。 　　她有时候表现的脾气不好, 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假装板起脸，就是为了要教训家里头的孩子。 　　但是这次，她眼神冰冷, 似乎真的是要把她的仇人狠狠的揍一顿。 　　白然立刻话都不敢说了, 只能是挠了挠自己的头, “什么人啊，还能惹的你这么大动肝火的。” 　　郑婉冷哼一声，“什么人？狗一样的人！” 　　郑婉又问他, “我们村有一棵特别高的树, 说是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你见过吗？” 　　白然点点头, “就那棵大樟树啊？我路过的时候看过, 确实是长得那叫一个郁郁葱葱啊。” 　　郑婉就说, “我看那个树枝干什么的都是长得老高的。” 　　白然有点不明所以, “是这样的，这百年老树嘛，随便长长这点高度肯定是有的，你问树干嘛？” 　　“所以，假如我是说，我想吊个人到那棵树的高枝杈上, 你有办法不？” 　　“这不是……”简单的很嘛！白然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就说，“你干什么？你要吊谁？” 　　郑婉就说, “你就说，行不行。” 　　白然瞥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人竟然是得罪了这个祖宗, 看郑婉的样子, 这就是不狠狠的整治他们一顿是绝对不肯的了。 　　白然只能说，“行肯定是行的，我也路过过几次，那个树长得又高又壮，有一些枝桠虽然高，但是半点不纤细，我觉得支撑一个一两百斤的成年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说把人扛上去，我觉得不是特别容易……” 　　“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上去，拿根麻绳吊上去就是了。”定滑轮，这是初中的知识了。 　　白然看郑婉已经十分果决的样子，也就不打算再劝，只是说，“那行吧，你打算捆谁？” 　　郑婉笑了笑，但也只是勾了勾唇，眼神冰冷，“晚上你就知道了。” 　　下午的时间郑婉挺忙的，先是去通知了陈大婶从明天开始鱼就不收了，至于今天的，既然大家都已经是捉了送过来了，她也就收下了。 　　倒是也没多少钱，郑婉决定把这些鱼都烤干做成小鱼干，之后还能做糖醋小鱼干吃，也算是提前准备一些食物。 　　陈大婶有点担心，“大丫啊，是你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这每一天都说要的，怎么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倒不是说陈大婶怕自己没钱挣了，而是这么些天了，她每天都和郑婉相处，已经完全就是把郑婉当成自己人了，更多的是关心郑婉。 　　毕竟郑家这么多人每天都是要张嘴吃饭的，多半也都是仰仗着她，这如今要是生意没得做了，还不知道郑家这么些人要怎么办呢。 　　郑婉笑了笑，觉得心里还是有点温暖的。 　　其实在这个村子里，也不奢望说人人都和陈大婶还有陈村长这样真心的对大家好，但是至少也不能和陈无赖家那样，每天就只会眼红别人家吧。 　　“没什么事儿，只是鱼肉生意还是有点辛苦的，我寻思就先收掉了，等到入秋了再找点别的买卖做做。” 　　陈大婶连忙就说，“大丫，你这话就不对了，做人做事不能怕辛苦的，这谁不是活到这个世上天天都觉得辛苦呢，能挣到银钱，你看你还能养弟妹，这事儿就是辛苦点也值得的。” 　　陈大婶把自己当成郑婉的长辈，有些话没人告诉她，陈大婶觉得自己有义务要教导她。 　　郑婉点点头，“我知道的，婶子。”想了想又说，“不过仙人草估计也就是再收个半个来月也不要了，接下来天气马上就冷了，到时候喝这烧仙草的人也就不多了。” 　　陈大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看着郑婉离开的背影。 　　心里就是更担忧了，现在是连这烧仙草都没得做了，今后的日子……这郑家要怎么过哦。 　　陈大婶进了门就和陈村长说，“以后郑家的事儿你可要多帮衬着点。” 　　村长有点不明白，“怎么了？” 　　陈大婶就说，“人家小姑娘不容易啊，给这么多弟妹又当爹又当娘的，我们好歹也算是半个长辈，怎么也得多帮着她一点。” 　　陈村长想起郑婉在县衙的表现，忍不住点点头，“你说的对。” 　　说起县衙，陈村长又开始忧心了，也不知道县令那边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端了土匪窝了。 　　县衙那边吴柏青早就已经得了府尹的信，带着所有能用的人手，全部都上山去，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松山府可以调配的人手也并不算很多，带到长日县这边统共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个人。 　　但是这对于长日县来说已经非常惊喜了。 　　毕竟之前他们都是十几个人就上山了。 　　吴柏青对于这次的围剿行动很有信心。 　　第二天晚上，他整理了队伍就带着人上山去了。 　　那边的事儿先不说，回到这石牛村里。 　　一入夜，郑婉就和白然一起出门了。 　　夜里虽然是有巡逻队，但是只要是入夜，巡逻队基本就是只在村口站在，只要是避免村外有一些不明人物的靠近，村子也就算安全了大半了。 　　所以郑婉和白然的行动压根就没人能发现。 　　白然拿着麻袋的麻绳，这下可是知道郑婉要吊的人是谁了。 　　然后低声问郑婉，“那陈无赖又哪里惹着你了？值得你这么大半夜的出来就为了找他麻烦？” 　　郑婉冷笑，就把今天鱼汤的事儿和他说了。 　　又说，“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和这家子人有接触？” 　　她可是烦透了这种麻烦事。 　　白然惊讶，“有必要吗他们？往鱼汤里倒盐？这是吃饱了撑得？” 　　他是有点想不通，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而且盐并不便宜啊，这一大碗倒进去，自己不是也要不少支出吗？ 　　郑婉早就已经打听过了，这几日村子里有不少流动摊贩过来，其中就有卖盐的，而且这盐啊和他们平日里吃的那种细盐不一样，甚至连粗盐都算不上，是一整块一整块的盐巴，还是石头一样一大块的。 　　平常人家要是买去做饭，还要自己花上好一点工夫去磨开了才能用。 　　如今倒是也没有在盐上有过多的税收，所以盐其实并不算特别贵。 　　等闲的百姓还是都可以用上正常的盐的。 　　所以这类的盐块要价非常的低。 　　大概几个铜板就可以买上一大块。 　　虽然说陈无赖家穷酸，但是他们早就已经看郑家不爽很久了。 　　之前还很多次的相互之间有碰撞。 　　估计巡逻队的事儿就已经是让他们家对郑家的不满情绪升级到了极点。 　　不过这也是就刚好碰上了郑婉不在家，不然他们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但是这让人更觉得吓人的就是，还不知道他们为了等这个机会已经是等了多久了。 　　郑婉越想越生气，恨不得自己直接上去对他俩夫妻一顿乱揍。 　　夜已经沉下来了，周围静的很。 　　白然自己翻墙进去——这家可没有郑家的安保系统，对于白然来说，翻个墙那简直就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只不过他师傅估计也没有想过，自己教白然这么一身的武艺，最后就被他拿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俩人在榻上睡得很熟，白然手刀劈下去，一下一个准，俩人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软软的晕过去了。 　　他把陈无赖装进麻袋，然后从墙边扔过去，“砰”的一声，惹得隔壁邻居的狗叫了两声，但是很快也就没有动静了。 　　很快，陈无赖夫妻都被扔了出来。 　　陈无赖和陈婆娘都瘦弱的很，白然一边肩膀一个扛起来，竟然也觉得丝毫不费力气。 　　“接下来去把人吊上去？” 　　郑婉点头。 　　白然觉得有点奇怪，“其实这事儿你完全可以直接找人去评理，你也说了有郑石当人证的，而且大家对陈无赖家的态度你也知道，肯定是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那然后呢？” 　　“啊……什么然后？” 　　郑婉看他，“他们又能得到什么教训？就是和之前一样对我不痛不痒的道歉？”她冷哼一声，“我早就应该明白的，对待无赖就要用无赖的做法，之前都是太和他们讲道理了，所以就觉得我这么好欺负，如果第一次他们找我家麻烦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们吊起来打一顿，你觉得他们还敢这样对待我们家吗？” 　　白然想挠头，但是他已经是腾不出手来了。 　　只能是皱眉，“可是总不能以恶制恶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我也不是没有好好给过机会，但是换来的就是人家变本加厉。今天是往这里面扔盐块，这都还算好的了，如果这次不给他们好好长点教训，明天往里面倒毒药，这到时候我家全家都要被他害死。” 　　白然这么一想，立刻就是吓了一大跳。 　　怪不得郑婉这么生气，他知道郑婉并不是心疼银子，而且这次倒是也没多少损失。 　　陈无赖家还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到时候整个郑家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说不定……更严重的刑罚都可能会有。 　　穷山恶水出刁民。 　　原本白然还不怎么相信，因为他遇见的如郑婉这类，都是让他觉得值得相信又心地善良的人，甚至还觉得比很多大家闺秀还要厉害的多。 　　但是往往这种地方，也还会滋养如陈无赖一家这样的人。 　　郑婉语气冰冷，“所以这次，我必须要教他们一个乖，叫他们绝对不敢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严重声明：以恶制恶不可取，大家要和人多多讲道理哦，就和我们婉婉一样：） 第47章 下地第四十七天 　　47/ 　　白然把麻绳捆在陈无赖的身上, 然后自己腾空而起，踩着树干三两下的就腾到了这树的中间地带。 　　他坐在枝杈上，低头看郑婉, “怎么样, 是不是被小爷给帅到了？” 　　郑婉确实一时有点看呆了, 她确实也就是只听说过古代人会轻功，但是也完全没想到这人的轻功就在她眼皮子地下施展开来了。 　　太……太牛了。 　　要不是她这身体已经有十五六岁了，似乎已经是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了, 不然简直是也想学学这腾空而起的轻功。 　　“你愣什么？快点帮忙啊！”白然看郑婉半天没反应, 自讨没趣, 他就知道, 和郑婉这种心思多的人, 很难理解他这种帅气的风范。 　　他将麻绳绕过树杈, 还怕轻易的断掉, 多绕了几圈，才从上面下来。 　　然后两人就是用力一起把陈无赖给吊了上去。 　　离地至少是有两米的高度，看着还挺吓人的。 　　白然下手可黑，这陈无赖全靠自己的胳膊吊着，竟然也没有醒。 　　白然点了点那陈婆娘，“她怎么说？也吊上去？” 　　郑婉摇头, “捆树上就行。” 　　白然奇怪，“你这千里迢迢的给她搬过来，只是捆树上啊？这来个人就可以给她解绑了啊。” 　　郑婉笑了一声, “我还怕没人来帮他们呢。” 　　白然也不敢问，他只是觉得今晚的郑婉十分吓人, 他三下五除二的给陈婆娘绑了上去, 然后利落的打了个结, 拍了拍手，“好了，那咱回？” 　　这更深露重的，白然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先退出去。” 　　她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双手套，这样子新鲜，白然压根没见过，郑婉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缸一样的东西来，然后就往地上撒东西。 　　白然好奇的看了看，“你这撒的是什么东西啊？”说着就想蹲下去去摸摸看。 　　郑婉连忙用脚拦了他一下，然后就说，“你别碰，碰了到时候后悔都没地方说。” 　　这是郑婉从商城里面找的“即效痒痒粉”，商城里面介绍的就是说，这痒痒粉只要是一碰到，立刻浑身瘙痒难忍，然后忍不住一直挠一直挠，挠破皮也是没用的。 　　但是这痒痒粉也不是那么歹毒的东西，只需要回家去拿清水冲一下，这痒的感觉也就会立刻消失的。 　　郑婉还特地的看了商品介绍，表明了这个东西很轻，人脚踩上去就容易飞起来，再加上这种天气，炎热的厉害，男人都是要穿短打的，女人倒是不能露腿但是手臂也是会露出一小段来。 　　所以郑婉就把前前后后一大圈全部都撒满了，只是陈婆娘那一圈没有撒。 　　她可不想好戏还没上演，陈婆娘已经被痒疯了。 　　她穿的严严实实的，带着手套，和白然一块儿回家了。 　　回去了就把手套洗了，自己又随便擦了个身子，就打算睡觉，迎接第二天的好戏。 　　第二天郑婉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的。 　　她今天开始不用起的那么早了，因为已经把送货的事儿交给了严春。 　　而且现在也只有前一天晚上就做好的烧仙草，郑婉觉得也没啥不能放心的了。 　　主要的是她另外给了郑石一点银钱，让他注意保护严春。 　　虽然说郑石没有什么武艺，但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只要有心，至少不会让严春吃什么亏去。 　　看严春的机灵懂事样子，郑婉觉得，倒是也可以相信的。 　　所以她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大姐，大姐！”郑婉懒洋洋的往外走，“怎么了怎么了，你师傅又打你了？” 　　郑度哽了一下，立刻就说，“才不是！我最近表现好，师傅才不打我！” 　　郑婉哦了一声，站在一边刷牙洗脸，“那是怎么了？” 　　“村子里出了大热闹了，大家都去大樟树下看热闹了！” 　　郑婉一听大樟树，就挑了挑眉，然后洗干净脸，“什么热闹的，一天天大家都不干活啊？” 　　郑度就说，“大姐，快去看吧！村子里来了一个神棍，说是来整治村子里的恶霸，他还真的有点技术，捆了陈无赖，人一里走就痒的不行，简直是要死了。” 　　郑婉笑了笑，“那你激动什么？你也痒到了？” 　　“我可没有！”郑度知道郑婉是不喜欢他们凑这种热闹的，立刻就是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我是听隔壁二狗说的，我自己没去。” 　　郑婉洗好了脸，就和郑度他们一块儿去了大樟树下。 　　果然见不少人在围观。 　　郑度就问身边的陈大婶，“婶子，这是咋回事啊？” 　　陈大婶嗤笑了一声，“你看到前面的那个大师了吗？他一大早就来了，说是夜观天象，发现我们村有个恶霸，他替天行道，于是过来惩治一番，这一大早大家就看见他们被吊在这里了。” 　　郑度一看，果然那边有个白胡子老道坐在一边，他惬意的喝着茶，嘴里似乎还在哼着小调。 　　“咋个也没有人进去救啊？” 　　“咋救？这一走进去就全身发痒，刚才有个和陈无赖不错的酒肉朋友，往前走两步，差点腿上的皮都要给自己挠下来。” 　　郑度一听，龇牙咧嘴的，“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呢么。”陈大婶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不过要我说，这也是活该，一天天的也是坏事做尽了，不然哪儿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会儿不知道哪儿跑来一个老太太，嗷嗷的一边哭一边跑过来，“谁给我儿子吊这里的！是谁？” 　　这倒是个新鲜的人，郑婉之前可没见过这陈无赖的娘。 　　陈无赖被挂在上面，一个早上了，他嘴唇都开裂了，一开始还能骂骂咧咧，后来是没有一点力气，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这会儿看见自家的娘，就忍不住又开始哭，“娘啊，你咋才来啊，我的娘，快救我快救我啊。” 　　陈老太连忙打算往里面，就有人拦她了，“无赖娘，你这可要小心了，这无赖啊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的缺德事儿，这老天爷都显灵了，派下了个使者布下了这个法阵，一般人都进不去，进去了就浑身发痒，走都走不动道。” 　　陈老太一把把那个人的手甩开，然后就是说，“你才天打雷劈，你有爹生没娘教的小杂碎，你在这儿说谁呢！说谁儿子干缺德事儿呢！一会儿老天爷显灵第一个就劈到你头上！” 　　郑婉这下是知道……这陈无赖的样子是像谁了。 　　陈老太转了头，“儿子你别怕啊，娘现在就进来救你。” 　　陈老太往里面走，这老太太穿的没那么规矩，裤子并没有完全遮住脚踝小腿，反而是露出了一些树皮一样的皮肤。 　　她往里走了两步，鞋子一下就踩在那痒痒粉上面，痒痒粉飞起来落在她的小腿上。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走的不慢，眼看着就快走到陈婆娘跟前了，陈婆娘连忙就说，“娘，快救我，快先把我放下来。” 　　陈婆娘虽然没有被吊起来，但是也已经是整个人都累到虚脱了。 　　陈老太只觉得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样，伸手去拍了下，然后就说，“你急什么，救了你男人自然会救你的。” 　　但是下一秒，陈老太就觉得自己全身都痒了起来，她忍不住的开始挠，越挠越厉害，越挠越痒，“哎哟，这什么东西，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娘，你先救我，你先救我啊！” 　　陈婆娘一直在叫。 　　陈老太原本就被痒的心烦，这会儿更是来了火，“救救救，你男人都被吊着受苦了，你就知道你自己！” 　　陈老太想上前去抽陈婆娘一巴掌，但是她现在痒的忍不住想就地打滚。 　　但是又不肯歇心里这口气，竟然是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的朝陈婆娘砸去。 　　陈婆娘肩膀被砸中了，顿时疼的抽气，“娘，你怎么能砸我呢？” 　　“砸你，我恨不得打死你！哎哟，哎哟怎么这么痒啊！” 　　“陈老太，你赶紧回去冲冲吧，你的腿都要被你抓烂了。” 　　陈老太也是个只想着自己的人，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儿子，可是眼下想着自己都这样了，哪儿还能管自己儿子的死活啊。 　　就说，“儿子，你等娘啊，娘先回去洗洗，你等着娘一会儿来啊。” 　　陈无赖腿忍不住一直的蹬，“娘！娘你别走啊娘！哎哟我的娘！” 　　陈老太飞一样的走了，压根就不听后面陈无赖的哭喊声。 　　大家都忍不住看笑话的一样的看陈无赖。 　　这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听说儿子也就是来了一下，然后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压根也没打算搭救。 　　就是儿子都不管死活了，这人做的，也是未免太失败了。 　　陈无赖看他娘都走了，就知道自己只怕是完蛋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开始哀嚎，“各位乡亲！救救我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忍心看我死吗？我死了你们也不好过！我做鬼也都要到你们家里去转悠！” 　　陈婆娘刚才被石头砸的愣了下，然后就冷眼看陈无赖，心里多的是气，“你闭嘴吧！救你？你成天的坑蒙拐骗的，不扔石头到你身上去都算好了，还救你？你真有本事能叫。” 　　陈无赖嚷嚷起来，“你个臭婆娘，你.他.妈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下来就是给你两个巴掌？” 　　“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好了，我看你娘也要打死我，你俩就合起来把我打死算了，你这杀千刀的。” 　　“你就等老子下来，等老子下来老子就把你打死，看你还在这里给老子嘴硬！” 　　郑婉好笑的看着他俩，这算不算是狗咬狗，窝里斗了。 　　这两人也挺有意思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对骂，就该好好的吊他们一段时间，等到他们都没力气在这里吆五喝六了，才好和他们好好谈谈嘛。 第48章 下地第四十八天 　　48/ 　　郑婉带着郑度回家开始做午饭, 家里的螃蟹都已经要放瘦了。 　　郑婉非常非常的心疼，要想在古代能吃个螃蟹，对于这种普通的农户家庭来说。 　　这已经是太难了。 　　而她明明拥有了这么多的螃蟹, 但是竟然把他们给养瘦了, 这样不好, 不好。 　　她虽然是很想吃生腌，但是却也觉得这边的生活条件也好，就餐条件也好——甚至是连个冰箱都没有的。 　　如果在这种条件下做生腌, 估计明天郑家全家就得拉肚子拉死了。 　　她十分难过, 但是还是得放弃生腌了, 但是可以做避风塘炒螃蟹。 　　她从商城里买出面包糠做准备, 接下来开始准备处理螃蟹了。 　　这江掌柜的螃蟹可不是小螃蟹, 而是个个都十分肥硕的大闸蟹。 　　她找了筷子把大闸蟹打开, 然后把需要去掉的鳃、壳、心脏之类的都给去掉, 切成两半之后清洗干净。 　　需要用盐还有料酒腌制一会儿，看到盐，郑婉又想起了陈无赖一家，顿时火气又上来了。 　　她看了看大闸蟹，然后被美食可宽慰了一下心灵，她悠悠的开始热油, 小孩子们已经把她的柴都给烧好了，她看油热了，就下了面包糠开始炸。 　　面包糠炸至金黄, 面包脆生生的香味立刻就在整个房间里迷茫开来。 　　郑序是第一个跑进来的，他后面还跟着严夏严秋两个跟屁虫。 　　“大姐, 我们吃什么啊, 这么香！” 　　郑婉已经似乎把大闸蟹上撒好淀粉, 然后把大闸蟹扔进去炸到差不多八分熟。 　　然后她开始准备一些配菜，大蒜拍成碎、洋葱切碎、生姜切丝、干辣椒剪段。 　　“大姐，这些都是你在城里买来的啊？”都是些没怎么见过的东西。 　　郑婉点点头，说起谎来也是眼皮子都不抖一下的，她现在已经是把县城等同于她的商城了。 　　反正就是啥东西商城摸出来的，就是县城买来的。 　　就还好小孩子们都比较好糊弄。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你去给我烧一下柴，拿点出来，不要太热了。” 　　“哦哦好。” 　　郑大蒜和洋葱爆香的香味又呛又香，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郑婉就说，“夏儿把秋儿带出去吧，这里面太呛了。” 　　她把大闸蟹扔进去，接着把应有的调料都扔进去，等看大闸蟹都差不多熟了，再加入炸好的面包糠翻炒均匀就盛出来了。 　　郑婉只是端着盘子就能闻到那蒜香和大闸蟹海鲜的鲜香交织在一起，她馋的连着吞了好几口的口水。 　　在古代赚钱其实倒是也不难，难的就是能吃到她之前吃到的那些好吃的。 　　不过还好，现在看来倒是偶尔也能打打牙祭，问题不大。 　　郑婉另外炒了两盘小青菜，又把之前小孩子们抓回来河虾下锅全部炸了，香喷喷的。 　　但是家里现在人口众多，郑婉已经不能就两三个菜就糊弄了。 　　她另外煮了一锅的青菜鸡蛋汤，然后还做了一大盘的红烧肉。 　　小伙子们都在长个子，最爱吃的就是肉了。 　　她昨天回到家下午还包了一些肉包子，这种天气也不能放过一天的，这会儿就要全部蒸掉吃了。 　　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郑婉看着这桌上这么一大堆。 　　她突然就叹了口气，养小孩真的不容易啊。 　　别的不说了，光是一天的伙食费就不好整。 　　要不怎么说有些人家就是越生越穷呢，你生的起你很难养的起啊。 　　尤其这些半大小孩子，就是能一顿吞一头牛的年纪。 　　郑婉说，“叫大家来吃饭。” 　　郑序立刻跑出去叫人了，他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就这会儿工夫，刚好严春回来了。 　　郑婉也就算到她这个时间点能回来了。 　　严春满脸红光的回来，看来是这一趟十分顺利了，她自己第一次带着这么多烧仙草出去，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郑婉十分宽慰。 　　她一直是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现在可以照顾严春他们，但是肯定是不可能一直照顾的。 　　等到他们要离开石牛村的时候，郑婉希望到那个时候已经是有一门严春可以掌握并且养家糊口的手艺了。 　　这样的话，郑婉也算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一切都顺利？” 　　严春点点头，但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还是耽误了点时间，因为我不太会算数，数钱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不过还好，那个江掌柜挺有耐心的，还帮我了。” 　　她把今天的钱递给郑婉，郑婉也没多看，就直接收起来了。 　　严春看了看她，“婉姐姐，你不数数吗？” 　　郑婉奇怪，“这有什么好数的，你不是说了你都算清楚了吗？”她摸摸严春的头，“好了，准备吃饭吧。” 　　严春心里说不出的味道，她既因郑婉这样的信任而觉得开心，更因为她这样的信任而觉得今后更要努力了，一定不能辜负郑婉。 　　“哇，好香！有红烧肉！” 　　“大姐，这是啥啊？这就是你之前带回来长剪刀手的？” 　　“这是螃蟹，这个是避风塘炒蟹，非常好吃，不过有限，所以一人两半先分了吃。” 　　严春连忙就说，“婉姐姐，我们可以不吃的……我们吃不来这些新鲜的东西……” 　　郑婉就说，“没吃过怎么知道吃不来？吃吃看。” 　　郑婉自己先拿了一个，然后就说，“外面硬的地方都不吃哈，就吃里面的肉，这个碎的东西也可以吃，可以拌饭吃。” 　　“拌饭我要红烧肉汤！”郑序举着筷子快乐，他最喜欢红烧肉了，每次吃红烧肉都可以吃掉两碗饭。 　　郑婉看他好像又长个子了，就问他，“序儿，你最近和席儿学算术，算的怎么样了？” 　　郑序立刻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哥教的我都认真学了，现在加减我都能计算了！还有大哥之前教我的九章算术的题，我也已经学到了很后面了。” 　　郑婉看郑席，郑席放下筷子微微点头，“序儿在学算术这方面很有天赋，确实学的不错。” 　　郑婉想了想，就转头看严春，“春儿，你说你算的不太好，不如这样吧，从明天开始让序儿跟你一起去城里，他帮你来算钱好了，也算是考验考验他，看看说自己算术学的好有没有吹牛。” 　　严春一听，连忙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于算术她真的是一窍不通，今天都已经是算的头脑出汗了，这会儿有个郑序帮忙，她开心极了。 　　郑序就愣了下，“大姐，我也去啊？我去算钱？” 　　郑婉点点头，“你也不是没有去过县城，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明天开始跟着严春姐姐去县城，不能乱跑，要跟着她，帮忙算钱知道吗？” 　　郑序瞬间就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了太多，他立刻站起来，“是！没问题大姐！我一定会好好算钱！不出差错！” 　　郑婉笑起来，“坐下坐下。”她把嘴里的饭吞下去，“出差错也不要紧，不要紧张，只要是做到你觉得的最好就行了。” 　　郑序心里想，当然不能出错了。 　　现在，郑婉算是满意的看着她家的四个孩子。 　　郑姚现在每天在家里绣绣花，做做衣服，最多就是帮忙做做饭，已经是那种闺秀差不多了，这也是她的养成方向。 　　她看郑姚绣花水平日益增长，她非常满意。 　　郑席每日看书，在准备来年的考试。 　　郑度在学武，眼看着小伙子的身子骨就是一天比一天的健壮起来——吃的也更多了。 　　然后现在郑序也朝着他的经商之路迈开了第一步。 　　郑婉开心的点点头，然后就打算要去处理外面还吊着的人了。 　　吃完饭，郑婉和白然他们一起去了大樟树那边。 　　很显然，陈无赖夫妇还吊着，周围围着的人并不见少。 　　应该是吃过午饭都没啥事儿做，就又出来看热闹了。 　　但是这夏天的太阳实在是太毒了，陈婆娘还好，捆在树下还有阴凉处，但是陈无赖就不妙了，他被捆在半空中，胳膊都不像自己的了，又觉得太阳特别的晒。 　　已经是嗓子都冒烟说不出话来了。 　　郑婉看见陈大旺远远的站在那边，只是看着自己的爹娘，他的胳膊上和腿上都有红痕，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看来也是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对自己爹娘完全不顾死活的。 　　这会儿陈村长也来了，陈无赖哑着嗓子叫他，“村长，你要救我，你得救救我啊。你是这个村的村长，我要是死在这儿了，你也交不了差！” 　　陈村长看了看那个老道，老道摇头说，“这是老天爷给的惩罚，我也是听命行事，看我，也没有用。” 　　陈村长就说，“你要是死在这儿也是得了报应的，老天爷要惩罚你，我有啥办法，怪就怪你自己平日里做的亏心事儿太多，现在才是遭了天谴了！” 　　陈无赖立刻就说，“我能遭什么天谴！你这老不死的，你瞎说什么！” 　　他又看向那个老道，可看他竟然真的有两分仙风道骨的，又说是老天爷派来的…… 　　这陈无赖竟然一时半会儿的都不敢对他口出恶言。 　　陈村长摇了摇头，又转头看身边的人，“大家有没有办法救他们，都是同村的，也不能就看着他们死了，还有个小孩子呢。” 　　郑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说，“村长，这都是遭了报应，应了天谴的，这道长都说不行了，我们哪儿敢自己动手啊。” 　　“就是啊，道长都说不行了，我可不敢去。” 　　“我看救他就是自己落报应了！” 　　“哎哟。”陈村长挠了挠头，“这要是真的死在这儿，这事儿可也挺麻烦的啊。” 　　郑婉也没想着直接就叫他们吊死在这里。 　　可没人想帮他们收尸。 　　她看了一眼那个老道，老道立刻就接受到了郑婉的讯息。 　　他咳了一声，“这事，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这老道当然就是郑婉找来的，县城里面这种帮忙算命的老道士不知道有多少多，郑婉只要给足了钱。 　　他们什么戏都能演。 　　果然这看着是像模像样的，至少村子里就没有人不相信的。 　　“哎哟，道长，你有什么法子就说吧。” 　　“我这法子，光看他们有没有一颗向善之心了。” 第49章 下地第四十九天 　　49/ 　　“哎哟,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道长，他们肯定也是已经知道错了。” 　　周围的村民其实也看陈无赖充满了厌恶, 但是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真的看着他们两口子去死, 这到底都是质朴的村民，恐怕也是做不出来。 　　“是啊，道长, 你有啥法子就说说吧。” 　　那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就说, “天爷下了指令给我, 说是这陈无赖夫妇在村子里, 那是一个无恶不作, 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儿呢, 倒是又没说，只是说若是有一颗改过向上之心，这次或许还能转机，但若是……”他重重的吭了一声，“若是说出来的事儿，还有藏着掖着的, 那今天老朽就替天行道，收了他们！” 　　这话一说，大家齐刷刷的点头, “道长说的对啊！这就得自己改啊！” 　　“我看也是，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就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那现在的意思就是, 他们一五一十的把最近几个月干的龌蹉事儿都给说出来了, 然后和当事人道歉，如果大家都原谅他了，道长就会放过了他们？” 　　“我看也是这样。” 　　“说吧说吧，陈无赖你们家都说出来，说出来说不定就没事儿了。” 　　陈无赖听了这话，刚想呸，但是胳膊被吊的没了力气，瞬间又感觉到了一点疼痛。 　　他忍不住直抽气，想骂人的话也都被咽在嘴里，一时间说不出来。 　　陈婆娘先开口，“我们，我们说了，真的就能出去了？”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怎么，这是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了？” 　　“是啊，这道长一看就是得道的高人，这你都不相信啊！” 　　“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了，你们爱试不试吧，太阳这么毒，一会儿大家都走了，我看你们就在这里被晒死算了！”村长也没办法，只能是这么说。 　　陈婆娘抬头看了一眼陈无赖，叹了口气，就说，“前两天，他去隔壁老李家偷了一只鸡。” 　　老李：？？？ 　　老李媳妇立刻暴跳如雷：“你个杀千刀的！我说是谁偷了我家的鸡呢！哎哟，没天理啊！你们两个畜生啊！我的鸡啊！我的鸡怎么了？！” 　　陈无赖这个时候也不敢撒谎，他还真怕这天谴到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他看别人就是痒的受不了，他这在半空中的，挠又没法挠，真的痒起来这不是要直接痒死啊。 　　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吃了呗。” 　　“你吃了？你吃了！我的鸡每天都能下蛋的啊，我的孙子还指望着这个蛋补充补充营养呢！”老李媳妇听到这个答案简直就是头晕眼花，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陈无赖扔去，陈无赖的腿被砸了个正着，立刻就骂，“哎哟喂，你个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想死啊你！” 　　郑婉看了一眼村长，果然村长立刻就意识过来，“陈无赖！你说什么呢你！你还想不想好了，老天爷是叫你认真地给人家赔不是，你这态度，那要么大家都走了好了。” 　　“别走别走。”陈婆娘立刻就说，“快给人家道歉啊你！你是不是就想这样直接被吊死啊！” 　　陈无赖还想骂，但是他手实在是太疼了，感觉断掉一样，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对不住！” 　　老李媳妇冷哼一声，“我可受不起，我这老不死的可不敢叫你道歉！” 　　陈无赖这个时候发挥了自己没皮没脸的个性了，连忙就说，“哎哟婶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这就是嘴巴上没有把门的，哪儿能是真的要说您啊，您就饶了我吧。” 　　老李一家原本就是老实巴交的人，听陈无赖这没皮没脸的说了半天，老李媳妇还没说啥呢，老李就说，“算了，就当我们家倒霉，我们家的事儿就算了。” 　　陈无赖开心的要死，觉得自己就成了。 　　村长就说，“别忘记赔老李家一只鸡。” 　　“没问题村长，我一下来就去买鸡。” 　　…… 　　大家都盯着陈无赖，但陈无赖也笑着盯着大家，谁都没动弹。 　　还是不知道有个谁开口了，“继续啊，还有啥！难不成就这么一件事啊？” 　　陈无赖一愣，难不成还要真的把自己做的事儿都给认了啊，这怎么成啊…… 　　有些事儿可太丢份了。 　　可是这不说吧，好像又不行。 　　陈无赖只能挑了一个事儿说，“前两天那个张寡妇的衣服，是我拿的。” 　　张寡妇原本还在边上看热闹，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是脸涨的绯红，她眼泪都要滚下来了，恶狠狠的看着陈无赖。 　　张寡妇是村子里一个老实的寡妇，她早年没了男人，和公公婆婆住一起，一起养个儿子。 　　她虽然是个寡妇，但是长得倒是还挺漂亮的，说实在的，村子里不少没正经的男人总喜欢把眼珠子挂在她身上。 　　但是她自己老实，公婆也是个好心的，所以一直都没想着改嫁啥的。 　　有时候没了两件衣服，倒是也不稀奇，村子里有时候风大，吹到田里去没了也是有的，反正衣服都是麻布的，其实也不值几个钱，所以她也就没在意。 　　但是这会儿听说是被陈无赖拿走的…… 　　拿一个寡妇的衣服走，能是什么事儿。 　　张寡妇立刻就说，“畜生！无赖！流氓！” 　　连陈婆娘都抬头骂他，“你作死啊！你偷寡妇的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和她的男人一样死了算了？你个没皮没脸的东西！” 　　“你干什么？你骂我干什么？”陈无赖呸了一口，“老子也没做什么，拿件衣服怎么了？我说了我就是会还的。” 　　张寡妇哪儿还能要这衣服，就是红了眼眶，然后就转头去和村长说，“村长，我不原谅他。” 　　“你说怎么办吧，你做了这畜生事儿，谁能原谅你。”村长也是没办法。 　　陈无赖只能是说，“这样吧，没两个月就是秋收了，到时候我去给你家干半个月的活成吧，给你道歉！再也不敢了！” 　　陈无赖自家的活都不干，能说出给人干半个月的活，确实也是有诚心的了。 　　张寡妇眼眶红红，她公公婆婆倒是好人，就说算了算了，也没啥法子了，难不成真的还要他死不成。 　　这一开了话茬，这陈无赖和陈婆娘就是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这近两个月做的肮脏事儿都给倒干净了。 　　引得村子里人人都是大怒，要么是今天偷了鸡，要么是之前他赖掉的银钱果然是没有还，之前还嘴硬说还了。 　　甚至还有不少在墙角撒尿之类的事儿，大家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 　　“都说完了？” 　　陈无赖说的口干舌燥的，他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完了说完了。” 　　郑婉笑了一声，“我看还没吧，要是说完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想，是不是还漏了什么事儿，你有些事儿可以瞒得住我们，可真的是瞒不住老天爷哦。” 　　陈无赖和陈婆娘看到郑婉，果然就想起一个事儿了。 　　他俩隔空对视一眼，然后想了想，之前那么多破烂事儿都说了，也不差这么一件半件的了。 　　就说，“昨天早上，往郑家送外面的汤里扔了两大块盐块。” 　　郑婉冷下脸，“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做这样断我们家财路的事？！” 　　原本大家还觉得，扔点盐还好吧，也没啥大事儿。 　　但是没想到郑婉一个小姑娘脸色直接就铁青，冷脸下来，质问。 　　“我说是怎么回事呢，我跟着村长去了县衙，也是为了村子里的人办事儿，才晚上留在县城没回了，就这么一天的时间，我那汤的生意就黄了，人家非说从此以后不要了，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啊？大丫，你们家那个鱼汤的生意不做了？” 　　郑婉冷哼一声，“可不是就做不了了么，人家说什么都不肯要了。所以我昨儿就和陈大婶说，村子里收鱼的生意，也都停了。” 　　这村子里的人就急了，“这怎么成啊！这鱼说不收以后就都不收了？” 　　现在给郑家的人抓鱼，是成了村子里很多小孩子挣钱的唯一方式。 　　一个月倒是也能帮家里贴补不少的家用，所以其实村子里的人对郑婉都还是比较不错好脸色的。 　　更何况之前她说的巡逻队的事儿，确实是让整个村都有所受益了。 　　这有去参加巡逻队的，就是吃上了公家的口粮，没有去的也是被保护到了。 　　所以大家都挺感谢郑婉的。 　　现在没想到，竟然有个人这样做，这不仅是断了郑婉的财路，这简直就是断了整个村子里大家的财路了！ 　　陈无赖见大家对他都凶巴巴的，忍不住说，“这和你们有啥关系啊，你们这么生气干什么？” 　　郑婉冷哼，“因为大家都没见过和你这种恶毒的人！” 　　陈无赖就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啊！”他去看陈婆娘，“你死了？你不说话，你不是出主意的时候特别能说么？怎么这个时候不吭声了？” 　　陈婆娘就说，“我说什么了？我只是说看郑婉一天到晚的在村子里出风头，去见县令这样的事儿都能落到她身上我觉得不服气，我也没说要怎样啊，怎么又都成了我的事儿了。” 　　“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主意都是我出的呗？就和你没关系？” 　　“你是不是男人啊，出了事儿就想着往自家媳妇身上推，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男人的了！” 　　这下好了，事儿还没说清楚呢，这两人先狗咬狗咬起来了。 　　两人吵得是一个个都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郑婉看他俩已经是吵的累了，就说，“既然出了这么恶心人的事儿，那就说说吧，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第50章 下地第五十天 　　50/ 　　“就是啊, 怎么解决！”这事儿现在很明显就不是只是郑婉一户人家的事儿了。 　　这就是影响到了全村人的收入了。 　　要是叫这陈无赖家赔，他家赔的起么。 　　陈无赖也是想到了这一茬，他只能说, “这事儿你们问她。” 　　说的就是陈婆娘了, 陈婆娘冷哼, “问我有什么用，主意还不是你出的。” 　　“又是我出的主意了？你.他.娘.的……” 　　“行了。”郑婉打断他们俩，然后就说, “既然你俩也不愿意认真的道个歉, 看来是没有什么悔改之心了, 不如这样吧村长, 把他俩送官吧, 反正村子里也有这么多事儿了, 也不单单只有我家这么一件事儿, 依我看就是送到县令那边去，挨板子还是砍头的，这就是县令说了算的。” 　　大家一静，然后就又开始闹腾起来，“对！送官！叫他们去挨板子！” 　　对于普通村民而言，觉得只要是犯了错送官的, 别的不说，先挨一顿板子再说。 　　所以送官就是和挨板子画上等号的。 　　不单他们这么想，陈无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陈无赖脸色发白, 他已经是被吊的没有力气了，又有点脱水, 更何况是滴水未进的饿也要饿死了, 刚才又说了那么多的话, 也是强打精神了。 　　现在听到郑婉的话，脸更白了，送官？ 　　这可不行！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儿，一会儿送官了还不要挨板子挨死啊。 　　这会儿陈老太来了，她回去是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吃了个饭才又出来的，不关心儿子吧，那也不是，这不是吃了饭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嘛。 　　但是你说再叫她往里面去走一步，那是不敢的了，刚才那浑身发痒到人要抓狂的感觉，她是完全不敢尝试了。 　　一来就听到了说要把她儿子送官的话，这陈老太怎么肯，立刻就说，“你们是在胡说什么！送什么官！有什么好送官的！” 　　郑婉就说，“不送官？那这全村人的损失谁来赔？我那鱼汤的生意谁来赔？” 　　“你自己生意做坏了和谁有关系！跟我儿子有啥关系！你别乱七八糟的就来冤枉我们家！说不定是你自己做的吃食味道不对了，别人不喜欢了，你还赖到我们身上。” 　　郑婉冷笑一声，“可不是我来冤枉，刚才也是你儿子自己承认的，这全村人都是听了清清楚楚的，你们这还想抵赖啊？” 　　要不说是有无赖娘才有无赖儿呢。 　　陈老太见抵赖不掉了，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坐到地上去哭，“哎哟，你们就欺负我们寡母算了，我家老头子死的早，要不是死得早，也不会让你们这么欺负！” 　　边上的人就忍不住说，“这怎么是欺负你，这你们自家做错的事儿。” 　　“我们做错了事儿道歉不就是了，还要送官，还不就是看我们家里没有老男人了，好欺负。” 　　郑婉看了她一眼，就说，“道歉？我怎么没有听到一句道歉。” 　　“快！你快点给人道歉！”陈老太爬起来，指着陈无赖说，“你快点给老娘道歉！” 　　她话是说了，但是脚是一步也不往里头迈的，郑婉看了就觉得好笑。 　　陈无赖连忙就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那个意思的，我一开始就是想整一下郑家这小丫头片子，我哪儿是想着会连累这全村的人……” 　　郑婉笑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感情就是我们家活该被你整治呗？你知不知道砸人饭碗天打雷劈啊？我看你现在就是少一道雷下来直接给你劈了！” 　　村长见郑婉生气极了，连忙就说，“大丫头，你这话就说的过了……” 　　“这还过？村长叔，今天是看我不顺眼就往我家的买卖里面扔盐块，明天要是还记仇，说不定就要往我家的米缸里面扔毒药了，这要是我全家死了，是不是就找他们陈无赖啊。” 　　陈无赖连忙就说，“这怎么可能！我也做不出这种事儿啊。” 　　“你做不出？我看你也是没有什么做不出的了，你自己想想你刚才做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是个正常人做的出的事儿？” 　　大家立刻就回想他刚才说的，偷鸡，偷寡妇衣服，还有赖账啊之类等等的事儿。 　　越想，看向陈无赖的表情就越是鄙夷。 　　陈无赖被怼的说不上话，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只能一个劲儿的说，“别把我送官，别把我送官。” 　　他之前听说有人被拉去挨板子，直接是挨的下半身都断了，拖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他可不想死啊！ 　　陈无赖吓的都要尿裤子了，他又挂的高，这黄色的尿顺着裤管往下滑，滴滴答答的样子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哎哟，这还有这么多黄花大闺女呢！陈无赖你这是干什么！” 　　大家是看陈无赖的表情就更嫌弃了。 　　他也不想的，但是他忍不住，一边尿了还一边哭，“求你们了，别把我送官，呜呜呜别把我送官。” 　　真不知道之前那个没脸没皮的陈无赖去哪儿了，这会儿知道怕死了。 　　现在所有人就都看着郑婉了，这毕竟是她家的事儿，基本也就是她做主的了。 　　郑婉就说，“要我原谅不要报官，也行，那就赔我损失吧，这鱼汤生意我做的正好，就是去县城问问都知道的，未来还能做很多年的，你就赔我三十两银子也就算了。” 　　郑婉是随便说的一个数，其实别说是三十两了，就算是十两，就算是五两，估计这陈无赖家也是拿不出来的。 　　他家欠了一屁股债，哪儿有钱还啊。 　　陈老太一听就又坐到地上去了，“哎哟，你就要了我娘俩的命算了，我们就是去偷去抢，也弄不来三十两银子啊。” 　　三十两……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三十两。 　　郑婉扯了扯自己的裤子，压根不理陈老太。 　　陈老太见自己无往不利的撒泼耍赖的手段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她换了个办法，直接就跪倒了郑婉面前，鬼哭狼嚎起来，“郑丫头，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不能这样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真的把他送官啊！” 　　郑婉眼角抽了抽，首先，她不是郑家的亲生女儿，就算是郑家的女儿从小也是养在隔壁村，和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现在还有本事在这里打什么苦情牌。 　　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是真的无敌呢。 　　郑婉低头看她。 　　一个老人，把心眼都写在脸上的老人，跪在她的脚边硬嚎。 　　她怎么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呢。 　　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不耐烦。 　　算了，陈无赖的事儿，她也不想折腾太久，就说，“要是想我说算了不报官，也不是不行。” 　　陈老太干嚎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从地上站起来，膝盖上还有不少土，她也压根就是懒得去拍，只是说，“那就成！” 　　“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陈老太警惕的看着她，“我们家可没钱。” 　　郑婉嗤笑了一声，“我听说老太你们是在后来才搬到我们石牛村的？” 　　这倒是确实，陈老太生了陈无赖之后，不久男人就死了。 　　她在原本的村子呆不下去了，后来阴差阳错的就到了石牛村，石牛村民风淳朴，倒是大家都愿意接纳她。 　　甚至这么些年了，从她无赖到她儿子无赖，这个村的人也没有发过什么大脾气，所以陈老太觉得，这石牛村很不错，适合她一直住下去。 　　郑婉就说，“反正根也不在我们石牛村，还天天给我们村子里的人惹麻烦，我的条件就是搬出我们村，不再给我们惹麻烦，这事儿啊，就算我原谅你们了。” 　　“搬走？搬到哪里去？”陈老太吓了一跳，她年纪一大把了，这还能轻易的就说选择别的地方养老啊。 　　郑婉就说，“搬到哪里我是不管，反正不能再留在这里祸害我们石牛村了。” 　　周围的村民原先是没有想过这种事的，毕竟把人赶出去这个村去，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庄，大家都不会想的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但是郑婉不这么想，不能一招制胜，就一定是会把自己放在被动的局面里。 　　今天她放过了陈无赖这家，说不定明天他们就有更歹毒的计谋在等着她。 　　郑婉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呢，她可赌不起。 　　但是郑婉这么一提，村子里的人就真的是开始往这方面思考了。 　　确实这么些年，你说陈老太搬到石牛村之后，也是石牛村的人好心收留了她，可是这么多年，他们家不仅是没有为石牛村做一点贡献，甚至是还天天坑害自己村子里人。 　　你看，这能为村子做一点贡献的事儿，这巡逻队，他们家第一个不干，可要是碰上村子里要发东西什么的，总是抢在第一个。 　　更别说这成天就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对，搬出去！”老李媳妇儿第一个站出来，她虽然嘴上说着算了原谅了，但是偷了她家鸡，害了她家小孙子没得吃鸡蛋的事儿，她可是始终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种事儿从来都是一呼百应的。 　　只要有一个人提出这个事儿，剩下的人就都会思考这件事对自己有害还是有利。 　　然后大家脑子都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事儿对自己简直就是百里无一害啊！ 　　再没有把这样的毒虫驱逐出自己村更好的事了。 　　“对对对，搬出去！” 　　“离开我们石牛村！” 　　“反正你也对我们村没做过一点好事！” 　　“搬出去！” 　　“搬出去！” 第51章 下地第五十一天 　　51/ 　　陈老太也好, 陈无赖也好，是完全没有想到现在会演变成这个局面的。 　　竟然是整个石牛村都要把他们家给赶出去了。 　　陈老太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人，似乎不管她现在说什么, 这些人也都不会留情了。 　　她只能是去找村长, “村长！这事儿可不能这样啊, 我老婆子在石牛村住了半辈子了，连讨的媳妇儿都是你们石牛村的人，我们就是石牛村的人了啊, 怎么能说把我们赶走就赶走啊！” 　　村长看了看周围的人, 叹了口气, 然后就说, “婶子啊, 也不是我说你, 这些年, 你但凡是做了一点对我们村有用的事儿，也不能是到了这个地步吧。” 　　这些年，种庄稼他们家不种的，这到了缴纳粮食的时候，他们更是跑的远远的，就好像是这个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光是这个, 村长其实一早就已经是对他们很有意见了。 　　只是他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如果是让他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那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这会儿大家都一个意思, 村长只能说是更开心了。 　　陈老太就说，“这个村是公家的, 又不是你们谁自己的, 凭啥非要要求我家做什么贡献！凭啥！” 　　这话一出, 大家更无语了。 　　村长就说，“既然你觉得这是公家的，那不如我们就去找县令评评理，看看县令觉得怎么样！” 　　村长也来了气，陈老太要是和之前那样一直好声好气的哀求，村子里的人说不定都会网开一面。 　　其实石牛村的人都是很淳朴以及善良的。 　　但是她要是来这一套，那大家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娘啊，快救我啊，我的胳膊要断啦！” 　　已经挂了有好几个时辰了，陈无赖原本就是个不下地干活的无赖，哪儿经得起这种折磨啊。 　　陈老太跪下来，哀求，“老天爷啊！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儿子啊，救救我儿子吧！” 　　郑婉冷眼看她，“我看，只要你们肯搬出石牛村，老天爷就会放过你们了。” 　　陈老太恨恨的看着她，“郑家大丫头，我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的，竟然心思这么歹毒，我好歹也是你要叫一声阿婆的，就想着把我们赶出去……” 　　郑婉压根懒得搭理她，只是说，“我看他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过个半个时辰，人都要晒死了，陈阿婆，你自己想想吧，不搬的话，估计一会儿就可以给你儿子收尸了。” 　　郑婉说话丝毫没有留情面，陈阿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看向郑婉，就是这个人提出要他们搬走的！ 　　“如果我们同意了，我儿子还是下不来怎么办？” 　　郑婉就说，“那你就问问道长啊。” 　　老道自然从善如流，“这话也都说了，若是大家都原谅了，那贫道自然也就收了仙法。” 　　陈老太可不想自己临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咬牙答应，“行，我答应！” 　　郑婉就说，“大家听到的，这是陈阿婆自己答应一家人要搬出去的，如果到时候又赖账的话……” 　　毕竟他们“无赖世家”这种赖账的事儿倒是也是家常便饭，可不能不防啊！ 　　村子里的人立刻就说，“那就送官！报到县令那里去！” 　　陈老太现在也没办法了，救儿子要紧了。 　　这个时候郑度不知道从哪儿提过来一盆水，仰头就朝着陈老太倒去。 　　瞬间，陈老太就已经是成了一个落汤鸡。 　　她尖叫，“你要死啊！” 　　郑婉就说，“度儿，怎么回事，就算是再生气人家糟蹋了我们家的生意，也不能这样啊。” 　　郑度就嬉皮笑脸的说，“大姐，我是帮忙呢，刚才道长说，只要是这样倒了水进去，就不会痒了。” 　　“原来是这样。” 　　“度儿也孩子真聪明。” 　　“好了，现在能进去了！” 　　陈老太被人半推半就的就往里面去了，也不知道真的是因为浑身都被水给淋透了，还是那老道真的就收了法术了，竟然陈老太进去了真的是不痒了。 　　大家都觉得神奇，陈老太连忙把陈无赖放下来。 　　娘俩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完全忘记了还被捆在树下的陈婆娘。 　　还是村长于心不忍的说了句，“阿婆啊，你媳妇儿还捆着呢，你把人也放了吧。” 　　虽然捆着没有吊着累，但是好歹也是好几个时辰了，这人能不难受啊。 　　陈无赖这会儿才想起还有个媳妇儿，就走上去给她松绑。 　　松的时候嘴里还埋怨，“你说你，干什么事儿不好，天天就知道惹这事儿那事儿的，现在好了，村子里也住不下去了。” 　　陈婆娘忍不住，又是骂，“我惹事儿？要不是你陈无赖我能惹事儿？我这辈子的事儿都是因为你家惹得！” 　　郑婉让郑度把剩下的水都浇在他们出来的路上。大家都只顾着看他们家好戏，压根没注意这一茬。 　　只知道这陈家三口人出来的时候，竟然真的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实在是太神奇了。 　　大家都跪下来，“老天爷显灵了，希望老天爷保佑我们石牛村，风调雨顺，年年都大丰收啊。” 　　老道飘飘欲仙了，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郑婉看着这会儿跑过去到陈婆娘怀里的陈大旺。 　　他还是没一句话。 　　陈婆娘摸摸他的脸，突然眼神坚决了很多。 　　她走到郑婉的面前，突然就跪了下来。 　　村长都吓了一跳，“陈婆娘，你这是做什么？” 　　陈婆娘就说，“郑大丫头，这事儿是婶子不好，但是我原本真的没想过会直接害了你的生意，婶子在这里给你磕个头，求你原谅。” 　　郑婉冷眼看她，并不搭话。 　　陈婆娘又说，“你说的五十两银子，这辈子我都挣不来了，但是接下来，我有一文钱攒一文钱，只要我们娘儿俩不饿死，剩下的钱我全部都拿来还给你。” 　　郑婉皱了皱眉，有点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婆娘眼泪掉下来，“还求你不要把我赶出石牛村，原谅我吧。” 　　…… 　　郑婉笑了一声，村长就说，“这，这不合适吧，这都是刚才说好的。” 　　“村长，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陈无赖和离，和这样的无赖过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陈无赖跳脚，“你个没皮没脸的，你说和谁和离呢？我休了你差不多！” 　　“那你就快点把我休了！”陈婆娘抱着陈大旺，“我只要这个儿子，反正儿子跟着你，也是要饿死的。不如跟着我，我们在村子里自己种地，还能有一口饭吃。” 　　“儿子给你？你想得美！这是我陈家的种！” 　　陈婆娘不理他，只是给郑婉磕头，“我原本也是石牛村的人，要不是我爹娘走的早，没人照顾我，我也不会嫁给陈无赖这样的人啊，郑大丫头，你就可怜可怜婶子吧，我以后一定不会惹一点的事儿的，我爹娘的坟还在这里，我一定不能走啊，我走了都没人给他们烧纸了。” 　　她声泪俱下，听得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确实，不少老人都是看着陈婆娘长大的。 　　只是实在是没有想到她怎么就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大家都忍不住叹气。 　　村长也是来看郑婉，其实这事儿就是看郑婉愿不愿意原谅她了。 　　郑婉看了看边上一脸执拗的陈大旺。 　　这个孩子自从上次被打了之后，竟然真的是变得老实了很多。 　　甚至之前郑序还说，陈大旺捉了鱼给他，也没说要钱，放下就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之前的道歉。 　　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是跟着陈无赖他们走了，还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是圣母，只是她看着陈婆娘磕的头都破了。 　　想起她说的爹娘的坟在这里。 　　郑婉叹了口气，“你自己说的，会一直给我还钱的。” 　　“是是是，而且刚才陈无赖答应的那些事儿，我也都会去做，我都会偿还村子里的人的。” 　　其实郑婉不指望这人马上就能幡然醒悟变好了，只是她觉得孩子可怜，再加上也没有必要真的把人逼死了。 　　就看看这陈婆娘是不是真的改好了，如果还有一点错处—— 　　郑婉觉得，整治她，还是很容易的。 　　村长见郑婉表情松动，就知道她已经是要答应了。 　　连忙就说，“好了，那你就留下吧，至于陈老太你们，今天就收拾收拾搬走吧。” 　　陈老太和陈无赖还想说，可是被村子里的人用送官威胁了一阵子之后，就什么也不敢说了，只能是收拾了东西灰溜溜的走了。 　　郑婉看着他们走的背影，村子里的人都在说，“总算是把这冤家给赶走了！” 　　“没了他们，我们石牛村才会越来越好！” 　　“就是就是！” 　　郑婉不再看，带着孩子们回家，一回到家就看到郑姚正在缝衣服。 　　这衣服的尺寸看着都是要比孩子们的身量要高，她看了一眼郑姚。 　　郑姚挠了挠头，就说，“大姐，我看白先生的衣服实在是太破旧了……他好歹也是我们度儿的师傅，就想着给他也做一件麻布的……” 　　衣料都是小钱，难得的是郑姚有这个心思。 　　郑婉也没有多想，只是说，“还是你想的周全。” 　　她们正在说话呢，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 　　郑婉出去看，迎面来的是一匹高头大马！ 　　好是气派啊！ 　　这马看着皮光水滑的，如果他们家也有的话，之后上京赶考的路，就轻松多了！ 　　郑婉觉得，是时候要把买马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不过，这样好的马车，怎么会到石牛村来，竟然还停到了他们家门口。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是个管事一样的打扮，他周围看了一圈，就说，“不知这石牛村里头是不是有一户姓郑的人家，我来找个姑娘，叫做郑婉。” 　　作者有话说： 　　婉婉：好了，极品收拾完，要挣钱了（耽误我挣钱的人都得滚！！！） 第52章 下地第五十二天 　　52/ 　　郑家的人正在打量这个人, 这人一看就是县城中的显贵人家，但郑婉自认为也没有和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牵扯的啊。 　　她就问，“你找她做什么？” 　　那人笑了笑, “我是县城里面叶家的管事, 你可以叫我叶管家, 我是奉了我们家老爷的命，想来请郑婉姑娘过府一叙。” 　　郑婉挑眉，“那你们家老爷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叶管家就说, “这……恐怕要找到郑婉姑娘我才好开口。” 　　郑婉就说, “我就是郑婉。” 　　那叶管家立刻朝她拱了拱手, “郑姑娘, 可叫我好找。这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郑婉摆了摆手, “你也不必说这些了, 你只需要说清楚, 找我什么事儿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竟是惹得村子里面的巡逻队都过来了，他们齐刷刷的站在那马车后面，关切的看着郑婉，似乎是只要郑婉一句话，他们就能立刻把这县城里面来的不速之客给赶走。 　　叶管家见找到了郑婉, 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说，“我家老爷前些日子病了, 一时是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这两日刚得了那江河馆的鱼汤, 竟然是叫他能吃下一些, 然后我们就拖了江河馆的掌柜前来, 说是这鱼汤方子是您这边给的，我家老爷就想请您过府，看看您是否还有什么更多的手艺，好叫我家老爷能吃下一点东西就好。” 　　哦，郑婉明白了，原来是来找厨子的。 　　她看了他一眼，“这县城里面好的厨子不知道有多少多，哪里需要你们这千里迢迢的来找一个村姑啊？” 　　叶管家连忙就说，“好的厨子是有许多，但是合我们老爷胃口的却是寥寥无几，姑娘放心，我家老爷向来都是很大方的，只要姑娘愿意移步，这当中的报酬，一定是少不了的。” 　　郑婉摇了摇头，“我要多谢你们老爷厚爱，只不过去给你们老爷当厨子就算了吧，你也看到了……”郑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我这一屋子的弟弟妹妹都还是孩子，都等着我照顾呢，如果我去给你们老爷当厨娘了，谁来照顾他们？” 　　再说了，对于赚钱的事儿，郑婉自己心里早有盘算，压根不需要卖掉自己去当厨娘。 　　这反而是禁锢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没那么方便的做事，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就这亏本的买卖，郑婉还是能算的出来的。 　　那叶管家连忙就说，“不是卖身当厨娘，这知道郑姑娘家里还有不少事儿，是不敢耽搁的，只是想让您去我们府里调养几天老爷的肠胃，大夫说了，只要吃得下东西，也就三五日，就不会耽误姑娘的事儿了。” 　　他非常恭敬，又是拱一拱手，“我们是非常诚心的请姑娘前去的，报酬也一定会让姑娘满意，还请姑娘考虑考虑。” 　　如果真的就三五天的话，那郑婉还真的可以考虑。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手向来十分大方，说不定就这三五天的功夫，她就能赚来两辆马车的钱！ 　　这样的话她接下来会轻松很多。 　　再加上现在鱼汤生意收掉了，光是烧仙草的话，家里的人也已经是可以对付，她觉得好像并没有很忙碌的事儿。 　　她想了想，就说，“那你稍微等一下，我要和我弟弟妹妹商量一下。” 　　“好好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郑婉点了点头，转身进去。 　　她一进去，跟在那管家身边的人就说，“管家，您也对她太客气了，她不过就是一个村姑，有这样伺候老爷的机会落在她头上，那就是她天大的福分，还在这里得寸进尺的，我看就是想讨价还价。” 　　叶管家敲了一下那小子的头，“你懂什么！” 　　他能在叶家做这么多年管家，这看人的能力就是有一手的。 　　他一见郑婉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就算是站在这泥地当中，她也有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和他见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的人，你说她会和那些人村姑一样，唬两句就都听话吗？ 　　这次他们家老爷可是交代了，一定得把这事儿办妥当了，还叫他亲自跑一趟了，如果他这事儿都办不好，那他这管家的位子，估计也是不牢靠了。 　　郑婉召开家庭会议，就是为了商讨这个去叶家的事儿。 　　有赞成派也有反对派。 　　反对肯定是觉得这么远去城里不靠谱，又怕郑婉遇到什么危险之类的。 　　郑婉以为的情况是完全没有出现。 　　她以为他们会拒绝的原因是因为不想离开她，怕没了她那一日三餐没着落。 　　但是现在看既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郑婉也就放心大半了。 　　她问郑席的意见。 　　郑席想了好一会儿就说，“你自己怎么想呢？” 　　郑婉就说，“我觉得没什么不能去的，只是三五天，我看他们很大方的样子，而且这样过来找我，也没必要说刻意给我下什么圈套，毕竟我只是一个村姑而已。” 　　下圈套不至于，而且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的。 　　估计还能找到江河馆的江掌柜做中间人，其实安全的问题郑席是不担心的。 　　只是他说，“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们去做你自己不情愿的事。” 　　他抿了抿嘴，然后说，“你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了，到别人家里去做这样的事，如果你不愿意……” 　　郑婉突然伸手去覆住他的手，她的手心温暖，但是却烫的郑席背后一阵发麻。 　　郑席抬头看她。 　　就见她笑意盈盈的，“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她表情认真，“但是你不要有这些思想负担，我是你的长姐，对你们好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你又不是我的亲姐姐。 　　郑席在心里这么想。 　　但是他却不清楚，郑婉到底是知不知道这件事的。 　　他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他从来最不喜欢别人和他拉拉扯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拉着他的手，郑席却没有挣开。 　　他在心里自我欺骗，或许是因为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是她的手指头冰凉干爽，让他觉得舒适。 　　也或许是因为她是这样的在为这个家付出，他不应该…… 　　“而且，我没有觉得勉强。我很开心能去做这些事儿啊。”郑婉是真的开心，说实话的，有什么比让很多人认同自己更让人开心的呢。 　　“如果你真的开心，真的喜欢，你就去。”郑席看了看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家里有我。” 　　“真的？那太好了。”郑婉眉眼俱笑，只要是男主角有这么一句话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可是有男主光环在的人！ 　　她收回手，然后站起来说，“听到没，你们大哥都同意了，现在大哥大姐已经达成一致，谁拒绝都没用啦。” 　　“啊……那大姐真的要去啦……” 　　“大姐可一定要小心啊！有钱人家规矩多！” 　　郑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郑婉的温度。 　　他抿了抿唇，把手收回来，缓缓的捏成了拳。 　　郑婉带上几件衣服，然后和孩子们告别，趁着时间还早，郑婉就早早的出门了。 　　家里的事，她还特地拜托了陈大婶和村长，他们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郑婉第一次坐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的，比牛车快多了，但是也是抖多了。 　　如果是坐不习惯长途车的人，估计一下子就被颠了个七荤八素。 　　但是郑婉是不怕的。 　　她长大之后经常回孤儿院去，那里就是在遥远的山村，也是要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 　　她甚至是可以在山路大巴车上睡觉。 　　这马车，难不倒她。 　　叶管家也在打量她，只见着姑娘年纪轻轻，但是行为处事极为老练，坐在马车上一点东张西望的动作都没有。 　　似乎是司空见惯。 　　他心里越发的是开始佩服起这个姑娘了。 　　到了叶府，叶管家直接就带着郑婉去了后厨，然后就说，“郑姑娘，虽然也是想让您先修整一番，但是您也知道，这特地的接您来，就是为了调养老爷的脾胃，他胃口不好多日，这几日都没吃下什么，多仰仗着姑娘……” 　　这管家说话好听，但是郑婉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不就是想测试一下她的能力吗？ 　　也是，如果她只是做了一个鱼汤有用，那完全不用留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郑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在听了一下叶家老爷的情况之后，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打算就做最最简单的白粥糊糊。 　　这个白粥糊糊是郑婉在现代的时候从一个潮汕老师傅那里学来的。 　　她有一段时间就顾着上班，把自己的脾胃都给弄坏了，什么都不爱吃，唯一吃去觉得无比下饭的，就是那一碗白粥。 　　听说那周围有小孩子哭的连奶粉都吃不下，可是这老师傅的白粥糊糊上面的米汤，小孩子喝的津津有味。 　　她刚才一听那掌柜说这个话，立刻就是决定要做这个了。 　　这个白粥糊糊就是煮粥，但是和一般的粥不一样，是要不停的搅动，还要不停的看火候。 　　这个粥一旦有一点点的糊底，就是整锅都废掉。 　　如果有一点硬米在里面，那整锅粥的味道就肯定没有出来。 　　郑婉没有假手于人，连烧火都是自己看着。 　　一锅粥是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总算是每一粒米都是烂透。 　　米汤有浓郁又清淡的味道。 　　厨房里的人一开始见她煮粥还不以为然。 　　但是等到时间越久，他们越能闻到这当中的味道。 　　——光是闻这个粥，就感觉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郑婉又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小菜，这个粥搭配泡菜是最好的。 　　但是这老爷是胃不舒服，于是郑婉就做了最简单的炒芋头丝和土豆丝，酱油和醋都放得少，只是光用葱花还有蒜泥调味道。 　　也是非常可口。 　　“好了。”郑婉脱了自己的围裙，“拿去给你们家老爷吧。” 　　叶管家一直在看着，这会儿连忙是说，“好的好的。”光是看这个菜，他就知道，这姑娘果然是有本事的，怪不得那江掌柜对她赞不绝口呢。 　　郑婉累了好一阵子，从厨房里出来，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一个陌生中又似乎带了点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嚣张跋扈，让人听了就心生不喜：“叫你去给我找点吃的，你都给我找了什么东西来！还是得本郎君自己亲自跑一趟厨房才行！” 　　很快就有小厮的声音，“少爷您走慢一点！奴才跟不上啦！” 　　郑婉皱眉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那人这会儿也见到了郑婉，下一秒，他立刻就是震惊的说道，“郑席大姐？你怎么在这里？！” 　　郑婉没想到，这叶家，竟然是之前设计冤枉郑席偷盗的那个“同窗”的叶申的叶家。 　　作者有话说： 　　不记得此人请自动跳转第二十二章哟~ 第53章 下地第五十三天 　　53/ 　　郑婉看了叶申一眼, 才想起来其实长日县里面有钱的叶家似乎并不多。 　　但是当时不管是她还是郑席，似乎都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完全是想不到叶申的头上。 　　不然的话，估计郑席是怎么也不会同意郑婉到这边来的。 　　叶申雄赳赳的跑过来, “你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在我家？” 　　说起来叶申就来气。 　　他因为郑席的事儿被山长告状到了他爹那里。 　　原本山长是想给叶申一个面子, 隐藏下来就算了。 　　但是当时为了不然郑婉报官，所以公开道歉，闹得人尽皆知了。 　　这石牛书院的学子一个个都回家去说的, 瞬间石牛书院的名气就变得奇臭无比。 　　甚至还有不少人家已经在打算给自家的小孩办理退学了。 　　因为想着要和这样的人一起学习, 就怕他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甚至还有人因此找了山长。 　　山长才发现这件事远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 只能是去找了叶家的老爷, 和他说了这件事。 　　并且为了给其它不好说话的家长一个交代, 还让叶申自己回家反省一段时间。 　　叶申虽然不喜欢念书, 但是更不喜欢天天被他爹困在家里。 　　要知道出了这起子事儿, 他爹差点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叶家是暴发户，叶老爷没啥文化，指望着叶申能给他争口气，最好是考个秀才回来，这就算是光耀门楣了。 　　但是没想到出了这种倒霉事，叶老爷哪儿能不生气。 　　他还是个生意人, 从小教导儿子别的没有也就算了，一定得有诚信。 　　现在好了，啥啥都没有。 　　叶老爷发了大火, 就叫叶申关在家里读书，哪里都不许去。 　　对于叶申这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来说, 这也未免太折磨了。 　　于是他把这一切的责任和问题都归咎到了郑席姐弟的头上。 　　要不是他俩不依不饶, 要不是郑席的那个村姑大姐非要他大庭广众之下道歉, 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步天地。 　　他还正愁没地方找他们报仇呢，这会儿她竟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叶申叉着腰看郑婉，“怎么？家道中落了，到我家来帮厨了？” 　　他冷哼一声，“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吗？怎么找不到一点生计，要来我家干活？” 　　郑婉看了看自己，原来是袖子上有一点刚才烧火的灰碳，怪不得叫叶申误会了。 　　她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和这种小兔崽子计较。 　　叶申见她不说话，就觉得是自己说中了，更来劲了，“不说话？你知道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地盘吗？现在可不是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了，只要是我一句话，你立刻就被赶出我们府，你信不信？” 　　郑婉轻轻笑一声，“那我还真不信。” 　　叶申瞪她，“你不信？这里是我家！我是叶家的大郎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还赶不走你一个小小的厨娘？” 　　郑婉看了他一眼，“你真要我走？” 　　叶申劈手指向门边，“快点给我滚！要不然本郎君就叫人给你抬出去！” 　　郑婉哦了一声，“叶郎君。” 　　“怎样？现在想求我了？” 　　“我是想说，你爹对你怎么样？” 　　“我爹？那对我当然是最好的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郑婉点了点头，“挺好的，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打断你的腿。”她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和站在后面不敢上前得罪自家郎君的厨子说，“既然是你们家小郎君要求我走的，那我就走了。可别和你们家老爷说是我自己走的。” 　　那厨子是知道轻重的，这姑娘可是管家亲自带来的，连忙就说，“姑娘，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既然你家郎君要赶我走，我也没办法。”她挥了挥衣袖，掉头就走了。 　　“小郎君，这，这个姑娘她可是……” 　　“是什么是！一个村姑而已，难道我们府上找不到比她厉害的帮厨吗？少给本郎君废话！” 　　厨子见自家小郎君这样说，也就不敢吭声了。只是悄悄的去门边记下了郑婉离开的方向。 　　不一会儿，叶管家就急匆匆的来了，这下是眉开眼笑的到了厨房，然后找了一圈，笑脸僵了僵，“郑姑娘呢？” 　　厨子只能说，“走了。” 　　“走了？！”叶管家的声音立刻高八度，“怎么会走了？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厨子可不敢背锅，连忙就把刚才叶申的事儿说了。 　　“小郎君？小郎君怎么会赶走她？” 　　“这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小郎君说话十分不好听，那姑娘估计是生了大气了……” 　　叶管家脸色青了又青，这下可没办法了，他只能是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都汇报给叶老爷去了。 　　“你可知道她往那边去了？可是出城了？别是回家了把？” 　　厨子立刻就说，“没有没有，我看她是往城里走的，不是出城的方向。” 　　没有回家就好。 　　叶管家松了口气，然后急匆匆的就回去回禀老爷去了。 　　· 　　郑婉也没回去，倒是去了一趟江河馆。 　　江掌柜见郑婉来了，连忙是出来招待了，“郑姑娘，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郑婉从来不在这个时间来县城，江掌柜这会儿见着她都觉得有点惊奇。 　　郑婉就说，“这不是要多亏了江掌柜么？” 　　这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江掌柜苦笑着坐下来，“看来叶家真的去请了姑娘来。” 　　郑婉放下茶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掌柜就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叶家啊和我这江河馆一直都是有生意上的往来的，叶氏商行也是在做水产生意的，更何况叶老爷也是我这里的老主顾，所以啊，听到他有这个事儿，我总归也就是帮忙想想办法。” 　　郑婉皱眉，“想办法，就想到我头上了？” 　　“确实是只有你的鱼汤叫他有胃口喝了，你不知道，这叶老爷家虽然是暴发户，但是他是兢兢业业的，也是想要证明给大家看，叶家也是有能力的，确实是过于辛苦所以失了脾胃，我是觉得叶老爷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引荐了姑娘。” 　　江掌柜连忙说，“如果给姑娘造成什么困扰，那我在这里给姑娘道歉了。不过啊，他们家有钱，叶老爷出手又大方，我之前听闻姑娘是为筹集弟弟赶考的费用在忧心，我是觉得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郑婉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觉得这是个机会，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两人说话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喧喧嚷嚷的声音。 　　郑婉一看，这不是那个叶管家吗？ 　　他这会儿正扶着一个看去也不过就是四十来岁的男人，只是这男人十分消瘦，于是看着好像更老了一点。 　　郑婉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叶老爷。 　　果然下一秒江掌柜站起来迎了出去，“叶老爷，您这身子不好的，怎么不在家歇着，怎么亲自来了？” 　　叶老爷皱着眉看叶管家。 　　叶管家一眼就看到了郑婉，然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群人就朝着郑婉来了。 　　郑婉也不动，就是坐在那里，等着他们过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端起茶碗来慢悠悠的喝了扣茶。 　　“这位就是郑婉郑姑娘吧？” 　　郑婉笑了笑，放下茶碗，“我就是。” 　　· 　　叶申赶走了郑婉，立刻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自以为自己也算是报了一点仇。 　　其实说实话的，这压根就不够解他心头之恨。 　　这郑家姐弟要他这么难堪，当天就应该直接找人把他们打一段才是。 　　不然也不用这么一口恶气堵在心里出不去。 　　不过现在他才算是出了一口气，连着吹了好几声的口哨。 　　连这平日里都吃腻了的大鱼大肉，也觉得似乎美味了一点。 　　可是他的小厮倒是显得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郎君，我们没犯什么事儿吧？” 　　那个小厮是觉得，郑婉刚才的样子确实是不像一个简简单单的帮厨，如果是个来谋生的话，那饭碗没了，也不至于这么淡定吧。 　　他也是个在外讨口饭吃的人，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饭碗有多重要。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个帮厨的而已。”叶申哼了一声，“我还觉得不够呢！要不是我爹把我管束在家里要求我什么都不能干，我立刻就找人给她打一顿！” 　　“可是，可是我听那些厨子说，她是叶管家亲自找来的……” 　　“叶管家？叶管家找她干什么？”叶申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叶管家平时在府里地位可高，就直接伺候他爹的，什么人会值得他自己亲自去找来…… 　　说话的功夫，外面伺候的小厮跑进来，“郎君，老爷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我爹？我爹来干嘛？他不是在自己院子里养身体吗？” 　　“老爷……”老爷不仅来了，似乎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叶申连忙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的老爹带着叶管家。 　　不单单如此，他爹的身边竟然还跟着刚被他赶出去的郑席的大姐！ 　　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刚好，就叫他爹给他做主！好好给他出出气！ 　　他立刻就说，“爹！这人就是之前害我的那个……” 　　“闭嘴！”叶老爷大吼一声，他走到屋子里坐下，一拍案几，“你这个逆子！立刻给我跪下！” 　　“啊……”叶申呆了，“爹，我又没做错什么，为啥要我下跪啊！” 　　叶老爷说，“快点立刻给郑姑娘赔礼道歉！” 　　他吹胡子瞪眼，“不然老.子立刻打断你的腿！” 　　作者有话说： 　　叶老爷：咱就是说和这个龟儿子关系没那么好，确实是可以打断腿的关系：） 第54章 下地第五十四天 　　54/ 　　用晴天霹雳来形容现在叶申的心情也是不足为过了。 　　郑婉慢悠悠的坐下来, 然后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叶申，她也不说话，只是用那种嘲讽的表情看叶申。 　　叶申哪里受得了这种嘲讽, 立刻就说, “爹！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道歉！我……” 　　叶老爷一拍桌子, “你不道歉是吧？你不跪是吧！管家！” 　　叶管家连忙就说，“老爷。” 　　“请家法！” 　　“爹！！！”叶申连忙跪下，“我,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叶老爷挥了挥手, “我看你是要被挨个几下就知道了。”说完压根不打算听叶申说完, 打完再说。 　　叶申呜呜哭了一会儿, 也没能叫他爹心软, 他心想, 今天就算是打死我, 我也绝对不可能和这个女人说一句抱歉的！ 　　但是！ 　　当板子打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叶申后悔了。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什么郎君的尊严不尊严的，他今天要是再不和那个村姑道个歉，他真的要被他爹打死在这里了。 　　“呜呜呜我道歉我道歉，郑姑娘我错了, 你原谅我吧。”话音刚落，第二下又打下来了，叶申的哭嚎声音更大了, “郑姑娘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出言不逊，呜呜呜你原谅我吧！” 　　“啪。” 　　“啊, 爹, 你再打你唯一的儿子就要被你打死啦！” 　　“啪。” 　　“呜呜呜呜, 郑姑娘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郑席的事儿我也错了，要我怎么和你们家道歉我都愿意，郑姑娘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郑婉哦了一声，“叶老爷。”板子停了下来。 　　“我觉得令郎似乎是真的知道错了，叶老爷还是不要打的过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和郑姑娘相差几岁罢了，却这么的不懂事，今天若是叶姑娘不原谅他，我就打断他的腿。” 　　郑婉笑了笑，站起来和叶老爷一起走出去，“叶老爷不用这么客气……” 　　当然就是叶老爷吃了她的白粥糊糊十分开胃，甚至是小菜都吃了大半。 　　自从他脾胃不适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吃一顿了。 　　叶老爷当下就决定，一定要留郑婉在这里。 　　但是没想到，管家就来回话说，郑婉被叶申给赶走了！ 　　这还得了，叶老爷立刻就和管家一起出去找，管家脑子还算灵活，“郑姑娘和江掌柜关系不错，说不定是去江河馆了。” 　　果然就找到了。 　　好说歹说，并说了一定会叫自家那个臭小子给郑婉赔罪之后，郑婉总算是答应过来了。 　　“其实叶老爷也不用这样苛责令郎，我不过是一个村姑，他见到陌生人进到家里来，想要赶走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叶老爷摇头，“我一直都教导他，做事做人都要带脑子，不要轻易的去判断别人，可是他呢？什么都不听。我原本不知道姑娘就是郑席的大姐，若是知道，我打的要更狠，这臭小子做了这样的事儿，打他两板子都是算轻的了。” 　　郑婉笑了笑，“郑席的事儿他之前已经道歉过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自然也不会再和他计较。” 　　她看向叶老爷，“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叶老爷过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五天，就由我来照看叶老爷的饮食吧。只是有两件事。” 　　“姑娘请说。” 　　“第一，我需要和叶老爷的大夫聊一聊，虽然我不通病理，但是也得知道老爷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叶老爷点头，“这是应该的，就算是姑娘不提，我也要这么做的。” 　　“第二，还是请叶老爷找一个机灵点的厨子来跟着我学吧，我大概只能是在府上停留三五天的时间，这三五天内能学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叶老爷之前已经留过郑婉了，但是就是江掌柜也帮郑婉说话，“她家里弟妹众多，能腾出这三五天的时间只怕是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叶老爷的眼里立刻是浮现出了感激，“真的要多谢郑姑娘了。” 　　有很多人都会对自己的本领藏着掖着，但是郑婉丝毫不这么做，甚至还主动提出让人跟着她学。 　　她完全没想过叶申对她的得罪，似乎都把这些给忘记了。 　　叶老爷更是觉得，这郑家的姑娘，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不是自家儿子年纪小了点，如果不是自家这臭小子这德行差了点。 　　他还真的想为自家这小子求娶郑婉呢。 　　· 　　叶夫人来看叶申，要了药来坐在边上看小厮给他上药。 　　看打的皮开肉绽的，忍不住是落了点眼泪。 　　“你呀！就是不懂事，总是惹你爹生气，这次啊，你爹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狠狠的打你。” 　　叶申上药也是疼的龇牙咧嘴的，他带着哭腔，“我就不懂了，那个村姑有什么好，难不成我爹看上她，想讨来当小妾？” 　　叶夫人皱眉，“你胡说什么？” 　　“我就说不能啊，她年纪那么小，我爹也不能这样老牛吃嫩草吧！不然不是这个缘故，为什么这样下死手打我。哎哟哎哟，你轻点！” 　　叶夫人就说，“今天这事儿，确实是你错了。” 　　叶申努力扭头看叶夫人，“娘，怎么连你也帮那个村姑说话，我做错什么了？” 　　叶夫人就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是来干嘛的？” 　　“我看她的样子，不就是在后厨帮厨的，我看就是个烧柴火的！” 　　叶夫人甩了甩帕子，“你这臭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啊，是你爹特地请来来给你爹调理身子的。” 　　叶申惊讶，“她是大夫？” 　　“那倒不是。不过你爹一直都是脾胃不适，比起吃药，更重要的是吃饭。你爹茶不思，饭不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也见着你爹一日日的瘦下去了，谁看了不是心焦。但是每每吃进去，不是吐了就是吃都吃不下，这是找遍了不少馆子，也很难找到一个得你爹心意的厨子。” 　　叶申有点明白了，“所以，她是厨子？” 　　“算是吧。你之前特别喜欢的江河馆的鱼汤，听说也是她做的。这次还是拖了江河馆掌柜的人情，才把她请到家里来。给你爹做了个白粥糊糊，你爹竟然吃的特别的香，小菜都吃了一小碟，而且也没吐，也没别的什么，你爹开心极了，来找人一看，结果你给赶走了，你说你爹生气不生气。” 　　叶申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娘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我的确是不知道是这个事儿啊……”叶申开口了，他是觉得有点委屈。 　　“娘能理解你不知道，可是你想想，如果你是你爹，你怎么想？多半也是儿子不够孝顺，一点都不会体谅做爹的。甚至你爹会觉得，你想饿死他算了。” 　　“我没这么想！” 　　“你当然不会这么想。可是你对人家郑姑娘这样做，如果不是这次被你爹给找回来了，如果不是这郑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你猜猜，你爹后面会怎样罚你？” 　　叶申觉得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以他爹的脾气，说不定还真的就要把他腿给打断了。 　　叶申转头看他娘，“娘……爹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叶夫人拍拍他，“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啊，等你稍微好点了，就去认认真真的给郑姑娘赔个不是，她是个好心人，一定不会真的追究你的。只要她不追究你了，在你爹的伙食上多上点心，你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一转头说不定你的禁足都给解了。” 　　叶申连忙点头。 　　他还是爱他爹的，能叫他爹开心和好的事，在叶申这里立刻就上升好几个档次。 　　瞬间就忘记之前他和郑席之间的矛盾了。 　　就觉得两家从此就是世交，应该肝胆相照了！ 　　他是第二天刚能下地就叫人扶着去了厨房。 　　郑婉正在忙前忙后。 　　她现在倒是能指挥一些人给她烧火了，但是备菜到做菜还是要她自己上手。 　　她今天做的是南瓜粥，只是少加了很多的糖。 　　她之前就不太喜欢南瓜粥太甜，好的南瓜只需要足够成熟，自身的甜度已经是非常足够的了。 　　南瓜粥也是一样是要搅到完全烂和，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一般都是韩式餐馆卖的比较多。 　　但是郑婉这个是改良过的，她减少了糖的比例，另外又加了一些些的羊奶进去。 　　她听大夫所说叶老爷的症状，她觉得他这段时间摄入的蛋白质实在是太少了，但是牛奶并不好消化吸收，反而对肠胃是有负担的，相比而言，羊奶就比较合适了。 　　幸亏这叶家是有钱人家，要什么都能立刻找到，羊奶就更是不在话下。 　　郑婉的南瓜粥里面把糯米粉也给去掉了，用了米粉。 　　这样增加了碳水和蛋白质，还有南瓜这样的膳食纤维，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一碗养生餐。 　　只是看着南瓜蒸熟到碾碎再熬粥，她出了一身的汗，确实给人当厨娘不容易啊。 　　毕竟自家小子可以随意对付，这是收了钱的，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叶申看她忙的眼神都不转一下的，突然就想起他娘说的话，人家确实是真的在为他爹做事儿。 　　如果不是她的话，只怕是他爹到现在还是没啥胃口吃上一顿饭。 　　现在听说是昨天的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是吃的还不错的。 　　他松了一口气，挪到郑婉身边去，“对不起。” 　　郑婉忙的很，随意的是瞥了他一眼，厨房里噪声大，压根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叶申提起一口气，大吼一声，“我说我错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叶申：今天你就是把我腿打断！打死我！我也绝对不可能和这个女人说一句抱歉的！ 　　真香（不是，是真疼） 第55章 下地第五十五天 　　55/ 　　郑婉这会儿才正眼看他。 　　但是手上动作却也没有停, 她把南瓜粥给盛出来，在上面撒了点白芝麻，显得整碗粥更好看了, 让看到的人也会更有胃口。 　　她交代来端菜的人, “这是甜的, 就不另外搭配什么小菜了，让你们老爷先把这个吃了，等到下午的时间, 应该会有点饿, 再吃点别的就行了。” 　　“是, 小的知道了。” 　　那人连忙就端着去了, 可不敢耽误一会儿的工夫, 要知道, 现在老爷每天到了饭点就是开始期待这郑姑娘的饭菜, 来晚了一会儿说不定都要被老爷说两句。 　　那边叶申看着郑婉这么认真的给他爹准备东西，心里的愧疚确实是更浓了。 　　郑婉擦干净手，然后坐下来看叶申，“叶家郎君好端端的怎么又来和我道歉了？” 　　叶申挠了挠头，然后就说，“我先前不知道你是在为我爹的事儿来我家忙活, 对你言语上有些不对的地方，还往姑娘恕罪。” 　　郑婉挑眉，“现在我又值得叶郎君称呼一句姑娘了？” 　　她得理不饶人, 让叶申越发的是面红耳赤，他只能是低着头说, “此事是我的过错, 还往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郑婉挥了挥手, “叶郎君，其实你大可不必跑这一趟。我俩的事儿呢，要说是你之前诬陷我弟弟的事儿，你虽然道歉了，但咱们肯定是不能原谅你的，所以你道歉也是白道。你要是说昨天你对我胡乱说话的事儿呢，反正你也挨了打了，这就算两清了。至于你爹的事儿，我既然是他请来的，又是拿钱办事儿的，自然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郑婉笑了笑，“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叶申听她说的一套又一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了。 　　但是他清楚，这算是他叶家的恩人，对她一定得客客气气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叶申每天都吩咐人给她送东西。 　　今天是两卷好看的布匹，明天就是一些时兴的糕点，甚至有的时候还会送胭脂水粉。 　　总得来说，就在叶申这短短的十来年的人生里，他大概就是只能知道这么一些讨好女孩子的伎俩，竟然全部都用在讨好郑婉上面了。 　　郑婉照单全收了，她现在原本就是在给他叶家做贡献，人家愿意送点什么东西来，那是人家的客气，自己有啥不能收的。 　　她看那些布匹，花样漂亮颜色鲜亮，材质更是一等一的好，郑婉心想，这样的布匹给姚妹做两身衣服倒是正合适的。 　　她就喜欢看漂亮妹妹穿漂亮衣服。 　　至于糕点，有一些不能放的她就自己吃了一些，有一些看着可以放的就打算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她家倒不是买不起这些好糕点，但是她对县城并不熟悉，哪些店的糕点好吃她十分不清楚。 　　可是这叶申这种纨绔子弟，对于吃喝那是行家，买来的糕点果然是好吃。 　　剩下的那些胭脂水粉…… 　　郑婉就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不好意思，现在还是村姑，打工人不想着化妆。 　　叶申倒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总归郑婉对于他爹的饮食确实是十分上心。 　　一天吃五顿，每顿都是变着花样的在做。 　　他爹人眼看着竟然都又慢慢胖了起来，连大夫也是连连称赞，说是这食疗啊就是要大过一切的。 　　毕竟这脾胃的事儿，只有人吃的好了，心情好了，才能好啊。 　　叶老爷的身子一有好转，这叶家的人就一个比一个的开心。 　　但是五天之约很快就到了，郑婉就在第五天提出了离开。 　　叶老爷肯定是不愿意啊，他简直是恨不得郑婉从此就在他们家给他做厨娘。 　　但是他可没这个脸提出这种要求。 　　只是一个劲儿的挽留。 　　叶申也说，“是我们家对你哪里不好吗？还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你的！” 　　郑婉看了他一眼，就说，“原本也就是说好是三五日的，我家还有不少弟妹在家里等着我，多日不见，我非常挂念他们，肯定就是要离开的。” 　　叶老爷一听，这事儿太好解决了呀，“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郑姑娘愿意的话，我立刻让管家在我们家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专门就是给郑家的姑娘郎君们住，你看如何？” 　　郑婉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家大弟和贵府郎君并不和睦，两人之前就有了矛盾了，我看啊，还是住得远远的好点。” 　　叶老爷立刻就想起之前的事，他劈手指了指叶申，“你，还没有和郑小郎君好好道歉吗？” 　　叶申立刻哽住，他觉得这几天他道的歉，简直是比过去这么多年都多。 　　他也不敢吭声，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他可是怕他爹再揍他一顿。 　　郑婉就说，“道歉就不必了，我家都是些庄稼人，骤然住到这县城里大家估计都是不适应的，所以还是要谢过叶老爷的美意了。” 　　“郑姑娘……” 　　郑婉不听他的挽留，“我这几日做的饭菜都是些简单的，只要是跟在边上的厨娘和厨子用心学，估计也都是已经会了大半，我看叶老爷这几日精神明显见好，估计也不用几日就都大好了。” 　　好话谁不愿意听，叶老爷自然也是眉开眼笑了。 　　见郑婉已经是留不住了，他便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管家。 　　管家立刻明白，去后面端上来一个盘子，那盘子上面银光闪闪，郑婉一看，竟然是满满一托盘的银子！ 　　就是她对银子的了解来说，这一盘子，估计不少于一百五十两！ 　　好大气的叶家！ 　　叶老爷指了指那托盘，“郑姑娘，这里是二百两纹银，并不太多，还希望郑姑娘不要嫌弃。” 　　二百两！ 　　我滴妈！ 　　即便是郑婉也是觉得，这来钱实在是太快了！ 　　她立刻就心想，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当厨娘，是不是她立刻就能大富大贵了？ 　　这叶家要不怎么说是暴发户，这未免也太有钱了吧？ 　　还不多，还不要嫌弃。 　　郑婉被银子砸了眼花缭乱了。 　　但是好歹她也保持着笑脸，“叶老爷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郑姑娘应该得的。”叶老爷眉开眼笑，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这不能给他当媳妇儿，若是认一个干女儿，不知道行不行。 　　那边安排马车送郑婉回去，叶申说什么都要亲自送回去。 　　他原本还是被关在府里，但是叶老爷想了想，这“姐弟俩”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就答应了，结果就看叶申大包小包的帮忙郑婉整理东西，不仅是把他送给郑婉的那些东西都叫人给收拾好装上车了，甚至又另外叫人买了一堆的东西放上去，马车立刻就是满满当当的了。 　　叶老爷一看，更加开心了，看来“姐弟俩”现在已经相处的不错了，他十分满意。 　　郑婉看着叶申忙前忙后的，十分不理解，“叶郎君，你有什么事儿吗？” 　　叶申就说，“没有啊，我就送你回去一趟。”他正义凛然，“这一路上路途也不算短，你又是一个姑娘家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和我爹交代？所以我必须要亲自把你送到家才行！” 　　叶申拍了拍马车，“放心吧！有我在，一定没事的！” 　　郑婉整个一个大写的不理解。 　　十来岁的小孩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一早就发现了，叶申这个人，坏不坏还另说，这是真的有点傻的。 　　他不禁为叶老爷这么大的家业开始担心了，落到叶申手上，还不知道能撑上几年。 　　“叶郎君，我和你似乎不是很熟吧？对于我来说，你和外面的人对于我来说，一样的危险啊。” 　　叶申板着脸看她，“郑家大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是很爱听了，我这可是好心好意。”他挥挥手，“不要说了，我们快启程吧。” 　　郑婉看他压根说不通，也就随便他。 　　反正对于她来说，这马车里多一个人也无所谓，这马车反正不是她的马车。 　　只是郑婉想起来就问了句，“你们家这马车多少钱啊？” 　　说到这个叶申就来劲了，“你们家也想买？这个马你们家应该是买不到的，这是西域商人来的时候我爹特地定的！汗血宝马呢！一匹就要好几百两，好点的上千两也是有的。至于这马车嘛，你看这木头，这可是……” 　　郑婉懒得听下去了，也是，她是自找没趣才找这暴发户问马车。 　　叶申看郑婉不想听了，就挠了挠头，自己又有哪里说错了？ 　　没有吧…… 　　幸亏车程并不是很长，很快就到了石牛村郑家。 　　这么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到了郑家，立刻就引发了围观。 　　郑家的人也急匆匆的冲出来看，“是大姐回来了吗？” 　　“是大姐回来啦！” 　　“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郑婉被一群孩子拥在正中间，郑婉挨个摸头过去，然后就笑了笑，“你们自己在家有没有听话？” 　　“我们都很听话！” 　　叶申也下车，忙着叫人把东西搬进去，他这忙前忙后的样子，倒像是他是半个主人。 　　“你怎么在这里？”郑席这会儿才看见叶申，他语气冷冰冰的，就好像里面混着不少的冰渣子。 　　叶申哦了一声，自来熟的去拍了拍郑婉的肩膀，“郑大姐帮忙我家老爹调理了脾胃，太有功劳了，我当然要亲自送她回来啦。” 　　郑席的眼神落在叶申搭在郑婉肩膀上的手上。 　　一瞬间周围的空间好像都冰了很多。 　　他突然伸手去拉着郑婉，不容拒绝的把她拉到他的身后来，“她不是你的大姐。” 　　作者有话说： 　　席席：她是我的。：） 第56章 下地第五十六天 　　56/ 　　叶申看了郑席一会儿, 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之前和郑席同窗的时候，一直都是觉得郑席是个闷葫芦，平时和他说话他都是爱搭不理的。 　　让他主动说话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也就算了, 他还觉得郑席是一个很没有情绪的人。 　　这个没有情绪主要就是表现在, 哪怕之前他陷害他诬陷他, 他都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完全不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可是这会儿…… 　　他都感觉自己没做什么，怎么竟然惹得郑席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他挠了挠头, 然后就说, “郑席, 你发什么疯？” 　　郑席不理他, 只是转头看了一会儿郑婉, 见郑婉正叫郑度他们热火朝天的搬东西, 似乎完全没有把刚才叶申说的话放在心上。 　　郑席垂了垂眼,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可以走了。” 　　“走？”叶申立刻就说，“这怎么能说走就走啊，我千里迢迢的送郑大姐回来，怎么连水都不让我喝一碗？这不合适吧？” 　　郑席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叶家没有水给你喝？” 　　叶申叉腰，他现在只要是不拿出扇子什么的在郑席面前装模作样，其实倒是还像个正常的同龄人的。 　　“郑席, 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不管怎么样, 我要再和你道歉一次。”他拍了拍郑席的肩膀, “这次郑大姐算是对我们叶家有恩, 我们啊，以后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儿你找我就是了……” 　　郑席抖开他的手，“你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 　　“席儿，在干什么呢？”郑婉转头看了一眼，又看到了叶申了，“叶小郎君，你怎么还不走？” 　　叶申哽了一下，这俩姐弟，怎么都一个样的！ 　　他堂堂叶家郎君，怎么到了这穷乡僻壤的，被这个嫌弃被那个嫌弃的！ 　　他气呼呼的就打算走了。 　　还以为会有人意思性的挽留他一下，想到压根没人在意。 　　一个个都围在郑婉旁边说这说那的。 　　叶申只能走了。 　　郑席看了他走的背影，眉毛挑了挑，然后走到郑婉身边，“他有点奇怪。” 　　郑婉嗨了一声，“都是小屁孩，被打一顿就老实了。” 　　郑婉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是表现出和叶申似乎是有点熟稔的样子。 　　不过也是，去了叶家这么四五天的，除了一开始叶申发疯以外，剩下的日子老是过来厨房围着郑婉打转。 　　郑婉看他是小孩子，成天被困在家里没事干，于是就只能找个人和她说说话。 　　但是郑婉并不会怎么搭理他。 　　但是落在郑席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他抿了抿唇，也是摸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只是郁闷的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读书。 　　就是叫他吃晚饭，他都没什么胃口。 　　郑席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叶申竟然还来了好几次。 　　一会儿来说看郑婉，问问郑婉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菜色可以让他带回去给他老爹。 　　一会儿又说过来问郑席一些问题。 　　可不管是郑婉还是郑席，似乎就是压根不会搭理他。 　　可是他竟然还是这样孜孜不倦的来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天。 　　一入秋，郑婉的生意就是全面告停。 　　烧仙草也停掉了，家里的人迅速减少，似乎大家也开始变得有点无所事事的样子。 　　但是他们家没事儿干，别人家可是忙的要死。 　　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家家户户但凡是能站住干活的人，全部都下地去干活去了。 　　一个个都是热火朝天的。 　　但是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事，就是今年的收成似乎比往年，还要差上很多。 　　村子里组织开会，村长的旱烟是一袋接一袋的抽，眉头紧的可以夹死蚊子了。 　　“村长，今年这种收成，如果再按照往年的比例交上去，那估计到明年，大家就都要饿死了！” 　　“是啊村长。” 　　倒也不是大家不想交粮，确实是今年的收成不好，大家一看这收成就知道了，得了，又是吃不饱饭的一年。 　　这会儿大家才想起来，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之前村子里有一口井枯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留意，这会儿才意识过来。 　　“村长，再这样闹旱灾，大家都活不了了。” 　　- 　　“大姐，大旺娘来了！” 　　说到这个陈婆娘，那天和陈无赖闹得不慌而散，结果之后竟然真的就和离了，虽然陈无赖说是说把陈婆娘给休了。 　　但是站在陈婆娘的角度，反正也不打算再嫁，哪怕是被人说是寡妇也无所谓了，更何况说是休的她。 　　她如今带着陈大旺，两个人就在村子里生活。 　　不得不说，比之前陈无赖在的时候，可真的是要安生多了。 　　至少这么好几个月的时间，郑婉都没听说陈婆娘惹了什么麻烦。 　　不过现在大家都不叫她陈婆娘了，都叫她大旺娘了。 　　郑婉奇怪，她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 　　大旺娘带着陈大旺过来，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陈大旺竟然瘦了一大圈，人也抽条了。 　　完全不似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胖子了。 　　大旺娘牵着陈大旺，然后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 　　大旺娘把那个麻袋放下，然后微微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雪白的大米！ 　　郑婉有点震惊，“大旺娘，你这是……” 　　在这种荒年里，家家户户都是省吃俭用。 　　基本都是用今年的新米去换往年的旧米。 　　一斤新米可以换到两斤的旧米。 　　现在不景气，但是一斤半的旧米是可以换到的。 　　可是她看到这白花花的大米，俨然就是今年的新米。 　　大旺娘说，“大丫啊，我之前说留在村里，是会每个月都给你还一些银钱的，但是我孤儿寡母的也确实是能养活自己也很难了，一直都没脸来见你……” 　　其实郑婉压根也就没想叫他们还钱。 　　能安生的别找她的事儿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我们家的地里也有了收成，我赶忙把最新打出来的大米送过来给你，也算是补偿一点，我知道这也不值几个钱……” 　　这还不值钱啊？ 　　这已经是太值钱了啊。 　　郑婉叹了口气，“大旺娘，你们也不容易，不如这……” 　　“大丫，这是我们应该给的，你没有叫我们快点还钱，我们已经是很承了你的情了，这有了收成还不还，岂不是太没皮没脸……”她把袋子往前推了推，“只是这大米实在也是不多，因为我们总归也是要留点米过日子……” 　　郑婉看大旺娘，似乎是真的衰老了不少，但是却整个人都更挺拔了一些。 　　估计是没有了陈无赖在她边上，她的日子反而是比之前还好一些。 　　累的是身体，却不是心。 　　郑婉只能收下，然后看着她牵着自己陈大旺离开的背影。 　　轻轻的叹了口气。 　　- 　　另一边，村长看了看大家收上来的粮食，确实是少的可怜了。 　　不少人家都只能是又把之前收着的萝卜之类的东西拿出来吃，可见是真的已经比较困难了。 　　谁不想在秋收的日子吃上一大碗白米饭啊。 　　现在大家来找村长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想要叫村长去申请一下，今年的税收可不可以减少一点，毕竟石牛村真的是有点揭不开锅。 　　但是这村长怎么长得开这张嘴啊，这石牛村收成不好，难不成长日县别的村收成就能好了？ 　　今天他们少交，这县令怎么向上面交代啊，交代不了，怎么会同意。 　　村长旱烟抽的更凶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巡逻队的人跑进来，“村长，村长！县衙来人了！” 　　“啊？难不成这个时候就来叫我们交粮食了？” 　　“村长！怎么办啊！” 　　村长站起来，抖了抖旱烟，然后就说，“大家先别慌，都去村口，等着县衙老爷过来。” 　　不管是不是过来收粮食，这都得去迎接不是。 　　古代的农民们都还是对官衙里的老爷十分的敬畏的。 　　这会儿来了老爷，村子里的人乌泱泱的都去村口了。 　　连郑婉家的也都被叫上了。 　　她刚在收拾大旺娘给的大米，打算晚上做个红烧肉盖浇饭吃，这会儿着急忙慌的跟了他们一块儿出去。 　　郑婉一看，来的人也不是吴柏青，倒是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师爷。 　　那师爷抖了抖手上的文书，然后趾高气昂的看了村子里的人一眼，村长早就已经带头跪下了。 　　对于他们来说，县衙里来的就都是老爷，他们都得跪下磕头的。 　　郑婉不明就里的也被拉着跪下，那师爷见没有站着的人了，就开始念手里的文书。 　　“兹有石牛村村民郑氏，协助长日县县令逮捕土匪有功，特此褒奖，赏白银二十两！” 　　“哇，二十两！” 　　“又给郑家大丫赏银了？” 　　“就是之前那个土匪的事儿，听说县令听了大丫的意见，后来还去找了府尹大人派兵，把那山上的土匪窝子都给一锅端了！府尹大人都开心死了，估计好好褒奖了咱们县令呢！” 　　“还有这事儿？郑家大丫可太出息了啊！” 　　“不然你以为这二十两银子好拿？二十两呢！这我们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随着郑婉一次又一次的立功，甚至家里似乎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 　　对她心生嫉妒的人也已经很少了，当你和一个人距离已经是差的太远的时候，你就只有羡慕两个字了。 　　而对于石牛村的人来说，羡慕两个字，都已经说倦了。 　　“哼哼。”师爷看大家都已经情绪波动了，忍不住吭了两声，这还有没有读完的呢。 　　“另念郑氏隶属石牛村，故特许石牛村村民本年少交粮税减至一成。” 　　这可立刻就掀起轩然大波，村子里的热烈讨论声简直是要把天都给捅破了！ 第57章 下地第五十七天 　　57/ 　　历年来, 上缴的粮食都是要交到三成。 　　甚至有一些年，朝廷要打仗，粮食紧缺, 这都有交到四成乃至以上。 　　那个时候真的就是民不聊生。 　　但是还好的是, 那段日子估计是还不算荒年, 总归是大家都能活下来，有饭吃。 　　但是现在这种荒年，别说四成了, 就是原本的规定的三成, 若是交上去, 也是叫百姓接下来的日子苦的不行。 　　大家都正在商量要怎样才能减少这个上交的粮食呢。 　　这县衙来的老爷竟然就直接说, 减到一成！ 　　一成的话, 那大家接下来的日子, 真的就可以过下去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过得不错的那种！ 　　就算是收的少, 也可以去换成旧米，这一来一回的，真的也就养活家里人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个想到这里，都是面红耳热的，这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啊！ 　　大家看着郑婉去接过那一盘子的银子，这会儿大家看着的都不是郑婉手里的银子, 而是郑婉！ 　　是他们的恩人郑婉！ 　　听那个师爷的说法就是，整个长日县，也就是只有他们石牛村一个村有这个殊荣, 完完全全就是靠了郑婉帮忙朝廷捉贼有功！ 　　那师爷一走，村长就说, “各位乡亲, 这次真的是要多亏了大丫了啊！” 　　“是啊, 多亏了大丫！” 　　“这郑家爹娘真的是知道了也能安息了，这家里的孩子这么争气。” 　　“谁说不是啊，这大丫就是我们全村的恩人啊！” 　　“是啊，大丫，真的是要谢你啊。” 　　当初大家还对郑婉家捉住了山贼的事儿不以为然，虽然觉得厉害，但是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是他们想去邀功。 　　这会儿可就真的是大变样了。 　　之前有几个嘴碎的老婆子，现在竟然是第一个给郑婉跪下的。 　　他们啪叽一下跪下，只差没给郑婉磕头了，“大丫，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大丫，要不是你，我们家肯定是要饿死了。” 　　“大丫……” 　　“大丫……” 　　郑婉看着跪下来的一个又一个人，连忙是叫郑度去扶，“各位叔叔伯伯，婶子阿婆，大家都是同村的，我也是为我们自己村里人做事儿，哪里值得你们这样……” 　　郑婉苦着脸去拉，“快别跪了，都站起来吧。” 　　村长抽了口旱烟，然后就说，“大家，我有一个提议，既然是朝廷没有让我们交那么多粮食，那我们就家家户户都送一些粮食去给郑家，郑家没有大人，他们也没有下地，虽然说是有钱奖赏给他们，但是对我们的恩，我们不能忘！” 　　这提议使得这些一开始还在说话的人都停了一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秒，大家就都嚷嚷起来，“是是是，不能忘！” 　　“我立刻就回去装十斤大米来！” 　　“我去装新米！一定让大丫和孩子们吃最新的米！” 　　“我也去，我也去！” 　　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觉得，给郑婉是应该的！毕竟省了这么多上交的粮食呢！ 　　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郑家的门厅里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麻布袋。 　　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给了十来斤，就算是不那么好的，也有五六斤。 　　都是雪白的新米。 　　郑度挠了挠头，“大姐，我们这是不是都吃不掉了啊……” 　　这也太多了吧。 　　少说都有百来斤的大米了。 　　郑婉就说，“确实，这样吧，我们也不能白要人家的粮食，今天我们给包饺子，然后到时候给每户人家都送一碗怎么样？” 　　“好耶！吃饺子了！” 　　孩子们不考虑家里经济问题，只觉得吃饺子很开心。 　　但是严春就不一样了，她在这个家两三个月了，竟然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郑家伙食实在是太好了，几乎顿顿有肉，而且都是管饱的那种。 　　她头一次感受到，只需要考虑自己吃饱，不用考虑够不够的问题。 　　而且这又要吃饺子了，并且郑婉的意思还是每户人家都分过去，那得多少啊？ 　　她反正记得，以前他们家吃饺子，那就是过年了，一年能吃一次白菜猪肉水饺，而且里面的猪肉就一点点，如果不是努力慢慢的品味，压根就是品味不出那猪肉的味道。 　　郑婉去厨房看了看面缸，大概还有半缸，但是显然也是不够的，她从商店里买了半缸的面出来，然后就叫严春进来帮她和面。 　　这些日子，郑婉已经不叫郑姚帮忙做饭和烧柴了。 　　她的手是要拿针线的，这些事儿做多了，对她以后刺绣并没什么好处。 　　倒不是说她不疼严春，只是严春日后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她在这村子里过日子，拥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严春上手很快，只是帮忙了一下，就知道怎么擀饺子皮了。 　　郑婉把家里剩下的猪肉全部都拿出来剁了，再加上白菜混成村子里人都比较喜欢的白菜猪肉馅。 　　然后自己进行调料。 　　她比较喜欢的馅料基本就是加上酱油、料酒、耗油，还有一点点的胡椒粉。 　　基本都是要从她自己的食材库里面翻了。 　　不过还好，大家现在对家里出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和材料都不会感觉到奇怪。 　　反正大姐有办法。 　　下锅去煮水饺，这水饺下了锅，很快就是变成胖嘟嘟的一个，锅里满满的水饺一个又一个的浮上来，猪肉混着包菜还有新鲜白面的味道，真的是叫人口水都能滴下来了。 　　“吸溜……” 　　郑婉好笑的看了一眼郑序，然后把最先熟了的饺子捞了一个给他，“小心烫！” 　　郑序连忙就是吃下去，然后舔了舔嘴唇，“大姐，真好吃！” 　　能不好吃吗？ 　　这水饺一口咬下去，几乎都是肉，混杂着一点点白菜的鲜味，调料的味道更是恰到好处。 　　郑序觉得自己一顿能吃个二三十个都不是问题。 　　郑婉把家里的碗都拿出来了，但是也很显然是不够的，她一个碗里面装了十个水饺，也就算是给大家尝尝鲜了，然后叫孩子们送去，并且把水饺给他们的时候，记得要把碗拿回来——不然真的是不够装。 　　她自己也拿了一碗去了一趟村长家。 　　陈大婶也在做饭，就听到儿子说郑婉来了。 　　她连忙叫人看着锅，自己擦了手就出去了，“大丫，这个时候你怎么……” 　　“婶，我来给你们送饺子吃。”郑婉把碗递上去，一个个胖嘟嘟圆滚滚的饺子就躺在碗里，透着那个雪白的面皮都能瞧见里面似乎都要炸出来的肉馅。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 　　“我总不能白拿这大家的米吧，幸亏是我们家面今天还够多，就寻思着请大家吃个水饺。” 　　她笑眯眯的叫陈大拿了碗来，把水饺倒上去，“不过真的就是只能给一户人家这么一小碗，婶子你也别嫌弃少，大家尝个味道就成。” 　　陈大婶这怎么好意思要，连忙就是推来推去，郑婉就说，“婶，也不是就给咱们送，人人家都有，你这不要，是觉得我的水饺肯定不好吃吗？” 　　“你这话说的，你的手艺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啊！” 　　“那就好！”郑婉掉头就走，不给她再客气的时间了，“婶子，我也要回家吃饭了，你们趁热吃啊！” 　　陈大婶看了看碗里的水饺，拿了一个就塞在儿子的嘴里，陈大两口就吞下去了，“娘，这真好吃！好多肉！” 　　陈大婶笑起来，“你没出息的样子！你大丫妹子出手一直都很大方，她家的东西能有啥不好吃的。好了，一个两个，剩下的给你爹回来吃。” 　　他们家条件可是一般，不能放这么多肉包饺子的，不过倒是可以明天去买一点肉回来包，这家里的面还是有的。 　　等孩子们都回来了，郑婉就把家里的那锅也给下下去，“大姐，大家都开心极了，还有婶子给了我糖吃呢！” 　　郑婉看了他一眼，郑序连忙就说，“我知道的，吃饭前不吃零食，睡觉前不吃糖。” 　　村子里的人谁能不高兴，虽然说自己给郑婉的大米原本就没想着能有什么回报的，因为这就是感谢郑婉为石牛村做的。 　　他们少上交粮食，就已经是天大的回报了。 　　没想到，这还能有饺子吃！ 　　家里有小孩子的，就都先给小孩吃了，但是小孩哪儿吃过这种肉这么满的水饺。 　　结果就是吃了一个还想要一个。 　　家里大人奇怪了，这水饺能有这么好吃吗？ 　　自己尝了一口，实在是太好吃了！ 　　主要是不完全是因为肉多，更是因为这调味就是恰到好处，肉味菜味交织在一起，甚至里面还有说不出来的鲜甜味，真的是鲜的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村子里的人不禁在思考。 　　这是啥意思，是自己太久没吃水饺了，现在都感觉产生幻觉了吗…… 　　要不自家明天也做饺子吃？ 　　郑婉正在忙着煮饺子，她家这么多的人口，又是一个比一个的能吃，煮起来还真的不比给全村人送省力。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就听见商店叮了一声。 　　【恭喜完成隐藏任务，达成石牛村全体村民好感度*10，奖励空间储物收纳所一个】 　　郑婉连忙就放下漏勺，“春儿，你来看着饺子，我回房一下。” 　　她急匆匆的回到房间，她总觉得这奖励好像特别厉害，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郑婉进到房间，然后打开商店里面的储物所按钮。 　　整个页面就变得空荡荡的，她尝试把床底下的银子放到了左上角，但等她所有的银子都放进去了之后，这左上角那一小块还是呈现出前面有一点点空的样子。 　　就好像是始终填不满的样子。 　　难不成，这是个无限储藏空间？ 　　作者有话说： 　　小小开一个手指，嘿嘿 第58章 下地第五十八天 　　58/ 　　“大姐！吃水饺啦！” 　　郑婉先把心里的疑虑给放下, 商店里给了一个空间，这简直是让郑婉开心的找不着北了。 　　她原本还在考虑是不是要花钱买商店里的储物间呢。 　　现在既然是不用了，就可以剩下一大笔的钱, 这可太好了。 　　毕竟之后一路去了京城, 估计还要花不少钱, 想在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一套可以让他们全家都住得舒服的房子，怎么也得是个好几进几出的屋子，这压力肯定是不小的。 　　郑婉觉得, 还得要好好的挣钱。 　　“小婉, 不是我说, 你这水饺包的也未免太好吃了吧？”白然吃的满嘴流油。 　　他现在已经完全融合石牛村了, 完全不像刚来的时候, 身上还有点江湖侠客加上世家公子的感觉。 　　他自己倒是没察觉, 一天天的傻乐的跟个什么似得。 　　郑婉瞥了他一眼, “好吃你就多吃点。” 　　“是要多吃，是要多吃。” 　　郑序举着碗，“大姐，我还要再吃一碗。” 　　郑婉点点头，“去自己盛。” 　　她心里还有事儿，吃不上一会儿, 就说要回房了。 　　小家伙们自己一个比一个吃的香，只有郑席这个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 　　郑婉又打开这个空间，只是这不同于商店买的其它东西, 好歹都有说明书，这个完全没有什么说明。 　　郑婉找了找, 在右下角找出一个光标来, 这上面的绿色时间一闪一闪的, 郑婉觉得，这有可能是表示这个空间的有效时间。 　　但是她算了下，就这个时间似乎远远足够让他们走到京城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竟然是有限时的。 　　郑婉从房间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放进架子上去，她得确保一下这个空间有什么功能。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储物功能的话，做的这么大其实意义并不大。 　　她刚放进去，门就被敲响了。 　　郑婉走过去开门，见是郑席端着一碗饺子站在门口。 　　郑婉奇怪，“怎么了？” 　　郑席递了碗过去，“你晚上都没怎么吃。” 　　郑婉接过来，然后笑了笑，“你关心姐姐啊？” 　　郑席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抿了抿唇，“是不是累到了？” 　　今天包了一个村子的饺子，他看着都觉得累，可是郑婉从来不叫累，他也摸不准她的想法。 　　郑婉摇摇头，坐下来吃饺子，“我包的饺子真好吃。” 　　郑席眼底飞上来一丝笑意，然后他轻声恩了一声，“你做的东西都好吃。” 　　郑婉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托着自己的脑袋，她看着郑席，“我也觉得，我想啊，等到你考试都过了，咱们到了京城了，到时候咱们买一个大的院子，至少要比咱们现在的屋子大，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屋子，然后呢，有一个小花园咱们可以种点自己的小蔬菜啊之类的。” 　　郑席也坐下来，“你怎么知道我考试都能过啊。” 　　“当然能啊。”郑婉看了看他，“你没有信心啊？” 　　郑席没吭声，倒是也没说有或者没有。 　　郑婉想了想就说，“那其实就真的你不想走科举这条路也没什么，我想过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开一个大大的酒楼。叫你就来给我算账，度儿给我当门口的护卫，序儿可以当跑堂小二，我就负责做好吃的菜，到时候咱们就给姚妹攒一笔丰厚的嫁妆，然后再给你们都娶了媳妇儿……” 　　郑婉其实觉得，哪怕不按照原书的一个路线的话，也未必不行啊。 　　“那你呢？”郑席打断她。 　　“我？我当厨娘啊？” 　　“嫁妆？媳妇儿？那你呢？” 　　郑婉挠了挠脸，“我啊，我没这些想法啊，就照顾你们长大了，我觉得就挺好了。” 　　再说了，到那个时候自己估计都是大姑娘了，虽然她自己觉得二十来岁是风华正茂，但是在古代人眼里估计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可不可能去将就，与其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相看两厌，还不如自己开开心心的赚钱呢。 　　“那我也没有这些想法。” 　　郑婉笑起来，忍不住去揉揉他的脸，“你还是孩子，你懂什么？” 　　他可是以后人见人爱的男主角，那是万花丛中过的，甚至是公主都喜欢他。 　　郑席拉下她的手，“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这个话，他站起来从屋子里出去，到了门口又说，“今天你也累了，还是早点睡吧。” 　　郑婉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小鬼大的样子。 　　不过今天做了这么多的饺子，她也确实是有点累了，一早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郑婉就感受到秋衣浓浓，好像天气更冷更凉了。 　　她打了个激灵，然后转身去套了一件衣服，再打开自己的储物间去看那杯热水。 　　惊喜的事发生了！这杯水竟然还是热的！ 　　她虽然没有什么温度计可以比较，但是感觉和当时放进去的温度几乎是一样的。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这个空间里面，时间是暂停的？ 　　哪怕是不暂停也是提供保持温度的功能的？ 　　大用处啊！ 　　郑婉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原书的情节，那些男主角一路上努力的打倒流民之类的，还有就是男主一路上都没东西吃，快饿死了才到京城。 　　简直就是男主生涯中的黑点。 　　到了荒年的路上，说不定钱还真的没那么大用处，但是，有这么一个好像是移动冰箱一样的东西，那简直就是有大用处了！ 　　郑婉完全可以先准备不少的吃食放在这个空间里，一路上都可以拿出来吃。 　　但是问题就是，她倒是可以拿出来，孩子们会不会直接吓晕…… 　　这是个问题，郑婉还没想好解决方法。 　　但是今天她有很多事儿要忙。 　　郑婉走出去，就看见严春正在收拾大萝卜。 　　现在村子里的人很多都因为要交的粮食变少了，于是日子就没有那么紧巴巴了，原本当宝贝一样的萝卜现在也没有看的那么紧了。 　　郑婉就叫严春去买了几斤回来。 　　大萝卜去皮，然后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 　　另一边严夏正在洗海带，他个子小小的，然后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一桶的水放在他的脚边，他洗的不慢，但是十分的认真。 　　海带、大萝卜，还有边上放着的鹌鹑蛋以及一些大白菜。 　　是的，郑婉要做素食关东煮。 　　还有什么比冷呼呼的冬天吃一碗关东煮更叫人开心的呢！ 　　郑婉想起以前冬天的下班夜晚，她和同事从公司出来，路口就有一个卖关东煮的摊子，里面热乎乎的香味一直往人心里钻。 　　郑婉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她早就已经从商店买了配方出来，没有昆布，就海带来凑。 　　这海带还是她拜托江掌柜给她找的。 　　然后清酒之类的，就用中式的调味料来代替。 　　她放了海带汤，然后很淡的烧酒，还有酱油以及很多的白糖，熬开了竟然真的有一些关东煮的味道。 　　至于关东煮里面煮的东西，郑婉就打算，只做一些素菜了。 　　主要是因为关东煮都是煮各类的丸子比较多，但是就现在的工艺，她最多是做一些什么牛肉丸和鱼丸，但是这不管是时间成本还是人工成本都比较高。 　　于是郑婉觉得，只要是素菜的关东煮，做的好吃的，也都会有人愿意吃。 　　她选了一些常有的素菜，比如大萝卜、香菇、玉米、豆腐，还有大白菜之类的一些时兴蔬菜。 　　郑婉决定今天先熬个一大锅，自家人先吃吃看，如果自家人都觉得好吃了，她就可以考虑拿出去卖了。 　　毕竟现在郑家的人被郑婉养的，嘴也开始变叼了不少。 　　郑婉先把这些东西需要焯水的焯水，然后把汤底煮好了之后就把所有都加进去煮。 　　关东煮嘛，就是需要煮的越久越好吃。 　　她上午收拾好东西扔进去，一整天的时间，郑婉还是用小火一直煲在锅里头，她打算晚上再吃。 　　“大丫，我娘让我给你送之前你说要的草鞋……你在做什么啊？” 　　陈大这会儿探头进来。 　　他已经娶了媳妇儿了，这会儿看着整个人成熟了很多。 　　郑婉接过草鞋放在一边，这鞋子她是打算之后赶考的路上穿的，比一般的布鞋清凉，一个人得有两双替换。 　　省的到时候在马车上大家都捂的一双臭脚，郑婉可吃不消闻。 　　“多谢婶子了，还要你跑一趟，原本叫序儿去拿就是了。”郑婉笑了笑，然后揭开锅给他看，“我这做的是水煮，都是些素菜，你要是不嫌弃就吃吃看。” 　　陈大不好意思，郑婉已经是夹了一块香菇还有一块大萝卜给他了。 　　陈大就闻到这味道，又甜又咸，还有一点鲜鲜的味道，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特别香，哈喇子在嘴里一下就蔓延开了。 　　陈大低头吃了一口大萝卜。 　　萝卜每家每户都会吃，但是！这萝卜味道不一样，萝卜吸满了汤汁，每咬一口那个汤汁就会像是在嘴里爆开，一瞬间各种味道瞬间就侵袭了陈大的口腔。 　　他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萝卜。 　　不对，甚至是感觉昨天的猪肉水饺都没有现在的这口萝卜好吃。 　　他呆呆的看着郑婉，怪不得她家能在吃食上赚钱。 　　这，这也太好吃了！ 　　这种东西如果就自己一个人吃，陈大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家里的老子娘还有媳妇儿。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刚才郑婉给他的几个铜板还在。 　　也不知道够不够，这种比肉还好吃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用肉汤什么的做出来的…… 　　他咬了咬牙，“大丫！你这吃食怎么卖？我也想买点回去给我家里人尝尝！” 　　作者有话说： 　　嘤嘤，我也想吃关东煮了。【配方胡诌，不要轻易尝试，还是需要用清酒、味淋之类特殊的调味品的】 　　为了批量感谢之前的雷~（到了我心里的加更雷的数字啦）所以明天有加更，应该是下午了，具体就是啥时候写好啥时候发~别忘了来看哦 第59章 下地第五十九天 　　59/ 　　郑婉听到这个话, 先是一愣，然后失笑，“这有什么卖不卖的, 刚好我今天刚做这个东西, 原本还想着找人帮我吃吃看呢！刚好大哥你在这里, 就帮我带些回去让村长叔和婶子尝一下。” 　　她拿来一个大盆，然后尽可能的把各种菜色都打一些进去。 　　“钱呢我是不要的，只是要给我意见, 哪个比较好吃, 哪个不太好吃, 还有就是你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陈大不好意思白拿, 他爹可是村长, 他从小就受他爹教育, 千万不能占这乡里乡亲的便宜。 　　他端着那一大盆的菜, 然后脸红红的，扔下他口袋里的铜板飞一样的跑走了。 　　郑婉看着刚给他的铜钱，这会儿又回来了。 　　她失笑，然后把钱收好之后，继续把锅盖盖上，他们家吃的得要焖的久一点。 　　关东煮就是得所有的菜都被熬的变了颜色, 那才是所有味道都浸泡进去了，才能算的上是不错。 　　那边陈大已经抱着盆跑回家了，一进家门, 陈大婶就闻到了那甜香甜香的味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啥味道啊。” 　　陈大就把那个盆放下, “娘, 这是大丫做的新吃食，她给我尝了一口，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就……” 　　陈大婶连忙走过来，看着这一大盆的东西，又有萝卜又有青菜还有豆腐，虽然都是些素菜，但是陈大婶知道，郑婉家是靠做吃食养活孩子的。 　　估计去城里卖价格是不便宜的。 　　她立刻就是正色看陈大，“你白要人家的？” 　　陈大连忙就说，“没有没有，我给了钱的。她给了做草鞋的钱，我没要……” 　　陈大说这话就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们家都是他娘管钱的，平日里是一个铜板都要掰开成两个用的，他这会儿花钱好像是有点大手大脚的样子了，他怕他娘骂他。 　　却没想到陈大婶却没说什么，只是说，“既然买了好吃的，就快点叫你媳妇儿和弟弟出来吃饭，顺便把你爹也叫出来。” 　　陈大婶原本是想着今天也去买一刀肉回来包饺子的，这会儿既然已经花了这个钱了，自然就不可能去买肉了。 　　她没有生气的理由也是因为想着这是买的正经东西，好歹也是一锅菜，也不是什么零食之类的东西。 　　再说了，郑婉家的生意，也就是他们家没什么银子，不然肯定也是要好好的帮衬一番的，他们家是村长家，郑婉为了这石牛村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当村长的当然是要好好谢谢她的。 　　陈家人都坐下来，陈大婶把饭打上，“今天吃的是陈大从郑家大丫家买来的吃食，大家尝尝味道。” 　　大家连忙伸筷子。 　　陈大婶也夹了一个香菇，她原本想的是，看着就是煮青菜能有什么好吃的。 　　在家里头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是经常吃的开水煮白菜。 　　但是那味道——就只能说是勉强填饱了人的肚子。 　　原本陈大婶也是不报什么期待的，但是刚香菇一入口，她就愣住了。 　　香菇的味道原本就是鲜中带冲，但是这样做竟然把香菇的冲味完全中和掉了，只剩下香菇的鲜味，混着里面裹着的汤水甜甜的味道。 　　最要命的是，这香菇尝去味道已经不像是素菜了，反而像是…… 　　陈大婶说不上来，只是她觉得听说城里的有钱人是喜欢吃海里面的东西的。 　　如果说让她去想那些海鲜是啥味道，她觉得，就应该是这香菇的味道。 　　这不比肉好吃啊！ 　　怪不得就陈大这种平时压根不会主动花钱的性子都忍不住想要买个一大盆回来了。 　　陈大婶一瞧，这一大盆竟然都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了，连忙自己伸筷子继续抢点青菜回来吃。 　　郑婉家也已经开始上桌吃饭，在得到了全家的一致好评之后，郑婉决定，“那咱们明天就上街去卖这个！” 　　郑婉这次没有打算直接给那些店铺供货，她想看一下古代人是不是可以接受关东煮。 　　于是特地花钱打了一个便携的车架子。 　　下面有炭盆，可以一直的点着火，让锅里的菜一直都温着。 　　然后边上还有碗筷可以拿着吃，顺便再带了两张可以折叠的小桌子。 　　这小桌子当时去找村子里的木工打的时候，人家可是研究了许久，然后果然给郑婉打出两个不错的小桌子。 　　郑婉打算带郑序和严春去。 　　这两人之前一直负责烧仙草的送卖，别的不说，算钱之类的事儿已经是弄得很明白了，而且严春谨慎，这种事儿带她去没有任何的问题。 　　还是郑石的牛车送他们去，天还早，天气又冷了，郑石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说，“大丫，你们家又要开始做新的生意了？” 　　郑婉恩了一声，“大家都下地去了，我们家也不能闲着啊。” 　　她想了想就说，“石头哥，我会尽快买马啊之类的，不会耽误太久你秋收的。” 　　郑石点了点头，“没事儿，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这点事儿。” 　　郑婉挺感激的，因为一般人在这种日子里都不会帮忙赶牛车的，因为秋收事忙大过天。 　　都是庄稼人，下地收粮食才是最要紧的。 　　尤其郑石这种正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郑婉默默的打算给郑石的报酬稍微加上一点。 　　郑婉提前想好了点位，径直就是去了码头边上。 　　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在码头上帮工的人。 　　这些帮工的人一天能挣不少铜钱，而且估计多半都是家里没什么田地的，所以才不回去忙农活，所以不管是钱上面还是空闲上面。 　　他们完完全全都是可以坐下来吃一碗关东煮的。 　　而且现在天气日益变冷了，就算是干得热火朝天的人，被这码头边上的海风一吹，也是只能是一身冷汗全部都干了。 　　多半还会觉得有点冷。 　　这个时候要是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吃食，相信真的是没有人会拒绝。 　　郑婉到了地方，就把摊子支起来，然后就把炉子点起来，很快关东煮的锅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了，汤底一开，味道就开始四处飘散。 　　这会儿马上就是要到中午吃饭的休息时间了。 　　码头上干活的人，正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屏着气在这里扛包。 　　突然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香味不像是平常家里面的饭菜香，而是一股他们之前从未闻过的甜鲜味。 　　他们累了一上午了，就算是吃什么大鱼大肉也会觉得有点腻得慌。 　　只想吃两大碗白米饭。 　　但是这会儿的这个味道，竟然叫他们一下就开胃了。 　　搬东西的劲儿突然又来了，想着快点把这些都搬好了，早上的活结束了就可以抓紧去吃个饭了。 　　就怀揣着这种信念，一到午饭的时间，郑婉刚把桌子什么的都给摆好，就已经是冲过来一堆的巨汉了。 　　他们穿的挺少的，但是这会儿风一吹，看到他们鸡皮疙瘩都齐刷刷的起来了。 　　郑婉就说，“各位大哥大叔，这会儿天气冷起来了，大家不如吃点水煮暖暖身子？” 　　打头的那个人低头看了看，这汤底颜色有点棕黄棕黄的，看起来也有点奇怪的样子。 　　里面煮的也都是些素菜之类的东西。 　　就这个还会这么香？刚才的味道就是这个？ 　　“小丫头，你这都是些啥？刚才我们在那边闻到的，就是你家这吃食的味道？” 　　郑婉笑了笑，“我看了下这边只有我一户是在摆摊卖吃食的，估计也就是我家了吧？这个叫做水煮，是把汤底调味了然后把这些素菜一直炖煮，这会儿已经十分入味了。” 　　大家又闻到了那香喷喷的味道，“你这怎么卖啊？” 　　“一样东西算一份钱，看大家吃多少都行，尝个味道也可以。所有东西都是一个价格，一样东西10个铜板。” 　　“什么？”那男人惊呼，“这一串大白菜也就五六片，要十个铜板？” 　　“这香菇两个就要十个铜板？” 　　就是郑序都有点惊讶，他看着自家大姐，也摸不准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因为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是特别新鲜的吃食，或许愿意花稍微多点的钱去尝尝看。 　　但是这锅里面基本都是一些便宜的素菜。 　　大家都知道，十个铜板可以买两大颗白菜了。 　　谁会愿意这几片就要这个钱啊。 　　郑婉面对他们的质疑，也不惊慌，只是拿了两个碗，然后一个碗里面夹了一片菜叶，递给他们，还是用之前的老办法，“大哥你可以先尝尝，尝了如果还觉得不值得这个价，那就可以不买来尝尝。” 　　那男人皱眉，接过一个碗来，然后把菜叶夹了吃了。 　　白菜叶而已，他吃的多了，能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这哪里是白菜叶子的味道？ 　　这明明就是…… 　　对了！男人仔细一想，这完全就是之前他去过的大酒楼里面传出来的鱼肉的鲜味。 　　可是这不是明明就是白菜吗？ 　　郑婉见他面露震惊，微微一笑，“大家如果觉得贵，可以买这种玉米啊、萝卜之类好吃饱的，四五样下去，也不过就是四五十个铜板，大家一上午挣得远远不止这些……” 　　郑婉早就打听到，因为农忙时节，所以这种苦力活的报酬早就涨价了。 　　“但是又能吃饱，又能吃好。我敢说，在我这摊子这儿吃一顿，这味道绝对是不差望岳楼之类的大酒楼的，但是只需要花费零头！” 　　大家还在犹豫是不是要为这些素菜花这个钱的时候。 　　刚才试吃的那个大哥已经是从口袋里噼里啪啦的倒出好几十个铜板。 　　“小丫头！你刚说的，每一种都要一个！” 　　他一抹嘴里的哈喇子，“奶.奶.的，这可比我之前在酒楼吃的什么红烧鸡都好吃！” 　　作者有话说： 　　物价虚设。 　　诶，又是想吃关东煮的一天。 第60章 下地第六十天 　　60/ 　　比红烧鸡还好吃？ 　　对于这些干苦力活的人来时候, 酒楼里面买上半只红烧鸡，半壶酒，就已经是顶配了。 　　可光是这样, 就要两钱银子, 甚至更多。 　　因为酒楼里面的肉食原本就贵, 而且半只红烧鸡，都是那种小鸡仔，压根就是只能塞塞牙缝的。 　　对于这些干力气活的人来说, 一顿能吃下三四万大白饭都不在话下的, 更何况肉类。 　　但是郑婉这里的“水煮”这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都是些素菜, 尤其是玉米和大萝卜这些东西, 原本就是很填肚子的, 又是吸满了汤汁。 　　这人光是吃了两个大萝卜, 两个玉米，一块豆腐还有两块香菇，竟然就已经感觉有点点满足了。 　　至少胃里面已经是暖暖的了，而且嘴里也不像只是吃了白饭那么没味道。 　　他放下碗，说了一句，“痛快！” 　　又说, “小丫头，你要是还卖饭，我估计能吃下三四碗去。你这东西啊, 好吃！” 　　这大家直接都是认识的，连忙就说, “大力哥, 这东西真的好吃？” 　　那大力哥也不知道哪儿找出来一小截牙签, 正叼在嘴里，“你要想知道你就自己尝尝，一天到晚赚了钱就都花到娘们裙子底下去，给自己买点吃食都不愿意？这能费你几个钱！” 　　大力哥又转头问郑婉，“你晚上还在吗？我寻思给我媳妇儿还有儿子带点回去尝尝。” 　　郑婉笑了笑，“晚上估计不在了，我们还要回村子去呢。” 　　大力哥只能叹了口气，“那算了。” 　　又看身边的人，“还不吃啊，一会儿还要回去继续上工呢！” 　　这大力哥原本就是大家中比较挑嘴的一个，但是他这会儿竟然都想把这个东西带回去给媳妇儿吃了，看来真的是不错。 　　于是一个两个的都挤上来要买，光是在这码头边上卖了中午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就把带来的一大锅全部就给卖了个光。 　　确实还是要看郑婉选的地方到位。 　　一般去别的地方，小孩子和女人胃口小，就算是很感兴趣，估计吃个一两样也就不吃了。 　　但是这里不一样，一个个都是胃口比天大的大老爷们。 　　甚至这种小吃，他们还想要配饭。 　　郑婉突然在想，如果明天过来带上一桶饭的话，说不定还能另外卖点钱。 　　只不过卖饭的事儿，中间的收益并不会高，她还要千里迢迢的送饭上来，确实有点麻烦。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郑婉收拾了钱，然后带着孩子们回去。 　　路上看见不少出售宅院的挂牌，她随便瞥了一眼。 　　看来就算是这种赚大钱的人家，也会在荒年需要脱手一些宅子救急啊。 　　郑婉也没放在心上，一路上就让郑序算一算，今天这样做一个中午的生意，他们大概是挣了多少钱。 　　路上郑石就问她，“大丫，你接下来天天都要去城里做生意？就和夏天的时候一样？” 　　郑婉想了想，关东煮这种东西，越是到了冬天，估计生意越好。 　　毕竟只要天冷下来了，大家就都愿意吃口热乎的。 　　郑婉就说，“应该是的。” 　　郑石就奇怪了，“之前夏天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嘛，既然这一日日的都是要去城里做生意的，为啥不直接在城里租个屋子算了？” 　　郑石和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赶牛车的，经常去县城。 　　来来往往的倒是也能碰上不少人，不管是眼界还是其它什么的，他都要是要比一般的乡下庄稼人要开阔一些。 　　石牛村的人想着，这一辈子都得要留在石牛村，被赶出村子的人就和那个陈无赖一样，这是被驱逐的，这怎么成呢？ 　　但是郑石就不一样了，他虽然老实，但是却很有想法。 　　他当然可以叫郑婉不要走，这样他可以源源不断的赚钱。 　　但是他是打从心底觉得郑婉这个小姑娘多少不容易，并且他对她也是充满了欣赏。 　　所以他会站在郑婉的角度上面真的去为郑婉考虑，“你家里孩子虽然多，但是都还只是孩子，只需要租个一进的小宅子，或者还可以有个店面的屋子，那就很好了啊，也不用你这样来来回回的跑。” 　　“在县城租房子？” 　　“对啊，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肯定不会这样说的，但是你家的话，反正你们也不下地，也没有农活要忙，再加上手里钱我估计也是宽裕，租个房子要不了你们多少钱的。” 　　郑石觉得，就是郑婉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在石牛村久留的。 　　她家还有个童生老爷呢！ 　　日后如果是中了秀才，难道还能继续住在这石牛村？ 　　说不定县城都不能留住他们。 　　郑婉还真的是考虑这件事儿了。 　　郑石就说，“不过我也就是建议而已啦，我知道你自己是很有主意的人。” 　　郑婉认真的说，“石头哥，这是真的要感谢你。” 　　如果不是他的话，估计也没有别人会和郑婉说这个事儿了。 　　郑婉回到家，和大家讨论这个事儿。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郑家的人肯定就是郑婉在哪儿他们去哪儿，反正都没有爹娘了，那就是家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至于白然。 　　他就更没有意见了。 　　他巴不得能去城里面转转呢，一开始觉得在村里面觉得有意思，新鲜，但是日子久了就会觉得枯燥，连吃点别的糕点都轻易吃不到。 　　这白家大郎君可甚少过上这样清苦的日子。 　　郑婉想了想，“如果我们搬到县城里去，也可以给度儿和序儿找一个小的私塾，送你们俩去念念书。然后这样的话，我们席儿想要看别的书也方便了，县里总有很多书屋的。” 　　郑序眨着自己的眼睛，“大姐，我也要去念书吗？” 　　郑婉就说，“人一定要有知识，就算不是学到和你席哥一样能考试，至少也要认识字，要看得懂书。” 　　她笑起来，“不然以后我要是开个酒楼，你连菜单都不会写！” 　　郑序举手，“我一定好好念书！一定要给大姐写菜单！” 　　郑婉笑起来，然后一拍桌子，“好，那我们明天就去城里找找房子。” 　　“还要开证明。”郑席看了她一眼，觉得郑婉好像对村子里的一些规矩真的什么都不太清楚，甚至还不如他，“你要从石牛村出去，然后要想住到县城去，就需要村长给你开个证明，说你不是因为什么事儿才从石牛村出去的。然后呢县城里面要找个人给你写个担保书，证明你是个没什么问题的人，最后县令批核了，才可以搬过去。” 　　“这么麻烦？！”郑婉惊了。 　　这可和现代的迁户口都差不多麻烦了。 　　“不然的话，到时候就查你是黑户，你还想开个什么门面，也是不行的。” 　　在这点上，他们朝廷颁布的法令还是比较严格的。 　　就和陈无赖这样的人，他就最多只能去别的村子，但是绝对不能去县城的。 　　因为村子之间的流动还是相对而言比较自由的，但是去县城的话，就不行了。 　　郑婉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了，很快脑子里就有了一个章程，“那我一会儿就去村长家。” 　　至于县城里的担保书。 　　这找人应该还是不难的，要么找江掌柜，不然找叶老爷。 　　相信他们都很愿意帮助她的。 　　毕竟都是有交情的人嘛。 　　郑婉去了一趟村长家，陈大婶听她说找村长，连忙就叫儿子去把村长给找回来了。 　　“大丫，什么事儿啊？” 　　郑婉抱歉的看了看村长，“叔，真的是不好意思，这么大白天的耽误你下地干活。” 　　陈大婶连忙就说，“这有啥，刚好这会儿日头大起来，我叫他回来歇歇呢，年纪一大把了，难不成还能和小年轻一样从早干到晚啊？总归是要休息的。” 　　村长也笑笑，“还好大丫你找我，不然你婶子可不让我歇歇。” 　　这一打岔，大家就都放松下来。 　　郑婉步入正题，“村长叔，我想麻烦你给我开一个证明，让我搬去县城住。” 　　“什么？” 　　陈大婶把手里的草鞋放下，着急的说，“大丫，是有谁给你什么气受了？还是村子里有谁欺负你了？怎么好端端的是要搬走了？” 　　郑婉摇头，然后把自己的打算一说。 　　“俩孩子年纪也要大了，我还想送他们去读书，开开蒙。还有我这都是要在城里做一些吃食生意了，每天都一趟一趟的去城里，也很费事儿。” 　　村长找了袋旱烟开始抽，他皱着眉，“大丫，你们年纪还小，你爹娘走的早，你既然叫我一声叔，我总是要帮着照看你们的，你这要去县城，出了什么事儿……” 　　郑婉笑着摇了摇头，“叔，我现在搬去县城其实也是为了之后，明年开了春，我们就要打算去松山府了，到时候一路上估计会遇上更多的麻烦，提前去接触下外面的世界，我感觉挺好的。” 　　村长还想再劝，但是看郑婉已经非常坚决了，他又觉得郑婉确实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也就不再阻拦她。 　　答应她一会儿就给她写证明。 　　不过村长没什么文化，这东西也没写过，还得要郑席过来写了，然后村长签字按手指头印就行了。 　　郑婉很利索的把这事儿给办好了，村长夫妻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是没办法了，只是她自己是十分快乐的，刚绕过路口，就看见严春蹲在家门口不远处。 　　低着头，耸着肩。 　　一下一下的，似乎是在哭。 　　郑婉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春儿，你怎么了？” 　　她好一会都没说话。 　　郑婉突然就想明白了，她轻声问严春，“你不想搬去县城，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迟点来看（奋笔疾书中） 　　下一章要开新一卷咯~ 第61章 小店第一天 　　61/ 　　严春抬头看了看郑婉, 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已经是哭了好长一阵子了。 　　郑婉叹了口气，然后也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我们一起相处也有很长一段短时间了, 你知道是怎样的人的, 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说吧，好吗？” 　　严春轻声啜泣了一下，然后才说, “我的爹娘, 还在这里。” 　　对于严春来说, 她不太敢去县城, 更是不敢带着自己的弟弟们去县城。 　　她的爹娘葬在乡下, 每年都还是要给爹娘烧香磕头的, 更何况, 如果等到来年，郑家人都走了，她们姐弟三个在县城里面，这是要怎么生活？ 　　严春不敢想，她知道就是以郑婉的为人来说，不会苛待她们, 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但是她没有郑家那些孩子的底气，她不敢把自己和弟弟未来的人生全部都赌上去。 　　因为哪怕郑婉再好，也只是能照顾他们短短的一阵子罢了。 　　郑婉其实也明白严春心里的担忧,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到时候上京什么的也带着严春他们一起好了。 　　反正对于她来说, 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儿, 家里的生意只要做起来, 不怕养不起。 　　但是她也要考虑一下严春他们自己的心思。 　　他们没有郑婉这样的想法，甚至是这辈子也只想着在石牛村平稳度过。 　　未来的日子，哪怕是到了京城，也有数不清的麻烦事儿，对于严家的姐弟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郑婉想了想，就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也好，我正愁没有人在村子里帮我呢。” 　　严春扭头看她，“在村子里帮忙？” 　　郑婉点点头，“你想啊，我要做水煮的生意，总归是需要很多素菜的，我这总不能从县城里买吧，这价格贵又不新鲜。我就想着啊，你以后五天来一趟城里，把村子里收来的素菜送到县城里来，石头哥那边我会和他说好的，你们自己商量时间过来送个货，就和之前卖烧仙草那样，怎么样？” 　　严春眼睛水洗过一般，此刻是亮晶晶的，“我在村子里也可以帮大姐你？” 　　“当然啦！如果不是你，别人我都不放心呢。多少钱收这些菜，我知道你是最清楚的，到时候我还是按照每次你来我都给你一些报酬……” 　　“这不用的！”严春连忙说，“我给大姐你干活是应该的事，怎么还能要钱。” 　　郑婉板着脸，“当然要钱，我们家的规矩你都忘记了？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我现在又不每天给你做饭了，你们自己的一日三餐都要靠自己了，你还有俩弟弟，不干活哪儿有钱吃饭？” 　　严春一听到自己的弟弟，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郑婉一走，她其实更多的就是陷入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办了。 　　但是还好，至少目前，郑婉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郑婉就带着郑序还有严春一块儿去县城卖关东煮了。 　　还是昨天那个地方，今天换了不少人，但是还是有原本的一些男人在。 　　“小丫头，你又来了？”大力哥还是第一个过来吃的，他吃的贼香，郑婉甚至都想给他点托的费用。 　　郑婉笑了笑，“大哥，你尝尝，感觉今天的怎么样？” 　　郑婉今天又往里面加了一些关东煮额外的配料，这就是商城买的了。 　　大力哥果然就说，“比昨天还好吃了！怎么回事？你这手艺大有长进了啊！” 　　郑婉满意的点头，大家都觉得比昨天好就可以。 　　然后她就问，“大哥，我过几天可能要在城里头开一家水煮的店，到时候你可要来照顾生意啊！” 　　大力一听，连忙就说，“那当然了，丫头，你真的要在县城开酒楼？” 　　郑婉摇头，“酒楼是开不起，我就最多开一个小铺子，店面屋的那种。” 　　大力哦了一声，“放心吧，你要是开了，我一定带着我的媳妇儿小孩过来支持。”他正愁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让自己家人吃上啊。 　　有大力这个托，一个中午的时间，这关东煮就全部都卖完了。 　　然后下午的时间，郑婉就开始四处看房子。 　　现在的房子只要是想要出售，就会在外面挂个牌子，房屋的情况，想要售卖多少钱，都写的清清楚楚。 　　但是倒是没有写那种租的。 　　郑婉正有些头疼，迎面就走来一个摇着扇子的郎君。 　　那郎君打扮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但是一瞧便是纨绔子弟。 　　这郎君也瞧见她了，眼睛一亮，直愣愣的就朝着郑婉跑来。 　　郑婉掉头就要走，那边已经叫起来，“郑大姐！郑大姐！” 　　郑婉苦着脸站在原地，来人就是叶申。 　　他已经是有一个来月没有到石牛村来了，想不到竟然还记得自己。 　　叶申跑了两步就有点气喘吁吁，郑婉鄙视的看了看他。 　　“你这什么眼神……郑大姐，你怎么在城里？” 　　他往她身后看了看，还带着俩孩子，“进城玩吗？” 　　郑婉摇头，还没说话呢，郑序就说，“叶申哥哥，我们看房子。” 　　要说这叶申每次到石牛村里面，都是大包小包的带东西的。 　　其中很多都是给孩子们带的。 　　而不管是郑席还是郑婉，都不会总是去说之前的矛盾。 　　于是家里的孩子大多都不知道之前的事儿，只是觉得这个哥哥总是给自己带好吃的，自然就立刻“叶申哥哥”这样叫的很亲热。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 　　郑婉拍了拍郑序，然后就说，“我打算在县城租一个房子，然后我们家人搬上来，在县城做点小买卖。” 　　叶申就说，“哦哦，你想开酒楼？”他点点头，“你的手艺，开个酒楼确实没问题。” 　　郑婉皱眉，“酒楼是算了，就是个小铺子就行了。” 　　“那感情好，到时候你开了，我就天天来照顾你生意。”反正她做的东西，他也很爱吃。 　　郑婉不想多说，这会儿就准备走了，叶申连忙追上去，“你这是去哪儿？” 　　郑婉无语的看着他，这倒霉孩子，“我当然是去找房子啊，一会儿还要打算去个江河馆，问问江掌柜能不能给我写个保证信，我还得递到官府去，不然怎么搬家？”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的，郑婉这么一说，叶申就想起来了。 　　他连忙就说，“嗨，你要找房子，还要你自己这样一家一家的看过去？这样你一两个月都找不到满意的，这样吧，我叫我爹腾出一个铺子给你不就成了？” 　　郑婉摇头，“不用，租个房子我还是有钱的。” 　　而且郑席看上去并不喜欢叶申，她还是很顾念自己这个弟弟的感受的。 　　叶申挠了挠头，“那这样吧，我让我爹给你写保证信不就行了？省的你还要跑一趟江河馆，你和我爹关系总还可以的吧？” 　　郑婉一听，觉得也行，让叶老爷写估计更省力一点，江河馆的江掌柜郑婉还想着要怎么还情，但是叶老爷的话，之后送点什么小菜过去，估计就行。 　　这个她就答应下来，然后就跟着叶申往叶家走。 　　一进到叶家，郑序和严春就看呆了，“叶申哥哥，你家这么大啊？” 　　叶申最喜欢听这种话，立刻就是臭屁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和你说，我家的这个大花园……” 　　郑婉打断他，“叶郎君，我们还得在日落之前赶回家呢。” 　　叶申哦了一声，不知怎么，他还有点怕郑婉，连忙就说，“先办正事儿，到时候等你们搬到县城了，还可以经常来我家逛一逛。” 　　他跑进去找了他爹，叶老爷一听是郑婉的事儿，二话不说，亲自写了一封保证信，这信洋洋洒洒的一大张。 　　又交代管家，“这事儿就别叫郑姑娘自己跑了，你啊亲自去县衙一趟，和吴县令说一下这个事儿，郑姑娘的为人大家都清楚的，既然她着急搬上来，咱们搭把手。” 　　郑婉笑起来，“那真的是要多谢叶老爷了。” 　　叶老爷摇摇手，“我巴不得郑姑娘住到城里来，若是要谢我，改天再来给我做一顿饭就好，我馋郑姑娘的手艺很久了。” 　　他又说，“我听申儿说，你在县城的房子还没找好？” 　　郑婉点点头，“主要我是想要找个房子只是租到明年三月罢了，这不过就是半年多的时间，并不好找。” 　　叶老爷认真听着，“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郑婉就说，“得是有个店面铺子的，我是想着前面做点小生意，后面呢家里人可以住。您也知道我家里人多，一两间屋子住不下。所以啊，就有点难找。” 　　叶老爷仔细想了下，然后就问管家，“我们西街的那个原本卖布匹的铺子是不是已经收拾好了？” 　　管家就说，“老爷，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您一直没有再安排呢。” 　　叶老爷就说，“郑姑娘，我西街有一个铺子，原本呢是做的布匹生意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家生意并不是这个方面的，所以布匹生意做的并不好，早两个月收掉了，那铺子一直关着，到这会儿也没有再开，不过那后面并不太大，连着一套宅子，总不过也就三四间屋子，不过还算敞亮，你若不嫌弃，就用我那套……” 　　见郑婉立刻就要拒绝，叶老爷就说，“我也不是白给你住，就按照市场价格，一个月啊收你两钱银子租金，只是咱们都这么熟了，押金就不需要了。你看怎么样？” 　　两钱银子当然不是市场价，但是郑婉确实也没找到别的租房子的地方。 　　她想了想，就承了叶老爷这个情，想着日后再还就是了。 　　叶老爷听闻郑婉肯了，当下就非常高兴。 　　他一直想和郑婉交好，只是人一直在乡下住着，很难接近。 　　这会儿总算是成了。 　　一个下午的工夫，郑婉竟然就完全处理好了房子和户籍的事儿。 　　明天就可以直接搬上来了。 　　她去看了那个铺子，真的是宽敞，厨房外头还可以摆上好几张桌子，十分足够了。 　　里面也是不错，有四间屋子，个个都是宽敞明亮的，郑婉非常惊喜。 　　她带着孩子们回家去，一路上就和郑石约好了明天搬家的事儿。 　　郑石咋舌，还没见过人效率这么高的，昨天刚说要搬，今天就已经什么东西都安排好了。 　　他呆呆的应下，又答应了郑婉以后五天一次送严春上来的事儿。 　　这说话间，就已经到家了。 　　郑序开开心心的跑进去，刚好就碰见郑席，“席哥，大姐说我们明天就要搬家啦！” 　　“明天？”郑席皱眉。 　　郑序点头，“对呀，今天碰见了叶申哥哥，他帮了我们好多忙呢！我们还去了他家，席哥，他家可大了，家里面还有池塘，还有……” 　　郑席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叶申？” 　　作者有话说： 　　席席：你说谁？ 第62章 小店第二天 　　62/ 　　怎么好端端的去城里做个生意, 竟然又是会碰到叶申了？ 　　郑序就把今天的事一点一滴的全部给郑席说了个干净。 　　当郑席听见其实之后的事儿基本都是叶老爷操办的之后，表情稍微缓了缓。 　　他不太喜欢叶申，倒不是说之前诬陷他的事儿。 　　当初的事儿叶申已经是技不如人, 和他赔礼道歉好几次了, 郑席虽然不至于说真的原谅他, 但是已经是懒得就同样一件事和他计较了。 　　但是对他心里的不满，却好像隐约的超过之前同窗的时候。 　　郑席过去看郑婉，她正指挥着家里的孩子收拾东西。 　　“那些什么米面咱们就不搬了, 留给春儿他们, 咱们就把自己要用的一些东西带走就是了。” 　　郑席皱了皱眉, “严春她们不块儿去？” 　　郑婉恩了一声, “把他们留在村子里, 还有任务呢。” 　　郑席也不会管这些事儿, 只是问她, “你这么快就决定了？” 　　郑婉奇怪，“你昨天不也是很同意的吗？” 　　郑席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郑婉想了想，就摸了摸他的头，郑席下一秒立刻就是把自己的头挪开，不想让她摸的样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 　　郑婉笑起来, “干嘛？你在我心里当然永远都是弟弟啊。” 　　“可我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啊？” 　　郑席顿时有点泄气的说了一句，“没什么。” 　　郑婉就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 咱们去县城也不过就是过渡一下，等到来年三月, 咱们还要去松山府呢。后面还要一路去京城, 等你考完试, 我们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回来把爹娘接过去。” 　　郑席飞快的看了她一眼。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留心注意到这些。 　　毕竟她和爹娘几乎没什么感情，能这样照顾他们已经是好像是大发善心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儿，郑席确实是没有想过的。 　　他低低的恩了一声，低着头，竟然是觉得眼眶有点湿润。 　　第二天一大早，郑石就把牛车赶来，然后帮郑婉他们搬家。 　　竟然是没带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随身的一些衣物还有几床被子，剩下的就是郑席的一些文具啊书籍啊，大多都是孩子们的东西，这村子里人觉得最重要的粮食，郑婉竟然是只带了一点点。 　　村子里人早就听说郑婉要搬走了，这会儿都过来送了。 　　陈大婶皱眉看她，“大丫，你怎么就带这么点粮食，你们一家这么多人，没两天就吃完了，到时候都在城里买太贵了啊。” 　　这村子里的人给了她那么多的白米，难不成都不要了？ 　　郑婉跳下牛车，然后去拉了拉陈大婶的手，又拉着严春上来，“婶，我把这些给严春保管了，接下来我不在石牛村，春儿还有夏儿秋儿都要靠着婶子你照顾一下了。她很听话的，基本没什么事儿的，只是她一个孩子带着俩孩子，我还是不太放心的。” 　　陈大婶连忙就说，“这个你放心，春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能帮衬的肯定是会帮衬的。” 　　而且郑婉竟然是把粮食都留给严春了，这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愁吃喝的了。 　　郑婉稍微放心了点，然后就和村子里的人告别。 　　虽然说在这里待得时间并不是很长。 　　但是总感觉也都是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了。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和不少人也有了感情。 　　郑婉挥了挥手，“大家都回去吧，我们以后还是会回村子里来看看的。” 　　村长看着载着郑婉的牛车慢慢远去，叹了口气。 　　他早就已经感觉到，如郑家大丫这样的人，一定是会很有出息的。 　　小小的石牛村，哪里是能容纳的下她呢。 　　现在走了也好，未来的路说不定就是更顺利。 　　郑婉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往县城走，出乎她意外的是，孩子们竟然都没有表现出很不舍的样子。 　　问就是，“只要和大姐在一起就好啦，在哪儿不是一样呢。” 　　也是，有你们的地方就是家。 　　郑婉软软的笑起来，然后摸摸他们的头。 　　搬家的事儿很顺利，因为没什么东西要搬，郑石认了认路，然后看到他们家租的大铺子就忍不住说，“大丫，这屋子肯定很贵吧，看着就很宽敞。” 　　郑婉就笑了笑，“是熟人的屋子，没要几个钱。” 　　郑石还忙着回家去下地呢，也不能久留，拿了车费就回去了。 　　郑婉开始布置，“姚妹，你带着度儿和序儿把家里头给打扫出来，里里外外的都要清扫干净了，尤其是里面那四间我们要睡的屋子。” 　　“知道了大姐。” 　　然后郑婉就带着郑席和白然一起上街去买点生活必需品。 　　后面的屋子里是有榻的，郑婉就不另外花钱买床了，而且又已经带了床铺过来的，也是可以省不少钱。 　　郑婉一路走一路和他们商量。 　　“四间房，我和姚妹一间，席儿你自己一间，然后度儿和序儿一间，剩下的那间给白然。你们看怎么样？” 　　郑席皱了皱眉，“我可以和白大哥一间，你自己一间睡得舒服点。” 　　郑婉就说，“你要念书，房间里必须得安静，有书桌，和别人睡不方便，而且我和姚妹一块儿睡也挺舒服的，你没进去里面看过，每一间房都很宽敞，可比我们之前的房子都大多了。” 　　郑席还想说话，郑婉就说，“怎么了？刚从村子里出来就不听姐姐话了？” 　　白然连忙就搂了搂郑席的肩膀，“听姐姐的，姑娘们都喜欢一块儿玩一块儿睡，席儿你就不要惹你姐姐不高兴了。” 　　郑席这段时间蹿头速度非常之快，竟然已经隐约到了白然嘴巴了。 　　他向来是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碰他，这会儿也是下意识的就抖了抖肩膀，把白然的手给抖下去了。 　　但是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郑婉先是带他们去买衣服。 　　郑婉想过了，既然是在城里面过日子了，未来说不定还有很多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总不能没什么好衣服吧。 　　尤其孩子们拔个快，之前刚穿来的时候给他们做的衣服，这会儿都是开始露手腕的露手腕，露脚踝的露脚踝了。 　　郑家现在并不差钱，买几件衣服那简直就是洒洒水。 　　郑婉第一站，就去了长日县内比较有名的一家绸缎成衣店。 　　这里是又卖布匹又卖成衣的。 　　这可比之前郑婉一开始给郑席买的铺子看去可高级多了。 　　掌柜的说了句来客，然后打头一看，进来三个人。 　　一女两男虽然长得都是十分不错。 　　但是偏偏，这三人一个穿的比一个寒酸。 　　衣服要么不是太小，要么就是材质太差。 　　简直就是破落户的经典打扮。 　　掌柜的立刻就失去了招待的兴趣，只是随手一指，“麻布的话那家店的样式比较多些。” 　　他们家可都是招待县城里的有钱人，等闲人可买不起他们家的好布料。 　　白然可受不了这个气，掉头就想走。 　　郑婉却慢悠悠的往前走了走，随手碰了碰那边的绸缎，“这料子不错。” 　　那掌柜的连忙从里面出来，然后皱着眉说，“姑娘可当心着点吧，这料子可最是娇嫩，手里有倒刺的都是轻轻一划都能勾线，若是……” 　　若是你给弄坏了，我看你是赔不起！ 　　郑婉收了手，抱在胸前，“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开门做生意的，布匹却都不给人摸摸看？不摸我怎么知道材质怎么样？” 　　“材质？这料子油光水滑，有眼睛的人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去摸？” 　　“你这话什么意思？”郑席也是沉了声。 　　那掌柜的不知为什么，突然怵了一下，然后就说，“这料子，二两银子一匹。” 　　二两银子，有些寻常人家二两银子可以吃好几个月了，谁会舍得来买这样的布料。 　　这都得有钱人家才舍得花钱。 　　郑婉哦了一声，“二两银子，确实不便宜。” 　　这何止是不便宜啊，看她的样子就是买不起。 　　“不过也就是在长日县觉得不错罢了。”她之前可是听说，那些京城里面的有钱人，那些布匹可是价值百金的。 　　郑婉看了一眼郑席，“席儿，你之前在这边念书，最好的布匹店就是这家了？” 　　郑席就说，“我倒是听不少同窗说，对面那家锦绣斋倒是布匹更好些。” 　　那掌柜一听，就是心里不忿。 　　那锦绣斋确实是会有很多连他家都没有时兴布料。 　　但是那边更加昂贵，他们这穷酸样子，连他家的都买不起，还锦绣斋？ 　　郑婉点了点头，立刻带着郑席和白然去了对面。 　　锦绣斋的门店比那对面要大不少，布匹的样式和花样似乎也更加精美。 　　而且这店员的态度也是要好上不少。 　　他笑眯眯的走上来，“姑娘要看布匹？要看怎样的？” 　　郑婉就说，“想要一些稍微好些的，还要一些寻常干活能穿的。” 　　那店员立刻就说，“都有都有，咱们家的布匹都是最全的。” 　　他先是搬了一匹布过来，“这是流光锦，虽然说这比之京中贵人的流光锦来说，没有那么熠熠生辉，但是咱们这也不错了，只要是日光照耀的地方，落在这锦缎身上，都是如流水的光一样十分华贵。而且比京城里的又要便宜许多，这布匹啊，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很上的去脸面。” 　　白然看了一会儿，“确实还行。” 　　郑婉点点头，“就要这个，我家里有六口人，一人两身，要多少匹布。” 　　店员一愣，这人还没问价格呢！ 　　他连忙说，“姑娘，这个可不算便宜，光是这么一匹布就要卖到三两五钱，若是要做上十二身衣服，只怕是要花费许多。” 　　郑婉摇摇头，“没事的，做就是了，还有你刚才说的干活的是哪些？” 　　郑婉攒了不少钱，钱嘛，该省省，该花花。 　　她可不想自己弟弟出去考试的时候，别人都是锦衣玉服，他麻布衣服，孩子也是要脸面的嘛。 　　郑婉另外又买了一些细麻的布匹，平时方便干活，但这布匹也比他们之前的麻布要好多了。 　　结了账，郑婉带着他们俩出来。 　　对面那掌柜正站在门口看热闹呢，如今看到他们两手空空的出来，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还不是买不起，装什么阔气！ 　　他正想走，就看见那锦绣斋的掌柜的竟然是亲自送出来，满脸带笑，然后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他听见。 　　“姑娘，这几匹流光锦，我马上就吩咐人送到您府上去，您自可慢慢逛，不用担心这些。” 　　对面的掌柜就整个愣住：什么？流光锦？ 　　看着这么破落寒酸的三个人，竟然买得起流光锦？！ 　　作者有话说： 　　说到这里，也想去给自己买两套衣服穿穿了（不是 第63章 小店第三天 　　63/ 　　郑婉他们一群人刚走, 这边的掌柜就忍不住往锦绣斋那边跑去。 　　“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买的？” 　　他看到这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匹，这用心程度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斐然。 　　甚至还叫这锦绣斋的掌柜亲自送出来了，这花了的钱, 就更不用说了。 　　锦绣斋的掌柜挑眉, “不行？”他笑了笑, “不是我说，你那狗眼看人低的老毛病又犯了？不会是又以为人家穿的稍微简陋点就一定掏不起银子？” 　　他随手摸出一个雪花白银，这一锭就是五两银子。 　　“这就是他们刚才随手拿的。” 　　锦绣斋的掌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你也不瞧瞧, 他们虽然穿着是简单便宜了点, 但是长得还不就是富贵人家的样子？肯定是哪家的小郎君小姑娘乔装罢了, 你还做生意呢？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照我看啊, 你还是趁早关门算了！” 　　生意又没做成, 还被人这样怼了一顿。 　　那掌柜的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一边是后悔，一边是生气，但偏偏就是他捶胸顿足，也是换不来那些财神爷再回头看他一眼了！ 　　· 　　郑婉又带着孩子们买了一些锅碗瓢盆之后，就说, “我们置办的东西也不需要太多，到时候去赶考的路上总归也是带不走。” 　　所以买的大多都是些常用的东西。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储物空间，然后就说, “要是这世界上有可以带着走的储物空间就好了，就是那种反手就能凭空变出东西来的那种……” 　　她试探的说了两句, 就听到白然说, “这东西我之前好像还真的见过。” 　　郑婉：？ 　　白然就说, “我之前有见过有人变戏法，别说是凭空变出东西来了，人都能变成白鹤和青龙，就是走两步的工夫，竟然就能幻化出羽毛，直接就飞上天去。” 　　郑婉惊：“还真有这种人？” 　　郑席也说，“确实是有，书上也有说，有些人学会了特殊的戏法之后，凭空能捏东西，切身上东西无穷无尽，任凭你是把他脱光了寻也是看不出一点踪迹，可偏偏人家就是可以拿出源源不断的东西。” 　　“这么神奇啊。”郑婉喃喃道，难不倒在这世界里面，早就已经有人拥有了随身空间？ 　　不然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那么回事呢？ 　　白然摇头晃脑，“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想当年我在……的时候啊，瞧着别人递给我一个西瓜，到了我手上，等到我咬下去的时候，竟然硬生生的就变成了一块石头，你说这障眼法是不是有趣。” 　　这确实有意思，郑婉看惯了现代的那些魔术，倒是真的想看看古代这种听上去很玄乎的障眼法。 　　不过她的目的可不在这里，她眼睛转了转，“刚好到了城里来，说不定这里也有不少能人异士，若是我也能学的那种空间储藏之术就好了。” 　　白然笑起来，“人家这都是不外传的独门绝学，凭啥教你啊！” 　　郑席倒是说，“若是真能学得，那也不失为一大惊喜。” 　　郑婉看着笑的像个傻子似得白然，就很想说一句，我已经会了，哪儿还用学啊。 　　带了俩壮丁就是好，郑婉买了不少东西，就靠着他俩大包小包的带回来。 　　回到家就发现，前面铺子已经都是收拾好了，郑姚还把后面的桌子也给搬上来了，在前面足足摆了有四桌，也算是满满当当了。 　　另外一个小格子郑婉打算收拾出来当厨房，这种沿街的店铺，只要是厨房做成开放式的，味道香喷喷的，就不怕人不来买。 　　郑婉满意的看了看，觉得大概明天就可以开业了。 　　然后又进去看了看里间，俩小子正在收拾。 　　郑姚就说，“大姐，这屋子好像真的是很久没有人住了，灰都厚厚一层，我们扫了擦了好几次，布都还是黑的。” 　　她这么说，郑婉反而是放心了，就怕这原本是不错的店铺，叶老爷特地给她的，那这就承不起了。 　　但是既然是空闲的，郑婉想着之后多送几次吃食过去也就好了。 　　郑婉让他们收拾，自己去了厨房，这个屋子后面是有一个厨房的，郑婉自己洗米，然后叫了郑度过来把火烧上，她先把粥煮上。 　　接着，郑婉就把他们带来的一个大缸小心翼翼的打开，摸出里面的三个被稻壳包裹住的鸭蛋。 　　她摸出来之后就拿去清水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蛋磕开。 　　郑度站在一旁看，然后看到郑婉磕开的时候就忍不住说，“大姐，这个蛋好像坏了，怎么我看黑漆漆的。” 　　郑婉笑起来，“这个蛋就是黑漆漆的。” 　　她半个月前，感觉到天气凉下来了，就开始动手做了一罐的咸鸭蛋和一罐的皮蛋。 　　当时郑家的孩子是看着郑婉把那个鸭蛋又用力的洗，又用茶叶泡，还加了不少的草木灰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鸭蛋给裹起来。 　　然后放到大缸里面藏了半个多月。 　　郑婉拿别的东西可都没有像拿这个这么仔细。 　　她敲开三个蛋，发现三个都做的十分不错。 　　虽然看着黑漆漆的，但是这皮蛋通体发亮，对着光一看，都能瞧见里面的蛋黄。 　　轻轻的闻了一下味道，“呕……” 　　郑度捂住鼻子，“大姐，这肯定是坏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丑啊！” 　　郑婉拍他的脑袋，“你这会儿说臭，我看一会儿吃的最香的人就是你！” 　　郑度跺脚，“不可能！这么臭烘烘的东西我绝对不可能吃。” 　　他看着火都已经烧好了，就不再这厨房里面待着，跑出去继续打扫卫生了。 　　听大姐说那个那么大的房间就给他和序儿两个人睡，他开心的不得了，可得去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才行。 　　郑婉将锅里面倒油，然后等油热了就炝锅，用的还是葱姜之类的。 　　她嘱咐了郑度这边的锅要用小火，不然很容易糊锅。 　　然后等锅已经香喷喷了，她就把中午在外面买的肉丁倒进去翻炒至全熟。 　　接着就是下皮蛋了，郑婉刚觉得三个皮蛋实在不够，又另外摸出来两个，一共是五个皮蛋全部都切成小丁，扔进去翻炒个半分钟。 　　这会儿郑婉就要下去把里面的柴火抽出来两根，让这个锅不那么烫了，再将准备好的小野菜切碎一起放进去翻炒。 　　郑婉喜欢这个时候就调味，她加了一些生抽和料酒还有很少的盐，因为她觉得皮蛋已经够咸了，都翻炒均匀了，她打开隔壁的那个煮粥的锅。 　　已经是沸腾了好久一直在冒泡泡了。 　　郑婉把这锅里面的所有菜都倒进去，一大锅的粥用力翻拌。 　　然后再把煮粥的锅木柴抽出来变成小火，这会儿就在里面拿小火煮着。 　　然后郑婉把里面那口锅给洗了，开始做关东煮。 　　她准备的材料还是以素菜为主，郑婉想了下，等到自己这家店稍微被更多人知道了，就可以也准备一些鱼丸和肉丸之类的荤菜放在里面煮。 　　也算是多重选择了。 　　既然是她自己家的生意，那郑婉就直接摸出一包关东煮的调料包往里面加。 　　轻松多了。 　　不过这做生意可不能贪省力，郑婉这样责备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原谅了自己——创业起步阶段，是这样的。 　　把素菜都放在里面焖着了，郑婉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 　　早上搬家到这会儿的工夫，竟然是已经过了大半天了，现在竟然都已经有点临近傍晚了。 　　郑婉都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倒是孩子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干个不停。 　　或许在他们心里，不管在这里住多久，只是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门被敲响，郑婉走过去看，竟然是叶申来了。 　　他带着人，后面的人抱着一大堆的被褥，他喜滋滋的说，“我们家知道你们今天搬家过来，我娘说，你是个周到的人，肯定是什么都不缺的，但是最近日子一天天的转凉，怕你们被褥带的不够多，叫我送点过来。” 　　他看到后面郑席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正表情不善的看着他。 　　叶申连忙说，“可不是我说的啊，是我娘非要我送过来的。” 　　郑婉想了想，被子倒真的是越多越好。 　　她叫郑席收下，然后和叶申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东西要送到你家去，你来一趟，我省的走了。” 　　“什么什么？” 　　郑婉带着叶申去了厨房，把粥的那一锅打开，然后叶申直接就被那个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打了个正着。 　　皮蛋长久的煮过之后，原本的那股臭味已经没有了，但是还是保留着一种特殊的臭蛋味道。 　　郑婉最后加了点香油还有少量的胡椒粉进去，搅拌均匀。 　　郑婉找了一个小瓮，然后打了满满一瓮递给他。 　　“你小心点，很烫。拿回去给你爹吃吧，这个皮蛋瘦肉粥对调理肠胃挺好的。晚上可以搭配点咸菜吃个两碗，不要吃的太多了。” 　　叶申抽了抽鼻子，“这东西闻着怪怪的，不会是你失手了吧？” 　　郑婉就要拿回来，“不想吃？那还给我。” 　　“吃吃吃，我感觉你做的什么我爹都很爱吃！”叶申怕郑婉真的要拿回去，连忙捧着瓮就走了。 　　郑婉走到前面去，看着收拾的焕然一新的屋子，露出一个笑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家就要在这里过了。 　　“席儿，叫大家收拾收拾吃饭！” 　　郑婉转身去盛粥，她闻着那边关东煮已经是开始飘香。 　　相信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浸泡，会更加入味好吃。 　　从明天开始，郑婉就要靠着那锅里面的关东煮，开启她自己的崭新赚钱之路！ 　　作者有话说： 　　钱钱，想想，赚赚 第64章 小店第四天 　　64/ 　　这是郑婉家的小铺子开业的第一天, 她就打算今天只做关东煮生意。 　　关东煮这种东西，比之别的东西要方便多的就是这个锅底，是可以持续性的往里面加的, 而不是和火锅一样, 每次吃一顿就要换。 　　而现在不需要来来回回的进出城里头了, 郑婉需要人帮忙也是非常轻松。 　　她先自己早上负责开门，然后把昨天让郑席写的小牌子挂了出去。 　　上面很简单的几个字“水煮，素菜每串十文。” 　　然后郑婉就将下面的炭火给点热, 很快关东煮的味道就在这个大街上蔓延。 　　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在家里随便喝一碗稀粥。 　　所以郑婉的生意并不算是多好。 　　但是这会儿来了几个摇摇晃晃的人, 一看就是前一天宿醉的酒鬼。 　　他们走到郑婉的铺子前面, 迷迷糊糊的看着郑婉的那口大锅, “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 　　“怪香的。” 　　郑婉看了他们一眼, 这两个人身上还有浓浓的酒味, 虽然看着是东倒西歪的，但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今早是没有喝过的。 　　宿醉的人罢了。 　　郑婉笑了笑，“这是水煮，味道咸甜口的，两位要是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 这会儿正感觉有点头疼的话，不如是尝尝我们这个吃食，一碗下去说不定就是什么脾胃都开了。”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脸上有个大痦子, 听到郑婉这么说，就抬头看了一眼郑婉, 见这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立刻是痞痞的笑起来, “既然是小娘子说好吃，那定然就是好吃的。” 　　郑婉挑眉，大痦子又说了，“快给爷上点，有啥上啥，吃到痛快为止。” 　　郑婉笑了笑，“两位，这可不便宜，随便一串就要十文钱呢。” 　　看这两人虽然穿衣服什么的倒不能说是破烂，但是这种酒鬼，说赖账就赖账的，郑婉可不能轻易相信。 　　“十文？你是看不起谁？你看大爷我是出不起这个钱的吗？” 　　郑婉心里想着，确实。 　　但是吧，这好歹也是开业第一天，她自然是不会来的第一个客人就起冲突的。 　　郑婉想了想，就算真的是要吃霸王餐，也认了，大不了第一顿就先送他们吃了算了。 　　她挑了一些萝卜玉米之类好吃饱的东西，然后给他们上菜。 　　那大痦子一看就嚷嚷起来，“你什么意思？光给爷爷上素菜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吃不起肉？” 　　他扔出几个钢镚来，“不就是十文钱一串，快点给我上肉。” 　　郑婉指了指面前的牌子，然后就说，“我们十文钱一串的，就是素菜。” 　　那大痦子猛地就是一拍桌子，大声说，“你这是黑店啊？什么店敢要一串素菜十文钱？你怎么不去抢？” 　　还好前面的铺子和后面的院子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不然只怕这会儿后面的人都要跑上来了。 　　就白然和郑度的那个脾气，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是把这大痦子给揍了。 　　郑婉把面前的那一碗端到手里，然后就说，“我们这儿就是这个价格，如果客人你觉得这价格不合适的话，还可以去别的店里看看有没有满意的吃食。” 　　大痦子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做生意的态度？” 　　他猛地抢过郑婉手里的碗，然后往地上狠狠一摔，那土陶的碗立刻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还有原本里面的菜也全部都打翻在地上。 　　深色的关东煮的汤在地面晕开颜色，甚至还有不少味道消散不了，和边上厨房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叫人格外的开胃口。 　　大痦子虽然怒气冲冲，但是这味道一刺激，他竟然是没忍住的闻了闻。 　　这会儿，他甚至还听见了后面兄弟有吞咽口水的味道。 　　他想回头去骂，然后自己也没忍住是吞了一口口水。 　　“我……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好好的和我们哥俩赔礼道歉，就把你这个店都给砸了！” 　　郑婉冷哼一声，她这会儿也已经生气了。 　　眼神整个冷下来，她盯着地上的碎陶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劈手指向门口，“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我马上就报官，我倒要看看你们去了县衙还有没有本事这么嚣张。” 　　“县衙？”俩酒鬼竟然是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县令大老爷会为了你这几十文的东西升堂？你真的是照照镜子吧你！” 　　大痦子往前走两步，恶心的目光落在郑婉的身上。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表情越发猥琐，“不过我看你一个小娘子开店，也很不容易。不如这样吧，你好好伺候我哥俩吃个饭，我俩吃的开心了，自然就绕过了你，不然……” 　　郑婉是知道了，要是今天不把这俩无赖给收拾了，只怕是日后后患无穷。 　　郑婉现在非常的心烦，这新店开业第一天就碰上了这种人，不管是谁，估计都不能有好脸色。 　　“不然怎么样？” 　　郑婉猛地转头看去。 　　她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大力哥。 　　大力走进来，看了郑婉一眼，笑眯眯的说，“小丫头，你吩咐你弟弟去我们那边摆了个牌子，说是你们搬到这边来了，可真是凑巧。” 　　郑婉开业之后，虽然不怕没有生意，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挂念之前在码头做生意的大哥们的。 　　大哥们豪爽，而且吃东西也利索。 　　再加上他们之前都屡屡和郑婉表达了对关东煮的喜爱，所以郑婉就叫郑序跑一趟，去那边摆个牌子说一下他们已经搬家了。 　　以后就不出摊了。 　　原本以为他们会嫌远压根不绕到这边来，却没想到不仅是来了，而且这么一大早的就来了。 　　大力就说，“今天码头歇工，我们一大早出门的原本是想找活计的，就看到了你弟弟，想着既然时候还早，就不如出来吃个水煮。” 　　他眼神落在那俩酒鬼身上，“怎么回事？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俩酒鬼原本就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东西，刚才一看到大力，还真的有点怵得慌。 　　毕竟他这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健壮的很，这样的人打起架来说不定还真的不好对付。 　　但很快他俩就不虚了。 　　听起来这来的就一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个码头做苦工的，估计家里头也就那样，轻易不敢打人的，不然恐怕是连大夫的药费都出不起。 　　再说了，他们可是有后台的人。 　　这么一想，大痦子立刻就是又昂起了头，丝毫不害怕的样子了。 　　郑婉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就碰上俩捣乱的，我打算去报个官，看看县令老爷能不能管这事儿。” 　　大力皱眉，“捣乱？砸场子？” 　　他话音刚落，后面乌泱泱的来了至少是有五六个壮汉。 　　“大力哥，这就是你说的水煮铺子啊？” 　　“这啥味道啊，好香啊？” 　　“这你们都不知道？之前在我们码头外头摆摊的，这就叫做水煮。” 　　大痦子一看，这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竟然变成了六七个壮汉，顿时有点装不住了。 　　大力往前走了一步，“就是你俩捣乱？” 　　他皱眉看着地上的大萝卜，“你们糟蹋的粮食？” 　　大痦子哽了哽，“是，是我们，怎么了？什么破店，老子爱砸就砸了，怎么了？” 　　大力按了按自己的拳头，“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你，你敢打我？我到时候要你赔……” 　　话还没说完呢，大力已经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大痦子捂住自己的鼻子，“你，你……” 　　“我怎么了？”大力冷笑着看他们。 　　后面的人也要上来说，“什么流氓！在人家小姑娘店里装什么装，看老子不一拳打的你牙都掉了。” 　　大痦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他身边的兄弟嚷嚷起来，“你们敢当街打人！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管你什么人。”郑婉冷声说，“今天在我这里捣乱，就是我的仇人！” 　　大力笑起来，“小丫头，你这个脾气我喜欢。”他也冷眼看着他们，“还不给掌柜的赔礼道歉，小心我的拳头可认不到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是叶家的亲戚！叶家知道吧？你们要是得罪了我，别说什么苦力活了，以后我让你们在长日县所有码头都找不到活干！” 　　竟然是叶家的人…… 　　这些壮汉们立刻就变得有点犹豫了，别说他们了，就是大力都皱着眉停顿了一下。 　　郑婉立刻就能感觉到，他们似乎胆怯了。 　　这叶家在长日县的生意可不是一点两点，尤其现在的码头生意基本都是叶家垄断的。 　　如果他们真如自己所说，是叶家的亲戚的话…… 　　那如果他们真的是要去叶家那边告状的话，说不定叶家的人真的会帮他们做主。 　　对于叶家的那些大老爷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容易断了活计的事儿。 　　这全家人都张着嘴等着他们赚钱吃饭呢。 　　大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歉意的看着郑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没什么。 　　可如果这会涉及到他的家人…… 　　大痦子笑起来，“怎么样，都怕了吧。早就和你这个小娘子说了，别得罪我，不然你在这长日县还能有好果子吃？我可是叶家的亲戚……” 　　“叶家？哪个叶家？”门口有个人又大喇喇的嚷嚷起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这会儿叶申正站在门口，他身边俩跟班一人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 　　而叶申自己捧了一大个鎏金盒子。 　　这会儿正傻憨憨的笑着，“郑大姐，我来恭贺你开张大喜。” 　　作者有话说： 　　叶申:嘿嘿，哪个叶家？不会是我们家吧？ 第65章 小店第五天 　　65/ 　　叶申一大早就起来了, 四处找合适的恭贺礼。 　　最后还是他娘给了他意见，就说，“寻常的酒楼里面都是布置的非常华丽的, 既然你说郑姑娘家的酒楼是个简单质朴的小铺子, 你要么就送点装饰的东西过去, 省的叫人觉得她家的铺子过于简陋。” 　　叶申一想，是这个道理啊，郑婉一家原本穿的都已经是——看上去就很穷的样子了。 　　如果她的铺子也是简陋的很, 那谁还愿意进来吃啊。 　　反正和叶郎君这种 　　于是叶申就寻了两个半人高的花瓶, 这花瓶价格不菲, 叶申觉得送给郑婉他们正是合适。 　　他这认真地样子, 看在叶夫人眼里, 难免就是会多上一些担心。 　　她带着这担心去找叶老爷说话, “我看咱们儿子对郑姑娘的事儿未免也太上心了一些。” 　　叶老爷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 　　他十分欣赏郑婉, 甚至之前听说了叶申和郑家的矛盾之后，更欣赏郑婉了。 　　若是自家儿子真的能和郑婉走的近，学到她身上这一星半点的聪明的话，那他还真的就不用为这蠢儿子担忧了。 　　他虽然觉得是好事，但是叶夫人可不这么觉得。 　　“我只是担心，申儿年纪小小的, 若是就对姑娘家有了心思，这对于他读书，我担心……” 　　叶老爷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你担忧的竟然是这个事儿，若是这样, 那夫人是真的不需要担忧了。” 　　叶夫人还是眉头紧蹙, 并且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叶老爷就说, “这郑姑娘啊，可真的是看不上我们家这个臭小子。” 　　叶夫人见过郑婉两次，叶老爷这么说，她一顿，然后下一秒真的就释怀了。 　　叶老爷说的不错…… 　　郑婉多半是真的看不上他们家的傻儿子的。 　　话说回来，叶申这边带着跟班直接就进了门。 　　看着地上打翻的碗还有吃食，他皱了皱眉，“郑大姐，你怎么回事。怎么开了个铺子反而是不爱干净了，我记得之前你们家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呀。这好端端的东西就扔在地上啊？” 　　边上的跟班很有眼力见，“郎君，我去给他打扫干净。” 　　叶申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大痦子，“刚才是你在嚷嚷？什么叶家？什么亲戚？” 　　大痦子皱着眉看了看叶申。 　　见这人穿着华丽，估计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小郎君。 　　但即便是如此，难道还能有钱过叶家？ 　　大痦子不耐烦的瞥了瞥叶申，“怎么来了一个又来一个。”他哼了一声，“哪个叶家，我们长日县还有哪个叶家，当然是最有钱的那个叶家，叶家大老爷的名号你没有听过？” 　　叶申皱眉，“你说的那个叶家吧，我倒是有听过，但是你说你是叶家的亲戚？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是什么东西你就见过我，叶家的亲戚你都见过？叶老爷对我可都是客客气气的……” 　　郑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俩酒鬼还有壮汉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郑婉在笑什么。 　　只有叶申冷眼看着他，“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你说最有钱的叶家的叶老爷的儿子，怎么，我有没有资格来问问你，你是我们家哪门子的亲戚？” 　　大痦子哽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叶申。 　　他之前可听说过叶家小郎君，说是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怎么可能来帮这么一个小铺子的掌柜出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梗着脑袋，“你怎么可能是叶家小郎君！” 　　“我家郎君当然就是叶郎君！”那小厮大喝一声，他狐假虎威的把戏从来都是做的很到位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到我们郎君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怕郎君没气势，就怕跟班没气势。 　　这跟班气势一出，大家又都是在这长日县里头的，哪儿敢做这种冒牌的事儿，毕竟出了这个门，就可以把这谎话给拆穿了的。 　　那么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还真的就是叶家的小郎君？ 　　大痦子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点讨好的笑来，“原来这位就是叶小郎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郑婉有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们要认亲的出去行不行，这耽误我做生意了。” 　　“认亲？认什么亲？”叶申瞥他，“你是我们家什么亲戚？” 　　大痦子顿时有点不敢说话了，说起来他真的和叶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 　　要论起来，他也就是个叶家门房的亲戚。 　　不过这世道可不就是富人家的狗都能比旁人家的凶么。 　　他有两次去探望那个门房亲戚，竟也见到过叶老爷几次。 　　于是回来之后，就到处和人吹嘘自己是叶老爷的亲戚，压根也不管叶老爷是不是见过他。 　　大痦子喜滋滋的盯着叶申，这种小郎君，那是他们原本怎么都攀不到的人，这会儿竟然是出现在他跟前了。 　　如果说是可以由这个小郎君帮他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能在叶家的产业里面找点活计，这他又有叶家做靠山，又有了活计，这日后的日子…… 　　他就越想越高兴，简直是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叶申看他自己一个人在乐，忍不住问郑婉一句，“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一点问题。”没等郑婉回他，就继续说，“喂，你在傻乐些什么东西？” 　　那大痦子连忙回过神，然后拱了拱手，“小郎君，我是门房阿卫的远房表哥，早就听说了叶家生意做的大，今天在这儿这么巧的碰上小郎君，不知道叶家哪里是不是还缺点什么人手，我们家也算是受了叶家照顾，当然是要为叶家鞍前马后的……” 　　郑婉和大力都忍不住看他，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郑婉也是挺佩服的。 　　她就说，“哦？刚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是要把我的店都砸了的人怎么这会儿变成这样了？难不成你的好脸色就对着有钱人家？” 　　“砸店？刚才那个碗是他摔得？” 　　郑婉笑了笑，“碗？碗算什么，你要是来的晚一点，你家的这屋子都要给人拆咯。” 　　叶申严肃下来，“原来你是来捣乱的。”他沉声说，“你是阿卫的亲戚？什么时候一个门房的亲戚也算我们家的亲戚了？还在这里捣乱，这郑姑娘是我爹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恩人，你倒好，在这里砸他的店？真的是好有本事！你们俩！” 　　他指了指跟来的小厮，因为要搬花瓶，所以叶申特地的是找了俩看去就身强体壮的家丁过来，这会儿这两人站出来，气势倒是还真的是不弱于刚才大力他们。 　　“立刻把他俩都给我轰出去！” 　　“是！”他们拎着那俩酒鬼就要往外走。 　　“等等。”郑婉说了一句，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你们点的吃食一共五十文钱，请先结账。” 　　这两人压根不敢得罪叶家的人，自己虽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家里头倒是不少人在给叶家帮工，如果叶家因此迁怒他们，到时候还得了。 　　连忙摸出五十个铜板扔在桌上，下一秒，就被那俩跟班扔到了后面去。 　　叶申还在生气，“等我回去我就和管家说，把那什么阿卫给我遣退了，这只是我家的门房亲戚就敢在外这样的作威作福，我们叶家的名声在外还不知道怎么被糟蹋呢。” 　　叶申也没忘记这事儿，回去的时候就立刻和管家说了这事儿。 　　不过就是个门房罢了，小郎君很少有管家里的这些事儿，不过既然他提了，管家自然立刻就给处理了。 　　阿卫实在是没明白，自己每天上工，虽然也是有偷懒摸鱼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也是还算是兢兢业业的。 　　这好端端的怎么说遣退就要遣退他。 　　在他的追问之下，管家才和他说了，说是有个长着痦子的亲戚，得罪了小郎君，小郎君觉得他们家人只怕是人品不正，于是不敢再用他了。 　　这一听，阿卫立刻就是来了大火气。 　　这长着痦子的亲戚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啊，就是他那个好赌爱喝的远方表弟。 　　这人之前还来过叶家好几次来找他借银子的。 　　原本只是看不上他，觉得他是个没有出息的远方亲戚罢了，没想到现在却害得他连活计都丢了！ 　　叶家的门房，平日里的月银可不低，养活一家老小绰绰有余，而且也轻松，所以他们全家都为他能给叶家当门房而在亲戚朋友面前十分长脸。 　　这会儿他灰溜溜的回家，他娘得知了这件事，立刻就是带着他打上门去。 　　又是哭又是闹，简直是把那大痦子的脸都给抓花了也不肯罢休。 　　最后是把大痦子还有他家欠的银两一次性都给拿回来，不能拿回来就不肯罢休，阿卫的娘又是泼辣的角色，惹得大痦子家是把家里最后一点买米钱都给拿出来了才能罢休。 　　最后大痦子在外流氓狂的要死，可在家里那就是只鳖，简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着这事儿，在家里直接被他娘揍的好几天都出不了门，后来很久都不敢再路过郑婉的铺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当场，这边把酒鬼都赶走了，郑婉招待大力他们坐下来，给他们上了吃食。 　　然后看向叶申，“你这么一大早的跑来，有什么事儿？” 　　叶申说到这个，就突然开始脸红。 　　他挠了挠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郑婉，“就是，我有个事儿……” 　　郑婉听他说话声音和蚊子一样大小，就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叶申红着脸抬起头大声的朝着郑婉说。 　　作者有话说： 　　婉婉：啥意思，不会是要告白吧？ 第66章 小店第六天 　　66/ 　　“什么？”郑婉奇怪了, “你说就说呗，脸红什么。” 　　叶申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冷冷的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 　　叶申转头一看, 果然是郑席。 　　早上郑席先是去了一趟书屋, 这会儿是买了不少书回来。 　　他原本还因为买到书而开心的，可一回来，竟然就看见了叶申站在郑婉边上。 　　他们两人站的极近, 甚至叶申表情扭捏, 看着就是有点不怀好意。 　　可郑婉倒是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 反而是看着他等他说话。 　　郑席突然心里就是涌上了一股无名火。 　　他闭了闭眼, 好不容易忍住胸中的那一腔怒火, 缓缓问了这一句。 　　但是, 这也只是他觉得他掩饰的很好。 　　听到叶申耳朵里, 就是这个不好脾气的郑席又在生气了。 　　他就说，“郑席，好端端的你又生什么气，难不成我还不能来找郑大姐说两句话吗？” 　　郑席眼神更冷，“我们家不欢迎你。” 　　“哎呀。”叶申走到郑席身边去，表情倒是比刚才自然多了, 丝毫没有一点害羞的样子了，“郑席，你还在为之前的事儿生我的气啊？” 　　他去勾了勾郑席的肩膀, 立刻就被郑席推了下去。 　　这没事就爱瞎扒拉的坏习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他难道很熟吗？ 　　郑席冷着脸心想。 　　但叶申也不恼，反而还是喜滋滋的说, “我那不都是和你道歉了一万次了嘛, 简直是每一次见你都要解释一下。确实是我人不行, 我对你心生嫉妒，主要是你真的太优秀了，我这不是想着你要是走了，这石牛书院的第一名就是我了么？” 　　郑席冷哼一声，“那我走了，是你了吗？” 　　这就说到叶申的伤心事了，他挠了挠头，“行了行了，咱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哈。” 　　他原本距离第一名就已经是有点距离。 　　但是每次放了学，就会听见不少姑娘在那边窃窃私语，谈的议论的都是郑席。 　　叶申倒是也觉得是个俊俏少年郎，家世什么的更是没有一点落后他的。 　　怎么就没人能看见他呢！ 　　不过这事儿也已经是过了许久，被他爹打了好几次，叶申也就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 　　不过他自己认为，他愿意这样和郑席交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郑婉。 　　郑家别的不说，有了郑大姐，那才是真的了不起。 　　郑席看了一眼郑婉，见她似乎对俩郎君之间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已经是走到了厨房那边去了。 　　他心里就有一些闷闷的，说不出的感觉。 　　叶申见郑席不理他，就又走到郑婉面前，郑席立刻就跟了上去。 　　郑婉看了他们一眼，就说，“席儿，你书都买回来了？买了不少呢。” 　　见她是第一先注意到了自己，郑席不知怎么，心里的那种不痛快的感觉，竟然很快就消散了。 　　“恩，很久没买新书看了。” 　　郑婉点了点头，“你多看书是好的，钱够吗？不够和我说。” 　　叶申立刻就说，“你要看什么书？我家书特别特别多，明天就给你搬点过来。” 　　郑席就说，“不必。” 　　叶申：“诶你这人，我家可是有不少好书！都是孤本之类的，平时别人求我，我都不借呢……” 　　郑婉看郑席的表情已经是有点不耐烦了，就说，“叶小郎君，你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郑婉搅了搅锅里面的素菜，然后就说，“刚才你的贺礼已经收到了，十分感谢，你也装一些我们的水煮回去给大家尝尝味道吧。” 　　叶申连忙就说，“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要这口吃的。” 　　他看郑婉似乎已经是要赶他的样子了，就只能什么都说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就是你也知道我爹脾胃不好，但是平时就爱吃点好吃的，我这个做儿子的吧，平时啥事儿都办不好，还天天惹他生气，就想着如果行的话，郑大姐你教我一道菜……” 　　他手指头比了一个“1”，“也不用多，就一道菜，我想自己回去做给我爹吃了，让他也开心开心。” 　　叶申还有句话没说，自从他爹知道了那石牛书院的事儿之后，就对他没有一天好脸色的。 　　这好不容易是解了禁足的，但是平日里的花销也是大打折扣。 　　如果这次可以让他爹开心了，至少能夸他一句孝子。 　　这以后说不定手头上也宽裕起来了。 　　想起这些时日他花钱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叶申就更是来了劲儿，“你立刻就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学的。” 　　郑席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声，“就你？” 　　“对啊，就我！”叶申拍了拍胸脯，“你别看我这个好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但是只要我下定决心做一件事……” 　　“那就一定能搞砸。”郑席淡淡的接过话茬，然后和郑婉说，“你别理他，他读书的时候尚且不用功，现在学做菜还能有什么认真的事儿，耽误自己的功夫罢了。”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郑席不想和他多说，见郑婉也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了，他就满意的到后头去了，毕竟今天买了不少书回来的，他可不能再在叶申身上耽误时间了。 　　叶申见郑席走了，就继续苦求郑婉。 　　而那边大力他们已经吃好了打算付钱了。 　　郑婉连忙就说，“大力哥，这一顿就算我请大家的，怎么样，尝着味道还行不？” 　　“小丫头，你说的这话可不行，我们怎么能白吃你的。这当然是好吃啊，和你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样，真的是吃多少都还感觉不够！”大力连忙就要掏钱。 　　郑婉摇了摇手，“刚才几位大哥帮我出头，这就当做我感谢你们的了。” 　　她说起这个，大家就更不好意思了，这忙都没帮上，哪儿还好意思吃啊。 　　但是郑婉就是执意不肯收钱。 　　这些人知道了她搬到这么远的地方，竟然还这样特地赶来吃，已经是非常大的鼓励了。 　　更何况刚才还想要帮她出头。 　　郑婉就说，“这次就不收了，下次带嫂子过来吃，多吃点，让我多赚点！” 　　郑婉也和他们开玩笑。 　　都是糙汉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见郑婉的确是不肯收，一个个也就作罢了，但是都答应下来，“行，我改天就带我媳妇儿过来！” 　　送走了他们，就算是暂时冷清下来了，郑婉看向叶申，“叶郎君，今天要是我不教你，你还就不走了？” 　　叶申点点头。 　　“你昨天那碗粥太好了，我爹吃了又是忍不住夸了你一轮又一轮，所以我才想的这个法子。” 　　那皮蛋瘦肉粥一带回去，叶老爷就忙不迭的吃了半碗。 　　皮蛋特殊的香气再加上小野菜的鲜以及那滚熟了的瘦肉的味道，真的就是叫人食指大动。 　　叶老爷平时是不太喜欢喝粥的。 　　但是偏偏这个粥，他喝了两碗。 　　真的是自己都喝不下了，才勉强作罢。 　　“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粥。”就是叶夫人也这么称赞。 　　叶老爷就说，“不然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有本事来县城开铺子啊？” 　　叶申下定决心，“我求你了，无论如何我都想和你学一道菜，你要什么都行！” 　　郑婉奇怪了，“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念书，每天都想着这些旁门左道……” 　　郑婉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非要学，那我就教你一道简单的，刚好也就算是还你当初帮忙我找这个铺子的情吧。” 　　见她答应了，叶申简直是一蹦三尺高。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不过……”郑婉看了看锅，“你迟一点的时候来吧，今天是我开业第一天，我腾不出手来教你。” 　　既然她答应了，叶申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反正叶家过来也不远。 　　他就约好晚上再来。 　　郑婉搅了搅关东煮的汤，见没有人进来，但是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竟然还不少。 　　她就大声叫卖起来，“卖水煮啦，热乎乎的水煮！吃了一次就不会忘的好吃的水煮！”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沿街叫卖，自然是会惹来不少人的关注。 　　很快就有几个小姑娘走过来，轻声细语的问她，“这是什么呀？” 　　郑婉就说，“这是水煮。都是素菜，美容养颜不长胖，吃了一口不能忘。” 　　三个小姑娘被她张口就来的打油诗给逗乐了，原本过来的时候脸上倒是还有一些忧愁的样子，这会儿竟然就都消失不见了。 　　其中打头的那个姑娘就说，“那我要这个萝卜、香菇，再要一串大白菜。”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给她们上菜。 　　这三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衣着华贵什么的也就算了，身边每个人都跟着一个丫鬟。 　　这年代对女子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规定女孩子不能出门的。 　　她们也不过就是出门来尝个新鲜。 　　但是没想到，这萝卜一吃到嘴里，就愣住了。 　　甜咸的味道在嘴里爆开，所有味道都侵占了她们的味蕾。 　　就好像这一瞬间，萝卜不是萝卜，是汤水捏起来的东西，咬下去只能尝到这美味的味道，却没有萝卜的土腥气。 　　打头的那个姑娘又吃了一块香菇，然后猛地扭头看郑婉，“这位姐姐，这个吃食是你自己做的？” 　　“当然啊。”郑婉笑了笑。 　　那小姑娘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的，眼里的光不停在闪。 　　看向郑婉的眼神里露出了明明白白的希冀，就好像是自己找到了个救命稻草一样。 　　“姐姐，我这里有一个大买卖，做的好的话可以挣大钱，你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不找钱，钱来找我。 第67章 小店第七天 　　67/ 　　郑婉笑了笑, 看面前的小姑娘，“小姑娘，你这是……” 　　那个小姑娘就说, “我叫周诗诗, 我爹爹就是长日县的周老爷, 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说过。” 　　郑婉哦了一声，其实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她初来乍到长日县，对于这县里面的很多达官显贵, 并没怎么听说过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见这位周姑娘这样说, 看来这位周老爷在长日县估计也是个挺有名气的人。 　　上一次有人这样说话, 那还是叶申家的叶老爷呢。 　　郑婉就说, “原来是周姑娘。” 　　周诗诗点头, “我有一桩买卖, 不知道姐姐感不感兴趣。” 　　郑婉问她，“不知道是哪方面呢？我倒是愿闻其详。” 　　说来这事儿也是叫周诗诗脸红。 　　长日县其实在松山府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县，但是因为这里风景宜人，所以倒是有不少有钱人愿意搬到这边来居住。 　　周家就是后面搬过来的人家。 　　她家原本是住在京城当中，但是周老爷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决定举家南迁, 最后就随便选了个地方落脚。 　　当时是觉得这长日县山好水好，接触的一些朋友也都是好人，所以周老爷选择来了这里。 　　对于周诗诗来说, 京城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远到她几乎都不太记得了。 　　但是她不记得, 不代表长日县里面的其他人不记得啊。 　　他们就一致认为, 这周家就是京城来的豪门显贵。 　　周家人就是要比别的人家都要更体面一些。 　　就拿周诗诗所想之事来说好了。 　　她今年年满十三了,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这种县里面，都是需要摆上几桌，请那些手帕交还有一些贵妇人来府上做客，说是赏花吃酒，其实是表明她的年纪，也代表着夫人们可以相看她了。 　　也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这周家既然是与众不同的，那么这样的赏花宴，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 　　毕竟这种宴席倒也不似寻常的家中宴，如果叫郑婉来理解的话，就是现代的成.人礼之类的。 　　虽不是及笄，但是也算是一次比较重要的宴会。 　　周诗诗思来想去，也是和府里的人商量了许久，但是始终都不得章程。 　　长日县就这些美味，吃来吃去也不过就是寻常罢了。 　　之前许家倒是有一个姑娘特别，把宴会摆在了晚上，点了烛灯看昙花，又是搭配了那江河馆的新鲜菜品硬壳虾。 　　好吃是好吃，别致是别致。 　　但是这不伦不类的搭配，倒是叫周诗诗觉得，并不如何。 　　她看不上这些，又想叫自己的宴席更出类拔萃，这是愁的她都掉了好几根头发。 　　但是这会儿，她尝到了这郑婉家的水煮。 　　真的就是惊为天人，即便是她，长这么大也是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周诗诗想让这个东西出现在她的宴席之上，旁的不说，这个美味估计就可以征服很大一群人。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郑婉这么一说。 　　郑婉理解了一下，就说，“所以姑娘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去到姑娘的府上，给姑娘做一顿饭？” 　　“倒也不算是给我做，只是当时宴席估计要摆上许多桌，我府上不少厨娘都是可以给姐姐你帮忙的。”她看郑婉表情犹豫，就说，“至于酬劳方面，一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周家有的是钱，若是这件事儿叫周诗诗的脸也给争明白了，周诗诗出多少钱估计都不犹豫。 　　只是她这么一说，边上另一个看去更小一点的姑娘就眨眨眼，“姐姐，这合适吗？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夫人，若是知道你从外头随意找个小铺子的厨娘来做饭，只怕是要笑话你。” 　　周诗诗瞪了她一眼，“我是宴席，哪里又要你来指指点点了。” 　　那小姑娘就说，“姐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呀，要是到时候丢了爹爹的脸，这可怎么是好？” 　　嘶…… 　　郑婉突然就觉得有点牙酸，这阴阳怪气的绿茶发言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就是到了古代也是会有这样的绿茶吗？ 　　看那个小姑娘面上似乎有点担忧，但是眼睛里就是明晃晃的看好戏。 　　“周依依，你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爹爹不在这里，没有人吃你这一套。” 　　看来是两姐妹了，古代关系如此复杂，这两姐妹颇有点水火不容的样子，郑婉大概猜测她们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那就算不得什么亲姐妹。 　　周依依眼圈红红，“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我只是为了你……” 　　“你！”周诗诗气急，可是偏偏她最是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 　　而剩下的那个姑娘就去握了握周诗诗的手，“依依妹妹，既然你是为了诗诗好，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惹她生气了好吗？” 　　“我，我也不想惹姐姐生气的呀……”周依依求助的目光看向郑婉，“都怪我不会说话，姐姐不高兴，那我不说就是了。” 　　艹！ 　　好一个绿茶！ 　　郑婉看周诗诗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完全怼不过她。 　　而剩下的那个姑娘虽然看着斯斯文文，但是也不是这类选手。 　　郑婉立刻就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被绿茶抢走男朋友的闺蜜了。 　　郑婉最喜欢漂亮女孩子，但是只有一种女孩子，郑婉是最最讨厌的，那就是——绿茶！ 　　不多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郑婉朝着周诗诗微微一笑，“周姑娘，你的提议我接纳了，我还需要做生意，不如午后我们再谈这个事儿？” 　　见她利落答应，周诗诗立刻就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目前的小掌柜，虽然看着年纪轻轻，但是总有一种叫人信任的感觉。 　　周诗诗就说，“那我午后再派人来接你过府。”这下，连刚才对着周依依的火都已经是大大降低了。 　　郑婉早上做了这两场的生意，但是硬是没挣到几个钱。 　　但是这样的大小姐都说好吃了，让郑婉更加有信心了。 　　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家里的人说了这件事，然后就说，“因为现在都在县城了，所以我还是会每天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 　　郑席就说，“一定要去吗？” 　　他倒是不希望郑婉这么辛苦。 　　那些有钱人说不出的难伺候，若是郑婉哪里叫他们不满意了，郑席可不愿意有人对郑婉指指点点。 　　郑婉笑了笑，“不是为了钱，是我想做这个事儿。” 　　她这么说，家里人立刻就没有了其它意见。 　　只是郑婉说，“下午的时间估计没什么人会来买，但是若是有人来的话就招待一下，我们家的大生意就交给你了哦，序儿。” 　　郑序一下子接到这么大的任务，立刻是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变重了。 　　他认真的答应下来，“好的大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我们家的钱袋！” 　　郑婉笑起来，“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不过她还是交代了一下，“你可记得，一定小心烫，如果要换碳什么的，记得叫白然哥哥帮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大姐！” 　　白然挥了挥手，“你就不要担心了，下午我和度儿去前面练，也好看着序儿。” 　　郑婉这会儿才觉得，当初救了白然可真的是个不错的决定。 　　她看向郑姚，见她微微笑着，眼神落在郑序身上，颇有点自豪的样子。 　　她摸摸自己的头，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下午的时候，周诗诗很快就来了，她竟然是有点不放心家里的人，自己亲自过来接了。 　　郑婉笑起来，“周姑娘，你放心，既然是我答应你的事儿，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她们正要往外走，迎面撞上来一个人，“哎哟！谁撞小爷！” 　　郑婉一瞧，“叶申，你怎么又来了！” 　　“我着急啊，我怕你反悔，我赶紧就来盯着你，你……诶？周诗诗？你怎么在这儿？” 　　叶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一脸惊讶的看着周诗诗，“你拉着郑大姐干什么？” 　　周诗诗皱眉，“你们认识？” 　　叶申点头，“郑大姐是我……是我关系不错的大姐姐！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周诗诗好像十分不搭理叶申，“关你什么事。” 　　她转头看郑婉，“姐姐，我们走吧。” 　　郑婉点头，“叶申，我这几天事儿忙，等我忙过了再教你，你先回去吧。” 　　说罢她就跟着周诗诗走了。 　　留下叶申在店门口跺脚。 　　这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人人都能在他面前截胡啊！ 　　周诗诗放开郑婉的手，然后就说，“姐姐怎么称呼……” 　　“郑婉。” 　　“郑姑娘。”周诗诗从善如流，她有点奇怪，“不知道郑姑娘和叶申是怎么认识的……” 　　郑婉就把事儿给她说了，但是省略了叶老爷身子不好的部分。 　　毕竟这都是人家的隐私，郑婉也不好公然就给人卖了。 　　“原来如此，竟然是去伺候了叶伯父的个人饮食五日……” 　　看那叶申狗腿的样子，说不定叶老爷还特别满意郑婉，这若是一个寻常的厨娘，怎么可能得叶老爷的满意，她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叶老爷在长日县算是一个富豪，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至少比那些夫人姑娘的眼界，都是要开阔多的了。 　　周诗诗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念头，她停下脚步，然后握住郑婉的手，“郑姑娘，不如这样吧！如果我把我的宴席整个交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郑婉啊了一声。 　　周诗诗就说，“菜色全权交给你来安排，然后我们在长日县一鸣惊人！你觉得怎么样？” 　　郑婉：就我觉得的话，这好像听上去不怎么样啊…… 　　作者有话说： 　　婉婉：怎么就从小组成为变成组长了啊？？？ 第68章 小店第八天 　　68/ 　　郑婉尴尬的笑了笑, 然后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周姑娘，你我今天才第一天认识, 在此之前可以说是半点都不相熟的。我刚才听闻你说, 这次的宴席对于你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这样重要的宴席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交给了我的话……” 　　郑婉不知道该说是这个小姑娘天真呢还是傻，“如果我是个坏人的话，那你怎么办？” 　　周诗诗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郑婉这么一说, 她就愣住了。 　　可是她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考虑过, 最后真的是对郑婉放下所有的怀疑, 就是因为有叶申。 　　虽然周诗诗对于叶申这种纨绔子弟那是真的看不上眼的, 但是对于叶家的背书, 那周诗诗是百分百的信任的。 　　她家和叶家也有来往, 知道叶老爷可不是一个傻角色。 　　所以周诗诗才这样相信郑婉的。 　　郑婉了然，“你是因为叶申？” 　　那她也理解了，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不要太轻易的去相信别人。 　　然后想了想又说，“今天你请我过府的事儿，你妹妹是知道的，估计一会儿你全家都知道了。” 　　郑婉笑了笑,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厨娘，你这么重要的日子叫我去安排，你觉得, 你的父亲会如何想？” 　　是了，周依依那个人, 还有什么事儿是不告状的！ 　　可偏偏她就爱学她那个娇滴滴的娘, 没事儿就爱在爹爹面前卖惨, 叫她说什么爹爹都愿意听一听。 　　这次的事，估计爹爹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一进府，周诗诗就被请去了周老爷的书房。 　　周老爷正在写字，见周诗诗进来了，就说，“你找了个外面的厨娘进来操持你的宴席？” 　　周诗诗咬了咬牙，然后语气倒是软和乖巧的很，“是的，爹爹。” 　　周老爷皱了皱眉，“什么规矩。”他轻斥了一声，“府里那么多厨娘还不够你使唤的吗，即便是要使唤也该去正经的酒楼请来，这寻常的名不见经传的人，你随意的请进府来，这就是你娘平日里教你的规矩？” 　　周老爷对这个嫡女要求严格，平日里更是鲜少有好脸色的。 　　周诗诗听到他又把罪责落到了她娘身上，心里就是忍不住冷笑。 　　然后周诗诗嗯了一声，“爹爹责怪的是，不过这位姑娘倒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她是叶家伯父推荐的人呢。” 　　“叶老？”周老爷的笔一顿，然后看了一眼周诗诗。 　　周诗诗笑了笑，“是呢，我之前遇见叶申，他也和我说了这位厨娘，说是叶伯父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竟有此事？”周老爷倒是没有听说过。 　　周诗诗点头，“其实我把那位姑娘找回来，倒也不是单单为了我的宴席，而是我听闻她会做点一些新鲜的菜色，也想叫爹爹娘亲尝一尝。” 　　她俏皮的笑了笑，“爹爹时常和叶伯父一块儿吃酒，若是谈及美食却落于下风了，那岂不是不妙。” 　　周老爷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向自己的女儿。 　　越长大倒是越懂事了。 　　若是以前，他这样责怪她，指不定是要发怎样的脾气闹个一通，可今日确实这样乖巧的娓娓道来。 　　到底是女儿长大了，周老爷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为父很高兴。” 　　也就没有追究她请郑婉进门的事儿。 　　到底是有叶老爷背书，就是周老爷也对郑婉放心了。 　　出了周老爷的书房，周诗诗松了口气。 　　脑子里响起刚才郑婉和她说的话，“既然如周姑娘所说，周老爷平日里什么都是相信周家二姑娘的话，那或许是周二姑娘更了解周老爷一些呢。” 　　“了解？”周依依不解。 　　“有些人只爱听实话，旁的什么话都不爱听，比如我们的县令老爷；又比如有些人不爱别人张口闭口奉承，只要能做实事就行，比如叶老爷；但是我觉得，周老爷或许，都不是这两种……” 　　“那你觉得我爹爹是哪种？” 　　哪种？就是被绿茶拿捏的那种寻常男人呗。 　　郑婉笑了笑，“不说人是什么人，只去想想他喜欢哪种人就可以窥见一二了。既然他喜欢周二姑娘这种，不管是什么话都是顺着他时候，似乎是一心一意向着他的女儿，那姑娘也可以成为这种啊。” 　　周依依觉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立刻就说，“不能够，若是叫我委曲求全的去说一些自己都不信的假话，那恶心死我算了，我也是绝对不要说的。” 　　好骨气！ 　　郑婉就欣赏这种对自己有坚持的人。 　　她笑了笑，“那你就只说真话。” 　　“只说真话？” 　　郑婉点点头，“你的话里面总有周老爷爱听和不爱听的真话，那你就只对着周老爷说他爱听的真话不就行了？” 　　——比如她关心周老爷是真，但是请郑婉过来是不是为了他，就不好说了。 　　——再比如郑婉确实有叶申背书，但是他还没这么好心到去给她推荐郑婉。 　　周依依现在觉得，郑婉的法子真好用！ 　　至少她原本以为会更加大发雷霆的爹爹，竟然是轻飘飘的就放过了她。 　　周依依跑了回去，一路倒是开心的不得了。 　　她得赶紧去找郑婉，告诉她这个好主意。 　　另一头她出了老爷的书房，就有人报到周依依这边来了。 　　她正在她姨娘这儿喝茶。 　　这会儿听见了就皱眉，语气尖锐，一点都不像在外面的时候那么软绵绵的样子，“你说什么？爹爹没有发火？” 　　怎么可能呢？她和爹爹说的时候，明明就看到爹爹生气的不得了！ 　　“奴婢只是看大姑娘出来的时候心情很好，回去的时候都是跑着回去的。” 　　“这怎么可能！”周依依摔了茶杯，“定然是你胡说！是不是没有打探准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丫鬟被吓得和一只受惊了的鹌鹑似的。 　　“好了依依。”周姨娘挥了挥帕子，她说话真的是入水一般软，“你和她较劲做什么？总归这会儿老爷不和她生气，她也会自己找事儿叫老爷生气的。” 　　周姨娘吩咐丫鬟，“还不快点打扫了。” 　　“娘！我只是觉得不服气！”周依依狠狠的说，“凭什么她那个没有脑子的可以当嫡女，这宴席还摆的如此大阵仗，而我却……” 　　周姨娘哽了一下，就说，“是为娘对不起你。” 　　“娘！”周依依连忙说，“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姨娘就安抚她，“好啦，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也说了，她寻了个路边的厨娘来，到时候她叫那些个夫人姑娘的都看足了热闹，你还怕你爹爹不会以后只一味的疼你？” 　　周依依一想，也是，“总归是她自己把这么个好机会给葬送了的。” 　　“咱们啊，就只需要看热闹就好了。” 　　首战告捷，周诗诗跑回自己的屋子，看郑婉正在桌子上勾勾画画，然后就探头过去，“你在做什么？” 　　郑婉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只不过因为这天气的缘故，有很多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她还得再斟酌斟酌。 　　看到郑婉的为难样子，周诗诗就说，“郑姑娘，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吗？这事儿事关我的终身，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姑娘可千万直接和我说。”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总归是什么钱啊，罕见的物件啊之类的东西，想来都不是问题。” 　　郑婉挑眉，“我要的这个，在这样的日子里可真的是极其罕见的，姑娘也都能找来？” 　　周诗诗认真地说，“郑姑娘你先说，只要有地方去找，我一定是会尽全力的找来。” 　　这场宴席，对于年仅十三岁的周诗诗来说，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场宴会了。 　　她一定是不惜花费千金，也一定是要让自己在这场宴席中发光发热的。 　　她握着郑婉的手，“我的这场宴会，就全权拜托给郑姑娘了。” 　　她一定要狠狠的打那一对母女的脸，给自己出气。 　　郑婉点点头，对付绿茶人人有责！ 　　这几日郑婉可说是早出晚归的，一整天有半天的时间都是泡在了周府。 　　她这会儿可真的是无比庆幸自己搬到了县城里，不然的话又是要留宿别人家。 　　郑婉实在是不习惯，自己的床再硬，那也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于是，这几天郑婉可以说是忙的脚不着地。 　　她从周家回到家，然后就要开始着手做第二天的关东煮，还好家里的孩子会帮忙把食材都给准备好，她要做的就是更新汤底。 　　然后还是用最小的碳温泡个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扛到前面去了之后，就把这个交给郑序。 　　接着自己就要去算一下昨天一整天的收益。 　　她不在家，完全不知道这个关东煮目前的一个收益情况。 　　只是每天都听郑序说，生意很好啊，吃了的人都说好。 　　还说现在城里面有打油诗说的就是他们的水煮，“水煮水煮真美味，美容养颜不长胖，壮汉猛吃八大碗，吃了一口不能忘。” 　　郑婉：这谁写的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啊。 　　白然喜滋滋的飘出来，“怎么样？我这水平怎么样？我是不是也有文化人的水平？” 　　郑婉：我就知道。 　　不过目前看来收益确实不错，这两日竟然已经隐约有可以赶超之前他们做烧仙草时候的收益了！ 　　而且这才刚刚起步，若是时间长了，知道的人更多了，这生意还不知道能有多少的收益呢！ 　　就在这郑婉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时候，周诗诗的十三岁宴会，总算是到了。 　　作者有话说： 　　日日：是谁？是谁时候我的打油诗写的狗屁不通？是谁！！ 第69章 小店第九天 　　69/ 　　这天一大早, 在所有客人都被请进门之前，周府的后门却率先的被打开了。 　　然后进来一堆披着斗篷的人。 　　他们护着身后的一车又一车，这一车车的东西即便是他们不说, 这周遭的人也是可以看出这是何其的珍贵。 　　总归是他们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可见一斑了。 　　见着了管家, 他们就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幸不辱命。” 　　“都成了？”周管家惊喜的问道。 　　那人缓缓点头，“姑娘给的单子总算是都找成了，只是这些东西只怕是不能久放, 还请姑娘速速过来验看才好。” 　　周管家连忙就说, “这事儿还得去找郑姑娘, 你们把东西送到后厨去, 我立刻就去请郑姑娘来一趟。” 　　如今但凡是涉及到周诗诗宴席的事儿, 主要是吃食的事儿, 这就是都要找郑婉的。 　　虽然周诗诗倒是也不敢直接的说, 她的宴席全权交给郑婉了，但是这府里的人倒是也都是人精，一来二去的，哪儿有不清楚的。 　　周依依倒是去告过几次状，但是竟然都被驳回了。 　　甚至最后一次，还被周老爷给训了一番。 　　周依依不明白, 从前她爹明明都是听她的，为什么这一次偏偏是这样了。 　　她当然是不明白，只是周诗诗听了郑婉的意见, 隔三差五的就是送点吃食到周老爷的书房里面。 　　美其名曰：关心爹爹身子。 　　等闲的东西周老爷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这周诗诗这段日子送来的东西, 竟然是一个比一个讨巧, 一个比一个好吃。 　　连周老爷现在都已经是有点期待, 希望周诗诗来这书房来的勤快一些。 　　当然了，这些好吃的吃食就都是郑婉做了叫周诗诗送过去的。 　　周诗诗得了她爹爹的喜欢，自然是开心的和个什么似的，对郑婉就是真的掏心掏肺，完全就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好姐妹了。 　　可是这看在郑婉眼里，就从来都是，大家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 　　她被请到她家来，为她稍微排忧解难一下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话说回来，郑婉得了消息立刻就往厨房赶去了。 　　今天是宴席当日，郑婉昨晚直接都没有回家，因为今天一大清晨郑婉就要起来做饭了。 　　在周家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是挑好了给她打帮手的人。 　　这些人必须要聪明机灵而且手脚灵活。 　　郑婉走到那边一看，车辆上的黑布已经被扯了下来。 　　上面露出的一盆又一盆的，琳琅满目。 　　若是叫旁人过来看看，只怕是要惊呼出声。 　　但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周诗诗亲自挑选的，嘴巴严实，绝对不会一惊一乍的人。 　　面前的这一车子，全部都是花。 　　甚至基本都是不符合这个时令的花。 　　百合、白果、樱花、桃花、牡丹、荷花、莲叶……简直就是应有尽有。 　　是的，郑婉就是要给周诗诗做一顿——百花宴。 　　期初在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郑婉是觉得有点不算太合适的，因为有太多东西都是具备季节性的了。 　　但是花又不如同别的大棚植物，现在没有概念的话，就绝对是想不到要怎样去找的。 　　但是周诗诗却惊为天人，她完全没想过原来花朵也是可以做菜的。 　　若是她用了这个百花宴，岂不是就是和那些话本里面的仙女一样了？ 　　她决心必须要这个百花宴。 　　“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是想尽办法解决。” 　　话是这么说，但是郑婉还是充满了担忧，她另外倒是也准备了一套方案，但是肯定没有百花宴这么适合小姑娘也就是了。 　　不过，就算是郑婉这会儿也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秋季，到底已经是有点寒风瑟瑟的感觉了。 　　竟然还能找来这样多的花来。 　　甚至每一朵花看去都是娇艳欲滴的，似乎都是正处于一个绽放之中。 　　再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郑婉感叹了一声。 　　这会儿周诗诗也来了，她也在看着这些花发呆。 　　那披着斗篷的人就说，“从南地找了一家苗农，他常年侍弄花草，竟有改变时令的能力。我们连土带盆的带回来，为了这个花的新鲜不死。每日都是用碳温着，倒是叫这些花以为现在还是春夏，倒是一日日的开的不错。” 　　郑婉笑起来，“你们做的很好。” 　　她转头看周诗诗，“周姑娘，你尽管放心吧，从今以后，在这长日县里面，只要提起十三岁的宴席，只回想起你，再也没有别人的事儿了。” 　　周诗诗眼睛也红了，脸也红了。 　　宴席很快开始。 　　已经是乌泱泱的坐了一花园的人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屋子里面吃，非要到花园里面来吃。”有个姑娘挥了挥帕子，“周诗诗就是周诗诗。” 　　“听闻这次她为了自己的宴席准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有个什么花样来。” 　　“这有什么能有花样的，吃来吃去，也不过就是那些东西，要我说，还是你上次那个甲壳虾好吃。” 　　被点到的姑娘掩唇笑了笑，“我那个到底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就是给各位姐姐妹妹讨个开心也就是了，哪儿值得在周家提起。” 　　“真是想不通到外面坐着干什么，这入了秋到底有点凉，一会儿可风吹着我了。” 　　“姐姐可不用担心这个。”说话的人柔柔的笑起来，“我看周姐姐在这儿四处都布置了帷幔，既不会被风吹着，倒是又能赏这周遭的美景，若是我说，真真是个雅人。” 　　“巧然，你是和诗诗走的最近的，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若是你说，她今天的特别之处，便是叫我们来赏这满园的秋落枯黄？” 　　陈巧然就是之前陪着周诗诗出去，找到了郑婉的人。 　　她素来温和又内敛，这种嘴上功夫那是最最不擅长的，只是说，“诗诗自然是会给我们惊喜的。” 　　她家世代行医，在长日县倒是也颇有名望，县里面的姑娘自然对她也就会多高看几分。 　　随着一阵轻铃声，就代表着这次的宴席正式开席了。 　　周诗诗从里面走出来。 　　她今天穿的一身轻纱绣花的衣服。 　　层层叠叠的细纱之下，竟然能叫人看出有三四种不同的花样来。 　　随着周诗诗裙子的摆动，旁人能看到牡丹、芍药等等不同的花朵。 　　真的是每一瞬间都叫人有着不一样的惊喜。 　　“你看周诗诗的裙子！” 　　“这可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绣娘有这样的手艺，此前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 　　“难不成是京城的绣娘？”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觉得十分有可能。 　　整个长日县，也就只有周诗诗家是可以接触到京城的一些事儿了。 　　这也是叫无数姑娘无比羡慕。 　　“各位。”周诗诗站定，微笑着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宴席，今儿其实也就是请夫人和姐姐妹妹们一块儿吃点好吃的，玩的好玩的，若是大家觉得有趣，笑过也就是了，若是大家觉得无趣，那也是笑过。” 　　周诗诗朝后面看了看，“今日特地请大家在这花园之中落座，是因为我看秋高气爽，天气正凉，想请大家来赏花。” 　　“赏花？” 　　便是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我看满园不过就是春色留不住了，哪儿有什么花好赏？” 　　“看看绿叶若是也叫赏的话，我看这似乎也就是只有枯叶了吧？” 　　不远处周依依掩唇笑了笑，下一秒就是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周诗诗，“姐姐，你没事儿吧。” 　　像是担心她脑子坏了似的。 　　周诗诗压根不管这个，她施施然落座，就坐在那陈巧然边上，看陈巧然也有点担心的样子，她就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 　　心里忍不住的是激动起来。 　　转眼，上菜了。 　　奴仆的脚步声低低的，后面有个低柔的声音不知道是透过什么方式，竟然是传了出来。 　　叫人觉得这似乎是就在她们的耳旁低语一般。 　　“第一道菜，富贵百合。” 　　众人一看，这竟然是一朵成型的百合花，端上来的百合花四周看去是油炸过，脆生生的支棱着自己的形态，而中间的百合球茎有肉丝还有配角组合而成。 　　整盘菜不仅是菜□□人，更难得的是它竟然还散发着清幽的百合香气。 　　有人已经是忍不住下筷子尝了一口，而这一口下去，更是清淡爽口，就好像百合的味道到了嘴里，满嘴留香。 　　大家还在愣神，那后面的生意又响起了。 　　“第二道菜，白菊花蟹肉。” 　　这看着更是新鲜了。看着端上来的一碗汤，上面放着的是一朵新鲜的白菊花。 　　白菊花在上头羞答答的开放，把菊花拨开一看，底下竟然是蟹肉做成的羹汤。 　　蟹肉的鲜甜已经弥漫开来了，再混着菊花搅拌，鲜甜加上清香，更是别具风味。 　　“第三道菜，梅中白果。” 　　大家都只知道银杏叶美，但是少有人知道白果也可以吃。 　　不过陈巧然是知道的，她素来只知道白果是银杏的种子，是可以入药的，有解毒定喘的功效。 　　但是此刻，后厨的人将白果煮熟了，上面还点缀上点点梅花。 　　那梅花颜色洁白，味道芳香扑鼻。 　　又是味美，又是滋补养身。 　　最最是适合秋天了。 　　“第四道菜，花宴。” 　　这道菜一上来，大家就发现这区别于前面的三道素雅的菜。 　　上面的牡丹花瓣被撕开，佐以一些芍药花瓣，看似随意的在盆中堆积起来。 　　上面有透亮又鲜亮的酱料。 　　空气中立刻弥漫出浓郁的花香。 　　虽然身处深秋，但是还是叫人感觉一脚就踏入了春日的花园一般。 　　这会儿大家多少都是有点愣住了。 　　就看见周诗诗笑着站起来，“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样，这到底是入秋了，哪儿有花可以赏啊。可是我作为东道主，总不能就白白的叫大家跑这一趟吧。” 　　她点了点桌上几乎人手一份的菜品。 　　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那种不可高攀。 　　仿佛她一直就是这长日县当中最独特，又最出类拔萃的姑娘。 　　“我特准备了百花宴来招待大家，还往大家喜欢。”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盘又一盘的花，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羡慕和自卑起来。 　　这难道就是京城出来的姑娘吗？ 　　什么百花宴，这都是她们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而周诗诗又坐了下去，“还有一半的菜没有上，请大家细细品尝。” 　　她没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周依依的表情。 　　见她早已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了狰狞又嫉妒的表情。 　　周诗诗瞬间觉得自己心气舒畅，感觉可以多喝个两杯“桃花酒”了。 　　作者有话说： 　　大副本狠狠开 第70章 小店第十天 　　70/ 　　就是这会儿, 大家才发现桌子上的酒水，竟然也不是寻常姑娘家的宴席会用的果酒。 　　而是弥漫着一股桃花香的酒。 　　大家浅浅的尝上一口，比果酒还要清甜, 丝毫没有辛辣的感觉。 　　可这清甜当中又带了一点桃花的香气。 　　到底是怎么在这点时间内可以酿出这么芳香四溢的桃花酒的。 　　所有的姑娘家都有点愣神。 　　可是这后头的人可没给她们时间反应, 随着又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后面说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五道菜，樱花鱼。” 　　樱花是一种少见的花类，不过在春天的时候倒是也能见到一些。 　　不过她颜色粉白, 只是极易掉落, 若是姑娘家想要插花, 那多半也不会选它。 　　但是这种插花都不成的花, 竟然拿来入菜了！ 　　这鱼类选的是鳟鱼, 鳟鱼味道鲜嫩可口, 切片烫熟, 仍旧保持它如鱼生时候的嫩软口感。 　　这上头还有火腿、笋片拼盘。 　　最后再在上面洒上樱花。 　　一边是鳟鱼鲜嫩的口感，一边是樱花浓郁的香气。 　　两者相得益彰，越发的让人觉得鱼肉鲜甜。 　　“第六道菜，鲜花凉冻。” 　　郑婉用的是做果冻的方式，把小朵的鲜花穿插在这当中。 　　一小碗的果冻，里面是两朵样式完整漂亮的鲜花。 　　“你的是什么？我的竟然是雏菊。” 　　“你是雏菊？我是杜鹃！” 　　“哇,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吗？” 　　多种多样的凉冻，晶莹剔透，这当中还包含着花香浓郁, 多种色彩缤纷，吃到嘴里更是美味可口。 　　简直是叫人赞不绝口。 　　“第七道菜, 鱼戏莲叶间。” 　　郑婉是按照正常的前菜、主菜、甜点, 这样的顺序给大家来上菜的。 　　所以上到最后的时候, 其实就是一碗茶。 　　这碗茶用的是极大的一个茶碗，上面有小朵的含苞待放的莲花，热水一冲，清香扑鼻而来。 　　更何况前面也是吃了不少的菜了，喝上一杯香浓的荷花茶对于她们的身体也是大有益处。 　　这都是上茶了，也就是等于这场宴席的菜都已经上完了。 　　说实在的，大家甚至都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但是这种分餐制的好处就是，每一盘菜每个人都有一份。 　　大家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是又品味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个七八成饱了。 　　这真的就是因为每一道菜上来的都是特别的新鲜新奇，大家只是顾着尝鲜，每道菜吃个一两口，竟然就是已经有点饱了。 　　又尝鲜又令人满足。 　　大家这会儿还觉得有点恍惚。 　　“诗诗，你这百花宴可真的是太新奇了，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宴席。” 　　“我也是，我也是，是京城那边的新花样吗？” 　　其实就是周家已经落地长日县许多年了，她脑子里关于京城的记忆已经几乎都没有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也是很少有见到京城的人来到他们府上。 　　所以她有时候会想，或许自己的父亲早就已经没有和京城有往来了。 　　但是这些姑娘，却只要是从她身上发现一点新鲜事物，便是都觉得是京城来的。 　　“是啊是啊，这裙子也是京城来的吧。” 　　“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裙子，走起来还有不一样的花样的。” 　　周诗诗笑了笑，然后和身边伺候的小姑娘说了一句话，就说，“大家，或许大家都觉得这样时兴的东西来自于京城或者是哪里，但是我今天就是想和大家说，其实我们长日县，也是卧虎藏龙的！” 　　郑婉这个时候已经被带了上来。 　　周诗诗拉起郑婉的手，“这位郑姑娘，就是本次宴席的策划人，是她组织了我的宴席，从创意到做菜，甚至到这场景的布置等等，都是郑姑娘一手操办的。” 　　她又拎了拎自己的裙子，“至于这条裙子，便是郑姑娘的妹妹给我做的。” 　　郑婉其实没有想到周诗诗会这样把她推到前面来，但是她只是听周诗诗说了这么两句话，就是已经能够知道了周诗诗的好意。 　　她朝周诗诗笑了笑，然后也不福礼，只是落落大方的朝着众人笑，“问各位夫人、姑娘的安，我叫郑婉。” 　　“郑婉？” 　　“谁啊？没有听说过啊，你听说过吗？” 　　“我们长日县有什么郑家的姑娘吗……” 　　“没有吧？” 　　郑婉看底下人都在窃窃私语，估计都在猜测她的身世。 　　郑婉很坦然的说，“我来自石牛村，现在在隔壁长街上开了一家水煮的店，大家若是想要尝尝，欢迎大家随时的光临。” 　　大家一听，更是愣了。 　　石牛村？那眼前的这个姑娘岂不是就是一个村姑？ 　　村姑也就作罢了，还是个自己开了个吃食铺子的人…… 　　这，这样的人，周诗诗怎么会和她有来往呢？ 　　大家一开始看郑婉，见她穿着虽然简单但是却也是干净整洁的很。 　　更何况她一张脸，漂亮的压根不落于这满堂的姑娘。 　　听她说话倒是也是如春风一样舒服。 　　即便是个做生意的，也该是个什么酒楼的大掌柜啊。 　　怎么听着反而是个小铺子的…… 　　大家不多说了。 　　这会儿大家都沉默下来，周诗诗正想说话呢，那周依依突然就开口了，“姐姐，这，不太合适吧？” 　　周诗诗看了她一眼，并不搭话。 　　周依依就自己继续说下去，“不说别的，在坐的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姐姐你随意找了个外头的厨娘来，这没名头的，若是叫我们吃坏了，可怎么是好？” 　　周依依继续说，“而且，不说别的，你找了个村姑来，叫大家觉得我们也只配吃着村姑做的吃食？这……” 　　她这话不说，倒是不少原本还觉得菜挺好吃，吃个不停的姑娘们放下了筷子。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是啊，这名不见经传的厨娘…… 　　这会儿宴席上有个夫人站起来，“这位郑姑娘我认识，倒不是如二姑娘所说的那般。”郑婉一看，今天叶夫人竟然也来了。 　　她朝郑婉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就说，“我和郑姑娘认识许久了，她是什么为人我最清楚，便是我家老爷也是最爱她的菜，早就已经是三番四次的想要请她过府给我们也布置这么一桌，她总是不肯，这次幸亏是得了周姑娘的福，我倒是吃上了这百花宴。” 　　叶夫人在当地也算是很有威望的，她都出来给郑婉背书，自然是没什么人会再有意见。 　　可是眼看着这周诗诗的宴席就是要顺利收场了。 　　只怕是从今天之后，大家就只知道这长日县的周家的大姑娘了，哪儿还知道她这个二姑娘。 　　周依依顿时有点着急，她原本就希望周诗诗办一个朴实无华、毫无特点的宴席，好叫她明年可以大放异彩的。 　　但是如今…… 　　周依依立刻就说，“叶夫人能打包票自然是好，但是这也只是叶夫人一人了解这厨娘，我们倒是也都不了解，谁知道这种身份不明的人会有什么企图呢？” 　　“你！”周诗诗恼了，原本还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点面子，好歹大家都是周家的人，但是周依依这样的不依不饶，周诗诗也来了脾气。 　　张嘴就想骂过去，但是她的手被人牵住。 　　周诗诗转头一看，见郑婉正微笑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周诗诗感觉到郑婉手心的温暖，又能感觉到她笑容里面的宽慰，她心里的火竟然很快的就被浇灭了大半。 　　郑婉看向周依依，她轻声开口，“周二姑娘。” 　　她一开口大家就发现，刚才在后面报菜名的人原来是她。 　　“周二姑娘觉得怎样的人算是知根知底？”她清澈的眼眸盯着周依依，“是如周二姑娘所说的，一定要在大酒楼任职？还是得要世代都为大家做菜烧饭才算可以？” 　　“那是当然……”周依依下意识的说。 　　郑婉就说，“我却不觉得，大酒楼也是从小馆子做起来的，大多数人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优。就说周二姑娘吧，如果你不是出生在周家，难道今天还有资格这样坐在这里吃这一顿饭吗？” 　　周依依脸一青，郑婉继续说，“当然了，今天因为是我做的，所以你倒是也有机会，但若是我是大酒楼的高级厨娘，你又是一个平凡的姑娘，那你吃的到吗？” 　　周依依不可以听了，“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不可能是……” 　　“不可能是平凡的姑娘？”郑婉摇头，“这世界上有谁特别不平凡？是生在豪门的你？还是原本是村姑的我？周二姑娘，如果人的眼界只能浅到看这个人的过去和现在，那或许真的是因为所见所闻太过浅薄了。” 　　她看了看周诗诗才说，“我原本以为周家的姑娘应如周姑娘这样的大方得体，待人接物方面都是妥帖稳当的，今天若是周二姑娘找我说，希望我为你操持这样的一场宴席的话。” 　　郑婉笑了笑，“别说我是不是什么大酒楼的厨娘了，哪怕就是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我也是一定拒绝的。” 　　周诗诗听到她这个话，就是忍不住一笑，大家都知道她的这个意思，其实在不少姑娘的心里头，这个姨娘生的庶出的周依依，哪里又能算得上是周家的正经姑娘呢。 　　和嫡姑娘不一致，倒是也是让人很能理解。 　　一个是小娘养的，怎么能一样。 　　“甚至我今天也不知道宴席上有周二姑娘这样一叶障目，只知道以身份去评判别人的人，不然的话，我也会希望周姑娘不要让我的菜端上你的餐桌。” 　　因为，你不配。 　　作者有话说： 　　婉婉：什么人都能吃我的菜了？生气气 第71章 小店第十一天 　　71/ 　　被这样的一个村姑厨娘这样劈头盖脸的嘲讽了一顿。 　　周依依的脸色就更是难看, 但是很快，她就红着一双眼去看周诗诗，“姐姐, 我不过是关心你, 也是关心这宴席上的夫人和姐姐妹妹们, 怎么落到这位……姑娘的嘴里，就成了我是这样的人呢？” 　　她的这个语气就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双眼睛红红的，里面有水光似乎是即刻就要滴下来, 鼻头都红了起来。 　　要不郑婉怎么其实也是觉得周依依有那么一点厉害呢。 　　在这种场合里, 她也是立刻就能做出这种白莲花绿茶的样子, 但是可惜了, 这屋子里的都是一群的姑娘和夫人。 　　对于她们而言, 这种把戏可不管用。 　　她们可不是那种男人。 　　果然, 郑婉瞧着, 有不少的夫人都是暗暗的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很看不上周依依的这点手段。 　　周诗诗摇头，然后说，“看来二妹妹你精神有些不振了，不过也是，你平日里弱柳扶风惯了, 只怕是甚少在这样的场合坐这么久，不如还是先回去吧。”说完，她也不在意周依依更加难看的脸色, 反而是摆了摆手，就叫她身边的丫鬟给周依依送回去。 　　周依依还想不依不饶, 但是却看见了郑婉戏谑的眼神。 　　被这样一个村姑嘲讽, 她真的是犹如奇耻大辱。 　　便是瞬间, 周依依的理智就好像是崩溃了一样，她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然后指着周诗诗的郑婉，似乎就准备要控诉她们。 　　但是在她说话之前，郑婉就奇怪的看着她，“二姑娘在哭什么？”她语气很迷茫，“我不明白，若是你觉得这菜不好吃，那周姑娘也叫你离席了。若是因为叫你觉得离席觉得委屈，我就更不理解了，总归在你眼里这宴席都是一无是处的，你还要一个劲儿的留着是为了什么呢？” 　　她这么一说，周依依的眼泪瞬间一顿。 　　她只是觉得委屈，甚至觉得说周诗诗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但是至于后文她却还没有想好。 　　只是在这犹豫当中，已经是叫丫鬟们给带走了。 　　周诗诗带着歉意的看着在场的人，然后就说，“也是叫大家笑话了。” 　　她表情有点淡淡的，倒是叫大家觉得她更不容易了。 　　在这种小地方，嫡庶之分原本就没有正经地方那么明确，虽然说有头有脸的人家倒是也做不出宠妻灭妾的把戏来。 　　但是做女儿的难免就是会忍受父亲的偏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再加上大家看着周依依刚才那惺惺作态的样子，也就不难想出平日里再周老爷面前又是个什么德行。 　　只怕是周诗诗虽然是嫡女，但是在自家的日子倒是也很不好过。 　　但是这吃酒赏花到底就是快乐的事儿，大家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转头是对着郑婉开始无比的感兴趣起来。 　　“郑姑娘，这百花宴是你自己想的吗？我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啊？” 　　郑婉笑了笑，“我也是以前在一本古书上翻到过的，不敢说是我自己原创的。” 　　她说话很有规矩，又非常得体。 　　几番对话下来，便是叫人都是如沐春风，大家都不由的点头称赞她。 　　还以为说是什么村姑厨娘之类的，如今一想，果然是如郑婉所说的一叶障目了。 　　“这裙子……” 　　说来这裙子也是有意思，其实周诗诗要找当地最好的绣娘和裁缝店，这也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说实话绣娘什么的，花样大多都是翻来翻去的，大差不差。 　　而所谓的裁缝店啊之类的，也是选了外面府上比较时兴的样式。 　　但是这些都是只要想要，什么人都能买到的。 　　周诗诗并不满意。 　　刚好郑婉回去一趟，见郑姚在做衣服。 　　那衣服层层叠叠的，一看就是用了不少的好布料。 　　郑姚便说，“这原本是想要做了给大姐的，只是我手艺不精，这许多日子了也不过才是快要做好。” 　　还给大姐发现了，郑姚顿时就是觉得有点脸热。 　　郑婉也太惊喜了，她没有想到郑姚的手艺竟然是已经到了这个水平了。 　　郑姚害羞的笑了笑，“之前大姐给我的两本书，我已经是都看完了。还好里面基本都是花样，并不是很多字，不然恐怕我是看不懂的。” 　　郑婉给郑姚的书，是之前在商店买的两本关于刺绣的技艺大赏。 　　那两本书里面有涉及到非常多已经失传已久的刺绣技艺。 　　双面绣之类的都是被当成入门来讲解的。 　　原本郑婉以为，这样高难度的知识对于郑姚来说，估计是需要很长时间慢慢消化的。 　　但是没想到，这完全就是一个讲究天分的年代。 　　郑姚竟然这么快就读完了它们，并且还能学以致用了。 　　郑婉看了看那条裙子，立刻决定卖给周诗诗。 　　至于为什么是卖——这布料也好，郑姚的手艺和心意也好，这都是应该值大价钱的。 　　周诗诗一看，果然是喜不自胜，对于她来说，多少银子都是小钱，能得到这样的一条裙子，她简直是把自己的首饰盒都打开叫郑婉随意去选择了。 　　郑婉面对大家的好奇，就笑着说，“这是家美特地为周姑娘做的裙子，她年纪小，做的东西倒是也没有那么精美，和外面的大师手艺比起来，自然是所差甚多，承蒙周姑娘不嫌弃。” 　　大家摇摇头，“这裙子，即便是拿出去参加府尹夫人的宴会，估计也是力压群芳。” 　　“我倒是没见过这么精巧的裙子。” 　　更有人眼巴巴的看着郑婉，“不知道令妹还有没有想法再做些裙子？或者是开一个成衣铺子？也好叫咱们也都可以体验体验嘛。” 　　郑婉想了想人，然后就拒绝了，“家美年纪还小，平日里在家里也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喜欢的只有刺绣这一件事罢了，她如今年纪小，我还是想要把她养在家里面，只让她做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儿，若是叫她出来开个什么铺子，只怕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郑婉苦笑，“我平日把她看的和眼珠子似得，只怕是不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她说话诚恳，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 　　不管是谁听到她这样说，都是可以表示理解，就算是到了郑婉这个年纪，她们大多数人都还是在家里玩的，哪儿有说出去辛苦挣钱的。 　　郑婉做菜有这个手艺，养活一家人估计绰绰有余，想着不让自己的妹妹出来辛苦，也不失为一个好姐姐。 　　郑婉原本只是想着帮着周诗诗解决这件事儿，但到时没想到竟然还有了旁的收获。 　　不少姑娘都特地的上来问了郑婉家的铺子，有几个还搂着她的手，好似大家已经很亲密的样子了。 　　郑婉从她们说话中已经是能听出来了，她们也想叫郑婉日后去帮她们操持宴会。 　　郑婉只能笑了笑说，“若是人人都需要新鲜家伙事儿，那我可真做不到，这一场百花宴已经是愁得我头发都掉了不少了，哪儿还能次次都如此啊。” 　　大家连忙就是说，“倒也不必是每次都是这般新鲜，只是觉得你做菜好吃，若是能帮忙指点厨娘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个个在长日县都算是有钱人家，郑婉还要在这儿住上大半年呢，当然是不会想着都拒绝了。 　　反而是好声好气的答应了。 　　如果一个个人都像周诗诗这样出手阔绰，那郑婉的关东煮铺子都可以不开了，这来钱实在是太快了。 　　周诗诗为了表示感谢，给了郑婉二百两银子做报酬。 　　郑婉简直是被这些姑娘的大气砸了个头晕眼花。 　　这尚且还在长日县，若是以后有机会去京城也做这样的生意…… 　　她都不敢想可以得到多少钱了。 　　若是碰上真的特别有钱的人，不会是要送房子送车子吧？ 　　郑婉突然觉得自己会做菜真的是不错，靠自己的手艺飞黄腾达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了！ 　　宴席总算散去，郑婉也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她觉得累了这好些天的，都没能够和家人团聚。 　　周诗诗很周到，非说要送郑婉回去，一同的还有她的好姐妹陈巧然。 　　郑婉推拒不过，只能是点头答应了。 　　三个姑娘今天都非常开心，郑婉是因为赚了大钱，能力得到认可，并且以后估计还有源源不断赚大钱的机会。 　　周诗诗是因为她的这场宴席大获全胜，还打的周依依都抬不起头来。 　　而陈巧然自然就是为了她的好姐妹周诗诗开心了。 　　郑婉刚一回到家，就觉得家里今天的气氛很不一样。 　　每一天，郑序都是会自己出来摆上水煮的，但是今天竟然大门紧闭，门口还写着“今日歇业”的字样。 　　好端端的怎么会歇业呢？ 　　她推门进去，往后院走去。 　　刚走过去就看见白然在着急的踱步，一边还不停的往门口张望。 　　见有人进来，他原本是精神一震，然后一看是郑婉，又带了点失望。 　　但是下一秒，他又好像是松了口气，对于白然来说，虽然他年纪比郑婉大些，但是这一刻看到了郑婉，竟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快步走过来，“你可算是回来了。” 　　郑婉奇怪了，“怎么了？” 　　她也不过就是两天不在家罢了，怎么就好像是出了大事儿似得。 　　白然皱着眉，那眉头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这会儿也不管郑婉边上是不是还有外人了。 　　就跺了跺脚，着急的说，“席儿病了！” 　　“什么？！” 　　白然继续扔下下一个炸.弹，“很严重！” 　　作者有话说： 　　席儿：QAQ 第72章 小店第十二天 　　72/ 　　郑席怎么好端端会生病？ 　　他虽然平时身体没有和郑度那么强健, 但是身上有男主光环在，他自己每天也是早起锻炼的，不管怎样, 身子骨也还算不错。 　　怎么她就这么几天没有把自己的主心骨放在家里, 他就生病了？ 　　郑婉一时顿时就觉得心乱如麻。 　　“请大夫了吗？” 　　白然点头, “我已经叫度儿去请了，这会儿功夫也应该回来了呀，怎么还没回。” 　　这会儿功夫, 郑婉总算是觉得, 家里有个白然不错了。 　　还好有个他算是个大人, 是能做主的。 　　不然要是都是几个孩子在, 一时半会儿的都是关心则乱, 只怕是都要想着等着她回来, 才要知道去请大夫。 　　这没什么事儿也就罢了, 若是是什么毛病，耽误了时间，那怎么得了。 　　郑婉越想越觉得有点心惊，她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又说，“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进去看看。” 　　白然看她脸色都变了，拉了拉她，然后说了一句, “你别那么慌，也没到那个地步。” 　　可这会儿郑婉哪儿还听得进去这个, 只能是机械的点点头, 挣开他的手, 然后着急的往郑席的屋子里头走去，一进门就看见俩孩子都在郑席的床头，两个人都十分担心的样子。 　　而郑席这会儿躺着，眉头紧皱，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郑婉看到心都提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大姐！” 　　“大姐你回来了！” 　　这会儿他们俩才发现郑婉进门了，刚才都实在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郑席身上。 　　郑序连忙过来抱住郑婉的腰，然后说话还带着一点哭腔，“大姐，你可算回来了，席哥生病了，好严重好严重。” 　　他年纪最小，原本就是最扛不住事儿，这会儿出了这个事儿，一时是哭又不敢哭，但是哭又很想哭的状态。 　　郑婉一来，他立刻就是找到了主心骨，原本不敢掉的眼泪，这会儿都是哗啦啦的掉下来。 　　郑婉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安抚他一句，“没事的，先不要太担心，你白然哥哥不是说去请大夫了吗？一会儿大夫来了，叫你席哥吃个药就好了，啊，没事。” 　　郑婉坐到郑席的床头去，她伸手去摸了摸郑席的额头，好烫！ 　　她是摸到了才觉得实实在在的有点吓人。 　　这郑席只怕是已经是在发热了。 　　郑婉皱了皱眉，古代是没有什么抗生素之类的，发热了估计吃了药也是要自己硬挺下来。 　　可是郑席年纪还这么小，如果叫这个发热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 　　他未来可是首辅啊！ 　　郑婉这会儿也有点着急起来，虽然说在现代的话，其实发热只是一个小毛病。 　　她看了一眼郑姚，见她眼圈红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好一轮了。 　　郑婉立刻冷静下来，这个家里都是孩子。 　　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她，如果她现在也表现的十分慌张不冷静，这些孩子还不就吓死了。 　　于是，她就说，“姚妹，你现在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席儿又没什么事儿。” 　　郑姚抽抽搭搭的说，“可是，可是爹娘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全身滚烫，然后大夫来看了就说，就说……” 　　郑序沉默下来，显然也是想到了那天。 　　郑婉叹了口气，然后去摸了摸郑姚的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钱了，一会儿大夫过来了，不管他要开多少贵的药，我们都买得起了对不对？” 　　郑姚一想倒也是这样。 　　爹娘那个时候就是因为病重，但是大夫开的药太贵了，他们吃不起，然后就想着吃以前的古方子。 　　自己去找了草药回来吃。 　　可是那草药能有什么用，还不就是吃了和没吃一样…… 　　郑姚心里想着郑婉的话，突然就是觉得有点担心。 　　是的，没错的，至少他们还有大姐在。 　　只要大姐在这里，郑席就一定不会又事的。 　　郑婉还要再说，这会儿的功夫，大夫就到了。 　　白然把大夫带进来，郑婉其实原本不是很相信这些县城里面的小大夫，但是这会儿竟然是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说，“大夫，你来看看我弟弟。” 　　那大夫望闻问切一阵，便说，“大抵是这两日气候多变，早晚都有些凉，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又是不爱穿衣的，估计就是有些着凉，我瞧着虽然身子烫了些，但是大抵也就是伤寒之症，两幅药下去，估计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姑娘还请放心。” 　　他说话轻描淡写，可见这病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不是大问题，大家就都放心了。 　　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松了口气，白然连忙说，“大夫，你快开药吧，我让小子跟着你去取药，要快去快回。” 　　他看郑婉关心则乱，原本有的稳重都好像没有了，这会儿他就应该站出来！ 　　毕竟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那些小男孩儿都不算） 　　那大夫点点头。 　　郑婉又坐了下来，摸了摸郑席的额头，然后叫郑姚打来一盆冷水，她自己拧了毛巾搭在郑席的额头上。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郑婉不停的用冷水给郑席擦擦胳膊擦擦脖子，这已经就算是最基础的物理降温了。 　　对于郑婉来说，她不能完全信任那个大夫的药。 　　药熬好了喝下去了，已经是夜里了。 　　郑婉把他们都赶回去睡觉，料想昨天开始就没怎么休息好了。 　　也是郑婉回来了，大家都觉得有了主心骨，也就立刻没有那么担心焦虑了。 　　看郑席喝了药下去，眉头似乎也没那么紧了，一切都好像是要慢慢好转的征兆了。 　　于是大家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只有郑婉还坐在他的床前。 　　这可真的可以说是衣不解带了。 　　郑婉还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一个人。 　　她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郑席。 　　他确实长得好看，而且和郑度还有郑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好看。 　　或许是因为他平日里行为处事都十分老成懂事，便是叫大家都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一个成熟男人了而不是一个孩子。 　　郑婉垂眼看看他，长长的睫毛就好像是小扇子一样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鼻头微翘，倒是能看见中间中梁骨有点凸出。 　　这样的骨相，似乎是说这种人特别的固执又有自己的主见。 　　嘴唇偏薄，只是这会儿干干的，上面还有不少起皮的痕迹。 　　发烧一般是这样的，身体会一直缺水。 　　不过不管这人长得多少好看，其实都是别人笔下描写的人物，他的一切都是作者塑造出来的。 　　但是随着郑婉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慢慢的已经有点分不清这个是现实还是小说了。 　　且不说这些身边的孩子是那样的真实，她都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长起来的。 　　更何况那些乡里乡亲，今天谁家猫生崽了，明天谁家狗又闹事了。 　　所有的事儿都是好像这样的真实，就是实际发生的一样。 　　怎么会只是存在于一本小说当中呢。 　　郑婉咬了咬下唇。 　　郑席就在此刻睁开了眼。 　　郑婉立刻回神，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就不去考虑了，“席儿，你醒了？” 　　她看郑席皱了皱眉，“还是很难受吗？” 　　郑席嘴唇动了动。 　　郑婉意会到，立刻站起来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喂给他喝下。 　　郑席似乎是渴的狠了，刚睁开眼就喝了两大碗的温水。 　　两碗水喝下去，他总算是能咳了一声，然后哑着嗓子说话，“什么时辰了？” 　　郑婉想了想刚才打更的人刚过，就说，“刚过二更天。” 　　郑席皱了皱眉，“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郑婉理所应当的说了一句，“照顾你呀！” 　　他发烧到这么厉害，难不成还能让那些不懂事的孩子照顾啊。 　　郑婉给他拉了拉被子，“估计是你夜里踢被子，然后就着凉了。要不以后晚上叫序儿和你一起睡？好盯着你一点？” 　　郑席扯了扯唇角，“会踢被子的是序儿。” 　　郑婉哦了一声。 　　郑席又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流光微动，“很晚了，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郑婉又拧了一把冷毛巾给他冰额头，“你就管好你自己把，平时看你这么懂事机灵一个人，怎么我一不在就生病？还不如你的两个弟弟，都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郑席原本就是烧的滚烫没有精神，这会儿勉强是睁开眼去说两句话，那也已经是强打精神了。 　　这会儿郑婉在这儿一个劲儿的碎碎念，郑席竟然更觉得昏昏欲睡，他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似乎是听见自己低低的说了一声，“那你以后别离开我了。” 　　郑婉倒是没听见这话，她只是看郑席呼吸均匀，似乎又沉沉的睡去了。 　　她收了她的唠叨，去顺了顺郑席的头发，低低的说一句，“快点好起来吧，男主角。” 　　郑席的毛病，竟然完全不似那个大夫说的喝个两贴药就好了。 　　虽然没见更加严重，但是也没见好。 　　整个人都是一直昏昏沉沉的样子，清醒的时间没多少。 　　郑婉有点担心，一边叫白然另外去找大夫，一边又吩咐人把铺子的门都给关了。 　　家里有事儿，这段时间都不开门了。 　　于是每天都准时来这水煮铺子报到的人就有点伤感了。 　　这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就觉得说每天都想着吃一口这水煮心里才算舒心。 　　有时候一早上有点来不及了，要去上工没吃到，多少就会觉得有点不得劲。 　　可是这会儿他们人都走到了，竟然说是歇业了？ 　　这家铺子的人从来勤快，日常都是从早到晚的，怎么说歇业就歇业了？ 　　难不成是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儿？ 　　“可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才好啊。” 　　几个男人走在路上说这事儿。 　　另一个男人就说，“你说的是那个水煮铺子的事儿？” 　　“可不是呢么，算上昨日，可是有两日未曾开门了，也不知道掌柜的怎么了。” 　　“你去问过吗？” 　　“我虽然是熟客，但是人家都说了有事儿，倒是也不能随意敲人家的门吧。” 　　“我听说是家里有人病了。” 　　“真的？” 　　不少人都凑过来听，“可不会是那个掌柜的吧？” 　　那掌柜的手艺好、人漂亮，但凡是去过她家铺子的人，没有不喜欢这个掌柜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别是那个掌柜就成。” 　　这会儿周诗诗和陈巧然刚好就在边上看路边摊上的东西。 　　周诗诗昨天宴席上大获全胜，这会儿当然是心情不错，立刻就拉着陈巧然上街来了。 　　这会儿听着边上的人这么说，周诗诗就担忧的看着陈巧然，“这说的好像就是郑姑娘的铺子呢。” 　　陈巧然点头，说是什么水煮铺子，据她了解，这整个长日县也就只有郑姑娘家一个水煮铺子罢了。 　　而且形容那个掌柜的样子，分明就是郑婉。 　　周诗诗就说，“那咱们还是去瞧瞧吧。” 　　毕竟郑婉可算是帮了她大忙，周诗诗对郑婉其实不单单是感激，更多的是佩服。 　　她很少佩服一个人，但郑婉是算一个得。 　　陈巧然想了想，昨天看郑婉倒是好好的，不太可能是生病的样子。 　　她倒是跟着她爹学了多年的医术，若是郑婉真的病了，她倒是也可以帮忙看一下。 　　也算是帮着周诗诗还郑婉一个人情。 　　陈巧然笑着点点头，“行，咱们去瞧瞧郑姑娘。”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进更精彩剧情 第73章 小店第十三天 　　73/ 　　“大姐, 她们说你的朋友……” 　　如果是别的人的话，郑度压根就不会搭理。 　　但是这会儿这两个姑娘，看着都是挺好看的, 而且瞧着这身上的衣服都是不错的, 估计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主要是小伙子都会对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放松警惕。 　　就更不必说郑度这种乡下来的小伙子了。 　　他可是很少见到这样漂亮又看去家境很好的姑娘的。 　　于是就把她们带进来见郑婉。 　　幸亏, 确实是郑婉的朋友。 　　郑婉熬了一个大夜，这会儿眼圈黑黑，正打着哈欠从郑席屋子里出来。 　　周诗诗两三步走上去, “郑姑娘……你还好吧？” 　　郑婉奇怪, “你们怎么来了？” 　　周诗诗就笑了笑说, “我们在外头听到说你们家歇业了, 又有人说好像是你们家有人生病了, 我和巧然一来二去的并不放心, 于是就想着前来看看你, 希望没有太过冒昧。” 　　郑婉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能这样关心我，我很感激的，怎么会冒昧呢。生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弟弟。” 　　提起郑席，郑婉难免就是有点忧心忡忡,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屋子，然后就说，“虽然昨天就找了大夫了, 但是这病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我十分担心,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做什么生意啊。” 　　周诗诗点头, 她是知道郑婉家里头和她家可不一样, 这家里头的兄弟姐妹之间都是关系很好的。 　　郑婉不管忙的多晚，基本都是要回去的。 　　就是说不见着家里的弟弟妹妹是不太放心的。 　　只是宴席的前夜留宿了。 　　想到这里，周诗诗就想到了自家的妹妹，尤其是那个周依依。 　　她被从宴席上轰出去了之后，竟然还敢径直的去了周老爷的书房告状。 　　周老爷那边虽然是不出席女儿的宴席，但是早就已经有管家过来报说，反响非常好，甚至每个姑娘夫人都是为之赞叹。 　　那哪里有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女儿给自己长脸的。 　　再加上周老爷这些日子总是吃到周诗诗送来的好吃的吃食，一来二去的，原本倒是对周依依有些偏的心，这会儿也是正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依依闯了进来，然后便是一番哭诉。 　　又说是自家姐姐请了什么外面的厨娘，谁知道干净不干净。 　　另一边又说什么请这样的人不就是在打爹爹的脸，她作为女儿也是听不下去了。 　　周老爷平日见不得她哭，总是会好一阵的宽慰，但是这一次却没有。 　　不仅没有安慰她，竟然还是一顿狠狠的责骂。 　　“你做妹妹的，既然没有半点为你姐姐好的心思。你姐姐这么大的事儿，你从未想着帮衬也就算了，可是你却是到处使绊子，甚至在你姐姐宴席上，旁人还没有说什么呢，你便是站起来挑三拣四一番，怎么，若是叫别人看了我们周家的笑话你便得意了？” 　　周依依都愣了，“爹爹……爹爹我哪儿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你只是担心你姐姐自此出了风头，从此你这个周家的二女儿大家就更是不放在眼里了。”周老爷嫌弃的看了一眼她。 　　之前怎么没觉得她是如此的蠢笨呢。 　　说实在的，也就是在长日县了，没有什么嫡庶之分。 　　若是今天还在京城，这样重要的宴席，只怕是周依依这样的庶女都压根没有资格上桌。 　　但是周老爷既然已经从京城出来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考虑京城的事儿了。 　　他冷漠的看着周依依，“你回去吧，你和你的姨娘，都禁足三个月，等你们都好好想清楚了，以后得怎么做了，再想着解了禁足吧。” 　　周依依这下是哭都不敢哭了。 　　她姨娘颇受周老爷喜爱，即便是大声责骂都是少有的。 　　这次竟然是直接要求禁足。 　　周依依呆呆的被赶了出去。 　　她还是不明白，之前爹爹明明是最喜欢自己的。 　　自己说什么爹爹都会听得，为什么这次却这样的了呢？ 　　这事儿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依依和她的姨娘被禁足了，这叫周诗诗出了好大的一口恶气。 　　连着周夫人也是欢欢喜喜。 　　连声嘱咐周诗诗要多多感谢郑婉。 　　若不是她，那么这会儿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宴席上这样出彩呢。 　　更何况还能这样重创周依依母女俩。 　　想到这里，周诗诗连忙就说，“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郑婉还没开口呢。 　　边上一直很安静的陈巧然就开口了，“郑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给令弟看看？” 　　她笑容温和，十分婉约，就是看了就叫人非常的信赖。 　　她继续说，“我家世代行医，在长日县也是有一些名气的，我从小跟着我爹，可以说不会差于外面的那些大夫，若是依照郑姑娘你所说，大夫来看了总不见好，或许换些个大夫看看？” 　　她这样主动，郑婉也觉得她们没必要害自己，她自认为和周诗诗也算是半个朋友的。 　　于是想了想就答应了。 　　陈巧然和周诗诗进去，的确是有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但是这药味也不是说陈年的那种，倒像是这一日里面就喝的不少的味道。 　　陈巧然压下心中的疑问，然后走过去看了看郑席。 　　这一眼，她竟然是有点愣住。 　　躺在床上的少年皮肤雪白，只是估计是身子太热，两抹红云爬上了他的脸颊。 　　她……她从前只觉得郑婉已经是十分漂亮了，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弟弟竟然俊美至此。 　　陈巧然一时没有动作，郑婉奇怪的叫了她一声。 　　陈巧然立刻就是压下自己的心神，然后手搭在郑席的手腕上。 　　只是刚刚落在上面。 　　那个少年立刻就睁开了眼。 　　他瞳孔颜色很浅，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无端感受到他的冷漠还有扑面而来的压力。 　　陈巧然明明是在把他的脉，可是却突然只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少年的眼神移开，似乎是下一秒就变得无比的温和。 　　陈巧然余光看去，见他的眼神是落在了郑婉的身上的。 　　她心下明了，听说他们是没有爹娘的，长姐为母，这样的少年对自己的姐姐有依赖也是正常的。 　　陈巧然压下心思把脉，很快她就察觉出了问题。 　　然后又闻了闻药渣子。 　　陈巧然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伤寒罢了，但是这毛病估计是有好几日了……” 　　她看向郑席，郑席撇过头去。 　　只能看见耳后红红的痕迹。 　　郑婉皱眉骂了一声，“就是平时什么都是想着自己扛，倒是也什么都不要和我说，我看是不把我当大姐！” 　　郑席苦着脸看了一眼郑婉，又看了看边上的人。 　　郑婉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在人前说他，压了压自己心里的火气。 　　就想着等着人走了，到时候再和他算账。 　　陈巧然继续说下去，“再加上令弟……郑郎君的身子原本就是偏寒，这大夫下药为了降火，大多下了很多的寒凉的药，一来二去的，倒是对郑郎君的身子无益，自然就很难见成效。” 　　郑婉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 　　她对中医这种什么热热寒寒的从来也是听不懂的。 　　“那陈姑娘的意思就是……没什么大事儿？” 　　陈巧然点头，“是的，没什么大事儿。我给他开一副药，只是这药接下来要记得，一天只喝两次，接着喝三天，然后就停药，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若是还有些头疼脑热的事儿，就早上起来打一套拳，出出汗就好了。” 　　她转眼过去看郑席，“是药三分毒，能少吃还是少吃。” 　　周诗诗有点奇怪，她看了看陈巧然。 　　从前陈巧然从来没有这样多的话，即便是对着她，大多数也是温和的笑笑，哪里会和这样的说不完的话。 　　似乎还特别担心的样子。 　　不过……也是，这郑婉算是她的朋友了，巧然素来关心她，估计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周诗诗并没想那么多。 　　郑婉感谢过他们两人，然后把她俩送出去。 　　陈巧然看了看周诗诗，然后又看了看郑婉，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郑姑娘，过几日我娘亲要筹办一个宴会，我想让你来帮帮忙，不知道你得空吗？” 　　郑婉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这次的事儿已经是有点累了，而且还因此耽误了家里的孩子，她甚少关心家里，连郑席病了有好几天了的事儿都不知道。 　　她心里自责，不愿意再离开他们那么久。 　　陈巧然就说，“倒不是和诗诗这次的这样，只是我想着叫郑姑娘过来帮忙看看菜色，指点一下，估计也就是宴会当天的事儿，并不会耽误姑娘太多时间的。” 　　她言辞恳请，表情又是非常的真诚，想到刚才她帮着看郑席的事儿…… 　　郑婉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便是点了点头，“好吧，原本今天这事儿也是要感谢陈姑娘的，那么到时候陈姑娘着人来通知我，我来就是了。” 　　陈巧然像是松了口气，然后笑起来点点头，“好，那日我亲自来接郑姑娘。” 　　郑婉没怀疑别的什么，只是目送她们离开。 　　然后转身就进了郑席的屋子，这会儿郑席已经是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就好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 　　郑婉冷哼一声，拖了张椅子就在他的床头坐下，然后抱着胳膊冷声说，“还在这儿装睡呢？” 　　她拿脚尖提了提郑席的床沿，“你今天最好是把你的事儿都给我明明白白的交代了。” 　　她语气不善，听的人是心里没底，“郑席。” 　　你看，这会儿是连席儿都不叫了。 　　只怕是真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席儿：别生气（扯衣角） 　　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74章 小店第十四天 　　74/ 　　郑席的睫毛抖了抖, 然后总算是睁开眼，他叹了口气，“真没什么事儿……” 　　他话说一半, 立刻就顿住, 然后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可偏偏是身子软，竟然是有些艰难，“你哭什么……” 　　郑婉抽了一下鼻子, “你别坐起来了！” 　　她皱了皱眉, “自己什么身体还不知道吗？” 　　郑席就说, “那你别哭了。” 　　郑婉红着眼睛问他, “我哪儿哭了。” 　　郑席头一次是感受到了所谓的女人不讲道理一说。 　　郑婉气呼呼的问他, “郑席,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你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让你都不觉得我是大姐了？” 　　郑席只能是说，“没有。” 　　“那你什么都不说？前天夜里我是没回来，你没法说，但是之前的那些日子，你都可以说的啊，只要你说一句……” 　　“我说一句你就会把这些都推掉, 不继续了吗？” 　　“当然会啊。”郑婉理所当然的回答，丝毫都没有犹豫。 　　倒是郑席愣了一下。 　　郑婉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会觉得别人家的事儿, 或者就是赚钱的事儿会比你重要啊？” 　　郑席没答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看这会儿你生病了，家里的铺子不也是说关就关了吗？” 　　郑席摇摇头, “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郑婉皱了皱眉, “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了。我原本去帮周姑娘也不是单纯为了钱的事儿。” 　　郑婉继续说, “爹娘都没了，就是我来照顾你们，统共就这么几个弟弟妹妹，若是我这都照顾不好，那爹娘在地底下怎么看我？我以为平时我对你们的关心已经表达的很到位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会让你有这种想法。” 　　郑婉气馁的垂着头，“看来还是我这个大姐做的不好，让你觉得自己是不需要我也没事的。” 　　“没有。”郑席很快否认，然后半天才抿了抿唇说，“我需要你。” 　　郑婉叹了口气，“可你现在连大姐都不叫我了。我都不记得你有多久没有叫过我大姐了，郑席，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之前骗你束脩的事儿是我不对，但是我也还给你了对吧？这段日子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的，难道你还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大姐吗？” 　　郑席抬眼看她，浅色的眸子在她身上滑过，最后就好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了一般，说了一句，“大姐。” 　　郑婉顿时眉开眼笑，然后站起来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真乖。一会儿度儿把药端进来，你吃了就睡吧。” 　　说完她喜滋滋的就出去了。 　　得到了男主角的喜欢，相信在未来，她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差。 　　郑婉哼着小调去了厨房，打算开始继续做点关东煮。 　　听陈巧然的话是郑席很快就能好的，那么这生意也就不能轻易放下。 　　果然服了陈巧然的药，郑席也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他早上也开始跟着白然打一套拳。 　　一开始一套拳并坚持不下来，但是慢慢地，一早上甚至可以打两套了。 　　看着孩子们逐渐强健起来的身子骨，郑婉总算是开心了点。 　　她现在是明白那些家长的心思了，每顿饭都只怕自家孩子吃的不够多。 　　郑婉的水煮铺子开的那是一个如火如荼。 　　在长日县里，竟然是已经打出名号来了。 　　不少人到了长日县，问问说这县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大家早就不会第一个念头就想到那些大酒楼了。 　　而是说，“如果你想吃点我们长日县里面有特色的，你就去吃水煮。” 　　那人说着就是比了一个大拇指，“这就是我们长日县的一绝，吃过了包你想住在长日县。” 　　外县人原本还不相信，想着这样的话说出来，你们长日县的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然后就带着那种不相信的态度去找了水煮铺子。 　　原本以为是个非常大的铺子，毕竟他找不到路就随意问了路人，都能给他指出去路。 　　但是没想到，竟然就是个小小的店面屋子。 　　里头的人坐的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人排在后面等着的。 　　外县人只是一走过来就闻到了那种浓郁的香味。 　　说不出来的甜咸味道，倒是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味道。 　　他立刻往前走去，看到那铺子里果然是有一个小厨房，这会儿正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搅动着锅。 　　她好像十分闲适，不管是面前有多少人，都是坐在椅子上——她的椅子也奇怪，竟然是高高的凳脚，她这样坐在上面就可以俯视那个大锅里面的所有东西。 　　空出来一个位子，就有人急吼吼的拿着一张小纸条上去，“郑姑娘，到我了到我了。” 　　那外县人不明所以的走上去，然后郑婉看了他一眼，是个眼生的人，就问，“几号？” 　　“什么？” 　　郑婉给刚才那个二十五号打好了东西，然后给他放在台面上，二十五号自己端着碗然后把钱放在前面的铜框里，郑婉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就看着二十五号去到那个空位坐下。 　　这一套完全是行云流水的自助操作，叫外县人都给看呆了。 　　郑婉就说，“已经到五十号了，你要是想吃的话，就是五十一号，大概要……”郑婉看了看面前的人，然后算了下时间，“估计是要一个时辰所有吧，你可以先取了号去办事儿，一个时辰左右你再过来，如果过号的话延后两桌。” 　　这人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没明白。 　　然后边上的人已经说，“你快取一个啊，一会儿五十一号都没了。” 　　外县人连忙先取了一个。 　　就站在边上和人聊天，“这有必要吗？吃个东西要等一个时辰？” 　　“又不是一直叫你在这儿等着，郑姑娘说了呀，你过一个时辰再来不就是了，不耽误你的事儿。” 　　外县人就说，“那我去买前面的号码不行吗？这样我不就能快点吃到了？” 　　那人立刻用鄙视的眼神看他，然后就说，“郑姑娘说了，没有买卖就……就啥来着？” 　　“伤害！”另一个已经吃完的从里面打了个嗝出来，然后就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若是都和你说的去买前面的号，那有一群人专门来排队等着卖号，这后面的人还吃不吃了？” 　　“这……” 　　“郑姑娘说了，这种事儿绝对不允许，她记性好的很，谁拿的几号她大概都有数，若是给她记得出了很大的出入，那以后这两人就都别吃了，她呀，不卖。” 　　这掌柜的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虽然觉得新鲜，但是倒是也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外县人就先去办事儿了，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再找过来，果然就是差不多轮到他了。 　　他既然是来尝鲜的，自然是每一种都要尝一尝。 　　郑婉现在已经增加了不少品类了。 　　不过素菜还是十文一串，丸子类二十文一串。 　　她的丸子也只有鱼丸、肉丸、虾丸这三种。 　　别的丸子暂时还不太好做。 　　做丸子的事儿她也差不多都交给了严春，现在她非常希望严春可以上县城来帮她，主要是实在是忙不过来。 　　严春这段时间按时间的给郑婉送菜送丸子，天气冷起来，丸子放上一夜倒是不会坏。 　　郑婉收到这个丸子就放进自己的储藏空间，更不会出问题。 　　但是家里孩子每天都有功课要做，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帮她。 　　在郑婉上一次邀请了之后，严春确实是认真的考虑了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她也考虑了弟弟们念书的事儿。 　　上一次她把严夏还有严秋带上来，郑序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三个孩子之间说话已经不一样了。 　　郑序现在在念书，整个人的表现都不太一样了。 　　严春突然觉得，郑婉他们现在已经到她仰望不到的高度了，如果这个时候放过最后的机会…… 　　爹娘会怎么做，又会怎么想呢…… 　　话又说回来，那人每样都要了一串，然后又回忆刚才那个二十五号，就站在面前等着。 　　郑婉很快给他的碗放得满满当当的了，然后就看了他一眼。 　　“一百文。” 　　他拿出来放进铜框中，自己端着碗去坐了下来。 　　浅浅的尝了一口，他顿时觉得疲惫都一扫而空，所有胃口立刻被打开了！ 　　他一下就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大半，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郑婉，郑婉被那种炽热的目光盯着，和快就有察觉，“想加菜可以端着碗来。” 　　外县人立刻把剩下的大半吃完，然后端着碗就走上去。 　　这会儿坐下来，边上的人正好是刚才叫他取号的人，然后就说，“没说错吧？和你说了这家的水煮，我们长日县一绝。” 　　外县人哼哧哼哧又吃了大半，“真想在长日县住下来。” 　　？？？？ 　　外县人幸福的看着面前的水煮，“要是可以住在这里，每天就能吃到这好吃的水煮了。你们长日县的人真的是太幸福了！” 　　长日县人：谢谢，确实是有幸福到。 　　郑婉看着门口排的越来越长的队伍。 　　她叹了口气，这得到什么时候啊，她坐在这儿倒是没什么，并不辛苦，还好之前找木工打了个高脚凳。 　　但是队伍这么长，其实对店铺来说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发展空间。 　　一天能接待的顾客很有限，就算排队再长也是一样。 　　毕竟你说叫她开一个分店，完全不现实。 　　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让能吃到的人更多，但是又不会增加运营成本…… 　　等等，郑婉突然想到。 　　提供打包服务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打包打包！打包yyds，谁不喜欢打包一袋关东煮回去边看电视边吃呢！ 第75章 小店第十五天 　　75/ 　　很快, 这长日县里面闻名的水煮铺子，竟然是开展了另一种买卖方式。 　　他们称之为：打包。 　　这没有听说过的人就好奇了，然后过去一打听。 　　原来这水煮铺子的打包是这么一回事, 郑婉想到可以打包的事儿, 立刻就整理好制度。 　　有两种方式, 一种呢是自己带着家里的碗过来，这样的话每一种东西可以便宜一文钱，算是腾出这场地费和餐具费了。 　　还有一种呢就是不太方便自己带碗的, 这种呢郑婉这边也可以提供碗筷, 但是要另外收取五文钱。 　　这价格都是属于大家都能接受的。 　　不少人更愿意自己带个碗啊盆啊之类的, 毕竟如果买回去还可以全家人一起吃, 只要是份量多了, 这前前后后还能剩下来不少钱。 　　而且自己带个碗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又能快点吃到水煮, 这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郑婉的水煮铺子前，立刻就掀起了一阵打包狂潮，基本是附近的人都自己来带碗带盆的，很快排队的人就没有这么多了。 　　但是收益，却是每天都在翻倍。 　　而且，不单单是郑婉家, 这打包的窍门一旦是被人知道，城里面不少的酒楼也都推行这项服务。 　　专门就是接待那些不想在外面吃，或者是家里有人不方便出门的客人。 　　只不过那些酒楼原本就没多少人排队, 这即便是推行了打包的服务，也并不会有很多人响应。 　　于是, 郑婉的水煮铺子和他们立刻又是拉开了一个新的距离。 　　虽然每天门口来买的人很多, 但是已经不会是之前那样乌泱泱的把整个街道都堵住的盛况了。 　　而整个时候, 严春总算是上到县城来了。 　　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偷偷的把自己父母的牌位也给带来了。 　　她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弟弟，她爹娘一定不会怪她的。 　　严春既然肯来，郑婉自然开心，还亲自的跑了几个书院帮着挑了挑，然后就选中了其中一个长日书院，一听就觉得是长日县最好的书院。 　　幸亏是严夏严秋俩孩子年纪都还小，书院都还肯收。 　　其实郑婉之前还问过郑序想不想去念书的，因为她搬到县城有个比较重要的理由就是想让孩子们能够有机会读书。 　　但是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 　　郑席就不说了，他是觉得这会儿去书院反而是影响他自己念书。 　　郑度每天就跟着白然打拳练武，白然倒是看去也挺有文化的，平日里和郑度也会说说兵书啊之类的，一来二去的，郑度倒是也脱盲了。 　　剩下的郑序，年纪最小，但是鬼主意也多。 　　非说不肯去书院，只愿意在家里给大姐帮忙，在郑席得空的时间就跟着郑席学。 　　因为在长日县的时间也比较短，既然他们都不肯，她也就作罢了。 　　不过这会儿家里面又有俩孩子是愿意念书的了，于是郑婉就开始给他俩准备束脩之类的东西。 　　但是严春却不愿意。 　　她自己摸出了一些钱，然后说，“大姐，我知道你对我们好，但是这些日子我自己也有攒下不少钱，可以给我弟弟们出束脩的。” 　　她自觉已经欠了郑家许多许多，再没有别的理由在她们身上要东西了。 　　郑婉愿意接她们上来，还让他们有地方住，对于他们来说就真的已经十分感激了。 　　而整个束脩的费用原本也就是他们家应该自己出的。 　　郑婉看她很坚决，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他们总有一天是要学会独立，她倒是想要照顾他们一辈子，但是这很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严春一来到家里，郑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太多。 　　严春勤快，郑婉教了她怎么做之后，她每天晚上就会准备好大半，第二天早上再把剩下的也都做好了，然后在郑婉打菜的时候，她就整理桌子，收拾碗筷，然后很快的洗出来。 　　让这个水煮铺子的节奏一下就变得更快更好，郑婉还不那么累。 　　不过她轻松的日子倒是没有太久，这一日陈巧然来了，之前约定说去给她母亲整个宴席的事儿，这也已经是有过去许多天了。 　　郑婉原本都还以为她忘记了，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又亲自来了一趟。 　　还是周诗诗陪着来的，周诗诗笑起来，“郑大掌柜……” 　　郑婉连忙就说，“周姑娘说这话可不就是折煞我了。”她笑了笑，“我这铺子这么小，叫我一句掌柜的都已经是看高我了。” 　　周诗诗摇头，“你还真别说这些，如今在长日县但凡是提起吃顿饭，谁不想到你这水煮铺子？我们家一直不便出来吃，还好你之前有了那个打包的业务，我连忙就叫我家的小子过来买了好几盆回去，给我们家每个人都分去一部分。” 　　郑婉想起来，“原来那个是你家的啊？我说是谁呢，拿了两三个大盆来买，直接把我准备买一上午的都给买完了。” 　　周诗诗笑的更开心了，“你也知道我爹爹是个什么人，平日里对待吃食的要求都是最高的，可是他吃了你的水煮也是赞不绝口，还说下次还想吃呢。” 　　郑婉笑了笑，“这东西啊就是尝个新鲜罢了，旁的人家也就罢了，你们周府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周诗诗摇头，“你这个真的特别好吃，你也知道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哪里会说些假话来讨你开心。” 　　陈巧然这会儿才说话，“郑姑娘，如今你这么忙，之前答应的事儿……” 　　她一双眼可都是充满了希冀，郑婉从来都对这种温和挂的妹子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就说，“放心吧陈姑娘，我之前答应了你的事儿就不会反悔的。如今我家里来了之前在石牛村时候的妹妹，她干事牢靠，店交给她半天一天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诗诗哇了一声，“你还有妹妹？你家兄弟姐妹好多！” 　　郑婉就说，“这不是我爹娘生的，是我们石牛村的乡亲，不过我们住在一起时间很长了，和我的亲弟妹也都是一样的。” 　　这话刚好叫走出来的严春听见，她眼眶一热，虽然知道郑婉对她好，但是这会儿听见在背后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亲妹妹了，严春还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走出来，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姐。” 　　郑婉恩了一声，拉了拉她的手，然后就说，“这两位是周姑娘和陈姑娘，都是咱们县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姑娘，对咱们家生意也很照顾的。” 　　严春一听，连忙是打招呼。 　　这两人看严春，虽然年纪看着小小，但是行为处事却十分的稳重的样子。 　　周诗诗不禁是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郑婉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懂事的。 　　严春这会儿和郑婉说了一句，“大姐，你之前说席哥的被子只怕是太薄了，这两日天气是更冷了下来，我已经把新做的被子拿去给他了。” 　　她一说这话，陈巧然极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了垂眼。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好像瞬间就冒出来一个念头。 　　说是这年代倒是也有不少的乡下村子里的人，从小就定了亲事。 　　就只怕儿子长大了不好找媳妇儿，于是在肚子里就约定了，然后两家人走的近，日后这亲事也是要成的。 　　看这严春的样子…… 　　若说真是这种情况，似乎，也很正常。 　　陈巧然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郑婉点了点头，“你别去搭理他，他臭毛病多，被子给他扔下就成了，爱盖不盖，到时候冻着了生病的人反正是他。” 　　严春笑起来，“我说是大姐说要给的，他不敢不收。” 　　郑婉哼了一声，“臭小子。” 　　她转头来看陈巧然，“不知道是哪天呢？提早和我说的话，我也是可以提前安排时间的。” 　　陈巧然突然说，“郑姑娘也不必这么客气，大家相识很久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巧然就好。” 　　郑婉下意识的觉得有点点奇怪。 　　周诗诗也是，陈巧然平日里和别人都是很保持距离的，就算是看上去十分温和，但是也是点到为止的。 　　从未有过这样的热情。 　　别说叫人家直接叫自己的闺名了，就是稍微走近点说话也是少有的。 　　相互之间叫闺名，这已经是真正的闺中密友才能做的事儿了。 　　但是周诗诗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有把这件事儿立刻是放在心上，反而是说，“就是就是，婉婉……” 　　她竟然跟自来熟的就已经是叫上了婉婉，郑婉感觉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比起“大丫”那个土味的称呼，这个“婉婉”更叫她觉得尴尬。 　　可周诗诗可不轻易的放过她，还在继续说：“婉婉，你以后就叫我诗诗就行，咱们都在这长日县里，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成。” 　　得了这俩富家千金青睐，至少在长日县未来的日子应该还是过的比较舒心的。 　　她于是就点头应下来。 　　陈巧然说，“我娘亲宴席的事儿，就在后日，到时候我让人来接婉婉你过府。” 　　后天，郑婉想了想，觉得基本没什么问题，于是就点了点头。 　　后天一大早，陈家的人就来了，郑婉原本以为陈巧然最多就是派个管家过来招呼一下，但是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陈家的大郎君。 　　他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和陈巧然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但是这张脸却显得更加清秀与俊朗。 　　一看就是充满了少年意气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礼节都十分到位，“郑姑娘，舍妹让我来接你过府。” 　　作者有话说： 　　恩恩~嗯嗯嗯 第76章 小店第十六天 　　76/ 　　郑婉了解到, 这人是陈家的大郎君，也就是陈巧然的哥哥，名唤陈永歌。 　　陈家的人好像都是如出一辙的温和婉约。 　　不管是陈巧然还是这个陈永歌, 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哪一方面, 都是十足的叫人感觉如沐春风。 　　陈永歌坐在马车外头, 只留着郑婉一人在马车上，他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此番还要多多感谢姑娘, 我这个妹妹不懂事, 这样的事儿还要劳烦你。” 　　郑婉便说, “这都是生意, 还要感谢巧然这样的事儿也能想到我, 长日县里还是有不少的酒楼的。” 　　陈永歌的声音就似乎是被风吹进来的一般,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之前巧然让人买了姑娘家的水煮回来吃，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吃了都是连连称赞。姑娘的铺子虽然小，但是这其中的美味却是那些所谓的大酒楼都比不上的。” 　　“郎君谬赞了。” 　　和会说话的人说话就是身心愉悦。 　　陈永歌比郑婉大上一两岁，也是一直在念书，但是因为中间有两年陈大夫身体不好, 陈永歌耽误了一些日子，竟是到了如今的岁数才继续开始念书。 　　来年也是要去松山府参加考试的。 　　郑婉见他稳重成熟，倒是觉得这样的人若是去科举, 基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下意识的把陈永歌和郑席做对比。 　　但是一来二去的，她也比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为啥要把他俩对比, 有啥好对比的。 　　说话间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陈家了。 　　陈家比之周家，就完全没有了那种富贵奢靡之气，倒是充满了古朴自然的味道，更偏向低调。 　　虽然说在这样的小县城里的大夫，别人听着便是觉得更像是赤脚大夫之类的，但是陈家在这里根深蒂固，又确实是有一些水平，自然这样的人家就该赚钱。 　　郑婉和陈家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了后厨。 　　陈家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他们的厨房还是不少的。 　　据陈巧然说，这是因为他们家的人都对吃的这件事儿比较在意。 　　上一次周诗诗的宴会，陈夫人也都去了。 　　她当时也是感觉郑婉做的菜十分惊艳。 　　所以当周诗诗提出，让郑婉过来帮忙这一次陈夫人的宴会的时候。 　　她二话没说的就答应了，而且反而是还有些担忧。 　　想着郑婉会不会不太愿意。 　　郑婉进了后厨，这里站着好几个身形彪悍的厨娘，这会儿见着郑婉，都有点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郑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领地突然被闯入的感觉。 　　但郑婉来这边也是收钱的，于是也就是带着点微笑和他们说话，“你们好……” 　　话音都刚落下呢，那打头的胖厨娘就冷哼一声，然后转身说，“干活干活！看什么呢一个个的！成日的不干活，就想着偷懒？” 　　郑婉瞥了他一眼，果然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好像是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然后竟然是都不敢看郑婉了。 　　胖厨娘就继续说，“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自己干自己的活，你切菜就切菜，你洗菜就洗菜，这热案头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先干好自己的活，成天的把自己的眼睛放在别人的活计上，小心风大闪了眼睛！” 　　她劈手指着其中一个洗菜的厨娘，“说的就是你呢！别成天的看这看那的，干好你自己的活！” 　　那洗菜厨娘就在郑婉的边上，这会儿便是也就看不出，到底是在指她还是在指郑婉了。 　　郑婉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到这边来可不是为了给人冷嘲热讽的。 　　郑婉冷眼看她，“你什么意思？” 　　胖厨娘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会儿郑婉，然后才说，“什么什么意思？” 　　她昨天就听说了，什么今日后厨会来一个人，负责整个宴席上面菜品的把控。 　　虽然没说是有多少做主的权利，但是听管家过来说是，菜色都得她说可以了才能上。 　　那这不就是后厨里面最大的官了？ 　　对于胖厨娘来说，她把控陈家后厨这么多年，那还不是她说一句什么就是什么的！ 　　老爷夫人从来都是个良善又好说话的人，对待后厨基本都是只要做的饭菜可口，其它也都是不会去管的。 　　也就是这样，所以这些年才让胖厨娘越发的作威作福。 　　她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会儿郑婉一来，她就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 　　就叫她知道厉害不敢轻易放肆。 　　如果是郑婉敢起了正面冲突，那更好了，她刚来第一天，可是她自己已经是在这里这么多年了。 　　老爷夫人肯定是更相信她的。 　　胖厨娘越想越觉得心里有底，然后冷哼一声，“我看姑娘干干净净的，想来也不是进后厨的人，不如还是出去等着，省的在这屋子里闻的这些油烟味了。” 　　郑婉笑了笑，“这话你和我说可没有用。”她双手抱着胳膊，语气更加冷淡，“我是你们家主子请了过来的，若是你觉得我在这儿没什么用处，那你就自己去和陈夫人说吧。” 　　胖厨娘叉腰，然后一副泼妇的样子，“你别拿老爷夫人来压我，我在这府里也伺候了十几年了，我是什么人老爷夫人最清楚！就是姑娘郎君也都是吃我的菜长大的，哪个有说过一句不好的，偏是你现在过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就想在我们府上吆五喝六的。” 　　郑婉理都不理她，径直往前去到一个锅灶面前，然后就把锅盖打开，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郑婉一看，是一锅鱼。 　　闻着味道确实是不错，可见下调料也是够狠了。 　　不过……这其中的味道。 　　郑婉挑了挑眉，她之前是有接触过这类的东西，于是这会儿闻到这个味道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只是一时半会儿她有点说不上来。 　　再去看那锅里面的东西，里面的鱼肉完全就是被大卸八块，随意的扔在那个锅里面，看着就是触目惊心。 　　若是就这样四仰八叉的端上桌去，可不知道那些客人敢不敢轻易下筷了。 　　郑婉打起精神，想着去拿起边上的勺子去尝一口，胖厨娘已经冲了过来，伸手就是拽住了郑婉的胳膊，“你在别人家的灶台前面瞎折腾什么呢？” 　　郑婉一挣扎，可是那胖厨娘的手虽然胖但是十分有力道，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郑婉冷声说，“放手。” 　　“你滚出去我就放手。” 　　郑婉突然一脚就踹在那胖厨娘的肚子上，胖厨娘没有提防直接被踹了个正着，她疼的发出一声猪叫，然后松开郑婉抱着肚子后退两步。 　　胖厨娘缓过气来，顿时就是抓狂，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去打郑婉。 　　可是那天管事的来交代的时候大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郑婉不仅是来把控菜品的，甚至还是姑娘的朋友，是府里的客人。 　　今日胖厨娘对她出言不逊，若是传到姑娘耳朵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如今若是还要打了郑姑娘，只怕是更加糟糕。 　　剩下的人连忙都上去抱着胖厨娘，“大姐消消气，这不值当，不值当。” 　　“放开我，看我不撕了这个贱人！” 　　郑婉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心虚呢，原来成天就是这个把戏？” 　　胖厨娘听到这句话，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更慌了，“捂住她的嘴！快捂住她的嘴！” 　　郑婉随手就扔了手上的汤勺，然后就说，“现在是你跟着我去见你的主子们，还是要我自己去找了管家把你拖出去？” 　　胖厨娘眼睛都红了，然后就疯了一样的要扑过来，“你们不听我的，以后就别想再在这我们陈家混下去了！明天就给我滚！别想在这里继续干活！” 　　听到这话，那些人竟然就是已经有点犹豫了，若是真的因为这面前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人，就得罪了这厨房里面的霸主，以后的日子。 　　郑婉看他们手已经要放开的样子了。 　　她点了点头，“那既然是这样，我知道了，现在就去见管家！” 　　她往后坚定的走两步，胖厨娘已经挣开了这些人的手，扑了过来。 　　郑婉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她迎面抓住，她神色抓狂，似乎是已经发疯了，“你胡说！你知道什么！你敢去外面乱说！” 　　郑婉笑起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你就敢说我乱说？” 　　胖厨娘脸上的肉抖了抖，然后突然冷静下来，“你想要什么，你说说吧。” 　　她看向郑婉，“你这一来，不就是想在陈家的厨房里扎根吗？可以，我把这个厨房的掌事权让给你，只需要你闭上你的嘴！” 　　郑婉想不明白，这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她竟然还在这里死犟，竟然还拿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呢？ 　　也是在这后厨作威作福太久了，现在好了，叫她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郑婉懒得理她，就说，“这话你还是留着到陈大夫和陈夫人面前去说吧！” 　　不多时，郑婉已经到了陈大夫和陈夫人面前。 　　这一家人都是十分温和那种，她从来都对这种温和的人设没什么抵抗力。 　　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遭受了这胖厨娘多年的荼毒，郑婉就忍不住叹气。 　　陈夫人微笑着看郑婉，“郑姑娘，上次周府一别，就对你的饭菜觉得特别的记忆深刻，原本还以为鲜少有机会再品尝到，想不到这次还有这个荣幸。” 　　她看站在后面低着头半天不说话的胖厨娘，便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嘛？” 　　郑婉看着陈夫人，又看了看站在边上的陈巧然他们，她抿了抿唇然后就说，“夫人，这话说来可能您不信，但是就是您家的这个厨娘，在菜里面下了东西。” 　　“什么？”陈夫人一惊。 　　陈大夫也是皱眉，“东西？什么东西？”不可能是毒药之类的东西，他这里可是世代行医的人家，但凡是放了一点不对的东西，哪里能上得了桌，他们估计一闻也就知道了。 　　于是陈大夫和陈夫人倒是一开始先秉承了一个怀疑的态度。 　　郑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直接就是把刚才她准备尝的那个鱼汤已经盛了一碗上来。 　　陈夫人看了看，“这汤里，没什么啊？” 　　“夫人是不是觉得很好吃？” 　　陈夫人笑了笑，“郑姑娘，不怕你笑话，我这府里的厨子虽然说是做的菜色品相一般，但是味道倒真的是不错的，我这次请姑娘也是想请姑娘把握把握这出出菜的品相。” 　　郑婉便说，“好吃，就是因为这里面放了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她果然是吃出来了，胖厨娘脸色一青。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 第77章 小店第十七天 　　77/ 　　“陈大夫和夫人都是行医的人, 在这里面若是下到一些猛药，那么你们一定是会察觉的，但是怎样才可以让你们都察觉不出, 但是这菜又能立刻提升一个档次, 让人吃了就总忍不住想继续吃呢？”郑婉缓缓问到。 　　这事儿其实也简单, 说白了就是灯下黑三个字罢了。 　　陈巧然皱了皱眉，她一直觉得她家的菜很有魔力。 　　就是虽然你没有觉得特别特别好吃，但是吃下来就是有点停不住。 　　而且每次吃了没有多久, 你就会又开始盼着是不是可以开始吃饭了。 　　郑婉就说, “刚才我去掀了这锅, 就已经闻到这当中不对劲的味道, 我觉得, 是粟子草。” 　　陈大夫立刻去闻了闻那个鱼汤, 味道清甜, 没有半点粟子草的味道。 　　这粟子草是禁品，别说是寻常人家了，就算是药房也是不太允许正常出售的。 　　主要是这粟子草会让人容易上瘾。 　　只要稍微那么一点，就有不少人从此都摆脱不了这种困境。 　　可如今这就像是灯下黑一般，在这世代行医的人家竟然是直接出现了。 　　带陈大夫他们就算是再厉害的名医，估计也是不相信在自家这里竟然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郑姑娘, 这粟子草可不是寻常的东西，且不说现在已经很少地方可以找寻了，即便是找到了, 味道也很大，若是拿它来入菜的话, 老夫自认不可能尝了这么多年都尝不出来。” 　　郑婉就说, “粟子草味道大, 但是若是给它晒干了，然后再研磨成粉，最后成为料包和肉一起煮，煮下来的肉汤变成一直就成为做菜的高汤，这里面会混着肉味，更何况粟子草晒干成粉之后，味道又会大大降低，一来二去，寻常人是发现不了的，只会觉得这肉香各位浓郁罢了。” 　　可是郑婉不一样，她在现代的时候还真的是有尝过这个东西。 　　是一家卤味店，当时她也很喜欢那家店的卤味。 　　甚至有一段时间就是属于一顿不吃就想的慌。 　　那个时间那家卤味店也是当时最热门的的一家店，几乎天天都排队，而且大家都忍不住去吃。 　　郑婉就是觉得，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说是花香也不像，说是肉香也不是。 　　反正就是很香甜，很好吃。 　　后来才被查封了那家店，说的就是用了这个手法。 　　郑婉当时还庆幸，自己虽然是爱吃，但是因为每次都买的不多，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这味道郑婉可真的就是记住了。 　　这次鱼汤这么一闻，郑婉立刻就能推断出来了。 　　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而她也就记得了那种做法。 　　她这样说了之后，陈大夫眼神落在后面的胖厨娘身上。 　　胖厨娘突然就抖了抖，然后额头上的汗就滴了下来，下一秒，胖厨娘啪叽一声就跪了下来。 　　她干这种勾当已经是很多年了，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被人拆穿的一天。 　　要知道，这勾当是连陈大夫都没有察觉出来的事儿，甚至陈大夫也是因为她做菜好吃才留着她的。 　　她自己原本也就是有手艺的人，如今也只不过就是……只不过是在这里面稍微加了那么一点点手脚而已…… 　　陈老爷和陈夫人都是善良的，一定不会就这事儿追究她的。 　　她跪下来，然后滴着汗，“老爷，夫人……我真的不是，我真的……” 　　她自知现在这也已经是瞒不住的事儿了，之前无人发现是因为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但是现在他们有意识了，肯定是会去细查。 　　他们都是行医的人，只要是稍微一查，立刻就都会拆穿的。 　　她也不敢再撒谎，只是说，“老爷，夫人，我在陈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任劳任怨，尽心尽力的呀……” 　　她哭起来，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原本就胖，如今是哭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是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郑婉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然后撇过头去看陈家人，“陈大夫，这事儿可大可小，如今倒是也不是说只是她往菜里加了粟子草的事儿了，而是粟子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算是禁品，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厨娘，到底是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东西？又如何让她这么多年都一直用着的呢？” 　　这倒是真的是值得深究的事儿。 　　陈大夫在长日县这么多年，也算有点根底，更是知道要怎么做才对。 　　他沉吟一声，然后就看向陈永歌，“永歌，你去县衙一趟，和县令说一下这件事，看看吴县令是什么意思。” 　　陈永歌也是知道这兹事体大，然后就亲自去跑了一趟，很快就带着官差过来了。 　　官差把胖厨娘带走，这下是不管她怎么哀求，陈家人也是不管了。 　　这已经是犯了大事儿了，可不是他们求情一下就能解决的事儿。 　　陈家人看着被带走的胖厨娘，她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个孩子，他们觉得她不容易，当时也觉得她做菜还可以，于是就留下了她。 　　这一转眼就是十几年过去了。 　　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陈家人都有点叹息。 　　后来听说，县令从胖厨娘住的小院子里搜出来了一小块地，这地里就是种着粟子草。 　　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就在自家里面种着，而且这么多年了，粟子草原本就有特殊的香味的，可都没有人能发现。 　　也是奇怪的。 　　所以吴柏青就立刻全部搜查了一遍，竟然发现在长日县还有不少人偷偷的在种粟子草。 　　多亏了郑婉这一次发现了胖厨娘的事儿，才让长日县的粟子草一次性都被清剿了。 　　听说那个胖厨娘被判了要关在牢里面许多年。 　　其实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已经后悔了很久。 　　或许是说，当时如果没有郑婉一来她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话，或许郑婉也就不会这样正面的和她对上。 　　如果说一开始她就和郑婉打好关系的话，或许人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或许…… 　　有太多的或许。 　　但是现在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胖厨娘在县衙的大牢里面看着那四方窗，无限的悔恨。 　　而话又说回到郑婉这边，陈巧然走下来握住郑婉的手，然后颇为感激的说，“这件事又是要多谢婉婉你了。” 　　郑婉笑了笑，“这都是应该的。” 　　没有说是看到这种事儿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毕竟这也不是说往菜里面吐口口水这也简单的恶劣。 　　郑婉觉得，这已经是在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了。 　　她之前只是小小的吃了一阵子就这样十分担心自己的身子，但是和他们家这样十来年如一日的天天吃天天吃，你说这身子里面没有藏着点毒素，郑婉是不相信的。 　　很显然陈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立刻就相互之间把脉，然后又滴血出来，反正就是一顿郑婉并看不懂的操作，然后四人都是面色沉重。 　　郑婉这下是清楚了，估计是一个比一个严重。 　　既然如此，只怕是今天的宴席也得是散了。 　　毕竟家里的厨子都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也就算了，你说这种时候要做出两三桌子的菜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郑婉尽力也可以试试。 　　但是问题就是，他家的那些锅，这么些年过去，只怕早就已经被那粟子草给浸泡入味了。 　　光是用那个锅，郑婉都觉得未必安全。 　　反正要是她，那是不敢吃的。 　　陈家人自然也就都想到了这个事儿，于是立刻就是通知管家去派人去各府招呼一下，就说是今天府里头出了点事儿，临时取消了宴会，改日再好好的请大家来吃一顿。 　　然后陈巧然就带着歉意看郑婉，“这又是叫你白跑一趟。” 　　不过她还是准备了报酬，郑婉一看那个盘子，也有近百两纹银。 　　这陈家还是大气。 　　不过郑婉知道，这不单单是给她这白跑一趟的辛苦费，更是感激她今天查出那个胖厨娘的事儿。 　　但是这钱郑婉肯定是不能收。 　　那她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更何况现在她自家的铺子已经是生意好的不得了，她压根不会缺钱的。 　　于是就说不收。 　　陈巧然更歉疚了。 　　郑婉就拉了拉她的手说，“既然你把我当成朋友，那咱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都是要相互照顾的，原本我说接了你的活计，那我收银子，一码事归一码事，但是如今我来了这儿，一点事儿都没干，你怎么好叫我收银子。” 　　陈巧然就说，“到底是跑了一趟，这车马费……” 　　郑婉笑起来，“车马费也是你们家来接的我，哪儿用的上这个。再说了，就算是没有这活计，我还不能来我的朋友家看看了？这银子对于你们是没多少我知道，但是我这要是收了，我成什么人了？除非你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陈巧然若是再塞，只怕是让人觉得她真的和郑婉客气，不把郑婉当朋友。 　　于是她只能是让人退下，然后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如此，过个几日，我们请你们吃饭吧？” 　　不等郑婉说话，她就回头去看陈永歌，“哥哥，你看这如何？” 　　他们陈家这就算是狠狠的欠了郑婉一笔了，其实就算是郑婉把银钱收下，他们还觉得远远不够呢。 　　她此番怎么也不肯收，于是他们只能是想想办法，能偿还一点就是一点。 　　陈永歌自然就是立刻就说，“这当然是极好，就是不知道郑姑娘肯不肯赏脸。” 　　陈巧然突然在边上接过话茬，然后说，“我知道婉婉你平日里都是很不放心弟妹的，我也想过了，白日里你们的铺子都忙的很，不如是晚上，请了你们全家，也就是你的弟妹们一起，咱们一起吃个饭，以后都认识，在长日县说不准还能彼此之间都有个照应呢。” 　　“我的弟妹？” 　　郑婉奇怪，这好端端的，还要请上他们一块儿吃饭？ 　　作者有话说： 　　这么勤奋没人夸我？怒了！明天只有两章了哼哼 第78章 小店第十八天 　　78/ 　　郑婉还没想明白呢, 那边陈家的夫妻俩就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如此, 把家里的孩子都带来。” 　　陈大夫就说, “之前不是还听巧然说你的弟弟生病了？眼下可都是大好了？” 　　这原本也就不算是什么大毛病。 　　只是当时来势汹汹, 叫郑婉吓了个半死。 　　但是陈巧然的几贴药下去，一下就药到病除了，早就都好了。 　　郑婉就说, “要多谢陈大夫关心, 早就都好了, 还得是亏巧然妙手。” 　　陈大夫就说, “我这女儿你别看着好似乖巧懂事, 有些时候也十分粗心的, 不如这样, 吃饭那天我再给你的弟弟看看脉象。” 　　这就是已经把吃饭的日子都给定下了。 　　郑婉知道这是陈家的橄榄枝。 　　他们有意交好，郑婉也从来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是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她没看见，陈巧然在她答应的时候，眼底的光不断的在闪烁。 　　郑婉回家去，因为她回来的很早, 所以家里的人倒是都很惊奇，“大姐，你不是说要到晚饭的点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郑婉也没有多解释, 只是说，“过两日我们一起和陈姑娘家的人一起吃个饭。” 　　那个陈姑娘他们见过, 之前还是救了席哥的人, 所以家里的人对她都挺有好感的。 　　郑婉吩咐了, 倒是也就没有人说不愿意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起吃饭的那天。 　　郑婉这一天到了晚上，然后就带着一家人乌泱泱的去了陈家。 　　陈家来信说是已经找到了新厨子，整个厨房都里里外外的是换了一番，完全焕然一新了。 　　这话是说给郑婉听得，也算是安一安郑婉的心。 　　毕竟谁听到这事儿谁不会在心里有个疙瘩。 　　郑婉倒是还行，她相信这陈家自己都不怕了，那她肯定也没什么的。 　　陈巧然和陈永歌站在门口等着，然后陈巧然一眼就看见了郑婉……还有她身后的郑席。 　　这会儿两人正在说话。 　　郑婉不知说了郑席什么，表情格外严肃。 　　边上的孩子都不敢吭声，只有郑席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倒不像是被训话，更多的好像…… 　　陈巧然也说不上来像什么。 　　郑席今天穿了一身厚一些的衣服，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如此的清秀瘦弱，如一棵松柏一样，她脑海里倒是只有一个词：兰芝玉树。 　　可是…… 　　陈巧然目光往后看去，就看见了在郑姚边上的严春。 　　她们俩正在说话，表情倒是都是带着笑。 　　看得出来两个姑娘之间关系非常之好。 　　陈巧然心里一顿，是了，他们家还有一个严春…… 　　其实严春一开始是不要来的。 　　她就是觉得别人请的是郑家的一家人，她去怎么也感觉有点不合适。 　　但是郑婉却说，“你也是我郑家的一份子啊，不能因为你姓严你就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体的吧？” 　　严春还不肯去，结果最后郑婉都发了脾气，“那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就让人家觉得我们都是没有信用的人就好了，大家都甭去了。” 　　这话一说，严春只能是答应去了。 　　但是以郑家人的身份和他们走在一起，严春确实觉得……这感觉不一样了。 　　郑婉已经看见陈巧然和陈永歌站在门口等着了，她便三两步走到他们跟前，然后就说，“怎么好叫你们在门口等着，天气这么冷，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 　　陈巧然笑了笑，“这都是应该的，一大早就在盼着你们来，好不容易盼到晚饭的点了，这点等一等还是要的。” 　　郑婉的手被她拉住，感受到她手心出了一点点汗，郑婉便是觉得有点奇怪，这出汗的样子，就好似陈巧然有那么一点紧张似的。 　　可是大家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什么好紧张的。 　　郑婉也没多问，就带着孩子进了陈家。 　　陈家的大人都是极其好说话的人，原本就还觉得郑婉对他们家有恩，这会儿接待郑家的人更是周道。 　　饭桌上倒是都在聊天，陈大夫还问了郑席一些事儿，得知了他来年就要去长日县参加府试，就忍不住点了点头，“到底是少年英才，在你这个年纪能去府试的人倒是不对，就说是我们永歌，不少人也说他聪明有出息，但如今其实比你还大上许多，倒是远远不如你了。” 　　陈大夫心里倒是也觉得有点奇怪的，听陈巧然说，郑婉在县里面开铺子的事儿，也就只有这月余的时间，之前说是一直在村子里生活。 　　村子里是什么条件大家也都清楚，陈大夫早年的时候还经常会各个村子里头下诊，也是见过了很多村子里的情况的。 　　能有一个温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还能培养出一个这样优秀的郎君，这对于很多村子里的人来说都是不敢奢望的。 　　可见这郑家在郑席这一个人身上也已经是下足了功夫。 　　郑席表情倒没怎么动，显然是这样的夸奖他从小到大听得多了，并不会觉得受宠若惊，只是笑了笑，“永歌兄卓越，是我远远不如。” 　　陈夫人看他倒是成熟稳重，虽然说年纪小了点，但是倒不是等闲人家的郎君那样，觉得自己有点本事便是十分张扬，她突然问说，“不知席郎是不是已有婚配？” 　　她之前是听说村子里的人成婚的都早，有些人即便是这会儿还没娶亲，说不定也是早就有了婚约的。 　　她这话一出，就是陈巧然都看了过来。 　　郑席面对这种倒是有些不自在，他转眼看了一下郑婉，郑婉就说，“那自然是还没，他年纪尚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定什么亲。” 　　郑婉笑了笑，“我是想着等他先考试，若是能有个运气一路考到京城里去，这到时候能分个什么官做，也不计较是在哪里，到时候再娶亲也是来得及。” 　　她话虽这样说，语气里面竟然像是有十足的自信，好似笃定那郑席一定是有希望可以考到皇城似的。 　　那大家倒自然不会扫兴，只是确定了郑席确实是没有婚配的。 　　陈巧然看了一眼严春，见她安静吃饭，对郑婉的话似乎是没有半点波动的，她心下惊叹，竟然真的只是村里头的妹妹…… 　　之前还真的是她想错了。 　　陈夫人便说，“你呀，自己也是孩子，对于弟弟的婚事儿又能有多少了解呢，照我说，郎君们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的，这如今也是已经过了乡试了，大可以先选定一个瞧得上的人家定下来，这郎君心里安了，日后也好更用功读书。” 　　她指了指自己的儿子，“我就打算这两年就给我的永歌定下来呢。” 　　陈永歌也没想到这话茬竟然是会到自己的头上，当下俊脸一红，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娘！” 　　陈夫人不理他，继续说下去，“若是觉得没几户了解的人家，不如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户人家相看一番也是好的。” 　　郑婉苦笑，也是没想到这郑席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就有人着急给他相亲了。 　　真不愧是人见人爱的男主角。 　　郑婉连忙就说，“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人主意可大，我可不敢做主他的事儿，还是等到他年纪大些，若是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我再给他去提亲也就是了。” 　　陈夫人只能点头，她看那郑席，可真真是个俊俏非凡的少年郎。 　　即便是长日县里头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也甚少有这样的气度。 　　这样的人，不日肯定就是要进京去当大官的，她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这顿饭倒是也算是相处的十分不错，出来的时候还是陈巧然兄妹送了出来。 　　陈永歌想起刚才在宴席上的话，就说，“年后去往松山府，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可以同行一场。” 　　郑席背着手，微微点头，“这还需要看我家中大姐安排，若是能和永歌兄一块儿前往，自然也是好事。” 　　陈永歌十分欣赏郑席，便是心里更想着要力促此事。 　　郑婉带着一家子人回家，路上倒是挺愉快的。 　　陈家的人很会说话，也都很宽和，和他们聊天吃饭，郑婉觉得一点都不费事。 　　只是去和郑席说，“看得出来陈夫人想给你做媒。” 　　郑席的脸色板了板，就说，“我没这个打算。” 　　郑婉正色说道，“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如今你年岁还小，所有的心思都应该先是放在功课上面，要努力读书考一个好功名才是。” 　　郑席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郑婉继续说，“就和我刚才在宴席上说的那样，若是日后你有喜欢的姑娘的话，尽管和我说，我觉得到了合适的时间自然就会安排去提亲，相信以你的资质，谁家姑娘也不会轻易拒绝你。” 　　不过照着原书男主万人迷的设定，估计也是有数不清的姑娘扑上来，哪儿用得着他们家去提亲啊。 　　“谁家姑娘都？”郑席说这话有点意有所指。 　　郑婉也不去细想，只是说，“所以啊，你现在可千万不要把心思放在姑娘的身上，安心读书才是正理。不然等你以后到了京城中，看见那些姑娘一个比一个有涵养、有学识、有家世的，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郑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是抿唇一笑，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郑婉见他这样说了，自然也就不再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了。 　　说话间也是马上就要到家了。 　　刚到就看见白然抱着胳膊站在铺子里头，那铺子里还坐着一个人。 　　穿的衣服料子看着不错，夜里都在发亮。 　　人更是十分眼熟。 　　白然点了点下巴，“可算是回来了，人等你们可已经许久了。” 　　作者有话说： 　　席席：谁家姑娘，都？那…… 　　定时搞错啦！！！下一章在晚上6点！ 第79章 小店第十九天 　　79/ 　　郑婉让孩子们都先回后面去洗漱。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再把每天的功课做一做就到了必须要睡觉的时间了。 　　孩子们知道郑婉估计是有事儿要谈，一个个都从来不敢不听郑婉的，立刻都是点头回后头去了。 　　只有郑席脚步慢了一下, 看了一眼坐着的人。 　　坐着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江河馆的江掌柜。 　　郑婉来了县城之后, 倒是没怎么去过江河馆，但是江掌柜做人周道，在这水煮铺子开业的当天还送了贺礼过来, 这郑婉倒是记得清楚。 　　江掌柜在听叶老爷说郑婉想要开个铺子的时候, 心下就了然了, 这郑婉脑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她到长日县来开吃食铺子, 只怕是这长日县的生意都要给她揽走。 　　虽然说后面江掌柜也就是庆幸, 郑婉也就是开了个水煮铺子。 　　这里面的吃食种类单一, 倒没有给别的酒楼造成太大的威胁。 　　但是也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近一个月了，这长日县的食客们来来往往时候谈论的吃食，就都是郑婉家的水煮。 　　一时间竟然也都成了这长日县的风向标了一般。 　　若是你没有去吃过那家水煮铺子，可以说你就不是长日县时兴的人。 　　她家的价格标注的并不贵，可以说是丰俭由人。 　　于是就是有钱人和没钱人的生意都在做。 　　江掌柜在暗中算了一笔账，只觉得这一个月郑婉肯定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估计都完全不亚于他那样的大酒楼。 　　于是, 他思来想去，还是走了这一步。 　　郑婉给江掌柜倒了杯茶，然后就说, “我这个表哥做事儿不牢靠，竟然连给您倒杯茶都忘记了, 还请勿怪。” 　　被指责做事不牢靠的表哥——白然, 这会儿已经是气呼呼的走了。 　　江掌柜连忙就说, “是我冒昧前来，不知道今晚姑娘不在家的，原本还想着白日里姑娘家忙，这会儿过来该是有空谈谈的……” 　　郑婉笑了笑，“一家人都去朋友家吃了个饭，不知道江掌柜此番前来是……” 　　江掌柜其实心里也苦啊。 　　一入冬，那硬壳虾的生意立刻停摆，烧仙草也没人喝了，如今便是只有一味鱼汤还不错。 　　之前他家的那些菜色人家也都是吃腻了。 　　倒是也不是没有推出一些新鲜菜品来，但是冬天的河鲜海鲜之类的也都是反响平平。 　　这江河馆的生意也就是一落千丈，总归和夏天比起来，那是完全的不能比的。 　　他之前因为鱼汤和烧仙草生意，在隔壁县还开了些分店，如今马上要入冬，若是再不能想个赚钱的法子，只怕是要入不敷出。 　　江掌柜心知郑婉肚子里的主意多，但是他也盯着这水煮的生意。 　　若是也可以给他们酒楼提供一些的话…… 　　或许一下就盘活了他的店铺。 　　他也就把这想法给说了。 　　郑婉只能说，“江掌柜，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说实在的，我当初既然是选择了搬到长日县城里面来，肯定也是想着多赚点钱要养家糊口的，你看我弟妹这么一群，都是张嘴等吃饭的，若是我还和之前那样继续为你干活，说实话，那我也就没必要搬上来了。” 　　这县城里面的生活成本还大，反正和村子里是不能比的。 　　江掌柜其实也是有备而来，这会儿就说，“和我做的这个生意，定是不会叫姑娘吃亏的，姑娘这会儿在店里面卖多少钱，我那边就收姑娘多少钱，我还不用姑娘送，我每日叫人过来自己装走。这对姑娘来说也是好事啊，打包原本还要降价，我直接原价拿走，姑娘的东西有了更多人帮忙卖，也不失为一种好事啊。” 　　如果是这样算的算，确实不错，但是郑婉还是摇头，“这水煮不适合在您的酒楼里面卖。” 　　她做事有准绳，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赚钱什么事儿都答应。 　　关东煮原本就是街头小吃，在现代也都是别人买个几串走在路上吃的，若是叫人在酒楼里面坐下来，点个几串关东煮。 　　这价格哪怕是真的和郑婉这个小铺子一样，估计大家也是会觉得奇怪。 　　郑婉和江掌柜也算是有交情，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坑他。 　　郑婉这么一说，江掌柜似乎马上也就想到了，他表情暗淡下来，有点苦巴巴的。 　　但他今日前来，郑婉就已经是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她说，“不过，我这边倒是有另一个生意想要和江掌柜一块儿合作一下。” 　　江掌柜立刻打起精神，“姑娘请说。” 　　“这一到了冬天，大家就想吃口热的，其实这也就是为了水煮的生意会一日好过一日的原因。” 　　江掌柜点头，这倒是确实。 　　长日县的冬天来的很快，夜里下过两场雨，似乎立刻就要入冬了，不少怕冷的人早就已经换上了棉服了。 　　这时候有口热乎乎的汤喝下，那确实是身心愉快。 　　郑婉就说，“长日县里头的人可以吃一点辣，所以我就想，若是江掌柜有门路，我们可以合资一起开一个铺子，只不过那个铺子肯定是要比我的这个水煮铺子要大，铺面要能放下至少十来张桌子，前面能放得下柜子，后面还能做饭的。” 　　这江掌柜听得一愣一愣的，“柜子？要柜子做什么？” 　　“放食材。”郑婉微微一笑，“我想和江掌柜一起做属于长日县的第一碗——麻辣烫。” 　　“麻辣烫？！”这名字新鲜，江掌柜在嘴里细细品味了好一阵子，但是他大概能明白这东西是个什么味道，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郑婉解释了一下，“麻辣烫是这样的，前面呢可以放一些没有盖子的柜子，底下铺着冰块保鲜，里面放一些菜品，比如素菜啊，还比如荤菜啊，大家自己挑选，这和我的水煮一样，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些菜品都是生的，食客们可以自己用盘子挑选了之后拿过来结账选口味，选完了口味，咱们就可以给他们下锅去煮，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份菜品就可以出炉，这里面完全是食客自己选的食材，又是暖呼呼的一碗，相信没人会拒绝。” 　　但是这不就像是大锅菜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吃的就是下进去煮，这能有人喜欢吃吗？ 　　江掌柜有点犹豫。 　　郑婉就说，“所以我想和江掌柜合资。江掌柜也知道，我开春一家人都要去松山府的，我自然没可能在这里买个铺面之类的，这铺面呢就需要江掌柜来解决了，还有一些食材的问题，江掌柜的江河馆开了这么些年，虽然是以河鲜海鲜为主，但是猪肉牛肉之类的也肯定有门路。” 　　江掌柜点头，这都是做吃食生意的人，这些若是都找不到地方买，那还开什么酒楼呢。 　　虽然说一些野山味不如望岳楼那么到位。 　　但是正常的猪牛羊都没有任何问题的。 　　于是郑婉继续说下去，“而我就提供配方。”看着江掌柜看过来，郑婉就抬手，“江掌柜可不要觉得这配方简单，这碗麻辣烫难就难在这个汤底，若是和您所说，随便拿清水一煮，那人家家里都能做，为什么要到店里来？就是因为我的汤底他们学不来，学不会，更是从来没有尝过的，就和这水煮的味道能吸引这么多人一样，罕见并且好吃，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江掌柜听得有点愣愣的，但是他心里竟然是下意识的想要相信郑婉。 　　因为过去的那么多事儿都是在证明着，郑婉好似从来都没有错过。 　　她要做的事儿，她说的话，好像都是对的。 　　郑婉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这样吧，明日我把店铺交给家里人，然后去江河馆一趟，我做一份给江掌柜你尝尝，你不相信我说的，总该是相信自己尝到的味道，若是江掌柜觉得这合适，那未来如何谈生意，咱们再说。” 　　她能这么一说，可见已经是非常有信心了，不知怎么，她越是表现的有信心，江掌柜的心里就越发的安了下来。 　　他又一次的觉得，自己的这一趟来的实在是太正确了。 　　郑婉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店铺交给了严春，然后自己去了江河馆。 　　如今严春差不多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了，至少是管理这么小小的一个铺子，对于严春来说，那是不在话下的。 　　而且郑婉压根没有藏着自己的配方啥的，严春完全可以在不够的时间到里面去准备一下，所以郑婉十分放心。 　　这会儿江河馆还没开门营业，但是江掌柜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郑婉过来，他连忙迎上去，表情十分热烈。 　　昨天晚上已经回去和他媳妇儿聊了这个事儿。 　　他还犹豫不决呢，他媳妇儿却第一时间说，“当然是要相信郑姑娘，郑姑娘说的话哪句错了？她为咱们酒楼做的事儿，就没有一件不成的，而且她自己也说想要搭一搭，那她总不可能是骗自己的，我看郑姑娘就是个靠谱人，咱们就听她的，准没错。” 　　江掌柜心里更安定，对郑婉笑的就好似一朵花似的，“郑姑娘，您可算来了，咱们这就去后厨？” 　　郑婉点了点头，“不着急，你先去给我找一些东西，要猪棒骨，整鸡，然后要各种菌菇类多找一些，最后去找一些辣点的辣椒来。” 　　这三种东西怎么听都不能是放在一个锅里面煮的东西。 　　江掌柜原本就异常坚定的心，这会儿竟然是有点动摇起来了。 　　猪啊鸡啊也就算了，还加了香菇和辣椒，这东西再和郑姑娘说的那样呼啦啦的煮上一锅…… 　　能吃吗？ 　　作者有话说： 　　能啊能啊，想到麻辣烫我已经馋了 第80章 小店第二十天 　　80/ 　　虽然心里存着一些好奇, 还有就是充满了不解。 　　但是江掌柜还是很快叫人准备了这些食材。 　　因为郑姚要的这些倒也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就怕她要一些百年人参这些为难人的东西。 　　郑婉进到后厨，然后就吩咐烧火的火夫烧了三口锅。 　　这也就是为什么郑婉会要求到江河馆来试菜的原因。 　　因为她家——压根就没有三口锅。 　　寻常人家基本也都是两个灶台的, 只有这种专业的酒楼才会有好些个灶台, 而且一起烧起来也并不费事。 　　就根据郑婉的规矩, 他们还是都在外头等着。 　　郑婉这次是准备要做三种麻辣烫的口味。 　　这也是她比较喜欢的三种。 　　分别是骨汤、菌菇汤和麻辣。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番茄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没有番茄。 　　番茄估计是要等到番外进贡才能有吧。 　　这寻常老百姓肯定是吃不起的。 　　但是郑婉想着，以后安定下来有自己的院子了, 她可以在商城里买一些西红柿的种子, 然后自己试着种一下。 　　这应该不会太难的……吧。 　　这会儿郑婉先不考虑这些。 　　她把眼前的东西做好。 　　先是做骨汤的。 　　她之前爱吃麻辣烫, 自己在家也是找了不少美食攻略回来看过, 做过几次其实就熟练了, 并不是很麻烦的, 只是做汤底, 这里又没有现代在网上就可以买的底料包，会稍微麻烦点。 　　水煮开，她把猪大骨棒扔进去，再把收拾干净的整鸡也给扔了进去。 　　水滚过一次，上面浮起了点点的浮沫，郑婉耐心的一点点给捞去。 　　等到水滚了两次之后, 浮沫彻底没有了。 　　证明猪大骨还是比较干净的。 　　她满意的盖上锅盖，然后自己去把火调小，骨汤的锅底就是需要慢熬, 就是要等整鸡熬的骨架子都碎了，猪棒骨都开始掉渣渣了, 那味道才算是出来了。 　　第二口锅, 把菌菇扔进去, 另外加了大葱以及切断的玉米和萝卜片。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些别的配料。 　　菌菇味是比较淡的，若是在骨汤和麻辣的汤底边上，它会被掩盖自己最本身的味道。 　　但是菌菇吃的就是一个鲜。 　　香菇的鲜甜还有其它菌菇的来自大自然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这是很多肉多无法相比的鲜。 　　郑婉做完这两个锅底，已经是过去了许久了。 　　她看了一下第一口锅，把锅稍微搅了搅，防止糊底。 　　然后才开始第三口锅。 　　郑婉爱的麻辣要来了。 　　虽然说长日县的人可以吃一些辣，但是说真的，这里做辣的菜的人真的太少，而且辣椒的种类也真的是不多。 　　郑婉想好了，以后说不定可以开个火锅店，她自己亲自熬牛油。 　　到时候整条街肯定都是被她的火锅店给霸占香味的。 　　就正大冬天的，只要是这麻辣一出，估计真的就是谁都不敢争锋。 　　郑婉没有红油，没有火锅底料，只能直接下去葱姜蒜爆香，然后开始炒辣椒。 　　油炒的很热，辣椒又是放得足量，郑婉看辣椒都炒的发脆了之后，再另外加了生油进去煮。 　　油一下就咕咚咕咚的开始冒红泡泡。 　　郑婉被呛的只流眼泪，整个厨房里面都是辣椒粒的味道。 　　她没有加花椒进去，虽然这可以说是麻辣烫的灵魂！ 　　但是这时候他们还没有研究出花椒这种东西，郑婉总不能什么都从商店里面拿吧。 　　但是郑婉有别的办法，她把刚才已经煮过的牛乳拿过来——这江河馆不愧是大酒楼，要什么都能很快的找到。 　　郑婉把牛乳倒进去，一时间，原本红艳艳的油底加了牛乳，一下颜色就变得白里透红了。 　　牛奶原本就是可以解一点辣，如今和辣椒交织在一起，这味道就是更加独特。 　　这其实就是现代很多麻辣烫店的配方，只不过人家炒的是火锅底料，火锅底料拌牛奶，到时候再煮小白菜，真的就是人间美味！ 　　麻辣的汤底是不需要太久的熬煮时间的。 　　只要是锅开，郑婉把浮起来的辣椒粒之类的都给捞去，然后再看锅底的油的样子，判断一下还要不要加牛乳。 　　如果已经是不需要了，那这锅底也就差不多是好了。 　　郑婉看锅底已经没有别的杂质了，这会儿就打算下锅。 　　东西也简单，是郑婉昨天叫江掌柜准备的菜。 　　每一样都准备了三份，这就算是控制变量了，一样的菜，不用的锅底，不一样的味道。 　　分别就是牛肉片、鸡胸肉片、香肠片、鱼肉片、青菜、土豆片、面条，也就是这几类的东西。 　　在郑婉看来，这些已经是一定程度可以代表所有菜的味道了。 　　有吸油的也有不吸油的。 　　郑婉先下锅去煮麻辣锅底的，找了一个大的网勺，然后把一类的东西一次性的都放进去煮。 　　只是她用长筷子不停地拨动所有的菜，把一些过水很快就熟的东西先捞起来。 　　比如青菜、鱼肉片、牛肉片这些。 　　然后看准了这些菜的熟的程度把他们捞起来，最后就是需要入味的面条和土豆片。 　　全部捞起来之后，郑婉再把汤底用汤勺倒了一勺在碗里，最后放上蒜泥、芝麻粒还有熟香油。 　　她开始做第二碗菌菇味的，也是一样的做法，但是她把锅底菌菇那些东西用一个网兜网起来，并不捞走，还是放在里面让它们继续发出味道。 　　只是到了第三碗骨汤的时候，郑婉其实觉得火候还没到，但是汤底也已经是有了浓郁的味道了，如果可以再焖上半天估计会更好更入味。 　　但是这到底是试菜，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到这个汤底完全表现的完美了。 　　郑婉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是很快的让小二进来，把三碗东西端出去。 　　她自己也擦干净手，然后走了出去。 　　这会儿江掌柜还有大厨正在对着这三碗东西大眼对小眼。 　　里面的东西和菜色似乎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看上去这三碗东西这么不一样呢？ 　　郑婉走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怎么不吃呀？” 　　江掌柜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不知道怎么吃。” 　　“怎么吃？”郑婉拿了个小碗和筷子，挑出一点东西来给他，然后就说，“直接一碗一碗尝尝就好了。” 　　他先吃的是菌菇汤底的，入口就觉得，鲜的要咬掉舌头。 　　牛肉片似乎是烫一下就捞起来了，是刚刚脱生的状态，但是这里面却浓郁的混合着菌菇的鲜味，不单单是香菇的冲，还有说不出来的很多鲜味，尤其是青菜，被菌菇的香味一逼，更是原汁原味的说不出好吃。 　　江掌柜是吃过水煮的，原本以为会是那种类型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完全不相同。 　　第二碗是骨汤的。 　　这味道就更不一般了。 　　猪骨的味道似乎还在嘴里，鸡肉的鲜甜更是把整碗汤都提升了一个度。 　　江掌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顾不上吃菜，恨不得能把这整碗汤都给喝干净了才行。 　　甜不是糖带来的甜味，倒像是猪骨头缝隙里面的碎碎都给熬煮出来了，这种甜是□□骨本身的甜味。 　　更何况鸡肉处理的干净，不会有和人的腥味，只有鸡肉会有的鲜味。 　　光是喝汤，就叫人觉得胃口打开，更别说是那些菜还泡在这样的汤里面。 　　江掌柜吃了大半，那大厨也吃了大半。 　　但是大厨吃了之后压根就是觉得不够吃，他眼巴巴的看着江掌柜，希望接下来那唯一剩下来的一碗，江掌柜可以浅浅的尝一口就都给他吃了。 　　最后一碗看着红油滚滚的，一看就是他喜欢的辣的口味的。 　　江掌柜其实是吃不怎么来很辣的东西的。 　　他原本也确实是如大厨打算的那样，稍微尝一口味道就好了。 　　但是，这个锅底和之前的两种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种直冲天灵盖的味道。 　　简直是一口吸满了汤汁的青菜进嘴，那香辣味道就袭击了他的整个口腔，连鼻子和喉咙都有那种辣味。 　　可是偏偏，又不是他不能接受的辣。 　　反而是一种偏甜口还有一种牛乳的香气的辣味。 　　那辣味调试的刚好，在嘴里绕过几个弯之后，就剩下蒜香的味道。 　　蒜香加上辣油再加上牛乳。 　　江掌柜简直是想不出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冬天的了。 　　在冬天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又有点辣味的吃食。 　　到时候出上一身汗，只怕是整个冬天都不容易生病！ 　　江掌柜越吃越好吃，连辣汤里面的面条都被吸溜了个干干净净。 　　他之前没觉得，这会儿是觉得，只要是汤底好喝，即便是面汤这样寡淡无味，家家户户都能做的东西，也能尝出新鲜感。 　　而大厨就是眼巴巴的看着江掌柜吃了又吃，吃了又吃。 　　最后就剩下一碗红白的汤给他。 　　如果不是因为江掌柜没那么能吃辣，大厨其实是怀疑，江掌柜想要把汤都给喝了。 　　刚才那个骨汤锅底，江掌柜就是这样的！ 　　三碗麻辣烫，各有千秋，味道上可以说是层层递减。 　　每吃一碗都有最最新鲜的感受，吃每一碗的时候都觉得眼前的这一碗肯定就是最好吃的那一碗。 　　江掌柜这下别说是安心了，那简直就是放一百个心了。 　　这东西确实不适合在江河馆卖。 　　但是只要是转钱，开几个铺子对于江掌柜来说，都没有问题。 　　他吃了满满一碗麻辣味的麻辣烫，这会儿嘴唇竟然隐约要肿起来一样。 　　郑婉看着好笑。 　　而江掌柜就顶着他的香肠嘴，眼巴巴的问郑婉，“郑姑娘，你觉得我们的这个麻辣烫铺子啥时候开业合适？”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你们最爱啥味道的麻辣烫！ 第81章 小店第二十一天 　　81/ 　　江掌柜这人效率那就是第一名的事儿, 这边既然是已经尝了郑婉的菜，那叫一个满意啊。 　　于是他就立刻着手要开个麻辣烫的铺子。 　　店面就选在江河馆的不远处，就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算安心。 　　然后就是要关于分成的事儿了。 　　其实郑婉所出确实不多, 她就是出了一个配方一个主意。 　　剩下的一些实质上的成本, 似乎就都是江掌柜出的。 　　但是江掌柜却不在意, 因为他清楚的很，要做吃食生意的人，从来就是方子是最重要的。 　　郑婉给的这个创意点, 才是真的能发家致富的原因。 　　不然的话, 就算是江掌柜拿出再多的钱, 再多的店铺, 到头来就是把银子扔到水里头去。 　　不对, 若是真的扔银子去水里还能听个响声, 但是若是把钱拿来做买卖, 那可真的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啊。 　　于是江掌柜就和郑婉商量分成的事儿。 　　照着江掌柜的想法就是，五五开。 　　郑婉这边需要过来主持这个锅底手艺，算是郑婉出一些人力，剩下的都是江掌柜出。 　　这一个季度或者一个月结算一次。 　　刨去所有的成本，剩下的五五开。 　　这郑婉并不同意。 　　“若是刨去所有的成本，那江掌柜你出的是什么呢？只是这铺子的使用权？” 　　郑婉笑了笑, 她可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小姑娘。 　　之前在职场也是叱咤多年的，算起钱来，别人可别想糊弄郑婉。 　　“我自己也在长日县租了铺子, 虽然说叶老爷肯定是大大便宜给我，但是即便是翻上好多倍, 这也不过就是那点钱而已, 比起收益来说, 真的没多少。” 　　郑婉点了点桌子，继续说，“如果照着江掌柜这么算的，那其实我除了房租之外，其它也都是要承担的，包括人力和这些菜的成本，那我的方子就只值一个房租的钱？” 　　郑婉摇了摇头，“如果江掌柜是打算这样做生意的话，那还是算了。改天我还是自己另外找一个铺面，自己一个人开好了。” 　　两个人合作，是因为两个人都可以挣到比自己一个人时候更多的钱。 　　不然为什么要合作？ 　　这不是白白的给别人送钱么？ 　　郑婉自认和江掌柜熟识，其实也算是受了他一些照顾。 　　她之所以愿意拿出麻辣烫的方子和他一起做这个生意，实现双方的共赢，完全也是因为有人情面在的。 　　不然就郑婉来说，她完全没必要再开这么一个铺子。 　　而江掌柜这番，也不知道是被辣昏了脑子，还是想要占郑婉的便宜。 　　不管是哪一样，其实都已经是叫郑婉心生不喜。 　　她这会儿就已经站起来，一脸不想再谈的样子。 　　江掌柜连忙是留住她，然后连声说，“郑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江掌柜和郑婉也已经是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哪儿是不知道郑婉的性子呢。 　　但是江掌柜一时真的没想明白过来罢了。 　　他之前也是和别人一起做生意的，成本也是两人分，收益也是两人分。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大家都没有拿出什么独家的支点。 　　可郑婉这个不一样，麻辣烫店能开起来，这可就是完完全全的依靠郑婉的。 　　如果郑婉没有这个手艺，那就是不成的。 　　所以江掌柜这会儿脑子转了一圈之后，立刻就找到了法子，然后就说，“郑姑娘，刚才确实是我想岔了，如今的话我是有两个建议的，第一呢就还是说人力啊菜啊这些成本全部都我们一起分担，但刨去了这些之后呢，我们的收益七三分，你七我三。” 　　七三分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对于郑婉来说，这个收账也可以说是比较可观了。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管是挑选人手还是挑选菜品，郑婉也都要亲自过问了。 　　“还有一种就是所有的人啊菜啊全部都是我来承担，这些就不算在成本，我们只说每日的进项，这个进项我们五五分。” 　　这其实就是后顾之忧都没有，郑婉只需要提供锅底之类的就可以了。 　　更加轻松一些。 　　但是这个钱的话，估计没有之前那么可观。 　　因为比起收益来说，这个麻辣烫的成本肯定是微乎其微的。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和江掌柜言明，“开了这个铺子我肯定是不会自己亲自来的，我会叫春儿过来掌勺，她平日跟在我身边，手艺也是不错的，这个江掌柜你可以放心。” 　　江掌柜是认识严春的，所以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至于要哪种合作方式，我和春儿商量一下，然后和江掌柜你说，到时候咱们还得写一个契约才行。” 　　江掌柜立刻点头答应，当天下午就已经是着人去看铺面了。 　　一定要宽敞，要大。 　　但是又不能有奢靡之气，不然寻常老百姓可都进不来。 　　江掌柜觉得，这就是给寻常老百姓的买卖。 　　他们才是基数最多，人口最大的部分。 　　郑婉下午回到家，把水煮铺子先交代给了郑序和白然，然后就带着严春往后面走。 　　严春奇怪，“大姐，怎么了吗？” 　　郑婉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然后就说了一下那个麻辣烫的事儿。 　　严春云里雾里的，“所以，咱们家就是要再开一个铺子吗？” 　　郑婉点了点头，“是和江河馆的掌柜合开一个，你之前也见过。” 　　那个胖乎乎的，笑起来眼睛就变成一条缝的掌柜，严春是记得的。 　　不过，大姐和她说这个干什么…… 　　严春有点不明白。 　　郑婉就说，“我是想要把这个铺子给你，叫你去做主的。” 　　严春震惊极了，“大姐，我不行的！” 　　她最多就是给大姐帮帮工，自己怎么能去开个铺子呢。 　　郑婉摇头，然后就说，“你为什么不行？你看我们的这个水煮铺子你不就管理的很好吗？有了你过来了之后，我感觉一切就更井井有条了。” 　　严春是带在郑婉身边的，对于郑婉的有一些行为，严春一直耳闻目染。 　　郑婉一直就是觉得，严春早就不是那种寻常的乡下小姑娘了。 　　她是肩膀上可以扛事的人。 　　郑婉自己去再搞一个合作的店铺，等到他们离开长日县，恐怕这白白为了别人做嫁衣。 　　而比起这个小小的水煮铺子，郑婉倒是觉得，那个麻辣烫的生意更适合严春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因为她不用自己抛头露面，以后即便是要成婚了，也可以继续这个事业，赚钱不少，养两个弟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江掌柜其实人本性不差，郑家走了之后，若是可以把严春一家交给他照顾，郑婉其实也是比较放心的。 　　所以其实郑婉表面上好像是在给江掌柜想办法。 　　其实她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这些都是要留给严春的。 　　她早就已经把严春当成自己的家人，只是人各有志，严春只怕是不愿意离开长日县，那郑婉觉得自己至少是要把她的后路留好。 　　严春还在犹豫。 　　郑婉就说，“总归你现在就先帮我去那边帮帮忙，然后呢每个月都会有分成，分到你手上之后，你再给我两成，算是我的创意费，你觉得怎么样？” 　　严春立刻就说，“那怎么能给大姐你两成，自然是大头要给你的。” 　　郑婉笑起来，“傻丫头，我又没做什么，我过两天把这个手艺给你教会了之后啊，就要你自己去那个铺子里干活了，锅底怎么处理啊之类的，都得是你要来考虑的。” 　　严春一听，就怕自己不堪重任，但是在她仔细想了下之后，就说，“那么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我自己也要参与菜品的挑选才行。” 　　郑婉一听，果然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如果是自己想要做生意做大做好，就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如果去真的只是当一个厨娘，那么这个店和自己的关系就永远有限。 　　但是如果你参与到了门店和菜品选择了以后，其实你才是这个店铺真的话事人。 　　但是严春说，“只是我只想要五成，剩下的都是大姐的。” 　　见郑婉还要拒绝，严春就说，“如果大姐这个还不答应，那我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她受郑家恩惠，如果不是郑婉，她估计带着两个弟弟早就已经是投湖了，但是这恩情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报。 　　郑婉见她坚决，自然也就没有再推辞。 　　五成应该也够了，只要门店做大，这个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做成连锁店，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也能行了。 　　这边决定了，郑婉就带着严春和江掌柜开始就门店的选址啊已经布置装潢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郑婉大多数都是只提一点小小的建议，剩下的都是严春和江掌柜去谈。 　　越是这样，江掌柜越是觉得这严春也是不亚于郑婉的一个厉害角色。 　　至少对店铺和菜品的选择上面，她是很有自己的见解的。 　　严春学习了几天之后，总算是出师了。 　　而那边的装潢也已经是差不多到了收尾的环节。 　　严春过去，和江掌柜一起开业。 　　名字就叫三个简单的大字“麻辣烫”。 　　郑婉第一天还送了贺礼过去。 　　原本江掌柜以为，这麻辣烫店也会和郑婉的水煮店一样一鸣惊人。 　　说不定也不过就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也会开始大排长龙。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麻辣烫店竟然是门可罗雀。 　　这都已经是开业到了第三天了，竟然进来吃饭的人一个也没有！ 　　江掌柜这才是慌了！ 第82章 小店第二十二天 　　82/ 　　江掌柜看严春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他心里着急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严春老神在在的样子，就好像这一切都不必着急，可是面对三天都一个人没有的惨状, 江掌柜实在是接受不了。 　　他问严春可有什么法子, 严春只是说, 这刚开业没什么生意也是正常的，叫江掌柜不要太焦心。 　　可江掌柜还真的不能不焦心。 　　如今他可是投入了很大的一部分，而且江河馆的生意可不能支撑他这样一直无限制的亏本下去。 　　既然严春没反应, 那江掌柜就直接去找了郑婉。 　　但是他也算是很有耐心的等到了那水煮铺子最忙的一阵子过了才找的郑婉。 　　不过越是看这水煮铺子的生意他心里就越是忧心。 　　怎么就是他的铺子没人来呢？ 　　这不都是郑婉的手艺吗？ 　　这些人没眼光！真的就是没眼光！ 　　“没有人来过？” 　　郑婉奇怪, 不应该吧, 冬天了大家不想吃一碗热腾腾的吗？ 　　江掌柜头发都掉了不少, 连连点头, “是啊, 就一碗都没有卖出去过, 可是严姑娘又说，这菜要每天都要保证新鲜，肉类还能用下面的冰块保鲜，可是青菜之类的都是一天一换。” 　　郑婉知道他的意思，如今确实不是那些青菜的季节，要进来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需要一定的成本, 如果这样无节制的消耗下去，谁也吃不消。 　　郑婉皱了皱眉，“没有想点办法宣传过吗？” 　　“宣传？”江掌柜没听懂, 更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郑婉这就明白了，只怕是他们都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 所以任何的营销手段都没有用过的。 　　但是做生意哪儿能这么实诚啊, 要是都是靠别人自觉的踏进来, 那真的是需要很大的一个运气成分了。 　　就拿郑婉的水煮铺子，一开始也是先摆摊，后来想着有大力那些人过来吃，自然是人流量带动人流量的。 　　可是这麻辣烫店要是一点动作都不动，这没人来吃也是正常的。 　　长日县的人都比较念旧，完全不会主动的想要去尝试什么新鲜事物。 　　就需要有个人做一下推力。 　　很快的，长日县就有人开始知道了那个新的一家麻辣烫店。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传的，但是就听说那麻辣烫铺子很好吃。 　　听见的人就不太相信，“什么麻辣烫的，听都听不懂，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那人就说，“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隔壁邻居去吃了一顿，竟然回来就说忘不了，连着好几天都去吃了。” 　　听得人就怀疑，“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那人小声下来，“还有一个事儿我就告诉你啊，我也是听说的，听说那麻辣烫铺子的掌柜就是水煮铺子的那个漂亮女掌柜。” 　　“这不会吧！我前两日去吃水煮还看见那掌柜的呢！” 　　“你这人就不懂了吧，那哪儿能每开一个铺子就都去啊！” 　　郑婉就好像是一个活字招牌一样，别人一听，竟然是郑婉的生意，立刻就想去试试看。 　　毕竟水煮那么好吃，这掌柜的做别的，估计也是不会差的。 　　结果一到就发现，“好家伙！这也太多人了吧？” 　　这排队的阵仗竟然是堪比之前的水煮铺子了。 　　这人啊就是爱从众，如果说一来看见无人问津，那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家店肯定不怎么样，也就歇了要尝尝看的念头。 　　但是如果一来就看见这乌泱泱的人群，那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便是更觉得这家店一定不错了。 　　于是那人就说，“赶快赶快，咱们先去拿号，别耽误功夫了！” 　　郑婉和江掌柜就站在边上，然后对视笑了一下。 　　江掌柜这心啊，总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郑婉不过就是给了他两个建议。 　　第一个，找一些小厮或者是孩子在街上四处传播这个消息，就是说新开的麻辣烫铺子味道可太好吃了，还是水煮铺子掌柜的生意。 　　第二个，就是找一些人来排队，制造出非常热闹的局面。 　　其实这些都是现代那些饭馆用剩下的套路，但是用在古代，却是非常的好用。 　　如今这长长的队伍，几乎已经没几个是雇来的人了，大半都是自发来吃麻辣烫的人了。 　　那两个排队的人等了一会儿，竟然还挺快的，就进去吃饭。 　　一看也是自己拿个大大的木盆。 　　然后站在边上的小二笑意盈盈的介绍，“两位客官里面请，咱们这边是一位一碗，也可以几位一碗，自己选择。菜都在您的右手边，那木柜子里面的菜都是本日新鲜到店的，保证新鲜，一会儿等您二位选好了菜色了，就到里面选锅底付钱，到了号里头会叫您的。” 　　这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有点不明白。 　　但是就已经是被那五花八门的菜给看迷糊了。 　　海鲜河鲜肉类素菜竟然是应有尽有。 　　“这怎么算钱？”这各种菜色的价格也是所差很多，但是也没看说每一个菜都标了价格。 　　那小二还是笑眯眯的，“荤素同价，都按照称重，一斤一钱银子，按照生的时候称重。” 　　一斤一钱，若是买的都是素菜，这不是抢钱么！ 　　一斤大白菜也不过就是几文钱。 　　但是一斤的海鲜的话，一钱又是便宜的。 　　于是他俩就一个劲儿打算拿海鲜肉类。 　　这会儿就听见边上一个人说，“这东西还真的就是要加点素菜才好吃，你们别不信，就加上两片菜叶子，几根面条，尝尝味道，压根也不压称，实惠！” 　　一看那人就是这儿的老客，满脸写着“听我的准没错”。 　　这两人竟然也鬼使神差的拿了一些素菜。 　　等到去结账的时候一称，竟然真的连一斤都没有到，有鱼有肉还有菜，竟然也就这么点钱。 　　而且看那些个鱼肉，都十分新鲜，之前在江河馆看见过，一条就要价许多呢！ 　　“客官选什么锅底？” 　　“啊？” 　　“喜欢吃辣的可以选麻辣，不喜欢的可以选骨汤，若是喜欢鲜味重一点的可以选菌菇。” 　　前台结账的小二一直都是笑脸，这三句话已经是翻破了嘴皮子了。 　　两人一人选了麻辣，一人选了骨汤。 　　然后又各自拿了个木牌牌坐下来，不多时就叫到了木牌牌上的数字，他俩又着急的过去端。 　　两人的菜色虽然选的差不多，但是这一碗竟然相差很多。 　　一个是红艳艳的，红油还在上面翻腾。 　　一个就是奶白色的骨汤，还飘着浓郁的猪骨香味。 　　但是这两人这个时候只觉得这边做生意颇为新鲜，没觉得说会有多好吃。 　　因为看着就是加了调料的大锅煮罢了。 　　可等到他们尝上一口，就完全愣住。 　　“我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我这个才够味！” 　　两个人相互都觉得自己的好吃，又换过来吃了吃，越发的是觉得这里是个宝藏店铺。 　　区别于水煮店的鲜甜口味。 　　这里的更像是一顿主食。 　　骨汤浓郁，入味三分。 　　而辣汤开胃，更叫人忍不住一直吃。 　　尤其现在已经是要入冬了，外头寒风凛冽。 　　但是只要是喝上这一碗浓郁的汤，瞬间是让人觉得身上都出了一身的薄汗，舒服又畅快。 　　最重要的是！ 　　他俩发现，这碗里面的青菜、大白菜还有面条，那是真的好吃。 　　甚至比肉还要入味好吃。 　　两人对视一眼，就和边上正在一个劲儿挑肉的食客说，“信我的兄台，这家店的素菜和面，你一定得尝尝！” 　　这也太好吃了！ 　　麻辣烫店很快就成为了长日县的另一个必打卡处。 　　而让食客们觉得纠结的，不外乎就是今天我应该要选哪个锅底。 　　不过很快，大家就已经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那就是三个人一起来，这样的话每一个锅底都能吃到。 　　严春在后厨从早忙到晚，有时候会觉得脚都疼了，腰也酸的不行了。 　　但是她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因为就正如郑婉和她说的那样，“这里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事业，你可以随时觉得这里哪里需要改善，因为它是属于你的。” 　　而一个没有父母，又带着两个弟弟的姑娘，能拥有这样的一个店铺。 　　对她来说，真的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她无比珍惜这次机会，而且一定不会轻易的去辜负这一切。 　　就在不管是江掌柜还是严春，甚至是郑婉都以为一切非常顺利的时候。 　　突然长日县出现了第二家的麻辣烫店。 　　取名叫做“更加美味麻辣烫”。 　　因为麻辣烫铺子的生意一直很好，大家认准的也都是麻辣烫这三个字。 　　所以当出现了新的铺子的时候，大家竟然第一时间觉得那是这家的分店。 　　然后还真的就有不少人去尝了。 　　郑婉原本并不在意，因为她想着的就是——这配方是他们家独有的，郑婉只是教了严春一个人。 　　而严春也是只告诉了江掌柜选出来的两三个非常靠谱的帮厨。 　　不可能有人偷学到的。 　　但是随时客流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甚至因为那家的价格比他们家的便宜那么一点，就更多人选择了那一家之后。 　　郑婉觉得有点奇怪了，如果只是便宜一点，那用味道完全可以取胜。 　　不至于会造成这样大的客流量啊。 　　于是郑婉叫严春去尝了尝。 　　她一直都在后厨，并没有人认识她，过去了也不过就是得到了热情的招待。 　　但是严春回来了之后表情就非常的严肃，“大姐，大事不好。” 　　“怎么？” 　　“他们的味道竟然和我们的一模一样。” 第83章 小店第二十三天 　　83/ 　　味道一模一样。 　　郑婉只能想到唯一的一个可能, 那就是配方泄露了。 　　这做菜的方子那简直是千人千面。 　　就算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也和郑婉一样穿越过来了，也一定是做不出和郑婉一模一样的锅底的。 　　因为郑婉也不是买了什么麻辣烫的料包直接煮的，这里面还加了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理解。 　　而且, 在她教给严春之后, 严春也在原本的基础上有进行一点点的改动。 　　使得这更加适合了长日县人的口味。 　　这两三步的都改良了下去, 如果说这味道还能是一模一样，那只能是说明，在江掌柜找的那几个他觉得一定是可以相信的厨房帮厨里面, 是出了有问题的人。 　　这事儿就非常重大了。 　　对于一个餐馆来说, 最重要的就是配方了, 这给人偷走了, 不就是等着输个底朝天吗？ 　　严春和江掌柜当然是要立刻处理这件事, 就是郑婉也是要先放下她的水煮铺子, 一起来帮忙处理这件事。 　　毕竟她如今也算是这麻辣烫店的大股东, 而且她自己的配方竟然被小贼给偷走，这郑婉可真的是气的没处说去。 　　但其实怀疑的对象也十分的明朗。 　　就是在后厨帮工的那几个人。 　　原本是两个人，但是后来因为实在是太忙，就多了两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江掌柜都调查了户口的，确定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签了生死状说一定不会出卖机密的。 　　就算是在这个时代, 如果是违约，也是可以告到县衙。 　　县令也是会依法处置的。 　　所以当初他们其实第一时间都没有在自己人的身上找问题。 　　因为都觉得大家不敢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就只有他们几个目标嫌疑人了。 　　江掌柜和严春都盘查过一次, 但是两个人都没问出什么。 　　那家盗版铺子一开，其实这里面的人估计就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哪儿这么容易被盘查出来。 　　郑婉坐在他们四个人的对面, 然后微微笑了笑, “你们不要担心，我只是照例问问你们，不是你们的话就把心都放在肚子里。” 　　她长得好看，说话又这么温和，少不得叫别人觉得无比好亲近。 　　眼看着有两个人的肩膀都耷拉下来，就是放松了下来。 　　郑婉从第一个人开始问，“你来说说咱们铺子里面骨汤锅底是怎么熬的吧。” 　　那人说的很利索，从一开始处理猪骨棒到后面的整鸡。 　　甚至还说了，“之前掌柜的还说着鸡肉就这样扔了浪费，我说是这味道和营养都已经给烫出来了，再吃也没味道了。” 　　他说的清楚，对每一个环节都是十分的细致，郑婉听了点点头。 　　到了第二个人，郑婉问的就是菌菇锅底的做法了。 　　第二个人倒是也算是对答如流。 　　但是就不如第一个人那样有自己的见解。 　　郑婉就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菌菇汤底的话要怎么才能更加改善呢？” 　　那人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只知道是要把自己的事儿给做好了，至于这些好像都是掌柜的要想的，我就不太知道了。” 　　郑婉点了点头，也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第三个人，郑婉问他麻辣锅底的做法。 　　这人说的就十分的磕磕绊绊了。 　　完全的不熟练，甚至有些地方还说错了。 　　郑婉奇怪，“你在后厨帮工多久了？” 　　那人就说，“算起来也有近一月了。” 　　“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却连麻辣锅底都还不熟练吗？”郑婉继续问，“还是你平时负责的是别的锅底？” 　　“小的负责的就是麻辣的。” 　　郑婉笑起来，“那既然你是负责麻辣的，怎么连锅底的配方都会说错，严掌柜没有教你吗？” 　　那人深深低着头，似乎被郑婉训斥的不敢抬头，“都教了，只是小人愚笨，总是不得章程，平日里记性也不好，还得是看别的哥哥们教教我，才免得我会在这事儿上出错。” 　　郑婉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在纸上记下来。 　　最后问第四个人，“平时摆菜是怎么摆的？” 　　那人虽然是后厨帮工，但是平日里在开门前，后厨的帮工也都是要到堂前来帮忙的。 　　摆菜啊之类的都是家常便饭。 　　那人虽然被问的一愣，但是还是很快对答如流。 　　最后说了一句，“只是最近生意并不见好，于是浪费的菜越来越多了。江掌柜之前是觉得有些菜过夜也没关系，但是严掌柜并不同意，两人还因为这事儿吵过一架。” 　　“最后呢？”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后当然是严掌柜赢了，铺子里的事儿其实大半都还是听严掌柜的。”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让他们出去了。 　　等江掌柜他们进来的时候，郑婉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了。 　　江掌柜愁眉不展的样子，郑婉就笑，“你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事儿啊，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江掌柜就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如今咱们的人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要不，咱们也降价？” 　　郑婉摇头，“打价格战就是最差的办法，这样人家一降价我们继续跟着降，即便是最后拉回了客人，损失的也是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 　　郑婉点了点桌上的纸张，“我已经知道这四个人里面有问题的是谁了，接下来江掌柜你就派着人跟着吧，找到了证据咱们立刻把他拿下报官。” 　　江掌柜还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几个人可是我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问了好多遍的，都说自己的冤枉的，怎么郑姑娘你已经是发现了端倪呢？” 　　郑婉笑了笑，“你且看着吧。” 　　果然没两天，那后厨的奸细就已经是忍不住了，自己偷摸的从麻辣烫铺子出来，然后径直的就去了那家盗版店铺。 　　他虽然屡屡超后去看，但是倒是完全没有发现，这会儿就有人跟在他的身后。 　　他一进盗版店铺，就和那边的掌柜打了个照面，那边的掌柜就说，“你好端端的又来干什么？” 　　他急忙忙的关上门，“我不是说了嘛，你就得少来！尽量就是不来！这叫人发现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那奸细就说，“我虽然是不想来，但是也是有点等不住了，掌柜的，你说我那边很快就能撤出来的，可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安排我？” 　　他咬了咬牙，“他们都已经怀疑到我们身上了，这几天是轮流的想办法拷问我们，这样下去，我迟早就是要露馅的。” 　　“你已经露馅了。”门突然被打开，接着就是江掌柜带着人冲进来，他立刻叫人把那个奸细拿来。 　　他定睛一看，就是之前郑婉盘问的那第三个帮工。 　　江掌柜有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小三儿，我平日里对你不薄啊！就是之前你娘生病要死了，也是我给你的银钱去请的大夫！你就这样报答我？” 　　那小三儿一见着江掌柜，立刻有点心虚，低着头想往后头撤，可是肩膀已经被人拿住，完全动弹不得。 　　而那边的掌柜的就站起来笑了笑，“江掌柜，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啊，还上我这儿来。” 　　江掌柜挥了挥手，“我和你没话说。” 　　对这种偷自家秘方的小人，江掌柜简直是半点都不想搭理。 　　那掌柜也有点沉下脸来，“江掌柜这是做什么？即便这是你那边的伙计，难道是和我说一句话都不行吗？一进来就叫人动手？” 　　江掌柜脸红起来，“你们聚在一起，难道就是闲谈？骗鬼呢你！” 　　“不是闲谈是什么？你们听见什么了？可有证据？” 　　这会儿突然从外面传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没有证据，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如今自当是所有人都一块儿去见官，相信县令老爷明察秋毫，你们是不是密谋什么，而这个小三儿是不是又违反了之前签订的合约，相信县令大人一审便知。” 　　“你说的好笑，我凭什么要和你去见官！” 　　“你见不见，无所谓，我们要找的也不是你。”郑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笑着看着小三儿，“有他在就行了。” 　　“不过啊，”郑婉又转头看着这家装潢都和他们家极为相近的店，“你说这偷来的东西，又能享用多久呢？拾人牙慧的事儿做久了，迟早都是要被拆穿的呀。” 　　两人其实也知道，现在无非就是垂死挣扎了，被抓了个现行，说是两人之间闲聊，这完全就是说不过去。 　　小三儿这会儿突然就抬头看郑婉，“我没有明白，我是哪里叫你觉得不对劲了？” 　　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甚至她问的那些问题他也是斟酌了又斟酌才回答的。 　　郑婉笑了笑，就说，“我知道你回答我麻辣锅底怎么做的时候，为什么假意含糊。因为你想告诉我，你其实记性不好，甚至对这个锅底也不太熟悉，如果说是你要泄露配方的话，根本就是不可能，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对吧？” 　　小三儿心里一惊，他抬眼去看郑婉，就好像自己的内心全部都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而自己在她面前，就好像是无所遁形。 　　“你觉得我应该去怀疑那些非常熟练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在掌握了自己这口锅的技能之后，还有办法去学别的锅底，对不对？” 　　她想的正是小三儿内心想的。 　　他自认为自己这样做就是天衣无缝。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怎么可能在那四个人里头，偏偏就是怀疑上了他！ 　　“而你就是这里，留下了疑点。”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反击！ 第84章 小店第二十四天 　　84/ 　　“你为了让我不怀疑你, 故意把自己表现的很外行。但是在我问你，你在后厨帮工多久了，你也知道是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 　　郑婉笑了笑, “我之前和江掌柜就说过, 后厨需要有人帮忙这事儿不假, 但是一定是要找那种机灵的，不能找愣头青。因为后厨的事儿瞬息万变，如果这个人连个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的话, 那只怕是难以胜任。” 　　江掌柜点头, “所以你们这些人, 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啊。” 　　听到这里, 小三儿又低下了头。 　　在这件事儿上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 就是江掌柜了。 　　“所以, 当你表现的像一个……傻子的时候, 我就知道，问题就是只有可能出在你身上了。我怎么也不相信，江掌柜找来找去找的一个人，在后厨，竟然是一个锅底的配方都记不清楚，这只有一个可能。” 　　郑婉掷地有声, “那就是他不敢让人知道他知道的有多清楚，甚至是不仅是清楚他自己看管的那个锅底的配方，甚至是别人的锅底的配方他也是如数家珍。不然的话, 怎么会有机会让你背弃了对你有恩的旧主，投奔新欢呢？” 　　江掌柜可以说是恨铁不成钢啊, “你到底是缺什么你说啊, 为什么你就要走到这一步！我自认待你不薄啊！” 　　小三儿这会儿突然抬头, “江掌柜，你确实对我很好。我娘生病了，你给我们请大夫，你还给我安排了个很好的活计，我很感激你。但是，但是我总感觉你是在施舍我。后厨帮工的事儿也是施舍我，好像我不需要有什么能力，你只需要看我可怜……我就能在你这混一口饭吃了。” 　　小三儿自嘲的笑了笑，“一开始我对你确实是感激，但是时间一久，有的时候我也想找到一下我自己的价值。我也想证明我自己是个有用的人！陈掌柜说了，只要我帮了他这一次，之后我来这边，我就是这边的大厨，就是我掌勺！” 　　他表情陷入癫狂，“我就是想让你们都知道，我压根不需要靠你的施舍，我有这个能力，我有这个本事！我可以靠我自己混的一口饭吃！” 　　江掌柜愣住，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竟然只是因为他当初的——一时好心。 　　江掌柜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郑婉就问他，“那你得偿所愿了吗？” 　　小三儿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个陈掌柜会让你过来当什么所谓的大厨吧？”那陈掌柜果然是立刻心虚的移开眼。 　　“如果他有心，在得到配方的第一时间，就会叫你把这边的差事给辞了，去这边帮他，可是他有吗？他压根是没有想到你，甚至这会儿还要你巴巴的跑上门来问他，他还怕你给他惹来麻烦。” 　　郑婉摇了摇头，“你想要证明你的能力，在我们铺子也会有机会，可是你却选择了这条路。” 　　“不会！不会有机会的！”小三儿疯狂的摇头。 　　郑婉其实还有些话想说，她看着面前这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人，突然说，“你知道当初你们也不单单是江掌柜挑的吗？” 　　小三儿看她。 　　“江掌柜一共选了十五个人给我和严掌柜，我们根据你们平日里在后厨的表现挑选出了你们四个人。如果你以为你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掌柜的施舍，那你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江掌柜虽然好心，但是在他眼里，你和别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你有能力才用你。你以为你是江掌柜的谁，如果你真的和你在我面前表现的像个傻子，谁还会要你。” 　　郑婉叹了口气，“但是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义了，江掌柜，送官吧。” 　　小三儿这会儿听郑婉说的话，压根就不敢相信，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整个世界观都好像是崩塌了一样，明明一直以来以为的事儿，竟然是到现在全部都被推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是可笑是什么…… 　　小三儿眼泪越掉越凶，后面整个人缩着肩膀是泣不成声了。 　　江掌柜看他哭的那么厉害，原本是想要么就算了好了，就当做被狗咬了一口，把他辞退也就算了。 　　但是看到郑婉严肃又认真的表情，他竟然是不敢开这个口。 　　郑婉也知道江掌柜自然是会觉得小三儿可怜。 　　但是哪有如何。 　　如果说这世界上的人都可以用可怜来掩藏自己犯的错，那要制定法度做什么？ 　　人就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官一定要送，人也是一定要辞退的。 　　这种无论如何都喂不熟的白眼狼，今天或许你会觉得他幡然醒悟，改天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坑挖好等着你跳。 　　郑婉选择不相信他。 　　江掌柜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叫人给小三儿送官去了。 　　陈掌柜那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掌柜和郑婉，“江掌柜，这位姑娘真的是好厉害啊，想来就是水煮铺子的掌柜的吧？” 　　郑婉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小三儿被抓，对他来说可没什么太大的坏处。 　　毕竟配方都已经套到手了，如今就算是报官，县令倒是也抓不出他什么罪证来。 　　他自然是洋洋得意，觉得最大获全胜的人是自己。 　　郑婉朝他一笑，“陈掌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陈掌柜怒视郑婉。 　　郑婉勾唇，“我家的铺子大门敞开，永远欢迎你过来打听接下来的情报，只不过，既然来了，可一定得消费，如果这点银钱都不舍得花，就不要来了。” 　　她大大方方的邀请陈掌柜，转身就和江掌柜一块儿走了。 　　只是江掌柜这会儿还是有点低沉，郑婉知道他是因为小三儿的事有点心灰意冷了。 　　觉得自己这样好心帮一个人，最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而且他现在更加担心的就是，虽然说把小三儿给找出来了，但是这麻辣烫铺子的损失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在他长吁短叹之下，郑婉就说，“你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这不是担心我们铺子的生意么。” 　　郑婉笑了笑，“不要担心，明天我们就推出新菜色。” 　　“什么？新锅底？”怎么他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郑婉眨了眨眼，“这次咱们不熬汤，来个特别的。” 　　麻辣烫店的锅底增加，这是给熟客尝鲜的。 　　但是却很难可以拉回已经流失掉的客人。 　　这个时候只有真正的推陈出新，就是打造出完全不一样的产品，才能让即便是已经是不再来的客人，重新的想来。 　　“号外号外！麻辣烫铺子推出最新菜品，干拌麻辣烫！最正的口味！最真的口味！” 　　“听说了吗？麻辣烫铺子又推出新的菜品了，这次可不是加了个锅底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没有锅底了。” 　　“没有锅底？没有锅底怎么吃？” 　　“走走走，咱们去尝尝！” 　　这会儿功夫来到了麻辣烫铺子前面，就看见这门口就挂了一个大牌子。 　　上面写着两句话。 　　“本店没授权给任何店铺锅底配方，一切仿照都是小偷。” 　　“长日县仅此一家，开了分店会再做通知！” 　　直接就把那家什么更加美味撵到了地里去。 　　完全不在意是不是和那家店直接对上。 　　就是直接指着人家的鼻子骂，是小偷了。 　　“听说了吗？那家新店偷的就是这家铺子的配方，县令都升堂仗责了后厨帮工了。” 　　“真的？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偷别人家的配方？” 　　“怪不得我吃着两家的口味一模一样呢！” 　　“但要我说啊，这真的假不了，假的啊他也真不了，你看着麻辣烫铺子立刻就推出新菜了，那边可还推不出呢。” 　　“推？怎么推？这奸细都给抓出来了，没人传递消息怎么偷啊？” 　　于是一堆人就都笑成一片。 　　这会儿子功夫，他们的菜也上了。 　　一桌三四个人，要的全部都是麻辣烫铺子最新的口味，干拌麻辣烫。 　　只是有两个要的是辣的，有两个要的是不辣的。 　　一段上来就看见这水煮的菜上面竟然铺了如土色的酱料，那颜色光滑的好似锦缎一样，冒着一股甜咸的香气。 　　“客官赶紧拌哟~” 　　他几人拿了筷子连忙就是把菜和那个酱都拌匀了。 　　然后要了不辣的那个人才率先吃了一口面。 　　这味道！怎么说呢！ 　　他们自家也会做凉面，但是和他们那种用酱油一拌的凉面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甜甜的粘嘴的口感，但是越吃越叫人想吃。 　　吃上两三根，就能感受到那芝麻的香味在嘴里游走。 　　偏偏还不是生涩的芝麻。 　　是芝麻的油香，这油香混着着一点点盐的咸味，再和碗里水煮菜搅拌在一起。 　　味蕾立刻等到了升华。 　　“这也太好吃了吧？” 　　而要了辣的那位食客，除了感受到芝麻酱的甜腻之外，另外还加了一小勺的辣椒油。 　　鲜红的辣椒油混合着芝麻酱，让甜味和辣味形成一个对冲，口腔里头的味道更是席卷了大脑。 　　让人吃了压根就是停不下来。 　　江掌柜这会儿子总算是有点放心了。 　　接下来几天，回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而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到底哪边才是长日县第一麻辣烫。 　　为了这个第一，为了这个好吃的麻酱，大家宁愿多花上那一点点钱，也愿意来这家麻辣烫铺子吃饭。 　　不过很快，这生意也不过就是做了几日，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说： 　　干拌麻辣烫，好想吃麻酱啊呜呜我馋了 第85章 小店第二十五天 　　85/ 　　郑婉那日是嘲讽陈掌柜的, 却没有想到，这一日那家冒牌店铺的陈掌柜竟然真的来了。 　　他堂而皇之的坐在铺子里面，然后点了不少的菜, 坐着等小二叫他。 　　刚好是郑婉这一日水煮铺子忙歇下来了, 然后过来看看这边, 就正巧看见了他。 　　郑婉走过去坐下来，表情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反而还是笑脸, “陈掌柜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陈掌柜看到郑婉, 也是没皮没脸的笑了笑, “郑掌柜好, 我只是听闻说铺子里有了新鲜的锅底, 我来尝尝。” 　　郑婉哦了一声, “是来尝尝还是学学？哦不对, 是来偷偷？” 　　边上小二正在加菜，听到郑婉这么说，忍不住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陈掌柜的表情立刻是变得有点难看。 　　郑婉这会儿听大小二叫陈掌柜的牌子了，她点了点下巴，“陈掌柜，你不去拿吗？我们这边可不会送上来的。” 　　陈掌柜恨恨的站起来去拿了过来, 正是干拌麻辣烫口味的。 　　郑婉托着下巴看他，见他垂眼拌匀，然后就吃了一口。 　　下一秒, 眉头就皱的很紧。 　　然后盯着那碗里的酱料，似乎是想要看出花来。 　　郑婉笑了笑, “这酱料是我们这儿的秘密, 后厨的人都不会熬, 陈掌柜难不成有这种本事，光是看看就能看出这里面有什么？” 　　芝麻酱的做法并不是很复杂。 　　但是是需要很熟练的收益的。 　　不管是芝麻炒到刚好的焦度，还是之后加入盐的比例。 　　甚至是研磨芝麻时候的研磨程度。 　　就连郑婉都是从商店买了一本芝麻酱制作技巧才能熟练掌握的。 　　就算是告诉陈掌柜这里面是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复刻出来？ 　　郑婉可完全不相信。 　　果然陈掌柜冷笑着看了一眼郑婉，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郑婉叹了口气，“陈掌柜，你说人啊，为什么就喜欢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如果说自己好好的只做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开一个小小的面馆，也比被人称作小偷来的自在把。” 　　陈掌柜不高兴了，放下筷子，“郑掌柜，如今我是这儿的客人，你一直说这种话影响我吃东西，你觉得合适吗？” 　　郑婉咦了一声，“客人？我还以为你是过来学习的呢？若是客人的话，我最喜欢和客人聊天了，怎么陈掌柜竟然是要赶走我吗？” 　　陈掌柜吃不下去了。 　　现在芝麻酱糊了一嘴。 　　他更是觉得这当中的甜腻和芝麻的香味混合在一起。 　　好吃的让他停不下来。 　　可这偏偏又是对手店铺的手艺。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竟然有个食客认出了他，“这不是更加美味那家铺子的掌柜么？怎么在这儿？” 　　“真的？真的是他？” 　　“可不就是他么，刚开业便宜的很，我去吃过两次，当时这掌柜的就在铺子里头招待客人，我可眼熟。” 　　“哎哟，那就真的是他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不会是真的和传言说的那样，处处偷学吧？” 　　不少食客看向陈掌柜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在哪家吃倒是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好吃。 　　但是如果一家是从另一家偷学去的，那吃起来就感觉有点不得劲。 　　就好像自己也是吃了什么小贼的东西一样。 　　陈掌柜被太多人的目光盯着，一时间竟然是有点食不下咽了。 　　他拍下筷子站起来，然后恶狠狠的瞪了郑婉一眼，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郑婉还在后面扬声说道，“陈掌柜，改日再来啊，咱们铺子不日还会有新的锅底和菜品上市，到时候可别忘记继续再来学习学习啊。” 　　陈掌柜一听，脸色更僵硬了，走的步子也就迈的更快了。 　　而听在那些食客的耳朵里就是，“果然是这家铺子才是真的麻辣烫店。” 　　“早就和你说了你还不相信！” 　　“竟真的是如此！那我以后不去那边吃了。” 　　回去之后，陈掌柜就找了自家的厨子，试图是来复刻今天他在郑婉那边吃到的芝麻酱的味道。 　　他形容，“有一种芝麻的香味，但是又不太像单纯的芝麻，甜甜咸咸的，竟然还有一股油味。” 　　那大厨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哪儿知道这陈掌柜说的是什么味道啊。 　　而且什么芝麻的味道，他可没有尝过用芝麻做的酱料啊！ 　　即便是在陈掌柜的指挥之下，这大厨也是做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一次复刻完全失败，甚至是说八字都没一撇。 　　而更加美味这家店是赝品的消息又很快的就是传遍了长日县。 　　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美味来的人就是越来越少。 　　即便是陈掌柜想尽了办法一再便宜，但是因为他始终没有推出新的菜品。 　　反而就是被郑婉那边一直压着。 　　不多久，这家更加美味就倒闭了。 　　而整个长日县，又只有“麻辣烫”铺子这一家卖麻辣烫的铺子了。 　　至于小三儿的事儿，交给了县令之后郑婉就没再去打听了。 　　只是前两天听别的小伙计说了一嘴巴，说是被县令打了一些板子，然后关了几天，再扔回了家里。 　　虽然是身上的伤是愈合的快，但是他做了那样的事儿，只怕是日后也没有什么铺子肯用他了。 　　江掌柜开心的不得了，连日苦着一张脸如今也早就释怀了。 　　不过他这边总算是步入了正轨，郑婉也就不怎么来了。 　　原本就是说这个生意是给了严春和江掌柜的，郑婉之前是因为小三儿的事儿已经去的比较勤快了。 　　这会儿也要顾一顾自己的事儿了。 　　如今已经过去月余，整个长日县也入冬了。 　　天气一冷下来，郑婉就起不太来，但是想着趁着现在多挣点钱，还是每天坚持起床做生意。 　　但是就最近白然和郑席都发现。 　　郑婉天天捧着一本叫做《隐藏秘术教学》的书在看，只要是空闲的时间，就一直在看。 　　就是到了沉迷的地步了。 　　她表现的就是一天没看上这本书，那就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白然有点奇怪，就问她，“你这是哪儿来的东西？” 　　郑婉就说，“前些日子不是帮了江掌柜这么一个大忙么？江掌柜为了答谢我，就特地从番邦给我带来了这本书，说是之前哪个术士大师留下来的，可以教人变戏法，教人学会隐藏之术。” 　　白然皱了皱眉，“我倒是听说过是有这种术法，但是人家那都是独门绝学，从不外传的，难不成还能编写成一本书四处流传啊？” 　　他摇了摇头，觉得郑婉肯定是被人骗了。 　　十分笃定的说了一句，“这可是人家吃饭的手艺，能轻易传授给你？” 　　郑婉翻了翻，“我看写的有鼻子有眼的呀，再说了，是真的还的假的，等我学会了，过些日子给你变个戏法你不就知道了？” 　　白然嗤笑她，“我看啊，到时候你就是被骗了个团团转，学会，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没过几日。 　　郑婉竟然真的就学会了这个术法。 　　她组织全家人聚会，然后郑重的宣布，“我已经学会了隐藏术法，根据我那书中师父的教诲，当我学会此法，必须是要把书焚烧，不能泄露出去，这是他老人家的不二绝学。” 　　他们看郑婉神神叨叨的，还以为之前白然说的话成真了，私下偷偷的议论，“咱大姐不会是疯了吧？” 　　“这是疯了？我看是傻了……” 　　“咳咳。”郑席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然后就问郑婉，“你连那写书的人都没有见过，怎么就开始叫人家师父了？” 　　你认了人家，人家认你了吗？ 　　白然心里也这么想。 　　郑婉笑着摆了摆手，“我师父说了，但凡是习得此术的人，就是他的徒弟，大家原本都是缘分，倒也不是非要相见，只要心意相通，胜过见过千万次更胜过千言万语！” 　　她掷地有声，这一番逻辑，更让孩子们都觉得她是有点疯了。 　　但是郑婉却不为所动。 　　“但是我要先和你们约法三章。” 　　大家以为她看书看痴迷去了，自然是说什么都依着她。 　　但是心里却想着，等到了明天天亮，可必须是要去请个大夫前来看看她。 　　他们家的顶梁柱是大姐，如果是这顶梁柱脑袋坏了，这可怎么办。 　　“大姐你说吧，别说是约法三章了，就是三十章我们也行的。” 　　郑婉满意的点点头，“第一，此是我教绝学，你们绝对不能和外人泄露一二。不然我恐遭天谴！” 　　白然：…… 　　这还绝学呢，随便来个商人就能给你找出十本一样的书来的。 　　但是她说的简直是太过郑重其事，连什么天谴这样忌讳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家自然没有敢不应承的。 　　“第二，我学会了此术，施法时你们不得近我的身，更不能窥探我的术法！” 　　倒说的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学会了。 　　“第三，我学会此法时间较短，随着时间边长，我可隐藏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你们都要为我保密且不能表现的太过讶异让别人生疑。” 　　郑席坐不住了，他突然站起来，然后走到郑婉面前。 　　伸手就搭在了郑婉的额头上，“没发热啊？” 　　怎么说话这么神神叨叨的。 　　就在这个时候，郑婉已经是拿起了桌上一个碗，碗里还有满满的水。 　　她轻喝一声，“请看！”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碗，连同碗里的水，就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 　　所有人：？？？？ 　　而那碗水现在，正好好的放在郑婉的随身隐藏空间里。 　　还在升腾着袅袅的暖烟。 　　作者有话说： 　　婉婉：看我表演！嘿！ 第86章 小店第二十六天 　　86/ 　　“大姐！碗真的变没了？” 　　郑序大声的嚷嚷起来。 　　他年纪最小, 看这新鲜事儿最是好奇。 　　这会儿站起来，绕着郑婉跑了好几圈，然后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他开心的拍手, “我们大姐真的会术法！你看碗都不见了！” 　　郑席表情复杂。 　　他就站在郑婉的身前, 可以说是最接近的地方, 但刚才郑婉手上的动作非常之快，他完全就没有看出什么来。 　　就好像那个碗，真的就是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愣住, 简直就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郑婉。 　　白然说话都结巴了, “碗, 碗呢？” 　　“你看！”郑婉再从随身空间里把那个碗给拿出来。 　　空间原本就是有保温的定时的功能, 郑婉多次试验, 早就发现那个空间里的时间是暂停的。 　　所有的东西放在里面, 都不会改变自己放进去时候的形态。 　　所以这个时候碗拿出来的时候, 里面的水该是多少热，还是多少热。 　　就是白然都惊了，“厉害啊小婉！你竟然真的学会了这术法！” 　　要是现代，这还真的难用什么魔术之类的东西给糊弄过去。 　　但是这在古代，有很多东西大家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他们只看过别人的障眼法演出，压根不知道那个和郑婉这个的区别。 　　只觉得都是手上功夫。 　　郑婉笑了笑, 然后就说，“我现在学会的最多能放下……”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就说, “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什么吃食，我都能放下, 但是如果你叫我塞下一张床, 那有点困难。” 　　白然挥了挥手, “谁会叫你塞床啊！” 　　这会儿郑序就跑过来拉着郑婉的手摇了摇，“大姐，我还要看看。你再变一次吧。” 　　郑婉勾了勾他的鼻子，“把你变没好不好啊？” 　　郑序立刻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郑婉，咕噜噜的转着。 　　郑婉笑了笑，“我刚才和你们的越发三章你们都答应了啊，所以可千万要记得，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她看了看郑序，“尤其是你，嘴上没个把门的。” 　　她语气威胁，“如果你在外面胡乱去说，那到时候我就把你也给变没，这样你可就不能每天都吃到好吃的了！” 　　郑序怕极了，连忙抱住郑婉的腿，“大姐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你不要把我变没了。” 　　他还在不停的哀求，但是郑婉已经看见郑席这个时候拿起桌上的那只碗，正皱眉的盯着。 　　似乎要在那个碗上盯出一朵花来。 　　郑婉也随便他去看。 　　反正这一出就是兵行险着，但如果不这样做，那么接下来这个空间有限的利用时间就会被无限的浪费。 　　她这可是刷了全石牛村的好感度才得来的！虽然说有些阴阳差错。 　　但是这的的确确就是非常难办成的事儿。 　　所以郑婉只能是想了这个一个狗屁不通的办法。 　　至于他们要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 　　只要不要说出去，郑婉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但是让郑婉完全没有想到的是。 　　大家竟然全部都相信了——不管是表演给郑婉看的还是什么，反正就是相信了。 　　既然相信了，郑婉就可以好好的使用这个空间了。 　　她先是吩咐了白然去买一些食材。 　　比如大米、白面、小米之类的主要粮食。 　　郑婉知道，未来在去赶考的这一路上，并不会是十分太平，甚至会迎来饥荒。 　　这一路上一定是要准备好充足的粮食。 　　而且在赶考的路上，有的时候你有钱，甚至还不能做什么。 　　因为在荒年里面，人家都想要一口饭吃，未必就会稀罕你的钱。 　　所以郑婉在没有得到这个空间的时候就想过，到时候上路他们家这么多人，至少也是需要三辆马车的，有一辆就是要堆得满满的粮食。 　　可现在有了随身空间，那马车的钱就可以省了。 　　至于郑婉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原书里面曾经写过，郑序长大成年了之后有一个陋习，就是随时都想要吃东西。 　　他年纪小的时候跟着兄长一起赶考，路上什么树皮树根也都吃过，但是还是不够。 　　已经是饿怕了。 　　所以长大之后哪怕是成为一国的首富了，还是最讨厌那种饥饿的感觉，随时随刻都想要吃点什么。 　　也是他的这个属性，当时引发了众多女读者的关爱，觉得他平时都是喜滋滋的表情之下隐藏了太多的伤心事。 　　郑婉想到这一点，就决定了，一定不会让家里任何一个孩子饿哪怕一顿的肚子！ 　　她给了白然充足的银子，并交代，“我们能买多少买多少，你就算吧，咱们六口人，如果在路上耽搁半个月的时间，要吃多少顿主食，就照着这个数量去买。” 　　郑婉只需要准备他们一开始从长日县到松山府路上的吃食。 　　至于下一程，在松山府也可以准备。 　　但是最好是提前准备一些，因为松山府的情况郑婉其实也不记得了，小说里没有写的太过详细。 　　但是郑婉只是记得，未来原本好像不那么远的路走了半个多月，就是因为流民和难民很多，几乎都攻占了主要道路，大家都没法从那条路走，齐刷刷的都选择了绕路。 　　所以时间就有所拖延。 　　郑婉这拖家带口的，又是小姑娘又是小孩子的，她是一点风险也不能冒的。 　　即便是有白然，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难民们冲上来，到时候也是不好说。 　　所以郑婉决定，宁愿多准备点粮食，然后绕远路去。 　　府试在四月，乡试在八月，这当中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在路上，郑婉不好说这两地之间要走多久。 　　她到时候估计要准备的更多。 　　白然虽然觉得奇怪郑婉为什么突然一时间需要买那么多的粮食，但是还是任劳任怨的去买了。 　　结果他买回来了有一百斤大米，两百米面粉，还有一百斤的小米。 　　就是照着白然的理解，这些粮食估计是可以吃上有小半年了。 　　但是郑婉其实还是觉得不够。 　　她先把一百斤大米和一百斤小米凭空放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简直是又一次让白然惊掉下巴。 　　然后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是藏在了郑婉身上的哪里，但是看郑婉行走十分正常，他完全想不通，一个人是怎么能把这两百斤的东西给凭空变没的。 　　“你把东西都放到哪里去了？”白然还是想不通，没忍住问了一下。 　　郑婉立刻就皱眉看白然，一脸生气的看着白然。 　　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郑婉的那个“约法三章”，只能是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选择不问了。 　　郑婉这边留下了两百斤的面粉，是因为想着最好是先把面粉变成成品。 　　不然的话面粉带在路上，到时候又是个荒年旱年的，再取出自己储备的水来和面，郑婉觉得十分的吃亏。 　　于是她就打算先准备好。 　　白天的时间郑婉要开店，晚上的时间郑婉就拿来包包子。 　　她觉得最简单又最好储存，而且甚至吃起来也很方便的面食——那就是包子。 　　郑婉叫白然去买了几十斤猪肉来，然后一家人夜里剁馅包包子。 　　“大姐，我们这是在准备什么东西呀，为什么天天晚上都要包包子啊。” 　　郑婉看着郑度，觉得他也是可怜的，郑席的话郑婉是不让他熬夜的，因为读书人不能熬夜，这伤脑子。 　　郑序郑婉也不让他熬夜，太小的孩子熬夜容易长不高。 　　结果剩下的男孩儿就只有白然和郑度了。 　　俩苦力夜里剁馅。 　　郑婉和郑姚包包子。 　　因为夜的时间也不会熬很晚，每天不过是多做一个时辰罢了。 　　所以每天晚上包包子的数量非常有限。 　　不过这好几天下来，空间里面也是堆了好几百个包子了。 　　郑婉看着那些米啊面啊之类的，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安了。 　　郑婉就说，“为了一路上都有饭吃。” 　　冬天晚上实在是太冷了，郑婉也是没法在外头呆着，包的差不多了就赶大家去睡觉了。 　　睡觉前还想着，明天让白然去买点更多的什么肉类和蔬菜，这一路上别的肉还有办法，蔬菜是真的难找。 　　小孩子可不能缺乏维生素。 　　第二天郑婉起的大早，还没有来得及交代这事儿呢，就被江掌柜派来的人给叫走了。 　　说是他遇上了两匹很不错的马，想起之前郑婉要买马，就想问问郑婉还要不要看的。 　　郑婉一听，当然要了！ 　　马车当然是要买的，现在的院子又不和之前的家一样没有马厩了。 　　她家有空地！ 　　只需要叫人搭一个马厩就行了！ 　　于是郑婉连忙跟着人去了江掌柜那边，一过去就果然见到了两匹好马！ 　　那两匹马都是枣红色的，通体的毛发都似乎是在发光，可见这马平日里养的有多好。 　　这会儿这两匹马打了个响鼻，脚在地上随意的踱了踱，郑婉就发现了这马十分的有力气。 　　她很满意这两匹马，主要是看着年轻！ 　　这一路长途跋涉，到时候还要远上京城，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走完的路。 　　如果是那种走不远的老马，那郑婉完全就没有了买的必要。 　　要的就是这种年轻能走，又健壮的马。 　　但是这会儿江掌柜看郑婉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郑姑娘……你来了，瞧这事儿闹得……” 　　郑婉奇怪，“这两匹马我看着都不错啊，江掌柜这样吞吐，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吗？” 　　江掌柜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给姑娘挑的马那肯定是百里挑一的，这两匹马是西域来的，真正的宝马，可真的是难得，只不过吧……” 　　他为难的笑了笑，“这价格比我之前预计的，还要高那么一些。” 　　郑婉懂了，这是怕她买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 　　婉婉：咋回事啊！咱有钱钱啊！ 第87章 小店第二十七天 　　87/ 　　郑婉有点伤心。 　　她生意都做的这么大了——其实也就是一家小破水煮铺子, 还有拥有那么一滴滴的麻辣烫铺子的股份罢了。 　　竟然还有人觉得她就是之前的那种没什么钱的小村姑。 　　不过也是，郑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对这种东西就是属于从来不在意的，即便是现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两个钱了, 穿衣什么的也都是比较随便的。 　　会给郑姚还有孩子们买一些好的布料。 　　因为她觉得漂亮姑娘（郑姚）当然是要穿好看的裙子, 而郑席这种读书人, 之后要去参考的，身边也会出现不少的同窗，当然不能轻易被人看轻, 所以也是好的布料。 　　可是她自己的话, 就是之前在村子里就在穿的麻布衣之类的也都还在穿。 　　所以别人觉得郑婉这日子过的是有点拮据, 郑婉似乎也可以理解。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 “多少银子啊这马。” 　　这会儿那马的拥有者过来了, “这马啊就是一百三十两一匹, 两匹二百五十两, 少一文，我都不卖。” 　　江掌柜为难的看了看郑婉。 　　马是真的是好马，和他做生意的人多，他见过的好马也是不少，可是还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两匹。 　　要不是郑婉也算是对他有一些恩，他甚至想自己留着了。 　　但是江掌柜后来听了价格之后, 又庆幸自己没留着，毕竟这马价格也太高了。 　　平常的马，哪怕是年纪小些的那种好马, 一般也只需要七八十两银子，这还已经是比较不错的了。 　　这人张嘴就是翻了有一倍。 　　即便这马再好, 那在江掌柜的眼里, 也是不能值这个钱的。 　　于是他就劝说, “郑姑娘，我刚才听他说啊，这马流的汗都血色的，是什么汗血宝马，百年难遇才卖了这种价格。但是咱们寻常百姓人家，这马呢，最终也是要变成马车的，不外乎就是拉拉人，拉拉车，要这么名贵的马做什么？要我说啊，没必要。” 　　那卖马的商人听江掌柜这么说，也不恼，丝毫没有被人要坏了生意的样子，只是嘴里衔了根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郑婉听了他俩的话，原来这两匹这么好看的马，就是汗血宝马啊。 　　郑婉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这会儿忍不住是上去摸了摸，更加觉得这马油光水滑，郑婉更爱了。 　　只是这两百五的数字，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她看向马商，“一文钱也不能还？” 　　马商嗤笑了一声，一口并不纯正的官话叫郑婉听得云里雾里的，“这马能给你这个价格，已经是破了价格了，你还想更便宜？这种马，是好马，就算是去了关外，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郑婉奇怪，“那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卖我这个价格呢？” 　　郑婉这就有点担心了，难不成这马身上有什么隐疾不成？ 　　马商就说，“我既然是把他带出来了，就当然要卖掉，带回去一路上又是劳累它。再说了，谁知道你们长日县这么穷，这样的宝马都没买，我要是再往前走几天，去了府里，说不定就有人买。” 　　但是如果去了府里，这时间成本也好，中间还会添加了更多的成本，说不定到时候折算下来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还让他白白辛苦一场。 　　郑婉明白了。 　　她拍了拍这两匹马，“我要了。” 　　“郑姑娘！”江掌柜惊了，他知道这些日子她家水煮生意不错，但是郑婉竟然这么大气爽快！ 　　两百多两银子，就算是他也是要犹豫再三——最后估计也只会选择放弃。 　　毕竟这只是两匹马罢了，等闲人家要买这么好的马做什么？ 　　这什么冤枉钱么？ 　　但是这些都不是江掌柜惊的点。 　　他唯一吃惊的就是——郑婉竟然这么有钱！ 　　她要养那么一家子人，平日里就算是挣了钱估计也得是省吃俭用的，不然你看她身上这穿着的衣服都是十几文一尺的麻布罢了。 　　但是这会儿出两百多两银子，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是有那种捡到便宜的笑容。 　　江掌柜的世界观都有点崩塌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世界上只有他挣钱特别艰难吗？ 　　为什么郑婉这一个小姑娘，挣钱这样的容易？ 　　那还真的是江掌柜误会郑婉了。 　　两百五十两，对于郑婉来说，真的也不算是一笔小钱了。 　　虽然即便是出了这个，她手上还是有一些余钱。 　　但是完全没有之前的那么阔绰了。 　　郑婉原本是打算多留点钱以后去京城买别院什么的。 　　现在只怕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是她丝毫没有后悔。 　　汗血宝马诶！ 　　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就是有价无市的。 　　这能被她碰上！ 　　郑婉就说，“江掌柜，这两匹好马我先不着急让他们套上马车，之后需要套马车了，要再麻烦你帮我看看了。” 　　江掌柜这会儿还没从郑婉的大手笔中回过神来，呆呆的应了一声。 　　郑婉就带着马商回家拿钱了。 　　她虽然钱都在随身空间里，但是两百五十两银子又不是小数字，她随身掏出来，这谁能不觉得奇怪…… 　　于是她只能假模假样的带着马商回家。 　　一路上，郑婉的马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这些食客来的久了，和郑婉都相熟了。 　　“郑掌柜，这是你买的马啊？” 　　“郑掌柜，你这可是发大财了呀！一买就是两匹马啊？” 　　“好漂亮的马，郑掌柜，这真的是你买的？” 　　郑婉笑了笑，“不贵，这马商是个好心人，便宜卖给我了。” 　　“再便宜这也是马不是牛啊！至少也要几十两一匹呢！” 　　“天哪，几十两？几十两我不如买好几辆牛车了，牛车也能拉我上街！” 　　说着周围的人就都笑起来。 　　郑婉也笑。 　　县城里的人大多都是从顾客变成朋友，竟然相互之间也少了如石牛村那个时候的嫉妒。 　　郑婉多少辛苦，大家都是看得到的。 　　这水煮铺子基本都是她一人操持，除了她有时候有事不在，那就是她的表哥或者弟弟出来忙活。 　　而且这水煮铺子从早到晚都不歇息的，每天都为大家在提供美食。 　　大家就觉得，郑掌柜这样的勤快，真的就是活该她挣钱。 　　买两匹马，这都是常见的事儿。 　　县里面有的是人家买马。 　　甚至有一些有钱的人家家里可是养着五六匹马的，这都是常事儿。 　　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觉得惊奇。 　　所以压根就没有发现这面前的两匹马，腿特别长，尾巴甩的特别的有力。 　　郑婉让马夫把马牵到后院，然后进屋，假模假样的拿了一些银票出来给他。 　　她之前把一些银子换成了银票，至少在松山府这银票还是很好用的。 　　马商仔仔细细的数了银票，见一点没少，于是高高兴兴的大声嚷嚷了一句，“谢谢您！两百五！” 　　郑婉：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一点奇怪呢？ 　　总感觉自己好像哪里被人骂了一嘴。 　　但是这马商已经是把银票塞进胸膛里头，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他这声嚷嚷可不轻，郑度和白然都出来看了。 　　这一看，嚯！可真不得了！ 　　家里竟然多了两匹马！ 　　白然先跑过来看，他这下比郑度跑的还快。 　　老天知道，自从他丢了自己的那匹马之后，是有多久没有骑马了！ 　　别说是骑马了，就是看见马都看见得少了！ 　　还好现在是来了长日县，偶尔还能在街上看看，之前在石牛村，估计村子里的人是就没怎么听说过马这种东西了！ 　　白然摸了摸那匹马，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而且他仔细一看这两匹马，那可真的是好马啊！即便是他，这些年也很少见到这样漂亮的宝马。 　　还是十二岁那年…… 　　白然打断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问了郑婉一句，“这马你买的？可不是一般的马。” 　　郑婉撇了撇嘴，“花了我那么多钱，能是一般的马吗？” 　　白然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马腿特别长，马鬃不长不短十分得宜，有点像……” 　　军马这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 　　郑婉立刻打断他，“我可不管他像什么马，反正现在它在我家，它就是我家拉人拉货的好马！” 　　白然笑了笑，要是这马知道自己最后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可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啊。 　　郑婉摸了摸马，然后就说，“度儿，你来。” 　　郑度站在马边上，他这半年长高飞速，如今已经只比郑婉矮上一点点了。 　　“你之前学武的时候就说，想要剑想要马，对不对？” 　　“对！” 　　“剑大姐之前给你了，现在把这两匹马交给你，以后你来负责照顾这两匹马，要记得每天给它们喂吃的，不能饿着它们，经常给它们梳毛，让它们一直这么漂漂亮亮的。” 　　“好！我还会经常和他们聊天，它们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这会儿郑度看见自己的师父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一双眼睛更是直愣愣的盯着那两匹马，他挠了挠头，“但是大姐，我也不会骑马，不如叫师父和我一起照顾吧，他还能教我骑马。” 　　白然立刻疯狂点头，祈盼的看着郑婉，郑婉想了想，“好吧，那你们俩要好好照顾它们，可不能想着每天都骑它们偷偷出去玩。” 　　“知道了大姐。” 　　郑度还是听话的，郑婉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摸摸那马顺滑的皮毛，“好了，你来给马取个名字吧。” 　　郑度非常认真的看了它们一会儿，然后说，“一个叫大红，一个叫小红吧。” 　　郑婉：？ 　　白然：？ 　　汗血宝马：？？ 　　作者有话说： 　　汗血宝马：你觉得你礼貌吗？ 第88章 小店第二十八天 　　88/ 　　既然郑婉是把这两匹马交给了郑度保管, 他想要取什么名字，这郑婉都是尊重他的。 　　但是吧…… 　　在许多年后，当时已经征战沙场许久的郑度听到别人喊自己的马都是些什么追风、蹄乌之类的酷炫的名字。 　　他难免都会想起自己还在年幼的时候拥有的第一匹马。 　　名字叫做…… 　　小红。 　　郑婉找了人来修马棚。 　　这县城里面的手艺人不少, 找个修马棚的是很快就能找到, 那两父子过来, 承诺是一天就能弄好。 　　郑婉听到这个，就十分满意了。 　　她看见郑度那是一眼都不错的盯着马瞧，果然是怎样的人, 小的时候就能窥见一些。 　　就比如郑序, 他就完全不喜欢运动。 　　早上哥哥们都是要起来打拳的, 偏偏是他怎么都不情愿起来。 　　每天是想尽了办法躲懒, 甚至是说来帮郑婉算前一天的钱, 也不愿意去干这些事。 　　但是郑度就不一样了, 他学武是认真又专注, 别说今天有多少要忙的事儿，但是只要是耽误到他学武了，他都是不情愿的。 　　可若是叫他来算算账，那他可就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那些铜钱，他可是真的算不明白。 　　不过还好, 他们都挺开心的，因为郑婉从来也不会逼迫他们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儿。 　　反而是他们喜欢什么，郑婉就支持什么。 　　虽然这个时候, 年纪轻轻的他们，完全不明白这种看似平常的兴趣, 若是在寻常人家, 那是多难培养他们, 多难让他们这样持续下去。 　　这天晚上郑家又是在包东西。 　　但是今天是包饺子。 　　郑婉是想着，赶路的话也不能一直吃包子，肯定是各种东西都需要准备起来的。 　　她甚至准备到时候要多炖个几十斤的肉放在里面，这样随时都可以取出来。 　　也是很方便去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郑婉突然发现，她这个随身空间竟然是在亮黄灯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思来想去，然后觉得，这应该是快要满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 　　郑婉有点担忧了，这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放进去呢。 　　比如这一路上要遭遇盛夏，她还想放点冰在里面。 　　被子啊那些倒是可以铺在马车上，但是若是收起来自己的空间没地方放了，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郑婉焦急了。 　　如果说这个空间不能扩大，那就是意味着，她至少是还需要再买一辆马车，在里面放一些可以不用放在空间里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话，到底就是没那么方便的。 　　她想了想，当初这个空间是因为完成了隐藏任务，所以作为一个限时奖励。 　　那个隐藏任务是刷了石牛村所有人的好感度。 　　那或许这个空间是和小说里面的路人的好感度有关。 　　但是她现在又不住在石牛村了，总不能又为了这个好感度的事儿，又跑回去吧。 　　不过郑婉心想，既然她现在是在长日县城里面了，或许刷这里人的好感度也有用。 　　但是街坊邻居能刷的郑婉都已经刷过了。 　　——虽然说是本意不在此。 　　但是街坊和郑婉的关系都不错，因为郑婉人好，之前就有送过水煮给他们吃，后来还会请他们吃吃麻辣烫。 　　对于郑婉来说是没几个钱，但是街坊可不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的走动起来的。 　　所以至少街坊对郑婉还是抖很满意的。 　　那么现在要刷的就是那些不认识人的好感度。 　　郑婉找了一个晚上盘算了一下。 　　现在长日县里面一般的百姓呢，倒也不说全部，但是至少有个一半吧，都是吃过她的水煮和麻辣烫的。 　　在他们心里对郑婉的手艺表示认可的时候，郑婉就觉得这应该就是算上刷成了好感度。 　　但是还有一类人，郑婉是接触不怎么到的。 　　因为以他们的身份，似乎是不怎么会来到这种陋巷当中，去吃一碗他们觉得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那就是所谓的“富人区”。 　　不是所有人的有钱人都和周诗诗一样，看见路边的好吃的就有点感兴趣，就愿意进来吃一口的。 　　更多人在这样的县城当中，就开始自持身份，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不干净的东西，根本不会踏足。 　　郑婉觉得，接下来的主要要去想办法的，应该是这一类人。 　　至于要怎么做。 　　郑婉特地在江河馆摆了一桌，请了周诗诗、陈巧然还有叶申来吃饭。 　　这三人接到邀约的时候，第一时间还真的是感觉有点惊奇，但是很快又表示了惊喜。 　　因为就郑婉这样个性的人，她很少会这样主动邀约。 　　甚至还请客去外面吃饭。 　　所以三人都很郑重其事。 　　其实当时都以为郑婉约的只有自己，所以当时看见这桌上还有其余两人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点怪怪的感觉。 　　叶申倒是第一时间说，“郑大姐，你怎么还请了别人，我还以为你特地请我一个人吃饭呢。” 　　尤其是周诗诗。 　　叶申撇了撇嘴。 　　他家和周家那是世代交好，周伯父倒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这个周诗诗过于凶狠。 　　小的时候就能压着他打，长大了更是一张嘴厉害的要命，叶申可不喜欢和她有来往。 　　周诗诗自然是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是眼睛一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才是呢，若是我知道这席上有你，我才不来！” 　　“是我不来！” 　　“是我不来！” 　　陈巧然连忙去拉了拉周诗诗的手，“诗诗，好啦。” 　　她看着郑婉，“婉婉，他俩自小就如此，你别见怪。” 　　郑婉给他们倒茶，“我不知道你们关系这样，不然我就另外摆成两桌了嘛。”郑婉笑了笑，“不过你们关系还真的是不错。” 　　“谁和她（他）关系好啊？！” 　　这两人是异口同声道。 　　郑婉哦了一声，然后也不接茬。 　　陈巧然连忙岔开话题，然后就说，“婉婉，你今天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总算是进入到正题了，郑婉就说，“我是想请各位帮我一个忙。” 　　郑婉穿越前穿越后，都是一个脸皮不算很厚的人，至少是在求人的这件事儿上，她是个新手。 　　完全就是很少会有要去求人的时候。 　　这会儿也是有点张不开嘴。 　　但是还好，在坐的基本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完全都没感觉到郑婉的局促。 　　倒是叶申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还能有你郑大姐自己解决不了想来求我帮忙的事儿？” 　　他整个人都要得意的飘到半空中了。 　　“说说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都答应了。” 　　周诗诗冷哼了一声，然后就说，“我看婉婉找你，也不过就是客套一句，到底是大家都认识，省的说不给你面子，但是你也不想想，就你这人能给婉婉帮什么忙，别捣乱就不错了。”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郑婉连忙说，“我这事儿啊，是大家都能帮得上忙的。” 　　她没有再给这两人拌嘴的时间，就立刻说下去，“之前我不是帮忙了诗诗你的宴席吗？” 　　见周诗诗点了点头，郑婉就说，“然后呢我就想着，我如今的水煮铺子也算运营的妥当了，改日我招一个听话的小厨娘来，来给我搭把手的事儿，倒是不用我自己一直在。我想着和县里面的人也是要一起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许多日子，倒是也想着认识更多的人，去看看不同的府邸的宴席是个怎么回事……” 　　她斟酌着开口，“所以我就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倒是可以继续做这个生意。” 　　陈巧然最先的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想着可以继续帮别的人家来操持宴席？” 　　这长日县的大大小小的宴席倒是不少，只是若是都和之前周诗诗那个那样，只怕郑婉是要累死。 　　郑婉就说，“我倒是不想要和之前诗诗那般，只是最好是有两种方式，一种呢就是和之前叶申家一样，我亲自上门去做菜，做个一两桌来招待为数不多的客人。还有一种呢，就是之前在巧然你家，我作为一个总的监工，把控菜品质量这样。” 　　这两种都算是有一些实践的，郑婉觉得还是很可以操作的。 　　他们仨一听，立刻就在脑子里飞速的转起来。 　　倒是叶申最先开口，“为什么你要做什么？你缺银子了？”他说话直来直去，然后就说，“那你不如直接就来我家做个长期厨娘，我爹娘最喜欢你的菜，我家有钱，一定是不会亏待你。” 　　郑婉的嘴角弧度有点僵硬了下。 　　周诗诗冷哼，“就你家有钱？你家就是长日县最有钱的了？天天显摆那几个臭钱！婉婉，如果你真的有困难，我……” 　　得，突然就成了募捐现场了。 　　郑婉连忙就说，“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钱就正常的收就行，当然不是想从中挣多多少钱，只是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之后要离开这里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去到别的地方呢，就我想着我以后开个什么酒楼之类的，也需要知道更多人的口味啊，所以啊，我就是想要去给更多素未谋面的人做饭，知道知道他们的口味。” 　　她表情为难，“只是我对这些人既然是素未谋面，那自然就是从不认识，这叫我如何是好。我就算是在我家门口放一块招牌，估计也是无人问津，思来想去，想着这种人家和你们一定多多少少都是有交集的，倒是不求各位帮我背书什么的，只是说如果这些人家有这个需求的话，可以提一下我，至于用不用，也都是他们的事儿。” 　　陈巧然已经明白了，郑婉的意思就是要多做饭，多去看看不一样的人有多少不一样的口味。 　　而普通百姓的话，基本就是稍微好吃点，能解决温饱对他们来说就是最重要最好吃的了。 　　但是那些稍微需要手艺的，想要考究好吃不好吃的，还得是这样有钱的人家。 　　陈巧然点了点头，“此事不难，下次大家吃饭的时候稍微说一句就行。上次你给诗诗的宴席举办的太过成功了，其实那之后就有人在打听你，但是当时我们心想你为人低调，说不定不爱这事儿，都没有搭腔，如今想来倒是正好。” 　　只是怎么直接开口去再次提起，这就是需要一点技术了。 　　推销一旦变得太像推销，难免就会失了味道。 　　再加上这些富贵人家的姑娘，什么事儿也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之前热忱，说不定现在都忘了她是谁也有可能。 　　正在两个姑娘皱着眉在思考这事儿要怎么办才更加妥帖的时候。 　　叶申喝了一口茶，“这有什么难的，过两天我就把这长日县所有的有钱人家都请到我家来吃饭，到时候你来督工！” 　　作者有话说： 　　申申：哈哈哈哈哈哈也有我帮到你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第89章 小店第二十九天 　　89/ 　　叶申的主意其实倒是不错。 　　与其是过去了一两个月大家又重新提起这个人, 给人一种生硬的广告的感觉，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来感受一下郑婉的手艺。 　　让他们自己主动提起，或者说是自己尝一下郑婉的收益, 这估计是要比他们仨说破嘴皮子都管用。 　　这次就是周诗诗都是微微点头, 罕见的是认同了叶申的主意。 　　“这办法确实不错, 更不说叶申这人平日里酒肉朋友最是多了，他若是一请，估计也会请来不少人, 这倒是一个打开局面很好的方式呢。” 　　郑婉想了想, 也点了点头, “只是若是要如此, 还得是和叶老爷和叶夫人先禀明, 若是他们也首肯, 那才可以。” 　　叶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这有什么，我爹娘最喜欢你了，平日里想着能让你多来我家做饭，但是只怕你自己不肯，如今你既然主动提出，我爹娘肯定是开心都来不及了, 哪儿有什么不肯的。” 　　他一拍桌子，“我今天回去就和我爹娘说，你就放心吧。” 　　郑婉微笑着点了点头, 又再谢过他们三人。 　　周诗诗就说，“过两日我母亲生日, 上次的事儿她觉得未能好好答谢你, 想着这次还要请你一块儿入宴, 不知道你怎么想。” 　　郑婉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这种都是有钱人家的聚会，她若是去了，别人在嘴上或者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可就不知道了。 　　郑婉可不喜欢当那种被嘲讽的人。 　　更何况，既然周夫人有这种请求，可见也是对她不错，周夫人就算是个好人。 　　郑婉不就更不能让这样的好人陷入这种局面了吗？ 　　周诗诗自然知道郑婉会拒绝，她有点遗憾。 　　她之前听闻陈巧然家请了郑婉全家去吃饭的，但是也明白，周陈两家到底有所不同。 　　于是她就说，“那不如到时候将我家的宴席也交给你操持如何？” 　　郑婉想了想，并没有直接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 　　只是说到时候再看。 　　她并不是想在这方面挣钱，她是需要刷好感度， 　　叶申那个宴席是打开她这番事业的钥匙，但是周诗诗那边如果原本也就是一类的客人，那或许有些没有必要。 　　所以郑婉还需要再做考虑。 　　几人都分开走了，郑婉回到家之后，就让郑席写一个招募广告放在门前，要招一个厨娘。 　　之前想着去给那些人操持宴席的事儿也和家里人商量过。 　　只不过郑婉做事儿向来都是有她自己的主张和见解的，大家也都会听她的，并不会说别的什么。 　　更何况郑婉也说了，家里的生意不会耽误，甚至自己估计还会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反而还能挣来更多的钱。 　　总归就是没有一点是不好的。 　　倒是郑序说，“大姐为什么要请人来？我就可以帮大姐看着我们家的铺子啊。” 　　郑婉不同意，“之前有时候让你帮着看，是因为时间短，我也会回来。但是这次就是还是需要一个人长期的站在这里做这件事儿。” 　　“那我……” 　　“你还是多看看书吧，我看之前你席哥给你出的题，你都错了好几道是不是？” 　　说到这个郑序立刻就是缩起了脖子不敢吭声了。 　　郑婉拍了拍他的头，“你年纪还小，好好读书才是正理，以后若是想管铺子啊，你还有的是时间。” 　　虽然郑序也不懂郑婉说的这个有的是时间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总归是都相信郑婉说的话的。 　　就点点头，然后再也不提说他自己看店的事儿了。 　　招聘信息挂出去，很快就来了很多人。 　　这水煮铺子原本就是个热门的美食铺子，郑婉看着又是个非常好相处的掌柜。 　　这样的地方估计给的月银也不会少，而且也没有多少活。 　　很多厨娘都过来应聘。 　　郑婉没什么时间去看，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先是挑出自己有经验的，然后就让家里的人帮忙去看。 　　因为叶老爷答应了叶申的事儿，她需要先去叶家商量这件事儿。 　　对于郑婉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比目前她的事儿更重要的了。 　　家里人多，但郑席白然还有郑度是不爱管这种事的，于是最后就是郑姚和郑序这么个孩子在挑人。 　　郑婉知道他们对于家里的事儿都没有不上心的，也就很放心。 　　自己去了叶府。 　　叶家的人知道这件事儿，已经是开心了一阵了。 　　但是又责骂叶申，“郑姑娘平日里活忙，能过府给我们烧两顿饭都已经是不错了，你还叫人家给你操持宴会，你也不怕累着人家！” 　　叶老爷那是真的喜欢郑婉，越是和郑婉相处，越是觉得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儿子可以学的东西了。 　　只可惜这个臭小子，不如别人的一星半点。 　　叶申就说，“人家才不想烧小锅饭，就想看看大锅饭！” 　　叶老爷奇怪了，这会儿郑婉也到了，正好是可以当面问问她。 　　郑婉果然就是把事儿一说，然后又感谢了叶老爷。 　　叶老爷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个缘由，我就想着姑娘能过府做饭都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儿了。” 　　现在大家都没察觉，但是郑婉仿佛就已经是一个高级厨师了。 　　就好像是现代那种可以进到别人家去准备一顿聚会的高级厨师一样，而且还是那种难以预约的。 　　郑婉就说，“只是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让叶老爷您觉得麻烦。” 　　叶老爷自然是摇头，“你这是哪儿的话，能得你来，我们已经是开心极了，毕竟我这儿子经常请客吃饭，这都是小事儿。” 　　这就是算卖一个人情给郑婉了，叶老爷想着怎么都是赚的。 　　这事儿就算是谈妥了，叶申是个急性子，当天就下了帖子，说是三日后开宴。 　　郑婉和他们约好，明日来府上看菜。 　　现在不比周诗诗那一次，不需要成天留着，只需要他们家把想要的菜列好，然后郑婉过来再做讨论，最后当天过来监工把控一下菜的品质就行了。 　　你说是那种入门的高级厨师，反而像是行政传菜师。 　　郑婉回到家，得知说人已经选好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个看着面相清秀的姑娘，但是一看到郑婉就是笑意盈盈的打招呼，“见过掌柜的。” 　　郑序就说，“大姐，她手艺一般，但是很会做人，感觉前面有个他，估计客人们都会开开心心的，所以就选了她。” 　　郑婉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很会做销售的，怪不得哄得她弟弟妹妹都开开心心的。 　　郑婉点头，“那从明日开始你就来上工吧。” 　　只是这到底是外人，郑婉是不会把配方之类的事儿交给她的。 　　小三儿的事儿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她打算每天晚上腾出点时间来先把水煮都给弄好了，然后可以供应第二天的。 　　只是这样的话就耽误了晚上的准备食物，家里的孩子就奇怪了，为什么现在又不用准备食物了。 　　郑婉总不好说是自己的空间现在亮黄灯了。 　　就说先等一等。 　　天气越来越冷了，房间里如果不点着碳火的话，夜里完全是睡不去。 　　郑婉无数次的庆幸，自己还算是有个赚钱能力，不然带着这么多的孩子在乡下住着，不饿死也要被冻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婉都才刚起呢，那厨娘就来了。 　　她叫方翠，大家就叫她小翠，郑婉也这样叫。 　　小翠站在铺子里头，已经是很勤快的摆椅子擦桌子了。 　　看见郑婉，就笑眯眯的说，“掌柜的起好早，我还以为你还要睡上一会儿呢。” 　　郑婉摇了摇头，“我们都是要做早上生意的，每日都起早，习惯了。” 　　她让人把水煮都搬出来，然后打了个哈欠，“怎么算钱，一会儿序儿会出来教你的，不过我们这儿的客人一般也都自己算，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管好面前的这口锅就行了，没什么别的事。” 　　“知道了掌柜的。”这家掌柜给的工钱不少，抵的过寻常的铺子一个半月的工钱了，而且也没有特别累的活。 　　当初可是抢破了头，总算叫她给抢到了。 　　小翠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她盯着那个水煮的大锅，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但是这会儿郑婉已经是准备梳洗一下就往叶家去了。 　　压根是没有注意到小翠这边的事儿。 　　叶申在等郑婉，他翘着脚，看着自家厨子送上来的菜帖，有点嫌弃的挥了挥。 　　“你们这么多年，烧来烧去，就都是这种菜，就不能有那么一点新意？你别说我了，这些人都是我经常请的人，只怕他们都要吃腻了。” 　　那大厨只能是挠挠头。 　　只是现在一般宴席上也就都是这些菜，倒是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更新鲜菜啊。 　　这突然这样说，可不就是为难么。 　　而且昨天就只是说，他过两天要宴请朋友，叫他排一个菜出来。 　　也没说要和往常不一样呀。 　　但是这郎君平日里最是一阵一阵的耍脾气，这家中的人都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和叶申计较。 　　大厨就苦笑着说，“那不知郎君是想要哪些菜呢，可以给我们一个方向，我们也好看着修改。” 　　叶申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我这就找来一个厉害的人给你们帮个手。” 　　郑婉这会儿已经到了，大厨们和郑婉是认识的。 　　之前郑婉来的那几日，他们也是学了几手，那可真的是受用匪浅呢。 　　这会儿见着郑婉又来了，更开心的和个什么似的。 　　毕竟只要是厨子，都希望自己可以每天进步一点，每天都学到更多的东西一点。 　　而看着他家的厨子一个比一个高兴，反正是比看见他好像要高兴百倍的叶申。 　　默默的开始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申申：生气气。（迟点还有一更，6点来看！！！！） 第90章 小店第三十天 　　90/ 　　郑婉看了叶申家的菜单, 确实就是这时代摆宴席经常用的一些菜色。 　　叶申咋咋呼呼的，“郑大姐，你赶紧看看, 这些人啊就知道拿一些别人都吃腻了的菜来糊弄我！” 　　郑婉没有想要换菜单。 　　她想过, 既然她想要出彩, 与其是说每次都推陈出新，整个宴席改头换面，那其实冲击是短暂的。 　　而且别人对你的期望就是——新颖。 　　接下来要是想要做这个生意的话, 别人就是会带着这种——她又会做出什么新菜来的想法。 　　但是这对于郑婉来说, 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所以, 与其这样, 就是还不如就是在这些老菜上面做花样。 　　她合上菜单, “我觉得这些就挺不错的。” 　　“这怎么行！”叶申站起来, “就这种菜哪儿能表现你的水平啊！” 　　叶申着急了, 郑婉什么水平，他自认他是全天下最清楚的人。 　　他是恨不得把郑婉展示给那些狐朋狗友们都看看，这么厉害的人，是他叶申发现的！ 　　可这会儿，她竟然说，就这些菜？ 　　大宴上, 五冷菜，六荤菜，五素菜, 两个汤，一个主食。 　　不算多, 但是一定也是不算少的了。 　　他们这年代的人, 只要是出门, 大家都是端着架子，完全是吃上两口就不吃了那种，所以即便是这些菜，到时候也是会有剩下很多。 　　郑婉想了想就说，“那就每一样菜都再加一样好了。” 　　省的到时候不够吃。 　　叶申这会儿才笑起来，“那就是你的特色菜？” 　　郑婉摇头，“还是让大厨排菜。” 　　叶申：？？？ 　　郑婉就说，“我觉得这些菜确实不错，大家也都吃得惯。不过就是有一些菜的做法，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 　　叶申还想再说，可是边上管家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笑了笑，“郎君，你就让郑姑娘决定吧。” 　　郑姑娘的决定哪次有错啊，倒是小郎君…… 　　管家这话就在心里说上两句。 　　叶申想了想，倒是真的就不开口了。 　　他知道这次的宴席对郑大姐来说是有多重要，他都这么看重，郑大姐肯定是会比他更重视的。 　　很快就到了宴席当天。 　　被叶申请来的人，大多都是他的酒肉朋友，这些人平时就是喜欢在外面去找寻一些特别好吃的东西。 　　对于这种府里面的宴席，其实大多都是看不上的。 　　只是愿意来呢，也是大多都是看在了叶老爷的面子上。 　　毕竟他们家中的长辈，大家都是想着可以和叶老爷交好的。 　　只是对于这些菜，大家都是有点保持着一个随便吃两口的态度。 　　最好是吃了两口就能出去吃点别的，不然自己只怕是还得饿肚子了。 　　但是今天的叶申看着倒是很不一样。 　　他们有点奇怪，叶申站在门口，那是一个喜气洋洋的，见着每一个人都说，“今天有好菜，你肚子都留好没？一会儿仔细吃不下。” 　　“今天我府上的菜那是真的不错，一会儿你可得多吃点。” 　　他见着每一个人都得是要宣传一波，惹得大家真的还有点好奇起来，到底今天他家有什么菜，竟然这么值得拿出来说？ 　　入座一看，六个冷菜已经是在桌上摆着了。 　　这比平日里多上一个，但是看着也都是一些寻常的菜，也没见着有什么特别的啊。 　　先坐下来的人随意的尝了一口面前的凉拌菜。 　　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菜…… 　　寻常的凉拌菜就是菜焯水熟了，然后加点盐酱油之类的，拌起来就行了，你说没有味道吧，那也是有咸味的。 　　但是你说那味道能有多好吧，肯定也是没有的。 　　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这会儿这位郎君之所以下筷子，也是因为今天原本就是有点饿着肚子来的，坐下来就想着有什么就先吃上两口垫垫肚子吧。 　　但是这菜，却和之前他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你尝尝这个凉拌菜！”他拉了拉身边的人，然后指了指那个菜，“这可真好吃！” 　　他这会儿压根就没有了任何的修饰词，只能是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吃”两个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 　　“啧，你还没吃过这种凉拌菜？能有多好吃？” 　　“真的好吃！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这郎君嘴上说着，已经是伸手去夹菜了，一尝，眼睛立刻瞪得很大，然后压下了嘴里的脏话，“这菜！” 　　“是吧！” 　　这菜味道当然不一样。 　　郑婉没有另外加盐，只是用加了盐的水去焯它，让盐水渗透进去，让菜的味道和咸味交织在一起。 　　她不要酱油，改用糖和醋进行搅拌，只是带着一点点咸味的凉拌菜这会儿加上了酸甜口，原本就已经是叫人很开胃了，再最后再加上喷香的芝麻油，郑婉觉得——就这些万能配料，拿去沾鞋底估计都好吃。 　　更何况这些青菜都是最新鲜的，原本就有着蔬菜特有的菜鲜味。 　　所有味道交织在一起，这个拌菜，就是叫人充满了惊艳。 　　很快，这凉拌菜很特别，很好吃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桌，这些桌上立刻就都是下手去吃。 　　还没等到人到齐，这桌上的凉菜竟然就已经叫人吃了个七七八八了。 　　这真的是叫叶家人没有想到的！ 　　毕竟之前都是所有人都走了，这菜都还剩下大半呢。 　　不过叶家人没想到，郑婉是已经想到了。 　　她叫那些丫鬟们把盘子收下来，然后再补充一份端上去。 　　冷菜是让先到的客人们尝的，并不和现代那些酒宴一样要人都到了才开席。 　　所以为了避免先到的人都把菜给吃完了，后面来的客人看着桌上空空的碟子这种尴尬的事儿，郑婉特地是让大厨多做了很多，这会儿刚好就能用上了。 　　然而这让到位的郎君们更惊了。 　　没想到还有“补全”这种做法，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 　　还有人想继续吃，但是有人就已经是聪明的放下筷子了，“我看叶申那个样子，估计后面的菜一个比一个精彩，我呀，可是要留着点肚子，省的这会儿凉菜都吃饱了，一会儿好菜吃不下。” 　　大家一听，立刻也放下筷子，于是那些补上来的凉菜倒是无人问津了。 　　等到后面的人一来，看到这桌子上的情况，心下了然。 　　那叶申说的什么特别好吃，看来也是不怎么样啊。 　　可是…… 　　怎么看这桌子上一个个的眼睛都在冒绿光，就好像是狼看见了羊似的。 　　叫人怪瘆得慌。 　　很快就上菜了，荤菜和素菜交织着上，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些菜，确确实实就是寻常自家摆宴席也都会上的菜。 　　但是你说这味道，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素菜更是保持了自己的滋味，而加了一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调料，反而是更加鲜了。 　　吃着素菜，倒好像是在吃江河馆的海鲜一样，满嘴的鲜味。 　　肉菜就更是了，做的那是一个有滋有味。 　　所有这一切，都在上猪肘子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大家看着那猪肘子端上来，边上还配备着一把竹刀。 　　其实这是宴席上也常有会出现的菜。 　　红烧猪肘子，但是大家都不太爱吃。 　　因为肘子皮油腻，里面的肉又没有什么味道，甚至还有点柴。 　　叫人吃下去一口，那简直是好几天都不想吃肉了。 　　这会儿即便是前面的菜很惊艳，但是看到这猪肘子上面的皮还是在亮晶晶的发出猪油的光泽，大家就还是不敢吃。 　　叶申吩咐那些丫鬟，给大家分肘子，一人一小碟，有皮有肉，还浇上底下的汤，给他们分好。 　　叶申就说，“诸位啊，这肘子，是我这次宴席的最最最得意之菜啊。前两日我吃了这个菜，简直是到了今天还不知肉味，吃了什么都不如它，那是一个魂牵梦萦！我当时就想，诸位都是我的兄弟朋友，这样好吃的肘子，一定要叫大家都尝尝才行！” 　　这话说的，不是吹牛是什么？ 　　肘子谁没吃过？这还能什么魂牵梦萦的？ 　　但是叶申都这么说了，即便是出于客套，大家也是不得不张嘴去吃那个肘子了。 　　一吃，整个宴席上都是发出那种不可置信的称赞声。 　　这肘子！油而不腻，里面的肉吸满了汤汁，肉更是丝毫不柴。 　　配合着外面的皮，嫩的滑的叫人简直是要连自己的舌头也给吞下去。 　　好几个郎君已经是连声叫身边伺候的丫鬟再切了。 　　肘子原本就容易腻，处理干净的皮已经是要先滑锅，把里面的油脂大多都要烤出来，然后再炖。 　　相比于之前大厨做肘子时候的畏手畏脚。 　　郑婉反而是粗犷的多。 　　这类粗犷的东西，你就是要下足了调料，炖足了时辰。 　　真的是要把里面的肉都给炖透了，外面的皮都给炖烂了，这肘子才能真的吃到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吃这样油滋滋的肉，就必须要有解油的东西。 　　郑婉在那个肘子下面放了烤的发干的面包片，是可以配着肘子吃，也可以不吃，放在下面就吸皮滚出来的油。 　　她这样的做法那真的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见识过。 　　一大个肘子，一桌人，竟然全部都给吃完了。 　　甚至是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真的是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肘子，这下是明白了叶申说的好几天不知肉味是个什么感觉了。 　　叶申也在吃，他正吃的开开心心呢。 　　突然就有人站起来问了一句，“叶申！你这厨子什么时候手艺是精进到了这个地步？从前还不似如此啊！” 　　叶申喜气洋洋的摇头晃脑。 　　还不等他回答，那说话的人又说，“我和你兄弟多年，可从未有什么事儿求过你！” 　　“今儿我就求你一事儿，把你这厨子让给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申申：怎么样？不怎么样！ 　　（没了没了，今天没了！） 第91章 小店第三十一天 　　91/ 　　怎么样？ 　　这当然不怎么样！ 　　不过, 郑婉如果真的是来了叶申府上当了厨子，此刻被这么一问，那就叶申的那个狗脾气, 这会儿只怕是真的已经要跳脚了。 　　巧就是巧在叶申当然是还不配让郑婉直接就来当厨娘的。 　　所以他这会儿表情竟然是没有一点的不爽, 甚至还是有点洋洋得意的样子。 　　不少人有点奇怪, “这叶申也是怪了，平日里要是和他抢东西，他不得气的和个什么似的, 这会儿怎么又笑嘻嘻的？” 　　站起来的人还在说, “叶申兄,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我的那把玉骨扇子？之前我不同意, 今天想了想, 若你肯用你家厨子换, 我就同意了！” 　　他这话一出, 另一个人竟然也站起来了，“叶申兄，还不如和我换！之前你想要得那方镇纸，我想来是无论如何也比那扇子精贵的？不如和我换？” 　　“和我换吧，我有……” 　　“这倒还不如和我换……” 　　一时宴席中站起来的人竟然是有七八个之多。 　　剩下坐着的人，一半是看呆了, 一半是还在斟酌。 　　斟酌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出来进行置换的。 　　还没等他们说好，叶申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说要和我换的, 是认真的？那些原本都不舍得的东西，如今都舍得了？” 　　有一些扇子之类原本就是随身携带的东西, 这会儿竟然已经有人是解了下来叫丫鬟给叶申送去。 　　就怕自己送晚了, 叶申给了别人了。 　　叶申看了看收到手上的东西, 站起来说，“哎呀，大家都是兄弟嘛，你说有好事儿我叶申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占着呢？这么好的厨子，我怎么可能就只让她留在我家呢！” 　　这话说来，就是很有机会了！ 　　大家都眼馋这厨子，这会儿都眼巴巴的看着叶申。 　　“其实啊，今日这厨子，还真的不是我家的厨子。” 　　他这话一出，大家就开始议论纷纷。 　　可是不少人的东西已经在叶申手上了，就自然是有人不痛快起来，“这话倒是不早说，怎么叶申你开始骗别人的家伙事儿了。” 　　“你这人这话说的！”叶申点了点他，“我今天啊，就要特地的和大家介绍介绍，这一位在我们长日县里面厉害的厨子！” 　　这会儿郑婉走到前面来，然后给大家微微福了福，“各位郎君好，我就是本次宴席后厨的总负责人，我叫做郑婉。” 　　“是个厨娘？” 　　“什么意思？” 　　“总负责人？” 　　叶申这会儿走到郑婉边上，他手里还摇着刚得到了那个扇子，得意的不得了，“郑姑娘是我特地请来的厨娘，她啊功夫不单单是在自己做饭方面，更是能叫府里的宴席化腐朽为神奇。怎么样？你们看今日的菜色，是不是和往常还真的就差不多？” 　　这大家只能是觉得确实。 　　所以一开始上菜的时候，大家都完全没有兴趣，这菜该是什么味道，每个人在心里也都大致有数。 　　“就是在这寻常中凸显不寻常之处来！这才是郑姑娘的本事！一样的菜，却能做出完全截然不同的味道，让你的每一个宴席都出尽彩去，这位郑姑娘，若不是各位都是我的兄弟朋友，我才不会把这样的人介绍给你们呢！”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连连点头。 　　再没有什么比刚吃到的菜还能说服人的了。 　　而且这会儿大家也明白了，这位郑姑娘压根就不是叶申府上的厨子。 　　她只是叶申聘请过来操持这一场宴会的负责人罢了。 　　与其说叫她自己动手，还不如说是她在一旁指点。 　　可就只是这样的指点，就能让这些原本食之无味的菜大变样。 　　这谁不心动呢！ 　　当天，长日县有一个可以去操持酒宴的厨娘的消息，竟然是传遍了不少富家子弟的家中。 　　原本是不少人都不太感兴趣。 　　但是后来打听到的时候就说，她的行程竟然是已经被预约到了一月之后了。 　　要知道再过两个月，可是就要过年了。 　　深冬之后宴席就会大大的减少。 　　可是就在这种时候，郑姑娘的预约还是居高不下。 　　甚至有人是抢破了关系，想要加塞。 　　但是郑婉这人颇有原则，谁先来就是谁先来。 　　多少桌，多少时间，她就是按这样的比例收钱。 　　压根也不会因为你家出的钱多就给你加塞。 　　她这样的有原则，又不会为了钱财关系折腰，反而是更引得这些富贵人家争相邀请。 　　这一日，水煮铺子里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来就说认识郑婉，让人去把她请出来。 　　郑婉正在里面看菜单。 　　过两日就是要去一户人家操持家宴，那边已经提前把菜单送过来给她了。 　　郑婉在上面圈圈画画，把一些她觉得难吃又压根没救的东西打算划掉。 　　这几日去了几家宴席，都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美。 　　走的时候不仅是拿了钱，人家还非要给郑婉不少礼物。 　　估计就是想要下次预约的时候，可以叫郑婉行个方便。 　　郑婉没收，但是她回到家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空间的黄灯真的就灭了！ 　　又可以继续往里面放东西了！ 　　这真的是要刷好感度！ 　　好感度越高，这空间就是越多的！ 　　她只是去了这么几户人家，就可以又得到这么大的一块空间。 　　郑婉想着未来赶考路上的那些艰辛。 　　她立刻就是下定决心，自己一定是要好好的积攒这些好感度，为之后做好准备！ 　　这会儿听说有人来找她，还是熟人。 　　郑婉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如今在长日县里面，不少人来了这水煮铺子都说和他们掌柜是熟人。 　　但是这个相熟，或许就是在某一场宴席里见过一眼，郑婉压根不知道他们是谁。 　　不过她如今是开门迎客的，想着是可以在去松山府之前能接多少生意算多少，所以听到这话，自然也就出去了。 　　但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周家的人。 　　郑婉这么没想到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来的人不是周诗诗。 　　可郑婉怎么也想不明白，周依依竟然是有脸来找她？ 　　她这样的绿茶，当初都在周诗诗的宴会上撕破了脸，当场指责郑婉不够格，但是这会儿怎么又亲自前来找郑婉？ 　　郑婉坐下来，也不招呼周依依，就笑了笑，“周二姑娘，是什么事儿让你能光临寒舍？” 　　周依依好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儿一样，坐了下来，“郑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想和姑娘谈一桩生意的。” 　　郑婉放下茶碗，“哦？”她惊讶的挑了挑眉，“我竟然还能有地方让周二姑娘看得上？我可是记得当初姑娘说我只不过是一个破烂厨娘，我想着，我应该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姑娘的吧？” 　　周依依咬了咬下唇。 　　上次的事儿，她因此是被她爹关了禁足这么些时日。 　　连着连累了她的姨娘。 　　原本在周家日子就难过，如今失了父亲的宠爱，更是如履薄冰。 　　但是还好，这几日总算是又重新得到了爹爹的关爱，她又是可以出门了。 　　想到她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她垂了垂眼，不想和郑婉有一点矛盾。 　　“姑娘这话说的，我之前那是有眼不识泰山，若是知道姑娘是这样的本事，原本就是想和姑娘交好的呢。只可惜……”她抹了抹那不存在的眼泪，“之前在府上的时候，我和姐姐关系不睦，只想着姑娘是来帮着姐姐伤害我的，我也就是失了理智……” 　　看她一脸绿茶的样子，郑婉更是有点没耐心了，她点了点桌面，打断了周依依的话，“周二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最近确实比较忙，如果说姑娘就是来找我闲话家常的，那我恐怕真的是没有这个时间伺候你。” 　　她语气不客气，周依依的脸色僵硬了下。 　　她很快调整了过来，“过了年就是我的生日了，想着请郑姑娘到时候可以……” 　　周依依也不想跑这一趟！ 　　可是谁不知道现在长日县都以可以请到郑婉为荣！ 　　就算是知道她之前好似是和郑婉有冲突，可是她的那些交好的姐妹们也会说，“依依，你的生日宴一定也是请了郑姑娘前来操持吧？不过也不知道你那个时间有没有约出去了，她日程繁琐，我听说啊，好点的日子都得要提前一两个月呢！” 　　“就是就是，虽说你之前和她有些罅隙，但是我看那郑姑娘是个大气的人，估计之前你的这些事儿啊，她都已经忘记了也有可能呢！” 　　“这生日宴对于你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总不好叫人看笑话，不如就去找找郑姑娘，都是生意人，哪怕是之前和你有过争吵，只要你钱给的到位了，人家哪儿还能不应承你啊。” 　　她原本是说不想请她，自然也有别的好的厨子可以来。 　　可是谁能想到，这些姑娘都露出不赞成的表情，“如今长日县哪儿还有比郑姑娘更好的厨子？依依，你可不要想岔了呀！” 　　大家都这样说，周依依无可奈何，就好像如果她这一次请不上郑婉，她的这个宴席就已经是长日县的二流宴席了。 　　更何况她原本还想和周诗诗比一比，这若是请不到郑婉，就更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了。 　　但是郑婉听到这话，就好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似的，“周二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请我来操持你的生日宴？” 　　周依依脸上的微笑勉强算是可以保持，“正是。” 　　郑婉笑起来，“周二姑娘，你怎么好意思跑这一趟的？” 　　周依依的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整个就是僵持在她的脸上。 　　然后她动了动自己的嘴唇，“我，我愿许你百两银子，只要你开口……” 　　她破罐破摔一般，“郑姑娘，只要你说，如何才愿意来操持我的生辰宴，剩下的我们都可以谈！” 　　周依依想明白了，只要郑婉肯来，打的当然不是她的脸。 　　她能和郑婉冰释前嫌，大家只能看到她的大度。 　　但是打的脸肯定就是周诗诗的，她不是自诩和郑婉交好，但是如今郑婉还不是走到她的这一边？ 　　而且她觉得，之前周诗诗的一些行为也十分奇怪，完全不像是她自己能做得出来的！ 　　说不定就是这郑婉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周依依越是这样想，表情就越是张狂，“郑姑娘你开口吧，无论你要多少银子，只要我拿得出来，我都……”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郑婉冷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周二姑娘，你就是把整个周府都送给我……” 　　“我也不会给你，去操持宴会。” 　　作者有话说： 　　天哪！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呀！ 第92章 小店第三十二天 　　92/ 　　周依依这会儿整个人都僵住, 郑婉这样说，不亚于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 　　而她被扇的脸颊通红，却还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你……你……” 　　郑婉笑了一声, “周二姑娘, 我可是从未见过如你这样脸皮厚的人, 之前在诗诗的宴会上，我俩是只差没有大打出手了，你对我口出恶言, 我当时忍下了也不过是看在诗诗宴会的面子上罢了, 如今你竟然是有脸皮到我这里来找我？还叫我帮你？” 　　“你能给我多少钱？嗯？”郑婉嘲讽的上上下下看了看她, “你可知道现在光是想叫我提前安排一下他们宴席的夫人们, 都会着人客客气气的和我说话, 甚至想要给我好几百两的银子, 你呢？你不过一个周家庶女, 你能给我多少？难不成把你小娘攒的这些年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孝敬我？” 　　她说话直插人的心肺，周依依简直是要喘不过气来，她恨恨的看着郑婉，郑婉却还在继续说，“可就是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不缺你那点钱, 我压根不会做你的生意，因为我也是要挑选人的，和你这样品性的人, 不配吃我的菜，你的客人, 也不配。” 　　“你！你怎么敢这样……” 　　“哪样？”郑婉站起来挥了挥手, “周二姑娘, 趁我还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我劝你快点离开吧，我今天让你在我家的铺子里坐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是给足了你们周家颜面了，我劝你，还真的是不要不知好歹。” 　　郑婉不想理她了，巴不得是叫人来把她轰走。 　　那还真的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边周依依总算是耐不住这个气，冲出门去，刚好就和迎面出去拿东西的小翠撞了个满怀。 　　她张口就骂，“你作死啊！知不知道我这衣服价值多少？你个小小的厨娘你配得起吗你？” 　　小翠吓了一跳，看周依依身上干净的，连忙松了口气，“姑娘莫怪，都是我不好……” 　　那边郑婉已经回后头去了，她刚回去，就看见郑序坐在桌前面，然后手里拨弄着算盘，眉头紧皱，念念有词的。 　　郑婉看见他，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还是自家弟弟好，如果自己的妹妹是个和周依依那样的人，她早就要给她打断腿了。 　　别天天的一副绿茶的惺惺作态，看了就觉得反胃。 　　“序儿，怎么了？”看他眉头越皱越紧，郑婉上去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坐直。” 　　郑序下意识的挺直腰背，然后转过来看郑婉，“大姐，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她拉着凳子在郑序边上坐下来，看他手上的账本，“你是在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本？” 　　“是的。”郑序噼里啪啦的打算盘，“我已经前前后后的算过好几次了，但是就是不太对劲，大姐，你来看看吧。” 　　郑婉把账本接过去，随意的翻了翻，每天也都是有进账的，而且并不少，就算是去掉原料啊之类的，每天也能赚上几两银子。 　　挺好的啊？ 　　几两银子可够寻常人家过上好几年的吃饱饭的日子了。 　　“你说的是什么不对劲？是觉得我们铺子这段日子生意不好了吗？” 　　郑序就说，“不是，生意好不好，大家都能看得见，而且咱们的生意不一样，不是说只算来坐下来吃的客人，还有很多打包带走的客人。” 　　郑婉点头，“是的，所以你的账如果有一些出入，其实应该也是正常？因为打包带走的客人很多都是自己拿了碗来了，这样的话每一样都便宜一些，一天算下来也有不少呢。” 　　“大姐你说的这个我也明白，但是我也照着这个算了。我们现在每天用多少的原料，都是一个定数，因为大姐晚上做的份量我都是会记下来的，然后再根据我们进来的价格进行一个核算。” 　　他打着算盘，“只需要核算出基于这些原料，我们一天全部卖空的话，哦大姐，基本我们都是卖空的，很少会有出现剩下的情况，所以这样算是没有问题的。我基于这些原料，提前进行计算，就是我们一天的收入应该是在一个数字以上，这个数字就是极端情况下，全部都是自己带了碗来打包的情况；但是也是基于一个数字以下，这个数字就是也是极端情况，全部人都在店里吃的情况。” 　　郑婉想了想，“你这样算没有问题啊，怎么了吗？” 　　不过一般这两种情况都不太可能会出现。哪怕两种各占据一半，都已经是少见的了。 　　还是坐在店里吃的人会稍微多一些。 　　“问题就是算不回去，好几天了，竟然这个收益还要低于我设定的这个最低数，有两天是很靠近这个最低数的。” 　　郑婉皱眉，然后把账本拿过来，果然见郑序已经是画了好几笔在其中几天的数字上，显然他对这些是心存怀疑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 　　“我觉得有贼。” 　　郑婉皱了皱眉，把账本放下，“贼……” 　　“外贼不可能，要偷的话全部都偷走了，不至于还留着这样的数量让我进行核算，我觉得只有可能是……” 　　家贼。 　　郑婉的眼神冷下来。 　　一个夜里，小翠走进了一家酒楼，这里富丽堂皇，她虽然也是帮厨了很多年，但是到这样的酒楼来当个客人，她这还是头一遭呢！ 　　小翠被人迎了进去，她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然后又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她今天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她觉得就算是来这种地方，她也不会丢人。 　　敲开了雅间，里面坐着个人。 　　如果郑婉这个时候在的话，她都要觉得惊奇了。 　　因为周依依竟然坐在这里！ 　　今晚和小翠一块儿见面的人，是她！ 　　“小翠姑娘，赶紧坐。”周依依笑起来，然后就说，“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这儿的招牌都点了一份，你尝尝有没有喜欢的，一会儿还可以打包一份回去。” 　　现在自从是出了打包这个技术以后，各个酒楼就都有这项服务了，只是他们平时用的少，所以其实效益不大。 　　小翠干干的笑了笑，然后就问，“不知道周姑娘找我所为何事啊？” 　　那天和周依依碰了个正着之后，原本会以为两人会争吵起来，但是却没想到这家的周姑娘竟然也算好脾气，一开始斥责了两声，后来得知她是在水煮铺子里面帮工的之后，竟然还温言和她说没关系。 　　今日还请了她来酒楼吃饭。 　　这对于小翠来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以她多年在外面打工的计谋来说，人家这样大户人家的姑娘突然对你好鼻子好脸的，一定是会对你有所求的。 　　只是小翠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能有什么可求的。 　　之前倒是也有人让她帮忙走关系去找郑婉，看看能不能提前排个队。 　　但是别说是她了，任何人找掌柜的也是没有用。 　　掌柜的可从来都不会因为什么人而说开个后门之类的。 　　“如果说是想要请我们掌柜的……” 　　“和她没有关系。”周依依的脸色僵硬了下，她现在可是听不得任何人说郑婉。 　　只要是提到郑婉的名字，她都是觉得恨得牙痒痒，之前的那个奇耻大辱，她一定是要找机会给补回去的！ 　　而今天，她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个小翠，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大姐，这两天你看账本，还是一样，只是拿的少了，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说实在的，如果一直这样拿，说不定我们还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发现。” 　　这人似乎变聪明了，又似乎一直都是很愚蠢。 　　之前那么着急的开始拿钱，如果在这里先让大家都对她足够信任再开始动手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事情暴露。 　　· 　　“这家店的菜还是不错的，若是说起来，其实也不比你家掌柜的手艺差，但是你说，怎么就大家只想着你家掌柜的呢？” 　　小翠尴尬的笑了笑，“这世间上的事儿，大多都是靠外人嘴说的，说的人多了听信的人也就多了，哪儿在意真真假假呢？” 　　“那你觉得你家掌柜的手艺怎么样？” 　　中午有时候郑婉做饭，小翠也是一起吃，她吃过几次，其实确实不错。 　　但是她也会觉得，这样的手艺就能挣到那么多的钱？ 　　凭什么这个钱不是她的？ 　　如果她能挣这么多钱，肯定比自家掌柜的要勤快！才不至于这样干上一天歇上两天的！ 　　“好吃啊，当然是好吃的。” 　　只是小翠的这一个停顿，就让周依依抓了个正着。 　　“是吗？不过你家掌柜的挣那么多钱，估计也会分你不少吧？” 　　小翠听到这个，眼底确实闪过一丝不悦。 　　她辛辛苦苦在铺子操持，掌柜的能腾出手去，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掌柜的却丝毫没有在意她，一点要加钱的意思也没有。 　　“呵呵，姑娘这话说的……”眼看着确实就是已经是有点不愉快了。 　　“小翠姑娘，实话和你说吧，我和你家掌柜的龉龃颇深，之前她又狠狠的下了我的面子，我是还想着，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小翠皱了皱眉，然后就说，“周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掌柜的对我恩重如山，我……” 　　周依依笑了笑，然后就拿出刚才放在下面的托盘，然后端到桌子上来，掀开上面的红绸，小翠的眼睛都亮了。 　　这上面，是至少有二十两银子。 　　对于小翠来说，已经是罕见的天文数字了。 　　“只要小翠姑娘能帮我做那么一点点小事儿，这些银子，就全部都是姑娘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人心不足哦~还有一章，还是六点！ 第93章 小店第三十三天 　　93/ 　　小翠的表情立刻就是变得特别的复杂。 　　你说她要是一点都没有心动话, 那似乎也不可能。 　　她原本就是个贪财的人。 　　更何况现在她面前放着这么多的真金白银，这明晃晃的的诱惑真的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抵抗的。 　　但是小翠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儿，她的表情一会儿这么变, 一会儿那么变, 但是都是在周依依的眼皮子底下。 　　周依依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烦心什么，相信我，即便是你做了这事儿也不会影响你日后的活计的, 你啊, 还可以在水煮铺子里面一直干下去。” 　　小翠的眼皮动了动, 她狠心的不去看那盘银子, 然后就说, “周姑娘, 是我家掌柜的给了我一口吃食, 我不能这样就害了我家掌柜的。” 　　一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其实也不用过多的分辨，如周依依这种从小就生活在察言观色中的人，她很擅长去评价和判断一个人。 　　而这个小翠，从周依依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判断了这是一个可以说服并且说服难度并不大的人。 　　人只需要有所求, 那么就会成了她的软肋。 　　这会儿周依依就想到了郑婉，至少目前，她甚至是没有看到郑婉的软肋。 　　完全想不到郑婉的所求是什么。 　　她要钱？好像不是…… 　　因为她压根不正眼看她的银子。 　　那要的是什么？ 　　周依依思来想去, 真的是没有想出来她想要什么，但是周依依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她知道她不想要的是什么。 　　“小翠姑娘, 我知道你心底善良, 但是你也要想想，你做了这事儿，你家掌柜最多就是会因此受一点点影响，但是并不会伤筋动骨呀，而且这一盘银子，你要挣多久才能挣到？我知道你的月银也不高吧？” 　　她下了一剂猛药，“这样吧，如果你答应了我，你不仅可以拿到这一盘银子，事成之后，我还可以让你进我府上的后厨进行帮工，你觉得怎么样？” 　　“周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小翠的眼睛一亮，周家可是大户人家，如这样的大户人家，下人的月银都是给的很大方的，去了周家后厨，说不定比在水煮铺子拿的银子还多！ 　　“这有什么假的。”周依依笑的温和，更加显得她平易近人，“不过是个后厨厨娘的事儿，你也知道我是周家的姑娘，这还不是我开个口就能解决的。而且，我周家的后厨人那么多，平日里就伺候这么几个主子，估计比你的水煮铺子肯定是要轻松很多的。” 　　小翠其实一开始去那个水煮铺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她一开始注意到水煮铺子这生意好成这样，竟然这样的小铺子也需要招工了，而且整个长日县竟然就这么一家，如果能在开一家的话…… 　　她也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能有第二家水煮铺子，就是开了的人很快也倒闭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这家水煮铺子的配方，谁也偷不到。 　　但是如果她能去水煮铺子帮工，说不定就能得到配方！ 　　但是没有想到，这郑家的人保护的配方和个什么似得。 　　她每天早上不管多早来上班，他们总是已经把当天要卖的东西给准备好了，晚上也是让她早早的回家，压根不给她一点偷学的机会。 　　哪怕是她不管尝了多少次这个汤底，完全都找不到这方面的窍门。 　　那她一直留在这水煮铺子的理由似乎也变得薄弱了。 　　想了想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什么事都是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与其要等到那个时候弄得难堪，还不如现在就借此机会…… 　　小翠的眼神坚定下来，然后抬头看向周依依，“周姑娘，还请您吩咐吧！” 　　周依依立刻就露出了更加满意的眼神来。 　　没两天，天刚明，小翠就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就来上工了。 　　今天也还是一样，她倒了没一会儿，郑度和白然就把后厨的水煮给抬了过来。 　　郑度看了她一眼，就好像是往常一样的打招呼，“小翠姐姐，你来的好早。”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在今天听来，总让小翠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笑了笑，“是呀，早点来干活嘛。” 　　她看到郑度和白然往后走，又听到郑度说，“大姐怎么今天那么早就出门了啊？” 　　白然那漫不经心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大姐忙，这天天不在家，不也是常有的事儿么。” 　　“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一听到这个，小翠就好像打了个激灵。 　　她僵直着后背，小心的转了转头，看见后面空无一人。 　　她松了口气。 　　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包东西。 　　这就是那天周依依给她的东西。 　　她其实当天吓的要死，若是要毒死人之类的，这她可是要坐牢的，这哪儿敢呢。 　　下意识就是要打退堂鼓了。 　　可周依依就说，“你放心吧，这东西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毒，只不过就是一味苦药，放进去了就叫整个锅都变得苦苦的而已。”周依依笑起来，“我不过就是想给你家掌柜的一个教训罢了，这长日县的百姓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哪儿会害他们啊！” 　　听周依依这么一说，小翠也就放心了。 　　也是，如果这事儿真的就是出了大事儿，到时候给她招供出来了，大家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翠抖着手，正想把那一包粉状的东西都撒进去。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捏住。 　　下一秒，连人带药包全部都被拉了出来，一个人影蹿了过去，头埋在水煮上面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然后才松了口气，“大姐，没事！” 　　小翠抖了抖，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郑婉、白然、郑度、郑序……竟然都过来了。 　　不是说，郑婉出去了吗？ 　　如果郑婉还在家，她是万万不敢敢这事儿的。 　　“掌……掌柜的，我，我……”小翠平日里巧舌如簧，哄得客人们都是开怀大笑的，但是这会儿看着郑婉的眼神，却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婉拿过她手里的药包，里面白色棕色粉末交织在一起，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郑婉递给郑度，郑度很快就拿着跑了出去。 　　小翠的脸一白，“掌柜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你听我解释。” 　　郑婉掀了掀眼皮，然后坐了下来，“方翠，方姑娘，你不要着急，你要和我解释的事儿太多了，咱们一笔一笔算。” 　　小翠腿都软了，竟然是下意识的瘫坐下来。 　　“先说这个吧。”郑婉抖了抖手里的账本，“方姑娘，我最近查账，看见这账本里面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呢？” 　　小翠脸更白了，然后抿了抿唇就说，“可能是，可能是因为我来了之后，很多客人都觉得我是个脸生的人，觉得我不会算账，所以自己算钱的时候就糊弄我……” 　　“我也没说是从你来了之后就开始这样的啊，你急什么？” 　　小翠不敢相信的抬眼看了一眼郑婉，然后眼圈都红了，“我，我没有……” 　　“这些客人是个什么性格，我不说有多了解，但是也能略知一二，趁机少给钱的事儿，我看是不会，你觉得呢？方姑娘？” 　　她也不叫小翠，只是公事公办的叫方姑娘。 　　小翠对郑婉并没有多少了解，她甚至和郑婉接触的很少。 　　只知道这个掌柜的有时候忙起来的时候早出晚归，但是在店里的时候确实是和客人们关系都不错，甚至客人们对她态度都是好的不得了。 　　但是至于郑婉的手腕，她是丝毫也不知道的。 　　“这，这谁也说不好啊，人心难测。” 　　“人心是难测啊，不然也不会养了个贼在家里。”郑婉笑了笑，“我问了一下几间和我关系不错的掌柜，有成衣铺子，也有胭脂水粉的，甚至还有点心铺子的，都说最近经常看见你进出啊，方姑娘，看来最近手头十分的富裕，倒是天天想着花钱呢。” 　　“多亏了掌柜的的月银，让我，让我……” 　　“说来搞笑，如今我也不过还没发过你一次月银，怎么你就可以开始提前消费了？难不成是别人家借来的？” 　　小翠咬唇，知道她已经是踏入了郑婉的局里面，这会儿说什么只怕都会给她找到角度。 　　“不想聊这个？那算了，咱们也可以聊聊别的，就聊聊今天的这个药包吧，你不会告诉我说，这个是你觉得我今天的汤底太淡了，于是想着给我加点盐吧？” 　　小翠哪儿敢说这个啊，她还没开口呢，那边郑度就已经跑回来了，“大姐大姐！给了大夫看了，大夫说，大夫说……” 　　“你不要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郑度喝了一碗水，才喘匀了气说，“大夫说，这个是药效很大的泻药，一定要小心……稍微吃上一点，今天一天都要在茅房蹲着了……” 　　小翠瞪大了眼，“泻药？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给你的人不是这么说的？那人家告诉你说，这个是什么？” 　　小翠抿了抿唇，如果现在把周依依给供出来的话，那她自己的最后一条路也是没有了。 　　只要周依依也放弃了她……那她还有什么机会去周府当什么厨娘？ 　　于是小翠就咬牙说，“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要放的？” 　　“哦？”郑婉还真的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自己要认下来。 　　然后笑了笑，“既然是你自己，那我也就不用费力去找幕后的真凶了。” 　　她点了点小翠，“白然、度儿，你们现在就把她捆了去官府！” 　　郑婉对着她冷笑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见了县令大人的棍棒之后，会不会还这么嘴硬！” 　　小翠想到那威武的县衙，还站成两排随时都要打人的捕快。 　　她的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我说！我什么都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无了！！！ 第94章 小店第三十四天 　　94/ 　　小翠也算是个聪明人, 但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之类的并不算太好，她得了银钱之后，就喜欢去挥霍一空。 　　很多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她都喜欢。 　　什么好看的衣服啊, 胭脂水粉啊, 什么好吃的甜点啊。 　　但是问题就是，越是她喜欢的东西，往往就是越发的昂贵。 　　可是, 这并没有让小翠知难而退, 她反而是想尽了办法去得到更多钱来满足自己这已经是过分膨胀的消费欲。 　　其中, 偷盗就成为了她的拿手好戏。 　　之前的几户东家, 她都是会有一些小动作, 但是因为她长得乖巧, 人又会说话, 一般东家都很难猜测到是她头上。 　　等到人家发现钱少了，开始调查的时候，小翠就会在他们还没查到自己的时候，就先是找借口离职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她自己竟然也是靠偷盗得了不少的钱。 　　确实是有点扛不住金钱的诱惑，不然的话, 这周依依的事儿也不会找上她，也不会轻易的就给周依依找到这样的可趁之机。 　　可是小翠如果在这一刻就已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的话，或许也还好, 但是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着, 怎么把事儿都甩出去。 　　这样至少让郑婉别把她送官。 　　如果真的送官的话, 那以后的活计才是真的断了。 　　谁会要一个因为偷盗和背主而被送官的厨娘呢！ 　　她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这速度就是连郑婉都要赞一句演员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然后就说，“掌柜的，我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啊，我家里……家里母亲病重，我四处求医，但是所求的大夫都说要花费很多银钱，可是光是我的那些月银，哪儿够呢，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能看着我家中母亲因为无钱医治而……” 　　她这么说，站在边上的郑度和郑序竟然表情还有点动容了。 　　他们或许也是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当初就是因为没钱医治，所以才会这样。 　　郑度甚至用那种怜悯的表情看着小翠，似乎下一秒就要为了她和郑婉求情了。 　　郑婉突然问她，“那你进出买衣服、胭脂水粉，也都是给你母亲用？” 　　“不不不……”小翠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说，“以前，以前的东家有时候心情好的话会有一些赏赐，这些也就不外乎布匹绸缎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我心想，母亲都这样了，我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所以就想着都拿去卖掉，能换点钱是点钱……” 　　真是大孝女啊！ 　　郑度哽了一下，“大姐……” 　　郑婉笑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你偷钱还是因为你是个孝女了？你偷钱还是因为大夫开药给你太贵了？总归偷钱都没有错，错的就是别人了是吧？” 　　“不是不是。”小翠伏在地上哭泣，“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只是希望掌柜的能消消气，我，我拿走的这些钱，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 　　“还？你怎么还？光是我目前算的这十天，你已经偷走了有一两银子有余了，这远远超过你这个月的工钱了，你要怎么还给我？” 　　郑婉冷哼一声，“你说偷盗的事是为了你母亲，没关系，这个我不想和你争辩，大家都是长日县的人，到底有没有这事儿，我只需要派个人去打听一下，不消一个时辰，肯定是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打苦情牌。” 　　小翠没想到郑婉这样的铁石心肠！ 　　她都哭成这样了，就是郑度都相信了，可是她仍旧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郑婉继续说，“那再来说说这个泻药的事，你不是说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拿着我的工钱，还偷着我家买卖的钱，我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害我？” 　　小翠这下哪儿还敢认啊，连忙是磕头，“掌柜的，不是我，不是我，是，是周家姑娘叫我这么做的，她，她给了我二十两银子，骗了我……” 　　· 　　周府。 　　“老爷，门外有个说是姓郑的姑娘来找您。” 　　周老爷正在看书，听到管家这么说，皱了皱眉，“姓郑的？我不认识什么姓郑的，还是个姑娘，找我做什么？” 　　管家就说，“是上次给大姑娘置办宴席的那位姑娘，如今长日县最炙手可热的厨娘便是她了。” 　　“是她啊？”周老爷的眉头松了松，想起了之前她在府上的时候，周诗诗经常送来的美味吃食，周老爷倒是对这个姑娘印象不错。 　　“她来找我做什么？”虽然奇怪，但是周老爷还是说，“把她叫进来吧。” 　　一般女眷进了府里，也都是会去后院找夫人们，但是郑婉却不。 　　周家局势原本就是混乱。 　　主母和小妾之间，其实也没有说地位悬殊很大，从这嫡女和庶女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今天如果去找的周夫人，不管周夫人怎么处理这周依依的事儿，落到了周老爷的耳朵里，只怕是都会觉得周夫人事有偏颇。 　　但是郑婉对周依依可是一点忍耐的余地都没有了，她可完全不想再给周依依一点机会。 　　今天既然是抓住了这样的把柄，就必须要一击制胜。 　　省的之后周依依还要继续找她麻烦。 　　在长日县她还要待上几个月，她可不能拿自己和家人们的安全在这里做赌博。 　　郑婉见了周老爷，见他表情自然，拿着一本书正在看，明显就是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然很正常，希望接下来他还可以这么镇定就好了。 　　郑婉让人把小翠也给拖上来。 　　周老爷吓了一跳，然后就说，“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还带了个五花大绑的人来了。 　　郑婉表情严肃，一点都没有要和周老爷好好说的意思，“周老爷，今天我来，是想让周老爷给我一个交代的。” 　　“交代？什么交代？” 　　郑婉劈手指了指小翠，“我家这帮厨今日想要往我家的买卖吃食里面倒泻药，幸好被我们及时发现，一番拷问之下，她说，竟然是受了周家二姑娘的指使，故我特地带着她来周府一趟。” 　　周老爷一听就笑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郑姑娘，你可能和依依相处的少，你不知道她是个温顺乖巧的姑娘，这种事儿，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郑婉勾了勾唇，要不怎么说着就是已经被绿茶轻松拿下的男人呢？ 　　她也不争辩，只是说，“周老爷，我和二姑娘那是无冤无仇的，我相信这厨娘和她也是无冤无仇，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攀咬二姑娘呢？我想着当中总该是会有一些是非曲直的，不如就请了二姑娘前来对峙，是非黑白，一问也就清楚了。” 　　周老爷是觉得这就是个无稽之谈罢了，只不过看郑婉这执着又认真的样子，就也还是答应了，“去把二姑娘请来。” 　　周依依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是她爹爹倒是经常找她，估计又是找过去和她说说话罢了。 　　但是等到周依依进了房间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看见了郑婉，还有跪在地上的小翠。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不可能啊，她还没有听说水煮铺子出事儿的消息啊！ 　　她强装镇定，走到了郑婉的身边，然后对周老爷笑了笑，“爹爹，不知找女儿有来有什么事儿吗？” 　　郑婉就说，“周二姑娘，今天来找你的是我还有这一位……” 　　她知道了！ 　　周依依心口一跳，下意识的就说，“我和你们素来都没有交集的，不知道郑姑娘带着你家的帮厨来找我所谓何事？” 　　这话一出，就是周老爷的眉头也是下意识的团了一下。 　　郑婉更是笑起来，“周二姑娘，你还说和我们没有交集？如今竟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家的帮厨，也真的是好眼力啊。” 　　周依依的嘴唇抖了抖，然后就说，“我，我只是之前见过一眼罢了。” 　　郑婉点了点头，“那就是说和小翠完全不认识，也没有说过话了？” 　　周依依点头，“那是自然。” 　　郑婉这下嘴角的弧度都控制不住了，“周二姑娘，你知道谁是小翠吗？” 　　“当然是……”周依依立刻闭上嘴，糟糕。 　　郑婉笑起来，“周二姑娘，你先是张口就说不认识我家帮厨，后来又说有一面之缘，如今我喊了她的小名，你却立刻就知道我说的是谁？就这还是不认识？就这还是只有一面之缘？” 　　她啊了一声，“难不成我家这帮厨的脸上写了名字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周老爷的表情已经是变得特别的难看了，这会儿即便是周依依再要否认什么，只怕是在场的也不会再相信了。 　　郑婉表情冷下来，“周二姑娘，我自认为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姑娘的。即便是之前拒绝了姑娘的邀约，我觉得这也不过就是生意上的有来有往，买卖不成仁义在，何至于说要陷我的铺子到这种地步？” 　　她看向周老爷，“周老爷，今天若是叫她们二人得逞了，那就是所有吃了我家吃食的客人都要上吐下泻，这第一，我要如何为这么多的客人的身体负责？第二，要怎么为我这养家糊口的生计负责？第三，我要怎么去面对县令大人的板子？” 　　郑婉表情冰冷，眼神几乎结冰，看向周老爷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一点温和下来，“我和大姑娘关系甚笃，所以先来了一趟周府，若是周老爷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那么……” 　　“我们也只有对簿公堂了。” 　　作者有话说： 　　婉婉：嗯嗯，我这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 第95章 小店第三十五天 　　95/ 　　周老爷的脸色沉了沉。 　　如果因为家中女儿陷害别人, 而闹到官府县衙去，周老爷可真的就是丢不起这人。 　　而且他这会儿看周依依的样子，表情慌乱, 在郑婉问她那些问题的视乎, 她竟然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这不就是等于是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吗？ 　　周老爷心里是有点复杂的。 　　他一边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儿竟然是他女儿做的, 但是另一边却又是伤心，这样的事儿竟然是他女儿能做的出来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在教养女儿的方面也算是有一些心得。 　　大女儿在外出众, 人人都忍不住赞扬。 　　二女儿也是乖巧懂事, 凡事都是以他为先。 　　可是他没有想到, 平日里他更加喜爱一点的二女儿, 如今竟然是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 　　不对, 甚至不能说是丢人现眼, 而是这样的伤天害理。 　　正如郑婉所说, 如果说是真的害得那么多人都是拉肚子的话，这谁能负责呢？ 　　周老爷盯着周依依。 　　周依依自然是感觉到她父亲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那视线里面似乎是带着失望，周依依害怕极了。 　　她的娘亲和周诗诗的娘亲可不一样，没有她娘那样的背景，她们两母女所有的一切都是依仗着周老爷的。 　　所以这些年，她们两母女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试图讨好周老爷。 　　但是现在, 若是真的是说惹得周老爷失望了，以后都不会再对她们这样好了，那她可怎么办…… 　　周依依越想越害怕, 甚至这会儿是真的浮上了泪水。 　　刚才郑婉咄咄逼人，她自知已经是辨别不过。 　　只是她没有想到, 郑婉竟然敢这样冲到她家里来, 完全不给她准备的机会。 　　她更恨小翠。 　　是这样的没有用, 竟然是还没有得手就被郑婉给发现了！ 　　如此一来，还不就是她一无所得！ 　　不仅被发现了，还让郑婉全身而退！ 　　甚至还让郑婉打到了自家的家里。 　　甚至如今还无力反驳。 　　周依依抬眼看了看周老爷，见他眉头紧锁，然后目光死死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就在这一刻他还没有完全想好解决的方法。 　　周依依突然就后悔了。 　　她不应该去找郑婉的麻烦。 　　她一早就应该知道郑婉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从那天在周诗诗的宴席之上，她就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郑婉是个怎样的人。 　　即便是当着那样多的人的面前，她也是丝毫没有准备给自己一点颜面的，更何况如今只有这么几个人，照着郑婉这种的脾气，不想着立刻上房揭瓦，都见鬼了。 　　周依依哀求的看着周老爷，但是在郑婉面前，她却什么也说不出，也不想说。 　　她一直都看不起郑婉，即便是如今长日县人人都觉得郑婉是个了不起的厨娘。 　　甚至不少富贵人家都把郑婉视为座上宾，但是就在周依依的眼里，郑婉始终就是当初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只是自己开个小铺子罢了的小厨娘。 　　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她去好言好语？ 　　周老爷看了看郑婉，见她就是一脸的不肯罢休的样子，就垂了垂眼，然后就说，“依依，既然此事是你不对，那么你……” 　　周老爷无视周依依滑落眼眶的眼泪，然后闭了闭眼，狠心的说，“速速和郑姑娘道歉。” 　　周老爷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多少心高气傲的人，平时他尚且还会觉得这是他周家的女儿应该有的骨气，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是会难免开始抱怨，自家的女儿竟然是如此的不知变通。 　　既然是自家的错事已经是叫别人给知晓抓住了，眼下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能屈能伸才是真的有本事，这样犟着对自己又有什么用。 　　可周依依可听不到周老爷内心的声音。 　　这一刻只是觉得无比的委屈，为什么自己的爹爹也不站在自己的这边，为什么好似所有人都站在了郑婉的那一边。 　　周依依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好似全世界最可怜委屈的人。 　　周老爷心下也是冒酸水，他原本就格外疼宠这个女儿，这会儿见她可怜成了这个样子，竟然是朝着郑婉开口，“郑姑娘，我知此事是小女不对，但是看在她尚且年幼，你也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吧。料想，她也不是故意如此的，只不过是小女儿家脾气上来了，任性妄为罢了。” 　　郑婉这下可是知道了，为什么周诗诗在家里的日子过的这样的艰难，宴席过后才算勉强好了点。 　　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能不差吗？ 　　郑婉盯着周老爷看了一会儿，看的他后背都有些发毛了，才开口说，“周老爷，您现在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和我说话呢？” 　　周老爷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郑婉就说，“我咋一听，觉得您是以周二姑娘父亲的身份在和我求情，但是你话里话外的腔调听着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好似我今天来这一趟，是特地找了你周家的麻烦，在你眼里这不过就是你家姑娘随意任性的一件小事罢了。” 　　周老爷抿了抿唇，“我自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一听，看您对我的语气，更好像是我的长辈，在这里教我做人，想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想要我想想周家在长日县的身份地位，若是我还想得一时之好，或者说是想要在长日县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就应该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给你周家一些过得去的脸面，是这个意思？” 　　周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虽不是这么想，但……” 　　“但若是我能如此，您就更开心？”郑婉冷笑一声，“周老爷，枉我平日里对您尊敬，觉得你是一个明是非辨事理的人，但是如今倒是也是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也好。” 　　郑婉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语气慢悠悠的，“这事儿啊，想是叫我作罢，那也可以。”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粉包，放在桌子上，“既然周老爷觉得这不过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么就把这包药倒入周家的水井当中，反正这不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吗？” 　　“胡闹！”周老爷一拍桌子，“我周家大大小小上百口人，怎么能如此？” 　　“为何不能？”郑婉的声音更大，“我的铺子一天进出的客人又岂止百人？在周老爷的眼里，贵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仆都是人，而那些普通的长日县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她眯了眯眼，“可就是不知道这话告到县令那边是否也是这样说的了。” 　　周老爷见郑婉已经是说不通的了，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去了县衙，一切就能如你所愿吗？” 　　如他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便是县令也是要给足他的面子，只怕也不会真的公开审理，到时候还不就是不了了之。 　　他现在既然是愿意和郑婉稍微陪个不是，她就应该顺着坡就下了。 　　但是她却如此不依不饶，叫周老爷心生厌烦。 　　郑婉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县令老爷到底管不管这事儿。” 　　她叫人拎着小翠就往外走，白然也跟着，周老爷叫人拦住他们，可压根是拦不住，三两下工夫，白然已经护着郑婉出了周家的大门了。 　　周老爷扭身回来看周依依，还没说话呢，就听见门口有动静。 　　他一看，竟然是周诗诗！ 　　也不知道站在这儿站了有多久了，这会儿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 　　“爹爹，您怎么能这样呢？” 　　周老爷皱眉，“你什么意思？” 　　周诗诗走进来，“此事分明就是二妹妹的不是！她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爹爹您不斥责她，叫她好好的和婉婉道歉，反而是还想着叫婉婉认下这遭子烂事，爹爹！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周老爷听不得别人指责他，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他指着周诗诗，“你可别忘记了，她才是你的妹妹，那个郑婉是个什么东西，你话里话外帮她，这胳膊肘都拐到哪里去了？！” 　　周诗诗便说，“这和谁是我的妹妹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说理罢了，难不成二妹妹给人下毒，单纯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就应该要觉得她是对的吗？” 　　周依依连忙抬头说，“姐姐，这事儿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要因为我再和爹爹吵架了……” 　　她这个时候倒是又开始扮柔弱，装无辜了。 　　这就是这幅样子，偏就是叫周诗诗听了就是恨得牙痒痒。 　　可偏偏就是周老爷吃这一套。 　　“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是你的错，刚才怎么不和郑婉道歉？如今倒是在我和爹爹面前惺惺作态，你在这儿装什么呢？” 　　周依依被呛了个正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是看着周老爷继续流眼泪。 　　“你怎么说你妹妹的呢？” 　　果然，周老爷又坐不住了。 　　周诗诗就说，“她是我的妹妹，是爹爹你的女儿，你自然是偏帮她。但是就不知道到了县衙之上，县令大人会不会认为她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会不会对她网开一面了！” 　　“她哪儿敢报官？”周老爷挥了挥手，“不过就是个普通百姓，那些捕快一听是周家的事儿，只怕是县衙的门都不让她进去，又能如何？” 　　周诗诗摇头，“爹爹，你一定会为你这样的目中无人和高傲付出代价的。” 　　她掉头就走。 　　郑婉的个性她太清楚了，此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只怕是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连周老爷对着她低头都只怕不够。 　　作者有话说： 　　打起来！打起来！ 第96章 小店第三十六天 　　96/ 　　郑婉已经到了县衙门口。 　　那县衙门口还是站着两个捕快, 原本看见有人过来，扫了一眼并没有当回事儿。 　　看他们往上走来了，甚至还想把他们赶走。 　　但是定睛一看, 这竟然是郑婉！ 　　要知道县衙里的那些捕快大多数都是认识或者是知道郑婉的！ 　　因为她抓来了那两个土匪, 然后又因为她给县令献计, 后来成功的剿灭了山贼窝子。 　　这还引得府尹大人对长日县好一通赞扬，就是这些长日县的捕快，那也是因此得到了一笔嘉奖。 　　虽然不多, 但是也有两个月的月银了。 　　对于他们来说, 这几乎就是天降横财, 而这个天降横财就是来源于郑婉, 所以他们一认出了郑婉, 表情就立刻松动了很多。 　　甚至对着郑婉还能露出一个笑来, “郑姑娘, 今儿怎么有空来县衙啊？” 　　郑婉一瞧，以为是自家的食客，就也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您这话说的，来县衙当然是有冤屈想要叫县令大人做主了啊。” 　　那捕快就说，“竟然是有人招惹到了郑姑娘。”那捕快想了想, “不如这样，我直接去和师爷禀告一声，看看老爷这会儿是不是有空, 这样郑姑娘你就可以直接进去了，倒是也不用敲登堂鼓了。” 　　这是那个捕快给郑婉的面子。 　　若是敲了登堂鼓, 只要县令老爷觉得你此事并不大, 就可以打你的板子, 这是毫无道理可以说的。 　　而百姓们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事儿算大算小，所以很多来莫名敲了鼓的，最后就是被打了板子。 　　那小翠一看郑婉竟然和捕快都这么熟悉，当下是更加惧怕了。 　　一个劲儿的求饶，“掌柜的，此事不能完全是我的错啊，你不能就想着整治我一个人啊。” 　　白然突然就伸腿踢了她的小腿一下，不轻不重的，但是小翠立刻就不敢说话了，“闭上你的嘴。” 　　小翠抖了抖自己的肩膀，眼泪一个劲儿的掉。 　　这若是真的进了县衙，只怕是要被打不知道多少板子了。 　　郑婉笑着摇了摇头，“谢谢捕快大哥的好意了，但是今天这事儿啊，我必须是要敲鼓。” 　　这…… 　　捕快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自己是先进去禀告了师爷。 　　那师爷虽然之前不怎么喜欢郑婉，总觉得她凡事都太过笃定，但是也不得不说，她是个有脑子的人。 　　这会儿听了捕快说她非要敲鼓不可，也是觉得奇怪。 　　正觉得奇怪，门外的鼓就已经响起来了。 　　吴柏青还在里面写东西，这会儿连忙跑出来了，“什么动静？可是有人敲鼓？” 　　“是的，大人。” 　　“速速升堂！” 　　郑婉当然要敲鼓，她就是要闹得此事人尽皆知，闹得此事周老爷无法收场！ 　　她一敲鼓，周围就围了不少的百姓在看。 　　“咦？那不是水煮铺子的掌柜的郑姑娘吗？” 　　“真的是她！怎么她好端端的过来敲鼓鸣冤啊？” 　　“她身边那个是她家新的那个厨娘？” 　　“这郑姑娘是个好人啊，之前我家孩子自己跑出来，差点走丢，还是她给我送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去看看。”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所以吴柏青升堂的时候，就看见那公堂外面站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竟然是像是有什么大案子一般。 　　他吓了一跳，然后拍了拍醒木，“堂下何人？” 　　郑婉低着头，“民女长日县石牛村郑氏。” 　　“哦，是你啊。”吴柏青看了看她，多日不见，郑婉似乎是比之前更加清秀了，她原本身上还有一些村姑的样子，毕竟穿衣什么的也过于简朴。 　　但是自从是进了城之后，衣服倒是稍微好了点起来，如今这垂头跪着，竟还真的是有几分掌柜的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你有何冤屈？” 　　“禀告县令大人，民女要状告周家二姑娘周依依，指示我铺中厨娘，往铺中吃食下药，企图危害全县百姓！” 　　“什么？！” 　　这声响是外面的百姓也都能听见的。 　　“下药？下什么药？” 　　“天杀的！我还是天天去她家铺子吃水煮的！之前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郑婉也是听见外面人的议论纷纷，“幸亏是民女发现的及时，未能让她们得逞。经大夫判断，要下的，是令人腹泻的泻药。”她把药呈上去，吴柏青皱着眉看了看，又叫师爷去传个大夫来看看。 　　“泻药？这人怎么这么狠毒？” 　　“这是想要大家都拉肚子啊！” 　　郑婉就说，“此事今日上午，民女已经去过周府，周二姑娘已经在周老爷面前认罪，但是他们都觉得此事不过鸡毛蒜皮小事，无伤大雅，并不值得拿出来一说，但民女觉得，此事不单单是涉及到了我这个铺子，更多的是涉及到了来我这里用餐的那么多的食客。若是因我之过，害得他们受过，那就全部责任都在我。” 　　郑婉跪着，但是腰杆挺得笔直，“但是此事，我只希望我能得到一个应有的交代，可是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未能得到周家二姑娘的一个道歉。她所需要道歉的，不单单是，更是这许许多多的食客，因为他们何辜？他们不过就是长日县里面最寻常的百姓，只是因为周二姑娘对我心生怨怼，便险些惨遭连累，我觉得不应如此。” 　　周家二姑娘，周二老爷。 　　这就是涉及到有钱人了。 　　外面的人就开始嘀咕，“这我们的命哪儿是命啊，别说今天是泻药了，就算是毒药，他们估计也觉得没什么事儿。” 　　“要我说就是郑姑娘人好啊，很多人还不都被息事宁人了，谁敢和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去对抗啊。” 　　“人不是说了嘛，去周家要公道没要到，才来的县衙，这还敲了鼓，也是没办法的了。” 　　“那咱们县令可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会做主的。” 　　“这谁知道呢，之前的县令不是也都很给周家面子，你且看着吧。” 　　吴柏青听完，已经是皱着眉头，然后拍了拍桌子，“立刻去周府，把周家父女俩都给我带过来！” 　　他一边去问郑婉，“你和周二姑娘之间有什么矛盾不可调节？竟然是到了如此？” 　　郑婉转头看小翠，“大人，这话你得问问我的伙计，因为在我眼里，我不过就是寻常做生意罢了，如何能惹得她走到这一步呢？” 　　吴柏青点头，“堂下人回话！” 　　小翠余光看了一眼郑婉，见她如今眼观鼻，鼻观心，又想起刚才进来之前郑婉和她说的话。 　　“我不知道那周依依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是想来不过也就是些银钱罢了。你就想想，若是你敢在堂上撒谎，到时候板子打下来，那些银钱够不够你去医你的腿！” 　　小翠一想到这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是觉得自己的腿都在隐约的发疼，看着周围拿着板子的捕快，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好似那些板子随时都要打在她的身上。 　　她吓得要死，伏在地上，颤抖着说，“民女，民女方翠，见过大人。” 　　“你将此事说来。” 　　“是。”小翠就把周依依怎样劝说她的，又把给了什么好处都和盘托出。 　　她哭着说，“一切都是周姑娘指使，她记恨掌柜的拒绝了她的邀约，觉得掌柜的……掌柜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想着给掌柜的一些教训。但是，但是民女真的不知道那是泻药啊，周姑娘说，周姑娘说那不过就是让吃食变了味道的东西罢了，民女以为是像是盐巴之类的东西，若是知道是泻药，那肯定是万万不敢的啊！” 　　“好恶毒的姑娘啊！”就是站在外面的人也忍不住说了，“就因为人家不想接她的生意？就要下这种狠手？” 　　“那个周姑娘我也见过，平日里看着乖巧漂亮的，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见过？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大户人家的闺女？”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真的看不出来啊。” 　　小翠就说，“大人明察，民女真的不是故意要下药的，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周姑娘的指使啊。” 　　这会儿师爷也带着大夫来了，大夫一查，果然是泻药，压根不是什么坏了味道的调料品。 　　在外面的基本都是郑婉家的熟客，这一听一个个都是生气的要死，都想着要个说法。 　　就在这个时候，周老爷和周依依到了。 　　他俩被捕快传唤的时候，才知道郑婉竟然是真的就告到了县衙那边。 　　周老爷叫人给那个捕快塞了银子，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捕快收了银子便说，“郑姑娘敲了登堂鼓，如今县令大人正在县衙等着你们呢。” 　　周老爷皱眉，“登堂鼓？” 　　她一个姑娘家的，竟然是有这么大的勇气？ 　　她就不怕挨板子？ 　　那捕快倒是也听了此事的一星半点，这会儿颇有点嘲弄的看了看周老爷还有周依依，“周老爷，这事儿啊，如今是闹得长日县人尽皆知了。一会儿啊，也不用我和您说，进了县衙，您就都知道了。” 　　到时候，长日县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只怕都能把你家的女儿给淹死。 　　周依依已经是走都走不稳了。 　　她现在完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竟然是会闹到这一步。 　　“被告周依依，进堂为何不下跪？！” 　　惊堂木一拍。 　　四周捕快齐刷刷的用手上的板子敲击地面，嘴里发出低沉的威胁—— 　　“威——武——” 　　周依依腿一软，立刻跪倒在郑婉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解决，给我杀！！！！（不是 第97章 小店第三十七天 　　97/ 　　周依依可怜巴巴的看着吴柏青, 一双眼早已经哭的通红，她抖着身子说，“民女冤枉……” 　　郑婉也不吭声, 就等着吴柏青开口。 　　她和吴柏青此人有过两次往来, 知道这人的性情。 　　其实更像是一个一头埋在工作里面的正义凛然的书生。 　　他不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很多事高高挂起。 　　哪怕之前那种土匪之类的事儿, 他甚至都会想办法去解决，更何况这样的小事儿。 　　郑婉对他的评价很高，至少认为他是不畏强权的那种。 　　至于周老爷这种, 郑婉了解过, 也不过就是一个下放了之后自己不再干了的京官, 现在身上是没有任何官衔的, 不过就是有几个钱。 　　别人敬重他, 认为他是京城里面下来的, 又是当地的大户, 自然是高看他三分。 　　但是到了吴柏青这儿，郑婉觉得，这些他们觉得可以拿来说的筹码都不作数。 　　你是对就是对，是错就是错。 　　是非曲直这当中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和你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的, 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吴柏青的脸一沉，果然是语气更冷漠，“冤枉？何来冤枉？本官都还没有审你, 你又怎知你冤在何处？” 　　周老爷连忙就说，“吴县令, 此事……” 　　“这会儿本官是在审周依依, 还请周老爷不要插嘴！”吴柏青可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周老爷, 惹得周老爷那是脸一阵红一阵青的。 　　他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周依依见这个县令竟然是自己爹爹的面子都不给，下意识的是紧绷起来。 　　吴柏青就问，“民女郑婉状告你指使她铺子里的帮工在吃食中下药一事，你认是不认？” 　　周依依连忙就说，“民女冤枉……” 　　“你不是之前已经在周家承认了吗？”吴柏青看了看刚才小翠的证词，然后厉声说，“周依依，你可知道若是在县衙公堂之上撒谎是怎样的罪责！你就不怕挨板子吗？！” 　　周依依下意识的否认，哪里想到之前早就已经有小翠和郑婉的证词。 　　而这些证词都是签字画押了的，自然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吴柏青如此说，周依依哪儿还敢辩驳，连声承认了。 　　然后只是说，“民女没想着害别人，只是，只是……” 　　她也只是不出来个什么。 　　她现在就恨自己在周府的时候为什么不给郑婉道歉，也好息事宁人。 　　更生气在一边的她的爹爹，为什么那么笃定郑婉连县衙都进不去。 　　现在好了，别说县衙了，就是公堂都上了。 　　周老爷哪儿能想到这郑婉还是个对县衙有功的人啊！ 　　此刻也是非常后悔啊。 　　吴柏青就说，“那此案已了，周依依此案，依法决断，赔偿郑婉铺子白银二十两，另当堂道歉，原应杖责三十，念在你为女子的身份上，改为收押三日。” 　　吴柏青又看向小翠，“方翠，依法断决，终身不得受用于后厨及吃食铺子，并赔偿郑婉铺子白银五两，你可有异议？” 　　小翠见郑婉竟然没有把自己偷盗的事情说出来，当下就磕头，“民女没有异议。” 　　但她这里没有异议，周依依那里有啊！ 　　她是个姑娘，被人直接打棍子看不下去，但是下了牢狱三日，这出来了之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周依依立刻就是要哭死过去。 　　她站起来看着那公堂之上的柱子，突然就说，“若是这般，我不如直接撞死好了！” 　　说着就朝着那柱子撞去，可那柱子原本就是被挡在众多的官差身后的，这下压根就是撞不到。 　　反而是被人推搡之下，倒在了地上。 　　周依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别的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儿说不要活了。 　　吴柏青也来了火气，“周依依，你在公堂之上随意哭闹，可是藐视公堂？” 　　周老爷连忙就说，“小女不敢的，只是县令老爷，可否是用别的法子来替代下，比如我们多赔偿一些给郑姑娘，您别说二十两，两百两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女儿从小就娇生惯养，那牢狱之灾，实在是……” 　　“替代？”吴柏青最看不惯的就是周家人这种财大气粗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们有钱似得。 　　又或者说是，他们就是觉得，用钱就是可以解决这天底下绝大多数的问题。 　　周老爷看了看郑婉，见她规矩的跪着，一句话也没有。 　　想着是不是可以和郑婉商量一下。 　　但是没有想到，吴柏青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你以为县衙断案是在这里和你做买卖？还可以讨价还价的？若是你觉得你女儿受不了牢狱之灾那也没什么，直接就在这大堂之上打个三十大板！” 　　周老爷连忙就说，“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他心里有怒气，这不过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若是之前还在京城，只怕是给他提鞋尚且都是不配的。 　　这会儿竟然还能对他这样呼来喝去。 　　还要威胁他说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他的女儿。 　　但如今却真真的是寄人篱下无可奈何。 　　那周依依没办法，是过来给郑婉道歉，这是县令的判罚，若是不认，只怕还要挨板子。 　　周依依咬着牙看着郑婉，“郑姑娘，此事是我的错，还请郑姑娘原谅。” 　　郑婉看着她，见她这下是真的在哭。 　　眼泪那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流，想来是看明白了自己的未来，这会儿正绝望呢。 　　郑婉便说，“周二姑娘，县令大人只说让你道歉，没说我必须原谅你。那些食客平日里像是客人，但是其实我早就把他们都当成我的朋友，今日你对我下手也就作罢了，还对着我的朋友下手，请恕我是在不能宽恕。” 　　她这一番的大义凛然，叫站在门口的人都感动了。 　　“是啊！我和郑掌柜其实早就像朋友了！” 　　“她都能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郑掌柜真的是好人啊，这种时候还想着我们！” 　　“都是这个姓周的不好！看着漂漂亮亮的，怎么是这样的蛇蝎心肠！” 　　“这周老爷也是的，好好的一个姑娘不教好，到了这会儿还想着怎么帮她脱罪呢！” 　　“要我说就得叫她好好坐牢，想明白了才能出来！” 　　吴柏青主持了公道，全部都已经把应该有的赔偿之类的交付清楚了，然后就把周依依给关到牢里去。 　　郑婉这边和小翠出来，她停住步子，“你如今也不用去我的铺子了。” 　　小翠低着头，“是……” 　　“你偷盗的事。”郑婉瞥了她一眼，“我没有在公堂之上提出，不是因为我想放过你，只是我不想把这原本就已经是有点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罢了，你可清楚。” 　　小翠立刻就说，“清楚的清楚的，要多谢掌柜的，我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郑婉冷笑一声，对待这样的惯犯，她可是完全不相信的，只是说，“你要不要改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要管的，只是你偷盗的银钱，全部都要给我还回来，这些日子少了多少钱，我一笔笔一单单全部都是记着清清楚楚的，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若是你十天之内不能把账上的银钱全部都还干净，那十天后的这个时候，被抓到牢里面的人，只怕就是你了。” 　　小翠一惊，她连忙就说，“我清楚了！掌柜的放心，十日之内，我一定把银钱全部都送过来。” 　　她这个时候还无比的庆幸，郑婉心地善良，毕竟还给了她这么十天的时间。 　　不然叫她即刻还钱，她还真的是难凑。 　　之前周依依给她的银钱也已经全部都充公用作赔偿了，她现在还要真的是去想办法筹钱。 　　可这些就不是郑婉要考虑的事儿了，她已经是十分周到了。 　　至少还给了她这么长的时间。 　　郑婉回到家，然后看到郑序他们已经把今天的水煮都给倒了，然后锅啊之类都已经洗了好几次了。 　　他看郑婉一个人回来，连忙走上来说，“大姐，都忙好了？小翠呢？” 　　郑婉就说，“事儿处理好了，自然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郑序挠了挠头，总觉得是哪里觉得有点不对，但是看郑婉一脸轻松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多问。 　　反正事儿都交给郑婉，他们没有哪怕一点不放心的。 　　今天难得的歇业，理由几乎是全县大家都清楚的，自然也就没人来问。 　　郑婉竟然是托了她俩的“福”，这些日子以来，头一次这么轻松的在家里待着。 　　可郑婉这段时间可真的是忙坏了，一下子你叫她闲下来，那她还真的是闲不下来。 　　于是就东走走，西看看。 　　先是去看了看郑姚，她最近在学新的花样，也是郑婉给她的花样本。 　　只是这次郑婉给的是双面绣，这绣法十分复杂难学，哪怕是郑姚也是费了不少的工夫。 　　但是她喜欢这个，自然就不会觉得这是个麻烦，每天都很认真的联系到很晚。 　　郑婉看她这样专注，就觉得打扰她有点不应该。 　　于是又转去了郑席的屋子。 　　他正在看书，见郑婉进来了，就把书放下了。 　　这会儿阳光曳地，落在屋子里整个屋子亮堂的很。 　　也照得郑席整个人在阳光之下熠熠发光。 　　他头发乌黑，皮肤偏白，这样的黑白对撞在阳光下越发醒目。 　　郑婉不得不在心里又一次的感叹：怪不得是男主，这样貌！ 　　“你……” 　　郑席正要开口，郑序从外面跑进来，“大姐，周家大姑娘来找你啦！” 　　郑婉抿了抿唇，周诗诗到底也是来了。 　　她站起来和郑席说，“好好看书。” 　　就朝着前头去了。 　　作者有话说： 　　席儿：来了就叫我读书？ 第98章 小店第三十八天 　　98/ 　　周诗诗来的路上其实也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在郑婉和周依依的这件事上，周家是绝对的理亏。 　　但是这事儿到了周家人的眼里，那就不是在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了。 　　周老爷带着周依依去的, 结果回来的时候只有周老爷。 　　这是什么缘故大家自然就是都清楚了, 一个姑娘家的被收押了, 也不管周家是什么家世，只那吴柏青是不肯多说一句。 　　甚至之后周老爷想要和吴柏青私下碰个头说两句，都被他僵硬的给打了回来。 　　他就是一句话, “只要这事儿是在长日县内, 我作为长日县的父母官, 我就是有资格可以去处理和判决这件事儿的。当然了, 我也是知道周老爷您身边朋友众多, 自然也是不乏那些高官, 若是能说动那些人来给我下一纸令书, 那我自然也是无可奈何，自然是说放人就放人的。” 　　可即便是最近的松山府府尹那边来信，一来一回也是需要好几日的时间了，到时候说不定周依依自己要坐牢的时间都已经是够了，哪儿还用费这个劲儿。 　　但是周老爷其实内心还有一个想法，这样的事儿哪儿好意思是闹得长日县是人尽皆知尚且不够, 还要闹到更大的府尹那边去。 　　他周老爷倒是也是个自诩自己有身份地位的人，哪儿好意思这样丢人的事去到处张扬？ 　　于是就只能是忍下了这口气回了家。 　　可回了家那姨娘自然是见不到女儿回来，简直是要疯了。 　　她素日里最是稳重冷静, 府里面不管是什么事儿她都好像是高高挂起完全事不关己。 　　可是这会儿，她是头发也乱了, 妆也花了。 　　跪在了周老爷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哭, “老爷, 依依是您的亲女儿，您不能不管她啊。” 　　她哭的凄惨婉约，倒是叫周老爷都有些于心不忍，“她一个姑娘家的，如今若是在那县衙大牢里面待上两日，以后出来了，名声还要不要了，只怕是，只怕是以后哪怕她是老爷的女儿，也……也……” 　　周姨娘最担心的就是周依依的出嫁问题。 　　这么些年，母女两人在周府里面可以说是殚精竭虑。 　　讨好周老爷也是一日一日没有空闲下来的，才让如今周依依也算是可以和周诗诗比肩了。 　　就是为了可以让周依依日后嫁一个好的人家。 　　仗着周府的门楣，至少可以去当个正房夫人而不是一个什么姨娘之类的。 　　可是如今若是一下大牢，之前的那些谋划，还不就是都悉数作废了。 　　但事到如今，周姨娘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自家的女儿能不能回来。 　　她自小娇生惯养，在牢狱那种地上待上几天，这可怎么得了！ 　　“老爷，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女儿啊，依依，依依她还小啊。” 　　看着周姨娘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周老爷沉了沉脸，然后吐出一口气来，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始终低着头的周诗诗。 　　郑婉笑了笑，“所以，这就是你过来找我的理由？诗诗，你是来当说客的？” 　　整个周家要说起来，也不过真的就是只有一个周诗诗和郑婉的关系是确实还可以的。 　　但是其实周诗诗对着郑婉，也是有距离感。 　　郑婉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更让人是有很多话都不敢多说。 　　只是觉得她有一种虽然在和你笑意盈盈的说话，但是却让人不敢轻易放肆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周诗诗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对着郑婉说，“那倒不是。我爹爹自然知道这件事儿是周依依做的不对，如今也有了该有的教训，只不过他苦于周姨娘哭闹，无计可施，才想着叫我来和你聊聊。” 　　郑婉想了想，又给周诗诗倒了一杯茶，才说，“诗诗，实话和你说吧，今天你来，我是不高兴的，你该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如今能只是叫她关上几天，已经是我非常容忍和退让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最后想要的结果是怎样的，但是诗诗，我对周家的别人，已经无话可说。” 　　周诗诗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对于郑婉来说，她是何等的不快。 　　她叹了口气，“其实说实话，发生这样的事儿，我第一时间竟然是有点雀跃。”周诗诗转头看向外头，然后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都苦于周依依她太得父亲喜爱，后来遇见了你，是你帮助了我很多，甚至如今我能在周家有如今的这个局面，确实是你的功劳。” 　　郑婉摇头，“这也是你自己的事儿，我没能帮你什么。” 　　周诗诗就笑，“我是什么人你最是清楚，若是我都靠我自己，怎么斗的过她，但是她在你身上翻了船，我更是觉得此事多亏有你。只是这话啊，我不敢说，怕你觉得我心思恶毒。” 　　郑婉看向她，“诗诗，是人就有属于自己的阴暗面，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从不会因为谁有什么不善良的想法而觉得这个人不对。” 　　她去握住周诗诗的手，“你自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你的母亲对你的教育当然不像是如周依依和她姨娘那样，就想着达到目的就行，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而你会思考更多，这是应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甚至你会考虑这件事光是想想，是不是就是不应该。但是……”郑婉倒是觉得有些心疼，然后就说，“但是压抑了你太久，反而让你觉得更加痛苦不堪，诗诗，你应该去听你自己内心的声音，你只需要去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了。” 　　周依依的事儿原本就和周诗诗无关，她却这样被推出来，她无可奈何，不得不来。 　　即便知道自己这样前来会对自己的朋友造成一些伤害，但是她确实也还是不得不来。 　　郑婉这样说，她几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然后埋头哭了一通。 　　只是说，“只怕是最后没带什么好结果回去，爹爹又要听周姨娘的一番话，只怕是又要对我心生不喜，说不定还以为我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未可知。” 　　郑婉想了想就说，“这事儿好办。” 　　周诗诗一回去，郑婉就找了白然交代他去办点事儿，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几天还要再去好几户人家搞宴席的事儿，她也要去学习一些菜谱了。 　　至于水煮的事儿，她也是需要考虑一二，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可能是说不对她的生意产生一些影响的。 　　如果在这个阶段她再换一个新的生意，从起步到完整发展，是不是可以很快起来，这都是郑婉需要考虑的事儿。 　　她在房间里面检查了一下自己家现在有的银两，发现比她自己所认知的要多了很多。 　　估计是这段时间给别人去操持宴席，确实也是挣了不少钱。 　　然后即便是买了马，也还是很够他们一路上的吃喝的，更何况她原本就准备自己带上吃食。 　　现在攒的钱，完全就是为了以后去了京城可以有更多的资本挑选自己的房子还有养活自己的这些个孩子。 　　培育人才，是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的。 　　郑婉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仓鼠，完全的只囤不出。 　　虽然说该花钱的时候确实是要花钱，但是郑婉坐着想了好一会儿，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 　　这不应该啊！ 　　这花钱的幸福感不就是大大的缩减了吗？ 　　郑婉决定今天就要出去大肆的消费！ 　　她去找了郑姚，硬要她把手上的刺绣给放下，然后说带她出去逛街。 　　郑姚就说，“大姐，可是我什么也不需要呀？” 　　“人哪里都是为了需要才花钱！我们要为了快乐花钱！” 　　郑姚那听得简直就是一个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 　　然后就被郑婉叉着手，一块儿去了街上。 　　郑婉还是第一次带妹妹逛街，她怀里揣着不少的银子，整个人就是一个大气，“你就看看想要什么，咱们今天都买！” 　　郑姚还是想去逛逛那些成衣铺子，郑婉立刻理解，女孩子嘛，哪儿有不喜欢买衣服的。 　　这刚好就是之前郑婉带着孩子们买了不少布匹的店铺，那掌柜的倒是记性还不错，一眼就认出了郑婉，他连忙迎接上去，亲自招待郑婉。 　　郑婉看郑姚就在一旁看那些花样，看她的样子是每一个都很喜欢的样子。 　　这铺子里也有卖花样的，郑婉把郑姚喜欢的全部都给买下来了。 　　然后再另外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两件冬衣，两件春衣，想着来年开了春，再买夏天的衣服，毕竟孩子们长得快。 　　又是喜滋滋的大包小包出来。 　　那掌柜的看郑婉的表情，简直就是财神爷一般。 　　郑婉买了衣服，又带郑姚去买糕点，有不少时兴的糕点那是郑婉都没尝试过的。 　　她虽然想着可能没有现代的那些好吃，但是倒是都想买回去尝尝。 　　毕竟家里面的孩子好像都挺喜欢这些的。 　　之前没什么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就希望在这些方面可以尽可能的去满足他们。 　　买完了这些，郑婉还打算带着郑姚去买点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东西。 　　郑婉想着，连小翠口袋里没有几块钱的人都想着要打扮自己，这郑姚也正是这个年纪，肯定也喜欢的。 　　虽然她自己在这些方面从来都是很无所谓的，但是不能压抑自己妹妹爱美的天性啊！ 　　郑姚看郑婉花钱如流水一般出去，可是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郑姚不由的在心里想。 　　就是咱们家…… 　　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吗？ 　　作者有话说： 　　买买买！！！ 第99章 小店第三十九天 　　99/ 　　郑婉带着郑姚去了首饰店, 郑姚走进去，只是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珠翠首饰，就已经是可以判断这些东西肯定是价值不菲。 　　郑家的人都十分的质朴, 从郑婉到郑姚, 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 　　尤其是郑婉, 她平日里就拿个之前郑家母亲留下来的一些木簪子，甚至木簪子都不是自己的…… 　　什么珠宝之类的，更是一件都没有。 　　之前郑婉倒是给郑姚买过一些簪子, 但是当时都属于还没脱贫的人家, 就算是买了, 估计也不能买到什么好的首饰。 　　但是郑姚却一直很珍惜这拥有的东西, 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是带着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 郑婉越发的是觉得愧对自家的妹妹。 　　她自己在这些方面没有什么要求, 竟然就这样要求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是。 　　郑婉有点歉疚, 于是到了首饰店里之后，更是财大气粗的挥手，“你看，你看上的我们都买。” 　　那掌柜的看两人穿着简单，原本以为就是两个没钱的来看看首饰的小姑娘。 　　要知道这种小姑娘那还是很多的，虽然没钱买, 但是都喜欢过来看看，好歹是过一个眼瘾。 　　但是这会儿听郑婉这么一说，他又忍不住更认真的是去扫视了一下她们。 　　这下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们手上还拿着县城里面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的糕点。 　　这一份糕点的价格可真的是不便宜！ 　　想不到这两人还有点深藏不露！ 　　郑姚拉了拉郑婉的手, “大姐，这里的首饰看着都好贵, 咱们不需要这么好的吧……” 　　“这有什么。”郑婉拿了两个朱钗在郑姚头上比了比, 然后就说, “你现在还是小姑娘，正是要好好打扮自己的时候，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放心吧，咱们家里有钱，之前你做的那条裙子更是卖了不少钱，你就当是花你自己的银子，放心选。” 　　姑娘家，哪儿有是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呢，果然郑姚就没忍住，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每一个都爱不释手的样子。 　　郑婉认真的记下她看的比较久的首饰，打算一会儿都买下来。 　　这些东西在郑婉眼里，并不算昂贵。 　　入之前周诗诗她戴的一些珠翠，郑婉一瞧，便是觉得有点昂贵。 　　果不其然她就说，这可是她爹爹的朋友从京城寄过来的，是当地很流行的样式。 　　这种县里面压根就是不可能看见的。 　　郑婉想，到了京城，也要给郑姚买更多好看的漂亮的昂贵的首饰。 　　郑姚和郑婉正看着呢。 　　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这不是郑姑娘吗？” 　　郑婉和郑姚都抬头看去，见是一个很眼生的夫人。 　　她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顶顶富贵的人家。 　　长得也是那叫一个珠圆玉润的，她笑起来，然后走过来，竟然是很自来熟的就拉住郑婉的手。 　　“郑姑娘，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郑婉努力回想，但是始终不记得和这个看着十分富贵的夫人有什么缘分。 　　那夫人也不生气，她自己介绍自己，“之前在叶府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时还是叶夫人引荐你给我的，我是钱夫人呀！” 　　郑婉突然就想起来了，之前在叶申的那场宴席上的时候，后来叶夫人确实也给她引荐了不少夫人。 　　只是当时人数众多，那些夫人至少也有十几个了。 　　但是郑婉几乎是都是走马观花的看过，能记住名字的确实也是没几个。 　　但是她倒是也乖巧的笑了笑，“钱夫人，真是巧，你也在这儿买首饰呀。” 　　那钱夫人挥了挥手，“我来取之前定的一个钗子，你也来看首饰呀？” 　　“我给我妹妹看看。” 　　钱夫人看了一眼郑姚，然后笑眯眯的说，“这儿的首饰都很一般，作料虽然不错，但是款式样式都老派了点，你若是有自己喜欢的样式啊，不如是自己画了，叫掌柜的找匠人给你去做。这儿的手艺倒是不错。” 　　她靠近郑婉，大大咧咧的说，“我的这些个花样都是在京城的亲戚给我寄过来的，说是都是京城里面的样式。” 　　她打开手上的盒子给郑婉看，“你瞧瞧，好看不？” 　　郑婉一看，是一个镶了红宝石的步摇，比起这摆在上面的确实是要精致华美许多。 　　她点了点头，“夫人好眼光。” 　　钱夫人看了看她，突然就说，“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也可。” 　　郑婉吓了一跳，立刻就说，“这怎么使得，这是夫人心爱之物，我是不好要的。” 　　那钱夫人塞在郑婉的怀里，“只要有了花样，要几个有几个，这有什么干系的，只是我之前就想认识认识郑姑娘，这次就当做给郑姑娘你的见面礼了。” 　　郑婉苦笑，“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哪儿要夫人这样名贵的礼物，夫人有什么话交代一句就是了。” 　　反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 　　钱夫人也是识趣的人，见郑婉心意很坚决，就不再强求，只是心里更加喜欢她了。 　　虽然说是生意人，但是却丝毫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心动，钱夫人在心里不住的点头。 　　她又说，“之前递了帖子给姑娘，说是下月初三，姑娘是没有空的，今儿还想问问，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给我们？” 　　她无奈的笑了笑，“我呀，那真的已经是寻遍了这长日县的厨娘和厨子，到底是没有能比得上姑娘的，我就想着，若是姑娘肯，哪怕我多付点钱也是应该的。” 　　郑婉想起来了，这钱家确实是有送来帖子，想要叫郑婉去她家主持一场宴会。 　　只是郑婉那前后两天都已经约出去了，中间那一天她原本是想休息一下的。 　　不然连轴转她怕自己吃不消。 　　所以才是推了的。 　　那钱夫人还在说，“我这一次啊，是头一次以我们钱家主母的身份请了我的那些妯娌还有很多亲戚来家，我家老爷交代了，一定要办的让人无处可说，可是这菜色方面，我便是已经第一个苦手，原本就想着这几日再寻个机会去拜访一下郑姑娘你的，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竟然和你碰见了。” 　　她说话热情，做人亲近。 　　对待郑婉的喜欢那是真的扮演不出来的。 　　郑婉便是更觉得她确实也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她想了想，然后就说，“既然如此，我回去调整一下那天家中的事儿，就还是答应了钱夫人您吧。” 　　钱夫人眼睛都亮了，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这可是真的？” 　　郑婉失笑，“这有什么真假的，既然我答应了钱夫人，自然就是的。只不过我那之前两天都已经是有定出去的了，所以估计要前两天的晚上才能有时间到贵府商量事宜了。” 　　钱夫人听到郑婉果然是答应了，这点要求算什么，别说晚上了，夜里来都行。 　　她连忙就说，“这有什么的，这当然是都行的。姑娘好说，之后我就吩咐人来接你就是了。” 　　她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更觉得这首饰铺子是给她带来好运的了。 　　就和郑婉说，“郑姑娘，你看看你喜欢哪些首饰，今天都我来付账。”她扭头和掌柜的说了一句，“把你们这儿好的首饰都拿出来给郑姑娘姐妹挑选，全部都记在我账上。” 　　郑婉摆手，“钱夫人，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既然是答应了您，那到时候咱们就只说当天的生意就好了，至于这个首饰，是我要给我妹妹买的，自然得是我自己付钱。” 　　钱夫人哪儿过意的去啊，好说歹说，总算是付了其中一件首饰的钱，“郑姑娘，其实也不怕你笑话，第一次见你呀，我就觉得你格外的亲近，只是后来你忙，始终咱们也没能多见，今日一见，更觉得郑姑娘你是个爽快人，如今你就好似我的亲妹子似得，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为自家妹妹出这点钱，有什么好说的。” 　　郑婉实在是推拒不过，想着之后再少收点钱也就是了。 　　钱夫人家中还有事，于是就想着要先走，她握着郑婉的手，“过两日我再派人接你过府，我们再详细的聊聊。” 　　郑婉应了，然后看着钱夫人上了马车走了。 　　郑姚在后面轻声说，“大姐，这夫人看上去好似亲近，对你也特别好的样子。” 　　郑婉笑了笑，“有些夫人的脾气是好一些的，能遇上这样的客人也是咱们的运气。” 　　郑婉另外又给郑姚买了不少的首饰，回家的路上，郑姚看向郑婉，“大姐，刚才那个夫人为什么要送给我们那些首饰啊。” 　　郑婉就说，“或许是因为她热情，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我腾出时间给她，她很开心，也或许是更多缘故……” 　　郑姚歪了歪头，在她眼里，那个夫人更像是钱多了没有地方花似得。 　　不然也不至于和这样完全不怎么相熟的人，非要送这个，送那个。 　　但郑婉摸了摸她的头，“但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我们都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拿别人的东西。” 　　郑姚点头，“这个我知道的。” 　　大姐一直就教导他们，人穷可以，但是志不能穷。 　　人如果只想着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什么，迟早会因为自己的贪婪而付出更多。 　　她坚定的和郑婉说，“大姐说过，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到吃的，这个我都记得。” 　　如小翠那样偷鸡摸狗或许来钱确实要更快，但是这事儿哪怕不会东窗事发，也一定会始终被自己的良心拷问。 　　然后夜不能寐。 第100章 小店第四十天 　　100/ 　　郑婉和郑姚可以说是大包小包的回到家。 　　之前在布匹铺子买的那些成衣还有一些花样, 都提前送家来了。 　　孩子们原本就看见那些一大堆的东西就有点惊讶，还以为是谁送过来的呢，郑婉回来一问, 竟然自家大姐自己买的！ 　　不仅每个人都买了好几套衣服, 甚至还有一些昂贵的糕点！ 　　我们家发达了！ 　　这是每个孩子心里的第一念头。 　　在郑婉开铺子的时候他们没觉得, 后来买马匹的时候也没觉得，甚至为了让郑婉去他们府上帮忙宴席，那些人在这家里那是一个络绎不绝的时候, 他们也没觉得。 　　但是现在, 这么多昂贵的糕点, 漂亮的衣服, 甚至还给郑姚买了一些首饰！ 　　这个时候, 大家觉得家里好像真的发达了。 　　就是白然也抱着胳膊过来看了一眼, “小婉, 你捡钱了？” 　　郑婉无语，“为什么你们不相信这就是平时家里挣得啊？” 　　大家一致：“因为你平时就很抠啊！” 　　郑序默默补了一句，“给席哥的除外！” 　　郑婉：？ 　　自己也还好吧…… 　　郑婉不想理他们，转头把新买的一套文房四宝给郑席抱过去。 　　路过书店的时候买的，这还是老板特别的推荐的一款。 　　他说给年轻的读书人用，这已经是比较好的一款了。 　　郑婉预算很足, 哪怕那掌柜的拿出更昂贵的，她也不会眨眼一定就会买下来。 　　给郑席的，郑婉从来都是最大方的。 　　这时代买书可不便宜, 但是只要是郑席要的，郑婉从来没有犹豫过。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郑序会那么说的原因。 　　外面热热闹闹的, 大家都在看郑婉新买的衣服和糕点。 　　但是只有郑席对外面的事儿完全不在意, 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书。 　　仿佛哪怕现在就是置身于闹市之中, 他也可以这样安稳的坐着。 　　郑婉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 　　心底慢慢的浮现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是来源于她刚才想了下，郑席年纪也会慢慢大起来，他此番一路进京，势必是会碰见很多对他感兴趣的姑娘，或者是姑娘的父亲。 　　他是这本书的男主角，除了在个人能力上很拔尖之外，当然桃花也是少不了的。 　　郑婉看着这张确实是帅气到不行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未来是要捕获多少的芳心。 　　虽然她心里是只能坚持一夫一妻的，但是这是在古代。 　　三妻四妾这似乎都是最寻常的事儿了，更何况郑席这种日后的首辅。 　　他可以不太近女色，但是挡不住那么多优秀的女色近他啊。 　　郑婉觉得，自己应该尽早的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有好几个自己的弟妹，她应该要做到一视同仁才是。 　　她正想着呢，郑席转头来看她，“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郑婉这才回神。 　　她笑着走进去，“我这不是看你在认真看书，不敢打扰了你么。” 　　郑席不自觉得皱了皱眉。 　　刚才郑婉一来，他就已经是察觉到了。 　　只是她一直不走进来，只是站在门边。 　　他可以闻到空气中她的味道，让他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眼前的书那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只觉得上面的字慢慢都浮动了起来，然后在空中打转，他有点心烦，才出言问她。 　　郑婉从来不在他功课的时间过来打扰他，就是郑席也养成了这种习惯，这段时间是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的。 　　但是中途被打断，他心里难免是有些不喜。 　　但是这会儿郑婉笑意盈盈的走过来，献宝一样的把手上的文房四宝给放下来。 　　他心里的气“噗嗤”一声，全然没有了。 　　“我今天和姚妹一起上街，然后买了不少东西。只是我觉得你也对那些什么衣服糕点之类的从来都不上心，平时就把自己关在这房间里，所以就给你买了文房四宝，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郑席对这些东西其实没什么了解。 　　好的笔墨纸砚到底是怎样的，他只在书上见过。 　　他从小到现在用的都是最最普通和一般的笔墨。 　　但是对他来说，也都很好用。 　　因为他觉得，学到的知识都在脑子里，而不在笔下。 　　但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就自然没有不喜欢的。 　　这墨块单是闻到就有一阵芳香，更何况那雕刻精致的砚台。 　　笔也是精致非常的狼毫。 　　还有一刀宣纸，这都是他之前不怎么敢随意用的纸张。 　　郑席摸了摸这些东西，皱了皱眉，“这……” 　　“不贵。”郑婉打断他的话，“我们家有钱。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们家穷？” 　　郑婉想不明白了，“我只是节俭罢了，这也不穷呀。” 　　郑席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现在我相信了。” 　　郑婉在他边上坐下来，然后就说，“我之前节俭啊，那也是因为想着日后我们是要上京的，一路赶考过去的话，也得要费不少钱呢，我还想着到了京城要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还要你也有属于自己的大书房，不像现在这么紧巴巴的住在一起……” 　　郑席见她不停的在展露自己未来的想法。 　　突然就说，“以后的钱，我们也会挣。” 　　他会取得功名，然后皇帝会重用他的话，他就有自己的俸禄，说不定皇帝还会赐给他宅子，这样不就不用自己买了吗？ 　　她不需要有这么多的压力。 　　家里有这么多的男人，到时候都能挣钱的。 　　郑婉就说，“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儿就好了，挣钱这种事，你不用操心。” 　　不管以后郑席是怎样的，至少现在是个读书人。 　　郑婉倒是觉得，读书人就要有读书气，不必沾上这些市侩之气。 　　倒也不是说这个不好，在这方面做大做强自然是很好的。 　　就比如说以后的郑序。 　　郑席也不吭声了，只看郑婉陷入自己的沉思。 　　他一直觉得郑婉承担了很多，但是现在他苦于自己毫无能力，即便是想要为她分担，似乎也是无计可施。 　　只是想着，自己一定要更努力一点，至少以后自己有能力了，一定不让她再受一点苦。 　　郑席突然问她，“你说买了些什么首饰？” 　　郑婉点头，“对啊，给姚妹买的。以前啊，是我太过分了，总忘记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喜欢这个的时候，忽略了她，今天买了不少呢。” 　　她喋喋不休，“不过和钱夫人说的那样，这儿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到时候一路去京城的路上，我们倒是可以买一点新颖的款式给姚妹带带。” 　　“你呢？” 　　“什么？” 　　郑席耐心的补充，“你自己呢？没有买什么吗？” 　　郑婉摆了摆手，“我不喜欢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每一次都是说不喜欢，之前买衣服也是自己不喜欢，现在买首饰也是自己不喜欢。 　　是到底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需要，是用不到？ 　　她也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她能想到郑姚喜欢，就没想过自己？ 　　郑席突然就觉得心里烦躁起来。 　　郑席就说，“那我也不需要这些。” 　　郑婉奇怪了，“你不是挺喜欢的嘛，怎么又不需要了？” 　　郑席就好像是个小孩子似得，还在赌气，“你不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吗？” 　　他做事从来都稳重冷静，甚少有像现在这种时候。 　　就是郑婉也是愣了愣，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也就这种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小孩子。” 　　郑席皱眉，摇头想要甩开她的手，“我不是小孩子。” 　　郑婉笑起来，“好好好，我知道。” 　　她表情认真，“席儿，我不需要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我并不喜欢。不是因为我无法得到。” 　　郑席抬头看了看她。 　　郑婉继续说，“我这人只要是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去得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不是为了省钱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家有钱。” 　　她笑了笑，“我都生气长日县拿出来的东西都太便宜了我看不上呢，你还想着我是为了省钱。” 　　她站起来，“你呀，就是把我想的太委屈了，你也不想想你姐姐我，是那种会肯受委屈的人吗？” 　　郑席总觉得自己是很不了解郑婉，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对郑婉有所了解的时候，郑婉很快又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 　　哪怕是这样朝夕相处，郑席也觉得，自己对郑婉所知甚少。 　　只是知道她花费在他们身上的心思已经是足够多了。 　　可他总是担心她花费在她自己身上，他不愿意看到她委屈了自己。 　　哪怕她自己都不觉得委屈。 　　他只想着，等到他更有能力的时候，就不用这样的事儿再任由她自己说需要或者不需要。 　　他只需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 　　到时候她是留下还是扔掉，全部都听她自己的。 　　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郑婉又忍不住去揉了揉郑席的头发，见他又挣扎，她才开开心心的出去。 　　得知自己这个首辅弟弟如今还和个容易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她的心情突然就变得特别的好。 　　刚才还在心里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就都消失不见了。 　　时间流转很快，转眼就到了下个月的初三。 　　一大早，钱家的车就已经是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水煮铺子前面，把郑婉给接了过去。 　　郑婉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 　　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出什么来。 　　没想到，事儿确实就在前面等着她呢。 第101章 小店第四十一天 　　101/ 　　来接郑婉的车夫已经是个熟人了。 　　钱夫人是真的很喜欢郑婉, 甚至是对她特别看重，之前好几日都是晚上亲自来接的郑婉，带着的都是这个车夫。 　　这车夫见自家夫人如此, 自然是对郑婉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会儿看见郑婉就笑说, “郑姑娘好早。” 　　郑婉也笑了笑说, “是您早。” 　　那车夫就说，“今儿就是夫人也起得早，只不过府里的事儿多, 夫人便是叫小的自个儿来接姑娘, 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郑婉连忙就说, “原本每次叫夫人来接都已经是过意不去了, 如今是我去府里帮工, 哪儿好叫东家辛苦的道理。” 　　车夫觉得郑婉这人不错, 还有一个缘故, 就是郑婉颇为识时务。 　　她从不会觉得自家夫人对她高看一点，就觉得自己这了不起那了不起的，反而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端正。 　　即便是对着他这一个小小的车夫，她也总是带着笑，好像始终都是好脾气的样子。 　　车夫就说，“怪不得是我们夫人这么喜欢姑娘呢, 我们夫人也说了，姑娘是个实诚人。” 　　郑婉不说话了，现在脑子里就在想着今天要布的菜。 　　钱家这一次非常的认真和大阵仗。 　　钱夫人把这一次的宴席当成她在钱家的一个登台表演, 郑婉这段时间已经是有所了解。 　　大概就是原本自从钱老太爷走后，钱家呢都是在老太太手里的, 这老太太啊生了好些个儿子, 如今这些儿子呢也都成家立业了。 　　然后老太太啊就觉得说自己这个身体呢也是大不如前了, 也是时候应该要安享晚年了。 　　这钱夫人就是她家大儿子的媳妇儿，老天太对于她也是十分满意的。 　　为人真诚，又是个热乎人。 　　但老妇人最喜欢她的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那股劲儿，让老妇人觉得这人不藏着。 　　于是她就觉得把主持当家的这个事儿啊，全部都托给钱夫人。 　　而钱夫人在众多妯娌里面摘得这个权利，那多少开心自然是不必说的。 　　虽然说她是长子媳妇儿，这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儿。 　　但是就从钱夫人那边说来，就是这事儿是有多番不容易的。 　　“你可不知道，我的那些个弟妹啊，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就好像是我手上的这把钥匙就是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只要是我有一点没有做对的地方，她们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拿走，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算计我呢。” 　　所以这一个宴会，也是钱老夫人宣布说，她正式的把后院这个主持中馈的权利都交给到钱夫人的手上了。 　　只是郑婉有那么一点没想通。 　　这分明只不过是县城里面的小人家，怎么弄的和京中大户人家争权似的。 　　周家如此，这钱家也是如此。 　　不过说到周家，郑婉又想起一事儿。 　　那天周诗诗回家没有一会儿，不少人就带着臭鸡蛋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去了周家。 　　在门口一边砸一边骂。 　　说是虽然周依依已经是落狱了，但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出气。 　　就如果不砸烂了周家的大门，谁也不肯离去。 　　周老爷那气的是火冒三丈，原本是想出去理论的，但是这些个人在个人安危被大大侵害面前，哪儿还能管你周老爷是不是当地富豪，差点是把周老爷也给砸坏了。 　　“你们周家，就是你们家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命了？” 　　“一个小姑娘，就有这么歹毒的心思，谁知道你们周家人有没有好东西！” 　　那动静闹的极大，最后还是县衙的官兵捕快过来了，这些人才散了。 　　白然回来叙述的时候，牙都要笑掉了。 　　“你是没瞧见那周老爷的脸色，简直是绿的不行，我想啊，就算这周依依出狱了，回家了，她爹想起今天这种耻辱，以后还能搭理她？” 　　果然，周诗诗未能求到情，原本周老爷是有点生气了，但是因为这么些人这么一闹。 　　周老爷就明白了，这大概压根不是周诗诗能求情的事儿。 　　竟然也就对周诗诗一点都不生气了，反而是之后周依依回来了，他对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次周家的人可全部都被她给丢尽了。 　　你说这周老爷能不生气么？ 　　这周依依原本就在牢里面每天暗无天日的活着，整个人的神经原本就已经是敏感到了一定程度。 　　这一回家又遭到父亲的这种冷脸，周依依更是吓破了胆。 　　周诗诗是说，“这大半个月，再也没见着人。她姨娘只是说，她生了病，要在院子里养着。” 　　郑婉笑了笑，“是真的病了？” 　　周诗诗摇头，“真假我不知道，只是请过两次大夫，都问不出什么，后来听府里头的丫鬟说，只怕不是病了，是傻了。” 　　郑婉挑眉，“她那种人，还至于被这种事儿吓破了胆？” 　　周诗诗便说，“这谁知道呢，她惯常演戏，但平日里确实是受尽父亲宠爱，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样的事儿，发生在谁身上，谁不就被刺激到。若是我说，傻了也好，若是真的是精神正常的，想着这几日的种种，还有那未来还不知道的日子，谁知道会怎样呢。” 　　郑婉喝了一口茶，心里只是觉得无语，“她一个恶人，这会儿倒是在这儿装的好像受伤严重的很，你家啊，也就都是如同你这样的心思单纯又善良的罢了，你若是不借此机会，她日后肯定还能东山再起。” 　　周诗诗垂了垂眼，“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目前她一味的称病，父亲对她也不可能尽然无情，我若是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我只怕更加是惹得父亲心中不快罢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郑婉自然是有办法的，但是她看周诗诗已经动摇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只是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话又回到了钱家这边。 　　郑婉想了一路，这会儿才到了钱家。 　　即便是钱夫人再忙，也是亲自到了门口来接郑婉。 　　“我今天没去接你，你可不要生气。” 　　郑婉苦笑，“怎么夫人就觉得我是那种容易生气的性子？” 　　她也很喜欢钱夫人。 　　这种喜欢倒不是那种和周诗诗、陈巧然那种。 　　而是真的觉得钱夫人像是一个长辈的喜欢。 　　钱夫人的孩子和郑婉也已经是差不多年纪了，在钱夫人看来，郑婉比起妹妹更像是女儿。 　　而她对待郑婉的态度，也一点不像什么生人之间的客套，是真的关心。 　　郑婉这人，别人对自己到底好不好，那是一下就能察觉的。 　　如今也是，她对待钱夫人也是不自觉的亲近，“今天夫人事儿忙，原本不必到门口来接我的，我这都熟门熟路的，自己可以找到的。” 　　钱夫人摇头，“你都来了，再大的事儿我也得先放下，再说了，忙来忙去那些布置的事儿也都是丫鬟和管家的事儿，我也不用亲自上手。” 　　她亲昵的拍了拍郑婉的手，“这还得多多感谢你，还是你之前提议的那种布置，我和老爷一说，连老爷也是连声称赞，说有意思，也新鲜。” 　　这时候还是流行一人一位的，但也有少数会有一桌十位的。 　　郑婉给钱夫人提的建议就是，虽然还是一人一位，但是可以十人一桌。 　　用一人一餐的分餐制上菜。 　　又显得精致，又显得独特。 　　其实也就是现代的西餐制而已。 　　一般情况下郑婉是不建议这种的，因为人一多，这么忙的话就会容易乱。 　　但是钱夫人既然是很看重这次的宴席，郑婉觉得，试一试也可以，一般这种也是可以出现奇效的。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郑婉还是依照钱家开的菜单，进行了一些改良。 　　还是一样的大家觉得菜色没怎么改变，但是味道却大大提升了。 　　“这味道，这风格，一看就知道，大嫂这是请了郑姑娘了吧？” 　　说话的是钱二夫人，她一双吊梢眼，如今一眼看着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模样。 　　钱夫人只是笑了笑。 　　那钱二夫人便说，“还是大嫂有办法，前几日我家小郎生辰宴，听说那郑姑娘不错，便也就着人去请，却没想到人家说啊，这日子早一个月前就约出去了。” 　　钱三夫人笑了笑，她是一个瘦瘦的女人，说话伶俐，“二嫂没说出多少钱？”她挥了挥手上的手帕，“都是生意人，给钱到位了，什么人请不来。” 　　倒是话里话外有点看不上郑婉的样子。 　　钱夫人就说，“只怕是出到再高，郑姑娘也不会搭理吧？” 　　钱夫人一脸很了解的样子，“郑姑娘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和原则，可不是那种说说两句就会违约的人呢。” 　　“谁说不是呢。”钱二夫人瞥了一眼钱夫人，“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就能请到她的。” 　　钱夫人就说，“刚好郑姑娘这天没有被约出去罢了，我也只不过是好运气。” 　　她这话一出，底下的妯娌哪里不生气。 　　她若不是好运气，这管家的权利怎么可能会落到她的头上！ 　　钱二夫人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这菜啊也是上到一半了，大嫂不如把那位郑姑娘请出来叫我们瞧瞧？我啊倒是早早就听说了郑姑娘的名号，在我们长日县那是比县太爷都有名，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倒不知道这所谓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 　　大家心里对郑婉都有一个想法，左不过就是个肥胖油腻的厨娘罢了。 　　因为能做一手好菜，在这长日县一步登天了。 　　钱夫人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于是便叫身边的丫鬟，“去把郑姑娘请出来。” 　　作者有话说： 　　婉婉：油腻？肥胖？你说我？ 第102章 小店第四十二天 　　102/ 　　郑婉在里面的忙活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 她刚洗了手，然后擦干净了之后站在一边看。 　　接下来基本就是没什么事儿了。 　　这会儿前面来了人说，钱夫人邀请她出去。 　　其实这事儿在别的地方也是常有的, 基本就是大家请了她到前面去给大家打个招呼。 　　表示这次的宴席这么成功, 有一些功劳是来自郑婉的。 　　主要也是因为郑婉难约, 如今倒是在长日县里面隐约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 　　所以大家对郑婉，少不得也是会多敬重两分。 　　于是才会有介绍这么一说。 　　郑婉平日里都是会拒绝的。 　　她是觉得后厨的事就是后厨的事儿，没有必要到前面院子里去。 　　自然也是知道那些主人家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次郑婉是答应了, 她和钱夫人交好, 她内心也比较相信钱夫人, 去一趟前面对郑婉来说, 也没有那么为难了。 　　她交代了一下后厨, 然后确保应该是不会出任何问题了之后, 她才去到前面去。 　　而前面的人已经是等了她很久了。 　　不过这些夫人一般都是些拿腔拿调的人, 只不过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已经有好几个人不高兴了。 　　那钱二夫人便是最先发难的，“要说着郑姑娘，请她来谈生意人家拒绝，这会儿啊就是要见一面，我看也是不容易呢。” 　　郑婉看了她一眼, 确实是好像从未见过的夫人，虽然不太清楚她这阴阳怪气来的是因为什么，但是自从做这些有钱人家的生意之后, 阴阳怪气的人可太多了，郑婉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笑了笑, “这位夫人言重了, 后厨事情繁冗, 到底也是不想耽误了夫人郎君们一会儿的上菜，所以在后面多啰嗦了几句。” 　　钱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郑婉到她旁边来，“她是个最稳妥的人，我看啊，这活也就只有她能做的了，别的人只怕有这个手艺，也难做这样的事儿。” 　　钱三夫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大嫂，你这夸奖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郑婉一出，所有人其实都惊讶了下。 　　因为她们只是听闻过这郑姑娘的大名，从未见过她本人。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是个肥胖油腻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清秀漂亮还干净的人了。 　　在后厨的女人大多都会有点肥胖而且给人感觉没那么干净。 　　但是到了郑婉这里，整个人都好像是大变样了。 　　是大家完全没想象过的样子。 　　别的不说，光是她这个人，亭亭而立的站在这里，你压根就想不到她的职业，甚至你只会觉得她是那户好人家的姑娘。 　　坐在席上不少郎君也在窃窃私语。 　　“你说这些真都是她做出来的？看着可真不像！” 　　“你家那个妹妹，可不就是一般年纪，别说做菜了，那是指甲碰到了都要心疼好久！” 　　“你这人，怎么把什么人都和我妹妹比？这是能比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就为了个厨娘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边郎君们的低语自然也就叫夫人们有听见的。 　　然后钱二夫人的眼珠子一转，突然就说，“我头一次见着郑姑娘，只觉得长得是这样的好，那可真的是非常合我眼缘了，我瞧着啊，哪怕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姑娘也没有郑姑娘这般的。” 　　她笑起来，“我瞧着啊，就让我觉得格外的亲近。” 　　郑婉皱了皱眉，这是真亲近还是假亲近，她自己一下就能判断和分辨出来。 　　这钱二夫人说话颇有点阴阳怪气，哪怕是可能真的是听上去是好的话，给她这样一说，也叫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郑婉撇了撇嘴，然后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二夫人谬赞了，我不过就是个后厨帮工的厨娘罢了，哪里当得起二夫人这样说呢？” 　　她已经是有点不耐烦在前头呆着了。 　　来这一趟原本也就是给钱夫人面子了。 　　郑婉不管是做什么生意，也是绝对不可能委屈自己的那一种。 　　于是她转身，正准备和钱夫人说一句就想到后头去了。 　　她说话好似客气，但是眉眼之间的不耐烦这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钱二夫人和钱三夫人立刻就在心里升起一点不满。 　　她也不过就是个厨娘，有什么好在她们面前装腔作势的？ 　　今日客气，看得起她，便是唤一句“郑姑娘”，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的村姑。 　　也不过就是家中没有大人撑着了，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就要抛头露面的来做生意？ 　　哪怕是后面那些最混不吝的郎君们也知道，这样的人哪配和他们家的姑娘比。 　　可偏偏这郑婉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她这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叫她们俩都十分不舒服。 　　这人凭什么拿出这样的态度？ 　　更何况，二夫人原本就是还记仇着之前她见都不见她家的人就拒绝了的事儿。 　　正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这人好好给她一点教训呢。 　　如今可不就是天大的好时候了。 　　钱二夫人看出郑婉是已经想要退出去了，可这哪儿行呢，她脑子里啊，早就已经是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了。 　　她笑起来，然后就说，“郑姑娘，我这儿啊有一桩喜事儿，就是不知道郑姑娘感不感兴趣。” 　　郑婉正想说不感兴趣，可钱三夫人竟然好似早就已经预料到准备打配合的一般，就说，“哦？什么喜事儿？二嫂，你也不要光就照顾这郑姑娘，也说来给我们听听呀。” 　　她俩一唱一和，郑婉心中就更是觉得不妙。 　　钱二夫人就说，“我家啊，有个不成器的小子，今年呢也已经是十八了，等闲人家十八岁早就已经是抱上小子了，可我家那个，就是说不上的老实，竟然是一点念头都没有，这不得是叫我这个当母亲的，为他考虑考虑么？” 　　这就是……要说媒了？ 　　这么突然？ 　　钱夫人皱了皱眉，然后就说，“你家小子？哪一个？” 　　十八岁的，又还没有成婚的…… 　　钱夫人脑子里找了好几个名字才说，“你说的是钱珏？” 　　钱二夫人笑起来，“可不就是珏儿么，大嫂，你也是看着珏儿长大的，你也该知道他，平日里虽然说是不太爱和长辈们走动了点，但是其实是个乖巧的孩子，如今他都十八了，这院子里面竟然是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才叫他如今这个样子，还是浑浑噩噩的。我啊就是想着，他呢，既然是功名未成，自然是不着急娶亲的，但是可以先找个人来照顾照顾他，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大嫂，你说呢？” 　　这话，郑婉是听明白了。 　　只怕是钱二夫人的一个庶子，是个混不吝，要功名功名没有，也不是个老实人，成天浑浑噩噩的，说不定就知道饮酒作乐。 　　就这样的人，还想郑婉嫁过去当一个小妾？ 　　郑婉都气笑了。 　　她还没说话呢，那钱夫人就说，“二弟妹，你这话可真的就是不地道了。钱珏是个什么人，大家心里不都清楚？这些年，他每每在长日县出了名的，还不就是和这个人争花魁，和那个人争红娘的，这说出去，都丢了我们钱家的脸。你做为他的母亲，平日里不多加管束也就罢了，仍由他如此，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钱夫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不过，钱珏如何，也是你们二房的事儿，自然也是轮不到我来教训的。只是这郑姑娘今日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却在这里说什么叫她许给钱珏这样的混账话，你说得出来，我都没耳朵听！” 　　钱二夫人就说，“大嫂，那不管如何，这珏儿也是你的侄子，你倒是说了一通只有他的坏，便是一点好都没有嘛？” 　　钱夫人还想说，郑婉拉了拉她的手。 　　这话，别人可以说，钱夫人不能说。 　　她如今刚刚执掌中馈，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呢。 　　看她主持这钱家是不是可以做到公允、公平、公正。 　　是不是会有所偏帮。 　　今天，若是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堂而皇之的就为了一个厨娘去说自己的侄子这不好那不好。 　　哪怕这侄子真的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但是如果这话是从钱夫人的嘴里说出来了，那到时候传出去，可就真的是变了样了。 　　于是郑婉拦住了钱夫人。 　　她自然知道钱夫人是个仗义的人，但是越是这样的人，郑婉越是不忍心她受到这些人的算计。 　　更何况，她们其实原本也就是针对着自己来的，和钱夫人倒是没什么关系。 　　她笑着看钱二夫人，然后就说，“多谢二夫人的美意，不过既然是想着给我说亲，我就少不得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 　　她突入起来的态度转变，倒是叫钱二夫人更看轻她。 　　好似真的以为自己能嫁入富贵人家了，然后才对她好言好语了吧。 　　钱二夫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就说，“也是，此事若成，只怕是要改了你这一家子一辈子的命数呢，你自然是有很多想要问的。” 　　她挥了挥手，“你有什么就问吧。” 　　这样想要攀附高枝儿的女人她看的多了。 　　郑婉之前倒是表现得好像多么不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一样，但是只要是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是原形毕露？ 　　她这么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什么生意，还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 　　这可就是有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呢！ 　　现在就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好的给她点颜色瞧瞧。 　　到时候就看看，她这个好大嫂还怎么说，这是她请来的——贵客。 　　作者有话说： 　　婉婉：快跑啊，有sb！ 第103章 小店第四十三天 　　103/ 　　郑婉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她这处于话题旋涡中心倒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叫别的夫人们都高看一眼。 　　不过这落到了钱二夫人和钱三夫人的眼里，自然就是觉得她拿腔拿调罢了。 　　郑婉也不多做解释, 只是说, “如二夫人所言, 令郎如今已有十八岁了，那平日里都读得什么书？考了什么功名？” 　　郑婉笑了笑，“我家虽然是从村子里出来的, 但是好歹我的弟弟也是过了童试的, 来年就要去到府里考取功名, 若是上榜了, 自然就是个秀才举子了, 如此一来我家倒就不算是白衣人家了。既然二夫人想要介绍亲事给我, 自然也得是门当户对, 所以，令郎有什么功名在身呢？” 　　她这话一出，后面的郎君就笑了起来。 　　刚巧今日钱珏是没来的，不然还不就被她这么一番话说的是脸红了。 　　“钱珏能有什么功名，每日只知道饮酒作乐的，不给家中人惹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还想有什么长脸的事儿？” 　　钱二夫人听到别人这样说，她的嘴角也是抽了抽。 　　即便是再讨厌自家的这个庶子，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这样的面子, 少不得也是好像是在打她的脸。 　　钱二夫人就阴阳了一句，“郑姑娘, 你也说了, 那也是来年若是考上, 那若是考不上呢？不外乎也就是个童生罢了，在这县里面，虽然说童生老爷是个有学识的人，但是也并不少见呢，这说出来家里头也沾不上什么光。” 　　郑婉点点头，“二夫人说的倒是。那既然是不少见，想来您这种富贵人家就更是多见了把？那令郎可是有童生在身上的？” 　　她不轻不重的打了回来。 　　然后钱二夫人脸色一僵，就甩了甩袖子，“我不过是看得起你，觉得你虽然家里头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有一门手艺，长得也不错，才想着把你说给我家珏儿，你如今若是不愿意，只说不愿意也就是了，怎么倒是拐弯抹角的说起这许多来，大嫂，你请来的贵客就是这样的礼节？” 　　郑婉冷笑一声，抢在钱夫人之前开口，“钱二夫人，您的话我可真的是听不懂了。强行要给我说亲的人是你，我若是表示不情愿，则说看不起钱家的人肯定也是你。如今我给了面子，只不过想了解几句，您便又在这里不阴不阳的说这些话，我实在是看不懂了。我今日不过就是来帮厨，原本也就担不起贵客二字，只不过钱夫人和煦，倒不似二夫人似的，见人就要分上三六九等。” 　　“你！” 　　郑婉继续说，“若说我是不是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别说是您家的庶子了，就是您家的嫡子，您的亲生儿子，我肯定也是不愿意的。郎君为人如何暂且不表，只是有您这样的长辈，平日里的教导肯定也是少不了，我和您那是话不投机，平日里多说一句我都会觉得腻烦，更何况是您养大的孩子。” 　　她表情不屑，语气咄咄逼人，压根就没有打算给二夫人一点脸面。 　　“更何况了，家中还是个白丁，什么功名也没有的，只怕是成日里还要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说是好似我家一步登天嫁入富贵人家，但我想来想去，若是真的嫁进去了，还不知道是谁比较富贵呢，说不定啊，到时候他喝花酒的钱还是从我口袋里出的。” 　　郑婉看钱二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便说，“还是二夫人想着如今我能赚钱，娶进家门去，到时候可以贴补整个二房？不过我看钱夫人素来是个大方的人，肯定也是不会缺了短了你们的，又何至于此？” 　　这一番话下来，那是把钱二夫人的脸都扔到了地上使劲捶打了。 　　郑婉先是说看不起她的庶子，又贬低了她的教养方式，现在甚至还觉得她整个二房都在打秋风。 　　这钱二夫人怎么受得了？ 　　钱家好歹也是当地的大户，哪里看的上郑婉的那几个铜板。 　　她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可是这会儿郑婉已经是懒得和她计较了，只是说，“钱二夫人，您若是真的看不起我，之前三番五次的请人来请我过府又是为了什么？不会是因为我的拒绝在这儿恼羞成怒吧？”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只是如今我还有事儿在身，后厨的事儿我还要一一去看过，就不能在这儿伺候夫人们了，容我告退。” 　　钱夫人立刻就说，“是了，后厨的事儿才是实事儿，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大嫂！你看她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她不过就是我们钱家请过来帮厨的，哪能让她有这样嚣张的道理！” 　　钱夫人看郑婉已经走了，便冷下脸说，“二弟妹，如今这丢人还嫌丢的不够？你若是想丢人，只管是丢自己的人，我们钱家的脸可丢不起。” 　　“大嫂，你这话说的，便是我也看不下去了。”三夫人闲闲地说，“咱们钱家原本就是一体的，如今哪儿能分你我，我们不一致对外，怎么还相互埋怨起来了。” 　　钱夫人笑了笑，“一致对外？在这样的宴席上，非要去找旁人的不高兴，闹得如今场面难堪，就是对外了？” 　　钱夫人还想说话，这会儿从后面来了一个婆子，那婆子看着年纪不小，但穿衣古朴，一点不张扬。 　　只是即便如此，她走过来，周边的丫鬟竟然都低着头，好似主子一般。 　　她走了过来，钱夫人也站起来，“您怎么来了，可是母亲那边有什么指示？” 　　这老婆子竟然便是钱老妇人那边的贴身侍从。 　　她掀了掀眼皮子，然后看了一眼那二夫人和三夫人，便说，“前头的事儿老夫人都已经清楚了，特地吩咐老奴过来交代一句，说是大夫人操持宴席辛苦了，一会儿去她那儿吃吃茶。” 　　这吃茶便是老夫人的恩赐一般了。 　　钱夫人一听，立刻松了口气，看来自家婆母对这场宴席还是很满意的。 　　她笑眯眯的说，“还要多谢母亲了。” 　　老婆子又看向那两个表情有点嫉妒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笑了笑说，“至于二夫人和三夫人，老妇人说了，只怕是平日里在自己院子里吃的饭菜都太咸了，才会如今在这样的宴席上也是多生事端，不如还是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去，这段时间都不要出来了。” 　　这老婆子说话委婉，但是也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了。 　　老夫人是已经知道了前厅里面的事儿，然后这会儿是站边大夫人这边的，并且是关了二夫人和三夫人禁闭。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其难看。 　　家里虽然如今已经慢慢移权给了大夫人了，但是老夫人说的话那还是没有人敢不听的。 　　如今两人就算是心里再生气，面上也还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只是对郑婉的怨气已经是到了顶点了。 　　这一个破落户的厨娘，竟然害的她们到了如此地步！ 　　钱二夫人最是生气，前面刚是被郑婉驳了面子，她内心还有不痛快呢，眼下又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 　　她更是恨不得现在就找了人去把郑婉的铺子给砸了。 　　好解她心头之恨。 　　可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得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 　　甚至当天二老爷回来了，还对她发了好大一通子气。 　　“我说你是没皮没脸的东西，旁的也就算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你也要去多嘴两句，和她争辩，只是低了自己的身份。但你要是真的都能胜了也就罢了，如今倒是一输再输，惹得母亲都出来做主了，你说说，你这丢的人！” 　　二夫人不肯认，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郑婉的错。 　　倒是叫二老爷更是生气，“你就好好在府里头闭门思过！这两个月都不要出去了！省的在外给我丢人！” 　　而那边郑婉是不在意这些事的，她只知道钱夫人大气，这一次又是给了不少的银钱，而她看着自己的储藏空间慢慢又扩张了，然后银子又变多了。 　　郑婉有一种好像很快就可以退休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已经入冬了。 　　郑家的人并没有如他们去年以为的那样，今年冬天会因为挨饿受冻说不定熬不过去。 　　反而是穿的很暖，每天都能吃的又暖又饱，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都有炭盆！ 　　这可是有钱人家才能享受的待遇呢！ 　　郑婉看着他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样子，更觉得心满意足。 　　一个个都是孩子，完全是没有什么别的需求，只要是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而钱家二夫人和三夫人自然是不能看着郑婉过这样的好日子，竟然是后来真的派了人前来砸铺子。 　　不过她们也没有想到的是——郑家铺子里有白然。 　　她们找来的那几个小贼，在白然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他三下五除二的把人都给收拾利落了，还拿了绳给人全部都捆在了一起。 　　郑婉瞥了地上好几个流氓，她想了想就交代说，“去叫几个唱白事儿的人来。” 　　啊？ 　　这白然他们都有点没明白，这是做什么。 　　郑婉笑了笑，“咱们既然是得了他们的人，总不能扣押吧，都是些大气的人，咱们不如就把他们送回去，但是若是只是简单的送回去，人家哪儿能知道我们的心思呢，不如这样，咱们找些人，敲锣打鼓的，给人送回去。” 　　于是当天。 　　整个长日县都能听见那些吹吹打打。 　　还伴随着几个公鸭嗓子响破云霄的声音。 　　“多谢钱二夫人、钱三夫人派流氓赏光水煮铺子！” 　　“多谢钱二夫人、钱三夫人派流氓赏光水煮铺子！” 　　作者有话说： 　　二夫人、三夫人：你也不必道谢 第104章 小店第四十四天 　　104/ 　　那敲锣打鼓送到了钱家门口的流氓, 就算是再厚的脸皮如今也是丢死个人了。 　　郑婉可不是直接叫人送过去了。 　　她可是叫人带着他们敲锣打鼓的从整个长日县绕了一大圈的才过去的。 　　这下整个长日县谁不知道这钱家两位夫人故意给水煮铺子的掌柜的找麻烦。 　　这钱家在长日县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如今闹了这么一出。 　　可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那钱家二夫人和三夫人差点就被老夫人用了家法。 　　幸亏是自家的男人苦苦求情。 　　只是自此之后，别说是想和钱夫人争权了, 这就算是寻常的宴会也不怎么敢出席了。 　　这两人怎么也没想到, 只是按照平日里针对人的法子, 却也没有想到在郑婉身上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就算是原本有报复的心，这会儿也是没有了。 　　已经是在一个地方跌倒过了，若是再次跌倒。 　　钱三夫人那边不说, 钱二夫人是觉得, 自家老爷说不定真的会休妻了。 　　她可再也不敢了。 　　而这点小插曲, 郑婉完全就没有当一回事儿了, 她现在正在研究, 如何在进京的路上抵抗一下干旱。 　　她最先想的就是要先攒很多的水。 　　然后就是借冬天的机会, 存放很多的冰。 　　等到来年上京, 一路上都是干旱的话，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到时候能掏出一点冰块来，郑婉觉得，这是救命的活。 　　如今天气已经很冷了，接满一缸子的水在外面一整夜, 几乎就是可以冻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郑婉再表演她的“术法”，把这些东西都放起来。 　　家里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惊奇, 到现在丝毫都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郑序说，“大姐, 你能不能再学的更厉害一点, 就是到时候我们走的时候可以把我们整个屋子都带走, 这样不就简单轻松很多了吗？” 　　郑婉：…… 　　她摸了摸郑序的头，然后就说，“傻孩子，我倒是想，但是也得这房子的主人同意是吧？” 　　郑序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原来房子的主人，不是他们，是叶家老爷。 　　只是家里人对她的隐藏空间表示了理解之后，郑婉就觉得做事就更加的简单方便了。 　　她用了一整个冬天的时间积攒了很多的冰块和水，这些完全都够他们走到京城，甚至还有得多。 　　转眼很快，就来到了过年边。 　　郑婉的生意已经不做了，她的储藏空间够了之后，她接单子就变得很缓慢了，更多的时间是留在自己的铺子里。 　　铺子里后来又新招了一个活计。 　　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厨娘。 　　她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总是埋头苦干，郑婉倒是挺喜欢这种人的。 　　这是郑婉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春节。 　　也是和郑家的孩子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一天一大早，大家就开始是张罗起来，家里要布置的布置，要做饭的做饭，郑婉是打算好好的做上一大桌的年夜饭。 　　用的都是最好的菜，海鲜从江掌柜那边得来了，什么鸡鸭鱼肉之类的，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就是这个季节少有的一些时蔬，郑婉也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 　　过年嘛，当然要吃的最好了。 　　于是，郑家的孩子在外挂灯笼啊，贴红花的时候就一直闻到厨房里面的味道。 　　红烧鸡、冬笋老鸭汤、清蒸鱼、黄豆炖猪脚…… 　　等等，都是很多穷苦人家很难见到的好菜。 　　但是郑婉却做了一桌子。 　　还另外包了一两百个水饺，就放在边上，一到时候就煮进去，可以吃好几轮。 　　“大姐！这也太香了把！” 　　“哇大姐，别人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 　　郑序的头被郑度一拍，“这就是过年！” 　　郑序哦哦了一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然后说，“大姐，好多人送了东西过来，我和二哥都搬过来了，放在哪里啊？” 　　如今郑婉正是这长日县的红人。 　　叶家钱家，还有不少有名有钱的人家，到了这个时候都给郑婉送了不少东西来。 　　甚至她知道，过了年之后他们还会有东西送来。 　　那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郑婉想了想，等到年后她也得给人家准备一些回礼才是。 　　这些能送到她家来的人，其实也都是对她十分不错的人。 　　热热闹闹的大年夜，郑婉看着郑度和郑序你追我赶，白然抱着胳膊看着上面的红灯笼，有时候又看看坐在边上的郑姚。 　　还有正在写春联的郑席。 　　郑婉突然就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小的时候在孤儿院过年，那个时候倒是热闹，但是长大了之后，每每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从未有过家的感觉。 　　更何况这种热热闹闹一大家子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酸酸的，这种酸一定程度上更是表现了她的感动。 　　她总有时会想，或许老天和她开这个玩笑，让她进入到这本书里面。 　　其实就是为了给她一点安慰。 　　给她一个家罢了。 　　她压下眼底的微热，然后拍了拍手，“好了，都别玩了，咱们下饺子，可以准备吃年夜饭了！” 　　“好耶！吃饭了！” 　　孩子们虽然平日里吃的东西都已经不错了，但是这大鱼大肉摆满了一桌，还是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郑婉先端了一盆饺子上来，然后笑眯眯的说，“我在饺子里藏了铜钱，我们就看看接下来的一年谁的运气最好，可以吃到我包的铜钱！” 　　“是我是我！当然是我！” 　　“是我！我要都把铜钱吃掉！” 　　郑度和郑序两个人立刻就争抢起来。 　　郑婉笑了笑，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好几个荷包，孩子们争抢饺子的动作立刻就慢了下来。 　　这种荷包他们见到过！是装银子的！ 　　郑婉清了清嗓子，“过去的一年，大家都很辛苦，咱们家呢也经历了很多，甚至还从石牛村搬到了长日县，我们也有了新的家人……” 　　她看了看白然，又看了看大年夜赶过来一起吃饭的严家姐弟。 　　如今麻辣烫店的生意是如火如荼。 　　冬天里面生意最好的就是这一家了。 　　叫那江掌柜是挣了个盆满钵满，怪不得他送水产来的时候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 　　见了郑婉就是如同见了财神爷一般。 　　而严春也有钱租了一个院子，姐弟三个人平日里住。 　　只是这样过年的日子，郑婉还是叫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多三双筷子的事儿，但是就会让严家姐弟不会觉得日子那么孤单吧。 　　不过能照顾他们的日子也很有限了，只是郑婉如今看严春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郑婉其实也就放心了。 　　“过去的一年，大家都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非常努力的去完成，该好好读书的好好读书了，该好好学武的好好学武了……”郑婉笑起来，“那我们到了年底，自然就要给大家包红包，包压岁钱，大姐希望来年我的这些宝贝孩子们还是可以如今年一样，茁壮成长！” 　　她这话说的叫大家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大姐，什么宝贝孩子啊。” 　　郑婉笑起来，“就是说你呀，是我的心肝宝贝！” 　　她说话无意，但是听的人却不是如此。 　　“只有我是吗？”郑序天真的问。 　　郑婉笑起来，“大家都是啊。你席哥，我的姚妹，还有度儿……哦你白然哥哥除外。” 　　白然：谢邀，倒是也不想成为你的宝贝好吗？ 　　郑席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然后飞速的抬头去看了一眼郑婉。 　　见她满面红光，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似乎是完全没想着自己说的这个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去并不说话。 　　“那大姐也是我的宝贝！”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好。” 　　她先给郑姚，“姚妹，这是你的压岁钱。” 　　郑姚脸红着接过来，“谢谢大姐。” 　　“大姐希望，你要一直都可以知道你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要大姐有这个能力，就会一直一直支持你的。” 　　郑姚点点头，感激的开口，“多谢大姐！”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可以这样每天安安静静的呆在屋子里，想要绣花就绣花，想要看花样子就看花样子。 　　大姐不会让她去做那些苦差事。 　　她有时候也想，自己似乎真的是被大姐养成了那种大户人家的姑娘…… 　　可她明明就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村姑。 　　“这是给度儿的！” 　　郑度连忙接过来，然后说，“多谢大姐！” 　　“度儿，来年也要和你师父好好的学武，这样到时候我们家的安危你就可以保护了！” 　　“大姐放心！”郑度比了比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我以后也可以一拳打倒两个小贼！” 　　“好了好了，别着急，这是你的，序儿。” 　　郑序蹦起来接过去，“大姐！我的是不是特别多！我今年特别听话！” 　　郑婉笑起来，“你最少！你一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 　　“啊？怎么会这样！” 　　郑婉故意板起脸，“不喜欢？不想要？那你还给我！” 　　“要要要，大姐最好了，我最喜欢了！”郑序抱着那钱袋子，开心的和什么似的。 　　郑婉又陆续给严家的三个孩子还有白然发了压岁钱。 　　严家原本怎么都不肯要，但是郑婉执意要给。 　　严春想了想，就收下了。 　　郑婉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我们家的孩子，自然就是要的。推来推去就是生分了。” 　　严春眼眶热热的，“多谢大姐。” 　　郑婉摇头，“春儿，今后有很多事要靠你自己。你要更好的照顾弟弟们，要保护自己，知道吗？” 　　严春知道郑婉的意思。 　　她重重的点头，“大姐放心。” 　　她年纪这么小，就要扛起整个家，这叫郑婉怎么能放心呢。 　　至于白然，他惊讶，“连我也有？” 　　郑婉瞥他一眼，“不想要？” 　　“要要要，这白来的银子谁不要啊！”他打开一看，里面不过是一小块碎银子，立刻就嚷嚷，“你也太小气了吧小婉！” 　　“都供你吃喝了你还有这么多意见，不想要还给我！” 　　“要要要！”白然立刻收好，他哼了一声，这人啊，不管挣了多少钱还是这么小气吧啦的。 　　最后郑婉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郑席。 　　“席儿，这个是你的。” 　　郑席抬眼看了一眼那荷包，比别人的都看着更加精致。 　　只是面料精致，上面的纹路倒是显得有点粗糙。 　　“果然大姐还是对席哥最好了。” 　　“我猜席哥的荷包一定是最重的！” 　　郑席掀了掀眼皮子，然后伸筷子夹了一个水饺在自己的嘴里，“我不用。” 　　郑婉知道他的怪脾气，直接就把荷包扔到他的怀里。 　　郑席摸了摸那个荷包。 　　郑婉说，“这荷包可是我自己绣的，你还不珍惜啊？” 　　说到这个…… 　　郑婉原本是打算所有人的荷包都自己绣的，但是刚绣了这一个，她就已经是累的要死，还不如做两桌子的菜呢，于是还是作罢，都交给了郑姚。 　　郑席一听，拿出来的手缓了一下。 　　那针脚确实粗糙，只是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都如同被针脚给伤到一样。 　　但是郑席却觉得那针脚蹭的他发痒，心底都麻了起来。 　　郑婉认真的看着他，“祝愿我的席儿，在未来的考试中每一场都顺利，每一次都名列前茅，一定要实现你自己最伟大的理想和抱负。” 　　郑席的耳朵微微发热。 　　后面的那些话他都好似没有听见了。 　　只能记得如同砸在他耳边的声音。 　　她带着笑意轻声的说。 　　我的席儿。 　　作者有话说： 　　席儿：嘤嘤嘤，她说我是她的 第105章 小店第四十五天 　　105/ 　　“大姐对席哥果然是最好的。” 　　“你懂什么？席哥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人！大姐不对他好, 对谁好。” 　　郑席把那个荷包收进自己的怀中，然后也不说话。 　　突然张口就吐出来一枚铜钱。 　　他罕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看着郑婉, 然后问了一句, “你包了几枚铜钱？” 　　“啊啊啊啊啊——怎么就给席哥吃去了！” 　　“果然是席哥！我就说了我们家运气最好的就是席哥！” 　　郑婉也是失笑, “我？包了三个在里面。大家快吃！咱们还有两个机会！” 　　一场年夜饭，大家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快乐。 　　又吃的好，又得了不少钱。 　　孩子们原本还说一起守岁, 但是还没到子时呢, 一个个就已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郑婉打发他们去睡觉, 自己站在屋檐下面看夜色。 　　天上黑乎乎的云飘过一阵又一阵。 　　郑婉听说, 晚上再过一会儿会有烟花。 　　说是县里面有钱的人家, 比如叶家, 比如钱家, 他们都会放烟花来庆祝。 　　郑婉站在这儿是想等着烟花。 　　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 　　她回头看去，郑席拿了一件厚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更深露重，你不要着凉了。” 　　郑婉笑了笑，“不是都说叫你们去睡觉了吗？你怎么没去？” 　　郑席摇了摇头，“晚上吃的太饱了，这会儿有点睡不去了。” 　　郑婉还想说什么, 突然平地一声雷，天空中绽放出烟花。 　　她立刻就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然后抬头看去。 　　“你看, 烟花。” 　　她在现代看到过很多次烟花，甚至每一次都要比这里的更加美丽绚烂。 　　但是在她眼里, 却好似不是如此。 　　她站在这里, 身边有亲密的家人, 她觉得从来没有一刻的烟花会如同现在这样美好。 　　她突然转头看郑席，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郑席奇怪，挑了挑眉，“你谢什么？” 　　郑婉就说，“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呀。” 　　她在这一刻，或许是夜色太朦胧，也或许是因为烟花太过绚烂美好。 　　她心底一片柔软，竟然是说了一些真心话。 　　她从小渴望拥有家人，但始终知道这是不能实现的。 　　没想到穿越了一场，既然是实现了拥有家人的这种愿望。 　　而这话听到郑席的耳朵里，就是觉得…… 　　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或许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郑家的亲女儿。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这郑家的所有人都和她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那她又为什么…… 　　郑席的手放在身后捏了捏，然后就说，“只要你愿意，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家人。” 　　郑婉差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臭小子，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就算你们都不愿意，我也是你们的家人，我可是你的大姐！” 　　郑席：…… 　　当他刚才想的那些东西都是放屁。 　　郑婉见郑席表情奇怪，还想再说，突然家里头的门被敲响了。 　　郑婉奇怪，“这大年夜的，竟然还能有人来我们家？” 　　她披着那个厚外衣，然后带着郑席一块儿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一大丛的红梅，然后红梅后头就是叶申那张傻脸。 　　他嘿嘿的笑起来，“郑大姐！新年快乐！你看我家开了红梅，我第一时间摘来给你看看！”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突然脑袋被人推开，“婉婉，新年快乐！” 　　郑婉一看，好么…… 　　这大年夜的，门口不仅出现了抱着花傻憨憨的叶申，还出现了周诗诗还有陈巧然。 　　这些有钱人家的郎君姑娘，是不是大年夜都不睡觉啊？ 　　她歪了歪头，奇怪的问他们，“这大年夜的，你们这是……” 　　叶申立刻就说，“走啊，咱们一块儿放烟花去啊！” 　　“什么？” 　　连周诗诗也来拉郑婉的手，“来来来，我们一块儿去！” 　　陈巧然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郑席，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郑郎君也一块儿去吗？” 　　郑席还没说话，叶申就一把拽过他，“他哪儿能放心自家大姐一个人跟着我们跑啊，肯定是要去的！” 　　郑席挣开叶申的手，但是却还真的是跟在了郑婉他们后面。 　　郑婉奇怪，“这都已经子时过了，县城里面不是有宵禁的吗？” 　　叶申笑起来，“郑大姐，你是头一次在我们长日县城里面过年不知道，平日里当然是都有的啊，但是这大年夜是不设宵禁的。” 　　大年夜的时间，所有人都是要和家人团聚的，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几个孩子跑了出来。 　　“你家父亲不打你？这大年夜的跑出来。” 　　叶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节下的，我爹来不及管我，他也会看在这日子的份上，然后宽容的对待我。” 　　而且叶申现在可是被打的皮了，等闲打两下他可是不怕的。 　　再说了，他家老爹这么喜欢郑大姐，到时候把郑大姐搬出来，说不定他爹就不和他生气了。 　　只是他没想到，那俩姑娘也来了。 　　“倒是你们俩，这家教森严的，小心一会儿回去被发现了就跪祠堂了。” 　　周诗诗冷哼了一声，“你以为都和你一样笨？” 　　她拉着郑婉的手，然后就说，“我没事儿的，和我母亲已经说了，府里的人自然都以为我去睡了，天亮前回去就行了，谁也发现不了。” 　　几个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一路来到了城郊，这里早就已经有叶申叫人准备好的烟花。 　　叶申沾沾自喜的说，“你们看看，还得是本郎君有远见，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他把火折子递给郑婉，“来，郑大姐，你要不要自己试试？” 　　郑席皱眉，就想挡下去，这样的事儿哪个姑娘能不害怕？ 　　也就叶申这个没脑子的会觉得好玩吧？ 　　但是郑婉竟然还真的就没有拒绝。 　　她接过火折子，“好呀，那你们躲远一点。” 　　小的时候她就喜欢玩鞭炮，只是长大了城市里面不许燃放烟花爆竹了之后，就玩得少了。 　　如今这里没几个人，反而是叫她找回了小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她点燃了引线，然后飞快的跑了过来。 　　下坡很陡峭，还是郑席立刻伸手就接住了她，才没能让她继续往下跑。 　　郑婉挽了一下郑席的手，然后松了口气。 　　这时候，烟花已经是在天上燃爆开了。 　　“快看！”郑婉身边有她的家人，有她的朋友。 　　她无比知足。 　　陈巧然这会儿正站在郑席的边上。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俊俏的少年郎被这烟花的颜色炸的时暖时暗。 　　她隐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强过一声。 　　她低声问他，“郑郎君，年后你们就要启程去松山府了吗？” 　　郑席转头看了她一眼。 　　见陈巧然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色，他嗯了一声，“不知道几月出发，一切还要……看她的意思。” 　　陈巧然自然知道郑家家中做主的人是郑婉。 　　她说，“松山府路途不远，但若是之后还要去京城，这一路就十分遥远了。” 　　郑席不太明白她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 　　只是她是郑婉的朋友，郑席对她自然也就多了两分耐心，“还好。” 　　陈巧然突然就开口问了一句，“郎君若是一路进京，最后会想着留在京城吗？” 　　“若是能取得功名，自然是天恩如何指使就如何了，哪里是我能做主的。” 　　陈巧然哦了一声，呐呐的应了一句，“这也是呢……” 　　“郎君……一心扑在立业身上，没有想过……成家的事儿吗？” 　　她几乎是脸都羞红了。 　　她长到这个年岁，和郎君们说话的次数都并不多。 　　更何况是说这样的话！ 　　她说完这个话，看都不敢看郑席一眼。 　　自然就错过了，郑席听到她这个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了一眼郑婉。 　　郑婉此刻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 　　这边声音很大，而陈巧然和他的说话声原本就轻。 　　她既然好似一点都没听见似的。 　　表情认真，倒是叶申时不时的在边上和她说上两句话，逗得郑婉莞尔一笑。 　　他心思突然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成家，立业。 　　这好似是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要考虑的事儿。 　　但是他却从来没想过。 　　一个是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属于事业未成，还有一个就是他似乎一直都觉得，如果这一辈子的家就如同现在这样，他也会感觉无比的幸福和知足。 　　哪里需要多几个人的进入呢？ 　　他垂了垂眼，半天都没有回答陈巧然的这个话。 　　陈巧然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笑了笑，“也是，郎君人中龙凤，到了京城已经是可以金榜题名的，到时候只怕是数不清的豪门贵女都争相抢着想要嫁给你呢。” 　　她这话是有点酸，也是有点赌气，更是对自己有点生气和厌恶。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莫名其妙就好像对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人上心的自己。 　　可是有很多话，她明知不能说不该说不应说，却还是没有忍住。 　　她只是想，哪怕在这一刻她也只是想。 　　与其等到以后她会后悔这一刻的自己是这样的懦弱，连这样一句话都羞于说出口。 　　还不如在这一刻得到一个明知会伤心的答案。 　　郎如天上明月皎皎。 　　而她蒲草之姿，两人云泥之别，她如今的一切也原本就是奢望罢了。 　　而她只是有点不甘心。 　　只是一点而已。 　　郑席皱了皱眉，然后余光瞟过边上还带着笑意的郑婉。 　　他突然就说，“豪门贵女，非我所愿也。” 　　又一朵橘色的烟花在他们几人头顶绽放开来。 　　作者有话说： 　　诗诗：咱就是说，那我来干啥？ 第106章 小店第四十六天 　　106/ 　　郑婉大年初一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的。 　　睡醒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虽然说到了古代, 现在目前也还算是财务自由了，但是竟然几乎没有怎么睡过懒觉。 　　这就是郑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勤快。 　　她出来一看, 家里的孩子早饭早早就吃了, 这会儿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她有点羞赧, 竟然叫小孩子们动手，这还是大年初一呢。 　　郑序看她出来了，就笑起来说, “大姐, 你睡醒啦？” 　　他正帮忙端菜, 然后放下了之后就笑眯眯的说, “席哥说你一整年都累的很, 今天难得一天, 得叫你好好休息。” 　　郑婉扭头看了一眼也在一旁帮忙的郑席。 　　多少是有点奇怪, 他昨天不是和自己一块儿回来的吗？ 　　怎么现在倒好像是很精神的样子。 　　她凑过去问了一句，“你什么时辰起的？” 　　郑席就说，“和往常一样。” 　　郑婉瞪大了眼，“你都不用睡觉的啊？” 　　这回来的时候感觉都已经很晚了，他平日原本就是起的早。 　　这一进一出的，压根就是没两个时辰好睡。 　　郑席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后就说，“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困。” 　　他难得的多问了一句, “你还觉得很困？” 　　郑婉伸了个懒腰，“还好, 也不能睡太多了, 人都有点睡软了。” 　　昨晚两人放了烟花之后又偷摸回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去的时候感觉不一样，郑婉总觉得郑席也变得怪怪的，陈巧然也变得怪怪的。 　　不过郑席这个人，郑婉从来都是有点看不透的。 　　他如果变的有些奇怪，郑婉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陈巧然的奇怪，就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了。 　　就是周诗诗都多问了一句，“巧然，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巧然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的这种情绪倒是叫郑婉很难分辨，她这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不过她也没空搭理别人那么多。 　　因为过了年之后，郑婉就打算要提前上路了。 　　她已经打听过，去松山府的话其实路途并不遥远，算上路上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十日左右就可以到了——这主要还是他们是马车，而且，一日三餐估计也要停下来，夜里还要想办法找中间客栈住宿。 　　所以一来二去的，时间就会耽误很多。 　　但是若是骑快马，郑婉听说是不眠不休两天也能到了。 　　这就是差距。 　　不过她宁愿是时间线放的长一点，也没必要这样赶路。 　　算上到当地调养水土的时间——其实两地相差并不远，倒也不至于说有很严重水土不服的情况。 　　但是郑席到底是去考试的，就这事儿，郑婉不得不小心。 　　所以她准备了提前一个月的时间出发。 　　府试是四月，他们如果是三月出发的话，现在也不过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郑婉倒是觉得自己这边还有很多事儿得收尾。 　　首先就是这个水煮铺子的事儿。 　　说实话，郑婉原本是想把这个铺子给严春的。 　　她把她当成家人，就算不能把他们走带走，自然也是要为他们的后路去考虑的。 　　只不过后来又有了麻辣烫店的事儿，郑婉便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找了严春来了好几次，都是和她继续商量麻辣烫铺子的事儿。 　　现在这铺子生意虽然是很不错，但是人都会有一些厌倦心理，郑婉给了严春一些建议，这些其实也都是现代麻辣烫店惯用的一些伎俩。 　　却是没想到其实严春自己心里也有很多主意。 　　郑婉这才是有点放心了。 　　严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爹娘的牌位前只知道哭泣的小女孩了。 　　这一年的时间，她成长了很多，至少对于接下来的日子，郑婉不担心她能不能好好的过下去了。 　　但是说回这个水煮铺子。 　　郑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交给了自己的老熟人，也就是江掌柜。 　　江掌柜一听，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他简直是乐开花了。 　　“郑姑娘，此事当真？你没有耍我？” 　　看江掌柜喜不自胜的样子，郑婉笑了笑，“只不过我离开了长日县之后，就铺面就要还给叶老爷了，我倒是内心有一个想法，可以在你的江河馆开一个水煮案台，到时候也可以提供堂食和打包，这样的话其实对你自家店铺的生意也是大有裨益的。” 　　“哎哟，郑姑娘，难为你帮我把这样的事儿都想周全了。” 　　江掌柜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笑着看郑婉，“那这底料的价钱……” 　　“还是以分成来算吧，就算是我入股这水煮铺子的，你也知道，这是我搬来长日县之后做的第一个买卖，心里到底是有感情的，如果是直接卖掉，我多少是有点于心不忍。” 　　江掌柜连忙就说，“这是应该的，我理解的。” 　　他想了想，“那姑娘你离开了长日县之后，这水煮的原料和人工铺面都是我这边出，那你觉得咱们怎么分比较合适？” 　　其实郑婉压根也没指望这水煮铺子后续的收益了。 　　她做人做事都是不拖泥带水的，原本甚至还考虑直接把这个店给关掉得了。 　　但是主要还是有很多相熟的食客，就是还没过年的时候就忧心忡忡了，“郑掌柜啊，你说你们家要是这一走，我们还去哪儿找这么好吃的水煮吃啊。” 　　“就是啊就是啊，我这就是一天不吃都念叨！” 　　“我家那小子，每每从书院回来，别的都不要，就说要来吃水煮，你这一搬，他可又要哭死。” 　　郑婉在这里许久，无论如何，和他们的感情也是有的，所以才打算留下这水煮铺子。 　　郑婉就说，“江掌柜，我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一定要答应我，不管这水煮的生意做到多大多好，该用的材料，该到的美味程度，一定不能打折扣，这是我要给那些食客的交代。” 　　“这是应该的，我们都是生意人，也不能自砸招牌不是？” 　　“还有就是，你可以加一些昂贵的菜色进去，但是原本我的定价，希望你不要再涨价了，这里面的利润空间有多少，你也清楚的。” 　　就是因为知道这利润空间有多大，所以江掌柜才会这样眼馋啊！ 　　谁都知道一串白菜能卖到那个价格，已经是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的收益了。 　　“你放心，这点我一定答应你。” 　　“好的，那就请江掌柜拟合约我们双方签字吧，要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要求都要写上，我只要一成的收益。” 　　“一成？！”江掌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以他对郑婉做生意的了解，这人可是一个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一点吃亏的人。 　　他完全是已经做好了要分去三成四成的打算。 　　甚至他再心里反复的计算了一下，假设郑婉真的是要分去五成，自己在这里面还有没有获利点。 　　他觉得，也还是挺可观的。 　　但是现在，郑婉竟然只需要一成？！ 　　如果说之前江掌柜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了，现在江掌柜就是觉得天上直接掉金子了！ 　　“郑，郑姑娘，这，这……”他激动地是话也说不清楚了。 　　郑婉笑了笑，表情感激，“江掌柜，当我还在石牛村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县城做生意，比起别的掌柜的，是你对我态度好，也是你最先开始和我做了生意。当然我知道，大家也都是为了赚钱，但是后续你确实也是帮了我很多忙。” 　　郑婉语气真诚，“我之所以给你让这么多，不单单是为了刚才说的那些事，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一个是为了感激这段日子在长日县你对我的帮助，还有一个就是希望，日后我不在这里了，我的妹妹有什么事儿，你可以帮帮她。” 　　严春身边没有一个大人，这是郑婉最担心的事儿。 　　而一个只有钱，没有大人的小姑娘，很容易就成为了这个县里面很多人的盘中餐。 　　江掌柜听郑婉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也是点头，“郑姑娘，你放心吧。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俩更像是朋友，你说我帮你，其实你照顾我的事儿更多。我年纪一大把了，想着赚钱，想着叫自己的事业越来越好，苦于没有伎俩，都是多亏了郑姑娘，今日姑娘有吩咐，我肯定就是把严春妹子当成我自己的妹子来看待的，要用分成来说话，倒是显得我太小气。” 　　郑婉摇了摇头，“这是应该的。我不在长日县，这买卖全凭江掌柜良心办事儿罢了，我之所以要这一成，也不过是想看看我这在长日县第一次做的吃食生意，大概是可以坚持多久罢了。” 　　江掌柜心下感动，但到底也是个生意人，当天就找了人来拟了合约，还找了人来公正，然后双方签了字。 　　郑婉和江掌柜说好，等她到京城落了脚，开好了户头就给他们写信。 　　江掌柜可以一个季度或者半年去一次松山府，那边有最大的钱庄，可以款通全国的。 　　这处理水煮铺子的事，郑婉前前后后也是花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 　　她想着既然是还没有过了正月，就打算做一些东西送到叶老爷府上去。 　　一呢是为了感谢这些日子的照顾，二呢也是为了要告辞了。 　　郑婉看着年前家里头砌的这个“烤箱”，她试验过几次，倒是也能用。 　　只不过，做什么好呢。 　　桃花酥蟹黄酥这些虽然看着精美，但是在古代也是能经常能吃到的。 　　郑婉心想，要做就得做一些，这里没有的。 　　作者有话说： 　　长日县的事儿很快就要收尾啦！ 　　也就这几章啦！ 第107章 小店第四十七天 　　107/ 　　郑婉很快就想好了要做的东西。 　　其实古代的糕点是很多种多样的, 甚至有很多种是郑婉也没有尝试过， 　　所以她也挺喜欢去糕点铺子买点糕点的。 　　但是有一些东西是没有见到过的。 　　这也就是郑婉想要做的，她很快就定下了自己要做的东西。 　　她决定做两样, 一样是戚风蛋糕, 还有一样就是红糖枣糕。 　　这两种既不会对叶老爷的肠胃造成太大负担, 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属于西点，是他们应该都没吃过的蛋糕。 　　不过因为在这里如果掏出奶油的话，确实是有点过分, 所以郑婉打算只要做一个简单的裸戚风就好了。 　　郑婉找出家里的鸡蛋面粉还有白糖, 又叫郑序去跑腿买了牛乳。 　　她之前并没有给孩子们做过这类的蛋糕, 打算借此机会多烤两个, 也好叫孩子们尝尝鲜。 　　其实戚风只要是原料配比得当, 并不是十分的难, 但是之所以很多人把它称之为“气疯”, 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他的失败率还是很高的。 　　郑婉用了以前在现代时候的配方。 　　做了两个六寸的家里人吃，一个八寸的送去给叶家。 　　蛋黄蛋清分离不难，难的是打发蛋白的过程。 　　郑婉可没地方掏出打单机来，只能是用三根筷子疯狂的抽打蛋清。 　　但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蛋清都还刚开始冒泡，郑婉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她立刻就叫郑度来打, 家里这么多壮丁，一个人打不起来，轮流打还不行么！ 　　她和郑序没啥力气, 但是郑度和白然打起来那是一等一的快。 　　他俩手就好像是装了马达一样，好一会儿都不见减速的。 　　郑婉看了看蛋清的样子, 就连忙说, “行了行了。” 　　再打一会儿就打过了。 　　她将蛋黄和面粉翻拌好, 然后和蛋白再翻拌在一块儿。 　　这一步倒是十分的重要，一定是要注意翻拌的技巧，不然很容易消泡。 　　郑婉在现代的时候前面好几次都是做的不太成功。 　　原因就是因为翻拌的太多，蛋糕液里面的气体全部都没有了，导致后面压根就是爬不起来。 　　她看着差不多搅拌均匀了，然后就放进之前就叫人做好的铝碗磨具中，打算放入“烤箱”去。 　　“大姐，我火已经都烧的很热了，你看看。” 　　郑婉去看那个“烤箱”，然后让郑度把里面还着火的柴都拿出来，只剩下一些发红的木炭。 　　里面的温度已经非常之高了。 　　虽然郑婉没有温度计去量，但是已经觉得温度有点过高。 　　她把戚风放在最外面的地方，尽量远离火点，她打算先烤一个试试看，然后再来判断这“烤箱”的温度。 　　接下来郑婉就开始做红糖枣糕了。 　　这个可比戚风要简单的多了。 　　毕竟失败率并不很高。 　　只是中间也会涉及到打发鸡蛋，这次还是打发全蛋。 　　吃俩蛋糕叫全家人都在这里打蛋，就是郑序也鼓着腮帮子说，“大姐，这真的好吃吗？可这也太累了。” 　　郑婉笑起来，去勾了勾他的鼻子，“你一会儿可别哭着说吃不够。” 　　这边红糖枣糕的蛋糕糊刚做好，那边郑婉就估摸着时间戚风也是差不多了。 　　她开了烤箱自己拿了棉布给它拿出来。 　　一拿出来，整个院子都能闻到那边鸡蛋混着牛乳的味道。 　　甜甜的，让人忍不住就是吞了一口口水。 　　郑婉摸了摸它，发烫，绵软，应该是熟了。 　　只是温度还是高了一点点，表面的颜色有点深了。 　　她倒扣了一会儿，如今天气冷，只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蛋糕竟然也差不多冷却了，她就想办法脱模出来。 　　比她想到还要成功！ 　　整个面包胚是蓬松的，是轻盈的，是绵软的。 　　她轻轻按压了一下，蛋糕体很快就回弹上来。 　　郑婉叫他们把刀拿来，然后切出一小块来自己先尝了一口。 　　好吃！ 　　因为没有柠檬汁，随意她加了两滴白醋来替代，也完全的是把蛋腥味给掩盖了。 　　新鲜鸡蛋和新鲜牛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甜腻腻的低筋面粉。 　　郑婉看着边上都要流口水的孩子，就说，“姚妹，你来分吧，先一人一块，一会儿我们再烤一个。” 　　郑姚连忙走上来，切给大家去吃。 　　郑序一吃到就忍不住嗷嗷叫，“大姐，这是什么啊，这也太好吃了吧！” 　　郑婉已经把第二次做的一个六寸一个八寸的戚风，还有红糖枣糕全部都放进了烤箱。 　　这次的温度不错，应该会表面看去更加均匀好看。 　　白然已经吃完一块了，他现在噎着有点要打嗝的意思，连忙是去找了一碗水喝，回来就说，“你这也太好吃了，这是啥东西，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吃过。” 　　郑婉笑了一声，“这是蛋糕，也是我从书上看到学来的，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还挺成功。” 　　“你这一天天的都在看什么书，怎么啥都有啊！”白然惊了。 　　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之前他在京城也没有见过。 　　郑婉就说，“可惜这儿也没什么时兴的水果，不然切点在上面搭配起来，肯定是更好吃的。” 　　在长日县里面能买到的，不过就是一些苹果橘子之类常见的水果，郑婉觉得和这戚风一点都不搭。 　　还不如直接吃蛋糕胚好吃。 　　郑序吃完了一块还要一块，“大姐，这个好好吃，呜呜呜你怎么之前没给我们做呀，这个也太好吃了。” 　　郑婉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我说了吧，叫你多看书，书里面什么都有。” 　　郑序埋头苦吃，哼哧哼哧吃的十分给劲。 　　白然表情复杂的看着郑婉，“小婉，就你这手艺，以后去当御厨也可以啊。” 　　郑婉连忙摇头，“免了吧，这种伺候人的功夫我还是做不来的。我就想以后可以的话，自己开个餐馆就好了。” 　　当个收钱躺平的掌柜的不香吗？ 　　这不就是人间理想吗？ 　　白然又低头吃了一口蛋糕。 　　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有他这一口吃的就行。 　　很快，那烤箱里面的蛋糕也都好了。 　　郑婉拿出来，把六寸的留在家里，“一会儿还要吃饭，每个人也不许吃多了，切两块刚烤出来的给你们席哥送过去。” 　　几个孩子正在沉迷新烤出来的红糖枣糕，竟然是没有人听见郑婉说的话。 　　还是郑姚忙里偷闲的抬头应了一声，“知道了大姐。” 　　郑婉自己带着那个八寸的和几个切块的红糖枣糕准备去叶家了。 　　比起这些孩子，郑婉对蛋糕的兴趣似乎没有那么浓烈了。 　　一个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吃的也就算是多了。 　　什么蛋糕的种类也是都去吃过。 　　还有就是之前吃蛋糕自己胖了很多斤，也就是下意识的会去控制不要摄入热量这么高的东西。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蛋糕，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办法啊，这也太香了！ 　　郑婉到叶家，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 　　大到叶老爷，小到门房，都很买郑婉的账。 　　门房看见郑婉就笑眯眯的说，“郑姑娘来了？可和老爷他们说过了？” 　　郑婉摇头，“还要劳烦小哥通传一下。”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小哥门也不关的就跑了进去，对郑婉的放心那是写在脸上了。 　　很快小哥就跑出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在府上，请姑娘进去呢。” 　　郑婉点了点头，又谢过了他，然后才进去。 　　那门房小哥看了看郑婉的背影，又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笑。 　　怎么感觉每次见郑姑娘，都觉得她比之前更好看了呢。 　　叶老爷刚喝过一盏茶，就听说郑婉来了，连忙叫人请进来，叶夫人也坐在边上，“郑姑娘，今儿有空来啊？” 　　都知道郑婉的水煮铺子忙得很，虽说她找了帮工，但是一般时候她也都是自己在店里面的，所以白天的时候，很少见她得空往外走。 　　郑婉就说，“铺子我已经打算慢慢的收掉了，所以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太忙。今天过来，是因为做了一些新鲜的糕点，想着给叶老爷和叶夫人尝一尝。” 　　叶夫人先是一惊，“收掉？为什么呀？” 　　这水煮铺子就好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这好端端的怎么说收就收了？ 　　就是叶老爷也皱眉，“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事儿了？” 　　又和上次一样，有什么人来找茬了不成？ 　　郑婉摇头，“都没有呢，只是老爷和夫人也都清楚，我弟弟四月就是要在松山府参加府试的，我是打算提前一个月就过去，也好叫孩子适应适应那边，免得到时候身体不适应了，反而是影响了考试。既然我全家都要走了，这水煮铺子也就无人打理了，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收掉好了。” 　　叶老爷想了想，点了点头，“你的这个打算很有道理。” 　　这些年，也是经常出现了外地学子去赶考，然后第二天就考试了，前一天才到，结果水土不服，第二天在考场里就是拉肚子啊之类的事儿。 　　大大影响了考试。 　　所以一般有条件一点的人家也都是会提早一点过去，也算是提前做一些准备。 　　只是没想到郑婉下决心是这样的果断，这样赚钱的铺子竟然是说收就收掉了。 　　只是叶夫人没想这么多，她就说，“哎呀，那之后岂不是吃不上水煮了？” 　　郑婉笑了笑，“我已经打算让江河馆的江掌柜接手我的铺子了，之后估计会在他的江河馆卖呢，夫人不用担心。” 　　叶夫人一听，眉头就松开，“这样就好了。” 　　她又来握住郑婉的手，“只是我可真的是舍不得你。” 　　她叹了口气，“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在心里也是真的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半个女儿来看待。” 　　郑婉心里也有些感动，她自然是能感觉哪些人对她是真的好。 　　她笑起来，打散这屋子里哀伤的气氛，然后把自己拿着的篮子拎上来，“夫人不要伤心了，不如来看看我今天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到好吃的，叶老爷的眼睛就亮了。 　　他立刻凑过来。 　　“这是什么？” 　　郑婉拿出来，“这是蛋糕，这是红糖枣糕。一个就是鸡蛋面粉牛乳做的，还有一个呢是红糖红枣面粉做的，都是些营养的东西，我看长日县是没有做这些的，所以特地做来给老爷夫人尝尝。” 　　叶老爷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伤感，眉开眼笑起来，“好好好，快点拿来我尝尝！” 　　叶老爷喜欢戚风蛋糕，这蛋糕更松软，入口即化，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 　　而叶夫人更喜欢红糖枣糕。 　　这甜糯糯的又带着红枣味的糕点，吃去就感觉十分健康，可偏偏这么健康的东西竟然还这么美味。 　　叶夫人咽下嘴里的那块糕点，然后叹了口气，“这可太好吃了，郑姑娘啊，我是真的打从内心的舍不得你啊。” 　　郑婉笑起来，“夫人这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做的好吃的东西啊。” 　　她活泼，说话又讨巧，叶夫人的哀伤也是散去大半，“你这话说的！当然是舍不得你啦。诶，郑姑娘，如若不是我家小子不争气，我是真的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可是你说我家那小子……” 　　郑婉想到叶申那样子。 　　立刻就是打了个冷战。 　　还是免了吧。 　　这时候叶申刚从府外回来，一回来就听说郑婉来了，而且还说送好吃的来给他们家了！ 　　叶申立刻口水都要滴下来了，然后飞速的往屋子里面跑去，“郑大姐来了肯定有好吃的！” 　　然后等到他跑进去了，就看见已经差不多都被吃完的糕点。 　　连边上站着的管家都在吃！ 　　叶申愣了愣，下一秒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婉婉：？ 第108章 小店第四十八天 　　108/ 　　叶申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啊, 简直是比死了啥还要难过了。 　　他三两步的走到那蛋糕面前，见就只剩下一小块三角尖尖了，他立刻就是哭得更伤心了。 　　叶老爷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骂骂咧咧的问了一句, “你哭什么哭, 你爹娘可都还活着呢你就在这儿哭！” 　　叶申抽了抽自己的鼻子，“你们都给我吃完了！都没给我剩！” 　　“这不是给你剩了嘛！”叶老爷指了指那一小块蛋糕还有小半块的红糖枣糕，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有点意犹未尽的说, “要不是还念着你是我儿子, 你以为我能剩给你？” 　　叶申：？ 　　等等, 这感情我还得谢谢你呗！ 　　叶申气呼呼的抢过那剩下的一点点蛋糕, 在边上坐下。 　　赌气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然后狠狠的嚼了嚼。 　　这一吃, 他就更伤心了！ 　　为啥今天他要出门啊！ 　　如果早知道郑大姐要来，还带了这么好吃的新鲜东西来，他一定是不出门啊！ 　　就从早上就在家里等着啊！ 　　他眼泪又要浮现上来了，然后扭头看郑婉，“郑大姐，你啥时候再做这个东西？再给我单独做一个呗！” 　　叶夫人白了他一眼, “你真好意思，张口就要吃的，人家郑姑娘做这些东西不辛苦？” 　　叶申立刻就说, “辛苦辛苦，但是只要用得上我的地方, 郑大姐你说就是了。” 　　叶夫人无语了, 自家儿子就这点出息。 　　原本还想指望他娶到郑婉, 这可是这辈子想都别想了！ 　　她叹了口气。 　　叶申还在哼哧哼哧的嚼着枣糕，奇怪的看她，“娘，你叹什么气啊？” 　　叶夫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叶申：？我又怎么了？ 　　不过这会儿吃也吃了，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叶夫人才想起正事儿来，“郑姑娘，你之前说你三月就要出发了？” 　　郑婉点了点头，“是呢，可能二月底，我就是想尽可能的早一些，也让路上的时间更充裕一些。” 　　叶夫人看了看边上的傻儿子，然后说，“郑姑娘，有个不情之请……这话说来我也是很愧疚，但是吧……” 　　郑婉来了长日县之后也算是受了叶家不少的照顾，能还一点就是一点，对于郑婉来说，这送点东西吃什么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儿。 　　这会儿既然是叶夫人都提出来了，郑婉反而是有点开心了。 　　她连忙就说，“叶夫人请说吧，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叶夫人就说，“你也知道，我家这小子虽然功课不行，脑子不行，但是好歹也是过了乡试，这次也是要去参加府试的。只是他这人，你也知道……若是叫他一个人上路，即便是身边跟着再多的随从，那我也是不放心的。” 　　她试探的看了看郑婉，见郑婉没有露出什么直接要拒绝的表情，就说，“所以我就是想着，是不是可以叫郑姑娘你们上路的时候顺便就是捎上他。倒是也不麻烦的，我自家也会有不少的家丁陪同，只是这小子有时候轴的很，旁的人说什么都是不听的，但我瞧着，倒是愿意听两句你说的话。” 　　叶申听了不乐意了，“娘，你怎么这样说我呢？怎么是我脑子不行，我在书院的时候也屡屡得夫子夸奖呢。” 　　“闭嘴吧你。”叶夫人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对着郑婉说，“只是想着路上若是他又做了什么蠢事儿的话，还请郑姑娘帮忙我管教他一下。” 　　叶老爷一听，也是觉得这事儿这样办十分好啊！ 　　到底还是自家夫人的脑子灵活！ 　　自家这儿子上路，他是真的有点不放心。 　　你说要是路上给人骗点钱还没什么，如果是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叶老爷连忙说，“我刚好也想着，郑姑娘你们去的那么早，还得在松山府找屋子，这一个月半个月的租房可不好找，若是都住在客栈里头，你们这一大家子的，我想来也是不自在。刚好我们家在松山府也有一套宅子，是早些年置办的，虽然不大，但是好歹也是安静安全，这些年也是有管家在那边操持的，我只要写一封信，到时候你们直接就去住就好了。” 　　郑婉皱眉，“这如何使得……” 　　“这不过是小事儿，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再说了，申儿过去也是要住的，我怕他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伴。又成天想着出去玩耍，还是要拜托郑姑娘帮帮我。” 　　叶申立刻就说，“娘，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不懂事！” 　　叶夫人看了他一眼，冷笑，“那你是想这次去府试，让为娘我陪你去？那也行……” 　　叶申吓了一跳，他可不要和他娘一起出远门，想起他娘会没日没夜的在他耳边唠叨，叶申就是觉得要吓死人。 　　他马上就用哀求的眼神去看郑婉，然后就说，“郑大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捎上我吧！我有钱，一路上的吃喝都我买单！” 　　郑婉眼角抽了抽，“叶郎君，你看我像打秋风的吗？” 　　她看着叶家父母哀切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就说，“承蒙老爷夫人看得起，其实我这一路若是和叶郎君同行其实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既然不仅仅是同路，还是同行，那有几点要求，我还是希望讲在前面的。” 　　见郑婉松口，叶家父母立刻就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说，“姑娘请说。” 　　郑婉想了想，“第一，既然叶郎君自己一个人跟着我们，那么我家怎么做，他也应该怎么做，也就是得听我的，不然一个人一个想法，只怕是到时候一个月都到不了松山府。” 　　“这是当然，既然是拜托了郑姑娘，当然是诸事都听姑娘的。” 　　郑婉只是看向叶申，“你呢，你怎么说？” 　　叶申心里想着，和郑大姐一路，说不定还有很多好吃的，而且如果不和她一起，他娘就要和他一起上路，这简直就是噩梦。 　　他觉得这当中最好的选择就是和郑大姐一起了。 　　而且听郑大姐的，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她这人不爱搭理事儿，也不会叫他去做什么苦力活。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苦力活，他也还有很多家丁呢！ 　　叶申想到这里，就点头说，“行！我答应，听你的就听你的。” 　　“第二，叶郎君之前和我家席儿有些矛盾，我也不指望说两人完全说和，只是希望这一路上不要再生事端。” 　　这叶申挥了挥手，“小爷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这你就放心吧。” 　　郑婉勾了勾唇，谁和谁计较还不一定呢。 　　她垂了垂眼，“那就请叶郎君自己写下来吧，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就没有了？”不要点银钱什么的？ 　　郑婉摇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若是叶老爷和叶夫人答应了我刚才的要求，就请叶郎君自己写好保证书，过一个月咱们一块儿出发就行。” 　　叶家人亲自把郑婉送出门，然后才回身去看叶申，“这可是你爹娘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别到时候哭着被人赶走！” 　　叶申撇了撇嘴，“爹娘，你们这话就是夸张了，郑大姐不知道多少喜欢我呢，怎么会赶我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下回去就写保证书可以了吧。” 　　郑婉回家就把这事儿和大家一说，孩子们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大家和叶申熟悉，觉得他为人大方，虽然说有点傻憨憨的，但是也有点无伤大雅。 　　只是郑席的眉头团了团。 　　吃过饭，郑婉就去了郑席的书房，“你是不是不愿意叶申和我们一块儿走？” 　　郑席摇头，“只是觉得一路上有个外人并不那么方便。” 　　郑婉笑了笑，“咱们又不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儿，有什么不方便的。” 　　郑席抿唇，不说话。 　　“你还是不喜欢他啊？还是因为之前书院的事儿？” 　　郑席看了她一眼，“我不是……” 　　见郑婉不相信的表情，他泄了气，“算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郑婉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虽然你不喜欢他也是应该的，之前他做的事儿确实太过分了。” 　　她叹了口气，“只不过答应这事儿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叶家父母的恳求，他们对我们照顾良多，我们也没什么能回报的，这点事儿我是想着不过举手之劳，所以答应也没什么。” 　　她看郑席还是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很在意这件事儿，于是便说，“那如果你真的很不愿意，我明天就去和他们说，这事儿还是作罢了？” 　　其实在郑婉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方，她似乎已经过分的去在意郑席的想法了。 　　如果是之前，郑婉完全不会去理解这么点事儿为什么郑席还要计较。 　　可是这会儿，她却会觉得，因为这点小事儿反而叫郑席不开心，那就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在她心里，郑席的重要程度当然要远远超过叶申了。 　　只是郑席这会儿听她这么说，抬起眼，将目光缓缓的落在她身上。 　　郑婉一双眼睛澄清，里面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不乐意是来自哪里。 　　只是她表情认真，像是只要他一句话，她真的会再跑一趟叶家。 　　郑席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松了松。 　　然后罕见的露出一个笑脸来，“没事，让他跟着吧。” 　　只是叶申他自己到时候不要后悔就行。 　　作者有话说： 　　席席：有他好果子吃：） 第109章 小店第四十九天 　　109/ 　　转眼时间到了三月。 　　从冰天雪地的天气到春暖花开, 郑婉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 　　她到底是不怎么喜欢寒冷的冬天。 　　开春之前的两个月，郑婉几乎就是没怎么出门。 　　只是极少的出去去处理水煮铺子的事儿。 　　现在水煮铺子已经差不多都转移到了江河馆了。 　　两个月时间的铺垫，这长日县的人也就都知道了郑婉要离开了, 然后水煮去了江河馆的事儿。 　　不少和郑婉相熟的食客都扼腕, 他们伤心极了。 　　郑婉来长日县这几个月, 就给他们的美食记忆中刷新了又刷新。 　　如今她说走就要走了，这可是长日县的一大损失啊。 　　不过到底人家也是弟弟要去奔一个前程去了。 　　对于现在百姓来说，能考的一个功名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可是比什么都来的重要的。 　　所以大家虽然伤心, 不过也都是表示理解的。 　　所以倒是也没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发生。 　　这天陈巧然亲自来了一趟郑家, 郑家正在煮饺子。 　　今天又包了几百个饺子, 不仅是有猪肉白菜的, 还有玉米猪肉和虾仁猪肉的。 　　郑婉煮了一大锅, 今天吃完了还可以留一些放在储藏空间里。 　　开年之后, 大家已经对旱灾越来越能敏锐的察觉到了。 　　因为从去岁夏末开始就没有再下雨过了。 　　时间一长, 庄稼都不长。 　　难免就是不少人都觉得焦虑起来。 　　即便是县城里面的水也是开始紧巴巴的用。 　　大家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的水井也开始打不出水来了。 　　这样的焦虑弥漫到了县城里面的每一个人。 　　郑婉有时也想，如果现在自己还在石牛村，面对这样的事儿会怎样。 　　村里条件更加艰苦，只怕早就因为这旱灾不少人都打在一起也有可能。 　　每每到这个时候，郑婉就会打开自己的隐藏空间, 去看看那里面几百桶的水，还有近百块的冰，她就会稍稍安心一些。 　　只需要坚持到他们家走到京城就可以了。 　　她回忆小说里面倒是也没有提到京城有旱灾的。 　　而且这男主角一下就是连中三元, 很快就是开始做官了。 　　皇帝看重他，那他们家自然也就不会和寻常老百姓一样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郑婉这也就稍稍放心下来。 　　只不过城里面的木匠是很奇怪的, 这郑家买了那么多木桶回去到底是做什么？ 　　虽然说照顾他家生意他很感谢, 但是也没听说水煮什么的要用到这么多木桶啊。 　　奇奇怪怪的。 　　郑婉这个时间听见陈巧然来了, 她自己迎出去。 　　从上次大年夜之后，两人竟然也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说来奇怪，但是这三个月郑婉忙东忙西的，倒是也没有察觉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这次是陈巧然自己过来的。 　　郑婉上去迎接她，“春暖花开了，原本想约你们一块儿赏花吃茶的，但是我最近忙，又要收拾行李，实在是走不开。” 　　陈巧然眼皮一跳，问到，“这就要走了吗？” 　　她的话里面都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着急。 　　郑婉也没有察觉，她点了点头，“后天就要出发了。” 　　郑婉苦笑了下，“其实前一周就要出发的，但是手上的事儿一直没忙好，东西收拾起来又乱糟糟的，就耽误到了这会儿。” 　　“怎么这么着急。”陈巧然问，“去松山县不是最多也就是几日的路程吗？这离府试还有一个月呢。” 　　郑婉就说，“我们人多呢，这一路走过去停停走走的，又还有姑娘家，少不得要歇歇，我预算是十日到，再加上想提前让席儿适应一下那边的气候，就早些去吧。” 　　她拍了拍陈巧然的手，“原本也就是想今日去找你和诗诗，和你俩好好告别的。” 　　陈巧然这会儿心乱如麻，她就说，“母亲让我请你过府一叙呢。” 　　郑婉皱眉，然后就说，“巧然，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你瞧着眼下我这事儿确实是多，若是一去，估计又要耽误一天。”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若是事情并不要紧，吩咐一句也就是了。” 　　郑婉对陈家还是有好感的。 　　虽然说不如叶家亲近，但是好歹陈家也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家。 　　至少比周家那是好上不少的。 　　前两日周诗诗也来了一趟。 　　因为郑婉和周家有点尴尬的关系，所以郑婉并不是很方便去周家见周诗诗。 　　不过周诗诗这人做事儿敞亮，倒是从来没有因为周老爷和周依依的关系就和郑婉心生龉龃。 　　她赤诚相待，郑婉自然也是这样。 　　那天郑婉也就算是和周诗诗告别了。 　　周诗诗也是伤心。 　　她在长日县的朋友并不多，陈巧然算一个，她认为，郑婉也算一个。 　　只是这唯二的朋友也要离开了。 　　郑婉和她说，“眼下你瞧着周依依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她那种人机关算尽，这段时间的蛰伏，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东山再起罢了。” 　　周诗诗不理解，“可事到如今，她还如何东山再起？” 　　郑婉摇头，“她只要得了你家父亲的心软，总归是有办法的。她又惯常装无辜装可怜，可偏偏你父亲就是最吃的这一套，若是她只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好前程如此也就罢了，只怕是还想着用这些东西算计你。” 　　“算计我？” 　　“她恨死我了，在她心里，你和我关系不错，早就已经是被她视为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既然恨我，只怕也要恨你。” 　　周诗诗叹了口气。 　　郑婉就说，“我说这话倒是也没有其它意思，就是叫你做人不要太直，多少也得提防一些。” 　　周诗诗自然是知道郑婉为她好，也就应下了。 　　又抱着郑婉哭了一场。 　　她自觉从此之后只怕是两人也没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 　　只是这相识相交一场，不过是两个姑娘之间的缘分。 　　而缘分也就只是到这里罢了。 　　话又说回陈巧然这边。 　　陈巧然听郑婉这么说，就说，“其实倒是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我母亲听说你们要举家一块儿去松山府，然后说我哥哥也是要去参加考试的，就想说，不如两家人一块儿前往，也算是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郑婉头疼。 　　这已经有一个叶申跟车了，这还来一个人…… 　　不过陈永歌和叶申倒是不一样，至少是不需要他们家照顾。 　　同行的话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这路也不是郑婉家的，他爱走就走呗。 　　于是郑婉就说，“同行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我家后日早上卯时就要出发了，若是陈郎君赶得上那个时候的话，就来我这个铺面面前集合，大家就一块儿去，若是时间太赶的话，大家在松山府集合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的委婉，但是陈巧然也是听明白了。 　　郑婉的意思就是，可以同行一路，但是也没必要太过捆绑在一起。 　　她说话做事向来分明，如此说的清楚也好。 　　陈巧然点点头，“我回去就和父亲母亲商量此事。” 　　这话也是说完了，可陈巧然低着头似乎有点纠结的样子。 　　郑婉奇怪，“怎么了吗？” 　　陈巧然今天一进门就好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即便是刚才在和郑婉说话，郑婉也觉得她的心思好像是在别的上面一样。 　　但是一时半会儿的郑婉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陈巧然好一会儿才说，“上次和郑郎君见面的时候，我问了他一个题……” 　　陈巧然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兄长拜托我问问的……” 　　她眼珠子一直在转，脸上也爬上了两朵红云。 　　郑婉觉得有点奇怪。 　　这些读书人之间问题目不是也是常有的事儿？ 　　虽然说拖了妹妹前来问这件事儿有点奇怪，不过料想是陈永歌觉得陈巧然和郑家的关系好吧，于是就觉得让陈巧然顺嘴一问罢了。 　　郑婉点点头，“是之前大年夜问的？” 　　郑婉奇怪了，这都过去三个月了，这陈永歌是真不着急啊。 　　陈巧然好似松了口气，“是，是……” 　　“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要个答案啊？席儿这会儿应该是在房间里看书呢，我带你过去吧。” 　　郑婉带陈巧然往后面走。 　　不知怎么，陈巧然步子很小，似乎有点紧张。 　　郑婉就拉了拉她，“你紧张什么，席儿你也是认识的人，不要紧张。” 　　虽然说她有时候看见男主角也会有点瘆得慌…… 　　也是说话小心翼翼了点。 　　不过安抚小妹妹的工作还是要到位嘛。 　　很快陈巧然就跟着郑婉到了后面的屋子，然后郑婉敲门进去，和郑席说，“巧然说之前问你那个题，这会儿过来要个答案。” 　　郑席的目光先是落在郑婉的身上，然后又挪到了陈巧然的身上。 　　他眼神很淡，倒是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只是说，“题？” 　　郑婉点头，“你是不是给人家忘掉了啊？” 　　她还想说，外面郑序突然叫起来，“大姐！你不是还在烤东西吗？怎么我闻到了一股糊味！” 　　“哎呀，我的饼干！” 　　郑婉的手放在陈巧然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我外面还做着东西呢，巧然，什么题的事儿你就先问问席儿，一会儿我再来招呼你哈。” 　　她目光落在郑席身上，“好好说话，不要欺负陈姑娘。” 　　然后她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郑席这会儿已经把手上的书给放下了。 　　然后站了起来，也没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 　　他语气低低的，越发的是叫人看不出情绪来，“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收到过陈姑娘的什么题？” 　　作者有话说： 　　席儿：？ 　　你们懂的，强迫症的我明天肯定还有一章写在长日县。 　　111才开始赶考，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第110章 小店第五十天 　　110/ 　　陈巧然这会儿就有点后悔了。 　　这算是她长到这么大最勇敢也是最厚脸皮的瞬间。 　　对于她来说, 鼓起勇气和郑婉撒下那个谎，到如今站在郑席边上，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心里不是没有期待, 但是只是也不是不能看清楚如今的局面。 　　郑席如此问她, 便是不打算接她的话茬了。 　　大年夜的晚上, 他俩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左不过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罢了。 　　但大年夜那天的心事, 陈巧然既怕郑席一点就懂了, 又怕他一点都不懂。 　　只是那天他的那句“豪门贵女, 非我所愿也”。 　　就好像是一块石头扔在了陈巧然的心里,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 她仍旧记得当时内心的那一阵悸动。 　　陈巧然抿了抿唇, 然后就问郑席, “郑郎君，或许你会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有一些冒昧，但是……” 　　郑席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打断她，“陈姑娘，如果你觉得冒昧的话, 或许还是不说的好。” 　　陈巧然的话突然就被哽在嗓子眼，然后她看向郑席。 　　郑席心里想着刚才郑婉说的话。 　　她把陈巧然当做朋友。 　　即便是说他们后日就要离开，或许这个所谓的朋友在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但对于郑席来说, 什么才是好好说话，什么才是尽量少的减少伤害。 　　他只知道, 给人留下不切实际的心存幻想, 是不应该的。 　　他自认自己尚且不通男女之事, 也不能说就确定陈巧然对他的心思就是他以为的那样。 　　但是不管是大年夜还是今天她来试图想要说的这些话。 　　郑席都觉得，不管是不是，他都应该把话说在前面。 　　“我……” 　　“陈姑娘，后日我们家就要远赴赶考，若是得幸，我们或许是要一路去往京师的。”他语气平淡，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或许是值得充满希冀的事儿。 　　不过哪怕是在陈巧然的眼里，这也是必然的路。 　　她早听说，郑席哪怕是在石牛书院的时候，也是名列第一，许多夫子都是认为，已经没有能力可以教导他了。 　　是这样优秀的人。 　　金榜题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我知道。” 　　“今日和姑娘说这些话，就像是话别，此去一别，这辈子也或许就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陈巧然的眼底浮现出一些泪花来，她咬了咬唇，正想说话。 　　“可我年纪尚轻，对于旁的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着先立业，我尚且没有功名在身，不足以去思考别的事儿。” 　　“我不在意！”陈巧然突然就说，她自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机会。 　　如果今天不说，就如郑席所言，他们后天就走了，那终此一生一定是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她也是大户人家养起来的姑娘，自然知道自己的婚约从来都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偏偏就是情不知所起。 　　这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想要如此争取的一件事。 　　她豁出姑娘的脸面，就是想要博一个不后悔。 　　她眼泪夺眶而出，“我不在意这些事，我可以，我可以等……” 　　她也年轻，至少这几年内她父母还不至于这样催促她成婚。 　　只要郑席有一点想法，那她就愿意等下去。 　　郑席垂了垂眼，然后叹了口气。 　　他面对着陈巧然，决定把话说白了。 　　之前委婉也不过是因为想着她是郑婉的朋友，让她伤心怕郑婉不高兴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把话直接说了，陈巧然或许就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姑娘错爱。”郑席的语气越发的冷淡，“承蒙姑娘错爱，而我如今心思都在科举上头，对别的事儿完全没有想法。刚才说的只是想立业并不是一个托辞。”看陈巧然还要再说，郑席就继续说，“这是其一。其次，我年纪虽不大，但是也是明白这世间上的喜欢和厌恶，虽然我对姑娘没有什么厌恶，但是姑娘在我眼里就和门口无数次路过的食客一样，我大抵也记不住姑娘叫什么名字，路过了或许也并不记得姑娘是谁，我这样说，姑娘可是明白了。” 　　陈巧然的泪水一停。 　　他的意思就是，对于她来说，她和那些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别说要娶她了，就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内心的伤感之情更重。 　　可郑席并不如同郑婉，会对着她的眼泪心软。 　　他只是把话说的更直，“今天我能一路考入京城，自然是最好。但是即便是我没有这个命数，若是这一举不中，还要和我的家人一起回到这长日县当中，但即便是如此，姑娘也不是我所愿。” 　　他语气平淡，冷漠到了极点，“我虽然和姑娘接触不多，也并不是很清楚姑娘的为人秉性如何，但是确实是明白不是我心仪的类型。所以，还请姑娘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一点时间了，并不值得。” 　　陈巧然走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 　　虽然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擦干净了眼泪。 　　但是整个人身上的丧气都是丝毫掩盖不住的。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和别人说话，只是快步回了自己的马车，然后掩面哭了一阵。 　　她哭的倒不是郑席的冷漠，而是哭自己的少女情长。 　　郑婉奇怪的看着陈巧然离开的背影，“我还说叫她带些饼干回去呢，怎么就跑了。” 　　她看了看郑席，“你和人家说什么了？怎么人家小姑娘这么奇怪？” 　　郑席看了看她，伸手从她的盘子里拿过一块饼干，“我能说什么，不是你说的叫我给人家解题？” 　　郑婉放下盘子坐下来，“你呀，这些小姑娘从小估计都是在家里念书的，没怎么去过书院，很多题并不懂啊，你也不要讲的太深了，也不要总觉得别人这也应该会，那也应该会，人家小姑娘若是都和你这样，也去参加科举了……” 　　她喋喋不休，就是觉得郑席欺负了小姑娘似的。 　　郑席吃完了一块饼干，然后就说，“我感觉有点焦了。” 　　“是吗？”郑婉立刻也吃了一口，她站起来，“我说呢，就是刚才和巧然说话的时候耽误了火。那这个你别吃了，仔细吃坏肚子，我一会儿再去给你烤一盘。” 　　她完全忘记了刚才和郑席说的话，这会儿又急匆匆的走出去，“烤焦了点，你们别吃了啊！” 　　郑席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露出一个笑来。 　　郑婉家要离开的事儿，原本是想无声无息的。 　　但是偏偏就是阵仗突然大了起来。 　　首先是因为叶申一大早就被他爹娘送过来。 　　他一个人一辆马车，那马车大的很！ 　　都比得上郑婉的两个马车车厢了。 　　他带了三个小厮，然后十个护卫。 　　看来是叶家父母是真的对这个傻儿子不太放心。 　　他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郑大姐，你看我家这马怎么样！” 　　郑度一听，立刻凑头过来看了看，然后就笑，“叶大哥，我感觉还是我家的小红和大红好一点！” 　　“大红小红？你这马名字听着就不行啊！”叶申转头去看，就瞧见俩枣红色的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暗自吞下一句脏话，然后眼巴巴的看了看，“郑大姐，你这是发大财了啊，这马看着就很贵啊。” 　　郑婉不搭理他，“你就去个松山府，要带这么多人啊？” 　　叶申摆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而且我看你们是家当都带上了，我这也不算多啊。” 　　白然嘲讽了他一句，“我们席儿是要高中的，你呢？” 　　“我也要中啊！”叶申不服气！ 　　谁说他就中不了了。 　　郑婉听他们吵架就觉得头疼，她指了指叶申，“你回你自己的马车去，没事儿不要过来。” 　　“为什么啊，我想和你们一车，一路上也有个伴！” 　　郑婉瞥他，“保证书忘记了？我说的第一句话就不听了？” 　　“知道了知道了。”叶申没办法，只能回了自己的马车。 　　郑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还一车呢，这一路她都觉得得心烦死。 　　一车她不得被这小子给吵死。 　　郑婉看了看他们搬上车的东西。 　　其实这些家当也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罢了，重要的东西郑婉都放在随身空间了。 　　看着也已经到位的陈永歌，他倒是很识趣的上来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的车里面等着。 　　和叶申就是天壤之别了。 　　她走过去和严春她们告别。 　　严家三口已经是哭过一阵了。 　　郑婉笑着摸他们的头，又说，“春儿，以后你要知道照顾弟弟知道吗？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已经拜托了江掌柜了，有什么事儿他都会帮忙照顾你的。到时候等我们落脚了，我就给你写信，你有什么事儿若是江掌柜解决不了，你就去找叶老爷，明白了吗？” 　　严春带着眼泪点点头，“大姐，我舍不得你们。” 　　郑婉就说，“那就等我们在京城都落脚了，到时候再接你们过来好不好。” 　　严夏吸了一下鼻涕，然后就说，“大姐，我也要考到京城去。” 　　“有志气！”郑序拍了拍他的头，“你真来了，我就带你吃京城最好吃的糕点！”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郑婉看着这些长日县前来送她的人，她心底也是有点淡淡的忧伤。 　　近乎一年的时间，她在这里得到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 　　如今总算是要去开启她在这个小说里面的新地图了。 　　还不知道前路会是怎样的。 　　但是至少是这会儿，郑婉是充满了斗志和希冀的。 　　“走吧，我们出发了。” 　　——第二卷 完 　　作者有话说： 　　出发出发，咱要开新地图了。 　　京城地图不会出那么快，一路还要上京呢！ 　　再推推我的下一本预收文~ 　　进入专栏就能看见，提前帮白白收藏一下哦 　　《带着直播去种田》 　　纪约约穿越了，从一日五顿不能少变成一天一碗稀粥就已经很好。 　　与其在这荒年里面直接饿死，不如吊死自己说不定还能回去！ 　　【古代荒年里的孩子真可怜，打赏一个肉包子吧】 　　纪约约：？ 　　她看着手里香喷喷热乎乎的肉包子陷入了沉思。 　　咱就是说，好像不用死了。 　　- 　　村子里的人发现最近纪家的二女儿变得有点奇怪。 　　从前最是好吃懒做的她突然变得特别勤快。 　　但是这勤快当中又透露着一点奇怪…… 　　比如下地的时候的自言自语—— 　　【谢谢这位大哥的空调！我这就给您表演一个倒立插秧！】 　　比如突然闯进邻居家—— 　　【谢谢小姐姐的热水器！想去看隔壁二狗吃饭是吧，我立刻就去！】 　　还有比如…… 　　【哎哟，大哥大姐们，这打赏再多也不行，文秀才是读书人，我怎么可以…… 　　【什么？二十个金元宝？大哥您别说了，我这就去好好亲亲他！！！！】 　　- 　　位面直播，啥都能送。 　　《今天我在古代吹空调》 　　《明天我在古代看电视》 　　小剧场： 　　最近村子里有传言，纪家二女儿家闹鬼，夜里屋子里有蓝蓝白白的光，而且还有男人女人说话和奏乐的声音。 　　不光这个呢！最炎热的夏天走过她家门口都是阴嗖嗖的凉快哦！ 　　闹鬼，这肯定是闹鬼！ 　　吹着空调看着电视的纪约约表示：总有一天，我能让古代人人人都过上这梦幻的现代生活！ 第111章 赶考第一天 　　111/ 　　郑婉一行共有四辆马车。 　　郑家两辆, 叶申一辆，陈永歌一辆。 　　他俩主要都是运他们自己罢了，一些需要带的家伙事儿基本都是没有带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 倒也不算是出什么远门, 如果真的是高中了, 到时候估计还要回家一趟，再集中准备之后八月的乡试。 　　到时候还是可以再回长日县来置办一些行头的。 　　如郑婉他们已经是要去京城准备乡试了，所以路途会非常遥远。 　　郑婉家准备的东西也是非常周道齐全的。 　　只不过她家也不过就只有两辆马车, 这叫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准备了多少东西。 　　如今正是三月, 草长莺飞的季节, 只是这一路走去, 竟然是没有看出一点生机勃勃的样子。 　　郑婉把帘子放下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马车虽然不如叶申家的那么大, 但是好歹郑婉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一边容纳三四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郑婉这车是有郑婉、郑姚两个人, 郑度负责在外赶车。 　　而郑席和郑序那一辆车则是由白然负责赶车。 　　郑度和白然学习驾马也有好几个月了，就是上了马就能驰骋的，更何况赶车了。 　　郑姚听郑婉这会儿叹气，就放下手上的花样，“大姐，这是怎么了吗？” 　　郑婉便说, “你瞧我们这一路走过来。” 　　郑姚有点不理解，“我们刚刚启程半天呢，这刚走出长日县, 我瞧着也没什么好看的呀。” 　　郑婉笑起来，摸了摸自己这个颇为天真的妹妹。 　　然后就说, “对呀, 你想, 现在原本就是春天，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好看的，比如路边的小花小草啊之类的，但是咱们这一路走来，只能看见干涸的土地，还有那些枯死的花草树木。” 　　郑姚点点头，“是的呀，这干旱已经是持续了很多日子了。” 　　她也叹了口气，“我之前在长日县的时候就听说，很多村子里面已经有人要饿死渴死了，就是因为这老天也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 　　“只是我是没有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如今看着这一路上的情况，郑婉才真实的意识到，干旱已经是席卷了这些地方。 　　她们这一路势必是不会太过太平的。 　　“大姐，快到中午了，商量说是不是去前面的村子找一个饭馆吃饭？” 　　郑婉想了想，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 　　那前面的村子看着无比的荒凉，这明明就是饭点了，可是一点炊烟都未曾见到。 　　可见无比的荒凉。 　　这个时候吹过一阵冷风来，明明冬天才过，如今的风却已经叫人觉得有点炎热了。 　　郑婉皱了皱眉，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然后就听见叶申在一边也已经是掀开了帘子，他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然后就说，“郑大姐，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咱们提前这么多出门，也不是很赶，不如就进去吃口饭吧。”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朝着那边陈永歌说，“陈郎君，我看那个村子格外荒凉，只怕是即便去找也找不到一个能吃的饭馆，如今荒年，去到这样的村子里，只怕还要给他们惹麻烦，我的想法还是不进去了。” 　　虽然没和叶申商量，但是叶申是第一个跳脚的，“不进去？为什么不进去？不进去我们吃什么呀，郑大姐，你总不能一路饿到松山县吧？” 　　那陈永歌听了郑婉的想法，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便听郑姑娘所言，不进去了。” 　　郑婉看了一眼叶申，“你出这样的远门，你爹娘没给你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准备了啊。”叶申不乐意了，“可是那又不好吃，哪儿有人家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好吃啊。” 　　郑婉扯了扯唇，“相信我，你就算是这会儿进去这个村子，肯定也是没什么热腾腾的饭菜的。” 　　叶申不太相信，面前看着是那么大一个村落，怎么可能说没一个好心人家呢？ 　　郑婉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就说，“那好吧，你自己带上几个家丁去，不要让别人离了你左右，发现有点不对劲，就出来。” 　　叶申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的，你忘记了？我在你的石牛村也住过一些日子呢。” 　　村子里的人淳朴是因为他们对你无所图，在这样的荒年里，谁能无所图。 　　郑婉摇了摇头，然后就回了自己的马车里面，从自己的空间里面掏出两大盘的包子，然后让郑席他们也过来吃。 　　到底这样的东西也不方便给别人看见，郑家一家六口人，就坐在一辆马车里，然后开始开心的吃包子。 　　虽然是偷偷摸摸，但是原本大家都已经饿了半天了，这会儿能吃上这样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个个都是两口一个的往下塞。 　　还好郑婉带的包子够，她随手又拿出两盘来。 　　郑序吃在嘴里，含糊的说，“大姐，我每次都觉得你这个术法很厉害，怎么能拿进去的时候是热的，过了这么久了出来还是热的呢？” 　　郑席看郑婉不回答，就瞥了他一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郑序立刻想起来，之前大姐说了，关于这个术法是不能拿出来问的。 　　他可不想之后没有肉包子可以吃了，连忙点头，然后继续吃包子。 　　但是就这样大家都藏在马车里吃也不是事儿。 　　郑婉想着有什么是可以在人前吃的。 　　这还没想着呢，那边陈永歌的声音就响起来，郑婉连忙出去。 　　陈永歌手里拿着个饼，然后说，“郑姑娘，我看你们家人多，怕是一路准备的东西也不够，想着我这边人不多，带的东西也足够，不知道需不需要……” 　　一个带了大概六口人可以吃半年口粮的郑婉：…… 　　她微微的笑了笑，“谢过郎君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我们两辆马车呢，带的东西不少的，很足够的。” 　　她想了想又说，“郎君稍等。” 　　她进了马车，掏出一小碟饼干，然后递给陈永歌，“这是之前我在家的时候烤的，这种烤制的糕点可以存放的时间很长，所以轻易也不会坏掉，郎君不如尝一尝？” 　　陈永歌尝了一口，可真好吃！ 　　要不怎么说郑婉是靠厨艺在长日县闻名的呢！ 　　他也没想到，自己是去送干粮的，却没想到还拿了回来。 　　陈永歌吃了一块就不舍得再吃了。 　　怪不得人家可看不上他的饼…… 　　有这么好吃的糕点，这大饼确实是有点食不下咽了。 　　郑婉这边都吃的差不多了，郑序和郑度都吃的打饱嗝了，俩小子决定下去消消食。 　　他们刚下去，就看见叶申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郑序和郑度勾肩搭背，然后一起走上去，“叶申哥，怎么样？碰壁了吧？我大姐都说了……诶你怎么了？” 　　叶申十分惆怅的样子，回了自己的马车就开始翻箱倒柜。 　　郑婉听见动静，就出来看见叶申带着他的家丁，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不少的干粮。 　　郑婉皱了皱眉，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叶申抬头看郑婉，眼圈红红的，“郑大姐，你都不知道，他们好可怜的。” 　　原来叶申进到那个村子之后，就发现郑婉说的没错。 　　确实是这是一个很破烂而且很贫穷的村。 　　他们村子里原本一共也就两口井，因为这么久的干旱，早就已经是都枯死了。 　　没有水就没有粮食，一天两天倒是还好，这么好几个月下来了，村子里已经几乎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 　　然后他们村的村长就想办法去隔壁村借水。 　　但是大家也都在荒年，怎么能有多余的水给你用。 　　于是饿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剩下的人，有些就离开了这个村，自谋生路去了。 　　留下的几乎可以说是在这里等死。 　　虽说这里还是有不少的年轻人，但是他们就想着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到时候拨了粮食来，他们又能活了。 　　但是就是叶申也知道，现在各地干旱的地方那么多，哪儿能每个地方都顾及的到？ 　　像这种小村子，多半就是任由他们自身自灭罢了。 　　可是叶申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估计真的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吃饱饭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回了自己的马车就打算把自己的干粮分大半给他们。 　　郑婉听到这里，就摇头，“你不许去。” 　　叶申不理解，“郑大姐，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今天这些干粮对于我来说没什么，走到松山府我还能再买，只要我有银子就可以……但是他们不行，没有这些或许过两天他们就饿死了。” 　　郑婉只是盯着他，“叶申，你来的时候是签了保证书的，你说了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是听我的，不然的话我们是不能同路走的。还是你打算现在就先打道回府，反正也才出来半日的时间，你现在往回走，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家的晚饭。” 　　叶申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儿竟然让郑婉就要把他赶走了。 　　还拿出了保证书来威胁他。 　　他不理解，眼圈都红了，“可是郑大姐，我觉得我没做错啊，他们就是真的很可怜啊，你没进去，如果你进去了你肯定……” 　　“如果我进去了，我也会是这样的决定。” 　　郑婉看着他，表情是叶申从未见过的陌生。 　　他一直都觉得郑大姐是个乐善好施，非常善良的人。 　　“所以，现在，叶申，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你的马车上，吃饱了饭，我们就要出发了。” 　　她转身回去，“去松山府的路还很长，不能一个午饭就停留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婉婉：该冷漠时候就冷漠 第112章 赶考第二天 　　112/ 　　叶申听了这个话, 沉默了很久，然后气呼呼的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后来开始继续上路之后，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再露头说一句话了。 　　他原本就是咋咋呼呼的性子, 简直是一刻也是停不下来的。 　　但是一个下午一句话都没有, 就是陈永歌也觉得有点奇怪。 　　郑度在车子外头问郑婉, “大姐，这叶申哥没事儿吧？我看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听他们家的人说, 他连午饭都没吃呢。” 　　郑婉正在翻自己的空间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说, “没事, 他最多也就饿这么一顿。” 　　到了晚上的时候, 他们虽然走的不快, 但是一路上确实也没有再看见可以落脚的村落。 　　郑婉就和陈永歌商量, 就露宿在这儿好了，到时候三户人家分别派人守夜。 　　陈永歌倒是说郑家不必守。 　　他知道郑家会点功夫的就是白然和郑度，只是这两人白天都还要驾车，如果晚上睡不好的话，白天估计更危险。 　　陈永歌就说，“我和叶申兄两家带的家丁也是不少, 可以分别派个三个人来守夜，然后这六个人明天白天还可以休息，这样相互之间倒是也不耽误。” 　　郑婉觉得不好, 这岂不是他们家占他们便宜了？ 　　郑婉可不喜欢占人便宜。 　　陈永歌却摇头，“大家同行一路的, 原本就应该同舟共济, 这不过就是小事罢了。郑姑娘不必客气。” 　　既然他这样说了, 郑婉也就不推辞了。 　　到了晚上落脚的时候，郑婉已经找好了自己晚上要做什么了。 　　她翻出来了不少烤肉干。 　　这是之前她在自家的烤箱里面提前烘焙好的。 　　郑婉拿出一些猪肉干和牛肉干来。 　　然后叫郑度点火，她已经是架起了锅去开始熬粥了。 　　就是陈永歌下马车的时候也没能理解。 　　什么人啊，怎么会赶考的路上竟然还自带锅的？ 　　郑婉下了米，然后等粥看上去已经变得浓稠的时候，就加入一些切碎的猪肉干，还有一些酱野菜。 　　加入简单的调味，她就搅拌了等着熟。 　　至于牛肉干是原本就可以直接吃的。 　　她再另外把带来的酱菜都盛出来。 　　有泡菜小萝卜也有酱的大白菜等等。 　　就是小菜也是摆了零零散散有四五种。 　　陈永歌都看呆了。 　　郑婉让郑序去请陈永歌过来吃饭。 　　“我这也没什么能给报答的，这一路估计还要多受陈郎君照顾，若是郎君不嫌弃，以后若是我们吃些现煮的，就请郎君和我们一块儿吃吧。” 　　多个人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而且对于郑婉来说，不能吃的也不会给他们吃到。 　　这些寻常能给他们吃的东西，分点也是无所谓。 　　“这，这我看着存储不容易，怎好意思……” 　　郑婉摇头，“都是些烤的肉干和研制的东西罢了，并不难储存的。而且到了松山府我还要另外再做一批的，这些就是路上都要吃掉的。” 　　陈永歌听郑婉这么说，也就坐了下来。 　　天知道他早就闻到这些味道已经是够馋的了。 　　这会儿叶申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这确实不是他想看，而是实在是太香了！ 　　那肉干的味道混着大米的香味，热气腾腾的就往他鼻子里钻！ 　　这手里的大饼立刻就不香了！ 　　他想起自己原本就是想要跟着郑婉的意图，不就是图这一口吃的吗？ 　　为什么非要和她赌气，这会儿自己只能啃这大饼。 　　叶申心里在流泪。 　　但是又想起白天的争论，他始终是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郑婉可看见他探头探脑的样子了，就说了一句，“吃不吃啊，一会儿熟了大家一窝蜂都抢完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啊！” 　　叶申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在说，“叶申！士可杀不可辱！你忘记中午她怎么对待你的吗？现在你就为了一碗粥屈服她吗？” 　　另一个小人就在说，“什么是为了一碗粥！这是为了接下来好几天的和平！如果第一天就闹得这么凶的话，日后不是更尴尬？” 　　叶申点了点头，然后抬着他高贵的头颅从车上走下来，走到了郑婉的身边。 　　这会儿锅里的粥刚好。 　　郑婉就成为了厨房的打饭大妈，一个人接一个人的打。 　　她煮了非常多。 　　拿了最深的一口锅出来，就是肉干都切了两条进去。 　　“放肆吃，我估计是吃不完的。不过的话我再做点别的吃。” 　　“大姐，真好吃，你以前怎么没做过啊？” 　　郑婉笑起来，“以前有新鲜猪肉，这会儿哪儿找啊，有的吃你就偷着乐吧。” 　　郑婉在身上几乎没放什么新鲜的那种猪肉之类的东西。 　　因为这些个东西只需要有城镇就好买，在路上也并不是很方便拿出来。 　　还不如多带一些腌制好或者烘焙好的。 　　叶申吃了两大碗，他觉得自己既然是来吃了，就一定不能吃少了。 　　不然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放下尊严了？ 　　果然和郑婉说的那样，这边吃了还剩下不少，郑婉就说给晚上守夜的六个家丁。 　　一人一碗也算是奖励了。 　　那些家丁哪儿能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原本就已经是拿了工钱办事儿的，东家给大饼吃不饿着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没想到轮到自己守夜竟然还有这样好喝的粥！ 　　剩下的家丁开始眼馋了，想着之后轮到自己的时候能有什么好吃的。 　　郑婉和他们商量，自己家既然是不负责守夜，那么以后每天晚饭就一起吃，由郑家来负责吃食。 　　不过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儿。 　　所以郑婉是不打算要他们钱的。 　　毕竟不让自己家人守夜，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她执意如此，陈永歌和叶申也就没客气。 　　毕竟这路上能有这样的吃食，他俩都得偷着乐了。 　　这边郑婉刚收拾好东西，郑家的人已经要么去消食散步，要么是回去看书绣花了。 　　就剩下郑婉了。 　　而另一边叶申也还在一边坐着。 　　手里拿着根枯草，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婉收拾好东西，然后在他边上坐下。 　　叶申一看到她，就变扭的把头扭到一旁去。 　　郑婉看了看他，“干什么，还在赌气？不想和我说话？” 　　叶申瘪了瘪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郑婉就说，“一下午了，你就只顾着赌气，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去？” 　　这话一出，叶申就来劲儿来，他转过身子看郑婉，“我就是真的没想明白啊，郑大姐，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善良的人，会去同情可怜的人的那种人，可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们这么可怜，你却压根就不想管他们呢？” 　　“管他们？”郑婉笑了笑，“我算什么，我怎么管他们？” 　　叶申一哽，没想到郑婉是这个回答。 　　“我是他们的村长？还是我是这个县的县令？我拿了朝廷的俸禄？叶申，你我都只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只不过你不一样的是，你家有钱，所以你在遇见这些人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觉得你可以分享给他们很多东西。” 　　“这对于我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 　　“这对你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对。那么我问你两个问题吧。”郑婉看他，“第一个，你把你大半的干粮给他了，你家十几个人还要走上这么许多天，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吃什么？你自然是饿不到，那你就让你的家丁们，这些从你家一路想着保护你的家丁们挨饿？” 　　“这不是……” 　　“这不是有我们么？”郑婉笑起来，“因为你总想着你有背后的支柱，所以你就想着会有人可以帮你，你不会挨饿，但是凭什么要因为你一个人去做好事，一个人去当菩萨，就要所有人都跟着你受罪呢？叶申，你对别人大方无私，有些时候也是对另外人的自私，你想过了吗？” 　　叶申呆呆地。 　　他完全没想过这种事。 　　吃的拿去分了，不够了有郑大姐他们，总不会看他饿死的。 　　但是他也没想过，或许人家的吃食也是有限的。 　　郑婉摇头，然后说，“第二个问题，今天你的干粮可以救他们多久？那么一个村的人，就算省吃减喝的，一天够吗？两天够吗？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了吧，那三天后怎么办？他们继续的躺在这里等死，你再想着回来救他们？” 　　“他，他们……” 　　“他们只要一日不想着自救，就始终会让自己陷入在这样的困境和窘境当中。叶申，救急不救穷，你救不了他们，你这样只不过就是延长死期罢了。” 　　叶申眼圈都红了，“那，那……” 　　“如果他们还有脑子，就知道现在躺在那个村子里就是一条等死的路，他们为什么不和别的村民一样走出去，去逃荒，走到热闹的地方，哪怕乞讨也会有一口水喝。” 　　“他们以为朝廷会救他们啊！” 　　“那你就努力成为在朝廷上说话管用的人。当有一天你站在庙堂之高的时候，你就可以做出今天这样悲天悯人的动作和行为，你就可以说，请朝廷拨款去救治这些被人忽视的小村庄的人。” 　　郑婉拍了拍叶申的肩膀，“叶申，这件事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他们自强，一种是整个国家自强。靠你这样一点一点的送给他们吃喝，没用的。” 　　叶申眼泪缓缓落下来。 　　他又很变扭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去眼泪。 　　他猛地站起来，然后准备掉头回去。 　　却没想到郑席站在他们身后。 　　他背手而立，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这会儿月色沉沉，压根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叶申带着浓浓的哭腔，随意叫人宣泄，“看什么看啊你！” 　　作者有话说： 　　席席：？管我啥事儿？ 第113章 赶考第三天 　　113/ 　　郑席见他泪流满面, 一时间也是觉得他有些好笑。 　　倒是就没有去计较他这赌气的话。 　　叶申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马车里，听说是哭了半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孩子身上自然就是有不好的点, 但是也不是全然都不好。 　　他如今倒是心怀慈悲, 心地善良了。 　　可是到底也还是用错了地方。 　　郑婉看郑席, 见他走过来坐下来。 　　两人要商量晚上睡觉的事儿。 　　郑婉和郑姚自然是睡一辆马车的。 　　但是郑婉没有计算到的是，剩下的三个孩子加一个白然，如果睡一个马车的话, 多少是会有点拥挤。 　　一个马车睡三个人倒是最多了。 　　郑婉当时没想这么多, 这会儿想着若是之后多一辆马车, 也没有会驾车的人。 　　还不如到了松山府就把马车换大, 这四个人也能睡下。 　　只是这路上的时间, 就需要考虑怎么办了。 　　郑婉就说, “也好办, 序儿跳脱，和谁都能聊得来，一会儿叫他去叶申车上睡就行。” 　　郑席一开始是不太情愿，但是很快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这叶申也是个啰嗦的人，郑序也是个爱聊天的, 两人凑到一起说不定更自在。 　　只不过他内心不喜叶申，只怕是他把自己弟弟给带坏了。 　　郑婉就说，“席儿, 你要知道，人无完人, 刚才我和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是如你想的那样, 很片面的一个坏人。” 　　郑席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确实也是没想到叶申竟然是一个会为了陌生人做到这份上的人。 　　郑婉问他，“今天如果是你进了村子，你也会和叶申一样吗？” 　　郑席还真的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然后就说，“我不会。” 　　“哦？” 　　其实郑婉早就知道郑席不会。 　　相比起叶申，郑席要冷漠的多。 　　面对这样的村子，他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说简单点，他不是那种会去管别人死活的人。 　　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是冷漠的成熟。 　　“人各有命。就如你说的，一个人都不为自己的命去抗争了，别人做什么，还重要吗？” 　　郑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若是在你能帮的点上，你会帮吗？” 　　郑席不理解，“如果只是我的举手之劳，想来这件事并不是很大，为什么这人不能自己处理呢？” 　　“或许有一天你会到一个你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高度呢？”郑婉意有所指，然后就说，“能帮和不能帮，都在一念之间。你理智清醒，我觉得很好，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要有一颗向善的心。因为助人为乐并不丢人，选择性的去帮助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郑席有点不明白郑婉的意思，但是郑婉说的话他都是会记在心里的。 　　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然后郑婉拍了拍他的脑袋站了起来，去找郑序去了。 　　之后的几天，郑序就都和叶申一块儿睡。 　　叶申倒是不讨厌郑家的人，只是有时候觉得郑席太装了和他相处不来罢了。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人也见得少。 　　走过第三天，郑婉觉得流民似乎多了起来。 　　大家都在朝着松山府的方向去走。 　　她交代白然和郑度，“一定是要小心，这些流民有些时候就是会不要命的，到关键时候一定不要心软，保住我们自己要紧！” 　　郑婉这话还没说多久，事儿就出了。 　　几个流民试图想要来堵截他们这一行的马车。 　　为首的也是已经是瘦的皮包骨了。 　　但那个男人看着便是一脸的凶相，“把你们马车上的粮食给我拿下来！” 　　他们有些拿着棍子，有些拿着生锈的刀，只是一双眼睛都在发着绿光。 　　看着他们就好像是看着香饽饽一样。 　　叶家和陈家的家丁都拿着武器挡在前面。 　　“我们人多！就算你们有家丁也没用！一个人能打两个，难不成还能打十个吗？” 　　郑婉看这的确是来了不少的人。 　　陈永歌皱眉，“此去没两日就可以到松山府了，又何必在这个地方做这样打家劫舍的事儿？” 　　“松山府？我们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要多少天！就算到了松山府，还不知道那知府老爷会不会搭理我们！” 　　“就是就是！” 　　为首的那个汉子佝偻着后背，看了看陈永歌，然后露出灰黄的牙一笑，“正好你们提醒了我，不如你们把这些马车也给留下，我们有马车了，自然就很快能到松山府了。” 　　郑婉其实原本打算给他们一点粮食，息事宁人一下的过去算了。 　　反正她的东西也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能给的也不过就是一点米面，并无伤大雅的。 　　但是如今他们要自己的马车？ 　　那是绝对不行的！ 　　给了马车岂不是要走过去？ 　　郑婉从空间里拿出好几根铁棍。 　　这是她走之前找了个铁匠打的，然后一人一根的发了过去，“都拿好了。” 　　至于白然和郑度，原本就是有刀剑防身的。 　　白然一听，也是皱眉，“现在让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生路？你说谁给谁啊？”边上的人笑起来，“你们这种来来往往的我见得多了，一开始嘴硬，到最后还不是跪地求饶！” 　　郑婉隔着帘子和外面的郑度说，“冲过去，敢上前来阻拦的，直接碾过去。” 　　郑度一惊，低声说，“大姐……” 　　“他们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今天就算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了，只怕是还想着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在这种荒年，这样的难民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一定不能给他们一点可趁之机。” 　　郑度的眼神坚定下来。 　　他比起别的几个孩子来说，在这方面心智要更加坚定成熟。 　　或许是因为跟着白然学了这么久，也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带着那种以后要成为将领的精神。 　　所以当郑婉这样说的时候，郑度已经没有再犹豫了。 　　他和白然比了个眼神，他师徒俩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是十分默契，可以说是心意相通了。 　　白然微微点头。 　　然后还没有等那些张牙舞爪的流民反应过来。 　　就已经是怒喝一声，“驾！” 　　车子骤然往前疾驰，车子里的人立刻就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郑婉连忙去把郑姚扶起来，然后就听见后面陈永歌和叶申的声音，“跟上去！我们也跟上去！” 　　四辆马车成竖直状态，疯狂的朝前面冲去。 　　两匹汗血宝马在第一第二的位子，面对前面挡路的人，那些马压根就察觉不到，一个一个的撞过去。 　　那些流民都惊呆了。 　　他们立刻是往两边去避让，让自己不会被这些马车给冲撞到。 　　一个一个就好像会飞一样的往两边去蹿去。 　　哪怕是看着他们好像是瘦骨嶙峋，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比谁都要灵活。 　　郑婉在窗子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她就知道。 　　这些流民压根也不会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豁出命去也要拦住他们。 　　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马车，谁能不躲开！ 　　谁愿意直接就被马给一脚踹死。 　　他们既然是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出来当难民流民了。 　　就是因为很惜命，就是因为压根不想死。 　　可是这边郑婉还来不及松口气呢，那边就有小孩子的哭声。 　　不对，是婴儿的哭声。 　　四匹马车的速度立刻都减慢下来。 　　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凄厉的婴儿哭声，都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郑婉从窗户看去，那个为首的男人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个婴儿。 　　那婴儿现在被他高高举起。 　　那婴儿此刻被好几块破布包裹在其中。 　　但是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婴儿的脸涨的绯红。 　　她的哭声凄厉，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而婴儿的母亲在一旁被人拦住。 　　那母亲已经是哭得要撅过去了，“还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为首的男人眼底绽放出恶毒的光来，“既然我们这些有钱人家的郎君姑娘不肯网开一面，就是一碗饭都不肯给，那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是吃这样的婴儿好了！” 　　“婴儿肉最是柔嫩，最是鲜美！肯定最好吃！” 　　“就吃这个！就吃这个！” 　　那些边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拒绝的，反而还是一个两个都在连声叫好。 　　看向那个婴儿的眼神，压根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肉一样。 　　不单是郑婉，这车上连同那些家丁都已经是被他们这真的是要吃人的模样给吓的愣住了。 　　“我的孩子！你们这些疯子！还我的孩子啊……”隔得不远，还是可以听见那个母亲苦苦哀求的声音。 　　就是郑姚也忍不住扭头看了郑婉，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姐。” 　　荒年里面易子而食这种事，真的不算少见。 　　这些人也不过就是明晃晃的威胁郑婉他们。 　　就看郑婉他们是不是有良心，或者是有点恻隐之心。 　　可哪怕是一个再冷漠的人，都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婴儿恸哭而视若无睹。 　　郑席在另一辆车上和郑婉说，他已经是现在最最冷静的人了，“哪怕是现在停下来，依从了他们的命令行事，只怕是掉过头他们还是要吃了这个孩子！” 　　这郑婉也想到了。 　　只要他们已经起了要吃这个孩子的心…… 　　这孩子就是一直处于一个危险当中。 　　郑姚听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心有不忍的看着郑婉，“大姐……”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郑婉皱眉，现在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作者有话说： 　　申申：救命啊！这里有变态！ 第114章 赶考第四天 　　114/ 　　郑婉皱了皱眉, 然后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把长刀来。 　　她早就已经是考虑过这一路上有多少的风险。 　　自保的武器一定是要准备充分的。 　　其中长刀长剑之类的，也而又不少便宜的，郑婉买了一些放在自己的空间里面, 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是希望这一路都不要有机会用到的。 　　却没想到这刚出了长日县没有多久, 竟然就已经用上了。 　　她打开帘子就想要跳车。 　　郑姚一把拉住她, 感觉自己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她的声音带了点颤抖，“大姐……” 　　这下面的流民难民一个个都是张牙舞爪的样子, 就算是立刻就想要吃人, 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更何况, 他们现在威胁的就是一个小婴儿。 　　郑婉安抚的拍了拍郑姚的手, 然后低声说了句, “没事的。” 　　但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有点点慌。 　　但是她必须要在这个场合里面冷静下来。 　　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大姐。 　　这个家所有人都是可以手足无措, 可偏偏不应该包含她。 　　如果在现在, 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话，那或许很快他们就会沦为这样的难民。 　　郑婉打起精神，眼底闪过一丝凛冽，她靠近门边，然后和郑度说了两句话。 　　郑度一开始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犹豫的看了看郑婉。 　　但是郑婉一脸坚决的看着他, 又低声说，“我相信你！” 　　郑度很少被大姐授予这样的重任，这会儿又听郑婉这么说, 立刻就是信心空前的膨胀。 　　他立刻点头，“好的！” 　　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变得更加的坚定和成熟。 　　郑婉已经是翻下车去了。 　　她一下车, 那些流民的眼珠子都亮了。 　　这些人都是朝不保夕的, 基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这一天一天的饿着，少不得就是肉眼可见的面黄肌瘦。 　　可郑婉不一样。 　　她的皮肤那是慢慢的胶原蛋白，甚至看去还有点吹弹可破。 　　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那为首的难民甚至还吞了一口口水。 　　他倒不是没见着女人，可是这难民堆里面的女人哪里叫女人！ 　　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哪像眼前的…… 　　可这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他们的想也是白想。 　　还不如多要点粮食！ 　　白然那边看着郑婉下车，惊了一下，就想跳下车去。 　　但是却看见郑婉的眼神。 　　他立刻停住了。 　　郑婉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估计是已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者说是……已经有了主意。 　　再加上，他这车里面还都是孩子。尤其是郑序，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记得郑婉之前和他说的话，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离开这辆马车。 　　她已经把这车上两个孩子的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白然捏着绳子的手慢慢收紧。 　　那边郑席已经是要下马车了。 　　他被白然拦住，“你做什么？” 　　郑席眼神冷冷的，就是白然也是愣住了一下。 　　郑席语气结冰，“你没看见我要做什么吗？” 　　白然低声说，“你大姐下去一定是有她的想法的，你现在下去不是给她添乱么！” 　　郑席皱眉，“可是……” 　　“你要是关心她，还不如就是照着她说的做，她没叫我们动就先别动。”白然语气沉下来，“相信她。” 　　相信郑婉，总是在每一件事上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而郑婉那边已经和难民对峙上了。 　　“不就是想要粮食么？我可以给你们一包，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得了粮食又要杀孩子？” 　　那为首的难民桀桀的笑了一声，“我们如果得了粮食，那就会吃饱了，吃饱喝足了谁想吃人肉啊！” 　　郑婉摇头，又转头去看那个面目张狂的母亲，“你相信他们吗？” 　　没想到郑婉会这么一问，那母亲愣了一下。 　　眼神里就是写满了不相信。 　　郑婉笑了笑，然后下一秒就说，“度儿！” 　　郑度原本就站在郑婉身边，这会儿听到郑婉的声音，立刻就好像和个惊起的飞雀一样的扑了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郑婉和那个母亲的身上，一时竟然没有察觉到郑度这样扑过来。 　　郑度和白然学艺快有一年了，他原本天资就高，又自己最是刻苦好学。 　　每天都是天没亮就起来练功。 　　白然见他勤奋，更是一心一意的教他。 　　这会儿郑度的几个动作，就是白然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 　　郑度也还算是做出了一些不错的反馈。 　　只见那郑度扑到了为首的难民面前，手肘往他的肚子一撞，那人立刻就是疼的佝了背。 　　手也随之软了下来，郑度跳起来把婴儿抢过来，同时落地的时候一抬腿就踢到了那人的膝弯处。 　　那人一个踉跄，已经被郑度给踢翻在地。 　　郑度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十分利落。 　　边上站着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 　　这会儿才有人惊呼起来，“干什么！你们要杀人吗？！” 　　郑度表情冷淡。 　　他是这个家唯一一个面向看着就有点凶狠的人。 　　此刻瞪着一双眼，然后剑锋又往里推了一寸。 　　眼看着那为首的脖子的油皮都要被刮破了。 　　那为首的立刻就是大声的嚷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住手，快住手啊！” 　　他几乎是吓破了胆。 　　郑婉盯着他，“你不是不要命吗？不是豁出去了吗？” 　　那人抿着唇不敢说话了。 　　他如果真的不要命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在村子里等死算了，也不至于带着这么些人走这么远的路。 　　他咬牙，勉强抵抗住自己现在想要颤抖的心，然后眨着眼看郑婉，“你想做什么？” 　　郑婉把那个孩子接过来，看那个小婴儿这会儿已经是哭的累了，脸涨的红红的只剩下不停的抽气了。 　　郑婉把孩子递给那个母亲。 　　一时的突变，已经叫那个母亲挣开了那些人的控制。 　　她跑过来，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郑婉看她，“如果你不能够保护自己和孩子，在这种时候，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她把手上的剑递给她，然后就说，“没有什么人可以一直保护你，你要拿起属于自己的武器，大家害怕你了，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那母亲颤抖着拿着那把长剑。 　　然后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郑婉。 　　郑婉又去看为首的人，“我答应你们的粮食当然会给你们，但是你们这种行为，就是在威胁我，这让我很不高兴。” 　　跪在地上的流民头子早就没有了刚才那种耀武扬威的底气。 　　只是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冰凉凉的一片，吓得他是话都不敢说。 　　他只是难民是流氓，哪儿能遇上过这样真刀真剑的啊！ 　　他连忙就说，“我不敢了，姑娘，你放过我，我不敢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周边的人，“你们要想活命，就应该快点赶到附近的县府里面去，而不是这一路的打劫的耽误自己的时间。” 　　她冷笑一声，“再说了，这一路上上打劫乞讨的，到了你们的嘴里的粮食又有多少，还不是都是落到了他的嘴里？” 　　这些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仔细一想，倒还真的觉得郑婉说的有道理。 　　他们拼死拼活的，倒是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明明觉得抢来的东西很多了，但是竟然没有一次自己吃饱了！ 　　他们越想越生气，看那难民头子的眼神都会杀人了。 　　郑婉只不过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然就将这些人的团结和分崩瓦解了。 　　郑婉说，“白然，你拿一袋米下来。” 　　郑婉在每一个车厢都放了一些米，一袋十斤的那种。 　　并不多。 　　但是对于这些难民来说，那简直就是眼馋到了极点。 　　他们只是看着这些米就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白花花的大米，多久没有吃上了。 　　郑婉盯着难民头子说，“我今天不杀人，不是因为我怕杀人，在这荒年里面，死一两个难民谁会知道？所以你记得，你脖子上这颗头，是我暂且借给你的，如果这一路上我再碰见你们，或者等我到了地方还听说了你的“威名”，到时候我就把这颗头给讨回来。” 　　那难民头子立刻就说，“不敢了，我不敢了！” 　　郑婉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了。” 　　她让郑度拎着那袋大米，然后绑在马车后面，接着上车，马车飞快的疾驰起来。 　　那些白花花的大米就和雨滴一样的落在地上。 　　后面的人疯了一样的跑上来捡米。 　　郑婉看他们跑了一针，就把后面的米袋一松，大袋米就在地上打滚，咕噜噜的滚开。 　　郑婉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些难民只顾着抢米，压根来不及追他们了。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松了口气。 　　郑婉倒不是想要浪费粮食，只是如果整一袋都给他们的话，或许他们还会有力气接着追他们一段。 　　或者还会打起别的主意。 　　只有这样一路追一路捡，才能叫他们没精神再过来追郑婉他们。 　　叶申的马车靠过来，他的声音响亮。 　　“郑大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这么三两句话就能把人家给说退了？！” 　　他现在对郑婉的敬佩之情那可以说是比之前还要再翻上一倍了。 　　他的声音混着马车的声音，却完全没有被掩盖在漫天的土里。 　　“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声音是好几辆马车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郑席也不例外。 　　他皱了皱眉，表情更是不悦。 　　作者有话说： 　　席席：要你喜欢？ 第115章 赶考第五天 　　115/ 　　到过了这群人的时候, 已经是差不多中午的时间了，中午大家都忙着赶路，并不会真的就打算坐下来好好吃饭。 　　所以大家也都在马车里面去解决。 　　郑婉端出了水饺。 　　这一些饺子是之前已经煮好了放好的。 　　两辆马车的人挤在一起, 然后吃着热腾腾的的饺子。 　　“大姐, 赶路赶了这么一趟, 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白菜猪肉饺子。” 　　郑序吃的是满脸花，但是还是挡不住他笑的眼睛都找不见了。 　　哼哧哼哧的吃完了一碗，然后碗一递, “我还要。” 　　郑婉就又给他打了一碗。 　　这煮熟的饺子郑婉至少是放进来了好几大锅, 给家里的孩子吃吃还是很足够的。 　　只是郑婉看郑席没怎么吃, 她有点奇怪, 坐过去问他, “席儿, 怎么了？不想吃水饺吗？” 　　郑席摇头, 然后把碗放下，郑婉看了一眼，也就吃个三四个。 　　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那简直是塞牙缝都不够…… 　　郑婉皱眉，就问他，“是越到考试的点就越容易紧张吗？” 　　她见郑席不说话, 以为是她说中了，想了想就说，“你成绩优秀, 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很自觉的，我相信你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郑婉循循善诱, 非常耐心, “而且, 这越是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啊，你就越是要吃饱穿暖，千万不能让自己生病知道吗？这考试可是一场硬仗，你可不能是事儿还没成呢，自己就先倒下了。” 　　只是郑婉没想到，男主角竟然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心理上的问题。 　　不应该啊，她以为男主角别的不说，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是最强的。 　　郑席看了她一眼，“我没有紧张，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因为什么？”郑婉不明白了，“猪肉白菜不好吃？不能够吧……” 　　她尝了一口，很好吃啊？ 　　看郑度和郑序都是吃的和个小猪崽一样，就是郑姚也是吃了满满一大碗。 　　这怎么会不好吃呢。 　　郑席放下碗下了马车。 　　中午的时间大家虽然不下马车去点火吃饭，但是也会稍稍停一停。 　　毕竟坐马车原本就很晕了，如果再在马车上吃东西，只怕是没吃两口就是都吐了。 　　但这会儿除了靠着马车休息的家丁之外，几乎下面没什么人。 　　郑婉跟着郑席走了一会儿，她站住脚，有点来气了，“你到底说不说？一直走累不累啊？” 　　人一旦是长期的处在一个奔波当中，那身体多半是不太舒服的，身体不舒服，心理就会不怎么舒服。 　　郑婉的情绪也波动很大。 　　她就说，“我不知道你又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是是是，你最大，你是男主角，你的情绪会影响整本书，所以不得不让大家都是围着你转。可是你做人也不能这么自私吧？我自认我对你还是不错的，什么事不是以你为先以你为重啊？那你就能因为我这种不停对你退让的缘故，就在这里得寸进尺吗？” 　　郑席有点没听明白。 　　什么男主角，什么整本书…… 　　他皱了皱眉。 　　郑婉还在说，“你是仗着我一直忍让你，一直迁就你，所以你可以肆意的对我摆脸色，但是郑席我告诉你，今天我对你做到这种程度，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责任和义务，我不是你的爹娘，对你好照顾你，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把你们当成我的家人，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家人呢？不是谁都应该一直为了你的情绪而避让的。” 　　郑婉看他不说话，然后就说，“我看你平日里对郑度他们就算是也是冷言冷语的，但是也常常会有好脸色。但也只有对我，总是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似得，不管怎么对你，都要这样对我。我也没有这么贱非要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吧？既然你也没有打从心里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或许是连个厨娘都不如，那我也没必要一直在你家惹你讨厌。” 　　她拍了拍裤子，下定了决心，“那这样吧，我们这一路一起到松山府，然后我这边的东西大半都给你们，我们就分道扬镳，省的你每天看着我都不舒服。” 　　郑婉突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郑席也有点始料不及。 　　他突然就开始反思自己——这简直是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的事儿。 　　他一直觉得他是这个家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明白事儿的人。 　　即便是后来家里面能到如今的地步也都是因为郑婉，但是他也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落在第二过。 　　如郑婉所说，他一直自傲自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家里人他有爱，但是也很容易看轻他们。 　　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 　　但是他自认为对他们已经很包容了，因为不管是出了什么滑稽的差错，他也充满耐心。 　　怎么到了郑婉这里，就成了这样了呢？ 　　怎么突然就到了要分道扬镳的地步了呢？ 　　郑席不明白，他只知道现在他立刻就得是要抓住郑婉，然后就说，“不是这样的。” 　　只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嘴笨。 　　在书院舌战群雄的那种气势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郑席只能是抿抿唇，然后低声又说一句，“不是这样的。” 　　他看郑婉气呼呼的不说话，捏着她的手力气又大了一点。 　　生怕她突然就甩开了他。 　　然后就说，“我从来没有对你有那个意思……我对你，敬佩大于一切。” 　　郑婉皱眉看他。 　　郑席认真的剖析自己，“我没有看不起你，也从来都不敢看不起你。我今天这样，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有两个原因。” 　　郑婉皱眉，“什么？” 　　郑席就说，“我起先是因为你从马车下去，然后独自一人对阵那么多的流民和难民，这些人都是说要吃人肉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你就好像是一个剥皮鸡蛋，他们如果对你群起而攻之，你受伤都是轻的。我生气，生气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生气你总是把事情想到最好的一面，生气你把自己放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我那是因为……” 　　“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想着有度儿还有白然，你不会受伤。那些人更不是一些亡命之徒，你若是拿着剑下去他们必然会有所忌惮而不敢上前。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郑席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能不担心，我不能不着急，我不能完全的保持理智，我只能是……” 　　郑婉挠了挠头，总觉得郑席这样说有点奇怪。 　　不过她很快也就理解了。 　　对于郑席来说，家里没有长辈，她是唯一的长辈。 　　就好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一样。 　　支撑着整个郑家挣扎向前。 　　所以他会对郑婉的这些行为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 　　不过对于郑婉来说，也是有点熨帖。 　　或许对于郑席来说，至少她也算是一个会让他担心的家人。 　　之前小说里面就是写郑席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 　　他不会去在意那些陌生人，甚至不少人就算是死在他的眼前，他眼皮子也不会抖一下。 　　而这样的人，眼前在说对她的担心…… 　　郑婉抿了抿唇，心里倒是有点暖暖的。 　　至少不是如她自己所以为的那样，热脸去贴了人家…… 　　郑席看郑婉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对你敬佩，很佩服。因为我想哪怕是一个男人，是我，也不敢就这样跳下去想着要救婴儿，想着要帮忙……”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很快自洽，我想着别说是我，就是白然，就是那个陈永歌即便是对那个小婴儿于心不忍，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可这个时候你会站出来，这或许就是你的不同之处，这或许就是你值得让我敬佩的地方。” 　　被他说的，郑婉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笑了笑，“那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吧。” 　　郑席看着远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这到了中午的天气似乎又热起来。 　　郑婉看见他额角出了一点点汗，然后脸上也飘上了两朵红云。 　　郑席原本就是俊俏的少年郎，如今这好似害羞的样子，就是郑婉也在心里大赞一声：帅疯！ 　　郑席也没看她，只是说，“然后我就听见叶申的话……” 　　他低声咳嗽了一声，“我只是对自己生气，有一些话，就算是叶申这样的人也可以大大咧咧好似不在意的信口而出，可我却说不出……” 　　他回想自己那个时候，听见叶申的话的第一时间自己心里升起的滔天怒意。 　　然后第二时间，他却因为自己不能这样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而自我厌恶。 　　刚才在马车上也是。 　　他越是想到刚才的事就越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别说吃东西了，就是能正常呼吸郑席都已经觉得自己是很努力了。 　　郑婉开始回想，叶申说的话…… 　　叶申说了啥来着？ 　　突然她就想起来了。 　　郑婉笑起来，然后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想说你喜欢我？嗨呀，这不是正常的吗？我是你大姐，你对我有敬佩有喜爱，这种濡慕之情，我能理解的。” 　　郑席突然就伸手去捏住郑婉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 　　然后盯着她。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可眼底好像有深不见底的漩涡。 　　只是这样看上一眼，就叫人不受控制的被这漩涡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我对你，不是濡慕之情。” 　　郑婉有点不明白，然后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婉婉：那是什么？ 第116章 赶考第六天 　　116/ 　　郑席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 又还是说不出来。 　　郑婉见他扭捏，自然也就不强迫他说什么。 　　只是这会儿至少是觉得两人之间是把话都给说开了，郑婉就看他, “那现在可以回去吃饺子了吗？” 　　郑席点点头。 　　这到底是郑席低了头, 郑婉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压根就对郑席的要求只有一点点, 她拉着郑席的手往马车走，然后就低声说，“你还说你羡慕叶申什么的, 你也不看看那个傻小子, 每天中午就只能是啃大饼, 就想着每天晚上都能在我们家蹭点好吃的, 而你呢, 中午就能吃上这样好吃的白菜猪肉饺子, 还成天的不高兴。” 　　被她这样一说, 就好像是人的这一整天，都不需要去考虑更多的事儿，只要是能满足自己一日三餐的需求就好了。 　　郑婉轻轻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因为考试的事儿焦虑呢。” 　　郑席难得的笑了笑，“怎么可能。” 　　这对于他来说，压根没有真的当成一回事儿。 　　郑婉看他也笑了, 就拍了拍他，“那就好。”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十分的顺路以及平安，太平的就好像之前的那些流民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日傍晚, 郑婉他们总算是路过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正常的村庄。 　　这村庄里面这会儿倒是炊烟袅袅。 　　到底是他们几人也算是风餐露宿了已经有五天了，如今瞧见村庄就好像是瞧见了家乡一样。 　　多少是有点感动的。 　　郑婉于是就做决定, “我们今晚就进村子里去, 看看有没有好心的村民可以收留我们。” 　　不过郑婉倒是又另外的交代了一下, 不管进去是看到怎样的情况，都得记得一定是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的。 　　虽然目前看着这村子像是一切正常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藏着什么东西呢。 　　大家有了之前那流民的前车之鉴，自然是什么都会听郑婉的，更是打起精神来的。 　　这村子里这会儿正好是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那些小孩子就都在家门口玩。 　　这边比较靠近松山县了，即便是有点贫穷也不至于和第一天叶申看到的那个情况。 　　郑婉他们去见了村长。 　　然后就知道了这个村叫做黄村。 　　黄村长看郑婉他们一堆人，一个个都是穿的不错，长得也都不错的。 　　就知道都是好人家的。 　　他头发稀疏，然后一口牙看着也没几个好的，如今咧嘴笑起来，“若是贵客想要借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们这边家家户户的屋子都比较小，还要让你们都委屈一下了。” 　　叶申大大咧咧的说，“我们成日都睡在马车上，如今都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了，能有一张塌，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马车？你们都是坐马车来的啊？”黄村长咋舌，他还没怎么见过马车呢。 　　就是年轻的时候去了松山府然后见着那路上跑着的马，那个时候就觉得非常的惊奇，后来回了村子里就再也没见过马了。 　　这会儿竟然又有人架着马车来了。 　　郑婉这会儿已经走了出来，看外面的小孩子，这些小孩子各个面黄肌瘦，但是肚子倒是圆滚滚的，看着特别奇怪。 　　头发也是发黄枯黄，一点营养也没有的样子。 　　郑婉垂了垂眼，然后晚上的时候村长招待他们吃饭。 　　倒像是把家里面能有的所有最好的菜都给端上来了。 　　郑婉他们给了村长一小袋白米，村长家那简直就像是发了大财，一开始是推说不要不要，但是很显然的，郑婉看见他们收下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晚上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白米饭是管够的。 　　郑婉夹了一个菜吃，然后下一秒就微微皱眉。 　　低头吃了很多饭。 　　这也太咸了吧。 　　她转头看看身边的人，果然一个个现在似乎都已经有点后悔了。 　　估计还是觉得不如住在马车里了，至少这晚饭都是郑婉做的，那就是一天幸福的来源。 　　而吃惯了郑婉的饭菜之后，再吃这些…… 　　说实话是会让人有那么一些落差的。 　　看他们都没怎么吃菜，黄村长有点担心的看了看郑婉，然后就说，“是不是咱们村的菜都不好吃啊……怎么贵客们都不怎么动筷子呢？” 　　郑婉放下碗筷，然后说，“村长，我吃的出来，你这盘是腌的竹笋是吧？” 　　竹笋是这个时代非常非常受欢迎的一种素菜了。 　　因为这东西也不要钱，只要村子里有一片竹林，每一年都能源源不断的长出非常多的笋来。 　　而且做法很多，大家自然也就都喜欢了。 　　村长点点头，“是啊，我们村自己腌制的笋咸。” 　　郑婉笑了笑，怪不得叫笋咸呢，这也太咸了。 　　村长叹了口气，然后就说，“贵客们是不是觉得这也太咸了？” 　　郑婉委婉的说，“确实是比我们平日里吃的要重口一些。” 　　村长摇了摇头，“这贵客有所不知啊，我们村子里的条件比较差，田地又不多，周边的县城我们也少去，基本都是两三个月去一趟，买点生活必需品回来，但是你说若是买什么菜之类的，我们确实也没这个条件……” 　　他话说到这里，郑婉就明白了。 　　这也不是故意要把菜都腌制的这么咸的。 　　而是有两个缘故。 　　第一个呢当然是因为腌制的很咸就比较好储藏。 　　之前郑婉就有听说过有些人家的腌菜可以吃上一年都有的。 　　还有一个呢就是下饭。 　　因为没菜，但是平日里也要下地干活，如果饭吃的不饱就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所以这一小块笋，就可以吃下大半碗饭。 　　这就是又吃的饱，又节省菜了。 　　怪不得他们家家户户都爱吃这个东西。 　　郑婉叹了口气，知道了为什么这里的小孩子是那个样子的。 　　头发少少，肚子鼓鼓。 　　盐这种东西，每个人的摄入都必须是要定量的。 　　吃太多的盐很容易脱发，而且对皮肤和个人生长只怕也不好。 　　因为现在压根水源缺少，没有足够的水可以把身体里面的盐分给代谢出来。 　　郑婉看这村长，虽然看着这村子里的生活一般，但是对他们倒是非常的热情的。 　　即便是一开始没有把那大米拿出来，也说要留他们吃饭什么的。 　　郑婉觉得，这里就是那种民风淳朴的村庄。 　　她想了想，就说，“黄村长，我这里有一些法子，至少可以让你的这些腌菜变得好吃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郑序一听连忙就说，“村长，你运气可好了，我大姐之前可是都给那些很有钱的人做饭的！” 　　叶申也说，“谁说不是呢，一般人请她都要约，提前一两个月才有时间呢，这会儿竟然就说要给你做菜的法子了？” 　　那村长一听，眼珠子都瞪大了，“可，可我们村……没什么银两……” 　　这样的姑娘，估计收费也不会低吧…… 　　他们哪儿有这个钱啊，还不如就是自己吃点这些，也能填饱肚子。 　　郑婉笑着摇摇头，“我只用你们村的东西，所以也不用你们给什么钱，再说了，我们不是吃了你们这一顿饭么？” 　　村长不好意思了。 　　郑婉就说，“你们村子里大概有什么素菜是比较常见的？”她苦笑了下，“不要笋。” 　　村长就说，“有一些萝卜啊，还有包菜白菜之类的，我们还是自己有种的，但是……” 　　不下饭啊，而且这吃进肚子里也没感觉啊。 　　更何况也很难保存，只能吃一季，这过季了，又没有了。 　　郑婉点点头，郑序已经叫起来，“可以做水煮啦！” 　　郑婉拍了拍他，“做什么水煮。” 　　她转头和村长说，“那就麻烦村长把常见的一些素菜抱过来，然后拿醋、盐、糖、大蒜还有如果有辣椒的话也拿点过来。” 　　“这个有，这个有。” 　　郑婉要的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配料。 　　然后郑婉让村长把村子里一些做饭的女人都叫过来，“我只教一遍，还得是机灵点的婶子们。” 　　村长很相信郑婉，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会骗人吹牛的。 　　只是他叫来的女人可不是每一个都相信的。 　　其中有两个就一直在碎碎念。 　　“这村长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他就相信，她说能做的好吃就好吃？” 　　“再说了，咱们要那么好吃干什么？这吃饭不就吃饱就行了？” 　　“就是，她们这些人啊，都不是庄稼人，懂什么啊？” 　　她们说的话郑婉听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是在切萝卜还有撕包菜的。 　　这会儿听到她们这样说，就把手上的东西给放下。 　　然后对着她们似笑非笑的说，“这两个婶子请回吧。” 　　那两个女人直接被郑婉点名，这脸上多少是有点过不去的。 　　就嚷嚷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郑婉又拿起刀，一下一下的切着，“我是想着看着孩子们可怜，一天天的就都吃这些东西，所以是想存了善心帮帮大家的，但是我这人脾气不好，从来都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在这忙前忙后的帮忙你们村，你们倒是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还忍了你们，这不显得我很可笑？” 　　“诶你这人？”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你！” 　　郑婉把刀一放，“你们要是不走，那就算了，大家都别学了。” 　　郑序那边还想吃新鲜东西呢！ 　　他连忙就说，“我大姐生气了，村长，我大姐做的好吃的，那是我们整个县都要排队买的！你要是错过了，这辈子可都没机会了啊！” 　　作者有话说： 序序：呜呜，馋馋 第117章 赶考第七天 　　117/ 　　黄村长原本就算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 　　但是这会儿听了郑序这么说, 又实在是很想见识见识这郑婉的手艺。 　　于是就硬了心的和那两个女人说，“你们俩，快点回去！” 　　这两个女人平日在村子里就不太老实,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决定, 似乎都很有话说。 　　不跳出来说两句似乎都不能证明她们的存在感。 　　所以村长对她们原本就是没有什么好感度的。 　　这会儿黄村长甚至都没怎么考虑, 就已经是赶了她们俩回去了。 　　边上的女人也都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什么手艺，她们倒是想看看这郑婉是不是在吹牛的。 　　更何况别人是不是留在这里对于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相互之间原本也就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郑婉见那两个女人虽然是不服气，但是好歹也是被村长给赶走了。 　　她就继续切菜。 　　然后就说, “如白萝卜这些便宜又好存储的东西, 可以切成这么一小块一小块的, 然后刚才找来的包菜和白菜, 就只需要撕开成一叶一叶的就行, 不需要撕的太小, 不然吃的时候并不是很好拿。”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 　　少不得叫这些女人都越发的认真了。 　　切好了之后，郑婉要了一个大盆，然后加了不少的盐进去。 　　她说，“青菜这些东西呢，是需要先用盐杀一次水的，大概是需要杀个一个时辰左右, 然后呢，就把水给倒掉。” 　　郑婉之前在村长把这些女人都叫过来之前，就已经是准备好了一盘已经正在杀水的菜了。 　　“仔细洗两遍, 不然的话之后我们还要加盐的，就会觉得有点太咸了。” 　　郑婉取来少量的清水, 然后洗了两遍之后。 　　就把之前要的配料都加了进去。 　　“喜欢吃的甜一点呢就多加点糖, 喜欢酸一点就多加点醋。喜欢吃辣的就多加点辣椒, 这些都是随意的。只是我说的这个配方的大家都要记一下，不要再加别的东西进去了。” 　　郑婉把这个大盆拿东西盖住，“这样放在阴凉处放个一夜，基本明天就可以吃了。而且这东西你们每次吃的时候都拿干净的筷子挑出来吃，这样的话里面就还是干净的，一直用东西盖着，也是可以放好些日子的。但是记得，不能放在太热的地方，不然是容易坏的。” 　　只可惜这里是没有冰箱的，不然这类的泡菜郑婉简直是可以说出好几种腌制方法来。 　　不过也算了，这里的条件也算是比较严苛了。 　　基本上都是很难能找到一些罕见的调料的，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下饭就行了，也不在意这么多。 　　女人们看郑婉那一整大盘，然后都在窃窃私语，“这又是盐又是糖还是醋的，能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看这些菜都是生的，也不需要煮两次吗？这也能吃吗？” 　　“不会是吃了就拉肚子把……”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把包菜那一盆拿出来，包菜杀过一次水，现在已经是变得软趴趴的了。 　　她拿了一片放在自己的嘴里，这味道虽然还没有很入味。 　　但是这挂在菜叶上的调料已经是足够让人觉得美味了。 　　郑婉眯着眼尝了尝，包菜杀水之后已经脱生了，吃到嘴里压根就没有那生菜应该有的生涩味道。 　　郑婉就让郑序来尝一尝。 　　郑序一直都是他们家的品鉴官。 　　如今郑序蹦蹦跳跳的过来，然后探过头去尝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大姐！这个好吃！” 　　叶申也蹿过来，“什么什么？我也尝尝，给我尝尝！” 　　郑婉也给他吃了一片。 　　叶申是出了名的不爱吃素菜。 　　他是无肉不欢的人。 　　平时看见这黄黄白白的蔬菜，那是压根都不乐意下嘴的。 　　但是如今看见这包菜，绿中带了点蒜泥的白、小米辣的红，瞧着竟然让人竟然食欲大涨。 　　叶申想着，但凡是郑婉做的，总归都不会难吃。 　　于是立刻就想着尝一口。 　　这一口尝着可不得了了，叶申闹起来，“郑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做给我吃过？是我们家不配吗？” 　　郑婉无语的看着他。 　　这有酒有肉的人家，谁乐意吃泡菜啊。 　　吃新鲜的菜不好吗？ 　　众人就看他们这一群人一唱一和的，郑婉就说，“你们也来尝尝吧。” 　　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人尝了一口那包菜之后，立刻对郑婉肃然起敬。 　　这真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味道。 　　虽然那菜嚼到里面去，还有一点生生的口感，但是外面的腌料就是恰到好处。 　　觉得直接吃也可以，但是现在感觉有一碗饭也能吃下一大碗。 　　村长看着郑婉，“姑娘，这……” 　　郑婉笑了笑，“放个一晚上，到了明天的话，基本上就都更加入味好吃了。这种泡菜你们配饭也够了，也不会用那么多盐，对孩子至少是好的。” 　　村长叹了口气，“姑娘，我们是真的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还能做的这么好吃。” 　　“是啊是啊，我压根没想到是这个味道……” 　　“我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素菜呢……” 　　“这萝卜也能这么吃？” 　　郑婉点了点那盘萝卜，“萝卜最好吃了，我觉得这里面最好吃的就是萝卜。” 　　而且萝卜是一个对肠胃不错的素菜。 　　他们这些人吃肉很少，又吃这么多的盐，身体器官的负担那是不一般的大。 　　正好这段时间也可以吃点清淡的素食，长时间这样调理，说不定这些人脱发之类的困扰也可以稍稍减弱。 　　那些女人尝了这些泡菜之后，一个个都忍不住的想跑回家去做做看了。 　　说是明天就能吃了，现在动作快点，说不定明天早上她们就能吃上腌制一夜的泡菜。 　　这不比什么笋咸好吃啊？ 　　郑婉又说，“其实笋咸也有好吃的做法，就是呢，最好在腌制笋咸之前，先把笋切成一块一块的下油锅去炸一遍，然后再用酱油来腌制，这样的话不会让含盐量那么高，但是又是比较入味可以下饭，而且也是比较容易保存的。” 　　这话一出，女人们面面相觑。 　　村长也说，“姑娘，这……这下锅去炸，这要多少油啊……” 　　他们这村子里都是用自己的油菜打的菜籽油，但是一年的产量也就这点。 　　除了自己用之外，大部分都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掉的。 　　所以这也算是他们村子里一笔收入，也是不可能说用这么多的油去做饭的。 　　郑婉就说，“你们平时油拿来做什么？” 　　“就……炒菜啊，但是一家的油存放下来的不多的。”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就说，“那为什么不每家每户出一点油呢？” 　　“每家每户？” 　　“其实你们自己的油就算炸到很后面也是比较清亮干净的，因为笋里面也没什么不该有的杂质。我就觉得你们可以每家都出一小杯的油，然后呢抽签决定谁先炸，这样也公平，到时候全部都炸完了之后，剩下的油可以再平均的分给大家。” 　　外面所谓的地沟油，炸了很多次不能吃了，其实是因为他们那些人的肉啊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干净。 　　都是一些合成肉。 　　高热的油炸把一些杂质都炸到了油里面。 　　所以久而久之就会呈现出黑乎乎的样子。 　　但是郑婉之前自己在家也炸过笋来做油焖笋的。 　　而她发现，油倒是并不会变成那么黑乎乎的。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很惊奇，“还能这样？” 　　“这样的话每家每户估计也费不了多少的油啊。” 　　“对啊，如果这样真的能好吃不少的话，咱们真的可以试试啊！” 　　郑婉看她们迫不及待就想要回去的样子，心里倒是有点熨帖。 　　村长笑眯眯的看着郑婉，然后又说自家媳妇儿把家里面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还在隔壁屋子也收拾出来了两三间。 　　应该是够他们这么多人睡觉了。 　　村长就说，“真的是太感谢了，我这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 　　郑婉摇头，“这都没帮什么帮，用的还是你们的材料呢。” 　　郑婉可不知道，这家家户户的第一时间回家就是开始切菜的切菜，撕包菜的撕包菜。 　　刚才那两个被赶走的女人这会儿走过来看热闹。 　　看她们一个个都忙的热火朝天的，就忍不住说，“你们这又是大阵仗的做什么？” 　　“难不成你们还真的相信那个小丫头片子啊？” 　　那些女人这会儿正忙着回忆之前郑婉说的呢，哪儿顾得上她们呀。 　　就是埋头苦干，啥也不搭理。 　　这两个女人看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就回去了。 　　只是她们从第二天开始就发现！ 　　家家户户都开始吃一种什么泡菜了。 　　又有萝卜又有包菜的，看着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人人都说好吃。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男人在外面还尝到了一下这泡菜的味道。 　　说是他们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别人的婆娘送来的他们尝了一口。 　　回来就抱怨了，“这人家都知道整点新鲜的东西，怎么就你们天天就知道吃笋咸吃笋咸。” 　　“笋咸怎么了？你要是觉得笋咸不好吃，你就去别人家吃啊！” 　　结果他们家男人还真的就去别人家吃了好几天的饭！ 　　这女人是气都没有地方撒，最后没有办法，竟然只能是拉下脸去问隔壁邻居那个泡菜怎么做。 　　可偏偏她平时嘴坏，谁愿意真的教她，只推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两女人算是被村子里孤立了，她们这就后悔极了。 　　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谁能想到那小丫头片子竟然真的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作者有话说： 　　婉婉：本事？什么本事？ 第118章 赶考第八天 　　118/ 　　话说回郑婉这边。 　　他们这么多人总算是借着郑婉的这个手艺在村子里睡了非常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 郑婉他们就打算出发了。 　　也没打算在这里吃什么早饭。 　　毕竟已经是耽误了人家一晚上了，还要叫人准备早饭什么的，那其实脸也是没那么大。 　　郑婉他们也不是白住的, 自然是准备了一些礼物留下来。 　　叶申是给了一小锭银子, 陈永歌也是给的钱财。 　　但是郑婉不一样, 她让郑度去搬了一袋子米下来。 　　这米足足有十斤多。 　　也不算是很小一袋了。 　　在这样的荒年，比起那些银子来说，郑婉倒是觉得给粮食更加实在一些。 　　银子还得去集市上买米买面, 她觉得不方便。 　　反正如果是她, 她更愿意要米的。 　　然后三组人马就打算继续出发了。 　　那黄村的村长刚从外头回来就看见马车没了, 进门了只看见这屋子里剩下的东西。 　　真的就是觉得菩萨降临了, 简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银子, 这么大块的银子！” 　　而村长媳妇儿却第一时间看见了那袋大米, 然后就眼泪汪汪的, “你过来看！这里有大米！这么一大袋的大米！” 　　“哪里哪里？” 　　村长吐了一口气出来，然后就说，“我们这真的是遇上好人了啊。” 　　“我原本还想早上给他们尝尝昨天我们做的泡菜，我早上吃了一口，已经是很好吃了。” 　　村长下定决心了。 　　他们要花点钱给这些个善良的好人去点个长生香，好叫他们生生世世都得到保佑。 　　而这些被感激的人并不知道在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想着快点赶到松山府去了。 　　陈永歌过来说, “照着这个速度，我们明日下午估计就可以到松山府了。” 　　总算是可以看见城市了。 　　郑婉是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虽然是发生的事儿并不算多，但是离开城镇太久了, 郑婉就是会觉得很不自在。 　　郑婉点了点头，“可算是到了。” 　　她对着陈永歌从来都是很客气, “这一路上还要多亏了陈郎君的照看了。” 　　陈永歌就笑了笑, “姑娘说这话可不就是折煞我了, 这一路我倒是占了姑娘不少好处，可是能帮上姑娘的事儿竟然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大家这一路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就行了。 　　郑婉原本也就没想着叫他可以有什么帮忙的。 　　没两日，郑婉一行人就到了松山府的境内了。 　　这松山府到底是一地之府，怎么看也是比那长日县要富庶的多。 　　对于郑婉他们这些人来说，才是真的是乡巴佬进了村。 　　就是郑婉也觉得这当中有太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在这个时候，见过一些世面的叶申就显得格外的得意起来。 　　他勾着郑序的脖子给他介绍，“这个没见过吧？我和你说，这个就是……” 　　郑婉瞥了他们一眼。 　　现在看上去是日薄西山了，很快就要天黑了。 　　他们才刚刚进了松山府。 　　郑婉打断他的话，“好了，还进不进家门的？” 　　郑婉看向陈永歌那边，陈永歌派出去的小厮已经回来了，很显然也已经是给他找好了屋子。 　　陈永歌对着郑婉笑了笑，“郑姑娘，这一路还要多谢姑娘照拂，如今也已经是到了松山府了，咱们不日再会。” 　　郑婉是很看好陈永歌的，他觉得比起那个傻里傻气的叶申来说，陈永歌高中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于是她对陈永歌倒是也是好言好语的，“陈郎君自便。” 　　陈永歌看了看郑婉，又说，“只是这如今眼看着就要天黑了，郑姑娘，你们这么多人，如今是打算……” 　　离考试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说这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客栈的话，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郑家基本就是只是靠郑婉一个人挣钱的，虽然说是之前倒是也是挣了不少，郑婉做的生意陈永歌也知道，那生意确实是不错的。 　　但是一个姑娘家的，到底又能挣得多少呢。 　　这大笔的银钱花下去，之后还要去京城呢。 　　这去京城的路可不比来这松山府，估计是还要更加艰苦的。 　　这到时候手上没点银钱可怎么行。 　　陈永歌想着自家妹子和郑婉的关系，甚至是想着要么替他们掏了这笔钱也可以。 　　但是没想到叶申大喇喇的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家在松山府有一个院子的，郑大姐他们一家就住在我家院子里就行了！” 　　郑婉笑了笑，“确实如此。” 　　陈永歌点了点头，不愧是叶家，到底是有钱人家，竟然是在松山府也有置办的家业。 　　叶申倒是害怕这样说了，郑婉会不会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他连忙找补了一句，“这就是郑大姐答应我爹娘送我来这儿的理由！” 　　陈永歌倒是完全不在意理由是什么。 　　如郑婉这样的人，其实想要结交的人不要太多了。 　　这一个两个其实也是正常。 　　就算是他也是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这一路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应该是要和叶老爷叶夫人好好的商量商量价格。” 　　叶申立刻就抱住了郑序，然后就说，“哎呀，郑大姐，你要银子要财都可以，但是可不能把我给卖了呀。” 　　“卖你就属于还要赔本。”郑婉踢了他一脚，“还不带路？真要等到夜里再进门啊？” 　　叶申弹起来，连声应了，“走走走，快我们在前面带路。” 　　郑婉扭头去看陈永歌，“陈郎君，如此就告别了。” 　　陈永歌点点头。 　　郑婉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偏偏又没能说出来。 　　最后只是抿唇笑了笑，“还愿姑娘接下来一帆风顺。” 　　“也愿郎君金榜题名。” 　　郑婉一行人已经走了。 　　陈永歌看了看她的背影。 　　郑婉这会儿正已经上车了。 　　风把马车的门帘卷起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但是陈永歌还是可以在脑海里面补充完整她秀气的脸庞。 　　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不管自己是不是个姑娘，甚至不管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这么多可以依靠的男人。 　　她从来无所畏惧，只是站在最前面。 　　她像是所有人的依靠一样，陈永歌经常会因看见她坚定又勇敢的背影。 　　他自惭形秽的同时，又会因此而心旌摇曳。 　　陈永歌不敢再想下去，他扭头去看自己的小厮，然后就说，“我们也走吧。” 　　大家能同行一段路已经是十分庆幸。 　　有很多不敢想不应想的东西，就应该永远的埋藏在心里，然后就当做没有这件事，永远也不应该提起。 　　郑婉那边已经和叶申一块儿往前走了。 　　叶申这人，不要脸的已经是挤到了郑婉的马车上来。 　　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郑大姐，我家那个屋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我之前来过一次，还是打扮的不错的。” 　　他笑了笑，“至少比你那个店面要好。” 　　郑婉无语，“那个店面也是你家的。” 　　叶申一噎，然后就说，“我就是那么个意思！” 　　他看向郑婉，笑嘻嘻的，“郑大姐，这好不容易就算是安定下来了，今晚不得好好庆祝一番？我叫人去买肉买好吃的！郑大姐……” 　　叶申凑上来，然后一张脸靠的郑婉很近，“郑大姐，今晚你露一手怎么样？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郑席已经是一把就把叶申推开了。 　　他皱着眉头，“你骨头断了？” 　　“你怎么也挤到这辆车来了？”郑婉无语。 　　怪不得刚才郑姚说要去那边和郑序坐一会儿，原来就是替换郑席来了。 　　郑席不搭理她，只是说，“你也知道舟车劳动，这又是坐了一整天的车，还叫别人要下厨，你也是好意思。” 　　郑婉奇怪的看郑席。 　　这可不像他会说的话。 　　郑席这会儿耳朵突然热了一下，然后也不看郑婉，只是对着叶申说，“你家到底到了没有，这都走了两条街了。” 　　叶申也不知道为啥，自从郑席退学之后他们再相遇，他竟然就是有点害怕郑席。 　　也说不出来缘故。 　　就好像是很多话都不敢对着他说，不敢和他说。 　　就拿现在来说，这郑席和他说话一点不客气，依着叶郎君的德行，这会儿还不就要吵闹起来，可偏偏叶申就只敢自己和自己碎碎念，多的一句都不敢说。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说，“马上就到了。” 　　他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声念叨了两句，“我也不常来，谁知道到底是在哪儿啊，这坐马车也嫌累啊。” 　　他俩在郑婉心里就是俩孩子，这种碎碎念一样的小打小闹，郑婉压根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正如叶申说的那样，再绕过两条街，果然就到了叶申的家中。 　　虽然说并不是什么很中心的地段，但是看着也是特别的安静雅致。 　　这到底是市府，估计这么一套房子也不会便宜。 　　郑婉也不敢去猜想，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盘算，若是这样一来，那她们想要在京城买个房子的话，得花多少钱。 　　所有人都下马车，而叶申的小厮上前去敲门。 　　也不知道那叶老爷的信是不是早就到了，只是这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应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门童，他不耐烦的看着外头的人，“什么事？” 　　那小厮说，“郎君到了，叫管家快点出来迎接。” 　　门童瞥了小厮一眼，又瞥了后面站着的郑家和叶申。 　　呸了一声，“什么郎君，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宅子就敢轻易敲门，再敲我直接叫人给你们打一顿！” 　　郑家人：？ 　　叶申：？ 　　作者有话说： 　　婉婉：你是要饭的啊？ 　　申申：我不是啊！ 第119章 赶考第九天 　　119/ 　　门在他们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那小厮幸亏是躲闪及时, 不然只怕是要被撞到鼻子。 　　小厮退下来，然后去看叶申。 　　所有人都在看叶申。 　　郑婉奇怪了，“你是不是找错家门了啊？” 　　这人看着就是对他们的到来完全就不知晓啊？ 　　但是不是早在一个月前, 叶老爷就已经是写信过来了吗？ 　　这送信怎么也比他们这一群人要来的快。 　　不至于说是路上出了什么危险说是没送到吧？ 　　这详细的郑婉就不知道了, 只是看里面人的反应, 郑婉只能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就是找错门了。 　　叶申这下面子挂不住了，他沉着脸，“没有找错, 就是这家。” 　　他小的时候来过, 这家门口的石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认错？ 　　而且他出门前, 他娘已经把地址好几次和他重复确认了, 而且, 就算是他也记错, 那这些都被他家爹娘提点过的跟班也都全部记错？ 　　这怎么可能！ 　　但是叶申也觉得很奇怪，那门童压根没说明白事儿。 　　叶申觉得，他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就说，“再敲。” 　　那小厮立刻就是哐哐哐敲门。 　　这下人来的很快，整个大门都被打开，里面站了三五个家丁, 都拿着棍子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如果他们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就要真的把他们都给揍一顿。 　　这个时候白然已经不动神色的挡在了郑姚还有郑序的前面。 　　郑度也往前走了一步。 　　郑家人已经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了。 　　可偏偏只有叶申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叉着腰说, “本郎君都到了, 你们不亲自来迎接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现在还不叫管家出来见我？” 　　那人扫了叶申一眼，“哪里来的穷亲戚，打秋风打到我们头上来了！” 　　郑婉看了看他们，就说，“这里不是叶府吗？” 　　外面确实挂着个叶府的牌子。 　　所以这也是一开始郑婉觉得应该是找对了的缘故。 　　那人就说，“我们这里都是姓秦的！” 　　什么意思？ 　　是叶府，但是又不是叶府？ 　　“秦管家是吧？你叫他出来见我，我爹不是早早就写信过来吗？怎么你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富贵人家的郎君自然是天生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叶申还很自来熟的把话都给交代了。 　　这些“打手”相互之间看了看，然后还真的就派了一个人进去请了秦管家。 　　但是他们在外面等了足足有两盏茶的时间了，眼看着太阳已经是落了下去，外头一下就变得黑了不少。 　　里面的人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但是那个秦管家到现在也没露面。 　　只是刚才进去的家丁又出来了，这会儿脸上才算有了一点笑意，“原来是郎君到了，小的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郎君快快进门吧。” 　　这人嘴皮子倒是利落，“郎君这一路的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吧？今日不如就早早休息了，明儿再见府里面的人吧。” 　　叶申见他态度恭敬，已经是忘记了之前受的委屈，然后挥挥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是我们府里的贵客，我爹应该都已经在信上写明白了吧？这会儿就带他们去客房吧？” 　　那家丁脸上表情一僵，然后就说，“郎君，你也知道，我们这院子其实并不大，又是年久失修的，如今我瞧着这贵客众多，一时半会儿的，咱们这府里面也很难收拾出这么多的客房来，不如……” 　　叶申眉头一皱，步子停下来了，“你什么意思？” 　　“小的的意思就是，郎君很少来松山府，不知道这里，这可比县里面热闹多了，好的客栈酒楼也是比比皆是，不如郎君请了这些贵客去酒楼吃一顿，留宿客栈，岂不是更好？” 　　风都停了一下。 　　叶申的脸色这下是变得无比难看了。 　　郑婉突然就笑了一下，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夜深沉沉，叶府已经点上灯笼了。 　　众人在外折腾了至少是有近一个时辰了。 　　可是到了这会儿刚刚进门，这边又有人想要把他们赶出去了。 　　那家丁还在一无所知的继续说，“我这也是为了郎君和贵客好，既然郎君说了这是贵客，就留宿在咱们府上是怎么回事，这咱们府上……” 　　“你是什么人？”郑婉打断他的话，然后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家丁突然就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只觉得后背都好像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这面前说话的明明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姑娘。 　　从县里面来，多半也就是个村姑罢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势…… 　　家丁吞了口口水，然后就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郑婉语气很冷，“你是这个家的家丁？是这个府上的奴才？” 　　“是。” 　　“那你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 　　话没说完，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答案了。 　　郑婉就看向叶申，“叶申，我看这叶府已经不是叶府了，刚才说管家是姓秦，我看啊，说不定这已经就是秦府了。” 　　叶申的脸色很难看。 　　可郑婉只是装作看不见，问他，“怎么样？要我们现在出去吗？现在还好不是特别晚，估计去找个客栈还能找。” 　　郑席已经是准备掉头就走了。 　　叶申伸手就拉住郑婉，他说，“你等等，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申看向那个家丁，“现在就叫秦管家来见我。” 　　家丁就说，“最近管家身体不太好，早早的就歇了。” 　　叶申一字一句的强调，“叫他来见我，睡着了就把他叫起来，人瘫了就给我把他抬过来！” 　　他拉着郑婉，带着她往前厅走去。 　　小小年纪的男孩已经知道了要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他心里看重郑婉，更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了份。 　　今天的事儿，其实郑婉也想看看，叶申会怎么做。 　　他们在前厅坐下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 　　郑婉凉凉的说了一句，“叶府真的是好规矩，主人客人都在呢，就让人这样空坐着，竟然是一杯茶都没有。” 　　郑序就说，“算了大姐，咱还是不喝了，我看他们一个个对着我们的态度，我真怕他们在茶里头下药。” 　　郑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的对，咱们不喝。” 　　叶申现在咬着下唇，整个人有点紧张的样子，他已经派人又去催过一轮秦管家了，可是那个管家到现在还没来。 　　又等了一会儿，那人总算是出现了。 　　郑婉头一次瞧见这么大腹便便的管家。 　　一般府里的管家事儿多，每天不知道要走多少路，也就是没几个胖的。 　　可是这个秦管家，那是多走两步路郑婉都担心他会喘。 　　他一走到前厅，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先坐下了。 　　然后郑婉他们一直都没等来的茶，他一坐下，那些家丁就已经都送上来了。 　　秦管家喝了一口茶，才吐了口气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叶申，“这是申儿吧？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叶申就说，“秦管家？” 　　“是我呀，真的是好多年没见，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一别数年，你爹娘还好吗？” 　　“我爹娘……” 　　这走向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像变成了亲戚之间的叙旧了。 　　秦管家就说，“想当年啊，你爹拜托我留在松山府，来帮他管这个院子，这么一来一回，竟然已经就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叶申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有点说不上来。 　　“你爹娘也很少来，我倒是很想念他们，有时候经常会想起在长日县的时候。诶，如今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年纪又大了，身体也不好……” 　　他都这样说了，叶申就说，“这些年是辛苦你了。” 　　秦管家笑了笑，“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也都是应该的。只是你说申儿你这大老远的过来，还带了点朋友，可是我这也不能好好的招待，确实就是我的问题……” 　　叶申抿了抿唇。 　　他现在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 　　如今就好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见郑大姐的那一天一样。 　　郑大姐也是那样一字一句，说的是那样的有道理。 　　让他完全手足无措。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最可以成为依靠的郑大姐如今是在他的这边。 　　他求助一样的去看了看郑婉。 　　郑婉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了想叶老爷，又想起这一路上叶申其实也还算听话。 　　既然接下来还有小半个月要住在这里，如果这每天和这样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对于郑婉来说，这也是一种折磨。 　　郑婉就笑了笑，“秦管家，这么多年了，在叶府里头也算是辛苦你了。” 　　秦管家挪动他肥胖的身躯过来看郑婉，一双眼觑了觑，然后就说，“这位姑娘是……” 　　“哦，我呀，我就是叶申的朋友。原本怎么安排，都是叶府说了算的事儿，不过呢，在我们出行之前叶老爷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要帮忙他看顾看顾他的宝贝儿子，不要让他给人欺负了。你既然是也和叶申相熟的，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 　　秦管家皱了皱眉，“我……” 　　“他呀，哪儿知道是什么人对他好什么人对他坏呢，只不过是看见人都觉得亲近的很。” 　　郑婉挥了挥手，“咱们坐这儿也有很久了，总不能只有秦管家一个人有杯茶吧？” 　　秦管家的额角跳了跳，他扬声，“来啊，给我们郎君还有这些贵客，上一杯好茶！”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傻？ 第120章 赶考第十天 　　120/ 　　茶很快就上来了。 　　郑婉也不着急, 先低头喝了一口茶。 　　郑婉其实倒是不是很能区分茶的好坏，但是这茶入口清香，怎么也不可能算是一杯差的茶。 　　这叶家别院, 在这里一个主子都没有的, 竟然还能喝上这么好的茶。 　　只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儿, 除了郑婉，似乎是无人察觉的。 　　叶申那个傻蛋自然是什么都没察觉的。 　　他到了这会儿总算是能喝上一口茶了，开开心心的正在捧着茶水在喝。 　　郑婉笑了笑, 然后就说, “秦管家, 你这茶不错啊。” 　　秦管家一看郑婉, 还以为她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姑娘, 但是这话一出, 秦管家看她的眼神就带了点轻蔑。 　　“这茶哪儿算好啊, 不过就是解渴罢了。” 　　叶申奇怪了，“这茶还不好吗？我尝着一定是今春的新茶，好似是龙井吧？” 　　秦管家笑了笑，“申儿，你父亲不爱喝茶，所以你也就喝的比较少了。这茶虽然是龙井, 但是倒不是最好的那一批，这个入口到底还有一点苦味，等再过半个月, 那个时候的龙井啊，才真的是……” 　　这秦管家说起茶来, 那就是滔滔不绝的。 　　像是如数家珍一般, 就是叶申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郑婉喝过一碗茶, 然后就说，“秦管家，我看您好像忘记了，怎么还没有交代下人去收拾房间啊？” 　　郑婉笑眯眯的，一脸无知的样子。 　　秦管家就是多少有点觉得不高兴了。 　　他是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有点没有眼力见的。 　　竟然是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一早就已经是说了，叫他们出去住吗？ 　　秦管家笑了笑，然后就转头去叶申说，“申儿，你也知道咱们这府上是有多大的，你说若是你就带一两个朋友来，那咱们招待也就招待了，但是你说这没打招呼就来了这么多人，这我们一时半会儿的……” 　　“没打招呼？不应该吧。”郑婉奇怪的说，“我可是知道叶老爷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修书过来了，怎么，秦管家没有收到？” 　　“我在和我们郎君说话。”秦管家的脸色冷了下来。 　　原本胖乎乎的人，这会儿不高兴的样子，竟然还叫人觉得有点可怕。 　　可郑婉丝毫不怵他，语气也是越发的生硬，“你们郎君在出发之前，已经被叶老爷全权的交托给了我，说了，这一路上无论是遇见什么人什么事儿，都是有我可以做主的。” 　　秦管家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又是什么人？”郑婉来了脾气，压根就是不打算和他虚与委蛇了。 　　打算直接就和他撕破脸了。 　　“你是叶府的管家，不是叶府的主子，你哪里来的脸，在这里说这些话？” 　　那秦管家一看就是作威作福很多年了，这会儿也是听不得郑婉这样说的，“我凭什么不能说？我在这里都已经十几年了！” 　　“你就算在这里一辈子，这里也是叶府，不是你秦府！” 　　郑婉一拍桌子，“从我们到松山府开始，原本一开始你们作为叶家的人，早早的就应该计算时间在城门口等待的，这也没有，这也就算了，我们好脾气的自己找了过来，然后呢？闭门不出，还扬言要叫人打我们。” 　　郑婉冷笑一声，“这府上真的是真好的规矩。” 　　秦管家掀了掀眼皮，“这都是些年纪小的小子罢了，哪里就能认得出郎君，一时不差，从来也不是故意的，何至于把这些话都拿出来说。” 　　“既然他们不认识，那么秦管家你相比是认识的。可我们进了府上之后，你压根就没有出来接待，还想着叫这些奴才都给我们赶出去，怎么，我们闯入了你的领地，你心生不喜了？” 　　秦管家皱了皱眉。 　　边上的家丁就想起刚才他去给秦管家回话的时候，秦管家正在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夫人说话。 　　听见他的话，那秦管家的脸色就露出一些不耐烦来。 　　“那小子我知道，不过就是个没脑子好糊弄的罢了，你随意找个院子叫他住下来，等过几日府考一过，他必定落榜，到时候又还是要回长日县去。” 　　“不够一行倒是来了不少人，看上去倒像是他的朋友。” 　　“都是什么狐朋狗友的，都不必搭理，若是还想在我们府上打秋风，直接就给我打出去，什么玩意儿呢一个个都是。”秦管家冷哼一声，他全身的肉都随着他的冷哼在上下动弹。 　　秦管家压根就没把叶申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些他都从来没听说过的朋友了。 　　至于之前叶老爷的信，秦管家是看也没看就叫人扔了。 　　这些人偶尔来信，不过就是问问这院子还好不好，有什么不好的。 　　秦管家这会儿被郑婉戳了个正着，便说，“什么我的领地，你这人说话我听不懂。” 　　他板着脸去看叶申，“申儿，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也不知道你爹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然叫你和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我再怎样，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你就仍由这不三不四的人这样说我？” 　　“郑大姐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秦管家就说，“申儿，你年纪还小，可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他们看你家中富有，自然是愿意和你交朋友，这一路来了到了咱们自己这里，对你来说是回家了，对他们来说，可就是打秋风来了……” 　　“打秋风？”郑婉打断他，然后好笑的开口，“首先，就算要打，我打的也是叶家的秋风，叶家的小主子都没话说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指点点？” 　　秦管家瞪她。 　　郑婉已经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把可怜的叶申挡在身后。 　　然后她就好像是一棵伟岸的大树一般，挡在叶申前面。 　　不管前面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似乎都不会轻易的动摇。 　　叶申从来都是觉得郑婉是个最能依靠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有郑大姐真的是太好了。 　　郑婉笑起来，“第二，你算什么？叶申和你客气点，叫你一声叔，因着想着你在这儿守着叶家的宅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你说话自然也就是客气一二。但是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主子了？还叶申的长辈？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我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是叶老爷三番五次的请我，拜托我来住这个叶府的，你还以为是我自己想来？你作为一个管家，没想着给主人家解决事儿，分忧，还就只想着怎么自己舒心就怎么来？难不成你真的觉得这叶府是你秦府了？” 　　秦管家脸涨的绯红，他指着郑婉，“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果然就来了三五个拿着棍子的家丁。 　　他们一个个都是壮汉。 　　似乎只要等秦管家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们谁敢！”叶申站起来，他站在郑婉边上，一声暴喝，“我看你们谁敢动！” 　　秦管家的脸色缓了缓，然后就对着叶申说，“申儿，你就见得了这个人这样说我？你小的时候我可还都抱过你呢！” 　　他好似伤心的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眼泪，“若是你爹爹知道，你如今这样长大了，就只想着偏帮外人，在我跟前这样大小声，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呢。” 　　这个管家其实并不是长日县人。 　　甚至只是叶老爷救回来的一个人。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里。 　　还是叶老爷看他可怜，收留了他。 　　那个时候叶老爷和他都还是二十不到的小伙子。 　　叶老爷当时一发财，就想着在松山府也买个房子，想着自己日后还会有机会搬去市府里。 　　那个时候想着要个管家，是可以扛起这个千里之外的宅子的。 　　确实如秦管家所说，当时叶老爷和他关系十分不错，叶老爷也是真心实意的相信了他，所以才会把这样的宅子完全交到他手上。 　　而且这一交，竟然就是这么多年的时间。 　　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秦管家直接就在松山府落户了。 　　他在这里有了媳妇儿有了儿子，如今儿子也快到可以成家的时候了。 　　一切都是非常圆满的，但是人心总归是不足的。 　　所以才会有这样蛇吞象的时候。 　　可叶申这个时候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就说，“如果我爹知道，把松山府的宅子交给了这样的一个人手上，我觉得才是真的伤心的。” 　　秦管家的脸色一青，然后就说，“申儿！” 　　“你还是叫我郎君吧。”叶申打断他，“秦管家，我对你的记忆其实没多少了，就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这么个人罢了，到底也称不上和你有多少亲近。再说，刚才郑大姐说的对，你怎么也算不上我的长辈，我们原本就是最最简单的主仆关系，你还是看清楚自己的位子吧。” 　　秦管家没想到这会儿叶申竟然会这样说话。 　　他从来都很了解这个小郎君，知道他是没什么脑子的那种，甚至耳根子也很软，基本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的。 　　怎么现在这么不好哄了？ 　　郑婉满意的看了看叶申。 　　这么久了，也算是没有白白的带了他教了他这么长时间。 　　其实对于这个傻憨憨来说，家里可以保护他的单纯一辈子。 　　或许如果不是和郑婉他们一起出来的话，压根就不会经历这种事儿。 　　因为只有他自己，秦管家自然会招待他。 　　不过就是几天好吃好喝，到时候给他送走就行了。 　　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些人，秦管家就不乐意了。 　　觉得这是侵占了他的领地。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郑婉倒是觉得，这对叶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吧。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郎君了，还活在世界都是美好的幻想当中，也不现实。 　　秦管家也没想着事儿竟然是会闹到这一步，他完全没有想过叶申带来的人竟然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人。 　　明明看样子就只是一个温和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这才是真的真人不露相呢！ 　　秦管家如今就是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了，这个时候如果还要和刚才那样硬碰硬。 　　只怕是之后还是不好收拾。 　　若是只有郑婉他们也就算了，到底是叶申在这里。 　　只要是有一个叶家的主子在这里，他就不好办。 　　但是…… 　　秦管家眼里闪过一些细碎的光芒。 　　他们既然是想住在这里，那就叫他们住好了。 　　他倒要看看，住在这里。 　　到底是他们的福，还是他们的孽。 　　作者有话说： 　　婉婉：你说呢？ 第121章 赶考第十一天 　　121/ 　　秦掌柜突然就松了脸上僵硬的肌肉, 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原本就特别的胖，如今一笑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温和和宽容的样子。 　　但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 是最叫郑婉觉得恶心的。 　　他简直是在表演变脸, 然后就对着叶申说, “申儿，你这话说的到底是要伤我的心了，我对你, 对叶家, 到底如何, 这么多年, 你不知道, 你爹爹也是知道的。” 　　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 我只是害怕你结交到不好的朋友，如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你家的管家罢了，如你说的，我也算不得什么长辈, 既然你非要他们住在我们家，就住吧。” 　　他挥了挥手，叫来了两个家丁。 　　然后就说, “既然这些都我们郎君的朋友，那就去后院另外收拾几间屋子出来吧。” 　　又对着郑婉笑了笑, “可这后院长期没什么人住, 或许那房子也会破败一些, 还请你不要见外。” 　　郑婉看着他，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我不理解。” 　　“什么？” 　　“我说，我不理解。”郑婉耸了耸肩，“据我所知，叶老爷给你的月银不少，甚至还和你说，让你自己找家丁来看顾这个宅子，我看你也很好的用了这笔钱了。既然如此，你们都拿了那么多钱的，怎么这点事儿都不干呢？” 　　“我们怎么没干事儿了？” 　　秦管家原本已经是勉强压住的怒火这会儿又起来了。 　　他来到这松山府之后，就可以说是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些人对他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 　　他也就变成了这种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的性格。 　　这会儿郑婉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挑衅他了。 　　他如今能忍到这个节骨眼上也已经是极限了，他咬了咬牙。 　　郑婉就说，“那你做了什么事儿？前面你自己说的，这院子很小，没几个屋子的。如今就光是这么小的屋子，你竟然都还说，很久了一直没人打扫。那我就想问问了，平日里叶老爷给的属于这些洒扫的家丁的工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秦管家瞥她，“这是我们叶家的事儿，就不牢你在这里费心了吧？” 　　“叶家？我记得你是姓秦，怎么你也是叶家的人了？” 　　郑婉笑了笑。 　　她伸了个懒腰，“不过我确实是舟车劳顿了，今天也没什么功夫和你再叽叽歪歪这些东西了，快点把房间收拾好，咱们也好休息一下。” 　　郑婉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回头看了看秦管家，“别忘记了给我们上点好吃的。” 　　看秦管家又要跳脚了，郑婉就说，“这可不是为我准备的，你们家郎君可是一路上都说了，到了松山府就有好吃的了，怎么，这会儿他都到自己家了，这点要求也不能实现啊？” 　　叶申也说，“秦管家，我饿了，叫人快点给我做晚饭。” 　　他作威作福那是第一名的，秦管家倒是也不能就这点事儿驳了叶申的意思。 　　咬牙切齿的叫人去给他们准备吃的。 　　倒好像是吃他的东西似的，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郑席走在郑婉身边，扭头看她，“你好像对他特别有意见。” 　　郑婉微微点头，“这是当然啊。” 　　郑席奇怪，“你不像是这样的人。” 　　“那我像是怎样的人。对待这种人，我当然没有好脸色。”郑婉从来觉得人人平等，这个平等的意思就是，我既然不在意你是什么身份，那你也别想在我跟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如果是你要走封建阶级这一条路的话，郑婉自认为，也是可以奉陪到底的。 　　只不过郑席一直觉得她对待这种看似和善的大人都会比较宽容。 　　虽然他看这个秦管家早就已经是很不舒服了，从他把他们关在门口的时候，郑席就已经是掉头走了。 　　“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们可以不要住在这里。” 　　郑序也仰头看郑婉，然后就说，“对呀大姐，我们自己去找个屋子很难吗？” 　　这些败家小子。 　　这可真的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啊！ 　　这说找房子就找房子啊！ 　　这手上原本就这点钱，他们还想就都嚯嚯光了？ 　　到了京城还买不买房子了？ 　　难不成他们还能觉得，就算是到了京城也能有叶家这样的人家白白的送了宅子过来给他们住？ 　　那就算是有，也不是自己的家啊。 　　郑婉在现代的时候就很难买房子。 　　那个时候的放假简直就是登天。 　　对于郑婉来说，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大概也是能挣个厨房加厕所吧。 　　虽然后来她一路升职，这工资也是越来越高。 　　买房或许已经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儿。 　　但是她却没有这方面的执念。 　　因为她始终是孤身一人。 　　这样单独的一个人，就算是有了那么大的一套房子又能如何呢？ 　　回到那样的大房子里面，说到底又还是孤独寂寞冷罢了。 　　所以郑婉也没有想过真的是要去买一套房子。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就不一样了。 　　她心里想着是有这样多的亲人。 　　她十分希望可以给他们一个房子，这个房子或许不单单是遮风挡雨的，更是一个家的象征。 　　这是不管他们离开家乡多少远。 　　都可以说这是“家”的地方。 　　所以郑婉才这么努力赚钱！ 　　这些小子倒好，觉得家里有几个钱了，还怕用不出去似的。 　　郑婉瞥了他们一眼，“做错事儿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要我们出去，为什么要我们退让？” 　　这话说的十分义正严词。 　　就是郑席一时间也找不出错处来，只是觉得郑婉这话好像还挺对的。 　　郑婉就说，“一会儿咱们也不吃他们的，自己都带了不少。到时候把他们的倒了吃自己的就行，好不容易辛苦这么久到了地方了，今天可要好好吃吃才行。” 　　“我要吃红烧肉！” 　　“想吃鱼！” 　　郑婉笑起来，“行，都有都有。” 　　她又说了一句，“晚上可要记得不要睡的太死了，咱们这是在别人的地方，总归还是要打起点精神的。” 　　“知道了大姐。” 　　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地方了，还需要打起精神。 　　甚至这听上去还不如他们在马车上睡的舒坦。 　　但是大家都没太计较这件事儿。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终于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好的。 　　其实叶家送上来的东西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寒酸的。 　　不说别的，就是荤菜都没几样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不早的缘故，竟然是稀稀拉拉的一些菜叶子。 　　郑婉倒是不知道送到叶申那边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也是这样的，那那个少爷性格的可说不定又要闹起来。 　　不过叶申到底也是这家的主子，就算那个秦管家再怎么丧心病狂，估计也不会真的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不过郑婉已经不想考虑这些事儿了。 　　她让郑序直接把这些东西拿到外面去，然后自己端出一盘又一盘的菜来。 　　因为郑婉之前刷了长日县很多人的好感度，所以空间很足。 　　虽然这一路上吃掉一些，但是并不多。 　　现在还是很充足的。 　　郑婉拿了红烧肉、白切鸡、红烧鱼出来。 　　她想了想，大家也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于是把什么红烧猪蹄之类的大菜也抗了出来。 　　不过这些还不够，郑婉是很注重小孩子的营养的。 　　所以她也拿了不少的蔬菜出来。 　　热气腾腾的饭人手一碗。 　　大家看着这一桌的饕餮盛宴，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和他们说，“等到你们席哥考完了这个，我们就要打算去京城了，到时候我们就别和别人同路好了，一路自己上去我们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自由一些。” 　　孩子们都连连点头。 　　不过郑席倒是说，“若是考中了，只怕还不是都能让我们做主的。” 　　郑婉就说，“那也没事，若是和别人一路，我们还能蹭别人家的护卫，也不吃亏。” 　　她是想的很开的。 　　只不过路上遇上流民的事儿倒是叫郑婉打起精神了，这一路是比她想的还要不平静的。 　　算了，眼前也不想这些事儿，就是先吃吧。 　　大家总算是吃了个饱饭，然后大家都打算先好好的睡一觉。 　　郑婉倒是没怎么睡着，她心里有事儿，翻来覆去的。 　　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郑婉突然听见了外头有一点动静。 　　然后就是人大叫了一声，像是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然后紧接着就是慌乱的一堆的声音。 　　这些动静就好像是之前有土匪进村时候的声音一样。 　　但是不一样的是，郑婉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浓浓的煤油的味道。 　　她立刻翻身坐起来，然后披上一件外套就往外走去。 　　一开门，就看见地上四仰八叉着两三个人。 　　他们身上还有火油的痕迹。 　　而郑婉他们的屋子门口，已经被人堆了厚厚的柴火，上面都铺着火油。 　　郑婉脸色铁青。 　　她倒是小看了这秦管家。 　　以为他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想把他们给烧死！ 　　郑婉冷笑，然后看着那三个已经被白然控制住的小厮。 　　她语气冰冷，“你们秦管家对你们可真好，竟然叫你们来当着替死鬼。” 　　她笑了一声，“放心，我这人，冤有头，债有主。谁恶心我，我恶心谁。” 　　郑婉大喊一声，把人都喊起来，在夜晚的冷风中。 　　郑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格外渗人，“看来是我白天还是太好说话了，走吧，咱们去好好拜访拜访这个秦管家。”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很恶心 第122章 赶考第十二天 　　122/ 　　郑婉一行人已经是风风火火的到了秦管家的屋子外头。 　　说起来也是好笑, 这秦管家分明就是个管家，可偏偏他住的是这个叶府的主屋。 　　而且哪怕是这会儿叶申来了，也得住到后头去, 这间屋子就一直都被他霸占着。 　　估计也压根没有打算腾出来的意思。 　　郑婉这就是真的要开始感叹, 这真的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这秦管家是只要把这宅子当成是自己的, 想来这日子就不知道过的有多少舒坦。 　　深更半夜的，郑婉的一声叫嚷打破了整个叶府的宁静。 　　“姓秦的！你给我滚出来！” 　　郑婉已经不打算给他任何一点面子了。 　　开玩笑了，这人都打算要烧死她了, 她还给他留什么脸面, 他也配？ 　　只是郑婉这边叫了一声, 秦管家还没出来, 四周倒是冒出来好几个家丁。 　　他们虽然看上去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但是还是凶神恶煞的走过来, “吵什么？嚷什么？打扰了老爷睡觉有你好果子吃！” 　　郑婉笑起来, “老爷？什么老爷？这是叶府！老爷只有姓叶的，他姓秦的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装蒜？他算是个什么老爷！” 　　那几个家丁从来没听过这种话，一时间竟然是有点愣住。 　　郑婉就看他们，“你们呢？你们拿的是谁的钱？收的都是谁的月银？难不成你们以为在这叶府里面，除了叶老爷之外还有别的人给你们发银钱？” 　　他们是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这事儿他们很早之前已经考虑过，但是一直都没办法找人去问。 　　就是关于为什么叶府的老爷是姓秦的。 　　但是因为叶府给的月银还算可以, 虽然不算是当地最多，但是也算是中等了。 　　再加上这宅子里一切关系都是很简单的, 只有秦老爷一户, 所以大家倒是都没有怎么在意这件事。 　　这会儿听郑婉说起来, 他们才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有些奇怪了。 　　“不管怎样，现在夜深了，有什么事儿也应该是明天再说，你这大半夜的在这里闹也是不应该。” 　　郑婉看他们，觉得他们其实也有点无辜，“大半夜？你也知道是大半夜？那你倒是要问问你家老爷，大半夜的派人到我的屋子外头做什么！” 　　白然这个时候就把那三个五花大绑的人给扔了出来。 　　“吵什么吵什么！” 　　秦管家这会儿才出来。 　　其实他压根就没有睡着。 　　不对，其实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睡觉。 　　今天晚上势必是会出事儿，他若是直接就睡着了，梦中出了事儿到时候还要连累他。 　　这秦老爷从来都是个爱算计的人，可不会在这种事儿上翻了船。 　　所以他一直醒着。 　　可是看着时间，也该到时候了。 　　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信号，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结果没一会儿，竟然听见郑婉在门口叫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叶申也醒了。 　　郑婉知道现在差不过已经是三更天了。 　　正是所有人都睡的很熟的时候，可这秦管家偏偏就是找了这样的时间来，可见是已经对郑婉他们下了必杀的狠心了。 　　叶申也跑过来，“郑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啊？” 　　整个叶府这会儿已经是灯火通明了。 　　就好像是全府的人都没有睡觉，都在等待着今天夜里会发生什么似的。 　　就是叶申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秦管家，这又是怎么了？” 　　秦管家就说，“哎哟，我哪儿知道呢，我睡得好好的，你的这位朋友就打到了我的门前来，我还纳闷呢。” 　　郑婉冷笑，“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这些家丁的所作所为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秦管家挑了挑眉，“当然和我没有关系了。” 　　郑婉看了秦管家一会儿，然后就笑起来，“秦管家，你脑子好像是真的不太好。” 　　秦管家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婉抖了抖肩膀，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首先，我也没说他们怎么了，只说是所作所为，你听见这话你不仅不问他们做了什么，反而是矢口否认说和你没有关系。你怎么知道他们做的不是好人好事呢？” 　　秦管家觉得自己的额头一抽，然后就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么第二，你半夜被我叫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了你的家丁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你的跟前。叶申也就罢了，他和这些家丁原本就是丝毫不认识，对于他们的死活不关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不一样，这些家丁都是你的人，怎么你看见他们如今这个样子竟然是一点惊讶都没有呢？”郑婉笑起来，然后掩唇，“啊，那是因为你知道他们是去做的什么，你唯一的意外就是，为什么会被我发现，为什么我会有本事把他们捆了来见你吧？” 　　叶申皱了皱眉，然后奇怪的说，“郑大姐，他们是做了什么事儿啊？” 　　郑婉就说，“什么事儿？他们可打算把你这个宅子直接一烧了之了。” 　　“什么？！”叶申惊讶，他语气里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郑度已经是把泼满了火油的柴火扔了过来，他语气生硬，对着这些不怎么熟悉的人，他甚至是不想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这是他们在我们屋子外面放的柴火。” 　　郑婉拿脚踢了一下，然后就说，“你看看，这么多的火油，一点火星子冒上去，大概我们就都不用出来了。到时候烧成了一具具碳，就真的是无从下手去找了。” 　　叶申觉得毛骨悚然，明明大家进到宅子里还是好好的。 　　甚至一路上都是开开心心的，感觉有点盼头的。 　　怎么到了他家的地盘，反而是感觉更加的危机四伏了。 　　现在郑大姐说什么？ 　　竟然是要把他们都给烧死？！ 　　这秦管家是在做什么啊！ 　　秦管家立刻就说，“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派人去烧你的？而且，这宅子我也住在这里，若是把你烧了，那至少是有大半个宅子都坏了，到时候我住到哪里去？” 　　叶申点头，他希冀的看着郑婉，“郑大姐，会不会有误会，这秦管家再怎样也不至于想要烧我家的宅子吧……” 　　虽然叶申也觉得秦管家很不对劲，虽然他心里隐约也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作为年纪尚轻，甚至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和挫折的他来说…… 　　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这样让他相信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如果这个宅子的管家都成了这个样子…… 　　那他可怎么办？ 　　叶申突然就觉得越发的心慌起来。 　　郑婉看着他，“叶申，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秦管家立刻就说，“申儿，你可别忘记了，我和你爹爹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可是看着你出生的！你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 　　他打上了这种感情牌，可是偏偏到了郑婉这边，她却一句话都没有。 　　只是一双眼看着叶申。 　　就好像说，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他的手上，只看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叶申想起这中间的种种。 　　他抿唇，然后就说，“郑大姐，我相信你。” 　　郑大姐从来没有害过他。 　　她虽然有的时候表现出来烦他，但是他打从心里喜欢郑大姐这样的…… 　　因为她又厉害又有主见，甚至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她都可以第一时间的去相处办法解决。 　　如果…… 　　就是说如果，郑大姐真的是自己的大姐就好了。 　　叶申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又想到了这件事。 　　郑婉这会儿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然后说了一句，“听话。” 　　“申儿！”秦管家横眉，似乎不敢相信叶申这样说。 　　郑婉这个时候就说，“秦管家，你应该叫叶申，郎君。” 　　她语气很淡，然后就说，“既然你不到黄河不落泪，那我就来和你掰扯掰扯。首先，你既然是做好要烧房子的打算，当然是留了后手的。你自己晚上不会睡觉，不然的话你怕这个火说不定会害到你，所以刚才我在叫第一声的时候，正常睡着的人听见，第一反应应该是醒来骂我，就和那些冲过来的家丁一样，而你没有。” 　　郑婉的手指头在他跟前摇了摇头，“你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就是想让别人觉得你是睡着的。” 　　秦管家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婉就继续说，“第二，你说你为什么烧房子？理由有两个，一个当然就是因为你看我十分不舒服，你对我杀之而后快，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想着直接把我全家都烧死，一了百了，因为你在这里当“老爷”太多年了，你已经受不了如我这样的人这样顶撞你了。” 　　秦管家冷哼一声。 　　“第二个理由，因为你已经发现叶申对你也不如你预想的那么信任了，或许是有我的缘故在。而你在这里作威作福多年，你担心他会威胁到你的舒服处境，所以还不如直接把这个宅子烧了，以叶老爷的秉性，肯定为了安抚你，给你一大笔银子修缮，而叶申也不会再在这里住下去，你即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又能赶走了叶申，这真的是不知道一举几得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管家瞥了郑婉一眼，“这一切都是你的凭空猜想而已，你有什么证据？” 　　郑婉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慌。 　　郑婉这会儿心里觉得更舒坦了。 　　她笑起来，眼底那细碎的光更是刺眼和冰冷。 　　“证据？猜想？我告诉你，今天我不需要任何证据，哪怕就是只需要这么一点猜想就行了。” 　　“你什么意思？” 　　郑婉劈手指向他，“今天，你就从叶府给我滚出去！” 　　“什么？！” 　　作者有话说： 　　瞧瞧我这每日愈下的留言和数据，多少也要流泪了呜呜 第123章 赶考第十三天 　　123/ 　　秦管家气笑了。 　　但是他其实更多的是有点觉得匪夷所思, 他甚至是觉得，这叶申带来的朋友——看着是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别是个傻子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处境？ 　　今天确实是他吩咐的要烧死他们, 但是又没有证据。 　　再说, 就算是有证据又能怎么样？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 什么事不都是他说了算？ 　　难不成她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成？ 　　今天这是在松山府，难道她以为是在长日县？ 　　秦管家正想要叫人过来把他们全部都给拿下。 　　但是郑婉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然后慢条斯理的打开。 　　秦管家的眉头突然一跳, 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妙。 　　他皱了皱眉, 没来得及喝止, 郑婉却已经把那盒子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是几张纸。 　　郑婉举着第一张, “不知道秦管家你对这个熟悉不熟悉？或许正如你自己所说, 你来松山府太久了, 久的让你已经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了, 你都忘记了你还有一张卖身契签在了叶家。” 　　“卖身契？”这就是叶申也不知道的事儿！ 　　他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啊！ 　　秦管家额角的青筋直跳，他胖乎乎的脸如今已经是涨的绯红，叫人看了就觉得有点渗人。 　　郑婉却丝毫不怕。 　　“傻孩子，你当然不知道，你爹知道这玩意儿给了你也没用，说不定叫人三两句话都给哄走了, 怎么能给你？” 　　郑婉语气轻飘飘的，却好像是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秦管家的脸上。 　　秦管家的腿都软了一下。 　　确实，他确实是有签了卖身契给叶家的。 　　当年叶老爷救了他, 他很感激，无以为报, 想着是给叶老爷当牛做马的。 　　他自己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当时叶老爷说了不需要他留下来, 养好身子走就行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就决定卖身给叶家。 　　叶老爷也阻拦过，但是秦管家太害怕叶老爷非要把他赶走了，于是就是执意这样。 　　可其实签了卖身契之后，叶老爷并没有对他如何，更可以说是还和以前一样，把他当成朋友，当成知己一样的对待。 　　后来甚至在松山府的宅子都说交给他管。 　　还给了他不菲的银钱。 　　这些年年年都会给。 　　时间太久了，他在松山府成家，在这里有了孩子，在这里看着孩子逐渐长大，在这个宅子里也有了自己的下人和家丁，他确确实实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一纸卖身契在叶老爷手上。 　　他更是没有想到的是，叶老爷竟然把这个卖身契给了这个小姑娘！ 　　这丫头片子是谁啊！难道还能抵得上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吗？ 　　秦管家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他死死的盯着那张卖身契，就好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样，他现在就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直接把那张卖身契给撕了。 　　或者，可以叫身边的人…… 　　他现在手上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听他的，只要叫他们群起而攻之，小小的一张卖身契，在混乱之中破损都是常有的事儿，只要…… 　　但是郑婉很快就掏出了第二张，“秦管家你不要着急，有些东西你可能不太了解。” 　　郑婉还有第三张，第四张。 　　“叶老爷这人平日里对待很多事儿不太上心，但是当初买了这个宅子就是想着如果自己儿子能考个举子，到时候或许能留在松山府的，他呀才把很多信得过的人都放到这边来，甚至还让你过来当管家。” 　　郑婉笑了笑，“但是你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真的信得过信不过的，唯一值得相信的，就是手上的卖身契。你看到的，在这叶府里头和你相处时间很久的，其实都是卖身给了叶家的人。” 　　秦管家左右看了看，果然看见好几个人低下了头。 　　“甚至还有好几个人是家生子，他们的老子娘都在叶府里面干活的，你想想，他们若是在这儿伤害了我们，他们的老子娘怎么办？他们可和你不一样，一家人都在松山府。” 　　郑婉收好那些卖身契，递给郑度，然后拍了拍叶申的肩膀，“所以说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爹早就为你考虑多了，今天这些人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秦管家戕害我，但是却不会对叶申你动手，因为他们心里知道他们是谁家的奴才，他们不敢的。” 　　叶申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没想过这当中还有这么多的算盘。 　　而郑婉却想到了出发前叶老爷和她说的话。 　　当时叶老爷把这些东西交到了郑婉的手上，然后就说，那秦管家之前还是很值得相信的，但是这几年似乎胃口越来越大了，总说松山府那边的花费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银钱。 　　这些钱对叶老爷来说，确实是小事。 　　但是叶老爷并不想被人当成一个冤大头。 　　他早就已经发现秦管家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甚至可以说是不值得相信了。 　　他思来想去，才把这么多的卖身契交到郑婉的手上。 　　他十分担心自己的这个傻儿子在松山府出什么差错。 　　郑婉是他觉得可以相信并托付的人。 　　郑婉自认也不会辜负这个信任。 　　原本她是想着，如果秦管家这个人还算正常，那她就收起来，等之后要离开了就给叶申带回去，因为她看得出来叶老爷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在之前秦管家那样为难的时候她也没怎样，但是现在要把他们都给烧死，郑婉是忍不了了。 　　她说，“今天，我就以你想要戕害主人，谋财害命，即刻把你送官！” 　　“你敢动我！这屋子里都是我的人！”秦管家大喊起来。 　　郑婉的声音比他更大，“这屋子里的都是叶家的人！包括你，你也是叶家的奴才！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是你自己签了卖身契的！” 　　秦管家脸色涨红，看着边上的人，“你们都是死人吗？上啊！冲上去把她杀了！卖身契抢过来我们就都是自由了！” 　　他伸出胖胖的手去拽身边的人，“你去！你去啊！” 　　那些人却一个都不敢动弹。 　　正如刚才郑婉所说，他们那些人的父母都在长日县，他们豁出命不要紧，但自己的爹娘怎么办？ 　　没人敢动。 　　而白然已经一个箭步飞了过去，一脚踢在了秦管家的膝盖处，然后秦管家嗷的哀嚎一声，然后肥胖的身子往前面一扑。 　　白然一脚就踩在了秦管家的背上。 　　他原本就是胖乎乎的，动作也是不灵活的，这会儿被白然踩在脚下，虽然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就好像是一条胖头鱼一样，压根就是动弹不得。 　　郑婉看他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觉得特别的可笑，当然她也就笑出声了。 　　那秦管家扑腾的更来劲了，一边扑腾还一边骂。 　　到了后面，那是什么脏话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郑席脸色铁青，上前就踹了他一脚。 　　他这一脚十分的用力，就是秦管家也是被踹的愣住了，一下子也闭了嘴。 　　“给我闭嘴。” 　　郑婉觉得好笑，“他要说你就让他说好了，反正说在我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又不会掉块肉，如果真的能掉肉还好了，省的减肥了。 　　可郑席却说，“我不喜欢他那样说你。” 　　郑序也跑上来牵住郑婉的手，“我也不喜欢。” 　　郑婉心顿时就觉得软软的，然后笑了笑，“好了，夜很深了，咱们回去睡觉吧，也不用睡我们的屋子了，还得感谢我们的秦管家把自己的大屋子腾出来给我们睡了。” 　　郑婉可不敢回去睡了，那边都是火油，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走火了，这一晚上都是白折腾了。 　　而秦管家的这屋子，一看就特别的大。 　　刚好秦管家的媳妇儿和儿子都不在。 　　说是出门去了，郑婉更高兴了，一家人就在这个大套间里面住下了。 　　至于秦管家，郑婉让白然把他扔到柴房里去，等到第二天送官就好了。 　　这三更半夜的也不能把他扔出去喂狗。 　　但是谁能想到呢，这秦管家也真的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老爷，竟然还身娇体弱起来，在柴房睡了一夜，第二天竟然还生病了。 　　可惜了，他这不管是吓出来的还是苦肉计，郑婉可是一点都不吃的。 　　今天这就是非送官不可了。 　　郑婉一大早就让白然和郑度一起去把他送官了，至于她自己压根就懒得去。 　　欺主其实就是个很好判罚的事儿，更何况白然他们还带了卖身契去，就更是没什么话说了。 　　一回来就说，那秦管家被下狱了，至于如何处决，还得过两天。 　　郑婉丝毫不着急，她可不相信这个傻不愣登的秦管家的手还能伸的那么长。 　　这都已经到了府衙了，他还想要翻出什么火花来？ 　　这郑婉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儿。 　　毕竟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管家，而府衙的官也不是县衙里面的县令。 　　这种大官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叶府剩下的这些人的事儿了。 　　叶申坐在最中间的太师椅上。 　　他现在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 　　郑婉让他坐在这里，他就坐在这里。 　　但是这位子让他坐的有那么点如坐针毡。 　　郑婉问他，“叶申，那你觉得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理呢？” 　　叶申还真的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儿，甚至自己现在还沉浸在秦管家的事儿上没有想明白。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明明他的记忆里秦管家一直都是个好人。 　　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好人了啊…… 　　他看了看郑婉，想了想，那应该也是有好人的。 　　只是这会儿这个好人把他架在这个位子上，叶申有点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这个能力去处理这么大的事儿…… 　　跪在下面的人至少有七八个，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 　　叶申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又转头去看郑婉。 　　郑婉脸上倒是带着笑，“叶申，你不要紧张，这些人都是你家的人，这些卖身契你爹虽然是暂时放在我这里，但是归根结底到头来都是你的，所以你就自己想想，这件事你觉得你应该要怎样处理就行了。” 　　郑婉说话温和，循循善诱。 　　但是看在叶申的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郑婉的头上似乎就写着一行大字。 　　（你今天要是不好好处理，你就等着瞧吧！） 　　叶申又吞了口口水，感觉更吓人了。 　　娘，我想回家了，不想在这里考试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叶夫人：？傻儿子。 第124章 赶考第十四天 　　124/ 　　叶申看了看他们, 又看了看郑婉。 　　又想起刚才郑婉说的话。 　　其实叶申也不是一点都不懂。 　　他其实也有一些明白的，郑婉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去做很多主，他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比起自己, 他爹都更相信郑婉呢, 不然也不至于把那些卖身契都放在她手上。 　　但是她却还是把位子让出来给他, 并且告诉他，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让他来做这些主。 　　叶申对郑婉可以说是十分感激了。 　　他自己好好想了想, 又想起之前他爹和他说的话, 甚至也去想了郑婉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看着底下的人跪在那里多少是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 　　叶申就说, “我知道你们也有很多你们自己的不得已。” 　　叶申清楚, 其实他爹把太多的权利交到了秦管家的手上, 所以才让他在这叶府能这样的作威作福, 这底下的人只想着他是管家, 甚至估计也听说了他和自家老爷关系不错的事儿。 　　这山高皇帝远的，叶老爷一辈子也来不了这里两次，可不就都是秦老爷当家做主的。 　　他们哪儿敢得罪他啊，这不吃就吃不了兜着走吗？ 　　所以就算是他们因此妥协，叶申也是很能理解的。 　　“所以，我也不打算怎么追究你们, 说起来也是我们叶家对不起你们。” 　　如果不是他们一开始就把这个叶府空置在这里，这么多年了都不过来看一下的话，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压根就不会到这种主子不是主子, 奴才不是奴才的地步。 　　但是其实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叶申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你说这些人一点错都没有嘛？那或许也是不见得的。 　　所以叶申想了想, 就说, “原本我爹的意思是，你们在松山府的日子也够久了，其实也可以叫你们回去和你们爹娘团聚的，但是我觉得既然你们犯了错，还有这种奖赏，那就是不对的，所以我决定，让你们在松山府再待上几年，等你们一切都想明白了，也不会再犯错了，到时候再回长日县吧。” 　　这些人连忙就开始磕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郎君！” 　　他们和秦管家不同，那肯定是想要回长日县的。 　　只是他们也已经是十分庆幸了，如果主子们也和处理秦管家一样处理他们的话，那被送了官之后…… 　　他们这种也是对主子有伤害的签了卖身契的人…… 　　那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所以一个个就连连磕头，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就算不错了。 　　叶申这会儿看了看郑婉，见她表情还算正常，就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个难关总算是过了。 　　郑婉其实没想到叶申会这样处理。 　　她是觉得很不错的，恩威并施的感觉，会更让这些人听他的。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郑婉就问郑席，“你觉得刚才叶申的处理怎么样？” 　　郑席皱了皱眉，然后就说，“我觉得没那么好，这些人既然已经做了这些事儿了，说不定骨子里已经就是被那个姓秦的收买了，或许还有他的心腹也不一定，这样随意的就放过了他们，如果日后他们想着为姓秦的报仇，这吃亏的还是我们。” 　　郑婉笑了笑，“那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郑席就说，“我做事从来不会瞻前顾后，既然是一开始已经把姓秦的给处理了，剩下的这些人也是一样。要么送官，要么发卖，想要继续在这里伺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了。” 　　郑婉想了想，然后和郑席在外头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你说的挺有道理，但是叶家和你以为的情况不一样。” 　　郑席奇怪，“什么不一样。” 　　郑婉很能理解郑席的想法，这就是一个未来首辅大人应该有的想法。 　　但是叶申不一样，这只是最普通的人家，在这个家里面，其实没有那么多的秘密，也没有那么多别人不能知道的阴私，甚至在松山府的叶府，也是无事不能对外人言的，在这种前提下，还有必要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吗？ 　　郑婉这样说了之后，郑席反而是不理解了，“我不明白，这和家里面有没有秘密有什么关系？” 　　郑婉就说，“家里有秘密的人，或许会觉得，一个奴才一日不听话日后估计就都是不听话的。生怕走漏了家里的风声，但是叶家没有这方面的纠结之处啊，为什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可是……” 　　“你刚才是说，你怕饶了他们，日后还会有报复？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叶家。” 　　“那既然你懂，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不知道？之前，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秦管家在这里叫嚣多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眼看着他倒台了，难道还不会学聪明？还不知道及时回头？非要和他一起沉船？席儿，大家其实也有脑子，尤其是这种在下层社会打拼的人更是知道怎么看眼色。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家生子，就是全家都在叶家的，他们倒是可以发卖，那他们的爹娘呢？就因为这些事，把他们全家都发卖了？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儿，你不能不更多考虑。” 　　郑婉这样说，郑席就有点明白了。 　　只是虽然是明白了，但是他心里反而是有点不痛快了，就好似这么简单的道理，叶申都明白了，他却不明白。 　　难不成现在他还会不如叶申了吗？ 　　郑婉对他倒是也有一些了解，所以郑席这样的表情她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于是郑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所以这样和你说，是因为我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想法，不一定是完全的对，但是你可以参考一下。我们席儿以后是要有大事业大本领的，现在年纪小，读的学的都是书上的东西，有很多生活上的事儿是需要一点一点积累的。所以我就希望不管是怎样的小事，你还是不能那样的想当然，还是因为多去考虑考虑。” 　　郑席抿了抿唇，然后就说，“我知道了。” 　　郑婉又笑起来，“但是叶申那个傻小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么多的。我知道他的想法，他就是觉得对待这些人或许是应该稍微温和宽容一些，和他之前那种样子形成反差，他哪儿能想到这么深的事儿啊。但是我也不会去和他说，因为对于叶申来说，他这辈子说不定也就是管管自家的产业了，这和我也关系不大。” 　　她摸了摸郑席的头，“我呀，只要管好你们这几个不让我省心的就好了。” 　　郑席歪了歪头，避开她的手。 　　他不喜欢她这样摸他，就好像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似的。 　　但是不得不说，郑婉的这番话确实又让郑席觉得开心快乐了不少。 　　他最不乐意看见的，就是郑婉在叶申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 　　于是郑家和叶申就算在这叶府好好的住下来了。 　　郑婉听说那府尹大人最近很忙，这样的小事儿压根就没空处理，想来是要忙着考试的事儿。 　　所以秦管家就一直被关在牢里，也不知道要关到啥时候。 　　郑婉倒觉得叫他多吃吃苦挺好的，省的他仗着自己肉多就在外面如何如何。 　　还有五天的时间郑席就要考试了。 　　这段时间，他正是起早贪黑的看书。 　　郑席这人有个习惯，就是不管自己已经是优秀到了什么地步，他都不会轻易的懈怠。 　　他这么努力的样子当然是就都落在了叶申的眼里，弄的叶申都觉得有点压力了，竟然也是追着郑席看了几天的书。 　　不过郑婉对他的考试是觉得不乐观的。 　　你说一个人从来也不怎么读书的，临时抱佛脚又能学到些什么东西。 　　不过她现在只恨是自己没有照相机，不然就拍下来叶申这努力的样子去给叶老爷看看。 　　估计叶老爷和叶夫人瞧见这一幕都要掉眼泪了。 　　虽然说家里的孩子好似都很努力，但是郑婉还是比较崇尚劳逸结合的。 　　刚好他们全家也都没有来过松山府，前面几日是都因为这舟车劳顿的，郑家人就都在屋子里歇着。 　　这都休息好几天了，郑婉就决定带着孩子们都出去逛一逛。 　　叶申装模作样的说不去，要在家里看书。 　　其实是心里早就痒痒了。 　　但是他又实在是觉得郑席这几日都这么努力，他可不能太丢人了。 　　心里想着松山府他也来过，没什么好逛的，就硬着头皮说不去。 　　而郑席却是郑婉说了一句他就老老实实的把书放下，然后跟着郑婉他们走了。 　　叶申看着这屋子里空荡荡的，连白然都跟着去了。 　　他就后悔了，自己装什么用功啊！出去玩不好吗？！ 　　郑家人从未来过松山府，更是没有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这里的人流量可比长日县不知道是多上多少！ 　　一个个都摩肩接踵的，甚至还有各种风格的衣着打扮。 　　连郑婉都觉得有点惊奇，只有白然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始终是守在郑姚和郑序的身边。 　　逛了一会儿，倒是也还没买到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这一路的东西都看花眼了。 　　郑序就说，“大姐，这里也太热闹了吧？这些东西我之前都没见到过呢！” 　　白然笑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到时候等我们去了京城，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山外有山了。” 　　郑婉也觉得这里很热闹，但是听白然这么说，就对京城都有了不少的好奇心了。 　　不过逛了一上午，大家也都饿了。 　　郑婉就说，“我们先去找个酒楼坐一坐吧，也吃点东西。” 　　虽然郑家的人都觉得外面的东西绝对没有郑婉做的好吃，但是新鲜的东西倒是没人不喜欢的。 　　于是开开心心的就去了。 　　只是这刚一走到路边一家看去比较热闹的酒楼的时候，里面就有个男人醉醺醺的跌了出来。 　　差点就碰到了郑姚，还好白然动作快，一把就护住了郑姚。 　　只是那男人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然后喷出一口酒气来，色眯眯的看着郑姚，“哎哟，这儿哪来的一个小美人啊。” 　　作者有话说： 　　大美人婉婉：？ 第125章 赶考第十五天 　　125/ 　　那人一看就是个登徒子, 色眯眯的样子叫人看了就想吐。 　　白然的脸色瞬间一沉，然后把郑姚挡在身后，语气冷下来, “滚！” 　　他语气不好, 通身的气势压了下来, 更是叫人觉得背后的鸡皮疙瘩立刻就是立了起来。 　　就是郑婉也对着他侧目了一下。 　　心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 　　大家都能察觉出这白然是个不好惹的人了，可偏偏面前的这个醉汉却无所知,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白然。 　　脸上红彤彤的, 显然就是喝的太多太多了。 　　“你是什么, 什么东西？” 　　郑婉觉得他看着年纪小, 估计也就和郑席年纪差不多, 这样的少年, 不在家好好读书也就算了, 竟然还在外头喝成这个样子。 　　郑婉皱眉，然后就说，“快点滚吧，不然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这白然整治人教训人的手段郑婉是见过的。 　　她可觉得如果再惹这白然不高兴了，只怕是这醉汉肯定是要哭着后悔的。 　　不过对于这种人，郑婉也没什么好脾气。 　　谁叫他在那里调戏自己的妹妹？ 　　这醉汉看了看郑婉, 然后又吹了一声口哨，“哎哟，这也是个美人。” 　　他醉醺醺的打了个嗝, 郑婉被他整个嗝的味道恶心的倒退一步。 　　但这醉汉又还是把眼神落在郑姚的身上，“我还是喜欢小美人。” 　　被嫌弃的大美人郑婉：？？？ 　　白然眼神冰冷, “找死！” 　　边上的人都来不及说话, 那边白然已经是伸直了腿狠狠的蹬在了那人的身上。 　　郑婉从来没见白然生过这么大的气, 这一脚好似至少用了八成的力，直接就把人给踹飞了。 　　那人直接就摔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桌子碎了，他倒在碎木片上。 　　那醉汉到现在总算是有点清醒过来了，但是一时半会儿的竟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他愣愣的看了看远处的人，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然后突然就大叫一声，“什么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第一时间竟然还起不来。 　　白然用的力很够了，如今是肚子上估计都已经是青青紫紫了。 　　但是郑婉知道，那白然没把他的肋骨踹断两根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只是简单的淤青，郑婉觉得实在是太手下留情了。 　　那酒楼里头的掌柜的也赶了出来，惊慌失措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这种掌柜的，最怕的就是有人在酒楼里头闹事。 　　这动不动打起来，这客人都会跑光，而且到时候都没人结账。 　　他这一天都白瞎了。 　　但是当他看见地上的人之后就松了口气，这位郎君可是出了名的大手笔，想来应该是不会赖账才是。 　　那地上的醉汉已经是在掌柜的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 　　他这下被踹了这么一脚，那酒是瞬间就是醒了大半了，这会儿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竟然是更红了。 　　郑婉想着，这估计是他生气气红的。 　　“你知不知道本郎君是什么人？”醉汉一边抽气一边说。 　　郑婉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我们刚到贵宝地还真不知道你的名讳，怎么，你难不成是府尹的郎君？” 　　那掌柜的就先说，“这位姑娘，瞧您说的，咱们府尹的郎君如今已经是进京城当官去了，年纪也是要比这位郎君大上不少的，这您可不能错认啊。” 　　郑婉哦了一声，“那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 　　那醉汉气的跳脚，“东街那条巷子的叶府就是我家！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等等。 　　东街，巷子里的叶府？ 　　如果郑婉对地名没记错的话，那不就是他们这两天住的地方吗？ 　　这位难不成是…… 　　那醉汉得意的看了一眼他们，“知道厉害了吧？” 　　郑婉挑眉，“叶郎君？” 　　“我姓秦。” 　　——原来是这样，那就破案了。 　　原来这位就是已经下狱的秦管家的儿子。 　　你说这世界上这些事儿可真的就是有趣极了，当老子的得罪了人之后，当儿子的继续来得罪。 　　可惜了，这当老子的是已经进到牢里面去了。 　　郑婉笑了笑，“原来是管家的儿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呢？怎么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的儿子也可以在外耀武扬威了？我看，就是府尹家的狗也没你这么能叫吧？” 　　那掌柜连忙就说，“哎哟姑娘，你刚来我们这儿可不知道，这东街那边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且不说他是不是管家的儿子了，就算是是，咱们也知道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呀，刚来我们这儿，估计也是有事儿要忙，何必在这种事儿争出点事端来呢？要我说，还是和秦郎君赔个不是道个歉，我想啊，这秦郎君大人有大量，想来也就不会和你们计较了。” 　　这管家到是个好心人。 　　他说的这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郑婉他们可不吃这一套。 　　所谓东街那边的达官显贵，其实也是这五六年才兴起的。 　　当年叶老爷买那个宅子的时候，那边还是很一般的巷子，甚至有钱人也没几个。 　　但是随着一年两年的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边就发展起来，这房价也是水涨船高，一时竟然就成了当地的富人区、贵人区了。 　　所以这秦郎君平日也不说什么，只说自己是东街巷子里的，往常出手又是阔绰。 　　那些个郎君倒是也就乐意买账，就是这掌柜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郑婉这知根知底的，可见不得他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掌柜的，我这人正如你所说，也不想惹麻烦，但是我也不怕惹麻烦。这人对我妹妹出言不逊，不过呢，我这人也是很好说话的，才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这样吧，他给我妹妹赔个不是，然后再把你这屋子里坏了的桌椅板凳给赔了钱，我就算了。” 　　这郑婉说的大气，但是听着的人倒是一个个都服气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竟然是这样大的口气，都说了这是东街的人了，说不定是哪个达官显贵家的陪读，到时候人家一跺脚，还不知道是要惹出多少事儿来呢，这些外乡人在这里找茬，也是吃饱了撑的。 　　“我和你道歉？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和你们道歉？” 　　白然冷笑着看着他，“你最好嘴巴是干净点，不然一会儿我用地上的木板给你洗洗牙。” 　　“你！”秦郎君咬牙，“你们得罪了我，就不怕……” 　　“怕什么？”郑婉打断他，“我倒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在这外面装模作样的，是不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啊？” 　　这会儿上面下来了不少人，看着都是秦郎君的朋友。 　　一个个走过来勾了勾他的脖子，“你怎么还不走啊？怎么，是舍不得我们想和我们继续喝一会儿？” 　　“那就再喝一会儿，就和前几天一样，我们继续喝个痛快！” 　　倒是也有人注意到了眼下的局面，“这是怎么回事？” 　　郑婉看了看这些人，一个个看着是穿金戴银，估计都只是普通有钱人罢了，说不定还都是打秋风打来的，因为他们身上压根就没有半点那种世家郎君的感觉。 　　一个个白日饮酒作乐，若是等闲人家都是要吃家法的那种。 　　这一个个纨绔子弟，郑婉并不是很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说，“秦郎君，你要不要道歉？不道歉我可就要把你的家底就都给说了哦。” 　　那些郎君看了看郑婉，见是这样貌美的一个姑娘倒是心里没有多少抵触。 　　只是有点听不明白郑婉的话。 　　“什么家底？什么意思？” 　　秦郎君呸了一声，“你个外乡人，刚来我们松山府，连东街都不知道的东西，在这儿装什么？我认识你吗？你知道我吗？” 　　秦郎君压根不怕，他现在就是觉得郑婉在吹嘘自己，甚至就是在吹牛，想要诈他，这绝对不可能。 　　郑婉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说，“哦？东街巷子里头叶府的管家秦管家是不是你爹？你敢说不是？” 　　秦郎君见她一下就说出了他的底细，表情有点难看。 　　“不过我也不是看不起管家的儿子。只是你的这个爹，卖身契还在叶家，你就是个实打实的家生子，以后也是要给叶家做奴才的，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什么？秦兄？你是人家家里头的奴才？” 　　这边上的人惊讶的看着秦郎君。 　　这他们也是没想到的事儿，平日里见他出手最是阔绰，还真以为那家叶家是他家的宅子呢。 　　说来说去，竟然就只是一个管家的儿子，甚至还是个地位最是卑贱的家生子？ 　　原本周边还有人不太相信，但是如今秦郎君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可是偏偏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大家就清楚了，只怕这说的啊，就是实事。 　　郑婉笑起来，“我倒是不知道这叶家是造了什么孽，那边你爹在府里头作威作福把自己当成主子也就罢了，你这个当儿子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郎君了，在外面饮酒作乐还肆意寻衅，怎么，难不成你以为不管你做了什么你爹都能护着你？” 　　这是当然！ 　　他爹有钱！ 　　就算是在松山府，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 　　秦郎君还就不相信了，这还有钱搞不定的事儿。 　　他咬牙，“那就如何？就算是你说的又如何？我就算就是个家生子，又如何？” 　　只要他有钱，他就不缺朋友，这些人还是会捧着他的脚和他一块儿玩。 　　郑婉笑意更浓，“不如何，只是我想告诉你，现在你爹肯定是不能帮你如何了。” 　　——“因为现在，你想要见着你爹，还得去府衙大牢里面探视他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考试 第126章 赶考第十六天 　　126/ 　　秦郎君大叫一声, “你胡说什么？！” 　　什么去牢里面探望？ 　　他爹虽然是个管家，但是平日里倒是也从未做什么惹是生非的事儿，从来都是在自己家里而已。 　　再说了, 那叶家的人几辈子不来这么一趟, 若说是自家的人, 就没有能管住他爹的。 　　他爹怎么可能去牢里。 　　“你可不要胡说！” 　　郑婉笑了一声，“是不是胡说，你打听一下就是了, 不过我看秦郎君日日在外, 夜夜笙歌的, 估计就算是不知道这些事儿也是应该的。不过不是我说啊, 你平日里得了你爹爹这么多的便宜, 好歹也关心一下他老人家, 怎么能人家下狱了你都不知道呢？” 　　这话一出, 秦郎君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之前和他娘一起回外祖家探亲，因觉得那边不好玩，所以自己偷偷溜了回来罢了。 　　这是他爹都不知道的事儿。 　　也算是有好几日未曾回家了，难不成只是这么几日就能出这样大的事儿，他不相信！ 　　“你既然说我爹下狱了，那你怎么不说是什么缘故？你没凭没据的说上这么一句, 难不成就以为我会相信？” 　　郑席冷哼一声，“你相信不相信我们相干的，我们不过是心里善良, 提醒你两句罢了。至于罪名，你但凡有点脑子出去打听几句, 就都能知道个清清楚楚, 这谁不知道松山府最近有一户人家的管家竟然敢鸠占鹊巢, 还对主家不敬？听说夜里还试图放火烧家的事儿？” 　　就这几句话一出，就是秦郎君的脸色也是变得煞白。 　　他再是没脑子，也听得懂郑席的这几句话。 　　而郑席说的这话其实更叫人心惊胆战，因为光是这其中一项罪名，只怕主家都能轻易的发卖了奴才，更不必说这数罪并罚。 　　若是府尹大人判罚的严些…… 　　他是想也不敢想下去。 　　只能是觉得，这肯定是骗人的。 　　岂料边上的人听得清楚，这会儿也是说，“若是如此说来，那这事儿我倒是也略有耳闻。” 　　“我之前也是有听说过，那户人家的管家不是已经下狱好几天了吗？竟然是秦郎君的父亲？” 　　“不能吧？当时我听那人的罪状，只惊叹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如何敢相信竟然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你可不要错判了，怎么是你身边的人。你也晓得这秦郎君如今不过就是个家生子的身份罢了，这种卖身契大抵都是签了死契的，说出去就是个不入流的奴才。怎么，难道你还因为人家有几个人，竟然肯称呼奴才为兄台？” 　　那人一听，连忙是脸红着反驳，“怎么可能，我只是说说罢了。” 　　这几个人的一唱一和，倒是叫秦郎君觉得如今站在这里更是难堪，甚至是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偏偏郑婉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好了，现在我们也是什么都和你说了，轮到你和我妹妹道歉了。” 　　她这话出来，只怕是他们家的主家。 　　秦郎君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若他们真的是叶家的人，那他这样得罪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莫不是也要把他给发卖了？ 　　边上的人也说，“秦郎君啊，这面前的人啊，说不定就是你的主子，你若是对主家不敬，到时候打死了你也没话说的，说到底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人了。” 　　“就是就是，既如此，还是快快和人道歉吧。” 　　这些人倒是说点风凉话不会觉得皮痒的。 　　刚才一个劲儿的站在秦郎君那边帮忙说话的是他们。 　　如今又站在郑婉这边叫秦郎君道歉的也是他们。 　　不过郑婉也清楚，不过就是想着看好戏罢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秦郎君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下面，他既想要自己的脸皮，更想要自己的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咬牙和郑姚说了一句，“对不住，是我鲁莽。” 　　郑婉闲闲的看着他，“和谁道歉呢？这轻飘飘的一句不情不愿的做给谁看呢？不想道歉？那拉倒啊！” 　　秦郎君如今都已经是豁出去脸皮了，自然是不会再计较别的了。 　　立刻就更是大声的喊了一声，“对不住！”并且还伴随着一个深深的鞠躬。 　　郑婉嘲讽的看了他一眼，“秦郎君，也不知道你现在酒醒的如何了，但如果我是你，我就快点去府衙大牢看看你爹，不然，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了。” 　　那秦郎君立刻就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可还没跑出去，就已经被掌柜的拦住，叫他赔这店里面的损失。 　　那秦郎君连忙从自己的荷包里倒出不少银子，扔下就走了。 　　郑婉摇了摇头。 　　可见这秦管家平日里的油水是有多少多，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出手这样的大方，和叶申都可以一比了。 　　郑婉他们处理了这事儿，就上楼去坐下点了菜。 　　郑婉看了看郑席，又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说，“我刚才听书院的掌柜说，这次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都放在一起考了，是什么意思？” 　　这次考试有大变革，之前路过书院的时候就听见掌柜的在说。 　　如今在这酒楼里面也是不少读书人都在谈论。 　　郑席就和她解释，“原本府试是分成三场，分帖经一天，可回来休息，杂文一天，可回来休息，策论第三场是两天，中途不得离开的。但是这次有改变，把三场都放在同一天考试了，于是便是直接要在考院里面待上整整四天。” 　　郑婉的表情严肃。 　　她之前就听说过那个考院的。 　　一人一个小格子，进去了就是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在里面，可特别的熬人。 　　如今在里面待上四日，郑婉可真的是怕郑席的这身子骨吃不消。 　　大家都是读书人，也不是和郑度似的，完全就是石头做的，这苦熬四日，可怎么吃得消？ 　　郑席看郑婉表情像是要死一样，就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对于我来说，考试难度应该没那么大的，我在里面也能休息能吃饭的。再说了，这三场放在一场考，对我而言说不定更好，我早点写完还能早点出来，省的不少时间了。” 　　郑序吃的开心，这会儿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想也是！席哥这么厉害！别人要考四天，说不定席哥两天就出来了！” 　　郑婉一下就拍到他的脑袋上，“你以为你席哥是神仙啊！而且就算是两天就写完了，难道不需要检查？不需要再思考？这给足了时间都是有理由的。” 　　郑婉叹了口气，“这身体是本钱，咱们一定要保重。吃的能带点进去吗？我给你多准备点好吃的，到时候你吃饱了就更有精神了。” 　　不过几日就要考试了，虽然这还不算是最后的大考。 　　但是郑婉已经是如临大敌。 　　她恨不得是连夜上商店去买个旗袍来穿，预祝她宝贝弟弟旗开得胜。 　　听郑婉这样说，郑席的眼里浮现出一些笑意，然后就说，“不用。” 　　“怎么不用？你相信我，人啊一吃不饱就没有力气，一没有力气脑子就不动了！” 　　郑婉着急。 　　郑席就笑起来，“这些都是不允许带的，每日都是有规定时间会送来清水和饭食，这倒是没什么，你不必担心我会饿着自己。” 　　郑婉就不高兴的说，“那里面的饭食能有什么好吃的，估计都是勉强下咽罢了。” 　　但是也没办法，制度就是这个制度。 　　郑婉又说，“那你多带些厚的大氅去，如今还是倒春寒，夜里说凉就凉起来了，到时候一个不察又和上次那样被风吹着了，又要生病了。”郑婉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然后才突然想起来，“不会什么被子之类的也不许带吧？” 　　郑席就说，“棉被那些考院都会提供，只不过衣服倒是可以厚点的穿个两件去，这个不会管。” 　　郑婉松了口气，“那就好，咱们回家就去试试有没有合身的，若是没有……算了，也不必试了，咱们一会儿回去的路上直接买两件就是了。” 　　郑姚这会儿笑了笑，“大姐，我已经给席弟做了两身了，前两日还看了他的身量，应该是刚好。” 　　郑婉立刻就说，“太好了太好了，还是我姚妹聪明，什么事儿都想在我前面。” 　　郑度这会儿偷摸摸的去和白然说，“你有没有觉得大姐碰上席哥的事儿，就变得特别啰嗦？和那些人家的老婆子似的，什么事儿都操心个没完。” 　　白然还没说话呢，郑席已经一个眼风扫了过来，然后语气淡淡的，“不要议论大姐。” 　　不知怎么，虽然郑席这话似乎是没什么情绪的，但是听在郑度耳朵里竟然是立刻害怕了。 　　他马上低头闭上嘴，多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白然这会儿给他的徒弟出头了，“怎么，这小婉就是你一个人的大姐啊？” 　　他啧了一声，“小席，我之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护短大姐呢？” 　　郑席懒得搭理他。 　　而郑婉那边还在盘算，“那我要去买一只本地的老母鸡先在家里准备起来，等席儿回来我就煲汤，好好的补一补。” 　　而郑席看她，“准备这么多，就不怕我考不上啊？” 　　郑婉突然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然后说了一句，“老天勿怪，童言无忌。” 　　然后呸了一声，“胡乱说什么？你可能是连中三元，过两天就考个第一名回来。” 　　郑席这会儿已经似乎没有办法听她在说什么了。 　　只觉得嘴唇上的手心，嫩嫩的，软软的。 　　带了点独属于她的味道。 　　郑度这时候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席哥，你耳朵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席儿：闭嘴。 第127章 赶考第十七天 　　127/ 　　很快就到了府试这一日。 　　在郑婉的提醒之下, 就算是叶申也是另外买了一些厚的外套穿在身上。 　　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可笑，看他臃肿的样子，郑婉就说, “虽然是说夜里可能会有点冷, 但是你这是不是也穿的太夸张了？” 　　叶申就说, “郑大姐，你是说夜里会冷吗？我可怕冷了，这考不上就算了, 我可不能生病了。” 　　郑婉无语。 　　在这人身上多费唇舌郑婉简直是觉得浪费时间。 　　她还不如转头去看郑席, 然后就说, “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因所有东西都是考场提供的, 所以其实郑席是很轻装上阵的。 　　他的这个衣服是郑姚做的, 和叶申那种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可是不一样的。 　　他这衣服就是看着好似正常, 并没见着特别的厚, 但是郑婉清楚，这当中是十分饱暖的。 　　可见郑姚是费了心思的，而且也更是手艺越发的精进了。 　　除此之外，郑席带着的就只有考引了。 　　这个考引就是现代的准考证，这个考引来的还挺不方便的。 　　因为一般都是书院统一发放的，是需要山长签字的。 　　但是郑席之前退学了, 所以其实是没有山长可以帮他签字的。 　　所以郑婉还特地的去找了叶老爷让叶老爷帮忙想想办法。 　　这对叶老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很快就办妥了。 　　这会儿还没有到寅时，但是竟然路上就有不少的人了。 　　看来都是在准备前去考试的。 　　贡院是卯时才开门的, 如今尚且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这贡院门口竟然已经是乌泱泱的全部都是人了。 　　郑家被淹没在人群当中, 郑婉只看着摩肩接踵的样子, 就判断至少是有几千人。 　　这可真的是万人过独木桥啊。 　　这阵仗可不比他们的高考容易。 　　而且这要是对比起来, 估计就只能算是个中考。 　　郑婉啧啧了两声。 　　天尚且全黑，路上人声鼎沸。 　　郑婉和郑席说，“这人太多了，难免有些不好的人在这……” 　　郑婉现在心口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她想了想，然后就拉着郑席的手到外面一点来。 　　这会儿离开了贡院的门口，一下就变得清净很多。 　　“等贡院开门，再过去开始接受搜查，排队还要好久，咱们不必这个时候就往里面去挤。” 　　郑婉皱了皱眉，然后拍了拍郑席的衣服。 　　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工夫，竟然衣服就已经被挤了个皱皱巴巴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然后严肃着脸说，“席儿，你现在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下衣服的兜袋里，还有什么袖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郑序听到这话立刻就说，“大姐，席哥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席哥最聪明了，压根就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郑婉一拍郑序的头，“我哪里是说你席哥。” 　　而郑席却已经明白了郑婉的意思，他身上去摸了摸。 　　然后下一秒，郑席的表情变得格外的严肃。 　　因为他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来一张纸片。 　　这是很薄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些考试的要点，还有一些他们需要背诵的内容。 　　郑婉脸色难看，然后一把把那个纸片拿过来，三两下的撕了个粉碎，直接就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上了几脚。 　　现在的宣纸原本就不算坚韧，被郑婉这么一折磨，那纸片立刻就是灰飞烟灭了。 　　地上也很难找到踪迹了。 　　郑席笑了一声，“你又何必这么生气？” 　　郑婉就说，“能不生气？我们千里迢迢赶来了松山府，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自认也没什么得罪的人，就算是和姓秦的有矛盾，如今他也下狱了，到底是什么人，能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儿？” 　　郑席就说，“这种事儿也是常有的，大家只想着一起考试的人少一个自己便是多一个的机会，你也不必生气。” 　　郑婉气笑了，“你倒是冷静，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查出来是多大的罪？” 　　而且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会躲开搜查的事儿。 　　这东西就在袖袋里，随便搜一下就能发现。 　　更何况这想要进入到最里面的考场位子，至少是需要被里里外外的搜查两次。 　　一次是在进入贡院之前，一次是进入考场之前。 　　两次都是十分严格的，想要这样糊弄过去完全不可能。 　　郑序看郑婉这么生气的样子，都有点吓蒙了。 　　虽然郑婉有的时候会生气，但是从来没见过脸色这么难看的。 　　他呐呐的开口，“大姐，这个很严重吗？” 　　“严重？”郑婉冷哼，“在科举上舞弊，轻则没收考引档案除名，终身不得再考，重则直接下狱！你说严重不严重？” 　　就是郑序也吓到了，“这么严重！” 　　竟然在这种地方还会有这样的人！ 　　郑婉叫郑度去把叶申也给找回来，然后对着郑序说，“你陪着你席哥到里面的那个小巷子里面，里外衣服都脱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样的事不得不防。 　　还好现在时辰尚早，那种僻静的小巷子里面压根就不会有人出来。 　　所以就在那里面检查也很方便。 　　白然站在巷子最外头，把守着这里。 　　郑度这会儿已经找到了叶申把他带了过来，叶申奇怪，“郑大姐，你叫我过来做什么？还有一会儿贡院就要开门了，咱们得快点先去里面排队等着入场呢。” 　　郑婉瞥了他一眼，见他穿成这样，若是真的有人要对他下手，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她歪了歪头，“也把他带进去好好的搜一搜。” 　　郑度哦了一声，拉着叶申就往巷子里面走。 　　很快，几个人就都出来了。 　　竟然真的不止一片，从郑席身上另外搜出来两片，而叶申就不一样了，那简直就是密密麻麻的有四五张。 　　郑婉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竟然是各自的字体都不一样。 　　郑婉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 　　这些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考不过人就在这种地方想办法，甚至还不是一两个人。 　　但是叶申这会儿是呆了。 　　“郑大姐，这都是什么啊？” 　　他看大家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然后就说，“不是我啊，怎么可能是我？你们都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舞弊的人……” 　　确实，叶申原本也就没打算自己要考出个什么来，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方面使劲儿。 　　郑婉不理他，只是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就待在这里，一直到卯时一刻，贡院开门的时候，你们站在最中间，我们一群人护送你们过去。”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反正这一路，再也不能让任何人近你们的身侧，一定要保证身上完全的干净。” 　　这几千人，郑婉觉得至少有几十个人会在这件事上中招。 　　果然，一到卯时，大家就乌泱泱的往里面冲。 　　郑婉却说不着急，这开考的时间是固定的，早点进去也不过就是早点在里面等罢了。 　　更何况发生了刚才的那种事，郑婉更是不放心在这么多人的时候挤上去。 　　等到大部分人都走进去了之后，郑婉才转身，认真的看着郑席和叶申，“考试这东西，心里不要有什么执念，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行了。” 　　叶申不明白，“什么事儿？” 　　郑婉就说，“对得起自己。”她笑了笑，“寒窗苦读也算有十年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揭晓你这十年的日子到底值得不值得，也不是说非要金榜题名才行，但是一定要记得不要对不起自己。” 　　叶申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而郑席只是低声和郑婉说了一句，“放心。” 　　对于郑席，郑婉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笑了笑，然后一群人护着他们俩过去。 　　幸亏叶申还带了不少的家丁，就可以在他们两人外头围起来一个小圈。 　　虽然阵仗大，看着也觉得可笑，但是郑婉却觉得这样才是放心。 　　等到他们接受了初查之后，跟随在那些考生外头一起鱼贯入场。 　　郑婉他们才算是完全看不见他们了。 　　郑序牵了牵郑婉的手，然后抬头看她，“大姐，你担心吗？” 　　郑婉笑了笑，“我不担心，你席哥不是说了吗？让我们放心。” 　　他是最有成算有底气的人。 　　他说可以放心，郑婉就放心。 　　而那边郑席和叶申前后位子入场，他们在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往前走。 　　根据考引他们俩的考场各不相同。 　　郑席看了一眼紧张的叶申，然后突然就开口说了句，“好好考。” 　　虽然在郑席的眼里，叶申能高中，那真的是天上下红雨了。 　　可他的这个鼓劲，叶申立刻觉得来了力气。 　　他狠狠点头，然后就说，“你也是！” 　　“考生进入考场之后不要对话交谈！” 　　最前面站着的人一双鹰目盯着他们。 　　叶申和郑席立刻低头不再说话了。 　　而接下来就是第二场搜查了。 　　这下的搜查是详细的搜身检查。 　　进入考场的搜身那是要把衣服全部都给脱掉，只剩下最里面的里衣的。 　　所以是不管你身上带了什么，藏了什么，都无所遁形的。 　　甚至有些人会在身上记一些东西，在这一环节也全部都会被发现。 　　郑席坦然的脱掉了衣服，然后很快就听见边上别的搜查的人那边发出惊呼，“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然后搜查的人很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拖出去。” 　　原本以为竞争只是在纸上。 　　才发现，竞争早就已经开始了。 　　郑席的眼神缓缓的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考试考试 第128章 赶考第十八天 　　128/ 　　郑席的位子在比较里面, 他跟着指引小童走了好久才走到。 　　一间又一间的小屋子，所有天子门生都是从这种小屋子里走出去的。 　　不管你是什么达官显贵的人家，还是如他这种最平凡的人。 　　而府试是这些人走上政.治生涯最重要的一条路。 　　只有过了这场考试, 才是真的可以继续往前走, 可以走到京城去。 　　很快就要分发试卷了。 　　郑席眼观鼻, 鼻观心的坐着。 　　他倒是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有通过了府试的人，才能真正的成为童生，才能拥有“秀才”的功名。 　　有了秀才的功名之后, 就不再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了。 　　可以拥有见县令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甚至名列前茅者, 国家还会给补贴来进行生活。 　　郑席要做的, 就是得到最好的名次。 　　卷子很快发下来, 考试立刻开始。 　　《孝经》和《论语》郑席早就已经倒背如流, 他提笔悬腕, 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开始写字。 　　但其实考场倒并不如郑席以为的那么平静。 　　只是到了第一天下午，就已经传出了不少呜咽声。 　　但是这哭泣的声音很快就停了，因为这些人已经被驱赶了出去。 　　在这样的考院里面，是不允许有人发出声音来打扰或者说是影响别人的。 　　郑席倒是没有注意别人的事儿，他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有一些人心智并不坚定的, 头一天的考试都不能熬过去。 　　果然到晚上就有各种撕卷子的声音了。 　　他们认真的写了一天，却可能发现自己写错了，到头来一场空, 可不就是要发疯了。 　　到了将近亥时的时候，考官过来说准备收卷子, 第一天的考试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一天, 就算是郑席也觉得像是剥了层皮一样的辛苦。 　　等交了卷子之后, 他已经是倒头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还在想着，果然如郑婉所说的一样，这里面的被子很薄，难以抵御这夜里的寒冷。 　　但是还好，他把外衣脱下来也裹在自己身上，当成另一床被子。 　　只是这样，郑席就觉得格外的温暖。 　　郑席睡了，郑婉还没睡。 　　她站在屋子的檐下，还在看外面的天色。 　　月明星稀，今晚其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郑姚走上来，“大姐，你还不睡吗？” 　　郑婉看她，笑了笑，“你不是也没睡吗？” 　　郑姚就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我睡不着。” 　　大家都睡不着，因着郑席去考试的事儿，郑婉想着，估计这三四天，郑家的人都别睡觉了。 　　郑婉转身，去拍了拍郑姚的肩膀，“好了，相信席儿，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四天过去，郑家的马车很早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 　　所有学生按顺序走出来。 　　一个个衣服都是皱皱巴巴的，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 　　就好像再这里面吃了什么大苦似得。 　　越是这样，郑婉越是有点担心。 　　不一会儿，郑席也出来了。 　　郑婉看他出来的时候，衣服倒是还算整齐，头发也是工整。 　　只是三四天没见，郑婉竟然觉得他好像是瘦了一些。 　　他走过来，然后站在郑婉面前，“还好。” 　　只是说了这个话，就眨了眨眼，下一秒好像就要晕过去似的。 　　郑婉立刻叫郑度把他给抱上马车。 　　自己去和叶家的家丁说，让他们自己等了叶申回来。 　　等到她交代好了之后，回去马车上看到郑席，已经是沉沉的睡去了。 　　他鲜有表现的这样疲惫，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郑婉也不敢吭声，只安静的守着他。 　　这样的考试估计还有好几次呢，这才是开始。 　　到了叶府的时候，郑席还在沉沉的睡着。 　　郑婉叫来白然，把他抱下去，就把他扛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 　　然后她打算去做饭。 　　“席儿大概至少是要睡上半日了，我先去把鸡汤给煲上，到时候他醒来就可以喝了。” 　　郑姚也是觉得心疼，“我瞧着席弟都瘦了一大圈了，可见在里面是吃了大苦了。” 　　郑婉笑起来，“只要考上了，这点苦都不算什么。” 　　到了夜里的时候，郑席和叶申总算是都醒了。 　　一醒来就饿了，郑席倒是还好，叶申已经是在那边大喇喇的找郑婉了。 　　“郑大姐！我都这么辛苦了，怎么你都没来接我？” 　　郑婉就说，“我来了呀，谁知道你出来的那么慢，我就先送席儿回来了。” 　　“那我不是在别的考场嘛。”叶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走了，“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郑婉拍了他的手，然后叫他去饭厅。 　　大半夜的，这叶府是灯火通明的，大家都在这个时候起来坐着了。 　　郑婉端了一大盆鸡汤上来，然后给郑席还有叶申一人打了一碗。 　　“我这个鸡汤里面放了人参、当归之类的药材，很是滋补，不管之后的成绩如何，这几天你们也都辛苦了，好好的吃上一顿，然后再玩上几天，到时候成绩就出了。” 　　叶申正喝汤呢，觉得喝汤喝的正开心，郑婉这么一说，他就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扭头又去看郑席，“郑席，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郑席就说，“一般。” 　　他低头喝鸡汤，并不和叶申一样成日的叽叽喳喳。 　　郑席这话一出，叶申的脸色就更苦了。 　　郑婉笑起来，“你问他干什么，你们俩的水平又不是在一个线上的。” 　　叶申立刻跳脚，“郑大姐，你们两姐弟说话怎么都这样的！” 　　但是他又放不下手上的鸡汤，自觉忍辱负重的继续坐着。 　　过了几日，就是到了挂榜的日子了。 　　这一日又是全家出动去看榜的。 　　郑婉全部还有点紧张，但是看到郑席那老神在在，丝毫不忧心的样子，郑婉的心也就放了大半。 　　今天比考试那天的人还要多。 　　简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 　　叶家叫好几个小厮挤进去看，然后都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挤出来。 　　那打头的小厮先是说，“中了中了！” 　　叶申一蹦三尺高，“本郎君我中了？！” 　　那小厮气喘匀了才说，“是，是郑郎君中了。头名及第，金榜题名！” 　　他这话一出，周围围着的人一个个都看过来，然后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先说一句恭喜。 　　这可是府试第一名啊。 　　这样的人说不定当年直接就去参加八月的乡试了。 　　这都是府试第一名了，乡试想要取得个名次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那些家长看郑家人的表情都带了点羡慕。 　　然后都围过来，试图和郑席攀谈，“真的是人中龙凤啊，这位郎君便是郑席郑郎君？” 　　郑席拱拱手。 　　然后那人就说，“郎君可知道松山府的往年的规矩？” 　　郑席皱了皱眉，一般说起这个规矩，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便说，“我这倒是不知道了。” 　　那人笑了笑，“松山府每年府考之后啊，就会由府尹牵头，组织廪生们一起聚会吃饭，大家都是差不多等级的人，也好相互之间认识认识。到时候若是当年就要打算去参加乡试，大家路上也好彼此有个伴呢。” 　　这过了府试，就是名正言顺的秀才了。 　　这是等闲百姓见了都要喊一句老爷的身份。 　　但是大家都是秀才，也是分成好几个等级的，等级之间所拥有的特权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秀才分三等，成绩最好的称“廪生”，由公家按月发给粮食；其次称“增生”，不供给粮食，“廪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额的；三是“附生”，即才入学的附学生员。 　　而如郑席这样的头名，自然就肯定是廪生了，怪不得这些人急着过来结交了。 　　“以郎君之才，相信今天府尹大人的帖子就送到郎君府上了。” 　　郑席团了团眉，并没说话。 　　这种聚会他其实也大概知道意思。 　　其实不过就是这些有可能可以考入京城的人相互之间先认识认识。 　　大家心里都打着小算盘，想着之后若是能算个同窗的话，日后说不定还能有所照拂。 　　但是对于郑席来说，他觉得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拂。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真的需要提出拒绝或者接受的时候。 　　他只是沉默。 　　而边上的人看他沉默不接话，也就不说话了。 　　但是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他的不满。 　　毕竟这样优秀的人若说是有些高傲也是应该的。 　　若是来个人他们都会搭理，那也就显得不那么特别了。 　　那边叶申还在说，“知道了知道了，郑席这人是厉害，这还用你说吗？” 　　但是叶申也是没有想到，他光知道郑席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在书院第一也就算了，竟然来府考还能第一？ 　　他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毕竟他可是郑席的好朋友呢！（不过这事儿倒是也不知道叶申自己承认了没。） 　　这大家都是吃穿在一处的，这不也连着沾光了？ 　　叶申想到以后走出去说，“我朋友可是府试榜首！”就开心的都觉得脸热起来。 　　很快第二个家丁也跑了过来，“郎君！你让我们帮忙看的陈家郎君陈永歌也中了！廪生第三十五名呢！” 　　“什么？他也中了廪生？”这长日县是什么风水宝地啊？还能一个个都中了的？ 　　叶申挠了挠头，然后问，“刚才你还没说完呢，我呢我呢？”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其中一个说，“郎君，咱们前前后后翻了看了好几次了，确实是没有郎君的名字……” 　　“什么？！” 　　人人都中了，偏偏没有我？！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申申会觉得这是意外啊？ 第129章 赶考第十九天 　　129/ 　　叶申虽然伤心, 但是也很快就过了这个情绪去了。 　　他一开始就也没想过自己能中。 　　叶申去参加科举，其实就和摸奖没什么区别。 　　运气好，考的东西都会, 那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只是再往上那就是万万不能的了。 　　不过这会儿是运气不好, 叶申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自己在考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个数了, 觉得自己这次也就算是基本没啥希望了。 　　所以很快叶申就开开心心的说，“咱们得快点给我们的榜首大哥搞一个庆功宴。” 　　郑席听了他的话，倒是有点不冷不热的说, “这种事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 　　基本操作罢了。 　　叶申：无语, 这次又被他装到了！ 　　郑婉也打算给郑席好好搞一个庆功宴, 有了秀才的功名, 这就不是白身了。 　　可郑席从来都不喜欢热闹, 他觉得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但是郑婉还是给他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不少大菜都上桌了, 不得不提, 在松山府能买到的原材料确确实实是要远远的多余长日县的。 　　郑婉很久没有这样好好下厨了，如今重新拿起锅铲，竟然还有点怀念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序和郑度吃的是最开心，俩孩子吃的满脸都是。 　　就在这个时候，叶府的门被敲响了。 　　家丁跑进来说, “郎君，门外有人找。说是府尹老爷的家丁，来给郑郎君送帖子的。” 　　没想到上午才说的话, 到下午还真的就实现了。 　　郑婉就说，“那快请进来吧。” 　　郑席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肉眼可见的是要拒绝的样子。 　　郑婉拍了拍他, “既然是府尹大人的人, 你自然是应该好脾气的见一见他的。” 　　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么一来是做什么的，所以郑席就说，“我不太耐烦见这些人。” 　　叶申在一旁吃瓜。 　　别人都是想着能去和府尹攀点交情都来不及呢，可偏偏这郑席竟然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 　　郑婉就说，“你不耐烦，倒是也没必要得罪这些人，或许以后会成为你的同僚，大家日后若是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少得罪一个人总是好的。” 　　郑婉从来都是温和一挂的，郑席原本不是，但是他听得郑婉这样说，也就稍稍的垂了垂眼。 　　语气低了下来，“知道了。” 　　那家丁确实就是给郑席送帖子的。 　　说是约了两日后在府尹大人的府里面，也透露了下，府尹大人这次请的也不过就只有二十个人。 　　都是名列前茅的。 　　而郑席这家世不显，却也在其列，确实也是因为他拔得头筹，这府尹大人当然是不可能不赏识他。 　　郑席原本就想直接拒绝的，但是又想到了郑婉刚才的话，然后就说，“替我谢过府尹大人，说我之后必定赴宴。” 　　那家丁便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叶申就说，“这刚府考结束，府尹大人就忙着请你们吃饭，看来很在意你们啊。” 　　郑序就说，“那是当然，我席哥可是名列榜首，这就算是不请别人，也得请他的呀。” 　　叶申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一味的炫耀啦。” 　　郑序摇头晃脑的说，“叶申哥哥，这就是你的目光短浅了，对于我们来说这其实就是正常的事儿，哪儿用得着什么炫耀啊。” 　　叶申：……你们全家真的都是挺装的。 　　过两日，就到了郑席要去赴宴的日子。 　　郑婉还特地给他挑了件最好的衣服，如今看着倒是真的人模狗样了。 　　原本郑婉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郑席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其实身量并不是很高，而且非常瘦弱。 　　如今一年过去了，这郑席突然就拔了一个大个。 　　去年的那些衣服也是一件都穿不了了，都到小腿了。 　　幸亏这段时间做了不少。 　　再加上如今每日都是吃的不错，所以一来二去的倒是显得越发的挺拔，没有过于瘦削的样子了。 　　在郑席出门之前，郑婉给他理了理衣领，然后又拂了拂他的肩。 　　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知不觉，我的席儿竟然已经变成大男子汉了。” 　　听她说这个话，不知道为什么，郑席竟然心里隐约有点不快起来。 　　郑婉又说，“此番去面见这些人，可得要记得尽量给人家一些好脸色啊。” 　　她又把自己当个小孩子了，之前已经是交代了一次，郑婉却还是不放心。 　　郑席抿了抿唇，不过却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驳了她。 　　只是说，“我知道了。” 　　郑婉见他乖乖的应承了，心里就好高兴了。 　　她恩了一声，然后就说，“去吧。” 　　郑席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去。 　　来的是府尹的马车。 　　那跟着来的小厮倒是也是个识眼色的人。 　　这郑席看着穿着就十分不错，更不提他自己本身的气质。 　　就是这见惯了不少有钱人的小厮也觉得他定是人中龙凤。 　　但是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郑席这次考了榜首。 　　往年的榜首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人家的郎君，他们从小就拥有了最好的资源，去读最好的书院。 　　甚至还有很多出了名的夫子在教导他们。 　　家里面合了全家之力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一个郎君。 　　所以他们若是考得了榜首，这并不会叫人觉得太过惊奇。 　　但是这郑席可不一样。 　　他听府尹去打听了一下，这竟然就是来自长日县那种小小的县城里面的，家里面也没多少钱，甚至兄弟姐妹很多，这赶考了就一路上都一起过来了。 　　更何况来了松山府之后还借住在别人家。 　　这怎么听都是一个寒门贵子的样子。 　　府尹自然是会很看重他，那就是小厮对他的态度也只能说是无比的恭敬。 　　只是郑席一直都对这种事儿不太在意，自然也就不能区分出这小厮对待他和对待别人之间的区别。 　　只是，等到他到了府尹的私宅之后，这种感觉就算郑席在这些事儿上再粗线条，也是已经察觉到了。 　　那就是府尹对他的态度。 　　这次宴请他们，是在府尹的私宅，这就可以说是私人聚会了。 　　不少人上来和郑席打招呼，“这就是我们这次的榜首啊？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竟然是这样年轻的郎君，可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这次中榜的人里面，竟然是有好几个都是人到中年的人了。 　　如今到了中年才算有个秀才的名号。 　　但是不管怎样，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这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了。 　　所以才会在看见郑席这么年纪轻轻的时候，忍不住发出赞叹。 　　郑席笑了笑，“运气使然罢了。” 　　这也是郑婉告诉他的。 　　做人不要如此高傲，有些时候你的高傲只需要放在心里，如果当你面对着很多人的时候，你也都还是这样高傲的时候，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如今郑席也不过就是只有一个秀才的名号，到底也不是真的已经有功名在身了。 　　如今这榜首的人竟然还这样谦虚，便是更叫人觉得郑席是个不一般的人。 　　很快就在觥筹交错之间，府尹大人站起来，然后走到了郑席身边，说是要敬他一杯。 　　郑席暗自皱眉，然后还是很快站起来，举着自己的杯子。 　　他不太擅长喝酒，平日里更是滴酒不沾的，如今这一杯下去，脸一下就涨的绯红。 　　府尹立刻就是笑起来，“到底是年轻人，平日里都不怎么喝酒吧？” 　　“男人要学着喝酒啊！” 　　“就是！以后入朝为官，若是一杯酒也喝不下去，这还使得？” 　　郑席心里的不耐烦已经是升到了极点。 　　但是如今只是心里想着郑婉的话才是勉强忍了下来。 　　不过很快，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郑席都没有想到的地步了。 　　府尹说，“郑郎君，我的女儿如今年方十三，虽说年纪小了一些，不过若是等上两年却是正好……” 　　这话的意思其实大家就都明白了。 　　不少人看郑席的表情都带了点羡慕。 　　说实话，如今即便是府考榜首，但是未来的路还未可知呢。 　　未来若是真的金榜题名了，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但若是到时候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名次，但是若是能得了这松山府的府尹大人的加持，那未来的路就说不准就是平步青云了。 　　但是不同的人想的也是不一样的。 　　对于有些人想的是，为什么府尹这么着急，多半是知道这位郑郎君的水平，想着功成名就一定没有问题。 　　如今先洽谈好婚约，然后等到他一路进京赶考，之后再分配下来做官。 　　等一切都稳定了，估计也要两三年过去了。 　　到时候府尹千金正好是十五六岁，是花一样的年纪，可不就是更好？ 　　反正不管是站在谁的角度，这郑席都没有理由拒绝。 　　甚至都应该是感恩戴德的叩谢才是。 　　这会儿府尹还叫了他的女儿出来，十三岁的姑娘如今看着已经是面容姣好，非常美丽了。 　　她羞怯的走过来，亲自拿了酒壶，然后准备去给郑席倒酒。 　　“郑郎君……” 　　她原本生气父亲打算就这样把她许配给一个她都没见过的人。 　　但是如今瞧见了郑席。 　　她没想到这一年的榜首竟然是这样清秀又俊俏的少年，甚至还是这样的年轻。 　　她只是一眼，便是觉得自己心里小鹿乱撞。 　　她眨了眨眼，手腕浮动。 　　郑席却突然把杯子往边上一撤。 　　这就是拒绝了她的酒了。 　　郑席站起来，拱了拱手，“谢过府尹大人厚爱，但此事只怕是不成。” 　　他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 　　他就这样直接明晃晃的的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您不配 第130章 赶考第二十天 　　130/ 　　府尹千金的脸瞬间就变得煞白。 　　她原本就不愿意在这样多的人前抛头露面。 　　那是她父亲好说歹说她才答应的。 　　后来在那帷幕后面偷看了许久, 得知那就是父亲为她选的郎君。 　　她心里又是羞又是喜。 　　这是少年才俊，府考榜首。 　　用她父亲的话就是未来可期。 　　只是这样的人竟然还生了这样的脸和身姿。 　　她只是心里和她的那些手帕交都相比过一轮之后，就觉得这郑席就是最好的, 任是什么世家郎君也是比不上的。 　　她从出来给郑席倒酒开始, 其实心里已经是暗暗的接受了她父亲的安排。 　　但是没有想到, 最让她没有想到的变数就是，郑席竟然是这样直接的拒绝了。 　　他连说“容后再议”这样的话都不愿意说，在这样几十个人面前, 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竟然是丝毫都没有打算给她面子。 　　就好像是一个最重的巴掌直接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一时是脸色又青又红, 瞬间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拿酒壶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郑席拱了拱手, “谢过府尹大人的错爱, 我也知道这是府尹大人看得起我的表现, 只是如今我一味只想着读书, 旁的什么都不想，至于婚姻大事，自然是家中长辈说了算的，我不敢擅专。” 　　府尹一听这个话，原本冷下来的脸色又渐渐回温。 　　他笑起来，“到底是年轻人, 说的这个倒是也没错。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如今我这样问你，也是半句玩笑话, 半句问问你的心意罢了。” 　　他挥了挥手，“既然你自己没有特别的排斥, 那本官改日就可以去叫个媒人见见你的父母也就是了。” 　　郑席有很多念头都在心里转过一圈, 他只是听见自己心口跳动的声音非常的响。 　　下一秒, 郑席就已经是做出了决定，他沉声说，“我的父母早亡，如今家中只是一个大姐做主罢了。” 　　这话一出，大家对他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家中连个正经长辈都没有，竟然还能有如此的出息。 　　可见平日里是怎样的刻苦和自律。 　　而家中不管多少兄弟姐妹，只要他金榜题名了，到时候便就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儿。 　　府尹更满意了，他点了点头，“如今你没有父母，那就是长姐为母的，到时候便是叫媒人去和你大姐说也是一样。” 　　虽然“长姐如母”这四个字叫郑席十分不高兴，但是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低了低头。 　　而这八字也没一撇的事儿，大家竟然就都恭喜了起来。 　　想是这种“榜下捉婿”的美谈竟然是提前到了府考，倒是也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儿。 　　而那千金如今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郑席，见他垂着眼重新坐了下来，她咬了咬下唇，到底又是要退到里面去了。 　　这一天即便是郑席推了很多杯，但是到家的时候也还是有点醉醺醺的了。 　　郑婉亲自从家丁的手上扶住他，然后交给了身后的郑度他们。 　　转头和家丁道了谢。 　　那家丁看了看郑婉，这就是郑郎君的大姐吧。 　　看着清秀漂亮一个姑娘，竟然有这种本事。 　　自己一个小姑娘就能扛起这么大一个家，还培养出了这样的一个秀才。 　　他不禁是在心里啧啧称奇。 　　对她的态度也就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郑婉对这种事是很敏感的，她当然是能察觉到从郑席去之前和回来的时候这家丁的区别。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送走了人家。 　　然后看着郑席回了房间。 　　她吩咐郑度去打了水，然后给郑席擦擦身子。 　　男女有别，虽然她心里觉得郑席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她心里和郑序也是差不太多。 　　但是人家现在好歹都是个秀才了。 　　等郑度都弄好了，郑婉才走进去。 　　她已经是做好了醒酒汤，然后坐在床边让郑席起来自己喝。 　　郑席虽然有点醉醺醺的，但是人倒是老实，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也是乖乖的坐着喝汤。 　　郑婉歪头看了看他，然后就说，“今天去参加宴会参加的怎么样啊？” 　　郑席就低着头喝汤，并不说话。 　　郑婉如今竟然好像那种哄着幼儿园小朋友的父母似得，然后又耐心的哄了一句，“怎么，不开心吗？” 　　郑席摇摇头，然后闷闷的说话，“没意思。” 　　郑婉笑了笑，“这就是应酬，应酬能有什么是有意思的？” 　　郑席抬头看了看她，“以后这种宴会我都要去吗？” 　　郑婉皱了皱眉，看出来郑席十分的抵触。 　　他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设，小说里面也是说他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但是就是会有很多人非常喜欢他，成为他人生上的一个助力。 　　这个府尹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官，对于郑席未来的人生来说，是一个很无足轻重的人。 　　但是郑婉却有点担心了，如果就因为这么小的一个宴会，导致郑席之后就开始自闭了，那可不行。 　　她就说，“当然不是啊，你不想去你就不去。” 　　“我都不想去。”郑席抬眼看她，平日里都很寡淡的眼神这会儿就亮晶晶的看着她。 　　他很少有过这种充满希冀的眼神。 　　郑婉只是觉得心里突然就软绵绵的了。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就说，“席儿，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今天这一次我让你去，其实只是为了让你熟悉一下以后你有可能面对的场合，你不愿意，咱们以后就不去了。” 　　郑席当然是聪明人，他知道要在什么人面前要说什么话。 　　今天之所以会在府尹面前直接拒绝，也是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府尹。 　　以郑席对自己的认识，他觉得之后金榜题名一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儿。 　　郑席就笑了笑，“好。” 　　他丝毫没有提今天府尹说的事儿，只是低头喝汤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不过这样的事儿，倒不是郑席不说就能没有的事儿。 　　因为没两日，府尹大人就真的派了媒婆上门了。 　　郑婉就整个人懵了一下，然后就说，“什么意思，府尹大人叫你上门来提亲？” 　　那媒婆也愣了。 　　府尹大人不是说，事儿都已经是谈的差不多了，只是走个过场就行了？ 　　怎么好像这家人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过这事儿媒婆是不操心的。 　　这可是府尹家的千金，这是多少人都想求都求不来的。 　　这如今府尹竟然是亲自找了媒婆上门，他们竟然是开心都来不及了。 　　媒婆笑了笑，然后就说，“自古啊这就有榜下捉婿之说，不过一般都是在京城金榜之上，如今在这府考就有人被府尹看上了，这到底也是郎君的福气。” 　　因为是府尹找来的媒婆，竟然好像自己也是个府尹似得，说话竟然还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 　　郑婉心里有点不喜，虽说是先请了媒婆进门。 　　但是还是很快就问说，“我倒是不知道府尹大人是个什么意思？之前倒是也没听席儿提起过。” 　　媒婆就说，“如今是府尹大人看上了郑郎君，想着郑郎君成了他的乘龙快婿呢。” 　　郑婉皱了皱眉，“可我席儿如今年纪到底还小，这个时候成婚，未免也太早了些。” 　　那媒婆见郑婉语气松动，然后就连忙说，“这府尹家的千金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岁，也是太早。府尹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现在先暂且定下来，再过个两三年再说成婚的事儿。岂不是正好？” 　　她打了打扇子，然后就说，“照我说呀，这就是郑郎君天大的福气了。且不说这未来岳丈那是如此身份，就只说那家姑娘，我可是见过的，年纪轻轻却也已经是花容月貌了，这样的没事儿，若我是你呀，才是绝对不会轻易的错过呢。” 　　这话说的好听。 　　郑婉却听出其中的不痛快来。 　　如今也不过是十三，哪里就这么着急给自家女儿找女婿了。 　　说白了，不过就是找一个备胎罢了。 　　说是过两三年，其实就是看看未来两三年郑席的出息如何。 　　他若是一路高中，最后金榜题名，留任京城，这自然是千好万好，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这小小的府尹自然也就高攀。 　　但是若是真的就是止步于府考了，再过个两三年都未有更上一层楼的名次的话。 　　到了那个时候，府尹大可以就说要退婚。 　　而他的千金若是退婚了，想来也有不少当地的富绅人家愿意前来求娶。 　　对他这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算盘声打的，郑婉就算在这个时候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人不过都是趋利避害，这府尹大人能在这个时候选中的人是郑席，郑婉倒是还真的是要谢谢他了。 　　只不过郑婉对郑席可不是寻常的姐弟感情。 　　她心里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他理应得到这世界里面最好的东西。 　　而如今竟然只不过就是被当成了一个备胎。 　　这叫郑婉心里就是只是一味的不痛快。 　　她就问说，“若是我们一路高中也就罢了，如若过个两年我们还只是个秀才，到时候可是要回到长日县石牛村里去的，这到时候府尹千金也肯跟着我们吃苦吗？” 　　“什么？”这媒婆有点听不明白了，什么村不村的…… 　　郑婉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来，然后就说，“我们原本就是个庄稼户村子里的人，到最后都是要落叶归根的，府尹千金若是也肯和我们一样成为石牛村的人，那这桩婚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她语气轻飘飘的，“不然的话，我看还是算了。” 　　她正说这话，没瞧见郑席从后厅出来，刚出来，就只听见了郑婉说不行的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席席：她说不行！！！！ 第131章 赶考第二十一天 　　131/ 　　郑席只觉得心里的花像是开了似得, 之前在大年三十听到过的眼花爆竹的声音如今也在他的脑袋里炸开。 　　他稍微往后撤了半步，才勉强是可以站稳自己的步子。 　　然后他好不容易吐匀了自己的气，才是往里面走了进去。 　　媒婆还在说话, “哎哟, 我说这姑娘说的话, 这都是府试榜首了，这不说旁的，到时候殿试说不定也是能有名次的人, 怎么好说这样的话？” 　　怎么会有人咒自己的弟弟名落孙山？ 　　这媒婆就想不通了, 又继续说, “府尹大人既然能想到说叫小人上门提亲, 想来总归就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肯定已经是看好了郎君的未来了。再说了, 若是有了府尹大人这样的岳丈, 姑娘你还担心什么，哪里还用回什么村子里？” 　　这会儿郑席进来了，媒婆才算看见了他。 　　这媒婆瞬间眼睛都亮了，“哎哟哟，我说怎么府尹大人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我一定要把这事儿给谈成, 如今一看见着郎君的样子呀，我可就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媒婆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郑席, “这和府尹的千金，可真的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呢！” 　　郑席就说, “刚才我大姐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我在家从来都是只听大姐的, 她说什么是什么，既然她觉得不合适，那我自然就只能是多谢你的美意了。” 　　媒婆笑起来，“你大姐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叫你们和府尹大人的千金一起回到村子里去呀。不说别的，这位郎君是读书人，一些什么道理当然都是自己最懂的，这是怎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是郎君就此错过……” 　　郑婉瞥了她一眼，“正如这位婶子所说，我弟弟自然是人中龙凤，他如今是高中榜首了，改日说不准便是个状元郎，到时候就是公主也娶得的，怎么会没有好机会呢？” 　　看媒婆的脸色变得难看，郑婉就继续说，“不过我们也不是这样好高骛远的性子。只是我这人生性会为别人多着想的。不如这样吧，两个孩子如今年纪也还小，也没必要就这么早定下来，若是真如婶子你说的，日后说不定我弟弟还回了这松山府或者周边任职，那到时候自然是可以再结连理的。但是若是之后真的在什么山高路远的别的地方，我只怕这府尹千金多少日子也是见不到一次家里人，这多可怜啊。” 　　当备胎是吧？ 　　你们会，我们也会啊。 　　郑婉表达的意思就是，那如果我们最后没什么出息，娶你的千金还可以。 　　但是如果到时候封侯拜相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这已经是把自己明晃晃的的变成了一个趋炎附势，媚上欺下的人了。 　　这媒婆没想到竟然有人这样说。 　　她只是说，“不过还是要多谢府尹好意了，我其实内心还是想要和府尹大人结亲的，不过确实是孩子太小，如今他自己还什么都不懂呢，我就替他决定了，到时候说不定他长大一些了还要怪我。” 　　媒婆就说，“这从来婚姻大事也都是家中长辈说了算的，我看郑郎君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只是这家人已经是执意要拒绝了，她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草草的说了句告退就走了。 　　郑婉这会儿才看郑席，然后说，“你没有不高兴吧？” 　　郑席皱眉，有点不明白，“什么？” 　　郑婉拉着他坐下，然后就很诚恳的说，“我是想着你至少要到十八岁，再考虑这些东西的，你现在年纪还小，到底也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而且，这只是一个府尹的女儿，等到了你去京城，你鸡会有更多的选择。人有的时候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往往都是因为见过的，看过的都是太少了。等到你看过的，经历过的都足够多了之后，再做选择，才能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郑婉看郑席不答，又笑起来，“再说了，我的席儿这么优秀，就如我刚才说的，哪怕是娶个公主也是可以的。” 　　别说，之后还真的有公主看上了郑席，想着要嫁给了郑席。 　　但是郑席那些红颜知己不知道多少，最后哪怕是公主，在郑席面前竟然也还有一些卑微。 　　到底是男主角，可真的是不一般。 　　只是如今郑婉说了这个话，郑席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是脸色沉沉，“我也没想着娶什么公主。” 　　郑婉一惊，难道前两天宴席上还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郑婉着急的问，“那你是真的对府尹的千金感兴趣？” 　　这可怎么办？ 　　这郑婉竟然是无意中棒打鸳鸯了？！ 　　而且对于男主角来说，动了心那可是及其少见的事儿！ 　　如果就这样错过的话，说不定他要遗憾的。 　　别到时候过个五年十年的，还记得她这个仇！ 　　郑婉连忙就说，“现在那个媒人估计还没走远，这样吧，我这就出去追她，追上她，把话重新说一遍？” 　　郑席的脸色这会儿就更难看了，“谁说我喜欢什么府尹千金了？”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郑婉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 　　郑婉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他们倒是不知道这次的拒绝会有什么影响，只是最直观的就是——之前每一次府考结束了之后，府尹都是会为了拉拢这些人自己筹备马车和人马，送前三十名一块儿上京的。 　　乡试在八月，大家基本都会选择上京去参与考试。 　　而如今已经是快要五月了，所以时间已经非常的赶。 　　大家都已经是着急要出发了。 　　但是这一次，府尹没有来邀请郑席。 　　这可是府考榜首！他都没有来邀请，可见这被拒绝之后是有多生气。 　　郑婉之前还听说，府尹这人脾气很好，但是却也还是因为这个事儿竟然是闹得他发了大火。 　　那府尹千金更是以泪洗面好几日。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就和郑席开口了，想来那就是料准了郑席不会拒绝。 　　谁知道别说郑席了，就是他家里人也是拒绝了个明明白白。 　　惹得府尹在那边大骂“无知村姑！” 　　到底是觉得是郑婉害了郑席。 　　于是便是连着郑席也不待见了。 　　一来二去的，这次上京的团队里面，当然就没有了他们。 　　那没有他们郑婉还更开心了。 　　她原本就是觉得这一路上和很多人一起走很多事并不方便，想吃顿好的都要藏着掖着的。 　　如今自己单独出行她还觉得方便，那就是想怎样就怎样。 　　到时候搬出帐篷来都没人能说什么的。 　　不过因着这事儿，陈永歌倒是还来了一趟。 　　他没想到的是，府尹大人竟然还特别看好他，然后就格外说邀请了他一块儿同行。 　　陈永歌原本还打算回家一趟，但是如今得了府尹的邀请，他思前想后，就还是应允下来。 　　他和郑家不一样。 　　他到底是没有如郑席那样的底气。 　　他高中榜首，自然是炙手可热，他总是成竹在胸。 　　想来哪怕是到了京城，说不定也能一路高中过去。 　　而府尹在他的科举之路上估计没有什么帮助或者阻碍。 　　所以郑席并不顾忌。 　　但是陈永歌却觉得，他没有这种底气。 　　于是他来了一趟叶府，然后说了此事。 　　郑婉就说，“这挺好啊，一路上还有不少人相互之间可以照顾，我觉得这样你爹娘也比较放心。” 　　陈永歌有点歉疚，他原本是打算和郑家一起上京的。 　　郑婉笑了笑，“府尹大人能想到你，也证明了你是有价值有能力的，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郑婉又说，“再说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的，走起来原本就慢。我这次还换了大的马车，估计速度还会更慢，到时候拖累了你们可不值当。” 　　她越是如此说，陈永歌越是觉得自惭形秽。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脚热了起来，在这叶府也是一下都停留不住了。 　　只是匆匆的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很快的走了。 　　那边叶申从里面走出来。 　　倒是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只是这会儿他摇头晃脑的走出来说，“郑大姐，如果我是陈永歌，我一定会直接拒绝府尹，然后和你们一起走。” 　　郑婉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考不上。” 　　叶申嗷嗷叫起来，“你怎么这样！我这是帮你说话，你还扎我的心！” 　　陈永歌的选择自然是没错，想要进入官场，审时度势是最重要的。 　　如果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干事，一定会变成边缘人物罢了。 　　不过这些东西，郑婉也不打算和他说了。 　　郑婉看他，“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叶申叹了口气，“来了三组人，就回去我一组，我爹还不打死我啊。缓缓吧，再缓缓。” 　　郑婉交代他，“这次你自己回去记得要多带家丁和护卫，我已经写信给你爹了，你一定得平安回去。” 　　叶申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郑席，“喂，你们这样抛下我，可千万要记得得个状元回来啊，不然都对不起我的牺牲。” 　　有你什么事儿？ 　　但是郑席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郑婉笑起来。 　　过了两日郑婉打算出发了，她已经是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空间里面的物资。 　　确保此去京城要走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物料也是完全充足的。 　　却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巧，刚好就碰上了府尹在送行的那一群人。 　　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马车几乎都看不到头。 　　郑婉：这是什么倒霉缘分？ 　　作者有话说： 　　婉婉：姐独自美丽罢了。 　　（存稿无了，所以更新时间换到中午和下午。照样双更（我太苦了 第132章 赶考第二十二天 　　132/ 　　府尹当然是一眼就看见郑家的马车了, 他心里还憋着气呢，便是觉得格外的刺眼。 　　就算是会读书又如何？ 　　不会做人到了官场上照样还是走不动路。 　　他只当是什么都没看见，更没有一点想要打招呼的意思。 　　其实原本这些秀才们, 没有一个是不想和郑席攀上点交情的。 　　毕竟这是榜首, 未来真的是前途太过光明了。 　　一朝飞黄腾达, 还希望郑席可以照看他们一二呢。 　　但是人总是在分岔路口需要做出选择。 　　而他们的选择就是上不上府尹的这辆车。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和陈永歌想的一样。 　　郑席的光明未来现在还是只存在在大家的估计和猜测当中。 　　但是府尹的权威现在就是已经能看得到的了。 　　孰轻孰重，大家当然是立刻就能见分晓的了。 　　于是府尹装作没有看见，那大家自然是都会装作没有看见。 　　一来二去的, 郑婉的马车竟然就先他们所有人一步走出去了。 　　而府尹原本以为, 不说别的, 他们就是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一下, 至少也是得下马车来问个好吧。 　　想不到人家也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过去了。 　　马车里面郑姚还在问, “大姐, 我们这样忽视了府尹大人是不是不好？” 　　郑婉就说, “我们怎么是忽视呢？人家在忙，我们这是不打扰呢。” 　　郑姚有点不明白，“是这样吗？” 　　“当然啊。”郑婉摸了摸他的头，“大家都着急赶路，若是因为我们还耽误时间了，那岂不是罪过？” 　　郑姚从来都是郑婉说什么信什么的, 如今也是。 　　她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郑婉见她不追问了，就在马车里躺了下来。 　　这次在松山府，郑婉可是花了大价钱把两辆马车都给改造了。 　　她是发现了, 这种钱不花，折磨的折腾的就是自己。 　　郑婉如今倒是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了, 能享受的事儿她绝对不会苛待自己。 　　所以到了松山府之后, 她就找人把这马车都给翻新改造了, 比之前要大上许多。 　　两辆马车不一样。 　　郑婉和郑姚这架，改造的目的是提升舒适度，里面铺了更多的软垫，连马车的木头也做的厚了一些，隔音效果自然也就好了一些。 　　而郑席那边那架，主要的是宽敞。 　　如今躺下四个人也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虽说不能翻身，但是比之前那是好多了。 　　不过那么大的马车自然是一匹马是拉不动的，郑婉就又去选了一匹马，这次是带白然去的。 　　虽然这次是没有选到和这汗血宝马一样品级的马，不过照白然所说，那也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两匹马拉那么一个车架，就显得简单多了。 　　郑婉这两辆车，她觉得去京城肯定也是不丢分的。 　　哪怕外观看去比较古朴，但是里面都是很舒适的。 　　如今到了五月，日头也是一日一日的热起来了。 　　男人们如今都已经穿上了短打，就是姑娘们也是都换上了轻便的衣服。 　　幸亏郑婉有空间，放些衣服这种事儿，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马车里空气不流通，又是两三个人窝在里面，难免立刻就会觉得炎热起来。 　　郑婉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两块冰，每个马车放一块。 　　这冰块一出，就是郑席都觉得有点惊讶。 　　那白然也说，“你这变戏法怎么越变越玄乎了，如今怎么是冰块都能摸出来了？” 　　他这话音一落，郑序就立刻上去捂住他的嘴，“大姐说了，这些东西都不能拿出来讨论的，白大哥，你忘记了？” 　　白然掰下来他的手，哦了一声。 　　竟然是真的就不再多问了。 　　反正对于他们也就是只有好处罢了。 　　这郑婉拿出的冰块在碗里面冒寒气，只是这么一小块，就能将车里面的温度降下来不少。 　　冰块一化，郑婉就把水倒到空间里面的木桶里，好叫他们之后路上缺水的时候可以洗澡。 　　另外又再拿出冰块来继续代替。 　　就这样走了半日，郑家的人才好像是真的在郊游一般。 　　郑婉另外准备了很多小零食小点心，放在车里面可以自己吃。 　　这次同行的没有什么别人，郑家的都可以更加肆意一点。 　　只不过，他们原本就走的慢，这会儿不赶路，又是边吃边玩的，就是动作更慢了。 　　到了中午午饭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叫府尹那大队伍给追上了。 　　只不过这会儿正好就是吃午饭的点，大家都暂且从马车上下来，也算是歇歇脚。 　　都是读书人，平日里压根就是很少出远门的。 　　这马车一坐就是半天的，这些秀才们只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给颠散架了。 　　他们都席地而坐，然后掏出府尹大人给的干粮。 　　郑婉看了一眼，这干粮像是被烘干的肉饼，还有一些肉条。 　　倒是比之前叶申他家的那种白面大饼可好多了。 　　见她看过来，就有一个青年站起来说，“各位兄台，我们如今能吃上肉食，还有饼来果腹，可都要多亏了咱们的府尹大人啊。” 　　“正是正是。” 　　“陈吉兄所言极是。” 　　陈吉瞥了一眼郑婉，“我只知道府尹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却也不知道有些人为何总是自以为是，如今错失良机，莫不是才走出半日就已经是后悔了吧？” 　　郑婉这会儿才听出来，他是在阴阳自己。 　　但是郑婉就想不通了，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的。 　　不过就是小小的一块饼，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郑婉撇嘴，然后看郑度已经把火给升起来了。 　　就打算开始做饭。 　　出门在外，郑婉准备吃的都是一些比较方便的东西。 　　今天打算做的是腊肠焖饭。 　　腊肠是之前就风干好了的，这会儿拿出来一小袋，都是已经切好的。 　　先是开始煮米，看着锅里面的米都把水都吸干了，郑婉就把腊肠铺上去。 　　家里孩子都是要吃肉的，于是郑婉就铺了密密麻麻的两层，看上去至少有三根腊肠的量，想来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于是郑婉就把盖子盖上，然后耐心的等饭。 　　那些吃大饼吃了好一会儿的人，这会儿拿着自己的宽袖扇风，又瞥郑婉，“这大热天的，又要赶路，还兴师动众的坐下来做饭，可不就是过于矫情了？” 　　郑婉忍不了，这人不阴阳怪气是会死？ 　　而且也没什么地方得罪他的。 　　如果他是府尹家的狗的话，或许郑婉还佩服他是个会为主人家出头的好狗。 　　但是他这又算是什么东西？ 　　在府尹背后拍马屁？ 　　看来是真的忠心。 　　郑婉冷笑一声，也不搭理他，只是转头和郑序说，“序儿，你可要记得，咱们不管是处在什么环境，都得吃好，穿好，日子啊就得过舒坦了。人活一世，就这点事儿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说不介意。但是不能是因为得不到才说自己不介意，这就是不能认可自己的心。” 　　郑序脆生生的说，“知道！大姐之前说过，如果一个人不能认可自己的心，那他就是个虚情假意的小人。” 　　“对了！”郑婉笑眯眯的摸了摸郑序的头。 　　陈吉猛地站起来，“你说谁虚情假意？你说谁小人呢？” 　　“谁跳脚我说谁。”郑婉不轻不重的开口。 　　然后又说，“再说了这位郎君，我和你认识吗？你一个成年男子，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家大呼小叫，这就是你秀才的礼节？礼记里面就是这样教导你们这些读书人的？” 　　她搬出文化来说，顿时很多人都不吭声了。 　　虽说倒是也没说不能和不认识的姑娘说话。 　　但是这样被人斥责，那陈吉少不得就是脸青一阵红一阵。 　　他还想继续反驳什么，但是却看到郑婉已经背过身去，不想再说的样子了。 　　看到一个姑娘不肯和自己说话了，他若是再纠缠上去，那是真的不是君子所为。 　　郑婉这会儿懒得理他，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那米饭的香味了。 　　她把之前就调制好的酱料浇在上面，米饭混着腊肠，还有酱油的鲜味，顿时顺着这风，吹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 　　这实在是太香了。 　　郑婉给一人打了一碗，然后说，“还有半锅，一会儿不够自己打。” 　　“知道了大姐！” 　　郑家的人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不过也是，他们这些人光是看看就觉得这饭肯定够香。 　　这样的做法他们之前从未尝试过，怎么可以把肉和饭放到一起去做呢？ 　　这不是粗鄙人家的做法吗？ 　　他们吃饭要精细。 　　要一碟一碟的分开好显出精致来。 　　可是为什么…… 　　这会儿看他们吃的会这么香。 　　那酱汁已经渗透到米饭当中，再把头上的腊肠这么随意的一拌。 　　饭变得鲜美入味，腊肠又有独特的风味。 　　或许原本这腊肠蒸饭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么香。 　　可偏偏这是在赶路的路上。 　　虽说大家昨天晚上才好好吃了一顿府尹的送行酒。 　　原本是应该肚子里的肉货都还没有消化光才对。 　　但是这一早上的赶路折腾，倒是叫人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所以刚才在吃饼的时候也就有点食不下咽。 　　但是这米饭实在是太香了，顿时就勾起了太多的馋虫。 　　叫大家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有些人已经站起来想远离这个地方了，这会儿看见他们吃的这些个东西，刚才还觉得自己吃的不错的肉饼到底是个什么…… 　　那才是真的吃糠咽菜了。 　　而刚才还在嘲讽他们是不是后悔了的陈吉，这会儿口水都在肚子里转了两圈了。 　　他也不想吃大饼…… 　　他也好想吃这样香喷喷的白米饭啊！ 第133章 赶考第二十三天 　　133/ 　　吃过午饭, 所有人都开始上路。 　　因为郑家的马车走的比较慢，而大部队呢又是人实在太多，前面后面竟然相差许久。 　　一来二去的, 这两支队伍竟然就好像是同步行进一样。 　　若是叫府尹知道了这事儿, 估计是真的要气坏了。 　　他生气郑家人, 所以才故意没有邀请他们。 　　导致这两家的梁子这就算是结下了。 　　原本是想着，他们郑家应该是日子过的不好，这一路特别凄苦才是。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叫他们混上了大部队的队伍？ 　　这府尹是不知道了, 但是大部队里面自然也是有人愤愤不平的。 　　其中那个陈吉就是。 　　他把帘子狠狠的摔了下来, 然后沉着脸说, “我们就不能走快点？为什么非要叫那郑家人占我们的便宜？” 　　车上除了他, 还有另外两个秀才。 　　其中一个就说, “陈兄倒也不必如此说, 人家在自己的车上, 就在这官道上，到底也占不了我们什么便宜。” 　　而另一个就说，“周全兄此言差矣，虽说他们走的是官道，也是自己的马车，但是好歹都是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咱们这队伍乌泱泱的一片, 再加上这护卫都是众多，寻常贼子看到我们，也都是绕路而行, 你且看看，这么远了, 哪儿有什么不长眼的流民上来？这啊, 都是府尹大人的功劳啊。” 　　陈吉笑了一声, “子安兄所言甚是，他们虽然好似没得到什么，但是这当中的福利也是一点都没差的。你看他们马车那么大，若是落了单，肯定就是待宰的羔羊。” 　　周全皱了皱眉，“大丈夫行走在外，能得方便之处，自然是要给别人行个方便的，又何须这样的斤斤计较？” 　　陈吉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如今你倒是好似站在郑家人那边了？不会是看准了人家是府考榜首，想着之后蟾宫摘桂，你好提前攀附一二吧？” 　　他这话说的不好听，周全脸色瞬间就是涨的绯红。 　　他几乎就是想从马车上站起来，只是这车厢到底没那么高，若是站起来，定是要碰到头的。 　　于是他沉住气，然后说了一句，“停车！” 　　他怒目相对，然后和陈吉说，“陈兄何必以小人之心度之，大家虽不是同窗，日后大有机会是同僚，如今这般党同伐异，还没如朝为官呢，就只能听得自己这一派的人说的话，这朝堂之高，若是都只是如此，那我等寒窗苦读十年圣贤书，可不都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他气愤的很，如今义愤填膺的就从马车上下去了。 　　他原本自家条件富庶，自家的马车也是奢华。 　　只不过原本是得了陈吉相邀，才去了他的马车上一坐。 　　那陈吉家境一般，这马车还是府尹送的。 　　说不上差，但是好歹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周全原本就觉得坐的没有多少舒服，这会儿更是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马车。 　　他边走还边摇头，“孔圣贤若是知道如此，定是要气自己的书被这样的小人读去。” 　　他说话不小声，这周围的人自然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马车陆续停下来，都在问出了什么事儿。 　　而陈吉听他这个话，也是脸色涨红，“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厉害，那他出城的时候怎么不去和郑家套近乎？如今倒是装的自己圣贤人的样子，这德行装给谁看啊！” 　　周子安安抚他，“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这大半个月也是看得清楚。他啊从来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对你说这些话也不是有意，一个脑子转不过来弯来的人，你又何必和他计较？” 　　陈吉就说，“他自比圣贤了不起，还说日后是同僚，谁人想和他成为同僚！” 　　周子安苦笑，“大家都是一块儿进京赶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必再提了。” 　　陈吉问他，“那今日我问你，你觉得这郑家这样走着，碍眼不碍眼？” 　　周子安点头，“当然是碍眼的，谁想着自家的便宜给别人糊弄上啊。” 　　陈吉哼了一声，他虽心里不喜，但是眼下却也是没有什么好的机会想着把他们赶走。 　　很快就又到了晚间了。 　　这一路走来，一个客栈驿站都没有，如此今天又是要露宿荒野的时候了。 　　大部队都停了下来生火。 　　这是走来这么久，看见比较空旷的一块地，大家一致认为就得在这里歇一夜了。 　　而郑家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和他们坐了下来就开始啃饼不同。 　　郑家六个人，分成三堆。 　　各自开始干活。 　　第一小队就是郑席自己一个人，他负责去捡了柴火回来点火。 　　到底是乡下的孩子，生火这都是熟门熟路的事儿。 　　哪怕是这样半大的孩子，如今也是三两下的就点好了火。 　　这大家看了谁开始埋怨自家的小厮家丁，生个火都要这么久的时间。 　　而第二小队是郑婉和郑姚。 　　她们在处理晚上要吃的东西。 　　赶路了一整天，郑婉觉得大家的脾胃都不会太好，所以打算做一些好消化的东西。 　　比如之前就已经做好的虾饺，她打算蒸一下，然后再搭配上小米粥。 　　另外再搭配一点之前就做好的酱瓜。 　　开胃又爽口，晚上不宜吃的太多。 　　光是这些就已经是可以填报和温暖折腾一天的胃了。 　　她这一开始做饭，就叫人闻到了这热气腾腾的香味。 　　虽然不似中午时候那个腊肠那么香，但是这会儿大家饥肠辘辘的，又只有大饼和水。 　　甚至想着若是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都不能进城，就得继续吃这些东西。 　　又看了看郑婉那边热气腾腾的样子。 　　顿时就是有点食不下咽了。 　　但是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郑婉的饭上面了。 　　他们反而是在看郑家的第三小队。 　　就是白然带着剩下的郑席和郑度，在做些什么…… 　　几块挡雨布拼凑起来的样子，样子也是奇怪的，好几个角的。 　　只见他们各拉住角，然后拿了一头尖的木棍，套在那个脚上往地上敲打。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大大的棚子就搭了起来。 　　而他们搭了一个还不够，另外一边还搭了个小的。 　　大家都看呆了。 　　这棚子全部及地，把四周都围的密不透风，而前面只剩下两挂布垂了下来，方便人进出。 　　他们又搬了自己的被子进去，不知道在里面弄些什么。 　　只听见这大部队里面有个人干干的说了一句，“这郑家人，是在这荒郊野岭里，自己搭了个屋子吗？”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这是什么操作？这又是什么技术？ 　　哪怕是这当中有些护卫之前当过镖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从未见识过的。 　　这正是帐篷。 　　郑婉从商城里面买了一本《帐篷操作指南》，上面有从怎么做帐篷到怎么搭帐篷，一应俱全。 　　郑婉虽然已经把马车给整修好了。 　　但是只要是在很大的平地上，马车肯定也是比不上帐篷的。 　　再加上他们有很多棉被，都是可以铺在下面的，这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第二天才好赶路嘛。 　　在叶家的那些日子，郑婉就是在研究这些东西。 　　她找了防水布来，然后和郑姚一起研究。 　　她大概是把示意图给画出来，郑姚来进行缝制。 　　这个缝制可不是那种寻常的针线，而是用的麻绳之类的，比较坚韧的东西。 　　总不能睡到半夜一会儿帐篷散架了。 　　在家实验过几次，这会儿到了这边才是第一次的正式使用。 　　当时在家用的时候，就是叶申也是看呆了。 　　“郑大姐，你这东西也太神奇了，这不就是像是乌龟，走到哪儿都把自己的屋子给带上了？” 　　这形容郑婉听了觉得并没有那么舒服，但是确实也是可以把屋子给带上了。 　　郑婉其实心里也有一些忐忑的。 　　如果说是在外头不怎么好用的话，那可不就是白费了这许多的功夫？ 　　不过眼下这看起来，倒是很顺利的样子。 　　白然走过来，“我看还行，没什么问题。你说的木钉我锤的很深，等闲的风都不必害怕的。” 　　郑婉就点点头，然后就说，“那就好，咱们今晚就也可以算是睡个安稳觉了。” 　　郑序笑嘻嘻的说，“大姐，咱们今晚不用睡马车上了！马车老是晃，坐了一天我人都散了，再睡我可吃不消了。” 　　这简直就是所有人内心的想法！ 　　只是他们没办法啊，他们没有这个小房子啊！ 　　他们只能睡在马车上啊。 　　所以所有人都看着郑婉他们一家在吃晚饭。 　　只是如今他们的羡慕已经不在那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米粥和虾饺上面了。 　　他们都忍不住拿眼睛去偷偷的看郑婉家的帐篷。 　　心里无数次的想着…… 　　如果我也有一扇就好了。 　　只是这到底是人家的东西，自己想要也不过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这时候，突然从大部队里头有个人站起来，然后直愣愣的就朝着郑家去了。 　　大部队的人始料不及，就是郑婉也觉得有点惊讶。 　　她站起来看着走过来的周全，“不知这位郎君有什么指教？” 　　周全是个直接的人，如今就直接的开口说，“郑姑娘，我看你这……小屋子十分的独特，想着是否会有多的，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卖我一两顶？” 　　他语气诚恳，半点没有丝毫有钱人家的高高在上，只是带了点希冀，“多少银钱，您开口就是了。” 　　只要有一顶给我就好！！！ 　　而陈吉他们听了周全这样说话，忍不住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好你个周全！不帮着他们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去助长他人志气！ 　　作者有话说： 　　婉婉：又赚钱啊？ 　　（改了bug~） 第134章 赶考第二十四天 　　134/ 　　陈吉那是恼羞成怒, 站起来就想要骂。 　　但是这会儿实在是太多人看着了。 　　不光是那些家丁护卫，如今是所有的秀才们也都在下面。 　　他们也都在看周子安的所做所为。 　　陈吉哪怕是不要脸，也是做不出在这么多人面前破口大骂的事儿。 　　这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陈吉忍了又忍, 忍了又忍。 　　才是勉强的咬牙说出, “周全兄？” 　　周全转头看他。 　　陈吉勉强的笑了笑, 但是这会儿大家都能看出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周全兄，这大家都是读书人, 张口便谈商贾之事, 可是不好？” 　　周全皱了皱眉, 正想说话。 　　他其实都不知道这陈吉哪里来的恶意, 对着郑家人这样说话。 　　说到底, 这大家都是秀才, 哪里就有这么大的仇恨了, 不至于凡事都如此针对吧？ 　　但是周全不知道的是，这陈吉眼下已经是把两边的对立面给立起来了，他现在心里已经是默认了和郑家人就是水火的关系。 　　完全不管郑家人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边上徐子安却开口，打断了周全即将要开口的话。 　　“周全兄，这话倒是陈吉兄说的是对的。咱们都是秀才，平日里学的都是礼义廉耻之类的事儿, 这郑郎君更是府试榜首，想来是看不上这商贾做派，如今若是诚心想要和你结交, 那自然就会把这东西送你一顶，又何须要你的银钱呢？你这不是存心了叫郑郎君难堪了吗？” 　　郑席的眼神淡淡的落了过来。 　　不知怎么, 竟然是叫周子安觉得自己背后一凉, 反而是更有些不敢说话了。 　　郑婉笑了笑, 然后站起来，先给周全福了一福，“承蒙郎君错爱，觉得我家这帐篷还算是有可入眼之处，只是你也瞧见了，这当中雨布使用众多，又不是小家伙事儿，我们此番出来只带了两顶。” 　　周全脸色露出可惜的神色。 　　郑婉就继续说，“不过这东西啊，都是我妹妹的手艺，也是可以定做的。你们家若是有够数的雨布，只需一日，明日晚上就可以把这帐篷做好给你。” 　　周全立刻就叫身边的家丁回去盘点，“我这番出来带了不少的雨布，姑娘稍候，我这就叫人送过来。” 　　周家做事从来都说是到位，他家原本就想着若是路上有雨，马车精贵，到底用雨布遮上能稍微好一点。 　　果不其然，很快家丁就抱了一大堆的雨布过来。 　　郑婉挑了一些，然后就说，“只这一些就够了。既然这是周郎君你自己出的原料，那么我们便只收些手艺费也就是了。” 　　周全拱了拱手，“姑娘这是解了燃眉之急，还请不要客气，直言便是。” 　　郑婉想了想，在心里估了个价格，“一顶帐篷只收你十五两银子吧。” 　　郑婉也有点忐忑，这价格是不是收的有点高了。 　　但是殊不知这周全却觉得格外的便宜。 　　他还以为这种能带上路的房子，怎么也得要上百八十两呢！ 　　如今便是立刻就说，“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银钱，然后递给郑婉，“姑娘可不要唬我，说是明日得，明日可得给我。” 　　郑婉收下钱，有点发愣，这十五两银子这人想都不想？ 　　这原材料都是他自己出的，这竟然也值得十五两？ 　　可郑婉没想到的是，别说是周全这种有钱人家了。 　　就是后面那些不太有钱的秀才，也觉得这价格公道。 　　只是如今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去。 　　这东西啊，贵的从来都不是雨布，而是手艺。 　　谁都没有这个手艺。 　　他们看着郑家的人三两下就搭好了帐篷，可那布是怎么拼在一起的，竟然也是没有一点的数。 　　这不过是十五两，就能换来上京这一两个月的轻松。 　　这谁不愿意？ 　　可这周全成交的快，倒是有人不乐意了。 　　徐子安就说，“周兄啊，人家到底也不想和你结交，如今就这样收了你的银钱，莫不是你还觉得和人可以结交？” 　　周全皱眉，扭头就看徐子安，“子安兄，你这话我不理解。人家靠自己的手艺挣钱，有什么好说的？如今我们不过是同行一路，我有求于人，又要买东西，自然是要附上银钱才是道理。若是如子安兄你所说，只要是与人结交，便是可以不花一分一毫，那这和打秋风有什么区别？” 　　他正色到，“大家都是秀才，同为读书人。该知道买什么，要什么，都应该是银货两讫的事儿。成日只想着说，结交了这个人就不要花钱，结交了那个人就不必花钱，那感情这世上，大家只靠交情行走？” 　　他摇了摇头，“我自幼学习孔孟之道，知道君子有所不取，从不问不是自己的东西而觉得可以任意取之，子安兄此言，谬矣。” 　　郑婉第一次看见读书人之间的争辩，但这竟然就是高下立见的。 　　那徐子安压根就不是周全的对手，只是这样三言两语，徐子安便是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周全转身去给郑婉拱了拱手，“还请姑娘不要计较旁人所言，早早替我做好此样物品才好。” 　　郑婉笑了笑，“郎君客气了，应该的。” 　　她看了一眼徐子安，然后就说，“这位郎君，你要说我不欲和周郎君相交，殊不知我虽是个女子，但是也知道与人相交不过银钱。君子之交淡如水，哪里又凡事都想着银钱的？不如郎君所言倒是也提醒了我一二，如今我既敬佩周郎君为人，自然是应该有区别对待的。” 　　她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就说，“我只收了周郎君十五两银子，那如这位郎君为人，我就要收到五十两银子了。” 　　“什么？五十两银子？”徐子安惊呼。 　　郑婉笑了笑，“这郎君也可以放心，只要郎君觉得我这帐篷是无用的，只管是不要买也就是了，这样我可是挣不到郎君一点钱。” 　　她这话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徐子安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吉一拽他，“我们在马车上自有高床软枕，难不成还贪图你这个东西？” 　　郑婉脸色笑意丝毫没变，“郎君说的是。” 　　她这边吃好了饭，然后收拾好了东西，就开始裁了周全给的布，然后递给郑姚看。 　　郑姚点了点头，郑婉就说，“好了，要干活的话咱们明天干，夜里挑灯干活的话对眼睛不好。” 　　郑婉要求几个孩子都出去散散步消食，吃了就躺着容易积食，更容易长胖。 　　而她就去铺床。 　　她进到帐篷里面，然后拿出一些垫子，铺好了之后再掏出几个睡袋来。 　　这古代不管是什么季节，到了晚上竟然还是会觉得有点凉。 　　而就睡在这斗篷里面，郑婉也怕是有什么小虫子之类的东西，于是她事先就准备了一些睡袋。 　　这个睡袋也是她买了制作指南，比帐篷倒是要简单很多。 　　郑婉和郑姚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做了十个出来。 　　这东西和帐篷不一样，郑婉是觉得会有磨损，还不如一开始就先准备多几个。 　　那睡袋可以好好的把人包裹住，更可以给人安全感。 　　在这种露宿在外的时候，安全感实在是太需要了。 　　到了第二天，那些睡在马车上的人难免就都是腰酸背痛。 　　毕竟马车不必床榻，睡在上面翻身就会有晃来晃去的感觉。 　　而郑家的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从睡袋出来之后就神清气爽的。 　　第二天的赶路开始了。 　　郑婉和郑姚开始缝制周全的帐篷。 　　只需要熟练之后很快的找到需要穿的孔，然后用麻绳套过去，最后就是把形态都给整理出来就行了。 　　对于完全不懂的人看着那简直是难上登天，而对于郑婉和郑姚这种已经做废了两三个，也是成功了三个的人来说。 　　那就是特别简单的事儿了。 　　成功的三个，有一个还被叶申要走了。 　　他把回程的路说的特别的可怜兮兮。 　　又是自己一个人，又是无依无靠的，连吃饭也要变得很可怜了。 　　于是郑婉就给了他一顶。 　　也算是还了这些日子在叶家借住的了。 　　到了晚间用饭的时候，已经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郑婉叫郑序送过去。 　　郑序年纪虽小，但是胜在口齿伶俐，说话做事，但凡是涉及到买卖的事儿，都是要远远胜过他的这两个哥哥。 　　到底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郑序把打包好的东西给周全送过去。 　　周全连忙叫人接过来，然后郑序就说，“周郎君，我大姐说，这帐篷已经做好了，叫我给你送过来。只是这帐篷搭起来倒是要一些功夫，一会儿等用过了饭，我白大哥还有度哥都会过来帮忙你搭，有过一次，你的家丁就学会了，这明日开始就可以自己搭了。” 　　周全连忙道谢，“这还要麻烦小哥，如何使得？不如……” 　　郑序摇头，“我家既然是卖了帐篷给你了，这都是应该有的服务，周郎君不必再谈银钱的事儿了。哦，此外还有……” 　　他指了指那最上面颜色深一些的东西，“这是睡袋，我大姐想着周郎君睡在这帐篷当中，哪怕是有垫子，也会容易被蚊虫叮咬，所以特地让我也给你送一个睡袋过来。郎君放心，这睡袋看着其貌不扬，但是我大姐都是用了好的料子缝制，非常舒服的。”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如何算钱？” 　　郑序的声音脆生生的，就算是坐的稍微有些远的人也能听得清楚。 　　“与人相交，重情义而非银钱。我大姐说了，这帐篷是买卖，银货两讫。这睡袋是交情，送与郎君。” 第135章 赶考第二十五天 　　135/ 　　这话一出, 周围原本是在围观的秀才们纷纷都点头。 　　甚至都有点赞叹的说，“咱们苦读许久圣贤书，倒是还没有人家一个姑娘家的通透啊。” 　　“正是如此啊！” 　　有些人在心里想,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了, 所以这府考的榜首才会出现在郑家。 　　毕竟一个人家的教育对一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周全顿时就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了。 　　他松了口气, 然后连连道谢，“这如何使得，原本就已经是劳累了姑娘了。若是不肯收钱, 这真的是过意不去了。” 　　郑序却不听他说的, 笑眯眯的说, “郎君自己收好, 我要回去吃饭了。” 　　郑家今晚吃的简单, 郑婉也拿出了两个烤饼出来。 　　但是这和他们不一样的是, 郑婉家的烤饼看上去没有烘的那么干, 如今在火上烤过一轮，那香味立刻就激发出来。 　　而白面带着肉的香气，更是引人的馋虫。 　　郑婉另外给他们配了一点米汤，不然干巴巴的还不知道要怎么下咽呢。 　　只是她这烤饼未免是太香了一些，别人闻了都觉得好。 　　如今更是不少人都试图把自己的饼也放到火堆边上去烤一烤。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的饼和郑婉的可是不一样。 　　郑家的原本就是不是特别干的, 自然还能再烤。 　　可是他们手上的饼，那是为了赶路做的干粮。 　　都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了。 　　只是放在那火堆旁边，就是顿时的烧的黑黑碳碳起来, 那饼即刻就被烤焦了。 　　“啊我的饼！” 　　“我的饼也是！” 　　他们的干粮立刻就焦了，虽然说这带饼自然是不可能只带几天的量, 但是这好好的一个饼就这么浪费了, 少不得就是叫人觉得可惜。 　　而郑序和郑度他们吃的开开心心的, 一连吃了两个饼。 　　然后才跟着白然他们一块儿过去搭帐篷。 　　白然他们忙前忙后的，众人都看着。 　　这大家原本心里是想着，郑婉是个姑娘家，又说话的时候见着好似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大家也就都不便上去和她对话。 　　这会儿白然虽然是忙着，但是大家倒是觉得这最小的郑序看着特别亲人。 　　就是一看就觉得他该是个好相处好说话的孩子。 　　便是有人来套近乎。 　　“小哥，这帐篷便是你大姐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这他们怎么不敢相信呢？ 　　他们读书破万卷，书中什么都会写，怎么就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郑序正在吃坚果。 　　这个郑婉准备了一大堆，并且嘱咐家里的孩子每天都要吃。 　　哪怕是郑姚不太喜欢，郑婉也要求她要多吃一些。 　　这年代能补充一些微量元素的东西很少，不过坚果也算是其中一种了。 　　寻常人家倒是吃的少，这都算是舶来品了。 　　但是郑婉在对待自家孩子的吃食上面，那是从来都不会省钱的。 　　这会儿那些秀才们也是看见了郑序把坚果当成零食吃，顿时就心里有数。 　　这郑家看着其貌不扬的，家里估计十分富庶。 　　总归是绝对不是他们自己所形容的那种什么普通农户。 　　郑席笑眯眯的说，“那好像不是，我大姐爱看书，她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里面什么都有，这就是她看一本书学来的。” 　　竟然这样的一个姑娘还能说出“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种话。 　　几个秀才都忍不住侧目。 　　“那，不知你们家还有没有可以做这个帐篷的原材料啊？”其中一个秀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说，“十五两银子，我们也能出。” 　　他们已经看见郑婉给周全做的帐篷了，看着就是特别的牢固结实。 　　有了这帐篷，夜里还怕什么呢？ 　　他们羡慕的看着周全，心里甚至想着，如果昨天就和他一块儿去买，这会儿说不定自己也已经是可以用上了。 　　郑序就说，“那这个我不太清楚呀，都是我大姐说了算的。只不过这周家郎君是自家出了防雨布的才是十五两，若是你们没有防雨布，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呢？就算是能做……”这价格肯定也是要变得高一些的。 　　郑序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起这讨价还价的话自然也不会叫人觉得讨厌。 　　反而是叫人觉得这话有理。 　　人家这防雨布也是需要本钱的，总不能有没有都一个样子吧。 　　有个秀才就说，“我家还有一些防水布，我先去问过郑姑娘，如果可行的话，我就搬来！” 　　一堆秀才就朝着郑婉去了，郑婉从帐篷出来就吓了一跳，面前至少是有五六个秀才。 　　“各位郎君不知……” 　　“郑姑娘莫怪，我们也想要买帐篷，就是不知道姑娘合适不合适了。” 　　这会儿他们说话直接，也是听了之前郑婉说的话，郑婉笑眯眯的说，“说来也惭愧，我家这帐篷你们看着其貌不扬，但是其实做起来也是颇费功夫的，我家又只有两个女眷，如此便是我们一整日在马车上的时间都在做，那也只能做上三顶，我看诸位这样人多……就算是我都能应承下来，有一些郎君估计也要等到后日了。” 　　“这……” 　　郑姚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郑婉。 　　但是见郑婉笑意嫣然，不管这面前的秀才们怎么纠结犹豫，郑婉也没有松口。 　　“郎君们如果觉得时间有些长了，倒是也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 　　那头上有两个人就说，“不用了，我们先定下来。” 　　剩下的四个人原本还在犹豫，如今一看，头一天的三席位子如今已经被抢走了两位了，立刻也着急起来了。 　　“我我我！” 　　“给我给我！” 　　郑婉也不参与他们的这种争斗。 　　只是说，“大家商量好顺序和我说就可以。” 　　最后，打头的那两个人加上后面选出来的一个，说是第一批，剩下的三个人是第二批。 　　只不过那打头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没有雨布的。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我家还有一些，但是并不是很多了，所以估计要给你做的是小顶一些的。不过放心，睡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那人连忙就道谢，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婉又说，“只不过这原材料既然也是我这边出的，那……” 　　“这加一些钱自然也是应该的，还请姑娘开口就好。” 　　郑婉就说，“这雨布原本也要不了几个钱，我就另外收个三两银子，算个十八，您看如何？” 　　三两银子这简直是太可以了！ 　　这千里迢迢的带了雨布过来，料想这就是原本就自己也想要用的，可这就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少不得就是会叫人觉得大方。 　　而且也不过只是三两银子罢了。 　　这么多的防雨布，估计就算是在县城买，也要二两银子呢。 　　这就算是没赚钱了。 　　那人连连点头，又连声道谢。 　　剩下的三人还好是自己有防雨布的。 　　这盛夏时节出门，暴雨时常会有的，所以正常人家都会带上不少防雨布。 　　他们也想过了，哪怕是这防雨布做成了帐篷，到时候暴雨需要遮挡了，也可以拿帐篷来挡，并不会耽误，也就不算是浪费。 　　只是郑家所剩的挡雨布不多了，郑婉之前没料到会和大部队同路，自然也就没想过还能做上这帐篷的生意，自然也就没带多少。 　　估计只能再做两个人的帐篷，就没有得剩下了。 　　所以郑婉已经决定，不再给别人提供雨布了，如果他们也没有，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是自己认栽。 　　郑婉还可以继续帮做帐篷的事儿传的大部队那是一个人尽皆知了。 　　于是到了更晚一点，只是郑婉还没睡觉的时候，又跑过来不少人，只是这会儿的订单已经是要到四日之后了。 　　大家一个个都捶胸顿足的恨自己没有尽早的过来。 　　等到这些人都下好了订单也交了钱了，郑婉才回了自己的帐篷，也就打算睡觉了。 　　郑姚就有点奇怪的开口，“大姐，我不明白，咱们如果一整天一直做的话，其实五顶也可以做呀。有一些活叫序儿帮我们一起干，动作会很快，其实至少是五顶，可你为什么就说三顶呢？” 　　郑婉笑了笑，“既然你觉得是五顶，那为什么不在我说的时候就来纠正我呀？” 　　郑姚就说，“因为我想着，大姐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贸然开口，说不定是要坏了大姐的计划，所以我才不说的。” 　　郑婉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姚妹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郑婉就说，“我知道我们使使劲儿当然是可以做五顶，但是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如果要应承下来五顶，那我们这一天几乎都是没有时间休息了。原本在马车上就是辛苦，我是想着我们做一顶休息一顶，这样也不会太累，到底也不是光为了赚钱，只是想着有点事儿打发时间罢了，为着这个这么豁出去，我想着是没有必要。” 　　郑姚有点明白了，微微点头。 　　如今家里面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没钱了，比起一味的赚钱，郑婉更希望家里人过上舒服一点的日子。 　　“那第二个原因呢就是饥饿营销罢了，咱们一天能给的越少，这东西就越是珍贵，越是难得，这想要人的就是越来越多。” 　　郑姚听得有点似懂非懂的，但是这个是明白了。 　　物以稀为贵呗？ 　　这个时候门外有郑序的声音响起来，“大姐，陈吉还有徐子安过来了。” 　　郑婉露出微微的笑来，然后对郑姚眨了眨眼，“你瞧，有的时候咱们抛小钱就能引来更大的钱。你看，这冤大头不就上门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序序：啥啥啥，啥冤大头？ 第136章 赶考第二十六天 　　136/ 　　“郑姑娘……”陈吉的声音在外隐约响起来。 　　郑婉倒是很快就能听出他的一些不好意思, 但是更多的是觉得有点羞耻。 　　不过也是。 　　这眨眼前刚和她针锋相对呢，如今却又是厚着脸皮前来了。 　　如果是郑婉，那可真的是豁不出脸面来。 　　不过这陈吉和徐子安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他们是听说人手一顶这个帐篷了, 到时候等到入了夜, 大家全部都睡帐篷, 偏偏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这岂不是就叫他们俩成为这当中的特殊人群？ 　　其实陈吉倒是不害怕成为那种特殊人群的，只是刚才有不少人过来和他俩对话了。 　　“陈兄, 我们刚从郑姑娘那边过来。” 　　陈吉倒是猜到了他们估计都是去买帐篷去了。 　　这事儿从来就是有一就有二, 一个人买了两个人就要去买的。 　　不然怎么看着郑婉那边整个晚上都没怎么消停过。 　　陈吉嗯了一声, 并不对这些东西做什么评价。 　　然后他们就说, “我们倒是觉得郑姑娘是个不错的人, 虽说重农轻商, 大家也是很看不起商人的, 但是我们倒是觉得，郑姑娘说的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得到的，去挣来的银钱，这就是光明正大的, 这就是不应该被别人所置喙的。” 　　陈吉皱了皱眉，看了徐子安一眼，然后有点不明白他们来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安笑了笑, 然后就说，“兄台们自有高见, 只是每个人所想所念都是不一样, 大家求同存异罢了, 倒是也不必弄的非要大家都一个想法，各位兄台你们觉得呢？” 　　打头的一个就说，“子安兄素来都是明白人，大家在意的当然不是你们内心到底是如何去想的。只是如今大家都在郑姑娘那边买了帐篷，有些兄台甚至都是已经要等到三五日之后了，我们想着哪怕是这点时间，大家也应该都表现的相安无事才好。” 　　陈吉心里更是有点不理解了，“你们的意思是……” 　　那人就说，“我们自观郑姑娘是个大气的人，但是屡屡若是惹得她不高兴了，便是想着这当中肯定又要横生波折，虽说是银货两讫，但是人家愿意施以援手帮助我们，到底也就算是欠了个人情了，我们总归是不想叫郑姑娘不自在的。” 　　陈吉冷哼一声，“她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罢了，挣了你们的钱，你们倒是还在为她说话呢？” 　　那人便正色道，“陈兄此言差异，我们看郑家的样子，即便是在外赶路也丝毫不将就饮食的做派，想来定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家。如今肯替我们做帐篷，要的也不过就是十来两银子，这若是放在府城里，只怕是连吃一顿饭也不够的。” 　　另一人也说，“此话正是。这物以稀为贵。我们都从未见过这帐篷的，就算郑家人要了天价，那若是我们亟需，也是没有办法就得出的钱，但是她却没有，可见郑姑娘是个正直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陈吉听他们把郑婉夸的那是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心里就有点无语。 　　但是这几人也是府尹特别看重的，名列前茅的，自然也就不好和他们公然对撞。 　　“那几位兄台的意思是？” 　　“我们想着既然是陈兄你之前和郑姑娘已是生了龉龃，为了让郑姑娘这段时间舒心，还请陈兄委屈则个吧。” 　　陈吉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你们的意思，难不成还是叫我去给她赔礼道歉？” 　　那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竟然真的就是点了点头，“陈兄，大丈夫能忍旁人所不能忍，更何况这件事若是算起来，原本也是陈兄你挑衅在先，即便是道个歉，也没什么不妥吧。” 　　陈吉气笑了，“我是为我们大部队鸣不平，怎么到头来竟是我先挑衅了？竟然还叫我道歉？不可能！” 　　那其中一人就叹了口气，“陈兄，这事儿不是只我们三人来和你说，自然是已经和各位同袍都已经商量过的事儿。更是大家一致认可的事儿，若是陈兄执意不肯，那么就只有请陈兄自便了。” 　　这已经是走出许远了，到底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府尹那边早就无从追寻了。 　　他们原本是忌惮府尹，在府尹和郑席当中选了府尹。 　　但是这会儿可说是天高路远了，而现在面临的是郑席和陈吉加上徐子安之间的选择。 　　那两人估计都是前三十的吊车尾，加起来也不够郑席一个人的。 　　孰轻孰重，自然是立刻就有了分晓。 　　所以自然也就选择了郑席。 　　徐子安这会儿也开口了，“诸位兄台，你们的意思我不明白，就是我们不去和郑家道歉，便是要驱逐我们？” 　　他笑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是府尹大人的队伍，府尹大人邀请我们的。” 　　周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府尹只是给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践行，又送了我们马车干粮罢了。并不是府尹大人组织的这个队伍，大家在这个队伍里面都是有自主的选择权。我们当然可以决定想和谁一路，和谁不一路。” 　　陈吉劈手指他，“周全，你还敢说你不是趋炎附势？你还敢说你不是想去捧郑席的臭脚？” 　　周全扯了扯唇角，“陈兄，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这是大家的意见。如果你真的硬气，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瞎了眼，那刚好可以另寻一路，我们相互之间绝不影响。” 　　陈吉和徐子安家里可不似周全家那样，那样的有钱有势，甚至只是寻常人家。 　　若是周全他们遭遇了这样的事儿，自然是可以独自一队走了也就走了。 　　但是他们家丁没多少，车马还是府尹送的，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贼人，只怕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两人这下可就真的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了，压根没有办法。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只能答应了。 　　而且他们还不罢休，还说，“为表诚意，到时候你们也和郑姑娘买顶帐篷好了，不过区区十五两银子，若是陈兄不乐意出，我替你出了也就是了。” 　　这些世家郎君从来也就不把银钱当钱，十五两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家那是一年的嚼用了。 　　可是放在他们的眼里，这简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陈吉是又气又恨。 　　可是偏偏到了郑婉面前，却又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看着郑婉从帐篷里面出来，如今还只能带着笑，“郑姑娘，不知你是不是已经休息了，这么晚来叨扰，实在是……” 　　郑婉披着个披风，虽然是夏日，但是到了夜里到底是风大。 　　郑婉搓了搓胳膊，她虽然是不太喜欢他们，但是倒也不会直接就对着他们冷脸。 　　这是她已经做了一年生意得出的经验。 　　“两位郎君，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郑婉虽然带着笑，不过说话一如既往的是夹枪带棒的，“莫不是想着我们睡在这边也是碍了郎君们的事儿？” 　　她有点无奈的说，“只是这大路朝天的，想来这里也是没有注明是谁的地的，应该是不会影响到郎君们吧？” 　　徐子安连忙就说，“非也非也，姑娘误会了。” 　　他扯了扯陈吉，见他表情又不好了，就心里有点厌烦了。 　　陈吉此人，说话不过脑子，经常得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是连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竟然也全然都不知晓。 　　这郑家人眼前明显就是占了上风，就在这种时候，稍微退一退又如何。 　　君子只要其身正，其心正，脸上的颜面又能算的了什么？ 　　他便是自己开口说，“是我们抱歉，叨扰了姑娘休息。只是我听闻姑娘如今已经卖出去许多帐篷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我和陈兄也想一人买上一顶？” 　　郑婉挑眉，然后笑起来，“我没有听错吧？两位郎君竟然还想照看我这生意？” 　　徐子安便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恨自己来的晚了，听说已经是要排队许久了。” 　　郑婉点点头，“确实，截止到刚才，已经是排到了第七日了。” 　　这生意竟然是做成这样了？ 　　有些人宁愿要等六七日也肯？ 　　陈吉的额角抽了抽。 　　他家境一般，心里想着怎么这手艺不是他的。 　　若是他可以得了这手艺，光是这六七日的光景，就挣了几百两银子了！ 　　“七日也行，七日也行，那我们就是第八日可以得到是吗？”徐子安笑了笑，他们不过是完成任务，时间倒是不是很打紧。 　　郑婉哦了一声，“只不过连着干了七日的活，我和我妹妹也是需要休息的呀。所以我原本就想着，这七日的东西都做完了，然后就休息个三四日。若是两位郎君真的诚心想要，那估计是要等到第十二日了。” 　　这半个月都过去了？！ 　　这也太久了吧？ 　　陈吉一下就听出来郑婉是在针对了。 　　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咬咬牙说，“姑娘说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咱们这想要买东西的人，总归也是听了姑娘所言。” 　　他又问，“我们自有雨布，还是十五两是吗？” 　　郑婉啊了一声，“这都是一时光景一时价的。你们也知道，这越是到了夏日，蚊虫就越是多。在夜里能有一顶遮风挡雨还免受蚊虫叮咬的帐篷，这可是求之不易呢。我看既然是人人想要，我又做的辛苦，自然是要适当的涨价的。” 　　这可从未听说过啊！ 　　这怎么坐地起价啊！ 　　“那你要多少？”陈吉咬牙切齿。 　　郑婉笑了笑，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不多，一顶我只要四十两，雨布你们自己出。” 　　作者有话说： 　　婉婉：不坐地起价怎么说你们是冤大头啊？ 第137章 赶考第二十七天 　　137/ 　　这话一出, 陈吉惊呼，“四十？” 　　这可是翻了一倍都不止！ 　　别人不用自己出雨布都只需要十八两，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要四十两了？ 　　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这明摆着就是把他们当成待宰的羔羊, 如今就是使劲薅羊毛啊！ 　　陈吉的眼皮子抽了抽, “郑姑娘, 你说你累了，要歇歇，让我们多等些时日, 我们也认了。这你说要涨些价格, 我们想着也是应该的。但是, 是不是也应该是适可而止, 这帐篷到底只是雨布做的, 原也就不是什么值钱的家伙事儿, 你如今张口就要四十, 这是不是有些超过了。”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说，“我也觉得的确是有些超过，既然郎君也这样认为，那咱们的这笔买卖不做也就罢了。” 　　徐子安连忙是拦住她，然后叹了口气, “郑姑娘，之前是我们多有得罪，你有心出气, 我们也是知晓。其实你多半也是知道我们此番来的目的……” 　　郑婉就说，“我当然是知道你们来的目的, 你们所图的所为的, 当然不是简单的一个帐篷罢了, 你们想要的，或许就是凭借这个帐篷可以继续在这个大部队有一席之地吧？” 　　郑婉歪头看他们，语气有点不解，“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徐子安的皱了皱眉，“郑姑娘……” 　　“且不说第一天开始莫名其妙的你们就为难我家，第二就是当时你们也不想和我一路呀？即如今，这大部队选择了我而不是选择了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不想和你们一路？” 　　郑婉的笑容现在特别的让人讨厌，至少是目前的这两个人就是特别讨厌她的。 　　只觉得这姑娘虽然面容姣好，但为什么这样子就能这样让人心生厌恶。 　　郑婉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不过我和两位郎君可不同，两位郎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给我们点颜色看看，事后倒是也没想着给什么机会，只是一意孤行，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但我不一样，我呢这样做从来都是有理有据的，而且我也给了郎君们机会。不过是四十两银子罢了，就能保得两位郎君这一路进京的太平，我想想那是太划算的买卖了，不是吗？” 　　他俩面面相觑。 　　这原本不是他们应该要面临的难关。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竟然是要用银钱来当买路钱！ 　　明明最先开始，是他们才是名正言顺大部队的人。 　　郑婉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我也知道这四十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小数目，郎君们要么是要回去考虑一下，或许也要回去筹一筹银两，总归到明日上午，如果拿不出来，那这买卖，我也就过时不候了。” 　　陈吉还没说话呢，徐子安就说，“姑娘，这银钱尚且还是小事儿。我只问一句，是否我们只要出了这个银钱，那前尘往事就都能既往不咎了。若是旁人问起，郑姑娘自然就会说不再计较我们之前的得罪了。” 　　郑婉笑起来，“瞧这位郎君说的，若是如此，咱们就是有过生意往来的熟人了，那之前的孰是孰非，也都是如过眼云烟了，我呀，睡一觉就忘记了。” 　　她不再说了，扭头就进了自己的帐篷。 　　开玩笑，谁和钱过不去啊。 　　这两人要是肯出这个钱，那就是整整八十两！ 　　不说别的，就算是如水煮那么赚钱的生意，也需要多少日子才可以挣的回来啊！ 　　得到了这个钱，郑婉当然是不会觉得他们是仇人了。 　　只会觉得他们是财神爷，是冤大头。 　　而那边冤大头们正在往回走，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变成冤大头了。 　　陈吉看徐子安一路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就问，“子安兄，莫不是你真的要出这四十两？” 　　徐子安看他，“陈兄这话是何意？” 　　陈吉就说，“那郑家村姑分明就是看准了我们无可奈何，便是如今坐地起价，如果我们就此妥协，可不就是助长了她的威风气焰？” 　　陈吉气呼呼的说，“长此以往下去，这远赴京城之路迢迢，还不知道她有多少作威作福呢？难不成我们就此一再忍让？我却不行！” 　　徐子安站定，然后看着他，笑了一声，“那陈吉兄你认为应该如何呢？” 　　陈吉倒是也没发现徐子安的称呼的变化，只是理所应当的说，“明日就把她这坐地起价的事儿公之于众，就好叫所有的兄台都知道她的为人和所作所为。我就不相信，到那个时候，她还能这么嚣张跋扈。” 　　徐子安笑的更开心了，“陈吉兄若是要如此做，那便自己这样做吧，只是这事儿可千万不要再扯上我就是了。” 　　陈吉皱眉，一把扯住他，“子安兄，我们肝胆相照，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如今说这样的话，可是就想着和我分道扬镳了？” 　　徐子安一把甩开陈吉的手，他深吸一口气，倒是还记得之前和陈吉一起畅谈的美好回忆，就叹了口气，“陈兄啊，你真的是糊涂，你到底明不明白啊，现在大家有求于郑家，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这一定帐篷吗？” 　　见陈吉不解，徐子安就说，“他们是看明白了郑家不是他们以为的等闲人家，这郑席是府试榜首啊，这何等的本事。这郑家大姐你以为是个村姑，可说的话做的事，哪件又是真的村姑所为了？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有意结交，我们就是他们送上去的拜帖罢了。” 　　陈吉就说，“凭什么是我们？！” 　　“就凭我们第一日就惹了他们！”徐子安恨铁不成钢，“陈兄，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别说是她要四十两，就是四百两，她要，我们若是还想混在这大部队里面，那就要给。不然的话，这些人压根就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徐子安又说，“再则说了，如今看来那郑家大姐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诚如她所言，她给了时间，也给了机会，端看我们自己要不要把握。她也要台阶下来台，若是都和他们一样十五两银子，她的面子又怎么搁？她就罢了，她那个榜首弟弟的脸往哪里搁？” 　　徐子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言尽于此，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归事到如今，你若是不愿给，那便不给。想着以你陈家郎君的水平，也能自有能力上京赶考的。只是我此番，就不作陪了。” 　　徐子安说完这话，也不管陈吉是什么想法，就直接自己走了。 　　徐家倒不至于太过穷酸，虽然说四十两银子不少，但是他倒还是拿得出来。 　　只是到时候到了京城就没那么阔绰了。 　　但这也不是问题，到时候修书叫家里人送也就是了。 　　只是陈吉如今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开始就被这郑家占了便宜的，怎么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的人，竟然是他？ 　　第二天，徐子安就亲自送来了钱。 　　而陈吉却等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匆匆前来。 　　他苦着脸，这次的态度倒是好上不少了。 　　只是他送来的不是银钱，而是一张欠条。 　　郑婉看着那个欠条便是觉得好笑。 　　这些郎君们一个个都吹的自己牛皮天上有地上没的，如今到了关键时候，竟然是连四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不过这欠条倒是公正，写了陈吉欠郑家四十两银子，约定到了京城就归还，还签字画押，手指头印都在上面。 　　陈吉也不想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 　　只是他此行确实没带够那么多钱。 　　如今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只有五十余两银子，剩下的是要等到他到了京城，京中自有亲戚会给他银钱用。 　　但是如今若是就都给了郑婉，那这接下来的一两个月的日子，他可怎么过。 　　所以既然都已经在郑婉那边颜面尽失了，还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脸面丢的更远了。 　　郑婉觉得好笑，这陈吉自诩自己是个贵人秀才，一开始说话是多少的嚣张跋扈啊。 　　这会儿倒是真的是一份钱逼死英雄汉了。 　　郑婉也知道不能逼人太甚，不然这无异于打狗入穷巷，这狗急了是要咬人的。 　　于是便收下了这欠条，约好了时间给他们做帐篷的事儿。 　　郑婉和郑姚这一日，大概就用马车上无聊的时间来做帐篷，三顶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很快就把欠下的帐篷都给交付了。 　　这时候时间也已经到了差不多第十日。 　　他们已经在这大路上走了十天了。 　　就算是郑婉也发现了，他们这十天竟然完全没有进入到城县，白然是说，“一般赶考都不会进城的，除非是那种只两三人的，为了保平安，是不敢风餐露宿的，只能走城里面过，但是这么一来的话，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翻倍都不够的。” 　　也是，这一旦进城，就是吃的喝的住的全部都要钱。 　　这只要进城，没有个半天一天的都出不来。 　　都是要进城赶考的人，哪儿有这么多耽误的时间啊。 　　于是和他们这种有大部队的人，都不会选择进城。 　　而且白然认为，如果不是真的特别有必要，比如大部分人的干粮伙食之类的都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接下来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他们不会进城。 　　但是，他们的干粮会吃完，他们的伙食会太过枯燥而让人食不下咽。 　　可郑家的不会啊？ 　　郑婉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食材了！ 　　她翻了翻自己空间里面的银钱，想着…… 　　这一次赶考路上，别人都是一个劲儿的花钱。 　　看来她，却可以狠狠的赚一笔了。 　　作者有话说： 　　赚钱赚钱 第138章 赶考第二十八天 　　138/ 　　行过第一个月, 距离京城大概还有一半不到的路程了。 　　这一路上只是进了城县一次，也就是为了补给一些必需品。 　　比如水啊和粮食之类的东西。 　　但是还是一样，大家为了尽快的赶到京城, 还是在大道上走, 并且和白然说的一样, 并不打算再次进城。 　　可这都过了一个月了，正常人吃一个月的饼谁不发疯？ 　　更何况了，这一个月了, 他们每天都看郑婉家变着花样的弄东西吃。 　　这他们就不明白了, 这郑家是随身携带多少东西啊？怎么还能每天都拿出这么多他们都没怎么见过的东西吃的？ 　　不过他们倒是也能表示理解。 　　毕竟他们家看着马车那么的大, 比谁的都大。 　　但是看他们衣服之类的东西, 带的似乎并不多。 　　想来大多数的空间都是拿来装粮食了。 　　不过也没人能进到别人的马车里面去看, 自然也就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局面了。 　　其实里面比他们想的还要宽敞, 郑婉坐累了就躺下。 　　这一个月, 虽然路上无聊，但是还好郑婉之前就带了不少的杂书，在车上也可以打发时间。 　　而郑姚就更简单了，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刺绣，一坐就是一整天，压根就是不会觉得太过枯燥的。 　　这一日晚间休息的时间, 郑家又架了火起来。 　　然后今天郑婉要做的是烤鹌鹑、烤鸭，佐锅盔馒头。 　　不过这锅盔里面放的肉也不是新鲜肉了。 　　如果在路上走一个月还能找出新鲜肉，这大家不怀疑才怪呢。 　　所以郑婉用的是腌制的腊肉。 　　这她的东西一架上所有人都看过来。 　　这已经每天的常规操作了。 　　这些秀才们其实一个个都是望梅止渴的, 每天自己吃着那饼，然后瞅着郑婉到底做了什么。 　　就着这点香味下饭。 　　今天他们看到, 这郑家人不知从哪里, 又摸出来了之前晒干的鹌鹑和鸭子。 　　他们每每看到郑家人拿出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的时候, 就恨自己没有这个先见之明！ 　　这些晒干的东西素来好保存，只需要在外面包裹住好几层的油纸，然后避开太阳和高温。 　　不管怎样也能是放上好几个月。 　　这也是冬天会吃的一些菜色，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想过要带到这赶考的路上来。 　　如果自己能想到的话，也就不用成天的在这里啃大饼了。 　　郑婉做好了饭之后，然后就取了一个锅盔，两块鸭肉下来，叫郑序去给周全送去。 　　周全正在吃大饼呢，立刻就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给惊着了。 　　他素来不是嘴馋的人，但是谁也耐不住一个月了就一直吃大饼啊！ 　　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这，这是给我的？” 　　他下意识的去接过那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东西，“郑姑娘说这给我？” 　　这在外原本粮食就比较匮乏，他们家人口又是众多。 　　平日里变着花样的做东西吃，这花费还不知道怎样如流水一般呢。 　　现在竟然是还有多的可以分给他？ 　　郑序笑起来，圆圆的脸挤成一坨，然后就说，“我大姐说了，之前受了周官人的照拂，原本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才是。现在看您每日都吃大饼，就想着给你换换口味。我大姐还说了，她做的东西不过勉强入口罢了，还请周官人不要嫌弃。” 　　说完这话，郑序立刻低声补充了一句，“只是我心里想着我大姐做东西那是最好吃了，就没人说过不好吃的。” 　　“想来也是想来也是。”周全多不知道怎么感激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因为这小小的一点吃食，就对一个人这么感激涕零。 　　“如此，我真的是不知道要如何感激郑姑娘了。” 　　郑序就说，“这没什么，我大姐说了，送给郎君吃，原本也就是不求回报的。您和我席哥一同赶考，四舍五入也算是半个同窗了，以后若是都一同入朝为官，那就更是同僚之情了，这点东西都是应该的。” 　　但是这事儿郑婉能这么大方，但是周全却不会全然不要脸的收下来。 　　他都不舍得把这吃食递给身后的人，只是拢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就从袖袋里掏出一锭碎银子硬是塞给郑序。 　　郑序说什么也不肯要，“我大姐说了，这是送郎君吃的，怎么好要银钱？” 　　周全却执意要给他，然后就说，“姑娘能想着我，已经是姑娘太过良善，但是我做人却不能如此。大家都在这赶考路上，一点好吃的都是得省着吃呢，姑娘还能分出这么多给我。我实在也是无所报答，只有这些铜臭罢了，还请小哥不要嫌弃，帮我拿回去给你大姐吧。”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序也不好说什么了，就拿着银钱回去了。 　　郑婉见了银钱也没说什么，欣然的收下了。 　　然后就让郑序暗中放出消息去，就说郑婉“卖”了锅盔给周全。 　　周全那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还在美滋滋的吃东西。 　　他把自己的大饼放下，然后就开始吃锅盔。 　　其实锅盔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饼，只是外皮更加酥脆，而里面也有夹心。 　　周全一咬下去，里面的油水竟然就冒了出来！ 　　他可是多久没有吃过油水了！ 　　而整个油花却不是那种嫩猪肉的油花，郑婉在里面放的也是腊肉，只是她的腌腊肉和别人的不一样。 　　别人都是用的全瘦肉，干干的就好像柴火似的。 　　她确实保留了大量的肥肉。 　　这个肥肉晒干过一次，虽然表面的油脂好像都已经没有了，但是等再上火烤一次，被封在里面的肥油又激发出来，如今全部都化开，就成为了这当中的汤汁。 　　周全简直是眼泪都要吃的掉下来了。 　　然后边上也有郎君过来打听，“周兄，听说你和郑姑娘买了一个锅盔？味道如何？” 　　周全先是严肃的说，“郑姑娘没说卖我，只是我觉得总不能这样白吃别人的东西，硬给她的。郑姑娘素来大方，怎么会想着要我的银钱？” 　　那人连忙说，“正是正是。” 　　这一路上大家和郑家的人也相处许久，大概也就是有了个数，知道了郑家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郑婉是郑家的大姐，她说话做事说一不二的，但是为人豪爽大气，如周全所说，这么斤斤计较的事儿她不会做。 　　郑婉：？会啊。 　　周全抹了抹嘴，然后就说，“这还有什么说的呢？这郑姑娘的手艺啊，我就只能说是天上有人间无的，就算我吃过那么多的大小酒楼，也是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美味。” 　　那人笑起来，“周兄，你这也是太夸大其词了，莫不是太久没吃过荤腥了，如今不管是吃着什么都觉得是人家美味了吧？” 　　周全笑了笑，“兄台，你没尝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尝过一次啊，你就知道了。我这是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周全也不想继续和他说了，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帐篷去继续回味刚才的美味了。 　　而郑婉那边一旦放出了这个消息，说是她卖了吃食出去。 　　就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打听，这吃食还卖不卖。 　　郑婉早就已经有所预料，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特地送给周全去吃的缘故。 　　一个是因为周全这个人正直，若是给别人吃，说不定人家吃了还真的就吃了，但是周全这人绝对不会。 　　他一定会不管郑家人怎么说，但是就要给出银钱来的。 　　如此一来，自然有效仿的人。 　　郑婉看着面前的秀才们，露出不解的笑来，“诸位郎君的意思我有点没明白……这是想要买我家的吃食？” 　　他们点点头，“却也不知道郑姑娘你家的吃食还够不够？我们也是想着……” 　　其中一个不好意思的说，“确实是太久没吃过热乎的荤腥了，眼看着一个月过去人都瘦了两圈了，只怕是到时候到了京城就是个皮包骨了。” 　　郑婉点头，“确实诸位郎君瘦了很多啊……” 　　她沉吟一下，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就说，“我家平日里吃的东西虽说不是大饼之类的东西，但是其实也是些粗茶淡饭，若是郎君们不嫌弃……” 　　“这怎么会嫌弃！” 　　大家每天都在眼馋郑家的吃食，就那还粗茶淡饭呢？ 　　在这种赶考的路上，有这样的东西，那就是山珍美味了！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天可以接待五位郎君，我负责这五位郎君的午饭和晚饭，一人一天……” 　　郑婉想了想，然后还没开口呢。 　　那郎君就说，“郑姑娘，您尽管开口就是了，咱们也知道这长途跋涉的，这路上的粮食带来原本就不容易，我们也是从你们这儿分粮食吃，您要多少银钱都是应该的！” 　　只要你肯做这个生意，那赚到的就是我们！ 　　先来谈价格的郎君肯定都是家里有钱的，完全不差钱的。 　　能吃的好点，那花多少钱都是愿意的。 　　郑婉就说，“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诚如郎君们所说，这粮食带来确实不容易，那么一人一天我就收五两银子吧。” 　　“五两银子两顿饭？” 　　郑序也在边上，听到这个话就说，“郎君们觉得有些贵了吗？” 　　大姐说五两银子，他也吓到了！ 　　如果是水煮的话，五两银子都可以吃多少天了啊！ 　　这两顿饭就要五两银子，这未免也太贵了！ 　　可谁料这些郎君立刻就说，“贵？这太便宜了！” 　　“就是啊！” 　　“郑姑娘，我先包个五天行不行？” 　　“我我我，郑姑娘，我想直接包到京城！银钱都好说！” 　　郑序直接看呆，这些郎君也太有钱了吧…… 　　作者有话说： 序序：来啊！拿钱砸我啊！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雷！爱你们啾啾） 第139章 赶考第二十九天 　　139/ 　　这一听说郑婉家可以包饭。 　　这简直是不少的秀才就都冲过来了。 　　虽说有不少人家境贫寒, 但是既然是府尹想要结交的人，大多都是不差钱的。 　　之前一顶帐篷就卖到了十五两银子。 　　这些秀才们尚且还觉得便宜，觉得这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价格。 　　如果郑婉也说了, 一天只收五两银子, 还有两顿饭！ 　　这谁人不说便宜？ 　　于是一个个都是你要包五天我要包十天的。 　　郑婉没办法, 然后叫郑序去拿纸笔出来，然后苦笑着说，“我真的是要多谢各位郎君看得上我这粗茶淡饭。” 　　“郑姑娘此言差矣, 郑姑娘做的东西多少好吃, 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啊！大家也不是睁眼瞎, 这一日日的看着的, 就只是之前都没能厚着脸皮前来。” 　　“早知道姑娘是肯发这样的大善心, 我简直是第一日就会想着来和姑娘你们家一块吃喝呢。” 　　郑婉笑笑。 　　也知道这些秀才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不能信的。 　　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是大饼难吃, 但是大家肯定还没有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如果一开始郑家就说可以卖吃的。 　　那他们对郑家人的看法不外乎就是市侩。 　　想着什么都只想着钱。 　　只有到这种时候，让他们自己主动提出，郑婉那无可奈何无法拒绝的样子，才能保全他们家的颜面。 　　其实郑婉是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们的。 　　只是这时代到底还是士农工商的时代。 　　商人还是会被大多人看不起的。 　　虽然是有钱，但是地位低下。 　　郑婉不在意，但是郑席如今还没考完试, 还没有授官，郑婉肯定是要爱惜郑席的羽毛的。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再开个什么酒楼之类的, 也就对郑席不影响了。 　　这些秀才，不说日后能中榜的有几个, 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 郑婉也不得不要为郑席所考虑的。 　　如今是他们非要如此, 郑婉就说，“只是我这收的银钱，就是为了收回一下原材料的成本费罢了，但是也要顾忌这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呢。所以我们也只能一天接待五位郎君，多了，只怕是我们家到时候都没吃食了。” 　　这是推辞。 　　郑婉心里清楚，如果她放话出去不限人数。 　　明天开始这三四十个人能都想着在她这里吃。 　　这一两日还好，时间久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 　　总会去怀疑这郑家的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郑婉可不想在这种事儿上惹麻烦。 　　于是她就想了，只一天多做五个人的份。 　　这样倒是不会很显眼。 　　她又说，“为了让大家都可以稍微公平一些，其实我做的东西也没多少好吃，只不过是给各位换个口味罢了。所以呢，就还是不能重复预定，每一日都得是不同的郎君才好，大家觉得呢？” 　　这说话做事太过公道。 　　不偏不倚。 　　越是叫人觉得喜欢。 　　尤其是那些跑的慢的，后面才来的秀才。 　　原本听郑婉说只有五人的时候十分泄气，还以为这一定就不会有自己的机会。 　　可这会儿听见郑婉这样的安排，那就是开心满意极了。 　　“正是正是，郑姑娘这样安排极好！” 　　“是啊是啊，这就是最为公平了。也叫所有人都好打打牙祭嘛。” 　　既然郑婉都这样说了，这大家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但是好歹是有个盼头了，大家也就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郑婉叫郑序记下来，第几日是哪几位秀才。 　　一切都是要先收钱，才能预定。 　　不然到那天再收钱，难免会弄得难看。 　　郑婉从来都在这些事儿上很相信郑序。 　　甚至那些关于生意上的对接的事儿，郑婉都已经陆续的交给郑序去了。 　　结果就能发现这世上真的是术业有专攻的，就拿郑序来说，这小说里面他理财的这个技能点那就是已经被作者给点满的。 　　所以做生意这种事儿，他上手不要太快。 　　郑婉只是稍微教他一点点，他立刻得心应手。 　　如今拿出一个小算盘来噼里啪啦算钱打的飞快。 　　就这算盘还是在长日县的时候，郑婉找了隔壁的掌柜的教他的。 　　没花几个束脩费，他就已经是学的十分老成了。 　　郑婉真的是不能更满意了。 　　她放下这些东西给郑序，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走一走。 　　刚好就看见郑席坐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看月亮。 　　这可不符合郑席的人物形象啊，他竟然还会对着月亮感时伤怀吗？ 　　郑婉坐到他边上去，“怎么了？还不想着休息？” 　　郑席就说，“坐了一日的马车，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想着出来透透气。” 　　郑婉笑了笑，“如今就觉得累了，接下来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呢！” 　　郑席皱了皱眉，就扭头看她，“你累不累？” 　　郑婉挑眉，有点不理解的说，“什么？” 　　郑席就说，“你一日日的在车上，和我们一样颠碎骨头了，又中午晚上的都要做饭。如今又承接了生意回来……” 　　他语气有点低低的，“你太累了。” 　　郑婉笑起来，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说，“我这有什么累的。做我们六个人的饭也是做，多做五个人也是做。大锅饭嘛，都是一样的。” 　　她声音低下来，“而且咱们带了那么多的材料，如果真的就原模原样的带去京城去，那这吃亏的不是咱们么？” 　　就算是当个搬运工，这路上也该有点回报吧。 　　郑婉又继续说下去，“再说了，这一旦进京还是有大把大把用钱的地方呢。我前几日还听那些秀才们说，一到了京城光是拜码头的钱都要用掉不少。更别说咱们还想置办个院子啊，你说到了京城白然要是离开了，我还要找个好点的武坊去让度儿继续学武。还有我们的序儿，如今年纪这么小，哪怕他是块做生意的料，也还是要学习，要读书呢，总不能……” 　　郑婉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道理，钱么越多越好，谁都不怕钱多。 　　所以只要有机会就要好好挣钱。 　　郑席转头看郑婉，“等我……” 　　“等你入京金榜题名了，要进宫面圣了，到时候会给你分官呢。我这才知道，原来到时候你还要外放做官三年，之后运道好，有成绩了，才能调回京师。那若是你离京了，这一路上不得打点？想你早点回京，京中送礼可不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儿呢。” 　　郑婉想到这些就有点发愁。 　　有时候还想着要么摆烂好了。 　　反正靠着男主的能力，估计就算是全部靠自己，这路也是走的顺的。 　　但是既然自己眼下是在这个境地，她又不是那种完全就会撩开手的人。 　　于是只能是多多的盘算一些。 　　她现在是知道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这些话听到郑席的耳朵里，难免就是变成了——郑婉倒是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如今只能是多赚点钱，为以后做准备了 　　郑席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等我中榜了，一定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他声音不高，却隐约叫人听出他的决心。 　　郑婉看他表情严肃，心里想着他大概是误会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又拍了拍郑席，“你这又误会了不是？” 　　郑席没明白自己误会什么了，就转头看她。 　　然后郑婉就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还是希望我这辈子啊，接下来的日子可以靠你就靠你，肯定是做的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对吧？ 　　虽然郑席似乎是这么想的，但是给郑婉这样说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怎么好听似的。 　　他就说，“我只是想要你过的轻松一点。” 　　郑婉摇了摇头，“可是一个人，除了要过得舒心，还应该过的有价值不是吗？” 　　郑席皱了皱眉。 　　郑婉就说，“你读书，难道就是完全为了光宗耀祖？或者就是光是为了以后可以给家里的人一个好日子吗？” 　　郑席下意识的反驳，“当然不是。”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就说，“我从小就苦读圣贤书，里面教会我很多道理，如若不是我想要为国尽忠，想着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展现我的抱负……” 　　郑婉看他说了好一会儿。 　　郑席少有的会说出这些话来，又诚恳，又认真的样子。 　　还带了点激动。 　　郑婉笑了笑，“所以啊，我也是这样。你觉得我每日为了一点银钱在这算来算计，觉得我辛苦，但是我却甘之若饴。” 　　郑席有点不理解。 　　“你们读书人看来士农工商，觉得当商贾之人最是辛苦又是低贱。但是我却觉得，只要人能靠自己立起来，我所挣的每一文钱，都是来路光明正大的，那就没什么低贱丢人的。” 　　郑婉又说，“再加上，我从来不觉得我干的这个活很廉价。我虽然是个女人，我虽然是个商人，但是我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儿。你看着长路漫漫，只有我们做得出帐篷。你看这一日日的，大家都只能吃大饼，只有我们可以顿顿饱饭，色香味俱全。” 　　郑婉站起来，语气带了点笑意，“席儿，人只要在一个领域的建树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没有人会再去计较你在什么领域了。你会跳出这一切。” 　　“就比如现在，所有人都敬佩我。” 　　“所有人也为了能吃上一口我做的饭而开心。” 　　“这难道不就是我的个人价值得到了体现吗？” 　　月光下她面容姣好，声音似水温柔。 　　可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第140章 赶考第三十天 　　140/ 　　第二天的中午, 马车一停下来，就有好几个人往郑家这边探头探脑的。 　　郑婉动作很快，早上的时间就已经是拟好了今天中午的餐点, 而且还把要用的食材都提前拿出来了。 　　郑婉今天中午打算做三种菜。 　　一个是油焖笋咸, 一个是白斩腊鸡, 还有一个给了豌豆焖饭。 　　郑婉选择这三样东西的理由很简单。 　　不会引人注目，又十分可口。 　　笋咸还是之前在去松山府的路上的时候被激发的。 　　郑婉也做了好几翁的笋咸。 　　只是郑婉的这个笋咸晒的稍微干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之前那个村做的那么咸。 　　郑婉是希望可以长久的保存这个, 但是又可以后续继续调味的。 　　所以现在做这个油焖笋咸的时候, 竟然看上去就像新鲜的竹笋一样, 令人食指大动。 　　而入腊鸡这种东西只需要保存得当, 是不太容易坏掉的。 　　腊鸡再过水汆烫一次, 把表面上那种特别咸的盐层全部都洗干净, 然后切块之后再淋上少许的热油。 　　看上去就是新鲜的白切鸡了。 　　至于豌豆焖饭, 用的也是晒干的豌豆。 　　但是水泡一上午，那晒干了的豌豆竟然还有点松散开来，再加上裹着大米这么一蒸，这豌豆虽然身体上还有点皱皱巴巴的样子，但是眼看着也是不如之前那么枯干了。 　　豌豆原本自己就带着嫩绿的香气，和大米一搭配, 更容易把味道上升好几个等级。 　　郑婉找出一些木碟子来，这些东西不易磕碰，非常容易保存。 　　只是一个小木箱, 里面就可以放上很多个盘子。 　　她拿出五个木托盘来，然后在上面放上两个木盘两个木碗。 　　木盘装菜, 一个碗装米饭, 一个碗装最简单的紫菜汤。 　　这一荤一素一汤一饭的豪华配置, 两顿竟然只收五两银子！ 　　郑序负责送饭。 　　他端过去的路上大家都忍不住侧目。 　　到底是想看看郑婉准备了什么吃食。 　　虽然说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希望有自己的一个预约位子，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背地里想着，郑婉到底也不是正经的厨娘，这做这种卖饭的生意，到底也是要看手艺。 　　大家都能看见郑婉之前做给自家人吃的那些东西，你也不说不好，确实也是非常香，叫人很馋的。 　　但是若是拿到酒楼去卖一场的话，真的也会叫人觉得不值当。 　　更多的像是路边小食，野趣横生。 　　但是却叫人觉得不值钱。 　　可是如今看来，好似又完全不像那个样子了。 　　首先拿到菜的秀才看了一眼，就连连称赞，“这也太麻烦了，原本就是你们家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就行，哪里需要这样麻烦的。” 　　郑序就说，“大姐说了，自家人吃饭当然是从简就行，但是既然是生意，那就是拿出做生意的态度来。虽然说菜色种类贫瘠，但是至少也能叫郎君吃好的。” 　　“这这这，这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油焖笋咸上面油光晶莹，颜色深而不重，恰到好处。 　　白切腊鸡鸡肉紧实饱满，一小碟那是装的满满当当的，上面撒了辣椒蒜泥佐了热油，而且这可是荤菜！ 　　他们都有多久没吃过荤菜了！ 　　还有大米饭，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这秀才看的那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真的是要多谢郑姑娘，若不是她，我哪儿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吃上这样好的饭菜啊！” 　　“你瞧见了吗？” 　　好几个秀才在边上议论纷纷。 　　他们都是昨天还没能去预约的人。 　　虽说大多数人都不缺钱，但是有些人倒是更会计较一些。 　　心里想着郑婉那些伙食不值钱，不愿给她挣。 　　但是如今这就看见了，“和酒楼里面的丝毫不差！” 　　“岂止不差，我听说了比那些酒楼都要好吃呢！” 　　“这怎么可能？腌货就是腌货，少不得就是没那么新鲜的，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那人就摇头说，“我听周郎君说不是如此。他是第一个尝了郑姑娘的菜的人，你也知道他是个对吃的东西挑剔的人，若他都如此说，我想是差不了。” 　　那人摆了摆手，有点着急的说，“既兄台还没想好，那我得赶快去预约了，去晚了只怕是一点位子都没有了。” 　　他后面便是跟了不少人在说，“等等我呀，我也去！” 　　郑婉这吃食的生意做的那是一个如火如荼。 　　众人虽然奇怪她怎么每天都能变出不一样的菜色来，但是一个个也没打算问。 　　毕竟他们也吃到了甜头。 　　再说了，这几日和郑序聊天多了，早就听闻了郑婉之前在长日县就做了一段时间的吃食生意。 　　那既然原本就是这行当里面的生意人，估计整理东西储藏东西自有一套。 　　他们现在每天期盼的事儿就是心心念念着啥时候轮到自己吃上这一顿。 　　整一个最炎热的夏天，大家就在赶考的路上度过。 　　等到临近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乡试第一场在八月初八，这时间前后已经是相差时间不远了。 　　他们之所以都是来京城参考，但也不少人在自己的乡里面考试。 　　其实照着往年的安排的话，还需要等到两年后才能进行乡试的。 　　但是因太后正逢七十华诞，皇帝特设恩科，所以在今年另外增设一科乡试。 　　也就算是给了更多秀才机会。 　　尤其是郑席这种刚刚过了府试的秀才。 　　到了京城，大部队就都分道扬镳，不少人原本在京城就已经置办了房产了，只剩下郑婉一家还在犹豫。 　　如今也不过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乡试了。 　　郑婉必须要尽快的找好住的地方，然后让郑席调整好状态。 　　乡试不比其它，是竞争力最大的一场考试。 　　它原本就是按照各省人口的多少进行录取的，最多也就是一个省录取一百五十人左右。 　　全国一共也就录取一千人出头。 　　但是秀才何许之多，那真的是如过江之鲫。 　　如能第一次就中了举人的人，那真真就是凤毛麟角。 　　多少人考上几十年也未能中举。 　　因为乡试是过门槛，过了乡试就不再只是秀才了，而是举人了。 　　郑婉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学的《范进中举》，他年纪那么大了，还会因为中举而欢喜的疯掉。 　　他们这群人都特地赶到京城来乡试，就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想的那就是这次必中，等来年的会试做准备了。 　　但是这此行三十多人，郑婉估计，能中的估计不超过五人。 　　只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愿意花费这样两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可见古代人面对科举是怎样的重视和勇敢。 　　京城如此之大，大概是可以取到一百多人。 　　当中达官显贵数不胜数。 　　郑婉他们刚进入京城就真的是迷花了眼。 　　这里真的是远远胜过松山府。 　　来往的人都是锦衣绸缎，头上戴着的宝钗更是金贵非常。 　　郑婉又一次有了“乡下人进村”的局促感。 　　这繁华大都市，竟然让她觉得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是现在并不是要考虑这些的问题，如果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宅子租赁下来的话…… 　　那他们就需要住客栈了。 　　郑婉手里虽然很有钱，但是也不敢去想京城的客栈一夜要多少钱。 　　走过两条街，打听了贡院就在邻街，走路五六分钟就可以到，这是郑婉最喜欢的地段。 　　刚好就看见了有租赁的牌子挂在外面。 　　郑婉走过去问，“这宅子一月租金多少？” 　　那人看了看郑婉，见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是穿着朴素，想来倒一定不是什么有钱人。 　　身后两辆马车看着倒是不错，可看上去就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掀了掀眼皮，有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一月十两银子。” 　　“十两？” 　　这不过就是个二进的屋子，若是放在长日县，只怕是二两银子都不用。 　　竟然这张口就是十两？ 　　虽然说郑婉之前路上挣了一大笔钱，但是她粗粗算了下，怎么着这屋子若是合适，那也是要租到来年开春或者是更后面的。 　　郑席要在这里等着会试、殿试…… 　　这么一算还是不少的开支。 　　但是郑婉喜欢这边，考场周边的屋子只要环境好，多花点钱郑婉也是觉得值得的。 　　她就说，“能不能便宜点？” 　　那人看郑婉竟然还真的是诚心想要，就站起来说，“那你先去里面看看，真的喜欢我们再谈价格。” 　　其实宅子并不太大，一共也就四个房间，和之前在松山府的宅子差不多。 　　只是这个宅子外头还有一个长亭，便是变得更加雅致一些。 　　“我这宅子再好也是没有了，而且我们做事地道，和别的人不一样，我们只需要一月一付，不用你押金，若是你不乐意住了，当月都可以搬走，但是这月的租金我们是不退的。” 　　那要是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这已经是很良心了。 　　毕竟没有要押金还可以一月一租，就算是在现代那也是找不到这种好地方的。 　　“十两银子要租一个二进的宅子，这在京城都已经是鞋底的价格了，再低你是真的找不到了，姑娘若是喜欢，真就趁早定下，这毕竟过了一日，说不定就给别人定走了。” 　　郑婉问了一句，“这边环境如何？” 　　那东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就说，“这还用说？清净又雅致，这么多年不少来京赶考的学子秀才们都住在我这里，不说别的，就从我这里出去的举人老爷都不知道有多少呢！” 　　郑婉立刻开始迷信。 　　她一锤定音，“我们就租这里，先租个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进京见大世面了！ 第141章 赶考第三十一天 　　141/ 　　既然要在京城安家, 那么每一个房间都要打扫仔细。 　　不过这宅子估计之前的主人搬走还没多久，因为郑婉看着里面都还算干净清爽。 　　至少也没有什么蜘蛛网之类的东西。 　　把床上的东西替换一下，然后先暂且住下来。 　　郑婉的意思是, 一个地方好不好, 你得先住个五六天感受一下。 　　现在着急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布置好了, 到时候如果不想住了想搬走了，那就是累赘。 　　所以第一天也不过就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 　　只不过大家舟车两个月，每一天都觉得累的慌。 　　现在总算是可以安定下来了, 郑婉简直是天一黑就睡着了。 　　原本以为这是久睡的一场好眠, 但是郑婉却觉得, 自己好似刚闭上眼睛, 就被吵醒了。 　　郑婉皱眉, 微微睁眼。 　　然后就看见昏暗的室内, 她顿时是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在这古代都没有什么钟表, 她完全都只能靠估计一下时间，但是现在迷迷糊糊的刚睡醒，完全估计不了时间。 　　但是这还是夏天，却天方未完全破晓，可见这时间是有多少的长。 　　郑婉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头痛，现在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的跳动。 　　她闭了闭眼, 然后就听见外头热闹的声音。 　　“新鲜猪肉！” 　　“你这多少一斤？” 　　“什么？怎么又涨价了？” 　　“猪肉猪肉，卖猪肉咯！” 　　郑婉就是被这些动静给吵醒的。 　　她穿好衣服外出，然后就看见都推门出来的郑家孩子们。 　　一个个都是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连郑序这种雷打不动的都站在外面打着哈欠, “大姐，什么动静这么大啊, 这天都还没亮呢。” 　　郑婉朝他们身后看了看, 然后就问说, “席儿呢？” 　　郑度就说，“席哥早就被吵醒了，说反正醒了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看书了。” 　　这才睡几个时辰啊！ 　　郑婉点了点头，然后和他们说，“序儿帮姚妹一块儿做早饭，咱们早上就做点粥，然后搭配着点酱瓜小菜吃吃怎么样？” 　　“好啊。” 　　郑婉就往外走去。 　　推开门才发现，这外面简直是热闹胜过郑婉所以为的千倍百倍。 　　她顿时被这迎面而来的声音吵的是头疼。 　　外头的人看见她，然后就说，“这位姑娘是新搬过来的？” 　　郑婉点头，“昨日才来。” 　　“怪不得我瞧着眼生呢。” 　　郑婉笑了笑，然后就问，“这位夫人，不知道这是……” 　　“哎哟，这姑娘有所不知了啊，我们这条街啊，每天清晨都会有屠夫来这边，送最新鲜的猪肉。然后呢，要么是卖肉匠买去，要么就是咱们这些人每天起早的过来抢猪肉。你刚搬来不知道啊，我们这条街的猪肉那是最好的，你运气不错，今天起的也不算晚，刚好还可以买个两斤肉回去。” 　　郑婉：运气好？ 　　这你们一大早的就开始这么吵，这就算是她是死猪也被吵醒了啊。 　　郑婉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就说，“这里日日都是如此？” 　　“当然如此，这每天啊，大半个京城的想要买新鲜猪肉的人就都会赶过来，若是来的晚了啊，那还抢不到最好的猪肉呢！” 　　郑婉额角抽了抽，这也就是说，每天一大早，这边就会有这么热闹的集市。 　　“可这隔了一条街不就是贡院了吗？这若是到了科考的时间……” 　　“圣上恩准，在科考前咱们这该买菜的买菜，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只是科考那几日不要来就行了。”她笑起来，这夫人胖乎乎的，倒是很慈祥温和的样子，“这都是圣上隆恩，咱们这些做百姓的啊，没有不感激涕零的。” 　　郑婉就是更不理解了，“那，这贡院边上就没有什么人家会说，这太吵了吗？” 　　“这有什么，大家都想着早点出来买肉呢，而且这周边住宅，住的人也不多，姑娘你刚搬来，还有很多事儿都不太清楚，等在这儿住上几日，也就好了。” 　　郑婉皱了皱眉，“那夫人，这其实也就是每日清晨热闹一番，白天其实倒是也还清静的？” 　　那夫人就笑起来，“这话怎么说的，这条街是比较热闹的街区了，清晨要卖猪肉，到了白日，这边走街串巷的商贩众多，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更何况前些日子隔壁街开了个书院，到了下午放课的时间，那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来，那个时候才是热闹呢！” 　　郑婉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除了夜里那么几个时辰是稍微安静点的，这条街那就是闹市中的闹市。 　　从早到晚一整天那都是热热闹闹的。 　　郑婉脸色的笑都要保持不住了，她谢过这个夫人然后就进门去了。 　　那夫人还在后面问她，“姑娘，不买点猪肉吗？再没有比这个时辰更新鲜的猪肉了。” 　　郑婉已经到里面去了，而郑姚那边粥已经差不多煮好了。 　　她看着郑婉皱着眉头进来，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就小心翼翼的给郑婉盛了粥，然后才问，“大姐，怎么了嘛？” 　　郑婉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正埋头喝粥的郑席。 　　他这会儿似乎感觉到郑婉在看他，于是就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郑婉就看见了郑席眼底的红血丝。 　　还有眼下青青黑黑的痕迹。 　　郑婉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是下了决定。 　　“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准备搬家。” 　　“啊？搬家？” 　　“为什么呀？” 　　“对呀，咱们不是才在这儿住一天吗？” 　　郑婉就说，“我刚才已经去打听过了，这条街就是最热闹的街市，虽然说也有很多人喜欢住在这种热闹的地方，但是大家早上也感觉到了，在那么寂静的清晨，来了几车卖猪肉的，这大家就都不用睡觉了。” 　　郑姚就问，“这不是应该过几日来一趟吗？” 　　郑婉笑了笑，“还真不是，京城人口众多，每日各家需要的猪肉也是不少，有些是自家来买，有些是为了府里出来采买，他一日两头猪，竟然是可以全部卖掉，于是日日都有这番生意。” 　　郑姚都惊呼了，“大姐，你的意思是，他们这里是每天每天早上都这么早开始做生意？” 　　郑婉点头，“这还不止，我原本想着，那人家早点我们也早点，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我们大可以腾出中午午睡的时间，把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变长，这样也可以。” 　　“对呀！” 　　“可谁知，人家和我说了，这里除了夜里的那两个时辰之外，就没有什么清静的时间。” 　　郑婉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郑婉就说，“我原本还想着，我们都是无所谓的，睡不睡的都还好一些。但是席儿不行啊，如今这是乡试在即了，这是多少重要的事儿，每日的休息、吃食都是要全然仔细才是，若是因为这一时半会儿的休息不好，就耽误了乡试，那我真的是要悔青了肠子。” 　　所以郑婉拍案，“我们必须要搬家，而且今天就要搬。” 　　大家自然是知道郑婉对郑席的看重。 　　只要是事儿涉及到了郑席，郑婉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更别说会影响科考这么大的事儿了。 　　只是郑序轻轻的说了一句，“可是昨天那东家说了，虽说是一月交一月的租钱，但是只要咱们住进来了，当月就是不退的，咱们这才住了一个月……” 　　郑婉就说，“哪怕这钱就算是打水漂了，我们也要搬，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这个院子，至少这个月，还是有点用处的。” 　　虽说那东家也是骗了郑婉。 　　这哪家的秀才会住在这么热闹嘈杂的地方？ 　　但是郑婉都和人签了契约了，自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郑婉说，“有些钱必须花，咱们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耽误大事儿。” 　　郑婉从来说一不二，她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都没有意见。 　　于是大家紧赶慢赶的把饭给吃了。 　　然后又开始装车。 　　还好郑婉昨天就没让他们把太多东西布置起来，现在收拾东西也是简单。 　　只是郑婉那边要出门的时候，刚好就碰见了东家。 　　房东问她，“姑娘，你们这是？” 　　郑婉笑了笑，“我表哥另看了个房子，说是带我两个弟弟去那边住，我这边就住两三个人，也算是腾地开地，住的也是自在一些。” 　　那东家就说，“那你还住的吧？” 　　郑婉点点头，“既然是一个月的房钱都交了，我自然是要用这个宅子一个月的。” 　　那东家听到郑婉这么说，自然是不再另问了。 　　郑婉这次是自己先跑了一整天，当然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找了白然陪她。 　　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京城之后，白然的话就变得更少，越发沉默起来。 　　郑婉其实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她大概知道接下来是要发生什么了。 　　这一次郑婉那是左邻右舍都打听了，确保了这是个安静的地段。 　　虽然和贡院有点距离，但是这宅子更大，马厩都变大了。 　　三匹马那是轻松的可以放下。 　　还是二进的屋子，但是却有六间房。 　　只不过房价确实是比之前那间贵一些。 　　说是要一个月十五两银子。 　　这价格不便宜，但是这周围环境确实不错。 　　门前还有一条小河呢。 　　郑婉觉得花这个钱也是值得的，于是就签了合约，并且叫人都搬了过来。 　　折腾了一天，郑婉这次是真的希望这屋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是郑序还想着之前那宅子的事儿呢。 　　“大姐，你说那宅子还有用，你是想做什么啊？” 　　郑婉笑了笑，“自然是要把那房租给挣回来。” 　　作者有话说： 　　孟母（不是）三迁咯！ 第142章 赶考第三十二天 　　142/ 　　郑婉是一个不会轻易叫人占了便宜去的人。 　　那原本的东家这么糊弄她, 只怕是之前也有糊弄过别人。 　　且他话说的漂亮，说是一个月一付，但是却也说了, 若是一月初走, 也是分文不退的。 　　郑婉看他这熟悉的套路, 看来住个两天就不受其烦的人数不胜数。 　　估计真的住满一个月的人也没几个。 　　再加上早上郑婉出门的时候还碰见了他，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是确定了一下郑婉是搬走还是继续住。 　　怪不得这价钱如此便宜呢。 　　只怕是一个月能收好几个十两才是。 　　郑婉想着, 只怕是她这边说了不住了, 那头今天晚上就又有冤大头住进来了。 　　而郑婉这边就等于是十两银子租了一天。 　　这可划不来。 　　于是郑婉先是在这边睡了个好觉。 　　要不怎么说房子贵一些有贵的好处呢！ 　　这一觉简直就是睡了个大天亮, 等郑婉起来的时候, 孩子们早饭都已经都吃了。 　　郑姚看着郑婉笑笑, “大姐这段时间辛苦了, 早上就没让他们叫大姐。现在是不是饿了, 厨房里还热着饭菜呢，大姐要吃点吗？” 　　郑婉点点头，“你们都吃过了？” 　　“早早吃过了，大姐若是再睡下去，只怕眼下就是要到午饭的点了。” 　　郑婉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睡了这么久，可见这两天是真的有点累着了。 　　她抓紧吃了一碗粥, 然后就进了厨房。 　　郑姚跟着进去，“大姐，你要做什么吗？” 　　郑婉就说, “我今儿得去那边的宅子布置一下，估计是会有点忙的。就来不及给你们做午饭了, 一会儿你来做一下, 叫序儿度儿帮帮你。” 　　郑姚点点头, “大姐吩咐的，我一定办好。只是大姐，你不是说那边不太好么，怎么又过去啊？” 　　郑婉是个有主意的人，从来做的这么多决定就没有错过。 　　所以郑姚天然是对郑婉有着信任感的。 　　如今也是，郑婉只是说，“咱们到底是给了一个月的租金，总也不能就叫这一个月的租金白费吧，我想了想，倒是也有法子。” 　　郑婉似乎没要仔细说的样子，然后郑姚也就不问了。 　　郑婉从厨房出来，那边白然似乎已经等郑婉有一阵子了。 　　郑婉叹了口气，然后就走过去，“我知道你有话想说。” 　　白然抿了抿唇，然后低了低头。 　　郑婉和白然就在院子的石桌处坐下来，郑婉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那你现在，是打算离开了吗？” 　　白然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语气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他和郑婉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了解她的。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是脑子却十分灵活。 　　想来也是什么事儿都是瞒不住她的。 　　郑婉就笑了笑，“自从昨日我们进京开始，我看你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之前很早之前听你屡屡提起京城，我想你大概也是京城的人，但是昨天那个宅子，若是你还有点心思在，也会提醒我一二，只不过你已经心思不在这些事儿上了。再加上昨天我们找宅子，我看你也总是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白然叹了口气，然后就说，“我确实是京城的人。但是我之前也未曾骗你们，我确实是拜师学艺，然后意外来到石牛村的。” 　　他急于解释，然后抿了抿唇，“我之前答应你，会一直留在这里，但是现在既然是已经到了京城了，那我除非不要出门，不然迟早是会被人发现我的行踪。到那个时候，我只怕对你们也是一种麻烦。” 　　郑婉看他，“你是怕你家里人有什么误会，然后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他摇头，“倒也不是这种不讲理的人。只不过我确实也许久没见我家人了，此番既然已经回家，也就没有要流落在外的道理。” 　　郑婉点点头，“那我也是支持你的，既然你要回家，自然也是应该的。” 　　白然也是没想到郑婉竟然是这样的好说话，半句没有多的就答应了。 　　“只是有一个事儿，你既然是度儿的师父，那如今你走了，度儿的功夫怎么办？你看着他学了这样一年了，若是就这样撒开手，你也总归是不乐意的吧。” 　　这就说到白然的心坎里去了。 　　他没有收过别的徒弟，这郑度是他的第一个弟子。 　　别的不说了，郑度还是这样的刻苦肯学，比他很多师弟之类的都要认真。 　　正如郑婉所说，学武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好不容易启蒙了，这若是荒废个一段日子，就之前吃的苦都枉然了。 　　白然就说，“这倒是不难，京城其实有很多不错的武馆。我这两日就会亲自的去寻一个靠谱的武馆，先让度儿去那边学个一年半载的。毕竟我这个呢，是江湖上的门路，到底和这些武馆的是不同的，我知道你，你还是希望以后度儿去考个武状元的，这就还需要去武馆里面接受最正经的教学。” 　　郑婉想了想，就点点头，“如果是你也说好的，那我就相信你。” 　　白然一口答应，“这事儿你就不要担心了，度儿是我徒弟，我不可能是不好好给他谋个出路的。这两日我就会来接他。” 　　听这话的意思…… 　　郑婉看他，“那你是今天就要走了吗？” 　　白然笑了笑，只是这笑多少带了点伤感。 　　他和郑家人朝夕相处一年，这一年的时间真的是经历了很多。 　　有很多时候，甚至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像半个郑家人。 　　就真的如郑婉所说，是她的表哥一般。 　　他垂了垂眼，“我进京已经第三日，无论如何也是耽误太久了，今天，必须是要离开了。” 　　郑婉这会儿突然就听见碗落地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郑姚。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了，这会儿眼珠子瞪得滚圆，然后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白然，“你，你要走了？” 　　他俩之间的事儿，怎么说呢…… 　　郑婉只是理解成少男少女之间的正常慕艾。 　　她没有刻意去干涉，但是却也完全没有纵容他俩过。 　　不过白然是个老实人，竟然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规矩的话或者是事。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招招手，把郑姚叫过来，“白大哥要走啦，你也帮我送送他，我去把小的们都叫过来。” 　　他俩说什么郑婉就没有去听了。 　　她不是没有兴趣，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得给孩子们保留一些空间吧。 　　或许是会诉衷肠，或许真的只是简单的告别。 　　但是对于郑婉来说，这是留给他们的选择。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家境贫寒，到京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 　　而看白然那一看就是达官显贵的人家，更何况今天这样说了之后郑婉就更加确定了白然家境不一般。 　　可她倒是没有想过是不是会门不当户不对的感觉。 　　或许是她打从心里一直都认定，郑家的所有人以后都会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 　　郑姚也是，她的一件刺绣在京城里面也是千金难求。 　　就是宫里面的人也是屡屡夸赞。 　　她虽然是绣娘，那也是名动京城的绣娘。 　　郑婉不知道这有什么配不上的。 　　千言万语，放在最前面的都是端看郑姚喜不喜欢。 　　如果郑姚喜欢，那郑婉就算是想尽办法也会帮她成事儿。 　　不过这也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 　　现在郑姚年纪还小，在郑婉这里也有点早恋的踪迹在。 　　那边郑婉已经去和小的们说了白然要走的事儿。 　　郑度一下子愣住，郑序也是嗷嗷哭起来，“白大哥要走了？为什么？白大哥不是我们的家人吗？” 　　郑婉蹲下来给他擦眼泪，“就和你有我们一样，白大哥也有自己的家人呀。” 　　郑席问她，“现在呢？” 　　“还在院子里呢，大家朝夕相处这么久，没有一场送别宴也就罢了，总得大家都见了面才好吧。” 　　郑婉到的时候，发现郑姚脸红眼圈也红，倒是不知道之前说了什么了。 　　只是郑序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白然的大腿，“白大哥，我大姐说你要回家了，是真的吗？” 　　白然摸了摸他的头，“是真的呀。” 　　“那，那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白然就笑起来，“你这人，我只是回家，又不是死了，我们都在京城，大有见面的机会。” 　　他又扭头去看郑度，“度儿，两日之后我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会送你去武馆里面学习一些正统的武功，这两日你要记得，哪怕没有我，每日早上也是一样的要起来练功，知道了吗？” 　　他语气虽然还是那样吊儿郎当，但是和郑度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严厉了三分。 　　郑度打起精神，“知道了师父。”但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师父，我还能见到你吗……” 　　白然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难道以为你去了武馆就可以偷懒了？我当然是会时常去看看你学的怎么样啊！” 　　郑度这么一听，就笑起来。 　　白然去看郑席，语气不似之前对待小孩子那样了，“我知道你定能高中，我等你金榜题名，到时候或许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见。” 　　郑席看了看他，语气淡定，“一定。” 　　白然吐了口气出来，“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分分合合都是常事儿，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之后不见面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来的。”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对了小婉，有一个礼物我要送给你，你可一定不要拒绝。” 　　郑席的眼神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嘻嘻：走就走，干什么啊？ 第143章 赶考第三十三天 　　143/ 　　白然倒是没注意这么多, 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是想着，原本我在这儿, 我和度儿两个人倒是还可以成为你家的一个护卫, 但是如果我要走了, 度儿不多久也要出去上学了，这家里不就只剩下姑娘和孩子了？” 　　郑席听这话，眉头团了团, 显然是有点不同意的。 　　白然就说, “京城居大不易, 虽然你在京城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之类的, 但是我想着, 这里有很多事儿是不分原由的。我多少有点担心, 所以我想着, 等我回去之后，就吩咐几个家丁护卫过来，也不进内院，只是在前院守着，光是充当一个护卫就成。” 　　他对郑家有感情，难得的是可以把这些事儿都想的周到, 虽然不像白然，但是也足以叫人感动。 　　他又说，“另外, 我不知道你还想着其它的什么，但是你总归是个有主意的人, 我想着你这个月估计是会在两个宅子之间频繁走动, 那边你也说了,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你一个人独自前往，家里人估计谁也不会放心的。” 　　他这话倒是有些道理，郑度也说，“是呀大姐，我不在家，师傅也不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怎么办！” 　　他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显然已经把家里的护卫的活都抗在自己身上了。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你说的是，原本这是我要自己考虑的事儿，那既然你可以帮我找人的话，那就最好了。只是有一点……” 　　郑婉笑了笑，“你能帮我找人我已经是该万分感谢了，至于他们的月银之类的，就由我这边来开销。” 　　白然皱了皱眉，其实他倒是能明白郑婉的为人的。 　　她做事虽然是节省又克制，但是从来也不会想着去占谁的便宜。 　　如今他已经要从郑家出去了，在郑婉心里，也就不算是完全的郑家人了 　　能给她找人已经不错，若是还叫他出钱，郑婉自然是会觉得不合适。 　　但是郑婉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月银是一个月要花费多少。 　　但是白然也没打算说，若是说了，她估计又要犹豫半天了。 　　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白然到时候只需要叫他们在郑婉这里拿一小部分月银，剩下的大头还是他那边出了也就是了。 　　白然要回家了，这点钱对于他来说，那真的是不放在眼里的。 　　只是这些话自然也就不必和郑婉说了。 　　白然点点头，“你说了算。” 　　然后和家里的人都告别了之后，白然就离开了。 　　他就和来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 　　不过也是，那些郑家给他买的给他做的一些看似不错的衣服，等到他回家去，只怕是家里长辈都要觉得委屈了他。 　　郑婉虽然觉得心下怅然，但是很快也就释然了。 　　这人和人之间啊，大家都是过客，说到底了，也不过就是短暂出现以下在生命中而已。 　　郑婉打起精神，打算去闹市那边的宅子里了。 　　来不及做午饭，家里的事儿就交给郑姚了。 　　如今她虽然看似柔弱，但是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了。 　　家里的事儿只要是交给她，郑婉是最最放心的。 　　她自己出了宅子，然后直接就去了闹市。 　　闹市那边还是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去考虑时间。 　　郑婉推开自家宅院的门，然后直接就进了厨房。 　　她进厨房之后，就把准备好的竹筐还有油纸都给拿出来，在旁边摆好。 　　接下来就从空间里面拿各种腌菜，酱瓜。 　　郑婉之前在长日县就做了不少，后来到了松山府更是补充了一些。 　　光是看着自己空间里面有的，郑婉就觉得接下来一年都吃酱瓜腌菜也吃不完了。 　　更何况至少有半年多的时间是可以安稳的在京城住下了。 　　如果到时候殿试之后，郑席却被迫外放，那有三年为期，到时候再做筹谋也就是了。 　　只不过郑婉已经不太记得小说里面的内容了，如果是男主的金手指在的话，说不定直接留任京城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郑婉想了想，决定先不想这么多。 　　她把腌菜、酱瓜之类的全部都分门别类的装在竹筐里面。 　　各色的颜色搭配起来，显得特别的好看。 　　然后郑婉就把这些东西都慢慢的搬到门口去。 　　是的，郑婉打算利用这个宅子，做一个月的生意。 　　虽然说这到底是有点得不偿失，但是郑婉却觉得，说不定可以回本。 　　毕竟在这宅子门口就可以直接支一个摊子，不会被任何人影响，且位子不错。 　　在屋檐下面还可以遮风挡雨。 　　若是要算来，这位子确实是得天独厚了。 　　郑婉到了古代，那真的是已经做惯了生意的人了。 　　这搬到门口，她丝毫没有一点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是立刻就开始大声叫卖。 　　“酱瓜腌菜！新鲜的酱瓜腌菜咯！” 　　她原本就是个漂亮姑娘，又是个脸生的人。 　　如今这么一折腾，还真的是有不少人前来围观。 　　“这位姑娘，你这是……” 　　郑婉有拿几根竹签放在边上的竹筒上。 　　然后又盛出一点放在面前的木盘上。 　　“这是我家自制的酱瓜和腌菜，种类多，味道好，各位先尝尝，这尝尝不要钱的嘛。” 　　这人啊，最受不了的就是“不要钱”这三个字，很快就有不少妇女围了过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郑婉一个一个的给人发竹签。 　　不过这些人到底也还算正常人，一人吃上一小片也就够了。 　　郑婉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品尝，没有丝毫要催促的意思。 　　她之前那天和那个夫人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边没什么达官显贵人家会过来。 　　若是过来，那也是家中的采买奴仆。 　　而更多的其实就是一些妇女。 　　她们想着要赶上一天最新鲜的猪肉和蔬菜。 　　又想着这边是价廉物美的地段。 　　所以即便是绕着远远的好几条街过来，那也是愿意的。 　　这一整日的络绎不绝，郑婉就抓住了关键，一个是便宜，一个就是有性价比。 　　这些人可不是那种只想着便宜的人，她们在京城纵横多年，自然是知道哪些东西值什么价格。 　　郑婉笑着说，“这酱瓜和腌菜啊，在这种天气吃起来就是格外的爽口，早上搭配清粥太好下饭了，若是晚上觉得天气苦闷没有胃口，这酱瓜又是格外开胃的。” 　　好几个夫人吃了连连点头，“确实不错，味道入味了，但也不会过于咸腻。姑娘，你好手艺呀。” 　　“确实不错，这会儿我吃了一小块只觉得不够还想再吃，想着若是配点粥，估计真的不错。” 　　郑婉笑起来，“如今我也是初来乍到，第一天也不过就是做个人情买卖，好叫大家知道有我这个生意，今日都是甩卖了。” 　　“你这如何卖？” 　　郑婉就说，“一两酱瓜或腌菜，只需要铜钱十五文。” 　　“十五文？” 　　“这便宜呀！” 　　京城的物价原本就高，即便是青菜之类的东西也是价格不菲。 　　如今这好吃的酱瓜今日一两只需要十来文，这也太合算了。 　　郑婉笑了笑，“只是今日，过了今日明日我就要回到那三十文一两的价格了。” 　　“如此？那我今日可要多买点。” 　　“我也是我也是！” 　　“姑娘，给我来二两！” 　　“我要三两！” 　　“这东西好吃，我家公婆牙口不好，吃这个最是合适，我买五两！” 　　这可不少，郑婉一上午都给称重，装碟，给钱。 　　酱瓜全部都用油纸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不让他漏了。 　　然后收钱放在边上的篮子里。 　　郑婉只是在中间粗粗一扫，就能瞧见差不多都有半篮子了。 　　虽然都是铜板，但是这积少成多的，眼看着这半天时间就做的不少了。 　　郑婉算了算成本。 　　因为这些酱瓜和腌菜都是在松山府和长日县的时候做的。 　　那个时候原材料的物价还是比较低廉的，所以即便是郑婉卖的这么便宜，也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利润。 　　等到明天开始涨到三十，郑婉就要看看生意如何了。 　　不过若是之后在京城进货来制作，那即便是三十，估计挣得也并不太多。 　　郑婉现在啊，就恨自己没有任意门了。 　　这样就可以从这些小地方进东西，在京城这种地方卖。 　　郑婉在这边忙活到了晚饭的时间才回去。 　　一回去就是觉得腰酸背痛，可是说不出的累。 　　她太久没自己一个人这样忙前忙后的做生意了，连个帮忙算账的人没有。 　　郑婉打了个哈欠，连吃晚饭的劲儿都没了，很快的就洗漱了睡觉了。 　　只剩下家里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郑婉干什么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婉匆忙吃过早饭又出门了。 　　郑序觉得有点奇怪，“大姐也是神神秘秘的样子，这一天到晚的去那边宅子，到底是在做什么？” 　　郑婉今天刚把摊子摆出来，就有不少人围上来了。 　　“姑娘！我昨天买回家的，吃了都说好吃，我连忙今天来再买一点。” 　　有人也在打听，“昨天说是大降价，今日呢？今日可还有活动？” 　　郑婉笑了笑，“不好意思各位夫人，昨天就说了呢，今天就要恢复三十文一两啦。” 　　大家叹了口气，但是还是很快就说，“三十就三十，三十文也不贵，到底好吃，那就是值得！” 　　“就是就是，这酱瓜能吃掉几个钱呢？” 　　这会儿大家整热热闹闹的要买东西呢，那边突然有几个人围上来，然后就凶神恶煞的说，“让开让开！” 　　边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宗府的采买管事吗？” 　　“啊？这种人家怎么会来这边？” 　　“不是听说他家的采买管事最是霸道？”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吃酱瓜了诶诶诶诶 第144章 赶考第三十四天 　　144/ 　　郑婉抬头一看, 就是一个看去有些凶神恶煞的男人。 　　这男人看着有四十开外的年纪了，两条法令纹深如丘壑，脸上褶子深深的, 似乎随时都可以夹死苍蝇。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家丁。 　　就这阵仗, 比郑婉之前在松山府看见的有钱人家的老爷还要有气势。 　　那人咳了依然，然后就说，“你就是这几日才开始做酱瓜腌菜生意的人？” 　　郑婉笑了笑, 来者都是客, 不管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 郑婉也没得罪他, 犯不上砸她的摊子。 　　于是郑婉就说, “我是昨日才开始做的, 不知道这位老爷有何指教？” 　　“瞎了你的眼！这是我们宗家的采买管事！宗管事！” 　　郑婉哦了一声, “给宗管事问安了，我从未见过您，到底也是刚来京城，可说是不知者无罪，还请管事多多见谅才是。” 　　那宗管事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突然伸出一把折扇来打在他的头上, “干什么，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一出门就找人麻烦，你是什么东西？天天在外狐假虎威？” 　　那人连忙就是点头哈腰的说到, “是小的的错，管事恕罪, 管事恕罪。” 　　郑婉看呆了。 　　这是闹得哪一出？ 　　怎么好端端的还自家人和自家人杠上了。 　　那宗管事就说, “昨日我府里有个厨娘, 从你这儿买了点酱瓜回去，我家主子吃了倒是说还算不错。你要知道，得了我家主子的青眼，那可是难得的美事儿。” 　　其实这样的东西压根也不是会送到主子跟前去吃的东西。 　　宗管事说的那个厨娘，是昨天买了点酱瓜回去，自己吃的。 　　只是她在小厨房吃的正香，竟然是被姑娘碰见了。 　　姑娘原本就年纪小，瞧见人家吃的这么香，不管不顾的非也要。 　　吃了一口，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好吃。 　　便说是隔日还要吃。 　　姑娘自来都被老爷夫人溺爱长大的，自然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是瞒不过老爷夫人的眼睛。 　　这宝贝闺女吃的东西，他们自然也是要尝尝。 　　结果这一尝，竟然还真的觉得不错。 　　你若说是有多少精巧倒是也没有，只是难得爽口，盛夏时节倒是也可以吃个野趣儿。 　　于是，就叫负责采买的管事去进行采买。 　　这宗府原本就人口众多，哪怕只是每日早上一张桌子用上一小碟，那一日下来宗府在这酱菜上面的消耗也是不得了。 　　只是吃不吃得了，这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儿了。 　　这一日早饭这么多菜，难不成还能碟碟都吃？ 　　只不过是尝个味道就罢了。 　　不过对于宗府这种钟鸣鼎食之家，这种浪费也就不叫浪费。 　　既然老爷看重，那宗管事自然也是应该亲自跑这一趟的。 　　宗管事看了看郑婉摆出来的酱瓜和腌菜。 　　虽然是放在这样闹市当中，但是她这一铺倒是显得尤其的干净。 　　干净就好，这倒是让宗管事十分满意的。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郑。” 　　宗管事点了点头，“郑姑娘，我这儿有一笔大生意想要和你做。” 　　郑婉一听，立刻就说，“宗管事请进屋。” 　　这背后的宅子也是她的，可见到底也不是什么乡下进村的无知村姑。 　　宗管事在心里的满意又多了一分。 　　他进去了之后和郑婉一起在屋子里坐下，“郑姑娘，我此来，是想和你谈谈酱瓜和腌菜供应的事儿。” 　　他喝了一口茶才说，“就是不知道你这儿有多少种类呢？” 　　郑婉就说，“酱瓜和腌菜我制作的不多，大概也就是五六种种类罢了。以萝卜黄瓜之类的居多，都是些爽口的素菜。” 　　宗管事点头，“这我知道，我也尝过。” 　　他点了点桌子，然后后面的家丁就送上来一个本子，他低头开始翻开。 　　郑婉却心想，这京城里面的，只是一个管事，竟然就有这样的牌面。 　　出入还带了这样多的家丁，且这些家丁对他无有不恭敬的。 　　她不再看，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杯茶。 　　很快，宗管事就看好了，“我们府里主子甚多，一日只需要你提供两种菜品，但是一碟只算它一两计算，这样我们家一早上也是需要用掉……” 　　他身后的小厮立刻拿上来一个算盘，宗管事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就说，“也是需要用掉你二斤的菜是至少的。” 　　一斤是十六两。 　　若是三十文一两的话，那一日就会挣得九百六十文文，这就是好几两银子！ 　　这样下来，两三日，这屋子的租金就回本了。 　　不对，还要算上原材料的事儿，郑婉在心里疯狂的敲算盘，在算。 　　郑婉嘴上还在说，“如今我们一两是出售三十文，如此量大，价钱倒是可以再做商谈。” 　　那宗管事摆摆手，然后就说，“郑姑娘，我今日既然是亲自前来，在银钱上面自然是不会吝啬。只是我有两问，能不能做成这个生意，咱们还得问过才是。” 　　郑婉自然知道大户人家是有更多的事儿的。 　　于是就说，“管事请问就是了。” 　　“第一问，我家若是一天要至少一斤的酱瓜，若是日后主子们喜欢，一日就算加到三五斤，那也是有的。若是要这么多，我看郑姑娘，你倒也没有个帮手的，这可是忙得过来？” 　　不外乎宗管事这么问了。 　　那宗家厨房，几十个人，一顿饭都是要忙上好几个时辰的。 　　更何必说郑婉要操持这么大量的东西。 　　郑婉在心里想了想，酱瓜腌制起来其实简单。 　　即便是日后需要找个婆子来帮忙，那一日的月银也给不了多少。 　　里外不过是薄利多销，这比她一天叫卖肯定是要舒服。 　　郑婉笑了笑，“管事看到的不过是我家的外宅罢了，我家中弟妹甚多，家里一直都是做的吃食的生意，一日别说是两斤，三五斤，那也一定能送到。” 　　如今一说，宗管事就满意了。 　　这最担心的就是供应不上，到时候这房有那房无，闹得难看。 　　他又问，“这第二问就是，我知道乡下人用的腌菜酱瓜，都是些边角料，总归不算是顶好的材料。郑姑娘，我实话和你说吧，我没想着省钱，这一两的菜我可以给你四十文，但是只一点，你的原料一定得是给我用的最好。这是给主子们吃的东西，可不是你外头那些普通平头老百姓可以比的。” 　　郑婉心里想的是，她这原本就是用的好的材料，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郑婉坐起来给自家人吃的。 　　这都是自家人吃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什么不好的材料。 　　但是既然他说要给她涨价，还没听说过买方自己涨价的。 　　郑婉压下嘴角的笑意，然后就说，“管事说的是，这若是已经是咱们谈妥了，我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好叫贵人们吃的安心。” 　　这话说的就是宗管事心坎里去了。 　　他啊最担心的还是，这进口的东西若是有一点不好，别说他的这个活计了，那就是向上人头也是不好保住的。 　　不过他看郑婉清清爽爽又干干净净。 　　想来也是个干净人。 　　宗管事见郑婉应承下来，然后便又叫郑婉拿出来酱瓜和腌菜来他先尝尝。 　　郑婉把每一种都装了满满一叠，在桌上铺开。 　　那宗管事长得凶神恶煞，但是做事情格外仔细。 　　他每一样菜都仔仔细细的吃过去，每一片菜都会掰开看看里面的东西。 　　怪不得这样的人，能在宗府这种地方当到这种位子，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做事仔细，出手大方。 　　外刚内柔。 　　郑婉倒是觉得自己到了京城之后，倒真的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宗管事吃过一轮，总算是满意。 　　然后就说，“既如此，明日就选……”他拿手点了点其中两道，“就选这两道菜，每一样你都准备两斤，到时候送到甘平路宗府，需要在寅时三刻之前送到。” 　　这寅时，那是天都还没亮呢！ 　　但是这么大生意，郑婉自然是立刻就答应下来。 　　只不过她却说，“宗管事，倒不是民女不相信您，我也知道贵人事儿忙，这样的小事儿定然不会出什么变故。” 　　宗管事看了看她，“所以，郑姑娘你的意思是？” 　　“但是这事儿到底是买卖生意，咱们相互之间相信自然是好事儿，但是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烦，我思来想去，拟一个合约，是不是更为妥当？” 　　这样的小生意，一天不过是十两银子不到的生意，竟然还说要拟合约？ 　　宗管事只觉得好笑。 　　“莫不是你还觉得，我们堂堂宗府，会赖你这么点小钱？” 　　郑婉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变，“宗管事严重了，我从未如此想，只是想着给双方一个保证罢了。小女子生意人，知道什么事儿该清，什么事儿该含糊，只是宗管事是做大买卖的人，也知道这虽然对你们是小，但对我们，却已经是大买卖了。” 　　若不是老爷亲自吩咐，宗管事自然是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随意的派遣一个家丁来谈就是了。 　　只不过宗管事看了看郑婉，她初来乍到京城，就有这样的本事，在他面前，却还有这样的胆识。 　　宗管事虽然为人冷漠，但这会儿在心里倒是多多少少的有点欣赏起郑婉来了。 　　他点了点头，“那就请郑姑娘拿来笔墨纸砚吧，我自与你签约就是了。” 　　郑婉也没想到，自己这过来做生意第二日，竟然就遇上了这样的大卖家。 　　她心里盘算，一会儿得出去好好购置一些瓜果蔬菜了。 　　她郑婉在京城的生意，竟然是从这么一碟酱瓜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赚大钱咯！ 第145章 赶考第三十五天 　　145/ 　　郑婉买菜倒是方便, 直接就在这条街上买就是了。 　　那些人看郑婉和宗管事进去很久了，少不得都想来打听打听。 　　“姑娘，这宗家的人找你做生意啊？” 　　“您可不要被欺负了, 这宗家的人从来眼高于顶呢！” 　　听了半天宗家宗家, 郑婉倒是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宗家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家。 　　京城天子脚下, 一块砖头扔下去，扔到的也都是达官显贵。 　　有钱有权的人家并不在少数。 　　但是怎么这些人倒是看上去觉得宗家格外尊贵似得。 　　郑婉就说，“听大家说这宗家宗家, 我如今倒是不知道, 这宗家到底是个什么位分的人家。”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初来京城, 很多事儿都不知道, 得亏今日有几位夫人们指点呢。” 　　面前也不过就是还留着两三个夫人, 都是些热心肠的。 　　她们就笑起来, “姑娘这话说的，我们看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的，心里对姑娘哪能不多加怜爱呢。” 　　其中一个就说，“这宗家即便是在京城这么多皇亲贵族里面，那也是说的上位分的。他家官人可是昌毅侯呢，如今大郎君又是年纪轻轻就已官拜至五品, 前途无量呢！” 　　昌毅侯，郑婉团了团眉。 　　这京城里面的侯爵贵族数不胜数，可就不知道这昌毅侯是个什么位分了。 　　“昌毅侯年轻的时候有从龙之功, 颇得陛下看重。赐长公主为妻，这是泼天的恩宠, 这些年虽然已经卸兵留京, 但是到底威严还在。如今又有宗家大郎在朝中, 这宗家啊，说不定是一日比一日好呢。” 　　郑婉懂了，要不怎么说是个采买的管事都是鼻子朝天呢，可说这人家可是最最尊贵的了。 　　就是当家主母都是长公主，这在京城里面只怕都是再尊贵都没有的了。 　　侯爷加上长公主，如今儿子又入仕了，怪不得说这宗家的人眼高于顶呢。 　　郑婉也是理解了，她耸了耸肩，不过这些和自己倒是也没什么关系，这种官宦人家，她能路过人家大门，也已经算是比较不容易的事儿了。 　　不过既然是得了这些夫人们的科普，郑婉也就大概知道了对这些人是要什么态度了。 　　反正就是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她笑了笑，“还要多亏了各位夫人了，如今我倒是也没什么可以谢的，只有这些酱瓜和腌菜，还请夫人们不要嫌弃。” 　　郑婉给每个人都装了一大包的送到跟前去。 　　那些夫人立刻更是笑开了花。 　　虽然是一开始不是为了这些，只是想着要帮一下这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但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呢？ 　　“这如何使得，我们也不是图你东西的人。” 　　郑婉不由分说的塞在她们的手里，“若是夫人们不收下，这便是嫌弃了。” 　　“诶姑娘，你这话说的。”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一无所知，这就是要多亏了各位夫人教我。”郑婉长得漂亮，做事更是漂亮。 　　这夫人一个个都是满意的看着她，“既然姑娘如此说，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郑婉就说，“我只怕是给各位夫人的还不够多呢，夫人们不嫌弃少就好。” 　　那些夫人们拿着免费的酱菜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郑婉也另外买了很多的菜，基本都是做酱菜的东西，然后还另外买了两刀新鲜猪肉准备回去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只是上午耽误了这么多事儿，等到下午郑婉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快到晚饭的点了。 　　“大姐，你最近是在忙什么呀，怎么天天都不回来吃饭呀？” 　　郑序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郑婉。 　　郑婉就说，“我出去做了大生意呢，一会儿给大家做好吃的，晚上要一起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 　　郑婉召集大家开会，然后说了一下自己的决定，“我们在京城至少要待到席儿殿试的时候。” 　　郑席听到这个话，忍不住侧目看她。 　　似乎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乡试或者会试不中的时候。 　　想的也是一定都中的。 　　不过郑婉说完这话，就立刻找补了一句，“不过，就算是这一次没有中，我也打算是留在京中，等来年让你们席哥再考。” 　　郑序就说，“席哥最是厉害，一定是立刻就中的！” 　　郑婉就笑起来，“这乡试也好，会试也好，能一次都中的就是凤毛麟角，人中罕见的。一次不中多考几次的人可多了，可不要给你席哥太大的压力了。” 　　郑席垂了垂眼，郑序他们听郑婉这样说，顿时也就不敢说话了。 　　他们只是从小都觉得自家的兄长都是最厉害的，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些还有这么多的竞争压力。 　　郑婉看孩子们心里都有数了，然后就继续说下去，“这样的话，最短的我们也要是要在这儿待个大半年，至于接下来的呢，就看三个方面，第一，看席儿是不是中了，如果没中，咱们就在京城里面给席儿找一个私塾或者书院，再读两年书，到时候再考。” 　　大家都点点头，京城的教育肯定是要比地方的是要好多的。 　　“若是席儿中了的话，咱们就等殿试，一般我听闻殿试之后，新入朝的大多数都是要外放三年为官的，那咱们的第二步就是要看席儿会不会外放。” 　　郑姚就问，“外放如何，不外放的话？” 　　郑婉就说，“外放的话，席儿一个人远去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郑姚点了点头，“大姐是想跟着一块儿去？” 　　这是郑婉最犹豫的一点。 　　若是她跟着去了，那这几个孩子就是要放在京城了。 　　一个是在武馆，一个是在书院，也都是小孩子，郑婉肯定也是不放心的。 　　这就是两边拉扯了。 　　郑婉皱了皱眉，“这我还没有想好，只是若是不留在京城里面，我们就要做别的考量了。但是若是留在京城，那我们以后就是要在京城里面扎根了。” 　　“在京城扎根？” 　　“当然了，只要是我们一家人都在一个地方长长久久的住下去，这里可不就是我们的根吗？” 　　只是郑婉其实心里也没底，到底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只是一路这样考上来，竟然直接就可以留在京城当官。 　　就希望男主可以好好发挥自己的金手指吧。 　　“所以啊，我就在考虑，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我先不做那些什么大买卖，我就先做一些养家糊口的小买卖。” 　　“比如说呢？”郑席问她。 　　郑婉就说，“我这两日回到那边的宅子，是在卖酱瓜和腌菜的。” 　　郑序立刻就说，“大姐的酱瓜和腌菜最好吃了！” 　　郑度都说，“我每天早上只要有这个，就能喝下两碗粥去。” 　　郑婉笑了笑，“我们之前在长日县和松山府做的酱瓜和腌菜有很多，我想着既然在这里至少是有半年时间了，倒是也不用自己备这么多，于是就想着拿出去卖一点，想不到机缘巧合，竟然叫昌毅侯宗府的采买管事碰见，他十分喜欢，一天要两三斤的酱菜。” 　　“两三斤？”郑序咋舌。 　　这什么人家啊，一天能吃下两三斤的酱菜？ 　　郑婉就笑了笑，“他们家人口多，只怕是一家能有几十个主子，吃两三斤也不在话下。这是个大生意，今日已经与我签约，约定每日清晨送菜过去，今天刚下了定金。” 　　郑婉直接就拿出两大块银元宝，“这里是十两银子，是前两日的定钱，他说是若是主子都觉得好，之后一个月一个月的采买得账。” 　　郑序看那个元宝吞了个口水，“这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郑婉这会儿才了解到，光是他们这种二进的屋子，租一个月是十几两银子，只是若是要买，只怕是百余两都是远远不足。 　　她之前打听，这里的地段是很一般的地段，读书人也好，富贵人家也好是很少住在这边的。 　　但是哪怕这边的宅子，这个二进的，只怕也要三五百两。 　　可见京城的房价多少之高。 　　若是想要往中间地带买一买，那只怕更是天价。 　　郑婉不能不为孩子们考虑，以后是否谈笑有鸿儒，真的就看你住在什么地段了。 　　她现在要挣钱的心就越发强烈了。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她一定要开一个大铺子，大酒楼。 　　就不用做这几十文的生意，这样的话钱来的就快得多了。 　　郑婉就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是做点腌菜的小生意罢了。” 　　郑度就说，“每日清晨就要去送菜？那我送大姐去吧，我驾马车，不然两三斤的酱瓜，大姐也说了，那宅子远，走过去实在太累。” 　　说是这么说，但是又能送多久？ 　　郑婉那边还想着郑度要去武馆学武的事儿呢。 　　她正犹豫着呢，突然门就被扣响。 　　郑度跑出去开门，下一秒就大声的嚷嚷起来，“大姐，师父回来了，师父回来了！” 　　郑婉连忙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白然回来了。 　　他已经是换了一身衣服，如今看着果然是京城的富贵公子哥儿一般。 　　身后还带着不少的家丁。 　　一个个都强壮老实。 　　低着头跟着白然后面。 　　白然收了手里的扇子打在郑度的脑袋上，“咋咋呼呼做什么？我不是早就说会回来的？” 　　他朝郑婉一笑，“我已经找好了武馆，如今就是来接度儿的。” 　　又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些人是我从家里面精心挑出来的，你只管放心用，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些人齐刷刷的行礼，“见过姑娘、郎君。” 　　声音大的都能掀破屋顶了。 　　郑婉突然就明白了一个词。 　　那是真的，好心有好报啊。 第146章 赶考第三十六天 　　146/ 　　白然给郑婉介绍他们, 然后就说，“你就放心用他们，我既然是把他们挑起来给你了, 自然都是查的很清楚的, 你不用担心。” 　　他伸手就把一叠卖身契交到郑婉的手上, “就上次秦管家的事儿我知道了，人啊还得是有卖身契在手上，不然的话主子说的话, 很多都是会阳奉阴违的。” 　　郑婉见他如此大方, 竟然是拿出这样厚厚一叠卖身契, 可也都不知道要多少银钱了。 　　再加上这些人, 只怕是自小就在他们家伺候的老人了, 这说给就给了, 郑婉只怕他们会有点心气不顺。 　　郑婉就说, “原本他们伺候的，都是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如今你却要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这他们只怕是要觉得上下落差太大。” 　　白然坐下来，打开扇子摇了摇，“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是明白的, 但若是我连这些都没有安排妥当，又怎么好意思把他们都给带过来？” 　　郑婉叫郑度带他们去前院找两间大的屋子，就充当他们的寝室了。 　　然后白然才说, “这些人都是家里都没人的，从小就卖在我家。最是老实, 又无有依靠的。我里里外外一共也就找了这么些人, 确定是绝对没有任何势力侵染的。” 　　他面露苦笑, “我家里条件复杂，其中详实我也不便细说，所以我挑人自然也是特别仔细的。” 　　郑婉叹了口气，知道他如此用心，然后就说，“既如此，只当我是买下来他们，一个人多少钱，我出给你。” 　　白然笑起来，“小婉，你如今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我算的这么明白？” 　　郑婉摇头，“这人到底也不是你自己的，只怕还要你家夫人说了算的。” 　　白然就说，“自然是我母亲说了算的，若不是她同意，我如何能拿出身契来？小婉，说到底你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若是在石牛村没有你的照拂，我如今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我知你古道热肠，这样的事儿你从不在意，但是若是我也不在意，岂不是泯灭良心？” 　　郑婉抿了抿唇，“这些事儿你也不必说。” 　　白然笑了笑，“我母亲知道这事儿，原本都是要亲自登门感谢你的，但是我想着你也是不爱应酬这些事儿的人，所以也就叫她不要来了。说实话，只是给你送这几个人，已经是最轻的了，我原本还想，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大宅子吗？不如……” 　　郑婉连忙说，“打住打住，你现在越说越过去了。”郑婉翻了个白眼，“现在你回了家，说话口气是真的一天天大起来了，你看我是会平白拿别人东西的人吗？这人呢，那我收下，就当做是如你所说你写我石牛村的事儿。别的你就不要提了。” 　　白然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站起来，然后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我就要走了。你把度儿和序儿让我带走就是了。” 　　郑婉急急的站起来，“这么着急？” 　　白然看她，“我给度儿找的那个武馆，之前出了好几个武状元的，刚好我家中也有远方族弟在那边上课，昨日我就打听了，说可以，我今日就要把度儿送过去。” 　　他做事利索，便是郑婉也找不到说不的角度。 　　“至于序儿，原本你说想在京城给他找一个书院，但是我昨天和我娘提了一嘴，说是我家里面的书房也在开课。原本是教授的那些族里的孩子，但是这些年倒是也有朋友家的孩子送过来一年读书的。里外也都是为了以后科考做准备的，夫子请的也一定都是最好的，你若是信我，自当把序儿交给我就是。”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度儿你先带去，序儿过两日再去可好？” 　　白然不明白，郑婉就说，“既然是送到你家去的，就这样空手前去怎样也不是礼貌。我知道你家中人自然不在意这许多，但是我虽是乡下来的，这点人情世故到底也还是知道的。” 　　白然知道郑婉心里是有主意的，然后就想着，“那我三日后再来接你们。” 　　他刚回京城，这几日到底也是最空的时候，家里什么事儿也不会安排他做，自然是天天有时间往外跑。 　　郑度要被白然带走，他虽然坚强，但是却甚少有这种要离开家的时候，顿时眼睛就红了。 　　白然一拍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说了吗？每五日休一日，到时候便是叫你大姐接你回去就是了。” 　　郑婉只是说，“度儿，要走这条路，会有吃不完的苦，你怕不怕？” 　　郑度摇头，“大姐，我不怕吃苦。” 　　“那就好。”她摸了摸他的头，“度儿，你既然是选择了这一条路，今后也就没有了反悔和后退的机会了。” 　　郑度的表情严肃，“大姐，从我第一天拜师父为师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郑婉满意点头，“好，那你就去吧。过五日，我会来接你。” 　　郑度到底还是孩子，没忍住抱了一下郑婉，然后猛地转身，不让别人看见他红红的眼眶。 　　他跟着白然飞一样的跑走了。 　　郑婉心下怅然，这样在身边的孩子，一年多了从未怎么分离过的。 　　如今这样分开，郑婉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连晚饭都没心情烧了。 　　她窝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做自我建设。 　　连身后进了人都不知道。 　　郑席说话的时候，郑婉都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说晚上还要做酱菜，要打包？怎么还躺着？” 　　郑婉猛地坐起来，郑席手上端着一碗饭，上面的菜叠的一层又一层。 　　郑婉失笑，“你拿这么多，我哪儿吃的下啊。” 　　郑席递到郑婉的手上，“快点吃，这都是什么时辰了。” 　　郑婉叹了口气，“吃不下。” 　　郑席不理解，“这不是过两日又回来了吗？” 　　郑婉只是有点后悔了，她其实还是有机会更改这原书的内容的。 　　如果一开始她就不让郑度走这条路的话…… 　　她现在想的不是郑度去读书的事儿，而是想着若是日后真的要外出打仗。 　　那照她这种性子，还活不活了。 　　但是这些事儿却不能和郑席去说。 　　郑席看了看她，“还有来了那么多护卫家丁的，你不安排安排？” 　　郑婉虽然知道这手头上的事儿很多，但是却没精神做这些事儿。 　　“有时候想着，如果你们一直都是孩子，始终都只是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倒是也不需要你们功成名就什么的，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郑席就说，“你之前还和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抱负和展望，若是你只是为了自己心顺，却不去考虑我们的想法，你会开心吗？” 　　郑婉低低的说，“你说的对，我也不会开心。” 　　郑席笑了笑，“现在的难过都是暂时的罢了，等到一切都适应了，你看度儿也好，序儿也好，都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难过了。” 　　郑婉知道是这个理，吃了两口饭，总算是打起精神。 　　然后就说，“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出去，看看那些人吧。” 　　那些家丁穿着都算不错，郑婉虽然没有问白家是个什么人家，但是只看着家丁穿的就知道定然不是等闲人家。 　　只是他们虽然看这户人家看着不是很有钱，却也没有丝毫看轻的意思。 　　这郑婉倒是有点佩服了，这肯定也不是白然挑的人，估计多半还是他嘴里说的他母亲挑的人。 　　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姑娘，郎君。” 　　郑婉看了看，白然一共是给他找了六个人来。 　　三个人一间房，也不算紧凑。 　　前院有两间，刚好可以给他们住。 　　郑婉就说，“我知道你们之前伺候的是高门大院，如今到了我这个小院子里面，也算是委屈了。” 　　那打头的家丁立刻就说，“姑娘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的身契既然如今是在姑娘的手上了，那姑娘就是咱们的主子了。奴才们都是些粗人，大字也不认识几个，说不来好听的话，但是那种背主之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后面的几个也是说，“是啊是啊，奴才们自小都是在宅子里长大的，什么事儿该做不该做的，都是清楚的。” 　　郑婉见他们一个个都很诚恳，然后就问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郎君怕姑娘不好记我们的名字，来之前特地吩咐我们改了名字。” 　　“奴叫白一。” 　　“奴叫白二。” 　　“奴叫……” 　　郑婉：那白然也是大可不必吧。 　　不过这样确实是好记不少。 　　“那白一，你是你们之中的领头的对吗？” 　　“回姑娘的话，奴才年长几岁，便领了这个虚衔，平日里也能骂的动这些小子们，姑娘若是觉得奴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奴才一定立刻改正。” 　　郑婉倒是觉得他挺规矩的。 　　“那便是还由你来管着他们就是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我不找他们，只找你。”这责任承担制，郑婉也是当过甲方的，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白一立刻跪下，“谢姑娘看重，奴一定尽心尽力。” 　　郑婉叫他起来，“好了，既然你们是到了我们的宅子里，我这儿虽然是不比那些豪门之家，但是也是有自家的规矩的。这规矩不多，但是每一样都是得一一遵守的，若是被我知道有哪一条违背了，那我这小小的一户人家，也是容不下你们的。” 　　这杀威棒打的，就是一个个都不再敢吭声，立刻齐刷刷的说，“奴才们不敢。” 　　作者有话说： 　　婉婉：突然家大业大起来 第147章 赶考第三十七天 　　147/ 　　不过哪怕是再忠心的奴仆, 也是需要银钱支撑的。 　　对于郑婉来说，能给的工钱有限，虽然这白然是好意, 直接给了六个人, 但是其实对郑婉来说, 倒也还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 　　这就当做请了几个会护卫的帮工好了，这酱菜还是需要人干活的。 　　天黑, 郑家开始干活。 　　这些人平日里拿惯了刀剑的, 这会儿一个个都拿着菜刀,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郑婉就说, “萝卜的话只要切成小方块, 不需要太小。黄瓜就是切片就可以了，都是比较简单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郑婉对他们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的。 　　没想到…… 　　这很快郑家就响起了很有节奏又清脆有力的切菜声。 　　郑婉刚还在外面指导老五老六在洗菜呢，这边进来一看。 　　嚯，老大和老二那切菜速度飞快，不仅快而且好, 萝卜块切的是方方正正，大小都很均匀。 　　而黄瓜也是如郑婉要求的那样，片状, 但是粗细程度就是刚好又一致。 　　郑婉都看呆了，“你们之前……” 　　“姑娘, 您瞧着我们这切得怎么样？！” 　　这还不就是老手艺人了？ 　　郑婉突然觉得, 这雇佣的钱花费的也是值得！ 　　把当天晚上的腌料放好之后, 郑婉浅浅的睡一个觉，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起来之后发现，白一已经套好车在那边等了。 　　郑婉就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白一笑了笑，“姑娘吩咐了时间，奴才又听闻这是第一天送东西，怕是姑娘早早的就开始担忧这事儿，说不定会起得早一些，于是便也早些起来等着姑娘。” 　　郑婉看他诚恳，说了这些，倒丝毫没有是要邀功的样子。 　　更像是他平日里做惯了的事儿。 　　郑婉点点头，上了车和他聊天。 　　然后就得知了，白一在白府是自小长起来的，“府里面规矩森严，其实是远不如外面宅子自在的，但是大家总是想着，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只要是主子们挑不出错来，总归也能混到一口饭吃。” 　　郑婉就问，“那你们这样过来，心里没有什么怨言吗？” 　　白一就笑，“给谁家做家丁不是做呢？再说了，郎君一直说姑娘是个好脾气的人，我们跟着姑娘说不定更有前途。但是我们倒不是想这些，主子的安排无有不从的，从前白家人是主子，如今郑家人是主子，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郑婉觉得神奇，“白家那样的人家，你们就这样出来了，竟然也不会觉得遗憾？” 　　白一就说，“姑娘又孰知郑家不会是下一个白家呢？或者是胜过白家呢？” 　　他这话说的天方夜谭一般，但是却带着他的拳拳真心。 　　郑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快，宗府就到了。 　　白一是带着郑婉去了后门处，如今虽然是清晨，天都没亮，但是后门连接着厨房，如今竟然是已经热闹非凡了。 　　不少人排着队的等着送货。 　　郑婉光是站在后面，就感叹还好来的早了，不然的话今天估计是一定要迟到了。 　　不过看着前面拉着车的，顶着框的，不下十数人，郑婉看了看天色，倒是还是有点担心时辰。 　　她这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见后面有个女人的声音：“你这是新来的吧？” 　　郑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肩膀就被一推。 　　她皱眉转身，看到身后是个腰膀肥圆的女人，那女人叉腰，“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新来的。” 　　郑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被人推了一把，语气自然是不好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新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没规矩。”那女人冷哼，声音更是大起来，“我们这每日排队都是有章程的，我从来都是站在陈娘子后面的，你个新来的，门路都还没摸清楚呢，就在这里占了别人的位子，好没规矩。” 　　郑婉瞥了她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这排队总归是讲究先来后到的才是，你说你每日站在这个位子，怎么不见你早些到？自己起晚了来晚了，便是到我面前撒泼，算什么回事儿？” 　　女人一看，这竟然是碰见硬茬了，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好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我还想着你是个姑娘家我好声好气对你说话，也算是给足了你脸面了，你如今倒是好，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郑婉立刻就往后一退。 　　“你还敢躲？” 　　“你是不是搞笑，如果我不躲岂不是白白遭你打。”郑婉往那边看了看，白一刚才是去捆马车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这边的争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这些都是要靠郑婉自己来处理了。 　　女人凶神恶煞，“好你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儿，这宗家竟然是叫你来送什么，可也不知道你是脏东西能入哪个主子的眼，仔细遭了嫌弃一会儿自己的脑袋都要掉！” 　　“我脑袋掉不掉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有这个空不想着，明儿是不是早点起来早点过来，好争一个前头一点的位子。” 　　郑婉这嘲讽，更叫这个女人来气了。 　　她因着嚣张跋扈，在这后面压根没人敢得罪她。 　　其实倒是也不是说不敢得罪，而是在宗府后面，大家都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宗府的生意难做，那采买管事从来都是个难伺候的，这大家都清楚的很。 　　若是被他知道他们在外惹事生非，还要坏了宗府的名声。 　　生意没得做还事小，被打一顿都是常有。 　　可郑婉可不怕，她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便是呛也就呛了。 　　但是这闹得很快厨房里头就派了个人出来。 　　“吵什么，闹什么！” 　　里面的婆子出来，“这生意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在外面闹什么？” 　　那女人竟然是和那个婆子看上去十分相熟的样子，立刻就说，“哎哟，冯妈妈，这事儿闹得，这就是来了个新人，什么事儿都不清楚的，我好心好意招待她两句，她竟然还骂骂咧咧起来。” 　　她一拍大腿，“冯妈妈，你是知道我的呀！我做人做事都是最热心肠又是最老实的人，哪里还能有过一点错事儿，这事儿啊，我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她哭爹喊娘，那冯妈妈只是挑了挑眉，“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郑婉正想笑呢，就听见边上的人说，“这姑娘只怕不好，这冯妈妈收了纪娘子不知多少银钱，这些年大小事儿都帮着她，如今这小事儿，只怕也不会不能轻易善了。” 　　“可怜了，这刚刚做成了宗府的生意，头一天的竟就黄了。” 　　“谁说不是呢，谁叫她得罪了那纪娘子，纪娘子最是嚣张跋扈，在这厨房后门从来都是横着走，咱们也都是躲着的，她一个新人……” 　　“可怜罢了，可怜罢了。” 　　郑婉眉头一动，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女人在这后面竟然敢这样作威作福，原来是有后台。 　　郑婉今天不过第一天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 　　但是她丝毫不慌，虽然说宗府的生意是大，但是这人也不能拿她如何，最多也就是这生意做不得也就是了。 　　那就算做不下去又能怎样，让她受气，绝对不可能。 　　冯妈妈看了看郑婉，“你是新来的，送的什么东西。” 　　郑婉就说，“回妈妈的话，我是送的酱瓜和腌菜来的。” 　　“哦？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事儿？” 　　郑婉笑了笑，“昨日宗管事刚和我约了今晨送过来，难道竟然是没有和妈妈说这事儿吗？” 　　冯妈妈皱了皱眉，那纪娘子已经开口，“如今你是拿出宗管事来压妈妈了？你说是宗管事就是宗管事？有什么证据？可有什么契约书之类的？” 　　这契约书自然是不会随意的带在身上。 　　郑婉就说，“若是都不相信，只管是找了宗管事与我当面一一对峙也就是了。若不是宗管事所言，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而且，若不是宗管事和我约定好了，那我就算拿了我的东西过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接收，我何苦跑这一趟？” 　　她虽然说的有道理，边上的也都是点点头，若不是真的有生意的话，谁会这么天没亮就跑到这边来了。 　　冯妈妈听郑婉这么说，就视线落了下来，“刚才纪娘子说你是个牙尖嘴利的，我还不相信呢，如今一看，倒确有几分没有说错。你初来乍到，到我面前竟然就敢这样放肆？怎么，难道你以为你搬出宗管事来，我便是立刻什么也不闻不问，只让你在这里跋扈肆意欺凌旁人？” 　　郑婉觉得好笑，“我欺凌旁人？这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是她仗着年纪大经验多，就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如何又是我的过错了？这位妈妈，若是您来主持公道，我倒是觉得不公。” 　　“你若是觉得不公，想来也是对着我们宗府的后厨有意见了，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拿着你那没人要的酱瓜腌菜立刻给我滚！”那冯妈妈发了脾气，劈手指着郑婉，严词厉色。 　　郑婉不动。 　　两人两方对峙。 　　突然，后门又打开，跑出来一个小厮。 　　那冯妈妈一看小厮，立刻就冒出点笑意来，“怎么叫您跑一趟，有什么事儿在里头吩咐就是了。” 　　那小厮倒是丝毫不拿乔，只是问，“宗管事催我来问问，今日是不是有一个新的姑娘已经到了，是来送酱菜的。” 　　作者有话说： 　　婉婉：？ 第148章 赶考第三十八天 　　148/ 　　就是那冯妈妈都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看了看郑婉, 又看了看那小厮。 　　郑婉这下是知道了，虽然嘴上说着这宗管事如何如何是管不了她，但是这只是宗管事派来的一个小厮, 这冯妈妈却对人家的态度就这样的到位。 　　可见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冯妈妈也就是只敢在这门外吆五喝六的, 估计若是知道郑婉是真的见过宗管事, 那还不知道是要吓到哪里去呢。 　　那小厮之前是跟着宗管事来见过郑婉的，如今也是一眼就找出了郑婉。 　　他松了口气，然后跑过来, “你可算是到了, 管事还在说, 瞧姑娘的样子不像是会误了时辰的人, 可里面非说您没送来, 还好管事叫我出来找找您。这是……” 　　这小厮对郑婉说话倒是客气。 　　昨天和宗管事一道见着郑婉的时候, 即便是对着宗管事, 这郑婉都没有特别小心，后来回来的路上，倒是听到了宗管事对郑婉的评价。 　　竟然还夸奖了她。 　　这样的人，在宗管事面前露了脸，之后估计还有大把的说话机会。 　　这小厮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找自己的不痛快, 于是和郑婉说话也是客气小心。 　　只是这落在冯妈妈的眼里，那就是砰的一声落地。 　　她完全没想到郑婉竟然是还有这个地位的。 　　冯妈妈顿时也不敢吭声了。 　　郑婉就说，“这位冯妈妈说叫我带着我的东西快点滚, 我心里想着，莫不是昨日刚说好的事儿, 今日又改了？只是我看宗管事是个可靠的人, 倒不似这样会轻易赖账的人。” 　　那小厮瞥了一眼冯妈妈, 见冯妈妈已经是垂着头不说话了，他才笑着说，“自然如此，和姑娘商量好事儿，怎么会朝令夕改。” 　　郑婉笑了笑，“正说呢，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刚才可是真的就掉头就走了。” 　　小厮自然是知道郑婉的意思，他问冯妈妈，“刚才是谁和郑姑娘有争执？” 　　冯妈妈哪儿还敢说别的，立刻就说，“便是纪娘子了。” 　　小厮问，“纪娘子？这是哪位？又是做的什么生意？” 　　郑婉以为的小厮，既然是常年是伺候在那宗管事边上的，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等闲平凡的小厮。 　　冯妈妈便说，“做的是猪肉的营生，自来也都是送到咱们府上的，如今也有两年了。” 　　她打着笑脸，“之前宗管事也是夸过她们家的猪肉还算新鲜，所以一直用着呢。” 　　小厮皱了皱眉，然后并没说什么，很显然这样的事儿他是没有做主的权限的。 　　只是扭头去和郑婉说，“走吧郑姑娘，管事说了，这是您第一日送过来，上桌之前他要和厨房的妈妈一起看过才行。” 　　郑婉点头，“这是应该的。” 　　如今天公还没破晓，可这宗府的后厨早就已是灯火通明。 　　郑婉跟着小厮走到里头，就看见了正在看今天送进来的菜色的宗管事。 　　他的眉头还是皱的死紧，看那些瓜果蔬菜，没有一个不是苦大仇深的。 　　他看到郑婉过来，就把手上的青瓜放下，然后和身边另一个小厮说，“他的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你去和他说上一句，若是下次再叫我瞧见这样的，就再也不必送过来了。” 　　那小厮立刻就说，“是是是。” 　　宗管事就说，“郑姑娘，你来的可不算早。” 　　那带着郑婉的小厮嘴巧，立刻就把刚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边。 　　又是学冯妈妈说话，那真的是惟妙惟肖的。 　　宗管事哦了一声，“猪肉的？今日的猪肉可送过来了？” 　　外面立刻就有人说，“刚送过来了。” 　　宗管事看了郑婉一眼，就先去看了看猪肉。 　　郑婉也站在一边看。 　　就她来看，这猪肉其实倒是不错。 　　每一个部位看上去肥瘦分配都是比较均匀不错的。 　　但是宗管事只是看了一下，就扔下了手上的帕子，连碰都不碰一次。 　　“记下来，明日开始换城东那家的。” 　　小厮立刻就记下来。 　　宗管事就说，“做了我们家这么久的生意了，送上来的猪肉竟然还是这样处理的不干不净的，可见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心。若是还要我们腾出手去处理这些猪肉，我还花这个钱做什么？换了就是了。” 　　郑婉这会儿才看见，那最底下的一块五花肉上面，还有两根没有处理干净的猪毛。 　　只是这毛十分不起眼，想来是疏忽了。 　　宗管事作为采买的总管事，总归不可能事事每日都过眼的，若不是今日郑婉之事，只怕他也不会特地的去看一眼这猪肉。 　　这可不知道那位纪娘子要在外面怎么闹腾了。 　　毕竟猪肉是大生意呢，这一日消耗，可远远甩这什么酱瓜的不知道多少条街。 　　但是这宗家上下等级森严，虽然宗管事做事从来说一不二也鲜有好脾气，但是做事儿上确实十分的认真且用心。 　　这大概也就是宗家能这么多年放心用他的原因。 　　他说话做事从来也不会无的放矢，这找了纪娘子的错处，也是实实在在的找到了，这送到侯府的猪肉上有毛，即便是不用也是应该的。 　　他对郑婉笑了笑，“这会儿就先去看看郑姑娘你的酱菜吧。” 　　郑婉在心里想着，还好是今日想着是头一日，于是便是挑了样子特别好的，也特别入味的一些菜装好了过来。 　　宗管事看郑婉装在大碟子里面的酱菜。 　　比之前她拿油纸包的可是看去好多了。 　　这不似那种生鲜的东西，只需要过了采买这一关就行。 　　郑婉这可是熟了的东西，是要直接进主子们的口的。 　　这到底也是个外人，他们自然是会更加小心一些。 　　于是，郑婉的这些酱菜还需要和厨房的主事一块儿来尝过。 　　先是宗管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些酱菜，然后便挑出一些边角料放到另一个盘子里。 　　那厨房的管事是一个妈妈，她脸色也是沟壑纵横的。 　　只是她看上去身上烟火味比宗管事重很多，一来二去的，便是让人觉得更是温和了不少。 　　宗管事把那个盘子递到她跟前去。 　　她拿了筷子夹了尝了一口。 　　他俩吃的都很慢，在嘴里细嚼慢咽的。 　　那么小小的酱瓜，郑婉都怀疑他们要嚼上几百口。 　　厨房管事吃过酱瓜，然后也没说话，只是端了茶喝了一口，算是漱口了，再去尝下一道的腌菜。 　　郑婉觉得都等了有两盏茶的时间。 　　那妈妈才露出一点笑意，“确实不错。” 　　她看郑婉，“姑娘年纪轻轻，却是有这样的手艺，只是当一个卖酱瓜腌菜的倒是可惜了，若是姑娘有意，倒是可以如我们宗府当一个厨娘，姑娘不嫌弃的话，老身可以代为引荐。” 　　若是别人，只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儿竟然都能落到自己头上。 　　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 　　可郑婉倒是淡淡的拒绝了，“多谢妈妈错爱，只是我屋子里还有很多弟妹，年纪都还小，尚且离不开人的，我也知道侯府规矩森严，想来总归是也不便我照顾弟妹。” 　　她面露微笑，“侯府愿意照顾我的生意已经十分感谢了，哪里还好意思说些旁的。” 　　厨房妈妈看了一眼宗管事，然后就问，“听闻你是外乡人？” 　　“是，前些日子刚到。”郑婉的语气有点骄傲，“我弟弟是来京城参加乡试的。” 　　那妈妈的脸色都柔和了一些，“原来是秀才家的长姐，那可是好人家的。” 　　郑婉便笑，“小孩子会读书，都是他自己努力，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这两人都看得清楚，这姑娘也肯定没有二十的，既然是弟弟，只怕是年纪更小。 　　这样小就能到京城参加乡试，只怕是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妈妈就说，“既然是宗管事也觉得好的，那我们就用了你的酱瓜，详细的就如宗管事和你说的那样。之后都日日送来就是了。” 　　郑婉点点头。 　　宗管事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如你所说，家里大小孩子要照顾，若是来不及送，叫旁人送来的话，只需要去后门小厮那边打个招呼，说明是你家的人就是了。” 　　这两人对郑婉的态度不可谓不好。 　　郑婉当然是知道，这也是由于郑婉刚才说了自家有个少年秀才的事儿。 　　这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好。 　　这边郑婉还在和他们聊天呢，已经是开始陆续上菜了。 　　郑婉的酱菜自然也是在其中一个的。 　　“令弟今年年纪尚轻，怎么不想着多读几年，早早下场，可对孩子不是压力太大了？” 　　确实郑席身边的同窗都比他要大上好些。 　　郑婉就说，“他胸有成竹，也不过就是去试试罢了。我们既然是来了京城，一次不中自然还有下次的。想着今年刚好陛下开设恩科，有个机会提前下场历练也是好的，中不中的都是其次罢了。” 　　她说的有道理，那妈妈也是叹气，“我家儿子得了主子的恩典，也在外头的书院里头可读上两年书，只可惜偏偏是个不中用的小子，竟然是夫子问答十题有九题答不出的，我啊，就想着不糟蹋那束脩了，还是回来早早的给我搭把手算了。” 　　郑婉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倒是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宗管事微微一笑，“郑姑娘好见解。” 　　这边还聊着呢，那边前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 　　管事妈妈一看就站起来说，“且微姑娘，什么风叫您给吹来了？” 　　且微就说，“姑娘问，今日的酱瓜是谁做的，她要见见这人。” 第149章 赶考第三十九天 　　149/ 　　郑婉看了看那厨房妈妈和宗管事, 他们表情严肃。 　　看来这上升到了主子的地步，到底他们也得小心再小心了。 　　厨房妈妈笑了笑，上前去勾了勾且微的手, 然后便问, “这酱瓜原也是头一日上去的, 可是二姑娘吃了有什么不好？” 　　且微就说，“姑娘没说什么，只叫我来带人过去。妈妈, 你也是府里面的老人了, 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这些是姑娘的事儿, 又怎么是我们可以问的。” 　　她虽然带着笑, 但是也未见好脸色, 只是说, “自来都是姑娘怎么说我们怎么做罢了, 怎么，若不是这人不在？妈妈便是推诿？” 　　她这是主子跟前的一等女侍，如此说话便是落地有声。 　　这些后厨的人更是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妈妈看了看郑婉，然后就说，“这位就是负责送酱瓜腌菜的郑姑娘。” 　　且微的眉头肉眼可见的团了团，语气也是不好下去了, “如今都是这样随意了？都是主子们入口的东西，都已经偷懒到用外人做好的东西了？” 　　她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说, “一个个都是这般的懒骨头，改日我就回了夫人, 把你们就都赶出去。” 　　那妈妈和宗管事竟然是第一时间都要跪下来。 　　只是那且微姑娘已经是不打算搭理他们了, 看郑婉, “这位姑娘，跟着我走吧。” 　　说完就带着郑婉往前面走，郑婉走的时候那宗管事突然极轻又极快的说了一句，“低调回话，仔细点。” 　　他这是好意，郑婉清楚。 　　然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她跟在且微身后，往前头去走。 　　这一路的山水园林，是郑婉从未见过的奢靡景象。 　　从厨房走到前边来，便是更感觉别有洞天，只怕是周边这些看着非常一般的花花草草说不定也是价值百金。 　　只是郑婉就算是没吃过猪肉，那也是见过猪跑的。 　　看过那么多宅斗小说，自然是知道这种有钱人家的忌讳的。 　　她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她全程低着头，也没有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后院风光是一点都不好奇。 　　如此也就罢了，她也不问，一句话都没说。 　　且微都有点佩服她这样的冷静。 　　到了一处院子，且微便停了停，“你且在外面等着。” 　　然后就走进去回话，“姑娘，人来了。” 　　郑婉听见里面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哦？那快叫进来吧。” 　　郑婉被传进去，她低着头，“给姑娘请安了。” 　　“咦？”宗二姑娘看了看她，然后奇怪的说，“你的这个穿着打扮，倒不似我府里面的人呀。” 　　“是，民女是外头的。” 　　“那这酱瓜和腌菜都是你做的？” 　　郑婉点头，“承蒙府里管事看重，今日开始让我为府里提供这些便宜吃食。”她也没抬头看那二姑娘，“只是不知道这当中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你抬起头来。”二姑娘说。 　　郑婉便抬头去看她。 　　这宗家的二姑娘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只怕是长到这个岁数也是一点苦都没有吃过的。 　　她一双眼睛写着天真无邪，如今也该是过了及笄的年纪，头上珠串昂贵，皮肤更是如羊脂玉一般。 　　她笑容甜美，叫人觉得她不会是有丝毫的恶意。 　　“呀，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二姑娘笑起来，“只是这一身衣服不配你。” 　　郑婉便说，“民女是干苦力活的人，自然是穿着方便就好。” 　　二姑娘不太明白，但是还是点点头，即便是她家的女侍也是一个个都穿的不错的，总归是好过面前的这人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郑，单字一个婉。” 　　二姑娘哦了一声，“郑婉，你名字也好听。我今天叫你过来没有旁的意思，原本是想着以为你是我府里的厨娘，叫你过来赏一赏罢了，因着我觉得你的酱瓜好吃，夏日我总归是没什么胃口，今日倒是吃了小半碗粥，没想着你是外头的人。” 　　她挥了挥手，且微立刻就是端上一个小盘子，“这上面是我之前打来好玩的几个银镯子，但是做来了之后我倒是觉得不够精巧，平日里就拿来赏人玩，如今既然是你来了，就赏给你玩吧。” 　　郑婉一看，那银镯子上面雕花精美，比等闲人家的珠钗还要精致，就这样的她还觉得不好，只是赏人玩。 　　可见这宗府是怎样的人家。 　　郑婉就说，“谢二姑娘，但是我这原本就是和贵府做的生意，做的这个酱瓜也是银货两讫的，实在是不敢再讨赏。” 　　二姑娘就笑起来，“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我赏你的，你却推。这卖菜能挣几个钱，得了我的镯子，哪怕是拿出去卖卖，只怕也够你家一年的嚼用了。” 　　郑婉低着头，就说，“姑娘好意，本不该辞。只是我想着生意人都靠自己双手吃饭，不是自己该要的赏，不敢要。” 　　二姑娘托着自己的脸颊看她，“你说话真有意思，你是哪里人？” 　　郑婉便说，“民女是松山府长日县石牛村人。” 　　二姑娘自小在京里面长起来，这些地名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她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那你就是村姑？” 　　郑婉点点头，“正是，民女前几日刚进京呢。” 　　二姑娘笑了笑，“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既然是如今常住京城了，以后多多来我这院子和我说说话吧。我瞧你亲近，又不是一个会多嘴多舌的人。” 　　郑婉便说，“谢姑娘夸奖，若是姑娘找，我自然是立刻就到的。” 　　二姑娘说过一番话，显然是没什么劲儿了，就叫郑婉退了。 　　且微送郑婉出去，然后便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得了姑娘喜欢。” 　　郑婉笑笑不说话。 　　她没有求宗府的事儿，送菜也不过就是生意场的事儿，她又无所谓得不得这姑娘喜欢。 　　不过这侯府千金的喜欢，看她也不过就像是个新鲜物什，压根也没有把她当成个人的，不过郑婉压根也没想着要和她成为什么朋友，自然也就无所谓她是怎么想的。 　　出了门，白一在外头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看郑婉出来才松了口气。 　　“姑娘可算是出来了，不是说就送个东西很快的吗？奴才担心了半天，只怕是姑娘在里面被人给别住了。” 　　郑婉摇头，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坐了车回去。 　　她头一次进到这样的高门大户之中，深刻的感受到，之前所以为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压根都是不够看的。 　　这不说是院子里面是如何的，就只说是那些女侍之类的规矩，就是等闲人家不能比的。 　　姑娘虽然好说话，但是底下的人却好似一点都不好说话。 　　就说那个且微。 　　虽然在郑婉跟前没说几个话，但是却先敲打后厨，又在郑婉面前说了一句“你有福气”。 　　郑婉叹了口气，还好他们家的情况都比较单纯。 　　就算日后郑席成为了首辅，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郑婉想着，若是日后自家吃个饭都要过这么多道关卡，那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折腾了一上午才回到家，然后吃过了午饭，就带着郑序出去给他买要给夫子的束脩，还有要给白家的礼物。 　　对待这些事情上，郑婉是最舍得花钱的。 　　给郑序买的笔墨纸砚是一般的，倒是一般的。 　　他是白然塞进去的人，大家对他的家庭身世自然都是清清楚楚。 　　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哪里会用得起什么特别名贵的笔墨呢？ 　　但是给白家的礼物，郑婉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去买了最好的一些东西，她知道白然看上去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又说了有族学之类的，既然是感谢，她自然也不能轻易的糊弄。 　　至于束脩就是常见的那几样了。 　　又过了两日，白然说了今日不得空，便是叫白一自己带了郑婉和郑序上门，他是交代说已经和他母亲说好了。 　　既然是这样，郑婉就带着郑序还有大包小包东西上门。 　　到这会儿郑婉才知道，这京城的白家也算是有名号的人家。 　　这白家的当家老爷，是护国将军，他战功赫赫，如今年纪大了，在京中颐养，倒是被敕封为定远侯。 　　如此也是个侯爷了。 　　只是这是个武将出身的，要不怎么说白然年纪那么小就把他外放出去学艺了呢？ 　　不过这白家的夫人，倒不是什么公主郡主之流。 　　说的是御医之后，也是妙手仁心的。 　　之前给侯爷看过几次伤，一来二去的便是有了感情，于是就求娶进门。 　　这白家和宗家不一样，白家就只有一个主母，边上没有任何的小妾之流。 　　所以家庭氛围也是比较纯粹。 　　郑婉这才知道，白然原来原名白斐然。 　　是这白家侯爷的最小的儿子。 　　郑婉压下心里的那些想法，然后就进了白家的门。 　　听说是郑婉来了，白夫人立刻就叫人请进来。 　　“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然儿一直都说叫我不要吓着你们，所以我才没能第一时间见着你们。” 　　白夫人长相美丽，性情温和，“你们对然儿有救命之恩，就也是我们侯府的恩人了，如此大恩，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郑婉便说，“夫人客气了，这助人为乐之事罢了，哪里值得夫人言谢？” 　　她话音刚落，就从后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伯母，我刚出门就看见了，这房子上面有两味我不是……咦，伯母你有客人？” 　　郑婉一听这声音就格外的耳熟。 　　下一秒果然就说，“这不是酱瓜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婉婉：酱瓜姑娘？ 第150章 赶考第四十天 　　150/ 　　“酱瓜姑娘？”白夫人奇怪的看了看郑婉, 有点不理解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郑婉笑了笑，“回夫人的话, 我进京之后做些小生意, 其中一个就是做酱瓜和腌菜, 如今得了宗府的看重，已经是日日送到宗府去了。” 　　白夫人哦了一声，然后就说, “若是宗府都叫你送, 可见你的手艺可十分不错了。” 　　这宗二姑娘也是自来熟的坐了下来, “伯母所言极是, 这位酱瓜姑娘……” 　　“郑姑娘。”白夫人淡淡的打断她, 然后脸上还是带着笑。 　　宗二姑娘显然和白夫人的关系不错, 如今也没说旁的什么, 只是接过话茬，“这位郑姑娘的手艺确实很好，这几日苦夏，早上起来压根是什么也吃不下的，只多亏了她的酱瓜，我才能吃下一些。” 　　白夫人挑了挑眉, “竟然还有这样的成效？” 　　郑婉便说，“夫人若是也想尝尝，改日我叫序儿给夫人带上一小瓮来。不过我手艺不佳, 还请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郑婉话都刚说完呢，那边外头就传来白然的声音, “母亲可千万别听她糊弄, 她在做饭这条路上, 那即便是我说，也是头几位的。我们家的厨娘压根和她不能比。” 　　白然走进来，想来是没想到这里面除了郑婉和白夫人之外，竟然还有别人。 　　他愣了愣。 　　然后白夫人就说，“你这个没规矩的，平日里随意入内室便是习惯了，如今这里头有姑娘你也不避讳。便是叫你父亲好好的打你一顿，叫你老实了，你才知道厉害。” 　　白然苦笑，可偏偏宗二姑娘在，他也不好在白夫人面前讨巧卖乖。 　　白夫人笑了笑，“这是你宗世叔家的二姑娘，你便也称呼一声二妹妹也就是了。” 　　又和宗二姑娘说，“这小子你没见过，自小就被我们打出去在外散养的，前两日才回了京城，这都还要靠郑姑娘，若不是郑姑娘，只怕他还不肯回京呢？” 　　宗二姑娘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打转。 　　白然就说，“母亲，你这话说的，便是我和小婉什么都没，清清白白的都给你说的奇怪了去。我也就罢了，你可不要辱了小婉的名誉。” 　　白夫人笑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跳脚做什么？” 　　白然不吭声了。 　　宗二姑娘就说，“看来你们感情实在不错。” 　　白然，不对，现在应该是白斐然了，他叹了口气，“我呀，一路保护她们上京，总归也是有些苦劳的。母亲，你若是想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只管是找了她来做，这小婉别的不爱显摆，但是这一手好菜，那真的是没得说的。” 　　他又看了看宗二姑娘，这十分自来熟的说了句，“就算你说的你苦夏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怕是到了她手上，也是颇有办法。” 　　郑婉立刻就说，“你不要胡说。这大夫都说没什么法子的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 　　白斐然笑了笑，“你办法那么多，只看你愿不愿意出力罢了。” 　　郑婉无语了，她是想着低调。 　　可这人倒是完全不想她低调的样子。 　　宗二姑娘见白斐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竟然还有点相信了，眼巴巴的看着郑婉，“郑姑娘，你真的有办法？” 　　郑婉苦笑，“莫听他夸大其词，我都尚且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呢，又怎么可能就说能解决这事儿。再说了，苦夏原本就是人之常情罢了，到底也是算不上是毛病，怎么就需要到这个地步了。” 　　那白夫人就说，“这可不对，苦夏到底就是脾胃不调，虽说不算什么严重的病痛，但是要算起来的话，也是病的一种，不可轻易的忽视，长时间的脾胃不调，到时候只怕是身子也是要消瘦下去的。” 　　“我母亲可是御医之后，自然是不会说一个错字的。”白斐然就说，“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还帮着去调理了叶申他爹的脾胃？若说你都没办法，我是不相信的。” 　　郑婉被架起来，白了一眼白斐然，然后就说，“我不知道宗二姑娘是什么症状，如何好轻易下决断。” 　　宗二姑娘连忙就说，“郑姑娘，既然你和白家郎君有这样的交情，想来定然是可以相信之人，我就是实话和你说也没事，其实这日子天天苦夏的不是我，是我的母亲。自入夏以来，母亲确实茶饭不思，一日两日也不过就是吃些茶水，那天吃了送过去的酱瓜腌菜倒是有些胃口，可到底也不能一日三餐的吃。我看母亲身体不适，心里难过，所以才来求白家伯母要个药方，只想着有没有法子，叫我母亲可以开开胃。” 　　这宗二姑娘看着天真烂漫，想到竟然是有这样的孝心。 　　郑婉心里感叹，然后就问说，“是个什么症状？” 　　“只说是觉得热，大夫其实也来看过，都说没什么旁的事儿，只是苦夏。父亲之前发火，训斥了厨房里的人，可到底是做上来的东西虽说精美，但总叫人在夏日不开胃。” 　　“那可有试过凉拌菜之类的？” 　　“有的，只是到底都是些瓜果蔬菜罢了，这些东西吃个一两日还好，一直吃下去，又吃不下米饭的，人也是面黄肌瘦，母亲看着自己精神状态没那么好了，更是心情不好。” 　　郑婉懂了，这就是恶性循环了。 　　人不能不吃主食，他们的凉拌菜，最多就是黄瓜这类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主食。 　　郑婉想来，这大户人家的夫人娇贵，平日里是天气一热就吃不下饭。 　　哪怕是整个房间的冰放着，心里不自在就是吃不下。 　　郑婉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说来合不合适。 　　她这眉头一动，白斐然就知道她的想法，“你若有什么，自管说就是了，在我家只管是当做大家闲来无事聊聊天罢了，当不得什么数的，若是被人听了，觉得可用，咱们就试试。若是大家都觉得不可用，那就只当你没有说过。” 　　郑婉倒是觉得这白斐然到了京城之后，整个人绅士了太多，也懂事了更多。 　　她不知道的是，这白斐然是想着，如今郑婉到了他的地盘，他当然是应该可以罩着的地方就要使劲罩她。 　　只要是自己能保护到的地方，就应该是无余力的使劲儿。 　　他心里把郑婉当成自己的妹妹，当成自己的半个家人，自然不会就郑婉的事儿上袖手旁观。 　　郑婉就说，“办法倒是确实有一个，也是可以试试。我之前也想着做过的，就是夏日的卷饭。” 　　“卷饭？”宗二姑娘听不懂了。 　　郑婉就说，“饭放凉了，用少量的糖和白醋来调味，然后在里头卷一些黄瓜啊，腌萝卜，还有鲜虾之类的东西，清爽可口，吃起来就不会叫人觉得米饭粘嘴了。” 　　“这……不就是寻常的饭菜吗？” 　　白夫人就说，“若是能吃的下，自然是好的，有米饭又有蔬菜还有鲜虾，但是既然说了宗夫人吃不下，只怕，这也是苦手。” 　　郑婉笑了笑，“佐一些清淡的酱油，其实倒是很开胃的。我之前夏天没胃口的时候经常吃这个，虽然是乡下野趣儿的东西，不知道宗夫人愿不愿意尝个新鲜。” 　　这其实就是寿司，郑婉觉得，夏天吃不下热气腾腾的饭，这还有比凉凉的寿司更可口的吗？ 　　宗二姑娘点点头，“若是如此，就麻烦下午姑娘和我一块儿去一趟我家吧。” 　　“下午？”是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宗二姑娘自然就说，“这事儿自然是宜早不宜迟的，若是能叫我母亲早一顿吃上，我自然是开心的。” 　　郑婉顾念她的孝心，又想着她和白家的关系，更知道这宗家也是不好得罪的主，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白斐然见这事儿算是解决了，然后就问，“你不是说要带礼物来？我来看看你买了什么？” 　　他一看郑婉的礼物，就大喊一声，“小婉，你这可是下血本了，这样昂贵的东西也买了？” 　　白夫人看了一眼，那些东西看似名贵，可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也不过就是寻常物件罢了，在自小就是锦衣玉食的白斐然眼里，更不可能是什么昂贵的好东西。 　　可这孩子竟然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白夫人忍不住在想，这些年他都是在过什么日子。 　　郑婉也是额角抽了抽，“你不要这么夸张。” 　　他说，“母亲，你可不知道，小婉这人平日里不该花钱的地方那是抠门又抠门，节省又节省，如今肯在咱们这事儿上这样花钱，可见是看重咱们家，我可真的是感动，我还值得你这样送礼给我？” 　　郑婉正色道，“白夫人，白郎君，我是感谢贵府肯给我弟弟找一个合适的读书的地方，或许对你们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家而言已是大恩。这些东西我也知道，如你们看来是不值得几个钱的，但是左右也算是我的一些心意罢了。只希望夫人不要嫌弃。” 　　她说的严肃，白斐然也不敢开玩笑了，只是看了看白夫人。 　　白夫人心里点头，对郑婉的人品更是觉得高尚。 　　这样的人，没想过一点攀附他们家，给出她能给出的最好，心意和诚意也已经是到位了。 　　更何况她这样答应了宗家的事儿，也不知道有几分底气。 　　但是大概也是有半分白家的脸面在的。 　　宗二姑娘天真烂漫，如今便是感谢了又感谢，似乎是看到郑婉已经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一般。 　　郑婉倒是有点担心，若是那夫人压根不想吃寿司，这可怎么办。 第151章 赶考第四十一天 　　151/ 　　宗二姑娘说孝顺那是真的孝顺, 她这边出了白府的大门，那边就十分着急的拉着郑婉去宗家。 　　路上又说，“你要什么材料, 想来我家都有, 就不必再耽误时间去准备了。” 　　郑婉笑了笑, “这是应该的，我也见着宗府的厨房，比等闲人家的宅子还大。” 　　宗二姑娘拖着下巴看了看郑婉, 然后就说, “其实类似的这种酱瓜之类的东西, 我们家的餐桌上其实不少的, 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出现。其实也不是我说的夸张, 那是类似的我吃过的没有几十, 也有十几了, 但是就是你这个，我觉得不一样。” 　　郑婉也看她，“是哪里不一样？比较好吃一点？特别入味？” 　　谁知那宗二姑娘摇了摇头，“都不是，我讲不来。就感觉，和我这些年吃到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 　　郑婉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突然就反应过来。 　　自己来了古代这么久，做的东西基本大家都是买账，除了一开始郑婉觉得是因为她自己做的好吃之外。 　　其实也是因为吃了“新颖”的福利。 　　大多的东西是他们都没有尝试过的, 比如水煮、麻辣烫之类的东西。 　　而这些吃过的东西，比如酱瓜腌菜之类的, 那就是虽然是吃过类似的, 但是却会有特别的感觉。 　　就好像是现代的人看到那些复古装扮的人一样, 就会在美丽之中展现出不一样的地方。 　　而郑婉这样得了宗二姑娘的看重，自然不是因为她没见识，没吃过这种腌菜之类的，而是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是她觉得这和以前的那些做法都不一样。 　　郑婉垂了垂眼，她自觉用了不少金手指，直接买一些雪碧之类的偷懒，丝毫没想过，如果一直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会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一些影响。 　　但是她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宗府很快就要到了。 　　这次不是从后面的小门进出，而是直接就跟着宗二姑娘进了前面的大门。 　　宗二姑娘叫来了且微，看得出来这且微虽然是宗二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侍，但是却不是走到哪里都跟着的。 　　想来是平日里只是操持宗二姑娘在家里的时候的一切事宜的。 　　宗二姑娘看着天真，但是只怕这院子里是滴水不漏的，可见这且微是有多少本事。 　　“且微，你亲自带着郑姑娘去后厨吧，她要做一个饭卷给我母亲吃。” 　　且微看了看郑婉，她脸色虽然没有什么震惊的神色，但是这情绪倒是还是叫宗二姑娘看出来了。 　　她嘻嘻的笑起来，“她就是早上的那个送酱瓜的厨娘，是不是好有缘分，我今日竟然是在白家遇见了她。她之前和白家郎君有往来，说是做菜十分不错，又说可以做一些对我母亲开胃有用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就把她带回来试试。” 　　且微笑了笑，“姑娘孝心，只是这会儿只怕是还不能叫周妈妈知道，不然只怕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说到这个宗二姑娘可是害怕了，连声的说，“我这也不算是带了生人随意回来，这是白家伯母给我介绍的人，怎么是生人。好且微，你可不要和周妈妈说，仔细她真的又要罗里吧嗦的半天，这我到时候可心烦了。” 　　且微便说，“姑娘知道分寸就好，奴婢都听姑娘的。” 　　郑婉只是看了看且微，便是觉得这人真的是好有本事。 　　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竟然就敲打了主子。 　　她搬出宗二姑娘害怕的周妈妈，又自己当了好人。 　　但是又叫宗二姑娘记得，下次可不能这样随意的带人回来了。 　　这到底是大家里面的丫鬟，可真有本事。 　　郑婉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脸上始终带着笑。 　　且微带她走去厨房，然后低声说，“姑娘好福分，早上才说呢，得了我家姑娘的夸奖，只是没料想，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她笑了笑，“可见咱们都是有缘分的。” 　　郑婉便说，“且微姑娘客气了，不过是得了二姑娘错爱，哪里称得上是缘分。如今也不过就是先去试试手，若是夫人不喜欢，那我自然这一趟就是要当做没来过的。” 　　且微看了看她，“我瞧着姑娘是个有主意又是有打算的人，若是没有把握的事儿只怕是不来。再加上，你又得了白夫人的好言推荐，姑娘又何须妄自菲薄？” 　　郑婉摇头，“各花入各眼罢了，个人口味不同，这边有觉得不错的，有觉得好吃的，那边也有吃不惯的。口味的事儿从来都是个人的，独特的，即便是宫里头的御厨，也不敢说自己做的东西天下人都喜欢吧？” 　　且微不再说话了。 　　只是觉得这姑娘说话倒是厉害。 　　一般人得了她这样一等女侍的夸奖，很容易就是找不到北了。 　　可这郑婉却是不管她怎么说，都是始终一个态度，谦虚又不自傲。 　　好似这一切真的就是偶然事件罢了。 　　但是且微不这么想，一天之内能在内院见着她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更靠近姑娘。 　　若说这真的记是凑巧，且微是不相信的。 　　她伺候姑娘多年，遇见了太多形形色色人了，大多人的目的她都能瞧得明白。 　　但是如今却有点看不透，郑婉连这样好看的园子都没有抬头去看过一眼，只专心的跟着她往前走。 　　不管说什么，她总是很低调的样子。 　　想要什么完全看不出来。 　　且微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把郑婉标志成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郑婉跟着她到了厨房，厨房妈妈看郑婉又来了，有点吃惊，“且微姑娘，这是……” 　　“妈妈你也是认识的，这就是早上的郑姑娘了。她得了姑娘的看重，让她借了你们的厨房来做一个吃食，我光听姑娘说了，只是我这笨口拙舌的到底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便也就不多嘴了。” 　　她笑了笑，“一会儿她做好了，你着个丫头送到我们院子里来。” 　　她亲自送过来，这是二姑娘的面子，大家当然是更是小心的应答。 　　等且微走了，厨房妈妈就走过来，“哎哟，姑娘，你这是得了什么便宜，如今竟然是又来了？” 　　她笑眯了眼，“怎么，如今是要过来与我一块儿干厨娘的活了？” 　　郑婉连忙就说，“妈妈高看我了，我这哪儿做的来这些活。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她自然是不会提白家的事儿。 　　那妈妈看郑婉亲近，就亲自给她准备东西，“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只是你这是要做什么？是做给谁吃？” 　　郑婉就说，“说是做给夫人吃，只是我这东西到底也之前没送上去过，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 　　厨房妈妈哎哟了一声，就说，“夫人这段日子胃口都不好，为着这个，侯爷已经是发了好一通火气了，底下的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如今怎么竟然是叫你来给夫人做饭了？” 　　她声音更低下来，“那你可是要仔细，姑娘脾气温和，对待底下的人倒是从来不发火，但是夫人难伺候。” 　　郑婉一边往这刚蒸好的米饭里面加米醋，然后因着这不是寿司醋，里面的甜度是不够的，所以郑婉又拿来了研磨石臼，把白糖磨的更细，加到了那热气腾腾的米里面，糖瞬间融化了。 　　米醋也将米饭变得凉快了不少。 　　不过这米饭到底是刚蒸出来的，热气比较高，郑婉拿饭勺不断的搅拌，让它放凉。 　　寿司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米饭是凉的。 　　热寿司的话，米饭是比较黏腻的，丝毫没有爽口的感觉。 　　厨房妈妈看了看郑婉，“这往饭里面加醋加糖的，能好吃？” 　　郑婉笑了笑，“其实没有放进去多少，只是稍微调点味儿罢了。” 　　现在的基本想法都是，吃饭就是吃的白米饭，从来没想过在饭里面调味道。 　　郑婉把饭都铺开放凉，然后自己开始切里面的东西。 　　黄瓜切条，新鲜的黄瓜要把里面的囊也给切了，保持中间爽脆的口感。 　　然后就是郑婉的腌萝卜，郑婉挑出长条的然后切开。 　　又把虾过了盐水汆烫了一下，剥开之后全部都准备好。 　　这能加在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少，若是郑婉自己在家做，肯定要摸出点肉松之类的当地bug物品，但是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那还是算了。 　　郑婉调制了酱料，既然是没有沙拉酱，那只能是做了快速的偏甜的蛋黄酱。 　　这是当地可以拿到的比较趁手的了酱料了。 　　厨房里面的人都不干活了，就过来看郑婉前前后后的忙，做的事儿都是他们之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的张望。 　　郑婉开始包饭。 　　紫菜是事先准备好，她稍微过火烤了一下下的，然后饭扑上去，又把准备的菜一层一层码上去，最后，大家就看着郑婉拎着那一头的紫菜把所有东西都包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圆滚滚的紫菜长条。 　　“郑姑娘，这，这就是你说的饭卷？” 　　郑婉点点头，然后说，“我看材料准备的不少，我做了三条，想来夫人也不过就是尝个味道，有两条都很够了，剩下的一条如果是合乎规矩的话，那就大家分了吃了吧。” 　　这…… 　　这倒是没有想过的发展，这会儿大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谁也不敢说话。 　　郑婉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似乎是给主人家做的东西，她在这儿装作很大方的样子，落在这些人的眼里，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她皱了皱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还有一更，稍等！ 第152章 赶考第四十二天 　　152/ 　　原本已经走到远处坐下的厨房妈妈这会儿又重新站起来了, 她咳了一声，周围的人立刻就是给她腾出路来了。 　　她走过来，看了看, “郑姑娘, 这就这么吃吗？” 　　郑婉摇头, 把熟食菜板拿过来，然后就落刀开始切，换了一把锋利一点的刀, 然后又稍微用了点巧劲儿, 这立刻就把紫菜破开了个口子, 然后顺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米饭就切了下去。 　　一个圆又一个圆, 在小餐碟上摆开。 　　大家围过来, “这, 竟然是要这样切开的？” 　　“我还以为直接拿着啃呢！” 　　“我也以为, 我还想着若是这样，夫人可要怎么下口。” 　　大家都笑起来，刚才那严肃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郑婉做人谦虚，就算进了厨房也没有一点越矩的动作，说话做事都是很客气，而且人长得也好看, 厨房里面倒是没什么人不喜欢她。 　　那厨房妈妈就说了，“这郑姑娘啊，到底是外头来的人, 这借了我们厨房做的东西，就要直接进了夫人的嘴里, 到底也是容易叫人不放心。” 　　郑婉看了看她, 没说话 　　边上的人就帮着郑婉说话, “妈妈，郑姑娘用的东西都是我们准备的，而且她做的时候，我们也都是一眼不错的在边上看着的，您说的这话好像她动了什么手脚似的，可我们也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呢，哪儿会给她什么动手脚的机会。” 　　“就是就是，她自己送来的酱瓜主子们都吃了，更何况用我们厨房做的饭卷呢。” 　　“妈妈，我看郑姑娘也不是那种人！” 　　那厨房妈妈笑了笑，“你们是都相信，但是总会有人不相信吧，所以啊，我就想着，既然这郑姑娘做了三卷，那自来我们都是要给主子们试菜的，既然你们都这么相信郑姑娘，那这给主子试菜的事儿，就还是我来做吧。” 　　说着厨房妈妈就要伸筷子去夹了。 　　这大家一听，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连忙厨房里大家的声音又变了，“我想着也是要试试。” 　　“这郑姑娘虽然是好人，但是这入口的事儿不得不防啊。” 　　“妈妈是什么身份，这试菜的事儿当然是要我来做了。” 　　“还是我来吧我来吧。” 　　于是这些人都能分得了一块。 　　郑婉看着他们吃。 　　其实他们倒不是说觉得郑婉做的到底有多少好吃，只是很想尝尝这新鲜的东西。 　　到底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做法，又是往饭里面加这个加那个的，又是卷进去各种花式的东西的。 　　于是郑婉就看着他们，小小的一个紫菜包饭，吃的那叫一个品味细致。 　　“怎么样？”郑婉问厨房妈妈。 　　她既然是掌管了这宗家的厨房，在厨艺上自然是很有水平的。 　　这样的人，吃过的山珍海味也是数不胜数。 　　她皱了皱眉，然后说，“我说不好，但是确实是可以送过去叫夫人尝一尝。” 　　“妈妈，您这话的意思是……” 　　郑婉看了看边上那些吃的舔嘴唇的人，就问，“大家觉得呢？” 　　他们还真的就给不出什么意见，这味道之前没尝试过，你说好吃吧，确实还不错，但是你说比之那些山珍海味，那也确实是差点意思。 　　总归如果是和猪肘子比，那大家心里想着，我还是选猪肘子吧。 　　但是问题就是，夫人其实并不爱吃猪肘子。 　　所以确实也是给不出答案，大家也不能就凭借自己，去给郑婉意见。 　　因为这毕竟是要送过去给夫人的。 　　郑婉自来到古代开始搞吃食的生意开始，就头一次这样的忐忑。 　　她还真的害怕这侯府夫人会觉得她在糊弄她，一怒之下要打她之类的。 　　这些当主子的人，可不管她是不是这个家的人，说要打就是要打。 　　到时候哪怕是闹到官府去，人家也不敢拿侯夫人如何。 　　郑婉这来到了京城之后，就觉得这就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了。 　　宗二姑娘看了看郑婉端过来的东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那你和我一块儿去母亲院子里，我送过去给母亲尝尝。” 　　宗夫人是什么身份的人，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如今见着二姑娘递上来的东西，看着也不过就是米饭。 　　虽然是说看上去有点花样，一层一层都清晰可见，里面有些什么也都清清白白的。 　　这看着虽然是小巧有趣儿，也是之前没见过的玩意儿，但其实宗夫人并没什么胃口。 　　但是这好歹是自家女儿找了人，想了法子这样做了过来的，想着要么是哄她开心，到底也是想要她多少开开胃。 　　宗夫人倒是很吃女儿的这个孝心，于是也就是强打精神去吃上一口。 　　这一口吃的，她皱了皱眉。 　　宗二姑娘一直看着宗夫人的表情，眼下见她皱眉，就说，“母亲，怎么了吗？不好吃吗？” 　　她有点担忧，她也没尝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但是下一秒，就看见宗夫人又吃了一个。 　　宗二姑娘愣了，这…… 　　若是不好吃，若是母亲不喜欢，那是绝对不可能吃第二个的。 　　宗夫人也没说话，只是一连吃了四个才收手。 　　这饭卷切开之后虽然不算太厚，但是宗夫人从来都是个小胃口的人，如今吃下四个也已经是六七分饱了。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就说，“你这猢狲，这又是哪里找来的新鲜玩意儿，我之前倒是没尝过。” 　　宗二姑娘笑起来，“母亲喜欢是不是？母亲喜欢就好。” 　　宗夫人就说，“这东西乍一看好似没什么特别的，不外乎就是饭啊菜啊放在一起，我一看，便是觉得没什么胃口，想着那些百姓似乎也会这么吃，但是又觉得有几分野趣儿，却没想到……” 　　宗二姑娘也吃了一口，她皱了皱眉，然后瞪大眼睛。 　　宗夫人就说，“你要说美味，那咱们也是吃过御膳的人，这些年，陛下和娘娘也都会赐菜，这如何比得上宫中的美味珍馐？但是你尝了就知道了，这东西清甜爽口，即便是米饭也没有一点黏腻的感觉，不干不湿，饭里面都有一点点的酸甜味道，倒是开胃。” 　　宗夫人少有对着这一个菜这样点评这么多话的时候。 　　宗二姑娘笑起来，“我就知道，母亲果然是喜欢的，也不枉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这个人。” 　　宗夫人就说，“你有心的。这东西偶尔吃吃还不错，确实是夏日里面消暑的好东西，若是再放凉一些，只怕也是好吃。” 　　宗二姑娘点头，“只要母亲有胃口，多少吃一点，那做女儿的就开心了。” 　　“你有这个孝心，母亲就感动了。”宗夫人笑了笑，“这是你新找来的厨娘做的？倒是有点意思，好好赏了人家吧。” 　　宗二姑娘连忙就说，“不是我们家的人，是外面请来的。” 　　这一听是外面请来的，宗夫人倒是露出了点不悦的神情。 　　她自来有规矩，那来路不明的人也是从来不会往家里带的，自己的女儿虽然说是为了自己，可是这到底是坏了规矩。 　　宗二姑娘就解释，“倒是也不是外头的，我今日原本是去白家给母亲求一个开胃的药方，刚好就碰上了郑姑娘，她也是白家的客人。白伯母的幼子回来了，说是和这个郑姑娘同路的，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我便是央了她来给母亲做一顿饭。” 　　宗夫人挑眉，“那如此说来，还算是半个客人了，你怎好叫客人做这样的事儿？” 　　宗二姑娘看自家母亲又要生气了，就开始在她跟前撒娇卖乖。 　　宗夫人虽然板着脸，但是自然也是遭不住自家闺女这个样子，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那边郑婉还等在门外，已经等了又好一会儿时间了。 　　她心想，里面的人大概是吃这个还算满意，所以就忘记了门口还有她这么个人了。 　　如果说是很不行，估计现在已经在出来要问责她了。 　　她突然就觉得还不如之前在长日县时候快乐，招待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大家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最多是下次不来了，哪里会有这样战战兢兢的样子。 　　郑婉正这么想着，从外头突然就折进来两个男人。 　　这外男既然是能这样进入到内宅的，想来已经是这个家的主子了。 　　郑婉低着头往边上退了一步。 　　可若是她不动，或许还能好些，这一动，倒是叫他俩都注意到了她。 　　两人都停在郑婉的跟前。 　　郑婉低着头，只看见两双鞋，一双墨黑的，一双深青的。 　　那深青的先说话，“你是哪房的丫头？没见郎君们来了，都没想着回避？” 　　郑婉还没开口呢，那深青的又说，“我看你这穿的也不是丫头服饰，是今日刚选进内院来的？” 　　郑婉便说，“回郎君们的话，我不是贵府的丫鬟。” 　　“你不是？”那深青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人？内院又岂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 　　郑婉无语了，这深青好意思，便是什么问也不问的，就已经断定她是闲杂人等了。 　　说话还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这府里面的小侯爷就了不起了？ 　　这个时候，那墨黑开口了，“自渐，休要无理。” 　　墨黑语气淡淡的，但是却带了点山风席卷而来的凉爽之气。 　　他说话虽然没有带着丝毫的笑意，但是却叫人觉得比那深青温和许多。 　　“不知道这位姑娘在我母亲的门外徘徊所为何事，若不是我们府里的人，还是要速速离去才好。” 　　他语气寡淡，“府里规矩森严，可不要误怪了姑娘才是。” 第153章 赶考第四十三天 　　153/ 　　墨黑和深青两人性格迥异, 但是不管如何说起来，这两人对着郑婉似乎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知道他们是把郑婉当成了什么人。 　　郑婉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 只是说, “二姑娘带我来此, 让我在此等候的。” 　　深青又开口了，“你说二姑娘，那二姑娘为何让你在这儿等候？” 　　这事关这宗家夫人的私隐, 郑婉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于是就沉默。 　　深青冷哼了一句, “想来是知道二姐姐讨喜于母亲, 于是故意搬出二姐姐的名号在这里糊弄我们。也不看看我们这些郎君们是你好糊弄的吗？” 　　墨黑没有说话了。 　　郑婉也轻轻笑了一声, “郎君不必责怪, 这事儿也不怪我糊弄不糊弄, 在宗府侯门，我如何敢空口白话的抵赖，若是郎君不信，只需要找的二姑娘问上一句也就是了，若是我的话有假，那自然是立刻就能揭穿的。” 　　“你这话有意思, 难不成还要我们为了你的事儿特地去找一找二姐姐？” 　　墨黑说话了，“自渐。”他冷声打断他，然后就说, “既然你说是二妹妹叫你过来等的，那想来也不会叫你自己过来, 总归也会死会带你一路的。这里就是母亲的门外, 那二妹妹自然就在里面。自渐, 一会儿你问一句就是了，没得在外面发脾气。” 　　他路过郑婉，声音虽轻，可是却特别有力量，“还希望姑娘在这种即刻就卡可以揭穿的小事儿上不要轻易撒谎才好。” 　　郑婉并不说话。 　　只是这两人抬脚走了，郑婉才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一个身量挺拔，更高更清瘦一些，这就是那个墨黑鞋子。 　　墨黑鞋子的人走路板正，往前走动的时候四横八直的，便是叫人一眼就觉得是贵公子的形象。 　　而边上那个深青鞋子就不一样了。 　　他手上拿着把扇子，走起来一摇一摆的。 　　还在不停的说话，“大哥，你帮她说话干什么？我看就是不知道外面哪里找进来的穷亲戚，这种爱打秋风的我可是见的多了，就该即刻赶出去！” 　　墨黑鞋子始终没有搭理他。 　　这是侯府的两个郎君吧。 　　郑婉不再看，低下头去。 　　只是他俩进去没两分钟，里面就有人出来了，然后请了郑婉进去。 　　郑婉进去之前，突然想起刚才墨黑和深青的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然后又伸手去掸去了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土。 　　只是郑婉刚有这个动作，她的手就停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这样充满了搞笑和对自己的无语。 　　她接下来利落的整理了一下裙子的褶皱，然后走了进去。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从石牛村到京城。 　　她初心不改。 　　郑婉进去了，规矩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她不是这府里的奴才，对他们又无所求的，这样简单又干脆利落的，倒是也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来。 　　宗夫人笑了笑，“你就是郑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郑婉只是稍微抬头看了看，就看见这屋子里当然是除了宗夫人和宗二姑娘之外，还有刚才的墨黑和深青，就都坐在这儿。 　　深青这个时候笑起来，“你还真的是我母亲请来的啊？真的是没想到呢。” 　　那墨黑眼神落在郑婉的身上，虽然只是放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打量的意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凉凉的目光却叫郑婉觉得背后起了鸡皮疙瘩一般。 　　他声音平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勿怪。” 　　“原来你们刚才已经是见过面了。”见郑婉不动，也没有吭声。 　　宗夫人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语气淡然，然后就说，“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都是自己人，郑姑娘还请不要客气，坐就是了。” 　　她对郑婉的态度自然不似对待那些世家姑娘。 　　若是那些姑娘，如今这两位郎君自然是要回避的。 　　有外室姑娘在此，有外男在，这原本就是很不妥当才是。 　　若是旁的姑娘，当然是不可能这样就落座的，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是宗夫人心里觉得郑婉只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寻常女子，连个姑娘也是称之不上的。 　　这些方面自然也就是比较随意。 　　郑婉想了想，就真的是大方的坐了下来。 　　这下就是墨黑和深青都瞬间不说话了。 　　深青瞥了瞥郑婉，若是这事儿放了别人家的姑娘，只怕是要羞怯的坐下来，然后也不敢吭声，反正是绝对不会如郑婉这样坐下来的。 　　郑婉只当做完全看不懂这些人眼里心里的小九九，然后就说，“承蒙二姑娘看重，让我来给夫人做了这么一份菜，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确实不错，刚才还在夸奖，说你到底是有手艺，只是这样的一盘小东西就能做出有新意的地方。” 　　宗夫人说到这个，倒是对郑婉挺满意的，因为这到底是比较开胃，她笑着和那两个郎君说，“自问、自渐，这位郑姑娘是你们妹妹给我请来的厨娘，她十分有手艺，今日给我做了个饭卷，这几日我都没什么胃口，只是这个我能吃了不少。” 　　“这么好吃？” 　　宗自渐就是那个深青，他大喇喇的拿了边上的筷子去夹了一块放在中间的寿司，然后放在嘴里开始吃。 　　不过宗家倒是从来都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他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就开始吃了，但是咀嚼的时候倒是一句话都没有的。 　　郑婉就说，“是夫人谬赞了，我原本也不是个厨娘，只不过得了姑娘青眼，原本我也是和二姑娘投缘，不然只怕是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会儿宗自渐吃完了，他就说，“我尝着虽然是味道特别了点，但也不至于多少好吃嘛，我们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你这个不过尔尔嘛。” 　　郑婉笑了笑，“确实如郎君所言，很一般。” 　　宗自渐又说，“而且你这话说的，什么是原本不能出现在这里，我母亲和二姐姐叫你过来当个厨娘，那也是看得上你，我这侯府的厨娘岂是人人都能胜任的？若是落到了你的头上，那也是你的福分。” 　　郑婉看了他一眼，“宗郎君，你们家的厨娘是要签身契的吗？” 　　宗自渐皱了皱眉，“这是当然，平日里都是伺候主子们的事儿，这若是在吃食上不轻易当心的，就是掉脑袋也是应有的事儿，当然是要签了卖身契，不然的话谁能安心？” 　　这厨房那可是最叫人仔细的地方，若是不当心，有一些不忠心的人，到时候吃进去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这些都是最最尊贵的主子，可如何得了。 　　郑婉笑了笑，“我自认是个良人，说到底目前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之前也是和二姑娘说过，我愿意做这个事儿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动手做点好吃的好玩的，若是要以此为身，甚至是连自己的姓名和户籍都得要交到别人手上，我倒是觉得得不偿失了。”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确实，既然是卖身在府里的人，哪个不是因为自家家境贫寒，侯府虽然势大，说出去侯府的家奴似乎也是要比普通人家厉害些。 　　但是大家都忘记了要跳出现象看本质。 　　这事儿的本质就是，无论你是哪里的奴仆，哪怕是皇家的奴仆，一日是奴仆，到底就是人家的奴仆。 　　如郑婉所说，她一个好好的人呢，不愁吃不愁穿的，做什么就要为了这什么所谓的“福分”而放弃自己这好端端的自由身份呢？ 　　这话从前无人说起过。 　　只是他们碰到的那些普通老百姓，若是得了宗家的看重，从来没有入郑婉这样说出拒绝的话的。 　　就是宗自问也抬眼看了一下郑婉。 　　郑婉只是脸带着笑意，丝毫不为所动。 　　“这话也是。”宗二姑娘想了想，“若是好人家，自然也不愿意出去做伺候人的事儿。”她叹了口气，“那岂不是可惜？我原本还想着，既然是母亲喜欢你做的东西，就让你进府来当个厨娘呢。” 　　她想了想，一拍掌，“母亲，你说这样如何？咱们也不必收了她的卖身契，只是当做从外面请进来的厨子，一日三餐的专门只是给您做饭，这样一来全了郑姑娘的体面，二来也是可以叫母亲吃的开心。” 　　这二姑娘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说有理，笑眯眯的说，“大哥哥，家里的事儿从来你最有主意，最能做主了，你觉得我的这个法子如何？” 　　宗自问看了过来。 　　郑婉想起来之前外面的人对宗府的议论。 　　说是他家的嫡长子年纪轻轻的就连中三榜，早就已经是得了圣上的钦点，如今也是有官位在身上。 　　日后即便是不袭爵，只怕也是可以靠自己平步青云的。 　　又说嫡长子人中龙凤，非常得侯爷看重，可见是多少得圣上喜欢。 　　如今年纪轻轻如此身份，却还没有娶妻，想来是侯爷还有更高的打算。 　　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尚公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不定陛下还真的有此念头，说是和侯府走的极近，若是有个姻亲，日后自然是忠心耿耿了。 　　郑婉只是这一瞬间，心里的想法就是闪过千万个。 　　然后她就听见了宗自问说，“我觉得不妥。” 　　他语气淡淡的，“这人不愿意，就换一个人。到底是在后厨入口的东西，又是要伺候母亲的，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身契也在自己手上的人，我想来是不放心的。” 　　他突然就问郑婉，“郑姑娘，你觉得呢？” 第154章 赶考第四十四天 　　154/ 　　郑婉笑了笑, 她看了看宗自问，然后就说，“若是我来说, 自然是觉得郎君所言极是。” 　　她看向宗夫人, “却也知道夫人或许一开始没想着叫我做什么厨娘, 只是想着府里面多一个我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些事儿上多做盘算。只是我既然是来到这边, 自然也是要把一些话都说在前面的。” 　　她笑了笑, “只是我说话从来都是直接, 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郑婉其实倒是也担心这侯府夫人生气。 　　只是刚才说了那许多, 这宗夫人倒是未见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她自小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这些人接近她从来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大多也都是为了讨好她, 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正如郑婉之前说的, 那些人，对成为她的奴仆都是趋之若鹜的。 　　似乎是只要靠近她，就可以一步登天的。 　　这些年来，宗夫人见惯了这些人，都觉得这些人这样做都是正常的。 　　但是真的是少有如郑婉这样的人。 　　你说她没有目的，那她也是一开始就把话都给说明白了。 　　她是有目的的, 她既然是和宗府做生意，自然是想着挣宗府的银钱的。 　　但是她的目的又是那么的纯粹，她似乎就是只是想靠自己的这点手艺去挣钱, 没想着去攀附什么人。 　　而目前其实是有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二姑娘这样的喜欢她，亲点了她伺候宗夫人的饮食。 　　只单单这么听, 那就是要胜于寻常厨娘千百倍的。 　　但是她还是不卑不亢的拒绝了, 甚至挺有道理的拒绝的。 　　这叫宗夫人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她看着郑婉, 然后就说，“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我既然是让你在这里说的，自然也就不会见怪你说了什么的。” 　　郑婉看她笑的温和，倒不似一开始见到的时候那般以为的难伺候。 　　心里竟然还放下了一点戒备，就说，“我既然是想要挣宗家的银钱，那对待这件事上自然是仔细再仔细的。但是我如今来这里给夫人做上这么一顿，也真的只不过是看在白家夫人的面子上，所以如郎君所说，进后厨当厨娘，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不敢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宗夫人看了看她，“若是我就喜欢你，就想要留你在府里呢？” 　　“夫人什么珍馐美食没有吃过，想来也是不会只是执着于我的这点微薄的手艺的。只是我看夫人只是初见，就是格外亲近，若是真的得了夫人喜爱我的手艺，那其实才是我的福分才是。” 　　二姑娘叹了口气，“郑姑娘，你说的话是好听，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到底是想叫你多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我母亲得要怎样多吃下一点。”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姑娘的孝心确实是叫我感动，只是这事儿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她笑了笑，“我家中还有不少弟妹呢，若是只为了二姑娘着想，他们可要饿死了。” 　　宗夫人便说，“这没什么，既然你自己心里有主意，我们自然是不好强人所难的。” 　　郑婉总算是摆脱了这些事儿，然后走的时候和那两个郎君一道出来。 　　宗自渐看了看她，“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别人是想尽办法想要进侯府都做不到，你倒好，我二姐姐三番四次的请，便是我母亲也说了喜欢你，你倒是好，竟然是丝毫不为所动。” 　　郑婉笑了笑，“我无所求，自己都靠自己的双手在这里挣一碗饭吃，自然是不怕别人怎么看待我的。” 　　“无所求？”宗自渐也笑起来，“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真的无所求的人？” 　　郑婉就说，“只要这个人的所求是自己可以实现完成的，自然也就可以当成是无所求了。人之所以有那些超脱自己所能得到的杂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实力水平跟不上罢了，都跟上了，自然就不会有奢求，因为都会变成要求，都是可以实现的那种。” 　　宗自渐在嘴里品味了她说的话，然后丝毫也没注意到，他那个平日里走路从来都是不侧目的大哥这会儿竟然是转头看了一眼郑婉。 　　郑婉这会儿已经是不说话了，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宗自渐就说，“你这人也是有点意思的，这些话我之前是没有听过的。” 　　郑婉笑了笑，不继续说了。 　　自然是不会有人和你说这些话的。 　　你自小在这样的名门大家里面，想要讨好你的人如过江之鲫。 　　怎么会有人说这样不中听的话来刺激你。 　　郑婉总算是可以出宗家门了。 　　虽然宗夫人看上去温和，虽然宗二姑娘看去天真浪漫，但是她是的的确确一点都不喜欢宗家的人。 　　郑婉要出内院之前和两位宗家的郎君告辞，宗自渐且不说了，宗自问竟然是开口问了她一句，“郑姑娘，后面我们家的酱瓜还是你来送的吗？” 　　郑婉笑着点点头，“若是采买管事没有别的吩咐的话，自然就应该是我家送过来的。” 　　宗自问点了点头，倒是没说别的什么，然后就目送郑婉出去了。 　　郑婉出了宗家门，那边宗自渐就问说，“大哥，你怎么问她这个？” 　　宗自问就说，“我早上吃着那酱瓜味道还不错，多问一句罢了。” 　　宗自渐就说，“咦，早上有吗？我怎么没留意。” 　　郑婉回了自家屋子，已经是快到晚饭的点了。 　　郑席看到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就问她，“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可是有什么事儿？” 　　郑婉说，“序儿呢？” 　　“白一把他带回来的，说是你去了宗家。”郑席皱了皱眉，“可是那送菜的事儿出了什么差错？” 　　郑婉摇头，“倒也不是，去帮了人家一个小忙罢了。” 　　郑席就说，“咱们如今刚到京城，你若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郑婉笑了笑，“我能遇见什么事儿啊，总归是你对我不放心。” 　　郑婉伸了个懒腰，“到底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 　　郑席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说，“我去看书了。” 　　到了京城之后，他总觉得虽然只是这样几天，可是郑婉好像笑容变得少了。 　　她想的，她纠结的，思考的事儿都变多了太多。 　　郑席其实心里有数，这一切或许都和京城的环境有关。 　　这里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或许对于郑婉来说，要比之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而这一切的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她们的身份罢了。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卑微到了泥土里的身份，或许郑婉也不用这样小心。 　　郑婉就说，“这不麻烦就要吃晚饭了，你看什么书？” 　　郑席已经出去了。 　　郑婉就挠了挠头，孩子大了，心思多了，越发的是觉得有些难办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日，郑婉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早上的时候叫白一送郑序去白家上学，然后家里就少了俩孩子，郑序和郑度都不在。 　　就只有郑姚和郑度了，只是家里多了几个家丁。 　　他们很懂规矩，都是白家这样教起来的，绝对是不要和主子一桌吃饭的。 　　所以郑婉就在做饭的时候稍微多做一些给他们，他们自己会在厨房吃了。 　　这些天，他们可算是吃到了太多好吃的了。 　　其实之前在白家，倒是也没有被虐待，吃的用的也都是不错的，但是到底和主子是有差别的。 　　而在郑婉这边，若说菜色精美，或许确实是没有白家的好，但是味道，却是真的要比白家好上不少。 　　他们也没想过，来郑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郑婉每天还是自己一大早亲自把酱瓜腌菜送到宗家去，那宗家后门的人也已经是认识了她。 　　知道她是且微姑娘都招待过的贵人，自然是不敢对她有旁的什么话。 　　到了开门的时间，都会亲自出来率先找了她，把她的东西验收签了过去，然后再好声好气的送她走。 　　虽然郑婉之前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特别对待，但是真的到自己享受的时候，又忍不住是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 　　这样的日子过了能有半个来月。 　　如今是已经六月底了，离八月乡试，也已经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几天郑席也是越发的用功起来，能不能一举成为举人，就看这一次了。 　　郑婉一颗心全部都扑在郑席的身上，日日夜夜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简直是夜里都想爬起来去看看他有没有踹被子。 　　如今已经是到了关键时期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冻着了，生病了，这可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郑婉自己都没发现，她因为是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郑席的身上，所以倒是忽略了家中的很多人。 　　这一日在家里吃早饭，郑序戳了戳碗里的稀饭，吃的那是一个磨磨蹭蹭。 　　郑婉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她是已经从宗府出来了，这会儿时辰也已经不算早了。 　　于是她就说，“席儿，怎么了吗？赶快吃饭，一会儿还得赶去上课呢。” 　　她给郑序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就说，“可不要耽误了时辰，你之前不是说夫子特别严格，若是迟到了，只怕是夫子又要罚你抄书了。” 　　郑序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还是慢慢的数米粒一样的吃饭。 　　郑婉奇怪了，郑序平日里最是懂事，怎么会这会儿这样了，“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怎么了？” 　　郑婉摸了摸郑序的脑袋，也没有发热啊，“是哪里不舒服？” 　　郑序摇摇头，然后抬眼看郑婉，这会儿眼圈都红了，就说，“大姐，我不想去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已换 第155章 赶考第四十五天 　　155/ 　　这可是大事。 　　郑婉放下碗, 非常认真的看着郑序，然后问他，“这才读了半个月, 是哪里不对了吗？” 　　郑婉觉得郑序是一个很听话也很有自己意见的孩子, 也确实不是一个会这么容易厌学的孩子。 　　他对待很多东西都是表现出十分的用心和努力, 之前学算术，和郑婉学做生意，郑婉都觉得他非常有天分的。 　　怪不得以后是可以成为首富的料。 　　因为从小就是对数学这一块有着极其高度的敏锐性。 　　这会儿竟然说开始厌学了, 郑婉觉得事儿大了, 就问他, “你是觉得哪里不好？是不喜欢那个学院的环境？还是不喜欢身边的人？” 　　郑婉想了想, 又说, “我之前不是说要去给你买一个书童嘛, 如今确实是在看了, 这两日就会给你买一个来，这到时候也算有人陪你了。” 　　郑婉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原因都说了，但是郑序只是摇头。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都不是因为这些。” 　　他低着头，“大姐，我不喜欢这些。” 　　郑婉皱了皱眉, “不喜欢？什么意思？” 　　郑序就说，“以前和席哥学数学，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怕每天只能挤出那么点时间去学，我也是愿意的。后来和大姐你学管这些店铺,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每天都愿意起的很早, 哪怕夜里都在算账我也乐意。可是，现在这书院里面的课本我却不喜欢。” 　　郑婉想了想，问他，“学的都是些什么？” 　　“前段时间夫子讲论语，现在在讲诗经。” 　　郑席看了他一眼，“四书五经那是人人都要学的东西，一旦要科举，没有人能避开这些东西，而且你现在学的都是些皮毛，最是浅显的东西，你难不成听不懂？” 　　郑序突然就说，“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科举啊。” 　　郑席皱眉，“读书人不科举，你没想过要靠自己的能力去闯出一番天地来？” 　　“我难道就只能靠科举吗？” 　　郑序平日里对自家大哥是最最尊敬的，郑席说一他就是不说二的，这还是头一次他竟然这样出口去反驳郑席的话，郑婉都看呆了。 　　郑席笑了一声，“那你想做什么？你年纪尚浅，大姐如此花心思的给你去找了好人家读书，还这样亲自送礼送束脩上门去，你以为这些都不是脸面？你倒是好，这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说不读就不读了，大姐为你花的那些心思，还不如都花到狗肚子里头去算了！” 　　郑席甚少这样教训弟弟，郑序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是眼圈红红，眼瞅着就要落下眼泪来。 　　郑婉连忙就说，“好了，你也不要说的太过分了。” 　　郑婉就说，“序儿，你不要听你席哥说这些，什么脸面什么束脩，这都不是事儿，大姐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学了。” 　　郑序看了看郑席，又看了看郑婉，似乎是有点不敢说了。 　　郑婉就说，“你放心说吧，既然你不想学了，总归是有自己的想法才是的，若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我肯定不能答应你啊。难不成你觉得，你大姐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吗？” 　　那郑婉的确是很会听他们的意见的，他们和郑婉说的话，郑婉似乎都真的会仔细考虑过的。 　　于是郑序就鼓起勇气说，“大姐，我不想科举，我知道大哥很厉害，我觉得我没有席哥这么厉害。不像席哥，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看过的东西都是立刻记住，我不行的。我想，即便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到最后也是名落孙山的，估计也是连个童生都过不了，白白的给大姐丢人。” 　　郑婉正色说，“若是你只担心这个，那倒是万万不比，哪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每次都是去做了这事儿就能成？若都是如此，那世界上还有失败的人吗？若不是如此，那失败的人就都丢脸丢死了？” 　　郑序摇摇头，“我知道大姐是不怕这些的。说实话也没事，大姐，我实在对这些四书五经都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叫我每天坐在那边，真的是痛苦。我恨不得回来帮大姐切菜，给大姐管账，我只是觉得学这些东西无用罢了。” 　　郑婉就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用的？” 　　郑序理所应当的说，“那当然是赚钱啊，学会怎么赚钱，以后一家人都可以过好日子，我觉得这就是最有用的事儿了。” 　　郑婉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事儿都是做错了，都是想错了。 　　她因为知道未来世界是怎么发展的，所以就提前去安排了很多事。 　　比如让郑度学武，比如让郑序学着管账。 　　但是她却没想着，郑序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的小孩子，张口闭口只能想着算钱管账，整个人只剩下市侩而没有任何旁的了，如今叫他去学最基础的知识，他只觉得无聊，郑婉就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把他的路带歪了。 　　郑席就说，“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难道只有出去做生意一条路吗？” 　　郑序应对，“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但是这一条路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郑婉想了想，就说，“序儿，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招待了一些读书人，他们吟诗作对，因为是你家的生意，所以他们便是也和你攀谈两句，如果这个时候，你发现你和他们完全对不上话，你怎么办？” 　　郑序就说，“对不上就对不上，我们是做吃食生意的，他们是做读书的，那就他们读他们的书，我们卖我们的菜不就好了。” 　　郑婉笑了笑，“只需要会算账，就不需要会别的了？” 　　郑序点点头，“不是吗？”因为他的记忆里，大姐也没念书过，大字可能也是不认识几个的。 　　即便是认识，估计也就是一些常见的字样。 　　那他也能认识这些啊。 　　只要会算账，不就可以成为和大姐这样人人都喜欢的了吗？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那好，我为你告五日假，接下来的这五日，你不用去读书了，你就负责家里这送酱菜的活，每日我叫白一送你去送酱菜，你把每日的银钱结算了拿回来。” 　　“真的？”郑序惊喜，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想去读书了。 　　郑婉点头，“如果你这五日都不出一点差错的话，那我就答应你，从此不必出去念书，一心一意的跟着我做生意吧。” 　　“我不同意！” 　　“好！” 　　郑席第一个不同意，而郑序却立刻答应了下来。 　　郑席看向郑序，郑序欢呼雀跃的表情立刻就有点低迷下来。 　　郑婉就说，“今日你先去上课，一会儿我亲自来接你放学，下学的时候我去帮你和夫子请假。” 　　郑序这会儿最是害怕看见郑席了，郑婉这么说，立刻就是三两口把碗里的稀饭都给吃了，然后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郑席就看郑婉，“你怎么可以答应他这样的话？” 　　郑姚看了看郑姚，见她表情也没不愉快，但是还是说，“席儿，你怎么和大姐说话的呢。” 　　郑席就说，“序儿这明明就是之前养的没了分寸，都是之前什么事儿都是依着他，如今更是，想上学就上学，不想上学就叫他在家里，哪里有这样的事儿。” 　　郑姚在中间打圆场，“这若是序儿不喜欢就不喜欢嘛，若是不喜欢的话，强迫他去读书也是不高兴的。做生意也是挺好的呀。” 　　郑席皱眉，“做生意也好，他才几岁，他知道好还是不好？他压根就是还没有自己的想法的，若是这个时候不板正了他的人，到时候更大一点，更有想法了，就更是要做出什么不对的事儿，到时候再教，教的过来吗” 　　郑婉看他，“你觉得做生意是一件不好的事儿？只有读书才是正理？” 　　郑席摇头，“我自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不管是哪一行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我生气的，我恼怒的，是他还小，他尚且不知做人的道理。不管他要去做什么，从事哪一行当，总归是要先学做人才能学做事的。” 　　郑席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阻止度儿，因为我知道在武馆里面除了学武，自然是还会学会更多的为人处世，因为他有很多的师兄师弟在身侧，但是若是序儿就这样回来了，你说若是我们家有一个大酒楼了，如今来往的客人很多，他或许还能学到一些待人接物，但是如今咱们也不过都是做一些小本买卖，说到底，就是个小作坊，在家里帮帮你，能接触到的，也就是你罢了。能学到东西自然是好，但若是每日都得过且过，日后碌碌无为的人就是他。” 　　郑婉笑了笑，“你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只单纯由我做主，还以为你压根不管这些弟弟们呢。” 　　郑席就说，“你说的从来都对，那我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罕见的有和郑婉意见相悖。 　　说他迂腐也好，说他读书读傻了也好。 　　总归他觉得在这个年纪，就不是出来打拼干活的时候。 　　家里有这么多的兄姐，哪里需要这最小的孩子在这儿一天到晚的想着挣钱了。 　　郑序在心里有点惆怅，还是家里没给他一个好的环境才至于此。 　　可郑婉说，“那你怎么知道我这次说的就不对了呢？” 　　郑席一愣。 　　郑婉就说，“你且看着吧，我们这小本买卖家庭作坊，还真的就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她笑了笑，“你且等着，这五日之后，他乖乖的给我回去念书。” 　　作者有话说： 　　马上还有一更，等等等等 第156章 赶考第四十六天 　　156/ 　　郑婉晚上确实也是去接了郑序回来。 　　既然是要告假, 夫子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是白家夫人素来是个客气的人。 　　她倒是请了郑婉过去问询，只怕是自己招待不周, 叫这郑小郎君受委屈了。 　　毕竟这周遭的同学都是白家的族亲, 但偏偏只有一个郑小郎君不是。 　　如今大家又都是在一个好玩的年纪, 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或是无意中做了什么。 　　惹的郑小郎君不愉快了，这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白夫人客气, 心里念着白斐然屡屡说的救命之恩。 　　即便她倒不觉得是有这么严重, 但是好歹也不能叫人觉得他家忘恩负义。 　　所以就又找了郑婉前来, 郑婉就说, “倒不是, 家里有些事儿忙, 想着叫他回去帮我几日。五日后就送过来, 定然不能耽误孩子读书。” 　　白夫人点点头，“如此正是，还有什么比读书更大的事儿了？”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莫不是家中人手不够？” 　　她就说，“之前我就和然儿说了，这家里这么多人的, 只要几个男人算怎么回事，这就算操持的了前院，内宅还有不少事儿呢, 总归是不如婆子女侍用的趁手。若是你缺人了，我这边再给你挑过去几个也是方便, 总归我这家里人多, 不少平日里一点活也没有的。” 　　郑婉笑了笑, “夫人好意，但是我如今宅子也小，到底也还是租的，即便要这么多人，我也是腾不开地给他们住。再说了，如今家中也不过就是我们姐弟几个罢了，没几个人，倒是不用伺候，也就不用这么多人了。” 　　白夫人皱眉，“房子还是租的？这是怎么回事？” 　　郑婉看她下一秒就说要送房子了，立刻就说，“我大弟还在科考呢，下一门是乡试，想着若是得幸一路考上去，到时候真的能留在京城的话，我再置办宅院也是不迟。” 　　白夫人和郑婉相处次数虽然不多，日子也虽然不长。 　　但是她也是看出来郑婉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人。 　　她自己打定了主意是不需要别人去担忧的。 　　不过，因此她也想到了一件事，笑了笑说，“前两日我见宗夫人，说是侯府二姑娘留你做厨娘，你都给拒了？” 　　郑婉摇头，“如何敢推拒侯府的吩咐，只是到底看我也不过资质平平不堪重用罢了。” 　　“胡说。”白夫人嗔到，“那宗夫人是个最难得夸奖别人的人，那日在我这儿也是说了一句你的好。”不过是说她做的东西好罢了，对这个人倒是没怎么评价的。 　　郑婉就说，“宗夫人面慈心善。” 　　白夫人就说，“既然宗夫人都爱你的吃食，想来手艺是不错的，我都听闻她吃了一顿你的饭，之后还是悻悻没什么胃口，可见还是只想着你。” 　　郑婉苦笑，“夫人快别折煞我了，这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白夫人看了看她，“前两日她倒是还问我，说和你关系如何，我想到底是她想要叫你再去宗府一趟。” 　　郑婉就说，“夫人可绕过我吧，宗府规矩森严，我进去一次便是觉得呼吸都困难，再去几次，只怕是要短寿。” 　　白夫人就问，“你可是见着他家的郎君了？” 　　郑婉便说，“夫人怎么这么问？” 　　白夫人心里觉得郑婉是自己人，又喜欢她直爽的为人，自然是也会直说，“我想着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也是见了他家的两个郎君了。” 　　郑婉便笑了笑，“夫人好眼力。” 　　“他家那么大的人家，到底也不过就是两个儿子，长子宗自问是宗夫人亲生嫡子，平日里虽说是教养严格，可到底也是养在手心里的，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封官入朝了，但倒是没有一点靠家里的，是个为人十分正派的好孩子。” 　　说到宗自问，白夫人倒是赞不绝口的样子，“总归我家这几个儿子却是比不上的。” 　　郑婉笑了笑，“我倒是觉得白郎君有白郎君的好处。他为人热忱，又待人一片真心，行走江湖自然是有侠义之气，可比这样在宅子里养大的郎君好多了。” 　　至少也不会拿鼻孔看人。 　　如果当初在石牛村遇见的是宗自问，郑婉觉得，她压根也就不会搭理他。 　　白夫人自然是乐意听别人夸自家儿子的，如今听了也是眉眼俱笑，“你说话自来好听，可这孩子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绝对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的。” 　　白夫人又说，“至于他家剩下的那个儿子，宗自渐，虽说也是侯府郎君，可到底不是从宗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也就隔了一层。” 　　郑婉惊讶，“这竟然不是个嫡子？” 　　那日听他母亲前母亲后的，郑婉可完全没想到他既然不是宗夫人生的。 　　白夫人笑了笑，“他自小养在宗夫人身边，说不是嫡子也是半个嫡子了，可这到底是不是从宗夫人肚皮里爬出来的，当女人的都知道，这隔着肚皮就隔着心了，宗夫人表面自然是滴水不漏的，但是大家看着她教养儿子的方式，谁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郑婉有点没明白，“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那宗自渐是个最嚣张跋扈的主儿，在京城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平日里只怕他老子，若是有什么事儿被抓住了，又是一顿好大。宗夫人自来给他求情，侯爷爱重妻子，自然不会给她难看，只要宗夫人求情没有不应的，一来二去，便是更是助长了这宗自渐的嚣张气馅了。” 　　郑婉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捧杀罢了。 　　把这庶子养坏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侯爵人家，竟然也做这样不入眼的操作。 　　“宗自问是个板正的人，宗自渐又是个混不吝，你若是见着了他们，怪不得要你觉得难受了。” 　　听得出来，白夫人十分看不上这宗自渐。 　　不过也是，即便这宗自渐有宗自问这样的本事，只怕白夫人也会因为他是庶子而看不上他。 　　那不管怎样，郑婉倒是觉得宗自渐不笨，他是个庶子，自小养在嫡母身边。 　　旁人看他深受嫡母宠爱，这其中心酸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日事关家中荣光，这一切的荣耀自然是都要由他那个了不起的嫡子兄长来继承的。 　　他若是有一点发光之处掩盖了宗自问。 　　只怕要发疯的是宗夫人。 　　虽然不知道这宗自渐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但郑婉这会儿倒是宁愿他就是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 　　不然硬着头皮把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他心里会有多痛苦啊。 　　郑婉只是笑笑不说话，这是高门辛秘，郑婉还是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什么都没听到过。 　　不过不管怎样，这假可算是请出来了。 　　郑婉带着郑序回家。 　　郑序开开心心的，从来没有一天的下课如今天这般开心，他问郑婉“大姐，是不是我这五天都干得好好地就不用回去上课了？” 　　郑婉问，“序儿，你是觉得这些东西你学着没有用所以不感兴趣，还是你就不喜欢所以不想学？” 　　郑序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然后就说，“大姐，我觉得是因为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东西没有用，一来二去的就不喜欢了，自然也就不想学了。” 　　郑婉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五日无限，若是你这五日都可以圆满完成任务，那我就让你回家。” 　　“好！” 　　“只不过既然是说到了圆满，那我们自然是要约定一二的，什么才是圆满，怎样就算不足。” 　　郑序点点头，“大姐说就是了。” 　　郑婉说，“那我们就来约法三章，第一：准时送过去，每日结到准确的钱，这对你没什么难度吧。” 　　这事儿在石牛村长日县郑序就做过，不过就是最最轻松的小事儿。 　　怎么可能有问题，他立刻就是答应下来。 　　“第二，侯府后门每日都会聚集很多送东西的商户，他们不认识你，有可能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一开始可能会难为你，那你不能和他们产生冲突，省的到时候叫侯府的人出来觉得难看，坏了我们的生意。” 　　郑序想了想，然后点头，“大姐，我是最好脾气的，而且我见人就笑，没人不喜欢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郑婉笑着说，“那你就是答应了。” 　　“对对，我答应了。” 　　“那还有第三件事儿，侯府主子规矩森严，或许你会觉得这进入侯府是个拓展业务的大好机会，但我不希望你和侯府的主子有什么来往，他们都是主子，我们只不过是寻常老百姓，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序已经是无心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应下，“那大姐，我只需要做到这三件事，大姐你就真的不让我去读书了？” 　　看他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就这问题一连问了好几次，显然他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儿郑婉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郑婉就说，“这么不相信我，怎么，需不需要我们签字画押？” 　　她见郑序没什么别的要问的，就是调侃两句。 　　郑序连忙就说，“既然大姐这样说了，我自然就是相信的。” 　　他摩拳擦掌，似乎巴不得现在已经是到了明天，好给郑婉展现展现他的本事。 　　可郑婉只是带着笑摇了摇头。 　　到底要不要和他说呢，这第一条他要怎么完成？ 　　这之前和宗家已经签订了长期合同，钱都是一月一结的。 　　这明日过去，如何就能立刻结出钱来？ 　　郑婉也想看看自己这弟弟能有什么本事。 　　作者有话说： 序儿：危。 第157章 赶考第四十七天 　　157/ 　　郑序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宗家。 　　为了表现自己的态度认真, 甚至他比郑婉去的还要早。 　　白一带着他，然后问，“小郎君, 好好的不念书, 怎么想着来做生意啊？” 　　白一自小就很羡慕家中的郎君们, 一个个都可以读书，只是他空有一身力气能给主人家当个护卫已然是不错的活了，哪里敢奢望还可以念书呢？ 　　所以他也是不理解, 为什么自家这个小郎君有这么好的机会却这样轻易放弃。 　　郑序人小鬼大, 然后摇头晃脑的说, “这你可是就不懂了吧, 书读百遍, 若是不能学以致用, 又有何用？” 　　白一有点没听懂, 郑序就继续说，“什么是学以致用？那就是我们学到的东西要用起来才是正理。” 　　“都用起来？” 　　“对呀。”郑序就说，“比如你说我席哥，他读这么多年书，科考成了，日后一定是可以为朝廷建立功勋的。但是我对这些东西又没有什么天赋, 更是没什么信心可以一朝得用。” 　　白一似懂非懂，“所以这样就是无用？” 　　“我只是觉得，不能用在我想要的地方。” 　　郑序自己觉得自己是很有主意的人, 这会儿也是坚定，自己只要在大姐面前表现得好了, 自己就不用回去读书了。 　　只是白一听这许多, 却还是没有被郑序说服。 　　他还是觉得, 就是应该要多读书，做生意也要文化，不然被人坑了还倒数钱。 　　那边总算是到了宗府，郑序大摇大摆的从车上下来，然后就吓了一跳。 　　即便是他来了这么早，但是这里还是乌泱泱的全部都是人。 　　他扭头问白一，“大姐是都是这样在这外面等的吗？” 　　白一也不懂，他从来都是送到了郑婉，郑婉自己就下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就回来说走了。 　　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是完全不知道不清楚的。 　　看白一呆呆的样子，郑序懵了下，然后很快就打起精神抱着缸子挤到前面去。 　　他这一挤，前面的娘子婆子们都不太高兴起来，“你个孩子，可是头一次来？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郑序立刻甜甜笑起来，“问夫人好，我的确是第一日来，不知道规矩，这是在后面排着队就行了吗？” 　　那婆子看了一眼郑序，见他人小嘴甜，原本心里倒是有些气，但是眼下自然也就不好朝着他发火了。 　　但是这宗府的早上从来也就是不怎么太平的，后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争端，所以即便是再讨喜的角色，到了这边也没那么好使。 　　“你就在后面排着就行了，不要往前挤。”那婆子语气冷淡，“我看你面生，想来是家里人头一次吩咐你来送菜的，不知道这边都认的熟脸？” 　　这郑序当然不知道的，不过想来也是，这肯定也是大姐给他的一个小考验罢了，郑序就乖乖的在后面排队。 　　他可不知道，这门里面的人开门探头探脑了好几次，然后都关上门又回去了。 　　郑序觉得奇怪，就听见前面的人在说，“那小哥探头探脑好些次了，是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多半就看看郑家那个来了没呗？” 　　“呵，我早说呢，这攀上了主子家的，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和我们一块儿在这儿送菜，今儿没来，也不知道是攀上了哪一家的高枝了。” 　　不少人就开始说这个热闹事儿。 　　“真的假的，她竟然是这么个人？瞧着不像啊？” 　　“这速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儿，你看着她倒是个老实本分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那倒是，今日都到了这个时辰了还没来，我看还得是管事亲自去她家请才是。” 　　郑序越听越是觉得奇怪，然后就说，“各位夫人们说的这人，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她们一看是个生面孔，原本是不打算对话的，但耐不住还是有人嘴快，便是说了句，“做的腌菜酱瓜生意，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也敢在这后面耀武扬威的。” 　　郑序一听，这不是他家生意么！ 　　这些人怎么这样说大姐的！ 　　他立刻就说，“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你们怎么这样说别人？” 　　“我们说别人，我们说你了么？你个小孩子，在这里胡闹什么？” 　　“我，我！”郑序就说，“这就是我家的生意！” 　　那些人看了看他，然后笑起来，“这家里的娘子是瘫着了，如今却是连动动腿脚都不愿意来了，竟然还要指派身边的小孩子来跑这一趟。” 　　看得出来他们对郑婉的恶意是很满的。 　　郑婉初来乍到，就得了里面人的看重，后面每次都叫她早早的送了东西走人了，他们眼巴巴的站在后面看着郑婉从来到走，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工夫，而她走了，她们还要在这儿老实排队。 　　凭什么啊！ 　　这会儿碰见郑序了，更觉得他好欺负。 　　这些妇女原本就泼辣，说起话来也是不管你是什么人的。 　　郑序虽然恼火，但是这会儿倒是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竟然是不知如何回嘴。 　　他只能跺脚，然后跑到最前面去，也不插队，等着下一次小哥开门的时候说，“我是郑家的，来送腌菜，我姐姐今日叫我前来。” 　　那小哥看了看他，然后才说，“那你进来吧。” 　　这虽然不是插队，可又是比插队还厉害了，后面的人便立刻议论起来。 　　但是那门一关，郑序也就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了。 　　他扭头问那个小哥，“外面的人闹哄哄的，你们也不管吗？” 　　小哥看了他一眼，小孩子脸圆圆的，年纪一看就比较小，说话是直来直往的，他便说，“你姐姐没和你说吗？进了府里面了，外面的事儿就不要提不要问。” 　　郑序想问为什么，但是也忍住了。 　　他把酱菜送过去，负责验收的妈妈看了，然后见来了个生人，也没说什么。 　　于是便说，“行了，东西到了就行了。” 　　那郑序自然是不肯走，他还记得郑婉交代他的事儿呢。 　　验收妈妈看了看他，然后皱眉，“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他们虽然是喜欢郑婉，也是知道郑婉是在主子们面前露脸讨喜，但是这小子说是郑婉的弟弟，说不定只是郑婉派遣来的一个帮工，这府里事忙。 　　又正碰着早上要上早膳的时间，哪儿有闲工夫应酬他呢。 　　自然语气就不好起来。 　　她说话严厉，郑序就心里有点打鼓，莫不是这些人想要赖账不成。 　　他便说，“这今日的菜钱，各位看着是不是结算给我？” 　　那验收妈妈把腌菜拿过去，闻言一愣，然后就说，“你说什么？” 　　郑序摇头晃脑，“做生意到底说的就是银货两讫，如今我既然是把货都给送到了，这钱的事儿……” 　　“你到底是不是郑姑娘吩咐来的？” 　　验收妈妈两眼一瞪，“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厨房重地哪里有什么脏兮兮的银钱？平日里都是采买管事和郑姑娘对接的，这银钱也必不是一日一日算的，这府里大小事宜这样多，哪里还能有空和你一日日的算钱？” 　　她挥了挥手，“我看在你是郑姑娘派来的人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趁着还没惹出什么事端来，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郑序呆呆的被人赶了出去，他心里还挂念着，这钱都没有到手，自己的东西却都给了出去。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看着郑序这木木的样子，白一就问，“小郎君，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郑序就说，“银钱……没有拿来。” 　　白一一惊，“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儿。 　　如今这小郎君东西都给出去了，可是却说没拿到银钱。 　　白一就问，“若是这样回去了，姑娘会不会责问？” 　　郑序想了想，这可不单单是责问的事儿了，这更多的是因着他若是今日拿不回钱，那他大姐只怕是明日就送了他继续回去读书了。 　　郑序就说，“停车！” 　　白一一拉马，“小郎君，怎么了？” 　　郑序就说，“这世上没有这种给了东西不给钱的道理，我就要去把钱要回来！” 　　他急匆匆的下车，但是好歹也不是都没脑子，就问了问那些外面排队的婆子。 　　“请问夫人，这送菜送到了，总归是应该要结钱的吧？这你们……” 　　那婆子正想回呢，转头就看见了郑序。 　　然后就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她笑了笑，“当然是要当日就要结清的，怎么你家大人没和你说过吗？” 　　郑序一听，果然如此！ 　　里面那些妈妈说的话只怕就是糊弄他，说不定就是不想给他钱。 　　看他是个小孩子就觉得好糊弄了？ 　　他连忙就说，“谢过夫人，我这就要进去问问，这宗家是如此豪门大院，怎么会这样欺负我一个孩子。” 　　那婆子笑起来，要多温和慈祥有多温和，“小郎君，他们竟然是这样对待你？莫不是看你是个孩子就好糊弄你？我也没想到竟然是有这样的事儿，赶快进去问问吧。” 　　郑序猛地往前冲去，跑到那门边，然后就说，“开门开门！你们拿了我的酱菜还没有给我银钱呢！这拿了人家的东西不给钱是算怎么回事？” 　　他自觉有理，走破铁鞋都不怕。 　　更何况这后面的人都是支持他的，都知道他是对的，自然就更是不怕了。 　　而后面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谁不知道这宗府向来签订了契约就是按时给钱的。 　　这闹的是哪一出？ 第158章 赶考第四十八天 　　158/ 　　外面的事儿过于热闹, 宗府的人自然是要出来主持公道了。 　　“闹什么闹什么？” 　　谁成想是厨房妈妈亲自出来了，里面的早膳算是告一段落了，她也算是得了个空, 所以就自己出来看看, 这外面闹哄哄的算是怎么回事。 　　她一出来就听见郑序在说, “这既然是拿了我家的东西，如何又能装作无事发生，竟是连银钱都不结算给我, 这样大的人家, 就做这样的事儿？时间长了, 谁还敢和你们家做这生意？” 　　厨房妈妈就说, “你这是哪里来的猢狲, 瞎说些什么东西？竟然是这样掰扯宗家？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郑序就说, “我送是的是酱瓜和腌菜, 往日都送过来，已是快有一个月了，照说也是老主顾了，怎么倒是我这样的人家也得不到你们的算账？” 　　厨房妈妈皱眉，“你浑说什么？这酱瓜和腌菜从来都是郑姑娘亲自送过来的，什么时候竟换成了你？” 　　刚才郑序进去的时候, 厨房妈妈在忙，自然是没有搭理到他。 　　郑序就说，“平日是我大姐, 今日我来了。我大姐脾气好，只怕是容了你们赊账, 可我却不, 我想着这有一茬就是一茬, 怎么还能叫你们赊账不成？” 　　他哼了一声，“这样大的人家，也没几个铜钱的，竟然也出不起？” 　　他若是郑婉的弟弟，厨房妈妈简直是无语了，她光是听闻郑婉有个秀才弟弟，怎么还有一个年纪这样小，只知道胡闹的？ 　　她心里念着郑婉的面子，“你进来，我和你好好分说分说。” 　　“我不进去！这高门大院的，我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呢。”郑序知道有些高门的把戏，他才不进去。 　　他现在的心思很明确，刚才是笑脸也卖了，到底是不管用。 　　如今是要拿回他的银钱，好回去和郑婉交差，那就是非要在这里撒泼不可了。 　　厨房妈妈的脸色也是挂不住了，“我看你大姐的面子，已经是对你多有忍让了，你该知道你大姐得这生意并不容易，你若是识趣儿，不该在这里闹事，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的大姐。” 　　厨房妈妈说完就走进去了，那郑序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会儿跟着厨房妈妈去厨房，迎面就碰上了宗自渐。 　　他今日不知怎么是来厨房了。 　　厨房妈妈连忙问好，宗自渐看了一眼郑序，“这小子是什么人？” 　　厨房妈妈就说，“之前送酱瓜的郑姑娘的弟弟，今日代她来这一趟。” 　　宗自渐哦了一声，“怎么？你姐病了？” 　　“并无。” 　　宗自渐笑了一声，“你这小子，郎君和你好好说话，你却板着脸，怎么，我宗家还欠你钱不成？” 　　郑序就笑了笑，“这位郎君，既然你是宗家的主子，那就请你明辨是非。我家既然是已经给宗府送了有好些时日的酱瓜了，如何还不能结账？莫不是这样大的人家竟是不愿意银货两讫？” 　　“哟，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宗家还真的欠了你的银钱？”宗自渐把手里的折扇一收，在手心拍了拍，然后就说，“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说我家欠他银钱，走走走，咱们还真的得去好好分说分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这主子亲自来了厨房，厨房妈妈在心里骂了郑序无数次，这小子不知分寸，压根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使劲儿。 　　那边既然是宗自渐来了，采买管事自然也是要过来伺候了。 　　他便是过来问好，然后宗自渐坐在那里问，“这小子说我们家欠了他的银钱，这是怎么回事？” 　　采买管事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这事儿了，他利落的翻出来了和郑婉签订的契约。 　　然后就说，“本月十日，和郑家姑娘签订的契约，上面有凭证，我们给了半月的定钱，然后等到她送满一个月，再结剩下的半个月。这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两方画押也是明明白白。这上面还有郑姑娘的签字和手印，这都是可以查的，还请郎君明察。” 　　“什么？”郑序惊呼。 　　宗自渐拿了契约书过来看了看，然后嗯了一声，“果真如此。” 　　他递过去给郑序看，“你自己瞧瞧。”他笑起来，语气有点轻蔑，“你识字吗？” 　　厨房妈妈便说，“他该是识字的，听闻他家有一个兄长如今已经是秀才了。” 　　“哦，那该是知道分寸的。怎么，你大姐叫你过来，没和你说这事儿吗？” 　　郑序一目十行，也看得清楚，竟然真的和采买管事说的一般无二。 　　他脸涨的绯红，“我，我……” 　　采买管事把契约书收好，“我们宗家和外头的人买卖东西，从来也都是签订合约的，不会胡乱赖账的。外面的人皆是凭证。一开始我们都会以几日为一签，但是如郑姑娘这样的，既然主子们都喜欢，我们便一月一签，有一些长久的生意，就两月一签也是比比皆是。我们宗家每日过府的东西没有一百也胜过八十的，若是每一样东西都要我现场结账，那一日我什么都不必做了，只数银钱就够了。小郎君，你没想过这种操作可行吗？” 　　郑序愣住，没有想到外面的人竟然是全部知晓的。 　　那，那刚才她们和他说的那些话…… 　　其实就是在唬他，是故意害他！ 　　宗自渐笑起来，“你姐姐虽然是个不识抬举的，但好歹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人。怎么到了你这里竟然是这样愚笨，你兄长既然已是秀才，对于你们这种人家想来是已经不易，怎么竟然是没想着教你读读书？” 　　被嘲讽了一番，但是郑序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直到他被送出去的时候脑子里还回想着送他出来那小厮的话。 　　“郑姑娘颇得府里喜欢，不管是管事还是主子们，都对郑姑娘另眼相看，你倒好，就来这一日，就闹成这样。若是明日管事就说不要你们家的酱菜了，这可不知道你大姐要怎么罚你了。” 　　为什么……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郑序出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婆子。 　　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人心竟然是这样的险恶。 　　这些人成日的就只想着祸害别人？ 　　害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郑序立刻就说，“你们分明就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又为什么要撺掇我？” 　　那站在后面的婆子就说，“府里的规矩我们自然是知道，但是谁知道你们郑家是不是不一样了？毕竟你们这么得宗府看重，若是和我们不一样，不是也情有可原？” 　　“就是就是。” 　　郑序起红了脸，“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家的东西好！嫉妒宗府的人都喜欢我家的东西！” 　　那些婆子笑起来，“我一个杀猪的嫉妒你酱菜？你脑子没病吧？” 　　“一个小孩儿成天就知道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你大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许你说我大姐！” 　　“诶！你还要打人不成？！” 　　后面闹成一片，还是白一把郑序拎出来，他衣服都被扯破了两个口子。 　　他坐在车上，有点失魂落魄。 　　白一就说，“小郎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序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到了家，郑婉早就在等着了，看见郑序这样走进来，不仅是脸花了，就是衣服都破了。 　　郑姚跑过去，“序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是去送菜了吗？怎么成这个样子？” 　　白一连忙就说，“是奴才不好，没有看顾好小郎君。” 　　郑婉摆了摆手，“不怪你，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先去休息吧。” 　　白一应了一声，担忧的看了看郑序，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只怕姑娘要发大火。 　　但是郑婉确实没有发火，她只是摇了摇扇子，然后招了招手，“序儿，过来。” 　　郑序咬了咬下唇，然后走过去。 　　低着头站在郑婉跟前，“大姐。” 　　郑婉嗯了一声，也不让他坐下，就问他，“菜都送过去了？” 　　郑序点头，“都给宗府的了。” 　　“钱呢？”郑婉笑了笑，“你不是说一日一结没什么问题，你能给我把钱带回来吗？” 　　郑序猛地抬头看她，“可大姐，你明明签的就是一月一结的契约书，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既然是签了这个，人家怎么可能给我钱呢？” 　　郑婉哦了一声，“我签的是一月一结吗？我不记得了。” 　　“大姐！”这郑婉可不就是要抵赖了吗？郑序着急的说，“大姐，你怎么可以骗我。” 　　郑婉收了笑意，“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 　　她的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然后就说，“你既然是要出去做生意，接了我的生意茬子，原本是该事无巨细的问问清楚，可是你呢？你一不看契约书，而也不问我，哪怕我说叫你一日一结的拿钱回来，你也是不过脑子的就立刻答应下来，是因为什么？” 　　郑婉笑了一声，“是因为我是你大姐，所以你觉得我不会骗你，所以你觉得我说的肯定都可以相信是吧？” 　　“可是这世界上的人，难不成都是你的大姐？难不成就都要和你说实话？就都得和你真诚？你是去做生意，大家也不是做慈善的人。” 　　郑婉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这原本是比较牢固的布料，这样都能被撕开，可见是经历了多少的破烂事儿，郑婉就说，“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的别的大姐给你的见面礼？” 　　郑序的脸又红了，他又气又恼又羞，便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作者有话说： 　　准备叫席儿考试了，剩下的破烂孩子我不想搭理（不是） 第159章 赶考第四十九天 　　159/ 　　郑序是又羞又恼, 心里知道这是郑婉给他下的一个套。 　　只是最是可恨自己竟然是完全没有识破，还偏偏中了她的套。 　　郑婉就问，“既然如此, 那第一条, 当天的银钱你没有结回来, 这是也不是？” 　　郑序还想争辩，可也已经知道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咬牙认了。 　　郑婉笑了笑, “那第二条, 我要求你不要和别人产生矛盾, 你产生了吗？” 　　郑序就说, “原也不是我, 是她们哄骗我, 若不是她们欺骗我, 我又怎么会在宗府外头闹？” 　　郑序说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只觉得这别的也就罢了，只恐怕这宗家的生意也是要泡了汤，若是如此，这他真的是难辞其咎。 　　郑婉叹了口气，然后拉着他坐下来, 就说，“序儿，你在宗府外面闹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他们不给银钱？” 　　郑序红着眼圈说, “大姐，我怕他们是真的应该要给的, 我怕他们不给, 到时候回来你就要我回去读书了。” 　　郑婉摸了摸他的头, “那如果我没有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没有以你用不用读书去威胁你，他今日没给你钱，你还会去理论吗？” 　　郑序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郑婉就说，“若是你还是以为银钱确实是要一天一算的，但是你却身上没有了我的要求，你会在门口闹吗？” 　　郑序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可能不会。” 　　“为什么？” 　　“我不敢。”有些事儿不是真的涉及到自己最深的在乎的东西，或许就真的不会那样的夸张放肆。 　　他或许就会想着回来从长计议，或者会赌一把，赌这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定不会轻易的赖账。 　　郑婉就说，“所以我说，你还不适合做生意。” 　　郑序着急的说，“为什么！” 　　他虽然是这三件事都没有做到，但是他却觉得这都不是他的错，既然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这个结果却要他来承担呢？ 　　郑婉看他着急，就说，“我知你心里总归是不服气的，所以我和你仔仔细细的说上一说。” 　　郑婉拿出契约来，这契约书自然是一式两份的，郑婉这里也有，“我一早上就拿出来了，我想着你总归是想来看一看的，比如一天要送多少东西，什么时候结一次钱，但是你都没看，你只是把我昨晚装好的就直接拿去了，也不管多少，你太过相信身边的人，但是做生意，尤其是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任何事都应该是要过自己的手，不然的话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若是需要一个送货的人，我让白一去就好了，何须要你？” 　　郑婉笑了下，“白一大字不识，我想着你上过几天学，又是已经启蒙的，好歹也是会认字的。如果你也不识的几个字，那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若是别人在契约书上动手脚，你难不成还要去请一个认字懂事的童生来给你相看吗？” 　　郑序咬了咬下唇，然后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是其一，我说的第一个要求，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个细心的人，是不是个会凡事都多想一想的人，因为做生意你需要头脑。” 　　郑婉把契约收好，这是重要的东西。 　　“第二，我让你不要和外面的人产生矛盾，我知道你这第一件事一出，你说不定就是会产生矛盾，我希望你可以顺利化解，因为我们做生意的人，未来不管是大生意还是小生意，最终其实都是要和人交往，而这些来往交往的人，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好人坏人都有，你自认为你自己是个卖乖的，讨喜的，便是人人都会喜欢你。我是想告诉你，自然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喜欢你，而你若是没有头脑，或者是没有一张巧言的嘴，你能做成生意吗？” 　　郑序就说，“可他们都不讲道理。” 　　“她们欺骗你，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出来，怎么又说是她们的错？她们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和你说真话？你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你吃了我的红利，可以早早的到前头去，凭什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轮到你头上？” 　　“那她们原本可以好好说。”郑序低着头。 　　他虽然是村子里出来的，但是一直都被郑婉保护的很好，于是很少有碰见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他觉得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即便是她们欺骗了自己，原本也是不必闹到这打成一片的样子的。 　　郑婉就说，“她们当然可以好好说，但是这事儿原本主动权在你手上，你也可以好好说。但是你认字太少，识理不多，即便你心里知道这事儿是她们不对，是她们不应该骗你，可是你却说不出个章程来，只能是用这种动粗的法子。” 　　郑婉笑了笑，“若是你席哥在，我相信他一定是好好的用话把人家给说服了，而不是和你这样闹起来。” 　　郑婉又问，“第三，你还是进到里面见了里面的主子了。” 　　郑序急急的说，“那是他自己来的，我没有去前面，我只是在后头厨房。我，我只是想叫他给我做主。” 　　郑婉叹了口气，“他是这样人家的主子，我们只是最普通的百姓。云泥之别尚且不能言说，你却还上前去和人家说话，你需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该去接触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这不是我们应该接触的人，你不该接触，这是你为人处世学的太少的缘故。” 　　郑序咬唇，不说话了。 　　郑婉握着郑序的手，“你要做生意，大姐不拦你。也一直支持你。但是我只是希望你在做生意之前，要先学会做人做事。这是人立身的根本。序儿，你不可能一辈子靠着大姐，靠着你席哥，你总有一天是自己有能力到可以去保护我们的。可是如果你没有文化，不懂道理，即便你有钱了，也不过是被人说成爆发破落户，谁又真的会承认你的价值？” 　　郑序低着头，在仔仔细细的想着。 　　“我也从来不奢望你考什么功名。我知道科举这条路路长且阻，若是没有十足的毅力和坚定的决心，也是一定难走下去的。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学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便好了，如今你才这样的岁数，你自以为你掌握了很多，便想要出来做生意。殊不知你能做的，其实就是给我帮工打下手，无异于就是在家里玩耍。”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但是其实你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所以序儿，我既然是给你请了五日的假，那接下来的四日你还是在家里休息，就给你四天的时间考虑。哪怕遇见这样多的事儿，可是你还是坚定不肯回去念书的话，那我们再谈吧。” 　　郑婉便不想再说了。 　　郑姚回了房间，看郑婉坐在桌前有点苦神的样子，就说，“大姐，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序儿一定能自己想通的。” 　　“姚妹，是不是我把孩子给教坏了，就和席儿说的那样，我太惯着他了，才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局面。” 　　郑姚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就说，“大姐，我不懂那许多，我只晓得，大姐对我们好，不单单是让我们日子变好了，更多还是教我们很多道理。我从前只想着大姐说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现在，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儿，这都是大姐支持的缘故。” 　　郑婉看她桌上放着的绣花，就说，“这是你自己有天分。” 　　“可有多少人不能珍惜自己的天分，我喜欢绣花，原本只觉得是个没用不挣钱的买卖，但是大姐告诉我，绣花绣的好的人，也是价值百金，我觉得钱是其次，只是这个被认可程度我觉得是如大姐所说的，很能证明自己。” 　　郑婉摸摸她的头，“你是最让我放心的。” 　　“大姐不要担心了，序儿也会自己想通的。” 　　其实也不管是郑序自己想通没有，又或者是他考虑到郑婉是想让他读书的，和郑婉硬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郑席之前也已经是和他发了脾气。 　　总归在第五天他就来和郑婉说，他愿意回去读书了。 　　郑婉只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宠溺孩子，所以这一次自然是一定要求他去读书了。 　　郑序又开始正常读书，郑婉另外给郑序买了一个书童，名字叫做思威，而这个书童比郑序还要小上两岁，说是父母双亡，叫郑婉买了回来。 　　思威老实，每天就是跟在郑序后面俨然一个小跟班。 　　郑序说什么他做什么。 　　有了思威的陪伴，郑序倒是没那么抵触上学了，这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倒是也就没有再提不上课的事儿。 　　如今已经是七月到底，郑婉已经无心其它。 　　就算是郑度回家来也发现，郑婉对做菜什么的之类的事儿都已经不放在心上，只一心的看着郑席，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郑席的乡试。 　　而距离上次郑序过去宗府闹了一月之期已到，那边的宗管事亲自来了一趟。 　　要和郑婉谈一谈这合作的事儿。 　　那边隐忍不发一个月，郑婉自然之道是惮于这契约书上的事儿。 　　但是之前郑序在外面那样闹了一通，这宗家的脸上自然是不够好看的。 　　如今差不多到了时候了，他竟然是亲自登门。 　　郑婉给他倒茶，“宗管事，竟然还要你跑这一趟，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去一趟不就成了？” 　　宗管事笑了笑，“郑姑娘，我们这合作也是已经到了契约的日子了，所以我来一趟。” 第160章 赶考第五十天 　　160/ 　　郑婉就说, “这些日子也是承蒙了宗管事的照顾，若是换了旁人，我看这宗府的后厨, 总归也就不能如此的井井有条了。” 　　那宗管事笑了笑, “姑娘这话就是抬举我了, 这偌大的宗府，我也不过就是其中最不打眼的一个罢了，哪里就称得上姑娘说这些。” 　　宗管事喝了一口茶, 然后就说, “这事儿其实早该和姑娘提, 但是我心里记着姑娘的好, 又想着姑娘的受宠于贵人的, 一来二去竟然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郑婉了然, “宗管事是觉得我家的酱瓜不好了, 就想着这买卖生意就到此为止了？” 　　那宗管事就立刻说，“如此倒是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上次小郎的事儿……” 　　他苦笑，“这个事儿到底是闹到了三郎君那边去了，他问过两句, 既然是沸沸扬扬的，又总怕是掰扯不清楚，想着也不想就这种事儿惹得主子总问, 索性就……” 　　郑婉点头。 　　这郑序那天的事儿的影响，比她想的已经是来的晚的多了。 　　她其实那个时候就想着, 若是当天就有人来说买卖黄了的事儿, 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在人家家门口闹了这样一出, 人家宗府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家，如今已经是给了很长时间郑婉来进行缓冲了。 　　这宗管事原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下到了郑婉跟前竟然也已经是好好说话。 　　这叫郑婉也已经是觉得十分难得了，再多了也不能奢望。 　　于是郑婉就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宗管事是个爽快人，今日还劳烦你亲自来一趟，这事儿原本也是找个小厮来跑一趟就是了。” 　　她笑了笑，“您放心，我也是个老实生意人，到底也不是做生意一两日了，这该有的规矩我都是清楚的。” 　　宗管事见郑婉这样好说话，当下都松一口气。 　　毕竟郑婉之前是见过夫人和姑娘的，这若是到时候到他们跟前去再告上一状，自己自然就是难过了。 　　这事儿就是以宗家利落的给郑婉结了钱，还另外多给了一点了事了。 　　郑婉笑着送他们出去。 　　等到晚上郑序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了，他更是手足无措，竟是吃饭都有点不敢伸筷子了。 　　他自知要在京城立足，他们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银钱了。 　　原本以为宗家的买卖是一只会下蛋的鸡，这下的金蛋也应该是源源不断才是，可是如今却因为他黄了。 　　郑婉倒是不会怪他，甚至觉得这事儿这样才对。 　　她既然是借用了宗家教养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是应该有付出才是，若是没有，只怕是她弟弟也不能真的学好。 　　郑序果然是小心翼翼的问，“大姐，这是我的缘故吗？是因为我那一次，所以宗家……” 　　郑婉点头，“是的。” 　　她这样直接，丝毫不委婉，郑序更是深深垂头了。 　　郑婉就说，“但是没事，这事儿教会了你一些道理我就觉得值得，有一些道理是用钱买不来的，这是可以用钱买来的道理，我就都觉得是非常合算。” 　　虽然郑序听不太明白，但是他是知道了，只有接下来好好读书，才能不辜负这宗家被他搞黄了的生意。 　　郑姚就问，“那大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婉就笑了笑，“没事，刚好我也觉得很累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先休息，等席儿乡试考完咱们再说吧。” 　　马上就要到八月了，到了最重要的时间了。 　　郑席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八九个时辰都在看书。 　　还是郑婉劝了又劝才肯去睡觉。 　　说到底他心里背负的很多，越是这样郑婉越是担忧，只怕他这还没进场呢，身子就不好了。 　　乡试有三场，每场考三日。 　　这是一场几乎是长达半个月的持久战，这不管是对人的能力还是身体素质来说，要求都非常的严格。 　　郑席平日里虽然该吃吃的，但是郑婉还是怕他撑不住。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八，这是入场的第一日。 　　乡试有三场，分别是八月初八、十一、十四进场，一旦进去了，就需要在里面考上三日。 　　和之前府考不一样的是，这次不仅是可以带上一些棉被和外套，还可以带上自己的笔墨纸砚以及一些吃的东西。 　　说是自由，但也更不自由。 　　因为这个搜身，比府试的还要更加严格。 　　还好现在八月是酷暑，已经不是什么倒春寒的时节了，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不会觉得冷，但是惹倒是真的。 　　郑婉给郑席整理东西的时候十分仔细，除了他惯用的笔墨准备了两套以备不时之需之外，还有一些素白的帕子。 　　这都是棉布材质的，虽然看着是朴素无华，但是用来吸汗是最好的。 　　“你的手一定要保持干爽，若是出汗了就用棉布擦一擦，这样就能干了，这纸张原本就是薄透，你若是手心出汗，沾了墨，到时候只怕是整张纸都是要废掉，重写倒不要紧，只怕你到时候紧张。” 　　郑席应了，看着郑婉把东西都放进他的书箱里。 　　郑婉另外又拿出来一些吃食，“我听说里面是有炭火的，可以给你自己做饭，我就给你准备了一些肉干，是不容易坏，还有一些烘的很干的面饼，也是直接吃就行。只是记得在里面得多喝水，有一个好的状态才行。” 　　郑婉喋喋不休，这是交代了又交代，嘱咐了又嘱咐。 　　郑序在一旁咯咯的笑起来，“大姐是恨不能自己跟着进去在一旁伺候大哥考试。” 　　郑婉白了他一眼，“若是我能进去我自然是进去的，还用你说！” 　　她们一家到了贡院外头，这贡院后面他们还住过一日呢，是最最热闹的地方，但是如今已经是寂静一片。 　　只有前头排队在此送考的考生。 　　郑婉看着那气派非凡的“贡院”二字。 　　心里难免就是会想起范进中举的事儿。 　　有些人考了一辈子，也没能在这个考场里面走出来。 　　她看郑席，然后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席儿，你自幼聪慧，读书写字什么都难不到你，但是如今我想和你说，你年纪尚轻，此次也不过应该是以历练为主。你应放平心态，无论是什么题，难或不难，都不要焦躁，要知道，能考完三门，考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郑席点头。 　　他感觉到郑婉的手如羽毛一样在他的头顶拂过。 　　郑婉笑了笑，“好了，你进去吧。” 　　那边郑席刚进去，门口就突然传来一阵的哀嚎声。 　　就见着那门口的官兵动作十分利索，直接就拿了枷锁过来，给人拷上，那人哭着跪在考场门口。 　　就成为所有人的一个教训。 　　“此人竟敢随身夹带纸条，徇私舞弊！拷于贡院门口一个月，以儆效尤！” 　　郑婉看过去，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不敢说冤枉，只是一味的说自己不敢了不敢了。 　　这相比于之前府考来说，要更加严格了。 　　他这般杀鸡儆猴一样的教训，叫后面的人更是小心。 　　别说是夹带了，就是自己身上都要反复的检查一遍又一遍，好叫没有什么遗漏的错处。 　　头一场考的就是四书五经，郑婉回到家就开始烧香拜孔子。 　　希望这孔夫子老人家可以好好的照看一下她的席儿一榜中举。 　　三日之后郑婉去接了郑席归家，只是三日，他就好像是瘦了一些。 　　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好的喝了一碗浓粥，然后洗了一个热水澡，什么书也没看，直接就倒下狠狠睡了半日。 　　到第二日的清晨又起来，继续去准备考第二场。 　　这乡试对于太多人来说，是身体上的磨难。 　　甚至郑婉是有听说有些人考不完三场的。 　　第二场就在贡院的小格子里面晕过去。 　　可这科举事关人生，那秀才没叫过，没拉铃，考场的人只当是不知道这事儿，等到要交卷的时候见着人还晕着，就抬出去归还家人。 　　不然则视若无睹。 　　郑婉看郑席出来了两场都是顾着休息，就十分满意。 　　不管考的如何，只怕是心态不错。 　　三场结束，郑席在家里是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睡了有长达一天一夜的时间，期间郑婉去看过，确定是睡着没有晕倒，她就放心了。 　　还好这些日子即便是白斐然不在，这郑席也已经是养成了每天早上就起来先打一套拳的习惯。 　　长此以往下来，倒是身子骨是要比之前在石牛村的时候不知道健壮了多少。 　　只是他素来清瘦，并不长肉，所以看上去还是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 　　郑婉也是屡屡觉得他太过消瘦，所以才担忧。 　　这一场战总算是打了下来，接下来就要看成绩了。 　　郑婉虽然知道结果，这既然是未来的首辅，自然是一朝折桂的，但是她还是有点紧张。 　　若是小说里面原本写了第一年没考上呢？ 　　这中间过程她倒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若是说他因故考了两三次才上，以此来磨炼男主角的意志呢？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是到了放榜的那一日。 　　又是全家出动出去看榜。 　　郑婉之前问过郑席，郑席只是说，感觉还行。 　　他很少有说大话，这还行，定然就是不错了。 　　于是郑家人就到那榜下面仔细的找。 　　其实，压根都不用仔细。 　　因为就在最上面就写的清清楚楚。 　　“大姐！席哥中了席哥中了！” 　　郑婉连忙问，“哪儿呢哪儿呢？” 　　“乡试第一名，解元摘桂，郑席！” 　　天哪，乡试第一名，郑婉是觉得自己是要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鼓掌！！！！ 第161章 赶考第五十一天 　　161/ 　　解元是什么？ 　　那是乡试第一名, 榜首中的榜首，学霸中的学霸。 　　即便是那种从小都在最好的书院里面堆起来的名门郎君，只要是能上榜, 也都是叫人说后生可畏, 毕竟是因为年轻。 　　但是谁也没有想着往那第一名的地方去冲刺。 　　所以郑婉也是从下面开始寻找的。 　　结果这一下说的是榜首, 郑婉都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和之前府考一样，边上的人一听榜首在这里，立刻就扭头过来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结果一看, 竟然是个年纪这样小的郎君, 只怕是今年都刚好这乡试的年纪, 而且看穿着打扮, 家里人的样子, 又不像是那种十分有钱人家的打扮。 　　若是这样的人家还能有这样的成绩, 不管是谁都是要为之惊叹的。 　　自认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这上榜的人也就这么些，还是有更多的人落榜的。 　　但是这到底是乡试，即便是在京城之后，大家更要留意的，其实还是明年开春的春闱会试。 　　这若是得中，就是要有了面圣的机会了。 　　但是有一些人家, 如今就已经开始榜下捉婿了。 　　他们就和当初在松山府的府尹一样，只说别的不必看，光是郑席的这解元身份, 就已经足够叫人垂涎了。 　　郑婉很快就把大家都赶回去了。 　　现在她是不担心了，红光满面的说要庆祝。 　　自己出去买了很多的菜, 那马车都放了个满满当当的。 　　郑婉原本是想着大家可以出去聚一聚吃一顿特别的, 吃别人做的, 也算是尝个新鲜的。 　　可是谁知家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只说是想要在家里吃郑婉做的。 　　郑婉这才觉得，自己自从是一心一意的扑在这乡试上面之后，似乎就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好好的做一顿饭了。 　　她出去买菜，但是却不打算做正常的饭菜，她想着虽然是夏天，但是他们家还有很多的冰块可以降暑。 　　到时候家里面多放些冰块，到时候把温度都变得凉爽，就正是可以吃烤肉的时候。 　　于是她出去买了新鲜的五花肉，小黄牛肉，还有一些羊排之类的东西。 　　肉类她买的很多，争取是让家里人这一次都吃的饱饱。 　　素菜就买了最一般的土豆之类的。 　　至于酱料，郑婉开了商城去买了一些现成的。 　　只是肉类是要自己腌制的。 　　五花肉、鸡肉之类的要做稍稍的处理，但是如黄牛肉之类的只需要切片就可以到时候直接烤。 　　她还在城里面的铁匠那边买了一扇铁板，直接用铁板烤肉，想来味道就更好了。 　　“大姐，这是在做什么啊？” 　　郑婉就说，“我们晚上吃烤肉，不过光吃烤肉也容易腻的慌，所以我就打算做一些冷面，到时候大家可以搭配着吃。” 　　主要也是因为郑婉出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这边竟然有荞麦面，她想起那冷面酸酸甜甜的口感，顿时感觉口水都漫上来了。 　　她这边煮了荞麦面，那边就开始切雪梨片，还有黄瓜丝之类的配菜。 　　主要是汤底，盛出一些鸡汤高汤，放凉之后往里面加足量的白醋和糖，最重要的就是偷偷摸摸摸出来的雪碧，这调成足够酸的味道，在夏天才有特别的清凉。 　　郑婉在里面放了不少的冰块，然后把面淘过两三次水才放进去。 　　荞麦面劲道，过了凉水之后更加弹口，郑婉把面端上去，然后让郑序把炭火夹上来。 　　她足足准备了两桌的量，一桌是他们家吃，一桌是思威和白一他们吃。 　　一开始白一他们还不好意思说要吃，但是郑婉却说，“这原本就是个大喜事儿，想着大家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家里也没那么多人，就没那么多规矩，就一起庆祝庆祝罢了。更何况，又还是分桌吃的，你们只管自便，一定要吃饱就成。” 　　郑婉买了十几斤五花肉，这就算是这么多成年男性，估计也是可以吃的够呛。 　　她喜欢的一些鸡尖鸡翅之类的东西，这边的人压根就不吃。 　　她买的便宜，自然也是买的更多。 　　油热锅了之后，然后把东西都放进去烤。 　　一开始白一还在这边张望，看郑婉做一步他做一步，到了后面，他可是十分熟练了，还问郑婉要不要过来帮着烤了。 　　他们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原来烤熟的肉可以用剪刀剪开成一小块一小块，沾着辣椒粉吃。 　　一时吃的是红红火火，还好买的多，不然郑婉真的是担心不够吃。 　　郑婉想了想就说，“我现在已经放下心来了，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郑席喝了一口郑婉熬的冰镇酸梅汤，也抬头看她。 　　郑婉笑了笑，“我原本是打算一直租一个屋子之类的，就一切都等着席儿的会试之后的，但是如今我看，席儿连乡试都得了解元，即便是会试不能名列前茅，想来也一定是榜上有名的，所以我决定了，咱们既然是要长留京中的，那自然就是要有属于自己的宅子！” 　　她掷地有声，“我决定在京城里面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宅子！” 　　郑席就问，“可你之前不是还担心我外放的事儿吗？” 　　郑婉摇头，“那是我想岔了，如今想来，即便是你要外放，终归我们都是想要回到京城的，既然是要回到京城，这房子的买卖都是宜早不宜迟的。早点买了，之后也能住，但若是一直耽误下去，之后真的要住的时候倒是显得慌乱便不好了。” 　　郑序抬头看她，“可是大姐，这京城的宅子不便宜，咱们有钱吗？” 　　郑度拍了他一下，今日是放榜日，郑度也是告假回家的，如今正是拿着剪刀一刀一下的剪肉，动作非常利索。 　　“那咱们买个小点的，便宜点的不就成了？不是说你去读书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变通。” 　　“哎呀二哥，你手劲这么大，我一会儿给你打傻了你赔！” 　　“你这原本就是傻的，怎么还赖到了我的头上？” 　　郑婉看他们在斗嘴，就觉得好似回到了石牛村的时候，一家人虽然没什么钱，日子过的比现在苦多了，但是是最最开心的时候。 　　但是现在其实也差不多，因为只要有亲人在身边，那哪里都是家。 　　郑婉就说，“我们不买便宜的，不买小的。若是要买，我就一步到位。” 　　她扭头去看白一，然后就说，“你去给我在朱雀街上看看宅子，要个三进的大宅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售的，去帮我看看价格。” 　　朱雀大街，是京城里面的内线了，住的一般都是达官显贵的人家、 　　往近了说，那宗府和白府都在朱雀街上。 　　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一巷，一个是五巷，自然也有所不同。 　　白一就问，“姑娘想要几巷的。” 　　郑婉就说，“五巷之外就可以了，其余没得讲究，但是宅子要新一些，雅致一些，不好是那种破败多年，屋子都要倒塌的那种。” 　　五巷之内住的基本都是有爵位在身的，还有很多皇亲国戚。 　　郑婉是不想和这些人有太多来往的，人家身份高贵，自然也是看不上他们这样乡下来的。 　　白一想了想，“这种宅子只怕不便宜。” 　　郑婉就问，“要多少？五百两？” 　　白一笑起来，“姑娘玩笑了，这是京城，又是朱雀街，您要的三进的宅子可是五品之上的官也都住得了，五百两如何够？” 　　郑序惊呼，“五百两都不够？五百两在县里面都能买下一排店铺了。” 　　白一苦笑，“郎君也说了是县里面了，这在京城，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其实咱们家人不多，倒是也不需要这样多大的宅子，也或许可以去找个稍微远一点的，如我们这附近就不错。这边换一个二进的宅子，估计五百两是绰绰有余了。” 　　郑婉想了想，然后摇头，古代的人是不实行分家的，除非家里的长辈都死的差不多了，又或者是闹了什么天大的变扭才会分家。 　　她如今在郑家的家长，家里的事儿都是听她的，若是她说要分家，那估计这些弟妹都没有一个肯的。 　　所以若是要住在一起，这一个人就是一户。 　　一户就是一个院子。 　　这就算郑姚嫁出去，郑婉也要给她留一个绣楼小院的，如此算起来的话，家里怎么也要四五个院子。 　　这还是不算郑席以后入阁拜相成为首辅，若是成了，自然是要住到最中心去了，这个屋子其实也是过渡。 　　但是过渡时间到底要多久，这也不好说。“不行，三进一定要有。朱雀街我也要去。” 　　郑婉盘算了下自己的银钱，“钱花了可以再挣，但是如果不花在自己的口袋里，那就是一块石头。” 　　“白一，你去帮我看看，一千五百两，能不能买下我要的宅子，这是我能出的最多的了。” 　　“一千五百两？！”家里的人都惊呆了。 　　完全没想过郑婉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钱。 　　一路挣钱，一直做生意。 　　要花的东西也花的少，虽然没有简衣缩食，但是郑婉从来是只花该花的钱。 　　不知不觉，竟然也挣了这么多了。 　　郑婉笑起来，“现在这点钱在京城，不过就是小钱罢了，不值得多看的。” 　　她已决心要买房，要买就要买好的，不能让自己遗憾。 　　这屋子里正在讨论这事儿呢，门突然被敲响。 　　“郑姑娘和郎君在吗？” 　　郑婉觉得这声音似乎是有点耳熟的。 　　那门外的人还在喊，“我家主子吩咐我来送点东西，恭贺郑家郎君摘桂解元之喜呢！” 　　作者有话说： 　　婉婉：有钱。 第162章 赶考第五十二天 　　162/ 　　郑婉便是叫白一他们去开了门。 　　门口的是个眼生的小子。 　　他脸上带着笑, 一张脸圆圆的，不仔细看的话还和郑序有两分相像之处。 　　郑婉便问，“敢问你家主子是？” 　　今天虽然天热, 但是因为是吃烤肉, 郑婉便叫人搭了天幕在外头吃。 　　冰在太阳底下融化的快, 但是好歹也是冰水，竟然也不会叫人觉得特别的炎热。 　　那小子一进门就闻到这味道，直接就要把人的魂都要给勾走了。 　　他几乎都忘记了这来是要干什么的, 望眼欲穿的看着郑婉她们那边在弄的吃食。 　　油正在滋啦滋啦的响着, 空气中猪肉牛肉还有很多其它香辛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郑婉笑着又问了一句, “这位小哥, 你家主子是谁？” 　　那小子立刻回神, 然后便说, “瞧我这人, 我家主子是昌毅侯宗家，夫人得知贵府郎君得了解元一位，想着之前和姑娘也是有算一些交情的，便是令我来送了礼，也算是祝贺一下姑娘和郎君了。” 　　那哪儿能算是什么交情，郑婉笑了笑。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说过两句话的事儿, 说“认识”都说不上的。 　　而宗府那边，宗夫人刚把人派出去，宗二姑娘就不理解了, “母亲，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和这些人来往的吗？怎么今日倒是特地叫人送了东西过去？” 　　不过宗二姑娘看了, 也不外乎都是些笔墨纸砚罢了。 　　旁人看着倒是觉得这些东西名贵, 但是放在宗家, 也不过是闲置的东西罢了。 　　宗夫人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她？如今她弟弟的了解元，我们庆贺一下也是应当。”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最好了。” 　　宗自渐刚过来，听了这事儿就说，“母亲又何必这样抬举他？不过是个解元，榜榜都有，若是我们人人都送，那岂不是要累死？” 　　宗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说，“你若是看不上解元，也自己去考一个就是了。” 　　宗自渐连忙就说，“母亲，好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 　　宗夫人便说，“我看人家出身赤贫之地，想来得此成绩也是不容易，不过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值得你在这里嚼舌头，没得辱了自己的身份。” 　　这向来京城周边的这个乡试，得了解元的都是那些名门望族。 　　他们自小就有最好的夫子教授，甚至那些个出题判卷的，也会指导他们两句，都能算上半个老师了。 　　这样的人若是的了解元，这大家自然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如今这郑席，确实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若是宗府的人提起，说是那个送酱瓜姑娘的弟弟，这宗夫人自然也是不知道是谁的。 　　如今京城倒是不少人都在打听，这横空出世的郑席到底是个何许人也。 　　为什么宗夫人都愿意屈尊的去给他送礼？ 　　这来自苦地方当然是一个原因，这样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光有学识。 　　日后入朝，估计也是颇得陛下看重。 　　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清流一派了，所以大家当然是想要去结交他。 　　解元日后会试高中也是稳妥的事儿，只是看看会试会考上第几名罢了。 　　宗夫人虽然不是说要去结交他，但是这既然是个机会，让人家知道他们是有过道贺之喜的，到时候若是有一天要走动了，也是个方便事儿。 　　宗夫人摇了摇扇子，就看见那小子回来回话了。 　　“都送过去了？” 　　那小子便说，“是，郑姑娘和郎君很感激夫人。” 　　宗夫人便问，“住得地方如何？” 　　那小子回忆了一下，“是个小宅子，都没有二进，虽说看着宽敞，也不过就是一个院子罢了。奴才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放在太阳底下吃的。” 　　宗自渐笑起来，“连个饭厅都没有？竟这般寒碜？” 　　那小子跪着，把身边的食盒递了递，“郑姑娘说，他们今日吃冷面。想着夫人之前夏日了不思饮食，便觉得这凉爽的冷面估计能叫夫人开胃。咱们家送了东西过去了，她也无以为报，只想着这贵人所赐不可赐，没有别的可报的，还请夫人不要嫌弃她的冷面才好。” 　　宗自渐看了一眼，那食盒古朴，想来里面也装不进什么好东西，就说，“她也是不嫌弃自己穷酸，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送过来。” 　　宗夫人边上的妈妈已经把食盒打开，然后把里面的冷面端出来。 　　汤底清凉，还悬浮着两三个冰块，荞麦面窝在底下，上面是雪梨片和半个煮鸡蛋还有一些黄瓜丝之类的配菜。 　　宗自渐皱眉，“这清汤寡水的东西，谁爱吃？” 　　宗夫人想了想，竟然真的叫人打出半碗来，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母亲，这谁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她如何敢？”宗夫人笑了一声，若是要下毒，之前有的是机会了，还用等到这种时候？ 　　不过，这冷面是真的爽口开胃。 　　冰凉凉的汤底，有嚼劲的面条，还有上面带了点甜味的雪梨片。 　　宗夫人竟然是把那小半碗都给吃完了。 　　“母亲，这竟然这么好吃？”宗二姑娘眼巴巴的问。 　　宗夫人就笑了笑，“你来尝尝。” 　　宗二姑娘虽然不算是个嘴馋的，但是却是个贪新鲜的。 　　她连忙低头去吃，然后刚吃了两口就说，“母亲，这味道……酸酸甜甜的，冰冰凉凉的，这面条也是特别，怎么会这么好吃！” 　　宗自渐就说，“二姐姐，你平日里也吃过太多好东西了，如今怎么是这郑家的做什么你都喜欢，莫不是因着她这个人讨巧于你？” 　　宗二姑娘不喜欢宗自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说，“讨巧不讨巧的另说，我做人做事从来都是由心罢了，这好吃不好吃的，也是吃了就知道的，再说了，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我又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撒谎吗？” 　　宗自渐有点害怕这个二姐姐，看她都有些不悦了，自然也就不吭声了。 　　宗夫人就问，“那别的没说什么？” 　　那小子就说，“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奴才要走的时候，白家的小郎君来了，和他们似乎是很熟的样子，坐下就一块儿吃饭了。” 　　宗夫人皱了皱眉，“白家。”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他们家和白家有交情的，之前我就是在白家那边认识的她呢。” 　　宗夫人倒是觉得这家越发的有意思了，村子里来的穷人，一路考上了京师。 　　这乡试榜首，还和白家有交情。 　　这明里暗里之间，倒是叫人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那边郑婉看着自来熟坐下的白斐然，就有点无语，“你家缺你这口吃的了？” 　　白斐然就叫人把礼物卸下来，然后吃了一口五花肉，烫嘴的他嗷嗷叫。 　　还是郑度给他拿了酸梅汤。 　　“好徒弟。”白斐然夸了一句，“小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自然不少吃的，但是你这吃的能和我家那些相比吗？” 　　郑婉就说，“那是当然比不上你白家的了。” 　　白斐然叹了口气，“我真的无数次怀念之前在这家里的日子，别的就不说了，主要真的是馋你这一口。你做的东西别人真的做不出来，不说别的，你就看你拿着这铁板在这里烤肉，我就在京城里面没见过有人这么做的。” 　　郑婉看了他一眼，“这烤肉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怎么会没人这样做？” 　　白斐然就说，“我反正没见过，在你家之前，我就没吃到过。” 　　这还能算是寻常物件？ 　　郑婉突然就反应过来，在京城里面什么都有，那些新奇的东西就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但是她自己也有他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郑婉就问，“你说，如果我开个烤肉楼，会有人来吃吗？” 　　白斐然立刻就说，“当然有啊，若是我，我就头一个来吃！” 　　郑婉笑起来，“你这么看好？” 　　白斐然把筷子放下来，他拿的还是郑度的筷子，郑度见他不吃了，连忙把自己的筷子拿回来继续夹着吃。 　　“小婉，我是觉得你这个人做生意，那是很有天赋的。就这个连我都是十分佩服，我觉得你好像不会做什么不对的事儿，每一步走的都是很稳妥的。说实在的，今天若是别人问我这生意铺子做不做的，那或许我会说你考虑下，京城居大不易，你一个外地人来做这个生意，又没个地头蛇罩着你，仔细是要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郑婉就说，“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白斐然用自己的指节敲了敲桌子，“但是若是你要做这个决定，那我就会觉得正确，没问题。你这肉这么好吃，就是叫我一天吃个三回，我都愿意。我如今到你家来，你还不情不愿的，到时候你开了铺子，我花银钱上门去吃，想来你总是没有意见的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郑婉想了想，越发的是觉得这烤肉生意可以做。 　　她如今既然是决定留在京城，那自然是要有一个生意支持的。 　　比起之前在长日县那种小生意，郑婉现在倒是觉得，在京城这种地方，要做就要做大生意。 　　只有一鸣惊人，日后的日子才会一帆风顺。 　　而且她的志向从来就不是一间小店。 　　她看着正在抢郑度筷子的白斐然，“既然如此，那有个事儿我想着你可以帮帮我。” 　　白斐然吃的嘴里都是含糊的，头也不抬的说，“你说就是，能有什么大事儿。” 　　郑婉就说，“借我一些银子。” 　　白斐然：？ 　　作者有话说： 　　白斐然：你那么有钱！之前还是你给我派工资呢！ 第163章 赶考第五十三天 　　163/ 　　就白斐然记忆里面, 郑婉那是有钱的。 　　虽然说和京中这些有钱人比自然还是差点意思，但是就郑婉的出身条件来说，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那已经算是十分有钱了。 　　之前在长日县也看见一些有钱人家, 当地的有钱人家。 　　可白斐然心里想着, 这么久过去了，只怕是郑婉现在手里的银钱也真的不比他们少了。 　　“你怎么和我借钱？这席儿摘了解元，一会儿就有不少要结交的人来了。到时候金银珠宝只怕是你都要挑花了眼, 你随意的留下一两件来, 我看也够了。” 　　郑婉就说, “那些既然是要和我们结交送来的钱, 都是不知根知底的人, 我如何知道哪些人的钱是可以要, 哪些人是决计不能要的, 我自然是不放心的。” 　　白斐然就笑起来，“我看，你是宗府的东西都收下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能收的了。”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没脑子的。我也是看过的，宗府拿过来的不过就是些笔墨纸砚, 我想着给席儿倒是也不错，在他们那种人家，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他既然送过来的时候是说两家有此交情，我若是推了自然叫他脸上不好看。所以呢, 我想了想, 若是要推, 还不如是给了旁的东西回一下，就算回礼了。” 　　白斐然素来知道郑婉是有想法的人，这会儿也就点点头。 　　“不过若是旁人，我原本就是没见过面的就来送礼的话……” 　　这话都还没落下呢，郑家的门又被敲开了。 　　果然是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小厮家丁，说是来送礼。 　　说话说的倒是好听，脸上也都带着笑。 　　但他前后打量了一下郑家的宅子，眼神里面的错愕和贬低倒是也没仔细藏住。 　　郑婉就推拒了。 　　那小厮有点惊讶，然后就说了一句，“这原本也就只是为了庆贺郎君高中之喜，我家主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姑娘倒是也不必如此不近人情才是。” 　　他来的时候尚且恭敬，看清楚这家中不过稍显破落，这真正嘴脸就显现出来了。 　　郑婉就笑，“不近人情，这也得是有来往人情才是。你说你家家主好意，可是我至今数月，尚且还未见过你家家主，我不过想着若是这样就收了，别人要觉得我眼皮子浅罢了。” 　　她执意推拒，又说和他家主人完全不认识，那小厮只得走了。 　　后来又前后来了不少人，都叫郑婉给拒绝了。 　　白斐然就说，“真的是厉害，便是我认识的人家就有好几个，还不说那些我不怎么认识的人家。可见这些人都看好席儿，如今就想着来攀个交情了。” 　　郑婉摇头，“越是如此越是小心，京城这种地方从来是非多。若是不小心谨慎，一步踏错，只怕就是要万劫不复。我们没有什么羽毛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不过就是独善其身罢了。” 　　白斐然点头，“你说的正是，我之前久不入京，不知道京城里面的风云诡谲，如今回来了，平日里只光是听我那几个兄长议论，便是觉得这京城居大不易。站边、阋墙，祸事不断，席儿如今也不过正是一个举子的身份，真要入朝为官还要且看会试。若是一朝得中，只怕是要前来的人更不知多少，那个时候更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若是涉及到什么党.派相争，郑婉是最担心的。 　　她只能是说，“这些事，到时候都是席儿自己要面对的事儿。他入朝当官，比外面的人都要更加清楚朝中局势，我这样的外人，也只不过是听上一耳朵，压根不知深浅的，若是冒然为席儿决断，确实不好。” 　　郑席看了她一眼，就说，“我自然是想你帮我决断的。” 　　郑婉摇头，“如今是举子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驱赶一下这些人，等到你真的会试中榜了，所有的主意就要你自己来出了。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有见识的人，只不过躲懒罢了。但是既然是日后要入朝为官的，只一味的躲懒只怕不成。” 　　郑席抿了抿唇，然后就说，“你说的我都知道。” 　　白斐然就说，“我看这世上啊，也不过就只有一个你把他当成孩子罢了。如今他这个年纪，别的人家的郎君都是要议亲了，只有你，还当个母鸡把他们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下面。” 　　郑婉就说，“议亲自然是不着急的，你这样做大哥的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 　　白斐然突然看了一眼郑姚，然后竟然是脸红了，才说，“你胡说什么呢？” 　　郑婉不说话了。 　　其实她的心里也知道，古代人素来成婚早。 　　若是她这个年纪还不出嫁，有人想要议论她，也会说她是个大姑娘。 　　可是她心里到底是不能接受十八岁没有到的男孩儿女孩儿就要成亲嫁人。 　　她确实是有点自私，就是想着他们还是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她管不了，但是只要他家的孩子还没有主动的要求提出，她就只是想再拖一拖。 　　或许是因为她有那种异样的自信。 　　就是她知道这些孩子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她知道这些人未来都一定是有属于他们的光彩。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愁这婚姻的事儿。 　　白斐然咳了一声，“好了，还是言归正传，你要借钱做什么？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存了很多钱？” 　　从长日县到京城，她一路赚钱，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可白斐然觉得就只管着他们这一个小家庭的吃喝，只怕是这辈子都吃不完了。 　　郑婉对着白斐然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我想着要在京城买一套大点的宅子，就作为我们家以后的家了，自然是要气派些，不好给我的举子弟弟丢人的。所以我就把我手头上所有的钱几乎都掏出来去买房了。” 　　白斐然咋舌，“那你这也太有钱了。若是入了你的眼的气派宅子，还在京城，只怕没有个一千两是绝对看不到的。” 　　郑婉就说，“一千两够吗？” 　　“看地段，你若是要买在朱雀街上呢？” 　　白斐然笑起来，“你可真的是狮子大开口，若是朱雀街，别说一千两了，就是两千两估计也不够看的。” 　　他不理解，“你非要买在这种地段做什么？这边大多数都是由陛下赐的宅子，这边的屋子都不是用价格来衡量的，有价无市的宅子，你去哪儿买。” 　　郑婉皱眉，想不到比她想的还要贵上许多。 　　她就说，“我不想住的太远，也要考虑孩子以后的事儿，搬来搬去我不乐意。” 　　白斐然就说，“你倒是想的远，你就想着你席儿一定能入阁拜相？一定能名位三公？” 　　他耸肩，“若是个寻常文官，这朱雀街真的也没几人能住得上的。” 　　郑婉笑了笑，不答话了。 　　看来她还有不少钱要挣。 　　“我和你借钱是想在京中开一个小的酒楼，光做烤肉生意，你也说了，京中没这种行当，若是我做了这个，生意好一些的话，只怕银子如流水，到时候买房买地，应该也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倒是，京城里面的人素来都是肯出钱的主儿，只要是他们觉得好吃好玩的，从来也都是肯出钱的。 　　这若是酒楼能做大，只怕真的会和郑婉所说的那样，银钱如流水。 　　他想了想就说，“你要借多少？” 　　郑婉就说，“我还不知道开个酒楼要多少钱，大概是七天的时间，我把一切事宜全部都准备好，到时候再请你过来仔细商谈下。” 　　白斐然挥了挥手，“不必说那么多，你到时候只需要说一个数，我叫人给你送过来就是了，没得叫你麻烦。” 　　郑婉摇头，“我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白斐然就说，“你说。” 　　郑婉实话实说，“我既然和你相处多时，你也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也不想欺瞒你。这个生意，我想和你一起合作着开。” 　　白斐然惊讶，“和我合作？” 　　郑婉点头，“我有两个缘故。第一，这酒楼我到底是出不了多少个银钱的，我的银钱都要拿去买房子了，所以大头估计都是你出，只是银钱的话还好一些，我日后倒是可以还你一些利子。但是只是有些事儿，不是拿钱可以糊弄的。” 　　白斐然皱眉，“你指的是？” 　　“我对京城不甚熟悉，我都不太知道这儿哪里适合开酒楼，哪里是不适合的。这个还需要你这种了解京城的人指点我一二。这是其一。” 　　郑婉又说，“还有第二点，我一个外乡人，来京城做生意，还是开酒楼。若是生意差一些，那我大不了就是自己吃个亏，日后关门也就是了。但是若是生意好了，只怕是有不少人眼红，真的到那个时候，我只怕是没人能在京城为我说上一句话。我之所以想要和你合作，也是知道第一，我们相熟，彼此之间坦诚，不存在谁占了谁的便宜。还有一个，就是我知道白家在京中也是举足轻重，若是有你的招牌挂在这里，那我这个生意，定然是会顺利的多的。” 　　白斐然笑了一声，“你倒是一手的好算盘。” 　　“我并非是要算计你，我知道你，若我不说，你或许不会往这边去想，但我不能因为你对我的信任就欺瞒你。”郑婉真心实意，“我把你当成半个家人，这事儿是我想要利用你白家在京中的权势，但是实话实说也是因为我从未想过利用我们之间的交情。” 　　她言辞恳切，真情实感。 第164章 赶考第五十四天 　　165/ 　　白斐然看了她许久,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小婉，这事儿,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或许这当中真的有不便之处。” 　　郑婉急急的问, “是哪里不便？” 　　白斐然就说, “你说要问我借些银钱，说实话我真的不在意。借你多少都可以，哪怕直接给你也是可以的。如你所说, 我也是把你们当成我的半个家人, 一家人不谈钱, 这个我白斐然也是个顶天立地的, 没什么糊弄话的。” 　　他垂了垂眼, “只是, 如今我到底是有我自己的家人。你不知道, 现在陛下对这种事儿管的严，若是有哪户达官显贵特别骄奢淫逸，陛下自然是要怀疑他中饱私囊的，这国库也不是十分充裕，这臣子过的日子若是比陛下好，这陛下如何肯轻易罢休？这是其一。” 　　“第二, 我父亲好歹是从军出身，做事儿也是堂一板一眼的，我若是在外有个什么生意, 还是个红火的酒楼，只怕是我父亲的同僚会在他的跟前打趣他。我父亲从来也不是个如你一般, 觉得三百六十行都能出状元的人, 他对我要求甚高, 当初不让我去科举，也已经是我母亲百般所求了。如今若是我再出这样的事儿，他只怕是要自觉没脸，大发雷霆都是轻的了。” 　　他既如此说了，郑婉若是再劝，就似乎显得她有点强人所难了。 　　便也就不说了。 　　只是她不说，白斐然还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从来不在意这些，只是小婉，这京城不比县城，这里的规矩比你之前要以为的不知道是要多少多少。就这样说，你在县城不管是在外摆个小摊，还是开个吃食铺子，你供着弟弟读书，大家都只会夸赞你一句好，说你郑姑娘一句不容易。但是入了京城，如今席儿又是个举子了，你若是还大肆开个店铺，被他的同僚知道了，他尚且还没有入朝为官，身上商贾之气就如此之重，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 　　他语气重下来，“我也更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怎么看待。” 　　郑婉愣住了，她是没有想过自己开个店竟然还和郑席的出仕之路有相干的。 　　“我不过就是做个生意……” 　　“你自觉是做生意，但是在别人眼里就是谋钱财。他入朝要当一个清流，就要远离这些商贾之气，或者是等到他脚都站稳了，你再考虑这些，不然我只觉得这些对席儿，那是百害而无一利，你还是要多做斟酌才是。” 　　郑婉明白，他的意思是，他们刚入京，如今是解元在身，原本就是不少人注意的对象，若是这个时候再不低调做人，在什么地方给人拿住了什么把柄，只怕是一切都更加麻烦了。 　　“你若是要开个吃食铺子，我觉得还是那种小铺子好。就和你之前的那种水煮铺子，这些东西啊，买的人不多，也大多都是些街坊，不会涉及到那些官宦大家，大家都不知道，你又能安心挣钱，成本还小，这有什么不好？” 　　郑婉没有想过竟然是还有这种事儿在身上。 　　白斐然苦心劝她，“我说这话到底也不是看不起商人什么的，只是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这人家只怕是找不出席儿的错处，你若是为着席儿好，有一些难忍的事儿啊，总归也是要忍了罢了。” 　　郑婉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我刚才说你这烤肉好吃，说你也是可以做这个生意，这话也是想着日后席儿的官位稳妥了，你到时候再做也就是了。幸亏是倒是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当官的不许开酒楼，只是太过招眼总归不好。” 　　郑婉就说，“我只是没想到这京城之中竟然也有这样多的不算规矩的规矩。还不如在县城里面过的自在。” 　　“这是原本的事儿，越是这样的地方规矩越是多。你若是哪一日到了皇宫之中，就会知道，那里面的规矩更是多。人啊，多的是身不由己，尤其是你若是想要得到的东西越多，享受到的东西越多，那你的身不由己自然也就越多了。” 　　郑婉不吭声了。 　　白斐然吃过一场，舒心了，“我想着就算是你要搞个小铺子，大抵也是需要银钱的，你这两日算好要多少，到时候叫白一来给我带句话，我叫他给你带来。也不要过多费心了，我想着但凡是你能的，你想的，不都算是个好结果？你呀，且放宽心吧。” 　　白斐然站起来，就要告辞了。 　　他是礼物也送到了，这吃的也吃了，自然是心满意足的打算撤退了。 　　他前脚刚走，那边宗家的人后脚又来了。 　　郑婉笑起来，“怎么是你家主子觉得我这冷面太过好吃了，竟然是觉得不够？” 　　她原本是调侃的一句话，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 　　那小厮脸都红了，然后便说，“侯爷回府，只不过浅尝了一口，便是觉得好吃。夫人着小的来问问，这面食姑娘家可是还有？另外带了珊瑚珠串来换。” 　　郑婉一愣，连忙站起来，叫郑姚去里面盛干净的没吃过的。 　　然后又说，“这是怎么说的，若是夫人和侯爷喜欢，那原本就是我的福气了，怎么还要这什么东西来换的，这不是打趣我么？快快拿了回去。” 　　那小厮就说，“这事儿原本夫人也是不好意思的，若是姑娘不收下，只怕是奴才没法交差了。” 　　这话说来也是好笑。 　　侯爷回府，原本就是夏日炎炎，他从马车上下来一路到了夫人的屋子，已经是惹得出了一身汗。 　　看见那桌上一碗冰镇的凉汤面，原以为是夫人的下午茶。 　　倒是也没计较，拿了筷子吃了两口，这是宗夫人也都没拦住。 　　所幸也不过就是两口了，侯爷立刻就吃完了，吃了就说，“这倒是个新鲜的玩意儿，我素日怎么没见你吃过这样凉爽的东西？” 　　他便说，“盛夏时节，这种清爽的凉面正和胃口，今晚就叫他们做这个来吧。” 　　宗夫人就笑，“侯爷，这您也不问就都给吃了个干净，这啊，原不是我们府上的吃食。” 　　昌毅侯挑眉，“这又是怎么说的？” 　　宗夫人就把郑婉的事儿一说。 　　昌毅侯就说，“巧了，这解元倒是今日我们正好谈起他，说是这手的好文章，封的状元也是做的，竟然还是夫人熟识的人？” 　　宗夫人就说，“侯爷竟然对他有这样高的褒奖？” 　　“自来这样的青年才俊，基本也都是出自名门望族，这样从乡下考上来的，又是世代务农的人家，真的太少。他的文章中自然有不一样的见解，却也没有丝毫的井底之见，气势不错，确实自成一见，你可有见过那人？” 　　宗夫人摇头，“那倒没有，我见过他家长姐，看着倒真的不似普通村姑，说话做事颇有规矩章法，长得也是清秀漂亮，倒似一些小门户的姑娘似的。” 　　“想来那郎君也不会错的。若是如此，我们自管是和他走动走动，若是他日他得中金榜，我们若是能谈个喜事，也未必不可。” 　　说到这个，宗夫人脸色就是一沉，“侯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宜春那是金尊玉贵的，若不是不喜皇家规矩，便是皇子也可嫁得，怎么能叫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受苦？” 　　侯爷就笑，“我也不过是随意的说上两句，你何苦来气？” 　　宗夫人就说，“便没有侯爷这样的人，竟然是拿着自家女儿开玩笑，这传出去如何好听？” 　　昌毅侯连忙说，“夫人不爱听，只当我没说过也就是了。” 　　宗夫人见昌毅侯连忙松口，自己也是吐了一口气，“我知侯爷心中想法，这些年，朝中的新生么虽说是清流，但到底是从小就在家中长起来，听得家中长辈的见闻，自然也有站边。但是这郑席不同，他没有站边，清清白白一个人，得了侯爷喜欢也无不可。” 　　宗夫人想了想又说，“只是我的春儿自然是不行的，若是侯爷想着从这方面去考虑，那把秋儿嫁给他也不是不行。宜秋也不过是比春儿小两岁，再等上两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到时候若是说给他，这侯府的千金，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宜秋是昌毅侯庶女，平日里自是养在自己姨娘的屋子里的，宗夫人对这些庶子庶女相管甚少，若不是宗自渐的姨娘死了，她自然也不会搭理。 　　如今推了这庶女出去，叫昌毅侯听了倒是觉得十分妥当。 　　他堂堂一个侯爷，哪怕那郑席日后金榜题名，哪怕是真的成了个状元，这昌毅侯的庶女配他，自然也是绰绰有余。 　　他这就算是乘龙快婿，飞黄腾达了。 　　“夫人此言甚是。家中姑娘的婚事原本也都是夫人做主，若是夫人觉得妥当，为夫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的。” 　　这原本宗夫人还看不怎么上郑婉呢。 　　但是如今既然是昌毅侯开口了，宗夫人能甩出去一个庶女，对她也是没什么影响。 　　于是她便叫来个小厮，“去找郑姑娘买些凉面，便说是给我们吃的。另去妈妈那边随便找串珠子给她，免得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占了人家的便宜。” 　　她说的随意，那小厮自然也是看出这当中的不寻常来。 　　可郑婉那边却想着，这凉面和寿司这么好，连侯府的人都吃了还想要。 　　若是就听着白斐然的，不做那大张旗鼓的烤肉生意，这边就做些这些简单的吃食。 　　说不定也是一个门路。 　　作者有话说： 　　席儿：就安排了？ 第165章 赶考第五十五天 　　165/ 　　郑婉做了盘算, 那买房子的事儿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下不来的。 　　若是如白斐然所说，在京中朱雀街的宅子只怕是没有个两千两下不来。 　　那她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拿不出这样多的银钱。 　　但是郑婉又不愿意再先去买了别的宅子进行过渡，于是就让白一那边打听着房子, 这边继续租在这一边暂且先住。 　　不过租房子真的是要比买房子给便宜多了, 如果不是想要有一个归属感, 郑婉可巴不得一辈子租房子住。 　　只不过这边到底地处偏僻，平日里住住尚且还可，若是郑席真的入朝为官了住这种宅子难免就是显得有些不妥。 　　而做那个小生意, 也不过就是只需要租赁一个店铺, 然后就是一些材料费罢了。 　　既然是这样小的铺子, 郑婉也就不打算请人了, 自己直接上手做, 然后让家里的白数字兄弟们当个跑堂之类的也很妥当。 　　郑婉只是花了几天功夫找了一个店面, 然后很快就布置安排好了相关的事宜。 　　她给自己的铺子取了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这一看便是知道了她是在卖些什么东西。 　　“饭与面。”白一挠了挠头，“姑娘，咱们这也太直接了吧？只怕是那些文人雅客不爱来。” 　　郑婉就笑，“做的原本就是快生意，也不是叫他们坐在这儿吟诗作对的，原本招待的人也就不是他们, 若是他们不要来，也实属正常。” 　　白一有点不明白，现在人做生意, 不都是觉得往来都是鸿儒才算是好？ 　　为何自家姑娘倒是想着只针对那些平头老百姓？ 　　郑婉的铺子刚一开张，并没多少人想来。 　　这种小铺子在京城那是流水一般的, 今日是你, 明日是他。 　　京城的人吃惯玩惯了新鲜事儿, 自然是不会对这种东西好奇。 　　和县里面不一样，郑婉开局并没有那么顺利。 　　但是她也没有泄气，只是另外想了个法子。 　　她直接拿出她囤的两块最大的冰，放在水缸里面，然后放在自己的铺子里头。 　　铺子里是遮天蔽日的，没有太阳直晒自然冰块不会融化的那么快。 　　郑婉叫白三在里面扇扇子，这力道不能大，因为大了这冰块融化的速度就加快了。 　　而郑婉别的预算还可以说是多给一点，只是放在冰块上面的预算，她那真的是要节省着用了。 　　然后也不能太小，太小了没有丝毫的凉风扫出来，等于白费劲。 　　这白三就光是为了扇扇子都是后背出了一身的汗，身体使劲做劲儿，废了老鼻子劲儿了。 　　路过的人原本脚步匆匆，但是路过了郑婉的店铺突然就步子慢了一点。 　　然后好奇的看了看里面。 　　这冷气飕飕的，大夏日的竟然就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力量，这叫人怎么不另眼相看。 　　“掌柜的，你家这是做的什么？” 　　郑婉就说，“我们家夏日就是做的夏日生意，如今夏天热，做了爽口清凉的冷面，还有酸酸开胃的饭卷，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啊。” 　　这是大家都没听过的东西，原本倒是也不是想吃这一口。 　　只是在外来来往往的难免是出了一身汗，如今感觉这铺子竟然透着凉气，这外头的人立刻就说，“走走走，咱们进去瞧瞧。” 　　这一进去就看见，这里头竟然是有两大块冰块！ 　　这可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做派！ 　　等闲人家夏日可是用不起冰的，只有那种勋贵人家，在夏日里面才能用这样大的冰块制凉。 　　他们一进到屋子里，就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外头的炎热全部都给驱散了，只剩下阵阵凉爽的风，这个时候他们点的东西也上了。 　　“这是冷面，这是饭卷，还请各位慢用。” 　　面食也就罢了，平日里吃的挺多。但是在面汤里面加冰块的确实没见过，而且这上面还有一些另类的配菜。 　　他们看向铺子里面的展板，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面，请拌匀再吃。” 　　他们立刻就是开始搅拌。 　　澄清的汤底如今一搅拌，倒是多了点红的颜色，红色鲜亮，很快融化在汤底之中。 　　只剩下晶莹剔透的冰块还悬浮在那表面。 　　他们一看便觉得十分有胃口，连着吃了好几口面还喝了面汤。 　　“掌柜的，你这面汤也太过爽口清凉了吧？” 　　“我看是这面不错，弹牙劲道，又没有一点黏腻的感觉。” 　　“最绝的还得是这个配菜，我吃着有苹果和雪梨还有黄瓜，往日里都没成想过，这些水果蔬菜竟然是可以生着就下面的。” 　　郑婉笑起来，“大家喜欢就好，小店初来京城，日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 　　她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新店开张，前三天全场半价出售。” 　　“半价？这可是真的？” 　　郑婉笑了笑，“这都白字黑字写着了的，自然是童叟无欺。只是这时间只有三日，大家若是喜欢我们的东西，可要记得抓紧时间哦。” 　　既然是半价，那不少原本还在门口的人就都进来凑了个热闹。 　　很快就都坐了个满满当当。 　　幸亏冷面这种东西准备起来方便，而紫菜包饭也原本就是做的现成的，只需要来人了切开就行。 　　所以郑婉上菜速度很快，这也是得了很多人的喜欢。 　　“不说旁的，这冷面真的是不错，清爽开胃，原本是夏日没什么胃口，只这一碗面，我倒是觉得我还可以多吃几晚。” 　　“若是如此，兄台你就再要一碗也就是了，不过几个铜板的事儿，这半价，我看是多吃一碗都是挣到。” 　　这话说的叫在场的食客都笑起来。 　　然后果真有人又要了两碗。 　　郑婉定价可以说是非常平易近人了。 　　一碗面只收三十文，一个饭卷只收二十五文。 　　这放在偌大的京城里面，已经是顶级廉价了。 　　如今打了折，更是便宜。 　　只不过面食米饭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主食，就是该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更何况她开这么个小铺子，如果说是一开始就定价昂贵，只怕是没人想来。 　　“这饭卷也有意思，一口一个，里面包罗乾坤，吃一口下去，觉得五味交织，可真的有意思。” 　　“主要这米饭颗粒分明，菜也给你搭配好了，我看啊，若是不想在家吃上那几碟日日都吃的小菜，还不如就吃上这个饭卷呢。” 　　郑婉就说，“各位客官，若是觉得我们小店的吃食尚且能入口，可要记得和身边的亲戚朋友多多推荐才好呢。” 　　“这是自然，我啊只恨我夫人尝不到这好吃的东西。” 　　京城里面若是读书人家的女眷，是很少出来抛头露面的。 　　若是出来，也是去那种奢华的酒楼，要一个雅间，带着苇帽上楼，然后关上门吃喝。 　　这点倒是比不上平头百姓的婆娘，出入还自由些。 　　郑婉原本是没着做这些人家的生意的，但是倒是也早有准备。 　　她就说，“这也不是难事儿。本店是有打包带走服务的，我们会把面和菜码都给你们装好，回去放在一起拌一下就成。只是要另外收五文钱的打包费，算是给我这木碗的费用。” 　　“你们家竟然也是可以带走？” 　　这一个个的没有见识的样子。 　　郑婉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她在长日县这样做，也是大家都觉得惊奇，一时引起打包风潮热。 　　但是京城是没人打听过这种东西的。 　　后来郑婉才知道，原来京城里面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大酒楼里面自己轻易不送的，若是寻常人家，那是得自己上门去进行采买，然后自己带着回去，也算是打包。 　　若是那有钱有势的人家，那自然是可以叫人送上门的。 　　只是这都是针对那些大酒楼的，若是这样的小铺子，没有人会做这个生意的。 　　郑婉就说，“这自然是可以。” 　　就听他们立刻是这个人要两碗面，那个人要三份饭。 　　郑婉听到他们在说，“往日里都是一些大酒楼才有这样的，我还以为这样的小铺子没有呢。” 　　“谁说不是，只是可惜一些铺子若是要我自己亲自去拿了一趟，到底是路远，我多少也是不乐意走的。” 　　“这倒是的，若是和那些大酒楼似的，可以送上门就好了。” 　　“你倒是好意思说，送上门，人家能送上门的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咱们这些啊，只怕是还不配呢。” 　　“说来可惜，这样炎热的夏日谁想出门？可惜家里厨娘做的东西总归就是那么几件，吃来吃去少不得觉得厌烦。” 　　“你若是有钱，多请几个厨娘不就好了？到时候都是可以轮起来给你做吃的。” 　　“那不是还想着外面这些新鲜花样式儿么，你若不是，怎么这样炎热的天还出门？” 　　郑婉团了团眉，直到晚上算完了账还在想白天他们说的话。 　　今日勉强持平，没什么盈余，若说是算起来把那冰块也算入成本，只怕是还在亏钱。 　　不过这原本就是半价揽客的，多少亏点郑婉也是可以接受。 　　只不过她心里一直留心想着那些客人的话，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一早，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困扰，这事儿不是非常好解决吗？ 　　只要偷学一下现代的手艺，还有什么不行的？ 　　郑婉立刻就觉得，她要把这个铺子当成自己的副业。 　　她要在京城做大做强，只光靠着这自己去做吃食生意的小铺子是不可能的。 　　她要做大生意。 　　懒得跑一趟？酒楼不送餐？ 　　没关系，她来送。 　　郑婉决定了，与其开什么吃食小铺子。 　　不如直接开一个公司。 　　跑腿公司。 第166章 赶考第五十六天 　　166/ 　　郑婉是说干就干的性子。 　　如今郑席距离会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于是这事儿就不是郑婉非常需要担心的事儿。 　　郑席自来就是独立，眼下更是认真读书。 　　原本是想着送他去一些书院读书，到底就是会有一些好夫子, 毕竟这是京城, 能选择自然就变得多了很多。 　　但是郑席却不愿意。 　　他只说想要在自家自己读书, 旁的总归也不说了，就是不愿意。 　　郑婉也不是个会逼孩子的家长，既然是自家还是说了不愿意了, 那她也就尊重了他的意思。 　　这也是主要是因为郑席这次有了这么好的名次, 郑婉就觉得郑席肯定是个对自己的未来有打算的人, 也就不会多干涉什么。 　　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省心, 她自然就是可以完全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业。 　　但是这事儿, 郑婉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她势必是要把这生意做大, 因为跑腿这种行当, 如果只是单纯的服务几家人，那根本没有意义，只怕是也挣不到几个钱。 　　所以要做就是要做大，既然做大会对郑席以后的仕途有那么一些影响，那很简单，只要不要叫人知道她是幕后的老板就是了。 　　这些事儿, 都是很容易解决的事儿。 　　郑婉那边的冷面铺子还在开着，生意虽然还算不错，但是比起之前在长日县时候的每天排队水泄不通, 这边就显得冷清了很多了。 　　虽然说不亏本饿不死，但是若是想要快点挣到大钱, 那是不容易的。 　　郑婉就明白了, 这京城的人虽然觉得你的这些吃食很过特别, 也愿意时常来尝一尝，但是他们所吃到的那些新鲜东西太多了，虽然同类的不多，但是替代的数不胜数。 　　郑婉越是决定了，就是要做别人替代不来的事儿。 　　既然是要做这个买卖，那买房子的事儿自然就是要先罢手了。 　　她转头让白一去做了别的事儿。 　　白一不理解，“姑娘要聘用这么多人做什么？” 　　郑婉要的人是真的不少。 　　要几个老实的婆娘，最好是家中学过两日算账的，但是一定得老实。 　　要几个平日里爱在街头巷尾跑的孩子，得嗓门大。 　　最重要的，是要找几个跑得快，做人稳妥的汉子。 　　这些汉子是能跑得快，但是做事又能稳得住，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肯吃苦，缺钱的。 　　“缺钱肯吃苦的人不知多少，只要是去码头上转个一圈，十个八个的只怕都得是能随便找。只是姑娘说，要找这些人记性好，或者是会认字的，只怕是不容易。” 　　“若是容易，我自然也不叫你去好好找这些人。码头上帮工的，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几十个铜板一日，若是来给我干，只怕是一日至少也有个一百文钱，而且还不会那么累。”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就是白一也咋舌。 　　郑婉就说，“你只管着照着我的吩咐去找人，剩下的事儿，你自然是不必管的。” 　　这白一到郑家的日子可不算长，但是如今他却是看的明白，这郑家什么事儿从来都是这位姑娘说了算，而这位姑娘却是轻易也不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来，非常叫人佩服。 　　如今她这样郑重的吩咐了，白一自然是觉得是大事儿，要仔细对待的。 　　不过三五日，白一就把这些人找了个七七八八。 　　都在郑婉的院子里集合了。 　　郑婉见他们，可是既然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那自然是不能直接见得。 　　她架了一扇屏风放在那中间，把这两边的人都隔了开。 　　然后自己坐在靠里面的位子，“把你们带过来的人有没有和你们说要你们干什么？” 　　那打头的娘子左右看看，然后就站出来说，“回姑娘的话，不曾有的，只是说叫我们过来听吩咐，这边有靠谱的活计。” 　　郑婉问那几个娘子一些问题，见她们一个个也都算是对答如流。 　　若是问起识不识字，也说是认识一些，在家中也算是会管账。 　　但如何是因着要出来打工，大多也是因为家中男人不争气。 　　有些甚至是已经和家中男人和离了的，在自家娘家便是觉得手脚不利索，若是能出来挣得一点钱花，自然是自由的多。 　　如此说起来，这些人倒是郑婉比较喜欢的人了。 　　至少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心理负担。 　　“你们要做的事儿，是上传下听的事儿，是非常重要的。是我要做这买卖的第一环，若是你们这儿出了问题，那就是盖了房子地基没打好，不管你上面盖的如何，也都是要倒台的。” 　　这些娘子你看看，我看看你，有些说不上话来。 　　郑婉就说，“我许你们五钱银子一个月。” 　　“五钱银子？”这些娘子们惊呼，这是要叫她们做什么？竟然有二钱银子？ 　　给富贵人家做洒扫婆子只怕是一个月也就不过这些银子，那尚且还要签了身契的，这，这若是只是如之前那个小哥儿说的那样，干一些外面的活计，也不用签身契的，就有五钱银子…… 　　“姑娘，这活计莫不是日日辛苦夜夜操劳？” 　　这也是大多数人想要问的话，若是叫她们豁出命去，那这五钱银子只怕是挣不来的。 　　郑婉笑了笑，“各位娘子严重了，这京城里头天子脚下，谁敢轻易的叫人豁出命去，从早上开市卯时开始，到晚上戌时闭市，八个时辰，我们就以两人为一组，一人一日只做四个时辰，轮班。不过这一日的饭钱，是要你们自己盘算的，我总不好人人都过去送饭。” 　　饭能算得了几个钱了！ 　　这一日也不过就是四个时辰！哪怕是家里吃一顿饿着回家也没什么事儿！ 　　真不行还能叫家里人给送一顿，这都不值当什么的。 　　“我也知道你们家中会有事务要忙，一月可休两日，这两日我一天给五十文钱，你们自可以找人去替了你们来干，这银钱就是给他们，但是须是靠谱才行。若是你们不想休，这五十文钱，我就还给到你们。” 　　这一听，谁还愿意休息啊！ 　　一日五十，两日就是一百！这就是另外一钱了！ 　　这就是在拿五钱银子之外的了。 　　这那好几个娘子都是眼睛都亮了。 　　想着自己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一定能好起来了。 　　“至于小子们。”就是一些小孩子，“接下来的十天时间，你们日日都在大街小巷中叫喊，也不需一时不停，只需要时时叫喊就行，十日的时间我给你们二钱银子，但是你们若是不上心，不努力，这活，一定是有的是人想干的！” 　　“谢谢姑娘，我们一定好好干！” 　　剩下的就是那些壮汉了。 　　那些汉子们来了有十几人。 　　都是听说有活计才来的，刚才听了这东家竟然是这样的爽快，一时也是不知是喜是愁。 　　只怕是自己做不好叫她给筛了出去。 　　郑婉就说，“既然是我家家丁找了你们，自然一个个都是好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说你们要做的事儿。你们的银钱，和刚才这些人的不一样，是你们要自己挣的，有些人一个月多一些，哪怕一两银子也能挣到……” 　　“一两？” 　　这些人虽然是生在皇城根下，但是都是些穷苦的干些力气活的人。 　　若说是一个月一两，那是这辈子还没奢望过的事儿。 　　“但若是自己不上心不努力，一个月只怕也不过就是一两钱银子。” 　　这还不如那些娘子们了！ 　　这到底是什么活计，竟然是有前后差别这样之大。 　　郑婉缓缓公布答案，“我要你们帮忙做跑腿的活计。” 　　“跑腿？” 　　“家家户户都有家丁小厮我清楚，但是若是可以不必叫家中的人跑一趟，只需要使唤人一句，不多时，想要的东西就送到了。不外乎是一些吃的用的，只要是京城中有买，我们就能送到，若是这样，你们会不会觉得方便？” 　　那些人转头看了看，“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事儿，那谁不乐意啊。” 　　“那若是叫你多花上几个钱呢？” 　　打头的娘子叫做齐娘子，之前就是她和丈夫和离了，她是个能说会道的。 　　如今就说，“姑娘这话，小人是明白了。若说是叫我们这样的人花钱，那是不能的，即便是走断了腿，也不愿意多出两个铜板。但是若是对着那些富贵人家，可就是不一定了。他们能省事儿的话，银钱自然都不是事儿。” 　　郑婉笑了笑，“正是如此。还有一种就是，他们或许早上突然想吃东街的包子了，可又不知道哪家的好吃，但若是叫我们前去，我们可以告诉他，东街有多少家包子店，哪些是特别好吃的。叫他们选。” 　　这些人虽然是干惯苦力活的，但是对于京城的大小路道也是没有不熟悉的，所以郑婉才会找了他们。 　　郑婉说，“我既然说都靠你们自己，那这活自然是多劳多得的。我们帮人干着跑腿的活，一是要牢靠，主人家要什么东西，我们都要记得清楚，二是要仔细，要什么东西不要有磕碰撒了，三是要速度，最快的时间回来，不然人家下次也不用找你了。” 　　“那这银钱……” 　　“一个月我只给你们一钱银子管你们温饱。剩下的，你们挣了一单生意算你们一单银钱，当然了，这跑的近跑的远自然的钱是都不一样的，所以我说，这是多劳多得的，你若是一天愿意多跑几趟，干的时间久一些，那你自然就能得到比别人更多的钱。” 　　“姑娘，我们不怕吃苦！” 　　“是啊，我们不怕！” 　　作者有话说： 　　开公司咯 第167章 赶考第五十七天 　　167/ 　　这几日, 京城里面的一个大新闻，就是新有了一个买卖，叫做“跑腿帮”, 这跑腿帮什么东西都能代替你去买。 　　只是目前倒是没有大街小巷都有, 还是比较集中在一些富贵巷当中。 　　不过想来也是, 若是寻常百姓家，倒是也没有这么抽不开身，非要别人帮忙去买。 　　毕竟这代买还要花钱的。 　　“若是还要花钱, 不如自家小子出去跑一趟了, 家里这么多人, 总归是有空闲的。” 　　说话的夫人正在喝茶, 尝的是东街的糕点, 桌上还有西街的核桃酥。 　　那招待的夫人就笑, “能花几个钱？左不过是一趟几个铜板罢了, 叫别人去总归是省事儿很多。” 　　她指了指这桌上的东西，“我今日的这些糕点，那是跑遍了半个京城才买来的。除了这原本吃食的费用之外，也不过就是一样加了十来文钱，这叫什么银钱，但是不过两盏茶的工夫, 这些东西就都送到了。若是家中小子前去，你猜猜要多久？” 　　那夫人也是惊讶，“两盏茶的工夫？” 　　那夫人得意, “可不是呢么，如今啊, 我即便是晚饭都要上桌了, 临时想吃外头酒楼的饭菜, 只需要吩咐一句，很快就都会送上门来。” 　　“这是吩咐的谁人？” 　　若是现在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人家还有不晓得这当中窍门的，就是落伍的。 　　那夫人的表情立刻就是变得有带了点嘲讽，然后就说，“你不知道？这每个巷子都有一个中点站，吩咐人去要东西，说清楚了，人家算明白账，你把定钱放下，然后等东西都来了，你再把剩下的都给了。我们家这出去左不过就是十来步路，很近。” 　　“这些人就专门负责跑腿？” 　　“你可别看这些人专门负责跑腿，这啊，办事儿利落的比家中的小厮还好用，要买什么东西都给你挑过，绝对不会残次品给你拿来。若是送来的菜品翻了不能用了，就全部退了，还另外再去给你买一份新的，做的是十分到位。” 　　那夫人听了啧啧称奇，“还有这样的事儿？这到底是谁在做的这事儿，竟然是想的如此周到。” 　　“这谁知道呢？京城之中，厉害的人不知多少，这也不过就是生意场上的小买卖，你说十几文二十文的算的了什么钱？” 　　但是这夫人不知道的是，只是这一旦十几文，一天有些腿脚快的跑腿小哥能泡上十几单，这样一天就有近一钱银子。 　　只不过这个钱不是全给他们自己。 　　郑婉进行抽成，她也不是没良心的，所以抽的并不多，每一单她只抽四分之一。那些跑腿小哥听了都惊喜，原本以为这东家至少是要拿走一半，却没想到如此算起来，大头还是在自己头上。 　　这等于干什么活都还是在为自己干的！ 　　只是郑婉自然是不会亏。 　　她第一阶段只招募了十五个小哥，一个小哥一天哪怕是跑两三单，能到到她手的也有近十文。 　　再加上有些人跑的多，一天就有很多落到郑婉的口袋。 　　十五个人一乘上去，自然是不得了。 　　一个月下来，郑婉计算了下，抛去所有的人工费，她还挣了不少。 　　不过这第一个月，原本就是打样期间，哪怕是不挣几个钱，郑婉也是愿意的。 　　这第一个月，就把郑婉的跑腿帮在京城之中打出的名号。 　　美名其曰：“让你足不出户，尽享京城美味。” 　　这个时候，若是京城的大户人家还有没有用过那跑腿帮的，那就是落后的人家。 　　就是宗家也听闻了这个，这一日宗二姑娘在宗夫人屋子里吃茶，就说起了这个事儿。 　　宗夫人就说，“不过是指使个奴仆就能办的事儿，怎么还需要这样特地的大张旗鼓找人去做？” 　　“母亲不知道，这就是时下的时兴，大家其实一日吃不上多少次外面的东西，只不过涂个新鲜便罢了。” 　　宗夫人笑了笑，然后就说，“那我们来比比看。” 　　她叫了外头的女侍过来，然后说，“我想要花甜巷的脂粉，你只说是我惯常用的，买些回来。” 　　那女侍福了福就出去了。 　　宗夫人又把一样的话带出去，叫那跑腿帮的人去跑一趟。 　　只后面没说是谁要用的，只说是要给宗家买的。 　　如今跑腿帮是大小东西都可以帮忙买，只要是你把东西都给说明白了就行。 　　那女侍出门自然是要套车，又要从管事妈妈那儿拿钱，回去也要换一身外出的衣服和鞋子。 　　然后折腾了半天才能出去。 　　然后只是一盏茶的工夫，那边跑腿帮的人就回来了。 　　但是宗夫人也不着急，就说是叫他先等着，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自家的女侍才回来了。 　　女侍回来了之后，把那脂粉递给宗夫人看，确实是宗夫人平日里用惯的那些。 　　宗夫人也算是满意。 　　然后就叫那外头买回来的东西带进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人家是带了足足有八件脂粉过来。 　　然后那娘子站在外头回话，“回夫人的话，我们只说是朱雀街昌毅侯府要的脂粉，那边的掌柜便说夫人和姑娘还有姨娘用的都是不一样的。小的不敢自专，便是把这几样都带回来了，另外还带了三种掌柜的说是这个月最新的脂粉，想着夫人既然是不愿出府，但大抵也想看看。虽然说脂粉铺子的掌柜也经常会来府里伺候，不过既然是小的跑了一趟，便是也就予夫人一些方便。” 　　宗夫人站起来，去看了看，然后果然这当中有她自己爱用的脂粉，也有二姑娘用惯的，便是最新的那些看着也是十分精致。 　　宗二姑娘笑起来，“母亲你看，他们既然是要赚这个银钱，自然是要更加到位的。” 　　自家的女侍确实也做的没错，只是相比起来相形见绌了罢了。 　　宗夫人笑了笑，“行了，既然你们都买了，那就都留下吧，去外头拿钱吧。” 　　这八个东西全部都留了下来，自然就不能只收一份跑腿费。 　　那娘子既然是被分在朱雀街，自然是最会做人做事的，便是勾着那个妈妈的手说，“这是夫人的恩赐，不然我们的小子还要再跑一趟回去把东西都给还了。” 　　那妈妈也奇怪，“你们若是不要，这些东西不就砸手里了？” 　　那娘子笑了笑，“如何能砸手里，我们也都是经常来往的生意，都是知道我们做什么的，不若如此，我们也是不能这样拿这么多种类的回来的。” 　　那边脂粉铺子和跑腿帮的人相熟，知道他们都是在做的什么，于是就是肯把东西先给他们拿去，带到主人家去挑，有不喜欢的再送回来。 　　其实大多数的主人家都会和宗夫人一样，基本都会留下的。 　　那些既然说是姑娘和姨娘惯用的了，这都送到府里了，自然也就留下来了，至于剩下的，若是主子不喜欢，打赏下人也是合适的。 　　所以其实脂粉铺子那边也喜欢和跑腿帮做生意。 　　他们帮他们卖货，还少了他们一路车马。 　　妈妈就说，“那这叫你家小子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这可……” 　　娘子就说，“另外多给一份就是了。”她声音压低，“我这儿也就是喜欢妈妈才说的，若是旁人家，只要多没有少的。” 　　她说话漂亮，给足面子，多一份也就是二十文钱，对于宗家来说太不是事儿了。 　　妈妈听了心里开心，自然是利落结钱。 　　又问，“你这东家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竟然是能想出这样的生意？” 　　娘子笑了笑，“我们也是很少见东家，只是每月拿例银罢了。” 　　她们从来对郑婉的事儿守口如瓶。 　　她们心里感激郑婉给她们活计，更是感激是郑婉让她们在这些达官显贵家里的得脸妈妈面前也直起腰杆做人。 　　自然是不会说一点郑婉的事儿。 　　娘子出来了就说，“小云，你这单可挣到了，到你手里就有三十文呢！” 　　那被叫小云的小子一蹦三尺高，“都收下了？” 　　“你干活干的漂亮，自然是都收下了。” 　　剩下的别人都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光。 　　“小云，你这活好啊，这家大方！” 　　“这运气，赶得上别人半日了。” 　　娘子就说，“你们也不要一味的学，忘了上次买的多了差点退不掉自己贴钱的事儿？东家说了，什么事儿都是要有度才行，多了不成，少了也不成的。” 　　“知道知道，我们都记得呢。” 　　这正说话的工夫，那边又跑出来一个小厮，“我们姑娘说了，要吃锣鼓巷的烘干饼子，要三个，两盏茶之内可能回？” 　　娘子立刻就在纸上一写，“自然是能，定金二十文，我们好安排小子去买。” 　　“速去速回。” 　　“轮到谁了，立刻拿了条子去买。” 　　这边生意热火朝天的，郑婉那边倒是平稳的很。 　　她今天从自己的铺子回来了之后，然后回去看了看郑席，又看了一会儿郑姚的刺绣。 　　然后就打算出门了。 　　这个时候郑席刚好瞧见她了，“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下来了，你要出去？” 　　郑婉就说，“京城是个不夜城，天黑了也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她笑了笑，“再说了，有白一陪我去，不必担心。” 　　郑席团了团眉，“你这几日，好似经常夜里出去。” 　　他压下语气里面的不自在和不高兴，但是一说出口的时候，少不得还是带了点不舒服的情绪在，“我知道你做事素来有主意，只是你无论如何都是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出门，不好。” 　　郑婉笑起来：“姑娘家？” 　　他语气严肃，“你当然是姑娘家，不然你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当然是小姑娘啦！ 第168章 赶考第五十八天 　　168/ 　　郑婉就觉得有点好笑, “你怎么好端端的管到我头上来了？” 　　郑席只是抿唇不说话。 　　郑婉奇怪，平日里她要出门家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管她，这会儿怎么郑席竟然是会开口问他。 　　“是有什么事儿吗？” 　　郑席就说, “我前两日听闻, 你出去, 是和人有约？” 　　郑婉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啊，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也没事儿啊。” 　　郑席的表情就更有些不悦了, 他忍了又忍, 最后好似是真的没有忍住, 然后才说, “我们刚来京城, 时间也是不久, 即便是有一些表面上是会照顾我们的人, 可到底也是不知根知底的，我说这话倒是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要被人轻易哄骗。” 　　郑婉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即便是话本里面也没有少写这类的事儿，总归是那些一开始就好似对你特别好的人，你也需知道无事献殷勤, 更何况我们远赴上京，在京中也是无亲无故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到底又有什么人可以帮我们？” 　　郑婉就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能出什么事儿？” 　　这若是被骗钱, 只要有合约契约在身上, 这就是去官府也是有地方说理的。 　　若说是担心地头蛇之类的，那不管是哪里也都有地头蛇，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郑席就说，“你一个姑娘家，还能出什么事儿？” 　　这郑婉就更不明白了，“我只是出去谈个生意，能有什么事儿啊。” 　　“谈生意？”郑席生意低下来，“你这接连好几日夜里出去，只是为着谈生意？” 　　他有点不相信，“什么生意是白日里头不能谈的啊？” 　　郑婉无奈，“你呀，你是读书人哪里知道这人间疾苦的事儿。白日里头大家不要干活做生意呀？就不说别人了，哪怕是我，白日也还有个铺子要运作呢。若是一日关门，那就是一日的亏损，自然是要等到晚上关门了，我再去找人家的掌柜的。” 　　郑婉说的理所应当，郑席不说话了。 　　郑婉笑起来，“那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莫不是你以为我去私会什么情郎？” 　　郑席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这样的话怎么是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可以随意说的，若是传出去……” 　　郑婉笑的更厉害了，“你还是个孩子呢，当姐姐的不过就是在你面前调侃几句，怎么你还上纲上线，难不成你还给我传出去？四处造谣说我晚上出去会情郎？” 　　郑席皱眉，然后突然问她，“你有心仪的人了？” 　　郑婉就说，“怎么可能？” 　　她这每天忙得后脚打前脚的，哪儿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 　　再说了，郑婉现在那可是一心只想着挣钱，哪儿还想着这些没用的事儿。 　　郑婉就说，“你呀，年纪小小的成日就想着这些东西？干嘛，你还怕你姐姐我嫁不出去？” 　　郑席垂眼，并不说话。 　　郑婉就说，“且不说我还没想着要嫁人呢，如果要嫁人的话，我这么漂亮又能挣钱，有什么不好找的。到时候啊，就在你的一些同窗之中，找一些举子之类的，我许给他们也不算高攀，你觉得怎么样？” 　　郑婉原本是玩笑话，可是落在郑席的耳朵里却尤其刺耳，立刻就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郑婉奇怪，“怎么了，你觉得没什么好人吗？” 　　“你着急嫁人？” 　　“那当然没有啊。” 　　郑席突然松了口气，“那就不要着急。”他声音很轻，“等我功成名就，哪怕你一辈子……” 　　他话没说完，郑婉就说，“好啦，我不和你瞎扯了，如今时辰也是要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出门了。” 　　她伸手摸了一把郑席的脑袋，“你在家好好看书，只要想着好好读书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必想。” 　　她手摸过郑席的脑袋，落下来的时候手指划过郑席的耳朵，郑席立刻觉得耳朵发烫，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一直的挠。 　　他看着郑婉急匆匆出门的背影。 　　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似乎是有郑婉手指留下的温度。 　　郑婉出了门，直接就冲着宴宾楼去了。 　　这算是京城里面比较大的一个酒楼。 　　他之所以得了这么多有钱人家的喜欢，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家的厨子不错。 　　五湖四海的厨子这里都有，什么时兴的菜色也都是从他们这儿出来的。 　　所以哪怕是一些有钱人家，有时候想着尝鲜，也会来这个酒楼。 　　就是郑婉也带着孩子们来过一趟，只是一顿饭，竟然就吃掉了二两银子，郑婉说不出的心疼。 　　但是倒是觉得这里的菜确实好吃。 　　只是这一次，郑婉来可不是为了吃饭，那是为了谈生意来的。 　　宴宾楼的掌柜姓宗，是因着和昌毅侯同姓，便是一开始的时候在京城里面便是借了这“姓宗”的缘故，才很快就把这酒楼这么快的就开的又大又好。 　　宗掌柜比起宗家的那些管事来说，那是要圆滑多了。 　　那些人趾高气昂的只怕是把自己也当成了宗家的半个主子了。 　　但是宗掌柜倒十分平易近人。 　　他看上去十分像长日县的江掌柜，只是郑婉清楚，这在京城都能开成这样大生意的人，说不定那昌毅侯真是他的背景都有可能。 　　自然不会是江掌柜那么个好对付的人。 　　宗掌柜亲自接待了郑婉，“这位姑娘……” 　　郑婉是带着帷帽来的，她既然是不想要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做事儿都得做齐全了。 　　郑婉笑了笑，就说，“宗掌柜，我就是跑腿帮的东家。” 　　这话一出，宗掌柜看她的眼神就更是捉摸不透了。 　　这跑腿帮是京城新起的一个行当，虽然说是“帮”但是做的都是一些跑腿的买卖。 　　不过就是上下几文钱的事儿。 　　但是却叫京城里头的大户人家都用上了他们的这个跑腿帮。 　　说是比自家的人出去跑腿要来的好多了。 　　而宗掌柜今天找了她来，自然也是因为这跑腿帮的事儿。 　　他只是没想到，这样有想法，还手下有这么多的人一个东家，竟然是一个女子。 　　而且就算她带着帷帽，这看身形也定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这京城，还真的是藏龙卧虎。 　　宗掌柜就说，“姑娘好手段，只是这一个月下来，竟然就把这样大的买卖吃的个死死的。” 　　郑婉就说，“掌柜客气了，我今日前来也是想着和掌柜的谈一个生意。” 　　宗掌柜知道，他这里不是第一家，已经有很多酒楼和这跑腿帮谈成了生意了。 　　这个东家，虽说神秘，但是确实十分有本事。 　　“姑娘请说。” 　　郑婉就说，“这买卖分成两方面，第一呢，便是那些客人们要点菜。他们若是点了你家的菜，我们自然是要过来帮忙跑腿的，但是若是我们不帮忙跑了，只说是您家这边不方便我们代替跑腿，您觉得会怎样？” 　　郑婉说话直接，压根就不来先礼后兵这一套。 　　宗掌柜也知道她来谈的是什么生意。 　　如今跑腿帮把这生意做大了，人人都是会知道他们家，想着是什么东西都叫他们家的人去买又快又方便的。 　　竟然是也少用自家的家丁了。 　　于是，若是跑腿帮不帮忙来买这个店铺的话，那少不得这家的生意都是要被影响。 　　宗掌柜不说话，郑婉继续说，“还有一个事儿，我知道宗掌柜你们家也是有不少生意是叫你们家的跑堂送过去的。只是你们人手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若是少了人，只怕是对生意也有影响。” 　　宗掌柜笑了笑，“姑娘，您就直说吧，我既然是在京城做生意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规矩的。知道姑娘不是头一个来我家，这当中的事儿我也是有耳闻。” 　　郑婉就说，“我倒不是说想要挣掌柜的钱，只是想给掌柜的行一些方便之处。以后，别人若是要推荐餐馆我们自然是说宴宾楼，就是掌柜的你这里自己要送的东西，我们也是可以帮忙送的。这样的话，掌柜的你节省的人力，一月都不知道是多少钱，而且以后跑腿帮给您送东西，这您是我们的签约商家，自然有什么活动之类的也会先想着您。” 　　宗掌柜听不是很懂，但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说，“姑娘，你说吧。” 　　郑婉就说，“送一单，您这边我抽十文钱。” 　　这并不多。 　　甚至比宗掌柜想的要少的多。 　　“只是一单需要控制在三个菜之内，三个菜为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十文钱，不满一个单位的算一个单位，您看如何？” 　　那即便是人家要六个菜也不过就是二十文钱。 　　而这六个菜给他自家带来的收益，只怕是有五钱银子尚且不止。 　　他原本以为郑婉说话直接又并不吻合，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主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廉价。 　　郑婉笑了笑，“我们做的都是些小买卖，这不管哪个酒楼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您生意最大就大开口要多点，这点掌柜的可以放心。” 　　宗掌柜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立刻就是要叫郑婉拿来契约书两方约定。 　　甚至还有一个支点就在宴宾楼不远处，这是叫宗掌柜最满意也觉得最方便的一点。 　　郑婉收起那契约书，然后就说，“只是我今日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生意，我这儿还有一个更大的想法想和宗掌柜聊一聊。” 　　她整个人都被帷帽遮住，但却叫人感觉到她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 　　“一定让宗掌柜，更好的挣一笔。” 　　作者有话说： 　　嘻嘻不悦：你着急嫁人？？？？ 第169章 赶考第五十九天 　　169/ 　　对于宴宾楼来说, 其实挣钱已经不是一个难事儿了。 　　他们现在的生意在京城来说，那可以说是十分稳定。 　　每日的流水都是很多店铺一两个月都是赶不上的。 　　但是人嘛，谁不想钱挣得更多呢, 就是这宗掌柜也是一般无二的。 　　他脸上随没变化什么表情, 但是听郑婉说的时候, 内心少不得还是有点涟漪。 　　对于宴宾楼来说，其实和不和郑婉做这个生意，没有太有所谓, 有所谓的是, 他这自诩京城第一大酒楼, 这是绝对不能落于人后的。 　　不可能是说别人都有了, 可偏偏只有他没有。 　　郑婉就说, “其实这买卖倒也不是说如何, 只是我想在京城推成一种效应。当然我知道, 有很多商家想和我做，因为我这跑腿帮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宣传，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当然是不想这事儿只是还在最底层打滚，我想着的是，要改变京城里面这些主子们的一些饮食习惯。” 　　她笑了笑, “您这酒楼虽大，但是容纳下的人却也有限，人家若是来了, 得知没有位子，可有会等位的？” 　　这自然是没有, 因为宴宾楼不似别的酒家, 来的都是些有钱有权的人, 这样的人叫他们等位子，那是不可能的。 　　“流失一个客人对于您来说，就是一大笔损失，但是京城这样的闹市街区从来也是寸土寸金的，您就算是想要把这隔壁都买下来，只怕也是难。” 　　还有一点，若是有一些权势的人来了，便是要他清空整层楼。 　　这宗掌柜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些主子的，只能是清空了。 　　这又是一大笔损失，他也经常会觉得自己的地盘有点不够，倒是不知道郑婉是什么意思，竟然是能改了这种局面？ 　　“我想做的事儿，是将京城里面人的饮食习惯做改变，让大家要么在家里吃，要么出去店里吃这样做改变，改成了虽然在家里，但是想着吃外面的东西。” 　　宗掌柜就说，“目前跑腿帮做的不就是这样的行当吗？” 　　郑婉就说，“虽然是，但是却不一样。我要在这上面改变一下。原本是他们主动提出，自己想到了您家，但是现在我想做的是，让他们第一时间没有想到您家，但是却最后会选择您家。” 　　宗掌柜笑起来，“姑娘，你这说的玄乎的很，到底是个什么办法。” 　　郑婉也笑，“掌柜的，您瞧好吧。” 　　这一日，白家。 　　白夫人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这香味扑鼻，然后就笑起来，“你这回来了，就一日都不得消停，这又是在做什么了？” 　　白斐然就说，“母亲，今日我点了那宴宾楼的菜回来。” 　　白夫人就说，“我倒是有听闻说是京城里面的实行样式，说是把餐点买回来吃，但是我总归不太相信旁人的手，自己叫家丁去一趟总归也是轻松。” 　　白斐然就摇头，“母亲，您可不知道现在啊局势又变了。如今那跑腿帮连着宴宾楼出了一个什么活动，每日点那宴宾楼的菜点，今日的前十位，且金额超过四两银子，就会额外送一份宴宾楼的特色菜。” 　　白夫人笑起来，“这什么特色菜还要靠抢了？” 　　白斐然扶着白夫人坐下，“这母亲您就不知道了，听说这宴宾楼的这个特色菜啊，那是在店里头吃不上的，便是您给再多钱也不卖的。我啊还是连着抢了好几日才总算在今日抢到了。” 　　白夫人坐下来，看那特色菜，今日就是一碟凉菜。 　　“这看着又有什么稀奇的？” 　　“说是吃过的人都说好，我想着这既然是少见少吃的东西，那咱们家自然是要吃上。不然到时候京城里面的夫人们聚会，聊起这些东西，母亲今日是不知道？那可不行！” 　　白夫人笑了笑，“这东西有什么好攀比的。也就是他们算准了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心思，才如此的。” 　　白家这边是已经吃上了。 　　而宗家那边，宗二姑娘今日可发脾气了，“又没有抢到？我不是早早的说了，叫你们今日早些去早些去吗？” 　　且微就低着头，然后就哄她，“姑娘，这原也不是了不得的事儿，若是姑娘想要，一会儿我去一趟宴宾楼也就是了。想着我去了，这掌柜的也不敢不给。” 　　宗二姑娘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般仗势欺人了？人家有自己的规矩，你便是要举着刀去威胁人家才肯罢休了？” 　　且微不说话了，她自己内心却是是觉得这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何必要人早早的去抢这什么所谓的名额。 　　“我倒也不是非要吃上这一口，只是人人都有，只我没有，如今我没有也就罢了，还要用自家权势去得到这些个不值得的东西，你说的出口，我脸皮可没这么厚！” 　　且微看宗二姑娘罕见的是真的生气了，正想着如何是好呢。 　　那外头就有人来回话说，分管他们这个巷子的跑腿帮的娘子过来了，说是要拜见宗二姑娘。 　　宗二姑娘现在觉得他们跑腿帮有意思，自然是这样的人都会见的，立刻就叫她进来。 　　那娘子进来了，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就把手上的食盒递过来给了且微。 　　宗二姑娘看了看，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那娘子就说，“问姑娘安，小的因分在了这朱雀街，便是人人都叫一句朱雀娘子，今日来府上是因着最近跑腿帮和宴宾楼的活动，不知姑娘是否知晓。” 　　这还用说么，这刚刚才发了火呢。 　　她恩了一声，“倒是有耳闻。” 　　朱雀娘子就说，“只是这一日的名额确实十分稀少，虽不知姑娘是否对这个活动感兴趣。但是我们东家说了，这宗府原本就是老主顾了，经常照顾我们跑腿帮的生意，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要特殊对待一二的。于是就和宴宾楼那边协商了，今日另外多出一份，只单单送到宗府。” 　　她笑起来，“这东西到底是不值几个银钱，只是代表了我们跑腿帮对姑娘的感谢之情，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宗二姑娘愣了愣，“送我？” 　　这旁人都是抢不到的东西，只送了她？ 　　朱雀娘子就说，“咱们东家说了，这不是因为是宗府才送，是因为上个月您府上点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才送。所以姑娘大可安心收下，这就是给我们老顾客的福利罢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为宗家的权势，只单纯的因为他们多照顾了他们生意？ 　　这跑腿帮做的也太到位了吧？ 　　宗二姑娘就说，“只单单一个我？” 　　朱雀娘子笑了笑，“今日在这朱雀街，小的只送了宗府一家。” 　　宗二姑娘笑起来，“如此怎么使得，还要多多感谢娘子。且微，打赏。” 　　那娘子却说，“谢过二姑娘，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们原本就是吃了东家的月银，怎么好再讨赏，只是谢过姑娘，我外头的事儿忙，还得早早出去了。” 　　她这人是钱也不收，说话也厉害。 　　真的是不知道她的东家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是能把这些人都这样的搜罗起来。 　　其实与此同时，京城里面不少人家的门都被敲开了。 　　只是郑婉做事从来不会过度，既然说靠抢的有十份，那她送出去的，也不过就是五份。 　　物以稀为贵，若是人人都有，那其实就显得不特别的。 　　两个月的时间，这跑腿帮靠着和各大酒楼联合推出的活动。 　　今日是送特色菜，明日是有满减活动。 　　也就是比如满个五两银子可以减半吊钱。 　　这可是叫很多家里头的奴仆也打了主意。 　　他们原本是被主子安排自己去买些东西的。 　　但是如今若是有了这个满减，便是叫跑腿帮的人去，这去了跑腿钱，自己竟然还能挣个十几文。 　　这对于他们来说，又省事儿了又挣钱了，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只是这满减的活动，都是郑婉和那些商家谈的，他们如今吃了甜头，自然是都应的。 　　于是，越来越多的商家都开始推出了满减的活动。 　　但因为这原本的方案都是跑腿帮给出的，所以大家就都是懂规矩，默认只有通过跑腿帮的生意，才有满减。 　　一来二去，这跑腿帮的生意竟然是在京城里面无限的做大了。 　　不少原本在码头扛包的工人都想着来干跑腿，他们能吃苦，肯吃苦。 　　人一多了，郑婉自然也就不能什么都靠着自己去看。 　　于是就找了之前的那些她比较信的过的几个娘子，人和人之间可以推荐，只是控制数量，只需要能完成每日的跑单任务就可以了。 　　郑婉忙的脚不着地，每天都出门和各种掌柜的谈合作，谈生意。 　　自家的铺子都已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虽然说“面与饭”的生意还算可以，但是确实是已经无力继续经营。 　　郑婉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现代的那些苍蝇馆子。 　　很多外卖店，其实没有属于自己的店面，只需要一个厨房，一个外卖软件上线，就可以让别人进行选择。 　　如今说，她的这个铺子也可以这样，那岂不是省了很多的房租？ 　　她每日准备好东西，找一个靠谱的厨娘，这岂不是挣两份钱？！ 　　郑婉有了想法，但是一件事儿但凡的参与的人多，一定是会发生问题。 　　就比如跑腿帮的那些跑腿人一多，就会起二心。 　　郑婉手没那么长，如今京城里面她编下的跑腿已经有三十人了，她无法事无巨细一一清楚。 　　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造反”打的郑婉有点手足无措。 第170章 赶考第六十天 　　170/ 　　这日郑婉早起, 正在考虑要去哪里找一个靠谱的厨娘，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朱雀娘子。 　　那娘子原本就是当日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也是之前和家里男人和离了的那个。 　　她最得郑婉重用, 很多事儿都直接交代给她。 　　所以郑婉其实后来给她加过一次的月钱。 　　那朱雀娘子虽也不是单纯为了钱, 只是敬佩郑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竟然就有这样厉害的手段，这生意竟然是做到了这个地步。 　　郑婉一月能挣多少钱，大家谁都不知道, 但是朱雀娘子在心里多少有个盘算, 她是知道个大概的。 　　只是粗粗一算, 便是觉得是惊人的数字。 　　只不过或许对于郑婉来说, 不是什么大钱。 　　郑婉让朱雀娘子坐下, 然后就说, “这么一大早的, 娘子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朱雀娘子就说，“心里有个事儿，其实昨天夜里我就想来了，只是半夜想着到底也不好扰了东家，才是今日一大早就过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屏风。 　　朱雀娘子只大概只看到郑婉的一个轮廓，她早就知道郑婉应是个年轻小姑娘。 　　但是长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就不清楚了。 　　“若是有什么急事儿，只要是还没宵禁，你尽管来就是了。我如今最是依仗你, 若说是你来了，即便我是睡着了, 也是要爬起来的。” 　　朱雀娘子笑了笑, “得姑娘看重, 这原本都是我应当做的事儿。若不是姑娘给一口饭吃，我如今在家中还不知道要怎么受兄嫂的冷眼。” 　　郑婉倒是对她是真的有几分关心，便问，“你兄嫂如今对你还是日日白眼，顿时冷嘲热讽？” 　　朱雀娘子的笑容带了点苦味，然后便说，“左右如今不过是吃住在家中，嫂子看我有不满也是应该的。” 　　郑婉就说，“你的月银可还都给他们？” 　　“没有没有，上次姑娘说了之后我便只拿出一部分给他们罢了。” 　　郑婉点头，他们这些人，才不会因为你给的钱多少而对你的态度有改变。 　　女人手上如果说是没有留一点银钱，不外乎是把命都交托到了别人的手上。 　　朱雀娘子和郑婉寒暄两句之后，就步入正题，“……这到底也是因为如今来的人多了，不是当初那么点人，也不是人人都老实的。” 　　郑婉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有些人不经过咱们自己这边，私自的去接了活？” 　　朱雀娘子就说，“不在少数。” 　　她叹了口气，“这也是身边别的小子来告诉我的，说是有那么两三个人，这几日说是告假，但是还是在做生意。我一想，这告假了，怎么做生意？然后就叫几个小子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就假借我们跑腿帮的名义，然后给那些客户人家跑腿了之后，所有的银钱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些人觉得给郑婉抽成不合算，还不如什么都是自己干来的好一些。 　　郑婉就说，“那去那些商户呢？” 　　“活动也是照着我们跑腿帮的活动。如今姑娘几乎叫一些大点的酒楼都有属于我们的活动。若不是姑娘亲自去谈，那些小店也有自己上门的，一来二去的，都有了一些活动。” 　　郑婉点头，“这些活动也都是和我们跑腿帮做的。” 　　朱雀娘子就说，“自然如此。” 　　郑婉想了想，“这样吧，你召集几个娘子，把有出现这种事儿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今天傍晚，把他们都叫到我这儿。” 　　朱雀娘子叹了口气，“只怕有人不肯来。” 　　“没事，不爱来就不要来。” 　　郑婉的语气轻飘飘的，倒是叫朱雀娘子听不出什么意味。 　　她压根就听不出郑婉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郑婉送走了朱雀娘子，然后自己在前厅坐了好一会儿。 　　她找的人，要求的从来些老实的家中缺钱的，是真的需要这么个活计的。 　　她没有那么伟大，没想着豁出去全部都帮别人无偿干活。 　　但是她自认为抽成并不算多。 　　第一个月没有完全起来的时候，郑婉都做好了自己拿出银钱来贴补的，她甚至觉得就算是前三四个月都有可能不挣钱。 　　但是对于郑婉来说，她觉得这外卖的行当以后一定是可以挣到钱的。 　　可是没想到，这事儿刚刚起来了，甚至都还没见未来的章程呢，竟然窝里面倒是先内讧起来。 　　他们为了一笔买卖的几文钱，就做出这样的事儿。 　　另外还要拿郑婉一个月一钱银子。 　　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准备往外走。 　　也不知道郑席站在门边多久了，郑婉竟然这个时候才发现他。 　　她勉强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到时辰了，一会儿可以看书去了。” 　　郑席就说，“不要着急。” 　　他只是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突然好似一阵春风一样吹动了郑婉的心。 　　她竟然是觉得自己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郑婉转头看他，郑席就说，“冷静一些。”他又说了一句，“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 　　郑婉突然就笑起来，她原本也并不觉得这是个事儿，只是心里难免就有不愉快不高兴罢了。 　　只是如今得了郑席的安慰，竟然觉得他“人小鬼大”的另类成熟。 　　她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好多了。” 　　郑席听了她这句话，突然就是觉得有些脸红，然后嗯了一声，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郑婉头一次的觉得，这或许就是男主角的力量。 　　他或许只是最普通的一句话，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安慰的一句话，却叫郑婉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 　　她不该期待所有人都以德报德，但是她绝对不能再任何事情上吃亏。 　　郑婉白天照常的出去开店，只是把找厨娘的事儿暂时搁置了，这跑腿帮的事儿比较重要。 　　到了傍晚，刚吃过晚饭，就来了好些个小子。 　　郑婉一看，竟然是来了五六个，但多数都是些眼生的人。 　　估计都是后来扩招的时候招进来的。 　　他们之前没来过郑家，如今进来了也少不得是东张西望的。 　　完全没想到这跑腿帮的东家竟然就住在这么小的一个宅子里。 　　郑婉还是隔着屏风，等了有快半个时辰的时间，她不再等了。 　　看那些娘子们交上来的名单，至少还有五六个人没有来。 　　郑婉就说，“既然你们今日都过来了，想来也是知道我找你们来是因着什么。” 　　那些跑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算是有个人站出来说话，“知道。” 　　郑婉恩了一声，“既然是知道，我就不多废话了。那既然今天你们来了，我自然是要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所以也就问问你们是怎么想的，是觉得我抽的多了，还是觉得自己挣得少了？” 　　其实如果只是在跑腿帮接生意，一个月能挣得也并不少。 　　因为郑婉很控制人空，一条街一个巷子，她都是有安排的，绝对不会有有些人空的要死，有些人忙的要死这种情况。 　　所以大家其实照着日子这样跑下来，一个月确实能挣的也是不少。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是有两三个人鼓动他们，自然就起了异心。 　　郑婉翻了翻交上来的本子，“你们这个月，才过了四五天，竟然就已经有好几个半日告假了，想来是家中事忙，或许也是有了别的想法。今日既然你们来了，那自然也是想听听我说话的，那我就给你们两个选择，若是你们以后还是想继续的跟着我做，那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自然就当做之前的事儿没有。但是如果你们还想着有下次，那不如今日就把银钱都给结算了，大家一拍两散。” 　　郑婉笑了笑，“你们也不必觉得还可以阳奉阴违，这边应承了我说好好做事，那边又开始偷鸡摸狗的。若是被我抓住了，你们上个月的月银是还压在我这儿的，我就只管给你们一半，剩下的就当做赔偿我的损失了。” 　　“东家，你这不合适啊！” 　　“是啊是啊，这是我们上个月做的……” 　　“不合适？”郑婉庆幸自己之前和他们签约的时候就约定，每个月初十发上个月工资。不然这会儿真的是有点没什么办法了。 　　“如今查出你们这几天的事儿，谁知道你们上个月是不是就有做一样的行当呢？只是我也不想和你们多做计较，便是闭着眼睛都忍了。如果你们现在就打算走人，那我就和你们结了上个月的月银，这个月的想来你们自己挣了不少了，也就不必我多给了。” 　　五六个跑腿是私下对眼神，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郑婉就说，“至于那些个没有来的你们的兄弟，你们今日回去也可以告诉他们一声，明日开始就不必以我跑腿帮的名义在外跑动了，我自然是有法子叫他们跑不起来的。” 　　这跑腿的生意自然是人人都可以做。 　　但是郑婉既然要做，那就是想着要做垄断的生意。 　　一开始就开始分流，到时候只能是恶性竞争，谁也挣不到钱。 　　他们不敢吭声了。 　　又想着自己挣全部的钱，又怕真的叫郑婉给算计到了。 　　这会儿，就有个人站出来说，“多谢东家，我家中事忙，想着还是回家去多帮衬老子娘罢了。” 　　郑婉笑了一声，扔出一吊钱在他跟前，“拿了钱走，若是叫我知道你在外还说自己是跑腿帮的人，那这事儿，可就没有那么简单的善了。” 　　那人捡起银钱，低头恩了一声，匆匆的就离去了。 第171章 赶考第六十一天 　　171/ 　　有了一就有二, 那边第一个人拿了钱走了，第二个人自然也就很快跑出来说要钱走人了。 　　郑婉当然是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想着即便是没有跑腿帮, 自己也可以继续做这个生意。 　　但是郑婉既然是有本事叫他们可以自己退出, 自然是不会轻易再给他们留后路了。 　　不过最后还剩下两个小的, 他们一看就只有十七八岁，这会儿半天也不上前来。 　　郑婉就问，“你们是怎么想的？” 　　那两个小的就说, “我们不想拿钱……” 　　到底也是没念过几天书, 是话也说不清的, 但郑婉却还是很快就明白了, “你们的意思是, 你们还想跟着我干, 不想拿了钱走人？” 　　“是, 是。” 　　郑婉笑起来，“我看着你们年纪轻，估计也没有自己的立场和主见，如今有了这些事儿，多半也是旁人带着你们的，那为什么不就直接继续跟着他们一条路走下去？” 　　其中一个低了低头, 然后就说，“我们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也是被别人撺掇着的, 原也不是自己的想法，如今这会儿清醒了, 也知道是东家给我们一口饭吃……” 　　“是啊是啊, 我娘也说, 东家是恩人，叫我好好给东家干活的。” 　　“所以我们不想走，我们之前是做了错事儿，之后还想弥补回来。” 　　郑婉就说，“就不怕继续给我干还是吃亏？我还是要继续抽你们的银钱，而且刚才说的，若是有下次被我发现了，那吃亏的可是你们。” 　　俩小子立刻都跪下了，“东家，既然我们留下来了，这说的话自然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什么欺瞒您的必要。我们之前不懂事，现在知道了，也就明白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东家尽可以放心。” 　　郑婉笑了笑，“如果真的如你们说的这样的忠心，那自然是好。” 　　郑婉之前说了，只要是肯留下，之前的事儿自然是既往不咎，她说到做到。 　　然后送走了他们之后，朱雀娘子又来了。 　　那娘子进门先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说，“来的晚了，到底是如今娘子们变多了，我每个人都得聊上好几句，便是少不得耽误了工夫，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郑婉就说，“娘子辛苦为我跑这一趟，是我要感激才是，不知道吃了没？” 　　朱雀娘子摆摆手，“一下工就前后跑了，说的口干舌燥，倒是也就歇了这吃的心思。” 　　郑婉叫白一端一碗面上来，“若是不嫌弃，就稍微吃一口。家里晚上吃的面，看着随意，但好歹干净。” 　　那朱雀娘子到底是饿了，两三下吃下去半碗，然后又呼噜噜的喝了面汤。 　　最后擦了嘴才说，“可算是活过来了，姑娘，我今日几乎是每个娘子都过去聊了一通，至少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坏心思的人。” 　　郑婉就说，“只怕是这些娘子们藏得好，倒是也叫你不容易看出来。” 　　朱雀娘子正色道，“姑娘，这话我也就是在您跟前说说，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这些娘子在招进来的时候，您就做过删选，那种花里胡哨的不要，那种油嘴滑舌的不要，要的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我说实话也不要紧，这些人大多啊，其实也都是苦命人罢了，要么是如我一般和离回家的，有不少还是寡妇。她们其实日子很苦，如今能得了姑娘的恩典，叫她们也能靠自己的手挣的饭吃，是真的对姑娘心存感激，一个个指天誓日的和我说，若是有了那种心思，还不如是天打雷劈罢了。” 　　郑婉摇头，“人心难测罢了，如今你也瞧见了，这些个跑腿，便是钻这种漏洞的。” 　　朱雀娘子叹了口气，“女人不容易，只怕是叫别人觉得自己有二心，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我面前打了保证又打，我愿在这里作保，今日我去谈的那些个娘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郑婉突然觉得，她找的这些人，倒真的是有点像困难妇女联合会。 　　她现在倒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如果说是这样多的人都没有二心的话，那她接下来的事儿也可以放心的干了。 　　郑婉就说，“那既然是娘子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叫了白一一声，白一进来，端进来一箱的木牌。 　　然后递给朱雀娘子，“从明日开始，只是除了刚才走的，还有之前报上来的那些个今日没有来的，这些人都要记录下来，让每一个娘子都得要记下来，从此这些人都再也不予被我们跑腿帮所用。” 　　这就是除名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回旋的余地。 　　朱雀娘子知道郑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如今这样说了，就是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了。 　　她也不多问，只是郑婉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郑婉又说，“以后我们跑腿帮的，也不是说自己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有用的，而是要凭借这个对牌。这些牌子我给到你们，只是娘子们保管，若是有单子了，那便是给一个对牌，从此，那些和我们有活动的商家不认人，也不认那些人说的话，只认这对牌。” 　　朱雀娘子这下可真的是惊到了，她没有想到郑婉竟然是想出了这个法子。 　　其实在这事儿出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点没底，不知道郑婉要怎么处理解决这事儿，因为跑腿大家谁都能跑，不是说逐出跑腿帮就不跑的了。 　　郑婉就说，“我今日已经是去和那些商家都沟通过了，他们也都答应了。” 　　这当中自然是有点曲折的，一开始有些商家也是不愿意做这样麻烦的事儿。 　　但是郑婉却说，“这交易也不是一两日的，到底也是长长久久的。如今看着跑腿帮大家或许觉得不过尔尔，等真的壮大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谈合作，到底不如现在好说话，亲近。” 　　他们其实也是尝到了跑腿帮的一些福利，便是也就很快能够知道这当中的厉害，也就答应了。 　　朱雀娘子应下来，“若是这样，那些人可就再也不能用我们跑腿帮的名义去做那些事儿了。” 　　郑婉就说，“他们要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也管不了，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要怎样就能怎样，但是我却不允许他们用我跑腿帮的名义在外面做这些事儿。” 　　今日少五文，明日少十文，这就是恶性竞争。 　　郑婉要在别的组织尚且还没有完全成立之前，就要立好自己的规矩。 　　没两日，那些当初叛出了跑腿帮的人就觉得不对劲来。 　　先是他们守在那些大户人家的门口，人家便问了，“这今日是有什么活动啊？” 　　这倒不难打听，他们便应了。 　　但是人家若是要下单了，叫他们去跑腿了，他们却发现，他们已经是不能享受到那跑腿帮的福利活动了。 　　店小二站在门口，用十分不耐烦的表情看他们，“对牌。” 　　“什么对牌？” 　　店小二双手抱着胳膊，“你不是说你是跑腿帮啊？如今跑腿帮都是凭那对牌认人的，我们掌柜也说了，我们这特别赠送和活动的东西，若是没有对牌，都不予给。” 　　那跑腿一时半会儿的就说出话来。 　　店小二笑了一声，“你要买东西外带，自然可以，总归是给了银钱也就是了。但是若是没有对牌，那多余的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看了看他，“那你到底要不要？” 　　来都来了，至少那客户的生意还得做。 　　于是便说，“要要要。” 　　如此，便是只能拿了原模原样的东西回去。 　　那户人家自然是不高兴的，“你之前和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如何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那跑腿说不出话来。 　　然后自然是有知根知底的人说，“你呀是叫到错的跑腿了，还得是到那娘子那边，这些自己上门来的都是些散户，没有这些个活动的。” 　　“我也算是倒霉，竟然是这样也叫人哄骗了！” 　　跑腿的脸色自然是难看。 　　“大哥，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可就真的没活计了！” 　　这一日，之前叛出了跑腿帮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为首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汉子。 　　相近的人叫他大哥，旁的人都叫他“曾哥”。 　　想来之前叛出跑腿帮，便是他带的头。 　　这些人也就都算是对他马首是瞻的。 　　曾哥吐了口痰，“妈的。” 　　郑婉和这些人没有什么正面接触过，他们自然是不知道郑婉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只知道她是个姑娘，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看上去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这么难伺候的主。 　　“这东西，自己不得人心就见不得别人好，这就是要断我们的生路啊！” 　　有一个瘦一些小一些的汉子就说，“曾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我之前听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倒还算是个温和的人，若是我们这次就过去给她认个错，就说以后就安心干，再也不整这些事儿了，她是个姑娘，心肠总是软的，说不定就算了，不会追究我们了。” 　　他这话一出，倒是不少人都迎合，“是啊是啊，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之前在跑腿帮的时候，跑腿做事都有章程，现在叛出来了便是做什么也没个规矩，还要自己出去蹲生意。 　　那曾哥一拍桌子，“说什么呢！你们认怂我可不认怂！她一个女的都能干这么大的买卖，咱们难不成就干不了？” 　　他恶狠狠的说，“明日我也去那些个酒楼好好谈谈！咱们要的更少，我就不信有人不肯干！” 　　作者有话说： 　　恶性竞争开始了 第172章 赶考第六十二天 　　172/ 　　曾哥想着, 这跑腿帮如今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若说是在京城里有什么根基那也是没有。 　　听去过她宅子的人说，也不过就是个小宅子, 进去就是前院, 倒也不算是什么大户人家, 若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能得罪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把这个跑腿帮做到今天的地步, 不过也就是用了这么点时间, 他们只要稍微使把劲, 未必是不能绊倒她。 　　如今京城里面其实眼馋这跑腿帮的人不在少数, 都想着可以取而代之。 　　只是这跑腿帮起的太快, 人人都怕是有背景的, 这京城里面有背景的人太多了, 谁也不敢贸然去得罪什么人。 　　这种越是没人知道底细的人，就越是没人敢去得罪。 　　所以曾哥一旦认定了郑婉是个没有后台的人，就完全不害怕了，觉得得罪他又如何。 　　这就有人不理解了，“曾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这儿也有十来个人了, 她那边一开始也就是十来个跑腿的，她能干，我们有什么不能干的？” 　　这一个个就开始交头接耳了, “曾哥的意思是，我们也搞一个跑腿帮？” 　　“我们就叫跑帮！和她不一样！咱们也不抽成, 就是自己挣自己的, 有钱大家一起花, 哪里和她似的，每天就想着要兄弟们的钱。” 　　“可，我们怎么搞啊。我们也去找几个娘子来管理？” 　　“咱们干嘛要和她一样？咱们就也是去谈了合作谈了活动，到时候呢就也有活动了，这样那些大户人家自然也就愿意给我们跑腿了，然后我们跑了的钱，多多少少我们就自己挣。” 　　“这，人家能愿意吗？”这大家还是有点犯嘀咕的。 　　这跑腿帮做的好好的，听说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活动一个一个的谈了下来。 　　若是他们这样横插一脚，未必有人会买账。 　　曾哥笑起来，“我早就打听了，这跑腿帮帮那些铺子和酒楼送东西，这都是要银钱的，咱们就不收钱，只需要活动，这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损失？这钱都送上门了，和谁做生意不是生意？和谁做买卖不是买卖？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再说了，反正他们做的都是那些客户的生意，又和这中间跑腿的人有什么相干的？ 　　于是没两日，京城里面便是出了一个跑帮，倒是也有不少的活动。 　　虽然说秩序也好，别的也好，和跑腿帮比起来相差一些。 　　但是他们就打着“汉子帮”的口号，竟然倒是也算是有一些生意。 　　正如那曾哥所预料的那样，只要是他们放出了这样的令人心动的让步，他们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不少之前和跑腿帮谈了合作的商家，就都同意了。 　　但是总归还是有许多酒楼觉得，既然他们之前认准了跑腿帮也没有必要这样换来换去。 　　再加上和跑腿帮的东家关系也不错，也没必要就为着这点的蝇头小利而去过多的挣扎。 　　其中就包括了宴宾楼。 　　宴宾楼的掌柜的已经是算是耐心的听了这曾哥说的话了，但是他还是丝毫不动摇。 　　曾哥就不理解了，“这对您也是百里无一害的，又何必是一棵树上吊死呢？” 　　宗掌柜笑了一声，“实话和您说了吧，我这人啊从来就是认理不认钱，我这酒楼能开到这么大，也是因为我做人实诚，有什么说什么，能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什么都是唯利是图，想着赚着十几文的，那我这酒楼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这话说的不好听，像是狠狠的打了曾哥一巴掌。 　　他多少有点脸热，气冲冲的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对着宴宾楼的大门翻了个白眼，“总有你求老子的一天！” 　　郑婉自然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儿，跑帮。 　　郑婉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 　　那现代美团和饿了么至少在名字上还是完全不同呢。 　　这些人抄都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抄的，把这些都写到头顶了。 　　面对那些忧心忡忡的娘子，郑婉就说，“不必搭理他们，我自然有办法。” 　　每两日，那些人就发现了，跑腿帮推出了最新的活动，叫做“只在自家门口，就能逛遍京城。” 　　一开始大家都只是听着这个广告语，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郑婉就叫人做了一个很大的木牌子，就在每一个巷子都摆上去了。 　　这路过的人就停留下来看。 　　那个木板非常之大，沿着巷边有十余米之长。 　　这上面有琳琅满目的小牌子，每一个小牌子上面都写了一些京城里面有名的酒楼餐馆或者是其它杂货铺的名字，下面就写着这些铺子的活动。 　　还有一栏就是写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下面写了他们的特色卖品。 　　这可是太新鲜了。 　　这挂上去的第一日，就是板子前面都围满了人，就好似看那乡试揭榜似的。 　　里三层外三层的。 　　“那个面与饭是个什么？怎么在私房推荐第一名？” 　　“哦你说那家铺子啊，我去吃过，做的是凉面和饭卷，夏日里吃起来确实开胃，实在不错。” 　　“诶？怎么又出什么新活动了？什么叫做今日抢占名额免跑腿费？” 　　“这一日有几个名额啊？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又能减了不少银钱？” 　　郑婉的这块板子，上面罗列了整个京城的一些推荐商铺。 　　但是这些商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只和跑腿帮做生意，绝对没有跑帮涉及。 　　这些特殊的活动也只是针对跑腿帮的。 　　涉及范围非常的广，光是看到的人都会在想，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人，竟然是有这样的本事，让这么多人都买他的账？ 　　只是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郑婉是跑了一趟又一趟。 　　好歹京城大，即便是有很多人已经和跑帮做了生意，但是还有很多人是没有的。 　　郑婉分成了两大块，一块是大店，可以说是不少人都知道的铺子，但是还有一小块就是小店。 　　很快的，这板子就似乎变成了风向标。 　　郑婉五日一更换，大家都在想着五日是哪些铺子又上榜了。 　　甚至连一些普通老百姓也愿意去试试看跑腿帮了。 　　因为跑腿帮说了，不要跑腿费。 　　不要跑腿费还有活动，这也太省钱了。 　　太多人愿意尝试了。 　　但是这跑帮就做不了了。 　　因为他们原本就和商家说不收他们的银钱，如果现在又不收商家的银钱，还不收跑腿费，那他们不是白白干了苦力活，却一点银钱都挣不到？ 　　这是绝对不能挣的。 　　于是他们要收跑腿费，愿意找他们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少了。 　　更何况郑婉谈下来的活动，那些店铺他们都狩猎不到。 　　再加上最关键的就是，有很多店铺宣布不再和他们合作了，宁愿去和跑腿帮合作，就是为了能上榜。 　　如今能上榜的店铺，分成三种。 　　一种是销售榜，就是过去五日生意最好的几个店铺，这些店铺基本都是被那些大店给包圆了。因为现在用跑腿的，还是有钱人家居多。 　　还有一种是口碑榜，就是过去五日，这些店铺送过来的东西得到那些买家最多称赞的店。这其实是很多商家都想上的榜，甚至也有人来找郑婉谈过，说是要花多少钱才能上这个榜，郑婉都没答应。 　　最后一种就是深巷榜，就是跑腿帮发掘的那些深巷子里面的小铺子，没有叫人发现的特色店铺。 　　郑婉这么一排列，便是叫人有的放矢的寻找。 　　不管是针对消费者还是卖家，这都无异于是一个质的变化提升。 　　他们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了解更多。 　　跑帮无可奈何，被跑腿帮一轮又一轮的新鲜花样给挤压的完全没有了生存空间。 　　很快就有很多人都提出了退出。 　　“曾哥，若是我们再这样苦熬下去，是家里都没有米开锅了。我已经有两三天一日就接两三单了。这算下来还不如在码头扛包呢。” 　　再说了，他们这原本就是自己组织的，自然是没有人给什么开饭的保底工资的。 　　一个月一钱银子也没有，只怕是很快就要饿死了。 　　曾哥咬牙，心里对郑婉是气上加气。 　　但是他还是忍了忍，“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继续回跑腿帮去，如今他们如日中天，想来也是很缺有经验的跑腿，咱们干过一轮，自然是比那些新人要好用。” 　　他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们不是也说了，那东家是个女人，脾气最是好，只怕也是心软。之前放下的狠话，只怕过了这阵子也都忘记了，咱们还能在她那儿讨一口饭吃。” 　　“这，这能成吗？” 　　“就是啊……她当初可是说，再也不会用我们呢。” 　　“这有什么不成的！女人嘛，只要我们好好求上两句，有什么不同意的。” 　　“也是也是，不管怎么样，咱们去试试吧。” 　　这谁不眼红啊，只听说现在虽然说是跑腿费很多是免了，但是如果买的多了，还是要收一些。再加上制度改了，跑腿费从那些店家的抽成里面出，其实给跑腿的并不会太少。 　　一来二去，有不少跑腿一天都能挣上一钱银子，这可是别人都不敢想的！ 　　于是他们就抱着这种想法，又去了郑婉家。 　　那曾哥说，“去和你们东家回一句话，就说我们跑帮的，如今前来拜会，还请东家不计前嫌，我们是好用的，还请用我们。” 　　守门的是白三，他国字脸，看着凶神恶煞的，如今一瞪眼，“我们姑娘说了，若是跑帮的人来，一概不见，你们快滚吧！” 　　作者有话说： 　　大众点评？ 第173章 赶考第六十三天 　　173/ 　　曾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不敢置信的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白三就皱眉, “你不是说你是跑帮的人？说不见的就是你！” 　　曾哥气急, “我带了不少汉子来, 我们都是能跑的，你家主子说不见我们？” 　　曾哥不理解了，这眼下跑腿帮如此与日俱增的规模, 要人自然是越来越多了, 这有经验的跑腿并不好找, 真的要这样直接找上十来个人进行填充, 未必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实现的。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郑婉竟然是见也不见他们, 直接就要叫他们走了？ 　　白三就说, “我们家主子说了，你们是有主意的，当初给了机会，想着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好挣钱，你们自己不乐意。既然不乐意, 那想来自己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好去处的，又何必再回来找我们主子？” 　　他笑了笑，“到底我们这儿也是给不了你们要的, 估计银钱也不多，别到时候还耽误了大家发大财, 所以早早的离开吧！” 　　这就是不搭理了。 　　这下大家都发懵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等于是原本在手上的金元宝就这样自己丢掉了。 　　“曾哥, 这可怎么办？” 　　“是啊！” 　　“大伙原本是相信你，想着跟着你能有好出路，如今到了这个局面，你总归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是啊！家里都还等着开锅呢，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曾哥见他们都把气撒到了自己身上，也少不得就开始生气，“你们胡说什么？当初的事儿大家也都是你情我愿的，都是自愿的，我什么时候又勉强过你们？你们如今倒好，大家一起事败，就都把锅甩到了我的头上？” 　　“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当初若不是你先说出来单干，我们会叛了出去？” 　　“就是啊！若不是你说了哦我们自己干挣得更多，我们会就自己出来？” 　　这说话间就起了冲突，原本也都是一些汉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如今又是涉及到了银钱，自然是更容易起冲突。 　　这竟然还走出没两步路就打了起来。 　　这十几个汉子打成一团，但几乎都是冲着曾哥去的，曾哥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又骂他们更凶了。 　　边上的人就更是不知道是要拦还是不要拦。 　　“打起来了？”郑婉喝了一口茶，给自己摇了摇扇子。 　　她前日选好了厨娘，昨日关门，花了一天的时间和那个厨娘交代的手艺。 　　说起来那个厨娘，还是朱雀娘子推荐的。 　　是个寡妇。 　　她年轻的时候死了男人，原本没想着回家的，但是因为也没个孩子，原本想着照顾公婆终老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公婆却觉得是她克死了男人。 　　对她极尽折辱。 　　一来二去，她没有活路，原本是想回家，可是到了家里，兄嫂却觉得她丢人，明里暗里的说了太多难听的话。 　　她一时想不开，竟然是投江了，还好是朱雀娘子给她救了上来。 　　后来也是觉得没脸见人，得亏了几个娘子相互扶持，她便是找了一些洗衣之类的活计，也算是活了下来。 　　家中容不下她，她便是自己在外面找了个屋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别人家不要的柴房，她日子过得苦。 　　朱雀娘子介绍过来的时候也说，“她前半辈子苦都吃尽了，可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见她做一点不好的事。姑娘若是放心，就把这事儿交给她，未必是做的有多少好，但是人一定如姑娘说的，老实肯干又本分。” 　　巧的是。 　　这娘子竟然也姓郑。 　　郑婉倒是觉得这或许冥冥之中就也是一种缘分罢了。 　　于是她见了郑娘子。 　　她可能是这些年确实受了很多的苦，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有四十了。 　　可是听朱雀娘子说，不过就是刚到三十的样子。 　　但是她笑起来倒是十分的淳朴，确实是会叫人觉得亲近又温和。 　　她面对郑婉，只是说，“姑娘愿意用我，我自然是好好干活，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的。” 　　郑婉也不是单单为了可怜她。 　　只是她干了不少家中苦力，煮面做饭，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虽然不认识字，但是脑子倒是转得快。 　　郑婉觉得也算是个可用的人。 　　于是就让她去当厨娘了。 　　这也是个郑娘子。 　　郑婉把那铺子的后面腾出了一个小屋子给她住，不用再去住别人不要的柴间了。 　　这郑娘子感激的是几乎要落泪，她没遇见过什么好人，可朱雀娘子算一个，郑婉也算一个。 　　时至今日，她早就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那些没良心的家人也是靠不住的。 　　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或许还有一些共同扶持的姐妹。 　　郑婉考察了正娘子几日，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可堪重用的。 　　她因为每日无事，倒是也会在铺子里研究一些符合这个店铺的吃食，然后就来和郑婉讨论。 　　其实她原本不必费这么多的心思，因为郑婉只是个她一个月一钱银子包吃住，多了并没有。 　　但是她十分满足，只觉得是拿了太多了。 　　恨不能给郑婉做更多的事儿。 　　于是过了半月，郑婉就找她来商谈关于店铺的事儿。 　　郑娘子十分担心，她其实见郑婉的机会不多，只知道她忙，平日里很少来店里。 　　只是偶尔会看一下账本，若是没什么问题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她原本得了这样的活计，已经是十分感激了。 　　甚至她的兄嫂知道了，还想她回去了，但是她拒绝了。 　　这是她少有的硬气。 　　就是朱雀娘子也和她说，“他们看上的，多半就是你这一钱银子罢了。想着你如今在这里有吃有住，自然是饿不死冻不死的，恨不能这一钱银子也都给他们最好了。” 　　她又说，“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如今你也没个孩子的，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若是手上不存着几个钱，老了棺材本都没有。” 　　郑娘子擦了擦眼角，“我知道的，我也不是纯傻的，他们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只是还劳他们惦记着我也是不容易。” 　　于是这次郑婉来找她，她生怕是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好，若是郑婉又说不叫她做了…… 　　郑娘子有点胆战心惊。 　　郑婉让她坐下，又说，“你先喝茶，这关了店才叫你过来，不知道你吃过了没。” 　　“我还不饿的，不知道姑娘找我是……” 　　郑婉就说，“之前你说的那些个小菜我觉得很不错，也是个新鲜的吃食。这几日咱们的生意如何？” 　　“拖了姑娘的福，倒都还不错，外卖生意会多一些，倒是每日都有一些小小的长进。” 　　郑婉笑起来，“不是拖了我的福，是你尽心尽力的缘故。我是想着，如今这店里基本都是靠你一个人在维持，我念着你不容易，也觉得给你的月银太少了……” 　　话说到这里，怎么听也是要给她加工钱了。 　　只是她才干了这半个月的，竟然就要涨工钱？ 　　郑婉就说，“我以后呢，估计会越来越少的心思放在这个店里，我听朱雀娘子说了，你是个没有依靠的，如今这铺子也是你唯一的盼头和指望了。” 　　郑娘子连忙点头，“姑娘说的是，如今我一心一意都在这铺子上，姑娘放心，我一定是拿出我全部的心思来对待铺子的。” 　　郑婉问她，“我知道，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我分你一成，让你也成为这铺子的东家，你愿不愿意？” 　　郑娘子都惊了，“我？我怎么能……” 　　她手上又没钱又没什么的，怎么能成为东家。 　　郑婉就说，“这倒没什么的，我出钱你出力，这谁也不要看不起谁罢了。我只是想着既然你一心一意都在这里，我也不是那种只会压榨别人的周扒皮，想着若是要为你今后的日子多多着想，一个月一钱银子，你要攒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们来合作吧。” 　　郑娘子就说，“这合作是……” 　　郑婉拿出一本账本来，“我也不是要坑你，我怕你不明白，所以我就把账本也给拿来。我们既然要合作，自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就说上个月，我的营收扣掉房租成本之类的所有开销，差不多是挣了五两银子，如果说你得了一成，那就是五钱银子。” 　　五钱？！ 　　这是她月钱的五倍！ 　　郑婉另外翻开一页，“但是再往前数一个月，这个月基本持平，如果是和你分一成的话，大概你是一钱银子也分不到的。” 　　郑婉把账本合上，然后缓缓露出微笑，“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要合作，那么盈利我们一起赚钱，亏损你还要往外掏钱。” 　　郑娘子犹豫了半天，然后就说，“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儿姑娘会愿意找我呢？我知道姑娘的铺子如今只是盈利很少有亏损的，这岂不是……” 　　郑婉就说，“你用心又认真，我为什么不想着你。” 　　她又说，“女人从来都不容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能帮的地方很有限，但是也不愿意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袖手旁观。但是这能不能挣钱还得看你自己，如果你摸鱼偷懒，只怕是挣不到几个钱，但是你相信我，如果你好好干，一定比你现在拿这点工资要多的多。” 　　在女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能站出来的，都只有女人。 　　而或许也只有女人会对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容易感同深受。 　　郑婉没办法去救济所有可怜的女人，但是这样在她跟前的，她能看到的，她想。 　　能帮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说： 　　还要继续做生意！ 第174章 赶考第六十四天 　　174/ 　　这样的事儿其实就无异于从天上掉馅饼。 　　对于郑娘子来说, 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但是她自己内心也明白在，这是郑婉给她的一个机会。 　　如果她如今踏上了这艘船，以后她的人生只怕就是要大变样了。 　　但是这当中背负的也会变得更多, 她需要一心一意, 全心全意的都扑在铺子里面, 不能有别的心思了。 　　但是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她前半辈子吃尽了苦头，想着要去照顾这个那个, 但是其实最后谁都不需要她, 如果重来一次, 她也想要为自己而活！ 　　她立刻答应下来, “姑娘放心, 从今以后, 我一定把我们的铺子做大做强！” 　　郑婉笑起来,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 　　她摇头，“我这辈子也没想着再嫁了，到底也没有一儿半女傍身，如朱雀娘子和我说的那般，我什么都没有，若是到了老了手里连银钱都没有, 那就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找一条活路了。今时今日得到了姑娘的给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郑婉摇头，“若你有好男人, 还可以再考虑……” 　　“不，我已决心不再嫁, 嫁了男人只怕是还要给他出钱, 我图什么？” 　　郑婉笑起来, “你倒是有觉悟。” 　　“姑娘漂亮又聪慧，想要求娶姑娘的人自然是很多，这当中自然有很多很不错的郎君，可我到底年纪大了又是人老了，就不图那些了，我就希望这辈子，我就给姑娘干到老，等我老了，干不动了，我也就罢休了。” 　　郑婉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样的女人很多，只是从未有人看过她们的艰辛。 　　郑婉心想，等到她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成立一个困难妇女帮扶会。 　　为更多可怜女人挣得一条生路。 　　因着郑娘子的事儿，郑婉的情绪并不高，很快就叫家里人都发现了。 　　“大姐，你不开心吗？” 　　郑姚问她，她这几日在给郑婉做衣服，然后就说，“大姐，我给你做的衣服做好了，用的是我新学的绣样，一会儿你试试呀。” 　　郑姚的刺绣工夫那是越来越好了，就是郑婉看了都觉得神奇。 　　她立刻从自己那种情绪中出来，然后就说，“好啊，一会儿去试新衣服。” 　　女人嘛，没有谁不喜欢新衣服的。 　　郑姚做的这套衣服，看去十分轻盈，走起来翩翩的，但是这当中最精致的还是它的刺绣。 　　一般刺绣都会叫衣服看上去变得厚重，但是郑姚的这个却一点都没有，反而还是十分轻灵。 　　郑婉穿起来转了两个圈，“我都觉得穿上这个我都变年轻了。” 　　郑姚就说，“大姐原本就年轻，只是这日日都做些这些费脑的事儿，又不爱打扮，原本这样漂亮，反而是看去有点老气横秋。大姐，你日后还是要多穿点这样年轻的衣服才好。” 　　郑婉摸了摸，“这样好的衣服，我平日在外老是跑动，坏了可怎么好。” 　　“大姐挣了那么多钱，吃穿都想给我们最好的，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怎么又不舍得了。” 　　郑婉笑了笑，她不是不舍得，只是不在意这些。 　　既然不在意，就不想着在这上面花大钱。 　　郑姚又说，“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些布料，旁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并花不了几个钱。” 　　郑婉开心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都穿着这新衣服去的。 　　出门之前郑席看到了她，愣了一下。 　　郑婉扭头看他，“好看嘛？” 　　她摸了自己的耳朵，今天还给自己稍微化了个妆，只是古代的化妆品她用不太明白，勉强比平时更眉清目秀了一点。 　　只是郑婉原本就漂亮，只是平日里是天然去雕饰的，如今稍微上妆了，便是显得整个人浓艳了起来。 　　如夏日里绽放的花朵。 　　郑席眼神一下不错的看着郑婉。 　　郑婉都被他看的有点脸红了。 　　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裙摆，“怎么，不好看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很奇怪。” 　　她一跺脚，“哎呀，早知道我不这样弄了，原本是觉得新奇……” 　　她说着就要转头回去，郑席突然就伸手把她拉住，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很好看。” 　　郑婉就说，“若是你觉得好看，那你笑什么？” 　　郑席语气温和，声线更是低下来，然后就说，“真的好看。” 　　郑婉挠了挠头，郑席伸手去把她的手拿下来，“这么好看的发髻，你一动，一会儿都乱了。” 　　他伸手去把她的发簪扶正，然后认真看她，“但是不管打扮还是不打扮，你都好看。” 　　郑婉的脸这下是真真正正的红了，她急匆匆的退开一步，然后看也不敢看郑席，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这小子，平白无故的竟然还消遣你姐姐我来了。” 　　郑婉也不等郑席说话，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白一，去哪儿了？只知道成日的躲懒，不是叫你套车？车呢？” 　　郑席看郑婉的背影，荡出一个笑来。 　　他难得这样笑，人原本就是长得这样的俊俏，如今这样笑起来，若是叫那些个姑娘看了，只怕是真真的是要春心萌动。 　　郑姚这会儿刚出来，看见郑席就奇怪了，“席弟，有什么好笑的事儿吗？你怎么这么开心？” 　　郑席摇摇头，收了笑意到里头去了。 　　郑姚心里有点起了点波澜，感觉已经很久没见郑席这样开心了。 　　如果一直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而郑婉那边上了车，白一就问了句，“姑娘，是太热了吗？” 　　他见郑婉不回答，就又说，“姑娘，我看你脸红的厉害，别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吧？” 　　郑婉说话就好像是有些羞恼似的，“赶车！别问这么多！” 　　郑婉只是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又觉得自己好似发疯，对着郑席竟然是这样的紧张无措甚至还这样心跳。 　　对一个孩子起这种念头，这可真的是要遭天谴的。 　　而且人家好好的把你当成个大姐，你倒好，在这儿想东想西的。 　　人家以后可是连公主都看不上的人，能看上你？ 　　只是这些想法多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郑婉就稍稍的平静下来。 　　“去宗府。” 　　“知道啊姑娘，你一开始不就说了吗？” 　　郑婉：…… 　　她又来气了，“闭嘴吧你！” 　　白一：无辜。 　　郑婉此番是去的宗府昌毅侯府。 　　她原本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什么交道，但是这段时间在做跑腿帮的生意之后，郑婉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自己为什么不打交道，这些主子们难伺候是真的，但是有用也是真的。 　　对于他们，郑婉只要是想着大家互利互惠就行了，不要有什么交情，如此一来，想来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来往的。 　　郑婉就是带着这个，去了宗府。 　　求见宗二姑娘。 　　郑婉没怎么来过宗府，之前也都是从后门走的，前面的小厮还真的是不认识她。 　　原本看她只身前来，那马车也未见什么豪华，更没有什么拜帖，是想直接把她轰走的。 　　但是看郑婉容光摄人，竟然是漂亮成这个样子，一时竟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我进去问一句，看看姑娘见不见。” 　　郑婉笑起来，“应该的，有劳小哥。” 　　她这一笑，那门童更是有点找不着北了。 　　愣上了好一会儿，才连忙往里面去跑。 　　宗二姑娘倒是真的很久没见郑婉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都要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还是外面的门童提起说，“那姑娘说，之前给姑娘您和夫人做过几次吃食……” 　　“哦，是她啊。”宗二姑娘这才想起来了。 　　她点头，“那就叫她进来吧。” 　　她对郑婉倒从来都是好印象，只是许久不见，如今见着郑婉这装扮呀了一声，“你是去哪儿了？怎么如今变的这么漂亮了？” 　　真的是之前只觉得是清秀的村姑，没成想这会儿摇身一变，就是京城里面的那些贵女，也有许多不如她长相夺人的。 　　郑婉笑了笑，“姑娘谬赞了，我今日想着特地来拜见姑娘，便挑了件衣服罢了。” 　　宗二姑娘把眼神落在她的衣服上，连连点头，“你这衣服的样式和绣样我此前还未曾见过，倒真的是新颖，是京城里面的吗？为何没人送来？” 　　郑婉就说，“这是一个私房绣娘，不开铺子的，因着做一条衣服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手工缝制刺绣的，所以用时挺长的，并不会招待挺多人。” 　　宗二姑娘连忙说，“如此说来，你和她关系定然不错？我也想要一条这样的裙子，可以帮忙我引荐吗？” 　　郑婉笑了笑，“那我也得去问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她同一时间不做两件衣服的，是规矩。” 　　宗二姑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更是无比的感兴趣，“应该的，若是她肯，自然是什么价格都好说话的。” 　　郑婉便点头。 　　宗二姑娘又问，“那你今日来是为着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总不是就为了炫耀一下裙子吧。 　　郑婉就说，“我前些日子开了一个铺子，叫做面与饭，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没。” 　　宗二姑娘连连点头，“原来那家铺子是你开的？我说呢，吃起来味道这么像！我是在跑腿帮的深巷榜里看到的，确实味道不错。” 　　郑婉笑了笑，“多谢姑娘夸赞，也是因着这铺子，我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那跑腿帮的东家。” 　　宗二姑娘瞪大了眼，“你认识他？不是说如今全京城最神秘的人就是他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竟然是认识他？” 　　郑婉点头：“正是。” 　　作者有话说： 　　郑婉：巧了，还真的就是我 第175章 赶考第六十五天 　　175/ 　　如今说到这跑腿帮的东家, 那是不少京城的人都在打听他的名号。 　　听说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跑腿帮都做到这么大了尚且还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少人和跑腿帮打听过, 但是那些人几乎都说没见过。 　　有见过的也说的支支吾吾, 叫人听不出什么名堂来。 　　就是这段时间, 宗二姑娘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几乎都会提到这跑腿帮的事儿。 　　甚至也都会在说，跑腿帮最新上榜那些店铺他们之前有没有去过。 　　如果是在跑腿帮之前就能吃过那家店, 如今便是京城里面顶顶有眼光的人了。 　　只不过宗二姑娘虽然爱出门玩, 但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也是从来都没去过的, 所以每每一块儿的姐妹说起这些事儿来。 　　她总归就是有点插不上话。 　　如今没有想到的是郑婉来了也和她提这个。 　　宗二姑娘就说, “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你快说来给我听听。” 　　郑婉就说, “其实我此番起来, 倒也是得了那位的所托。我说我之前和宗二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只说姑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于是那跑腿帮的东家便起了好奇心。” 　　宗二姑娘笑起来，“什么古道热肠，你只是取笑我。” 　　郑婉又说，“如今跑腿帮要搞一个新的板块, 叫做【达人推荐】，这个板块呢，是要成为那种送报的形式, 五日一封，一张大的宣纸, 若是有人订则送去家门口, 若是无人订, 则只挑选老客赠送。” 　　如今跑腿帮是风向标，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呼百应的，若是真的出一个什么订报的什么东西，虽然宗二姑娘有点不明白这说的是什么，但是想来一定是会有很多人买单的。 　　她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郑婉，一脸“你继续，你继续”的表情。 　　郑婉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多半没明白自己说的。 　　不过这会儿看她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可爱的样子。 　　她笑了笑，“姑娘听明白了吗？什么是达人推荐？” 　　宗二姑娘摇摇头，头上的流苏甩的噼里啪啦作响，“我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又很有意思的样子。” 　　宗二姑娘在京城那些贵女的圈子里面算是比较没有城府的了。 　　侯爷和侯夫人两人把她保护的极好，平日里天真烂漫，也没人敢到她面前自讨没趣，便是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郑婉就笑起来，“这个所谓的达人呢，意思就是有眼光或者是在这一行比较有见地的人。我们就拿吃面来说，京城里面有个特别有品位特别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这么个人，给你推荐了一家面店，那你会不会想着去尝试一下？” 　　宗二姑娘连忙就说，“那我当然是要去试一试了。” 　　郑婉问她，“那姑娘，你觉得怎样的人才算达人呢？” 　　宗二姑娘思想来去，倒是没有一个答案。 　　如今没有这种风向标的存在，大家都是人云亦云。 　　最多就是哪家的姑娘穿了怎样的衣服特别好看，化了怎样的妆特别特别罢了。 　　别的也都是没有的。 　　郑婉就说，“就是因为姑娘半天都想不到，所以呢，跑腿帮就想创造这么几个达人。那天那个东家就说，之前听闻过宗二姑娘的名号，知道是个平日里会吃懂吃，会玩懂玩的，就不说别的，看衣服首饰也都是第一的，因着这样，所以人家就想，这开创的第一版，若是得了宗二姑娘的墨宝，那跑腿帮脸上也算是有光了。” 　　宗二姑娘瞪大了眼，“我？”她青葱一样的手指倒着指向自己，然后颇有点不敢相信的问，“你是说我？我来做你说的那什么达人？” 　　“对啊。”郑婉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也是口干舌燥了，然后低头喝了一碗茶，“跑腿帮的东家是觉得，姑娘在京城里面也是个一呼百应的，若是得了姑娘的推荐，想来京城里的旁人只怕都是会对这些趋之若鹜的。” 　　她笑了笑，“其实我内心倒也不是单只为了这个，人家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姑娘。姑娘平日里去那些宴会，大家都在说跑腿帮如何如何，与其姑娘是做那些应和者，我倒是觉得不如做领袖者，当一个引领者。不过也是因为我看着姑娘亲切，所以屡屡推荐。若是姑娘自己觉得不太合适，那只当是我今日没说这些话也就是了。” 　　宗二姑娘连忙说，“这是哪里话！你既是想到我，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的，如今若是能有这样的机会……” 　　宗二姑娘急急问她，“只是我平日里出门倒是少，若是你叫我选出一两个店铺来，只怕是我有心无力。” 　　她站起来，兜了兜圈子，“那这样吧，我从明日开始就出去大街小巷的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寻出一些有意思的店铺来。” 　　她真的是把这事儿看的重要，这会儿就想找了衣服出去了。 　　郑婉连忙就说，“姑娘不要着急，若是只是想要约稿，那大可以直接给您来一个约稿函就行了，但是今日我既然是来了，自然是有缘故的。” 　　郑婉从自己的袖子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片，然后递给宗二姑娘，“这上面的五家店，是之前跑腿帮的东家挑了出来的，到时候姑娘您只需要在这五家里面找出一家来，您自己觉得合适的，到时候写一段就好了。” 　　宗二姑娘脸红了红，“只是我平日里只是在家上的族学，只怕是写的东西……” 　　“姑娘的才华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有一些夸张的句子到时候跑腿帮那边也会修饰，姑娘不必担心，大胆写就是了。” 　　宗二姑娘突然就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郑姑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妹了，我速来觉得你温和漂亮，如今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 　　郑婉笑了笑，“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带话而已。那东家不喜见人，到时候姑娘写好了，就把东西送到我家来就好了。” 　　“那这就是要麻烦你了。” 　　郑婉点头，“应该的。” 　　果然宗二姑娘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几日，稿子就送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去讨教了什么大家，竟然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两三张。 　　从人家做什么开始写，一直到吃完回家的感受。 　　郑婉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倒真的觉得这宗二有一些可爱。 　　她倒是表现出了十足的认真，但是这样的稿子若是发了出去，只怕是人家还没看到第三四行就已经是不耐烦了。 　　郑婉拿了笔，在这纸上划了一些关键的词句出来。 　　然后开始大刀阔斧的修改。 　　只是这样摘出来，便是只有了一小页纸。 　　主要说的是吃这东西的感受，还有就是和一些大店的比较，最后的推荐菜色。 　　郑婉粗粗看了一下，光是这样，有了昌毅侯府嫡女的名号，想来这家铺子一定就是会到时候车水马龙。 　　那她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给这个店上，而是和他谈了活动，只说是这些时日从跑腿帮出的单子，还要另外送一碟特色小菜当成是福利。 　　那掌柜的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跑腿帮如今是京城的大势力头子，若是他们可帮忙宣传一波，自然是万万愿意的。 　　只是暂时目前还没看出有什么征兆。 　　当月十五号，跑腿帮发行了第一期的跑腿月报。 　　这个月报一开始是以放在各街道娘子处的，只给当天消费最高的十个客户，送完就没有了。 　　然后得了这月报的人一开始尚且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看见那月报上面一整张的纸。 　　右边最上面最大的字号是“跑腿月报”。 　　稍微小一点的是“第一期”。 　　然后就是一些端正的楷书，写明了这跑腿月报一月六期，每一期都会去邀请各位京城里面的“达人”进行推荐。 　　该推荐不限于吃食，各种吃的用的，哪怕是京城里面一些著名的景点，都是可以进行推荐。 　　不一定是跑腿帮邀请，也是诚挚的欢迎各位京城里面有想法的“达人”进行投稿。 　　若是有进行采纳，会给一些稿费。 　　这稿费虽然不多，但是算是跑腿帮的一种肯定，就是肯定你的审美和品味。 　　前者是一些穷秀才或许是为了钱，后者是一些闲的发慌的富贵人家，觉得有趣儿。 　　左边最上面是最大的字号“达人推荐”。 　　然后下面一行是“开刊特邀嘉宾：昌毅侯府 宗宜春” 　　然后写的是一家别人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店铺，是一家专门卖京城糕点的，一个小店，只有掌柜的和掌柜夫人两人操持。 　　说是一日能卖的数量也是有限。 　　这跑腿月报开刊第一期，原本郑婉都没想着会有多少人对这个感兴趣，但是却没想到，这比她想的还要热门。 　　一时洛阳纸贵，大家争相抢购郑婉的一稿月报，郑婉一经开启订购，竟然是一条巷子的半数人家都订购了。 　　不过订购的基本都是一些有钱的人家，这一月要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却可以看到京城的风向标，可以看清楚这时下最流行的东西。 　　宗二姑娘正在看自己写的东西，她知道这估计是跑腿帮的人把她改过了，这掐头去尾的，虽然是做了大篇幅修改，但是确实看上去更加精炼了。 　　她正喜气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名字，外头宗自渐急匆匆的跑进来，“二姐二姐！” 　　他气都没喘匀，“你怎么会是跑腿月报的第一期特邀嘉宾啊？” 　　宗二姑娘看他样子，有些忐忑，“怎么了？” 　　宗自渐说，“你可出大名了！” 第176章 赶考第六十六天 　　176/ 　　宗自渐“唰”的一下打开自己的扇子, 然后疯狂的扇了扇，又坐下来喝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茶, 然后才喘晕了气。 　　坐了下来才开始说, “我刚才在外面吃饭呢, 就听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在说那什么跑腿月报的事儿，我虽然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听他们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昌毅侯府, 我一想, 这不是我们家么！” 　　他一拍大腿, “然后我一块儿几个郎君也是这样说的, 就说不知道是我家什么事儿, 就去问了那几个人, 结果人家一听我也是昌毅侯府的, 立刻都对我刮目相看了，就说我昌毅侯府出了个好厉害的人，我还以为是大哥，一打听，竟然是你！二姐姐！” 　　宗二姑娘瞥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到了我这儿就是竟然是我了？” 　　宗自渐就说, “二姐姐，你是没看见那些人对你推崇的样子，就说你写的又有文采, 又有思想，甚至还说你有品位, 不少说看了你的文章立刻出门要去买那什么糕点, 是什么糕点啊, 我怎么不知道？” 　　宗二姑娘高兴的昂了昂头，“你知道什么，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的。” 　　这会儿姐弟俩正说着话呢，那边且微就走进来，“姑娘，刚才送来了好多帖子，都是邀请您赴宴的。” 　　宗自渐啧了一声，“往日虽然殷勤，但也未见这样多，可见这东西了不得。” 　　宗二姑娘原本是觉得有意思，可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会有这么大的反响，一时就是自己都有点惊着了。 　　后晚上的时候，竟然是昌毅侯都知道了，他便问了一句宗二姑娘这个事儿。 　　宗二姑娘就说，“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原也不过就是写点文章的事儿，再说我们家原本也不是那种什么肤浅的人家，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我想着是有这种事儿，父亲母亲也是与有荣焉的。” 　　宗夫人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今日在陈府，正巧她家姑娘也在，兴冲冲的回来说，说是抢到了那跑腿月报，我们还想着是什么事儿呢，一打开一看，这上面写着的名儿，可不就是你的名字呢么。” 　　宗二姑娘脸红红的，“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当时还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这陈姑娘看见了你的名字大呼小叫了半天，还被她母亲斥了一句，后面还要我带着你去家里玩玩，你们这小孩子的东西，我虽不知道是个什么，怎么还会惹得这么大动静？” 　　宗二姑娘就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的。” 　　昌毅侯就说，“这跑腿帮，便是我也听说了一两句，如今怎么又出了这个什么月报？” 　　给他解释了一通之后，昌毅侯倒是明白了，只是他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女儿出去做这些事儿，可少不得会说一句，“这样的事儿，只怕是不合身份。” 　　他怎么听都觉得，这跑腿帮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民间组织，尚且是不知道这背后是个什么人呢。 　　他女儿的名字就被这样大喇喇的扔在上面，他到底是当父亲的，便是有点担忧也是正常的。 　　可平日里虽然活泼却十分乖巧的宗二姑娘这次却是认真的板着脸说，“父亲，我觉得您这话不对。” 　　昌毅侯挑眉。 　　宗二姑娘就说，“您平时教导女儿，不应自己是女子身份就觉得比别人不如，谁说女子不如男？那些郎君们可以在各种书上属上自己的名字，女儿这也不过就是个报刊罢了，又有什么不可？再说了，女儿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写个文章，上面也没写什么不好的，都是正经东西，有什么不行的。” 　　昌毅侯听了她的这些个反驳，竟然也没一点生气，倒是笑起来说，“我家女儿长大了，如此想来，你去做做这些事儿，写写文章也是挺好的，如今倒是有这样的见地了。” 　　宗二姑娘笑了笑，“父亲不要笑话我了。” 　　宗家倒是开开心心的，但自然有人家不开心的。 　　京城武昌伯爵府荣家，如今是摔盘子摔碗的，只恨是无人能劝住。 　　“姑娘，我的好姑娘，这又是为何？” 　　荣大姑娘这是武昌伯爵府唯一的嫡女，自小那是宠在手心娇惯着长大的。 　　如今气的是要死要活的，她气的要死，“怎么就偏偏是那个宗宜春？怎么跑腿帮要搞月报的事儿我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倒是给宗宜春得了头筹的！” 　　荣夫人就哄她，“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哪里就值得你这样了。” 　　荣大姑娘气的都要掉眼泪了，“她平日里便是侯府的，想着什么事儿都压我一筹，如今前两日宴席上，我正说呢，那跑腿榜上的有一些铺子她没去过，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是嘲笑她的，如今倒是好了，摇身一变，她是特邀嘉宾，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荣夫人连忙就说，“什么月报不月报的，咱们去找他们不就成了，下一期你也写一篇，你平日里写文章从来都是最好，你写一篇到时候叫个人拿过去，下期就是你的文章在上面了，可不就争回来了？” 　　荣大姑娘如何肯，“她是头期，已经是拔了头筹了，我如何能比？” 　　荣夫人就说，“那又如何？她虽然是头期，但也不外乎是一期，咱们只要出钱，就把这接下来的十期都包圆了，到时候这脸子不就找回来了？” 　　荣大姑娘看着荣夫人，“这成吗？” 　　荣夫人笑起来，“这有什么不成的，傻孩子，不过是些许银子的事儿，你是爹娘心头的宝贝，我们对你还有什么不依的。” 　　她给荣大姑娘擦擦脸，“只是你要辛苦，这听你说的五日一稿，你可有力气写这么多的文章？” 　　荣大姑娘连忙就说，“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于是第二日，荣府就派了个人去找郑婉了。 　　只是郑婉这东家的身份原本就是无人知晓的，她们打听了一圈，最后也只能是问到了朱雀娘子那边。 　　听说要投稿，朱雀娘子笑起来，“自然是可以的，这边登记一下，然后把稿子放下就可以了。” 　　那家丁一看，好家伙，这竟然是有这样厚厚的一叠，她家姑娘的若是放了下来，可不知道是要淹没到哪里去了。 　　她就咳嗽了一声，然后就说，“我家是武昌伯爵府荣家的，这稿子，是我家大姑娘的稿子。” 　　朱雀娘子一听，哟，是大户人家啊。 　　连忙站起来福了福，那家丁看朱雀娘子这样懂礼，便觉得这事儿就是成了大半。 　　朱雀娘子福了，然后就重新在自己的案几面前坐下来，说，“那就放在这边吧，我会一并交给我家东家的。” 　　感情这还是放在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还没见过有人这样的嚣张，竟然都没有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那跟来的妈妈很显然是这群人里面的带头人，她靠近朱雀娘子一步，然后低声说，“我家主子特地吩咐了我前来，自然是有大生意和买卖要和你家东家谈的，只怕是这事儿你做不了主。” 　　朱雀娘子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贵人事忙，特地来一趟自然是有要事，只是眼下我家东家说了，这负责收稿子之类的事儿啊，都是我说了算。所以若是您有什么要事，也和我说了就成。” 　　那妈妈的脸色抽了抽，然后就说，“你这话说的，意思就是我今日见不到你家东家了？” 　　“我家东家对外的事儿从来不露面，而且事儿忙，这一日都不在府上，若是要碰她的时间，都是要提前约过的，如贵人这样说来就来了，那是真的见不到我家东家的。” 　　“好大的威风，我倒不知你家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和我们说话。” 　　朱雀娘子不理解的问了一句，“这贵人是什么意思，咱们既然是要交稿，自然就是留下登记也就是了，若说只是为了交稿就要叫我家东家亲自出来伺候，只怕是一日尚且不知能接待几人，这可不就是耽误功夫了吗？” 　　这便是原本就有不少的人，听朱雀娘子这么一说，也说是，“你也不是什么状元郎的稿子，怎就需要人家东家亲自出来接了。” 　　“若是稿子好，自然是会被录用，若是不好，这刊登上去，只怕也是丢人。” 　　“就是啊，拿自己的权势出来威胁旁人是什么意思？” 　　朱雀娘子就说，“大家也不是针对您的意思，只是大家都等着这第二期出呢，出了就好看看这上面有没有自己了，所以您啊，如果是真的想要投稿的话，还是早点放下稿子，一会儿小子们就要送过去了，可不要耽误了您的事儿。” 　　那妈妈气的要死，转身就走了，回去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老奴也是听了气的几乎要吐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回来的。”她叹了口气，“人家那不过就是个娘子，对我说话可厉害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夹枪带棒呢。” 　　荣夫人听了，怎么能不生气，一拍桌子，“好一个跑腿帮，如今是连我家的面子都不给了？我倒要看看，他的后台是什么，竟然敢这样嚣张。” 　　那妈妈就说，“说是第一期既然是那宗家的，莫不是背景就是她昌毅侯府？” 　　荣夫人冷笑一声，“就算是昌毅侯府又如何？难不成我家还怕了她不成？” 　　她越想越生气，“我就不相信了，我堂堂一个武昌伯爵府，还整治不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跑腿帮？” 第177章 赶考第六十七天 　　177/ 　　郑婉这一日一大早, 那朱雀娘子就来了郑家，说是有要事。 　　把武昌伯爵府的事儿给一说，郑婉就说, “你做的对, 这原本也不管是什么人, 既然是一样的事儿，都是要一视同仁的。” 　　“原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我们一到, 那武昌伯爵府的人便是不许我们摆台子, 还叫嚣着要把我们的榜都给撤下来, 若不是我们的人在, 只怕真的是要给得逞了。” 　　郑婉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朱雀娘子又说, “我们这儿又都是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他们说上两句难听的，自然是谁都不肯罢休的。险些是打了起来，我拦了又拦，好说歹说的是放下了。” 　　“没起什么冲突吧？” 　　朱雀娘子摇头，“幸亏那些小的还算是听话，我说了几句才放开了, 只是如今影响不好，今日朱雀街那边我就暂且先关上了说是今日不做生意。” 　　郑婉点头，“你做的对。” 　　她有点不明白, “这武昌侯爵府是什么意思，只说是给姑娘投稿, 你让她按手续走, 他们就这样过来闹？” 　　朱雀娘子也不明白啊, 就说，“他们只是说有什么生意之类的，我没搭理才这样恼羞成怒的，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儿，人家也没明说，我自也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问。” 　　郑婉当然是想不到这事儿是因着两个姑娘之间的争端，只以为是有人看她们不顺眼。 　　毕竟如今跑腿帮在京城里面炙手可热，把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知几何。 　　郑婉这边还没出门呢，那边就说宗二姑娘来了。 　　她如今上了月报，心里想着是感激郑婉，若是没有郑婉自然也是搭不上这条线。 　　这件事儿别人看热闹，但是宗二姑娘却觉得自己在贵女圈子里那是大获全胜了。 　　如今今天急匆匆的来，郑婉让朱雀娘子回避一下，然后接了宗二姑娘进来。 　　宗二姑娘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一早便是听说跑腿帮在朱雀街上和人闹起来了，如今是当日的生意也不做了。” 　　郑婉笑了笑，“具体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武昌伯爵府的姑娘也想要投稿，但是跑腿帮叫她按程序投稿，她不太乐意。” 　　郑婉就说，“这高门大院里面规矩总归是多，只怕是觉得这跑腿帮驳了他们的颜面便是觉得脸上不好看，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是起了冲突。” 　　宗二姑娘一听，立刻就是火冒三丈，“那荣玉燕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定然是看到我上了那月报便是觉得眼热，她自己没能上估计还要觉得愤愤不平，而那武昌伯爵两夫妻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无有不从的，这荣玉燕闹一闹，他们还不就是什么都要去给她想办法？” 　　宗二姑娘越想越生气，“她没办法在我跟前找回来，如今便是去找那跑腿帮的麻烦，想来也是足以丢人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她一拍桌子，然后就说，“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和那位东家说一声，这事儿原本其实也就是因我而起的，自然是我来解决。” 　　郑婉也站起来，“这如何好意思？” 　　宗二姑娘就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说起来又是有点腼腆，然后笑了笑，“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和那位东家说说，看能不能接下来还继续请我写？”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后就说，“我倒也不是别的意思，也和那荣玉燕不一样，我只是单纯觉得有意思，看别人都会觉得我写的东西好，又觉得说我推荐的地方好，我很开心。” 　　郑婉就说，“我也是正想和你谈这个事儿呢。那东家说了，之前姑娘写的实在是不错，正想要和姑娘谈一个长期合作，姑娘就算月报的一个固定的专栏作家。” 　　“作家？” 　　“就是写作文章的大家。” 　　这样一说，那宗二姑娘的脸更红了，“我如何能被称之为大家。” 　　“行行出状元，咱们八股文写不来，但是写这种探店的文字自然是还可以的。只是有一点，东家想着，若是姑娘你每一期都写，那其实会给人一种厌倦的心理，所以呢，就想着和您约定，每六期您出一稿，就算是一月上一次，会专门给您留一个专栏，专栏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春日探京”，你觉得如何？” 　　宗二姑娘站起来连着兜了好几个圈子，然后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春日探京、春日探京……我，我可以有独属于我的专栏？” 　　郑婉点头，“相关契约，还要等到东家那边草拟了，到时候我送去府上，姑娘看了没有问题，咱们就签。” 　　“什么契约？”宗二姑娘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不管是什么生意往来，都是要签契约书的。 　　郑婉笑了笑，“是要和姑娘您约定每个月的交稿日期，是一定要在这个时间之前交上来，若是交不上来合约就作废之类的。另外还有就是有稿费的，那每个月的什么时候送去府上。” 　　她看宗二就要拒绝了，连忙就说，“这是规矩，姑娘既然是付出了自己的劳动，写了文章了，这钱虽然没多少，但是好歹也是要请姑娘收下，才是银货两讫。” 　　她如此说，宗二姑娘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郑婉又说，“只是有一点，接下来月报会五日发刊，所以估计要探的店，要找的地方，都是要姑娘自己去了，也算是给姑娘一点任务了。” 　　“这是自然，这是当然的。” 　　宗二现在觉得自己的品味很不错，她就在郑婉之前给的那些店铺里面选出了最好吃的一家，这不就是表明了她的眼光了吗？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她就说，“我先去解决了那荣玉燕的事儿，今日那跑腿帮暂停一条街不要紧，明日一定可以开。” 　　郑婉就说，“这个不着急的，东家自己也会想想办法。” 　　宗二姑娘突然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不管你怎么想，总归现在咱们捆绑在一起，在我心里，我昌毅侯府就是那跑腿帮的后台，既然那位东家如此看重我，我觉得我和他虽然从未见过，但是我心里已经把他视为我的知己朋友，朋友有难我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你放心。” 　　郑婉笑了笑。 　　她现在倒是觉得当初去找宗二的这步棋走的很对。 　　不管宗家如何，宗二姑娘是个赤胆忠心的人，她单纯。 　　谁对她好，她就想对谁好。 　　这对郑婉而言，如果不是身份这样悬殊，或许日后确实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只不过郑婉一个村姑，她可是侯府的嫡女，这岂止云泥。 　　郑婉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她和她母亲那位宗夫人倒是一点都不像。 　　或许是自小锦衣玉食，如今到现在也没有受过什么波折，更何况自己所求也没有很贪心，才能养成这样天真的性子。 　　郑婉摇了摇头，进去草拟合约。 　　今天还要面试很多人。 　　既然有人投稿，自然是要有人审稿，京城之前并没有这种周边小报杂志，所以一经发售，竟然是感兴趣的人这么多。 　　感兴趣的人多，对待稿子的要求自然是更加严格。 　　郑婉更没想到的是，投稿的人竟然也是这样多。 　　这么多的稿件，都她自己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郑婉打算选两三个读书人来进行审稿。 　　原本郑席是觉得，这没必要出钱，他自己来做这事儿就行了。 　　他是乡试第一，还有什么读书人能比得上他了。 　　但是他这话一出，郑婉就很生气的拒绝了，“你只管好好读书，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到时候我这边太过吵闹影响到了你，我自然会另外再找个地方当成专门工作的地方。” 　　她少有这样对郑席冷言冷语，就是郑席也不敢吭声了。 　　郑婉缓了缓又说，“你现在就是得好好读书，若是以后得了空帮我看两个稿子自然是好，但如今自然是以学业为重，你别忘记了我们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郑席抿唇，不吭声了。 　　郑婉不愿意任何其它的事儿去影响郑席，她知道郑席是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的。 　　她就怕自己的这些生意到时候会影响他，影响了他对自己未来道路的判断。 　　不过这会儿也就是这边的事儿了，郑婉还在着急的准备下午的面试。 　　那边宗二姑娘已经是着急的回到家，然后叫人准备东西就要冲到武昌伯爵府去。 　　刚好就是被宗夫人看见，她拦住她，“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做什么？” 　　宗二姑娘就说，“母亲您可不知道，那荣玉燕可真的是丢人都丢到十里八乡去了，她见我上了月报便是心生嫉妒，竟然是威逼利诱那跑腿帮不许再上我的稿子，只一直上她的稿子好叫她脸上有光。” 　　宗夫人也是个护短的人，如今一听，便是挑眉，“竟是还有这样的事儿？” 　　宗二姑娘跺脚，“母亲，我岂能骗您？这就是实打实的事，那大街小巷人人都看见呢，那跑腿帮不愿意，不从，她就找了人去和跑腿帮的人打架，如今我们朱雀街的跑腿生意今日都停了。” 　　宗二姑娘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了，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他们说了，若是再刊登我的文章，就叫跑腿帮在京城里面再也不能做什么！” 　　宗夫人一听，果然是瞪眼，“岂有此理！” 第178章 赶考第六十八天 　　178/ 　　对于宗夫人来说, 能不能上什么月报完全不重要。 　　她家的女儿自然就是最好的，压根是不用再用什么别的方式去证明。 　　但是，如果说是针对那就不行。 　　这荣玉燕不就是摆明了, 她上不了的东西她家女儿也是不要妄想了？ 　　宗夫人冷笑, “这荣玉燕又算是什么东西, 她武昌伯爵府区区一个伯爵，如今倒是敢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她越想越生气，“不过就是仗着之前陛下夸奖了她爹两句, 怎么, 如今倒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嫁入宫里头去？那大皇子二皇子, 哪个看得上她？到底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一阵东风便是找不着北了。” 　　宗二姑娘便说, “她之前在宴会上便是明里暗里的嘲讽我, 只不过女儿大度从来也就不会和她计较。可是如今那跑腿帮的东家是拜了到我跟前来的, 也不是我去求的，是人家自己来求我的，怎么倒是叫我给他们惹了这些麻烦了？” 　　宗二姑娘心里其实也有些窃喜，“母亲，他们看不上她的稿子，但是却邀了我做专栏作家, 以后一月都要刊登一次我的文章，你说，若这样的事还给荣玉燕知道, 她岂不是要气死？” 　　宗夫人就说，“你什么身份, 她什么身份, 她即便是扬长了脖子也是瞧不见你的膝盖的, 如何可以和她相比。” 　　不过最近荣家确实越发放肆了，宗夫人听了宗二姑娘这样说，自然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母亲，这事儿我也知道要怎么解决，我已经是叫人去送了帖子，约了京城里面的贵女们到我们府上来做客，荣玉燕向来不会缺席这样的宴会，我请了她自然就是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让她自己老老实实的把家里那些破事儿都给咽下去。” 　　宗夫人就笑，“如今你倒是越来越有办法了。” 　　宗二姑娘就说，“原本我是什么也都不计较的，可是偏偏这些人都是要想着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如何能忍？” 　　当天下午，京城里面就有不少的贵女相约在了昌毅侯府。 　　这原本也不过就是多少个姑娘家聚会罢了，倒是也没有特别的大张旗鼓。 　　但是荣玉燕做事向来就是想要拔尖出挑，自然也是狠狠的打扮了一番过来的。 　　只是她和宗宜春其实向来是不对付的，可这次宗家的帖子竟然也是送到了她家，荣玉燕其实一时半会儿有点没想明白。 　　等到了，她就知道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鸿门宴呢。 　　等大家都聚齐之后，这宴会的主人公当然就是宗二姑娘。 　　“你是怎么发现那家小铺子的？”其中一个姑娘摇了摇团扇，然后就说，“平日里这种小铺子我去的甚少，从不知还有这种美味藏在那种地方，若不是你写出来，我估计啊，我们这儿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宗宜春只是笑。 　　边上的人又说，“不说这个，我听说那跑腿帮的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和他竟然也是会有这样的交情？叫他给出这样的首篇来给你？” 　　宗宜春笑起来，正想说话。 　　那荣玉燕听着自然是心里不痛快，这宗宜春只不过是一时得了小人便宜，便是觉得自己从此就是京城贵女圈子里的主人翁了？ 　　如今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做给谁看？ 　　难不成是得到了一个跑腿帮就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民间组织，谁乐意搭理啊？ 　　也就是这些没有见识的人把这个当成宝贝罢了。 　　只是荣玉燕看这么些人都在一个劲儿的奉承宗宜春，但其实明里暗里也是在打听那跑腿帮东家的消息，她就冷哼，“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商人，你说要多厉害多半没有，但是贪钱我想想是肯定的。文章板块这种事儿嘛，与我们是风雅之事，只怕是对于他们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意罢了。” 　　这话说的就是宗宜春是花了钱才能上那个版面的。 　　现场倒是也有一些姑娘和荣玉燕比较交好，如今一听，便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不问也知道这是在嘲笑罢了。 　　宗宜春就说，“对于他们自然是生意了，你没听说吗？这上了版面的还有稿费，他们既然是要给我银钱，那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生意，你若是这样说，倒是也是没错的。” 　　剩下的姑娘就哇了一声，“竟然还因着这个给你银钱？” 　　她们谁能缺钱，只是靠自己写文章挣来的银钱那是从来没有的。 　　手里的铺子一年的收成她们都用不掉，哪里会在意这么几吊钱，但是这难免就给人一种自己很能干，竟然能挣钱的错觉。 　　这下谁不对宗宜春另眼相看？ 　　宗宜春就说，“没多少银钱，你们也知道的，写这种东西不过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写个好玩罢了。” 　　她又转头去看忿忿不平的荣玉燕，“听说你家昨日也去找了跑腿帮？我听闻也是去投稿去了？” 　　“投稿？” 　　姑娘们大眼睛都看向荣玉燕，然后也好奇的说，“过了吗？” 　　“就是呀，玉燕你平日里做的文章不大多花团锦簇，想来这种小报的版面也是轻松拿下。” 　　“我想也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成想，你竟然还有这种念头，想着自己去投稿这种事儿。”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荣玉燕当下自然是摆不下面子，她就说，“自然是过了的，总归你们很快也能瞧见我的稿子，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不过也和你们说的那样，我原是想叫那些百姓也见识见识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见识罢了。” 　　“我就知道，玉燕的本事，这种稿子总归能过的。” 　　“真有意思，改日我也去投一个。” 　　“就你写的那流水账一般，谁看爱呀。” 　　宗宜春也笑起来，“这么厉害不愧是你。”她招来丫鬟，然后就是说，“你去找朱雀娘子，说是我们要榜上那些铺子的招牌吃食，每一样都来一份。” 　　且微就低着头说，“回姑娘，今日朱雀娘子未来呢。” 　　“这是何故？” 　　“说是今日跑腿帮暂停接待朱雀街的所有客人，明日再来。” 　　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姑娘们都不理解，“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惯常知道那跑腿帮是风雨无阻的，怎么今日我看着天气挺好的，怎么歇业了？” 　　宗宜春也奇怪的问，“你可有打听是因为什么？这朱雀娘子向来也不是一个没有交代的人。” 　　且微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荣玉燕，然后半晌没有说话，估计是心里还在想着这要如何去开口。 　　只是她拿一眼，荣玉燕就已经是明白了意思，只怕是她娘去找了那跑腿帮的麻烦，如今是闹得人家连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你回话就回话，怎么去看荣家姑娘做什么？”宗宜春天真的问一句话，她速来是乖巧天真，这会儿这样直愣愣的把话说了，也是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但是大家就有点明白了，这怕这事儿啊，和荣家有关系。 　　荣玉燕素来是最要面子，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她因为要上报的事儿和那跑腿帮闹了起来，只怕是瞬间就要变成全京城的笑料了。 　　她脸色僵硬，看着宗宜春，又看着且微，然后就说，“估计是人家从不休息，也总有累的时候，咱们也得要体恤一下呀。” 　　她这话就是这样揭过去了，只怕是坐在这儿的大家都是明白人。 　　但是宗宜春既然是找了荣玉燕过来，也不是非要给她难堪的，只是单纯的是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就笑了笑，“我想也是，若不是这样，倒想不到旁的缘故了。”她歪头看荣玉燕，“那你觉得明日能休息好了吗？” 　　“我想大抵也不能日日休息，他们毕竟是要做生意的。” 　　“我看也是。” 　　周边的姑娘无不附和的。 　　荣玉燕回了家就发了好大一通火，等到她娘过来了，她就开始哭诉，“便是这一辈子的人就都在今日丢光了，即便是那宴席上无人去说，但是心里只怕都是明镜儿似的，多半都猜到这事儿和我有关系。” 　　她跺脚又拍腿，“母亲，即便是说要想办法，也不该闹得这样人尽皆知呀，如今跑腿帮的生意如日中天，哪家姑娘不会一日点上好几次，如今他们一日歇业，只要是有心人稍微去查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这到时候我还不就是满京城的笑话？” 　　荣玉燕眼泪都掉了好些，“即便是要给那宗宜春颜色看，也该和那跑腿帮好好说话呀，母亲！如今倒好，我夸下海口，说是我的稿子过了，下期就要刊登了，你如今闹得他们做不了生意，我可如何是好？” 　　荣夫人连忙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们找个人去和他们谈谈，保证以后不再捣乱，再另外把你的稿子送过去，我们先给他们教训了，如今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做派，相信他们东家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 　　荣玉燕眼泪婆娑的看着荣夫人，“可以吗？若是他们就是不依不饶可如何是好？” 　　荣夫人哄着她，“不会的，那他们还想在京城继续做下去，总归就是得还给我们一些面子，得罪了我们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荣玉燕如今就看着荣夫人，指望着她快点把这事儿摆平。 　　荣夫人知道若是明日跑腿帮还不出来营业，只怕是真的要闹得满城风雨，如何还敢耽误。 　　她原本觉得那跑腿帮也不过就是一些三教九流，只需要给一点教训就会乖乖听话，可没想到如今闹成这样。 　　只是叫她自己出面也是不可能的，她亲自指派了荣管家前去，要把这事儿都给谈妥了。 　　那荣管家是荣家的老人了，为人处世最是圆滑，想来也不会和那跑腿帮的再生什么矛盾，荣夫人还是放心的。 　　只是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谁，目前谁也不晓得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荣家几番波折，才算是找到了朱雀娘子，和她好说歹说，最后朱雀娘子才说，“我家东家最近倒是在京城当中，只是在人家家中做客，到底是方不方便见你们，我也不清楚，但若是管家愿意跑一趟的话，我倒是愿意带你们去一趟。” 　　“这是自然，还要麻烦娘子了。”就想着塞钱给她。 　　朱雀娘子笑着把钱推回去，“这都是我应当的，管事不必这样客套。” 　　什么做客，自然就是在郑婉自己家。 　　只是朱雀娘子素来就是郑婉的心腹，知道她的意思，不会泄露一点她的身份出去。 　　等到了郑婉那边，朱雀娘子就说，“又是荣家的人来了，这次来了个管事，说是他们家的大管家，想来是真的想和您好好谈谈，我看他的态度，倒是也不像是趾高气昂的，只怕是如今是想着来求情的也未可知。” 　　郑婉就说，“他们不是一直自持身份？如今大抵是那昌毅侯府出面了，弄的场面这般难堪又是何必。” 　　她挥了挥手，“既然是来给我送钱的，那就请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武昌伯爵府能有多少大气。” 　　作者有话说： 　　都换好啦！ 第179章 赶考第六十九天 　　179/ 　　荣管家被叫进来, 他只是觉得这宅子小的可怜，甚至不如他们府上的一个院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朱雀娘子特地隐瞒了，其实就是那东家的宅子。 　　但是这一走进来, 便是觉得不太可能了。 　　那跑腿帮如今在京城里面可是真的挣得盆满钵满的, 听闻只是那跑腿月报刚发信, 就已经是订了上百份出去。 　　一个月就要收到好几两银子的月报，如今这样流水的送出去，只怕是比什么铺子都要挣钱。 　　更何况还有这跑腿帮的生意。 　　这样的人家, 怎么也应该是高门大院, 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宅子, 是不可能的。 　　他想着, 这多半就是真的是那什么所谓朋友的屋子了。 　　隔着一扇屏风, 荣管家有点惊讶, 竟然那所谓的东家是个女人！ 　　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武昌伯爵府是京城中的名门, 只是我人微言轻，不然是想去拜见的。倒是不知道今日荣管家这样费尽心思的找我，是所为何事呢？” 　　荣管家带上自己招牌的笑容就说，“昨日和今日，我府上的人来跑腿帮，原本是想找到姑娘好好谈谈, 可那些该死的都是些笨嘴拙舌的，竟然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浑说乱说, 惹得姑娘和姑娘手底下的人不快，险些起了争执, 我如今来也就是为了替他们给姑娘陪个不是。” 　　他朝后看, 低声说了一句, “都抬进来。” 　　郑婉抬头一看，这武昌伯爵府确实是好大气，这竟然就抬进来了两个大箱子，那箱子打开，隔着屏风都能见着里面的琳琅满目，都是实在昂贵的东西，竟然这些东西就只是为了给郑婉赔礼？ 　　郑婉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只是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儿，一言不合有个争吵也实属应当，伯爵府上倒是也不必这样的客气，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就还是算了吧。” 　　荣管家就说，“这不过就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是想着让姑娘消消气的，原本也不值当什么，只要姑娘觉得开心就好了。” 　　郑婉也不吭声，等了好一会儿，荣管家才继续说，“只是吧，我家小主子是个平日里喜欢写写字，做做文章的人，我既然是家中的管家，就自然是要跑这一趟，我也知道最近跑腿帮都是在收稿子，过几日第二期就要上了，所以特地来一趟。” 　　他拿出一个木盒，这盒子比那抬珠宝首饰的箱子可看上去要名贵多了。 　　他递过去，朱雀娘子接过去给郑婉送过去。 　　透过屏风，那荣管家可以看见郑婉翻开了木盒然后轻轻扫了一眼，里面的文字大抵都没怎么看，然后就合上了盒子。 　　她笑着说，“这征稿的事儿原也不是我管的，您要谅解，稿子实在太多，若是我一篇一篇的都看过去，只怕是这一月都出不了一份报。” 　　荣管家就连忙说，“这我自然是知晓，只是我今日来了，碰巧姑娘是在的，就想着这个直接交给姑娘也是一样的。” 　　这银钱也送了，难不成这还能听不懂他的意思？ 　　这是听不懂还是在装傻，这大家心里也都是清楚。 　　郑婉就说，“既然您亲自送过来了，那我这儿就收下了。” 　　荣管家听她这样说，心就是放下了大半，只怕是这事儿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郑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是征稿，那相关的手续还是要走一下，还得去登记一下才行。” 　　“应该的，咱们都是依照着规矩办事儿的。” 　　荣管家连忙就点头，然后去找朱雀娘子登记签字，只是这上面就几个条款他看的不是太明白。 　　“这，约定一旦投稿也应做好未上报的准备？” 　　朱雀娘子就说，“这是自然，也都是要签的，不然若是人人都觉得投上来了就能上，到时候没上了，我们还不就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影响旁人呢。” 　　这是应当的，荣管家也是理解。 　　但是……这怎么也不该是给他们家也签了的呀，既然是如今都这样做工作了，总归是可以保证他们家姑娘的稿子可以上报才是啊？ 　　郑婉看他有点为难的看了看，就笑，“大抵也就是个手续活，都要走的，您不必过多担忧。” 　　有郑婉这句话，荣管家就多少心安了一点，又看到下一条，他更不理解了，“这排版的意思是……” 　　“哦，接下来我们既然是要固定按时的出刊报了，自然是不可能一个版面只和第一期一样登个一篇文章的，所以自然是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为了避免之后会出现这些方面的争端，我们也不过就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罢了。” 　　郑婉又补充了一句，“只是那种特别好又优秀的稿子，我们自然是会放在头版或者是最中间的位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荣管家自然就是认为郑婉这句话是说给他听，是给他的保证。 　　顿时就是心安了不少。 　　虽然这两箱子东西郑婉是推了又推，但是最后也还是留下了。 　　等荣管家离开了之后，郑婉就吩咐，“把这两箱东西封好，里面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取出来，全部都存到库里头去。” 　　进来的人刚好是白一，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可见这武昌伯爵府的诚意到底还是有的。 　　于是他便说，“姑娘，咱们要是立刻就把这些首饰珠宝给清理了，那还愁没有买宅子的银钱吗？” 　　说起来白一前些日子在朱雀街确实是看好了一套十分不错的宅子。 　　只是要价很高，足足是要两千五百两，而且人家说了，少一两都不卖，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郑婉也去看过，那确实是又气派又大，感觉若是没有个二三十个奴仆，光是打扫都够呛了。 　　更不必说其它了。 　　这样的宅子说是两千五百两，真的已经是不算什么了，就是郑婉如今知道了这朱雀街的那些宅子之后，也知道了一些价格。 　　看到这宅子，也不必什么大肆翻修，更是其中景致什么的都是不错。 　　这当中分开的院落就有超过五个，哪怕日后孩子们全部成家住在家里，哪怕以后郑姚找个赘婿也都是住得下的。 　　郑婉甚至考虑了以后有孩子，这里也不会显得小。 　　虽然比那种御赐的什么侯府之类的自然是要小上不少，但是若只是说平头老百姓，这已经是有了十足的面子了。 　　甚至等闲人家压根就不敢买到朱雀街来，生怕和那些达官显贵当邻居到时候会引来什么祸端。 　　所以，就在郑婉看好那个房子当日，她就已经是付了五百两银子做定金，并且约定，一月之内一定把剩下的两千两银子一次付清，全是留住这个房子。 　　两千两银子其实对现在的郑婉来说并不算多，她的收益自然是早早地就超过这些数量。 　　但是不一样的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做小本生意的厨娘了。 　　现在跑腿帮这样多的人要发月银，接下来要搞月报还要招更多的人，又要油印等等。 　　这都是钱。 　　这做生意的本钱已经是要考虑好了。 　　不然之后只怕是会走亏空的账上去。 　　郑婉算了又算，始终不敢叫自己手上的钱少于两千两，如果是一旦少于这个数，她便是多少有些焦虑，只怕是日后不够的话就会麻烦。 　　白一自然是知道郑婉的这个困扰，所以眼下才会有这样一说。 　　确实，这些珠宝虽然郑婉一看就觉得，自然不算是什么顶尖的东西。 　　虽然郑婉认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经常有看见宗二姑娘头上的那些好东西，自然看多了眼睛也就亮了。 　　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如他们以为的那么好。 　　所以其实并不值得那么多银钱，但是算起来，你说五六百两那还是会有的。 　　这样倒是可以解了郑婉眼下的急事儿。 　　只是郑婉摇头，“没事，不用动。等明后日，第二批要订报的人的银子来了，我们就够钱了。” 　　白一点头，生意场上的事儿他不懂，只是自己姑娘说够，那就是一定够的。 　　第二日，果然这朱雀娘子又继续上工了，这朱雀街的人便也就没有多想，问那朱雀娘子，她也只是说，“近日东家府上事儿忙，着我过去帮工了一日，也就算是给那些小子放了一天的假叫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她既是没多说，大家也就没多问了。 　　只是目前打听那月报的人倒是一日一日的多，朱雀街大大小小的人家几乎都订了。 　　约定了只是三日后，就会送了月报上门去。 　　三日之后，果然是第二期的月报如期而至了。 　　与之不同的是，这次的月报比之前可是要大份多了，分成了三页纸，装订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别的精致。 　　上面还写了校稿和排版的人。 　　看名字都是一些秀才或者举人，估计都不是等闲之辈。 　　便是更叫人觉得厉害了，这跑腿帮的东家到底是个什么人。 　　武昌伯爵府自然也是订了报的，这报送到的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伯爵夫人和荣玉燕的桌子上。 　　那荣玉燕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一时间并没看到自己，险些又要发脾气，“找着了找着了，姑娘你看，您的文章在这儿！” 　　她身边的丫鬟眼尖，如今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 　　这没看到也就算了，一看到荣玉燕更是气的要倒下去。 　　就在第二页的最左边的角落，有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篇幅，上面写着“来稿：荣玉燕。” 　　好么，这下更丢人了。 第180章 赶考第七十天 　　180/ 　　“你可听说了？那荣玉燕倒是到处的在说, 自己的文章已经是被跑腿月报给选中了，定是要刊登上去的了。却没想到，这月报下来, 她却只是在芝麻大点的位子有一个版面。” 　　“真是如此？那可不是笑死人了？她素来最要面子, 什么时候是能遭受这些的？” 　　“可不是呢么, 而且还不止呢，说是人家估计是怕那武昌伯爵府没了颜面，在供稿那里都尚且没有写荣玉燕的身份, 真真是好大的没脸。” 　　这话倒也不是一两家在说, 那是说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于是荣玉燕真的是觉得自己不要活了。 　　原本只是想从宗宜春那边把颜面给挣回来, 如今没挣回来也就罢了, 还丢出去这样多。 　　现在那些相熟的姑娘, 谁提起这件事不得好好的笑话一番？ 　　她气不过, 这荣夫人更是气不过，原本就想去找郑婉说理的，但是还没等她去呢，就说那跑腿帮有东西送过来了，他们一看，正是那荣家送过去的两大箱的礼物。 　　另外还带了郑婉一封信。 　　上面的意思也是比较明确的, 就是很感激这武昌伯爵府的看重，只是这礼物贵重实在也是不敢收。 　　姑娘的稿子确实不错，层层筛选到底也还是入选了, 其实也是实属不易。 　　只是本期确实有几篇不错的文章，推选的店铺也是比较冷门, 所以只能把他们当成头条。 　　还请武昌伯爵府要见谅。 　　最后还说, 欢迎姑娘随时再来投稿。 　　这可是真的把他们气的不轻。 　　但是看着那下面誊写的一份合约书, 伯爵夫人还真的是没理由去找她。 　　自己若是因着自家女儿的文章没上头条就去闹事，这事儿闹出去，只怕是更加难看。 　　若是平头老百姓，只怕是捏死了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是就是荣玉燕自己也说了，她觉得这跑腿帮的后台估计就是昌毅侯府了。 　　那宗宜春三番两次的为她出头说话，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只是因着什么义气使然。 　　估计多半真的就是这跑腿帮就是为了这昌毅侯府在跑动的。 　　既然如此，还真的就不好如何为难他了。 　　投鼠忌器，荣玉燕一时半会儿也是想不出法子，只能是在家里闹了又闹。 　　接下来连着好些日子的宴席都没有参加，只怕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郑婉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自然就是不怕这武昌伯爵府的报复。 　　她心里想着宗家如今和她也是算有捆绑在一起的，那宗宜春又是个天真的，一定会在这些事上为她出头。 　　她并不是很担心。 　　而现在每日来这边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了，郑婉思前想后，决定把这个宅子也买下来，作为这跑腿帮的一个根据地也好，一个办公地也好。 　　总不能什么事儿以后都去朱雀街干，这太多生面孔来来往往的，只怕是很快就会惹人注目了。 　　这个宅子比起朱雀街那个可是要便宜多了，不过就是两百多两银子，竟然是少了一个零。 　　不过这宅子原本就地处偏僻，又比较小，这价格能卖的出去也算不错了。 　　郑婉重新规划了屋子，这前面呢就当做印刷晒报的平台，一个屋子审稿，是编辑办公室，一个屋子校稿，是总编办公室，再有一个屋子是综合办公室，处理跑腿等事宜，最后一个屋子就是作为财务办公室，每个月需要发多少，挣多少，都要找一个靠谱的人来办。 　　因为涉及到钱财，郑婉思来想去，便是如何也是不太相信别人，她先打算都自己做，等到后面再慢慢的交接。 　　只是目前她着急搬家的事儿，便是有些首尾难顾。 　　郑婉想要的那套宅子总算是买了下来，稍微重新修缮了一下。 　　只是把一些老旧的东西腾出去换成了新的罢了，别的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动。 　　这宅子雅致又大气，郑家搬进来，大家都看的有点呆。 　　郑姚不敢相信的说，“大姐，我们以后能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吗？” 　　郑姚现在回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还在石牛村那样的土瓦的屋子里住着，那过去的十几年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这一年多一来，跟着大姐一路上京，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如今不仅是在京城里头属于自己这么大的宅子，竟然随行还有丫鬟，这是郑姚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若是在石牛村，谁能想着自己的事儿自己不必做，洗衣做饭全部都有人。 　　她就好像那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似的，每天只需要绣绣花，喝喝茶。 　　得空的时候还可以研究研究新的绣花样式。 　　她真的是觉得日子闲的发慌，让她非常担忧。 　　还好是大姐最近给她找了个活计，就是做衣服。 　　之前带她去了那昌毅侯府，给那个二姑娘量体裁衣，那姑娘长得又漂亮又高贵，值得用最好的绣样和布料。 　　因着这样，郑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在这件衣裙上面。 　　也就算是可以打发了她许多的时间。 　　郑婉笑起来，“你不喜欢？” 　　郑姚摇头，“太大了。” 　　大的让她有点害怕，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石牛村的村姑小丫头，如何能在这样达官显贵都住着的街道里面有这样一大套屋子。 　　郑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习惯，以后估计求你的人比我求我的人要多多了，说不定有不少人会想着给你送宅子，只要自己得到了觉得最好的东西，才不会被那些东西给迷花了眼睛，你觉得呢？” 　　郑姚就说，“大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求我这那的，我又没有什么本事。” 　　“你当然有。”郑婉笑了笑，“你比你自己想的要有本事的多呢。” 　　郑姚自然是有点不明白郑婉的话的，只是她听大姐说的话，大姐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低头笑了笑，只是说，“大姐，咱们还是去看看席儿那边的院子吧，他只怕是要忙不过来的。” 　　郑席那边的屋子是最大的，郑婉把最好的院子给他了，看着不少人在这些人在院子里忙里忙外。 　　郑婉张罗，“都仔细点，郎君的书籍之类的最是要紧，仔细别有磕碰才好。” 　　那些人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小心。 　　这些新来的奴仆都是郑婉之前在外头买进来的，都是些家里已经绝户的。 　　郑婉如今在京城当中，头一次就买入了这十几个人，她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她虽然没什么太多的树敌，但是自然也有不少人眼热于她，若是在这些人上做手脚，那也是很简单的事儿。 　　郑婉看着一旁正在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郑席，笑了笑，“你不必在这儿盯着，这里有我们。怎么样，这院子喜欢不喜欢？日后你有了夫人，在这样的院子里，才算是不辱没了你。” 　　郑席团了眉去看她，然后就说，“你最近似乎时常提这个事儿。” 　　郑婉就说，“总归是要到这一天的，我这不是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吗？” 　　“你大也可以不必着急，谁知道什么时候。” 　　“你也说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说不定是明天，说不定是后天。” 　　郑席就冷笑，“你倒是着急，就如此巴不得我娶妻？” 　　郑婉便是看不得他整个样子，好似自己是在害他似的。 　　又觉得自己那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张罗婚事？你的事儿我哪儿敢管呢，如今什么也没插手，只不过是说了两句就惹得你这样不快，我哪里还敢说什么？” 　　郑席奇怪，“你若是不想替我张罗，若是也不想叫我成亲，又何必时常说这个，我又何尝愿意听了？” 　　“你愿不愿意这也都是迟早的事儿，你每日在院子里读书能知道多少事？你可知道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破了，你道我为什么着急搬家，又是为什么要搬到这种地方来？你以为这种地方的房子好买？你以为家里有多少银钱？” 　　郑婉索性一次性说个痛快，“为的就是我不愿意再有一些人家觉得我们住在那样的院子里就看轻我们，看轻我不要紧，可看轻你大大不行。就是觉得我们住在那样的院子里，便是什么人家都要给你说了，岂不知你，你……” 　　“我什么？”郑席看向她。 　　岂不知你未来是连公主也能配上的。 　　郑婉不愿意说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只是在她心里浮现她都会觉得有些不痛快。 　　此刻说出来，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没什么。” 　　郑席就说，“我压根没想议亲，如今来多少媒人也是无用。如搬来这屋子只是单纯为了我，那我就算是回比之前那更小的宅子，哪怕让我住在石牛村那样的屋子里，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你怎可这样胸无大志？你读一辈子圣贤书，为的就是继续守着那贫瘠之地？”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郑席认真的看着她，“我的意思是，若是叫我娶我不喜欢的人，那我宁愿一辈子如你说的，没有出息，守在贫瘠之地。” 　　他就好像是意有所指一样，“你说我胸无大志，可知我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为的不单单是改变我的人生，不单单是光宗耀祖。为的就是让我在意的人过上好日子，为的就是让我自己可以做出我想要的选择。” 　　他掷地有声，“我想要的，我一定会要去得到。而我不想要的，谁都别想强塞给我。” 　　郑婉愣在原地。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鼓擂一般。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第181章 赶考第七十一天 　　181/ 　　郑婉搬了新家, 自然是要请人来做客的。 　　但是郑婉这会儿倒是发现，自己到京城也快三四个月的时间了，竟然是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 　　有的都是生意业务上往来的, 郑婉觉得朱雀娘子不错, 但是这也算是员工了。 　　她思前想后, 也只能是请了白斐然来。 　　白斐然来了之后，绕着院子走了好一会儿才说，“也算是有点样子了。” 　　他也感叹, “小婉, 在石牛村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 有朝一日你竟然是会靠自己, 可以买下这样的房子, 还能住在这样的中心地带。” 　　郑婉就笑, “你当然没想着, 在石牛村的时候你每天就想着吃了睡睡了吃，你懂什么。” 　　白斐然又说，“其实这两三千两对于京城富豪来说，也不算什么钱，那你觉得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往这朱雀街买房子？而是会去买隔壁的丹壁街呢？” 　　丹壁街那边确实有更多的富豪。 　　丹壁娘子这些日子满面红光，自然是因为那边的富豪们出手更是阔绰。 　　比起那些有节制的官家来说, 这些富豪旁的倒是没有，钱是最有的。 　　既然有钱，平日里若是做的好了, 打赏也是正常的事儿。 　　所以其实很多跑腿更喜欢去跑丹壁街的活。 　　但是郑婉没有考虑在那边买房。 　　她就说，“这里的人有权, 那边的人有钱。虽说有钱有权的人从来都是一起玩的, 但是京城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地方, 有权人看不起有钱人，有钱人不敢轻易去攀附有权人，这都是应该的。而那些丹壁街的人自然是担心若是来到这朱雀街，叫人家觉得自己是忧心攀附权贵，到时候惹得权贵讨嫌，这在京城，一起一落都是正常的事儿。若是一个不仔细，眨眼的工夫只怕就是万贯家财也是顷刻覆灭了。” 　　“你想的清楚。”白斐然就笑，“那你为何要买在朱雀街？” 　　“因为我自然知道我家不是单纯的商人，今时今日要赚钱只是我个人，和郑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你知道我弟弟的，未来一定是能封侯拜相的。” 　　白斐然无语，“你倒是有信心，这样的话你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去别人那边去说，仔细别人笑话你。” 　　他想了想又正色说了一句，“笑话还是少的，若是因口舌之快惹了麻烦那才是大的。” 　　“你当我傻？” 　　白斐然又说，“翻了年去春日一到就要准备会试了，还有序儿的童试，你打算怎样？” 　　“会试怎样是当务之急，但是童生就算了，也不打算让序儿去考，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意思。我一开始让他去读书也没想着叫他考什么功名，只是想要叫他懂更多的道理，日后哪怕是做做生意，也会知道如何为人处世。” 　　白斐然点头，“你这样想就很好，之前很怕你看着席儿这么好，就非要底下的弟弟各个都出类拔萃。” 　　郑婉就笑，“我自然不是那种人，他们喜欢什么，自己日后想要去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这就是一家人并白斐然吃了场热闹的饭。 　　郑婉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如今招了一个厨娘来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她做饭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大家都是很珍惜郑婉可以亲自下厨的机会。 　　“呜呜呜好久没有吃到大姐做的红烧肉了，还是这么好吃！” 　　“我还是最喜欢大姐做的蒜蓉大白菜，怎么会有比肉还好吃的素菜啊！” 　　“可惜今年夏天都没能吃到甲壳虾了，好怀念去年的味道啊。” 　　京城这种专门吃海鲜河鲜的地方原本就不多，小龙虾螃蟹这种东西更是无人会去吃，要想在这种地方找到这个，那是真的难了。 　　郑婉眼下也是完全分不出心思来去整别的吃食店，只一心要把她的外卖生意给做好。 　　其实郑家搬到这边来，没多少人知道，郑婉都是每天早上还是正常去上班的。 　　她尽量是想把家里面和工作是区分开来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这跑腿帮东家的身份倒也不知道还可以持续多久。 　　因为那武昌伯爵府的荣玉燕丢了人，一时又是找不到那所谓的东家报复，如今的日子倒是真的消停了一些。 　　不过这一日郑婉又是带着郑姚去了昌毅侯府。 　　如今郑婉和宗宜春，那可以算是个朋友了。 　　至少宗宜春单方面是觉得她和郑婉是好朋友了。 　　她觉得郑婉还算是十分照顾自己，哪怕她的地位是这样的卑微，但是在宗宜春心里确实，很多好的事儿都想着她。 　　比如说之前那个跑腿帮月报的事儿。 　　这变成专栏作家，就是昌毅侯都夸奖了女儿两次了。 　　因着同僚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还说自家的女儿或者小子去投稿没有被录用，可这昌毅侯的女儿竟然是常驻的专栏作家，可见是多少厉害。 　　一个个是把宗宜春夸的天上有人间无的，这昌毅侯如何能不高兴。 　　自己原本也没想着女儿要如何争气，但是这么给自己长脸，也不可能不高兴的。 　　再比如如今，郑婉又带着郑姚前来的事儿。 　　“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这裙子若是我穿了出去，这就是京城头一份，谁也不会有我厉害。” 　　她眨巴着眼睛看郑姚，“姚姑娘，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手艺这么好，竟然是比我府里那些多年的刺绣嬷嬷手艺都要好呢。” 　　郑姚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倒也不是，只是这些刺绣用的是古法的，现在已经很少人愿意用这样复杂的手法去绣花了，我却觉得这是有栩栩如生特别精美的感觉，所以宁愿多用点时间。这嬷嬷们事儿忙，大抵是没有时间腾出空如此的。” 　　宗宜春就说，“你连古法的都会啊，好厉害呀。” 　　其实郑姚的刺绣手艺肯定也是没有那些嬷嬷那么精湛的，但是她胜在讨巧。 　　这些比较时兴的刺绣手法她没那么熟练，但是那古法刺绣是郑婉给她找的书籍，她一点一点的学了的，相信就没有人比她更努力去学习的了。 　　哪怕是夜里睡觉梦里都在刺绣。 　　而这些没什么人继续的刺绣手法如今在她的手上重新焕发生机。 　　宗宜春满意的厉害，原本带了郑姚来是怕她还有哪里不喜欢的，好叫说记下来改，但是如今这裙子焕然天成，这绣花就好像是长在这裙子上面似的，宗宜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立刻就是叫人拿来一盒的银子。 　　郑婉一看，只怕是有五十两了。 　　这姑娘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也不知道这银钱够不够，我平日里素不管账，外面的衣服也是挑了就走，我知道我们关系好，可你也不要在这些事儿上糊弄了，到底是给姚姑娘的，要够数，不然下次我可不敢找她做衣服了。” 　　郑婉就笑，“你的话自然是够了，若是旁人自然是要加上一加。” 　　宗宜春自然是不缺这点钱的，但是郑婉这样说，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立刻就说，“姚姑娘，我前几日梦见我又有了一条粉色的裙子，那是……” 　　女孩子嘛，谁会觉得自己的衣服多呢，只恨是如何都不够多。 　　过两日，宗宜春去参加宴席，穿的就是郑姚给她做的那条新裙子。 　　“宜春，你这裙子好生眼生，从未见你穿过啊。” 　　“哇，宜春，你这裙子真好看，是哪家的绣活，是京城新有的花样吗？我怎么从未见过？” 　　“莫不是锦绣阁的新样式？可那掌柜这个月也没来我府上啊。” 　　宗宜春满意的看着大家对她裙子的夸赞，这一日是许久未曾路面的荣玉燕也来了。 　　她瞥了一下宗宜春的绣样，就说，“多半就是什么内廷的吧，是娘娘赏赐的？”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以为是御赐的。 　　不过荣家如今颇得圣上喜爱，若是有赏赐只怕是今日到了宗家，明日荣家也就有了。 　　怪不得荣玉燕这么一脸不羡慕的样子，想来是估计自己马上也要收到了。 　　谁料宗宜春笑起来，“御赐的衣裙自然是要在家中供着的，哪里好这样随意的穿出来。” 　　“竟然不是御赐，那可是你家又找到了什么厉害的绣娘？” 　　“亏得你有本事，偏偏都是什么好的都是被你给讨去了。” 　　若是旁人，只怕是要藏私，想着这么好看的衣裙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穿才好。 　　可这人是宗宜春，她天真的很，心里又有小孩子脾气，想着这好东西要叫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 　　于是，她立刻就如同献宝一般说，“这是我一个朋友认识的一个年轻的绣娘，年纪轻轻至于十几岁，但是刺绣手艺却好。” 　　“果然是绣娘，如今是被你招揽回府里了？” 　　宗宜春摇头，“她是良家呢，刺绣是手艺活，只不过我拖了我那个朋友问了好些日子才得了她上门来给我做的这套裙子，平日里要约只怕是要看人家空不空闲呢。” 　　荣玉燕笑了一声，“既然是做生意的，哪里是不看银钱的，这五十两银子不做，那就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不做，那就两百两，若是肯下本，我谅她如何不空闲。” 　　宗宜春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姚姑娘说了，衣服只想做给赏识她手艺的人，若是不知道欣赏的人，便是千万黄金也是不做的。” 　　荣玉燕瞥了她一眼，“这种沽名钓誉的鬼话你也相信？” 　　边上的人就说，“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到时候叫她来问一问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荣玉燕：真的吗？我不信 第182章 赶考第七十二天 　　182/ 　　郑婉陪着郑姚去的宗府。 　　一路上她就和郑姚说, “就和你之前说的那样，觉得不舒服你就说不做，咱们原本也不是冲着多少银钱去的, 要紧的是你乐意做这个事儿, 若是你不乐意, 咱们就不费心思。” 　　郑姚有点担忧，“但是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会得罪那些人吗？不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吗？” 　　郑婉认真的和她说, “我们这辈子要得罪的人很多, 有些人名不见经传, 可能就是些三教九流, 有些人如你所说是富贵人家的, 有权有势。但是只要我们想明白了, 他们都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是会有不高兴的缘故，这样一想，就觉得他们都是一样的了，因着他们自己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不同，自然就是会对不同的事儿有不同的看法。” 　　郑姚听得云里雾里的。 　　郑婉就继续说, “所以，无所谓她是什么人，也无所谓为什么她就不高兴了, 有些人还觉得银子是铜臭臭不可闻呢，你想想, 有连银子都不喜欢的人, 这世界上的喜欢太难统一了, 所以咱们不需要去做讨好别人的事儿，也不用在意人家会不会不高兴，人生在世嘛，开心是最重要的，讨好自己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要费力去讨好别人？” 　　郑姚似乎有所觉悟了，稍微点了点头。 　　郑婉就去牵她的手，“这宗二姑娘的来信也说了，这里面有一些朋友，还有一些朋友的朋友，听起来便是有不太熟悉，或者是她也不喜欢的人在，若是咱们表现的太过讨好，那之前在宗二姑娘那边树起来的那种人设可不就没有了？” 　　这郑姚是听懂的。 　　之前郑婉和她说过，这京城里面的富贵姑娘们，要的就是新奇，要的是精美昂贵，要的是别人没有我独一份。 　　若是我有人家也有，那就不稀奇了。 　　自然也就叫不起价格了。 　　如今这宗二姑娘愿意一件裙子就给五十两银子，自然是因为这是在京城里面是头一件。 　　若是日后满街都是了，这也就不稀奇了。 　　可流水线的刺绣哪里比得过外面的那些刺绣店里面，毕竟郑姚也就一个人。 　　所以郑婉在给郑姚的职业规划之中就是一开始就想好的，她要做的就是精。 　　物以稀为贵，只要是这些人始终以可以得到郑姚的刺绣衣服为荣，这京城里面就始终会有帖子送上来。 　　如今搬了家，只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昌毅侯府了。 　　郑婉和郑姚进了门，就看到那院子里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人。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大家倒是都不愿意坐在屋子里，只是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如今郑姚来了，大家也没想着进去，总归这里里外外是一个小子也没有的。 　　她们又大多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即便是脱了外袍在外面量体也是没什么不行的。 　　宗宜春亲切的迎上来，然后就说，“你们可来了，她们呀看了我的裙子，一日日的都是眼馋的很，便是央求我把你们请来，我也不知道你们今日忙不忙，贸然下了帖子。” 　　其实宗宜春的帖子还是下在了郑婉他们之前的那个宅子里的，但是郑婉把白三放在那边了，因为他看去比较凶，而那边来来往往的基本也都是些跑腿或者员工，若不是一个看去凶巴巴的人还真的很难控制住他们。 　　白三虽然长得凶巴巴，但是脑子是聪明的，接了宗宜春的帖子，立刻就吩咐个跑腿到过去。 　　那边别的人不好找，跑腿还是很好找的。 　　郑婉就说，“原本就是我说的，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就是了，即便是有事儿我自然也是推了的，哪里能有你重要的。” 　　宗宜春笑起来，拉着她们往前走，“这些都是我一块儿玩的手帕交，到底是太过喜欢姚姑娘的手艺，便想着叫我引荐一番。” 　　她指了指她们俩，“这一位是郑姑娘，之前跑腿帮的东家与她是好友，那稿子的也是通过她来邀约于我的。这位是姚姑娘，这裙子就是她做的。” 　　这一出声真的是把人给吓到了，“你见过那跑腿帮的东家？” 　　“他是男是女啊？什么样子？” 　　荣玉燕冷笑一声，“跑腿帮的东家，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郑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只是原本还没认出来，如今这样一看，就知道她估计就是那武昌伯爵府的大姑娘了。 　　郑婉笑了笑，“那位东家的事儿如何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她手底下的人倒是没有对她有什么怨言的。” 　　“你又知道什么？”荣玉燕便说，“我……” 　　她看着郑婉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知怎么，竟然也是觉得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有点心虚，便是转头摇了摇扇子不说了。 　　宗宜春就说，“郑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今日请她过来，若是你们谁还要因着旁的事儿和她起冲突便是不给我面子了。” 　　“哎哟宜春，这话说的，咱们都是认识多年的了，哪里会这样。” 　　“就是就是，还没好好认识认识这位姚姑娘呢，这样好的手艺。” 　　“正是的呢，之前宜春说你年纪轻，我也是没想到竟然是会这么轻呢。” 　　郑姚原本就腼腆，如今看她们这样围过来，顿时有点害羞，脸都红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其中一个姑娘看着年纪稍微大一些，她伸手去拉郑姚，然后就说，“姚姑娘，听说宜春那裙子是你做的？” 　　郑姚点点头。 　　“那绣样我喜欢，你不如也给我做一身？”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想要！” 　　郑姚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她去看了看郑婉，见她微笑着看着自己。 　　就好像是立刻有了说不出的动力和勇气似的，郑姚心下坚定，然后抬起头来，学着郑婉平日里说话的方式。 　　她说话底气突然就足了起来，然后也好似更加云淡风轻了，“承蒙各位姑娘喜欢，只是我这刺绣做衣服的活，便是一针一线也是不假手于他人的，从量体裁布到之后刺绣，全部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动手的，所以难免动作慢，时间长，只怕是姑娘们等不住。” 　　“这有何难，如今我们便是要做冬天的衣服，这还有两三个月才入冬，难不成还做不好不成？” 　　郑姚笑了笑，“那是要看几件了。目前我手上已经有安排在做冬装了，若是手上的功夫全部都腾了出来，只怕是要个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我动作实在是慢，所以其实平日里也不给旁人做衣服，只是给自家人做做，他们倒是不嫌弃我手笨的。” 　　这大抵就是慢工出细活吧。 　　若是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结束这手上的活，这岂不是…… 　　果然郑姚就说，“姑娘们若是想要得那过年之前穿上，年前我也不过就是只能做上两套冬装了，只是我会从里到外的做，这样方好搭配，若是有需要，绣鞋我也会帮忙绣一双，只不过确实我精力有限，能做的就有两套。” 　　郑婉都没想到，郑姚竟然只说两套。 　　要知道这屋子里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几个姑娘。 　　她们原本来的时候就是人人都想要一套的，如今好么，几乎是大家都得不到了。 　　郑姚心里算过了，她自己做衣服确实是慢，这眼看要入冬了，到时候家里的孩子的冬装也都要再做过。 　　还要给她和大姐也要做一套新衣服，光是这样其实一个多月还是很赶的。 　　不过家里的人不需要多少精细的绣花，这倒是可以省事一点。 　　但是若是给别人做，那肯定是要仔细再仔细，与其是敷衍了事，那还不如说是每一件都要仔仔细细的做了，给自己留了充足的时间。 　　不然的话口碑也不会好。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原本热热闹闹的姑娘们都冷静下来。 　　有个姑娘说，“若是你这样说，你一年岂不是就只能做十二套衣服？” 　　郑姚点头，“若是做的是大套的，比如若是我要去绣什么嫁衣之类的，说不定半年只能绣那一件，我做事慢，所以也没想过做这个生意。” 　　这也是太仔细的一个人了吧。 　　这屋子里没人不震惊的。 　　荣玉燕笑了一声，“这事儿也好办，你手上的活可不知是哪些人家的，若是与我相熟，我也是可以去打听打听人家着急不着急，若是不着急，就让我们先也可以。” 　　“这倒是的。” 　　“对呀对呀，这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谁知郑姚说，“不是什么旁人的，是我自己家人的。” 　　“那就更好办了，我去锦绣阁找了最好的绣娘给你家人一人多做两身，你这时间不就腾出来了吗？” 　　郑姚笑了笑，“这位姑娘说的虽然很对，但是我从一开始学做衣服学刺绣，想的就是可以让我家里人都穿上我做的衣服，若是反而叫别人去做，可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荣玉燕又说，“我知道，你动作慢，想来是平日里没人催你，若是这样，你一个月做完四套，我便给你一套衣服的四倍价格，如何？” 　　这倒是豪爽，若是一件衣服五十两来算，那一件衣服都要两百两了。 　　这价格也太是超过了。京城里面最好的绣娘也是叫不出这样的价格的。 　　这下郑姚估计是无法拒绝了。 　　可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说，“姑娘，我说了，这不是钱的事儿。” 第183章 赶考第七十三章 　　183/ 　　这是真真的富贵不能淫。 　　郑姚笑着对宗宜春说, “宗二姑娘，当初是因着大家相互之间都是相熟的，我又觉得您是个漂亮又心善的人, 所以才答应给您做了这套裙子, 如今您能给我介绍客人我自然是不胜感激, 但是若是如这样说下去的话，那我倒是要羞愧了。” 　　宗宜春就说，“你这话说的, 原是我们仰慕你的手艺, 你羞愧什么？” 　　郑姚就说, “我家中有大姐, 平日里和她学的很多, 最能学到的就是知道什么是自己应得的, 什么是自己不该得的。如这位姑娘所说, 我手脚快些，一月做四件给我四倍的价格，这泼天的富贵谁说不会心动呢？但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水平，哪里值得这许多。而且，若是我动作加快了，只怕是我更是做出来的东西粗制滥造, 就更是不值得了。” 　　这人到底通透，面对这样的钱她丝毫不动心。 　　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水平，也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如果今日紧赶慢赶的赶出来了, 或许东西倒是不如之前的精致，这反而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既然都如此说了, 又是宗宜春请来的客人, 宗宜春自然就是立刻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原本只是姑娘们想着可以得到你做的衣裙罢了，这是仰慕你的表现。既然你说实在是不成，那两件就两件，且看看谁有这个运气，可以得到这两件衣服吧。” 　　既然宗宜春这样说了，这大家也就没有过多的纠缠了。 　　直接就开始讨论起来谁得这两件衣服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那荣玉燕了。 　　她既然是这样的开口和郑姚说话了，想来郑姚心里对她多少也是有点疙瘩的了，如何能给她做衣服。 　　荣玉燕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痛快极了。 　　觉得这宗家就是和她对着干的，她气不过，猛地站起来，“如今倒是我说什么都不必给我面子了，说破天去也不过就是一个绣娘罢了，怎么如今倒是被别人吹捧两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若是不想做生意，有本事今后在京城都不必做生意了。” 　　她这话一出，边上的姑娘不爱听了，“玉燕，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姚姑娘不是也已经把理由都说清楚了吗？你这样说，倒显得人家故意不给你做似得。” 　　“就是呀，人家也没有说只是单纯的不给你做，这说了就只有两件的工夫，怎么就这样威胁起别人来了？” 　　“荣大姑娘。”宗宜春站起来说，“这姚姑娘是我请过来的贵客，我原就知道她生性腼腆，也不是个擅长和别人对话的人，只是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你如今弄得场面这么难堪，也叫姚姑娘难下来台，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荣玉燕就笑了一声，“你如今倒是帮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莫不是因着她和跑腿帮的东家沾亲带故，你便想着奉承她几句，好叫你的文章日日都在那上头？” 　　说到这个宗宜春更是傲了起来，“我的文章都是凭借我自己上报的，特约专栏也是签了合约，是跑腿帮的人特地来找我的，我何必要奉承？再说了，这原本也不过就是姑娘家玩乐之事，何至于叫你这样气愤？” 　　她笑了一声，“若是你真的觉得没能上报很不高兴，那改日我替你写一封信给那东家，看看人家愿不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一个版面罢了，这都是好说的。” 　　这可就是明晃晃的羞辱了，这荣玉燕如何能忍。 　　她咬碎了牙，掉头就走。 　　可这些姑娘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哪个会愿意去讨好她，这荣玉燕要走了，自然就叫她走了罢了。 　　那边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始排顺序。 　　有喜欢冬装的，有喜欢春装的，有喜欢夏装的，就根据这个喜欢的，就很快就排了顺序。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郑姚明年的工夫都给排了出去。 　　这些姑娘们都好说话的很，一个个都说，“你不必着急，只要是做的漂亮就可以了。” 　　“是的是的，我们既然是愿意等待，自然是不怕时间的，你也不需要赶工的。” 　　有了那荣玉燕的前车之鉴，大家若是这个时候再咄咄逼人未免就是显得有点刻薄了。 　　郑姚笑了笑，一个个的亲自给她们量了身量，并且答应她们到要做到她们那裙子的时候会再次上门去量一下尺寸并且去听她们的喜好。 　　这就是真正的独家定制全手工。 　　郑婉想着这五十两银子都是收的少了。 　　若是放在现代那些奢侈品的定制成衣，可不知道是要多少钱了。 　　等那些姑娘们都散了之后，郑姚和郑婉打算和宗宜春告辞。 　　郑姚拿出一块手帕，然后递给宗宜春，“原本是想着接下来若是有时间的话，也给夫人做一身衣裙的。只是想着夫人要求甚高，只怕我也难入法眼，但是姑娘对我们照顾有加，夫人也是个善良好心的人，我思来想去，又是身无长物，只能是绣一块帕子，还要劳烦姑娘代我转交给夫人。” 　　这帕子自然也是精美非常，宗宜春很开心，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郑婉感叹，“姚妹都长大了，刚才说的那些话，连我都一时感叹，像是变成我不认识的了。” 　　郑姚头靠在郑婉的肩上，“我长在大姐身边，虽然我知道大姐保护的我很好，不想让我知道外面那些脏的臭的，但是我们这一路过来，我又如何不知道人心险恶呢？只要是知道一点，我也足够成长了。” 　　她坐直，看着郑婉，“大姐，你放心，如你所说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变的更加厉害的。” 　　郑婉摸摸她的脸，“我从未想过你要变得多少厉害，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从一开始你喜欢刺绣，我让你做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你喜欢，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了，做这些只是为了挣钱或者什么的，那我希望你可以停下来，家里可以养你的，这是我这个做大姐应该做的。” 　　郑姚笑起来，“我知道的，大姐。我喜欢的，做衣服也好，刺绣也好，是我长到这么大，最喜欢的事了。” 　　她每每提到这个的时候，眼里都有光。 　　或许这就是小说里面的人物设定吧。 　　她喜欢这个，所以就会一门心思的喜欢这个。 　　郑婉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这个单纯善良的妹妹。 　　那边荣玉燕回到家，气的是晚饭也吃不下了。 　　她只觉得只要是遇上了宗家的事儿，就没有一件好的。 　　荣夫人就说，“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日娘娘还要召见你呢，这才是最顶天的大事儿，你怎么还在这些小事儿上费工夫。” 　　荣玉燕立刻就抬头看她母亲，“娘娘要召见我？” 　　荣夫人点头，“今日下的旨意，宣了你明日进宫。” 　　这虽然不是荣玉燕头一次进宫，但是还是很紧张。 　　那宫廷之内规矩森严，是进了宫之后都不敢随意的抬头去看去听的。 　　到了皇后娘娘宫中更是如此，娘娘虽然慈善，但是却有着独有的威严，叫人压根不敢大喘气。 　　就是荣玉燕也十分害怕的。 　　荣玉燕就问，“只是宣了我？母亲，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娘娘只说上次听你说话开心，这次还想叫你进宫去说说话。” 　　荣夫人笑了笑，“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娘娘作为他们的嫡母，自然是要多为他们考虑一二的。” 　　如今其实朝中局势不甚明朗。 　　中宫皇后无所出，大皇子二皇子皆为后妃所生，虽说养在自己生母下头，可是对皇后却最为恭敬，不管什么事都是皇后做主。 　　如今东宫空悬，皇子们都到了可立储君的年纪，朝堂之上争储言论甚嚣尘上。 　　陛下隐忍不发，始终未置一词。 　　不少人都在说，这事儿还要看皇后的态度。 　　陛下爱重娘娘，视娘娘意见为上，只怕是立储之事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两个皇子每日晨昏定省去皇后宫中，一日不差。 　　只差是没有认作皇后娘娘为自己的亲娘了。 　　可皇后娘娘的态度始终不明朗，两个皇子都是一样的不亲不远，没有偏心任何人，也没有冷漠任何人。 　　如今最要紧的是两个皇子的亲事。 　　这两个皇子都和皇后的母家走的很近，似乎是有想要和皇后娘家的侄女结亲。 　　可皇后娘娘却似乎没往这些方面去想。 　　面对两个皇子的示好，她只当做是完全没看见。 　　她频频召见一些大臣的千金，其中的意味少不得便是叫人心生猜测。 　　皇后娘娘莫不是想在臣女中挑选一位？ 　　若是先得皇后娘娘指婚的那一位，或许是可以得这一次的全胜。 　　荣玉燕惊呼，“母亲，你的意思是……娘娘说不定想要把我指婚给皇子们？” 　　荣夫人便说，“这话你可不要胡说，但看娘娘的心思也就是了。你呀，只需要去好好表现一二，皇后娘娘若是喜欢你，你这些气还有什么撒不掉的？” 　　“你若是日后真的嫁到皇子府，到时候便是皇子妃，若是如此，你心里厌烦的宗家的人，或者你说的什么绣娘，都是什么不起眼的人物，你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头，他们就都灰飞烟灭了。” 　　荣玉燕原本还没这方面的心思的，只是听了荣夫人这么一说，心里倒是起了涟漪了。 　　与此同时，昌毅侯府也收到了皇后的旨意。 　　也是招了昌毅侯夫人连同嫡女明日进宫觐见。 第184章 赶考第七十四天 　　184/ 　　郑婉和郑姚回家了之后, 郑姚开始整理今日收集到的那些姑娘的信息。 　　然后郑婉就问，“其实大可以我们的衣服出去随便买两件成衣穿呀，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上好几身衣服了, 也省事儿, 这剩下的时间你又可以接好几件裙子了。” 　　这当中的差价要是郑婉, 那肯定是非挣不可的。 　　郑姚却摇头，“我刚才和那些姑娘们说的话是真心的，我做衣服和刺绣的时候开心, 也是因为我想着是给我家里人做, 是给大姐还有弟弟们做, 我就觉得很乐意, 一点也不会觉得累。” 　　她笑了笑, “我学这个手艺这么多年, 最后却连自家人的衣服都不做, 那我不是白白学了么？” 　　她既然是有这种想法，郑婉自然也就不会多说什么，总归这是她的决定。 　　而且这些挣来的钱，如果郑姚到时候要郑婉帮她保管，那郑婉也会都给她存下来，一定是一个铜板也不花掉。 　　到时候出嫁的时候, 除了她给她准备的嫁妆，这里自然是还有很大一笔钱可以给她自己压箱，也就够以后的开销了。 　　她知道古代的女子很难, 虽然说嫁出去之后吃穿住行用的自然都是男方那边的。 　　但是如果是想要一些好的东西，又在份例之外的, 就要自己出钱。 　　等老了还要用自己的嫁妆养老。 　　若是生了女儿, 以后在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 少不得还要从自己的嫁妆里面拿出一部分来贴用。 　　就是这样，所以女儿在出嫁的时候家里的人都是担心这嫁妆给的不够多，不够气派。 　　叫婆家给看轻了。 　　郑婉虽然不喜欢这种规矩，更觉得这就是应该舍弃的糟粕。 　　但是身处在这个时代却不得不妥协就范。 　　所以郑婉已经也是着人看起了京郊那些比较肥沃的田地，到时候肯定也是要给郑姚置办嫁妆的。 　　听说古代的人嫁妆有庄子田地铺子，这些若是别人都有的，那郑姚也要有。 　　如今这些弟弟们娶媳妇儿还不着急，可以慢慢攒钱。 　　可是姑娘家若是到了要出嫁的年纪那就是留不住了，所以郑婉心里这给郑姚攒嫁妆是眼前的第一要事。 　　那日说起这个，郑姚就问，“大姐，那你自己的呢？” 　　就是郑席也看过来，似乎是在问郑婉一样的问题。 　　郑婉就笑起来，“我自己的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我短期内也不打算嫁人，等我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觉得人生已经过于平淡了，或许就会想着嫁个人找找新鲜感。” 　　郑席看她，“你觉得嫁人就是图一个新鲜感？” 　　郑婉摇头，“当然不是，我自然是希望可以嫁给一个人，从此一辈子都是衣食无忧不用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每日只需要睡醒就喝喝茶赏赏花，就这样休息到日落。就当个简单的米虫日子。” 　　郑席突然笑起来，“我倒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郑婉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骗你的，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我这么厉害，脑子里有这么多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当个求男人的米虫啊？我要靠着自己，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到时候我拥有更多的主动权，选择男人只是因为我喜欢，而不是因为多少合适。” 　　“只是因为你喜欢？”郑席念念有词。 　　他突然问，“那你会在意这个人的身份吗？” 　　郑婉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头，“这就是我要努力挣钱的缘故。就是因为我不想要去在意我喜欢的人的身份。不管他就是个穷书生也好，那我有钱，得了我的喜欢就算我养他又怎样？就算是达官显贵也好，我自己有钱我不求他，我和他是平等的。只有平等的两个人，才可以真正的过上一辈子，说到一块儿去。” 　　她看郑席半天不说话，就摆了摆手，“好了，我好好的和你一个小孩儿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是听不明白的。” 　　郑席却说，“我明白。” 　　他比她想的可是要明白的多。 　　只是这些都是之前的事儿了，话又回到如今。 　　第二日下午，突然郑家被敲响了。 　　来的是宫里头的内侍。 　　郑婉还是头一次看见太监，整个家里面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跪下。 　　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宫里面会来人，还来到了她家。 　　难不成这住在朱雀街还要被皇宫里面的人查户口不成？ 　　那太监尖锐的声音，面白无须，一双眼更是冷淡，看他们就好似蝼蚁一般。 　　说是皇后娘娘要见郑姚。 　　郑姚瞪大了眼，“我？为什么娘娘要见我？” 　　那太监皱眉，“娘娘懿旨传话，尔等只需要听从就是了，哪里来的这般没有规矩，竟然还问娘娘为什么？你有几个脑袋？” 　　郑婉连忙赔笑，那边银子就塞了过去。 　　那太监一掂，倒是给足了份量。 　　于是表情便是宽和下来，又补充了一句，“娘娘只不过听姚姑娘擅长女红针线，被不少夫人屡屡夸赞，想着图个新鲜，叫姑娘进宫去罢了。” 　　他摇了一下拂尘，然后就说，“姑娘速速更衣吧，咱家在门口等上一盏茶的时间，到时就是要走的。” 　　郑姚连忙称是。 　　郑婉一边拉着郑姚去换衣服，一边脑子在飞速转动。 　　说是不少夫人夸赞，统共也就只和昌毅侯夫人一个夫人有过这种事上的来往，可那夫人也不是个会在皇后面前多嘴的人。 　　郑婉更是觉得这当中是有蹊跷的。 　　于是她就说了句，“这宫门深似海，一进到宫中，千万要记得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问的话不要问，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要说。皇后娘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郑姚也是非常紧张，“可是大姐，这样能行吗？我好害怕，我怕我会说错话。” 　　郑婉给她换衣服，“皇后娘娘是个什么人我们谁都不知道，你只要知道，不要说话过于放肆，说适当的实话，若是问你要做衣服，那你就说目前接了一些人的衣服，也还在给家里人做衣服，若是娘娘要，自然是排在前面。只是娘娘的衣服肯定是华贵非常的，寻常绣娘几十个人都要绣上好几个月，若是叫你做，那接下来一年的时间你都只想着给娘娘做衣服了。” 　　郑婉又想到，“若是娘娘说，如此你就留在宫里面吧，你就说家中有弟弟要照顾，开春尚且还要科考，你若不回去，只怕是孩子们心不安。” 　　“这样能行吗？” 　　“不管能不能，咱们只是事先做好了准备就行了。你不要害怕，不要让娘娘觉得你特别害怕她。” 　　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是个凶残的人。 　　面对这种小姑娘，自然也就不希望她表达出来的只有畏惧和害怕了。 　　郑姚似懂非懂的点头。 　　郑婉深吸一口气，“姚妹，我相信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太过害怕，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看着郑姚和那太监走了的时候，郑婉眼圈都红了。 　　郑席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二姐不会有事的。” 　　郑婉扭头去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郑席已经是长得比她都要高了。 　　当初那样瘦削脆弱的小男孩儿，如今也已经长成了这样挺拔的样子。 　　或许郑姚也是这样一日千里的长大着，或许郑姚早就已经长成了可以令她刮目相看的样子了。 　　郑婉笑了笑，“你说的对，姚妹一定比我想的要厉害的多。” 　　那边郑姚跟着进宫去了，全程就和郑婉吩咐的那样，不该看的什么都不抬头看。 　　她全程低着头，只是跟在那太监身后，盯着他的后摆，完全都没有抬头。 　　那太监倒是在心里对她赞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这姑娘是乡下来的村姑所以特别小心呢，还是家中大人教导的有规矩。 　　即便是有一些贵女初次进宫，也会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毕竟谁不会对这巍峨的宫城有过幻想呢？ 　　可是郑姚却始终都没有。 　　等到了皇后的殿中她等下门口，很快就被宣了进去。 　　进去了她就跪下磕头。 　　这会儿才知道皇后宫中竟然是除了皇后之外有四个人。 　　她认识其中两个，一个是宗宜春，一个是荣玉燕。 　　这两人都跟着一个年轻的夫人身边坐着。 　　估计是她们的母亲。 　　那就是她们提到了自己，皇后没有开口叫她起来，郑姚就规规矩矩的跪着。 　　皇后笑了笑，“这就是那位厉害的绣娘？既然进来了就不要这样拘礼了，起来吧，来人赐座。” 　　和那四位主子不一样的是，郑姚只得了一个绣墩。 　　她不偏不倚的坐下，丝毫没有过于胆怯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说，“谢过皇后娘娘。” 　　皇后就说，“我听伯爵夫人说，你刺绣是一绝，只是性子有些傲，等闲的人都不能得你一套衣服，便是这昌毅侯夫人也不过就是得了你的一方帕子。我想着这两位在京城里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夫人了，竟然还是如此，本宫便是心存了好奇之心，想着叫你进宫来瞧瞧，是什么厉害的人。” 　　她笑起来，“不过如今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倒是也没有长三头六臂嘛，那如何是这样不给各位夫人面子呢？” 　　她虽然带着笑，但是语气冷淡，似乎是顷刻之间就会翻脸一般。 　　郑姚心里如掀起巨浪，她连坐都不敢再坐。 　　立刻从绣墩上站起来，然后重新跪了下来。 　　她低着头，声音越发的低下来，“皇后娘娘容禀。” 第185章 赶考第七十五天 　　185/ 　　其实这事儿说来, 皇后娘娘确实也没有不高兴。 　　一大早的是召见了两个人家的女眷。 　　说起来皇后其实确实是有考虑这两个人家谁更适合许给皇子，只不过在聊天中，看到了昌毅侯夫人拿出来的一方帕子。 　　那帕子看着格外的精美, 上面绣花栩栩如生, 刺绣风格特别, 便是皇后倒是也甚少见到。 　　就记得以前小的时候还在家里的时候，似乎是有看过自己的祖母有穿过这种刺绣的衣裙。 　　但是后来年纪大一些了，这种老式的刺绣也就没有如今这般技艺精湛了, 也不如现在这样的时兴, 一来二去的, 这古法刺绣也就是退出了历史的鸿沟, 自然也就很少被人再拿出来了。 　　如今看到昌毅侯夫人的帕子, 倒是叫皇后想起了之前在府里的日子。 　　看皇后对那帕子感兴趣, 伯爵夫人就笑起来说, “这到底是侯府的日子好过，便是侯夫人的一方帕子都看着这样难得金贵。” 　　见伯爵夫人这样说了，那荣玉燕也是说，“我看这针线活，是姚姑娘的手艺吧？” 　　宗宜春就点头，“确实是姚姑娘的。” 　　荣玉燕笑了一声, “这姚姑娘这边说忙的腾不开手，就算许下千金，也是不能给我做一件衣服的, 如今倒是竟然这般有空，能给夫人绣帕子。” 　　她朝着皇后笑了笑, “娘娘, 您说我这心里酸溜溜的, 是个什么意味呀。” 　　皇后没听明白，然后荣玉燕就解释了半天，皇后才清楚。 　　“还有这样的人？”皇后来了兴致，然后就叫让人去把她召过来。 　　如今等到她过来了，才有了这一出。 　　皇后就说，“你且说说，倒是也不必跪着，还是起来坐着吧。” 　　郑姚摇头，然后就说，“民女手艺不足以叫娘娘夸赞，也不是借口推辞，实在是有心无力。” 　　皇后笑，“可倒是如玉燕说的，你也是有时间绣帕子，可见所言不真。” 　　郑姚就说，“民女不敢欺瞒，这帕子是之前练手的时候绣的，林林总总是有十几条的，平日里是给家里的大姐和自己用，那日之所以会给侯夫人送去，是因为想着侯府平日里照顾我们良多，可我两手空空身无长物，到底是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能送个不起眼又不值钱的帕子，还是夫人不嫌弃罢了。” 　　皇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就说，“我听闻你裙子做的极好，花样是古今结合的，绣法独特，叫人看之不忘。” 　　“娘娘谬赞了。” 　　皇后就笑，“我不喜欢人过于谦虚，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我倒是很少叫民间的人给我做衣服，只怕是她们都过于局促，做出来的东西反而是不大气，但是我听他们说，既然你是这样本事，不然就留在宫中给我做衣服吧。” 　　她不轻不重的似乎就是要决定了郑姚日后的道路。 　　郑姚心里一松，幸亏是郑婉在家里已经是交代过了，不然眼下她若是猛地听到皇后这么说，只怕是要方寸大乱了。 　　郑姚连忙就说，“谢皇后娘娘赏识，若是能得娘娘青眼，能有幸给娘娘做衣服，那真的是民女修来的福气，只是若是入宫只怕是有不妥。民女家中有幼弟，尚且还需要人照顾，再加上家中父母早亡，若是放下三个幼弟，民女只怕是日夜寝食难安，更怕是坏了娘娘的事儿。” 　　皇后哦了一声，“你家中还有三个幼弟。” 　　“正是。” 　　皇后倒是觉得她有些不容易了，父母早亡，家里一个她还有一个大姐，这样把孩子拉扯到。 　　“本宫听闻你们不是京城人？” 　　“正是，是因为大弟乡试中选，所以举家来了京城准备来年的会试的。” 　　“竟然还是个举子。”皇后笑起来，“果然是不错。” 　　皇后又说，“那你不是说手上事忙，如何又有时间给本宫做衣服呢？” 　　荣玉燕现在也斜眼看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过就是个绣娘，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之前那样高傲的拒绝她，如今倒是要看她如何拒绝皇后娘娘。 　　今日若是不拒绝皇后，那就是媚上，没有自己的原则，前后言行不一。 　　这边若是拒绝，那就是得罪皇后。 　　总归前后里外她都别想要轻易的揭过去。 　　荣玉燕看坐在对面的宗宜春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无限畅快。 　　她如今便是觉得自己得意的很，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治这郑姚。 　　郑姚低着头就说，“回娘娘的话，能给娘娘做衣服，那是民女的荣幸。娘娘是国母，所有的事儿自然都是以娘娘为先的，民女自然是不敢自专。手上那些原本要给家人做的衣服，就只能是腾后。” 　　荣玉燕突然就插嘴说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学做衣服，学针线女红为的就是给家里人做衣服？怎么如今说推后就推后了？” 　　伯爵夫人也是没想到自家女儿这会儿竟然是会贸然开口。 　　她立刻就扭头看了一眼荣玉燕，即便是平日里对她再过宠溺，这会儿也是用严厉警告的眼神看她。 　　皇后娘娘笑了一声，“是呀，这是为何呀？” 　　郑姚就说，“给家里人做衣服确实是我的心愿，但是若是能给娘娘做衣服，想来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我家里人一定也是会支持我的。” 　　荣玉燕现在气不过，大抵还以为原本表现出来是富贵不能淫，想来如今就是贫贱就能屈呢。 　　只是皇后娘娘这般身份的，她又肯屈服了。 　　她心里气的要死，压根就不能顾及刚才她母亲看她的眼神了，就说，“那那些你答应的姑娘们的衣服呢？也是不用做了？你既然是做生意的人，生意人的诚信也都不需要了？” 　　郑姚只是低着头，“这些姑娘理应是在这个时间内要得到衣服的，但是姑娘也说了，既然我是生意人，自然就也只能做出取舍。今日若是娘娘吩咐，我只能是推了她们，至于补偿，我会和她们再做协商，愿意等，那我只收一半的银钱，就收一个材料费。若是不愿意等，我便全部退款另外送一个鞋面。” 　　皇后娘娘这会儿笑起来，“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倒是灵灵巧巧的，好似是想的全面一般，倒是不错。那既然你都想好了，就叫你来给我绣一件衣裙吧，一会儿我的内官会把我的尺码给你。” 　　郑姚立刻就说，“谢皇后娘娘看重，但民女原本手脚就慢，要给娘娘做衣服又只有我一人，只怕是少说也要半年的时间，恐怕今日开始做，要到来年的春日才险险有个样子呢。” 　　“要这么久？” 　　“娘娘衣着华贵，平日里几十个绣娘共绣一件尚且需要一个月，更何况我呢？” 　　“那倒也是。” 　　皇后想了想，原本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倒也没必要非要等这人的衣服，便说，“若是如此，就也绣几个鞋面给本宫好了，倒是也不耽误你的生意。只是用的料子要从本宫这库里出去。” 　　她哦了一声，“到时候多拿一些，给在座的夫人姑娘也都绣一个，如何？” 　　郑姚磕了个头，“谢皇后娘娘看重，民女遵旨。”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郑姚完全没想到，这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的和善。 　　放她出宫的时候，不仅是拿了不少的锦缎，这是拿来做鞋面的，还给了一些东珠，看看是不是可以酌情放在鞋面上。 　　不光这些，另外金银更是赏赐许多。 　　她不敢不要，只是一掂量便觉得实在太多，这到底是皇后娘娘赏赐，实属豪爽。 　　从马车上下来，郑姚只觉得自己后背湿透，腿都软了。 　　她心里觉得皇后娘娘和善，但是总是害怕的，若是哪句话答的不好，皇后娘娘要砍她的头，也是没办法的。 　　郑婉一直在等着她，见郑姚回来了，简直就是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哪里还顾得上要什么赏赐不赏赐的，能看到郑姚全须全尾的回来她简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真的是谢天谢地，你可不知道你进了宫，煎熬的是我。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 　　“大姐你放心，皇后娘娘很好，只是叫我绣鞋面。” 　　“鞋面？” 　　“是啊。”郑姚天真的说，“不仅是皇后娘娘的鞋面，还有昌毅侯夫人，姑娘，武昌伯爵夫人和姑娘的鞋面呢。上次了锦缎和东珠，我一定要把每个人的鞋面都绣的华贵精美！” 　　郑婉皱了皱眉，“皇后娘娘叫你绣五个人的鞋面。你先不要着急，到底是要怎么绣，什么花样，我们先商量了你再动手。” 　　郑姚不理解，“大姐，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而皇后已经是留了两家人很久了，这会儿也到了必须是要告辞的时间了。 　　她对着荣玉燕说，“我瞧你长得漂亮，又口齿伶俐，知道是个乖的，既然来了，总也不能空手回去，我这儿有一盒东珠一共五颗，说是之前先古留下来的口衔珠，放在嘴里通体生香，其实也不过就是小孩子的东西，我看着好玩就赏赐给你吧。” 　　荣玉燕一听，这是皇后娘娘独独赏赐她的，红光满面，连忙谢恩，“谢过皇后娘娘。” 　　她得意的暗自去看宗宜春。 　　却不料皇后娘娘扭头就去看宗宜春，然后就说，“你这丫头天真烂漫，和你说话我倒是十分开心，之后记得要多到宫里头来陪陪我。” 　　她看向宗夫人，“我怕她自己前来胆怯，你对这宫里是熟悉的，到时候可要记得带她来才好。” 第186章 赶考第七十六天 　　186/ 　　伯爵夫人回到府上之后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荣玉燕有点没明白，“母亲，这皇后娘娘可不是更喜欢我吗？这一盒东珠, 便是一颗也没有给那宗宜春, 全部都给了我。为什么母亲还这么不高兴呀？” 　　伯爵夫人简直是要被自己的女儿给蠢死了, “你当娘娘为什么要给你？这就是打发了你！你说你，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问话的时候有你什么事儿？闭上嘴不就好了，你非要出来说话, 还说你什么口齿伶俐, 这是在嘲讽你懂不懂？娘娘为什么要给你这珠子, 又说了这是口衔珠, 说了, 叫你平日里多含含珠子, 管好自己的嘴！” 　　荣玉燕听得一愣一愣的, 压根就是没想到竟然是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今日皇后娘娘找了你和宗宜春一块儿进宫我就是觉得不妙，果然是要在你们俩中挑选一个。你可知她家原以大不如前了，她父亲如今不太得陛下喜欢，也就是个大哥，但是还未到前四品，也是个不够看的。不过就是她娘得陛下娘娘看重。可是你不同, 你爹如今正是如日中天，陛下看重，原本你的机会是远远大过她的。但是你可倒好, 这到手的泼天富贵，竟就这样白白的送了出去！” 　　伯爵夫人是又恨又气, “也是怪我平日里太过娇惯于你, 才养得你如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到了娘娘面前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今日你是爱臣之女，她不便罚你，若是后宫的什么人，哪怕是掌嘴也是有的。” 　　荣玉燕不明白，“可是，可是娘娘也未见多少满意那宗宜春啊，连赏赐都没有。” 　　“还要什么赏赐，叫她多多入宫伴驾，这就是给了半句的承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赏赐？” 　　伯爵夫人是郁闷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头一次就对自己的女儿发了恨，“娘娘如今不喜你，只怕更是不希望屡屡从别的人那里听到你的名字，事到如今，还是韬光养晦吧，接下来的两个月你都不要出门了，安心在家里待着吧。” 　　“母亲！”如今马上就要到秋日了，夏日炎热不少的诗会花会都没办法在户外举办，可是一到秋日，那好玩的宴会的帖子就会如流水一般的送到了府上，若是接下来的两月都不要出去，这可到时候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你就别开口了，这事儿没有商量，好好在家里思过，这事儿若是你爹爹知道了，估计还不知道要如何骂你，你还想着出去玩呢！” 　　她爹都要骂她了，这会儿荣玉燕觉得严重了，“可是，可是……” 　　“你就这么想吧，今日你做出这些事，来日等到那宗宜春嫁到皇子府上，说不定若是有一日入主东宫了，你见着她还要跪下来给她行礼，你到那天就想想今日的你，都是做了什么混账事儿吧。” 　　荣玉燕光是想到那一幕就要吐血了，这会儿总算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立刻就哭了出来。 　　郑婉那边如今倒是一片太平，和郑姚确认了绣样。 　　给皇后娘娘的自然是凤凰衔珠，选了大小正好的东珠放在中间，周围一圈去选了最小的珠子绕起来，又是华丽又是精致。 　　如今就是要看着郑姚的刺绣如何了。 　　至于剩下的四个鞋面，全部都没有用东珠，都选了一些花之类的，雅致又漂亮。 　　不过为了展现皇后娘娘的不同，郑姚还给皇后也花了一个牡丹的绣样。 　　用了叠样绣。 　　这是郑婉没听说过的绣法，说是走起来的时候似乎那个牡丹的花瓣都会在颤抖，因为会呈现出不一样的样子来。 　　郑姚就说，“这还是大姐你之前给我的书上写着的呢，我还没尝试过，这次反正娘娘也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我大可以好好试一试。” 　　若是绣好了，自然就是谁都比不过的出彩了。 　　而家里人的衣服郑婉打算叫了人回来做，为了不耽误后面的那些姑娘的衣裙，郑姚只能是放弃给自家人做衣服的执念了。 　　不过如今她可以给皇后做鞋子了，这感觉自然也就是不一样的了。 　　郑婉就说，“如今只是给皇后娘娘做鞋面，若是得皇后娘娘一句褒奖，以后你在京城当中，那就是独一份了。” 　　郑姚只是说，“我就只是希望我做的东西可以给更多人看到，有更多人喜欢。” 　　她原本就是纯粹的喜欢刺绣，和赚钱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郑婉倒是希望她可以永远保持她这一份天真和纯粹。 　　跑腿帮的生意如今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因为郑婉只给出了五十个编制内的名额，剩下的全部都是编外工。 　　这个跑腿的编制的区别就是，编制内一个月会有一钱银子的保底工资，编外的你自愿加入跑腿帮的也可以，没有这个保底工资，但是所有的跑腿费也都是一月一结。 　　抽成也是一样的，这点双方没有任何差距。 　　之所以要一月一结，是为了看表现，如果这个月这个跑腿被投诉了好几次，那就是要予以扣钱，这个是明文规定的，他们既然是签字入了跑腿帮，就都要服从这个规矩的。 　　所以有了这样的约束，自然就是服务态度也好，做事也好，都是比较用心的。 　　其实很多人都愿意来跑腿帮当个兼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编外的跑腿是不计算你工时的，你一个月爱跑几天跑几天，反正只按单算，你若是今日家中有事，你便来签个退就可以了。 　　所以这跑腿帮倒是日益壮大起来。 　　郑婉的跑腿月报也就成了京城里面的风向标，今日谁家还能没定吗？今日哪位知名的先生的文章又上榜了？ 　　最重要的是，跑腿榜上面，除了最先开始那三个榜之外，另外加了一个榜，叫做“望汝知”。 　　这个榜有十家店可以上榜。 　　明码标价，半月一标。 　　这是业内都知道的行规，所以每半个月，郑婉之前的老宅子那边便会马车如云，都聚集在这边。 　　不少店家是有钱的，但是那店始终没什么名，就想着好好的出点钱，给自己挣一个版面。 　　因为都有发现，这上了跑腿榜的店铺就是一个极大的曝光。 　　这大家之前都不知道你，如今知道了，自然是会想着办法尝一尝试一试的。 　　这上榜的钱自然也就很快就会回本。 　　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对郑婉直接拿出来招标的想法非常不满，觉得这就是用那些买家的银钱来挣卖家的。 　　他好似什么也没做，但是就能从中挣得这么多银钱，这凭什么？ 　　大家原本都是同仇敌忾，也都是说好了大家都不去竞标。 　　可是偏偏就有几个掌故的阳奉阴违去了，结果上了榜之后就看到了这水涨船高的收益，这大伙面对这种银钱，自然是立刻翻脸不认人，所以前一天晚上还说好今天绝对不会出现的不少人，今天又在这里碰面。 　　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种场合郑婉是不出面的，只是朱雀娘子出面。 　　之前朱雀娘子已经被郑婉正式聘用成为了她的助理。 　　一切事宜大多都是叫朱雀娘子来代办。 　　只是这样原本朱雀街就有了新的朱雀娘子，大家都称这位助理为童娘子。 　　她如今摆脱了兄嫂，吃住都在郑家，是郑婉亲信，郑婉心里知道她是个刚毅果敢的人才敢用她。 　　如今看起来，好几个月过去了，这童娘子也是完全不辜负郑婉，一手把这跑腿帮的对外事宜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到了次日，郑婉要召集跑腿帮的人开会的。 　　这会议也是半月一次，都在招标的第二日。 　　这会议自然不可能是每个人都参加，跑腿帮那么多人都参加的话这屋子只怕是坐不下。 　　郑婉叫来的都是一些管事。 　　童娘子是一个，账房先生是一个，人事娘子是一个，还有一个月报主编，以及审核主管。 　　一共郑婉只派了五个领导的位子，这些人的工资自然是和旁人不一样的，所以郑婉也不要求他们什么，只求一个尽心尽力。 　　不过他们之间自然也是有不对付的人，这郑婉也是清楚的。 　　每一次开会或多或少都会有争执。 　　如今马上就要入冬了，郑婉已经是换上了厚棉衣，她坐在屏风后面，然后就说，“好了，逐一汇报吧。” 　　账房先生先开口，把上个月发的工资报给郑婉听，她一边翻账本一边看，这发的钱倒是没什么问题，折合这些盈利，是十分可观的。 　　“只是我想着，这用人是否太过大量了些，如今人事进人也不管是多少，但凡是个能跑的全部都来了，一来二去的，这人一钱，那人半钱，发起银钱来都要好些日子，只怕是出了差错。” 　　人事娘子冷哼一声，“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明白了，什么叫我进人不管多少了？” 　　账房眼观鼻，看都不看她一下，只是说，“我倒是觉得，做事贵在精，多几个尽心的小子总比一群一个月就跑个一两单的好吧？” 　　人事便说，“这是规矩定的，又不是我定的，如今你夹枪带棒的对着我做什么？” 　　“我如何是对着你了，我只不过是说说意见罢了，若是不合适，东家自然是会斥责我，如今东家都没说话呢，你倒是跳脚。” 　　人事拍桌子站起来，“你个老匹夫，平日里仗着自己会打两下算盘便是目中无人了？我不听东家？我比你可来的早，我会不听东家的？” 　　“好啦！”郑婉出声喝止。 　　这半月一次就要上演的戏码，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第187章 赶考第七十七天 　　187/ 　　人事娘子是个脾气火爆的, 家里有个脾气好的男人，从来都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被她管教的是服服帖帖的。 　　因着这样, 所以在外工作的时候少不得也会拿出家里的傲气来, 便是想着外头的人也要和家里的男人一样, 都被她管的老实。 　　旁人平日里和她交集不多，若是能让着她便是也就让着了，但是这账房先生却不, 他是个年纪大的读书人, 很早就中了秀才, 虽然说之后也没有再继续的读下去了, 转行去当了个账房, 但是这不耽误他心里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 　　他是绝对不会惯着这人事娘子的。 　　再加上人事和账房倒是经常会有工作上的往来, 便是常常都是夹枪带棒的两个人先是争吵一顿, 若不是等到郑婉喝止，只怕是就算是要吵到晚上也是有可能的。 　　郑婉就说，“我这次倒是觉得账房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今日你跑两趟，明日他跑一趟，有些左不过就是几文钱, 但是也不能不结账，结起来少不得就是麻烦，我心里也一直是想着这件事, 所以想了个新的法子。这样吧，即便是如今是兼职来跑腿的编制之外的人员, 咱们也是要规定一个月得要跑成二十笔单子, 若是跑不成, 那工资就是延后押到下个月再发。” 　　郑婉其实觉得自己越发的周扒皮了，但是没办法啊。 　　真的到自己需要管这么多的人的时候了，才知道这当中的麻烦和不容易。 　　她倒是想做慈善，也对那些人好一些。 　　但是她从一开始要做生意，也不是就是为了做慈善的，到底也是想着叫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些的。 　　这人事娘子记下来，但是又说，“东家，若是这般的话，只怕是很多人都要有意见。” 　　郑婉就皱眉，“我也没说更夸奖的数字了，之前有些专职的跑腿一天尚且就能跑二十单，如今我也只不过要求一个月要跑二十单还算为难，那可见是来打打闹闹的，大家都是想着糊口的，偏是他们想着玩乐，如此我是不肯的。” 　　郑婉在这些人跟前还是很有威严的，从来也都是说一不二的。 　　这再脾气火爆的人事娘子，如今听了郑婉驳了这话，自然也就不敢再说，只是立刻就记下来，然后打算一个个去通知去。 　　他们不管是谁都敬佩郑婉，在来这里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么大跑腿帮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姑娘。 　　“我也知道如今京城里面太多人都盯着我们了，越是这样我们更是越要小心谨慎，仔细就是不要给人拿住什么错处去。” 　　“知道的，东家时常提点，我们都清楚的。” 　　接下来每个人都汇报了一下工作，其实每个月的事儿都是差不多的，郑婉倒是也没有必要多费心这事儿，然后整理完工作又去看了下排版和审稿。 　　她对这些审稿的先生是很尊敬的，找的是秀才，但是都不是一些软腐气味重的秀才。 　　找的都是一些比较有自己想法，文字上不是只拘泥于八股文的那种。 　　这月报走的原本就是接地气的，从开始的第一版开始郑婉自己审了有一个月的时间。 　　那一个月几乎就是天天通宵达旦，但是好歹就是也算是确立了他们这个跑腿月报的风格。 　　也算是给后面审稿的人树立了一个典范。 　　只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审稿路线和风格，郑婉之后也打算要出一些副刊的，只是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 　　她那边刚一回家，就看见家门口乌泱泱的站着很多人。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刚下车就听见人说，“听闻是白家的。” 　　“白家？哪个白家？” 　　“京城还有哪个白家？” 　　郑婉也就只知道一个白家。 　　“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个什么来头，之前搬过来之前也没听什么风吹草动的啊？” 　　“这户人家深居简出的，平日里我都没怎么瞧见过的，想来估计也是什么新入京的达官显贵罢了，不然你看，这白家怎么人家刚搬过来就这样火急火燎的上门来了。” 　　郑婉听不明白这些人说的什么，自顾自的进门。 　　好家伙，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红色的箱子。 　　然后站在门口的人这不就是白斐然吗？ 　　他今日没有如往常一样穿个白色的外袍，特地要显得自己光风霁月。 　　而是穿了一身月色的袍子，颜色虽然浅，但也添了那一些喜气。 　　等等，喜气？ 　　郑婉有点摸不着头脑。 　　白斐然一看到郑婉就说，“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郑婉不懂，“等我？你等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儿？” 　　她往里走，然后就看见一个红色衣服的胖娘子迎了上来，“哎哟，这位就是郑家大姐吧，我说呢，这瞧着就不是等闲姑娘的样子，这样貌，这身段，这气质，若说是什么王孙公爵家的贵女我看着也是像的。” 　　这话什么意思，郑婉突然就挠头，“白斐然，你这找的媒婆？” 　　白斐然的脸突然一红，白了她一眼，“你这还看不出吗？” 　　郑婉自然之道白斐然不是找了媒婆来和她求亲的，这媒婆就拉着郑婉一顿乱夸之后就说，“大姑娘如此不错，想来妹妹也定然是错不了。我们这白将军的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定然是差不了的，这我想着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郑婉叫媒婆坐下，然后让她喝茶。 　　那媒婆喝了口茶继续说，“你说这白将军家中也是颇为大气，如今还寻了白小郎君亲自前来，这足以证明这其中的看重了，姑娘，这白将军府上是名门望族，如今求娶您家姑娘，这也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啊。” 　　这媒婆说的是天花乱坠的，郑婉让外头的丫头带她出去转一圈，然后就问白斐然，“你这来就来了，怎么还整这一出，差点是给我整不会了。” 　　白斐然坐下来，紧张的喝了一口水，然后就说，“这事儿都是有章程的，我知道你是个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你以为我不想直接自己过来一趟，被我母亲说了一通，她原本是今日就要自己来的，但是我外祖家临时有事，我又不愿再多等两日，所以我今日就自己来了。” 　　他连忙和郑婉说，“你可不能以为是我母亲不在意这件事或者是敷衍你们，这是绝对没有的，确实是外祖家有急事。” 　　郑婉自然不会觉得是这样的，只是她确实有点不明白，“我虽然是知道你母亲是个宽容大度的，但是如今我家一无身份二无爵位，真叫人知道了，还不外乎会说我们是个商贾之家，这士商通婚原本就是少见，我虽知道你们俩情投意合，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你家也这么好说话，我是没想到的。” 　　白夫人虽然看着是个温和的人，但是对待儿子的婚事上竟然是没想着要讲究门当户对，这是郑婉着实想不到的。 　　她说这个，白斐然就表情严肃了。 　　“这话我自然是要和你说清的，我知道你有这方面想法，但我父亲是打仗出来的，和那些士族自然是有区别这是第一，第二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我因着你们的身份还看轻你们那我这又算什么了？我白斐然做事从来问心不问人，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我一早就钦慕令妹，如今也不过是觉得到时候了所以特来求娶。” 　　他说的认真，说起郑姚的时候也没有轻飘飘的带过，也没有因为大家关系熟悉而表现的轻慢。 　　他好似拿出十成十的诚意来，当然了，门口那数十个红箱子也是可见一斑。 　　郑婉就说，“到时候了？为什么？我这长姐没嫁，你就要娶她，这合适吗？” 　　白斐然笑起来，“小婉，若是要等到你出嫁，那真的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郑婉诶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呢！” 　　“我自然知道你是不想要这么早成亲的人，其实我如今前来也不是说非要姚儿什么时候就嫁给我了，只是想先定下来。” 　　郑婉不理解，“反正我之前就和你说了，至少还要等个两年的时间，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郑婉有现代人的思想，不太能接受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嫁人，最少最少也得十八岁成年吧。 　　虽然古人过了十四就能成亲，但郑婉却不这么想。 　　白斐然就说，“也有两个缘故吧，其一是因为我年岁渐长，如今想着来我家说媒的人自然也是数不胜数，我心里有数，母亲不提只是给我自己考虑的时间，我父亲得陛下看重，到时候更有不能推辞的上门，只怕会闹得不好看，所以我要早些定下。第二，是比较重要的一点，我只姚儿前些日子进宫面见娘娘了，娘娘虽然看似仁厚，但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人，她若是喜欢姚儿的手艺，想着要叫她长留宫中，却推拒不得，到时如何是好？我家尚有两分薄面，若是和我有婚约在身，想来娘娘不会深究。” 　　郑婉倒是没想过那么远，原本以为推拒过一次，皇后也就不会再问，想到白家倒是想到了这一层。 　　“如今也不过只是想要定下一个日子，两年之后也是可以的，这个我都可以等，只是想着你把姚儿先定给我。” 　　他少年意气风发，如今却露出腼腆的笑容来，看的郑婉眼睛都疼了。 　　“毕竟姚儿这么好，我只是怕到时候我来晚了，就要错过了。” 第188章 赶考第七十八天 　　188/ 　　郑婉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就收下这些东西, 她也算是比较民主的家庭，当然是要问过当事人意见的。 　　这白斐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气馁, 甚至还挺开心的回家去了。 　　他到家了好一会儿, 白夫人才回来, 看他这高兴的样子，就说，“成了？人家大姐答应了？” 　　白斐然摇摇头, “要问过她妹妹的意见呢。” 　　白夫人笑起来, “你说这郑家也是有意思的, 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 这家里没有了大人了, 自然就是长姐如母, 长姐说了算的，只要是她点头了，家里妹妹难道还不同意？” 　　白斐然倒是认真的说，“郑家和一般人家不一样，小婉的性子虽然要强，但是对自己家里的人却是一定好的, 若是姚儿不愿意，她不管对面是什么人家，也一定是会拒绝的。” 　　白夫人虽然欣赏郑婉, 但是还不知道她竟然是个这样性格的人。 　　她心里其实对郑家的人到底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只是白斐然原本也就没有袭爵的可能，又是她的小儿子, 既然是说要报这个救命之恩什么的, 只要他开心, 白夫人也是没什么不愿意的。 　　家中长辈也算开明，父母都没有说不行的话，白斐然的这趟求亲其实也算是比较顺利的，就算是白老爷这种也只是说他喜欢就好。 　　这个儿子自小是不养在身边，自觉他受苦不少，对他也自然是放纵一些。 　　只是他挑选的这个人，倒也不是白家不能接受的人，主要是之前皇后娘娘召见了一个民女绣娘，还夸奖赏赐她的事儿在京城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到底也是靠自己手艺吃饭的人，也是个干净的身份，便也是没什么能说的，不过就是家世稍微差了点也没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她家大弟也是个乡试榜首，开春之后的会试只怕是还大有可为，若是一朝金榜题名，日后倒是也未见可说的。 　　白家人自然是已经盘算的比较到位了。 　　那边郑婉已经是去问郑姚了，郑姚低着头，脸色红红的，半天没吭声。 　　郑婉就说，“白斐然也是我们比较相熟的人了，其实我早就也看出一些你们俩之间的眉来眼去，但是他家到底也是不错的人家，能这样直接的过来求亲，我看也是有一些诚意在的。” 　　郑姚抬眼看了她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说。 　　郑婉想了想又说，“人家是不错，你嫁过去我也不担心你能受苦，斐然是一个实诚人，他喜欢你，自然也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郑姚吸了一口气，“他是好人我知道，但是……” 　　她声音越发低下来，然后几乎是有些伤感的说，“可是我什么都不是，他是将军嫡子，在京城之中一般小门小户的姑娘尚且是看不上，更何况是我呢……” 　　“你？你怎么了？”郑婉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妄自菲薄，你比谁差了？往近了说，如今京城谁不想得到你的一件裙子？那些姑娘们不是捧着你说话？你地位难不成比他们低？往远了说，你如今得了皇后娘娘褒奖，那些看似厉害的贵女们，又有几个得皇后娘娘的面见过呢？” 　　郑婉站起来走了两圈，“姚妹，我们是从村子里来的没错，我们和那些他们世世代代都是有钱有权的人不一样也没错，但是我们眼下目前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靠我们自己挣来的，我们自己得到的，我们不会比别人低一等，更不会不如别人。” 　　郑姚只是眼圈都红了，看了看郑婉好一会儿没说话。 　　郑婉又说，“我即便是要同意，也是要两三年后的事儿，到那个时候，谁家比较尊贵，谁家又不过尔尔，谁知道呢？” 　　她走到自己的妆台前面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你看，这是我如今给你攒的嫁妆，现在是不多，但是也有一个庄子还有两个铺面了，这还是这几个月，等接下来两三年过去了，我已经会给你更多，我到时候给你十里红妆，就算是这京城里面的姑娘也比不了。” 　　郑姚按住郑婉的手，“可是大姐，你，还有弟弟们……” 　　“银钱都是可以再挣的，这有什么。而且我这两年也绝不可能嫁人，若是弟弟们要成亲了，我自然也能给出聘礼，你不要担心别人。” 　　郑婉握住郑姚的手，“姚妹，你若是怕地位悬殊，你只要想着如今我们家也不算是白家了，席儿是举人了，咱们也不是白身。若是他会试中榜，以我对席儿的信任程度，我知道他肯定是没有问题一路青云直上的。难道你不相信他吗？” 　　“我当然相信他！”郑姚急急的说。 　　郑婉就说，“姚妹，我和你说这些不是逼你嫁或者不嫁，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嫁或者不嫁都不要紧的，你不要因为不敢得罪白家而不敢拒绝，也不要担心自己身份配不上而不敢答应。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真心想要选择的，就可以了。” 　　郑姚从未想过，自己只是一个村姑，有一日是可以嫁入将军府，有一日可以出入在那些达官显贵的人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大姐。 　　郑姚扑上来，然后抱住郑婉，“大姐，谢谢你。” 　　郑婉拍拍她的后背，“斐然是个不错的人，他会对你好的。如果他敢不对你好，我一定饶不了他。” 　　郑姚破涕为笑，“大姐。” 　　她眼底带笑，眼里全是波光粼粼，“大姐，我愿意的。我愿意嫁给她。” 　　这第二日是白夫人亲自来的。 　　她来了就说，“昨日原本就我该来的，但是家中有要事，想着过两日，可我家那个傻小子是如何也不肯等，倒是叫郑姑娘你看了笑话。” 　　郑婉笑着摇头。 　　白夫人就问，“朱雀街的宅子可不好买，我看姑娘这套郑宅，雕栏画栋的只怕是也是价格不菲，你们刚到京城不足一年，竟然就能有这样的本事，郑姑娘，到底也是厉害的。” 　　郑婉知道白夫人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于是也就实说，“做一些买卖来钱会快一些，夫人也知道，这里其实不难买，难的是留下来。” 　　白夫人笑了笑，“你是个通透的人。” 　　她又说，“令妹我是见过的，是个秀气又本分的人，我知道的。其实郑姑娘，咱们相熟，我实话和你说也不要紧，即便我是溺爱斐然，但婚姻大事这事关家庭，我是很重视的。所以在他说有一个心仪姑娘的时候，我是有点担忧的。但既然是你家的，我却不担心了。” 　　她笑起来，表情十分温和，“你们虽然不是京城人，是来自地方的，但是却有着独特的坚定的信念，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姑娘。其实啊，若是斐然喜欢的是你，我还更开心呢。” 　　郑婉苦着脸，“夫人可不要打趣我了。” 　　她说，“我可以和夫人保证，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俩交往很密，但是绝对没有任何的逾矩的事儿发生，我知道夫人既然同意了，自然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但是姚妹是我的妹妹，她的为人我一定是要说清楚的。” 　　白夫人微笑的看着她。 　　“还有，我家虽然目前只不过是有个举人，但是相信日后也一定是不会配不上将军府的。我的妹妹，来年十里红妆，我也一定是拿得出来的，所以还请夫人，只是把我的姚妹当成最寻常的京城姑娘。” 　　白夫人突然想到一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郑婉尚且还不是郑姚的女儿，只是妹妹。 　　白夫人觉得自己倒是有一些了解郑婉，知道她绝对不是妄自菲薄的人，更不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的人。 　　这些话若是在她自己身上，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妹妹，她愿意把自己的身位放下来。 　　而郑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在她面前说的如此滔滔不绝的大姐，到了白家人面前，照样还是小心翼翼的。 　　白夫人叹了口气，“郑姑娘，我自然不是那种会蹉跎人的婆婆，你不要担心。你的妹妹就和你一样，我一定是顶顶喜欢的，我若是真的看不上，自然不会叫斐然过来求娶。我知道郑家的姑娘都是好的，能嫁来我们家，也是我们家的造化。” 　　好话谁不会说，但是白夫人能这样给足了颜面倒是也算齐全了。 　　郑婉这就把郑姚定给了白斐然，不过是要约定两年之后成婚。 　　白夫人也没有什么二话，只是说等到了时候把聘礼什么的都给送过来就是了。 　　而郑婉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她从穿越过来开始就是和郑姚一起睡，哪怕是如今房子多了大了可以分开了，她始终是把郑姚当成自己最亲近的妹妹。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抓紧给自己的妹妹挣嫁妆才是正经事。 　　日子平稳下来，一切就过的很快。 　　郑婉的跑腿帮的生意还是如火如荼，虽然是有人想与之竞争，但是跑腿帮先入为主的概念便是也已经叫人记得根深蒂固了。 　　始终都不太起火候。 　　郑婉又另外聘用了几个管事，帮忙料理跑腿帮的事儿，看看她什么时候可以脱身出来做一些自己更想做的事。 　　转眼的工夫就入冬了，郑家也是要开始准备过年了。 　　这是头一次在京城里面过年，郑婉觉得新鲜。 　　因为京城里面的人家各有各的打扮，和小地方的质朴完全不同。 　　大年夜这一天，郑家倒是收到了不少的礼物。 第189章 赶考第七十九天 　　189/ 　　春节还有另一个喜讯, 就是皇后娘娘赐婚，把宗宜春赐给了大皇子为皇子妃。 　　这京城的局势一下就变得莫测起来。 　　大家原本以为这昌毅侯府如今已经不得陛下喜欢了，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了自己满意的儿媳妇并赐婚, 难免不叫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征兆。 　　宗家其实一直都在皇城最中心的舞台上没有退出去的, 只是经常会有一些后起之秀, 所以会叫人觉得他们似乎是有被掩盖了。 　　如今皇后赐婚，更是叫宗家又重新在京城之中晋升为第一序列的位子了。 　　郑婉自然是要来贺喜的，只是她也知道, 如今宗府恐怕是很容易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赶在这种时候上去, 只怕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她就准备了一些礼物, 叫人送过去就好了。 　　礼送到就行, 别的倒是不必想太多, 但是没想到的是, 不过两日，宗宜春竟然着人请了郑婉过府。 　　郑婉觉得奇怪，这姑娘家待嫁家中，能想要见面的一般都是闺中密友，她和宗宜春虽然算是有些往来，但是这身份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如何能称得上是密友？ 　　她朋友众多，如今攀附她的人更不知几何，说话都是专门挑了她喜欢的去说, 又何必找她？ 　　话是这么说，郑婉还是去了。 　　但是宗宜春竟然没有郑婉以为的那么高兴。 　　古代的女子基本都以可以嫁入高门为荣, 如宗宜春这样的家世背景, 再往上嫁也就封顶了, 这能嫁入皇室已经可以说是还算高嫁了。 　　更何况如今人人都在说，这皇后亲自赐婚，只怕是日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想着皇后在大皇子二皇子当中，独独是给了大皇子赐婚，若说是没有如今心偏向了大皇子，那谁也不相信。 　　虽然皇后和陛下都没有明说，但是这京城里面的人眼睛都亮着呢。 　　如今皇后刚一赐婚，宫里头就传出来说陛下如今身体不好，想着要找个哪个皇子也参与朝政了。 　　若是到时候真的是大皇子，这一切还不就是昭然若揭。 　　东宫太子妃啊，这是何等的尊贵，即便是郑婉这种在内心还倡导人人平等的人也不敢说在这种皇权时代，这和她能一样。 　　于是到了宗宜春的跟前，郑婉万万没想到的是，宗宜春竟然是满脸愁容。 　　她就问，“你不高兴吗？” 　　这事儿不管是落在谁身上，只怕都只有大喜的份。 　　那荣玉燕因此发了怎样的一通火，京城里面无人不知。 　　她之前以为自家父亲被陛下看重，原本以为太子妃之位是她的囊中之物。 　　却也是不知道之前是犯了什么事儿，竟然在家里待了好几个月，如今还没出门呢，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她父亲原本就矮了宗宜春父亲一头，如今她又矮了宗宜春不止一头。 　　她原本就是事事都喜欢和宗宜春攀比。 　　如今是哪儿都比不过，这如何能罢休？ 　　只是在京城里头是面子里子什么都没有，丢人都丢到十里地开外去了。 　　只是她现在可不敢在宗宜春面前如何了，眼下她已经和宗宜春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了。 　　宗宜春听郑婉这么问，勉强笑了笑，拉她坐下，然后就说，“我心里一肚子的话要说，想说，可是想来想去，这身边的人，不是我爹爹同僚的女儿就是我母亲朋友的千金，与她们说，我思来想去，终究不妥。” 　　郑婉笑了笑，“你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是闺中密友，有什么不妥的呢？” 　　宗宜春摇头，“你知道的，这些人其实大多都是用利益权势衡量，说是我的密友，只是如今也是不同往日了，她们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大概都是知道的。” 　　要么是心里想着凭什么这样的便宜给她挣了。 　　要么就是想着和她多交好一些，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总归都不太纯粹了。 　　宗宜春的性子原本就天真，如今猛地一得这样的事儿，才发现身边的人竟然还不如那荣玉燕，至少那荣玉燕心怀嫉妒什么的就是嫉妒。 　　而不是这些人，口蜜腹剑。 　　宗宜春又说，“只有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如今和现在都是一样，你不图我什么，自然也就对我不会有什么态度的变化。” 　　郑婉笑起来，“姑娘这话说的，如今您是准皇子妃，这京城里面谁不想着能和您攀上点交情呢？更何况我这样的一介商贾？姑娘又怎知我对你无所求呢？” 　　宗宜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说话了。 　　她突然又问，“如果我嫁到皇子府去，你说我还能继续写吗？就是那个专栏？” 　　郑婉奇怪，“为什么不能？” 　　她笑，“到时候就是皇子妃了，这跑腿月报只怕是更有面子了。” 　　宗宜春扭头看窗外，“我只知那皇子府定然是规矩森严，我想要做这些事儿，是想要一些自由之事，只怕也未尽自己所想，这到时候写些文章，吃点民间小吃，说不定都是身不由己了。” 　　郑婉不吭声了。 　　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现在只是皇子府还不是入宫，但是人人都想着宗宜春未来总归就是太子妃的。 　　就算为了自己的丈夫，她也必须要成为一个能够当太子妃的人。 　　而她自小被放任保护，天真浪漫，估计一时也是接受不了这许多的。 　　“我找你来，其实也就是想喝你聊聊心里话罢了，这些话我不能和别人说，但是我知道和你是没关系的。你不会把我说出去……” 　　其实是郑婉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说。 　　郑婉之前对宗宜春又何尝没有利用之心呢，只是如今，她倒是心里软了软。 　　然后就说，“二姑娘，其实若是想，什么都是可以争取的。比如，你说的文章的事儿，虽然我是不喜欢那月报文章上面涉及到一些政.治内容，但是你完全可以说等你在百姓中也有了公信力，那日后大皇子自然是更得助力。想来大皇子不会拦着你。” 　　“我只怕不合规矩。” 　　“你是主子，规矩不都是为你服务的吗？” 　　“你不懂，其实越是高门规矩才是越是森严。你看我和你之间，更加自由的其实是你对吧？其实有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我也是个民间姑娘就好了。那我也给你当一个娘子，每日准点上班上工。” 　　郑婉笑起来，“姑娘，民间疾苦你又如何知道，就说你用的这一个茶盏，只怕就够民间百姓吃半年多的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吃苦，而姑娘如今的不快乐和不愿意，其实只是因为觉得失去了自由。但并没有说大皇子人不好对吧？” 　　“大皇子人中龙凤自然是最好的。” 　　“那姑娘还有什么不满呢？”郑婉就说，“我相信，你只要和大皇子坦诚相待，他说不定就是会理解你的。陛下爱重娘娘，凡事以娘娘的意见为先，我想，大皇子既然得娘娘看重，估计也是会这样想的。” 　　“真的吗？”宗宜春眨着大眼睛看她。 　　郑婉就笑，“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这一切都得要你嫁过去才知道。好日子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二姑娘，如果我一开始也和姑娘这样自怨自艾，觉得日子很不好过，那可能现在我在石牛村，哦就是我自己的村子里，早就随便找一个庄稼汉就嫁了，又如何能有机会如今到京城呢。” 　　宗宜春头一次听郑婉说那乡下的事儿，更是好奇，缠着郑婉多说一点。 　　郑婉如今回想起来，就好似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了。 　　那个时候她刚穿越到石牛村。 　　村子里的无赖、泼妇，还有心好的村长他们。 　　还有春儿。 　　如今想起来历历在目，但却好似已经过去许久了。 　　郑婉就说，“村子里的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他们觉得当官的人就是天，就是看见了就会下意识的跪下磕头，民风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淳朴，乡里乡亲会因为一只鸡打起来。” 　　宗宜春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世界。 　　“我这一路走来，遇见很多人，也遭遇很多事，最后得以在京城有一个落脚地，都是一切靠的自己。宗二姑娘，人只要想着一切可以靠自己，未来的路才是走在自己的脚下的，所以与其现在这样对未来产生恐慌，还不如想着如何才能手握自己的命运。”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和宗宜春说这样的话。 　　告诉她自己的命运竟然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这是宗宜春完全没能想过的事儿。 　　她从小到大的事儿都是被安排的，如今嫁娶也是不由人。 　　未来的日子更是觉得是人家怎么说她怎么做，可郑婉今日的一番话，竟叫她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郑婉见宗宜春还在走神，就笑说，“正好有一个事儿，就是之前娘娘不是吩咐姚姑娘绣鞋面的事儿，如今已经是紧赶慢赶的先把娘娘的鞋面绣出来了，只是你们的还尚且没有完全完工。想着也不知道要如何进献给娘娘，估计还要麻烦二姑娘你了。” 　　宗宜春就说，“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娘娘只怕是想要叫她再进宫一次，明日我进宫去拜见娘娘的时候问一句吧。” 　　只是最近皇后娘娘似乎有些精神不太好，一直都说是食欲不振。 　　估计心情也不会太好，宗宜春倒是觉得，这个时候进宫去，于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皇后娘娘食欲不好？ 　　她看着面前的郑婉，突然就想到了一些事儿。 　　作者有话说： 　　不会是又要做饭了吧。 　　（这个月大概一天一更，之前两个月有点伤到，稍微休息休息） 第190章 赶考第八十天 　　190/ 　　宗宜春也不是那种会自己做决定的人, 她如今心里感激郑婉和她说的那些话，更是觉得郑婉和她那是属于推心置腹的关系。 　　于是想着了什么事儿，自然也就想着先和郑婉打个招呼。 　　“我还记得之前我母亲在夏日的时候食欲不振, 也是你想的法子, 如今这几日, 皇后娘娘食欲不振已然是众人皆知的事儿，只是娘娘却不愿请御医，只想着吃一些特别的食物。我思来想去, 若是借此机会把你引荐给皇后娘娘, 岂不是美哉？” 　　没有人会不愿意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 　　更何况之前郑姚也是已经见过皇后娘娘的, 她还记得当时郑姚的表现, 那确实是十分不错, 可见郑家一早就已经有准备好有要面见这些贵人的了。 　　其实宗宜春如今的意思也是很明确, 只是很简单的, 就是想要提携郑婉一二。 　　这事儿若是放在别的贵女身上，只怕是心里要开心的开花了。 　　毕竟她们这样曲意奉承宗宜春，其实要的也不过就是借着她的机会可以认识更多贵人。 　　她们即便知道自己已然是个贵女了，但是和深宫里头的娘娘比起来还是很有不足。 　　若是能得皇后垂青，如今大皇子自然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二皇子还是有机会的啊。 　　再不成, 哪怕是不能嫁给皇子们，但是若是能得皇后娘娘喜欢，日后不管嫁到什么人家, 只怕都是过的得意的日子。 　　这对于这些贵女来说，这一辈子辛辛苦苦要的不就是这些了。 　　可若是被她们知道, 那殚精竭虑了这么久都没能实现的事儿, 郑婉只是轻而易举的甚至没做什么, 就能得到了。 　　这宗宜春显然就是要引荐她给皇后娘娘了。 　　只是郑婉想了想便推拒了，“谢姑娘了，但是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不妥当。” 　　宗宜春奇怪，“这可是顶天的好机会，你若是真的有机会叫皇后娘娘觉得你做的菜不错，这日后的日子，那就是流水的富贵，泼天的荣耀，你竟然不想？” 　　郑婉笑了笑，“姑娘，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从天而降的富贵？您说的这些泼天的富贵我当然知道，但是所有东西都是收益越大风险越大，皇后娘娘的奖赏就是那么简单可以得到的？我一开始之所以会愿意给侯夫人做饭，也是看出来姑娘是一个性子极好的人，如今我的东西哪怕是不得夫人喜欢，姑娘只怕也只有遗憾，但是若说是怪罪我知道不会又。” 　　宗宜春点头，这原本也就是求的郑婉办事儿，这有什么好怪罪的呢？ 　　之前想的也是若是她母亲能喜欢最好，若是不能喜欢，那就另外再找法子也就是了。 　　原本也不过就是试一试的法子罢了。 　　“但是皇后娘娘不一样。我虽知娘娘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也知道她即便是不喜欢我的这些东西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有些事儿哪里是需要娘娘做什么的呢？只要是娘娘稍微团一团眉毛，底下的人都是会争先恐后的为娘娘排忧解难。想着我这样的一个村姑罢了，还敢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献丑，惹得娘娘不快，便找了我的麻烦也好叫娘娘开心也就是了。” 　　这是宗宜春没有想到的。 　　或许她没有想过郑婉做的东西皇后会不喜欢。 　　之后郑婉也做过几次饭给宗宜春吃，她每一样都觉得特别喜欢特别好吃。 　　她吃过那么多酒楼，还是觉得郑婉的那些菜色最有新意，最有意思。 　　哪怕不是最好吃的，但是也总会叫人想要尝尝。 　　所以她心里以为皇后娘娘也会这么想。 　　但是没想到，郑婉却说，皇后有可能是不喜欢的。 　　“我到底也不是神仙，没有办法就是我做的东西人人都喜欢。再说娘娘什么人间美味没有吃过，又怎么会对着我这点东西另眼相看呢？” 　　“可，可……”宗宜春半天倒是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只是郑婉就说，“其实我拒绝倒也不是完全的为着自己，我只是想和姑娘说，姑娘不要因着我的事儿，而冒这样的风险，我和姑娘其实倒也不能说是多少深交，说白了只是相互之间都能觉得称得上是一句朋友罢了。姑娘今日就要把我引荐到皇后娘娘跟前，难保娘娘心里没有想法。姑娘眼下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热，那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就要更是小心谨慎才是，绝对不要再做这些越了规矩的事儿，我倒也不是说要指导姑娘什么，只是我看姑娘与我妹子年纪相仿，可姑娘又是这样的天真，便是也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姑娘可不要生气才好。” 　　有些话，是同龄人说来才有用，即便是父母说起来，便是也就会容易叫人觉得不耐烦。 　　这郑婉说的这些话就是。 　　其实之前昌毅侯府的夫人也和宗宜春说过，“现在求你办事儿的人只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来和你说话，讨好你，心里头想的事儿是什么，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只是你是个蠢的，总容易把人想的太好，到时候真的被人利用了尚且不知。可真真是要吃大亏的。” 　　宗宜春听不进去。 　　可是如今郑婉这样说，宗宜春倒是觉得，十分有道理。 　　她心里越发的是觉得郑婉是个好人了，这分明就是有机会理由她，但是却不这样做。 　　这事儿自然很快就被侯夫人知道了，她心里轻轻的叹气，当天郑婉和宗宜春说了什么，她都是清清楚楚的。 　　一边是心里也知道，自己女儿害怕一入宫门深似海，但是如今圣旨已下，便早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说到底，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姑娘，也是有说不尽的身不由己。 　　她另外叫人开了库房，去给郑婉送了一大堆的礼物过去。 　　这次不似别人送过去的那种敷衍，反而是真的认认真真挑选过的。 　　连同送给郑席的笔墨纸砚也都是上上品。 　　她这是为了感激，到底是为了感激郑婉能开口和宗宜春说这样的话。 　　郑婉想了想也就收下来了，她原本不想和宗家的关系有这样的密切，之前还为了这个事儿教训过序儿。 　　但是形势推人走，从来不由人。 　　事到如今，在京城想要站稳脚跟，没想到竟然是还是只能是去靠宗家。 　　不过郑婉却也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侯府高门大院已是了不起，但是在京城之中也不是完全只有她们一家，但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是青云直上。 　　成了皇子妃之后，以后的路就更是宽了。 　　隔日宗宜春去见了皇后，然后就把郑姚绣的那个鞋面给送上去了。 　　“还没打开看过，不知是个什么样式，还等娘娘亲启呢。” 　　皇后笑了笑，其实她早就已经不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了，但如今既然是宗宜春拿来的，她自然也就是要给点面子，然后就打开看了下。 　　这一看，皇后娘娘就忍不住挑了眉。 　　只见那头一张鞋面上面绣的是腾飞的凤凰，嘴衔东珠。 　　这绣样其实不独特，给皇后绣的花样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这不一样的是，皇后把那鞋面拿起来的时候，就感觉那凤凰的翅膀仿佛是在动一般。 　　她拿给边上的嬷嬷看，“你瞧瞧，这凤凰是不是仿佛在飞？” 　　那嬷嬷上下翻了翻，“娘娘，真是如此啊！” 　　宗宜春也惊了，“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皇后感叹，“即便是宫中这样多的绣娘，也没有人能绣出这样的花样来，这姚姑娘，怪不得你们都是对她如此的赞赏啊。” 　　皇后这下是明白了，怪不得人家绣一个鞋面都要两三个月的功夫，这能不费功夫吗？ 　　那嬷嬷就说，“娘娘，这若是做好了鞋子踩在脚下，岂不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腾飞的凤凰之上？这是无上的尊贵啊。” 　　皇后笑起来。 　　下面还有一张鞋面，绣的是牡丹。 　　只是那牡丹颜色渐变，不似寻常的大红大紫。 　　而是一种罕见的浅浅的过渡，是从粉白慢慢过渡到中间的鲜红。 　　虽然这已经是十分精美了，但是皇后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会飞的凤凰上面。 　　只是她身边的嬷嬷又说，“娘娘，快看！” 　　如今一束阳光落了进来，刚好就落在了那朵牡丹上头。 　　牡丹原本就是花中之王，就因为她夺目的娇艳而闻名。 　　之前那看着这朵牡丹不过就是技术精湛，栩栩如生。 　　但是如今这阳光落在上头，竟然是似乎是变了一种颜色，那花好似有了新的生命力一样，变得更加的红艳。 　　阳光走开了之后，那牡丹的颜色又好似害羞了一样，重新的回到了之后的粉白。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确实是花费心思了，这该好好的赏赐才是。” 　　宗宜春就说，“这样的东西，真的还是头一次看见。” 　　别说她了，享有天下最好的所有东西的皇后也是头一次看见。 　　她说，“只可惜她家中还有幼弟需要照顾，不然真的是想着召她进宫当一个刺绣女官，这手艺技术去当一个领头的也是使得的。” 　　那嬷嬷便说，“娘娘若是不能召她，却想她以时常伺候，倒是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这嬷嬷这样一说，皇后自然也就通了，皇后满意的看了看那嬷嬷，然后点了点头。 　　她转头去看宗宜春，然后笑起来问她，“你和她相熟，可是知根知底？她年方多少？是否是已经许了人家？” 　　宗宜春明白了，皇后娘娘如今是又想给郑姚赐婚了。 第191章 赶考第八十一天 　　191/ 　　皇后娘娘这几年年纪确实大了起来, 人的岁数一旦大起来，少不得就是会想要开始做媒的。 　　不过宗宜春倒是也清楚，这皇后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意郑姚, 这郑姚在皇后眼里, 那是提鞋都不配的。 　　不过如今绣出来的花样有几分意思, 所以皇后便想着辞一个常驻宫中的侍卫之类的，如此便可以长长久久又名正言顺的使唤郑姚了。 　　宗宜春这会儿不禁是感叹到，郑婉到底是思量的事无巨细。 　　宗宜春便说, “只是听闻, 她之前已经是许了人家的了, 不过是家中长姐觉得她年纪尚小, 便是定亲了, 还要再留她两年, 到时候再出嫁。” 　　皇后哦了一声, “不过本宫之前看她年纪倒也已经是过了及笄的岁数，如何还小？” 　　“大抵是家中无父母，长姐从小带到大的，感情自然便是深厚一些，一来二去的，也就不舍妹妹出嫁罢了。” 　　皇后点点头, 民间女人大抵是这样的，选择也是多一些。 　　不若这些官宦人家的姑娘，便是叫她们何时成婚就必须要成婚的了。 　　皇后见了这鞋面如此喜欢, 自然是立刻就狠狠的赏了郑姚。 　　这金银珠宝送到郑家来的，那就是一个琳琅满目。 　　郑姚眼睛都看直了, 她都不理解, 自己只是绣了两个鞋面, 用的还是皇后娘娘给的料子和材料做的。 　　怎么就能得到这样多的赏赐？ 　　郑婉眉毛也没动一下，谢过了来送东西的人，然后就叫人抬到后面的小仓库去，并说都锁起来，她和郑姚笑了笑，“全部留起来，到时候都是你的嫁妆。” 　　如此便是不再那么寒酸了，其实郑婉之前也担心在这种封建的社会，哪怕他们陪嫁了再多的银钱，但是人家还是会以他们的出身来取笑她们。 　　其实郑婉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既然是涉及到了郑姚，她就是不得不在意了。 　　但是如今皇后娘娘都有了赏赐，到时候就把这两箱子东西放在最前面，然后叫人抬着，知道的人自然是都清楚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闲话了。 　　之前白夫人虽然看着是个不错的宽和的，但是时间这样长久下去，谁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女人只有自己有能力给自己傍身了，未来的路才是完全不必担忧害怕的。 　　郑婉开始考虑给郑姚开一个成衣铺子，走的就是那种如现代奢侈品的那种高端路线，只做定制成衣，而且还要排队，有档期只能预约，不能限定时间。 　　这种高端的路线，目前京城里面自然也是有人做的，但是只要是绣娘变多了，那出品的速度也就快了。 　　郑婉是觉得，要想要提升自己的高度，要想要更多的人觉得你这里就是有区别于别人的。 　　那就是要走“等”这条路。 　　只有你要无限期的等下去，当不少人都愿意等上三四个月就为了你一件衣裙的时候，你的路子也就走的通了。 　　郑婉相信，白家应该是不会要求郑姚不许走这条路，但是郑婉只是把这个建议给郑姚提了一嘴之后，郑姚竟然是拒绝了。 　　“大姐，我不想这样做生意。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不愿意，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也是想开一个小铺子的，但是我不想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郑婉就问她，“那你有了别的想做的事儿？” 　　郑姚点头。 　　她说，“给别人做衣服，让别人能了解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多的刺绣工艺手法，我很开心，但是我到了京城之后发现，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千金，还是有平头老百姓的孩子的。而这些孩子，她们从小学的女红就是如何打补丁，如何帮自己那把裤子穿开线的父亲修修补补。” 　　郑婉点头，她们之前住得那个巷子里，就有很多这样的小姑娘。 　　她们十岁不到，但是穿针引线已经十分熟练。 　　虽然绣出来的东西不好看，但是却十分的牢固。 　　郑婉有些不理解，“她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样对她们家才是有用的，若是绣一朵花在父亲的裤子上，只怕是不妥当。” 　　郑姚笑起来，“但是我发现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只是想把缝缝补补绣成毛毛虫的，还是有不少的孩子想要真的学一下刺绣的。我原本就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如果不是大姐对我好，养我爱我，还给我找了这么多古书来看，我也没有办法到今天的这一步。我自知我的实力还很有限，如今能得皇后娘娘喜欢或者是别的姑娘的赞赏，不过就是因为我绣的东西新，若是和别人做一样的东西，我的针法只怕是还很不成熟。” 　　郑婉这才觉得，郑姚是真的长大了。 　　她心里是有很多念头了，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长处和短板，并且完全没有因为得到了夸奖而沾沾自喜。 　　她谦虚又谨慎，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所以我想，与其这样打开门做生意，那在做生意之前，不如做更多提升自己技能的工作。” 　　郑婉认真的听下来，然后问她，“那你是想做什么？” 　　“我想要开一个小的教人做针线活的私塾。前面可以做成衣生意，和大姐说的那样，我可能两三个月接一个单子，然后慢慢的做，剩下的时间我就教孩子们刺绣。前提是这些孩子是真的要喜欢刺绣的，而不是只是冲着我被娘娘夸奖过的名号来的。” 　　郑婉挑眉，“开私塾？”她笑起来，“这可真的是要大家才能做的事儿，等闲的绣娘可不敢收徒弟，而且还是这一收就是一屋子的。你既然是觉得自己技术不精，那还要招收这么多的徒弟或者说是学生的话，你倒是不担心有人会说你误人子弟？” 　　郑姚就笑，“其实我也不是说真的要招收什么徒弟，我也不会叫她们帮我干什么活。其实我是想着，我在教别人的时候，自己也是可以得到一些成长的。有很多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东西，或许多几个人一起研究，我也能更快的就解决。不过大姐说的也是有一些道理的，我的手艺我自己心里清楚，基本功是很不牢靠的。” 　　这也是因为郑姚没有真的经历过系统的训练，而且开始学刺绣也是年纪比较大了的时候了。 　　这当中确实是耽误了很多。 　　但她已经是觉得得到了自己可以得到的最好了，所以也从来没有任何抱怨。 　　不说别的，整个石牛村哪里还有第二个姑娘在村子里就可以不下地干活，每天就只需要绣绣花看看花样的呢？ 　　“所以我只能去教一些真的是完全没有入门，但是很喜欢刺绣很热爱，而且很有天分的孩子。” 　　她能帮助的有限，但是也是想要以自己很绵薄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是她从大姐身上学来的。 　　从干跑腿帮开始，郑婉一开始选择的就是那些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而不是只是想着偷懒耍滑的人。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哪怕到了现在跑腿帮都已经是这样壮大了，大家的心也还是连在一起的。 　　他们知道郑婉给他们的恩典，也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她。 　　郑婉就说，“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那就另外需要一个院子，前面可以做成衣铺子，后面可以做上私塾。一开始咱们也不需要招募那样多的人，前面给你招一个姑娘当成你的帮工，帮你招待招待客人，也好帮你看店，后面的话咱们一开始就只需要招六个学生，先让你适应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郑姚当然是什么都说好的，只要这事儿若是郑婉也是首肯，然后答应帮忙安排，郑姚就什么都不怕了。 　　觉得什么都可以放心了，因为全体底下也没有比她大姐更让她觉得放心的了。 　　“不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已经入冬了，你想要收学生，这些人估计也是难出门，这样估计就是会有很多人错过机会，反而是误了你的初衷。所以我想了想，这事儿不如就从明年开春开始做起，这等你出嫁前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管你，我只负责你的前期一切事宜，如果这两年你还亏损了，或者是一点钱也没挣，吃力不讨好的话，到时候你嫁出去了，我可不再帮你张罗这些事儿了。” 　　郑姚笑起来，扑到郑婉的怀里去，“大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她语气认真，“我在石牛村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看见这样的世界，更没想过自己想要的事都可以一一的去实现。因为有你，大姐，我觉得我是全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因为你是的我的大姐。” 　　郑婉摸了摸她的头，“有你们，是我的幸运。” 　　她在现代孑然一身，从未感受过一星半点的亲情和爱。 　　来到这里，她才感觉到这所有的付出都不是单向单面的。 　　弟妹的爱，是她无限前进的动力。 　　如今京城里每个人家都是在准备过冬和过年的事儿。 　　这是老百姓眼里最要紧的事儿。 　　其实也不单是老百姓，就算是那些达官显贵的人家也是如此，人人都是想着要怎么过好一个年的。 　　但是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今年冬天，比之所有事儿都要来的震撼几乎可以称之为爆.炸新闻的。 　　不是别的。 　　而是年近四十的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始终未有子嗣的。 　　今冬，竟然是怀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眼色。 　　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看重，这一胎若是能平安诞生个皇子，京城里面的局势只怕是还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已经替换啦！ 第192章 赶考第八十二天 　　192/ 　　将近四十岁才怀孕, 即便是在现代都都算是高龄产妇了。 　　更不必说古代了。 　　皇后四十，大皇子都即将娶亲，若是抓紧点时间, 只怕她已经是可以当祖母的了。 　　这样的年纪怀孕, 肯定是风险颇大, 就算是冒着要被砍头的风险，只怕是太医也一定不敢欺瞒，他若是实话实说, 陛下和娘娘只能大怒。 　　郑婉之前听宗宜春提到过, 说皇后娘娘很早就开始食欲不振, 原来是害喜。 　　她年纪大了, 一朝怀孕, 即便是平日里再如何小心翼翼的养着, 只怕也没那么顺利。 　　太医若是说了这胎不好, 恐伤凤体，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多年未孕，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一定生下来。 　　但是不希望皇后安全生下来的人很多，其中大皇子肯定就是大家眼里最明显的。 　　大皇子自然不敢有任何表现，他照例晨昏定省, 甚至去的次数更是频繁了。 　　端茶倒水的伺候着，想尽办法的给皇后找来一些稀奇难有的美味。 　　皇后始终没有表态，说是安心养胎, 便是叫宗宜春都少进宫去了。 　　这一下的疏远，自然是很快就叫人看出来了。 　　不少人之前是多少羡慕宗宜春, 可如今倒是不少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陛下如今四十出头正值壮年, 活个十几二十年的也是很有机会。 　　若是皇后一朝诞下皇子, 这就是皇后嫡子，陛下一直强健也就罢了，若是陛下不甚强健，皇后高深莫测多年，一定会给自己的孩子留好后路。 　　兄弟阋墙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那若是如此，皇后为了保护自己艰难生下的孩子，只怕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郑婉看郑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郑席抬眼看郑婉，“什么是我？” 　　“这件事如今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你既是要参加来年的会试，这样的朝局，你难免也会有所分析，你若是如今的当局者，你又会如何？” 　　家里人吃饭是不要任何人伺候的，所以桌子上的就只有郑家的人。 　　郑婉和郑席自然也就会比较自由的放开说话。 　　郑席问，“你所说的当局者，你指的是我是谁呢？不同站位自然是会有不同的想法，只说我是当局者，那我也没法说。” 　　郑席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你身处于什么站位，自然就有什么想法。 　　郑婉来了兴趣，她也想听听未来首辅的见解，“那你就都说说。” 　　可除了郑婉之外，竟然没人感兴趣。 　　孩子们吃完了饭，就要下桌了。 　　郑姚着急回屋子继续看她的绣样，而郑度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要痛痛快快的泡个澡然后早早睡觉，郑序的话郑婉这两日给他另外报了个班，学的是算盘，他正每日都捧着算盘不肯撒手呢。 　　于是这桌上就只剩下了郑婉和郑席两人了。 　　郑席理了理自己的下摆，坐的随意了一些，然后就说，“既然要说，那咱们就说说开一些。如果我为陛下着想，自然知道若是皇后生下皇子，这一场兄弟之间的夺嫡之争是必不可免的了。” 　　郑婉点头，自然是不会有人比皇帝更清楚的了，“但是陛下爱重皇后，对于皇后嫡子更是期盼已久，若是叫陛下此刻觉得没有这个孩子更好，我想只怕是不太可能。” 　　郑席笑了一声，“陛下真会立皇后嫡子为太子吗？要等到嫡子长大，至少还需要十五六年的时间，这十五六年，他的兄长们岂止一二，难道就都没任何建树任意拿捏？退一万步说，谁有能保证皇后嫡子就一定优秀足以充当储君呢？” 　　郑婉皱眉。 　　“可不管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被长时间的监督下来，这两人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说是可堪配位，陛下不会不知，这样的儿子养到这么大，却要全部放弃，转而去培养一个你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天资的嫡子？”郑席的语气更是嘲讽，显然是觉得这当中充满可笑 　　郑婉就说，“那依你之见，陛下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陛下心里想要，但是他是陛下，自然是应该知道哪些能要哪些不能要。若是不能要的，陛下不能开口，自然是不能自己做点什么，恐伤夫妻之间的感情，但底下的人既然是陛下的心腹要为陛下分忧，自然就是要做出给陛下分忧的举动才是。” 　　郑婉懂了。 　　“谋害皇嗣，实属大罪。” 　　“挡箭牌有很多，替罪羊也有很多，你放心，忠臣更多，为着他们觉得的千秋万代，叫他们献上头颅也心甘情愿。” 　　郑婉没想到，陛下看似对皇后如此深情，但是竟然到了这种时候，连期盼已久的孩子也不想要。 　　“那如果今日是你府上的事儿呢，嫡庶之争该当如何？” 　　郑席掀了掀眼皮，然后看她，“在我身上不存在这些事儿。” 　　郑婉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即便以后我有自己的宅子了，我也会记得我身上可没有皇位需要继承，自然不用想这么多，我所挣来的东西，传下去给别人罢了。至于你说是嫡庶之分，我只选我喜欢的女人为妻，也没什么要纳妾的心思，自然就也不会存在。都是嫡子，立长也就是了，自然是不会有这种阋墙之事。” 　　郑婉看他目光炯炯，似乎是一直都是盯着她在说这些话。 　　屋子里炭火烧的很热，郑婉突然就觉得有点闷，闷的她甚至都有些脸热起来。 　　她低头咳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一般说了一下，“你还没说呢，皇后和皇子们呢？” 　　郑席挪开目光，在温暖的室内女孩儿的脸颊红红，也不是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他勾了勾唇，然后就说，“皇后自然是简单，她当然是要想尽办法的保住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在陛下面前浑说两句，比如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什么储君，只是想着给陛下生一个孩子啊，或者是也承诺说想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封个王，等到年纪到了就出宫去啊。陛下爱重娘娘，若是真的爱重，娘娘这般哀求，自然不会有不应的。” 　　“可若是如你所说，陛下对娘娘总归是有顾忌，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如何会同意？” 　　郑席笑起来，“真要爱重娘娘，这样的话，陛下或许真肯相信。” 　　郑婉明白了，典型的被爱冲昏头脑或许可以寻求那十个月的短暂平静。 　　郑婉觉得，这宫里面的人全部都要带着面具做人，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需要这样提着心眼办事儿。 　　“至于如今最是炙手可热的大皇子，那就只有两条路了。第一，搏一搏，赌一把皇后娘娘只能生个公主，如此的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如果是皇子呢？” 　　“要么兵行险招，要么就是蛰伏。看人的选择吧，只是据我听闻，大皇子之流可不是想着得过且过之辈，他能走到如今，只怕是未来十几年还能卧薪尝胆，不若是自请一个藩王，远离京城，等上十几年再回来，到时只怕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若是自请就藩，岂不是把在京城里面多年筹谋全部都是付之东流？” 　　“他可自请就藩，那二皇子就不能离京了。京中自然有人相斗，你又怎知十几年之后回京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呢？” 　　郑婉笑了笑，“我觉得他不肯走。” 　　郑席也说，“我也觉得他不肯走，但是如果他有脑子，应该走。” 　　“不会有人可以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筹谋已久的东西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人的本性。” 　　郑席看着她，“我之前从不知道你有这样多的见地。” 　　“见地不在于多少，只是口说我心罢了，我只是觉得若我是大皇子那个位子，你叫我走，我也是不肯的。” 　　郑席笑起来，“你倒是可以当半个军师了。” 　　郑婉就说，“我可不喜欢搞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 　　她语气淡然，“我虽为女子，但是若是让我在后宅，还要和别的女人那样成日的在这里和后宅别的女人为了男人的恩宠什么的，斗来斗去，我是觉得最没意思的。” 　　郑席就说，“若是能得一心人，自然是不必你说的斗来斗去的。” 　　郑婉就笑，“一心人，这世上人心难测，最难的就是男人心，把你的未来都交到一个男人手上，这不对。” 　　不过郑婉很快就想起来，这对面郑席也是个男人。 　　她收口不再说了，自然也就是忽略了郑席的眼神忽明忽暗，落在她的身上。 　　果然，事情就如同郑婉和郑席分析的那样，皇后估计是求了陛下，然后就从此深居简出，就在自己的宫里头养胎。 　　旁的什么人一概不见。 　　听宗宜春说的就是，衣食住行比往常要仔细上不知多少倍，身边全部都是水泼不进的忠心耿耿。 　　而皇后娘娘孤注一掷，只等着生下皇子。 　　陛下心思晦暗不明，但是既然默许皇后这样的养胎，估计已经是动了心思了。 　　京城皇宫里头风云诡谲，但是京城里面却好似一切太平。 　　大家在开开心心的过了年之后，郑家就迎来了他们家最重要的事了。 　　那就是郑席马上就要会试了。 　　对于郑婉而言，这一步就意味着郑席马上就要登上政治舞台，而原本那本最强首辅的小说，总算是到了开始精彩的部分。 　　她只是无限期待，想看看这个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是怎样靠着那双手来掀起风云来的。 第193章 赶考第八十三天 　　193/ 　　“东西不该带的一定不能带。”郑婉一件一件衣服的翻过去, 然后又说，“如今又是春日，这倒春寒说来就来, 夜里冷风一吹, 若只是着一个单衣, 只怕是要冻着。” 　　郑婉碎碎念了半天，又把笔墨纸砚再拿出来翻看一次。 　　这是会试，完全区别于之前的所有考试, 这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场了, 只有这次考好了, 才算是没有辱没之前那些什么乡试第一之类的名号。 　　郑席坐在那儿看她忙前忙后, 然后就说,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 　　郑姚也说, “正是了, 大姐之前不是都已经准备过好多次了，这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怎么还和第一次一样这么紧张？” 　　郑婉摇头，“你们这些都是小孩子，懂什么啊。这会试和那些能一样？若是考好了，可是要去面见陛下殿选的。席儿寒窗苦读十年, 为的不就是一朝金榜题名，如今正就是到这个时候了，在什么事儿都不能马虎。” 　　郑席是有几个勉强算是同窗的人。 　　去岁, 经宗家引荐，把他推荐到了周家的族学当中, 说是周家请来了一个不错的夫子, 京城里面不少郎君都在他家听课。 　　原本这是人家的族学自然是不对外的。 　　但是周家在京城也不过是个小门第罢了, 若是能攀上这些富贵人家，自然是没有不依的。 　　于是就算是郑席也能去听的几节课了。 　　郑婉只是听郑席说过周家的几个郎君，今年也是要下场了。 　　还说周家之前倒是还算不错的人家，只是之后家里的分支都渐渐的不再在京城为官了，很快周家的势力也就一年不如一年下去。 　　如今在京城，竟也就只能称之为末流了。 　　“那周家那几个郎君读书如何？” 　　郑席就说，“尔尔。” 　　郑婉倒是不关心别人如何，只是看郑席读的怎样。只是郑席去周家念书之后，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周家的那几个郎君竟然好几次的找到家里来说是拜访郑席。 　　若是遇上休沐，还是要带着课本过来问题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少的认真好学。 　　只是郑席倒是不怎么搭理他们。 　　他们一个个表现的是十分敬佩郑席的样子，后来郑婉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因为郑席之前的乡试第一太有名了，还是因为这是昌毅侯府推荐过去的人呢？ 　　如今即便是皇后怀孕，但是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在瓜熟蒂落之前，这一切都还未有准话。 　　若是皇后肚子里是个公主，到时候最大的赢家还是大皇子，而昌毅侯府的嫡女如今是大皇子未婚妻，若真的是个公主，那以后东宫储君可不就是明眼人都看的清的了。 　　但郑婉也心知他们和宗家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 　　大抵是之前还是因为郑婉劝说宗宜春的事儿，昌毅侯夫人便是觉得也要还郑婉一些什么，只是金银珠宝只怕是郑婉也看不上眼。 　　如今郑婉虽然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走的近的人都知道她不差钱。 　　和那些他们以为的乡下来的人很不一样。 　　她家里的姑娘和小子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比之侯府这些姑娘小子也没有差多少。 　　所以宗夫人也算是承了郑婉的那个情，然后帮忙引荐了一二。 　　不过郑席从来都争气，刚去到周家念书，不过月余的工夫，就得了那夫子屡屡夸赞，只说他沉下心去应对科考，一定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边眨眼就到了会试当天了，郑家还是一家人一起去送了郑席赴考，然后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就遇见了不少周家的人。 　　“郑兄！” 　　“郑兄在这儿！” 　　“太好了，今日考前得见郑兄，想来都会一切顺利，金榜题名的。” 　　郑席难得的勾了勾唇，“进去了只怕是都要靠自己，这会儿在这儿看什么风水，我看也是为时已晚。” 　　“郑兄此言差矣，若是旁人我自然不这样说，但这是郑兄可不一样，我心里想着郑兄是我的福星，得文曲星光芒照一照，说不定写文章的时候我就是如有神助了。” 　　郑席就说，“你们的水平正常发挥总归可以金榜题名的，不用在意这些。” 　　那些人听了就更是开心了，连连作揖，“多谢郑兄美言，借郑兄吉言了。” 　　郑婉看他们一个个都有点憨憨的样子，顿时不想叫郑席和他们来往了，想着这来往久了自己的脑子不会也变憨了吧。 　　她叫郑席过来，然后给他理了理头发，接着才说，“不要太有压力，只要是发挥你自己的水平就可以了，我相信你。” 　　郑席看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捏住放下来，问她，“你担心？” 　　“我不担心。”郑婉笑起来，“我从没遇见过你这么厉害又聪明的人，我觉得只要是你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有不能实现的。” 　　她表情认真，眼底倒影出他的模样，那里面深不见底，郑席竟然是感觉到自己有片刻的走神。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深呼吸，别紧张，到时候我来接你。” 　　郑席进去考试的那几天，郑婉几乎都没有在跑腿帮出现过，所有的事儿都暂且往后放，她就在家里坐着。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但总觉得不是很安心，又去烧香拜佛。 　　原本她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但是自从穿越了之后，她就不得不相信了。 　　虽然她知道小说里面郑席必中，但是这会儿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又少不得叫她有点不安心。 　　考试时间很快过去，郑婉带着弟妹去借郑席。 　　他好像胡子都长了一些出来，倒是也没显得特别累的样子，只是眼底有些青紫。 　　郑婉带着郑席回去，他也不想着吃饭，然后倒头就睡。 　　太阳都还没落下，郑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人又是周家的郎君。 　　大喇喇的走进来，然后就说，“郑兄呢？可是疲惫的睡着了？” 　　郑婉就说，“考试总归是费脑子，一回来就睡着了，两位郎君若是要找他，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那两人连忙就说，“不不不，咱们今日前来找的不是郑兄，其实我们也累呢，但是想着大概只有今日郑兄是睡着的，肯定就不会有时间搭理我们。” 　　“那你们这是……” 　　这两人对视一笑，然后就说，“我们是来找郑姑娘您的！” 　　郑婉和这两个郎君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勉强算是见过两面的，但是说话也是很少有的，这会儿他们竟然是说特地来找，郑婉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郑婉请他们到前厅喝茶，然后周二郎君就说，“如今瞧着贵府到底是气派，竟是买在了朱雀街，我说郑兄也不是一般的人。” 　　郑婉就说，“屋子不过是容身之所，在哪儿也都是差不多的。” 　　“这话说的大气，我看郑姑娘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郑婉笑了笑。 　　周二郎君看周大郎君，周大郎君又看周二郎君，那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然后周大郎君咳嗽了一声，才问，“郑姑娘，其实郑兄平日里很少和我们唠家常，只是我们对他比较感兴趣，所以就想问问，郑兄，可是已经定亲了？” 　　这话，怎么会是两个郎君过来问的？ 　　郑婉失笑，“这怎么了？你们是要给席儿说媒？” 　　周二郎君连忙就说，“我想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这郑兄经常来往我们家，其实说起来都能算是半个家人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成为名正言顺的家人吧？” 　　郑婉皱眉，有点不理解。 　　周大郎君就说，“不要胡说。” 　　他笑了笑就说，“其实这事儿原本是应该家中长辈来的，但是咱们既然是算作是同窗，这事儿啊就也想先来探探姑娘你们的口风。就是咱们郑兄是不是已经有婚配了？” 　　“之前郑兄就说没有婚配呢！这我可问过！” 　　“婚姻大事从来父母之命，哪里是你说问两句就是的了。不要胡说，一切还是要以郑姑娘为准。” 　　郑婉这下才明白，“你们……是来给席儿说亲？” 　　周二郎君自来熟的，走到郑婉身边，笑的甜甜的，然后说，“说亲倒是也不是我们，只是我们家中有一幼妹，年方十五，我想着和郑兄年纪相仿正是合适。我家妹妹性格温顺，脾气最是不错，又是知书达理的，哦哦，和郑兄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呢。” 　　郑婉就说，“这事儿，也不该你们来说啊。” 　　周大郎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窝蜂的全部都倒了个干净，就看着郑婉，然后就说，“我们也不是真的来提亲什么的，只是之前听郑兄说没有婚配。我们也知道郑兄人品贵重，更不必说是眼下会试刚结束，还未放榜，但是我想着郑兄一定金榜题名。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咱们才想着早早过来。” 　　敢情是来捡漏来了？ 　　郑婉觉得这俩小男孩也是有意思，这样的事儿竟然是他们过来，还说是探探口风。 　　她就说，“这事儿啊，估计是不能你们来说，不论如何也得是你们家里大人来谈。你们来，我不知道你们是真心还是开个玩笑，若是真心，我给你们答复如何也是不够规矩的，开个玩笑，那我更不知道是怎样答了。” 　　郑婉话音刚落，后面郑席的声音传出来，“不必找什么家里大人了，这事儿我不答应。” 　　大家都转头过去看他。 　　郑席穿一身鸦青长袍，头发没有完全束起，表情柔和，只有眼底有一些不悦神色。 第194章 赶考第八十四天 　　194/ 　　周家俩郎君吃了鳖, 却也不敢在郑席面前说什么。 　　他们看着竟然是有点敬畏郑席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害怕，只是好像有点唯郑席马首是瞻的样子，郑席这样一开口, 他们便不敢再说了。 　　他们相互使眼色, 谁也不敢在郑席面前再说上两句, 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嘻嘻哈哈的和郑婉说，“若是高中了, 一定再请郑姑娘吃茶。” 　　两人比自己预料的提前走了, 郑婉就打趣郑席, “你呀, 真的是走到哪里就拈花惹草到哪里, 如今还没放榜呢, 竟然就有你的同窗这样问到家里来了。” 　　郑婉歪头看了看他, “不过我看我弟弟确实是个样子貌美的，怪不得那些个姑娘，看见一个就有一个喜欢你的。” 　　郑席无语，好一会儿才说，“这俩平日里就是个没有正行的，说的话你大抵是可以不用搭理的。” 　　郑婉只是在想, “如今你还未登科，就已经有人打了你的心思，若是你登科了, 那肯定是前仆后继的人不知多少。我一定得好好的帮你看着，不能叫你随意的就娶了什么姑娘。” 　　郑婉板着手指头在数, “说起来, 之前昌毅侯府倒是也和我提过这个事儿, 不过人家也是要等到你中榜。只是人家嫡女已经定给大皇子了，那也就只有庶女了，我知这京城里面嫡庶分明，只怕是庶女在府上倒是也没有什么地位。只不过若是真的定了，那你和大皇子是连襟了，这却也不是特别坏的。” 　　她又说，“不过，我觉得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家犯事儿也多，到时候这样的姑娘入府来，大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伺候。不如找一个清流人家的姑娘，最是知书达理的，其实也是不错。” 　　郑席突然皱眉，“我没想着定亲。” 　　“你二姐都定了，你也该定了，而且我也不是叫你立刻就成亲，就是也先定了，之后的事儿你才更有自由。不然的话，等到面见陛下，若是他想要给你赐婚，那你可就被动了，到时候你想娶什么人，可就不是你自己可以挑选的了。” 　　郑婉自觉语重心长，“现在呢你还可以多相看几个姑娘，挑喜欢的，中意的。我相信以你的这个资质，没有姑娘会不喜欢你，没有人家会不满意你的。” 　　郑婉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个不舒服理解成不舍得。 　　就好像是郑姚要定亲的时候，她也是有这么一点不舍得的。 　　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妹妹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家了，而她这样的外来人也不过就是和他们相处这短暂的时间而已。 　　郑姚也是，郑席也是。 　　不过她忘记了，郑姚是嫁出去的，而郑席是娶进门的。 　　她作为郑席的长姐，只要暂时还没有打算要嫁人，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很快从这个家里面搬出去的。 　　只是郑婉这会儿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而心里不高兴。 　　但是她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别的缘故。 　　心里又想到了郑姚两年后要嫁人的事，心里难免就是有点戚戚然，又有点伤感了。 　　她自顾自的伤感着，却没看见郑席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会儿郑婉就只是听见郑席说，“二姐定了，大姐都还没定。” 　　郑婉笑起来，觉得这郑席也难得是有小孩子脾气的时候，竟然是说出这样不成熟的话，“那若是我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你也不娶了？” 　　郑席就说，“我不娶。” 　　他表情认真，郑婉一时立刻就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小孩子话。” 　　她语气软软的，似乎是在哄他，“我是大人，自己想要什么会想明白的。你这就是意气用事，说的就是孩子话。”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小孩子话。” 　　“你之前不是已经有了想法？我还记得，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的，豪门贵女，非你所愿什么的。我那个时候就想着，你应该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可那个时候你一心科考我也就不问你，如今呢？” 　　“事到如今，我依然如此。” 　　郑婉突然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突然就觉得郑席似乎意有所指。 　　回想过去的种种，回想每次提起要给郑席相看亲事的时候他说的话。 　　想起每一次好似无意，但是握住她手的时候他都下意识发汗的紧张。 　　种种，种种。 　　郑婉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是被雷劈了一下。 　　这会儿屋子里一个外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人。 　　烛火摇晃，即便是昏暗的环境里面看不清这一切，也是叫郑席清楚的看见郑婉那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她几乎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确保自己的清醒的，又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若说郑席对郑婉的感情，那其实也是比较复杂的。 　　他从来也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他知道，她也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郑婉从来隐忍不说，那不说，郑席原本也只是想着得了她的照顾，也算是个好处，从来也就不说。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郑席也不好开这个口了。 　　再没有比郑婉更像自己亲人的人了，再没有郑婉这样对自己家里的人所有的事儿都是这样事无巨细的关心的人了。 　　他若不是心底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也是愿意和郑婉一辈子当成这种亲姐弟的。 　　但是人的情感却也不是自己说了就算的。 　　从来不是自己和自己说，不要这样想，就不这样想的。 　　她早就开始触动他的心扉。 　　从很早之前，他的眼里就看不进别的女人了。 　　他又岂不知这是疯了，是大疯。 　　郑席轻轻的笑了一声，“我是疯了。” 　　这一句话就是把郑婉所有的猜测全部都坐实了。 　　郑婉原本站着，这会儿往后退了一步，直愣愣的就坐到了椅子上。 　　然后呆呆看着他，声音更低下来，似乎是怕被任何人听见，“你也知道这是疯了，我是你的大姐，你有这种想法就是不顾人伦天理，你是自小读圣贤书的人，哪里会不知道什么是有可为有可不为的？” 　　她掷地有声，“你这就是不可为中的最不可为。” 　　郑席看着她，“可你从也不是我亲大姐。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我和严春的关系，又或者是和任何一个不相干女子的干系，不是吗？” 　　他竟然知道！ 　　郑婉更惊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是因为她看过整本小说，而他又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这些年还能这样一直当成无事发生，照样叫她大姐…… 　　不对，郑席好像就很少叫她大姐，几乎是能不叫就不叫。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回来不久我就知道了。”郑席掀了掀眼皮，实话实说，“我的心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若是你情我愿的，便是什么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郑婉只是摇头，“不成的，这不成的，我是你大姐，这要被所有人都指着脊梁骨骂的。” 　　她冷静下来，把刚才郑席那莫名其妙的告白全部都抛之脑后，然后就说，“你刚会试完，如今就是在等放榜了，你可是有想过，以你的天资，肯定是一朝得中的，到时候若是成为中流砥柱，那你如今的这个想法就是你的软肋，是你的倒刺，每个人都可以指着你骂你，都可以想办法弹劾你。你读书不易，十年苦读就为了一朝功名，眼看着这就是胜利在望了，你不要因为这种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 　　“我从也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 　　他表情冷下来，似乎是最不乐意看到郑婉这样说，“你明知我是怎样的人，如今既然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大可以回忆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伤我。” 　　他这样说话，郑婉反而是不敢说了， 　　他吐了一口气出来，“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可我都不害怕。我考上来，凭借的是我的能力，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文章，我不怕任何人说我。不管任何人要弹劾我，我都是行得正，坐的端，我只求一个自己的心愿得偿。” 　　郑婉呐呐的开口，“我是你的心愿……？” 　　郑婉长这么大，也算是经历了两段人生了。 　　她在现代卖力工作，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到了书里面之后，她更是感觉到了被这些弟妹所需要的感觉。 　　但是从未有人说过，她是他的心愿。 　　就好像她多少珍贵和宝贵一般。 　　她从未这样看待自己，也不敢这样看待。 　　没有想到在这本书里面，竟然被男主角当成心愿，她何德何能啊。 　　“你从来都是我的心愿。” 　　他语气带笑，但是表情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 　　郑席往前走一步，他语气认真，“在我考虑这些事儿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所有的解决办法，我能有办法让这一切都变得顺利成章，但是我唯一不能保证的就是你的心意。” 　　他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我算不准你的心意，你给二姐定亲，我只怕是你自己也动了心思。只是你一直都没有别的念头，我才松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一直操心我的婚事，想着给我挑个好的，但是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这些都是非我所愿，我想要的，这么些年始终也就是一个你而已。” 第195章 赶考第八十五天 　　195/ 　　郑婉几乎是花了足足有两天的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这件事。 　　那就是郑席真的喜欢她, 并且和她告白了。 　　他表情坚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虽然郑席之前也就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他说了很多, 但其实郑婉没怎么听进去, 最后就只记得郑席的保证。 　　——只要你愿意。 　　——那剩下的一切我都可以解决。 　　——所有你担心的那些流言蜚语。 　　——你担心的家里的孩子不能接受等等。 　　——我都可以解决。 　　郑婉托着下巴坐在窗前思考,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些东西的呢？ 　　他又能怎么解决这些事儿呢。 　　郑婉在心里已经是开始回想，在这京城里面知道他们是姐弟的人有多少。 　　若是真的说起来，那真的也没多少人, 因为郑婉很少把人带回家里, 郑席更是鲜少有和人往来的。 　　到了京城反而是更方便, 若是在石牛村, 那估计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 人都要被淹没了。 　　在京城, 若是郑席真的当了首辅了, 那估计也还要十几二十年之后，这尚且都还是快的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相信也就没有什么人会敢违拗他。 　　哎呀，郑婉转了转头，不想去想这些事了。 　　她做事从来决断, 不管是再棘手或者更复杂的事，她都从不犹豫。 　　但是碰上了郑席这个事儿，郑婉只觉得无限的苦手。 　　她若是对郑席一点情感都没有, 这事儿也就简单了。 　　等等，郑婉这才想起来, 她竟然是潜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对郑席是有那么一点不该有的情感的。 　　造孽啊。 　　她竟然对自己的弟弟有这样的情感。 　　——等等, 这也不是真的弟弟。 　　——等等, 为什么自己要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啊。 　　她回想起过去的那些点滴，也记起郑席之前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说实在的，如男主角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德智体美劳那都是一整个全面发展的，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那就没见过比他更拔尖的人。 　　说句直接的，那么多姑娘对他这样前仆后继，就算是公主也这样爱他，可是这样的人从来目不斜视的人，竟然是这会儿说看上她，喜欢她。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就也不娶妻，也要一直等。 　　不管他说的这话可信度有多少，他有多少诚恳认真。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是那样的真诚。 　　郑姚进来，“大姐，你怎么啦？” 　　她笑起来，“我看夜色这么深了，你房间里的灯一直都没熄，想着或许你还在忙。” 　　郑婉有时候会看账本到半夜，作为一个女强人，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 　　所以郑姚这会儿看郑婉没睡，理所当然的会觉得她还在工作。 　　可是一进门却看到郑婉趴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郑婉就说，“你也还没睡呢？” 　　郑姚点点头，“我有点睡不着，想来看看大姐。” 　　郑婉招手，把郑姚叫到身边来，郑姚在她身边坐下，抱住她的胳膊，郑婉就说，“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郑姚就说，“也没有，只是感觉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一年了。” 　　郑婉摸了摸她的脸，“对呀，你看，这多快，今年一过，很快你就要准备出嫁了。” 　　郑姚埋在郑婉的怀里，“我不舍得大姐。” 　　郑婉问她，“你对斐然是什么心思，他来提亲你高兴吗？” 　　郑姚就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只是大姐，他和我说他的心思的时候我是惊喜的，是高兴的。我原以为我不过就是个村子里的姑娘，他说这些话也不过就是逗着我玩的罢了。但是他却来提亲了，他是认真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相信了他一定是真心的？” 　　“大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我只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儿让我觉得安心，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他。” 　　郑姚走了之后郑婉一直在思考这句话。 　　他做的这些事儿，让我觉得可以相信。 　　是啊，不能去考虑人家嘴上说了什么，只能去看人家做了什么。 　　郑婉打算把这些事全部都先放着，不去考虑这么多。 　　反正她这两年也没打算嫁人，如果郑席真的如他所说的，这么能等，这么痴情，那过个两年或许一切她所迷惑所不解的点也都会迎刃而解。 　　话是如此，但是郑婉也会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郑席的不同。 　　比如他会明里暗里的和家里的小孩暗示，大姐就算不是我们的亲大姐，但是大家还是一家人。 　　惹得郑序吓得半死，差点好几次都没哭出来。 　　还是郑婉不开心了，说，“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然后郑席才不说了，但是他的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郑婉的身上，便是叫郑婉觉得浑身不自在，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可这一日，皇后娘娘竟然是下旨召见了郑姚。 　　皇后自从有孕之后，那是几乎什么外人都不见的，可见她是如何的小心，可今日竟然是召见了郑姚，这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面传开。 　　不少不太清楚这郑姚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的人难免就在背地里猜测，这郑姚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叫皇后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见她。 　　郑姚战战兢兢，看见皇后的时候才惊觉，肚子竟然已经这样隆起，看着也是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 　　皇宫里面危机四伏，只怕是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皇后的肚子，她是要怎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才能把肚子养到这样大。 　　但是郑姚看皇后，倒不是她以为的憔悴。 　　皇后年纪虽大，但是保养却好，每日伺候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是舒心了。 　　这一舒心，自然是看着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是不错的。 　　至少郑姚看她，是觉得整个人都很松弛的，也没有胖的厉害，脸上也带着点笑容。 　　而这个笑容是要比之前郑姚看见的要真诚很多。 　　只怕是这是真真开心了才会有的笑容了。 　　郑姚不知皇后找她做什么，皇后就说，“上次你做的鞋面，本宫很喜欢，虽然喜欢，但是看着难得，便也少穿。” 　　郑姚连忙就说，“娘娘喜欢，是民女的福气，民女就是做了十双八双的来也是应该的。” 　　皇后笑了笑，“我只是知道这手艺难得，只怕你坐起来也费工夫，但却想着，我多年未有孕，一朝穿了你做的鞋子，倒是即刻就怀孕了，想着是不是也托了你的福。” 　　这郑姚如何敢接，立刻就说，“皇后娘娘洪福齐天，便是民女十辈子也是修不来的福气，民女何德何能呢？” 　　其实皇后也是被别人提醒的，她多年未孕，太医看了又看，也只说身体没有问题，只是运气没到。 　　原本是做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打算的，但是却没想到如今是说怀孕就怀孕了的。 　　后来还是她宫中的嬷嬷提了一句，“娘娘，您今日穿的这鞋面寓意好，这凤凰托着您，还在展翅腾飞，不就是说有富贵要落在娘娘身上了，就是凤凰也赶来喝彩了吗？” 　　皇后一听，哪里会不高兴的，于是就想起郑姚来了。 　　皇后如今又有了孩子，那是凡事都是一等一的迷信了，更是觉得这当中有机缘巧合。 　　她多年没有身孕，竟然穿了郑姚这鞋子就突然有孕了。 　　她倒是真的觉得神奇。 　　皇后看郑姚如今是越看越喜欢，“本宫听闻，你如今是已经许了人家了？” 　　郑姚脸红了，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皇后就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有这样的福分，竟然是这么早的就讨得了你去。我原还想给你保个媒，如今却是不需要了。” 　　“皇后娘娘天恩，是我没有福气的了。” 　　皇后说，“本宫想着，你在本宫这儿也算是个福气人，那既然这孩子和你也有一些缘分，不如也叫你给孩子做一件肚兜吧？” 　　这郑姚都惊了，她从椅子上跪下来，“娘娘，这民女何德何能？” 　　皇后就笑，“本宫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的，谦虚，也不会居功自傲。本宫也只不过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攒点福气。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皇后迷信的觉得，她这一胎和郑姚就是有那么八竿子打到一点点的关系的。 　　她现在六个月的肚子比旁人的要大，总担心不好生，于是更是什么都想着多攒点福气。 　　皇后有这样的要求，那对郑姚来说是天大的福气，哪里会推辞。 　　然后便跪下来答应了，只说是在哪怕是日夜赶工，也想着在孩子出生之前一定把这些都绣好。 　　然后又说，“娘娘，之前民女在家里其实也绣了其余的一些鞋面，其中有两个花样，也是花团锦簇的，民女自知那些料子不能算是顶好的，但其实做鞋面也还算过得去。民女想着娘娘如今身子重，鞋子只怕是更费的慌，虽然想着有千百个人等着给娘娘做鞋，但民女看娘娘亲近，便更是想着为娘娘效劳。” 　　她低着头，“若是娘娘愿意，那民女就把家中那几双鞋面送进宫来，娘娘无事的时候也可以换着穿穿。” 　　皇后自然是喜欢她的东西的，如今也是不推辞。 　　但是皇后如今身位人母了，性情比之前竟是更加和顺。 　　如此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本宫听身边的嬷嬷说，你好似是开了一个刺绣的馆子，专门是教一些丁点大的孩子女红？” 　　郑姚没想到，这样芝麻大的小事儿，竟然皇后也都清楚了。 　　📖 卷四：看尽长安花 📖 　　null 第196章 当官第一天 　　196/ 　　郑姚这样应了, 然后就听到皇后说，“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少搭设粥棚之类的, 但是也都是大同小异。本宫想着, 既然你开这个铺子也算是做好事, 听说你连束脩都收的少？” 　　郑姚就说，“原是没有的，只是说来说去, 若是什么都不收的话, 只怕是他们学的人也更是不上心, 因为凡事没有付出, 就对回报的事儿更少有期待了, 若是如此的话, 民女只怕这事儿又是白费劲, 原本是好意，就又是做了坏事儿。” 　　皇后便说，“你是个心底良善的人。” 　　原本和郑姚这样的，虽说也不是什么大家，但是好歹也是被皇后夸奖过的，京城里面趋炎附势的人不知道多少, 虚荣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想着可以和皇后穿上差不多的衣服的人，更是围满了郑姚的家门口。 　　若是郑姚愿意都只接这些人的生意，只怕是钱会挣到手软。 　　但若是如此, 只怕是郑姚便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时间可以去做这什么还要开班授课的事儿了。 　　听起来她的意思，她既然是做了这个事儿, 只怕是会特别上心又努力的, 若是如此, 只怕是手上很多活都不会接。 　　皇后知道如此，便说，“既然你教授的也都是一些穷人家的孩子，本宫知道，这些孩子如此不易，那就从本宫的私库里面拨出来一些银钱来赞助你吧。” 　　郑姚连忙就说，“娘娘鸿恩原本不敢辞，只是这却是万万不敢的。” 　　皇后就说，“只不过一点心意罢了，也是想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的。你若是不同意，可见就是不看好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郑姚如何敢说，只是低着头说，“那若是如此，就谢娘娘隆恩了。” 　　皇后笑起来，“只怕是不多久，就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想请你入府授课，或者也到你的铺子里去，你只答应本宫一点，举人不唯穷。本宫自然知道你原本就是想给穷人们一些机会，但是既然你是想着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对这些穷苦人家的姑娘尚且还有宽仁之心，可不要过于歧视那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呢。” 　　皇后其实这是在提点郑姚，她只怕是这个姑娘一腔热血，到时候就是得罪了那些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也不知道。 　　其实皇后倒不是想着自己非要生个儿子不可，虽然说身边的人都是张口闭口的小皇子，皇后其实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生个孩子。 　　一个属于她和皇帝的孩子。 　　即便是个男孩儿，也未必想着一定想要叫他成为储君。 　　她是有看见在皇帝位子上的是如何的不容易，如何的小心翼翼。 　　若是可以当一个闲散王爷，其实也未尝不可。 　　只是如今想着，若是生个女儿，乖巧懂事一些，也是挺好的。 　　要善良一些，就和郑姚这样，也挺好的。 　　皇后有孕，于是便是整个人都宽和温柔很多。 　　那边赏赐了一番，才叫郑姚回来。 　　郑姚回来了之后云里雾里的，就只能说是一句话，“皇后娘娘说，我开的那个女红学堂，她想要赞助一些银钱。” 　　皇后娘娘赞助的，又何止是银钱了。 　　只是皇后娘娘给了不少钱下来，这是光明正大的赏赐下来的，说是给郑娘子的，叫郑娘子好好的开学教授，好叫郑娘子的手艺可以更好地传递传播出去。 　　郑姚的这个手艺原本在京城里面的贵女圈子里也算是有名的。 　　只是从来也是约不上她的行程。 　　听说叫她做衣服的人都已经是排到了明年了，郑姚目前没有再接单了。 　　但是大家其实心里也就只是觉得，郑姚也不过就是个寻常普通的绣娘罢了。 　　做的商贾之事，终究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但是如今却是完全不一样了，皇后亲自赏赐了金银给她，就算是给她的一点荣耀了，如今倒是大家看上来都是郑姚这个学堂那是皇后娘娘都是觉得不错的地方，若是入了这里，可不就是皇后娘娘也是承认的了。 　　一来二去的，自然是有很多人想要过来报名的。 　　郑婉明白皇后的意思，“看来皇后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会提点你一点，想着你年纪小，做人又直来直去的只知道刺绣，不小心的就是得罪了那些官家儿女也是有可能。” 　　郑姚就说，“可我原本的想法就是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可以学习到刺绣，倒也不是说非要什么达官显贵，只是这些人压根也不缺什么绣娘师父，可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我没有给这个机会，只怕是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可能了。” 　　其实郑姚比别人想的还要多，她想着，其实收几个有钱的学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富家姑娘和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在一个学堂里面了，难免就是会有看不起或者言语上的冲撞之类的。 　　到时候岂不是让那些穷苦的学生更是难堪？ 　　说难听一点，她们这些都是爱美的姑娘，都来学刺绣更不用说了。 　　说不定就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这样不是更叫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相形见绌了嘛？ 　　郑婉倒不觉得这是问题，“我觉得你说的也对，其实可以这样，分成快慢两组嘛，基本慢班呢就是穷苦人家，这些没什么启蒙的，只会做点针线活的。快班呢就是那些已经有一些女红的功底的。你选人是应该这样，选穷苦人家的，要看孩子的悟性和自己是不是真心喜爱，如果只是想来吃一顿饭，那是不行的。而选那些姑娘们呢，你要看人家是不是真的喜欢刺绣，若是完全没启蒙的不要收。” 　　郑姚有点没明白，“可这也不能解决刚才的事儿啊。” 　　“这是第一步，然后就是第二步啊。咱们完全可以让所有进来的姑娘全部都是一个发型，就是她们的发饰都要拿掉，然后都要梳好我们要求的发髻。至于衣服更是简单，我们准备好学堂服饰，就好似那些学堂里面学童的服饰一样。要求她们从上到下都按照我们的要求来。” 　　郑婉又说，“进了门之后，也按照分配的名字称呼，不能相互介绍，也不允许女侍跟随旁边，总归就是尽量保护所有人的隐私。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郑姚就说，“好是好，我自然是觉得大姐的主意是最好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忧，那些姑娘真能这么听话？” 　　郑婉就笑，“你是夫子，你是先生，到了你的学堂自然就是你说了算的。不听话的，就叫她们不要来就好了，这有什么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郑姚还是心有惴惴。 　　既然是要广开招生了，郑姚就只能把这个学堂正式开学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五天。 　　这五天给那些要来报名的姑娘们一些准备。 　　考试内容和要求，还有入学之后的条件都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 　　就是宗宜春都说，“有人知道我之前和姚姑娘有来往，都拖到我这里了，问我这考试可是很难？” 　　郑婉就笑，“这都是她的事儿，我如何能晓得。” 　　其实宗宜春也清楚，目前想要到她那什么学堂里面的，其实也是在京城里面有些不上不下的姑娘。 　　她们想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号给自己镀个金，更想着有这个机会日后若是也能得以面见皇后娘娘，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至于京中那些和宗宜春交好的，就是属于真的上等层次的贵女的话，反倒是不会想要凑这种热闹。 　　只是说，想着叫郑姚再给她们做点衣服扇面之类的也是成的。 　　这大概就是不同。 　　宗宜春最近心情倒是不错，大抵是因为皇后有孕了，说是无力筹备大皇子婚事，竟是往后推了一段日子，这虽不会产生什么变故，但好歹也会叫宗宜春觉得暂时松了口气。 　　家中父母如今也是担忧皇后生个皇子，若是皇子，说不定就会叫大皇子出去就番，若是如此的话，这样的宝贝女儿就要远赴，这辈子还就不知道见不见得到了。 　　如今能拖一日对他们也来说也是更好的。 　　宗宜春得了解禁，来往比较多的倒不是那些好姐妹的家中，反而是郑婉的院子。 　　她问了一句，“你弟弟是不是明日就要放榜了？” 　　郑婉嗯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也不是亲弟弟。” 　　“表弟？” 　　郑婉含含糊糊的说不明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要开口说这些话。 　　得亏郑家人也没听见，只有宗宜春在，她就说，“我原以为是你的亲弟弟呢，看你对他这么好。不过也是，虽然你们一个男的俊俏，女的漂亮，却是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反而是姚姑娘，和你弟弟像一些。” 　　郑婉尴尬的笑了笑。 　　“我听闻他文采出众，教过的夫子都说好。那周家的夫子更是对他连连称赞，这次可一定会高中才是吧？” 　　郑婉就说，“京城里面俊杰这么多，会写文章的人更是多如牛毛，他年纪尚轻，是因有恩科才可提前参加会试的。我倒是觉得他还不甚成熟，会试嘛，即便是第一次不中也是常有的事儿。能一次中的都是凤毛麟角，他虽得夫子夸赞，但也从未下场历练，一次就中，我看是难。” 　　宗宜春奇怪的看了看郑婉，然后就说，“你好奇怪，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好像不希望他中似的。” 　　郑婉低头喝了一口水，“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最希望他高中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新起点！！！！ 第197章 当官第二天 　　197/ 　　次日自然就是放榜日, 不管如今郑婉的心境是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还是一大早就醒来，然后带着家里的孩子一块儿去等着放榜。 　　这对于郑家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事儿。 　　就从郑婉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始, 家里虽然不是一切都围着郑席转, 但是其实总是冥冥之中, 郑婉总是优先去考虑郑席，所以其实郑席的科考，是他们全家都翘首以盼的事儿。 　　郑婉也是。她心里想着郑席必定是能高中的, 但是真的到那一日, 她还是少不得开始紧张。 　　若是她记错了, 真的不是第一次就高中, 还要再等上三年去考一场可怎么办？ 　　郑婉一边换衣服, 一边鞋子都差点穿错边, 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是真的错综复杂。 　　等到他们到榜前, 已经是围的水泄不通了。 　　乡试比起来，竟然是小巫见大巫，这里的人更多，而且达官显贵也更多。 　　这外围停着的马车乌泱泱的，一个赛一个的奢华，可见是不少富家郎君也是今年下场。 　　说是如此, 但真的是到了会试场上却最最公平的，即便是现在在放榜，也不会有什么人单独去给这些富家郎君报喜, 还不是要一家人都过来看看是不是中榜。 　　其实郑婉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就拿宗自问他来说, 他可是昌毅侯府的嫡长子, 是如何尊贵的人, 哪怕是真的就和宗自渐一样每日就是吃酒玩耍，什么事儿都不做，到时候这爵位还得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其实原本就是不用努力的人，但是还是勤勤恳恳的读书，认认真真的科考，然后才能一举中榜，如今靠着自己走上庙堂。 　　昌毅侯对这个儿子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满意，主要还是一直只是吃着祖上的荫封，终究也是会有吃完的一天。 　　他们这些侯爵人家，外面看着是光鲜亮丽，可是谁不想着谁不怕自己的家族只是都在走着下坡路呢？ 　　若是子孙不肖，更是不加努力，这百年荣宠只怕也是付之东流。 　　所以这些勋爵人家，不管是好或不好，儿子懂不懂事，都是严格要求一定要下场科考的。 　　至少要过了乡试，才算是脸上过的去。 　　如今不少考在会试的郎君，那更是紧张，家族地位全部都系于一线之上。 　　郑婉被人推着往前走，她被推至榜下，然后就听见别人说，“有你吗？中了吗？”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郑婉安下心思抬头看去。 　　只是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郑席的名字。 　　因为真的是，太耀眼了。 　　一甲第一名。 　　状元啊！ 　　郑婉觉得后脑发凉，差点都要倒下去了。 　　郑度就在边上一把扶住她，“大姐，大姐你怎么样？” 　　郑序拍着手跳起来，“状元！我哥哥是状元！一甲第一名，席哥，你太厉害了！” 　　真的太厉害了。 　　郑婉脑子里只有这六个字。 　　怎么能这样一路考上来，一路都是第一名啊？ 　　怎么就有这种本事啊？ 　　她昨天还在和宗宜春说第一次会试中的人是罕见，是凤毛麟角，但是没想到这郑席不单单是中了，还是第一名！ 　　不过一甲第一还不能完全算做是状元，前三名还需要经过殿选，到时候皇帝亲许，这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门生了。 　　到时候是状元还是什么，还得看陛下的封赏。 　　这郑序的声音大，这么一叫唤，就是周围的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了。 　　“小哥是郑席？” 　　郑席微微点头，郑婉正是这个时候转头看他的。 　　放了榜之后他整个人就好像是真的脱胎换骨了一样，之前那种低调的样子，好像都没有了。 　　他现在微微笑起来，也是有点自傲的样子。 　　可若是他还似之前那种低调不欲与人说话的样子，只怕是京城这些惯会看人脸色的人还不知道会怎样看轻他。 　　想着大抵就是穷书生一路考上来，不知是什么狗屎运竟然是得了头筹。 　　即便是有别的想法，就比如要嫁女儿之类的事儿，只怕也还是心里会觉得郑席是高攀。 　　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寒门贵子。 　　但是如今郑席这个样子，别人就不这样想了。 　　见他风姿绰约，原本长得就是十分俊俏，放在那些面目清秀的读书人当中他原本就是个中翘楚，即便是看他脸就对他心动的姑娘尚且不知道多少。 　　更何况现在穿衣也是昂贵精致，面上又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谁看了不说是郑席这人肯定又有家底，又有背景，又是这样的出色。 　　立刻就有人说，“小郎可有婚配？” 　　还有人上来就握住郑席的手，“若是没有婚配，我家中女儿正是适龄，不然今晚去我家喝一杯茶？” 　　“你不要理他，他家那女儿长得尚且还不如你家这些姊妹俊俏呢！” 　　“诶，你这人说的，好似你家姑娘长得如何貌美似的。” 　　“那我家姑娘虽然不说貌美，好歹也是娟秀，更是聪慧，也是读书破万卷的人，我看啊，和状元郎就是挺是搭配的。” 　　甚至还有人围上来和郑婉说话，这榜下捉婿的良风，可真的是从府试开始一路就这样走到了会试。 　　郑婉苦笑着说，“只是他自己心里有主意，这些呀，现在说起来都是为时尚早呢。” 　　郑家人明明是应该大喜庆祝的，却一个个都匆匆忙忙的逃回了家。 　　郑序笑起来，“大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在躲什么冤家呢！” 　　郑度也说，“席哥如今高中，还是一甲第一名，到时候还要面见陛下呢！这会儿哪儿有时间去管这些事儿啊。” 　　郑婉点头，“都不必着急，看看是不是要外派做官，到时候再看也就是了。” 　　她下意识不想把这个事儿推动进度，甚至还想当一个掩耳盗铃的乌龟。 　　缩到自己的壳里面就可以当做什么都听不到了。 　　郑婉说，“咱们就先不说这么多，席儿中榜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咱们就应该广施粥铺！还应该摆流水席！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咱们都可以请过来吃上两顿！就全当是庆祝了！” 　　郑家原本就是人口稀少，在京城这种动不动就是几十口的大家庭当中，他们家就显得更加的冷清。 　　平时倒是还好，到了这种要庆祝的时候，郑婉便是更觉得人少了。 　　这会儿倒是想着，若是到时候弟弟们都有自己的家了，那倒是一下人就多了起来。 　　因是如此，郑婉便说，“快快快，把你们想要邀请的人的名单原本都列一份出来，我明儿就叫人准备宴席，好好叫所有朋友都过来庆祝庆祝。” 　　郑席连忙就说，“别着急了。” 　　郑婉这是开心的昏了头了，哪里管得了那许多，郑席却还是清醒的，“如今我尚且还没有殿选，只是有个中榜的名头罢了，你若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折腾了，到时候少不得会有人传话到了陛下的耳朵里，若真的是如此，我想着这倒是不妥。” 　　郑席这么一说，郑婉倒是明白了。 　　也是，这虽然是一甲进士，但是目前既然是没有殿选，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状元之类的，其实还是只是一个进士。 　　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庆祝，只怕是要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对于郑席未来的仕途只怕也只有不利的方面。 　　郑婉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头，“是我昏了头了，是我高兴的昏了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即便是要庆祝也应该是要关上门庆祝，更是应该低调行事，还是你说的对。” 　　郑席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不说别的。 　　就是郑序都是挠了挠脑袋，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我觉得席哥和大姐之间的氛围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郑婉正要说他，这会儿外头的人传话进来说，昌毅侯府给大姑娘下了帖子，邀请郑婉一会儿过府去。 　　郑婉奇怪，“是宗家二姑娘？” 　　只是宗宜春自从觉得和郑婉是好友之后，可不会做这样下帖子的事儿，多半是她身边的人亲自跑一趟来邀请郑婉，也算是表明了对郑婉的重视。 　　那人便说，“来的人说是昌毅侯夫人的帖子呢。” 　　宗夫人？郑婉倒是很久没有和她打教导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请她过去。 　　郑婉虽然不清楚，但是昌毅侯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自然就是过去了。 　　宗夫人在自己的会客厅等她，见她来了就端起笑来，“你可是来了。我这儿啊得了一些今春的新茶，原想着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我是想着叫你包一些回去的，但是思来想去，我也很久未曾见你了，特地便是邀你过来坐一坐，你总不会嫌弃我麻烦吧？” 　　郑婉连忙就说，“您这话说的，夫人能想起我，从来也都是我的福分。” 　　宗夫人又说，“你这孩子嘴甜，不像我的春儿，说话直愣愣的，令我心忧。”又说，“不过宜夏的性子倒是好，你之前是否未曾见过？” 　　郑婉这才发现宗夫人的身边还坐着个人，是个脸生的姑娘，看着比宗宜春小上一点，但她低着头，一副十分文静的样子。 　　郑婉笑了笑，“是，未曾见过，也是贵府的姑娘吗？” 　　“是啊，是五姑娘。” 　　郑婉点了点头，“昌毅侯府果然人杰地灵，我瞧着这府上竟然是没有一个等闲的。” 　　昌毅侯夫人就说，“你啊素来就是个嘴甜的。” 　　随便聊上两句，她很快就要步入整体，昌毅侯夫人开口问她，“今日郑席小郎可是得了一甲第一名？这可了不起，我还想着要如何给他庆贺，送上什么礼物才不显得单薄呢。” 第198章 当官第三天 　　198/ 　　郑婉笑了笑, 如今眼看就要入夏了，就算是郑婉也是随手要带一把扇子在身边的。 　　她随意的摇了摇，然后就说, “是夫人客气了, 原本就也算是拖了夫人的福了, 这哪里还好意思要什么祝贺？” 　　宗夫人看郑婉倒是一如往常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一夕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其实往年倒是也有不少的举子人家是这样的。 　　之前呢小心翼翼，对待京城里头的人不管是谁都是好像是主子一样的伺候着。 　　但是一朝中举, 若是名次往前面排上一点, 便是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的, 真真的就以为自己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了。 　　一般这样的人, 宗夫人那是真真切切的看不上的。 　　他们好似以为这就是终点了, 但其实全然不知, 这考上了举人才是这入仕之路的开始。 　　不过也不怪这些人，这些人大多是来自乡野，若是说起来，也都是些眼皮子浅的。 　　家里的人觉得孩子能有秀才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这种会试中选。 　　而那些举子也不过就是成日的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但这样的人日后上了朝堂, 也未必可以走的远。 　　所以这京城当中的人也就没有人看得上他们。 　　但是如今昌毅侯夫人一看郑婉，就知道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原本就是做人谨慎，但在京城这段时间又从来是不亢不卑的。 　　即便是一开始给他们家送酱瓜的时候, 也从未显出什么卑微来。 　　眼下她弟弟那可是会试第一名，不说别的, 这就是状元在手了, 若是等闲的人家, 还不知道尾巴是要怎样翘到天上去呢。 　　但是她却也没有。 　　还是一如曾经，该怎样说话就怎样说话，而且这说话的字里行间里面，倒也没有一点显露出对自家弟弟如此成绩的得意。 　　这人即便是来自乡下，但是这家风和自己的思想，竟然是完全不差于京城里面的大户人家的家教。 　　也算是有些神奇的。 　　宗夫人就笑，“你如今可不知道自己在京城里面的身份，那可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今日是我，我想着早早的约你过来，只怕是到了明日，我呀，就也约不到你了。” 　　郑婉不理解，“这是何意？夫人一句话，我若是手上无要事，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要过来的。” 　　宗夫人摇头，“明日开始，只怕就会有流水的帖子送到你家来，我家的帖子也到时候都要被淹没了。” 　　郑婉却说，“我懂夫人的意思，只是我素来是不善应酬交际的，这些时日在京城里面来往的也左不过从来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一般不认识的人约我，我虽知道大抵都是达官显贵不好推辞，但更害怕这贸然前去还不知道说什么，到时候得罪了他们反而是不美了。” 　　宗夫人就说，“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只是你也知道，在京城里面很多事儿都是身不由己的。” 　　郑婉点头，“是，比之我们之前那种小村子，京城是人多更加复杂一些。” 　　宗夫人笑了笑，“你们在这里，到底是没有什么根基，做生意也好，以后步入朝堂也好，都需要一些助力。” 　　“助力？”郑婉摇头，“这是朝堂之上的事儿，我却是从来不懂这些的。席儿有自己的考量。” 　　宗夫人看了看她，然后亲自给她添了茶，才说，“你说的那是朝堂之上的事儿，咱们这些当女人的，自然也就是不能轻易去说什么的，但是自然是有我们做女人后宅内帷要考虑的事儿。” 　　郑婉哦了一声，“还请夫人指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婉还不接茬，这会儿宗夫人可就不知道郑婉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这里装傻了。 　　不过她很快也饿就不计较了，总归郑婉这种来自村子里的村姑，即便是不懂这京城的风云诡谲也是有的。 　　这潜规则那些她不明白，或许也是应该。 　　既然郑婉非要装傻，那她不如就直接把话说开了。 　　“郑姑娘，我也就直说了，如今你家在京城没有根基，没有后台，如今一朝登榜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入了朝，事儿可就不是咱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了。不说别的，这些年自来都有相争的，若是关键时候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你说话，那你说不定就要成为那个被牺牲的。而且，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人，少不得也得是在朝上有一些话语权的。” 　　这是拉拢，郑婉垂了垂眼，“夫人说的是。” 　　“我也知道你家不爱走动这类的关系，郑郎君也是如此。这是读书人的天性，我知道，这是好的。但是想着在朝上走远，只光光有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却没什么大用处。我家侯爷是见过郑郎君的，觉得他一表人才，学问更是一等一的好，如今金榜题名那是实至名归的。” 　　“侯爷竟然还觉得我席儿这样好，还要多谢侯爷看重了。” 　　“侯爷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也是有别的想法的，宜夏如今年纪也到了，虽然说呢不是我亲生的，但其实平日里也算是养在我身边的，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实在人，才不和京城里面的旁的那些人家一样只看嫡庶，你们啊，更看重的，肯定是这个姑娘的品性。” 　　郑婉了然的笑起来，“夫人这是想……” 　　你说这昌毅侯府的夫人也真真的是有意思。 　　要给自己的庶女说亲事，却也不正式的到郑家去，反而是下一个帖子叫郑婉过来。 　　然后圈子绕了一大圈，说来说去还不过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就是能看上郑家，就是郑家的福气了。 　　这郑家在京城，原本就是人微言轻，不要以为自己中了个举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 　　想要以后走的更远，还要学会站队，这昌毅侯府自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他家姑娘正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日后指不定有泼天富贵。 　　若是皇后一朝得女，说不准这郑席以后就是皇帝的连襟了。 　　若说是别人，这会儿只怕是要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但郑婉却觉得不痛快，宗夫人说来说去是看不上郑家，不过是觉得郑席倒还算是个人才。 　　她施施然拿出一个庶女来，说是你们郑家不在意这些只看人品。 　　但其实说白了，说的是你们郑家不该也没什么资格在意这些。 　　昌毅侯府的，哪怕是个庶女，嫁到你家来，那也是低嫁了。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连登门都不肯。 　　郑婉心里觉得不痛快，她看过小说，又陪伴着郑席长大。 　　心里自然是觉得郑席那是天上有人间无的，那是应该是身上的金手指全部都是点满了的人。 　　这样的人，就是公主日后也是要钦慕他的。 　　凭什么一个侯府的庶女就能这样高高在上的打发了。 　　郑婉虽然确实不在意嫡庶，但她也完全不了解这宗宜夏到底是个什么人，只是在心里默默的不愉快了下。 　　她一时不愉快，竟然也是管不住嘴，下意识的就说了，“席儿到底也不是我的亲弟弟，这么个主儿，我只怕是真的无法做。” 　　这就是昌毅侯夫人都惊了，这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 　　就是郑婉在外也都是说，她的弟弟如何如何，可从来没说过这个所谓的弟弟，不是亲的。 　　郑婉就说，“这其中的复杂我也不欲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我和席儿从来没有血缘关系，叫一声大姐也是因为席儿和我关系亲近，但是这样的婚姻大事，之前我还能以他大姐的身份来挡一挡，但是如今侯府的亲事这样的好，我可不敢擅专，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恐怕席儿在地底下的父母都得要对我有所怨言，不如这样，夫人亲去一趟我家，问问席儿的意见，他若是同意，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到时候我们两家就喜结连理，也算是一件美谈。” 　　宗夫人还在问，“你不是他亲生的大姐？” 　　“自然不是，入京原本不过就是想寻一个方便，所以就是对外说是亲姐弟，这样有些什么事儿我也好帮他说话。” 　　宗夫人不理解了，“那如果不是亲生了，你们这……” 　　郑婉叹了口气，“他家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全部都是孩子的时候父母就都没了，我原本无心嫁人，又觉得他们可怜，更觉得如席儿这样的人只是就这样因没人供他读书，就一辈子都在村子里了，到底于心不忍，所以才有这一日的。” 　　她笑了笑，“只不过说感情上当然是亲如姐弟的，所以平日里自然也就不会过多的说上一句。” 　　“那，郑郎君的事儿，谁能做主？” 　　“自然是他自己了。”郑婉四两拨千斤，全部都推到郑席的身上。 　　这是他自己的事儿，说实话，若是真能娶了昌毅侯府的姑娘，那对自己的未来道路确实也是有一些助益的。 　　郑婉心里想着郑席之前和她告白的话，说的那些非她不可的话。 　　她心里没有什么波动。 　　人应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如果郑席真的是答应了要娶宗宜夏，郑婉倒还觉得郑席是个顶有脑子的人。 　　人只要长大了，做的很多事就不再去想对错了。 　　应该要想的是得失。 　　而郑婉和宗宜夏，不管是这京城里面的哪一个举子去选，只怕都是会丝毫不犹豫的，选择宗宜夏。 　　郑婉心想：若是郑席也是如此，那也可以理解。 　　她不会做出什么怪他的举动，心里也不会不高兴。 　　她暗暗的想，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第199章 当官第四天 　　199/ 　　虽说从没预料到这个事儿, 也是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儿竟然是要和郑席亲自去谈，但是宗夫人倒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和郑婉随意的寒暄几句, 就让她回去了。 　　宗夫人自持身份, 既然知道此事和郑婉说了也没用, 自然也就是不愿意和郑婉有多说两句的。 　　想着日后再找了机会和郑席开口好了，但是也不一定是要她去和郑席说，这事儿若说是要和郑席对话, 那或许找昌毅侯开口, 反而是会更加合适。 　　宗夫人这么想着, 那边转头去看宗宜夏, 态度虽然说没有对着宗宜春那么亲近, 但到底也还算不错。 　　“如今她既说是不是那郑席的长姐, 可见在家中能管郑席的人就更是没有的了。别人都说, 出嫁只怕婆母刁难，如今看来，你若是能嫁过去，那这方面的事儿却是肯定没有了。” 　　宗宜夏却是脸红，低着头好一会儿不说话。 　　宗夫人以为她不愿意，便说, “你可别以为人家只是个寻常的举子。他虽然是地方乡下考上来的，但是如今拔得头筹，写的文章便是你父亲看了也是连连称赞的。更不必说他相貌端好, 任何人看了只怕都是要说上一句俊俏少年郎的。他无一不好，到底就是门第差了点。但是这种新贵从来得陛下喜欢, 日后是否可以青云直上, 也都是看陛下的意思, 莫欺少年穷。” 　　宗夫人倒是耐心的劝说，自认是已经和宗宜夏推心置腹了。 　　虽然说等闲的姑娘自认是不愿意嫁个一个穷举子的。 　　这一辈子要熬的路还不知道是多少。 　　更何况自己的姐姐嫁给的是大皇子，自己若是只是嫁给了一个举人，说起来，还不知道要是怎样的丢人呢。 　　给自己的那些手帕交知道，只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 　　但是宗宜夏却不这么想，她自小生活在昌毅侯府，嫡母从来把持整个侯府，虽然说没有对她有什么磋磨之事，但是她谨小慎微，自是知道她和宗宜春是不一样的。 　　和宗自渐不一样，宗宜夏很认清自己的身份，当然了也是知道自己未来能嫁到什么人家都是嫡母说了算的。 　　当时和她提到那个郑席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甘心的。 　　只是一个穷书生，家里什么底蕴都没有。 　　但是，能状元加身就不一样了。 　　俊美异常的状元郎，就是公主都能嫁的，如今若是她能嫁过去，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她笑了笑，“母亲说的话我都是明白的，女儿一切都听母亲的。” 　　宗夫人就说，“你素来是个听话懂事的。” 　　这事儿还没到郑席耳朵里，可这母女两人却也已经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十日后才是殿选，郑家人也都放松下来，如今最差也是个第三名探花了。 　　既然郑席知道了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儿，郑婉便是觉得看见他就是浑身不自在。 　　如今孩子们在家中时间少，郑度是要去武馆的，郑序也是要出去学算盘和算账的，至于郑姚更是一天天的都泡在了自己的铺子里。 　　而郑席如今不上课了，整天都是留在家里，郑婉才觉得苦手。 　　她是觉得天热不想去跑腿帮上班，可留在家里难免会和郑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觉得尴尬，就每天长吁短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郑席这日和她吃饭，又是两个人单独吃饭。 　　幸亏是有食不言的规矩，不然若是郑席要找她聊天，只怕是郑婉连饭也都是吃不下的了。 　　郑席突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真相？” 　　郑婉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是饭碗都没端住，“什么说什么？什么真相？” 　　郑席放下碗，认真的开口，“你不是我们亲姐的事儿。” 　　郑婉抿了抿唇，然后就说，“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吗？我心里把你们都当成我的亲生的弟妹，料想他们也是如是的。既然如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 　　郑婉又说了一句，“亲生或者不亲生，有那么重要吗？” 　　郑席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低低的，“有。”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随意扔在桌上，“你知道的，这事儿对我是最重要的。” 　　郑婉看他这个样子，突然就开口说，“前两日昌毅侯府的侯夫人请我过府，说想要把她家的庶女嫁给你，我看那个姑娘面容姣好，看着脾气也是个温顺善良的……” 　　“你答应了？”郑席的眉毛都是立刻就竖起来了。 　　郑婉就说，“我又不是你的亲姐，如何可以在这种事儿上为你做主，我说了，我和你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叫昌毅侯府自己来问你。” 　　大抵是因为之前郑席已经反复提到血缘的事儿，这会儿郑婉也是有点不高兴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倒像是在闹变扭一般。 　　郑席果然也这么想，他微微笑起来，“不用担心，我说了，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要的。” 　　郑婉跳脚，“我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担心你的事儿，你要是想要就要，和我有什么相干的。” 　　“我不想要。”郑席倒是难得的耐心，“我想要的只有你。” 　　郑婉脸都热了，她站起来就要走。 　　郑席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还没说完呢，到底什么时候和家里的人说这个事儿？” 　　他心里有些话，但是知道说了只怕是郑婉更要跳脚，也就忍了。 　　比如，若是她真的不在意这些，或是没考虑过这些，怎么会这么早早的就已经是提前去昌毅侯府那边都做好铺垫，证明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呢？ 　　郑婉这会儿只是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 　　马上要入夏了，大家都是浑身发烫，但是偏只有郑席，这会儿手却冰冰凉凉的，就如同玉石一般。 　　没有丝毫的黏腻。 　　可这是郑席的手，郑婉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头脑发热了。 　　她立刻抽回手，然后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它什么，“不要动手动脚。” 　　她急匆匆的就要离去，郑席就在她身后说，“你若是想不好日子，那就明日，明日刚好度儿休沐回家，晚饭时间大家都在，我知你不好开口，没关系，到时候我说。” 　　郑婉的步子停住，“一定要说嘛？” 　　郑婉心里发酸。 　　她来到这边了之后，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是有一个家了，有家人了。 　　不再是之前那样孤苦一个人了。 　　她看过小说，从来都知道大家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们却不知道。 　　他们爱她，是因为她是真真切切的他们的亲姐姐，亲大姐。 　　但是若是现在知道她不是他们的亲大姐了，那还会不会这样爱她呢？ 　　或许也会慢慢生疏下去。 　　郑婉的肩膀塌下来，果然自己还是不配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郑席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未来怎么发展，你不要担心，你都是我们的家人。比什么都亲的那种亲人。” 　　郑婉勉强笑了笑，只是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她自知既然郑席这么说了，而她原本也算是半个假冒伪劣的，这会儿若是就是不肯同意不肯承认，那自己算什么了。 　　郑席见她神色并不太好看，一时竟然也琢磨不出她的想法来。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确实是难得是郑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坐着，大家开心的吃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能感觉到郑婉的兴致似乎不是特别高。 　　和她说话也总是要走神的样子。 　　“大姐，你怎么了吗？”郑序吃完一块排骨，然后擦了擦嘴才和郑婉说话。 　　他大眼睛看着郑婉，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郑婉笑了笑，然后摇头，“没什么。” 　　郑席看了她一眼，“我有事要说。” 　　“席哥你有什么事儿啊？” 　　郑婉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这么不开心不高兴的点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她在心里，是有抱怨的。 　　抱怨郑席对她的不体贴，他只想着要快点把这个事儿揭露开来，但是没想过她会怎样面对这些弟妹，她的心情会是如何。 　　她深深的感觉郑席对她的喜欢太一意孤行，太自以为是。 　　他只想要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完全没有考虑她。 　　这样的人，或许在这样大男子主义的时代是屡见不鲜，或者说是人人都是如此的，但是对于郑婉这样的现代来的人却不太能接受。 　　她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会站在和自己平等的视角里看待自己。 　　会觉得她的意见如同自己的意见一样重要。 　　但是很显然，从小就被所有人放在最中心去看待的郑席，从未想过这些事。 　　他或许觉得，这些都由他来开口，那已经是十分的退让了。 　　郑婉突然笑了笑，然后转头看郑席，“你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就说吧。” 　　郑席只是看着她的笑容，然后突然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起来。 　　她的笑容似乎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似乎只是在这一刻就生疏了。 　　郑席长这么大都没有怎么害怕过，但是这一刻的不安却是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突然就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就照着之前所说的那样做的话，或许这是真的就会失去郑婉了。 　　他犹豫了。 　　所有孩子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 　　“席哥，你有什么事儿要说呀？” 　　“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吃饭吗？” 　　“席哥是状元郎！哪里吃不起呀！” 　　他突然不敢开口了。 第200章 当官第五天 　　200/ 　　郑席就说, “我只是想问问，下一次度儿休沐是什么时候，如今我科考已经结束了, 正是有空闲日子, 也不必日日看书了, 若是得了空，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去京郊走一走。” 　　郑婉暗自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去看郑席, 见郑席神色依旧, 似乎一开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听到可以出去玩, 孩子们都是开心的不得了。 　　“席哥太好了！” 　　“来京城之后我还没怎么出去玩过呢, 真的能出去玩？” 　　郑席就说, “度儿到时候休息一天, 咱们就去京郊走走, 我听同窗说，倒是也有不少有意思的饭馆在城郊，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在外面吃顿饭。” 　　他扭头去看郑婉，带着一点笑意，“你觉得呢？” 　　郑婉这会儿有点没回过神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郑席突然又不开口了, 她呆呆的点头，然后恩了一声。 　　“可，可以啊……” 　　到底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是郑席会提出来的事儿。 　　郑姚也是兴奋，即刻就说, “即使如此, 那我就也要提前安排, 看看那一日我提前通知说休课。” 　　郑序看郑姚的玩笑，“可二姐不是素来觉得没有任何事儿能比得上你的学堂的，这会儿怎么又说要放假休课了？” 　　郑姚脸红，然后就说，“你如今倒是要来编排取笑我了！” 　　郑序连忙说，“我哪儿敢呢。” 　　郑姚认真的说，“无论什么比天大的重要事儿，总归都是不如家人的，能和家里人一块儿出去，我觉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郑婉见郑席似乎没有再要说这个事儿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手，“好，那我们就准备在度儿下一个休沐日，咱们一家人出京去踏青，也算是拉住了京城的最后的一点春天。” 　　转眼就要入夏了，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是真的出不了门了。 　　孩子们已经叽叽喳喳的开始商量，之后是要怎样玩耍了，然后三两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郑席和郑婉。 　　郑婉放松下来，连肩膀都完全塌了下来。 　　她手撑在桌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汗。 　　郑席就看她，“你不想我说，你很紧张？” 　　郑婉并不搭理他。 　　郑席坐过来，两个人好一阵子都没说话，然后郑席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郑婉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胀。 　　郑席的手捏了捏，然后又朝着她看了看。 　　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搂她，但是又不敢去搂她一般。 　　郑席吐了口气，“直至刚才，我才想，或许对于你而言，也并不是口头上的一句，以后还是亲人就可以解决的事儿，或许你会不安，你会担心看见序儿他们生疏的眼神，是我没有想得到位，也是我没有为你着想。” 　　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只是用手指头勾了勾她的手心，然后声音软下来，软绵绵似乎是在撒娇一般，“姐姐，你不要生气了。” 　　郑婉很少有听见郑席撒娇。 　　他是那种直愣愣的性格，平日里冷的和冰山一般，眼风一扫几乎就是要冻死人的了。 　　这会儿这样软绵绵下来，郑婉只是觉得自己背后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连忙就说，“打住打住，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郑席就笑，“若是你不生气了，我又何须拘着什么风格，只要是你喜欢也就是了。” 　　郑婉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要这样。” 　　郑席就说，“你不知我，只以为我一意孤行，我是想着你做事从来果断，只在这件事上瞻前顾后，我刚才看你脸色十分不好，突然就有些明白过来，你一直顾虑的或许就是你容易失去这些孩子，这些亲人。” 　　郑席叹了口气，然后真的就伸手去揽了揽她的肩膀，郑婉现在放松了竟然真的是没有察觉和防备。 　　他说，“数年如一日的光景，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都能晓得，都能知道你对待大家是怎样的真心和不容易。说到底，我相信家里的孩子也不是都是没良心的。” 　　郑婉其实很想说，为什么一定就要需要把这些事儿都开诚布公的说了呢？ 　　为什么就不能瞒着一辈子呢。 　　如果一直都没人说，那大家不就可以做一辈子的亲人吗？ 　　郑席自然是能感觉到郑婉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叹了口气，“可是你愿意永远都活的这么不明白吗？” 　　“什么？” 　　郑婉表面上看着不理解，但她心里是很明白郑席说的话的。 　　不明不白，就是想说清楚她得到这些爱到底是因为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和他们这些人血缘上的关系，还是真的因为是她这个人呢？ 　　这是郑婉之前从来也不敢想的内容，但是如今却被郑席这样直接的戳破。 　　郑婉虽也不真的觉得脸热，但是心里到底也是有点惆怅的。 　　郑婉就说，“我只想着若是我什么都不明白，或许过的反而舒坦。” 　　郑席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心里有节，自然不愿意永远过这样的日子。” 　　郑婉不吭声了。 　　或许郑席说的对，她永远小心翼翼的面对这些人，永远在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担忧，就是这些爱她不配拥有。 　　郑席就说，“若是我，我自然是要把话和你说清楚，我钦慕你，和你说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因为你是你。我看待你，从来都没有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或者眼光去看待你，我从来都知道你是谁，你的身份，我也揣测过你的想法，为什么你明明不是我们的亲姐，却要对我们这么好，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却不想想了，更也不想问了，我只想着，你只这样一直的陪在我们的身边，我就觉得很好了。” 　　“大姐……席哥……” 　　郑婉和郑席猛地朝外看去。 　　三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们。 　　“大姐，席哥说的什么不是我们的大姐，是什么意思？” 　　郑序眼圈都红了，他牵着郑姚的手，然后就呆呆的看着郑婉，“大姐，你是不要我们了吗？不想当我们的大姐了吗？” 　　好么，这下是什么都不用纠结考虑了，更是不用犹豫要怎么和这些孩子们开口了。 　　郑婉如今确实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或许就和郑席说的一样，只要一天不解决这个事儿，这个事儿永远都是会在她的心里像是一根刺一般，每每想起来都会叫人觉得不自在。 　　郑婉站起来，吐出一口气，然后就说，“确实，我不是你们的亲大姐。” 　　郑婉把原书的事件给他们讲了一下，然后就说，“只是当时我没有别的法子，想着去了郑家也有父母，也算是有个家了，没成想过去了还是一个孤儿。我大可以随意嫁人了就离开，但是我却不情愿。我心里并不是单纯的可怜你们，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同病相怜，既是如此，我更是不愿意就这样撒开手。” 　　她眼圈也红了，“我虽然骗了你们，可是从来没有算计什么，对你们好是真的，想着未来的日子都是越来越好也从来都是真的。” 　　郑婉自觉没有对他们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凡事都是尽心尽力的，只要是自己能出力解决的事儿，没有一点不是尽心努力的。 　　不管是他们的学业还是婚事上，郑婉是觉得自己比那些亲大姐也是丝毫不差的。 　　但是最要紧的，就是他们不是亲生的姐弟，他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家若是真的因此而和她生了嫌隙，她也无话可说。 　　房间里很安静，谁也不先说话，郑席看了看郑婉，见她肩膀垂下来，似乎眼看着就是有些泄气了，但如此了那几个孩子还是没有说话。 　　郑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或许没有他这样的情感，所以在面对这个事儿的时候，就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击，一时若是不能接受或许也是应该的。 　　他便想着开口，“这事儿……” 　　突然这个时候，郑姚跑了过来，她扑到郑婉的怀里，一把抱住郑婉，然后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不要我们了吗？” 　　就是郑序也是跑过来抱住郑婉的腰，“大姐，你别不要我们，我们听话，我们一定是听话的。” 　　郑婉就说，“你们没听明白吗？我不是你们的亲大姐，我……” 　　“这有什么重要的？”郑度站在门口，低低的开口，“无论现在是谁说，她才是我们的亲大姐，但在我们心里，只有你才是我们的大姐。” 　　郑婉眼泪掉下来，“你们……” 　　“就是啊，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大姐，无论是谁，我都只认你是我的大姐。”郑姚开口，“大姐，我只怕你觉得你不是我们的亲大姐，你就不爱我们了。” 　　郑婉低头看了看抱着她的腰的郑序。 　　还记得之前在石牛村的时候，郑序惹了祸也这样说。 　　“那大姐还会爱我吗？” 　　郑婉破涕为笑，真真的感受到了或许穿越到了这本书里，才真的是老天给她的奖赏和恩赐。 　　让她自小孤苦无依的人拥有了这样的一个家，这样一个温暖又幸福的家，让她拥有了这全世界最好的家人。 　　郑婉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是谁，我都爱你们，一如既往的爱你们。” 　　她看向郑姚，看向郑度，看向郑序。 　　她缓缓转头，去看向站在旁边带了点滴笑意的郑席。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是还要写嘻嘻做官） 　　（我觉得简直是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 第201章 当官第六天 　　201/ 　　郑婉也没想到, 这算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她心里的一个心结，她甚至都不敢轻易的提起这个事儿，只怕是带来不好的结果。 　　但如今这样轻描淡写的就这样过去了。 　　所有人都好似完全不在意她和他们的血缘关系。 　　就好像这件事完全不重要一样。 　　怎么会呢？ 　　不说在古代, 就算是在现代, 大家也是非常注重是不是亲生的, 不然怎么会有那种千里寻子的故事。 　　因为血缘关系是最最割舍不掉的关系。 　　话是如此说，但是其实郑婉没想过，对于这些孩子来说, 郑婉一不是他们的父母, 二不是他们的子女。 　　这种血缘上面的牵扯原本就是会被淡化掉很多。 　　再加上他们有严春他们一家的经验, 即便不是真的亲人, 也可以如同亲人一样。 　　说到严春, 前些日子她还来信了, 说是长日县的生意如今是做的越发的稳妥了, 她供着弟弟们读书，家里诸事都好，只是很想念他们。 　　对于郑婉来说，原本没想着能如何改变严春一家的人生，只是想着可以尽自己的一点能力，去尽一点绵薄之力。 　　但是到了如今, 有这样的成效，她倒不能说是不欣慰。 　　郑婉也说了，若是到时候严春想要来京城的话随时都可以来, 如今他们家宅子已经很大了，住下他们都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严春倒是拒绝了, 她信里面是说, 自家的弟弟目前看起来读书也没什么本事, 还是想叫他们到时候学点手艺也好，学学如何管账，到时候也可以帮帮忙。 　　如今他们吃穿不愁，在长日县里面有那么一间大铺子，又有江掌柜的照料，严家如今的日子倒是一日日的好起来。 　　严春原本就是个本分孩子，没想着要这要那的，从来都是只想着和自己的弟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 　　郑婉其实倒也想过那种简单的日子，可惜她穿越到的不是那种平凡的人家，而是这种男主角的人家，注定是要因为男主角的不断上升而没有平稳日子过的。 　　次日，昌毅侯设宴，但是却没有宴请这次的前三甲，独独是请了郑席前去赴宴，郑婉和郑席都知道是所谓何事。 　　估计为的就是之前那个宗宜夏的事儿。 　　此情此景，郑婉便是真的回想起当初在松山府的时候，郑席也是这样被府尹大人请到府上，然后非要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当时因为郑席的不情愿，府尹还发了脾气，如今若是知道这郑席是一甲第一名，可就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时的举动了。 　　而那些在路上碰到的那些秀才们，如今想起来，过了会试几乎就没怎么见过了，可见成绩也都不好。 　　时间终究是会帮你挑选，到底什么人才是真的可以留在你身边的。 　　郑席自知是什么宴席，但又偏偏推拒不得。 　　这是在京城，不是当初在松山府。 　　当初在松山府不过就是个府尹，说白了真的得罪了，只要是靠自己的努力，比如如今有这样的成就，他这辈子都拿你无可奈何，说不定还要奉承你。 　　但是如今未到殿试，什么事都还会有变，昌毅侯如今圣眷正浓，谁都不想着得罪他。 　　即便是郑席，也只能是垂了垂眼，然后接了帖子，并答应一定是会赴宴的。 　　与会当天，正好是殿试的前一日。 　　昌毅侯的宴确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满打满算的一桌子也不过就是七八个人，不过这些人郑席多半不认识。 　　昌毅侯这样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一一介绍，只是这些人忙着和新科状元郎（预备）攀谈，倒是叫郑席知道了不少他们的身份。 　　昌毅侯和那个府尹有区别的地方在于，他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没有把握的话，要和郑席说的话都是等了散了宴才把郑席留下来的。 　　因着他明日要殿试，便是也无人敢叫他喝酒，甚至宴席都是早早的散了。 　　这是要影响别人一辈子的事儿，谁也不敢轻易的马虎了。 　　昌毅侯请郑席留下来喝茶，郑席恭敬却也没有格外讨好的样子，便是叫昌毅侯觉得越发满意了。 　　其实他之前是想把宗宜春许给他的，只是夫人不愿意，如今他是状元及第了，宜春也是已经许给了大皇子了，可见也是没有缘分。 　　只是宗宜春和大皇子的婚事昌毅侯其实心里是不痛快的，他对宜春视为掌上明珠，平日里是不知多少爱重，可如今许给了大皇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跟着大皇子去属地。 　　这当中要吃多少苦，又是骨肉分离的，不过这说这些也没用了。 　　昌毅侯便说，“郑郎君人中龙凤，丝毫都不像是乡下来的。” 　　“侯爷言过了。” 　　昌毅侯便问，“我上次听夫人说，你如今尚未婚配？是这样，我家中……” 　　“侯爷容禀。”郑席轻声打断他，“虽是家中无婚配，但是学生自小就有个心仪的对象，原这样努力考试，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拿到一些成绩，是为了配得上她。” 　　昌毅侯的话一顿，然后转头看他，“是你同乡的人？” 　　“也算是吧。” 　　昌毅侯停了很久，然后才说，“郑郎君，进京了之后，觉得京城如何？” 　　郑席就说，“京城花团锦簇，确实是学生的家乡所不能比的。” 　　“京城的风景再好，其实也比不上人。这京城里面最好的风景，其实就是人。” 　　他站起来，随意走了两步，“你未见京城里面的人，如今心里想着的不过就是前尘往事，只是少了对比，对比之下自然有一方是相形见绌的。你如今状元及第，眼看是功成名就，只怕是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可你来自乡下，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京城做官，进了官场是需要助力的，你没有考虑这些吗？” 　　郑席笑了笑，“学生自幼读圣贤书，后来没了老师，便是自己寒窗苦读，说起来即便是在读书这件事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助力，全靠刻苦。侯爷说的话学生清楚，明白，自然也是要感激侯爷，但是时至今日，学生仍旧是想着，若是人拼死拼活的得了功名，却连自己心仪的人都无法迎娶，那这一辈子又在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昌毅侯不说话了。 　　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很少会有这样的观点。 　　即便是他，和夫人也是先成亲，后觉得夫人是这样的好，才越发感情深厚的。 　　他们自小就在豪门贵族家庭中生活，说到底了，这婚事也是家里长辈的一个筹码，多半是不由自己的。 　　若是选到自己喜欢的，自然是千好万好。 　　但是更多的，却是一辈子相敬如宾都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他年过四十，头一次听见是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虽说是儿女情长，但竟然是个男的说的。 　　他叹了口气，“好男儿志在四方，未来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只眼看面前的情爱小事呢？你如今年纪尚小，便是觉得这情情爱爱的事儿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但其实你在京中过上一年半载，等你入了庙堂，你就会觉得，人生这条路上，还有数不清的大事在等着你。” 　　昌毅侯是真的欣赏郑席，不然以他的脾气，哪里是会有这样多的话好说的。 　　若是不愿意打出去就是了，从此昌毅侯府也和他不再有任何往来。 　　但是或许是他的话太过诚恳，也或许是这样的赤子之心一时不知如何是感动了昌毅侯，竟叫他是生不出气来。 　　郑席没有吭声，一时屋子里面的环境像是冷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郑席才说，“侯爷，您的话学生都清楚，只是有些时候，人心不由己。” 　　人心，不由己。 　　或许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郎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这边郑席和昌毅侯在喝茶。 　　那边郑姚和郑婉也在喝茶。 　　郑姚晚上敲开郑婉的房门，只说是和郑婉一块儿喝喝茶。 　　郑婉和她坐下来，然后就说，“我知道你晚上素来是不喝茶的，不是说容易睡不好？这会儿喝了茶，一会儿夜里可是不睡了。” 　　不过看郑姚犹犹豫豫的时候，郑婉突然心里跳了跳，然后就说，“你今晚这样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嘛？” 　　郑姚挠了挠头，然后才说，“大姐，其实……” 　　她咬了咬下唇，纠结了又纠结，“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席弟，你们俩是不是……” 　　就算是郑婉这会儿面前没有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就在这一瞬间如火烧一般，“轰”的一声，红了个彻彻底底。 　　她想到郑姚有话要问，但是完全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事儿。 　　她拼命的回想那日郑席是不是有说什么不妥的话，又有没有做什么不妥的事儿。 　　但是如今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大概记得当天的注意力都在后面的事儿了。 　　至于郑席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当时确实给了她很多宽慰，让她似乎是有勇气可以去面对这一切了。 　　郑婉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是羞于和郑姚开口去说这些事儿，这毕竟，是她们的弟弟…… 　　郑姚认真的看着她，“我上次其实听到了一点点，但是因为度儿和序儿都还在，所以我不好开口，只是这事儿已经在我心里很久，若是不问个清楚，我总归是会有点不舒服的，所以……” 　　她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然后就说，“大姐，所以其实，你们……” 　　“你们已经情投意合了吗？” 第202章 当官第七天 　　202/ 　　被自己的妹妹问这个事儿, 原本是有点像姑娘家之间的秉烛夜话的。 　　这闺蜜之间都也应是常有的事儿。 　　但问题就是出在，她们之间谈论的对象，却是郑席。 　　这就叫郑婉非常尴尬了。 　　她俩都把郑席当成自己的弟弟, 不管郑婉之前怎么想, 但是郑姚肯定是百分百的。 　　一个自己的姐姐, 一个自己的弟弟，这样不明不白的呆在一起…… 　　郑婉想着，如果她是郑姚, 只怕是不能这样轻易的接受了。 　　郑姚眼光炯炯的看着郑婉, 然后就说, “大姐, 你喜欢席儿吗？” 　　郑婉脸红红的, 转了转头, 然后好一会儿了才说, “我，我也不知道。” 　　郑姚喝了一口茶，“那日我听见这些话，其实心里也是有一些计较的。想着不知何时大姐和席儿竟然已经是这样了，大抵是我在家中时日少，对你们的关心也不够。” 　　郑婉摇头, “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其实我自己也是突然接收到这些东西，也是有点茫然。” 　　郑姚奇怪, “可是，如今一旦是代入了这些, 我就是会想着, 之前倒是也算是有种种端倪只是被我们忽略了而已。” 　　至于到底是什么细节, 郑姚也说不上来。 　　只是她从来觉得席儿冷淡如水，对谁都是一样，没有丝毫的热切。 　　但是对大姐却不一样，原本她是觉得，那不一样的带了点热切，只是这一点热切，就把大姐和别人完全的区分开来。 　　郑姚不好说的太细，只能是把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给郑婉说了，“我知道大姐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很多事儿也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也知道其实大家是个心思最细腻的人。这些事儿大姐不说，只怕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纠缠，所以我今天想着，既然席儿不在家，我想来和大姐说一些心窝子话。” 　　郑婉只能叹气，然后想着郑姚的性子她知道，看上去低调不说话，但其实心里头是有规矩的人。 　　只怕这样的事儿，郑姚听了猛然觉得惊讶，不好当面驳了他们，只能是找一个这样的时间然后来和郑婉说说。 　　郑婉做好了心里准备，“你说吧。” 　　其实不管是弟弟妹妹们怎样拒绝，郑婉也是想好了。 　　总归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都是十全十美的事儿，她现在总归也没有很喜欢郑席，说放开也不是放不开的程度。 　　她自小没有亲情在身边，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亲情。 　　至于还没有成型的爱情，她觉得并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郑姚就说，“我知道大姐的性格和脾气，对着这样的事儿我从来不敢说同意或者不同意，我只是想着，希望大姐开心。” 　　什，什么……？ 　　郑婉没想到郑姚竟然是会这样说。 　　“以大姐的年纪我知道在村子里的话，其实是早就已经是要嫁人的了，但是大姐没有，为了我们也是付出了这么多年。知道大姐不是我们亲大姐的时候我真的很恐慌，只怕是大姐不要我们了。但是后来想到大姐和席儿的事儿，其实我心里却也有些窃喜。这窃喜不是其它，而是想着若是大姐真的以后都和席儿在一起了，那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我们家和我们在一起了？” 　　郑姚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十分自私，甚至也没有多去考虑大姐一二，所以我不敢说同意，只怕大姐以为我同意是因为想要大姐留下。我虽然是真的希望大姐留下，但是却也不是想着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若说我真的同意或者是表示赞同，都是因为我知道席儿是个好孩子，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是却一定是个好孩子，这大姐也是知道的。我知他好，更知你好，便是觉得你们在一起也一定是最好的。” 　　郑婉呆呆的看着郑姚，“你，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郑姚靠过来，枕在郑婉的手臂上，语气软软的，似乎是在撒娇一般，“大姐，我打从心里敬爱你，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开心快乐，我便是会觉得，这些都不打紧，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我都觉得好，只要大姐你开心就好。最最重要的是，我只希望大姐无论和谁在一起，日后嫁给谁或者不嫁给谁，都始终是我们的大姐就好了。” 　　她抱着郑婉的胳膊，声音带笑，“其实弟弟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事儿他们却不便来说，只能是叫我来了。” 　　或许这就真的是老天的恩赐。 　　不然不会让郑婉遇上这样好的家人。 　　他们爱她，只希望她幸福。 　　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和她自己所祈盼的一样。 　　大家始终都是家人。 　　郑婉抱住郑姚，一时心里只是五味杂陈，便是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次日，就是郑席去殿试的日子。 　　他昨天回家之后倒是没说什么，和郑婉来问过安之后就回去洗漱睡觉了。 　　因着这一日要殿试，郑婉更是什么话也不会问不会说，叫他早早的去休息了。 　　郑席要穿的衣服是早就已经被分配下来的，进宫也会有专门的人带着。 　　他从来做事小心谨慎，这倒是不怕他会出什么岔子，郑婉也是不担心。 　　只他临出门也还是关照了两句，“等你回来。” 　　她把状元郎三个字给吞了下去，到底没有皇帝亲批，这话也是不好说。 　　郑席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是跟着人离开了。 　　进了宫，也是有被吩咐过可千万不要四处张望。 　　可即便是郑席不用张望着看，也能感觉到着宫殿巍峨高耸，这当中气势磅礴，郑席自然知道应是把头低的更低些。 　　但少年意气，他如今走在三个人的最前面，这统一的华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也显出格外不同来。 　　便是跟在边上的太监也是屡屡看他，心里想着今年这一甲第一名长得，倒真的是俊俏非凡，以陛下的性子，只怕是会封赐给他一个探花郎才是。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他这样的气派。 　　皇帝见了他们，也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题。 　　其实到了殿试了，这三人的水平自然是都不会差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郑席长的格外出众，还是回答的格外叫皇帝满意了。 　　他说话的时候皇帝也是频频点头的。 　　皇帝问，“郑席爱卿，是什么地方人士？” 　　“回陛下，臣为松山府长日县石牛村村民，祖上世代务农，无有学士，如今到了臣这一辈，堪堪出了臣这第一个读书之人。” 　　皇帝哦了一声，“朕瞧你如此气派长相，还以为你是京城哪户人家的郎君，是朕往日错漏了，想不到竟然是山野居士。” 　　皇后笑了一声，“不过自来文人大家出自山野也是比比皆是的，朕瞧你不以身份自轻，此项极好。” 　　他撑着头看了看郑席，“朕观你秀气非常，通身少年郎气派，从你进来之时便是想着，不若将你点为探花，倒是也不枉费这探花之名。” 　　郑席心里一动，正是要跪下谢恩。 　　皇帝又说了，“只是朕看你文章，实在过于出众，刚才殿上答问，也是大家之才，虽也不知你师从什么老师，想来你那务农的家里人也是为你费劲了心思，如今你好不容易得了这一甲第一名，朕若是飘然点你为探花，他们心里可会有所沮丧？” 　　郑席跪下，落落大方的说，“回陛下的话，臣能得中举人已经是天恩浩荡，家里人无不感激君恩的，不管是陛下如何封赐，都是臣的福气，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沮丧的。” 　　他年少，在这三个人里面一看也是最最年轻的人，只怕是如今二十都不到。 　　二十都不到的儿郎，竟然就已经状元及第了，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前景。 　　皇帝知他意思。 　　说的冠冕堂皇，面上波澜不惊。 　　其实是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如今是第一，是第三，他都无所谓。 　　他有这个本事，不惮于第几，入了朝堂自然都能走的很快。 　　皇帝如今年纪也到中年了，看郑席的年纪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不禁会想，那皇子们平日里读书也是下这样的苦的，老师更是找的一等一的，怎么会竟然好似有些落后于山野务农的人家呢？ 　　皇帝笑了笑，然后就说，“话虽如此，但文章锦绣，内涵乾坤，你既是有状元之才，自然是要封于状元的。” 　　郑席立刻磕头，“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又说，“你虽说你生于山野，但朕看卿之文章便知你胸有丘壑。你们原也知道，新考入朝大抵也有个三五年之期，或外调或修书，只是朕观你年轻，又惜你之年少有才，想着宫中倒是也有一些尚在读书的年幼皇子，如此便着你进宫，为皇子讲学，为期三年，你可愿意？” 　　这剩下的两个人都齐刷刷的扭头去看郑席。 　　简直是不管这会儿是不是符合规矩了。 　　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别人尚且还要去穷乡僻壤历练三五年。 　　他倒好，竟然是可以直接入宫和那些皇子们起居一处。 　　皇帝如此看重他，便是之前也从未听说有什么状元郎会有这样的恩赐的。 　　泼天的恩赐到郑席脸上他依旧是宠辱不惊。 　　给皇子讲学，这是好差事，也是苦差事。 　　伴君如伴虎谁都知晓，郑席年纪尚轻，即便有状元郎的名头在身，那些从小娇惯的皇子也只怕是不会听他的。 　　这么一想，他们又平衡了。 　　郑席神色淡淡，“臣都听陛下安排。” 第203章 当官第八天 　　203/ 　　一甲前三名已是钦点了状元榜眼以及探花, 恩赐和奖赏也已经是送到了家中。 　　接下来三人就是只需骑马游街，这是三年一次的固定剧情。 　　郑婉带着家里人一块儿出来看热闹，她能背的诗不多, 但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她还是知道的。 　　那昔日不过是中举便是觉得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如今如郑席这样的状元郎，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还不知要如何得意呢。 　　倒也不是说郑席不够得意，而是他素来内敛沉稳, 泰山崩于前不喜形于色的, 压根也不似十几岁的少年。 　　走马京城的时候, 不少姑娘在下面议论纷纷, “那打头的那个可是探花郎？今年如何叫探花郎打头阵？” 　　“你这话说的, 如何会有这种道理, 打头自然该是状元郎的。” 　　那姑娘便笑, “你说是状元郎，原我也以为的，但你看他的长相，如此俊俏秀气，再没有见过比他还俊俏的了。若是我说，这不管是不是前三名, 哪怕是未得名次，就冲着这这张脸，也是可以得一个探花郎的美名了。” 　　“哈哈哈哈, 若是凡事都由你做主，这还了得？只怕是真的要大乱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嘛, 既然是从前三里面选, 给他一个探花郎也是使得的。” 　　如今皇帝吩咐，走马京城的时候有天使陪同，便是大家都能听见敲锣打鼓还混着太监尖锐的声音，“陛下钦点新科状元，松山府郑席！” 　　最前面的郎君微微点头，这一路一点头，倒是累的脖子都疼了。 　　只是虽然说是累了，但也叫人明白了，那打头的那个确实就是状元郎没有错。 　　刚才在逗趣的两人便说，“你瞧，我说了是状元你非不相信，如此该是相信了吧？” 　　那姑娘就说，“若是这般说，可就不知道这位郎君写的是如何的一手锦绣文章了，竟然叫陛下都不忍心叫他暂做人后。” 　　“你不若是想想，这样的青年才俊，这样的年少英才，还不知道是京城哪家的女眷最后会得此乘龙快婿呢。” 　　“总归是那些侯爵勋贵人家，与我们自然是没有相干的。” 　　而与此同时，那昌毅侯的庶女宗宜夏也在边上的酒楼，那酒楼大窗靠街，这郑席打马正是从这楼下穿过，楼下人的议论他们自然也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宗宜夏的女使就笑起来说，“姑娘，您平日里还说侯爷心里只有春姑娘，如今一看却是对您更好。大皇子虽然人中龙凤，但若是论长相，咱们这状元郎可不是远胜他许多？再说了，虽说郑家郎君家世一般，但有此家世尚且还能得此成就，可见这才是佼佼者，若叫奴婢说，自然是没有比郑郎君更好的人了。” 　　宗宜夏目光也是落在刚刚走过的郑席身上。 　　他是状元郎，穿的一身朱红色的朝服，原本就是格外的打眼，更不说那张脸于人群中都是无法叫人轻易忽视的。 　　等闲人家若是能嫁入他这里，只怕是真真的要笑的夜里都醒来。 　　宗宜夏自然也没有不愿意，她原以为昌毅侯给他许的不过就是个穷举子，但没想到那举子如今登科成了状元。 　　她笑了笑，“世人皆是目光浅显的，他之前或许以是答应父亲，又或许是对着我父母千恩万谢，想着可以娶得侯府千金，即便是个庶女想来也是他轻易靠近不了的。只是如今状元登科，只怕是上门的媒婆要把门槛都给踏破，既然没有在殿试之前订下，那些人少不得也会过江之鲫一样的扑上去，难免他不会心生旁的念头。” 　　“奴婢看那郎君是个正直的人，姑娘大可不用担心。” 　　“我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总归是父亲和他们家之间的事儿，只是上次我见过一次他的长姐，哦，说是不是亲的姐姐，这种无血缘关系的还日日相处在一起，到底是乡下人家没有规矩，这一则说是没有规矩，二则便是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算计呢？” 　　她闲闲的打了打自己的扇子，“我虽是庶女，单是也不屑进到这种腌臜的乱案当中，就交给父亲自断吧。” 　　宗宜夏既是这样说，那丫鬟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只是她看着那郑席的背影，便是觉得一个人相由心生，这郑家郎君长成如此样貌，如何能和姑娘说的那般是个攀炎附势之人呢？ 　　还有那位郑姑娘，平日里虽说是和二姑娘走的近，可总也从未听说有什么不规矩之处。 　　大抵姑娘心里还是有戚戚然，不愿自己和二姑娘之间相差有如此之远吧。 　　但到底也不知道宗宜夏是怎么想的，若是叫郑婉知道了她的想法，只怕是真的是要笑掉了大牙。 　　这郑席尚且没答应呢，你倒是在这里挑挑选选起来，岂知道郑席就真的会应承这门婚事？ 　　再说了，这大皇子不过是投胎投的好，但是郑席这是完完全全的靠自己得来的，这是旁人能比的？ 　　如今已是直接留任京城了，甚至还能进宫去给皇子授课，这是天大的恩赐，可见陛下是如何的看重。 　　只是郑席不怎么想，在桌上只是说，“陛下看我年少，那些皇子们估计也就不过十岁，陛下着我进宫授课，我不过区区十来岁的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更何况宫中太傅众多，那些也都是说了一辈子道理的老人了。” 　　郑婉不理解，“既然叫你进宫说课授学，自然也是因为你有可取之处。” 　　“我自然是有可取之处，我年纪轻，或许和皇子们说得到一处。皇子们如今年幼，或许那些太傅的话他们表面听之，不过因为尊重和敬畏，心里未必有几分当真的，我和他们说到一处去，或许肯叫他们好学，我来自山野，更是一个榜样。” 　　郑婉笑起来，“如此看来，即便是陛下，那也是要为儿女之事操心盘算的。” 　　“父母爱子，当是如是。” 　　饭后，孩子们还老实的提前离开，就给了郑婉以及郑席独处的时间。 　　如此一来，郑婉便是觉得更加尴尬。 　　郑席多少聪明，只这一下，他就明白过来，“他们都知道了？” 　　郑婉叹了口气，“总归我也是没脸做人了。” 　　郑席笑起来，这一下他身上的冷淡之气就全然不见了，“这有什么没脸做人的，我一早就知道，家里的孩子没有那种迂腐的人，若是我们真有其事，他们乐见其成的。” 　　郑婉便说，“你打住吧，我如今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只是想到若是真有下文……” 　　“什么叫真有下文，难道你还想没有下文不成？”他又不高兴了。 　　郑婉无语，和他说不清楚，又问，“今日你打马从京城走过，可是全京城的人都见了你的风光了，明日起啊，这进门的媒婆只怕是要把我们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郑席就说，“你自管打出去就是了，我的心思你已然知晓，连侯府我都直接拒绝了，还要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做什么？” 　　郑婉看他，“你如今年幼，日后越是往上走越是能看见更多不同的风光景色，今时今日你身边的姑娘只有我，等到以后，你看见了更多的……” 　　“你之前就说过这话，我很是不爱听。”郑席板着脸，“我只是问你，你对我有没有心思，旁的又何必考虑那么多。你若是有，你我自然是好，你愿意什么时候我们摆了酒席，就什么时候。你若是没有，那我就等，你也说了我年纪尚轻，我自然是还可以等上十年八年的，一直等到你有心思。” 　　“十年八年？那若是十年八年之后我还没有心思呢？又或者是这当中我对别人起了心思呢？” 　　郑席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姐姐，你真的觉得我是个良善之辈？” 　　郑婉无言。 　　他就说，“我苦心读书，如今得了这样的成绩，十年八年不用，三年五年我在朝中必有建树，我所为的从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我为的就是我想要的都能得到，你猜若是你对别人起了心思，我是否会轻易放任祝福？十年八年没有起心思没事，只要姐姐你留在我的身边，二十年、三十年，我都能等。” 　　郑婉只觉得自己好似是背后起了一阵凉风。 　　他说的那些话，郑婉听得明白，只是他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就是什么都不藏了。 　　也是，他日后位极人臣，一朝首辅，杀伐决断。 　　若是没有一点狠心哪里走的到那种位子。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只是知道若是拒绝叫他去和别人相看婚事，她只怕是不愿意。 　　可若是直接就应下，也似乎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 　　郑婉就说，“你既然如此说，那就等上十年八年吧。” 　　这话倒是有两分赌气的成分，可听在郑席的耳朵里，只是觉得这像是撒娇。 　　他笑起来，如一颗明珠一般，越发叫人觉得耀眼明亮。 　　他伸出手来去握住郑婉的手，不让她轻易挣脱。 　　“我明日就要上朝去了，姐姐怎么不说些好听的话叫我心安，一日日的和我闹变扭，就不怕我在朝上出错？” 　　郑婉无语，嘴上叫着姐姐、姐姐，可这做的倒是也没有一点似弟弟会做的事儿。 　　“你还需要我说呢？你最是运筹帷幄的人。” 　　郑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若是真的运筹帷幄，又怎会还需要等上十年八年才能娶到我心意的姑娘呢？” 　　郑婉脸又红了。 第204章 当官第九天 　　204/ 　　郑席入宫授课, 竟是不必外派，这就是谁也求不来的恩典。 　　不说别的，就说昌毅侯的长子宗自问, 那也是在外当了两年的官才回到京城的。 　　这当中还因为他爹是昌毅侯, 没少出力, 所以才能这么快回来。 　　等闲人家没有个三五年，那你压根是想都不要想。 　　如今郑席竟然是有这样的本事，直接就留任京城, 这谁听了不觉得他的后台比天还大啊, 大家都在四处打听, 这新科状元到底是来自哪里, 又是谁的门生, 竟然是得了当今如此的看重。 　　话虽如此, 那便是查了又查, 问了又问，得出来的结果也不外乎就是一个从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孩子，只怕是身边也没什么人栽培。 　　那难不成陛下给了这样的恩典，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这人好福气？ 　　那凭什么这福气就只到了他的身上，同榜的榜眼和探花隔日就出京赴任了，这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 那他们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就是宗家也在说这件事。 　　只是如今饭桌上吃饭的只有昌毅侯、侯夫人、宗自问以及宗宜春。 　　算是正房的这一门一块儿吃饭，桌上宗宜春也是问了这个问题。 　　不过她又说，“只是他们郑家似乎全家都是厉害角色, 不说是这状元郎了，光说那俩姑娘, 我看也是京城之中很多姑娘女眷所不能比的。” 　　侯夫人就笑, “你喜欢郑婉, 想着她亲近，自然是看她什么都是好的。” 　　“母亲之前叫我和人可是要少来往，说是咱们的身份悬殊大，如此走的近只怕是不好，那如今可就没有了这些困扰了，她弟弟如今是状元郎了，还留任京城，只怕是最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到时候得陛下看重，一朝飞黄腾达，还用说什么身份悬殊？” 　　侯夫人摇头，“到底他们也不是嫡亲的姐弟，我那日听她说起来，估计也不过就是个街坊领居相互照看的身份，这郑席成了状元，难不成还能一直照看这隔壁邻居家的大姐？我看也是难。” 　　宗宜春不说话了，只是她内心觉得，只是光说郑婉自己的本事，也不差于那些个姑娘的。 　　这时候宗自问说，“父亲，您觉得陛下此意为何？” 　　昌毅侯就说，“今日和几位同僚都在商量此事，陛下从来也不是个会偏心偏爱谁的人，若说是偏爱，只怕是只有对皇后娘娘一人罢了。如今他这般行事，说不准就是和皇后娘娘的这一胎有关系。” 　　侯夫人皱眉，“娘娘如今即将临盆，但那宫里头的人都是守口如瓶的，皇子或是公主，那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未曾传出来，又怎知这此种分晓？” 　　昌毅侯笑了笑，“太医有通天法眼，也得等着瓜熟落地了才知道是男是女，前面的少不得也都是没个准话的。” 　　可早就听闻宫中的妇科圣手只是一把脉就能看出男女，若说都等到落地才知晓，这岂不是被动了？ 　　昌毅侯就说，“这郑席呢，无依无靠一人，陛下自然早早查明这人背后没有任何势力。这样的人，陛下才好用。” 　　“可如今……” 　　如今陛下虽说春秋鼎盛，但早就已经到了需要争论立储的时候了，若不是皇后娘娘有孕，只怕是这事儿早就已经是定下来了，哪里还需要培育什么新鲜人手呢？ 　　只有一个可能。 　　要么是陛下给未出生的皇子准备的人。 　　要么就是，给大皇子准备的人。 　　只有如郑席这样最最纯净的人，才是最忠心陛下的人，才是陛下觉得他可以托付的人。 　　这也是郑席所分析的，郑婉不理解的是，“陛下又怎知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呢？若是陛下叫你辅佐幼子，可你觉得大皇子更为妥帖，若是如此，岂不是辜负？” 　　郑席就笑，如今他和她之间关系好似一日千里，这郑席再也不在这些事儿上藏着掖着了，如今一笑就伸手去摸郑婉的头。 　　郑婉一时躲避不得，只得又是手足无措的开始脸红。 　　郑席就说，“你说的对，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判断，但是陛下却觉得我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忠心于一人的，这人可以是任何一个皇子，但是如果我聪明我当然是应该要选陛下。” 　　他看向门口，那边大门紧闭，但好似随时都会有人来敲响大门一般。 　　“陛下春秋鼎盛，至少还有二十来年可以在位，这二十年可以决定很多，包括一个无足轻重的我的死活，若是我叫陛下觉得有一点不顺心了，他自然是可以去找一个更妥帖更顺心的人来。他叫我入宫讲读，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监视我的方式。我要当一个纯臣，自然是要纯的彻底。” 　　“怎么彻底？”郑婉觉得，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任何人会真的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在这样的大染缸里面却能无事发生的。 　　话刚落下，那边门童就跑过来报信，“姑娘，郎君，门口来人送了帖子，说是大皇子殿下请您过府一叙呢。” 　　郑婉皱眉，“这个点？” 　　如今已经不算早了，正常人家晚饭都已经吃完了，这古代熄灯宵禁都早。 　　如此一来一回，只怕是要赶上宵禁的时间了。 　　若是赶不上，说不准都要留宿大皇子府了。 　　这大皇子是个什么意思，真是叫人看不清。 　　可郑席却轻轻的笑了一声，“回话，就说如今时辰已经很晚了，我明日还要上朝，恐耽误大皇子休息，还是改日我亲去拜见吧。” 　　门童应了一声。 　　郑席竟然就这样直接拒绝了，郑婉也是没想到的。 　　郑席就说，“倒也没什么不好拒绝的，他既然是要找我过府，自然是有事相求与我，如你所说的，他自然看出陛下的意思，想法不过就是想叫我站在他那边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蛊惑，便是觉得在礼贤下士之前，要先想着敲打我一番，可惜我不是那些汲汲营营之辈，即便是皇子也该有规矩，若是便是叫我这乡下来的小子还要觉得他不懂规矩，那我可不伺候他。” 　　郑婉就说，“不怕得罪了他吗？” 　　“如今我是天子门生，我既然是无后台无背景，那得了陛下赏识的我，背景就是陛下，后台就是陛下。他若说是想要在朝上参我，也得思考思考，这对他有没有什么好处。” 　　郑婉明白了。 　　即便是郑席如今官不过六品，但因为皇帝的态度，便使得他的身份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少这皇子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他了。 　　那边大皇子知他拒绝，便是下意识的生气，“好一个郑席，我请他竟然是敢不来。” 　　身边的谋士便说，“估计是真的天晚了，如此奔波也是不妥。” 　　“他若是有意投诚与我，便是该知道，别说是这白天黑夜了，便是刀山火海，叫他来，那也得来。如此推脱，可见心不诚。”大皇子一甩袖袍，脸色极其不好看。 　　那谋士就说，“殿下这话不妥，原本就是咱们去找他，哪里就算得上他投诚呢？” 　　“这人不过就是还在观望，若是皇后此胎是个公主，他除了我还有什么选择？” 　　“殿下慎言哪。”这大皇子为人呢，什么都好，但只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嘴快脾气不好。 　　这些话在他们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不仔细说个一两句出去，到时候可就是把这些年的努力全部都付诸东流了。 　　大皇子气气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如今这事儿少不得还是因为皇后的肚子，平白无故的生了这么多的变数。 　　不然他得了那昌毅侯的助益，如今还有什么不妥，早就已经是入主东宫了。 　　“其实殿下此刻去请他确实操之过急，陛下不过只是叫他留任京城罢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未有人知晓呢，殿下不若是看上几个月再做分晓。到时候皇后娘娘肚子里是个男女也知道了，这郑席可不可用也知道了，若真的是个人才，还得陛下青眼，那殿下还是要牢牢抓住机会才是啊。” 　　次日，郑婉去了一趟白府，白家如今和郑家算是有亲，走动起来也是方便。 　　只是白夫人有事出去了，便是白斐然先招待郑婉。 　　他却也是听说了不是亲生的事儿，啧啧称奇，“我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这表演技术，可真的是好。” 　　“说到底也没表演什么，你自然是看不出来。” 　　白斐然原本就不在意是不是亲的，只知道她为郑家做的这些，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 　　然后就问，“席儿入宫，可有说是教授哪几位皇子？” 　　郑婉摇头，“皇宫里面的事儿，我不太清楚，他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是哪个，我就不知道了。”郑婉看他，“怎么，你是知道了哪些八卦内容可以说来我听？” 　　“那倒不是八卦，只是我之前也是有耳闻，陛下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倒也还有其它几个年幼的皇子，有聪明的，有调皮的，之所以被人少看见，大抵还是因为年纪使然。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可以立储的年纪了，他们争斗多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是放在他们的身上，少有聚集在后头还有那些个年幼皇子身上。” 　　郑婉一时半会儿没绕过来弯，好一会儿才明白，“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不定陛下的心思还有可能摇摆，就是要立那些年轻的皇子们为储？” 　　白斐然嘘了一声，“这话你也敢瞎说呀。” 第205章 当官第十天 　　205/ 　　这边白斐然和郑婉在说话, 那边郑席却已经进到了内宫了。 　　年幼的皇子自是还没有迁出宫去的，每日要做的事，除了吃喝玩耍, 大抵就是读书了。 　　郑席早就被通知, 他主要是给十一、十二两位皇子授课。 　　大皇子二皇子如今已经是马上二十了, 而这十一十二皇子两人却才不过八九岁。 　　皇帝后宫人并不少，能诞下子嗣的妃嫔也很多。 　　是以每每郑婉听到他们夸赞说陛下爱重皇后娘娘，凡事都是皇后娘娘为先的时候, 她就在心里先是打一个问号, 然后便是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说这些年的恩宠自然是不会少, 但是皇后娘娘始终未诞下子嗣, 若说是为了江山社稷那再充盈后宫未免后继无人,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是皇帝, 倒也不是其它的人, 别人尚且还可以说是没有子嗣和妻子闲云野鹤一生，但皇帝却不行。 　　可问题就在于，皇帝的这些后宫，倒也不似都是为了子嗣来的。 　　今日看这个宫女不错于是便纳了，明日又以别的名义许了臣女进宫，更不必说这后宫的子嗣, 光是皇子都是十五六个，不论其它公主。 　　皇后隐忍，说是手上有权限, 可郑婉看着，这陛下也未必有多少真的爱重皇后娘娘。 　　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话虽如此, 这些自然和郑婉无关, 她也就在心里想想, 就是郑席也不会去说的。 　　这种时代，又是在京城这种达官显贵如过江之鲫的人家，谁家又不是妻妾满屋的呢。 　　若说是单凭借对妻子的爱重就只有她一人，只怕是也是无人能做的出来了。 　　郑席见过这两个皇子，十一皇子如今9岁，十二皇子8岁，却不是宫中最小的，只是他们如今已经能听懂道理，也是日日温书的年纪了。 　　得见新的夫子，猛地一看竟然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少不得就是在心里打鼓了。 　　只怕是不叫原本的太傅传授他们功课，若说只叫这么个少年郎来教他们，莫不是父皇生了放养他们之心？ 　　郑席自然是能看出这俩孩子在想什么，于是他跪地，只是说，“臣只是负责和两位殿下谈论史策，至于功课还是由原本的太傅继续讲课。” 　　他微微笑起来，“还请两位殿下莫要嫌弃臣无能才好。” 　　他原本长得就好，如今刻意亲近，又两眼带笑，岂不叫人更心生亲近。 　　十一十二皇子两人年纪相仿，平日里也总是在一起玩，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缘故，就是因为他俩的母妃都已经去了。 　　平日里若是皇后娘娘开心，就养在娘娘宫里头几日，若是不开心，就叫他们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头。 　　皇后娘娘只说是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爱照看孩子了，歇了之前看顾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心气。 　　这两皇子自然就是被人忽视，不过他俩关系甚笃，倒是也有个相互照料。 　　还好的是，他们到底是皇子，陛下也不曾苛待他们，反而是时常来查问他们的功课。 　　宫里头的人自然是不好分清陛下的心意，如此便是也就不敢怠慢他们，衣食住行倒也还是尊贵无比，只是有没有什么太监宫女在背后嘀嘀咕咕那就无人得知了。 　　他俩自小也知道自己在宫里头这种尴尬的境遇，做事从来小心谨慎，倒也不似个皇子。 　　十一皇子背着手看了看郑席，然后就说，“我知道你，我听闻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说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过这样年轻的状元了，父皇看你文采出众又博通古今，才叫你来于我们授课的吧？” 　　郑席便说，“博通古今不敢说，只是平日里爱多看些书。” 　　郑席原本长得好，可是这不笑的时候便是叫人觉得有几分冷漠之感。 　　他虽是臣子，但只怕是陛下的宠臣。 　　而他们虽然是皇子，却总叫陛下忽视。 　　孰轻孰重，这两皇子不需人说，也是清清楚楚。 　　他们对郑席的态度不错，郑席考问他们几题，便心中有了数。 　　这两位皇子倒也不似那边不学无术，但是他们师承太傅，如何也不该是如现在这般水平。 　　若说是看去只知玩乐那也罢了，但是看着却也是个老实的。 　　说话对答也不似个蠢笨的。 　　若是如此，为何会得以成这个样子呢？ 　　郑席心里其实倒是也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宫城中水深似海，他不过一个末流小官，这些话自然也是不当他说的。 　　只是他自己能怎么做，他心里却是很清楚。 　　郑婉回家的时候就说，那宗宜春来了，正在府上等着呢。 　　郑婉倒也没有觉得奇怪，宗宜春倒是也有在她家里头走动的时候，便也就直接进去，没想其它。 　　但是没想到，这次宗宜春来，倒不似往常了，她表情没有一点笑意，反而是带了点愁苦的样子。 　　郑婉奇怪，“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不顺心的事儿？” 　　宗宜春看着她，然后重重的叹下一口气，“我平日里爱来你家，觉得和你说话便是顶顶开心的事儿，可今日我来，确实步子也难抬，更是有些难以启齿。” 　　郑婉给她倒了杯茶，心里倒是有了些数，“宜春，我们若说不是朋友，便是我就心寒。” 　　“那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既然是朋友，你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许你说的事，我未必肯允，但是你如今坐在这里吞吞吐吐一整日，只怕也是无用，还不如有什么就说什么，咱们说开了，行或不行，成或不成，结束了都痛痛快快喝个酒。” 　　宗宜春知郑婉豁达，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郑婉。 　　但既然是已经来了，扭扭捏捏半天不开口也少不得叫人觉得她刻意矫揉造作。 　　于是便说，“我今日来，其实有是有两个事儿，这其实无论是哪一件事，我都是不愿来你这儿的，只是你也知道，太多事儿我却也是无可奈何。” 　　郑婉摇头，“你尽管说就是了。” 　　宗宜春就直接说了，“这其一，到底也是为了我家庶妹之事。” 　　郑婉又如何不知道那宗宜夏的事儿。 　　只怕是郑席已有意拒绝，但他如今得陛下看重，越是叫昌毅侯觉得不能轻易放弃。 　　“其二，却是因为大皇子之事。” 　　这若是全部都串联在一起，郑婉就更明白了。 　　或许昌毅侯并不是绝对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郑席，若是郑席推拒了，那便推拒了。 　　倒也无什么不妥之处。 　　昌毅侯自诩身份，估计也不会强逼郑席去娶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已是就此放下。 　　但是大皇子自然不，之前他相邀已经被郑席直接拒绝了，但是他如今却肯定还是想要拉拢郑席。 　　只可惜郑席大半日全部都在皇宫里头待着，这回家的时间有限，他若是贸然来相邀，只怕是也会叫陛下得知。 　　皇帝到底忌讳不忌讳这种结交朝臣的事儿，郑婉不知道，但总归看起来大皇子是不敢的了。 　　于是他就听闻了昌毅侯之前是想要把庶女嫁给郑席的事儿。 　　他便更是乐见其成，若是他和郑席成了连襟，那便是郑席想要不站在他这边也不成的了。 　　所以只怕是他才是大力促成此事的人。 　　昌毅侯未必同意，但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是真的可因此结交郑席，对他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只是连累宗宜春跑这一趟。 　　郑婉此刻的内心，还不知是怎样的五味杂陈。 　　“可这样的事儿，如何叫你来，你和席儿又不熟悉，又是待嫁女，怎好贸然的到席儿面前去说这些话？” 　　宗宜春苦笑，“自然是叫我来做做你的工作。” 　　“我们到底不是亲生，这样的大事儿，我如何能做了他的主。” 　　这倒也是昌毅侯家讨论的事儿，只是如今又能如何呢？ 　　那郑席是水泼不进的性子，平日里要想邀约他出来，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总也是要去别的方向想想办法，思来想去，到底也只有宗宜春能进这郑家的宅子了。 　　“你虽不能做主，但是也是见过你们的，之前看起来就想着，他是肯听你一言的。” 　　郑婉心里无语，若是他们知道这郑席的想法，只怕是要惊掉了下巴，还说什么听她一言。 　　她若是敢到郑席跟前去劝他娶宗宜夏，那郑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瓜楞在等着她呢。 　　这些事自然是不便和宗宜春说，只是郑婉也能明白宗宜春的不容易。 　　她自是不愿意走这一趟，想着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家中有命又是如何也推拒不得的。 　　这一来，便是张嘴也难，不张嘴也难。 　　郑婉只是觉得，若她是宗宜春的家长，自然是不叫宗宜春把自己陷入到这样难堪之地。 　　不过以她对那侯夫人的了解，只怕她不愿，这事儿啊，也是大皇子的意思。 　　郑婉就说，“他心思从来都只听自己，旁人的话一概不听。之前有与我说过侯爷的提议，说是要嫁了你的庶妹过来，言辞之间大是不悦，只怕是对你家庶妹没有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侯爷该是知道这事儿的。” 　　宗宜春就说，“哪怕是庶女，侯府的也到底是……” 　　“我们都来自乡下，对嫡庶哪里有那么多计较。只是从来都是不懂规矩，凡事都只说一个心情，喜欢便是喜欢，那便是乐意。不喜欢那就是不乐意，辛辛苦苦考试到了如此，若是连亲事也自己做不了主，那又有什么快活的？” 　　宗宜春听得愣住。 第206章 当官第十一天 　　206/ 　　郑席回家的时候宗宜春已经走了, 但是他也还是听闻了宗家姑娘来过的事儿了。 　　他自然是知道是什么缘故，只是吃饭的时候并不吭声。 　　郑序这两人没有去学算盘和管账，反而是被郑婉送到了跑腿帮的院子里, 和那些账房娘子们待在一块儿。 　　那些账房娘子头一次听闻有“实习生”这个词, 说是来帮忙的, 自然是不知他身份的。 　　对郑序十分严格挑剔，一日说上郑序多少句不好，郑序也都只是嬉皮笑脸的。 　　这账房娘子确实是见多识广, 就算账这件事儿上郑婉算是没有找错人。 　　她做事细致牢靠, 仅仅是不过这些日子, 郑序就觉得自己是受益良多。 　　只是他之前埋怨郑婉不让他自己做生意, 如今只是去跑腿帮待上两日便觉得这也不似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这里这样多的人, 尚且跑腿帮比起那些一般的店铺来说, 是省事很多了, 因为没有店面，除了人力之外是没有别的成本的，可就是只是算这些东西，就已经是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了。 　　郑婉在饭桌上和郑序说，“等到你这边出师了，我就送你去面与饭, 你可去学学那店铺的管理，那娘子也是顶顶靠谱的人，你和她学上一段时日, 若是也出师了，到时候你再与我商量, 你想要开个什么铺子, 我自然是会大力支持你的。” 　　郑序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是可以有自己的铺子？” 　　“难不成还叫你一辈子为我打工不成？”郑婉笑起来，“我总归是没有那么狠心的，想的也是你能自立，我呀，巴不得每日都可以躺在家中数数星星，看看花，旁的什么都不要做才是真的来的自在快活。” 　　郑度抬头，“大姐现在就可以了呀，席哥中了状元，又有了官衔，每年的俸禄肯定很多！” 　　郑婉就说，“序儿虽然有自己的俸禄，但这俸禄还不是要存起来，以后你们不是都要娶妻？你以为娶妻是个简单的事儿，这不要一担担的金银珠宝抬到女方家里去？” 　　郑序人小鬼大，完全不带估计的开口，“虽是如此，但是用在席哥身上却是节省的，席哥娶了大姐，不外乎就是把这一担担从我们家抬出去，再抬回我们家罢了，这……” 　　“闭嘴吧你。”郑婉脸色绯红，喝止了郑序。 　　郑序见大姐脸红神色不悦，也不敢说了，低头吃饭。 　　只有郑席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序儿说的又没有错。” 　　郑婉对着他也冷言冷语，“你也闭嘴。” 　　谁说嫁给你了，在这里自以为是些什么东西。 　　郑婉便是觉得有些气的不打一处来，等到晚上郑席找她聊天的时候也有些不冷不热的。 　　只不过因着他说的是公事，郑婉即便是一开始不想搭理，很快也都参与到话题当中。 　　“昌毅侯已知我心意，自然是不会再叫女儿过来，只怕这当中还是大皇子的意愿更显然一些。” 　　郑婉就说，“你总是不见他，他心里忐忑，更不知你心中意思，自然是要如此。” 　　郑席笑了一声，“我自然是不能见他，如今多少人瞧着我，一日日的看着我，想着我能做错一步便是好去圣上那边弹劾我，我初入宫廷刚入庙堂，便已经是多少人的眼中钉，我自然是更要小心才是。” 　　郑婉不太理解，这三年一次的，哪年都有状元，可也未听说其余的状元是过的这么的艰难啊？不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吗？ 　　怎么偏偏到了郑席这边，就好似过刀山火海呢？ 　　郑席便说，“若是能得以外放三年，在外头有建树了，自然就好有成就了，这样再回京城来，自然就和那些个状元郎一样，不会惹眼了。” 　　说来说去还是一开始就留在了京城的问题。 　　“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如今却觉得这是天大的祸事。” 　　郑席摇头，“倒也称不上是祸事，我今日面见皇子，却觉得十一、十二皇子两人不似传闻的那般蠢笨，倒是一点就通。只是他们没有母族做依靠，在宫中要想着自保，就想着不要太过显眼。” 　　只不过这些到底是不到十岁的孩子，虽然心里是有这些想法的，但是却在郑席面前无所遁形。 　　“既然你都看的出来，那那些太傅看不出来吗？” 　　宫里头大家都有同样一张嘴，对着什么人说什么话，这大家心里都清楚。 　　陛下此意何为，那些太傅自然也是清楚，不说那是也为了这两位皇子好。 　　能在这样的宫廷当中活下来原本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郑婉说，“听闻皇后娘娘产期将近……” 　　“是男是女到时候自然就有分晓了。” 　　是夜，皇后娘娘宫中灯火通明，传太医的传太医，烧水的烧水。 　　幸亏皇后即将临盆，要准备的东西一应俱全。 　　就算是稳婆那也是准备了三五个全部都在偏殿等着，就等着皇后娘娘发动的。 　　发动这一日，皇后显得非常的冷静，只是叫醒了身边的嬷嬷，然后叫她找人，甚至都说了，这皇后娘娘年纪大了，又是头胎，生的肯定没这么快，倒是也不必这样着急的回禀皇帝。 　　等明日早朝散朝了，再禀告就是了。 　　只是当郑婉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那已经是后话了，她就是表示十分不理解，这整个皇宫都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的，这皇后宫中难不成没有皇帝的人？ 　　郑婉觉得不可能，但皇帝确实是下朝了之后才恍闻皇后发动了匆匆跑去，听说着急的差点跌倒。 　　郑婉就更不相信了，皇帝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这还真的是不好说。 　　只是皇后那边确实是生产的不算特别顺利，她十分遵循医嘱，每日说要吃多少就算多少，甚至还多多运动，这就是肚子里的胎儿不会过大，但是她到底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又是养尊处优的，很少吃这样的苦。 　　不过是两三个时辰，便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任凭是怎么叫也没有办法了。 　　皇帝跑来的时候，皇后刚又灌了一碗的参汤进去，勉强是有了一丝力气，屋子里的人是喊的喊，跑的跑，十分的混乱。 　　听说皇后这一胎是苦熬了近十个时辰才生了下来。 　　皇后几乎是死过去两次，最后还好是太医院所有人都跪在这里想法子，最后是保住了大小。 　　可也不知皇后之前知不知道，但总归得知结果的时候，整个皇后宫中似乎都有片刻的寂静。 　　皇后生了个公主。 　　她这样卖命又小心谨慎的养着，到头来竟然不过就是个公主。 　　不知皇后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大皇子府险些是要放了炮竹去庆贺的。 　　可郑婉却觉得，“或许皇后娘娘便是想要一个公主。” 　　这些皇子，大多养在她的跟前，不比说亲生母亲，但是对她也有尊敬爱重。 　　皇帝百年之后她做皇太后名正言顺，想来这些皇子也没有人会真的驳了她的意思。 　　说来说去，权柄不会丢。 　　但是若说是真的生了个皇子，到时候又少不得要参与到权争当中，皇后中年得子，说不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样许多，可若是嫡子，便是避无可避。 　　所以想来，还不如生一个公主来的自由自在。 　　她是嫡公主，自然是万千宠爱的长大的，说不定日子会过的更加逍遥快活一些。 　　只是郑席被皇帝叫去谈心了一场，皇帝还说，若皇后生的是皇子，原本还想着可以叫郑席去做他的夫子陪他长大呢。 　　只可惜了。 　　皇帝到底有几分可惜没人知道，只是即便是嫡公主满月了，皇帝也还是没有要提立储之事。 　　大皇子那边的人自然就也不能不着急。 　　这事儿原本已是拖了许多年，好容易在二皇子跟前取胜，难不成还要再拖下去？ 　　大皇子频频进宫给皇后请安，又说是探望幼妹，对幼妹的爱惜之情人尽皆知，不过就是叫皇后放心，他一定会对公主好的。 　　只是皇后生产伤了身子，一个月了也甚少见人。 　　大皇子没什么旁的办法，更是如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这一日在朝中又有人提了立储之事，皇帝突然雷霆大怒，将提议的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朝中皆惊，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只是大皇子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他回府就发了大火，还是一种谋士劝了才作罢。 　　“殿下，如此大怒只怕是要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到时候可真的不知道陛下会如何作想啊殿下。” 　　“传便是传了，父皇在朝上那般，可不就是在打我的脸了，便是真的把我也拖出去打个二十板子，我看也就是如此了。” 　　“殿下慎言啊殿下。” 　　“父皇耳目众多，天下尽在掌握，我在府里头什么话他听不得听不去，我辛苦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却换来这个，这又是何意，那到底也不过是个公主，难不成父皇真要考虑传位女帝不成？” 　　这些谋士也是吓破了胆，只能是跪下求大皇子谨慎开口。 　　大皇子砸过东西，也就算是心气顺了。 　　又问，“最近父皇频频召见郑席，可有打听出来都聊的什么东西？” 　　那谋士就说，“如何能呢？不过大致总归是那两个皇子的课业吧，他不过下品官阶，殿下也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大皇子却觉得这当中有不妙之处，“他已经推拒我两次了，凡事都是不过三的，你再给他下帖子，约他在外面见面，这一次，我必定是要见到郑席。” 第207章 当官第十二天 　　207/ 　　郑席自知这当中的厉害。 　　皇帝虽没立储, 对朝中大臣们的屡屡谏言隐忍不发，但是到底也未曾贬斥。 　　大皇子大婚在即，说来说去, 这到底还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 　　郑席自视甚高, 但是一如朝堂自然有说不尽的身不由己。 　　即便是郑席也是会瞻前顾后的去思考这当中的得失。 　　有些自是也由不得他做主, 所以即便是他再不想搭理这大皇子，可到底如大皇子所说事不过三，第三次的邀约, 他还是应了。 　　郑婉倒是因着这事儿是惴惴不安, 她虽然未曾见过大皇子, 但是只是从这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出, 这大皇子到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象。 　　说来说去, 郑席只是说, “我也未曾私底下见过, 朝堂之上确实如外界所言，郎君如玉的样子。” 　　郑婉摇头，只觉得这当中有不妙之处，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来。 　　郑席赴宴，郑婉枯坐家中，心里只觉得心思复杂, 然后还不如什么都不想了，就去郑姚的院子里逛上一圈。 　　郑姚正在绣肚兜，看样子又是那位公主殿下的。 　　如今皇后喜爱郑姚, 五日里面竟然有两日会宣她进宫去讲话。 　　要知道皇后自生产之后甚少见外人，更何况这是宫外之人, 虽然得知这些事儿的人不多, 但是谁不是拿眼瞅这郑家。 　　毕竟皇后娘娘召见这种事儿, 若是想要瞒下来，只怕是也难。 　　更何况之前皇后娘娘拨款给郑姚的学堂的事儿，原本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更觉得这郑家了不得，竟然是扯到了皇后做后台。 　　郑姚却说，“皇后娘娘即便是宣我进宫，其实也是说不上两句话的，大抵不过是宫中苦闷，外头的人又大多有求于娘娘，她对付这些人总是不胜其烦的，不如是和我说上两句话罢了。” 　　这话说的倒是也有一些道理。 　　郑婉便问，“那近来皇后娘娘可有和你说过什么事儿？” 　　原本也只不过是随意的问上两句，岂知真有其事。 　　郑姚放下手上的针线，然后就说，“大姐，这话我只与你说，旁人问起我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郑婉竟然也是有点不敢听了。 　　郑姚便说，“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屡屡提到大皇子殿下。” 　　郑婉挑眉，“提他？大抵是要夸他忠孝？大皇子一日至少要去皇后娘娘宫中两次，晨昏定省未曾缓过，谁不知道大皇子殿下对娘娘一片赤忱？” 　　“我之前倒是也如此想，只是那日听娘娘说起来竟也不似如此。” 　　郑婉皱了皱眉，“怎么说？” 　　“娘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话里话外暗责大皇子太过。”其实郑姚也说不清，只是记得那天皇后娘娘似乎有些不高兴，因着大皇子又送了不少的珠翠进来说是送给公主妹妹的。 　　说实话的，如今嫡公主不过即将满月，哪里就用得上这些珠翠首饰了，不过就是借个机会好叫他在皇后娘娘跟前露脸。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在给皇后打一个包票，他即位了也一定会对公主妹妹好的。 　　只是这送礼却没有送到皇后娘娘的心坎里，反而是叫她心生不喜。 　　“大皇子也不是个蠢笨之人，怎么送这些东西？” 　　“大姐说的也是，但是我近来看大皇子在娘娘面前却总是露怯，却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大皇子那边和郑席交谈中也说到了皇后，只是苦闷非常，“母后娘娘不知我苦，若我不是真心实意的敬重母后，又何须做的如此到位。人人都说我离储君不过一步之遥，我大可省了这每日请安，可我心中敬重母后娘娘，哪里会因时事移？” 　　“殿下醉了。”郑席说话不轻不重。 　　大皇子摇头，“郑席兄，我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这样的话旁人我自是不能说不敢说不愿说的，但是对着你，我却觉得无甚好隐瞒的，你多次推拒于我，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叫那些清流也觉得你是攀附之人。” 　　郑席笑了一声，“大家都以陛下的心意为重，若是陛下真的立殿下为储，拥护储君便是国之正道，自是也没人会妄议攀附之事。” 　　大皇子冷眼看他，“所以你的意思便是，你心里拥护的只有父皇和储君，若是我一日未曾立储，你便一日都甚至不想与我交好？” 　　郑席便说，“臣不敢，今日殿下既然是叫臣来此了，臣有句话倒是不吐不快的。” 　　“你说便是。” 　　“殿下何须着急。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有些事其实明眼人都是看在眼里，殿下越是着急越是叫人心生逆鳞，对自己也是无任何益处的。” 　　大皇子好一会儿才说，“这是父皇和你说的？” 　　“陛下日理万机，如何有时间和臣说这些小事儿，只是臣观殿下最近越发的急切，可皇后娘娘到底生的也不过就是个公主，不知殿下是在着急什么。” 　　大皇子突然就觉得自己通了，对啊，这皇后生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 　　若说是儿子，他还能着急着急，只怕是叫皇帝想着要等上数年，好叫他判断下这嫡子是否可继承大宝。 　　但现在这是女儿，皇帝无意弄个女帝出来，说白了还是要从后妃的子嗣中选一个。 　　他如今原本也就是炙手可热，除了他倒是也叫人想不出第二人选，他何须着急。 　　说白了他哪怕就是熬，熬上三年五年的，皇帝难不成还会不立他？ 　　他只觉得和郑席这样说了一通之后，心气都顺了，顿时整个人都不急躁了。 　　他不知郑席本事，此刻却只觉得郑席眼光如炬，更是想着要把郑席收入麾下。 　　“听闻家姐和昌毅侯府嫡女关系甚笃？也就是本王的未婚妻。” 　　郑席垂了垂眼，然后就说，“若说是和宗姑娘关系，那倒不是家姐，是我家的另一个姑娘了。” 　　这大皇子倒是不清楚了，只是说，“本王听闻也是姓郑？” 　　郑席点头，“同村好友，一块儿上京的，却也不算得是亲戚。” 　　大皇子哦了一声，这就有点不好开口了。 　　“只是听闻宗姑娘时常去你府上走动，还有皇后娘娘的人也常去？” 　　郑席笑了笑，“这些都是内院女眷的事儿，我一日不在家中的时日太长，家里头是个什么事儿我竟也是一概不知的，倒叫大皇子殿下笑话了。” 　　他又岂是不知，只恐怕是佯装不知罢了。 　　这郑家无论如何也是好生厉害，家里的女眷尚且能出入宫闱，这就是等闲贵女都轻易不得入宫的，他们家却日常出入。 　　郑席这边散宴归来，即便是不太想应付大皇子，可好歹也是喝了一些酒。 　　他回到家竟然就是感觉有一些醉醺醺的了。 　　郑婉去前头照顾他，语气有点不愉快的样子，“你倒是好，说了只是去应付一下，倒是自己喝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却是乐不思蜀了。” 　　郑席低低的笑起来。 　　他浑身酒气，脸上两朵红云，如今笑起来更是如日光乍现，叫人移不卡眼的。 　　郑婉突然也脸红了，然后就说，“你笑什么。” 　　郑席就说，“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郑席摇头，“我自不是沉醉外面的，若是你肯坐下来与我好好说话，即便是叫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也绝对是没有二话的。” 　　郑婉更是又羞又臊，简直是不想搭理他，起身就想走了。 　　还是郑席伸手去把她拉住，他手一般时候都凉的厉害，可如今喝了酒了竟然也叫人觉得有点温热。 　　“别生气。”他语气软软的，似乎是在哄她。 　　郑婉不动弹了，于是便说，“大皇子不好伺候？我以为你是不乐意喝酒的。” 　　郑席恩了一声，“我只是看他可怜罢了。” 　　“可怜？”郑婉笑起来，“他是皇亲贵胄，是皇帝的亲儿子，如今即便是如我都有所耳闻，不日就要立储了，还要娶那昌毅侯府家的嫡女。这一件件说起来，再没有比他还要尊贵的人了，你竟是说他可怜？不如说我可怜罢了。” 　　郑席又笑起来。 　　他晚上喝了酒，似乎就是更爱笑了，一时就笑，一时就笑。 　　郑婉原本就耽于他的美色，如今更是被他容光所摄，觉得自己简直是头脑都要发晕。 　　郑席就说，“他自是和大家所以为的一样得到了一切，如今还一日日的叫人去进言要立自己为储，恁的可笑。” 　　郑婉奇怪，“可陛下之前不就是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吗？不然的话怎么娘娘先考虑他的婚事，反而是对二皇子不闻不问呢？” 　　“因为考虑了婚事不代表要立储他，当然了不考虑婚事更不会立。”郑席看的清清楚楚，即便是才如朝没多久，他已经是看的清楚。 　　“危难临头他还不知，以为自己是要成为储君的人了，在京中放肆至此，你且看着吧，不多时，他的好日子自当就要到头了。” 　　郑婉不太明白。 　　可是也不必郑席说的太过明白。 　　因为不过半月，突然皇帝就下了圣旨。 　　竟然是说要求大皇子在三日之内前往自己的封地，非召不得入京。 　　郑婉现在就明白了郑席之前所说的话。 　　只是大皇子在京城盘踞数年，手下能臣岂止一二，不说一呼百应，自然也是有不少人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 　　皇帝此举从未有过前面的铺垫，来的这样的猝不及防。 　　就算是郑婉这样的远离朝堂的都觉得，只怕是要风雨欲来了。 第208章 当官第十三天 　　208/ 　　郑姚奉召进宫, 直接是去了皇后娘娘的宫中，可她刚到皇后娘娘的宫前，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哭声。 　　这哭声是在外殿传来的, 如今天气炎热, 外殿虽不似直接在外头遭受了这样许多的风吹日晒, 但到底也没那么凉快。 　　郑姚只是在外殿等了一瞬，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男人的哭喊声还是因为其它，竟然是有觉得自己背后有微微薄汗。 　　那男人一直哭, “母后, 求母后做主啊, 儿臣实在是不舍母后啊。” 　　“封地苦寒, 儿臣虽不惧艰险, 可一想到未来数年无法面见母后, 便心如刀绞。” 　　“还请母后开恩, 儿臣不愿离开母后啊。” 　　郑姚来京城多了，便是自然是最知道规矩的，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只当是自己完全没有瞧见了听见，就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但是内心自有计较。 　　进宫之前郑婉和她说过一嘴, 提的是那大皇子的事儿。 　　听说为了他前往封地之事，宗宜春已经是哭了又哭，只恨自己不能即刻死了算了。 　　她自小养在京中, 那才是真真的娇生惯养，又得父母宠爱, 哪里舍得让她这样离开京城。 　　昌毅侯府两夫妻自然就是打了要退婚的打算。 　　但是这婚事不是寻常百姓人家, 这是皇家赐婚, 即便是他们也不好随意的推拒。 　　如今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只怕是更难开口了。 　　于是那宗宜春便是哭了又哭，闹了又闹。 　　说到底也是无计可施，昌毅侯什么时候能到皇帝跟前去退婚，什么时候才算完。 　　郑婉被请到宗家去，说是宗宜春哭闹不休，即便是她家父母也是规劝不得，原本是想着叫那些手帕交过来规劝的，但是却又觉得这样的事儿叫那些人家听去到底是不好。 　　京城里哪里有真的贴心好友，今日不过就是相互之间都有利用罢了。 　　说是这般说了，于是便思来想去，又想起了郑婉，到底之前宗宜春不太肯嫁的时候，也是请了郑婉前去，三两句的说通了。 　　虽说不指望郑婉这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但是好歹是叫女儿不要成日哭泣了，之后的再徐徐图之。 　　可宗宜春只是哭，对着郑婉也是说，“父亲母亲都说，要徐徐图之，如何图，眼看着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听说大皇子连皇后娘娘的宫中都进不去，只怕是皇后对他也是生厌，如何会为他说话，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不就是要如同他的行李一般的被打包带走。” 　　她握着郑婉的手，“可我不愿去，你可不知，那大皇子的封地在蜀中，听说蛇虫鼠蚁不知多少，如何能比的京城富庶。这也就罢了，我自小长在京城里面，朋友亲人都在京城，若是远去蜀中，所依所靠的竟也只有大皇子一人，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我都不知道。” 　　宗宜春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可他如今被陛下娘娘厌弃，想来定然不是一个好的。” 　　“姑娘。”郑婉打断她，叹了口气，“他到底还是皇子，姑娘不好如此说。” 　　“只在你跟前，只在我家中，若是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那我真真是要憋屈死了。” 　　郑婉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宗宜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信任她，但是她看宗宜春被泪水冲花了的脸，叹了口气。 　　她一直都是觉得古代女人还挺不容易的，要容忍丈夫的三妻四妾也就罢了，如宗宜春这样的，这还未过门呢，可自己的未婚夫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原本是天赐的好姻缘，在京城之中是怎样的人人钦羡的，可如今一朝如此，竟然是变成了人人嘲弄的了。 　　更何况这是不是要许给大皇子，原本也是没问过宗宜春的意思的，从来都是上面的下了旨，还觉得是恩赐呢。 　　宗宜春又何辜呢。 　　郑婉看着她年轻又姣好的脸庞，宗宜春也不过才十几岁。 　　想想在现代，那些十几岁就去寄宿学校的孩子还哭呢，更何况如宗宜春。 　　郑婉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此事并非是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宗宜春的哭声一顿，然后继续，“你倒是也不必哄骗我，我自是知道的，若是这还有转圜，那什么没有？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即便是我的父母也不敢去陛下跟前苦求。” 　　郑婉笑了一声，“为什么这是泼出去的水，姑娘已经出嫁了吗？” 　　宗宜春皱了皱眉，然后转头看郑婉，“这，自是还没有。” 　　他们的婚期原本就是下半年，如今说破天也不过就是未婚夫妻。 　　但是因为大皇子非召不得入京了，只怕是有数十载不能进京，于是宗宜春自然就是理所应当的跟着他去到封地，到时候再择日举行婚礼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宗宜春也是肯定要到封地去的。 　　郑婉却说，“既然你一不是大皇子的家妇，二不是他的家臣，为什么一定就要跟着去呢？你说你是行李，可你如今到底也没上玉碟，还不能称之为大皇子的家人，如何能是他的行李呢？” 　　宗宜春听的一愣一愣的。 　　可是她还是说，“道理是如此，但是若是只用这个理由去说，只怕是陛下未必首肯，最多是拖延一两月，等我……” 　　“拖延？陛下连一刻都不愿拖延了，只说三日内，姑娘觉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皇子妃罢了，陛下为何要为了你拖延大皇子离京的时日？” 　　“可，可……可这话也不能去到陛下跟前去说呀，只怕是无甚效用，若是陛下说，先跟着去，到时候再行礼也是一般，那岂不是一切都是白搭？” 　　郑婉笑起来，“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到陛下跟前去说呢？有一些事若是给人准备了，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了？” 　　宗宜春没听懂。 　　郑姚很快就进去内殿了，皇后娘娘刚生产不过月余，自然还是吹不得风的。 　　只是郑姚都进去了，大皇子竟然是还在外面哭诉。 　　可见他是太不想去封地了，才会这样脸面都不要的。 　　皇后却说，“本宫辛苦教养这样多年，到头来却说是脑子没有脑子，脸面没有脸面，如此在我跟前，也不过是生厌，还是叫他早早离去吧。” 　　皇后身边的嬷嬷就说，“大皇子哭喊不止，只怕是无人敢叫他离去。” 　　“他哭喊他的，只在我这里哭喊又有什么用，这旨意到底也不是我下的，他如何不找他的父皇去哭去喊？” 　　这内殿伺候的，到底也有看着大皇子长大的人，如今也是微微叹气，“娘娘得陛下爱重，陛下如今不欲见大皇子，总归还是会见娘娘的。” 　　皇后笑了一声，“我又为何要为了他去开罪陛下？” 　　皇后朝着低着头不吭声的郑姚招手，“原本叫你入宫，没想着他今日又来，倒叫你听了这些糟心事儿去。” 　　郑姚自然是不敢答话的，只是微笑。 　　皇后又说，“我知你心好，心里只怕是也会有嘀咕，好端端的怎么就叫他出京去了。”皇后开了个玩笑，“到底我生的也不是个皇子。”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都白了，就是郑姚也是要跪下了。 　　皇后拉了拉她，“不必如此，本宫这话倒是也没有别的意思。如今想来，倒是生一个公主稳当，好叫她一辈子都可以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什么我自然是都会给她的，我只盼望她开心快乐一辈子就好了。” 　　郑姚笑了笑，“娘娘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 　　这话音刚落，大皇子的哭喊声又传了进来。 　　皇后笑了一声，“好母亲是不敢说了。” 　　这日郑席也在宫中，十一皇子问他，“郑大人，为何父皇一定要叫大皇兄离京呢？我听人人都在说，大皇兄要承储了，若是成为太子，还要出京吗？” 　　郑席笑了笑，“若是太子，自然是不用的。” 　　“那既然大皇兄迟早要立为太子，为何叫他出京呢？” 　　郑席就说，“皇子慎言，如今陛下春秋鼎盛，立储之事不该操之过急，再说了，立储端看陛下心意，陛下觉得谁好，自然是谁，又哪里有一定，这样的说法呢？”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父皇没想着立大皇兄？” 　　“陛下的心意微臣不敢揣测。” 　　“可你是臣子，上位者的心意你们不该是最最要去揣测的吗？” 　　郑席看了看十一皇子，然后就说，“殿下，臣的本分是做上位者想要臣做的事，揣测之事则为，臣揣测上位者想要我去往东还是往西，却不是去试图弄明白每一件事。” 　　“不需要弄明白吗？” 　　郑席笑了笑，“殿下，有些事要弄明白，但有些事不需要。比如这件事，殿下尽可以自己在心里面想想，正如您说的这些前提条件都成立的话，那大皇子殿下为什么还是要离京呢？” 　　“那自然是因为不成立。” 　　“对，既然是不成立，那陛下自然就有陛下的考量。说白了，所有的事都没有到敲章钉钉的那一刻，都没有人能说，这事儿已是定了。十一皇子，您说呢？” 　　十一皇子若有所悟，看着郑席好一会儿，却没有说话。 　　不管大皇子如何哀求，到了那天，还是得走。 　　他拖家带口的整理行囊那是一车又一车，眼看着是要到要出门的点了，可昌毅侯府家的女儿还没来。 　　这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此行自然是要带上她。 　　若是平日里大皇子只怕是要生气，只是他在皇宫两日，如今已经是筋疲力尽，哪里是有力气和她发火。 　　就看见昌毅侯急匆匆的跑来，然后便说，“大皇子殿下恕罪，我家女儿高烧不退，已是烧到说胡话了，只怕是今日不能一同启程了！” 第209章 当官第十四天 　　209/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到底是无人得知，你现在也不能揪着昌毅侯的领子问，你这是不是故意的。 　　这底下被责令来送行的人大多都是相视一笑, 这其中缘由大家也都是清楚的。 　　只是大皇子勃然大怒, “胆敢！” 　　但是他话都还没说完, 突然就冷静下来。 　　今日皇帝也来送行了，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意图，但是他高高的坐着, 并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大皇子原本大怒, 皇帝的眉头团了团, 但是下一秒, 大皇子又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一般, 然后朝着皇帝拱手, “父皇, 宗二姑娘乃儿臣未婚妻，虽说未婚，但是既得母后赐婚，原本就是天大的荣耀，儿臣早已是把她当成了一家人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忍不住脸皮抽动。 　　这大皇子若是真的把宗宜春当成一家人, 不如说是把昌毅侯当成是一家人。 　　当初以为有昌毅侯为他助力，这立储之事十拿九稳，谁知竟然事到如今。 　　不过他倒是甚少有和那宗二姑娘见面, 这当中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这般亲近亲密，尚且无人得知。 　　但是这大皇子即将出京, 宗二姑娘却告病一事, 说来十分可笑。 　　不外乎就是抛开这大皇子了, 却也不知道这昌毅侯是如何想的。 　　这昌毅侯能如何想，宗宜春是真的病了。 　　也不知道是如何就烧起来了，这烧了两日了，竟然还无法退下去。 　　他也就这么个嫡女，说着不情愿叫她去蜀中，但是更不愿意她就这样烧死啊。 　　皇帝瞥了大皇子一眼，然后就说，“昌毅侯之事朕之前已然知晓。” 　　因着女儿实在是烧的太厉害，昌毅侯夫人自然是进宫去求了皇后娘娘请她赐下御医来。 　　这当中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太医都去了，自然是有分晓的。 　　所以皇帝一早就知道宗宜春病了，而且若是要等到她病好，只怕是十天半个月也不好说了。 　　京城的姑娘总归是身子孱弱娇滴滴的，这一路的风吹日晒，只怕是还没有到蜀中人就已然不行了。 　　大皇子又说，“她既是不能走，儿臣如何愿意一个人独行，还请父皇开恩，叫儿臣等宗姑娘病情康复了再一道上路。” 　　昌毅侯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皇帝就说，“宗姑娘的病情朕知道，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若是你要等，只怕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可知。” 　　大皇子连忙说，“儿臣自小看父皇母后恩爱，所知若是有幸结为夫妇应是恩爱两不疑的，不说十天半个月，便是一年半载儿臣也等得。” 　　这大皇子说话也是有意思，这不就是说祝祷宗宜春短期内可不要好起来吗？ 　　昌毅侯虽不敢吭声，可是脸色却明显的不见好看。 　　这日郑席是没有去送行的，待在家里面练字，因着郑婉没去跑腿帮，所以硬拉着郑婉给他磨墨。也就算是在书房里面陪他了。 　　郑婉其实也不太懂国事，不明白这大皇子看着好好的，怎么陛下又非要他去封地了，如此去封地，那就是几乎没有了立储的机会啊。 　　“大皇子如今也是多番人手调动，在朝中不断上表，自己呢也在宫中苦求，陛下不见他他就去求娘娘，不过娘娘也未曾见他。” 　　“这个我听姚妹说了。所以我才奇怪，不是一直都说陛下属意大皇子吗？” 　　郑席笑起来，“陛下如何会真心的属意大皇子啊。你想想，你若是还春秋鼎盛，想着如今这太平盛世压根也不需要这么早立储，但却有已经成年的皇子每日都盯着你的位子，说不准就是想你哪一日的暴毙，若你是陛下，你怎么想。” 　　郑婉挠了挠头，“可是不是你们说的吗，立储是国之根本，不是大皇子，也会有别人啊？” 　　“当然可以有别人，陛下此举不就是想要有别人吗？要怪就只能怪大皇子太操之过急，他若是不叫自己手下的人屡屡上表请封他为太子，又或是在别人提议的时候他猛地站出来抨击，至少也要做给陛下看，证明他对储君之位是无意的，这陛下自然还可以放心他一些。” 　　郑婉明白了。 　　皇帝还想再当很长一段时间皇帝，如今更是因为皇后娘娘一朝生下公主更叫皇帝觉得自己尚且年轻。 　　大皇子意图过明，皇帝未必不会觉得他想更早的坐上这位子。 　　郑婉叹了口气，“只是父子之间若是还需要这样算计，岂不是太过血性凉薄？” 　　“陛下的儿子很多，大皇子也未必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如此说来，又有什么凉薄可言。倒是你，听说你去了一趟宗府，那宗宜春倒头就病的人事不省，今日只怕也无法和大皇子一起启程了吧？” 　　郑婉听到这里倒是急急问他，“如此说，那你觉得陛下会让大皇子留下来等她吗？” 　　郑席笑起来，“当然不会。宗宜春不过就是最不重要的人，今日她不愿嫁大皇子，有她的父亲母亲从中斡旋，只要可以留在京城，自然还有机会的。陛下如何会为了这样一个女眷，而叫大皇子有了更多谋划的时间？” 　　果然，皇帝那边挥了挥手，“倒是也不需你等，到时候等宗姑娘的病好了，再叫她自行追上也就是了。朕既是叫你前往封地，自然是有要务布置给你，你又如何能因为一个女眷而耽误正事？” 　　皇帝都这样说了，那大皇子即便是想要推拒只怕也是不能了。 　　只能是恨恨的应下，又说，“只是儿臣十分关心宗姑娘，不知可否让儿臣先去看望……” 　　“大皇子。”皇帝淡然的打断他，然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启程了。” 　　或许皇帝这样出来亲自送他一程，为的就是这样。 　　不发生任何变故的，叫大皇子安安稳稳的送走。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叹帝王心真的是铁做的。 　　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自己的儿子要这样出远门，只怕是未来许多年都见不到了，那还不得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但是皇帝却不，他甚至是连眉头都不动一下，更不去理会大皇子屡屡想要留下的意图。 　　皇帝的心啊。 　　原本以为储君之位得望，如今看来，不外乎是伴君如伴虎罢了。 　　至于宗宜春，正如那天郑婉和她说的那样，“你病了，拖延十天半个月，等到大皇子的队伍已经走的远了，此刻再叫夫人去求娘娘。娘娘刚得一女，视若珍宝，自然知道若是叫女儿远嫁对母亲是如何的锥心之痛，倒也不说即刻退婚，只说先养在家里，等身子完全康复了再说。娘娘必然不会不肯，如此可再拖上一年半载的，自然无人会再想起你还是大皇子未婚妻之事，到时候再苦求退婚，总归十有七八成是能行的。” 　　“若是到那个时候还不成的话……”宗宜春很忐忑。 　　郑婉就说，“万事都是一个拖字诀，如今就是只能是拖得一日是一日的。” 　　话虽如此，但是宗宜春还是有点担忧的样子。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大皇子走了之后朝中反而越发太平，因着皇帝如此大刀阔斧，也就无人敢再提立储之事，只怕是触了霉头。 　　而郑席频繁出入宫廷，得陛下重用，半年内竟然就已然升官，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不过这些事儿郑婉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她有一个糟心的事儿。 　　上次去跑腿帮的时候，竟然是给人看见了，如今京城里面不少的风言风语，只说是郑婉就是那跑腿帮的东家。 　　她虽想解释，但是也知道一个谎是要一万个谎去圆的，宁愿就是谁请也不出门，还是呆在自家的府上好一些。 　　她在家带着，郑席的一些同僚有时也会来，少不得就是会打个照面的，不过周家的那两位郎君倒是最近常来。 　　上次听他们和郑席说，他们家的伯父又要回京来了。 　　当年有一些不好的事儿，惹得他们伯父辞官出走，但是周家到底这么多孩子也都是没几个有出息的，不知怎么，他伯父又肯回京来了。 　　不过周家在京中到底也就是小门小户人家罢了，他们家有一个亲戚入京确实是惹不出什么水花。 　　倒是郑家如今如日中天，郑席得陛下看重，郑姚更是频频出入宫廷，这一日皇后赐宴，请了郑家人进宫去。 　　郑婉不理解，为什么连同她都要去。 　　只是皇后的旨意自然是无人敢反驳的，一家人穿上合适的衣服，就跟着来传旨的太监一块儿去了。 　　郑姚倒是比较熟门熟路，只是说，“皇后娘娘是个最善良不过的人了，大姐不要担心，娘娘不会过多为难的。” 　　郑婉倒是觉得，皇后既然是要赐宴，自然是没有必要为难她的，并不是很担忧。 　　不过当她入宴的时候，就觉得，她或许是不必担忧，担忧的可能是郑席了。 　　因为原本以为只是宴请他们一家的，如今一看，不少适婚的公主竟然也都坐在这儿。 　　皇帝子女众多，如今坐在这里的至少有三个公主，说是家宴，但是把郑席一家都请来了，这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郑婉在心里笑了笑，郑席到底是朵鲜花，不管在哪里，都有太多的蝴蝶会想要飞上来了，哪怕是在这深宫竟然也是如此。 　　只是这笑中，郑婉没察觉的是，自己竟然是好似带了点苦涩的意味。 　　她在不开心，或者说是，她在害怕些什么？ 　　郑婉自己都不清楚。 第210章 当官第十五天 　　210/ 　　但是皇宫自然是不比那些别的府邸, 皇后和皇帝自然也不是那种等闲的人家，不会一上桌就和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这一整个宴席之上都没有提到关于那些什么相亲之事，只是皇后娘娘问了两句郑婉, 说是, “只知道郑大人家中有一长姐, 却没想到上头是两位姐姐。” 　　郑婉便说，“因着民女原也不算是郑大人的亲姐姐，只是这些人一直以亲人的身份一起生活, 相互之间有个照应罢了。” 　　皇后奇怪了, “既不是亲姐姐, 想来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何以要以亲人的身份一起生活呢？” 　　郑婉笑了笑, “回娘娘的话, 这其中确实也是有一些机缘巧合。只是民女父母双亡, 身边更是没有一个亲眷可作伴依靠的，而郑大人家也是没有长辈，民女当时看着觉得孩子们也是可怜，便想着大家一起搭伙过个日子，没想到……” 　　皇后也笑起来，“没想到这郑家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的有出息。” 　　郑席立刻便说, “是娘娘谬赞了。” 　　皇后就说，“若是得了状元郎还不算有出息，那可不知道要如何才算是光耀门楣了。” 　　桌子上的人就都笑起来, 皇后又看郑婉，“这几个孩子你都教养的很好, 想来你却也是个顶顶负责的, 也没有因为人家不是你的亲弟妹就有所苛待, 是个不错的姑娘。” 　　郑婉便说，“谢娘娘夸奖。” 　　这算是一场比较融洽的宴席，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竟然是只宴请了郑席一家人，席上也没有提别的事儿了。 　　回到家之后大家都有点云里雾里的，一是觉得这就入宫赴宴了，自己以后的身份也是不一样了，二又是有点忐忑，不知陛下和娘娘这当中的深意是什么。 　　只是回到家就被郑婉赶去洗漱睡觉了，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话。 　　郑席拦了郑婉一下，然后两人在院子里坐下，一边看看月亮一边说话。 　　屋子里的仆人大多都退出去了，这家的主子奇怪，不管是什么事儿倒是都不乐意别人伺候在边上的。 　　郑婉就说，“陛下有意叫那几位公主相看于你，若只说对你的个人发展上那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郑席并不和之前一样因为这样一句话就不太开心了，反而是笑起来说，“你既是说若是，那自然也知道，但若不只是对我个人发展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不想尚公主。” 　　“我可无福消受。” 　　话到这里，两人自然也就无话了，郑婉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必要一样的事儿再反复的去确定，只是两人这样的关系到底算是个怎么回事，郑婉到现在也还是不太明白。 　　“你既然已经是把跑腿帮的事儿都陆续交给序儿了，自己自然是之后还有别的事儿想干了。” 　　郑婉伸了个懒腰，“京城的乱花渐欲真真是迷人眼，我这一日能收到好些帖子，都是因为他们想着我是跑腿帮的东家，想着在我这儿走走关系，要么是商家，要么还有一些女眷。说起来，我有时想着，和这些京城女眷一般，每日就在府里看看花喝喝茶，这日子也实属好过。” 　　郑席就笑，“若是你愿意这样，我自然是千万个同意，只盼着你不要累着自己，不管是什么事儿，你自己开心就好。” 　　“但你也知道这样的日子总归不是我想过的。” 　　郑席过了一会儿才说，“若不是你想过的，那你就去找自己想做的事儿做，不管你做什么，我总归都是支持你的。” 　　如今不似从前了，京城里面和他们家有来往的人也都知道郑婉和郑席并不是亲生的姐弟，就算是郑婉有再多的生意上的事儿，大家也都可以把她和郑席掰扯开，这样的话其实对郑席也就没什么大的影响了。 　　所以郑婉其实更加可以放开手去办了，只是越是到这种可以放开手的时候，郑婉反而是有点泄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破局的事儿就来了。 　　这一日皇后邀了郑姚郑婉两姐妹一起进宫去，皇后如今不爱和之前母家的人来往，总感觉人家对她太有所求。 　　之前皇后母家的人就已经提过，说是皇后娘娘既然没有诞下皇子，不如是早早的选一个看得顺眼的皇子，记在自己的名下，也好为以后做考虑。 　　只是大家原本都以为皇后属意大皇子，没想到大皇子被外放，这才另外着急起来。 　　可皇后却不爱听这些，她有如何不知道自己家里人是怎么想，只是每每听到他们说这些，她便是不胜其烦。 　　还不如和这些小姑娘们聊聊天，这日说话就说到了北方游牧民的事儿。 　　说是他们水草丰收，牛羊肥美，但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却不爱吃牛羊，觉得难料理，吃起来也不算优雅。 　　只有几户人家那是厨子不错的，才会偶尔吃吃牛羊。 　　“娘娘，那宫里头也好，外头也好，一般牛羊是怎么做呢？” 　　“若说做法，自然是千百种的，只是一般直接煮熟的也有，或是切片炙烤也有，说实在的，吃多了也就是腻味，并不十分美味的。” 　　怎么可能呢？ 　　郑婉想到在现代的时候，牛羊肉那可是谁都喜欢的东西啊！ 　　肥牛肥羊不说了，火锅店的常驻客人。那就算是鲜嫩的牛肉，做潮汕牛肉锅，也是大家都喜爱的。 　　还有什么烤全羊之类的，郑婉只是想到了，就觉得流口水了。 　　“陛下一年不知要拨款多少给你们，只为了他们能活下去。他们拿这些钱也就是为了换些布匹盐糖之类的，到底也是艰苦。” 　　郑婉突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她说，“娘娘，此事民女有一解决法子，只不过目前还需徐徐图之，等有好消息了，再回娘娘。” 　　皇后见她眉眼俱笑，整个人都好似敞亮了不止一个度，虽新奇，但是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看郑婉能有什么想法去。 　　郑婉回到家，就叫人去请白斐然过来。 　　然后又叫郑序过来，算是三个人的一个小型会议。 　　白斐然听完郑婉说的，就挠头，“若说是要牛羊，又何须去那游牧之地？京郊也有不少人家养牛养羊的，算起来一年也能有数十只，很是够用。” 　　郑婉摇头，“第一，若是我的生意真的做起来了，自然是不够。第二，我原本做这个生意就是想着，两边互通，叫游牧人民也觉得他们的牛羊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若说我们还是在京郊自给自足，那何苦来哉？” 　　白斐然哦了一声，只是郑婉说什么他都是觉得有道理的（这已经被郑家人给洗脑了），然后就说，“所以你是想要我来帮你找一只队伍，去运送这个牛羊？” 　　“不是，若是我们和他们谈妥，我相信他们自然是会送过来。我需要你带着人去帮我谈下这笔生意。” 　　“我？我怎么行？”白斐然叫起来，“你知道我，我说话是没一句中听的，我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害了你的生意。” 　　郑婉笑起来，“你虽然说话确实不中听，但是我也没叫你一个人去，我是叫你带着我的序儿去。” 　　郑序：“？大姐，我也要去吗？” 　　“你不是一直都想做生意吗？我与你说，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和人谈生意，过几日，等我们的店铺有个基础的章程了，你就和白大哥一起出发去。至于第一次要多少牛羊，之后多少时间送一次，一次送多少，多少银钱，全部都由你来说了算。” 　　“我？我不成吧……” 　　这可是大相关，若是签了契约，之后再反悔只怕是不妥的。这若是谈的银钱不足，可说不定还要做赔本买卖，郑序有点不敢。 　　郑婉就说，“我把跑腿帮交给了你一个月，你做事井井有条，算账更是一把好手，你从小就在算盘账本边上长大，我对你是再相信也没有的了。这事儿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的。” 　　“可，可……” 　　“我原本想叫你自己去，但是想着此去山高路远，一来一回只怕快马也要将近一月的功夫，我着实不放心你，所以才拖了白大哥和你同行，你不必担忧，若是你算错了什么你白大哥也会在旁边提点你的。” 　　白斐然：？？我啊？我哪会这些啊？ 　　但是下一秒他看到郑婉的表情，就立刻说，“是是是，我在你边上呢，你能有什么担心的事儿？” 　　郑序咬了咬牙，他想靠自己做出一点成绩来给大姐看已经很久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什么方式，如今确实是一个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 　　正如大姐所说的那样，如果今后自己要走这条路，就要有独自面对着一路上的风险和困难的勇气。 　　这事儿很大，但是郑婉都敢这样豁出去叫他去试试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说不。 　　“好，我就听大姐的！” 　　过了一会儿，郑序又挠挠头，“但是大姐，我还不知道你这搞这牛羊的是想做什么生意啊？” 　　“就是啊小婉，这京城里面的人可不爱吃牛羊……” 　　郑婉笑起来，“我？我要搞火锅烧烤夜市一条街，我要让京城的吃饭格局从此改变，我要让大家都因为今晚有宵禁而越发遗憾，就好似那些个元宵灯会一样，对每一个夜晚都依依不舍！” 　　她眼底有光，看着他们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般，“不爱吃牛羊那是过去，看着吧，等我的店铺都开了张，我一定让京城里的人，人人都爱吃牛羊，排队吃牛羊！” 　　作者有话说： 　　牛羊：首先，我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人 第211章 当官第十六天 　　211/ 　　郑婉的这个想法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 甚至可以说是在挑战京城人的一个新的饮食习惯。 　　虽然说她之前在长日县就已经是操作了好几家的餐饮店了，但是在京城里面这样大刀阔斧的却十分危险。 　　首先郑婉整合了自己手上现在能拿出来的银钱，除去百分之二十的一个储备资金之外, 剩下的她全部都打算拿来进行投资。 　　可就算是拿出了百分之八十, 其实也并不算很多。 　　郑婉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点飘了, 手上有几万两银子竟然还觉得不是很多。 　　要知道在长日县的话，这银钱那估计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但是自从有了跑腿帮之后，郑婉就觉得银子的的确确就和流水一样进来, 有很多时候她都会数字有了一些不敏感之处。 　　看郑婉忧心忡忡的样子, 郑姚就说, “大姐若是觉得银钱不够, 我这边也还有一些, 大姐尽管是先拿去用。” 　　她微笑甜美, “我反正每日也不怎么出门, 能用到钱的地方是不多的。” 　　郑婉摇头，“这些钱你都留起来，都是你自己的体己钱，以后你出嫁了，除了我给你准备的嫁妆，这些你也都是要带去的。” 　　郑婉勾了勾她耳后的头发, 然后说，“虽然我知道斐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是姑娘家手上若是没一些银钱, 到底也是不方便的。” 　　郑姚要出嫁的时间越发的近了，郑姚如今听见白斐然的名字脸都会稍稍红上一红。 　　时间过的很快, 那边大皇子走了半年, 宗宜春可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只怕是叫京里头的人注意到了她。 　　不过近来倒是可以走动了，因为皇后娘娘召见了她几次，估计意思也是明确，大皇子远在蜀地，那边倒是也有不少合适的姑娘，并不会就等着宗宜春，所以这婚事再过两月也就可以都退掉了。 　　为此，宗家可是送了好几担的东西到了郑家，郑婉看了下，都是些价值连城确实名贵的东西，比之前的一些敷衍的东西可是好上不知道多少了。 　　郑婉眉心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都收下了。 　　这原本就是郑婉给的主意，宗宜春既然是承情了，这点东西对宗家来说也不过就是洒洒水罢了，郑婉若是在这些东西上还推辞，倒是显得她太过刻意。 　　她原本也是没什么事儿想求宗家，不过既然是自己走出了这条路，那便是和宗家控制不了的牵扯在了一起。 　　不过昌毅侯府到底也不似他们之前所以为的那般得圣上恩宠了，说白了也就是在京中没那样的地位了，即便是郑婉和他们走的近一些，其实也是没什么人会主意到的。 　　说是这样说，转头郑婉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折现，打算投入到自己的产业当中去了。 　　这事儿做起来其实也并不麻烦，只是分几步。 　　第一，要选址。 　　这个郑婉有经验，在京城也算是有一年的生活经验了，要找什么地块比较合适，多大的店面她其实都有一个比较初步的想法了。 　　这事儿原本是不必昌毅侯府插手，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郑婉的想法，听说是要开一连串的酒楼。 　　昌毅侯便是派了自己的长子宗自问来帮郑婉料理这些事儿。 　　郑婉表示，大可不必。 　　但是这好歹也算是昌毅侯府的殷勤，他们是十分感激郑婉的法子，能叫他们女儿留在了自己身边。 　　可惜也不能太过大张旗鼓的过来感谢，只怕是惹的更多人觉得这宗宜春是有意为之的生病，虽然京城里面人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若说是真的开诚布公了，反而是显得有些不美了。 　　于是昌毅侯只能是避开了宗宜春，反而是叫宗自问去处理这些事儿。 　　宗自问在郑家，和郑婉有些大眼瞪小眼。 　　宗自问如今也是京官，但是既然是世家公子，这手上能利用的东西自然是特别多的。 　　就说郑婉想要拿地这件事来说，京城富庶人家众多，难对付的地头蛇也不胜枚举。 　　郑婉也清楚，如果没有一个京城里面能说话的人，其实做什么事都是比较步履维艰的。 　　但是现在郑婉也不是一年前的郑婉了，她现在手里有跑腿帮，倒是不少人想着求着她办事儿，这当中自然也是有不少有钱人的，若是想要行一些方便自然也是可以的。 　　不过找这些人，郑婉是不放心的。 　　宗自问便说，“所以郑姑娘你需要的就是，到时候我来帮你找一些人，保护这块地你从施工到营业都无人来骚扰就可以了是吗？” 　　郑婉就说，“若是可以做到这样，那我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宗自问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说，“我之前听闻姑娘的跑腿帮已经是做的在京城里面无人不知了，每日只是坐在家中也是有万千入账的，怎么还要这么辛苦重新去做点别的生意呢？” 　　郑婉奇怪，没想过这样的话竟然是宗自问会问的。 　　想了想就说，“人若是总是满足于眼前的这些的话，那不就是等于故步自封？岂不是永远都没有什么进展了？我虽然不过是个女流，但是也好歹知道人总归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未来抱负的。” 　　宗自问就说，“寻常姑娘倒不似这样想，只想着到了年纪就嫁人便好了，在家里主持中馈，操持内帷，也是一种活法。” 　　“自然的，这是一种活法，我不愿如此也是一种活法。”郑婉也是能理解宗自问说的这个话，他这种传统的古代人能懂什么？ 　　郑婉压根就没想着和他解释那么多，宗自问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自然也就不用解释这么多。 　　她只是笑笑说，“只是我这人天生耐不住性子，你说若是叫我日日的都呆在府里，对着这四方天地，还计较府里面的细枝末节，我自认是做不好的。所以我很佩服那些夫人们，能有这个本事，叫家里的事儿都井井有条，我若是没有管家，只怕是每天家里的人都不要干活了。” 　　她说的好笑，但是却没有一点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应该的。 　　宗自问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就是那些姑娘们就应该在内宅过日子，是要处理内宅的那些事儿的。 　　但是如今头一次看见如郑婉这样的人。 　　她可以直接了当又大大咧咧的说，内宅的事儿她可处理不了。 　　不会觉得这是丢脸的事儿，也并不觉得这是光荣的事儿。 　　宗自问之前的那个念头又起来了，只觉得她有些特别。 　　郑婉要的简单，宗自问当然是很好的给她解决了。 　　包括郑婉没有要求的，在拿地的时候宗自问也叫人去给她走了走关系，算是拿了点方便。 　　这条街的一连串是有六家店门，除了头上两间是二层的，剩下都是有三层之高。 　　郑婉十分满意，她大刀阔斧的直接全部都买了下来。 　　这就花了她大多数的资金准备了。 　　接下来就是装修。 　　郑婉的想法是二层的两间做烧烤店，然后中间的两间做火锅店，最后面的两间做潮汕牛肉火锅店。 　　这样的话一排下去基本都被郑婉给包圆了。 　　但是不一样的店是要有不一样的装修风格的。 　　比如烧烤店，她用的桌椅板凳就会稍微矮一些，好叫人有一些席地而坐的肆意感。 　　而装修会简单洒脱一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是烧烤店的特点。 　　但是烧烤店的店门前面需要支一个小摊子，到时候要找个人来专门在门口烤羊肉牛肉串，多好的吸引人的方式啊。 　　至于火锅店，郑婉觉得比较重要的是锅的打造，一般的锅肯定是不成的，毕竟火锅店炎热，又没有电磁炉，只能是分成两类，一类是铜锅，里面加炭火，还有一种就是四川火锅类的，下面加炭火。 　　但是纯辣只怕京城的人都遭不住，她又跑了许多家打铁铺子去看看能不能打铜锅，能不能打鸳鸯锅，还有九宫格等等。 　　郑婉想的全面，其实是把自己到了古代之后想吃的东西都给安排上了。 　　真的太久没吃火锅，如今想起来都要掉眼泪的想了。 　　其实鸳鸯锅这些还好，只是铜锅确实是废了不少功夫。 　　因为上面烟囱要可以开关，形状又是比较特别的，郑婉找了好几家打铁铺子才找到了个老师傅，说是可以做。 　　接下来就是等他做个一个样子来看看了。 　　还有最后一家潮汕牛肉锅。 　　郑婉觉得这最重要的就是当面切肉显得新鲜。 　　那就要在进门的地方布置一个红案，找个会解牛的厨子，专门的就是来这里给他切肉。 　　郑婉这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那忙的是一个不可开交。 　　因为她说的很多东西别人都是无法理解的，所以基本都是要亲力亲为。 　　她要看铺子的装修，要看里面东西的采购，还要看那些材料送来对不对。 　　包括锅底，包括蘸料，包括调料，郑婉全部都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两个月过去，郑婉瘦了一大圈，也因为成天的在外面跑，更是整个人都黑了一大圈。 　　就是郑姚看着她都有点欲言又止。 　　这郑婉如今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精贵的姑娘家啊。 　　和外面跑腿帮的小子几乎是没什么差别。 　　不知道的还以为郑婉去做外快去跑腿了呢。 　　郑婉完全不在意这些，黑了养养就行，瘦了还不用减肥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郑序和白斐然总算是从西北回来了。 　　郑婉等他们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些前期准备到底算不算白用功，就看这了。 第212章 当官第十七天 　　212/ 　　郑序一进门, 郑婉差点没给他赶出去。 　　不单单是郑婉晒得漆黑又消瘦，这郑序更是不用说。 　　原本郑序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笑起来就让人觉得甜甜的。 　　但是这只是出去两个月, 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先不说多少漆黑了, 简直是又黄又黑, 就好像是真的是下地干了好几年的活似的。 　　这也就罢了，原本脸上的肉乎乎全部都没了，瘦的好似换了个人。 　　另外, 两个月的时间郑序竟然就好似整个人拔了个高个。 　　如今一回来, 那是又高又瘦又黑。 　　郑序苦巴巴的看着郑婉, “大姐, 真的是我, 序儿。” 　　郑婉嚎了一声, “我的序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白斐然也进门, 郑婉一口水差点被呛死。 　　原本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白斐然也没如今这么凄惨。 　　那是头发也是干枯的和草似的，脸也是黑黄黑黄的。 　　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郑婉，“你还有脸问！” 　　他们进门来，要了两碗水，咕咚咕咚全部给喝了个干净。 　　白斐然才说，“此去西北, 那是真的没见过那样的风沙，不过草原也是有的。真的去了一趟才知道那些游牧人民是多少不容易。” 　　“就是啊！”郑序接过话茬，他又要了一碗水, 然后就说，“大姐你可不知道, 他们是连房子都没有的, 就走到哪里搬到哪里！” 　　逐水草而居这是游牧民族自古以来的习俗。 　　“不过牛羊倒是真的不错。他们在草原上给我们宰了羊, 炙烤了羊腿，很是美味。至于牛也是，他们除了炙烤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只不过那日我喝他们的羊肉汤确实觉得不错，京城里面甚少有吃到这样新鲜的牛羊，我想着你这生意，说不定真的能做。” 　　郑婉点头，大草原上的牛羊当然是在这京城这种地方不能比的。 　　又问，“牛羊好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价钱？” 　　郑序就说，“大姐，这方面我也是在想的，因为距离是一方面，若是每一次进货都要我们自己亲自去，那一来一回，只怕是什么生意都耽误了。所以我就和他们约定了，叫他们到时候每一个月就送一批货过来，他们人手充足，又习惯的走南闯北，叫他们来送，我想是胜过我们自己去的。他们原本没想过还能有这样大的生意成，即便是叫他们半月一送，也是愿意的。” 　　郑序喝了口茶，明显他这一路上虽然是去了很久，却为了不要耽误行程也算是日夜兼程，定然是没有休息好的。 　　郑婉看在心里，心里少不得是有点心疼。 　　但是郑序却一点要抱怨的心都没有，甚至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比去之前更开心了。 　　他继续说，“至于价钱，我计算了下，他们还给我们送货，也要比京郊的那些庄子里的牛羊要便宜上三成。” 　　“三成？这么多！” 　　白斐然就笑，“你以为？京城里面就算是奴才也是精贵，那些京郊的庄稼户也是看碟下菜的，我们若是在这些人手里买牛羊，只怕是也得不来好。” 　　郑序就说，“是，一路上我和白大哥商量过了，若是我们要买一些时蔬瓜果，自然是要找京郊庄户家里的，这是新鲜。而若是要牛羊之类的，再没有比从西北进货更好的了。” 　　郑婉就说，“你们去看了有带回来吗？” 　　郑序点头，“当然有，牛羊不易保存，我和白大哥是骑马回来的，带的都是冰冻起来的牛羊肉，至于新鲜的他们还在路上，大概过个十天左右可以到。” 　　郑婉惊讶，“你都会骑马了？” 　　郑序笑起来，“大姐，我现在马骑得说不定不比白一大哥差。” 　　白一：？咋个还拉踩了。 　　郑婉先着急去看了那牛羊，发现是用冰块冻硬了，然后一路还是裹在冰块中间带回来的。 　　现在即将要入冬，京城还没那么冷，能一路找到冰块，想来他俩也是废了不少的功夫。 　　郑婉看这牛羊肉都还算可以，立刻就决定，“你们先去洗澡休息一下，今晚上我们就吃火锅，让我们来尝尝这西北的牛羊有什么出众之处！” 　　郑序以前是吃过火锅的，郑婉之前在石牛村的时候就做过给他们吃，可是很久不吃了，如今特别想念。 　　“大姐，我们还是吃辣油锅吗？” 　　郑婉笑起来，“现在，我们有鸳鸯锅了。” 　　鸳鸯锅？郑序不太明白。 　　那边郑婉已经进了厨房去准备了，家里那是什么东西都齐全的。 　　因为要开火锅店，所以家里自然也就准备了锅和炉子，她叫人烧炭，然后自己准备锅底。 　　红油锅底是她前两天熬好的，一块一块分装好，只要想吃的时候随时扔一块就行。 　　后期火锅店估计是要一天熬一次才够用。 　　然后清汤的锅底她用筒骨高汤加一些葱姜这些简单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备菜。 　　菜是简单的，正常的火锅烫菜，蔬菜之类的。 　　再就是牛羊卷。 　　郑婉的厨房里放着大家伙，这是专门切卷片的铡刀。 　　这也是找人专门定制的。 　　中间是细窄的切片口，只需要把冻好的牛羊肉放在这当中，然后狠狠的切下去就是薄薄的一片卷。 　　郑婉试验过多次才得到了这个铡刀，她非常满意。 　　甚至想把那个打铁师父专门聘用过来，就来给她做这几家店铺的一些工具。 　　铜锅鸳鸯锅，甚至这个铡刀之类的都是他做的，这到底是老手艺人了。 　　他们带回来能有一样十几斤。 　　郑婉叫白三过来切，白三这种干力气活的人都切得有点累了。 　　郑婉一看，好家伙，大脸盆都装不下的肉，这下是真的吃肉自由了。 　　两大盆的肉，再加上满满一桌子的蔬菜，郑家人连同一个还没过门（不是）的白斐然，一起坐下来开始涮火锅吃。 　　白斐然是没吃过的，他盯得眼睛都直了，“这都是些什么啊？” 　　郑婉就说，“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生意的其中之一，火锅。下面是碳，让这个锅子可以一直在滚，然后在里面烫菜吃。” 　　“这菜这样烫就能熟？” 　　“那当然能熟。”郑婉给每个人递了一个料碗，“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来进行调配酱料，比如我给你们调的就是最简单的蒜泥香油，如果还有别的想法，都可以自己调。” 　　“这个，蘸着吃就可以了？” 　　郑婉点头，“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蘸，锅底也都是有味道的。” 　　白斐然还是没明白，但是等到他开吃的时候，就好像是婴儿第一次开荤一样，简直是眼睛都在发光。 　　郑婉的锅底味道比较重，是比较辣的，因为他们家的人除了郑姚之外，都还算能吃辣。 　　所以郑姚更多的吃骨汤锅那边。 　　可是白斐然就是，虽然菜但是很爱吃。 　　就是不能吃辣但是非要吃红汤锅，就是吃的自己是嘴唇都红肿成香肠嘴了还不肯罢休。 　　最后还让白三把剩下的牛肉和羊肉都切了，让管家他们都坐下来吃了个精光。 　　郑序吃的几乎是要扶墙走，然后才说，“大姐，就咱们这生意，不赚钱都是不可能的。你说呢白大哥，要是你，你愿不愿意每天都来吃？” 　　白斐然也是打了个嗝，这会儿还捧着冰粉在吃。 　　——是的，郑婉为了做火锅生意，重新的把烧仙草和冰粉给做起来了。 　　只是如今家里厨娘帮工很多，一个人做一点就行，大家都不会累。 　　他捧着冰粉在解辣，然后就说，“那小序啊，哥也是和你说实话，每天吃是不行的，这人受得了嘴受不了啊。” 　　他慢悠悠的又吃了一口冰粉，“但是两天吃一次那是应该的，不吃这人受得了，嘴也受不了啊。” 　　郑婉被他笑死。 　　然后晚上白斐然总算是要回家了，回家也就算了，还打包了三四份冰粉回去，美其名曰是给家里人先尝尝，做做测评。 　　结果白夫人看着许久未归家的儿子瘦了黑了也就算了，这嘴还肿成这个样子，担心的不得了，就想要把脉看看是不是哪里病了。 　　谁知道那是儿子吃辣吃的，回到家还在不停的复述郑婉家的火锅有多好吃多好吃，那肥牛肥羊简直是吃上几斤都不痛快。 　　也别说他没想着家里，这冰粉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面小料加的满满当当的，一拌，又是冰凉又是解腻，就是白夫人吃了都还想再吃一碗。 　　“这我们明天还可以叫跑腿帮点来吃啊？” 　　谁知白斐然叹了口气，“那恐怕是不能咯，这是小婉准备了在店里面卖的，如今只是先让我们尝尝鲜，现在店铺都还没弄好，咱们去哪儿买。” 　　白夫人心里想，这郑婉虽然是来自乡下，但是主意确实是多又妙。 　　又过半个月，所有的原材料也都算是到的差不多了，郑婉的几家店铺也都是装修好了。 　　她也不另外取名字，统一都叫郑氏。 　　从郑氏烧烤，郑氏火锅，郑氏生切牛，这三家店开始。 　　完全的是开启了郑婉统治京城人民胃的新时代。 　　不过在此之前，郑婉通过跑腿月报放出招募，每家店都招募十名美食家进行“霸王餐”探店。 　　要求是：1.对美食有独特的理解和见解。 　　2.能写出深刻并令人心动的文字。 　　3.喜欢牛羊肉。 　　不要钱吃顿大餐，又能有机会把自己的作品刊登在跑腿月报，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一时间报名的人就达到了数百人之多。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这即将要开业的“郑氏三店”当中。 第213章 当官第十八天 　　213/ 　　郑婉不着急开店, 自然是有她的原因在的。 　　她通过了跑腿帮来进行宣传，虽然说现在跑腿帮的跑腿月报原本就是有专门的广告位招租，但是之前跑腿月报就已经有规定, 这个广告位可以租, 但是这个店或者是什么生意, 一定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样至少跑腿帮是不必负责的。 　　所以跑腿帮在开设这个广告位的时候，郑婉就另外组建了一个部门, 就是专门去考察一下这些要打广告的商户是不是靠谱的。 　　就郑婉而言, 想要找跑腿月报打广告的人太多了, 她自然是要进行挑选的, 不然的话这跑腿月报的公信力下降了, 这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所以, 这连着好几期都是被郑氏三店给垄断了的广告位, 这郑氏的店铺甚至都还没有开业，就能这样的打广告，很多人都是在心里揣测，这郑家和跑腿帮是有什么关系。 　　之前就已经有人推测，说是郑婉就是跑腿帮的东家，只是无人去证明罢了。 　　这件事儿反而就可以也当成一个佐证, 觉得就是可以更加证明郑婉和跑腿帮之间的关系了。 　　只不过没人有地方去问，问到跑腿帮的人，那管事娘子又是个水泼不进的性子, 也是无从问起。 　　就算是宗宜春也是十分好奇，想问郑婉, 可惜郑婉如今是忙的脚不歇地的, 竟然也是找不到她。 　　开业前五天, 郑婉已经选好了来吃“霸王餐”的人，三家店，每一家店选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郑婉都是仔细考量过的，要各个方面都要涉及到的。 　　比如有那种运笔比较严苛的书生秀才，他们一般是店家比较害怕的探店者。 　　因为这些人吃了这一顿，并不一定会写出什么好东西来，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倒是还有自己的一些忠实读者，他们在跑腿月报上有自己的专栏，很多人都是冲着他们订报的，所以不管好坏，都会刊登出来。 　　偏偏这些人也是软硬不吃的，若说是你想要多给点他银钱来改了他的口风，只怕是还会写的更加严苛。 　　还有比如那种富家郎君，这些人呢写的东西那是一般，但是嘴刁啊，什么好东西是没吃过的。 　　若是这些人都能说上一句好，那信的人就又多了不少。 　　只不过这些人，那同意来吃这个“霸王餐”自然也不是因为免费吃的，那其实就是想要图一个新鲜。 　　头一次有这样不要钱只要你来吃吃说两句的活动，还有早就已经是这样大肆整修惹得京城里的人都在观望了。 　　还有郑婉还选了一些普通人家的夫人，可是前提是这些夫人可以带着自己的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子一同前来。 　　最后一种，那就是京城里面风评比较好的老人家了。 　　郑婉那是想要各种种类的人都要可以来测评一二。 　　时间就到了测评那一日，约的是午饭的点，一共有十五个客人，分成三批进入到了不同的店铺。 　　点单和一般的店铺不一样，这是用了厚厚的宣纸写成的，下面垫了硬板，一桌一本，上面还有简单的图样绘制着，好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郑氏烧烤。 　　“这什么，羊肉串，牛肉串是个什么东西啊？” 　　旁边已经有郑婉这段时间培训的比较到位的“服务员”拿着点菜本，然后微笑着说，“就是牛肉或者羊肉拿铁签子串起来的烤串，我们这儿的烤串全部都是用炭火直烤的，保证保留来着西北牛羊最纯正的味道。” 　　“西北牛羊，最纯正的味道？”那秀才笑了一声，“我只知牛羊膻味重，即便是京郊最好的农户养出来的，也未必得见能入口。” 　　那富家郎君摇了摇扇子，“这位兄台有所不知了，这西北的游牧人会养牛羊，他们的牛羊自小就是放逐在外面养大的，竟是真的膻味少，只是牛羊大抵做来做去不过就是那些味道，我想也是翻不出花来。” 　　-郑氏火锅。 　　“什么鸳鸯，什么红油？” 　　“鸳鸯的意思就是一个锅两个锅底，一边是辣的一边是不辣的。而红油锅就是全都是辣的。咱们这里还有孩子，我是建议大家可以尝试一下我们店的鸳鸯锅。红汤热辣，骨汤浓郁。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秀才笑了一声，“你这店小二说话倒是有意思，这一口锅该是什么味儿就是什么味儿，怎么还能一边一边？” 　　“咱们这店里的锅是这样的。” 　　“那就赶快上来给我们瞧瞧，我倒是要看看，什么锅这么厉害，还能一口锅两个味道了。” 　　-郑氏生切肉。 　　和那两家店有所不同的是，郑婉已经让那个庖厨在红案这里开始切了。 　　深红色的牛肉在他手下立刻被片成合适薄厚的片，然后放在一个又一个的小碟子上。 　　“我们不用选？” 　　“照着掌柜的吩咐，把本店的招牌菜全部都给各位上一份，之后若是还有什么想要另外加的，您吩咐一声就可以。” 　　锅底上来，清汤可见底，只是却还是可以闻到牛骨浓郁的味道。 　　至于那一盘一盘的生肉瞧着都是大差不差的。 　　一个个人都扭头看身边的人，“说是招牌菜，竟然就上了十盘长得一样的肉，这就是这家的待客之道？” 　　郑婉选这些人有有分别安排他们在这些地方就餐也是综合考虑的。 　　第一呢也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申请表，这个很重要，还有就是他们平时喜欢吃的东西的种类。 　　其实都和这些店不太一致。 　　郑婉觉得，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般总归不会那么挑剔，觉得大概也都会好吃。 　　但如果是吃自己平时不怎么爱吃的，其实就会特别的认真去比较，去思量。 　　而认真的想法之后如果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好吃，那就真的是到位了。 　　一日之后的跑腿月报刊登了这十二个人（除去了三个小孩）的探店文章。 　　用的版面十分之大，不过每个人都没有几句话，所以也只不过就是占了一整版而已。 　　这一整版就已经是叫无数商家都垂涎三尺，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只不过问到了那跑腿帮的招商办，人家就只是说，“广告位也很不错呀，你也可以多考虑考虑。” 　　也有说，“这些探店的也都是投稿来的嘛，有的是有自己的专栏，人家爱写什么爱投什么，我们也没办法啊。” 　　其实让那些店家这样羡慕的原因还有一点，主要就是这些人的这些探店，都太好了！！！ 　　好的让人以为这郑氏是给足了银钱的。 　　先来看那个烧烤店的测评。 　　那朱秀才是专栏作家里面嘴比较毒的了，可是却是极尽褒奖之词，“……牛羊膻味全无，只余喷香扑鼻，香辛调味到位，闻之食指大动。其肉味足以绕梁三日，余归家半日，竟是食不知味，脑里嘴中只空留牛羊鲜味，回味无穷……” 　　这还用说，为了找孜然郑婉可是想尽了办法。 　　最后还是只能从商店里面直接买了两百斤放在烧烤店的厨房备用。 　　郑婉许久没用商店里的东西了，有时候也会打开商店页面看看，也不为别的，就是回忆一下之前现代的生活。 　　虽然这里没有空调冰箱热水器，但是一两年的时间下来，郑婉其实已经很习惯古代的这些生活了，只是有的时候也还是会记起现代生活的好。 　　不过和那些穿越者不一样的是，郑婉在现代没有家，那对现代的眷恋其实就没有那么深的。 　　但是不一样的是，在古代她有家了，这家里有她爱的人，有最好的弟弟妹妹，所以郑婉其实更喜欢这书里面的世界。 　　而且，现在她也尽可能的把现在的一些东西拿到古代来，那些高科技是不行了，但是这种什么烧烤店，火锅店还是很可以的。 　　至于剩下的一些人写的就更加口语化，“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想过牛羊肉烤起来会这样的香。回到家还很想这个味道，于是上街去买了两挂牛肉回来，自己支了炉子烤，可偏偏怎么烤也没有他家的味道，以后正式开业了，我一定是常客了。” 　　“那日没酒，是个遗憾。若是以后开了门，约上我的三五老友，等夜色落下来，喝酒吃串，一定是可以写入我人生惬意事项的。” 　　第二家火锅店的评价就是，“新！” 　　“这样的吃法从未有过，牛羊肉还能卷成薄片我更是从未想过，锅底是辣的，吃到嘴里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我更是从未想过！这郑氏火锅若是叫我评价就是——好想天天来吃啊。” 　　“孩子不能吃辣的，只能吃了骨汤的锅底。是的，我从来没见过竟然一口锅里面还有两个锅底！听店小二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三个、四个锅底，我真的觉得非常特别。酱料好吃，我孤陋寡闻，上面的酱料我基本全部都没听说过，只是知道都很好吃。我家里人如果要聚餐的话，我愿意掏点钱到这家店来吃。” 　　这白夫人看到这里，把跑腿月报往下一放，然后看边上的儿子，“你之前说的特别特别好吃的，就是这个火锅？” 　　“是啊，特别好吃，可惜还没开门，若是开门了，我一定带爹娘大哥大家一起去吃！” 　　白夫人看着这上面的文字，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打了个商量，“咱们和郑家也算是亲戚了，你和郑大姑娘关系又好，你这也算是帮了不少忙的，就不能去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 　　“让我们也提前吃上一口呗！” 　　作者有话说： 　　馋火锅了，一会儿我也去吃！ 第214章 当官第十九天 　　214/ 　　白夫人还没走上这个关系户, 就有别人走上了。 　　说出去别人都不信，这关系户竟然是皇后。 　　要说皇后之前屡屡召见了郑姚，也知道了外头跑腿帮的事儿, 原本是觉得新奇, 也觉得自己在深宫里头不能叫什么新鲜事儿自己都不知道了。 　　于是呢, 也通过了郑姚订了跑腿月报。 　　这送报的没想过，自己每期有一份报竟然是会被人带进皇宫里头的。 　　这日皇后娘娘在看这些文章，就说, “这郑氏三店, 是你们家的吗？” 　　郑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大姐做的, 民女的大姐在做吃食这方面特别有想法, 咱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经常是吃到一些朴素的食材做出来的美味, 大姐是很有好手艺的。” 　　皇后点头, “本宫看也是如此，看这些人写的文章虽然遣词造句是没什么文化的，基本就是用一些白话在这儿说，也难得这跑腿帮肯人家说什么就等什么。不过只是单从这些，也能看出来这三家铺子可见是又特别，又好吃。” 　　郑姚就说, “娘娘谬赞，娘娘什么美食没吃过呢，这其实也不过就是打的普通老百姓的主意。”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即便我是在深宫里头，尝遍了天下美食, 但是也总归是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我没有尝试过, 就和这说的什么烧烤啊火锅的, 本宫确实也尝过锅子之类的，但是这什么一锅多味的，还真的是没有见到过。” 　　郑姚笑了笑，“民女的大姐是会有一些新的想法的。” 　　不过皇后娘娘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郑姚也算是进宫陪伴皇后娘娘许久的人了，自然是知道了这当中的意思。 　　她就说，“娘娘若是感兴趣，民女回家去就和大姐说说，瞧瞧咱们能不能把家伙事儿都搬到宫里头来，给娘娘招待一顿？” 　　皇后一听，眼睛一亮，“如此可行吗？这不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这行不行的，民女的大姐一定都会想法子的，重要的是娘娘乐意吃。”郑姚如今自己有个私塾，待人接物也比以前会多了，也会说很多以前不会说的话了。 　　她自认为，这都是和郑婉学的，若是叫她自己反应过来，只怕是一辈子也没这个本事了。 　　“只是若是娘娘吃的觉得好，可要赏赐一份墨宝给我们，这样这郑氏三店在京城里面就不愁了。” 　　皇后一听，笑起来，“你这丫头，若是好吃，哪里需要本宫题词，想来自然是每天都大排长龙的。” 　　只不过她如今生了孩子，性情原本就温顺了许多，又日日听郑姚说些宫外的新鲜事儿，心境开阔了不少。 　　她心里喜爱郑姚，只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自然是一口应下来。 　　“既然这样大张旗鼓了，那本宫自然是要另外请了陛下过来品尝的。到时候准备二到四个人的吧。” 　　皇后好似很少主动去请了皇帝吃饭，郑姚知道的还是头一遭，不知皇后是哪里想通了，只是因着这样，她便是叫郑婉要更加小心伺候了。 　　郑婉当然知道这当中的厉害程度，只是没想到自家妹子竟然已经有这种本事了，“你能说动皇后娘娘来尝我们的东西，姚妹，你也太厉害了！” 　　郑姚脸都红了，别人怎么夸奖她她都还好，毕竟现在也有不少人称呼她为先生了。 　　但是只要是郑婉这样夸奖她，她就会忍不住脸红，似乎就是一直这样努力就是希望可以得到郑婉的夸奖和表扬。 　　她便说，“大姐，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是皇后娘娘看了跑腿月报上的文章感兴趣，然后吩咐我的。” 　　郑婉摇摇手，“若不是你，皇后娘娘哪儿有机会看到月报啊。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是做的精细仔细，保管是不出错。” 　　要给皇后娘娘和皇帝伺候饮食，这是个大工程。 　　提前一天，郑婉就已经获准了进入御膳房然后准备这些东西了。 　　皇后娘娘的小厨房她是去不了的，这皇后娘娘也不会叫外来的人随意进入，她和郑姚是熟悉，但是这小厨房如今还要看管公主殿下的饮食，皇后九死一生的生下这个公主，看的是比眼珠子还珍贵，任何事儿都不能例外。 　　不过对郑婉来说那是无所谓的。 　　她提前挑选了最好的牛羊肉，也是冻好的，然后除了一些特定的调料之外，其余的全部都用御膳房的。 　　不过一些工具是必须要郑婉自己带的，也不是她不嫌麻烦，主要是御膳房也没有啊。 　　比如鸳鸯锅，比如铜锅，还有比如孜然粒之类的。 　　不过即便是皇后娘娘请过来的，这些东西还是要被严格检查的。 　　甚至入桌之前也会有好几道的试菜环节，郑婉表示：理解的理解的，古代都是这样的。 　　然后御膳房的人就看到郑婉搬出一个大大的铡刀，然后开始切冻着的牛羊肉。 　　那御厨一号就说：“牛一旦下田犁地了，肉质就会过硬，这样冻了再吃，岂不是更棉口？” 　　郑婉就说，“我们哪儿敢用耕地的牛啊，咱们自己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这些都是游牧人民放养的牛羊，我们的人亲自去西北找回来的，肉质肯定是没问题的。” 　　御厨哦哦，这外面的人吃东西比宫里头也不差了，竟然是要去西北亲自运了牛羊回来的。 　　郑婉准备就提前了一天半，然后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算是正式进到了皇后宫中去开始准备晚宴。 　　皇后先见了郑婉，笑眯眯的和她说话，“平日和姚姑娘聊天，知道你也是个了不起的，自己一个女娃娃竟然是组织了这样的生意，可见是说在做生意这件事儿上是不分男女的。” 　　郑婉就说，“谢娘娘夸奖，只不过这事儿民女其实也就是出了个主意，很多事儿还是很多人一起才能办到的。就说这个牛羊肉，还是民女的弟弟亲自去了西北两个月才谈好送到京城来的。” 　　这会儿皇帝进来了，所有人都起来行礼。 　　之前设宴，皇帝是见过郑婉的，让他们起来了就问，“为何要远赴西北？京郊其实也有不少养牛养羊的农户啊。” 　　这皇帝也是有所耳闻的。 　　郑婉正考虑怎么说，皇帝就说，“你直说就是了。你家也不是头一次入宫，知道朕和皇后是什么人，哪里又会怪罪你什么。” 　　郑婉便说，“其实有两个缘故的。第一呢自然是因为民女知道西北的牛羊品质会高一些，因为他们的牛羊放养在草原的，肉质更鲜嫩一些，而且品质上去了价格也不会高，其实是很合适的。” 　　皇帝就说，“这就是做生意人的生意经了，那第二呢？” 　　郑婉笑了笑，“也不怕陛下笑话，其实民女虽然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但是心里也有为国为民之心的。之前听郑大人回家有提起，说是陛下担忧一些西北游牧人民的生计，一年即便是拨款许多，也还是叫他们的日子远不如中原内陆地区的人民。陛下忧心忡忡，只觉得天下臣民皆是子民，何故有人过的锦衣玉食，有人却为柴米油盐担忧？” 　　皇帝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是看她继续说下去。 　　“民女不才，也想着若是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也为陛下分忧，解决哪怕一些些很小的问题，对于民女来说，也是天大的荣耀了？” 　　“所以你觉得，你从西北买牛羊，也是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 　　“解决称不上，但确实是可以放松他们。就拿民女这三家店来说，都是需要用到牛，其中两家需要用到羊。日后店铺壮大也好，新品种的店铺开业也好，民女的方向也肯定就是牛羊的方向。只是一季度，若是照着民女的预算，生意正常且还算良好，就可以用掉上千头牛，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去年半年都达不到的收成。而民女只需要这几家店铺，就可以做到这样，稳定而且确保收入。他们可以用这些银钱换盐换糖，来到京城甚至可以换锦缎回去，这何乐不为呢。” 　　皇帝看了郑婉好一会儿，然后就笑起来，“朕昔日夸郑席，说他有大才，如今看来，倒是这家中还藏龙卧虎，他有你这样的长姐，怪不得会有这样的见识。” 　　皇后就说，“陛下可忘记了，这俩孩子不是亲的姐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吃的一样的五谷杂粮，郑家的儿女，实属不错。”皇帝频频褒奖，但又说，“只是你说的天花乱坠，归根到底的是看看你家的这些东西好吃不好吃，若是不好吃，只怕是这生意做不下去，人家西北的牛羊又是没地方卖了。” 　　郑婉笑起来，“陛下这话说的有理，那就请陛下来评价评价，皇后娘娘可是答应了舍妹，若是好吃可是要赏赐墨宝的，那陛下如此说了，是不是也要赏赐民女一副墨宝？” 　　皇帝指着她大笑，“朕知道为何皇后总说你妹妹是个妙人了，如今瞧来，你们一家各个都是个有趣的。旁人就是得了朕的恩赐才能献菜，你竟然在这儿讨价还价？” 　　皇后也笑，“这一家子都是胆大的。” 　　皇帝就说，“你若是真的不错，朕自然是有赏的！” 　　这时候外头的人进来，“娘娘，都准备好了，可否传膳了？” 　　皇帝一挥手，“快点送进来。” 　　这外头的人就送了锅子进来，这还没到跟前呢，皇帝和皇后就闻到了一股又是有点呛人又是叫人口水直流的味道。 　　郑婉笑了笑，走到那边上去，这算是到了她的主场了。 第215章 当官第二十天 　　215/ 　　郑婉布置的场地是这样的, 因为今天只来了皇帝一人，所以皇帝和皇后坐在对面，中间的桌子是鸳鸯锅, 然后调料是郑婉给两位调好的。 　　有三种风格的, 一种是最基础的清汤蒜泥；一种就是花生芝麻的典型不出错搭配；还有一种就是放了小米辣和各种香菜葱之类的调料, 这种其实在现代也是比较多人会选择的一种。 　　只是皇帝和皇后的口味郑婉自然是琢磨不清的，所以就把能带来的调料全部都带来了，另外也支了一个台子, 好叫他们之后自己再选择性的添加。 　　“这是什么个名堂……” 　　郑婉就说, “陛下, 娘娘, 口味有轻重, 一般情况下咱们三种东西是不怎么一起吃的, 因为相互之间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很统一, 但是想着陛下和娘娘也就是尝个味道，所以我就整理出一套流程。咱们第一步先吃生切肉。” 　　这御膳房的御厨的刀工自然是要好过外面的庖厨的，即便是郑婉找了很久找来的，自然也是不如他们这些御厨手下专门的刀切小弟。 　　这生牛肉切的不光是又薄又好，甚至还是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均匀。 　　郑婉心想，什么时候自家的庖厨也能有这样的刀工就好了, 主要是速度还快，简直就是可以又快又好。 　　“生切肉用的是铜锅，咱们就把生切肉用铜锅烫熟, 然后搭配上沙茶芝麻花生酱，里面加了少量的蒜, 若是陛下和娘娘不喜欢这个酱料, 这边酱料台都是可以替换的。” 　　自然是身边就有宫女帮忙下牛肉, 郑婉看着时间就说，“好了，牛身上的这两个部位只需要如这样烫上几息，等肉变了颜色就是刚刚好，这样的肉是不老不柴，又已经是熟了十分好吃。” 　　皇后笑了笑，这不过就是等闲的烫牛肉，这她也是吃过的。 　　然后蘸了酱料放在嘴里尝了尝，立刻就皱了皱眉，这味道倒是和她之前吃的很不一样。 　　其实牛肉只要是新鲜，就都还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个酱料的味道，似甜非甜，似咸非咸，芝麻和花生的香气扑鼻，混着牛肉的鲜香，竟然有另类的美味。 　　皇帝叹了一声，“若说你这新意，其实也不过尔尔，只是这酱料特别，若是叫别人给你这酱料学了去，只怕你这生意也是做到头。” 　　郑婉笑了笑，“酱料就是一家店能运营下去的根本，自然是不能叫人轻易的学去的。” 　　皇帝就说，“若有人有心，万事皆成。” 　　郑婉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芝麻酱和花生酱也就算了，这沙茶酱可是他们都没听说过的酱料，想要抄袭，可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和皇帝一一回应了。 　　郑婉让他们尝了一些雪花吊龙，然后胸口油以及炸腐竹，就打算给他们进行下一步了。 　　撤去了铜锅，换成了鸳鸯锅。 　　“这就是，那月报上说的鸳鸯锅？” 　　郑婉笑起来，“正是的。” 　　皇帝一看，这圆形的锅被一条波浪形的铁片一分为二，左边是鲜红的汤底，上面还有红油在冒泡，右边又是浓郁的骨汤，颜色透着一点奶白。 　　皇帝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鸳鸯，倒是物似其名。” 　　“红色的是辣的，民女制的是微辣，没有那么辣，右边的是骨汤，味道会和刚才的铜锅有一些像，但是因着我们烫的东西十分不同，所以吃到嘴里的味道自然也就非常不同了。” 　　“这烫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郑婉看那些宫女一盘一盘的端上来，然后就说，“陛下，娘娘，这当中的菜色我准备的比较特别的是肥牛卷、肥羊卷、虾滑、毛肚、百叶、黄喉，蔬菜部分我准备了响铃卷、冻豆腐以及大白菜。” 　　皇后看了又看，只觉得样样都新奇，好似是每一样都没有见过的。 　　这边宫女之前已经被郑婉培训了，正给皇后和皇帝下东西吃呢，那边郑婉就走到外头开始自己亲自烤起羊肉串了。 　　她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娘娘，至于烧烤部分，民女给您二位准备的就是经典的牛肉串、羊肉串、烤鱼、猪肉肠，素菜部分是韭菜和豆干，还请陛下和娘娘想想是不是有别的想吃的。” 　　皇后就和皇帝说，“臣妾一早和您说过，这郑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稳妥的，您瞧，就算是准备一个餐桌也是一套一套的。” 　　皇帝就说，“皇后说的正是，郑氏，你说的这些都行，只管上你觉得好的就行。” 　　郑婉远远的应了一声。 　　她虽说是这么多孩子的长姐，但其实年纪并不大，这声音倒是还带了一点娇俏之意，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笑，然后齐刷刷的开始吃火锅。 　　火锅的魅力就在于，即便是盛夏时节吃的热火朝天的，嘴里也感觉要冒烟了，但因为它那种独特的火辣，总让人越吃越想吃。 　　火锅吃一半，郑婉外面的烤串也烤好了，她让人给送进来，自己去洗了手才进门的。 　　皇帝和皇后正对着这些一串一串的东西好奇，不过倒是也不必他们自己动手，边上的宫女太监自然是会把这些肉啊菜啊都赶到盘子上，然后主子们再用筷子优雅的吃。 　　郑婉就笑，“陛下娘娘，这东西还得是不要那么干干净净的，拿着这签子撸下来吃来的痛快。” 　　皇后掩唇，“市井之气。” 　　郑婉也说，“确实是市井之气，不过百姓也好，陛下和娘娘也好，为着这天下太平，不就是为着可以开开心心的吃一顿饭吗？民以食为天，自然是怎么好吃怎么开心怎么来。” 　　皇后和皇帝既然是特别的邀请了郑婉来操持这一顿，也就听了她的照着吃。 　　说实在的，你说要多好吃，多惊艳，那其实对于皇帝和皇后来说，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但是这就是胜在一个新奇，这三样东西不管是哪一样，都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和皇后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两个人的神情都是十分愉悦的，看得出来，对这一顿饭十分满意。 　　郑婉看这两位主子的脸色，才算是松了口气，这在古代，基本是没什么人权的，如果是不能好好伺候好了这些主子，那说不准是有什么后果了。 　　果然，在吃完郑婉准备的冰粉小点心之后，皇帝大手一挥，决定赐墨宝给郑婉。 　　郑婉这可是真的得跪下谢恩了，皇帝墨宝何其珍贵。 　　不说别的，郑婉在心里想，这若是真的是历史上存在的哪一个皇帝的话，这要是留到现代，那上了拍卖席可真的是这辈子都能躺平吃利息了。 　　皇帝大书“八珍玉食”四字，甚至还在下面加盖了私印。 　　皇后笑说，“臣妾瞧着也不过就是些等闲菜色，竟也能得陛下如此褒奖。” 　　她洗了手，叫人来伺候笔墨，然后看着郑婉说，“陛下那份是赏给你的，而本宫这份是之前和你妹妹说好，赠与她的，这你们姐妹两个一人一份，到时候可不要拿左了。” 　　郑婉就说，“多谢娘娘恩典，只是不管是陛下还是娘娘的，民女都一定是高高挂在店铺的正中央，好叫来往的人都瞧见。” 　　“瞧什么？” 　　“当然是他们吃不上御膳房的珍馐美食，但是也算是和陛下娘娘能吃上一样的东西了，就得是在我的郑氏三店里。” 　　皇后拿着毛笔指了指她，“要不怎么说你是个顶顶会做生意的，只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好这样市侩。” 　　皇后都这样说了，郑婉只能是笑笑然后称是。 　　只是她心里觉得这就是“何不食肉糜”的话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若不是她这样的小姑娘好几年前在石牛村就市侩的开始做生意，凡事都是想着要挣钱，要养家糊口，如今哪里有这样的日子。 　　只是这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们自然是不能够理解的。 　　不过郑婉也没指望他们理解什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开心心的出宫就好了。 　　只是回了郑家才算整个放松下来，郑婉在门前下车，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就听见有人说，“怎么还不进门？” 　　郑婉扭头看去，就看见郑席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垂着眼看着她，好似已经等她很久了。 　　郑婉就说，“怎么出来了。” 　　郑席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说，“要走走吗？” 　　如今夜色不深，外面也不冷，只算是有一阵微风，郑婉点了点头。 　　郑席陪在她身边走着，两人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郑婉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好似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这样的空闲时光了，每天都是忙到倒头就睡，这样可以散散步的日子都回忆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走着走着，郑婉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一热，然后下一秒就是郑席牵起了她的手。 　　郑婉觉得自己脊椎发直，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 　　他语气淡淡的，但是即便这样也叫郑婉察觉到了他的一丝紧张。 　　“你冷吗？” 　　夜色醉人，倒是称不上冷或不冷。 　　只是少年的心炽热如火，他的感情不被任何外物影响。 　　他赤诚一片。 　　郑婉只觉得自己手心冒汗，她应该立刻拒绝，但是好一会儿她才松了口气。 　　肩膀缓缓的垂了下来，原本紧绷的情绪仿佛全部都释放了。 　　“这样就不冷了。”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朦胧叫人迷糊。 　　郑婉在这一刻只想：人生境遇难以推测琢磨，算了，及时行乐吧。 　　作者有话说： 　　恭喜弟弟，贺喜弟弟！ 第216章 当官第二十一天 　　216/ 　　说是及时行乐, 但是郑婉到底也不敢真的做点什么。 　　充其量就是郑席在拉她小手的时候不挣扎，然后有的时候在无人之处郑席也会安抚的抱了抱她。 　　这个安抚不知是安抚郑婉的，还是安抚郑席的。 　　但是郑婉却竟然有些享受这当中的点滴, 或许对于郑婉来说, 亲情来之不易, 爱情也是。 　　她之前从未想过有人会爱上她这个人，大家或多或少的接近总该都是有些目的的，但是郑席不一样。 　　他对她自然是无所求的, 而且在他自己已经一切都拥有的时候才提出这一点, 就更可见一斑了。 　　不过郑婉想着谈恋爱嘛, 也不用非要有个结果, 自己现在开心肯定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更何况现在她一心都扑在了自己的店铺上, 其实能分给郑席的时间是真的很有限。 　　不过郑席目前也很忙, 皇帝喜欢他, 自然是交托了更多任务给他，但是他还是每日都要进宫去给皇子们讲学。 　　一天也是忙的从早到晚的，两人都在自己的事儿上打转，对于郑婉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了。 　　说回郑婉的三家店铺，郑婉自己就是做跑腿帮的, 自然是知道宣传的重要性，前期的“霸王餐”宣传暂且不说，已经是在京城里面引发热议了, 甚至还有很多商家过来问，能不能他们也做这个霸王餐, 当然了肯定也是通过跑腿月报的。 　　但是跑腿月报的版面就这样多, 如果都给别的店铺去做这种生意, 其实并不划算。 　　所以企划部门来到郑婉这边申请，是不是可以加一个副刊，就是专门做“霸王餐”的，但是这个副刊是可以作为增刊送给那些定报的人家的。 　　这当然是大收入，因为就是这霸王餐的广告抽成就又十分可观了，郑婉觉得不错，自然是叫他们放手去办。 　　而自己这边除了之前的霸王餐，自然是最重要的就是陛下和娘娘钦赐的墨宝，这可是在京城的贵人圈子里引发了热议的。 　　“这郑氏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是还能得了陛下的墨宝？” 　　“陛下和娘娘皆有赏赐，这可是天大的福分，这人什么关系，竟然能有这样的手笔？” 　　不过倒是无人怀疑这会是假的，毕竟是天子脚下，今日你敢冒充这个，只怕明日就有人要来提了你去砍头了。 　　就是宗宜春那边也是惊讶，“从未听说这郑家竟然有这样的关系啊，不过……难不成是之前郑姚面见皇后娘娘，给她做了绣花所以娘娘喜爱她？” 　　可只是因为一个姑娘刺绣绣的好就能到这一步？ 　　宗宜春也说不好。 　　昌毅侯倒是说，“陛下屡屡重用郑席，如今他节节攀高，只怕是到时候定然不是做一个言官如此简单的了。” 　　“不是言官？他虽是状元之才，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读书人上来的，还能做什么？” 　　昌毅侯只是一笑，目光落在宗宜春身上。 　　当初宗宜夏的事儿不了了之，也大抵是个庶女的缘故，即便是他在郑席这样的新贵跟前也不能说话太过大声，结果人家三两下的推拒了，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若是一开始就早早的把自己的女儿定给他，也好过这接下来的事儿。 　　至少是当初乡试的时候还不曾定给大皇子，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如今却是不要想了，能得宗宜春留在京城留在他们的身边已经很好了，旁的暂且不去想了。 　　只是这有了御笔亲自说不错的郑氏三店，刚试营业期间就是家家饱满了。 　　郑婉推出试营业三家活动，不管你是到店还是外卖，全部都是八八折，这可叫一开始就想尝尝鲜的人快乐了。 　　这好端端的银钱竟然就这样剩下来了，那谁不快活？ 　　立刻就是蜂拥而至。 　　荣玉燕倒也不是说要省钱才来凑的这个热闹，而是她最近又是在京城走动了，自然是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说起这荣玉燕啊，她家倒是庆幸，这可谓是塞翁失马了，原本觉得丢人还觉得没攀上那大皇子是天大的损失，却没想到这势头一转竟然是天大的福气。 　　荣玉燕原本何尝不想在外次次都讽刺那宗宜春两句？不管人前人后她总是忍不住的。 　　但是这事儿已经是被武昌伯爵夫人给三令五申了，叫她万万不要提大皇子之事。 　　别的不说，就是皇后娘娘也点头允许这宗宜春退婚了，他们家还在外肆意说这些事儿的话，不就是摆明了要得罪皇后娘娘？ 　　武昌伯爵夫人也知道荣玉燕是个蠢笨的，只好事事都给她拆开了揉碎了去说。 　　叫荣玉燕忍了忍，时间久了也就不爱说觉得没趣儿了。 　　如今她来到着郑氏三店门口，也是因着最近京里面，即便是姑娘家的话题也都是围绕这这个。 　　毕竟，能吃到御膳只怕是没多少次机会，但是这是皇后娘娘和陛下都亲笔赞赏的好吃的东西，这来不来的就显得方便许多。 　　荣玉燕堪称京城达人（自封），怎么可能错过这种热闹，于是她早早的就来了。 　　只可惜，这早早的就来了，到底还是来晚了。 　　门口的小二是招牌的笑容，问了几个人之后在自己的册子上一翻，就说，“这位郎君，咱这边雅间已经全部满了，您说这边是一人吃饭伺候的人还有三四个的话，其实下面的零台也是坐得下的。” 　　那小厮往后看了看，且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什么性子，这光是站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热闹，可不知道这下面的小桌子会多少混乱，连忙就说，“我们就要雅间。” 　　小二还是笑着，“咱们烧烤店的话雅间前面还有二十桌，若是您这边一定要雅间可以取了号等，大抵是要等上近一个时辰的。” 　　“一个时辰？”那小厮已经可以想到自己姑娘的暴跳如雷了，连忙暗戳戳的塞了荷包过去，“小二哥通通情，咱们也都是为主子家办事儿的，这我若是回去说一个时辰，我家主子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呀。” 　　谁知那小二竟然是不声不响的把荷包给推了回来，然后就说，“客官严重了，若是前面有人不等了，您这儿自然也就是快了。不然的话可以去问问火锅店和生切肉是不是会空一些？” 　　这原本荣玉燕是想三家一起吃的，自然是每一家都派人去问了，谁知是一家比一家久，都是十几二十多桌的要等。 　　荣玉燕脸都要歪了，“你和他说了吗？我是什么人，竟然叫我在门口等？叫他东家出来，即便是郑婉我也是认识的，不见是这样不给脸面的。” 　　“姑娘，只说是东家事忙，如今刚开业，三家店要料理的事儿太多，打了个马虎眼将奴才给打发了。” 　　“你说你们，又有什么用！一个个的！” 　　荣玉燕正要发火，突然看见街口停了一辆马车，看标记应是白家的。 　　果然，下车的人里面就有白家两夫妻还有白斐然他们，乌泱泱的也算是有一大家子人。 　　荣玉燕一看，竟然是有六七个人了，这会儿才来，只怕是也要和他们一块儿等。 　　荣玉燕想着，这倒说不定不必自己发脾气。 　　那白家的小郎君听闻是行走江湖多年回京的，这江湖人士只怕是性子就没那么温和了，到时候若是闹起来，这好戏不就有的看了吗？ 　　这荣玉燕想的倒是挺美的，只是她不和白家亲近，也和郑家的人从不有来往，自然是不知道原来白家和郑家的关系。 　　这白夫人到了店门口，去的是火锅店，还是郑婉亲自迎接出来的。 　　郑婉挽着白夫人的手，然后说话间就要把他们带进去。 　　这荣玉燕就看不下去了呀，怎么她过来就要等上一个时辰，这边白家的人来了就能直接进去。 　　是不是欺软怕硬？ 　　真就当她武昌伯爵府好欺负？ 　　荣玉燕来了火气，气冲冲的往前走，就是身边的丫鬟都拦不住，这些丫鬟原本就被伯爵夫人耳提面命，一定要看好自己姑娘千万别叫她在外头惹祸了。 　　“郑婉！” 　　郑婉和白家人都回头看她。 　　不过到底白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荣玉燕自然也就不好多过分的话，只是勉强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多少是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郑姑娘，我的丫鬟刚才来问，说是雅间全满了，我以为这样大的铺子，还是陛下御笔高悬的，总归是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才是吧。” 　　郑婉松开白夫人的手，然后笑了笑，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荣玉燕了。 　　在京城里面这样每每出现就是要找茬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她就看着荣玉燕说，“荣姑娘说的有理，自然是有先来后到的，所以之前的客人在里面吃饭，只能让您这样后来的在外头等。” 　　“那我瞧白夫人来的可也不算是比我早，怎么就又能进去了呢？” 　　白夫人瞬间有些尴尬，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直接，听去也有点傻不愣登的。 　　郑婉就说，“哦，白夫人他们是提早预约的，自然是已经留好了雅间了呀。” 　　“提早预约？”荣玉燕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 　　“当然是了。小华。”郑婉扭头看门口的门童，“给我们荣姑娘查一查，最近可以预约到什么时候，约到了再叫荣姑娘来嘛，也省的她白跑一趟，总归辛苦。” 　　荣玉燕脸色不好，一时就想脱口而出，才不需要！ 　　她难道还非吃这家铺子不可了？ 　　可还没等到她开口呢，那小华就说，“掌柜的，咱们这火锅铺子近五天的预约已经全部满了。” 　　郑婉：“哎呀，那真的是不好意思，若是荣姑娘还想赏脸，只怕是得自己来排队了。” 第217章 当官第二十二天 　　217/ 　　郑婉这边接了白夫人他们上楼, 白夫人倒是不好意思了，“竟然还是这么忙，简直一位难求啊。” 　　郑婉就笑, “其实没这么夸张, 只是京城里面的人大多都喜欢凑热闹, 这里又有陛下的御笔，自然就想来瞧瞧的人就更多了，过个十天半个月, 估计就会冷清下来。” 　　白夫人拍拍她的手, “你做事有主意, 开店有章程, 如何会冷清下来, 这新店开业第一天, 可不要说这种晦气话。” 　　郑婉看了看他们, 然后就说，“既然今日将军和夫人都在了，那一会儿尝了可要好好的给我提提意见才好。” 　　白将军是个爽快人，如今也是直来直往的，“陛下都说好了，自然是好的, 我们又能提出什么意见来？” 　　白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说，“不过这吃东西都是千人千面的, 你呀也不用太在意每个人的想法。” 　　郑婉笑笑。 　　送他们进雅间，外头又有人来找郑婉了, 白斐然连忙就说, “你去忙吧, 今天第一天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呢，我们这儿自然是有人招呼我们的，你不用管。” 　　郑婉点点头，不过白家人郑婉也算是比较熟悉了，自然是叫他们自己从便了，不过也是另外找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小二在一旁伺候，好随时讲解。 　　郑婉在这里开这些商铺，其实人力用的是很大量的，甚至前期是有花近五六天的时间对他们进行一个培训的。 　　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自己之前也是没有接触过的，如果不能做到完全的熟悉的话，之后也是要惹来麻烦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头一天的营业还是遇上了不少麻烦事儿。 　　郑婉可以说是三家店铺一直在跑的。 　　在火锅店下来，楼下大堂就有人在闹，“你这锅子这么辣，你一开始也没有说啊！”说话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郎君，他油头粉面的，但是一看精神却不是很好。 　　同行的那种狗腿子跟班也搭腔，“就是，你这么辣叫别人怎么吃，这不是坑钱呢么？” 　　郑婉走过去，那边上的小二也算是个好脾气强心脏了，可是这会儿也是脸红红白白的，可见刚才已经是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了。 　　郑婉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叫他先去后面休息一下。 　　那郎君不饶人，“怎么就走了，这话还没说完呢。” 　　郑婉就说，“这位郎君，我是这铺子的掌柜，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 　　那郎君上下觑郑婉，然后又突然笑眯眯的说，“你一个小娘子，竟然是这样大铺子的掌柜？莫不是拿出来唬我的吧？” 　　郑婉勉强笑了笑，对这种人她倒是很勉强的才能有好脸色，要不怎么说服务业难做呢。 　　郑婉就说，“郎君严重了，就是我们家的锅子进宫去伺候陛下娘娘也是我跟着去的，这有什么好糊弄的呢？” 　　“你倒是也不必抬出陛下娘娘来吓唬我，这就算是陛下和娘娘也不会包庇你这糊弄我们这些食客！” 　　“就是就是！” 　　很多事倒也不是人多就有道理的，郑婉就说，“不知道是哪里让几位客官不满意了呢？” 　　“太辣，你这锅底你自己尝过没，这么辣叫别人怎么吃？” 　　郑婉看了下便是挂着的点菜板，上面写的清楚，要全辣锅，而且要重辣。 　　郑婉笑了笑，“我们的小二问过几位的呀，这重辣是非常辣的，可各位还是点了重辣的呢。” 　　“你家小二只是说，这重辣比较辣，那谁能想到这么辣呢？” 　　这不是无赖是什么？ 　　郑婉就说，“之前也建议过呢，如果觉得说太辣，也可以点鸳鸯锅，这样一边还能是不辣的，这样也可以。可是几位不是说不要么？” 　　遇见一些极端的客人，小二都会把基础情况用炭笔写在点菜单上的，这也是郑婉的规矩，毕竟这里没有监控，到时候也难回头去想。 　　那郎君就说，“我们又不爱吃不辣的，为何要点鸳鸯？你这鸳鸯还贵一些，可不就是想着多挣我们的银钱么？” 　　郑婉笑了笑，“这都是大家自己的选择的，若是不太能吃辣，可以吃微辣，中辣，为何非要选这最辣的呢？每个人对辣的感知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们也提醒了，一般人都吃不了这个重辣，是郎君你们非要说要尝试尝试，怎么如今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呢？” 　　“你这小娘子说话有意思，难不成我们来你这儿吃饭还能是我们的问题？感情你这儿只能接受别人说你们好，不能接受别人说你们不好？” 　　“不好自然能说，比如菜色不新鲜，比如菜给少了，我们都可以列为意见进行参考，日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想来我们店的态度也还算不错，只是如郎君这种，自己不听我们的建议，事后又觉得是我们故意坑害你们的，我实在是招待不起。这样吧，今天的这一顿就算是我们请的。” 　　“这还差不多，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就应该长个教训……”那郎君只听到最后一句，前面的只当是没听见。 　　只是郑婉自然是还有下文的，“不过既然我们这边是如此不合各位郎君的胃口，之后的郑氏的店铺几位也就都不必来了。我自会叫小二记下各位的姓名和容貌，好叫以后各位不要走错了店铺，免得又吃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婉笑了笑，“郎君如何不高兴了？如我这种坑人的店铺，少来一次您不是应该更满意才是吗？” 　　说实在的，这铺子确实好吃，虽然这锅底确实很辣，但是却是前所未有的叫人觉得心动。 　　郑婉一扫，其实桌上的菜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些郎君看着锦衣华服的，没想着是个打秋风的。 　　估计多半是想在这第一天的就闹出些事儿好叫郑婉不好看，这样可不就是要割地赔款从了他们的愿了。 　　不过确实是第一天，郑婉懒得和他们计较，拉了黑名单以后不伺候就行了。 　　京城正常人这么多，这一个两个的，郑婉已经是不放在眼里了。 　　也不管他们怎么说，郑婉请的护卫已经来请他们出去了。 　　“既然是不好吃，也既然是吃不下，那就不耽误郎君们时间了，还请出去吃点别的吧。” 　　他们不管怎么闹，还是很快就被人架了出去。 　　就算要闹也没话说的，吃也吃的，也没收钱，说破天去，也是郑婉在理了。 　　她又去了烧烤店。 　　这次被抱怨的是说炭火烟太大了。 　　郑婉瞧了瞧，这倒是正常人，只是因为来得晚没什么位子了，于是自己说愿意坐在门口的。 　　这也算是对他们家铺子的一个支持吧。 　　郑婉想了想就说，“这原也是我们的不是，只是今日确实忙，里头没有位子了才叫客官坐在此处。我立刻叫人做个挡板好叫风不往这边吹，另外赔偿您这边三串牛肉串三串羊肉串如何？” 　　勉强找到一个屏风，挡在烧烤炉和他们桌子中间，很快确实就没有烟了，这人家也是个讲道理的。 　　就说，“你们家的烧烤好吃，原本已经是开业有便宜了，如今你也是给我解决了，哪里还要再贪你的便宜，这我都成什么人了？” 　　郑婉笑起来，“客官这话就是折煞我了，来者是客，我们没做到让您满意是我们的不是。”郑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片，然后递给他们，“既然如此，就送您一张九折抵用券，一年内这三家铺子任意时候都可以使用。” 　　看人家还要推辞，郑婉就说，“这可不要再拒绝了，不然我这生意可就做的都不好意思了。” 　　“你这掌柜的确实到位啊。” 　　“就是啊，东西好吃，人也懂事儿，我看你这铺子啊，一定是能越来越好的。” 　　若是真的如此，那就借了您的吉言了。 　　郑婉可真的是忙的不可开交，新店开业很多事儿那些小二压根解决不了，不过郑婉也是理解，自然是会给足了他们时间去学习的。 　　那边郑席事儿总算是忙完了，刚准备回家，就被同僚就抓住，非要去他家的铺子尝尝。 　　“我早就听说了，可是一位难求，咱们今天就绑着郑大人一块儿去，这小东家都来了，哪儿还有没有位子的道理。” 　　郑席就说，“那原也不是我家的产业，只怕过去了也还要排队呢。” 　　“都一样都一样，我瞧你们都姓郑，这迟早也都算是一家人的。” 　　这话郑席爱听的，他就说，“既如此，今日自然是由我做东，各位有空的大人咱们一同前往？” 　　郑席原本就是十分冷淡的人，和大家来往并不密切，如今他竟然是会开口请吃饭，这有事没事的都想着来凑个热闹了。 　　结果郑席就带了近十个人来，他来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忐忑，不说别的，对于郑婉，他是不愿意给郑婉找一点麻烦的，毕竟这些日子有多少累，他也是看在眼里。 　　到了铺子，郑婉听说郑席来了，就下来看他，好家伙，带了这么些人的。 　　郑婉就笑，“都是你的同僚啊？” 　　郑席有些脸红，“我说我做东请他们来尝尝。” 　　郑婉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对。” 　　她担忧郑席孤芳自赏，没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如今郑席能如此，她开心的不得了。 　　至于包间什么的，她是掌柜的，她自然是有办法的。 　　“各位里头请，我准备一个雅间，叫各位今日可以好好尝尝。” 　　“这姑娘就是这郑氏的掌柜的？” 　　“瞧郑大人这样子，我还从未见过郑大人还会在姑娘面前紧张的样子呢！” 　　“哈哈哈哈不说破不说破！” 第218章 当官第二十三天 　　218/ 　　京城里头最近最热门的的话题就是：“你去郑氏三店吃过饭了吗？” 　　“什么？你才吃了其中一家？我可是已经吃了两家了！” 　　“那我可是有吃过三家的了！” 　　“那你觉得哪家最好吃？” 　　“要说好吃这当然是生切肉了, 这肉质鲜嫩，入口即化。还有特色胸口油，这还用说么？我三日可以吃上两次！” 　　“那我倒是觉得火锅最好吃, 这辣味整条街都飘香, 吃了火锅再吃生切肉, 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压根没有任何味道。” 　　“哎呀，要我说, 若是谁都能说实现烤串自由, 那才是真的了不起。” 　　这种争论在京城可以说是此起彼伏。 　　郑婉的这三家店比她想的还要顺利, 每日都是大排长龙, 郑婉其实一开始也是担心, 是不是京城里头的人觉得新鲜所以如此。 　　但是都已经过去半个来月了, 竟然生意还是这样红火,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是加了郑婉家的会员，打算长期在这家吃饭的。 　　不过郑婉家的会员也是简便，就直接搬了现代的那种充卡制度，只需要在前台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还有自己设定的一串密码，然后就可以往这卡里面充钱, 至于冲多少，端看这些人的心意。 　　郑婉想了想，她的店铺基本都是三家通用然后丰俭由人的, 于是就选择了五钱银子起充，充值成为会员的, 下一次就可以用卡里面的余额付款, 而且一直都可以享受到九折的待遇。 　　若是有些人加经常想要来吃的, 那其实充个卡自然是很合算的。 　　因为没有出另外的钱，自己的钱还是自己的，只是提前拿出来用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接受别人的充值，郑婉觉得，只有流动资金在手上，那才是收益。 　　为什么现代有很多店铺短短半年就可以回本而且大赚，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办卡，而充值的人很多。 　　这个充值一旦大量起来，流动资金瞬间就会变多，而之后不管是要去开展别的生意或者是做别的什么事儿，都是可以的。 　　郑婉的铺子营业不过一个月，就已经有人开始抄袭了。 　　也打着烧烤和火锅的名号。 　　甚至开的铺子也就在郑婉的铺子的不远处。 　　但是郑婉压根不在意，做生意，尤其是这类吃东西的生意，郑婉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口味。 　　你抄袭一个皮抄袭不来人家的骨。 　　只有郑婉这种正宗现代人，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怎样才算好吃。 　　至于这些人，他们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 　　果然，也不过就是十来天，一开始低价出售所以不少人去尝尝味道，但是去了就会有比较，一比较他们就不愿意去了。 　　说到底，这都出门吃饭了，哪里还在意这点银钱啊。 　　于是，那家店铺门可罗雀，这边郑婉的店铺大排场龙。 　　郑婉是让郑序去当这三家铺子的综合店长。 　　他如今做起来倒是非常到位的，郑婉全权交给他去做，因为郑氏三家店的充值卡之类的都是可以通用的，所以他每天晚上都会组织三家店长开会，然后把这三家的信息都合并整理，以免到时候客人来了说自己充了卡了，反而查个半天。 　　另外，他每天还是早上和晚上都会组织每个店铺的人开会，可以说他要比郑婉忙多了。 　　不仅这些，那些采购的事儿他也都要自己过过眼，还有员工培训的事儿。 　　其实每个店铺都有属于自己的店长，但是总归是要有一个统筹的人。 　　郑序原本就喜欢做生意，如今叫他去安排这些事儿，他再累也是不怕的。 　　店里面的人一开始是觉得他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过就是因着东家的关系到了这个位子，其实并不是很爱听他的。 　　但是这段时间过来，就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样小的孩子，但是行为处事做起来却十分的老成。 　　非常的到位，让他们都觉得听他的没有问题。 　　这一日，郑序找郑婉，说是想要聊聊店铺未来的发展。 　　郑序的意思是，可以多开几个分店。 　　有了分店到时候就有更多人可以去到他们的店铺里面吃饭，因为现在排队太严重了，所以还是每天都会流失掉不少的客人。 　　郑婉其实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她还是觉得，现在开分店其实并不是很合适。 　　“那如果这样的话，你是觉得开哪一家呢？烧烤火锅还是生切肉？” 　　郑序想了想，“不能和我们这边一样，三家都一起开嘛？” 　　郑婉就笑，“那这其中的成本你想过吗？我们开店不光是要考虑一些小钱，更多的是大钱要考虑啊。比如选址，你的店铺是拿来租还是拿来买，如果买了，这是多少银钱？如果租，到时候你的地方选好了，可是东家见你生意好眼红要把房子拿回去如何是好？这是一个，还有就是人，我们培训这些人已经是十分花费力气，甚至能找出这样多靠谱的人，并不容易。” 　　尤其是制作火锅底料的人，郑婉是找了自家的厨娘，这些厨娘都是签了卖身契在她家的。 　　不然郑婉是不放心让他们来做的，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如今生意做的这样的大，如果到时候还步之前长日县的后尘，那郑婉可真的是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了。 　　不过这些厨娘郑婉还是放心的，除了是签了卖身契这个缘故，更重要的是，就比如之前饭与面的郑娘子，都是一样的无依无靠的妇人们。 　　这些人没有家庭，甚至还要遭受父兄的欺凌，活不下去了，出来找活计。 　　郑婉拿了她们的身契，也不是叫她们当牛做马，每日也是吃饱喝足还有月银，包吃包住的只是做个厨娘，她们大多也都是感激的。 　　这些妇人都是一个推荐一个，郑婉严格挑选出来的。 　　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所以郑婉内心，还有一项别的事儿要做。 　　等到把手上这些铺子生意都全部整理好给郑序了，她就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了。 　　“那大姐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让别人来开我们的店铺。” 　　“啊？”郑序不理解，“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和旁人分钱？” 　　“可是天底下的银钱若是只是我们自己，那是永远也挣不光的。我们一家人，能挣的几个钱？但是若是很多人都忙着我们挣钱，有些事我们都不太需要操心了，然后却还是日日有钱进账，这有什么不好呢？” 　　郑序笑起来，“好是好，可是大姐，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这怎么会没有，我们不要开分店，我们就开品牌授权店，开加盟店。” 　　“这是什么意思？”郑序已经拿了纸笔过来，打算郑婉说一点他记一点。 　　自己做生意和看别人做是完全不同的，郑序这一个来月也是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块海绵，不停的在吸水。 　　这做生意的学问之大，真的是要自己亲自的去做过才能感受出一二的。 　　郑婉就说，“比如现在，大家吃火锅吃烧烤，都认我们的牌子对不对？” 　　“是，其实京城里也有旁的店铺，但是大家不去，都爱来我们郑氏。” 　　“所以啊，这是我们的品牌，别人不去旁的店，因为知道即便是他们取名是郑氏，可是没有我们郑氏的章戳，大家就知道不是。但是如果，现在开了另一家店上面也有我们的章戳，也说是郑氏，甚至我或者你，我们作为郑氏的东家都亲自去过那个店主持开业，你觉得，这家店是不是我们家的铺子？” 　　“那当然就是啊。”郑序挠了挠头，“这不就是我们的分店吗？” 　　“对啊，那吃饭的人也会这么想啊，于是呢，我们就可以让别人来开这种店，但是，从选址开始，到人员培训，到店面如何装修，还有用料如何，进货渠道是哪里，全部都要我们做主。” 　　“可，可这不就是大姐你之前说的，我们分不出精力去干这么多事儿吗？” 　　“可这是一劳永逸的事儿。我们自己的店铺，如你，要早会晚会一日两会，甚至每天还要另外组织店长开会，然后你要每天都要盘账，对不对？” 　　“正是。” 　　“可若是我们把这些事儿都交给别人做，我们只需要负责前期的准备，后期我们就是约定，他们只能用我们的原材料，这是第一个收益点，第二，我们一开始让他们加盟的时候就要收取可观的加盟费，这是另一个收益点。最后一个最大的收益点，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和我们分成，一个季度或者多少时间查账一次，然后就根据这个盈利，我们可以拿一成左右，这就是源源不断的收益。” 　　郑序明白了，“我懂了，大姐的意思是，我们与其是直接去买一颗鸡蛋，不如是养一只鸡在家里，只需要给它一点点的粮食，但是它就可以每天每天给我下蛋，是源源不断的鸡蛋。” 　　郑婉笑起来，这孩子真的就是一点就通。 　　如加盟这种事儿其实比较复杂，郑婉也只说了她自己了解的一部分东西，可是郑序却已经是明白了。 　　他站起来，然后拿着手上的纸来回走动，“大姐，我心里有想法了，等我回去完全的罗列起来，再来和你讨论。” 　　郑婉笑着看他，然后就说，“序儿。” 　　“嗯？大姐怎么了？” 　　“你长大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莽撞的只想着跟在她身后给她数钱的小孩子了。 　　郑婉不知如何，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第219章 当官第二十四天 　　219/ 　　郑序第二天就已经是把他连夜想好的方案拿过来讨论了, 甚至是其中的加盟费多少，然后应该多少时间提供一次供应，这个供应的价格应该是多少钱都已经是全部算明白了。 　　郑婉看着这厚厚一叠纸, 然后呆呆看了看他, “你一晚没睡啊？” 　　郑序顶着那漆黑的眼圈笑了笑, “就光顾着算账了，竟然也没有觉得困。” 　　郑婉摇头，收起来, 叫他去吃饭, “你今天不要去店里头了, 还是在家里睡个觉。” 　　郑序摇头, “我今天还要开会呢, 这是昨天就约好的事儿。” 　　郑婉有点不高兴了, “挣钱是让人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你这为了挣钱，身体都不要了，我看啊，这钱还是不挣算了。” 　　郑序连忙就说，“大姐，你知道的, 我原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去拉了拉郑婉的手撒娇，“大姐，我错了, 以后都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你看好不好？” 　　郑婉就叹了口气, “你别以为现在你管着这么多人你就了不起了, 说到底你也还是个在长个子的孩子，若是之后你就这么高了，我看你席哥和度哥不笑话死你。” 　　郑席和郑度都长得很高，尤其是郑度，因着去学武，所以每次回来郑婉都觉得，这度儿怎么又长个了？ 　　郑序听到这话不吭声了，他可不想自己成为这郑家唯一一个矮个子。 　　连忙就说去吃饭了，又一直保证自己一定是会好好睡觉的，然后才被郑婉放出去去铺子里了。 　　郑婉就坐在前厅看郑序写的那些“策划书”。 　　郑席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他今日休沐，进门就看见有微微的光打在郑婉的身上，透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 　　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温和和温柔。 　　虽然郑席知道这不算是完整的她，但是这也是她的一部分。 　　她似乎是听见了有人进门，然后抬起头来，见是他，微微一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郑席只觉得世界都好似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有了外头的喧哗声。 　　“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郑席走过去，然后就说，“已经吃了，送到屋子里来吃了的。” 　　郑婉点点头，“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我以为你要睡到晌午。” 　　郑席笑起来，“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可以在家，哪里舍得睡到晌午。” 　　郑婉脸红了红，不说话了。 　　郑席就问，“你在看什么？” 　　郑婉递过去，“你看看，昨天我和序儿商量了加盟店的事儿，他连夜做了个策划案来，这孩子，一说起这些事儿他就是可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早上被我狠狠的说了一通，这会儿逃出去了。” 　　郑席低头看那些纸，确实是写的明明白白又清清楚楚，这上面的数字肯定也是被反复确认计算过的。 　　他放在桌上，然后就说，“他喜欢这些事儿，自然是肯上心的。” 　　“那就算是再上心，也不好如此，这不是耽误自己的身子吗？我辛苦的把他养大，难道还图他给我挣银子花啊？” 　　郑席就笑，“人家喜欢，饮水都饱了，你何必这些事儿上不高兴。” 　　郑婉觉得和他说不通，他哪里知道郑婉这又当妈又当姐的难处。 　　尤其是郑序，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是那么小小一个的，如今哪怕是变高了，在郑婉心里也还是个孩子。 　　郑婉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郑席就看她，“那我在你心里，也始终是个孩子？” 　　郑婉无语了，扭过头，“谁和你说这些了？” 　　郑席笑起来，“你呀，你也觉得我、姚姐，甚至度儿都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人了，可偏偏是碰上了序儿的事儿，你就是会大乱，怎么序儿就不是我们郑家的人了？就不能自己做主了？” 　　“你知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们说，每个人总归都是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做主的，你现在也让他去参与店铺的管理的，我想也是你愿意相信他，甚至也觉得他可以独当一面了。至于你说的这些吃喝睡觉的事儿，哪家的孩子不任性，他也不是个孩子了，难不成还要永远都被你管的严严实实的？”郑席突然就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你呀，还不如多放些心思在我身上才好。” 　　郑婉猛的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觉得自己耳热，然后又坐下来，“我放心思在你身上做什么？之前不是还听说你不少同僚要给你保媒？” 　　郑席苦笑了下，“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同僚但凡是见过你的，哪里是有如此没有眼色的，还给我保媒做什么？” 　　郑婉就说，“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郑席突然伸手去拉了她，然后就说，“你若是如此说，我倒是也有个想法，姚姐既然都定下来了，那我们呢？” 　　郑婉只觉得自己的手也抖了一下，“什么我们？” 　　郑席就笑，“你又何必装傻？我只问你一句，你可还要我等多久？” 　　郑婉看他，“你是觉得，有点久了吗？” 　　郑席摇头，“若是要等你，我自然是几年都愿意等下去的，我只怕是你没有这个念头，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你想如何？” 　　“若是如此，我自然是要去想想别的法子。”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法子？” 　　不过话是这样说，可是郑席是什么人郑婉也是清楚，只要是他自己想定的事儿，就没有不成的。 　　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我知你意思，我只盼你再等等，眼下我不知能和你说什么，但是我没有吊着你玩的意思，你信我。” 　　郑席笑起来，“你有这话我便安心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对于郑席来说，能和郑婉走到这一步似乎也已经是实属不易了，别的确实是，只要有一个盼头就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郑席见郑婉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就不在这些事儿上做另外的纠缠，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便说，“最近西南方向总有异动，陛下不太安心，已是屡屡召见军机大臣商量此事了。” 　　郑婉一听，这是国家大事，便也是打起精神说，“你的意思是，莫不是要打仗了？” 　　郑席不比别人，从来不认为郑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流之辈，他和郑婉一起长大，知道郑婉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所以即便是他如今入朝为官了，有很多事儿也是会和郑婉坐在一起聊一聊。 　　有的时候郑席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喜欢郑婉，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不愿意只是居家绣花，她胸中也有锦绣山河。 　　郑席摇头，“具体是不是要打仗还不知道，只是目前看着，西北异动多时，陛下忍了多年，这次未必肯忍了，若是一朝发力，那只怕是真的要打仗了。” 　　郑婉想了想，松了口气，“不过还好，你是文官，如何这事儿也是耽误不到你身上，那自然也就不会叫你去打仗的。” 　　郑席笑起来，“若是陛下钦命我去，我还能说是不去不成？” 　　郑婉就说，“陛下看重你，如今两个皇子都听你的教导，只怕内宫离不开你，这个我清楚。” 　　说到这里，因着皇帝把大皇子给外派的事儿了，所以目前无人敢再提立储之事。 　　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尚且都这样的冷漠无情，这朝上的人若是再提出，莫不是要被陛下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郑席就说，“风雨飘摇之际，若是真的打仗了，刚才说的这些扩大生意的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要着急行事才好。” 　　郑婉点头，“我知道的，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我只管是把手上的银钱都先去买一些粮食和田地，这些总归都是跑不了的。” 　　不过郑婉因为刷了京城里面这些人的好感度，所以自己的储存空间又变大了，这里面还可以放下很多东西，再说要打仗也不会打到京城来。 　　只不过这两人都是居安思危的性格，什么事都会想着要保险行事才是。 　　郑婉和郑席正这样说，外头白一来回话说，白斐然来了。 　　白斐然急匆匆的进来，进门甚至是连招呼都来不及和他们打一个，自顾自的喝了两大杯水，然后才指了指外头，“小婉，小婉，大事不好了。” 　　郑婉奇怪，“你有什么事儿你就慢慢说，有什么事儿不好了，有人在我的铺子里闹事儿了？” 　　“不是不是，这算什么大事？” 　　郑婉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那能有什么大事？” 　　这下白斐然是连这杯水都来不及喝了，“是度儿，你可不知，今日我父亲被陛下召进宫，即刻就要出发点名征西，我母亲尚且不知如何是好呢，度儿竟然这个时候来了，说是听说了风雨飘摇之际，他特地来拜见我的父亲。” 　　郑婉猛地站起来，“什么？度儿拜见你的父亲，他要做什么？” 　　“他自请要参军！”白斐然一跺脚，“我就知道这熊孩子定然是什么都没和你们说的。我听得真真的，已经是被我责骂过了，只是他如何都不听，只一个劲儿的求我父亲，我心知我劝他已经是没有用了，连忙就是跑了马过来找你，想着你是不是有法子劝劝他。” 　　郑婉只觉得眼前一黑，简直是整个人都要昏过去。 　　这傻小子知不知道从军是个什么意思？！ 　　这可是随时都要掉脑袋的事！ 　　“走走走，快点快点，我们立刻就去你家。” 第220章 当官第二十五天 　　220/ 　　郑度以后是大将军, 这郑婉是做过心里准备的。 　　但是这个年纪就要上阵从军是绝对不在郑婉的心理准备当中的。 　　就好像是郑序一样，郑婉心里觉得他现在还是孩子，即便是要使劲儿也应该保证自己的睡眠, 但说实话睡觉吃饭这些也不过都是些小事儿, 说两句过了嘴也就算了。 　　但是这郑度可不一样啊！ 　　这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的, 若是真的伤到痛到哪里的话，那谁知道后果会是个什么？从来上了战场，就是要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决心。 　　郑度可能自己真的做好了, 但是郑婉肯定是没有做好的。 　　她辛苦养大的弟弟, 甚至还没能在她身边几年呢, 怎么就要去打仗了。 　　还好还没有到白将军点兵的时间, 自然郑度也就还在白家, 可算是给郑婉给逮着了。 　　白夫人一看郑婉来了, 立刻就是松了口气, 然后就说，“小婉，你可算来了，你快瞧瞧他，这孩子，就是别人怎么说都不听。” 　　白夫人往前两步, “这么小的孩子参什么军啊，这战场上谁知道是会发生什么事儿？” 　　郑婉到了也是急的要死，看郑度低着头站在旁边, 她来了也不打招呼。 　　郑婉就问，“度儿, 你现在是不认我这个大姐了？”她语气伤感, “便是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大姐了, 所以也就再也不把我当成你的大姐了是吗？” 　　郑度眼圈都红了，连忙走过来，“大姐，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我的大姐。我只是，我只是……” 　　郑度去拉郑婉，然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心里想着大姐一定不会同意，战场那么危险，当初我学武大姐都担心我受伤，更何况要去从军呢？” 　　郑婉气笑，“所以，你想着我不会同意，索性就先斩后奏，先来白府，到时候只要是白将军同意了带你去了，我也不能真的去战场上把你揪回来了，是这样？” 　　郑度就说，“白将军的队伍从来秩序严明，跟着他，大姐才不必担心。” 　　“你且不说是跟着什么队伍，但是你都要出征了，你叫我不必担心？我是铁打的人还是石头做的心？你也是厉害，我送你去学武，想不到是把你学成了这个样子，家人完全都不重要了是吗？一切都只依从你的心意，若是不从你的心意，这家人都可以完全的抛开是吗？” 　　郑度连忙说，“大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正如郑婉所说，郑度只是担心郑婉不同意，他家大姐虽然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是这既然是牵涉到了从军打仗，只怕是大姐如何都是不肯的。 　　大姐无数次的说过，其实对于他们她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是平安稳妥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可是他志不在此，他是个嘴笨的，不像序儿那样知道怎么说才会讨大姐开心，只是知道这事儿是他自己内心一定要做的。 　　郑度抿了抿唇就说，“我不想大姐伤心，更不想因着这些事儿和大姐有争执，我自知大姐担心我，可我也怕这事儿提了大姐还要更伤心，所以，所以……” 　　郑婉就说，“我从未说过一定不许，可你想过没，若是今日不是白家，无人告知我，过几日我见你不回，去武馆找你，才知你已出征，这好歹活着回来自然无事，但是若是真的哪里受伤了，你叫我怎么办？你就没有考虑过未来那些时日我要怎样担惊受怕的盼着你回来？” 　　郑度听到之类眼圈也是红了，“我不曾……我想着若是我能出征，即便是大姐不知道，我也一定是叫人去一封信函告知大姐的，我从未想着故意瞒着大姐你。” 　　郑婉抱了抱他，当初那样小的孩子如今也已经比他高了，郑婉眼泪落下来，“你不管做什么决定，大姐从来都是支持你的，我这样生气赶来，也不是和你说，一定要你不许去，也不是来说要把你捆在家里的。我想着即便是你是真的要走，要离开，那我也总归是要过来看看你的。” 　　郑度惊喜，“大姐，你不反对？！” 　　和别人不一样，郑婉是从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 　　只是她忘记了小说里面郑度是武状元考出来还是这样去建功立业的，但是既然是大将军，肯定就是要出去打仗的。 　　所以从小，郑婉就已经做好了这郑度以后就是会出去打仗的打算。 　　其实不是为别的，而是郑婉发现了，小说里面原本的设定这些人做的什么事儿，都是有原因的，原因都是基于他们自己的喜欢。 　　和郑席这般，天生的男主，做啥都是出挑的，自然是要大权在握才算可以。 　　郑序，那就是从小爱算账的，这也不是郑婉培养的。 　　更何况郑姚，就是表现出这样的天赋来。 　　所以郑婉想过，郑度也是迟早会走上这条路的，这也是她自来给自己做的心理准备。 　　所以今天郑度说要去从军，郑婉没有太过惊讶，她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的。 　　如今能跟着白家的军队，其实郑婉也是比较放心的。 　　她生气的就是郑度想着不告而别。 　　刀剑无眼的战场，即便是她预料郑度肯定是会毫发无损的回来的，但是这担心能少？ 　　这走之前没见上一面谁能放心。 　　郑度听了郑婉这话，抱着郑婉，“大姐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 　　郑婉推开他，擦了擦他的眼泪，“不许哭，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要上战场杀敌，这都是好样的，不枉费我给你找了这样的师父，还送你去学武，但是有一个事儿你必须是要知道。” 　　“大姐你说。” 　　“人不管是处在什么境地，都要无愧于心，做事绝对不能瞻前顾后，你既然选择去战场，那就去了，那就冲了，不要到了战场上反而犹豫不前，反而觉得提刀艰难，若是你会有这种想法，那还不如即刻就和我一块儿回家去。” 　　郑度的表情严肃，认真的听。 　　“我知道白将军治下甚严，他若是肯叫你跟着，这几个月你肯定是受益匪浅。但是既然你选择跟了白将军，那你就是要唯命是从的。他说撤就是撤，说进就是进，或许你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军令如山，你这些可以事后请教，万不可非要从着自己的心。” 　　战场上不比商场，和郑序要面对的不一样。 　　郑序不听话或许最多就是损失些银钱，但是郑度就不一样了，郑婉知道，郑度一定是在这些方面有一些天分的，但是白将军到底是这么多年的老将军了，他的所见所闻肯定都是最最值得学习的。 　　只要郑度能在白将军这边学到一星半点，想来以后日后的路也都会好走很多。 　　郑度点头，“大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去做这件事，凡事一定不会争前好胜的。” 　　“该争要争，该冲要冲，出去打仗了自然是想着要得到一些功勋成绩的，但是不可只看着这些，我希望你明白。” 　　郑婉和郑度在里面说了很久，久到白斐然都说，“小婉不会发大脾气把度儿给打晕了然后准备抬走吧？” 　　郑席扯了扯嘴唇，“她不是那种人。” 　　“这度儿都要上战场了，你也是知道小婉对你们这些弟妹都是爱护的和眼珠子似的，我就记得以前在石牛村的时候，序儿被人欺负了，小婉是直接拿了扫帚就要上门去的，这度儿如今要去打仗，小婉岂能坐视不理？” 　　白斐然想到之前郑婉的样子，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抖了抖后背，这女的可是非常非常不好惹的对象。 　　郑席就说，“对度儿的事，她不会如此。” 　　白斐然觑他，“你倒是很了解小婉。”他叹了口气，“她估计是担心担忧，但是不管如何却也是不会真的强制的不允许度儿去的，她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想法，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郑席嗯了一声。 　　白斐然就说，“所以有的时候也希望她不要这样，她越是尊重每个人的想法，自己反而是更累的，不如就是一切都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她若是开口叫我打晕度儿把他关在家里，我一定二话不说就进去，这度儿才几岁呀，就想着上战场。” 　　郑席就说，“可人不管几岁，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的。这也是她之前说的。” 　　他们正说着话呢，那边郑婉和郑度都出来了。 　　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然后郑婉跟着白斐然去见白将军，“将军，原本这事儿不是我该来说的，只是我这弟弟不听话，我只有舔着脸来求将军多多照拂，别的不必管，只想着留条命回来就好。” 　　白将军笑起来，“没那么凶险，你不必这样担心，男娃娃，上个战场很是应该的。” 　　白斐然立刻就说，“您可别看我父亲，我之前是想着去，是您自己给驳了的。” 　　白将军吹胡子瞪眼，“我为什么驳？还不是想着你这小子去了战场反而当个逃兵我才驳了的！” 　　白斐然自己也是不想去，自然就不更加挣扎了。 　　白将军也不搭理他，只是叫了郑度上来，然后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样的，好男儿自己的功勋，自己的前程全部都是要靠自己用双手给打出来的，你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 　　郑度跪下来，“一切听将军吩咐，还请将军编我入队！” 第221章 当官第二十六天 　　221/ 　　郑婉是亲自送了郑度走的, 她眼看郑度跟着白将军一块儿出发去点兵了。 　　郑婉的表情叫人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她始终低沉着没有说话。 　　就是白斐然也是挠了挠头，然后就过来安抚她两句, “小婉, 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 这自古哪有男儿不出征的，度儿这样，是个好样的。” 　　郑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你怎么不去？” 　　白斐然笑起来, “我这怎么能去呢, 我这不是要考虑姚妹的嘛, 再说了, 我……” 　　“打住打住, 你还是不必开口了。” 　　郑婉转头看向自己几个弟妹, “走吧，咱们回去吧。” 　　郑婉牵着郑姚，然后低着头上马车，郑姚也气压有些低落，但是她还是说，“大姐, 我相信度儿，他既然是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郑婉看了看她, “姚妹，你觉得应该让度儿去打仗吗？” 　　郑姚也知道, 如果郑婉执意不肯, 那只怕也有办法把郑度给绑回去, 郑姚想了想，然后就说，“大姐，你自己之前说的，很多事儿咱们也不堪应不应该，只是看他想不想，即便是咱们执意的把他留在家里，或许他也会心里有怨气。” 　　“你也知道。”郑婉笑了笑，然后就说，“是呀，我又何尝不知道呢，这强扭的瓜总归是不甜的，若是我执意如此，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他安安心心的去打仗，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郑姚就说，“大姐，你之前也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数的，这是别人都更改不了的，既然如此，咱们也得要在京城里面好好努力，这样才好叫度儿在外头也好放心才是。” 　　郑婉摸了摸她的脸，“我的姚妹长大了，也知道宽慰大姐了。” 　　郑姚脸红，“我知大姐心里过不去，只巴不得可以护着我们到老，可是大姐，人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归根结底，也还是都需要自己去走的。” 　　郑婉点头。 　　郑度的事儿最后就变成了郑婉也是一日在家里烧两次香，就是保佑郑度平安。 　　她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穿越的事儿都来了，也算是由不得她不信了，所以烧香的时候也就算是特别的虔诚。 　　这边郑序的分店的事儿仍旧是忙的热火朝天，郑氏的店一放出加盟的生意，这上门的人简直是要踏破门槛。 　　郑度是在外面租了个小的宅子，充当这郑氏的办公房，人来了也都是在那边接待的。 　　到底如今郑席的身份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一日日的家里头是个这个情况，说出去只怕也是不好听的，这大家也都是有计较的。 　　郑序筛选了两轮，首先提到钱财，这些来的人没有一个不同意的，都说是加盟费都是应该的，但是提到分成，自然就是有人要退却了。 　　毕竟就是有人会问，这加盟的费用都给了，如何之后自己挣得钱还要分呢？而且这开始要进货什么的，又凭什么都是只能通过你们呢？ 　　郑序的解释很简单，因为这是郑氏的招牌。 　　他们虽然是有品牌授权的，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大家只是会觉得是我们郑氏的牌子出了问题，到时候影响的可不是就是你们一家两家的生意，所以就一定是要严格要求的。 　　他既然是这样说了，别人自然也就没什么话能说的了。 　　只是这做生意从来也都是你情我愿的，有人愿意自然有人不愿意，那不愿意的退出也就是了。 　　就算是这样，剩下的人也还是很多，还是需要郑序慢慢的一个个去筛选。 　　而郑婉那边就没空去处理这些事儿了，如今郑氏的事儿大多交到郑序的手上，郑婉也算是觉得自己空闲下来了。 　　她准备要做另外一件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儿。 　　只是这事儿自己一个人还办不成。 　　她是先去找的宗宜春，宗宜春听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是妇女联合会？” 　　郑婉就说，“我们这是京城，都有那么多可怜的妇人，这些人或许是死了男人，被自家父兄厌弃，终日混口饭吃尚且不行。还有些妇人呢是在婆家受尽□□，男人对她动辄打骂，日子苦不堪言，说不准都是要日日想着投湖自尽的。” 　　宗宜春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就说是我这府上，也是有几个妈妈可怜见的，说是在侯府里头当个婆子也算是有面子的了，可偏偏是回了家还要挨那没出息的男人的打，这事儿我母亲听了也是责骂过两次。可，我们又能如何呢？” 　　“我想做的，就是成立一个组.织，也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想着帮助这些人，其实我想做的很多，除了帮助这些妇女，以后我还想帮助那些孩子，叫他们不会无依无靠，至少离了家是有一口饭吃的。” 　　宗宜春看郑婉的身影都觉得伟大起来了，即便是她们这些人，也从未想过是要做这种造福于民的事儿。 　　郑婉就说，“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自然也就是知道这苦日子是个什么活路，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有很多邻居家的熬不下来，要去死得也是很多，只是我算运气好的，也算是给自己博出了一条生路来了。” 　　宗宜春想了想，“你这想法很好的，我自然是愿意帮忙的，但其实我也无什么能帮你的，说白了，我若是能出的，也只能是出银钱。” 　　但是宗宜春又说，“只是你之前和我说过，光给人银钱也没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那若是你想要帮扶他们，你想怎么做？” 　　郑婉就说，“我有个想法，如今呢我的郑氏店铺正在广招那些加盟店，这个你应该也是有听说一二的。” 　　“这我自然，你们闹得风风雨雨的，前几日听闻有几个达官显贵都想着去开一家呢。” 　　郑婉就笑起来，“这可不要折煞我了。” 　　郑婉正色说，“在这种时候，自然是用人的时候，未来或许还有更多的商铺会逐渐打开，这些或许是打着郑氏的名号，或许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人工永远都是要的，我们的这个联合会，可以是培养这些没有自给自足能力的妇人学会一技之长，到时候自是可以去服务于这些店铺。不仅这些，别的店铺也可以聘用这些妇人，甚至一些官宦人家需要佣人，他们也可以去。只是我们会要设置一个最低工钱，好叫这些妇人不吃亏。” 　　宗宜春有些瞠目结舌，“你这都想好了，你原来早就已经是很多事儿都已经有所打算了？” 　　郑婉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很早开始就想做这个事儿，倒不是有所打算，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在京城里面真真是人微言轻，即便是想要做，也是完全放不开手，我无法，便是想着若是得有你助力，自然是最好的。” 　　宗宜春就说，“你这事儿大，即便我答应你，只怕也不过能给你出些银钱，等我改日和我母亲商量了，看看我们是不是能给你提供更多。” 　　她伸手去握住郑婉的手，“你放心，你的这事儿，我是一定要支持的，这是为女人的事儿，若是女人都不站出来帮助女人了，那还能指望谁呢？” 　　郑婉眼底含泪，她倒是没找错人。 　　要的就是宗宜春的这种内心，郑婉不是没有钱，自己一个人要做也有法子做，但是在这条路上她只是想要寻求更多的支持。 　　因为女人帮助女人，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何其的难。 　　话过半岔，宗宜春就说，“你这些时日可是真的忙，便是我说想着叫你来参加几个我的宴会你都屡屡不来。” 　　郑婉苦笑，“那我是真的忙，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这几日可不就是忙的脚不着地，若不是今日来你这儿讨两杯茶水喝，我只怕是没有功夫这样坐下来休息。” 　　宗宜春自然知道郑婉忙，这郑氏的店铺如此如火如荼，这京城里面人尽皆知，郑婉说忙，也是应当。 　　她就说，“最近京城宴会多，过两日有一个，我到时候请你来。” 　　郑婉还想推脱，宗宜春就说，“你今日想着这个事儿，我倒是觉得，到时候可以叫多几个女眷参加，这样也算是壮大了这个组.织嘛。” 　　她又笑起来，“再说，今时不同往日的，谁不知道你们姐妹俩是娘娘跟前的红人，如今啊，不少人都想着结交你们，哪里还会和之前那样找你们麻烦。” 　　郑婉就说，“你知我不是计较这些。” 　　“我只是想和你说，如今郑大人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又没有后院女眷，不管你如今和他算是个什么身份，也是很应该出来走动走动的。”她拍了拍郑婉的手，“如今啊，只怕是有的是人想着到你跟前去露露脸，毕竟你们可是经常能见着皇后娘娘的，她们呢？说是贵女，实际上算得了什么？” 　　郑婉不太像搭理这些事儿，可是听宗宜春说的，这话里话外倒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她团了团眉，只是说，“这事儿改日再说吧，还是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子。” 　　宗宜春点点头，又说，“我知你忙，只是这帖子我定是要给你下了的，你到时候可要记得来就好了。” 　　郑婉已是许久不参加这种京城贵女的宴席了，这人估计都是换过一轮又一轮，她只怕是她这种性子，在场面上又要露出不好看来了。 　　内心叹了口气。 第222章 当官的二十七天 　　222/ 　　郑婉过了两日去了一趟宫中, 如今进宫倒不似曾经了，话说了就是郑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一天进宫都这样的驾轻就熟。 　　不过也是要多亏了她的那几个铺子。 　　因着皇后娘娘和陛下吃过一次之后，心里总是多多少少的有点念着的, 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召了郑婉去, 原本是可以叫御膳房的人学会了, 之后就可以自己伺候了，但是皇后娘娘挺喜欢郑婉的，又觉得她办事周到, 于是就召她前来。 　　毕竟这也召见郑婉, 也算是一种恩典了,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于是郑婉这次也是借着要进去伺候吃饭的事儿进宫的。 　　只是这一次郑婉是做了别的东西, 是糙米糕和糙米拌饭。 　　皇后这几日胃口好, 竟然是胖了一些, 原本的衣服都觉得有些紧了。 　　虽然说底下的人自然是不敢说, 衣服重新做也就是了，但是皇后娘娘自然是对自己很有要求的，哪里能纵容自己就这样胖下去。 　　于是就说要开始少吃了，但是皇后娘娘吃的少了，这底下人又担惊受怕了，于是少不得又问问郑婉, 有没有什么法子。 　　如今郑婉在皇后宫中竟然是像一瓶万金油了，到底就是觉得她很有法子。 　　于是郑婉就觉得，多吃粗粮是很好的一个减肥法子。 　　糙米拌饭用的是之前韩国料理的那种辣酱, 非常爽口开胃，不过控制了量, 自然也就不是问题。 　　皇后吃饱了, 然后看着手边的糙米糕, 就笑，“你这人到底是肚子里都有些什么，怎么成日有这样多稀奇古怪的事儿呢？” 　　郑婉刚好就借机提了那个妇女联合会的事儿。 　　皇后擦干净了手，然后看她，“这事儿是你自己想的？” 　　郑婉就说，“这事儿原不该是由民女这样身份的人去想的，只是因着我那跑腿帮确实是有太多可怜的妇人，但是我想着只是凭我一己之力，甚是难以解救这世上千千万个可怜妇人，所以想着求到皇后娘娘这儿，天可怜见，看看娘娘是不是可发发善心，救救她们。” 　　皇后认认真真的看着郑婉，好一会儿才笑起来，“本宫说来你可能会不相信，这事儿，其实之前本宫也在思量过。” 　　郑婉惊了，没想到竟然还你那个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皇后叫人拿出一个本子来，上面倒是也有一些细碎的想法，郑婉看了看，并不是很有章程，估计是皇后闲暇的时候想的。 　　皇后和郑婉讨论，“本宫其实只是想着要让更多妇人有生活的机会，比如说很多铺子都不要妇人帮工，本宫就想着，如何才能叫他们心甘情愿的雇佣妇人呢？” 　　在这个时代，女性的生存条件还是比较严苛的，宅子里或许是有一些婆子，但是那些店铺里其实除了厨娘之外，是很少有女帮工的。 　　可那些宅子里的婆子，基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所以并不能说是让更多女性有了自己能就业的空间。 　　“本宫也知道，你们的铺子是用了很多妇人的，包括跑腿帮也是，这个本宫之前听你妹妹提起过，所以本宫倒是很欣赏你们的。” 　　郑婉笑了笑，“大家都是女人，如果我们之间都不相互帮助的话，那还有谁能帮助我们呢？”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你既然是到了本宫跟前说这个事儿，想来也是有个初步的设想了，那就你来说说吧。” 　　其实郑婉想的是很简单的，因为现在这些店铺也好田地也好，每年都是需要缴纳一定的岁贡给到国库的，这就是之前现代的税收。而这个多少呢，基本就是取决于这家铺子的营收是多少。 　　这也是郑婉自己开了铺子之后才知道的事儿。 　　原本是以为这里没有这种制度的，想不到有，这就很简单了，就和现代雇佣残疾人一样，可以适当的进行税收的减免，而且还需要保证妇女权益。 　　比如一天的工时是不能超量的，比如一个月的月钱是有最低档的，而且妇女的这个联合会有皇后挂名，是可以解决这些妇女在工作中遇上的许多不公的，而郑婉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足够力量可以撑腰的人。 　　这样的话，是可以改变妇女在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的。 　　她原本以为这事儿做来十分的艰难，因为这些人都是比较传统的想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皇后就有这样的远见。 　　再加上郑婉伺候过皇帝和皇后用膳几次，是有察觉到皇帝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很尊重皇后的，这些事儿或许还真的能成。 　　只是皇后就说，“若是减税，或许有些人就全部都用妇人，不用男人了，这男人岂不是要闹起来？” 　　郑婉就笑，“娘娘，有些活是女人干不了只能男人干的，女人也不会闲着非要去和男人抢活。” 　　这倒是，比如说跑堂这种，若是都叫妇人去做，反而有点奇怪。 　　不过减免的金额也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起一个鼓励作用。 　　郑婉其实还有很多想法，要一一实施起来也是困难。 　　比如产假之类的，女人就是天生要弱势于男人的，但是如果现在就考虑产假说要休息，只怕是更没有人愿意聘用女人了。 　　而且郑婉也想过，现在出来讨生活的气势还是妇人偏多，那些姑娘家的其实是很少的，或许是不会涉及到这个，等涉及到再说吧。 　　郑婉和皇后聊了一整天，有了个基础的章程，皇后叫人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等皇帝来了和他再讨论讨论，郑婉见事儿也算是顺利，自然是开开心心回家，这一回家自然就看见了那宗宜春的帖子，约的她五日后，在宗家。 　　宗宜春很久没有自己操持宴会了，因着和大皇子的事儿，她其实也是深居简出，只不过最近家里又在给她相看亲事了，这事儿呢皇后也是首肯的，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可以重新再走动起来了。 　　这宗宜春也算是事先给郑婉打过招呼，她也没办法，就接了帖子了。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郑婉几乎是天天都往宫里头跑，到了那天几乎都是要忘记了这事儿。 　　还好是白一提醒，“大姑娘，您之前不是说今日要去宗家吗？” 　　郑婉才从案桌前抬起头，然后好一会儿才说，“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然后她着急忙慌的去换了衣服梳头发，不过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些。 　　一进到那个院子就听见有人说，“宜春，你之前还说约了郑姑娘，我看人家并不卖你这个面子。” 　　“谁说不是呢，如今人家可是御前的红人，光是我知道的，那就是日日跑娘娘的宫中，哪儿还记得我们呀。” 　　后面倒是有不少的迎合声，郑婉只是觉得这些声音里面有不少是耳熟的。 　　丫鬟尴尬的看了看郑婉，然后进去传话说，“郑姑娘到了。” 　　里面的声音一低，然后郑婉才进去，她进去了也不看别人，只是走到宗宜春的身边说，“要说确实是我不对，这几日忙过了头，可是真的昏了头险些忘记了，我这来的也不算晚吧？” 　　宗宜春笑起来，“你是大忙人，肯来就不错了，谁敢说你晚啊。” 　　郑婉就说，“答应了你的事儿，即便是手上有天大的事儿也难免不是要放下来过来的。” 　　另一个姑娘就说，“许久没见郑姑娘了，如今看着是容光焕发，可见说是姑娘忙的都忘记吃饭，瘦成人干了这话是不真。” 　　郑婉笑，“我倒是情愿再瘦一些，只可惜我这要命的贪嘴，那是一顿不吃都不肯，这如何能瘦的下来。” 　　郑婉平日里虽然是不怎么和他们走动，但是人人都知道她有一张巧嘴，如今说话也是逗趣儿，十分的叫人开心。 　　郑婉坐在宗宜春身边，粗粗扫了一眼，见是大差不差总归是这些人，不过也是出了几个眼生的，她没有留心，只是低头喝茶。 　　这会儿子话题回到了之前郑婉的话题之前，她们就继续说下去，“不过要我说，这京城里面如今姑娘家的来往也是不讲究，说白了也是什么人都可随意往来了，若是过上前几年，那我是不乐意一块儿坐着的。” 　　“我倒是知道你说的是谁，这不过也是个刚刚回京的小官的女儿，平日里该是低调行事才是，做事不讨巧，做人不讨喜，还爱充大尾巴狼。” 　　郑婉看了她们一眼，这听到前面还以为说的是自己呢。 　　过一会儿就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来，好似非常的可怜见的，“姐姐们也不必这样说我姐姐，她性子着急，但是人是不坏的。” 　　这声音卑微，可就是听出来是在阿谀奉承罢了。 　　果然那姑娘很吃这一套的，“你也不必怕，我知你这种性子定是要被她欺负的，若是有这种事，改日尽管是告诉我们，我们下次给她递帖子她保管来，到时候一定是给你出气。” 　　“各位姐姐不必如此，我何德何能……” 　　越听到这里，郑婉越是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她抬眼一看，远处那伏低做小的人真是眼熟。 　　只是她们相隔甚远，若不是这人声音特别有辨识度，只怕是郑婉是绝对想不起这是谁的。 　　只是如今想起来了，郑婉笑了一声，就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宗宜春问，“怎么了？突然笑起来？” 　　宗宜春还是低声问的，可是郑婉却是没有压住自己的声音，“我笑，早知你这宴席上竟然是什么人都有，这种人都来了，我便不来了。” 第223章 当官第二十八天 　　223/ 　　郑婉这声音可是不轻, 满堂立刻都静了下来。 　　大家的视线和目光就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虽不知郑婉在说谁，但是大抵有点人人自危的样子，只怕是郑婉说的是自己。 　　要如此说来, 这事儿确实也是如此, 如今郑婉正得皇后恩宠, 虽说这背后别人如何说这是无从知晓的，大抵不过就是说郑婉是个暴发户，如今得了陛下娘娘的恩典才走到这条路。 　　但是即便是裹了毛的山鸡她也还是山鸡, 在这些高门显贵跟前装什么装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样的话如今已经是再也没有人敢在郑婉跟前说了, 即便是在背后也得小声了。 　　要所谓再看不上郑婉, 那郑婉也好歹是皇后跟前的红人, 如今谁不知道皇后事事偏帮她, 哪个又真的就敢得罪她了。 　　于是只怕是郑婉针对的是自己, 若真的是自己的话，日后这些姑娘只怕也是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再和自己有往来了。 　　大家心里门清，可是偏偏就是到了这种时候，大家在心里也少不得是要骂上两句，到底是这人一朝得势, 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宗宜春知道郑婉的性子，一般不会在这种场合给人不好看，除非是自己真的不高兴了, 忍不下去了。 　　她笑了笑，“你倒是说说, 我今日是请了什么人来, 这来来回回的不都是这么几个人, 你也都是认识的。” 　　郑婉遥遥的看了看那远处，见那人还在和身边的人低头笑，想来是没看清这跟前的人，又或许是…… 　　看清了也是不敢认的。 　　郑婉就指了指，“那位姑娘看着眼生的很，想来不是之前你常邀的吧？” 　　宗宜春哦了一声，然后和身边的婢女吩咐了一声，那婢女就下去，请了那姑娘上来，宗宜春就说，“你最近事儿多，只怕是不晓得，京城最近有好些官员外放回来的也有，之前辞官这次重新回来的也有，凡此种种，便是也有不少新的姑娘进京来了。你若是不认识，也是应当。” 　　郑婉笑了笑，“我说呢。” 　　说话间的功夫，那人就已经到跟前来了，郑婉一瞧，果然是自己没认错人。 　　她就说，“那这位姑娘是？” 　　“这啊就是周家的姑娘，之前郑大人不是还在他们家读过几日的书的？想来也都是认识的人。” 　　郑婉笑了笑，“那京城周家的几位姑娘我也都见过，但也不曾是有见长这个样子的呀。” 　　底下的人只觉得郑婉的声音熟悉的很，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是哪里听过的。 　　她连忙说，“我父亲这段日子刚调任回京，平日里倒是少出来的，有姑娘不认识，倒也是应该的。” 　　边上的姑娘就说，“她父亲就任京中，于是这段时日倒是经常会来参加咱们的这些个诗会啊之类的。” 　　郑婉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我倒是认识的。” 　　这话一出，那底下的姑娘也是抬头去看郑婉了。 　　只是这越看越觉得熟悉，这虽然说是熟悉，但是却是有些不敢相认的。 　　郑婉就说，“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姑娘得是周家的庶姑娘，周依依姑娘吧？” 　　周依依这名字也得亏是郑婉才算想的起来，若是换了别人，这两年多过去了，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压根也都是想不起来的。 　　就好比这周依依，两三年前在长日县和郑婉相识，那其实也不算是过于熟悉，只不过就算是没有相处几日，却也好似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一般，毕竟当初的事儿，那是闹得长日县人尽皆知，这周依依也都是没脸出门了。 　　郑婉是听闻，那以后周老爷也是厌弃了这个女儿，怎么如今回了京，倒又好似之前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周依依这会儿突然就想起来了郑婉是谁，她脸都绿了。 　　其实也不怪周依依，她心里自然是深深记得那郑婉的仇恨的，只是她从长日县和郑婉分别之后，就听说郑家去松山府什么的了，说是去赶考，但是她心里觉得考上的概率几乎是没有的。 　　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进京了之后，倒是屡屡有提到郑家姑娘如何如何，是说她厉害的也有，在背后骂她的也不少。 　　总归这个郑家姑娘在京城里面，那就是一个风云人物。 　　如此这样的人，周依依怎么可能是想到是当初长日县的那个郑婉？ 　　今日在这里见着郑婉了，其实也就是远远的一瞧，她家刚回京不久，她又是个庶女，肯带着她玩其实已经实属不易了，也全靠她长袖善舞才有今日的。 　　但是距离坐到前面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也不过就是远远的瞧了瞧，虽说那身形似乎是有一些相似，但是人其实是大变样了。 　　郑婉自己是没有察觉的，只是这别人看起来，她来京城这些年，原本在乡下的那些土气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另外还有她身上的气度，她如今来往的都是这些名门贵女，更何况如今屡屡进宫，这身上的气派和当初那种从石牛村出来的完全也是不一样了。 　　说白了，当初郑婉或许还在挣那十两八两的银子，可是如今她已经是京城里面有名的富户，虽说不兴浪费，但是却也是可以一掷千金的。 　　综上，这周依依怎么也没法把当初那个郑婉和这个郑婉联系在一起。 　　只是如今郑婉这样一句道破，就是她脸色青青白白，当初长日县的那些往事全部都浮上心头。 　　她站都站不住了，惊慌失措的看着郑婉。 　　边上的姑娘不知道她俩之前的事儿，只是笑着说，“是呢，虽说是个庶女，但是到底还算懂规矩，咱们也不是那种会用嫡庶看人的人家，左右都是姑娘家的，能一块儿玩儿都是最好的。” 　　另一个就说，“她家的嫡姑娘火气大，一句不和就要说这说那的，咱们才没和她玩。” 　　郑婉笑了一声，然后就看着周依依，“你知道的，哦，或许你不知道，如今我的脾气倒也不似两三年前那般好了，只怕是比之前更差了。当初我尚且是发了大火，如今安能和你共坐一桌？” 　　周依依眼圈红了，说话间眼泪立刻就是要掉下来了。 　　她想求饶偏又不敢。 　　可是她知道郑婉是个怎样的人，她平日里的那些把戏在她眼里压根就是做不得数…… 　　她只能是求助的看了看身边的人，“都是小的时候不懂事，在乡里的时候得罪了郑姑娘，原也不是真的想的，这些年也一直被父亲关在屋子里认错，每日吃斋念佛忏悔，虽是知道仍是不够，但也还请郑姑娘消消气，这都是年少不知事的缘故……” 　　这边上的人原是想着看好戏的，不过也有不少人原本就不怎么服气郑婉。 　　觉得她家世不够显赫，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商贾人家，家中虽然有人在朝中做官，但也不过还是个芝麻点大的小官。 　　说是得了圣眷，但也到底没有转换成实权，凭什么日日就在她们跟前做这幅样子，就是宗宜春这样的真真是顶顶尊贵的人也待她那般亲近。 　　自然就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头了，“既然是年少时候的事儿，那自然也就不必提了，大家如今都在京中，还记得那乡里村里的陈年往事做什么？没来得被人笑话。” 　　郑婉扭头看那个姑娘，她记不清这人的名字，大抵该是个四品官的女儿，她就说，“你知道陈年是什么往事吗？你就知道记起来会叫人笑话？谁要笑话？” 　　过了好久才有人说，“郑姑娘，这开开心心的，又是宜春的宴席，你犯不着这样给人脸子看，少不得还要叫宜春脸上过不去呢。” 　　宗宜春立刻就说，“我的宴席就如同是小婉的宴席是一样的，既然是自家的宴席，若是还要忍气吞声，这又是什么缘故？” 　　郑婉原本也是想着，既然是宗宜春的场子，这样闹了总归是不怎么好看的。 　　但是她此刻来气，就是觉得这周依依过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这个白莲花的样子。 　　惺惺作态的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看，郑婉想起昔日周诗诗那可怜的样子，想不到这京城里面原本是最尊嫡庶的，可到了京城，周诗诗也还是被挤兑的没有容身之处。 　　这种宴席竟然下了周家的帖子来的都是周依依，这郑婉就觉得有点看不过去了。 　　而且她之前就已经警告过周依依，可别再叫她俩碰上了，这周依依也算是倒霉，“周二姑娘，若是你要这样说，那是否是想着把我们当初的那些陈年旧怨翻出来给大家听一听？” 　　周依依立刻就瞪大了眼，“不，我不是……”当初的那些糟烂事儿，若是真的拿出来说，这周依依的人都要丢到京城来了。 　　更何况这场上还有这样多的她父亲的上峰，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是她父亲也是不能轻饶她。 　　周依依立刻就说，“从前的事儿原本就是我不对，不管是郑姑娘要发怎样的火都是不足为过的，还请各位姐姐不必再说了。我今日身子不适，恕我不能久陪了，先行告辞了。” 　　郑婉笑了一声，“我看这周二姑娘的病来的如此之快，只怕是病去如抽丝，就不知道会不会改日我又在另一个席面上瞧见你了。” 　　这就是□□裸的威胁。 　　在场的人是都听得明明白白，可是竟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要说郑婉如今这身份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些尴尬的，她要说权利也并没有，手上有的也不过就是皇后陛下那种朝不保夕的恩宠。 　　但她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复只要是能豁得出去，就是什么都不足畏惧的。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京城里面的姑娘没有真的能豁出去的，她们忌惮这个那个，所以才会让郑婉这样大声说话。 　　周依依见旁边的人只管是低头喝茶，或者是假装没听见，虽然是觉得奇耻大辱，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她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然后勉强的笑了笑，“郑姑娘在的地方，我自然是不敢轻易踏足的。” 　　郑婉尤嫌不够满意，“自然是我不在的地方，你也该在家好好养病才是。周二姑娘，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当初你做的事儿人尽皆知吧。” 　　周依依再没话了，立刻就是跑了出去。 　　大家虽然心里觉得郑婉跋扈，但是也多半有些好奇，这周依依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竟然叫郑婉拿住了这样的把柄，而这周依依却也是一句都不敢吭声的。 　　只是她们和郑婉其实不甚熟稔，自然也就不好开口。 　　只是郑婉往日在各种席面上都是比较安静的，可以说是甚少开口的。 　　今日倒是多了两句，“那周大姑娘昔日倒是和我有几分交情的，我知她这人虽然是心直口快，但心底是顶顶好的。我如今忙的脚不着地，竟然也死不知她进京来了，到时候我自然是要在家里摆上几桌，也请诸位姑娘到时候要赏光莅临才好。” 　　这话一出，大家就把刚才周依依的事儿都给忘记了，一个个都立刻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我若是收着了郑姑娘的帖子，头一日就要开始打扮起来了呢。” 　　“你便是再打扮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能有人家郑姑娘好看？” 　　这些姑娘在背后如何说就不知道了，只是若是想着能得了邀请进了郑家，一个个又是欢天喜地的了。 　　这郑家的门从来难进，郑婉摆席面邀请的也不过总是那三三两两个人，若说是大张旗鼓的确实没有过。 　　这不管是跑腿帮的东家郑婉，还是郑氏的东家郑婉，又或者是郑大绣娘的长姐郑婉，甚至是郑大人的亲眷郑婉，不管是这哪一条拿出来说，都足以叫人想要攀附一二了。 　　郑婉倒也不着急摆宴，只是她听说了周诗诗来京了，自然就下了帖子叫周诗诗来家中。 　　周诗诗其实一开始还不知道这郑家是哪个郑家。 　　只是听闻这郑家在京城里头十分说得上话，于是便以为是请了那周依依。 　　原本还说好心把帖子给周依依拿过去，谁想到那周依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却气冲冲的跑过来。 　　眼睛都哭红了，只是说，“大姐姐如今倒是厉害了，这样讽刺人的事儿都做的利索，你去就自管去，在我面前显摆个什么劲儿，我还不稀罕呢！” 　　周诗诗无语了，这莫名其妙的是说的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加了一点 第224章 当官第二十九天 　　224/ 　　“我确确实实的也是完全没想到, 那个郑姑娘竟然就是你。”周诗诗感叹，拉着郑婉的手，“可如今你也已经是大变样了, 就别说是周依依了, 那即便是我, 这远远的看上一眼，我只怕也是不能轻易的认出你来。” 　　郑婉就笑，“你也是夸张, 不过大家如今都长大了, 这女大十八变的, 我自然也是不能轻易的认出你来的。” 　　周诗诗摇头, “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就好像, 好像……” 　　周诗诗一时半会儿却也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若是叫她说，那就似乎好似她初来京城的时候，见到这里的花团锦簇，看到的人她只是觉得都是高不可攀。 　　据说这京城的叔伯原本是很不如她家的，可是她家去了乡下这样回来了之后，她只是觉得这处处都不如人。 　　这叔伯家的长辈也好, 同辈的姐妹也好，只觉得每个人都有着那种高不可攀的京城奢靡风格。 　　这种风范她在郑婉身上，如今也能察觉到了。 　　不过也似乎, 这是京城里面各个达官显贵家的姑娘都是趋之若鹜想要攀附的人，竟然从前是她的手帕交。 　　郑婉就说, “京城里面规矩多, 我平日里不爱出门也是因为知道那些规矩我这种乡下来的是很难遵守的, 你也不必去听那外头的风言风语，其实都是未必详尽如实的。” 　　“旁的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如今生意做的大，还是吃食生意，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个有本领的人，却是没想到如今在京城里头竟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郑婉笑了笑，“这话若是别人说来也就算了，你说，我倒是要觉得你这是在嘲笑我了。” 　　郑婉又问，“之前出了那档子事儿，不是说你父亲已经是厌弃了那周依依了嘛？怎么我如今看起来她倒是安然无恙的？” 　　这话到底就是有些说到了这周诗诗的伤心事儿了，她便说，“这话说来也是话长，你也知道她的也是知道我父亲的，若说是真的厌弃，可这到底是骨肉血亲，难不成是叫父亲从此不要认她了？她姨娘从来都是有本事，叫父亲哄的服服帖帖的，再说了，距离你的那件事过去都已经是有两三年的功夫了，如今我们也是已经从长日县来了京城，知道这些事儿的人也都渐渐的没有了，一来二去啊，只怕是父亲也是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都回到从前了。” 　　郑婉皱了皱眉，“那你如今的日子？” 　　周诗诗就笑了笑，但是这笑里面多少是带了点寂寥的，“我一个待嫁的女儿，其实又能得父亲多久的宽待呢，在娘家也不过就是得过且过罢了。” 　　郑婉惊讶，“你已经是定了亲了？” 　　周诗诗连忙就说，“那倒是还未曾有，之前在长日县其实是有相看的人家的，只不过后来父亲说是要来京城了，那也不好就叫我留在长日县了，于是就作罢了，如今刚回京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能整顿下来都算不错了，哪里是还有什么时间去处理这些事儿。” 　　郑婉想了想周诗诗的年纪，那是比她还要大上两岁的，这放在古代可真的是不小了，也怪不得周诗诗屡屡提起，想来心中也是有一些恨嫁之意的。 　　郑婉想了想就说，“你也不必担忧，这京城里头好男儿可多的不得了，你可得好好挑选才是。” 　　谁知周诗诗说到这个，只是眼圈都红了，郑婉连忙就问怎么了。 　　其实她心里是真的把周诗诗当成自己的朋友的，之前在长日县，或许也就只有一个周诗诗算是可以和她说上两句的。 　　那段时间，她也真的是算是承了周诗诗很多情义，若不是周诗诗，其实在长日县的生意就并没有那么好做的了。 　　周诗诗的出现也在反复的提醒她过去生活不容易，还得是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才是。 　　周诗诗就说，“你可不知道，为了议亲，那周依依都已经是记在了我母亲的名下了。” 　　郑婉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这嫡庶有别，你母亲如此也肯？” 　　周诗诗摇头，“母亲不肯有什么办法，总归就是父亲说了算的，就是父亲也是亲自开口了，母亲是嫡母，若是这个时候还不同意，岂非显得自己没有嫡母风范，我母亲是决计不肯如此的。” 　　“哪有这个道理，自己姨娘还活着呢，怎么就能记到了别人名下去。” 　　“为了议亲，什么做不出来呢。她如今说出去也是个嫡女，平日里别人即便是知道她是个庶女，也不会多说什么，行为处事卑微的很，就比别人家的丫鬟还要周到，怪不得那些宴席那些姑娘们都喜欢带着她玩呢。” 　　郑婉叹了口气，“不过是觉得带了个小妹罢了，这京城里面的姑娘难不成还真的真心对待她？” 　　“真不真心无所谓的，她如今频繁出入这些诗会之类的，自然是有不少夫人留意到她了。”她握住郑婉的手，“小婉，若是叫她在我前面议亲，只怕是我是脸也没有了，到时候还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见人了。” 　　郑婉连忙就说，“我知道你父亲为人，虽然有所偏颇，但是这些事儿总归是讲章程的，哪里有妹妹在姐姐前面议亲的道理？他定然是不许的。” 　　只是周诗诗这些日子只怕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听了这些话也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然后哭罢了。 　　郑婉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哭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如今变得这样软弱，你倒是觉得自己是彻底比不过她了？就这样放弃了？” 　　周诗诗就说，“我原本还不觉得，但是到了京城之后，我发现若是和那些姑娘合不来，只怕是什么聚会都没有，旁人如今是只知道有她不知道有我，说起我来也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小婉，我无从申辩，只是心里苦罢了。” 　　郑婉也清楚，这周诗诗千里迢迢的跟着父亲来京城，原本就人生地不熟的，想着前面还有很多难关要过，但是没想到如今眼前最难过的竟然还是这争斗了多年的周依依。 　　“她在京中吃得开，帖子流水一样的进来，父亲越发的看得起她，相比之下，我呢？父亲只怕是要觉得宁愿是没有我这个女儿也好过我在外给他丢人吧。” 　　郑婉听她越说越是极端了，连忙就说，“你这话说的。” 　　郑婉想了想，然后就说，“诗诗，你可知道京城里面的姑娘都是何其的势力？” 　　周诗诗眼圈红的，眼泪刚擦干，然后就不太明白的看着郑婉。 　　“我从前觉得，我们那些小地方的人或许才会踩低捧高，但是到了京城之后我就发现，只有京城的人才是最最的势力的。我刚来京城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得了宗二姑娘，哦就是昌毅侯府嫡姑娘的另眼相看，她多找我去说两句话，于是便是有人会在我们跟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大抵也都是看不上我。” 　　“可是，可你如今……” 　　“对呀，可是如今我呢？我去这些宴会，在姑娘当中我都可以坐到中间，是我家世显赫嘛？都不是，是我得了皇后娘娘的喜爱，她会召见我，也会和我说说话，这些人便是觉得我是如何如何的了不得，更甚者是想着和我打好了关系，说不定也可以面见皇后娘娘。” 　　周诗诗敬佩的看着郑婉，但是郑婉笑起来，“这怎么可能呢？说到底，在陛下和娘娘跟前，全天下的人都是奴才，我虽然是可以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但是若说是有什么话语权，那全都是骗人开玩笑的，这是都不可能的，但是这些京城里的人呀，只要是觉得你有用，那就是冲上来，扑上来的。至于你说流水的帖子，我看也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们邀请周依依，难不成还真的就是只是因为喜欢她？我和你说，这京城里面喜欢是最最没用的东西，我宁愿相信，她们只不过需要一个在旁边敲边鼓的人，而这周依依，阿谀奉承又是好生厉害的。” 　　周诗诗听的一愣一愣的，“你的意思是，其实她出去，也不过就是像个丫鬟？” 　　“我如何知道你来了，就是因为我在宴席上看见她了。她简直是坐在八百米开外，若不是和别人说起话来声音大了，我是真的不能看见她的。” 　　周诗诗还真的不知道周依依在外头是个这个样子。 　　“至于你说的相看之事，你也不必担忧。宗夫人和白夫人平日里我也是相熟的，这次我原本就说要准备一个席面，到时候便就是请了她们一块儿前来，然后我到时候把你给引荐给她们，宗夫人不谈，这白夫人是个顶顶好脾气的人，到时候一定是会很喜欢你的。” 　　这就是用郑婉的人情去给她相看了。 　　周诗诗连忙就说，“这，这如何使得……” 　　两三年没见，周诗诗也知道她和郑婉自然是不会再和之前那样的亲密，更何况如今郑婉已经是这样身份的人了，即便是当初有交情，或许也不值得郑婉下这样大的功夫。 　　但是郑婉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当初我们在长日县的时候，身份也岂不是云泥之别，可是那个时候你却从来都完全的相信我，真心的对待我，就冲着这一点，这也算是我应要还给你的恩情。” 　　郑婉笑起来，“再说了，不过就是摆一个席面，对我而言又不算什么，你不要太过担忧了。” 第225章 当官第三十天 　　225/ 　　郑婉的性子是在现代的时候就养成的, 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愿意回报三分的。 　　就周诗诗这人，郑婉始终是可以记得之前在长日县的时候, 对自己的好。 　　而如今到京城了, 她要做的这些事儿, 其实真的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郑婉很少宴请京城的这些姑娘，甚至自己其实都很少会去参加那些宴席，所以如今帖子一下, 那可以说是人人都在打听, 和自己对立面的人是不是也都收到了帖子。 　　郑婉这人呢, 如果是要做事那其实又是做的十分的全面, 就是这帖子她都是自己亲自的去看过的, 主要是分成三类人, 一类呢就是郑婉这边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们自然是包含了如宗宜春在内的那些世家千金，不过郑婉也考虑的比较全面，连同一些官职比较小的人家的姑娘也都一并邀请了。 　　其实如果不是郑婉自己之前在京中的那些个事儿，郑婉或许是应该和这些人一个席面的，因为她家最大的官也就是郑席了嘛。 　　不过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如何也是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会这样顺利的走上这一步的, 所以郑婉也就不过多的去想了。 　　然后第二类呢，就是一些夫人。 　　郑婉能请到的呢就是如宗夫人和白夫人这种，但是呢只单单请了她们便也是有点尴尬, 于是呢郑婉便是给那些姑娘去帖子的时候也说了，诚挚的邀请家中的长辈一同前往。 　　那些夫人原本就频频听说郑婉的大名, 只是碍于大家年龄相距甚远, 郑婉又甚少来参加这些席面, 也都少见，如今见着这种帖子了，一个个都说要来了，更是想看看这得了皇后夸赞的郑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 　　剩下第三类，就是郑婉特地提起的，是郑席的那些同僚。 　　郑席原本就是个不善交际的性子，但也不知怎么的，他身边的同僚总也都特别爱和他往来，有些人或许是因为他得陛下看重，但更多人似乎就是真的打从内心的喜欢郑席这样的人。 　　郑席是决计不喜欢在这种人情往来上费事的，自然就只有郑婉代为操劳了。 　　只不过也不能什么都叫郑婉做了，这罗列名单的事儿还是叫郑席自己去做了。 　　一来二去的，这名帖人数之多，完全是超出了郑婉的想象。 　　她就觉得这样的席面一年有个一次是真的差不多了，若说是一年多来几次，只怕是她自己都要累死了，这可比搞什么店铺要来的累多了。 　　到了当天，郑婉准备的宴席和别人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她有郑氏在，所以主要的旋律还是烧烤火锅，不过郑婉是做成了自助小火锅的模式。 　　菜呢都是干干净净的摆在两侧的，然后中间是流觞曲水一般的，只不过中间不是酒而是一小碟一小碟的菜。 　　靠近外院的位子是找了五个师傅在烤串。 　　中间每个人都是一个小火锅，自己随便取想要烫的菜。 　　虽然如今已经是秋天了，但是这样多的炭火到底还是叫人觉得炎热的，于是郑婉又叫人在四周都摆了冰块。 　　这还不要紧，最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郑婉的席面并不在屋子里面，是在屋子外头。 　　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法子，这秋日里了，竟然这院子里的花还是这样开过一簇又一簇，完全不见要凋谢的样子。 　　就是宗宜春也是看的有点呆了，“我之前还听周家姑娘说，之前你在长日县的时候是有帮过别人操持席面的，都说了你的席面是一等一的特别，我原本还想着，或许是乡下人见识少，自然是大惊小怪的，但是没有想到，如今可是我没见识了，我这一进你的院子，便是觉得之前进过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郑婉就说，“你这话可真的是有点太过了，这话传出去，只怕是我都要被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呀从来都是想着偷懒，你瞧着我今日的席面也是，若是叫我去筹备一个一个的菜，如今的我是没有这样的气力了，还不如就叫大家吃点小火锅，也是如何都是由着自己，岂不是特别痛快？” 　　宗宜春就说，“人人都能这样做，但是人人都未曾这样做，可见大家不是做不到，那是想不到，光是这个，你这七窍玲珑心就是价值千金了。” 　　郑婉笑起来，“你可别说这样多了，我原本是贪图省事儿，到你这儿你这番夸奖，我可是要脸红的。好了，我今日事儿多，只怕也不能一一照应，你先自己玩一会儿，也替我看着。” 　　宗宜春拍了拍她的手，“你自顾去忙着，我在这儿，想来这些姑娘们自然也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郑婉那边就带着周诗诗去见了那些夫人。 　　白夫人是顶顶喜欢郑婉的，如今看见她就笑，“小婉，你这些家伙事儿都真是有趣儿，刚才还在和这些夫人们夸你呢。” 　　郑婉就说，“我在旁的姑娘那边充充胖子也就罢了，到了夫人这边若是还要这样折煞我，那我可真的是要脸热了。” 　　宗夫人就说，“你做的好，自当是要夸赞你，大家从来也都是说实话的人。” 　　郑婉看宗夫人，“侯夫人吃好？招待不周，夫人莫怪。” 　　周诗诗站在一旁看郑婉在笑。 　　只觉得她变了很多，之前在长日县的时候，郑婉是最不耐烦和这些不怎么熟悉的人赔笑脸的。 　　甚至有很多客户是给郑婉银钱的，若是郑婉不高兴了，说不伺候那就是不伺候的。 　　但是如今在京城里面，她凡事都是要这样赔笑脸，对着这些夫人都得说好听的话。 　　但是，其实周诗诗以前认为是郑婉很直，从来不会这些，可是如今看她长袖善舞，哄得夫人们也好，那些姑娘们也好，只要是郑婉愿意，似乎都能哄得她们开开心心的。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周诗诗才觉得，之前不是郑婉不能，是郑婉不愿意。 　　而如此又为何是愿意了呢？ 　　是因为没有办法，在京城总归是要去看更多人的眼色，还是郑婉已经改变了呢？ 　　周诗诗不知道。 　　又听到边上的一个夫人说，“郑姑娘这样好的姑娘，之前我可是听闻还未曾定亲呢，不如直接许给我家那个臭小子得了，小子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我对他管教素来严格。” 　　边上的人就说，“你家小子还没出息呀？一次科考就中了，我看日后呀，也是光宗耀祖的福分。” 　　郑婉笑了笑，并不搭腔。 　　白夫人也笑起来，“你们如今倒是给人家在这儿做主了，到时候这话落到郑大人耳朵里，只怕是他要不高兴了。” 　　郑大人？哪个郑大人？周诗诗奇怪的看郑婉，却见她脸上飘起两朵红云。 　　又有人说，“这倒是，只不过我看郑大人和郑姑娘也是迟迟未曾定亲，这一家有女百家求嘛，这郑大人若是不抓紧时间功夫，就总不能怪我家先来提亲了。” 　　“你即便是提亲，也得看郑姑娘答不答应了！” 　　郑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说，“各位婶婶夫人可不要再调侃我了，我是听得羞臊的很，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她拉了拉周诗诗，然后和白夫人说，“夫人，这是我之前在长日县时候认识的姑娘，如今她爹爹回京任职了，她也一并带了过来。” 　　郑婉笑了笑，“之前在长日县的时候我们关系不错，知道这周姑娘呀是个不错的姑娘，便想着叫夫人也认识认识。” 　　这京城里面的人说话从来也是都只需要说一半就行了的。 　　郑婉这话其实都已经是说的十分坦白了，白夫人自然也就听懂了，看了看周诗诗，还没说话呢，宗夫人就说，“周？这是哪户人家？” 　　那边上的人自然就会有人答话，“想来是城西周家吧，这几个月似乎也就是只有他家的大人从外地回京来了。” 　　“哦，他呀。”不少人也就没了什么兴趣，这周老爷回京，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四品官，在这些夫人眼里似乎是有点不够看的。 　　不过这有郑婉保媒，又是郑婉的好姐妹，又似乎是加了一筹。 　　白夫人果然就说，“既然是你都觉得好的姑娘，自然是个不错的。” 　　郑婉把周诗诗留在这儿，自己去外头招呼了。 　　周诗诗虽然紧张，但是心里也想着郑婉说的话，“在这些夫人跟前，即便是装一装，也该是装的乖巧一些。她们这些人都看第一印象，日后的事儿再说也就是了。” 　　郑婉其实也不希望周诗诗走上这条路，因为但凡是这样相看了，即便是有人来求亲了，或许也不过就是看中了家世地位而不是周诗诗这个人。 　　若是她自己，那其实是很不愿意的。 　　但是对于周诗诗来说，或许进了京城之后还是这样的无人问津对她来说才是更痛苦的事儿，所以既然如此，郑婉就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未来的命数和选择，这是周诗诗的选择，她自然也就无从置喙。 　　郑婉这边着急着去前头，她虽然是个姑娘，但是这郑家又是她是当家做主的，如今她也就是要操持这整个席面的人。 　　过了一个月亮拱门，便是郑家的外院。 　　这男宾们基本都是在外院的，郑婉打算过去看看郑席招待的如何，这傻小子不善言辞的（除了在她跟前），可别闹得尴尬才好。 　　郑婉才走出去，就突然就人迎面撞到，那人一看郑婉突然就脸红了。 　　雪白的面皮上映着两朵红云，“姑，姑娘可是郑家婉姑娘？” 第226章 当官第三十一天 　　226/ 　　这人郑婉此前从未见过, 至少是在她的记忆里面那是没有见过的。 　　只是这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又是一脸的书生样子，郑婉就觉得, 这多半也应该是郑席的同僚了。 　　只不过这男宾基本都是在外院, 甚少是会走到着内院来的, 郑婉猛地和他撞了个正着，还多少是有点惊讶，然后就点点头, “正是我。” 　　她对着郑席的同僚从来是都是客客气气的, 要说到表面功夫, 这可是谁都不如郑婉的。 　　她笑起来, “郎君可是找不到路了？我领着大人去外院可好？” 　　那郎君脸上面皮更红, 然后低着头踹了踹底下那并不存在的石子。 　　郑婉奇怪了, 这人怎么看上去, 竟然是还有那么一点的——娇羞？ 　　她皱了皱眉，然后继续问，“大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这倒是问到了节骨眼上了，那人就说，“我只是想问问，郑姑娘你是否有定亲了？” 　　郑婉一愣, 然后就连忙说，“这大人问的是什么话？莫不是前面吃多了酒如今是醉了？” 　　这哪里有男士到家里来问是不是有定亲的…… 　　这在现代也就算了，这还是在这样封建的古代呢,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只怕是唾沫星子都是要把人淹死了。 　　更何况两个年轻男人还在内院说这些事儿, 郑婉到古代也有好些年了, 这事儿却也始终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做。 　　那郎君一看郑婉这样说, 自然是知道自己是极其的不符合规矩的。 　　就连忙是解释，可是偏偏他这个解释慌里慌乱的，竟然是有些叫人听不懂。 　　“我原也是觉得这样直接的来说是没有规矩的，只是……只是之前那些个大人们都在调侃郑姑娘和郑大人，我原是说既然是朝夕相处，若是有意自当是早早结亲，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我也不是说你们朝夕相处不和规矩，就是就是，那日我在郑氏见过姑娘一眼，然后就觉得姑娘甚至合我的眼缘，后又知道姑娘的种种，更是希望姑娘能……只是我家中长辈都还在老家，如今已经是叫人去请，可即便是请了上门只怕也还需要一二个月的时间，实在是我心里着急……” 　　他虽然说的混乱，但是郑婉却也已经明白了他的话。 　　刚开始郑婉还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但是越听越觉得，这话怎么就是让人听着觉得有些变扭不愿意多听呢？ 　　郑婉脸色并不好看，然后她正想说话呢，那边郑席的声音突然就响起来，“刘大人此言差矣。” 　　郑婉一惊，猛地转头回去看，那刘大人也扭头去看。 　　却见不单单是郑席，竟然是他后面还跟了不少的同僚。 　　郑婉脑子突然就嗡了一声，这尴尬的简直是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得了。 　　这在郑席面前，还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给告白了。 　　郑婉简直是仰天长叹的叫一声救命才够了。 　　郑席走上来，其实是走到郑婉的身边，然后就说，“刘大人说之前别的大人调侃我和婉儿……” 　　他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呢，郑婉已经被这个“婉儿”两个字给恶心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倒也不是别人要调侃我，而是大人们一个个眼睛都和明镜儿似的，都是看的清楚，我俩的关系。”郑席一笑。 　　郑婉更无语了，我俩的关系？我俩什么关系？我俩没有关系！ 　　郑婉看着郑席，正想是要怎么出言中断他，但是郑席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下去，“另外，你说我俩不避讳的朝夕相处，这话我听起来却是十分的不喜欢，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我俩并不很守规矩？各位大人也都是知道的，我尽然是没有那么守规矩，到底也是因着我是从乡下上来的缘故，这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一开始确实如你所说是亲如姐弟，但是我们到底也不是姐弟，难不成就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反而是要生分了不成？” 　　郑婉：？？谁和你两情相悦了？ 　　好吧是我。 　　但是你在这样多人面前说这种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又是什么规矩！ 　　只是如今人是这样的多，若是郑婉这会儿翻了脸跑了，只怕是郑席脸上才是最最不好看的。 　　郑婉越发的是觉得自己过于伟大了，如今都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竟然反而还在为郑席考虑。 　　郑席说话并不算好听，可以说已经是很不给那位刘大人留面子了。 　　幸亏是身边的人倒是也不少，立刻就是上来打了一下圆场，然后就说，“这到底也算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之前是姐弟之亲，以后若是还能继续成一家，自然也就是夫妻之亲。”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哎呀，刘大人也不必在这儿久留了，我们还说怎么前前后后的是找不到您呢，这会儿呀还是快点和我们一块儿去前面吃酒去吧。” 　　“是是是，听说这郑家的酒水也是一绝，还是郑姑娘亲酿呢！你呀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 　　郑席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既然今日的话是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那下官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了。大家都是同僚，平日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有喜事儿，我自然是第一时间送了帖子好叫大家都知道。不过也因为我们是乡下人进城的，很多事儿确实是不如城里人有规矩，只是我俩的事儿也已经是定了个七七八八，就等着……” 　　郑婉听不下去了，这什么和什么呢，就定了个七七八八的？ 　　她连忙上前去碰了一下郑席的手，可这郑席竟然是顺势就牵上了郑婉的手。 　　郑婉的脸瞬时绯红，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是挣脱不开。 　　郑席就说，“到时候定然是叫各位大人都来吃一场酒的，至于刘大人，不如还是早些修书给家里的长辈，也不好叫老人家这样千里迢迢的白跑一趟？” 　　这真的就是□□裸的嘲讽。 　　刘大人原本面皮就薄，如今更是听不下去了，只能是脸热的说，“下官先告辞，先告辞。” 　　那边的大人们总算是都去吃酒去了。 　　郑婉这才甩开郑席的手，“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什么呢？这话也好说的？” 　　郑席就说，“我没有胡说。我爱慕你，自然是想着娶你，我知你心里想法，自然是觉得这事儿不宜操之过急，但是我也是个男人，既然是个男人，有些话我该说就得说。那刘文尚说的或许也有一些道理，别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我们不清不楚却又朝夕相处，我自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给你一个身份的，不若如此，我郑席又成了什么人了？” 　　郑婉跺脚，“旁人怎么看我不在意，我只在意说我们自己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不愿别人轻看了你。你在我心里是最最好的人，若说是因着我的缘故反而叫你受了别人的话柄，遭了这样的委屈，那我这十几年，也就算是白活了。” 　　“你也不过就是活了十几年，你自己尚且还说只有十几年，十几年你又能懂什么？又能是知道什么？” 　　“我即便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有心！我知道我自己喜欢的是你，我懂我自己在意的人是你！我一个男人，总不能说是别人都要和我自己心仪的女人求亲了，我却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吧？” 　　郑婉愣住。 　　郑席就说，“郑婉，我尽管是告诉你，即便是你现在不想嫁给我，又或者你日后想着嫁给别人了，告诉你，都不能够。” 　　郑婉呆呆的说，“你之前不是还说，若说是我觉得旁人好，那你……” 　　“那也是之前！我如今是大改了主意，若是叫你让给别人，不如是我死了！” 　　郑婉无语，“哪里就这样严重了。” 　　郑席就说，“我之前或许尚不觉得，但是那也是在地方，在石牛村在长日县，那些人都是睁眼瞎子，自然是不知道你的好。但是如今到了京城了，只怕是觊觎你的人一个比一个多的，我若是不仔细盯着点，那我不是囫囵一个不是人，叫旁人都得了好去。” 　　“哪里就有觊觎我的人了。”郑婉只是觉得郑席太过夸张。 　　可郑席却说，“旁的不说，那今日这刘文尚可不就一个了？你可不知道，他是我们院里头面皮最薄的一个了，平日里看着姑娘都是绕着走的，今日竟然是有这样的胆量到你跟前来说这样的话，我想着那些大胆的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郑席越想越觉得有些焦虑，甚至还不停的走了两圈。 　　他说，“不行，我越想此事越是不妥。不如这样，我们先对外宣称我们订亲了，然后择日我们就可以尽早走了步骤可以准备成婚了。” 　　郑婉：？？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她是觉得这郑席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是要定亲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郑席却觉得自己说的这个话十分的是有道理，甚至觉得就应该如此操作才行。 　　他被郑婉赶着去招待外院的客人，走之前还要落下狠话来，“总归你这辈子若是不嫁我，我是定然不能叫你嫁给别人的。你就早早的死了这条心吧！” 　　就是郑婉夜里都要睡觉了，脑子里还想着郑席的这些话。 　　郑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平日里最是风云不动的未来首辅。 　　今天竟然是吃醋了？ 　　而且还是吃了好大一缸子的醋。 第227章 当官第三十二天 　　227/ 　　郑婉对着郑席的事儿其实一直都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 她原本也以为郑席也不过就是因为当时的那个情境，所以多少有点着急，就多半是有点被逼迫的。 　　但是没想到的是, 郑席过了半月, 竟然是真的就操持起了提亲的事儿。 　　郑婉无语, “这你忙这一出是做什么？你这抬进抬出的我还觉得麻烦呢。” 　　郑席就说，“我只做我自己觉得应该做的，决计不肯亏欠你的。你放心, 这些东西虽然不多, 但是都是我自己挣得, 我没有道理用你自己的银钱来娶你的缘故。” 　　他表情认真, 十分诚恳, “我现在虽然给你的不算多, 但是你相信我, 未来我一定全部都会补偿你。” 　　郑婉脸又热了，“你知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郑席却说，“我不管你自己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的意思一定要和你说明白了。郑婉，我是喜欢你这个人, 不论我处在什么位子，也不管你多少厉害我都喜欢你，我想把最好的给你, 若是我给不了最好，那也只能是给你我自己现在阶段有的最好了。” 　　他说话诚恳, 说实在的, 郑婉也是多少有些感动的。 　　她自小孤单一个人, 从来都是想要有个家的，说是想要有个家，但是长大之后面对一些男人她总是有点担忧，这个担忧就造成了她总是不断的后退，即便是之后来古代了，也是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来把这个家给越变越好，因为这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真的像家的地方。 　　郑席认真地说，“你不要担心从此会没有家，我们会有婚书，至少有一纸契约，我们永远都是家人。” 　　郑婉这下是知道为什么不能和朋友谈恋爱的道理了，因为恋人分分合合，但是朋友一旦成为了恋人之后就不再能成为朋友了。 　　或许她一直顾虑不肯向前的缘故也是在此，她内心也喜爱郑席，但是总不肯孤注一掷，因为她怕失去这些家人。 　　如果她和郑席真的分道扬镳了，这些家人自然都是要跟着郑席的，因为他们才是血脉亲人。 　　可是如今郑席一句话就是戳破了她的顾忌，立刻就做下了这样的保证。 　　她若是再瞻前顾后的不肯向前，似乎就会寒了郑席的心。 　　她这一辈子，或许总有一次是可以为自己努力一下，总有机会是可以让自己得到另外一种爱。 　　郑婉答应了。 　　这答应叫郑席简直是恨不得要放炮仗了，他开心的就是同僚都清楚的感觉到了，“郑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儿了，可见这都笑了一整天了。” 　　就是十皇子都问，“先生最近这几日都十分开心，可是有什么大好事儿吗？” 　　郑席就说，“臣有一心愿，算起来也已经有近五年之久了，如今是可得偿所愿了。” 　　十皇子不解，“心愿？可是我听闻之前先生高中状元也是面不改色的，旁人不是都说十年寒窗苦读，那中举可不就是称得上是十年心愿？可这也未曾见先生如此开心快活呀，难不成这比考上状元还要让人开心？” 　　郑席就笑了笑说，“殿下，有一些事儿是你自己之前已经有所预料的，比如中举。臣这话虽然是有点大言不惭，但是说到底，中举并不会叫臣觉得惊讶，只是确实状元这事儿臣一开始没想到罢了。不过眼下成了的这件事，那之前的四五年里，臣放在心里日思夜想，可就是觉得无一丝可能，为此辗转千回。” 　　他把自己的书卷合上，然后就说，“殿下，这天底下或许真的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可以进行比较排名的，有些事儿多半只能随心。这事儿让臣太快活了，说句大不敬的，确实比中了举人都要叫臣觉得快活。” 　　十皇子摇头，“我不理解，我也不明白。” 　　“或许殿下终有一天，是会明白的。” 　　郑席和郑婉的事儿并没有瞒着别人，依着郑席的性子，那是不知是多少着急了，只恨不得下个月就能成亲了。 　　只是郑婉说，如今可以先定下来，至于成亲的事儿是不必着急的。 　　第一呢是郑姚今年就要成亲了，她这个当大姐的难不成还要和自家妹子抢时间？ 　　再说了，郑婉是觉得一户人家一年去办两场喜事未免是太过辛苦了一些，所以她觉得并不用着急。 　　第二是更重要的原因，郑度今年尚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这场战役估计要打到明年，而这样重要的事儿，郑婉还是希望有郑度也在一旁才好。 　　第三就是…… 　　郑婉还没完全准备好一订婚就要马上成婚，这心理准备不得准备准备啊。 　　她既然是这样说了，郑席自然是没什么不能答应她的，只要她愿意就好，至于是不是拖延一下时间那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这一年的时间也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郑姚要出嫁的那天了。 　　那天送嫁的时候郑婉是确确实实的流了眼泪了，但是白斐然却开心的和个什么似的，瞧他样子，那是比捡到几千两银子都开心的了。 　　“大姐，以后您也就是我大姐了。”白斐然那是一鞠躬就鞠到了头，整个人是笑开了花。 　　郑婉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说，“我家虽然人丁不少，但大多都是男孩子，如今我也不过就一个妹妹，你可得好好对待她，不然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肯定是要上门来打的你满头包的。” 　　这边上的喜婆立刻就说，“姑娘这话说的，咱们这二姑娘如今是娘娘跟前的红人，这到了哪儿啊，人人都是要敬着的，再说了，这姑爷看着也是个靠谱的人，自是不会薄待了姑娘。” 　　郑姚如今可不仅仅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这样简单，她做的那个刺绣铺子如今和郑婉的这个妇女联合会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她不仅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更是皇后的生意搭子，只是皇后不要钱，只需要妇人姑娘们过得越来越好。 　　她性子温顺，比郑婉是更得皇后喜欢的，如今一根针已经是叫她名满京城了，说到郑家，大家也立刻就会想起郑姚这个绣娘来。 　　就是皇后也是赐下过牌匾，“蕙质兰心”四个字给了郑姚。 　　她如今在京城里面的地位，自然是远远的高过等闲的贵女的。 　　若是想要得她的一件衣服，那如今真的是千金难求了。 　　谁也没想到，当初进了京城还是要靠郑婉卖酱菜起家的郑家人，如今竟然是得了这样的成就。 　　白斐然听了那婆子的话，却立刻就正色说，“我们相逢于微时，那个时候你们不知我是什么人，我也不知你们会有如今，可以说是坦诚相见，肝胆相照的，我是什么人你清楚。今日即便姚儿还是当初石牛村那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即便她还是一无所有，我依然钦慕她，照样尊重她，一定对她好。” 　　他说的信誓旦旦，若是别的男人说，或许郑婉还要觉得这人话说的太满未必就行。 　　但是郑婉确实是知道白斐然是什么人的，他说这话，应该是真的诚心的。 　　郑婉点头，“我把姚妹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白斐然带着郑姚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郑婉突然就想起当初在石牛村的村口，见着满身是血的白斐然躺在那里，郑姚那样胆小怕事的一个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却是她坚决的要救了白斐然的。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就是自有天意的事儿了。 　　郑婉眼含热泪，说真的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一开始还是一直都和郑姚一起睡的呢。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真的就是爱上这种俩姐妹夜里说悄悄话的感觉，但是到底是也需要嫁人的，郑姚也去奔向自己的幸福了。 　　她肩头一重，郑席揽了揽她的肩，他的手落在她的臂膀上，他身上的温度就这样传了过来。 　　在这样多人的面前，郑席丝毫不避讳两人的亲密关系，两人如同璧人一般的贴在一起站着。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郑婉的失落，早上开始，虽然郑婉一直都表现得非常积极的去处理各种事情，不过也是，成亲这一日确实是有数不清的事儿要干，也不是在乡下，红盖头一盖送过去就完了。 　　所以郑婉从早上到现在都是忙的不停。 　　但郑席却觉得，她或许就是用着的忙碌来掩盖自己的内心。 　　妹妹出嫁了，她心里多少是会有点不舍的，甚至这个不舍还会比别人以为的都多些。 　　因为郑婉有多看重家人，这郑席是很清楚的。 　　他安慰了她一句，“不要伤心了，咱们都在京城，有的是相见的时候。” 　　郑婉摇头，伤感的从也不是这个。 　　现在是知道了那些现代的人出嫁，明明有些就是嫁到隔壁人家，可是为什么女方的家长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或许就是一种割舍，好像真的是把自家的女儿给了别人家一样，那种从内而外的不舍。 　　是那种就觉得无论人家是多好的人家，自家闺女过去就是要受苦的伤心。 　　郑婉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不好。” 　　“你宽心些，若是不放心，就日日去白家登门拜访也就是了，这两家关系熟稔，想来白夫人也是会招待你的。” 　　郑婉无语，“那我还能天天往人家家里跑，这像什么样子。” 　　郑席沉默了一下，然后就说，“白大哥是个好人，会对姚姐好的。” 　　“我知道。” 　　“我也是个好人，我也一定会对你好的。” 　　郑婉笑了一下，“我也知道。” 　　作者有话说： 　　成婚倒计时 第228章 当官第三十三天 　　228/ 　　郑姚自从嫁到了白家, 郑婉就越发的觉得有些孤单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家里面唯一能说点姐妹心事的人也不见了，也或许是郑婉也知道这世界上总是有无数种理由推着自己往前走。 　　而身边的人的一些前进或许就是一种助力。 　　因着郑姚的事儿，郑婉不再抗拒郑席和自己说的话, 确实是不再抗拒郑席要和自己定亲的事儿。 　　她现在也是逐渐接受了, 总归是迟早有这一天的。 　　如果早一点能够叫郑席心安, 那也没什么不行的。 　　其实郑婉一早就发现，这样大男子的郑席其实内心里面还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 　　郑婉就觉得，或许就是因为郑席年少外出求学, 身边的父母也好, 姐弟也好, 完全和他是没有思想上的沟通的。 　　这样很容易就叫一个人觉得自己是被鼓励于这个世界上的。 　　这也不是郑婉自恋, 但是郑婉就觉得, 自己似乎是有一些方面是可以和郑席沟通的。 　　至少也算是郑席选择了和她沟通。 　　所以郑婉就想, 郑席的这种没安全感, 或许就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牢靠的人，如果她能成为那个牢靠的人始终是陪在郑席的身边，一切似乎也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郑席很开心，立刻就是找了媒人前来要说定亲的事儿。 　　可是得知双方家长都已经不在了，那媒人也是有点苦手，只说, “无论如何，或许也是要找个信得过的长辈好叫跟着老身一块儿前去，方才是不算失了礼数。” 　　可是郑席原本就不怎么擅长和人交际, 这身边认识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当中就更不必说有什么长辈了。 　　但是什么也拦不住郑席, 过了几天, 他竟然还真的就找到了个人。 　　说是长辈, 不如说是郑席的同僚。 　　这是一个老书生了，他科举中榜之后就在做修缮古卷的事儿，竟然一做就是几十年，十足的有耐心。 　　皇帝倒是也不是没想过要给他换个岗位，但是听说都被他给拒了，说是这一辈子就愿意伺候这些古诗古词了。 　　皇帝倒是也念这个人是个老实的，该有的待遇俸禄也从都不少。 　　郑席心里很敬重他。 　　和郑婉说，“只想着这辈子就干一件事儿的人，都是最最了不得的人。” 　　更何况还是修缮古卷，这不是一点耐心就够的，郑婉听了这事儿也是十分敬佩这个人，但是没想到，郑席竟然是找了他前来。 　　那老大人其实也不善与人对话，平日里更是谁都不爱搭理的，可偏偏乐意和郑席说上几句话，大家就都说是见了鬼了。 　　但是其实自然不是无理由的，郑席经常被繁重的工作给压的有点透不过气，即便是郑席都会觉得有些辛苦。 　　于是在忙的整个人都混乱的时候，郑席也会去帮忙一块儿整理书卷，修缮书籍。 　　他原本做事就细腻可靠，如今也是如此，修缮书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也能做的极好的。 　　那老大人一开始就是叫郑席不要前来捣乱，可千万不要乱了自己的章法，但是时间一长他也算是发现了，就郑席这个人，有耐心又细心，但凡是他愿意做的事儿，肯沉下心去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好的。 　　那老大人一开始还想着以后就叫郑席也留下来陪着他一块儿修缮书籍罢了。 　　但是始终也没开这个口。 　　这个活是最最枯燥无聊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干。 　　虽然他自己发现了其中的乐趣，但是难保别人会愿意干上这么一辈子。 　　只是郑席那日却说，“若是我心无抱负，若是我确实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话，我也愿意和这些书籍过一辈子。” 　　老大人就说，“这话怎么说？现在是有谁拦着你？” 　　“我心中有万千抱负，即便是知道修书也是千秋万代的事儿却也难以说服自己从此放下自己的雄心抱负。” 　　老大人叹了口气，“年轻人，多半是如此的。” 　　“我只是想着我苦读多年，家中列祖列宗只怕是坟头冒青烟了，若是我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即便是我自己也是不肯的。” 　　老大人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心胸和想法，不论你是怎么想的，我也都是支持你的。” 　　他笑起来，“你这小子，就只管是把我这个地方当成你偷懒的好地方就行了，得了空来和老头子说说话，老头子啊，就真的是够开心的了。” 　　却没想到，郑席这一吭声竟然就是让他代替自家长辈去提亲去。 　　郑席父母双亡的事儿原本也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可以说是朝中众人皆知的事儿，可是这会儿郑席这样开口，老大人还是觉得特别的受宠若惊。 　　“我？你是说我？” 　　郑席点头，“若是轮人品，下管只能想到大人一人，还请大人帮我。” 　　那大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只是这事儿竟然是很快的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这一日皇帝查十一皇子功课的时候，正巧郑席也在。 　　他便问，“听说你要提亲了，却请了旁人去给你当长辈？” 　　郑席只能是说，“臣福薄，家中已是没有长辈可以替臣去求情了，所以就……” 　　“那你怎么不来找朕？” 　　郑席啊了一声，有点没有理解的样子。 　　皇帝就说，“你算是朕的近臣，至于郑婉么，更是皇后喜欢的人，一来二去算来算去，也不过都是算作自家人了，既然如此，你何必求朕罢了，难道你觉得朕不会给你赐婚吗？” 　　郑席连忙就说，“这不过就是微臣家中的婚嫁小事儿……哪里是要惹得陛下金口，臣是万万不敢的。”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郑席立刻跪下，“臣惶恐，臣实属不敢。” 　　皇帝笑了一声，“那你就是想的了。” 　　“陛下天恩浩荡，若是能得陛下赐婚自然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事儿了，哪里还有不肯的。” 　　“好！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给你赐婚。来人的，宣旨！” 　　这郑席也是没想到的，自己进宫一趟，竟然是还引得皇帝金口玉言的开了口了。 　　既然皇帝赐婚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媒人什么长辈了，只需要有那么一封圣旨，就胜过千千万万了。 　　京城里面的人都想不通，这郑家的人到底是祖上烧了什么高香，现在竟然是要成亲都得了陛下的赐婚。 　　可这边郑婉是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儿的，因为之前郑序在弄的加盟商的事儿，别说，这竟然是真的被郑序弄的有鼻子有眼的！ 　　郑序如今做起生以来可格外的是有章法，就算是京城里头也是不少人称呼他为“小郑掌柜”，如今郑婉已经许久没怎么在店铺里面出现了，这小郑掌柜也慢慢的朝着郑掌柜去了。 　　甚至，做的是要比郑掌柜更好呢。 　　郑婉看郑序现在做的方案，他就说，“我们已经是选了五个人，我大概是想从这五个人里面选出两个人先开头上两家的加盟商，等一切都已经是有规章制度，走的顺了，那之后我们就不用另外再进行什么筛选了，我想着，之后只要是我们把门槛都设置好，然后要求都符合了的人，自然是想开多少家就开多少家。” 　　郑婉笑起来，“那你就不怕别人开的多了，到时候把我们的生意都给抢走吗？” 　　郑序摇头，“若是能抢走的生意就不叫生意了。我已经是发现了，他们不会抢走我们的生意，只会因为我们越来越多的活动到时候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郑氏的牌子。” 　　郑序认真的看着郑婉，“大姐，实话和您说吧，我也没想着要一直就指着这三家店到我老，到我死。”他语气低沉，“这些都是大姐给我的，我虽然是知道若是没有大姐我自然是什么都做不成，但是也想就看看自己的想法能挣几个钱。若是真的是什么钱都挣不到的话，那我就算了，从此就安安心心的给大姐打下手，旁的什么事儿我都不想了。” 　　郑婉就说，“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失败，但是我还得是和你说一句，人啊不能因噎废食，你总不能就是单纯的因为说一次生意不成功就立刻放弃了吧。这天底下哪里有那种一下就成功的人。” 　　郑序牢牢的盯着自己。 　　郑婉无语，“我除外。”我主要是开了挂的，如果就是靠我自己，估计也是啥啥都不管用。 　　“席哥……” 　　“你席哥也除外。”那郑席可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他的挂是比别人都高级多了的，别人都发现不了，更何况什么前台之类的。 　　“那，那还有姚姐。” 　　“你可别提了，你姚姐难道就是一蹴而就的？她手指头上的那些鲜血你是真没见过还是可以装作没有？” 　　郑序不说话了。 　　郑婉的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我教了你这么久，现在再教你一个。这个才是你真的需要好好学，认真学的。” 　　“什么什么？”郑序的眼睛又亮了。 　　郑婉就说，“认真和负责，还有就是一股可以冲的劲儿。” 　　她笑起来，“只要你肯冲，路上有再多的困难你也不会怕的。” 第229章 当官第三十四天 　　229/ 　　也或许是因为郑婉的支持, 更或者是因为郑婉说的这些话给了郑序十足的力量和勇气。 　　接下来的那些事儿，郑序做的就更是大刀阔斧，得心应手起来。 　　如今郑序手上落地了两家加盟店, 这两家店开业的时候郑序甚至还亲自去指导了一段时间, 更叫人家觉得这钱没有白花, 因为很快的这个钱都可以回本了。 　　主要就是因为郑氏现在算是个活招牌，在京城里面但凡是说郑氏出品的，就几乎没有什么坏的。 　　所以呢, 大家与其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店铺试错, 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到郑氏店铺找答案了。 　　更何况郑氏的店铺种类这样多, 其实倒是挺有选择的。 　　就这一日, 郑序和郑婉说, 想要再另外开两家餐馆。 　　郑婉就说, “你原本不是说没想着一直就开吃食的铺子吗？怎么如今又开始想着开差不多的铺子了？” 　　郑序摇头, “不是差不多的，那还是有很多差别的，咱们现在的一些店铺基本都是要在桌上起火的，但是我却想着另外开一些不必在桌上起火的吃食铺子。” 　　哦，那就是一般的炒菜嘛，这不是有很多店铺的嘛, 又何必要他们格外的再开呢？ 　　郑序就自然是知道郑婉这担忧的点是什么，他就说，“只是我发现了, 现在很多吃食铺子都是什么都干，什么样式的菜系都做的, 我就想着, 我们不如开个两三家铺子, 每一家就只做一种菜系。” 　　这倒是有点意思，和现代的那种菜系特色店接轨了。 　　“比如，我觉得京城里面有人特别爱吃辣的，那我就做一家铺子，专门就是做这辣的店铺的生意，我着人去找那种做这类菜色特别擅长的师傅，专门就做给这些人吃，要特别辣，等闲的人是吃不了的，他们就想着，这是来挑战的。” 　　郑序越说越来劲，“大姐，我觉得，只要一个人在一方面是已经做到极致了，那他就会是这个行业的标杆，咱们就可以成为这种别人仰望的，到时候只要想吃这种菜，就只能来我们店。” 　　这不就是川菜馆么？ 　　郑婉惊了，她这弟弟难不成也是被人穿越了？ 　　这样先进的想法还真的就是他自己想到的？ 　　“大姐，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郑婉就说，“你这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那不然谁能告诉我这些？” 　　郑婉顿了顿，然后就问，“那除了这种菜色，你还想了什么？” 　　话这样饶了回来，郑序就又来了劲儿，“我另外想了一个铺子，就是来自江南的。我之前得人介绍，是去尝试过了一些江南名点，觉得江南除了那些茶果点心，倒是一些菜也是做的格外德精细。若是我们去找了几个师傅，只做江南名菜如何？京城人大多很少接触江南菜色，即便是有，但是多半也是会参杂别的菜系，还不如咱们就只做这一个，做精，做好，岂不是很好？” 　　如果真的能做好的话，只怕是这京城的餐饮都要给郑家包圆了。 　　因为郑序现在能想到的不过就这两种菜色，如果他日后想的丰富了，更多了，这岂不是就是叫京城人不管想吃什么菜，都能想到郑家了吗？ 　　如果这些真的都只是郑序他自己想到的，那或许这人真的就是有做首富的天分。 　　他知道要怎样合理的利用资源到这种程度。 　　郑婉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只是说叫他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郑婉现在其实已经很少管这些事儿了，只不过在郑序心里她还是个主心骨，这些事儿若不能得郑婉的首肯，郑序自然是不敢轻易去做的。 　　不过这些事儿延续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 　　郑婉全权放手给他之后，他就是很陆陆续续的不再让郑婉过问了，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也是因为那个时候郑婉怀孕了，郑序可不敢去郑婉跟前再说了，只是恐怕要被郑席的低气压给冻死。 　　毕竟席哥对大姐的那个保护情况，那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简直就是恨不能吃饭都帮忙她给嚼碎了。 　　算了算了，这也都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如今先来看眼前的事儿。 　　距离郑婉和郑席被赐婚定下婚约已经是有半年之久了。 　　这当中来道贺的人实在很多，其中不少人虽然原本想着阴阳两句，到了临到跟前了，看着郑婉和郑席了，却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如今这郑家在京城这般局势，就是皇帝都会第一时间想着给他们赐婚，谁敢轻易招惹。 　　只不过大家都想着伴君如伴虎，今日皇帝会这样恩宠他们，明日说不定就是翻脸从此恩宠不在似乎也是常有的事儿。 　　大家眼下就等着看好戏呢，看着郑家什么时候被厌弃。 　　但是这还没等到，就等到了皇后和郑婉一块儿创办的“妇女联合会”成立了。 　　一开始京城里头的人还不明白什么是妇女联合会，但是很快，大家就清楚了。 　　这妇女联合会因为有皇后的参与，所以这里面会涉及到一些私兵，是皇后给予的。 　　而就是这些私兵，有女人挨打的时候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出现，不管你是不是她的丈夫，反正就是要给男人严厉的教训，若是严重还要拉去坐牢都是有的。 　　这大家一开始不相信，等到真的有好几个平日里喝多了就爱打家里女人的男人真的被抓走了，甚至他们无论如何叫嚣，也没有用，这些人只听命于皇后，皇后说了，一切就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 　　近来也有一个大事儿，说的就是一个五品小官被抓了，被抓的理由就是他平日里虽然不敢对自家的正妻做什么，但是却时常会打一打身边的小妾。 　　这些妾室姨娘其实是卖身契都在主家的，说白了其实和卖身为奴也没有什么差别。 　　所以人家就觉得无论是如何打，哪怕是打死了，这也是主人家的事儿，不妨碍的。 　　但是妇女联合会却说不。 　　男人的体质原本就有异于女人，他们若是下手不知轻重的，自然是很容易就出了人命的。 　　就是皇后也说，“只是这卖身契也在人的手上，这也是这个人自愿如此的。她既然是交出了卖身契，自然也就是知道了自己接下来是要承受些什么了，若是知道了，这未来的事儿都是自己的造化。” 　　郑婉一开始就觉得，这所谓的什么卖身契原本就是不对的事儿。 　　她就说，“人和人之间都不能平等的话，那我们的联合会其实迟早都会走向末路的娘娘。因为人和人之间若是有差距，那男人和女人之间也就会不再平等。” 　　皇后却觉得，“男人和女人原本就不一样。女人在女红啊之类的精细的活上从来都要优于男人，而男人在力气之类的事儿上又要超过女人。你该想着，这世界上别说男女了，就算是同样的女人之间也是很不一样的。若说是你想要世间大同，却也只能着眼于这类宅内的小事儿，郑婉，你想要做的事儿永远都做不好。” 　　郑婉还想反驳，可是却不知如何说起了。 　　想要让古代人觉得人人平等，这似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或许有的时候，是皇后说的对，自己何必要非要执着于某一个点呢，一座山翻不过去，绕过去不就好了。 　　只要是女性能够自己站起来，能够想着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这总有一日她们不会再愿意卖身为奴，为妾，她们也会想着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出一片天地来的。 　　于是，郑婉不再日日盯着什么男女打架的事儿，而是把自己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之前说的培育女性工作能力的事儿来。 　　大家这才发现，这妇女联合会除了会去管那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更多的还是要教授女性一些新的知识。 　　而或许就是这些新的知识，让更多的女性能在未来的道路上找到一条足以谋生之路。 　　宗宜春就说，“看来看去，都是一些死了男人的寡妇之类的。” 　　郑婉就笑，“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下限就是这些最穷苦的老百姓，她们失了自己原本的依靠，只当自己是要活不下去了，我们若是能给一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宗宜春就说，“我只怕这些人是不知道珍惜的，只可能是想着来这儿混吃等死，又或者是仗着你，借着娘娘的名义，然后之后再出去作威作福。” 　　郑婉摇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捏在自己的手上的，如果她愿意就这样错过只怕是这辈子最好的机会了，那只能证明老天都不帮她，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就任由这样的人自生自灭啊？” 　　“那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求着她好好活着吧。” 　　宗宜春心里想着郑婉的话，一时没有答话。 　　好一会儿才又笑起来，“你最近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你这天天开心的样子，嘴都要咧到后耳根了。” 　　郑婉轻斥她，“胡说，我哪儿有。” 　　宗宜春又说，“如何没有？这事儿连我都知道呢，如今大军班师回朝，你弟弟不是也是在这队伍当中？说不准已是立了大功，回来就可以连着晋封三级都有可能。” 　　郑婉这下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可别说这些了，我呀，心愿从来也都是简简单单的。” 　　“我知道。”宗宜春握了握她的手，“只要是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就好嘛。” 　　郑婉拍了拍她，“正是。” 　　如今，就等度儿回京了。 第230章 当官第三十五天 　　230/ 　　郑度一去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多以来, 即便是郑席也没有轻易的提起说要成亲什么的。 　　他自己心里是在意自己的弟弟的，也知道郑婉心里是怎么想的。 　　若是郑度还没能回来，郑婉是一定不会考虑接下来的事儿的。 　　对于她来说, 最重要的就是家里人全部都在她的身边, 这样她才可以真的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郑婉其实不是特别的担心,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除了男主角的一些事儿之外，其余的事儿似乎都是不会发生太大的出入。 　　原本她之前看郑序那小子这个样子的, 还说未来还有机会当什么首富？连书都不肯多读一下, 只怕是连算数都算不太清楚的, 这样的小子就是给她打打工也就算了, 自己若是还能有别的方面的成就那真的就是造化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 这郑序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开了窍一样。 　　要做什么, 应该做什么, 完全都不需要别人说别人教，自己完全就是得心应手了。 　　这一年的时间以来，他大大小小的店铺开了太多，郑婉已经是很能放心把自家的这些东西全部都给他了。 　　甚至郑婉有的时候会觉得，若是都给他，说不定还能有另一种成就。 　　毕竟他的这个bug是开在赚钱这件事儿上的。 　　所以, 郑度出去打仗，郑婉也没有很担心，因为她知道, 郑度一定是能平安回来的，而且这一次回来, 说不定就和别人说的那样, 连升三级也是很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 又过了两个月，郑度回来了。 　　这次他回了京城，却肯定是不能先回家来的，而是一直跟着白将军，之后说是要去汇报工作也是跟着白将军一块儿的。 　　郑婉虽然不太明白这当中的细节，但是也清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了如今郑度已经不是那种等闲的小兵了，不然的话那些小兵可不就是一进门就各自回家去了。 　　这倒也算是好事。 　　郑席也入宫去了，这次我军大获全胜，打了一年多的仗可算是告一段落，难免是叫所有人都觉得兴奋的。 　　就是之前就已经听闻，这捷报传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十分开心说要等到班师就犒赏三军了。 　　郑婉虽然知道这是好事，但是这盼望着郑度回来的日子还真的是有点难熬的。 　　今天就是郑姚也回来了，郑婉倒是没说什么，她觉得郑姚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从来也不需要别人去多说的。 　　但是郑序倒是问了一句，“白将军今日也是要回家的，姚姐你竟然是不用在家里等着公公？” 　　郑婉瞥了他一眼，“你人小鬼大的，如今倒是来掺和你姐姐的家事了，她既然是能来的，自然是已经有了成算的。” 　　郑姚笑起来，拉了拉郑婉的手，“今日是好日子，大姐何故和他生气。” 　　郑序叹了口气，“总归我也是早早的就看明白了，在大姐心里啊，这要说第一，永远就是我们姚姐，至于第二是谁……” 　　郑序心里想着，即便是现在席哥和大姐订了亲了，但说不定第二也还是他呢，他平日里看大姐对席哥也是有点爱搭不理的。 　　所以说不准在大姐心里，这第二的宝座啊，还是他的。 　　郑序正这样洋洋得意的想着，郑姚就解释了一句，她倒是真的有点担忧郑婉会担心她，“我要过来的事儿也是和婆母说过得，大姐你也知道，我婆母是个最最善良的人了。她也说是度儿头一次出门去打仗，这路上不知多少风险，我们要担心也都是应该的，所以也是叫我早些回来了等着度儿呢。” 　　郑婉吐了口气，这下是真的觉得郑姚选的人家没有选错。其实就算是一开始白斐然这人郑婉觉得没有问题，但是这是古代啊，这可不可能和家里的长辈分府别住，如果是碰见个不怎么好相处，甚至还特别刻薄的长辈，那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可就真的是不好说了。 　　所以郑婉之所以后面会答应白家，也是因为这白夫人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郑婉和她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觉得她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郑婉才会放心把郑姚嫁到她家里去。 　　如今一看，果然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 　　一家人倒是等的时间也没有很久，过了两个两个来时辰，郑度就和郑席一块儿回来了。 　　郑婉看见远远的就有车马的影子了，她和郑姚带着郑序站在门口，然后望夫石一样的翘首以盼，总算是等着这马车到了跟前。 　　郑婉一眼就看见了那前面骑马的男人。 　　对，郑度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能用男孩儿来形容了，就得是男人了。 　　他整个人比之前走得时候要黑多了壮多了。 　　甚至郑婉看他都要狠狠仰头，这不过一年的时间，他竟然是高了这样多。 　　就别说是郑序了，就是郑席都险些没有他高了。 　　郑婉拍了他一下，又是哭又是笑得，“如今你倒是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就出去一年多得时间，你就能成这个高高壮壮得样子了？” 　　郑度轻轻的拍了拍郑婉的背，“大姐，我这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你怎么还好像不高兴似的。” 　　郑婉就说，“我自然是该不高兴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出去一年了，就写回来两封信，我就想着这儿已经是没有你心里心心念念的人了，你呀巴不得就成日的住到白家去了。” 　　郑度无言，好一会儿才说，“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呀，我这在外打仗，想的自然是在战场上搏命的，若是成日都只想着家里，哪里还有这条命回来呀！” 　　郑婉拍了他的嘴一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郑席这会儿才说，“好了，今天一整天也累了，赶快进去吧。” 　　他勾了勾郑度的肩膀，今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郑席今天是特别开心的。 　　他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今日的笑意简直都能比得上那日和郑婉定亲的时候了。 　　郑婉清楚他，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只怕是日夜都在担忧。 　　刀剑无眼的，这战场上不管是谁都是鞭长莫及的。 　　这孩子虽然是自小就有主见，可真的到这种时候了，他的太有主见反而是会叫家中的长辈过于担忧了。 　　可今日，郑席是真的高兴，他甚至都会主动开口说，“你大姐得知你今天回来，就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你大姐可真的是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如今一看啊，那还是你有口福。”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总归郑度是真的觉得有点奇怪。 　　这就是听席哥一个劲儿的你大姐，你大姐。 　　那他就不理解了，这不是…… 　　咱大姐嘛？ 　　而且席哥看向大姐的表情，似乎是比他走之前都要亲密很多。 　　虽然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大姐不是他们的亲大姐，也是有点知道她和席哥的事儿。 　　但是如今这也不过就是过去一年，怎么就好像什么都变了一样。 　　不过郑度从小就是个沉默的性子，即便是有问题也从来都不会直接开口去问的。 　　所以如今也是这样。 　　他只是感激的看看郑婉，然后就说，“辛苦大姐了。” 　　“你要真的是觉得辛苦啊，那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儿了，就安安心心的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郑度不回答了。 　　这家里头的人立刻就说，“好啦，这早就说了不提这茬了，你怎么又说。” 　　郑婉不说了，她拉了拉郑度的手，“我不是不支持你的决定，我之前就说了，不管你们是怎样的人，想要做怎样的事，我这个做大姐的都事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郑度眼睛热热的，然后嗯了一声。 　　郑婉继续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去打仗是报效国家，是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但是我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们能想的就是你的平安。” 　　“大姐，我知道的。” 　　“好，既然你说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都坐下来吧，我真的是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郑度虽然觉得自己离开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竟然丝毫没有觉得生疏。 　　听这些人在桌上叽叽喳喳的，要么是说之前的见闻，要么就是说今日看到那些军队多少气派气派。 　　就连郑席都会参与说两句，就说今天皇帝给了多少赏赐，还格外说郑度这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魄，狠狠夸了他呢。 　　郑度那黝黑黝黑的脸都差点红了。 　　“哦度哥你还不知道吧！席哥和大姐定亲了！” 　　“什么？” 　　郑度惊了，怪不得他今天就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原来是两人已经是定亲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当时是皇上赐婚的，不过大姐说了，无论如何也是要等到你回来才会真的成亲的，你看，大姐对你也太好了吧。” 　　郑度笑起来，大姐如果嫁给了席哥，那他们这辈子都是一家人了，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只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大姐嫁给席哥，以后怎么称呼呢？” 　　他挠了挠头，“是称呼大姐为大嫂呢，还是称呼席哥叫姐夫啊？” 　　郑婉：？ 　　大家都轰然大笑，笑着笑着，郑姚突然就皱眉，然后手压住胸膛，表情似乎有点难受。 　　她笑了笑，“可能是一下吃的太好了，笑得开心了叫我有点不太舒服。” 　　郑婉却觉得，不太对劲。 　　她盯着郑姚，然后猛然说，“姚妹，你莫不是有了吧？” 第231章 当官第三十六天 　　231/ 　　郑姚的脸瞬间就红了。 　　旁的人尚且还没说话呢, 倒是郑序大喇喇的开口了。 　　他天真的很，即便是现在有一点脑子，也是都扑在了经商里面去了, 这种人情世故也好啊, 一些生活常识之类的啊, 压根就是没人能教会他。 　　估计也就是只有等到有一天他自己慢慢长大了。 　　就比如现在，他就会说，“有什么了？姚姐你又另外买了什么东西吗？还是又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不等别人开口, 自己就开始唠唠叨叨的开始了, “不过姚姐你那个铺子不是做的挺好的嘛？我一早就听闻人人都是夸奖的, 怎么你现在不喜欢了, 是想要去做点别的事儿了？” 　　郑婉听不下去, 然后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才说, “住嘴吧你, 我说你好歹也是长了几岁了，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这什么话是什么意思，你就一点都不懂吗？” 　　郑序就说，“大姐，你怎么打我呀，这是什么事儿。我说错了吗？” 　　郑婉不理他, 只是转头看郑姚，“真的有了吗？” 　　郑姚脸红红的，然后就说, “我也不知道，原本也没往这些方面去想, 只是今日大姐这样一说, 我倒是好像真的……” 　　郑婉眼睛一亮, 立刻就说要请大夫。 　　后来又想，“瞧我都要欢喜疯了，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也不过就是你婆母了，哪里还需要别人呢。”郑婉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一会儿回家就去和你婆母说这事儿，好叫她给你把脉了，看看是不是都好，这菜嚼大家安心。” 　　郑姚就说，“我近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嗜睡了些，还以为是最近犯困呢。不过今日是公爹回来，天大的事儿都要往后靠靠，我便是想着既然如此，还不如等到过几日再开口也就好了。” 　　郑婉倒是觉得不对，她就说，“你这是天大的喜事儿，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这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 　　郑姚就说，“只是这大概也不过就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没有真的叫大夫看了，若是空欢喜，这可总归是不好的。” 　　郑婉想了想，就说，“你说的倒是也有一些道理，不若就是我们这会儿先请了大夫来看过，若说是好事儿，再回家去报，若说是我们误会了，那也就不必叫你婆家空欢喜一场了。” 　　郑姚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然后就说，“如此也好。” 　　郑婉立刻叫人去请大夫，又拍了拍那郑序的脑袋，“我知道你在外面朋友众多，可是这家里头的事儿可是绝对不许你多嘴的。” 　　郑序就说，“大姐当我是什么，这自家姐姐的事儿我自然是不会多嘴去说的。” 　　郑婉就说，“你不说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说了，仔细我敲破你的脑壳。” 　　“我才不说呢！” 　　这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一把脉，果然是有了。 　　竟然已经是有两个来月了，只是这郑姚最近一直是因着说是公爹和弟弟近日就要回来了，一门心思的都在这上面，哪里会在意这样多。 　　而且她和白斐然其实也都是头一遭的事儿，从来也是没有遇见过的，自然是更不会往这方面猜想。 　　郑姚现在是眼圈都红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我，我有了，我有孩子了。” 　　她扭头看郑婉，泪水在眼圈里打转的，“大姐，你听到了吗？我有孩子了，你很快就可以当姨母了。” 　　郑度适时的开口，“那到底是叫姨母还是舅母啊？” 　　郑度的脑袋也被郑婉敲了一下，“能不能闭嘴！” 　　郑度无辜，这明明是个喜事儿是个好事儿，怎么又在这里发脾气了呢。 　　既然知道郑姚已经是怀孕了，自然是要叫白家人立刻都知道才好，这对白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看郑婉这个样子，郑姚就忍不住说，“大姐，白家已经是有下一代了，也有长孙什么的，我肚子里的这孩子，其实倒是也没有这样的尊贵的。” 　　郑婉正色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单单是他白家的孩子，更是我郑家的孩子，在郑家这就是头一个孩子。在郑家他就是十成十的尊贵，再说了，这白家我看也是个正常的人家，怎么可能这不是长孙就会区别对待呢？我倒是想着人家爱重幼子，说不定反而是会觉得你肚子里的特别宝贝呢。” 　　郑姚一想，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在婆家的时候，这大家都对白斐然特别照顾，估计就是因为是幼子的缘故。 　　不过这些也是不必多说的了，郑婉就让郑姚快点回家去了，还叫白一他们一共两人护送郑姚回去，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姐，你这么担心，怎么不亲自送去呀？这白夫人最喜欢你了，你就算是登门，她肯定也是欢迎的。” 　　郑婉就说，“今日是人家家里头团圆的大好日子，就如你所说，肯叫你姚姐回来，就已经说明这户人家是很够开明的人家了。那咱们也不必在这种时候非要凑到这节骨眼上去打扰了人家啊。” 　　郑序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姐总是说很多有道理有学问的话，只是我一时半会儿的都听不懂。” 　　郑婉就笑，“听不懂没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嘛，等到你更大一些，等你不要成日里脑子里只有生意的时候，我估计你就知道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说到生意，大姐，我有个事儿要和你说啊。就是我们这趟去西北啊，才发现其实西北远远不止牛羊肉啊，还有……” 　　郑席往前一步，拎着郑序往边上一放，郑序的话一顿，“席，席哥？” 　　郑席就说，“你不是已经召集了不少的幕僚和生意人么？怎么现在还是什么事儿都非要和你大姐讨论了。” 　　这郑序还没来得及开口了，郑席就打断他接着说，“再说了，你不是也说了什么事儿都要独立么，你既然是想着独立，怎么这样重要的事儿反而是这样依赖大姐呢？” 　　越叫郑席说的，郑序就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他哦了一声，也丝毫不泄气，只是说，“那我还是快些去找他们聊聊，如今这生意可不等人，错过了说不定就叫别人给偷走了。” 　　郑席从善如流，“正是呢。” 　　眼看着郑序一溜烟跑了，竟然是就只是剩下了郑度了，他看了看对面的哥姐，又看了看自己，然后就笑起来，“我，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早点去沐浴睡觉，席哥、大姐你们自己好好聊聊，我不陪了哈。” 　　郑席挑了挑眉，这小子出去打仗一场，回来倒是挺有眼色的。 　　郑婉看他笑，“你怎么这么凶神恶煞的，竟然是把这身边的小子们都给吓跑了？” 　　郑席就说，“人家这是识时务，哪里是被吓跑的。” 　　郑婉哦了一声，她今日开心，“那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郑席拉了拉她的手，郑婉没有挣脱，郑席就说，“我们成亲吧？” 　　郑婉立刻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她的语气是不敢相信，不敢置信的。 　　只是郑席就说，“我说，我们成亲吧。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想法，你担心这个关心那个，你想着姚姐在婆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你不敢有什么变数，只想着一定要成为她最硬的支撑，所以你不想嫁人；你想着度儿在外打仗还没回来，你无论如何要等到他回来的，所以一拖再拖；你甚至还想着序儿眼下的生意也没有完全可以自己接手过去，你担心他，所以还想着当个寻常姑娘更好出入一些，是不是？” 　　怪不得是能当首辅呢，这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一条是错的。 　　他自然是很了解她，只是这些话他之前从未说过。 　　可现在郑席好像有点等不住了，或者说是比之之前更急切万分了。 　　就说，“可现在你看，姚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她的重心肯定更多都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白家是个好人家，你也能看的出来，所以其实姚姐的事儿你已经是不必担忧了。再来说度儿，他如今打仗凯旋而归，你不在宫中不知道，陛下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都夸奖他了，说他少年英豪，我看要加官进爵只怕是指日可待。而且他是个不靠别人的好孩子，军功战功他都可以自己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郑席难得的会说这样多的话，又接着说，“还有序儿，你早就应该放手给他，让他自己去做了。我看他最近的这些日子做的并不差，甚至有很多都是不错的。他随时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即便是你我成亲，咱们也还是一家人，还在一家里头，完全都是没有任何的差别的，他想要问你什么，也是一样的方便。你想要出去什么的，也没什么不行的，我从来都是最最尊重你，我心里就是只要你开心，只要你高兴，哪里有什么不行的呢？” 　　郑婉是真的觉得只怕是郑席嘴巴都要说干了。 　　她笑了笑，还没开口呢。 　　郑席的手捏的更紧了，似乎是在担忧她就要开口拒绝一样。 　　他声音紧绷，“所以，我们成亲吧，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夫人，从此别人见着你，不再是称呼你为郑姑娘，而是郑夫人。我一定会用我的这双手，让你在京城站到别人都仰望的高度，你相信我。” 　　郑婉笑起来，“我从来图的都不是这些。” 　　郑席脸色暗淡了下来。 　　“但是我答应你。” 　　郑席猛地抬头看她。 　　郑婉的笑意越发浓厚，“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成婚！！！！ 第232章 当官第三十七天 　　232/ 　　郑婉成亲这一天, 可算是要多体面有多体面。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亲事，甚至两边在京城里面也不算是什么顶流的人家，可偏偏是这一日, 竟然是比京城里面大多数人加都要有牌面。 　　且不说郑席是极其愿意在这件事儿上大肆花费的, 更不论说这来的人就有多少。 　　宗宜春也算是从小锦衣玉食的, 就算是再厉害的喜宴也是屡屡都见到，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婉, 你们家如今可真的是丝毫不藏着掖着, 这也太有钱一点了吧？” 　　郑婉就笑, 她今日穿的是嫁衣倒也不是她自己绣的, 原本这种嫁衣都得是新娘自己绣的, 但是郑婉的这个手艺, 若是叫她自己绣, 那可以说是拉倒了。只怕是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要出嫁了。 　　后来呢郑姚说她来绣。 　　她原本就是做的绣娘，学刺绣的时候也是想着要给家里人做衣服，尤其是在姐姐这么重要的时候，她当然是要做的。 　　但是等到郑婉他们拍好成亲的时间了，才发现那个时候已经比较近了，这郑姚有了喜事儿, 整个白家那简直是张灯结彩好几日，白夫人这样低调的人都险些说是要去放爆竹了。 　　这便是任何活计都不叫她做了，这刺绣是最最劳心的活, 哪里还能叫她做呢。 　　还得是郑姚千保证万保证的，才能叫她继续去自己的那个铺子里, 不然的话就白斐然那个性子, 还不就是叫她一整天的都睡在床上才好。 　　眼下哪里还能叫郑姚帮忙绣嫁衣了, 再说了这时间也是来不及了。 　　所以郑姚再怎样，郑婉也是不同意的。 　　“你呀，你就好好养养身子就好了，给我一个大胖外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只是到了成亲这一日，郑姚也还是颇有些惋惜，“若是我给大姐绣的嫁衣定能叫大姐好看多了。” 　　郑婉就说，“你这话说的，倒好似是说我不怎么好看似的。”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如今郑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说话就要站起来了，郑婉连忙不敢和她开玩笑了，然后叫她坐下来。 　　“对于我来说，只要是你平平安安的，开开心心的，就比什么都重要。这嫁衣是穿给别人看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这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郑婉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你别说这衣服如何如何，那放在京城里面也是比较顶尖的十几个绣娘给我赶工出来的，就这银钱上面我是丝毫也没有省下的，这等闲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羡慕我羡慕极了？” 　　只是在郑姚的眼里，这嫁衣确实是还有很多的不足之处的。 　　说话是这样说，郑婉又说，“再说了，只要是来接你的人喜欢你，不论你穿什么衣服他都觉得你是最漂亮的。” 　　她笑起来，“这话啊，还是当时白斐然来接你的时候和我说的呢。” 　　郑姚的脸又红了，“大姐！” 　　郑婉就说，“有时候也是很难记起从前，一文钱都要掰开花的日子了。” 　　郑姚也沉默下来，然后就说，“有今日，都靠大姐。” 　　郑婉摇头，“都靠自己。” 　　只是这郑氏的女东家要出门的消息，那就是那些个想要奉承郑氏还有跑腿帮的人就都来了，这些人或许就是真的是代表了郑婉在京城一定程度的号召能力。 　　宗宜春就说，“你们姐妹俩啊，这都是大好的日子大好的事儿，一会儿是说这个不高兴，一会儿又要说那个不开心，这是做什么？今天啊，就应该是开开心心的才好！” 　　郑姚连连头，“正是如此，大姐，我们今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以后我们就永永远远是一家人了。” 　　“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啊。” 　　红盖头盖了下来，郑婉就不说话了，等到新郎官被人拦不住，总算是闯进来了之后，郑婉才听见了郑席的声音。 　　他声音响亮，带了十足的笑意，这是从未见过的郑席。 　　“所有人都有赏钱！” 　　“席儿，你若是叫用这东西就要打发了我，那我可不行。” 　　“姚姐，怎么连你也拦着我呀。” 　　“我在这新娘子这边，我不拦你拦谁啊。平日里我看你最是沉默冷静，那是什么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今日可是你当新郎官的日子，说是不能说出一箩筐的好话来，我可是不满意的！” 　　郑席似乎是带了点苦笑，“好姐姐，日后您叫我说什么我都说，今日可叫我先把新娘子给接走吧。” 　　郑姚难得开了玩笑，如今是撑着肚子指着郑席笑，“我看你叫这声好姐姐就不错，不如是多叫几声给我听了，说不定我满意了，也就放过你了。” 　　郑席哎哟了一声，十足的没有法子，然后竟然是真的连着叫了好些声好姐姐，逗得这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半晌。 　　郑婉也笑了。 　　这郑席平日里是看着这个样子，今日竟然肯这样拉下脸来，可真的是不像他。 　　总算是叫这一屋子的姑娘都满意了，郑席来带郑婉出去。 　　两人原本也就是一户人家，不过郑婉有钱，于是就把这后面的一个庄子也买了下来，便是两人游大半个京城兜一大圈再回去。 　　那个宅子郑婉打算之后再叫人过来把他打通了，然后就把原本的宅子扩大了，这后面的宅子就给她和郑席住。 　　这样和弟弟们也算是半分开了，也好过以后经常在内院见面，多少也有些尴尬的。 　　如今已经是不用考虑银钱的时候了。 　　郑席在前面骑马，郑婉在后面轿子里。 　　即便是这样的吹拉弹唱，郑婉也能听见外头有姑娘在说，“这不是之前游街的状元郎吗？” 　　“这你都还记得？” 　　“若是旁人我肯定是不记得的，但是他我就记得，这俊俏的状元郎，这么多年都是少见！” 　　“你若是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果然是他。我们当时不是还说他应是探花郎呢。诶？他不是顶顶年轻的么？怎么如今就娶亲了？” 　　“他这样的状元郎只怕是青云直上的，即便是娶妻也是正常，只怕是那些高官人家的女儿吧，从此有了亲家扶持，日子自然是更好过了。” 　　这时候又有个别人的声音响起来，“你俩啊，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听闻这状元郎娶的还是之前老家的青梅竹马呢，如今在京城才算是站稳了脚跟就要把人家娶回家，这可宝贝着呢！” 　　“你说这话我不信，哪里有男的不愿意少奋斗几十年的，他若是肯娶了那些个什么侯爷的千金，还怕日后不能青云直上？” 　　“人家自己有本事，哪里又是只盼着这些？” 　　再后面的郑婉就听不清了。 　　这轿子的帘子一起一落，她虽然根本也看不清前面郑席的背影，但是却也能想到是个什么样子。 　　她突然眼底有点发烫。 　　只觉得这些年来，她和他之间绕了千山万水，她是个最害怕去看未知未来的人，但是他却肯如愚公移山一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 　　谁都知道他有更平坦好走的路可以走，只是他不愿意。 　　她还记得他说的话，“豪门贵女，非吾所愿也。” 　　“这么多年，我想要的，始终一个你罢了。” 　　等到郑婉坐在新房里面，觉得里头外头全部都是红彤彤的时候，她还在想郑席说的这些话。 　　他自小有主见，说什么做什么从来都不叫别人插手，所以别人都很尊重他。 　　在她第一次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的时候其实也害怕，他是不是一时间想错了，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个世界男主角的爱？ 　　如果说是很多人都爱他，到时候莫不是还要和很多人一块儿竞争他吗？ 　　这郑婉是一定做不了的。 　　但是这些年，他的所做所为，叫她看在眼里。 　　他所做的那些事，其实不外乎就是三个字：你放心。 　　你放心把你未来的路交到我手上。 　　你放心未来的日子我们都一起走。 　　你放心我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新房的门被打开了，郑席被人搀扶进来，他叫人出去。 　　屋子里有浅浅的酒味，更多的是他的味道。 　　叫人踏实，甚至觉得特别好眠的他的味道。 　　郑婉只觉得身边的位子一沉，下一秒她的红盖头被挑开了。 　　郑席如玉一样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 　　郑婉眼圈红红，郑席摸了摸她的脸，“你今天真好看。” 　　郑婉想起他们俩第一次相见，她见到他的第一印象。 　　瘦削至此的男孩儿竟然就是男主角。 　　只是他的眼睛很亮。 　　但是哪怕到了这会儿，他的眼睛还是这样的亮。 　　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初看她时候的冷漠和厌烦。 　　这里面是甜的叫人牙疼的爱意。 　　“我很快活。” 　　“我从出生到现在，即便是知道我自己高中金榜那一刻，都不如眼下这样快活。” 　　他声音带着笑意，“我多年的美梦，真的多年的夙愿，多年的朝思夜想，竟然就这样得以实现了。” 　　他突然就掉了眼泪，下一秒，他的吻也如约而至。 　　“我爱你。” 　　红烛摇晃。 　　这晚有些许凉风。 　　一如当初从石牛书院把郑席接回来那晚一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我大概还要写俩番外！！！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