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仙尊的白月光重生后[女尊] 作者:马月饼   文案:   陵城季家出了个有名的病秧子,一步三喘,三步呕血,废灵根资质,被家族排挤。   没料想,此女竟被青华宗流云殿殿主琰煜老祖一眼看中,选为首徒。   被快穿系统坑掉契约,季君竹被迫留在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重生五百年后,患上严重失眠症的魔尊季君竹发现,只要抱住前世攻略对象琰煜老道入睡,可以缓解她高度紧绷的神经。   为了治病,季魔头趴开流云殿主的寝殿,惨白的唇血色全无,可怜巴巴道:“师尊,我怕黑!”   身着深紫锦衫的男子回头,脸如刀刻,鹰眸上挑,说不尽的冷峻风流。   他勾唇,盯着她的眼睛。缱绻深情:“来本尊榻上!”   世人都道,流云殿主爱惨了他病秧子徒弟。予取予求,怕是要养成妻主。   季魔头险些也信了此话,那夜为了彻底治愈高度紧绷的神经。   她要了他,他的口中念着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擎仓”   后来缥缈峰消失了一百年的擎苍道君回归山门,季魔头神识外放,见了她的全貌。   容貌与她有五分像,背影却几乎一模一样。   季魔头眯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十年之后再见,他对她用了捆仙锁。   墨眸阴鸷:“跑了两世,可玩够了?”   季君竹挑眉,挣开束缚,挑起他的下巴,低声笑:“师尊何意?”   注:女尊修真界世界观为个人私设,与普通女尊修真界有区别!!!不是替身,双洁,反转文。不接受融设定,男生子。   一句话简介:病秧子妻主,满血归来   立意:和谐美好快乐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君竹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东极高原最高的一座山峰,名唤轮回山。   山岭终年冰雪不化,冰棱悬浮倒挂山头。   时值东极高原的凛冬季,天空雪花飘飞,将本就是白雪皑皑的轮回山,披挂了更厚一层雪树银花。   凛冬的东极高原是真正的极寒之地,哪怕此时轮回山上的景观堪称绝美,亦是无人有那等空闲前来赏景。   不过,此刻山脚下却出现两位一高一矮低阶修士。   两人身着粉衣道袍,内侧袖口绣着合欢宗外门弟子统一莲花标识。   矮个儿男修满脸犹豫,祭出法器,却迟迟不敢登上。   他看着半山腰密布的罡风,扯了把高个子男修的袖口。   犹豫道:“师兄,这座山上真的会有魔尊洞府?毕竟她都死了五百年了,若真有奇珍异宝,哪能轮到你我二人。”   高个男修皱眉,他眯着眼,耻笑出声:“谁说你我是要寻求魔尊洞府?”   “咦?”   巫启目露异色:“师兄何意?昨日安田城,明明你亲口说……唔唔唔。”   他话未说完,被叫师兄的崇明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四下打量一圈,见周边无人。   这才松了手,低声道:“师弟小点儿声,万一有人听见。你我怕惹上祸事。”|   巫启撇撇嘴:“此地荒无人烟,哪里会有人听见。师兄解释清楚,方才何意?倘若不是为了寻宝,你我二人来此地作甚,莫不是只为贪念一眼五百年前天下第一魔女的姿容。”   “然也”   本以为玩笑话,却没成想师兄一本正经肯定。   巫启声音不由拔高两个度:“疯了吧,师兄。你莫不是媚术学傻了,现成的女修不勾引,来此地勾引一座冰雕?”   他说完,不由自主的看向巍峨耸立的险山,因为立在山脚下,距离近无法看清山体的全貌。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座山的奇特之处。   东极高原最美的雪景便是眼前这座轮回山,其上雪景被称为玄天大陆第一奇观。   从天空俯瞰,云层环绕的雪山是一位女子浮雕。   而浮雕刻画的女子乃五百年前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一代魔尊季君竹。   她死后山体崩塌,冰棱重塑凝成她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美极。   但是再诱人的女修,她终究是个死人儿。   巫启拉住师兄崇贤的衣袖,转身便打算走。   为了观一眼魔尊妖孽姿容,冒险抵御山腰罡风,不值当。   “师弟,且慢。听为兄仔细解释。”崇贤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袖。   他展唇笑了笑,桃花眼内便晕了丝水汽。   合欢宗最擅长的是媚术,崇贤虽修为不高,媚术却是练得炉火纯青。   巫启直勾勾的看着他,被勾去了片刻魂。   待反应过来,重重哼了一声:“罢了,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我听便是。”   “师弟想必听过五百年前魔尊祭天之事,但你可知她因何祭天?”   崇贤低头迎上巫启的眼睛。   “为什么啊?”   “因为神谕。五百年前神谕指令,将清华宗琰昱老祖匹配给魔尊季君竹为道侣。熟料她祭出太乙魔火,不声不响烧了从未有人违抗过的神谕,五百年前的那场天罚由此而生。”   巫启拜入合欢宗门时间短,第一次听说此种秘辛。   他张了张嘴,诧异的问:“后来呢?……”   “神谕被毁,人妖界壁大开,妖族越境,民不聊生。罪魁祸首季君竹便成了这天下极恶之人,奈何她恶的不够彻底,坏的不够坦荡。兽潮越境那日,她素手遮天,以己身补住人妖破开的结界,护了这天下苍生。”   崇贤的音色中充斥着遗憾与怅惘。   曾经令正、魔、妖、冥四界高阶男修士争破头,甘愿承欢其下,享其元阴恩泽,承其颠龙倒凤之恩的魔尊季君竹,早早的死在自己的桀骜不驯中。   巫启皱着眉,迟疑问道:“这与你我瞻仰魔尊姿容有何干系?”   崇贤莞尔:“前些时日为兄有幸听佛宗一灯大师讲禅,这禅里的人便是魔尊。亦正亦邪,却大造化大恩泽加身,若能勘破其死前所得,于你我修炼之途大有裨益。所以……。”   “咕咕咕!”不远处天空之中,忽的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   两人警惕的抬头望去,巫启惊呼出声:“仙……仙鹤白芨怎么会在此处?……清……清华宗!”   山下的两位低阶修士眼底骇然,位于轮回山山体前,厚重云层间的男子只是恰到好处的勾了勾唇。   他的正前方正是被天下人称道的奇景,云层环绕的雪山远看是一位蒙上白衫的女子。   她半卧冰塌,长发披散,纤长的细指拈着一柄血玉桃花面折扇。   唇角勾出抹慵懒的笑意,似把玩扇面,又似暗藏杀机。   这便是立于云巅之上,俯瞰轮回山上时的奇景,这座山被人另称为君竹山。   一代魔尊死后,荣光加身,看似死得其所。   “呵!”一声低嘲溢出,打破了山体周围的寂静。   临近山巅高处,海拔奇高,寒风肆虐,罡风阵阵。哪怕大能修士飞行于此,亦是绕道而行。   然而此刻,发出嘲讽笑声的男修踏剑漂浮在山巅之上已足足半个时辰有余。   极寒的天,他穿着并不臃肿,着一袭单薄月白银丝暗纹团花直领锦衣,衣领高高竖起,遮掩住喉结内里如雪的肌肤。   罡风阵阵,撩开他额际垂落的银丝。   露出银发遮挡下清冷出尘,俊美无铸的脸。   他的表情很淡,如墨通孔内倒映着满山冰雪,看不清焦距。   整个身子在风起的那刻仿佛与冰雪相融,周身萦绕着的是与生俱来的孤冷与绝尘。   他低头凝望浮雕,浮雕上的女子便也仿佛凝望着他。   “呵!”薄唇咧开一个弧度,他再次低沉笑出声。   鹰眸斜射,自带三分寒意凝视冰凌雕刻出的女子。   这座浮雕留下的是季君竹死前最后的模样。   浮雕中她勾唇懒笑,是一贯的玩世不恭、无所畏惧。又或者她只是生!无!可!恋!罢了!   凝视了半个时辰,得出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祁琰昱终是忍不住,牙齿咯吱作响,鹰眸倒钩,瞳孔内的寒冰威压便悉数落在了山体之上。   他五指并拢,灵气并于掌中。   脚下本命飞剑感受到主人呼唤,发出铮铮作响的剑鸣之音,剑尖旋转,直抵轮回山山腹。   而剑尖指向的位置便恰是浮雕刻画女子的胸口。   大乘期修士一剑,便是斩断山河之威。   白衣白发的男修长久的立于山前,万象剑剑气萦绕,寒芒闪烁,却迟迟未能劈向山腰。   浮在云层间的男子五指成拳,带着薄茧的指腹埋入掌心,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他满是讥诮的凝视依旧没心没肺笑着的女人,薄唇溢出一丝冷笑:“有一句话你说的的确极对。”   罡风将白衣男子一头银色的白发吹散,如瀑银丝在空中张牙舞爪飘飞。   他剑眉上挑,薄唇的弧度咧的更开了些,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说,当我凝视深渊时,深渊亦在凝视我。没想到原来……你就是着深渊。骗尽天下人的季老魔,你配承这深渊之重吗?”   罡风阵阵,唯有风吹雪落之声。   白衫男修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任风吹雪打。   周身那股子讽刺之意合着阵阵罡风,扭曲的几乎要变了空中疾风漩涡。   他没有再出声,可山体周围却仿佛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呼啸。   闭了闭眼,甩掉眼珠内刺眼的冰雪。   再睁眼时,表情又恢复到他一贯的清冷孤傲。   万象剑变成一人大小,安静的悬浮在他的脚下。   仙鹤鸣叫声越来越近,突破极寒之地罡风,飞至近前。   距离一丈距离远时,仙鹤化作一垂髫髻小儿,拱手向前,执弟子礼叩拜。   “参见仙君。”   祁琰昱漠然的扫了眼仙鹤白芨。   清华宗驻守山门的仙鹤平日并不能擅自飞出山门。   况宗门距离东极高原有万里路程,若非要事,掌门必不会派出仙鹤白芨千里迢迢寻他。   祁琰昱抿唇,面上是他一贯面无表情:“何事?”   白芨打了个哆嗦,化成人形的小童两只垂髫辫跟着抖了抖。   奶声奶气的肃声道:“禀仙君,十年一次的神谕已出,此次神谕匹配道侣…男修中您……”   白芨顿了顿,顶着白衣仙君凉成冰的视线,深吸一口冷气,鼓足腮帮子,支吾道:“您也在其中。”   祁琰昱愣了愣,他慢半拍的扭回头。面无表情的觑了眼身后冰雪铸就的浮雕。   “我?”语气似讥似讽,似怒似恨。   白芨缩了缩脖子,头越低越狠,几乎要触及膝盖。   辞染仙君脾性,整个清华宗的人皆是知晓。   面无表情、清冷孤绝是仙君的常态,可但凡他勾唇冷笑,那便是怒极!   白芨跪在云彩上,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颈,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万象剑的剑尖。   传说,辞染仙君杀人,不过头点地。须臾片刻,剑不染血。   白芨额头冷汗蹭蹭,小腿腹抖成了筛子。   好在祁琰昱沉默了会儿,唇角鸷人的笑收敛。   他侧身盯着仙童的发旋儿,冷声道:“掌门原话怎么说?五百年前,神谕命令女魔季君竹与我结为道侣。可她不惜以身殒命,亦不愿要我。当年羞辱莫非不够?今日天机阁一纸神谕再次落于本尊头上?诸位当真将本尊拿捏成了软柿子!”   白祁硬着头皮,抖了抖嘴皮,哆哆嗦嗦道:“仙君息怒,掌门说……掌门说此次神谕给您指引匹配的女君,为陵城季家出了名的废灵根……不……不会……”   原来此次给他匹配的女子是个废物。   “不会如季君竹一般不好拿捏对吧!”祁琰昱疾言厉色的打断仙鹤,他墨色的眸中布满寒霜。   “五百年前,本尊修炼至金丹期,或许会因修炼进阶需要,靠神谕指引伏卧女子身下,换来元阴之力突破修为屏障,更进一步。”   祁琰昱一顿,他清冷冷的声线徒然拔高:“可如今,我若不愿,这天下谁敢强逼!”   “仙君误会,掌门交代过,此事听凭您意愿为主。可另还有一句话需小童带给您,神谕不可违,当年天罚便是警示。您……应以大局为重。”   “好一个大局!”   白芨嗫喏了两声,却终是说不出劝解的话。   眼前仙风道骨、气质绝尘的仙君确实有违抗神谕的底气与实力。   他是玄天大陆,唯一一位完全不依靠女子元阴之力滋养经脉,修为至大乘期的男子,而今他乃玄天大陆最年轻的大乘期剑修。   高阶修士对决中,甚至不输渡劫期法修老祖。   自五百年前人族第一人季君竹死后,辞染仙君便隐隐成了这玄天大陆修士中的巅峰高阶修士。   他拥有违抗神谕的实力,一如当年的的魔尊季君竹。   祁琰昱回眸看向身后雪山,雪山浮雕刻画的女子展唇似笑非笑,折扇在她手中一如五百年前般不停旋转。   她死的时候,便是这幅姿态。   谈笑间魂飞魄散,死对于季魔头来说便仿佛无关紧要,她急促补天的样子……太迫切,迫切的令人心生疑惑,又无迹可寻。   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祁琰昱压在胸口反复询问,五百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鼓足勇气,前来轮回山问她。   浮雕刻画出她最后一刻的笑容。   玩世不恭的勾唇,告诉了他所有答案。   或许是她没有心,没有羁绊。   祁琰昱五指成拳,骨指关节错动,咯吱作响。   他垂下眼眸,将眼底暴厉完美的遮掩住。   转身拂袖,催动万象剑飞回宗门。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专栏预收文《海王女穿成苦瓜味Alpha(女A男O)》   顶级制香师,盛世海王孟灵穿越了。   穿成单身钻石女alpha,肤白貌美大长腿,遗产多的花不完。   唯一难以启齿的是,这具身体有缺陷。   身为成年女Alpha,原主的信息素为苦瓜味儿,发情时,能苦晕Omega的那种。   出于难以启齿信息素作祟,孟灵被迫藏起盛世美颜,励志不沾花惹草,在星际大学当一位清心寡欲的教导主任。   没想到,有一天,少年成名、天才巨星谢诺丞突然空降联邦大学就读。   全联邦大学的omega蠢蠢欲动,制造各种信息素诱惑A断腿的转校生谢诺丞。   从此孟灵每日上班必口服一碗抑制香,心中暴戾之气不出不快!   某日,再次抓到这骚断腿谢诺丞调戏omega,孟灵气的手持教鞭,对准他的臀部,打了两下!   没想到这小子身体内竟然溢出独属于o的甜腻腻奶香味。   他桃花眼上挑,眼尾染了丝红晕看过来。   孟灵手一抖,身体内浓郁的苦瓜味儿喷薄而出。   少年吸了吸鼻子,迷茫的磨蹭了下地面,嘟囔道:“好甜……想要”   ------------推荐基友卟许胡来《野王他是Omega(女A男O)》-----------   联盟新晋野王腿长腰细人冷话少,一身冷白皮, 第2章   腊月的天,天空飘着碎雪。   酉时不到,季家游廊便掌了灯。   碎雪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摇欲坠,尔后悄无声息的融入雪地里。   凛冬季,天色微黑时分,季家的主子们便回了后院,打坐修行。游廊上静悄悄一片,偶有三两仆侍匆匆而过,落下深浅不一脚印,很快又被落雪填平。   作为魏国境内最大宗门合欢宗,门下附属家族,陵城季家宅院布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达到一品世家标准。   前院练武场、藏书阁、授道堂……恢宏大气。   后院游廊蜿蜒曲折,廊腰缦回。家族长老、弟子别院全勾连为一体,恰有巧夺天工之妙。   而众多的别院中,却唯有一处略显荒凉。   此地位于游廊尽头枯竹林边。   院内灯火暗淡,门口一根枯竹倒挂冰凌,残血摞了一层又一层,大块大块的从屋檐滑落,地面积雪无人清扫,已经没过膝盖。   不过,尽管院外冷清,选中唯一一处卧房却热闹的令人血脉沸腾。   “啊…………”   “嗯…………”   “哼………”   三声lang叫,一声赛过一声,此起彼伏。   凛冬的季节,夜晚虽不是更深露重,却是极寒。   这间简陋的屋舍内,炭火早已用完。冷气逼人,空气中细小的水气都凝为薄冰粒。   可塌上不着片缕的两男一女,此刻兴致丝毫未减,火热的纠缠在一起。偷来的贪欢,激发出了人类本能的血性。   一展屏风之隔的内室床榻上,季君竹被迫撩开了眼皮。   她揉了揉被折磨了足有半个时辰的耳廓,毫无血色的唇上弯,翘起一抹极盛的弧度。   一个月前她从这具身体中醒来,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季家前任家主之女季君主,一步三喘,三步咯血。   最致命的是,这里依旧是玄天大陆!   在她完美完成一百次“改变悲惨男配命运”任务后,系统给她的奖励不是重生,而是……呵呵哒!   倘若提前知道,她会停留在这个界面,五百年前装什么圣人,中二以命补天。   悔不当初,却也无能为力!   怪只怪她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完成了一百个世界的任务,到最后竟然被系统坑了!   季君竹弯唇的弧度加深,撑着细瘦的胳膊坐起身。   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过大,冷气灌入喉腔。这具病弱的身体惯性前倾,重重的咳嗽出声。   腥甜的血液上涌,唇边便溢出一丝鲜血。   血滴砸在锦被上,将绣着鸳鸯戏水的刺绣图案晕出一块血滩。   透明的屏风外,两位醉眼迷离的男子眼底滑过一抹迷茫,僵硬的侧头,看向内室坐起身的黑影。   三具白花花的身体更进一步的动作僵了僵,空气中那股子即将爆发的麝香味总算被憋了回去。   季君竹不厚道的捂住发紧的胸口笑出声:“啧啧啧!大姐姐从何处找来的男子?就这……持久的时间,能将人听出个寂寞来!”   她语气随意,轻描淡写仿若说着家长里短。   言语中没有丝毫讥讽之意,可这话里话外的深意几乎将人气出血。   季君言面色铁青,方才情到浓时,被两位低阶男修伺候的极为舒服。   她险些把持不住将自己身上的元阴之力散发一点儿,给这两位低阶男修滋补一番经脉。   哪里知道,这两人不行……支愣不起来,想着讨好她要元阴,给了他们,他们反而无福消受,   倘若她方才真当心软,将元阴之力散发出来,他们无福消受也就罢,爆体而亡便膈应的恨了。   吃杂食吃到男修爆体而亡,便如吃了副死尸一般……   季君言蹙着眉,套上外衫。祭出灵力将两位欲求不满、懊悔不已的低阶男修扔出窗外。   “季主,不……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窗外回荡着哀嚎声,季君言脸色便更黑了两分。双指并拢,一缕灵气射出,屋外顿时恢复了寂静。   “东风又作无情计,瞧瞧,多俊俏的人儿啊,啧啧,艳红的年华,便是折了!”季君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枯竹,她轻轻一用力,枯竹枝便分成了两半。   屏风外yu火未消,玉面女君扭曲的冷哼一声。套好衣衫,越过屏风走至床边。   随手一颗夜明珠嵌入左上角的墙壁内,乌漆嘛黑的屋舍总算有了亮光。   依靠在拔步床上的季君竹,着了身中衣,身披着厚厚夹袄。巴掌大的脸埋在的白毛厚领中。   她似乎极怕冷,被褥被她拉至胸口的位置,胳膊肘瑟缩在被褥内。   她撩开眼皮,唇边的弧度从始至终未减分毫。   与季君竹那双不卑不亢的眼对视,季君言心头那股子将发未发的怒火,彻底爆发。   咬牙切齿:“三妹妹若是未曾尽兴,明日酉时,姐姐再多找些个男子。怕只怕扰了妹妹养病的时间。”   季君言在“养病”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低眸看了眼季君竹唇角未擦拭干净的血渍,又觉自己平白扳回一城,眼底阴霾总算褪去一二。   许是纵欲过度,她下眼睑盛着浓浓的黑眼圈,盛气凌人的姿态瞬间削弱三分。。   季君竹挑眉,葱白的细指拢在被褥中,不知何时拈了枚符箓。   她笑意盈盈,迎向若无所觉的大姐姐,含笑应道:“有何不好?姐姐赤身果体亲自上阵,教妹妹成年启蒙。景凉少睡一些也无妨。”   季君竹的态度不可谓不好,没有恼羞成怒,语气不急不缓,虔诚受教。   可是……那双黑曜石般大的眼珠内盛着高人一等的漫!不!经!心!   季君言刚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烧了上来,越烧越旺。   自一月前上任家主身死道消。   墙倒众人推,家住唯一嫡亲血脉季君竹便处境困难。   季家作为一个修真世家,家族资源从不养无能废物。   家主在时,尚且能庇佑季君竹一二,家主不在,废灵根资质的季三小姐被赶出主院,移居偏远侧院苟且。   而这之后等待她的唯有一路可走,接受神谕匹配。   若是运气绝好,匹配大乘期高阶男修,往后便是一步登天的修真路途。   若是运气不好,匹配到低阶男修,等待她的命运便是五十年寿元,寿终正寝。   因为只有大乘期以上的男修有丰厚的修真资源,能为废灵根资质的季君主重塑灵根。这其中花费的天材地宝,倾季氏一族全力也未必能抵上一根毫毛。   可是放眼天下尚未匹配道侣的大乘期老祖十个手指头便能细数过来,若说轮到季家废物三小姐头上的概率,大约为零。   想不出三妹妹如今哪儿来的傲气与她说话,季君言索性也不陪她假笑。   “三妹妹牙尖嘴利,为姐说不过便罢了。少说废话!”   她语气徒然生冷,上前两步,拔出腰间配剑。   “说吧,合欢秘籍在哪儿?”   合欢秘籍?   季君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却原来现任家主之女在她房中上演了半月的春宫大戏,扰她睡觉是假,是来要……   啧啧啧!重口!   季君竹暗叹一声,斜了眼怒发冲冠的大姐姐。   唇角的弧度更甚,她已经丧失了耐心。   论谁听了半个月“嗯嗯啊啊”,心情都不会很开心。   忍气吞声半月,终于搞来朱砂、黄纸,做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满意的一张低阶符箓。   没有灵力注入的符箓,威力不够,但对付眼前这酒囊壁饭袋,倒是绰绰有余。   季君竹两指微动,一脸无辜:“大姐姐所言何意?妹妹不懂。”   “说!”季君言眼底杀意一闪而逝,祭出长剑,剑尖指向床上女子白皙脆弱颈部。   却不料床上的三妹妹只是歪了歪头,她眼底含笑,仿佛啐了毒。   嘴唇惨白的吓人,唇角弯出的弧度与之前一般,可是无端渗人的紧。   修士对危险感知度极为强烈,季君言心中一怵,来不及反应。   一张黄色血符便飞射了过来,三角符在接触她身体的时候,很快融了进去。   季君言惊恐睁大的眼睛逐渐迷离,她仿佛失去感知一般,呆滞的垂首而立。   “主人,请吩咐!”   季君竹把玩着纱帐垂落的流苏坠,笑容荡然无存:“合欢秘籍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有。”   “您乃前任家主嫡女,家主坐化前,误入上古洞府,偶得一本双修秘籍,对高阶修士大有裨益……”   季君竹愣了愣,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小X图,意味深长的递给丧失神志的季君言。   笑道:“呐,现在转交给你了,妹妹受不住姐姐夜夜欢好靡靡之音,现特将合欢秘籍交给姐姐以换来耳根清净之恩,定要收好啊。”   季君言机械的接过秘籍,放入怀中。   “是!”   “得到秘籍,姐姐合该去风月场试试秘籍之威。去吧,桃花巷悦女青楼倒好地儿,姐姐恩宠百位哥儿之后,再回府,去吧!”   “是!”   季君竹笑眯眯的看着粉面长衫的酒囊饭袋退出了她的房间。   屋外雪下的越来越大,大雪将枯枝压垮,一根树枝啪打随着积雪一并砸落于雪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季君竹收起脸上从容的笑意,觑了眼屋檐:“阁下看了这么一出戏,不妨进屋笑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二宝贝卟许胡来:《野王他是Omega(女A男O)》   联盟新晋野王腿长腰细人冷话少,一身冷白皮, 第3章   灰扑扑的房内,只余一盆冷掉的炭灰。   季君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缓步走至屏风外的八仙桌边坐下。   因方才一场闹剧,卧房墙壁上被嵌入一枚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照明,这会儿再不是乌漆嘛黑,屋内暖光通明。   季君竹再次觑了一眼屋檐方向,见无人应答,她也不急。   不急不缓为自己倒了杯水,清瓷茶壶内的水凉的透透的。   别院内唯一的下人小桃,显是又躲懒,去别的仆侍房内蹭炭火去了。见天的不见人影儿,季君竹也不愿管他。   左右她在陵城季家,待的时间至多几日。   身为一位快穿系统史无前例完成一百个快穿任务的优秀任务者,季君竹的适应能力自不在话下。   虽然被系统单方面违背了契约,结束任务后依旧被迫留在任务位面,这次的身份更是极为惨淡。   季君竹也仅仅用一个时辰震怒谴责,而后坦然接受现实。   玄天大陆作为最后一个任务世界,是季君竹身为一名快穿任务者终极任务之地。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女子地位相对较高,除了男人生子,女子身形相对高挑外,男女构造上与现世并没有多大区别。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社会制度,并不是男人身材纤弱,天生柔弱,而是这个位面天道运行规则与普通修真界面另有差异。   玄天大陆统共十洲八大海域,上至十大宗门弟子下至凡夫俗子,但凡有灵根者皆能修炼。   但是男修女修进阶的方式并不同。   女修进阶所需机遇、功法、苦修缺一不可。   男修进阶苦修乃其一,却还需要女子的元阴之力。   若是单纯靠自身努力,修炼起来便难于上青天,能突破至高阶者少之又少。   但是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男修靠女修慷慨赠予元阴之力增长修为,大部分不是机遇,更可能为灭顶之灾。   女修为其赠予元阴之力时,往往处于主动地位,若动了歪心思,用力过猛,便极易令男子动情。   倘若男修心志不坚,便只能伏于女子身下,任其拿捏。   上古时期,在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因女修逆天的自身优势,绝大多数低阶男修会在获取元阴之力时,被做死在床上。   更为恐怖的是,女修渡给男修元阴,往往由于灵元暴涨,男修自身功法无力接纳,当场爆体而亡。   如此乱想导致玄天大陆男子越来越少,婴孩儿出生率出现断层。   最严重的时期,整个大陆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口存活,为了后代繁衍,维持阴阳调和。   上古大能穷其一生,结合天道运行规则,联合创立了神谕规则。   没有人能说清楚神谕的运行机制,世人能知道的是,神谕每十年现世一次,会结合修士灵根、功法匹配度,强制匹配道侣。   一般低阶修士匹配道侣更为容易,高阶修士,由于自身灵根纯粹,功法独特,匹配合适的道侣几率并不高。因此很多男子从成年便开始接受神谕匹配。   而男子一旦强制匹配道侣成功,接受道侣元阴之力融合,往后便不会再受其他女修影响。   这就保证了即使有心怀不轨女修以元阴灌入为要挟,男修亦有反抗之力。   神谕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大陆女修强迫男修结合的混乱现象。   玄天大陆人口危机一并得到解决。   这之后天道演化,女子地位虽依旧凌驾于男子之上,可胡作非为修炼减少。   男修行走大陆危险系数很大程度降低,后来修炼至渡劫期飞升的男修不在少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谕为男修提供了有限的保护。   可缺点也很明显,神谕强行无差别匹配,所有人不得违背,否则召来天谴。   季君竹最后一个任务对象的悲惨一生便源于神谕。   只可惜改变男配悲惨命运,难就难在她没能重生在任务目标发生剧情的那几年,反而重生于六百年前。   身份是剧情里名不见经传的女魔头,而任务目标男配祁琰昱只是个刚踏入金丹期满怀憧憬的小道士。   考虑到男配悲惨剧情并没有发生,为了完成超难度任务……她……   “呵!”   季君竹扯着唇冷笑一声,抬手揉了揉泛酸的额角。   唇凑至茶杯杯沿,却迟迟没能将凉水卷入干涩的喉中。   眼角余光触及靠窗卧榻,凌乱的衣衫散了一地,想到方才的一通污糟事儿,这空气粘腻中透着股腥膻味儿。   她放下茶杯,眉心蹙起两道浅浅的折痕。起身推开窗柩。   “阁下还不进来吗?”   季君竹的的声音并不大,透过窗柩,落在静悄悄的院落中,隐约有叠声回荡。   她并不急,唤了一声,转身再次坐回八仙桌上。左手隐于袖口,五指并拢,又一枚符箓夹于指尖。   之所以在季家苟且偷生一月,也只不过是为了提前准备些立身保命的符箓罢了。   好歹五百年前混到了魔尊的修为,季君竹一手符箓之法已是大巅峰水平。即使这具身体身无灵力,她亲手刻画符文,抵御金丹期修士之威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门外屋檐偷听的人,显然远远高于金丹修为。   一息,两息,三息……   忽儿一阵风吹来,木窗嘎吱作响,原本空无一人的卧房内多了位久邀而不至的不速之客。   身形未站稳,话先至。   男声轻佻,带着一丝惑人的魅意:“久仰三小姐大名,深夜叨扰,有幸一见三小姐另一副面孔……当真……令奴家心旌荡漾。”   来人着一袭浅碧色刻竹长衫,黑发半束半披。月白宽玉腰带将腰身紧勒,弧度曲线一览无余。   他噙着笑,熟稔的旋身坐于季君竹对面绣凳之上。   双手肘撑在八仙桌边,以手支棱下颌。桃花眼眼含清泉,满目深情的注视着季君竹。   季君竹掀开眼皮,勾唇似笑非笑。   不急不缓倾身,迎着对面男子错愕的神色,纤长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弯唇勾出一抹与他同等弧度的笑:“对我用上媚术倒是不必,桃主这张脸看起来稍显松弛。正所谓岁月不饶人,老男子的媚术大抵打了折扣。”   合欢宗宗主桃夭,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媚术闻名。早五百年,那是亦正亦邪的人物,凭借邪术,炼化女修元婴掠夺其元阴之力,步入合体期修为。   虽然五百年前遭人点拨,洗心革面,往后靠着自身苦修进阶,但是当年这祖宗一手邪法依旧令人闻之色变。   而他此生最讨厌的是有人谈论他面老色衰。   玄天大陆不受他媚术影响的女修本就少,说他年老色衰的人更是早早的死在他的摄魂鞭下。   除了清华宗琰昱那老东西外,桃夭已经有五百年没有受到过这种挑衅。   依他往日脾性,今夜被季家废物三小姐如此说道,早便出手挫骨扬灰。   可是此刻,桃夭却一动未动,愣愣的盯着季君竹。   暖黄光晕下,披着厚重夹袄的女子,脸色惨白,周身被余光蒙了层光晕,明明透着股随时晕倒的羸弱,却不知为何又令人徒升危险。   方才神识探入这间内室,清晰的感知道那枚徒手刻画的血符,桃夭心底对眼前女子的身份便已经有了大半猜测。   而此刻正面对上,危险又令人战栗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体每一寸毛孔甚至不由自主的张开。这人的身份在此刻已是呼之欲出。   普天之下,能令他狼狈至战栗的女子,此生他只历过一次,一次而已,往后五百年刻骨铭心。   桃夭小心翼翼高抬下巴,抵在他喉口偏上两寸处的纤长细指带着薄凉的温度。   身体本能的更接近了几分,他收起一身蛊惑之姿。   斟酌试探道:“方才无意见女君使出摄魂符,忽想起五百年前一位故人。故驻足久不能离开,若有得罪,往三小姐见谅。”   季君竹审视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恍惚,收回手指,重新坐会绣凳上。   心中忍不住暗骂倒霉,好巧不巧,重生以来第一次用符便被桃夭这老狐狸碰见,今日怕是装都不需要装了。   当年圣墟秘境,修真界现如今走上巅峰修为的三位男修,皆是见过她徒手刻画过符箓。   世人皆知,魔尊季君竹一手符箓出神入化。   可是她出神入化之处不仅仅指的是能随心所想制超品符宝。   她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即使身无灵力,只要有符纸,朱砂,便能越阶制符。   但凡她出手所刻画符内所化符线之中蕴有自身对天地领悟之威,因此即使无灵力灌入,只要所绘符线深奥,其威力不可估量。   五百年沧海桑田,岁月更迭。   若论制符一道,无人能出其右。更别提没有灵力,徒手制符的人,至今为止未有一人能达到此等高度。   季君竹沉默了一瞬,她收起隐藏于指尖的符箓。迎着对面男修灼灼的视线,不动声色道:“宗主言重,孤男寡女我倒无妨,却总归有损您名声,今夜便不留您喝这粗淡凉茶了……”   “哈哈哈!”桃夭大笑出声,长睫遮掩,不愉一闪而逝。   “本尊有何名声可言?三小姐说笑。明人不说暗话,我因何留在此地,你想必自是清楚。”他抬眸掠过床榻污糟凌乱的衣物。   皱眉嫌弃道:“此地怕辱了谈话兴致,不若小姐移步,随我换个地方?”   季君竹挑眉:“你不怕认错人?”   “不会错。”桃夭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斜靠在八仙桌边。   他低眸迎着她的视线,清透的桃花眼内潋滟生辉:“故人在修真界有个雅称,双面。她行走玄天大陆,坏的不彻底,恶的不够磊落,季双面之称由此而来。不过有一点的确是事实。她若刻意隐瞒身份,在下一定看不出端倪。可今日三小姐自掀开眼皮那一刻,所作所为皆在我神识探查内。倘若这都能认错……”   他忽而掩嘴轻笑,媚态横生:“奴家便委身于您作为惩罚可好。”   季君竹手指翻转,一枚符箓疾速射出。碰至对面男子衣脚时,被他旋身躲开,空气中符箓化为一道火球,火球越滚越大,燃烧一刻钟后方熄灭殆尽。   桃夭盯着符箓燃烧出神,黑白分明的眼珠便仿佛有簇火,越烧越旺。   季君竹黑着脸,警告道:“我说过,本尊不喜媚术。”   她自称是本尊,而不是我。这便是承认的意思。   桃夭展唇,笑容极盛。   乖觉收起媚术,眼巴巴唤道:“季老魔。”   季君竹不无可否的耸肩,一觉醒来是五百年后。在季家待了整一月,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毕竟有限。而桃夭这里,却有她想要知道的东西,比如重塑灵根的天材地宝。   还有一事也值得谈上一谈,今夜堂堂合欢宗宗主为何会出现在季家废灵根三小姐的院中,不合逻辑!   季君竹双手撑桌,站起身,蹙眉觑了眼外室狼藉的卧塌,挑眉道:“走吧,不是想换个地方谈?” 第4章   天空鹅毛大雪飘飞,陵城街道上来往行人并不多,偶有修士御剑而来,踏雪入城,很快消失在融融月色中。   戌时不到,街道便彻底安静下来。   街头青石铺就的地面被厚雪掩埋,白花花一片看不见尽头。   可陵城最繁华的悦来楼,此刻却灯火通明,来往食客不断。   桃夭撕破一枚传送符,一息的时间。   他与季君竹便已出现在悦来楼门口。   “饿不饿?”   桃夭微侧头,桃花眼眼尾自然上挑,眸中盛着溢出眼眶的柔情。   站在他身侧的女子费力的扭回头,她蹙着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厚厚的绒毛大氅内,露出一双黑濯石般大小的眼睛。   一阵寒风掠过,她佝偻着背,重重的咳嗽出声。喉腔发出“嚯拉”撕心裂肺的咳嗽音。   桃夭眼底滑过一抹心疼,他伸手想帮着她轻拍背脊。   却不料本是佝偻着身子的女子眼疾手快的避开。   她掏出一只青玉瓷瓶,倒出一粒指甲壳大小的丹药,仰头咽入口中。   方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你……”桃夭的手顿在半空,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季君竹手中的丹丸,眸中复杂一闪而逝。   若是他方才没有看错,季老魔喂入口中的丹药为低阶回春散。   桃夭手有些抖,眼前的女子是曾站在玄天大陆顶端的女魔头。她穷尽一生,有自己坚持的修炼之法。   丹药自带丹毒,哪怕超一品丹药毒性微乎其微,她也未靠着丹药堆砌修为,寻求修魔捷径。   季老魔玩笑时曾说过:“本尊所修非魔非道,唯本心所驱。我命由己不由天,天道因果循环,依托外物,掣肘自身修炼潜能,当是件赔本买卖!”   可是如今……   那么桀骜不驯的女魔头……她……   桃夭抖着手一把夺走她手中瓷瓶:“你……”   从储物戒内掏出一大捧极品回春散,低声道:“不要委屈自己用那些低阶丹药,我这里有……”   冷风刮的季君竹脸庞有些疼,她撩开眼皮,凝了眼桃夭。看也没看眼前续命的丹药。   似笑非笑:“你是在可怜我?”   桃夭挺直背脊,捧着白玉药品一动未动。   动了动唇,劝道:“我只是……”   季君竹唇角的弧度忽的咧开,打断桃夭脱口而出的话。   “桃主,你手中高阶丹药我拿不得。你可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我呐,如今的身份乃季家废灵根三小姐,若是要了这价值一千上品灵石的极品回春散,我的命可旦夕不保。”   “我能护你周……”   桃夭的一句周全并未说出。   季君竹已是转身,一步一缓走入酒楼。天气寒冷,她将手指缩拢在袖筒中。   走了几步,见身后的男子愣愣的立在原地。   季君竹歪头,唇角那抹弧度从始至终未变分毫。   她神色坦然:“小桃子,本尊五百年前对你说过的话,不知可还记得?靠他人得来的修为与庇佑,终究不会稳妥。我呐,这一生,早就是与天争命,不死不休。”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被酒楼内说书先生的话遮掩了住。   “说起这前任魔尊季君竹,老妇只能评一句:恶是真恶。”   说书先生站在酒楼大堂正中,手中一柄惊堂木,“啪”的一声敲击在身前桌面上,食客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在他的身上。   “鬼域中,百鬼夜行。魔尊在其间行走,恶鬼啼哭不休。”   “传说修魔者占领东海死灵渊时,正道精英修士齐出,企图灭掉魔,证天下道统。魔尊季君竹祭出一柄白玉血扇,扇面轻轻煽动,正道十大派掌门便悉数灵根尽毁。”   “唉,这恶是真的恶!”   季君竹挑眉,恍若未闻。   等来桃夭回神,前后脚踏上酒楼二楼。   悦来楼之所以被称为陵城第一大酒楼,闻名的不仅是此处菜色,更有其雅致的装饰布局。   檀木为梁、雕梁镂刻。   更有说书先生长年说书评修真界怪谈、要闻。细数古往今来风流人物。   二楼布局比一楼更加别致,其上置放十余张紫檀木桌,木桌与木桌的间距倒稀松规整。桌上茶水氤氲缭绕,地龙燃烧正旺。温暖如春。   因天色渐晚,二楼雅座只余一人,着一身深紫长衫,衣料单薄。   他背靠着楼梯口而坐,举杯自饮自酌。   楼下说书先生,说至兴头,惊堂木手起,落桌。   “魔尊季君竹恶是真恶,可这善……却并不是伪善。”   桃夭回神儿,这下总算听了一耳朵说书先生的评说,侧头看向泰然自若,浑然不受影响的女子,噗嗤笑出声。   他扯了扯她的衣袖,揶揄道:“老魔,听听,你当年做的都是些个什么荒唐事儿。难为你堂堂一介魔头,如今却被人说成善恶难辨的魔头。魔修这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季君竹警告的睨了眼桃夭凑过来的脸,快步向前与之拉开距离。视线无意瞟向角落处,定在那位手持酒壶畅饮的紫衣男子身上。   季君竹前行的脚步一顿,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垂着头,本是漫不经心的脸上出现短暂的裂痕。   身后桃夭再次揶揄笑出声,笑声和着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并灌入季君竹的耳中。   她不由自主的掏了掏耳蜗。   “诸位想必听说过,修魔者喜怒无偿,手染鲜血,杀人随心,此乃常事。”   “但季君竹却特立独行,她那双葱白的素手,拨弄过琴弦,抚摸过扇面,手持过书卷,却唯独未曾沾染上过鲜血。”   大堂中食客大多微醺,催着说书先生起哄道:“先生莫不是说错了,一介魔尊,怎会手不染献血?”   “呵!”   二楼那位从始至终埋头饮酒的紫衣男子忽然抬起头,嘲讽低笑。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并无特别。倒是那头根根分明的银丝惹眼了些。   他身前紫檀木桌上,歪七扭八倒了一桌空酒葫芦。   他仰头将手中最后一滴酒吞入腹中,声音低哑,冷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只不过是因她晕血!呵!”   季君竹蹙眉,多看了眼他脚边歪七扭八的酒葫芦。   抬眸时,猝不及防撞入他那双仿若啐了寒冰的眼中。   季君竹愣了愣,吹弹可破的肌肤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冷吗?此地烧有地龙,你若觉冷,我们不若再换家酒楼。”   桃夭为她续了盏热茶,见她唇色微抖,眼底是真切的担忧。   季君竹:……   她端起热茶,唇凑至杯沿。猛灌了口茶水,这才定了定心神,冲桃夭摇头道:“安心。我虽如今体弱,倒也不会见风便倒。”   她说完看了眼侯在一边的小二姐:“上两道你们店内拿手菜,另……”   季君竹侧头问桃夭:“桃主可要用些酒水?”   桃夭等了几百年,从未能享受季老魔对他体贴关怀过,如今她掀眸淡问。饶是行走修真界多年,御女无数,桃夭也有些动容。   他乖觉的点点头,桃花眼内流光四溢,熠熠生辉。   只可惜如此美色,一桌之隔的女修,只浅浅看了眼,便又别开了视线。   说书先生的声音依旧高昂激动。   “前任魔尊抗神谕而不尊那日,惹下天罚,为祸苍生。可是生命尽头她却以世人感激涕零的方式,以己祭天,平息天罚。”   “她肆意妄为,却也敢作敢当。若论其罪责,可悉数三天三夜。”   “若论其恩德,统共一件,便令造化感其恩德,轮回山上的冰雪终年不化,为其塑造浮雕之身。”   “正所谓一饮一啄,大抵不过前定,兰因絮果,必曾历经前因。魔尊堕了修魔道,却不失赤女之心。”   “虚伪罢了。”墙角紫衣男子将手中酒壶重重摔在桌上,薄唇张合,沉声自语。   季君竹眼角余光瞟了眼他淡色的唇形,手心虚的抖了抖,茶杯内的热水溅出几滴,将她葱白的指尖,灼了一片红。   “看什么呢?”桃夭狐疑的打量了眼不在焉的季君竹,探究的扭回头。   神识若有若无掠过墙角紫衣男子,却无丝毫异样。   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面色微醺,紧紧注视着堂下的说书先生,眼底浓郁的恨意几乎能滴出墨来。   桃夭收回视线,意有所指道:“唉?这位瞧着又似为情买醉之人。”   季君竹一口清茶没能咽下,呛入肺腔,再次咳嗽出声。这次倒不是真咳,却险些咳断了气。   待胸口那口气理顺,破风箱呼呼啦啦的嗓子彻底哑了。   季君竹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卧槽。   他乡遇故人,她今日运气绝好,活久见遇见两位故人。   不慎被桃夭发现真身倒还能应付,若是被不远处墙角的男子认出她的真身,那往后她怕是会被挫骨扬灰。   她与他可不是所谓的情债,而是……   说书先生正摇头晃脑说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类,季君竹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   她抬眸看了眼紫檀木桌摆放的翠红柳绿的碗碟,今日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速战速决为好。   理了理袖口并不显凌乱的衣衫,放下竹箸。   看向不停布菜的桃夭:“桃主,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   她一本正经打探道,可声音却越来越小,视线定在不远处,一句话说了一半,便息了声。   桃夭挑眉,顺着季老魔发怔的视线看过去。   墙角处平平无奇的紫衣男子已经不在灌酒,他身前桌上不知何时置放一盘陵城醋鱼。   紫衣男子卧躺在满是空酒壶的方凳上,正仔细分离鱼刺。   他双指夹箸,动作极熟稔,鱼肉与鱼骨分开,鱼骨未见丝毫损坏。   手速极快,十息不到,鱼肉已是剔完,完整的鱼骨架孤零零的矗立在青瓷碟中。   紫衫男子低笑一声,忽然五指并拢,一巴掌拍碎鱼骨支架,鱼骨架在他手心化为齑粉落于盘中。   桃夭心中微讶,面上不显,凝了眼出神的季老魔,试探问道:“对面男子,有何特别之处?”   出神只是十息,季君竹很快反应过来。   她灌了口热水,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轻点桌角,并未答话。舔了舔干涩的唇,扬眉道:“看饿了,不若令小二姐上一盘醋鱼,桃主觉得可好?”   桃夭一愣,眼底笑意真切了些。   整个玄天大陆的修士中,贪吃莫属季老魔,嗜美食,甜酸口尤甚。   她方才出神,大抵看中了对桌那盘醋鱼而已。   桃夭忽觉好笑,柔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0 17:53:32~2020-08-11 20: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作者大大爆更、胖星星星星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6974339、诗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不要咕 12瓶;夜唱昼歌 5瓶;l路de维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季君竹半垂着眼,将心底升起来的丁点儿愧疚抛之脑后。   她靠坐在椅背上,重新持起竹箸,冲桃夭笑了笑:“这陵城醋鱼有多种吃法,唯有一种乃最佳。”   桃夭挑眉:“哦?”   季君竹顺手夹起手边松树喉头蘑,咬下一小口,咽入腹中。   悦来酒楼内厨子的手艺不错。   这盘松树猴头蘑食材虽不是她喜欢的肉食,却做出了肉的口感。以高汤浇淋,味美鲜浓,爽脆可口。   用完碗碟内桃夭亲手布的菜,季君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   “陵城醋鱼最特别之处,乃其烫头。烫头以糖醋为汁浇淋鱼身,入口甜酸刺激,口齿生津。不过这淋上来的汤汁并不能完全入味。是以最佳食用之法,便是将鱼肉剔骨,沾汁入口,口感更甚。”   季君竹顿了顿,斜睨了眼不靠围栏角落处的男修,也不知他究竟灌了多少酒,眼睛已是没了焦距。双手撑在桌沿上,垂着目一动不动,仔细看却是醉意上头睡着了。   桃夭为季君竹斟了杯桃花酿,嗔怪道:“修士历来不重口腹之欲,就你有耐心将精力花费在挑鱼刺这等吃食儿上。”   季君竹但笑不语,两人推杯换盏两旬。   新点的那道陵城醋鱼便被小二姐端上桌。   桃夭殷殷切切的看着她,催促道:“老魔,你要的鱼来了,快尝尝味道。”   季君竹应声举箸,可竹筷停顿在盛着醋鱼的青瓷碟上,久久未曾有下一步动作。   她踌躇的不知从何处下手分离,陵城醋鱼五百年前倒时常吃,可剔鱼肉的法子她并不会。   迎着桃夭灼灼的视线,季君竹手持竹筷……   硬着头皮,将盘中半块鱼皮撕了下来   桃夭神色错愕,几息后,克制不住,捧腹大笑。   季君竹木着脸,不着痕迹的再次瞟了眼不远处墙角,喝醉酒的紫衣男子纹丝未动,醉的不省人事。   “老魔,你方才所说的剔除鱼肉之法该不会就这般吧?哈哈哈哈……”   桃夭撑着腰,笑的眼角抽搐,指着鱼皮上密密麻麻的细刺:“瞧瞧,全是鱼刺……啧啧啧……季……三小姐一张嘴,只能听听罢了。”   装逼了半天,被自己打脸。   季老魔倒是不生气,心理素质极好的夹了一块鱼尾扔进桃夭碗内:“吃吧,你行你来挑。”   一顿饭用完,并没有花多少时辰。   季君竹看向屋外冷清的街道,抿了口热茶。   酒足饭饱,天色已晚。   跟着桃夭出来要问的事儿该到了问的时候。   季君竹侧头,神色微凛:“今夜桃主出现在季家废灵根三小姐屋檐外,意欲为何啊?”   小二姐将紫檀木桌上的碗筷收敛干净,桃夭手持玉壶,将季君竹身前的青瓷杯续满热水。   迎着她的目光,问了个不着边的问题:“你以后有何打算。”   氤氲的蒸汽从瓷杯中升腾而起,模糊了季君竹半张脸。   她垂着眼皮,把玩腰间那枚做功并不精细的锦囊。   “桃主支支吾吾转移话题大可不必。你今夜应不是偶然蹲守季家别院,而……季家废灵根三小姐身上,有桃主需要探究的东西,我可猜对了?”   意图被拆穿,桃夭眼睛一眨不眨,并不奇怪。他放下茶盏,双手支棱着下颌。   细细打量一桌之隔的女子。   黛眉长睫,明眸幽邃,瑶鼻玲珑秀挺。如瀑的长发半披肩头,将白如脂玉的细脖半遮半掩。   二楼雅室,地龙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的火星投射在她的脸上,为她渲染了层光晕。   桃夭一时看的有些恍惚,仔细打量季家病秧子三小姐的面容,除了嘴唇惨白,面上多了丝病气,这张脸竟与季老魔本人有七成相像。   这等姿容的女子放在修真界却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我好看吗?”季君竹伸手在桃夭眼前招了招,她勾唇似笑非笑问道。   眼前桃花面的男子,抬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眸中似含着抹清泉,波光涌动。   他双手托腮,朱唇微嘟,莹润饱满的唇形,诱人深入。   慢抬手,两指拈了缕额边碎发,轻佻的缠绕其上。   他的动作都极缓,而缓慢的姿势中,又凸显了几分道不明的引诱。   季君竹伸出一根竹筷点在他越凑越近的发髻上。   低声道:“无用功,桃主乖一些为好,本尊耐心有限。”   季魔头语气未变,可眼底却没了笑意。   这是她失去耐心的前兆,桃夭见过。   圣墟秘境,他见识过佯装成温柔细致女修的魔尊比魔头更无情的一面。   他、白妖精、祁老道,他们都是令她失去耐心的那一类男子。   好在,他从小修炼媚术,对女子喜怒哀乐了若指掌。   那日,他脱光衣服站在她身前,她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眼睛,道一声:“皮肤真好!”   眼底清明,不着一丝情yu。   那之后他便明白,撕破季老魔的衣衫一如撕破她的伪装一般困难,想要得到她,是件比渡九重雷劫更为艰难之事。   修道已是很苦,何必令道途苦上加苦。   他勘破的比另外两人早,这会儿便还能与她共饮一杯酒。   如此甚好!   桃夭眯着眼,强行压下桌椅下蠢蠢欲动的手,歪歪扭扭的坐回木椅上。   举起凉茶一饮而尽,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老魔你当真想知道原因?”桃夭眸中滑过一抹深意。   不好预感袭来,季君竹慢半拍的点点头。   把玩着修长的细指,桃夭低头沉吟。   隔了半晌方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不过你若执意问我,念在当年你点拨之恩的份上,本尊与你说说倒是无妨。”   季君竹挑眉,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行了。别卖官司。能劳合欢宗宗主亲自前来查探的事情,定是件大事,再好不过灵根重塑,再坏也只是一纸神谕而已……”   桃夭打了个响指,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盛着看好戏的笑容:“一语成戢,我的确因神谕而来。”   季君竹木着张脸,轻咳一声。唇角的弧度几乎快维持不住,她掩饰性的抿了口水,长睫半垂。   “五天前神域出,玄天大陆最年轻的高阶男修清华宗流云殿殿主祁琰昱被匹配给陵城季家三小姐季君竹为夫。”桃夭一错不错盯着季君竹,将她瞬变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   “陵城季家乃合欢宗附属宗门,山门距离此处极近。我左右无事,便替祁老道先行看看,陵城费灵根季三凭什么能被神域匹配上。没成想,竟是看见了老魔你。哈哈!”   桃夭忍不住笑出声:“天命为之,五百年前你因违抗神谕而死,五百年后,神谕将你二人再一次匹配上。不过,你若是不愿,本尊倒是乐意与你携手……?”   桃夭撑着下颌,媚眼如丝的看她:“你若是答应做合欢宗宗主的妻主大人,本尊为你经历一次浩劫也无妨。”   “啪嗒”季君竹折断手中竹筷,弯唇,阴恻恻的拒绝:“不了,多谢好意。不过有一点儿还需宗主解惑,神谕既是已出,为何我在陵城季家并没有听见半分风声?”   桃夭掩嘴轻笑,叹了口气:“祁琰昱不愿要季家三小姐这个废物妻主罢了,你当他如今还是五百年前任由你逗弄的小道士吗?”   季君竹蹙眉,不着痕迹的觑了眼角落内,睡死过去的紫衫男子。   漫不经心的问:“所以?”   “老魔你醒来便是五百年后,许是不知五百年岁月更迭,能发生很多事。当年你以己补天,救天下苍生。世人都道你乃大彻大悟,将功补过 。可是唯有我、白妖精、祁道士三人明白你祭天真相。”   桃夭抬手揉了揉额头,见季君竹神色未变,如五百年前一般没心没肺。   眉目间疲态一闪而逝,他将心底深处的质问憋了回去。   低低笑出声:“罢了,与你说这些有何用。今日你得亏遇见的是我,能心平气和与你吃酒。倘若你转世重修之事被祁老道、白妖精察觉出端倪,他二人…呵!”   季君竹撩开眼皮,淡声道:“当年之事,结局已是我能做到最好。除了落了琰煜脸面外。本尊自诩所为问心无愧。”   桃夭冷哼一声,满目疯意:“罢了,魔尊既觉问心无愧便好。俗话说一饮一啄皆是造化,正因了魔尊当年成全之功,白亭秋从结界缝隙而出,在域外苦修多年,如今乃妖界兽王。而祁琰昱,那刻板的道士对自己便更狠了些,他靠着剑冢修炼,一步步摸索创立混沌斩妖诀,成了玄天大陆唯一能与妖王抗衡的剑修。”   桃夭歪头觑了眼阴影处一言不发的女子,唇角似笑非笑:“……祁琰昱如今与神谕同等重要。为大局考虑,十大门派中那群老家伙们只能用大义要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百般劝说。神谕匹配的道侣说白了乃一名声,只要他能答应将你放在身边,委屈自己被你恩爱十月,天罚倒是可不攻自破。”   神谕是有漏洞可钻,强制匹配的男女,同床共枕一月便抵消天罚。   不过被女子元阴之力浇灌的男子,就如上了贞操锁,往后除了匹配的道侣能碰,旁的女子再也不能令之动情。   “啪嗒”季君竹掰断手边另一只竹筷,抬头唇边弧度消失无踪。   “因此今年关于辞染仙君的神谕被瞒了下来,而老魔你,作为陵城季家三小姐,只能沦为辞染仙君应付神谕天罚的的废棋。”   季君竹声音有些哑,盯着地上歪七扭八的酒葫芦,沉默了片刻。   反问道:“他岂会应?”   五百年前的小道士,清冷冷一人,但凡女修多看他一眼,会黑着脸怒气冲冲拔剑相向。   那样的人,除了在女主面前载了次跟头。   如何会愿承欢于陌生女子身下?   季君主漫不经心把玩锦囊的手忽然一顿,半垂的眼皮越挣越大,眸内涌上巨大的震怒!   女主????   女主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卟许胡来那个太太大家听说没?那是个触手怪,但是她每天都在睡觉。   放心,奸臣本饼会代替你们每日催更的…… 第6章   紫檀木桌上,热茶冒着袅袅白烟。   季君竹垂着头,盯着茶底一圈水渍,五指并拢,指腹埋入手心。   重生的这一月,哪怕被系统单方面毁约,穿成季家病秧子三小姐,整夜难眠,她也没能如此愤怒过。   若不是今夜遇见桃夭,她甚至没能想起剧情中的这些故人。   系统无耻,将她留在最后一个位面世界也便罢;更甚……抹去了她部分记忆。   主系统为了令穿越者完美完成任务,维持世界秩序,每一次任务前,都会将任务目标发生过剧情线提前传送入快穿者识海。   但是此刻,她翻遍了所有记忆,竟然找不出这个界面女主是谁????   本是刻入脑海内的剧情,就仿佛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六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系统提前将男二祁琰昱有关的所有剧情走向提供给她。   她甚至借此仔细分析过剧情,针对男二的性格、出生、道法制定了一套周密而详细的攻略计划。   攻略的所有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唯独忘记了系统给出的男配未来会经历的悲惨剧情。   脑海内只剩一句话“男二因神谕而死,抱憾终身。”   但是他为何因神域而死?   无解!   快穿主系统不声不响模糊了她的记忆,不过怕她盛怒之中,搅乱男二命运盘,造成位面气运再次崩塌而已。呵!   季君竹垂着头,将系统目的猜出七七八八。   眼底冷厉之色在氤氲雾气中起起伏伏,最终收敛殆尽。   未察觉出她的异样,桃夭低头,啜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答道:“他应了,把你当成炉鼎之事儿乃祁琰煜亲口所提。老魔,你说有趣儿不有趣儿!   桃夭撑着腰大笑出声,长睫上一滴泪水扑棱两下,砸落在地。   他一瞬不瞬盯着季君竹,仔细揣摩她面上神色,却未能寻出一丝担忧。   笑声渐止,沉默蔓延。   桃夭半垂眼,声音很低,细如蚊呐,支支吾吾半晌,出言试探:“如果你愿入我合欢宗……”   躺在墙角紫檀木桌上的紫衫男子忽然翻了个身,酒桌上的酒葫芦顺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摔落于地,打断了桃夭接下来的问话。   两人齐齐看去,角落中,紫衫男子的脸正对着他二人,鸦羽色的睫毛颤巍巍动了动,缓缓掀开。   他如墨的眸子迟钝的转了一圈,尔后目光落在季君竹的身上。   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形一闪,出现在季君竹的身前。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忽然咧开一抹独属于醉鬼的痴笑,一屁股坐在季君竹的腿上。   修长的手顺势环住她的脖颈,拉低她的头,唇迅速覆盖了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哪怕坐在一边的桃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他周身蔓着酒气,快速靠近的那一刻。   季君竹条件反射的后仰,却没能快过他凑上来的速度。   她眯着眼,手中拈了一枚飞遁符,不含喜怒的打量越凑越近的那张脸。   六百年前,小道士下山历练用的就是这副面孔。。   几百年了,竟然没有换过。   季君竹勾唇,不由觉得好笑。   当年不近女色、滴酒未沾冷冰冰的小道士,如今……变化颇大。   鹰眸盛着濛濛水光,薄唇一寸一寸的靠近。   卷翘的睫毛挣扎的扑棱,落下厚厚的阴影,身体本能紧张,却义无反顾的凑上来。   这得喝了多少酒!   季君竹侧头,动作看似缓慢,却极有章法,在眼前人凑上来的最后一刻,险险避开。   她黛眉微挑,眸中掠过一丝错愕。   陵城季家三小姐的这具身体没法修炼,身无灵力。但是她自己锤炼了百年的神识却是非常人能比。   以她渡劫期魔修的反应能力,只能堪堪躲过祁老道醉酒时的突袭。   他的修为……比她想象中更高上一筹。   正待说话,眼前的男子抿唇目露迷茫,身子摇摇晃晃如无骨支架朝她再次扑来。   桃夭这次总算回神儿,扯住季君竹的胳膊,瞬移至醉鬼身后。   没了支撑,紫衫男子直直的扑向地面。   季君竹叹了口气,指尖不知何时换了一枚凝固符,飞射而出。   紫衣男子坠落倒地,身体离地面一寸处时,突然凝滞不动,一刻钟后“砰”的一声四平八稳以面扑地。   桃夭上前两步,蹲在醉倒男子身边,拾起一块碎掉的黄符碎片。   抬头看向季君竹,阴阳怪气的笑道:“你倒是心善,呵!最是多情胜无情,魔尊便不怕这凡俗界的男子醒来粘上你。”   季君竹心说,大可不必脑洞大开。   地上那人醒来,能记住她才怪。   她曾强逼着小道士喝过酒,这人三杯必醉。酒后胆大妄为,醒来却记忆全无。   季君竹对桃夭摇头浅笑,随口回道:“无碍,大抵不过以身相许。以我如今这身份,大可不必担心。”   话落引来桃夭又一阵轻佻的笑声,只不过笑意不抵达眼底。   茶水氤氲,室内炭火噼里啪啦火星乱蹿。   倒在地上的男子手指错动,牙关紧闭,尖锐的齿尖刺破口腔壁,铁锈味儿蔓延了一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08:55:13~2020-08-14 02: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 2个;林小玉玉玉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两人谁也未曾回头,便未注意到倒地男子面上一闪而逝的异色。   季老魔满嘴花花肠子,对男子一向体贴入微,可这样的人不近男色。   五百年前多了是的男修在她身前,脱光衣物,想要骗她一指疼爱,到最后却含泪离开。   桃夭扫了眼歪躺于地,仗着醉酒坐上老魔双腿的凡俗男子,心口嫉妒的发紧。   早知道醉酒壮胆,能有如此效果,他早就试试,平白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俗男子占了便宜!   桃夭眯着眼暗自悔恨。   这边厢,季君主黛眉不着痕迹的蹙了蹙。   她素来喜洁,这会儿衣衫上染了一身酒气,身体无灵力支撑,竟连捏个清洗术也做不到。   季君竹扯了扯唇角,将略显凌乱的乌发拢入耳后,觑了眼窗外夜色,与桃夭告辞。   “多谢桃主盛情款待,今夜天色已晚,咱们不若改日再聚。”   “这就要走了啊……”桃夭玉白面上凝了丝犹豫,他从腰间掏了掏,掏出一枚玉扳指扔进季君竹手中:“喏,收着吧,这是你当年赠我的那枚破戒指,物归原主,总不过分。”   季君竹眼底错愕一闪而逝,看着手中通体透明的白玉戒,想了半晌也未曾想出这枚戒指的来历。   见她神色懵懂,桃夭秒懂。撇撇嘴,叹气:“不记得就算了,本不是什么好物,你当年随手扔给我的。一枚低阶修士的储物戒,本尊如今看不上它,物归原主。”   季君竹挑眉,她的确找不出这枚戒指来历,可神识探入戒指中,能感受到自己神魂的气息。   将玉戒收入怀中,季君竹拱手道了声谢。   五百年前她魔尊身份已经不再,如今她落魄至厮,桃夭能待她如此,已是好极了。   季君竹收起浑身懒散之气,拱手道谢:“多谢桃主,往后便当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是力所能及范围内,你尽管开口。”   桃夭愣了愣,桃花眼内崩出一抹精光,得寸进尺反问道:“当真什么都行?以身相许如何?”   地上的酒鬼重重的翻了个身,撞翻身旁紫檀木凳,发出巨大的倒地声。   季君竹顺着声音看去,不远处男子紫色华服包裹的劲瘦腰身,只差一寸便将碰上尖锐的腿肚上。   忍不住多了句嘴道:“醉酒伤身呐,桃主看见了吧。你等男子峰腰本就不够柔韧,若是醉酒倒地砸坏尾椎骨没来得多受些苦楚。”   桃夭:……   脊背忽觉发凉,季君竹反应极快侧头查探。   不远处窗柩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一股子凉风掠来,后背生寒。。   她拢紧衣领,将心底毛毛的不适压了下去,侧眸与桃夭打了声招呼:“天色不早,我先行一步。”   桃夭盯着敞开的窗柩,心不在焉,并未答话。   季君竹多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指尖现一枚传送符。前些时日画了不少符箓,此刻正好排上用场。细指拈符,正欲撕开,眼角余光触及醉倒于地的道士身上。   五百年后第一次见,他狼狈又落魄。看那醉眼迷离的眼神,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孤城。   季君竹眉头微凝,唤来小二姐,耳语一番。   回头与桃夭招了招手,撕开传送符,白影闪烁,消失在光芒内。   --   亥时一刻,说书先生收起惊堂木,从原木搭建的高台上离开。   大堂内食客所剩不多,小二姐进入后厨,也不知忙活什么,半晌不见人影。   二楼雅室,炭火只余一根,噼里啪啦,火星即将燃尽。   桃夭盯着季君竹消失的地方,勾唇轻笑道:“人已经走了,辞染仙君躺在地上莫不是要长睡不起?”   紫衫男子撩开眼皮,利落的站起身。   他身形颀长,长身而立挺直腰板,竟是比桃夭高出半个头。   两颊褪去了醉酒微醺的浅红,鹰眸清凌凌的掠来,看笑话的桃夭不自觉顿了顿。   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祁琰煜面无表情的弹了弹袖口浮灰,为自己施了枚清洁术。   不紧不缓问:“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桃夭回神儿,指着敞开的窗柩,讥讽道:“明知故问,窗柩大开的那一瞬,仙君的剑气恰巧掠起一缕本尊的发丝。啧啧啧……我猜你是故意为之,故人相见,杀气忒重!”   祁琰昱上前两步,慢条斯理的坐在季君竹方才坐过的紫檀木圆凳上。   桃夭挑眉,心说这人够无耻了。   装醉勾,缠也就罢,而今那魔头走了,这是不着痕迹向他宣誓所有权。   挑衅!   被挑起了火气,桃夭唇角笑意淡了两分,语气不阴不阳:“仙君高风亮节,曲高和寡。如何今日却同凡俗市井泼夫一般,装傻充愣……。”   桃夭掩唇,意有所指的盯着祁老道那据说柔韧的峰腰:“投怀送抱白未果,而后自残腰身。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人理也未理。啧啧啧……倘若仙君不是故意将剑气溢出,今日本尊倒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您与辞染仙君……。”   一缕剑气从祁琰昱指间飞射而出,穿破桃夭祭出的防护罩,势如破竹,不差分毫抵在他脆弱的颈项处。   桃夭眯着眼,脸彻底冷了下来。   “祁辞染,你可别忘了,这是在我合欢宗地界。”   紫衣华服的男子为自己斟了杯清茶,鹰眸上挑,唇角抿出一抹极细微的弧度。   他的声音很沉,带了丝醉酒后的哑音。   抬眸迎着桃夭恼羞成怒的眼睛,淡声道:“明年空雾峰未央秘境就要开了,清华宗可让出三十名弟子名额给合欢派。”   桃夭本是怒气渲染的眉目微愕,祁老道虽没头没脑随口说了一句许诺,桃夭很快心领神会。   未央秘境乃玄天大陆五十年一次才会出现的秘境,只有筑基期修士方能入内。   秘境内奇花异草、天材地宝,炼器、炼丹灵材诸多,只可惜入内有严格修为限制。   秘境每五十年开放一次,各大宗门为了获得灵材,铆足了劲儿争夺门下弟子进入名额。   没想到辞染一开口便能让出三十位名额给他。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祁老道哪能平白无故大方,呵?   “你要我做什么?”桃夭理了理被剑气撩落的发丝,挑眉看向阴影处的男子。   他绷着脸,紫衫衣领直竖,将白皙如玉的脖子遮掩的一干二净。一身紫色阔袖长袍与那双墨紫色的眸子相得益彰。   整个玄天大陆极少有人知道,辞染仙君在没有成为仙君前并不穿紫衣?   他素来喜着月白长衫,银丝垂落,便仿若雪山之巅的冰莲,高不可攀。   可后来,自季老魔死后,也不知因何缘故,他再也未曾在人前穿过白衣。   祁琰昱收回剑气,越过桃夭肩头,看向炭火盆内渐暗的火舌,眸内滑过一抹流光:“今夜发生之事,除你我二人外,再无第三人知晓。守口如瓶对桃主来说,理应不难。”   炭火盆最后一根竹炭燃尽,半截灰尘砸落盆地,悄无声息。   祁琰昱侧眸,看似商量,却不容置喙。   墨色眸内锋芒毕露,威压蕴在眼中,将桃夭死死的禁锢在木椅之上。   实力不如人,桃夭咬了咬牙齿,恨恨点头。   小二姐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人之间剑弩拔张的气氛稍缓。   “客官,方才有位女君特意嘱咐厨子为您上一碗葛根莲子汤作醒酒用。”   小二姐将汤碗端在手中,略有些尴尬,醉得人事不省的客官,如今已是清醒,醒酒汤倒显得多余。   她左右为难道:“您既然已是清醒,若是不愿用,小的可撤回去,但是醒酒汤的银两您看……”   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抬眸,双眸盯着汤碗,呆了一瞬,墨眸半眯,斩钉截铁命令道:“放下!”   小二姐喏喏的将汤碗置于桌上,低头退了出去。   “自古多情更无情,祁老道你这又是何必?”桃夭看着那碗醒酒汤,手指死死攥紧,心中那股子郁气将发未发。   他压着唇,酸酸的埋汰道:“何必对此动容?季老魔一向如此,你若依旧执迷不悟……五百年前的痛必……”   他的话并未说完,祁琰煜倏然抬头。   那双如墨的眸内没有动容,分明淬着寒冰、。   桃夭心底一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对面传来祁琰昱低沉的冷笑:“桃主高看本尊,执迷不悟之事留给妖王一人便罢。本尊只想令她尝尝当年我所历之苦。”   祁琰昱抬手为自己勺了一瓷碗醒酒汤,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扫了眼没反应过来的桃夭,沉笑出声:“当年她亲手为你我三人言传身教,耳提面命煞费苦心。“男子亦能以手撑天,翻云覆雨。”、“大道三千,顺从本心方为道。”……这些我全记在心中,五百年。自她以生命为代价,将这些道理刻入我心底的那刻,这恨意便不能平。倘若未能发泄,本尊的道基便要折在此处。”   烛光下,紫衣男子掀唇冷笑,眼底那抹恨与痛久久难平。   他恨的不是她的狠心,也不是她对他言传身教,体贴入微之后,转身事不关己的离开。   他恨她以他不能接受的方式赠予疼爱,尔后将自己整个人从他世界里生生刮去。   从此往后,所有的恩情抵不过蚀骨的痛恨……。   桃夭沉默了片刻,拾起一瓶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行吧,你若不悔!”   “从未悔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五百年前,女主亲手攻略,改变男主,白,桃三人的世界观。但是……她最对不起的是男主。她的方式决绝而无情,因为她要完成任务,最后玩脱岗了。   所以男主恨她!不过我是甜饼,刺激的恨着。我这本一定要甜。   我慢慢剥开……   感谢在2020-08-14 02:40:16~2020-08-14 23:4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小废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浪费了三颗定神丹,季君竹勉强合眼,睡了两个时辰。   如非这具肉体凡胎承受不住,她实则并不愿入睡。   因为只要闭上眼,便会陷入无止境的噩梦中。   梦境零零散散,模糊不清,压抑、沉闷。时常有不知名的哭嚎声。   自重生的一月来,每每睡醒,大汗淋漓,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精神挤压,疲惫不堪。   若是五百年前,她那具渡劫期淬炼的魔体,不眠不休一月也是无碍。   可是,如今季家三小姐这具废灵根体质,倘若无法保证必要的睡眠,估摸着迟早嗝屁。   为了减轻痛苦,季君竹折中将就寝时间压缩至每日两个时辰,虽醒来那股碾压的疲累感无法消除。。却比折腾一夜稍微好受一些。   三更一刻,季君竹准时从噩梦中醒来。   屋外黑漆漆一片,唯有雪花拍打木窗的声音。   就着墙壁夜明珠的光亮,季君竹套上厚厚的棉衫,走出内室。   夜深人静,噩梦余韵未消,她打算画几张符文,消消心底由梦境带出的戾气。。   坐在八仙桌边。   季君竹掏出原主储物袋,前些日托人买来的朱砂、黄纸被她随手扔在袋内。   这枚储物袋与普通储物袋有些区别,外观为锦囊,悬挂在腰间,看起来并不显眼,却是原主母亲生前为女儿静心准备。   原主废灵根资质,无法修出神识,本是打不开储物袋。   为了方便她使用,前任家主特托器宗元婴期长老,以原主心头血祭炼出了这枚锦囊。   取用只需原主在其上滴一滴血。   储物袋内物品繁多,季君竹粗略查探过。多是低阶丹药、符箓以及一些下品灵石之类。丹药是为原主续命的低阶回春散,符箓大多为保命逃遁的符。   她刚穿来时,锦囊内的灵石帮了大忙,是以她承季家母女一份人情,会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季君竹灵光微动,随手将先前桃夭强行塞给她的白玉戒一并拿了出来。   玄天大陆储物法器很多,储物戒比储物袋好用不止一心半点,不仅储物空间大,一旦刻入主人神识,除非主人身死,旁人掠夺不去。   最重要的是取放简单,不似原主这枚锦囊,每次取东西,都需咬破指尖。   桃夭嘴上嫌弃白玉戒内的东西全是破铜烂铁,但季君竹粗略看了一遍,内里是些连元婴期修士都会眼红的上品法器、丹药,极品灵石竟然堆成了一小堆山丘。   有了白玉戒,原主这枚储物袋相比之下,便寒酸的多。不过此物乃原主母亲一片慈母爱,初穿来它帮了她不少忙。   季君竹神念一转,将储物袋直接收入白玉戒中。   原本只是无意之举,哪里知道储物袋甫一进入玉戒内,忽然碎裂开来,灰扑扑的储物袋四分五裂,其内收纳的瓶瓶罐罐滚落一地。   季君竹眉头微凝,祭出神识,仔细查探。   很快发现异样。   滚落一地的物品中,有一枚无任何灵气波动的黑色瓷瓶。瓷瓶约一指高,乍眼一看极不起眼。   储物袋爆炸得到一瞬间,飞速向前旋转。   一息之后,滚入桃夭特意放进去的那堆极品灵石堆砌的小山丘内。   接着异状发生了,成山的极品灵石在季君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齑粉。   季君竹内心日了个狗,不能怪她吝啬。   实则一座山的极品灵石,等同于合体期老祖小半个身家的家当,眨眼间却被黑色的小瓷瓶给吸收殆尽。   她警惕的将神识探入其中,古怪瓷瓶儿周身这次倒是有了灵力波动。瓶身缓缓变成白色,瓶肚之上花纹扭曲,逐渐出现繁复的纹路。   季君竹唇角慵懒的笑意突然消失无踪,神识停留在瓶面逐渐成形的纹路中。   眼底震怒几乎要滴出来。   她磨了磨牙齿,调动神念,将瓷瓶从白玉戒中取出,抓在手心。   暖黄的光晕打在瓶身上,那块忽然形成的纹路,刻着大写的阿拉伯数字“009”。   009是她的任务编号,也是伴生系统的代码。   季君竹眯着眼,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熟悉的机械音提示,眼底布满狠厉之色。   她捏紧瓷瓶,五指用力,便要捏碎这膈应人的狗东西。   没想到瓶口忽然冒出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滑落在她的指尖。   随着这滴冒出来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以季君竹为中心,灵气忽然暴涨。   季君竹见多识广,察觉到周围堪称极品灵脉的灵力波动,这会儿哪儿顾得上继续愤怒。   仔细查探指尖乳白色的液体,这分明是石钟乳。   在她有限的一百年修魔生涯中,所知的石钟乳无色无味,呈乳白色,与灵脉相伴相生,乃天然灵药,能恢复法力,改善修士体质。   石钟乳难得,是玄天大陆罕见天材地宝。   上品石钟乳更是千年难遇,季君竹曾亲眼见过一次,在一处万年溶洞中。   可是上品石钟乳散发的灵气并没有指尖这滴石钟乳散发的灵力波动强烈。   季君竹瞳孔微缩,手抖了抖,盯着指尖液体,惊讶脱口而出:“这该不会是……极品石钟乳。”   能有如此充沛灵力的极品石钟乳,只有在上古大能修士手札中记载过。   此物依托五行灵脉而生,有洗经伐髓,改善灵根资质之效。   若是长年累月服用,她这废灵根的资质怕是不需灵根重塑。可循序渐进改变灵根资质。   季君竹愣神的档口儿,白玉瓷瓶又一次溢出一滴石钟乳。   而后数息时间内,统共冒出十滴方才停止溢出。   季君竹盯着刻有她编号的009纹路瓶身,仔细回想小黑瓶自出现至吞噬极品灵石的过程,这场景与她攻略仙侠世界主角获得金手指的套路一模一样。   季君竹忍不住冷哼一声:“看来系统想用它来补偿我,打一棒子给颗红枣?”   房间内静悄悄一片,无人应答。   季君竹眯着眼,犹豫了一瞬,低头将十滴石钟乳卷入口中。   石钟乳统共十滴,无味、触之冰凉。入口后,浓郁的灵气迅速没入她的奇经八脉。   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体内沉疴的旧伤、长年累月积累的杂质逼出体外。   一刻钟后,晕黄灯光下,季君竹已成一位泥人。   经历过洗髓伐经的过程,季君竹并不奇怪,祭出神识迅速查探身体变化。   被极品石钟乳强横的灵气滋润,淬体洗精伐髓,她此刻已一举迈入后天大圆满之境。   经历这个萃体过程后,打坐体悟先天灵气,将灵气汇入丹田。才能摸索着突破先天,迈入真正的练气期。   只可惜十滴极品石钟乳只能淬炼她的身体,若想改善灵根,汇成丹田,十滴显然不够。   废灵根被称为五灵根中最鸡肋的一种资质,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灵根,灵根属性相悖相克。是以无法聚集灵气,也就无法用灵气塑造丹田。   不过只要瓷瓶吸收足够多的极品灵石,溢出的极品石钟乳将来不会少,她这一世修真的路简单很多。   身上恶臭阵阵,季君竹眉头死死的夹在一起。   憋着气,手持朱笔,迅速在平摊的黄符上画了一枚清洁符,拍在自己身上。   这股子恶臭的脏污之气总算被清洗干净。   夜深人静,偶有雪花坠落“啪嗒”声。   季君竹把玩着小玉瓶,坐在八仙桌边,陷入沉思。   在没有遇见桃夭前,她本是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季家,可神谕落在她头上……   季君竹清楚的明白,逃不掉。   即使她乃玄天大陆唯一一位神符师,而今又有白玉瓷瓶这枚金手指傍身。可自身实力很弱,她需要足够的成长时间。   陵城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季三小姐,不可能与天下修士抗衡。   没有实力,想要违背神谕,便是以卵击石。。   身为快穿者的季魔头不怕死,可是重生为季家三小姐,她惜命。   她的命不能再次重来,这一次她特别珍惜。   季君竹眯着眼,将桌上染了黑污的符纸团成一团扔出窗外。   随手抽来一条纱布,盖住墙壁间的夜明珠,遮挡住光亮,屋舍内再次变得乌漆嘛黑。   她摸索着越过屏风,躺回床榻上。   大睁眼,盯着黑洞洞纱帐。   五百年前,为了击破祁琰昱最后的坚持。   她不惜玩了把大的,当着祁琰昱的面,以己补天,用自己的死为他根深蒂固的坚持落下浓妆重彩的印痕。   她不信那样刻骨铭心的方式对他没有一丁一点儿的效果。   “我命由己不由天,你若要这天下太平并不难,你瞧,我还你盛世安稳。”   这是当年轮回山,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神谕可以不遵守,只要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应对天罚。   系统判定她的攻略是成功的,那便证明祁琰昱如今不会因为神谕而委屈自己。   所以……   她没什么好担心,安心当个废物。违抗神谕的事儿自有辞染仙君顶着。   五更天不到,天色依旧乌漆麻黑,院外空无一人。   忽然,门口“吱呀”一声,一抹黑影蹑手蹑脚的掠来。   黑影站在门口细细观察了足有一刻钟。见床上女子呼吸匀称,睡意正浓。   这才小心翼翼的越过屏风,走至床榻前。从怀中摸索了片刻,淅淅索索掏出一只储物袋偷偷摸摸的塞入床榻下。   做完此事后,黑影心虚的打量了一眼季君竹。见她一无所觉,长吁一口气,弓着腰,脚步极轻的退出房门。   床榻上正熟睡的女子忽然撩开眼皮,凝了眼紧闭的房门,一越从床上坐起。 第9章   整个平康坊最热闹的青楼要数悦女楼。   鹅毛大雪飘飞的冬夜里,楼外,妖娆的男子半敞着衣物在门口招客,似不知冷暖一般。   更妇敲下两声梆子打更时,歌舞笙箫的悦女楼突然闭门了。   此时在往常实则少有,楼内骚人嫖客骂骂咧咧鱼贯而出。   走至门口,整齐一划持剑侍卫夹道而列,皆乃炼气期大圆满修为,气势骇人,不怒自威。   再仔细看侍卫肩壁整齐一划刻“季”本家侍卫标识。   吃花酒上头,满脸愤愤之色的嫖客门这才悚然一惊。   这是陵城季家主子出门办事,如此大阵仗,哪儿再敢久留,纷纷脚底生风,飞快离开。   楼外料峭冰雪,楼内此刻亦在经历一场寒冬。   悦女楼二楼“兰”轩。   “啪”   季天阳一巴掌打在衣衫不整,眉眼虚浮的季君言脸上。   她气的手指发抖,一张国字脸本就严肃恭谨。此刻动怒,无端添了几分狠厉。   “你爹怎的生了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季君言两腿抖成了筛子,不堪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侧。   眼底既惊又俱,求饶道:“母亲,母亲息怒啊。”   地上碎掉的瓷片叮呤咣啷落了一地。   季天阳扫了眼嫡女那张满是唇印的脸,随手又咋了一只瓷瓶。   瓷瓶落在季君言脚边,险险就要砸破她的头。   她缩着脖子,吓得小眼紧闭。   见了她这副窝囊废神色,季天阳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好色成性、拈轻怕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她嫡亲的女儿。   心底失望更重,脸色也越发沉黑。   “明日便是清华宗派人接你等记名弟子回宗门的时日,你这畜生,一夜竟是忍不住,跑来秦楼楚馆厮混……你!”   季天阳一双老态的眼内精芒矍铄,抬起手,又欲掌掴。   已被母亲打的脸部红肿发紫的季君言,一把抓着季天阳的手。   忙不迭求饶道:“母亲大人息怒,您听女儿解释……女儿冤枉。我虽往日混不吝,可明日便是入宗门之时,哪能在这等关键时刻,犯下糊涂事儿?引人口舌不说,自毁前程!”   女儿是自己养的,平日欺软怕硬,小事糊涂,大事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日这般一夜御一百位哥儿的事情,确也未曾发生过。   季天阳举起的手掌顿在半空,低头审视的看向季君言:“你还知糊涂?谁敢暗算你?”   见季天阳迟疑,季君言忙不迭的点头,跪着走上前。   “母亲有所不知,此事要从前几日说起。女儿前几日,遇见一件怪事儿。三妹妹以十块下品灵石,偷偷托门房买朱砂、符纸。”   此话一落,季天阳脸色微变。符纸、朱砂乃刻画符箓所用之物,一沓符纸并朱砂,怕是得八块下品灵石。   “她从何处得来的灵石?”家族每月确实会给族中弟子分发灵石与修炼所用聚气丹。   但是如废灵根三侄女这等资质的废人,却只能得到每月三两银子的用度。   前任家主死的那天,她亲自对三侄女搜过身。   确认季前所有遗物都被她搜刮走后,这才将三侄女赶入西侧院。   一个月前,坊间传,季前死前得来一本上古大能亲手所写的双修秘籍,她实则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真有,以季前刚正不阿的性格。只会交给家族,而不是偷偷藏匿。   是以仅仅将此事交给季君言查探一二,没想到……   “女儿着实好奇,想及母亲吩咐之事,最近几日,皆是在三妹妹房内旁敲侧击试探。”   季君言低眉顺目,至于具体在季君竹房内做的事情闭口不言。   乖顺答道:“今夜戌时我本是在三妹妹房内,可是却不知为何,忽然便仿佛中了邪一般。待清醒过来,便看见母亲带人冲入房门。”   季君言小心翼翼的抬眸,见母亲显是听信了几分。   不由抹了两滴泪:“女儿往日虽是好男色,可明日便入宗门,如何会因好男色耽误往后锦绣前程。况且一夜风流,找上一百位……”   她轻咳一声:“若真是要了那么多哥儿,女儿怕是要直接死在床上。一定是……三妹妹做的手脚!”   季天阳扫了她一眼:“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能奈何得了你?”   “母亲大人明鉴。倘若三妹妹手上有二姨为她留下的符箓法阵,她想要对女儿做什么事儿便轻而易举啊。”   话说到重点,季天阳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暖黄的烛光在她那张国字脸上,一闪一闪,掩住了她眼底若有若无的贪婪。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母亲信我,三妹妹身上一定另有二姨留给她的好东西。”   季天阳面色稍缓,看着狼狈不堪的女儿:“起来吧,明日申时清华宗派人前来接人,你回去收整一二。明早再同我去季君竹房内查探不迟。”   “二姨将将死去一月,尸骨未寒。您上次对三妹搜身已引起族中长老不满,若……”季君言顺势站起身,迟疑的问道。   “呵!”季天阳冷哼一声:“一介废物而已,我自有办法。天色不早,你穿好衣物,赶紧回去。今夜你做的这荒唐之事,为母自会令人闭嘴。”   季君言面上一喜:“谢母亲。”   --   翌日清晨。   连绵下了几日的大雪,总算停了下来。   一大早,伺候在竹轩的小桃倒是难得回来院中。   穿着花布衫的小桃,从大厨房打来热水。   看了眼一如既往缠绵病榻的三小姐。   “小姐,您醒了吗?”隔着屏风,小侍没规矩喊道。   季君竹撩开眼皮,翻了个身,红漆木床“咯吱”作响。   小桃似乎心情极好,声音都透着两分轻快。   他并没有入内,忙活着将管家分发的炭火,添置了一小盆麻利的点燃。   “小姐您别怪奴往后没办法尽忠职守,俗话说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出走,今日是奴最后一日伺候您了。”   她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再为八仙桌上添了些热茶。   “东侧院大小姐院儿内的蓝侍夫需要人伺候,奴被挑选了去。炭火奴为您留下一半,您缠绵病榻,左右用不着这些外物取暖。奴想着您左右不需要,倒不如赐给奴才,全了这份主仆恩情。”   三小姐一向是个软绵的性子,小桃以往将竹轩内的好物偷摸走。这位主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气的咳出血,却拿他无法。   今日临走能这般伺候周全,他自觉自己已是忠仆了、。   小桃正低头兀自倒热水。   冷不丁一道黑影罩在他头顶。   他手抖了抖,抬起头,一个月未曾打过罩面的三小姐,正长身而立的站在他身前。   她披着件樱花色绒毛大氅,一小缕发丝垂在两颊边。肌肤赛雪,明眸皓齿,面上少了一分病气,乍一眼看便仿佛换了一人般。   五官依旧是那副五官,却仿佛渲染了一层华美夺目的光晕,竟是比话本中描述的洛神更添一份慵懒与神韵。   小桃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这等俗物确实不需要。”   昨夜被极品石钟乳淬炼过身体,季君竹这会儿虽依然细胳膊细腿,但是身上的那股子病弱之气,倒是去了几分。   她顺手端了杯热茶,坐于圆凳上。   扫了眼满面震惊的小桃,冷笑道:“欺上瞒下,背主欺弱的狗东西走了倒是为我清理门户。可是……”   她声音顿了顿。   “啪”的一声,手中把玩的瓷杯脱手而出,好巧不巧砸在小桃身上。   尽管冬日里热茶凉的快,但是这杯热水依旧是方才续上的。   落在小桃厚重的棉衫上,浸入他的胸膛。   便烫红了一整片肌肤,他惊骇的叫出声。   捂住胸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仿若变了一人的季家三小姐。   她唇角勾着笑,艳艳绝色的脸风化未减分毫。   素指摆弄着一根银钗,看似漫不经心道:“本小姐屋内的东西,只有自个儿能处置,他人若想夺……”   季君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腿肚发颤的小侍,两指用力,手中坚硬的银钗轻而易举的被折断。   小桃哪里见过三小姐这般厉害的样子,整个人被凛冽的威压罩在其中,双膝“噗通”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小侍吓得眼泪鼻涕糊了整张面。   屋内炭火将将点燃,火星四溅。   远处破落的院门忽然被人踹开。   季君竹耳朵一动,脸上冷厉之色瞬间收敛。   杏眸转瞬涌上一汪秋水,站起身,不知所措的走至小桃身边,关切道:“小桃你这是做什么?身子可有烫伤?赶紧起来,不过是打翻一只茶杯,何须行如此大礼。”   季三小姐一脸焦急,伸手欲扶起跪地的仆侍,却因男女大妨,手顿了顿,蹲下身苦口婆心的劝说。   小桃吓得嘴唇哆嗦,哭声都小了些。   季天阳领着一大堆人,浩浩汤汤冲入季三小姐房内时,便见着这幅场景。   “三侄女今儿气色不错啊,一大早是在做什么来着?”   人未至,话先到。   季君竹寻声抬头,见一大群人涌入她房内,缩了缩脖颈,嗫喏了下嘴唇。   对着为首的中年女子弱声弱气的唤了声:“大姨母。” 第10章   临近竹轩门口,季天阳神识外放,早就将屋内主仆二人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   这会儿她佯装不知,领着众人率先跨入门槛,抬眼打量季君竹,当下心中微讶。   三侄女季君竹,终年缠绵病榻,一步三喘,三步咯血。周身常年病气笼罩,但凡见过季三小姐真容的人,第一眼只会被她风卷残破的身子骨吸引,忽略了她原本的相貌。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不仅季天阳错愕了一瞬,坠在她身后,一并进屋的执法堂长老们,眼底亦是滑过一抹异色。   病秧子的容貌竟比她那早死的爹更加勾人心魄。   虽说细声细气,弱不禁风。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小家族女儿的怯懦、优柔寡断。   但是单仅凭这幅出类拔萃的面容,指不定能为家族谋取些利益。   老狐狸们眼见着废物今儿这通身的气度,心里暗自估量季君竹的价值,看向她的眼神跟着和蔼了几分。   季家不养无能之人,但是季君竹若能为家族换来实打实的好处,季三小姐应有的体面他们倒是愿意给的。   察觉到身后族老的变化,季天阳心底冷哼一声。   不着痕迹的对现在人群中间的季君言使了个眼色。   季君言迅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手对季君竹行了个平辈礼。   “三妹未免过于仁慈,这等伺候主子用茶,连茶杯都能出神打碎的仆侍,撵出去才是。”   方才屋内季君竹对奴侍那番关切的话,显是瞒不住屋内一大堆修士的神识查探。   这会儿被季君言直白指出来,屋内一众族老神色微凛,先前眼底升起来的热络劲儿消失无踪。   漂亮的女子固然能通过入赘联姻为家族换来利益。可是倘若季三性格优柔寡断,拎不清轻重,连仆侍犯错皆是会心慈手软,没有决断能力。   这样的后辈入赘陵城其他家族,不仅不会为季家本家换来的利益,若是犯下错,被他人利用,指不定牵连本家,弄巧成拙。   族老们心思百转千回,互相对视一眼后,再次恢复了古今无波之态。   季天阳滴水不漏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眼见三侄女局促不安的立在众人身前。   她沉下脸,伸手指了指地上吓的肝胆欲裂的小侍,低头对季君竹耳提面命道:“你大姐说的极对,一个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的仆侍,留之何用。来人,将这侍候主子不尽心的奴侍拖出去。”   跪在地上的小桃哭嚎着磕头认罪,却已是来不及,两位侍卫上前,眼疾手快的将他架了出去。   病秧子三小姐嗫喏了片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季天阳严肃的脸,畏畏缩缩的再也发不出声音。   三侄女性格懦弱,逆来顺受,这样的性子最后拿捏。   季天阳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环视一眼屋内,屋里布局简陋,一应物品一目了然。   并没有藏物的地方。   季君竹若想偷藏灵石宝物,除非身上另有季前为她准备的储物袋或储物法宝。   季天阳眯着眼,审问道:“三侄女儿,今日我与三位族老一并前来,你可知何事?”   季君竹侧足而立,她低垂着头,弱声弱气回道:“不知,景凉莫不是违反了族中规矩?引得姨母与惩戒堂族老们一并前来?”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声音越说越小声,显是怕极了,缩着脖子,腿肚颤抖。   季天阳最烦女子这般弱不禁风、畏首畏尾。   眼底露出两分不耐: “侄女此番作态为何?大姨话没说两句,你便欲抹眼泪,旁人不知,合该以为我这当人长辈的欺负小辈。”   季君竹掀眸,点头又摇头,秀挺的鼻梁通红。   那模样当真将病弱小白花演绎出了个真情实感。   季天阳面色果然又黑了两分,若方才脸上尚且残了几分虚情假意,这会儿彻底拉下脸。   冷声道:“昨夜你大姐贴身储物袋被盗,她歪缠着说昨夜来过你房内。大姨寻思着不能仅信她支言片语,为证你清白,特找来惩戒堂族老,为你二人做个见证。若着实冤枉了你,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哦,原来好事在这儿等着她。   季君竹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垂着,遮掩住眸中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我没有。”   她慢半拍的抬起头,弱弱的反驳道,肩头一耸一耸。   季天阳板着脸,置若罔闻,冲侯在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身着黑色劲服的侍卫领命鱼贯入内,训练有素的搜屋。   季天阳今日搬出惩戒堂三位族老,公事公办,也是无法。   上任家主季前刚坐化一月,她若堂而皇之带着侍卫一而再再而三对季君竹搜房、搜身,落人口实,容易引起族中季前旧部不满。   上一次搜刮季前遗留修炼资源,是因季君竹废灵根资质,保不住季前留下来的修炼资源。   她若不动手,自是有人眼红,为家族招来祸事,便是大事。。   她亲自搜刮主屋,兴师动众,堂而皇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保住三侄女这条性命。因此族老们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   可是今日她若再对病弱三侄女搜刮,那便是欺负。   身为季家家主,所作所为皆是在族中长老眼皮底下,   她能对废物季三不闻不问,却不能在上任家主尸骨未寒之际,一而再再而三欺辱她留下的遗孤。   权衡再三,季天阳这才找来惩戒堂族老出面,借着嫡女储物袋被盗之事,大做文章。   算盘打的足足的,并提前命人将脏物放入季君竹床榻下。   可是黑衣侍卫围着内室搜索小半个时辰,几乎将整块地皮翻出来,却一无所获。   季天阳脸色铁青。   等在一边的族老们脸上逐渐现出不耐,其中修为最高的三长老重重咳嗽一声,疾言厉色看向季天阳:“家主,来的时候你与老妇怎么说的?”   来的时候,她向族老保证过,此事八九不离十。因了找来的三位族老皆与她关系最近,请来倒也不难。   但是如今自打脸面,族老们脸色字自不会好看。   季天阳黑着脸看向满头大汗的侍卫,再回头觑一眼委屈受尽的侄女。   气的手打了哆嗦,一巴掌狠狠拍在季君言脸上。   “你这颠倒黑白不中用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糊弄为母,特意劳烦三位族老为你见证,没想到你竟然敢胆大妄为空口白话,冤枉你三妹!”   季天阳这次力道用的十足,为了给族老一个交代,这一巴掌即使心疼也不得不打。   被忽如其来一巴掌打歪头,季君言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她歪着头,视线好巧不巧对上废物三妹那双眼。   那贱人眼底哪儿有丝毫怯懦,分明含着抹玩味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了政,男主这一章要出来。但是吧,我打脸打上头了……写太多字了。   后天要鞭腿,不能超过字数。嘤嘤嘤……下一章不出来,我提头来见……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11章   季君言气的喉头一甜,唇角呕出一口血。   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季君竹:“你你你!!!”   辱骂的话未说出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角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迅速收敛眼底恨意,她退后两步冲着族老们躬身行了一礼。   恭敬道:“三位长老明鉴,子美所言绝非空穴来风。若不是三妹妹房内有子美前些时日从母亲处得来的西域进贡夜明珠,我如何也不敢做这破坏姐妹感情之事。。”   她伸出手指,指着内室墙壁处镶嵌的夜明珠。   痛心疾首道:“长老们且看,墙壁那枚夜明珠,是四姨在西域所得罕见得照明宝贝。娘得了一颗,前些时日赠予我把玩,而今它出现在三妹妹房内。”   此话一落,众人视线纷纷聚在夜明珠上。   掌管惩戒堂俗物的三长老上前两步,手指灵力微动,墙壁那枚夜明珠已是到了她手中。   她老态的眸子紧紧盯着季君竹:“三丫头,你大姐说的话你可认?”   “不认。”   季君竹掐住手心,抬眸,眼底再次涌了抹屈辱交加的荧光。   她本就唇色泛白,即使淬体,面色也仅仅稍微好看一些,此刻咬着唇,便仿佛是被人逼急了,做最后的挣扎反抗。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令人新心生怜悯。   “如今证据确凿,你若不说真话,老妇便唯有对你用上搜魂术,。”   三长老眯着眼,厉声道;“你可知你大姐储物袋掉落的乃何物?那是此次她被清华宗选为门派弟子,家族长老赠予她的中阶灵器。如此贵重之物若是丢失……依照家规,偷盗者唯有处死以儆效尤。”   季君竹心说,折腾了半天,只为了一件中阶灵器。就这!偷来也觉没品。   当然她瞧不上是瞧不上,被恶狗咬着强制冤枉。   心口这丝火气便被彻底挑了上来。   季君竹撩开眼皮,迟缓的侧头对上三长老目光,那双黑濯石般的大眼睛,毫无预兆的落下两行清泪。   她的视线从三长老等人脸上一一滑过,最终落在季天阳脸上。   懦弱的神态在这一刻被无尽的屈辱给彻底冲破。   她拔出头上银簪,抵在自己的细弱的脖子上。   痴痴的盯着季天阳母女笑:“我……季氏本家第十任家主嫡女季君竹,此生确实有罪。家母死前,大姨母亲自逼迫上门,没有能耐护住母亲遗物,此乃第一罪。被大姐羞辱,置夜明珠于我屋内,彻夜忍受其与男子gou和,无力反抗此乃第二罪。手无缚鸡之力,身无灵力,却被人污蔑偷盗御空飞行灵器,百口莫辩此乃第三罪。”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声音凄厉,咳嗽不断,鲜血从唇角溢出。   那模样是被人强逼后,肝胆欲裂鱼死网破之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纵有千般理由,奈何是一介废灵根。歹人若想令我死,我便大抵不过一死。”   季君竹双目赤红,视线滑落在季君言的脸上:“这偌大的季家便如个囚笼,大姐便仿若囚笼中的野兽,咬断我的脖颈轻而易举。何必多此一举为我再添莫须有罪名。这偷盗之罪,我不认!!!”   她说完在所有人发愣的档口儿,眼疾手快走至炕边,抽出卧榻上的絮垫。   大红色的絮垫上,污秽的白,zhuo凝固其上,斑驳成了大小不一的阴影。   季君竹指着那污秽物,歪头冲着季天阳笑:“姨母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大姐夜夜笙箫,留下的证据,夜明珠乃姐姐照明寻欢作乐所用。在妹妹眼底偷来的欢yu每每令姐姐亢奋激动,彻夜奋战!”   这话不说还好,从季君竹声嘶力竭的口中说出来。明明一本正经,却直叫人羞耻难忍。   在场三位族老老脸被憋成了酱紫色。絮垫之物掺杂着女子元阴气息,只需灵力稍稍探查,便能判断此物与季君言所出同源。   季天阳一张脸红里透紫,紫中发黑。她张了张嘴,饶是脸皮奇厚,竟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眼角余光瞟向嫡女张嘴反驳欲申辩,整张老脸便彻底沉了下去,一脚踹在季君言的胸口。   侧头对季君竹强颜欢笑:“三侄女,今日之事万不是你方才所想那般。快些将簪子收起来。一切皆是你这不成器的大姐姐歪曲事实……姨母偏听偏信,实乃有错。往后再不会强行逼迫你。今日诸位族老在场,姨母向你保证再无……”   这话将将说了一半,却被门房急促的敲门声音打断。   “家主,您………快前往前厅,清华宗的仙长来了,说是接小姐回宗门。”   门房跌跌撞撞走至门边,喘着粗气回禀道,眼底急切又热络。   清华宗乃十大宗门之首,陵城大小世家削尖头,俱是想塞一位家族后辈拜入清华宗修行,只可惜投师无门。   季家此次花了大代价将三灵根资质的季君言送入奇木峰星韵道人座下,成为一名记名弟子。   这等荣耀之事,令季家上下所有人都极为长脸。   “疑?清华宗派来的道友竟然来的如此快。昨日传音符提示前来接君言的飞梭最快也得戌时才能抵达陵城,没想到……”三长老疑惑道。   “回禀三长老,此次前来的仙长不……不是领大……大小姐回宗门。”   门房喘了口气,顶着众人视线,结结巴巴道:“是……是三小姐!辞染仙君亲自前来收三小姐为徒,大……大长老正……正伺候在仙君身侧,等候小姐过去呢。”   此话一落,屋内鸦雀无声。   方才盛气凌人的季家长辈们此刻已傻了眼,以极其扭曲的姿态,转身,目光刷刷看向季君竹。   屋内的一群老狐狸瞬间换了幅面孔。慈眉善目,笑的老脸簇成一朵菊花,恨不能凑至她身前叫一声:“亲闺女!”   季君竹垂着头,挑了挑眉。   祁琰煜要收她为徒弟???   看来着实如桃夭所说,辞染仙君这是换了种方式将废灵根季三小姐当炉鼎养成。。   季君竹唇边最后一丝笑意消失,眼底幽邃。   这不应该是她曾经攻略成功的祁琰煜! 第12章   门房传话说辞染仙君亲自前来季家收徒。   待季君竹被季家族老们拥簇着进入正厅时,才发现来的并非祁琰昱,而是掌门亲传二弟子许寒昌。   季天阳为首的一众人不清楚情况,都未曾见过辞染仙君真容。   莽撞上前见礼,闹了大乌龙,气氛一时僵持。   候在一边奉茶的大长老生怕许寒昌怪罪,狠瞪一眼众人,教训一番。   季天阳等人满脸尴尬,纷纷躬身谢罪。   不怪季家一众人如此奴颜婢膝,身为清华宗掌门亲传弟子,许寒昌即使身为一介男子,却不容小觑。   自身资质出色,十年前神谕将之匹配给清华宗大弟子青雾为夫郎。   自身资质卓绝,又有妻主元阴加成。   这十年修为突飞猛进,隐隐已有金丹巅峰期修为。   哪怕与季家唯一一位元婴期大长老对决,也能有一战之力。   修真界强者为尊,来者即使不是辞染仙君,季家众人亦是不敢怠慢。   季天阳上前两步,意图与之拉拢关系。   却不料许寒昌并未看他,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扫了一眼众人。   率先开口:“诸位无须客气,我今日奉掌门之命前来接季师妹回山门。事不宜迟,不知哪位是季三小姐?”   季天阳脸色微沉,张了张了口,将到口的阿谀奉承咽入喉中。   眼珠一转,迟疑道:“三侄女有幸拜入清华宗,实乃季家百年修来的福分,可我家这三丫头实乃一废灵根资质,若是拜入仙门,往后凡人之身如何……?”   季天阳话未说完,立在许寒昌身侧的大长老已气的怒目圆瞪。   疾言厉色阻拦季天阳胡言乱语,训斥道:“成康住口!仙君收徒自有理由,岂容你多嘴置喙。立刻向许真人认错。”   话落,身上的威压悉数落在她的腿上。   堂堂季家族长便仿佛无骨支架般“噗通”跪倒于地,脸面全无。   玄天大陆强者为尊,即使身为族长,季天阳自修为不高。季家真正做主的依旧是大长老。   代替妻主掌管宗门内务,小家族族内腌臜事儿,许寒昌自是门清。   他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大长老处置完季天阳。   这才冷淡的开口道:“家主多虑,掌门之命无可奉告,季家三小姐季君竹再何处?”   此话一落,正厅再次寂静一片。   大长老陪笑谢罪,侧头冲着人群中的季君竹唤道:“三丫头,还不过来,拜见许真人。”   季君竹应了一声,不急不缓踱步而出。   从人群内走出来的病秧子季三小姐身形羸弱,唇色泛白。   行走极缓,若是不看她面色,只当此人故意怠慢。   许寒昌抬眸,便见越走越近的女子黛眉微蹙,吃力而行,配上那张艳艳绝色的脸,只觉美人羸弱,我见犹怜。   心中顿生怜惜,眼见着她困难的行至身前,躬身见礼,许寒昌终是不忍,随手祭出灵力隔空将她扶起。   倨傲的侧脸线条软了几分:“师妹无须多礼,往后你我乃同门,不拘礼节。唤我一声师兄便是。”   季君竹垂着头,乖巧点头,弱声弱气唤了声:“师兄。’”   方才被季君竹发狠,声嘶力竭斥责的季天阳众人一脸懵逼。三侄女这这这……????   没空观察季家人脸色,许寒昌低头看向季君竹,温声道:“时辰不早,师妹若无其余物品收拾,随即启程可好?”   大长老张了张口,不断冲季君竹使眼色,欲言又止,显是有话要与她吩咐。   心底冷哼一声,季君竹别开视线,冲许寒昌摇头道:“家母一月前去逝,所留遗物被族长收回,景凉屋内倒是没什么物品留下。”   许寒昌看着她仰着脸,杏眸盛着一泓潋滟秋水。   心下跟着又软了几分。温声道:“既如此,师妹便随我走吧。”   季家一众长老面色铁青,牙关紧闭,饶是怒极,却再不能对家族中唯一的废物破口大骂,拿捏在手。   眼睁睁看着季君竹走出家门,未来将成为辞染仙君坐下唯一亲传弟子,却不能为家族所用,往日所做种种,便仿佛一根软刺扎在每一个人喉口。   大长老气的浑身哆嗦,目送两人离开,回头甩手一巴掌打在季天阳脸上。   “你做的好事!我季家百年家族,善待女侄乃家训第一条。可你身为家主带头违背家训,贪图蝇头小利,今日送出去的不是恩情,是……仇恨呐!”   沧州,华清城,青华山。   青华宗自开山建派起,已有几万年历史,宗门发展至今,内门弟子数十万,外门弟子更是数不清。   宗门建立在半山山涧处,依灵脉而建。   山内古柏参天,地势险峻。若非有人带领,御剑飞行,很多人连清华宗的山门亦是难寻。   驾驭飞梭,耗损灵力颇重,许寒昌大抵力有不逮,途中稍有空闲便闭目打坐,回补亏损灵力,一路上与季君竹说的话并不多。   飞梭行至山门口停下。   宗门外白云缠绕,飞鹤盘旋。山门高挂古朴牌匾“清华宗”三字,氤氲云雾,仙气飘渺。   许寒昌将腰牌递给上前查探的飞鹤检查。   “本门护山大阵乃玄天大陆十大迷踪仙阵之一,道心不稳,心怀不轨之辈,容易生出虚影幻想。一会儿你随我进入阵内,万不要胡思乱想,保持心内澄澈。”   许寒昌回头冲着季君竹反复交代,见她点头。这才拿过腰牌,祭出飞梭,飞入阵内。   清华宗守山仙阵季君竹上辈子不知道硬闯过多少次,闭着眼,她怕是能来去自如。   只可惜,物是人非,迷踪仙阵还是那方仙阵。当年山门内的小道士却已成了高不可攀,捉摸不透的仙君。   飞梭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飞往八大峰。   却在临至流云峰时,转了方向。瞬息停在掌门所在主峰山门前。   季君竹撩开眼皮,玩味的看了眼费力停靠飞梭的许寒昌。眼底掠过一抹兴味儿,很快悉数收敛。   玄阳殿。   掌门丘润雨高坐正殿上首,她身着黑白道袍,头发一丝不苟绾成一个髻。   虽已是一千多岁的年纪,外表看来仅仅年过而立,一身正气凛然,仙风道骨。   季君竹撇撇嘴,暗骂一身,假正经。   甫一入殿,季家三小姐哮病又发作了,每走一步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喉咙口“吼吼吼”如破风箱拉扯,急促的喘息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   季君竹捂着胸口,气若游丝的看向端坐高位的掌门,作势跪拜。   修为低就是这点儿不好,动不动要给高阶修士行礼。   饶是穿越了一百个快穿世界,季老魔心甘情愿给人下跪的次数几乎寥寥无几。   算准了丘老道假仁假义,膝盖微弯。   “拜见掌门!”   头顶便传来老道士温声阻拦:“跪礼便免了罢,寒昌扶你师妹入座。”   季君竹垂着头,盯着鞋尖,扯了扯唇。   被搀扶着坐在殿内红漆木椅上,仰头眉眼怯懦尽显,咳喘不休。   丘润雨皱眉,冲二弟子使了个颜色。   见他退出殿外。   低头看向季君竹,正色道:“你可知今日本尊因何唤你前来?”   季君竹耸了耸肩,眼底涌上一泓秋水,颤巍巍抬头,咬着唇道:“弟子不知。”   丘润雨叹了口气,这季家废灵根不仅病弱,脾性怕是被长年累月娇养,磨的没有女子血性。   说来神谕此次匹配道侣不知除了何等问题,明明辞染师弟惊才绝艳、天赋奇高之辈,竟匹配上这样一位废物。   丘润雨放下茶盏,运起神识,不着痕迹探入季君竹丹田。   仔细查探一番,见她确如传闻一般,灵力全无,五灵根驳杂互为掣肘。   心中疑虑完全放下,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   从怀中掏出神谕玉牌,神念一转,玉牌瞬悬空落在季君竹身前。   “好好收着,此乃前几日神谕为你与辞染仙君匹配道侣玉牌。”   季君竹拿着身前玉牌,细长的指甲剐蹭了两下玉璧。   乳白色的玉牌上分刻着两个名字。季君竹、祁琰昱。这代表,她二人被神谕强制匹配在一起。   若两人心意相通亦或恩爱一月有余,便能转换为血玉。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被神谕匹配的道侣一年后未能在一起,玉牌破碎,天罚降临。   季君竹眼底讥讽一闪而逝,面上依旧是那副病入膏肓,懵懂之态。   颤声问道:“这这这……此物可是神谕?弟子这等资质何德何能……”   “你知晓便好。”丘润雨打断她的话。   正色道:“你与辞染云泥之别,必是配不上。但神谕落下,一旦违背便将引来天罚。辞染师弟仙人之姿,他定不会答应被你……本尊无法,擅自做主,折中想了个法子……当然此事需要你亲口答应。”   万没料想此事竟然是丘老道擅自而为!   季君竹挑眉,弱声弱气回道:“全凭掌门做主。”   丘润雨顿了顿,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日收徒大典,本尊会将你强行塞给辞染师弟为亲传弟子。你且记住,在流云殿内,尽其所能引诱他与你恩爱缠绵一月,若能成功神谕便不攻而破。”   算盘倒是打的好!   季君竹磨了磨牙,抬头面有难色的看向丘润雨:“仙君……辞染仙君如何会看上我这等女子……咳咳咳!”   她说完再次咳嗽出声,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盘旋、久久不散。、   丘润雨蹙眉,嫌弃的看了眼下首风卷残破之身的女子。   循序诱导:“这就要看你的本事。神谕既然匹配你二人为道侣,你二人便定有吸引彼此之处。当然本尊也不会平白令你办事。你乃天生废灵根资质,若想修炼,此事便需尽心而为。须知我清华宗开山老祖便是此等资质,她老人家飞升之际留下一卷废灵根资质也能修炼的五行混沌诀。”   季君竹摩挲玉牌的手微顿,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清华宗的确有这样一本秘籍,是几万年前飞升仙界齐天仙君亲手所写。废灵根资质的人能借此功法吸收五行灵气,引气入体。   但是丘老道只说了一半,五行混沌决助人引气入体并不难,但自古修炼至筑基期以上的修士空无一人。   因此秘籍对修士要求极高,须修炼者五种灵根纯度、粗细完全一致,相克相生。   不过此掣肘对季君竹无碍,她拥有玉瓶分泌的万年石钟乳,体内的五行灵根净化后五种灵根纯粹,若是修炼五行混沌决……往后仙途畅通无阻。   身为一派掌门,丘润雨显是擅长掌控人心,见季君竹心动,再次抛出橄榄枝:“你若答应尽全力办好此事,本尊便将五行混沌决前半卷打入你识海中,助你引气入体。待此事了解,剩余功法也将一并给你,你可愿?”   话说到这份上,季君竹哪儿有拒绝的可能,即使回答不愿,丘润雨此番也不会善罢甘休。   季君竹自问自己不是个渣!素来奉行男欢女爱,亦需双方情投意合。偏炮终究是有损她的逼格。   更遑论她虽平日吊儿郎当,对强行欢爱却无感,为了功法出卖身子,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心底抗拒,面上却丝毫未现。   演戏如吃饭,抬眸冲着上首的丘润雨,感激的应道:“多谢掌门成全,弟子愿意。”   ------   远在流云殿,坐于蒲团之上的祁琰昱收回窥探神识。   他抬眸看向主峰,墨眸明明灭灭。   随手一掌,劈断身前紫檀木桌。   修魔者唯利是图,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原以为她终究与旁人不同……确乃高看她一等!   掌门的计划想要瞒过他,哪儿有那么容易?   前些日他恰巧迈入渡劫期,并没来得及昭告天下。神识若想查探主峰,轻而易举!   之所以没有阻拦,只是念在季老魔往日情份上,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今日却自个儿应了!!!!   祁琰煜剑眉微隆,双眸光射寒心。薄唇抿出一抹极细微的裂痕。   流云殿外雪花大片震落于地,春寒料峭,梅树晃动,梅花摇摇欲坠,和着雪花坠落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魔:我这张嘴为什么要浪,你信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纯洁的!   祁琰煜:晚了!呵!此仇不报誓不休!   季老魔:嘤嘤嘤……那你自己动   祁琰煜:………   心说不行!!!!榻上不知怎就没有力气(>﹏<)   我想改文名,亲爱的兄弟们,你们给我起一个啊。饼哥已经废物了   感谢在2020-08-17 19:45:09~2020-08-20 13: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箍箍子、金币、林小玉玉玉玉、胖星星星星星、小废物、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 50瓶;苏慕暗 34瓶;等风来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清华宗每三年举行一次门派选徒。   先是由外务堂长老在凡俗界挑选身具灵根的弟子回山门,灵根资质较高的弟子需接受第二次选拔。由八大峰殿主亲自测试灵根浓度,分别收入山门。   当然八大峰主并不是每一位都会收徒,这其中流云峰辞染仙君最为特殊,自上任峰主作化后,辞染仙君接任一峰之主,流云殿便再未有殿主亲传弟子。   是以能得辞染仙君另眼相待,拜入流云殿,那便是仙君坐下唯一一位亲传弟子。   这么多年来,清华宗每一届新入门弟子,泰半皆是为辞染仙君而来。却多半连仙君的面儿亦未曾见着。   季君竹坠在一群新弟子身后,前往十方殿。   昨日与丘老道一席谈话完毕,她被扔进了这群新入门的弟子中。   按照老狐狸的意思,为了不引起祁琰昱反感,表面功夫定要做到位。   新入门的弟子统共有百余人,刨去了外门弟子与记名弟子,留下的大多是资质较高即将进入内门的弟子。   此刻前方人群中,有那等心思活络之人,正广结同门,拉帮结派。   振振有词,声音颇大。   “我乃水木双灵根资质,母亲是阳城秦家家主。临来山门时,家中炼丹师特意为我炼出一炉中品补气丹。诸为师兄弟,若是需要,便都拿走吧。”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少女,穿着清华宗统一弟子服,头上插满珠钗玉翠,笑眯眯的对身旁的男弟子说道,神色倨傲。   因有丹药为诱,不少男弟子围在她身侧奉承。   季君竹坠在最后,距离几人却并不远。   少女被一众男修吹捧,正洋洋自得,眼角余光一斜便见了人群最后的季君竹。   不看还好,这一眼看来,竟发现围在自己身周一众男子,视线屡屡瞟向季君竹的方向。   待那女子似有所觉抬起头,点染曲眉、丹铅其面。虽唇色惨白了些,却只减去其三分姿容,缓步行来,般般入画。   少女蹙眉,视线落在季君竹身无长物的道袍上,眼底轻蔑一闪而逝。   她隔着人群,冲季君竹扬了扬手中玉瓶:“师妹可否需要丹药辅助修为,我观你身无长物,实乃寒碜。你如今初入门派尚且不知,往后修炼之途需丹药辅助方能快速进阶,若是没有外物辅助即使内门弟子也必寸步难行。?”   季君竹撩开眼皮扫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的意思。   低层次耀武扬威,老魔素来不愿意亲自下场教她做人。   大道三千,因果循环。一饮一啄皆是造化。   丹药辅助确实能在修炼前期帮助进阶,可是一旦修为到达金丹期,丹毒积累的弊端显露,若想更进一步,会难上加难。   季君竹低头不语,并不接话。   少女一腔教导落空,脸上怒色尽显。   她收回药瓶,忍不住冷讽道:“不要也罢,师妹自恃清高,倒也无妨。往后自有苦头……”   “呵!师妹双灵根资质,灵根粗细尚且未辨,倒不知哪儿来的傲气指摘她人修行?”   立在季君竹身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忽然出声。   他一手把玩着腰间玉坠,不屑的看向喋喋不休的少女,嗤笑道:“修炼一途,自身积累当为首要,丹药堆砌终是不长久。如此常识尚且不通,师姐还是闭嘴为好,以免贻笑大方。”   “你!!你!!”少女气的脸颊通红,觑了眼直言嘲讽的男子,眼珠一转。   下巴微扬冲他颔首问道:“不知师兄是何等资质?如此瞧不起我等,怕是天资卓绝。”   少年哂笑:“不才变异冰灵根。”   两人对话声音颇大,已引起前方众弟子注意,这会儿听说变异冰灵根,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   少女显然知道身具变异灵根意味着将来一定为峰主亲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脸色忽青忽白,被噎的不清,指着季君竹,不甘心的继续问:“那这位师妹怕定是与师兄一般资质喽?”   季君竹抬起头,人群中再次爆发一阵抽气声。   此次倒不是因为资质,而是她这张艳艳绝色的脸。   察觉到身上粘腻的视线增多,季老魔不悦的看向少女,唇边弧度加深,挂着抹恶意的笑:“回禀师姐,我乃废灵根。”   此话一落。   周围男弟子一脸期待看向她的视线立刻少了大半。   少女愣了愣,随后捧腹大笑,眼角都含了几滴泪水。   只可惜这嘲笑声太大,被前方引路长老察觉。招来一顿呵斥训责,整个新弟子队伍这才安静下来。   “喂,你真是废灵根资质?”走在季君竹身前的少年回头,好奇的歪头问道。   “嗯。”   “我不信。”他把玩着腰间玉佩,故意慢了一步与季君竹并肩,继续道:“修士资质越高,样貌便越出色,你长成这等模样……”   季君竹倏然抬头,眼底掠过一抹兴味,勾唇逗他:“我这等模样是何等模样?”   青华山此刻正飘着大雪,眼前女子肌肤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白璧无瑕,冰肌玉骨。   少年心中一动,脸颊微红。待回过神儿,却发现方才那女子已是随着队伍走在了他前面。   “喂!你等等我!”   ---   十方殿,水镜边。   “今年这群新入门的弟子资质倒是不错,竟有位变异冰灵根资质的男弟子。”翠云峰峰主燕安风手持一缕拂尘,笑眯眯的看向水镜。   指着水镜少年,对诸峰峰主道:“今年本尊恰想收一徒儿,此冰灵根的弟子甚合我意。”   此话一出,其余六大峰主脸色俱是不好。   好苗子大家皆想要,哪轮得到翠云峰。   “燕师伯此言差矣,弟子拜师讲求你情我愿,今年祁师弟在此,哪轮到你我挑选,怕是泰半弟子要拜入他门下。”   开口的是天极峰主沈玄,掌管门派外务,平日最是圆滑。   她此话一落,周围几大峰主纷纷点头附和。   燕安风抱着拂尘笑眯眯点头,并未反驳。   辞染仙君一向不收弟子。这些年即使弟子资质极佳,也没见他松口收徒。   今日新弟子中出现难得一见的冰灵根弟子其余七峰主明争暗抢,至于花落谁家,倒是另说。   燕安风侧身,便见立在一侧紫衣银发,仙风道骨的辞染仙君正紧盯水镜。   顺着他的视线觑了眼水镜,水镜内,冰灵根少年两颊微红,怔愣原地,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燕安风挑眉,试探问道:“祁师弟莫非有意收这冰灵根资质的新弟子为徒?”   等了半晌,辞染一言未发,如墨的眼底映着水镜中的人影。   燕安风摸不清祁琰煜心思。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看了眼水镜中的画面。   那驻足而立的冰灵根少年快步走至前方少女身侧,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少女侧眸看他,画面唯美似画。   燕安风顺势笑出声:“唉,这小子怕是喜欢上那病怏怏的少女了。瞧瞧,今年新弟子还未拜师,便有了对儿……”   她话未说完,水镜忽闪,画面随之消失。   “这这这……水镜坏了?”   祁琰昱转身,一双黑而沉的眸子落在燕安风身上,脸沉如水:“师姐寻器峰殿主修补一番指不定能好。”   他说完转身走回自己座位,一双修长的手拢于袖口,指尖处缠绕一缕灵气,他拂袖随手将之挥落在地。   白玉铺就的地面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身后传来燕安风奇怪的疑问:“疑?近日十方殿内地面存了裂痕。往日扫撒杂役弟子不进用心呐,这等失误竟能疏于上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0 13:45:42~2020-08-21 19:3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粗茶淡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币、云絮、林小玉玉玉玉、鱼泡泡、喃喃自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风来 20瓶;胖星星星星星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季君竹坠在众人身后步入十方殿内,甫一入殿,便觉脖颈掠来一片冷风。   她撩开眼皮环视一眼四周,看了眼敞开的殿门,唇边的笑意淡了两分。   心说,堂堂正道第一大宗,挑选门派弟子,一丝一毫不讲求人文关怀。   殿外春寒料峭,似她这等没有灵力的弟子怕是得冻僵。   “喂,你一会儿想拜入哪座峰主门下?”   身前少年无知无觉的扭回头,凑在她耳朵边小声问。少年人火焰重,两人距离近,季君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融融暖意。   又一阵冷风袭来,脖颈凉飕飕的冷意更重。   季君竹收起嫉妒的眼神,拢紧衣领,退后两步与少年拉开距离。   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追问,抬眸看向前方。   十方殿极大,上首八峰峰主高居其上。当然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居于掌门身侧,清冷绝尘的辞染仙君。   人群中已有些胆子大的新弟子窃窃私语。   “那就是辞染仙君,当真如传闻所说一般,俊美如谪仙。我要拜入流云峰。”   “倘若能被仙君收入峰内,即使沦为记名弟子我也心甘情愿。”   “仙君仙人之姿,卓尔不群,若是……若是……常年一睹风采,死而无憾”   ……   丘掌门重重咳嗽一声,厉眸扫向人群中,方才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   大师姐青雾垂手出面,警告的看了眼胡言乱语的几位新弟子。   恭敬的等候丘掌门示意。   “开始吧。”   青雾垂首领命,转身站在一众新弟子身前,有条不紊交代了几句选徒注意细则。   话毕,候在一旁管理内务管事出列念读弟子名册。   百余位新弟子,挨个出列,前往测灵台前,测试灵根品级。   大殿之上早早置放一颗测灵球。   新弟子们挨个伸手覆盖球体,便可测试灵根品级。   “下品双灵根,拜入身居峰。”   “中品水灵根,拜入广运峰。”   “中品水木双灵根,拜入天极峰。”   ……   管事不断宣读着弟子灵根资质,上首八峰峰主如果有看中的弟子,便会出面将人收入峰内。   测试速度出乎意料畅通无阻,除了前方队伍出现了两位上品单灵根资质的少女,几位峰主争抢一番,其余再无波折。。   前方队伍人数越来越少。   少年扭头,冲季君竹不厌其烦问道:“喂,你想拜入哪座峰?马上就轮到我了,快些告诉我啊。”   季君竹挑眉看他,少年急切焦灼的看着她,那架势仿佛她不说今日便不能罢休一般。   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此事做什么?想与我师出同门?”   少年扰了扰头,眼神躲避:“你我拜入同门,往后若有人欺你,我可以帮你打回去。”   季君竹被这稚气的话给逗笑了,她不着痕迹的觑了眼上首高高在上的紫衣仙君。   当年那人似乎也对她说了同等的话……不过当年为了完成任务,她面上百般欢喜。   可如今这等赤子之心要了便是数不尽的麻烦。   季君竹浅笑拒绝道:“多谢师兄想的周全,大可放心,往后没人敢欺负我。我是要拜入辞染仙君门下啊,他那么厉害,自会好生保护我。”   被忽悠的一愣,少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远处紫衣仙君,撇嘴道:“辞染仙君历来不收徒,更遑论你资质……”   “有志者事竟成嘛,仙君一直乃我求道成仙的目标,倘若辞染仙君答应做我师傅,此生死而无憾。”   ……   祁琰昱捏着杯壁,抿了口热茶。   薄唇溢出一丝低笑,鹰眸内寒冰初融,刀刻的侧脸线条随着偷听来的对话软了几分。   坐在他身侧的丘掌门抖落一身冷意,侧头冲祁琰煜笑道:“师弟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   “还好。”紫衣仙君神色不丰,疏离的答了句。眸中那缕笑意随之消失无踪。   “师弟这些年闭门不出,刻苦修炼。瞧瞧如今把人都修成了冰块,这次不若选个徒儿回去解闷?”   祁琰昱掀眸,迎上丘润雨试探目光,眸色微冷。   神识传音道:“掌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徒儿怕只是个名头,您是想将神谕匹配的那位废灵根女弟子悄无声息扔给本尊吧?”   被戳穿目的,丘润雨笑容一窒,干笑一声:“师弟果然聪明,为姐想着你左右无事,将那人留在身边当个乐子也罢。”   祁琰昱将手中茶杯放置在八仙桌边,再未发话。   一时拿捏不准辞染的意思,丘润雨只能陪着干笑,再不敢触其霉头。   大殿中,测灵台边,时不时散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柱。   很快百来弟子灵根检测到了尾声,轮到少年时,测灵石第一次爆发出了一臂之粗的玄冰光柱。   “上……上品变异冰灵根……”   内务管事结结巴巴激动道。   上品变异冰灵根千年难遇一次,整个玄天大陆,唯有辞染仙君乃极品变异冰灵根。   凭借出色的资质,再加上自身自身苦修,不需女子元阴之力,辞染昭君七百岁不到便成为整个大陆最顶尖的高阶修士。   上品冰灵根虽比极品冰灵根差上上一筹,却不可多得。   早已盯着少年很久的几位峰主,此番争抢尤为激烈。   却不料堂下的少年垂首而立,拒绝一众峰主抛来的橄榄枝。   斩钉截铁道:“弟子只求拜入流云峰辞染仙君座下为徒。”   此话一出,众人视线齐刷刷聚集在祁琰昱身上。   “师弟,你看……”丘润雨侧头,为难的出面打圆场:“此子与你灵根相似,入你门下倒也匹配。师弟若是想收,我等便不做争抢,”   话说到这份上,其余各峰峰主虽脸上愤愤,却也没办法反驳。   毕竟祁辞染修为远在众人之上,即使众人称呼他一声师弟,却不敢在他身前拿捏师姐的架子。况这么多年,流云峰一名亲传弟子都无,他若开口要,必是以他为先。   祁琰昱低头,凝了眼堂下少年。   “你叫叶一寒?”   少年迟疑点头,脸上还存留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傲气。   “少年人有傲骨是好事儿,过满则易折。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本尊怕与你无师徒缘分。”   叶一寒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干脆的拒绝,愣愣的抬起头,撞入一双冷如凉夜的眼中。   不知为何他竟从高高在上的仙君眼底看出了两分嫌恶,心下一惊。   垂着头喏喏应是,此番波折下来,退而求其次拜入丘掌门门下。。   经叶一寒这事儿之后,轮到季君竹检测时。   其余峰主情绪显是不高,随意往她身上扫了眼,看出是废灵根体质。   脸上顿时失去了继续等待下去的兴趣。   可辞染仙君与掌门此刻皆没有离座的意思,其余几位峰主便只能忍住耐心,漫不经心等待选徒仪式结束。   身上没多少打量的视线,季老魔心情还不错。快速走至测灵台,伸出手放在测灵球上。   球体安静了一瞬间,忽然迸发出五色光柱。   起初光柱只有五根手指粗细,随着季君竹手掌心完全覆盖球体。五缕灵气汇成一股光柱,越来越粗,色泽越来越浓,冲天而起。   小小的测灵石不堪那股越来越粗壮的五色光柱冲击……碎了!   碎片落了一地,叮咚作响,在悄无声气的大殿内回声阵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1 19:35:28~2020-08-22 23: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废物 2个;l路de维希、鱼泡泡、xiaodingdan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间。   上首八位长老祭出神识,向光柱查探,不知谁惊呼出声:“测灵球碎,灵气冲天而起。这是……极品五灵根!”   极品五灵根意味着什么?堂下的新弟子或许不知。   但上首的几位长老却是一清二楚,这样的资质古往今来只出现在竹简记载里,清华宗开山立派第一任掌门齐天仙君拥有过此等资质   如果说上品变异灵根实属稀有,那么极品五灵根便是千万年难得一见。   但凡有此等资质的弟子,前期修炼或许比同等资质的极品灵根修炼缓慢,但是在突破金丹期以后,修炼速度将再不可同日而语。   一众峰主一错不错的盯着季君竹,那打量的眼神活像看稀世珍宝一般。   忽然测灵球边传出一阵急促咳嗽声,站在厕灵台的弟子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剧烈咳嗽出声。   管事长老长了张口,朱笔悬在半空。   冲着咳嗽不止的季君竹道:“陵城季家之女季君竹,极品五灵根……小辈快去殿内跪拜掌门与长老吧?”   季君竹颔首,缓步走至殿前,按规矩给诸位长老行跪拜礼。   却不料身子孱弱,膝盖弯曲,牵拉肺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殿内经久不息,令人听之生怜。   丘润雨回神儿,满眼复杂的免去了季君竹的跪礼。   她也是未曾料想到,季家病秧子竟然身具极品五灵根的资质。此等资质,若是未来修炼混沌五行诀,未必达不到老祖成就。   只可惜此女又天生羸弱,昨日丘润雨祭出神识特意查探过此女身体,季三这病浸入骨髓,竟然查探不出病因,药石无医!   丘润雨心不在焉。   其余几位峰主,看向季君竹的视线已是满眼热切。   “今日本尊一名亲传弟子也未收入峰内,诸位师姐、师弟承让,本尊愿收此女为徒。”凌霄峰峰主句城乃合体期巅峰修为,他收徒并不看重灵根,更看重弟子心性,这会儿主动开口也是难得一见。   “凌霄师弟言重,若是旁的弟子师姐定不与你争抢,只不过此女资质特殊,我天极峰灵脉更为纯粹,修炼于她更有裨益。”   “师姐此言诧异,炼丹堂极品补气丹药用之不尽,此女若是拜入本尊座下,灵气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季君竹垂着头,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她不着痕迹的瞟了眼祁琰昱,老道士自始至终端坐在红漆木椅上,半眯着眼,也不知作何盘算。   再看他身旁的丘润雨,那副小心翼翼赔笑的模样,显是等着祁琰昱做主收徒。   耳边叽叽喳喳吵作一团,季君竹上前两步,张口便欲说话。   却不料上首的男子似乎头顶张了一只眼睛般,察觉到她的动作。   如墨的眸子清冷冷扫了她一眼,她的身影充斥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珠中。   季君竹心底一窒,待要继续瞧瞧,那人已经收回视线。   祁琰昱起身,瞬息掠至季君竹身前。   他背着身立在她的身前,看向另几位峰主,淡声道:“此女本尊亦想要,诸位师兄师姐可否给辞染一分薄面,流云峰多年未有弟子,还望诸位成全。”   五百多年来,辞染仙君第一次主动收徒。大殿内争论不休的几峰峰主主瞬间息了声音。   祁琰昱侧身回头,他着一袭紫色长衫,白金宽玉带将峰腰凸显。臀型浑圆、紧致。站如松,立如竹,全无男子妖娆,却多了分与生俱来的清冷与禁欲。   诱的世间女子欲摘下这朵天山冰莲,引其堕入凡间之欲。   季君竹觑了眼他薄薄衣料下一耸一动的喉结,心说这闷骚道士,大冷的冬天不披上大氅。穿的如此轻薄,旁人不知还以为他故意引诱。   “做本尊亲传弟子。你可愿?”   哦,这声音比五百多年前更冷了几分。   季君竹应声抬头,杏眸满心满眼看着眼前仙君,佯装激动道:“徒儿拜见师尊。咳咳咳……”   那股子撕心裂肺咳嗽声刚出口,却被祁琰昱打断:“你若愿意,先行拜师礼,本尊第一次收徒,三拜九叩首方能显出你诚心诚意。。”   三拜九叩首?卧槽。   季老魔不悦的蹙起眉,佯装病弱咳嗽这么多声,祁老道耳朵是聋了,没看出她快咳断气了吗?   难怪五百年依旧孤身一人!身为男子如此刻板,怕是得注孤生。   季君竹弯着腿,作势下跪,却在跪地的那一瞬间,两眼一翻。   厥了过去!   季老魔人生词典,膝盖贵如金,下跪装死晕。   身子往后仰,坠落的那一瞬,不出意料撞入了一方松竹冷香的怀抱中。   头顶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诸位师兄师姐,孽徒病弱晕倒,辞染先行告退。”   他说完,打横将她抱起。踩着飞剑,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十方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奇幻修罗,这本女尊鞭腿涨幅被吊打,末点差差哒,下个星期嘤嘤嘤,去不了佳作。苍天啊…   所以没办法只能控制字数,多勾一个榜单哇。不然我这本就真的再也救不起来了。   其实存稿挺多,夹子本饼可以给你们扔三万泄愤!叉腰呕,哼哼哼!   我开了本穿书主攻种田文在专栏,要不要看看。或者胖胖(女尊)要不要看看?下本女尊一定是她。   感谢在2020-08-22 23:17:11~2020-08-23 15:2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dingdang、大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慕暗 50瓶;44405107 10瓶;白夜苍空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半空中罡风阵阵,祁琰昱瘫着一张脸。   他低头看向怀中女子,她鼻头耸动,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停颤动。   怕不是晕倒,季魔头做戏而已。   紫衣仙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五指成拳,黛青色的血管沿着指根一路蜿蜒向上,被长长的衣衫遮挡殆尽。   五百年了,季景凉这无赖一丝一毫未能改变。   一人双副面孔,骗行天下。   既答应了与掌门做交易,却又惯会偷奸耍滑,拜师礼尚且不情不愿,这等无赖……   祁琰昱在心底止不住冷哼,眼睛微眯,撤回防护光罩。   冷风肆虐,罡风如小刻刀般剐蹭在季君竹吹弹可破的脸上。本就惨白的唇色如今变成了青紫色,鼻头发麻,打喷嚏的欲望越来越重。   为了谨防露馅,季老魔迫不得已,闭着眼,以极自然的姿势歪了歪头,将脸埋入祁琰昱松木冷香的胸膛内。。   抱着她的男子身形一颤,剑身颠簸一息,很快恢复正常。   季君竹耳朵抵在他的胸膛前,恰巧听见有力沉稳的心跳声漏掉半拍,以为自己听错了节律,头顺势又往里钻了钻。   这下心跳节奏正常是正常了。不过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动怒????   季君竹心底疑惑,面上却也不敢显露。   即使她快穿过一百个世界,但是季君竹干的都是正经事儿。对玄天大陆男子细微情绪变化不是特别明白。   尤其是祁琰昱,清冷寡淡的一个人,往日情绪并不外显。   唯有一点儿季君竹深有所感,若在他面前碰触他一片衣脚但凡被发现了……很麻烦。   五百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教训,季君竹至今心有余悸。   那是青华山腰桃花岭,小道士第一次下山,季君竹假扮痴情女。准备给他上人生第一课:如何分辨女子好坏。   甫一碰面,小道士压根没有给她教授的机会,清冷冷的眼底一丝波澜也无,上手就是一剑没顶。   季君竹压制着修为逗着他玩儿,却被深林中一根横木绊脚,第一次见面,便将人压在身下不得动弹。   当年小道士的神色大抵也是如今日这般,身形僵直,吐息不稳(气的),心跳漏掉一拍又极快的恢复正常。   季君竹吊儿郎当从他身上站起来,小道士面若寒霜,看她的眼神如杀母仇人,持剑劈了她三天三夜。   从那之后,季君竹便知,这个世界男人心海底针,也没怎么着逗弄别人,就莫名其妙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往后她可算记着教训,如非必要,定是离这个世界的男子五尺远。   祁琰昱尤甚!   想到当年之事,季君竹心有余悸。   意识到自己正在祁琰昱怀中,心底一股凉意徒升。   季君竹顶着刺骨的冷风,认命的闭紧眼。   要是被老道士知道自己此番是装的,占了他便宜,千刀万剐自不必提!   熟知贞洁对于辞染仙君重要性,季君竹此刻闭着眼大气都不敢出。   她细微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双眸紧闭。   匀称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有一下没一下的喷洒在祁琰昱的胸膛上,冷风中御剑飞行的仙君,下颌紧绷,身子以极为扭曲的姿势再次抖了抖。   他眼底闪过一抹狼狈的猩红色,全力运转清心诀,这才将身体徒然的变化压制下去。   心中冷意更甚,季君竹这沾花惹草的魔头,定是明知故犯。玄天大陆人尽皆知,女子在床榻间释放元阴之力能控制男子,但若天赋异禀,与生俱来元阴纯粹,她们但凡与男子肌肤碰触,也会无差别令其发情!……   而季魔头,前世今生,身体内那股子浓郁的臭味没有变过……   她此番必定故意所为,有恃无恐……呵!当真是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及的魔头,他倒是将她想的善良了。   紫衫银发的仙君不着痕迹夹紧双腿,仰着头,罡风吹打在他染了几分绯色的脸上,很快热意退散,不见踪影。   流云峰距离十方殿不算特别远。   被灌了一后背凉意,季君竹倒没真正冻着。   这具身子几天前刚经历洗髓伐经,身子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   祁琰昱御剑下行,流云峰到了。   季君竹试探的打算睁开眼。   忽然,一道欢欣鼓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殿主……”   云落从妖兽莺咕身上一跃而下,飞快掠至祁琰昱身前,方才在半空中没能看清。这会儿距离近,便见往日清冷绝尘的辞染仙君。   怀中竟然抱着个人……   视线上抬,触及那高耸的软绵上……   仙君怀内是个女人……   是个将自己软绵触在仙君胸膛上的女人!   云落瞪直了眼,气的尾音颤抖。   “参见殿主!”她深吸一口气,跪在祁琰昱身前行礼道,低头时将眼底的怒意掩饰住。   云落是流云殿唯一一位记名弟子,主要负责峰内大小杂物。   祁琰昱五百年未曾收徒,但是流云峰前任殿主留下的徒子徒孙,依旧留在流云峰。   这么多年流云峰内其余长老坐下内门弟子不甚枚举。   峰内杂物颇多。   祁琰昱前些年打坐闭关,动辄十几年不出殿门,无暇他顾。   因此掌门特意派来云落打理流云殿杂物。   云落生了张瓜子脸,五官清秀,身着一袭敞领桃粉色锦服,眉眼间活泼媚态交织。   “殿主,这位是……”   春寒料峭,云落敞开的领子下大片白花花的肌肤露在其外,她满脸倾慕的抬头看向祁琰昱,欲言又止。   季君竹半垂着眼,放出神识将云落打量一番,心说,五官端正,但是依祁老道克己复礼的个性,穿着如此露骨便已是落了下乘。   果不其然,祁琰昱清冷冷的眸子看也没看她,他低头冲着装睡的季君竹道:“醒了?”   心底微讶,季君竹撩开眼皮,视线上抬与老道士清光潋滟的墨眸对上。   只一息,季君竹已自觉别开视线,懵懂问道:“此地为……为何处?”、   “流云峰!”   身前仙君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天生缺少七情六欲一般。   被他揽着,腰间那双手如冰块一般贴在肌肤上。季君竹扭了扭屁股,自觉不适,打算从祁琰昱怀中挣脱开来,哪里知道扭动腰身的幅度大了些。   胸前软绵绵的东西,随着她扭身,触在了他的手掌心。   季君竹:……   祁琰昱:……   作者有话要说:  祁琰昱:啊啊啊,粑粑我贞洁没有了   季君竹:啊啊啊,麻麻我的贞洁没有了   本饼:o感谢在2020-08-23 15:21:55~2020-08-24 18: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废物、箍箍子、256974339 2个;鱼泡泡、喃喃自语、xiaodingda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琦琦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一更   “孽障,胆敢非礼辞染仙君……”   云落气的浑身哆嗦,瞪着季君竹,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深情”对视被这一声尖锐的呵斥声打断。   季君竹迟缓的扭动脖颈,往下看。   抱着他的男子一双指骨分明的手,完全覆盖在她的绵软之上,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季君竹撩开眼皮,素来上翘的唇压了三分,条件反射攥紧拳头,作势要将胸前碍眼的长手拍开。   “下去。”   上头紫衣仙君率先开了口,声线冷得仿若三九寒天的冰棱,他双手用力托着她,面无表情的将她腾空扔了出去。   没有半分男子该有的温柔与怜悯。   装了一整日,未曾吃过苦头的季君竹被砸在厚雪中,雪花灌入她的脖颈内,身体不由自主抖了抖。   疼是不疼,却是极冷。   吐掉口中雪沫子,季君竹撩开眼皮看向前方。   祁琰昱居高临下的立在不远处,一双黑沉泛紫的眸子猩红色一闪而逝。   他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祭出水球术,站在冰天雪地净手!!!   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冰水冲刷,繁复揉搓,本是双堪称艺术品的优雅双手瞬息变成酱紫红色,他却浑然不在意。   那架势便仿佛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将接触的肌肤刮下一层皮一般。   被陌生男子袭胸,她尚且没来得及找他算账,老道士占了便宜反是一幅奇耻大辱神色。   眼角余光瞟向云落吃人的眼睛,季君竹不愉的抿了唇。   下意识摸向胸前弟子长衫,这件衣服是今早刚换下来的弟子服,干净的狠。合计不是她衣服脏,是祁琰昱明明白白嫌弃她脏!   五百年后的祁老道着实变了。   这等羞辱人的事情,做的明明白白,理直气壮,偏生让人无可指摘。   瞧着不远处高冷仙君搓洗双手嫌弃厌恶的模样,季君竹觉着心头那口闷气不出不行。   她这辈子被人当成脏东西!如何能忍?   眼底厉色一闪而逝,季君竹仰头,轻咳两声,颤巍巍从雪地上直起身。   冲着祁琰昱病歪歪行了一礼,一脸无辜道:“师尊赎罪,弟子方才实属无意……愿听凭师尊责罚。”   顶着上头仙君愈发冰冷的视线,季君竹佯装羞耻的扯了扯自己胸前衣衫,盯着祁琰昱酱紫色的手,不怕死的继续道:“天寒地冻,师尊您的手……徒儿今日这身衣物乃全新,不脏。”   她说完挺了挺身,胸前巍峨壮观被薄薄的弟子长衫包裹,虽什么也看不见,玲珑弧度却随着她挺身,恶意的颠簸了两下。   祁琰昱面沉如水,他夹拢双腿,恨不能一掌将雪地中装傻充愣、接连挑衅的女子拍死。   冷冷睨了她一眼:“住口!。”   视线触及她一晃一晃的污秽东西时,方才借着水球凉意勉强浇灭的隐晦心思,再次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而始作俑者正佯装无辜。   早已将季老魔平日膈应人的作态摸得一清二楚,祁琰昱剑眉高隆,眼底怒意更浓。   偏生她恶意晃动,他的身体本能臣服。   祁琰昱脚步略显凌乱的转身,索性看也不看她。朝不远处一脸幸灾乐祸的云落,绷着脸命令道:“此孽障出言不逊,言行轻佻。你将她带入断崖面壁思过十日。”   云落忙不迭点头,垂头间眼底精光四射。   “是,今日新来的师妹以下犯上,弟子定好生将流云峰的规矩……”   空荡荡的雪地上,唯有风吹雪落的声音。   云落若有所觉的抬头,远处哪里还有辞染仙君的身影,雪花簌簌而下,入眼银装素裹,白茫茫看不见尽头。   她抬头遗憾的看向山巅上的流云殿,那是辞染仙君的住处。云雾将峰顶掩映在朦胧冰纱下,美的仿若仙宫。   云落虽身为辞染仙君座下唯一一位记名弟子,想入流云殿见上仙君一面亦是不易。   祁琰昱平日不喜闲杂弟子打扰,流云殿内除了仙君坐骑青雀梦泽,再无旁人伺候。   殿外设有大阵,若非要事,如云落这等记名弟子也是无法进入其中。   为了能见仙君一面,云落会时常打探仙君外出消息,提前蹲守在流云峰前,运气好才能远远看上一眼。   她连多得仙君一眼青睐都无法得到,可今日竟然有女子躺在仙君怀中以上犯下。   云落眼底嫉恨之色一闪而逝,她肃着脸,侧头看向一边的季君竹。   冷笑道:“师妹走吧,随我去断崖面壁。”   ---   流云殿内。   梦泽正在梳理羽毛。   祁琰昱走至它身边,梦泽这才停止牙喙上的动作。   转身冲着紫衫仙君唤了声:“主人。”   梦泽是只妖兽,修为在五百年前便已达到妖婴水平,但是五百年前,因为与祁琰昱签订主仆契约,修为便没办法再次突破,一直停留在妖婴水平不得寸进。   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整整齐齐摆了七根掉落的羽毛。   祁琰昱蹲下身,坐在台阶上,捡起一根,拿在手上。伸手时,却被一手心的热汗给鸷了下眼。   趁着妖兽没注意,飞快祭出灵力,将手心汗水烘干。   冲着青雀安慰道:“冬日掉毛本就正常。”   梦泽没想着素来话不多的仙君竟然开口安慰它。一身毛发悚然竖起。   它赤青色眸子困惑的滚动了一圈儿,顺着祁琰昱的话接口道:“仙君说的是,毛发多也是无用,索性掉些也好。以免梳理起来麻烦。”   青雀天性爱美,平日最是爱惜五颜六色的羽毛。   只可惜再美的羽毛,若是无人梳理,冬天毛厚便是真的麻烦。   提起梳理羽毛,梦泽兽眼便垂了下来,怏怏不乐。以前总爱为它梳理毛发的季主她死了……   它从储物袋拿出一柄刻着竹子的木梳。   铜铃大的眼睛,瞟一眼木梳,又瞟一眼祁琰昱。   今日仙君如此好说话,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令他帮忙……   梦泽心思全摆在脸上,祁琰昱摸了摸它的鸟头。   从它长长的牙喙中接过木梳。   木梳上刻着青竹,其下坠一枚环状红结,据说叫团圆结。   祁琰昱举着木梳,盯着那枚团圆结发愣。   却不料梦泽一跃而起,将木梳叼了回去。   鸟脸上满是戒备之色,深怕他上前争抢一般,小心谨慎的将木梳收回储物袋中。   做完这些,梦泽长舒了一口气道:“主人外出累了吧,赶紧去殿内休息。梳理毛发这等小事,我想了想,不好麻烦您?”   祁琰昱一指点在梦泽鸟头上。   板着脸,气道:“你这畜生,不过是一枚梳子,本尊岂会同你抢。”   “这哪里是普通梳子,分明是季主亲手所……”梦泽心直口快反驳道,话说了一半,却又没了声息。   小心翼翼打量一眼祁琰昱,见他神色如常,扑棱了两下翅膀,惴惴不安。   梦泽自觉说错了话,鸟眼愧色难掩。   祁琰昱再次摸了把青雀的兽头,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她才为你梳理了几次羽毛,便能令你念念不忘五百年,你这畜生终究是痴傻。拿一把梳子回忆过去,倒是仿佛折磨自己。”   祁琰昱薄唇抿出一丝裂痕,也不知嘲讽的是梦泽还是自己。   妖兽看不懂人类情感,大抵也知祁琰昱心情不好。   讨好道:“主人今早交代,将西侧殿收拾出来,梦泽已是办妥。”   鸟瞳转了一圈,不放心追问道:“是有外人要来流云殿落脚吗?”   祁琰昱抬眸,看了眼断崖的方向,冷眸内掠过一抹复杂之色,淡声道:“嗯。”   断崖是流云峰惩戒弟子之地,实则乃一危崖,其上寸草不生,罡风阵阵。   崖上仅有一上山洞,但洞口并无遮挡,每晚罡风最烈,必须祭出灵力方能阻挡寒风入体。   以季魔头这具凡人之身……   祁琰昱绷着脸,看向青雀,犹豫了一瞬,问道:“你如果现在想见她,我便把她接回来。”   梦泽本就怏怏不乐,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见。”   它叼起自己掉落的羽毛背过身,双翅一展,飞向一边梧桐树上。那模样显是生气。”   冰天雪地,紫衫仙君站在殿外,仙剑昊天悬在他的身前。   回忆起触及那人绵软时,她本能厌恶的神色,祁琰昱闭了闭眼,撤掉一身犹豫不决,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入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4 18:45:04~2020-08-26 15: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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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身体没有灵力,这张符箓破费功夫。   足足花了她一整日时间,直到夜色黑了下来,朱砂在黄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其上画着的符文才仿佛活了。   若有人仔细查看,这是用上古符文组合而成的木头小人。   小人咧嘴,机械弯唇,一举一动仿佛真人一般。   季君竹撕开符箓,符纸落在地山洞内便凭空多了个人,仔细看其面容,与方才符箓上绘画的木头人一模一样。   “去吧,将云落带到此地来。”   季君竹掏出怀中方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弯唇吩咐道,眼中泛着幽幽厉光。   “是。”木头人垂首领命,赤着脚一越三尺高,很快消失在融融月色中。   --   流云殿,祁琰昱坐在梧桐树下,伸手摘了片树叶。   “仙君,您今日站在此地已足足三个时辰了。心中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梦泽张了张口,第三次问询出声。   自主人昨日回来后,便有些奇怪。   常常立在梧桐树下,手持水镜,却并不祭出灵力查看。   冷风中紫衫仙君衣衫单薄,遥望远方,瞳孔内没有焦距。   青雀怀疑主人继续站下去,怕是要化为一座冰雕。   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祁琰煜才忽然抬起头,掀眸扫了眼树干上来回张望的梦泽。   淡声道:“本尊记得五百年前,你化形美貌男子靠吸食女子元阴增长修为。”   叼着的梧桐叶从嘴巴中落了下来,梦泽不好意思的扰了扰头。   “昂,好汉不提当年勇。不对……当年错事皆为过往,主人放心,我如今被主人点化,早不干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紫衣仙君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他将手中水镜反扣在石桌边。   再次开口道:“嗯,当年错事你用毕生修为停滞不前为代价,又护下株洲城百姓安危,早已因果相抵罢了。”   梦泽当年偷渡到玄天大陆,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它修为高又乃一方大妖,化为人形样貌千变,杀了不少女子。又因天性狡猾,擅长飞遁,被正道人士追杀多年都未曾落网。   直到它作死靠近刻意压低修为的魔尊【攻仲呺:mg2book】   季君竹。   好汉不提当年错,梦泽垂着头,长长的牙喙点在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树皮。   “你当年为什么要吸食女子心脏呢?”   紫衣仙君抬头,大有与梦泽唠嗑的架势。   觉着头皮发麻,梦泽哆嗦了下,斟酌道:“主人有所不知,那些被我害了的女子实乃罪有应得,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仗着自身元阴之力为所欲为,抢掠烧杀,无恶不作。我乃替□□道……”   “行侠仗义无错,你那时却杀红了眼,走火入魔之兆。”   下头的仙君淡淡的瞟了它一眼,梦泽从梧桐树干上飞下来,郑重对祁琰昱行了个礼,认真道:“弟子知当年大错,若非主人……季……季主点拨,早就死了。”   祁琰昱摸了摸青雀华丽的羽毛,盯着黑洞洞的天空好半晌。   回头,幽邃墨眸对上梦泽的眼睛,问道:“梦泽你在凡间待了那么多年,可知若是一位男子日日夜夜想要将一个女子关在牢笼中,囚、禁在身边,你说这是不是恨?”   梦泽圆眼咕噜滚动了一下,点头道:“想日日夜夜囚、禁在身边?这必然是恨呐。”   “是吗?”祁琰昱困惑的看向梦泽:“那是位穷凶恶极的女子,恨是真的恨。可是惩罚她,男子仿佛自己接受了惩罚一般,坐立不安,彻夜难眠……这也是恨?”   “是吧。”青雀迟疑了片刻,答道:“不过那位男子既然惩罚她会痛苦,为何自己找罪受?”   “那该如何泄恨?”   察觉自己能为仙君解惑,青雀一脸自得。高深莫测道:“人间话本常说,情爱最是伤人,若那位男子当真对女子恨之入骨,不若先诱得她爱上,再将她狠狠抛弃。”   祁琰昱垂着的眼皮倏然掀开,他攒紧水镜木柄,反问道:“当真?”   梦泽点点头:“当真。仙君忘了,以前季主说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本是顺应天道而为。”   远处紫衣仙君弯了弯唇,豁然开朗,沉笑道:“嗯,她确实说过。”   他持起水镜,指尖祭出一缕灵力注入镜面,水波一荡,镜面内出现一道锐利的吼声。   “你说的不错,果然有几分小聪明。断崖近日上山送饭的杂役弟子全被我送走了。哈哈哈……若非你侮辱仙君,本真人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不过你放心,今天师姐给你一个更快的死亡方式,去死……”   “啪!”水镜从祁琰昱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梦泽眨了眨眼睛,张嘴正欲说话,石凳上的紫衣仙君却没了人影。   它睁着双赤青色的眸子,看了眼一地的碎片,叹气道:“主人最喜欢的一块水镜碎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遁走,拜拜感谢在2020-08-26 15:50:20~2020-08-26 22:3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废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书居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夜晚,冷风呼啸,枯枝烂叶翻飞   石洞内季君竹朝白日收敛来的枯枝堆内扔了枚火球符,火堆瞬间息被点燃,“噼里啪啦”迸出一地的火星。   她坐在柴火堆边,手持木头棍,漫不经心的拨动着蹿起来的火焰。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洞口出现响动,木头人将云落过来了。。   季君竹展唇,冲着木头人打了声响指。   木头人得了指令,松开云落,身形晃动两下,化为一缕青烟没入云落头顶。   “木头符”是季君竹所有符箓中,最特别的一类符种。结合符文与空间幻象,以精神力为桥梁,绘制而出。   其功用不仅是木头人化形如此简单,化形的木头人可制造出人心底最大的欲望幻象。   觑了眼门口云落,季君竹并拢双指,并没有打出第二道指令。   罡风呼啸而过。   云落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睁开眼,身体正被罡风肆虐,冷入骨髓的疼痛蜂拥传入脑海中。   她搓了搓僵硬的手指,警惕的拔出本命飞剑,祭出灵气护体。   谨慎抬眸环视四周。   待看清此处为何地时,满脸惊骇:“我怎么会在此处?”   季君竹朝枯柴堆里头添进一根断木。   扬声道:“师姐突然而至,景凉亦是不知。远到是客,洞外罡风正烈,师姐不妨进来说话。断崖清苦,几日未能见上一人,没成想今夜您上山来陪我了。”   云落应声侧头,心底惊疑不定。洞内除了仙君昨日领回来的这位凡俗女子,空无一人。   祭出神识仔细绕着山洞外转了一圈儿,确定没有危险,这才缓步走向洞内。   不远处昨日以下犯上的凡俗弟子正闲适的坐在石凳上,素手拨弄炭火,火堆中偶有火星炸裂。   火光掩映下,她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姿容更甚,眉眼多了丝慵懒,褪去病气,与昨日那等怯懦的模样对比,竟仿佛判若两人。   心底突兀生出一股浓浓不详预感,云落顿在原地,祭出神识不放心再次查探此女修为,三息后,睁开,眼角眉梢尽是讥讽。   凡俗女子之身,却妄想诱惑仙君。   小聪明的确有,可自此女入清华宗起,从此踏上修真途,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曲曲一凡俗弟子敢在金丹期修士面前以“你我”平辈相称。那便是以下犯上之罪!   云落满脸轻蔑的走至火堆边,将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威压悉数罩在季君竹的身上。   肃着脸敲打道:“师妹倒是清闲的狠,以往犯了错的师兄妹入断崖领罚,必历罡风磨炼之苦。不成想师妹竟然过的这般悠闲。”   季君竹垂眸为火堆添了根湿木,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火舌往上蹿,四溅的火星飞溅至云落衣角边,烧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黑洞。   “你!”云落跺着脚退后两步,伸手掐灭衣衫上的火星。   脸色忽青忽白:“仙君派我亲自传授你流云峰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对规矩视而不见。断崖之上,胆敢公然对同门师姐下毒手……”   不得不说正道人士诸多麻烦,杀人前,总要为杀人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季君竹撩开眼皮,似笑非笑的打断云落:“湿柴本就易四溅火星,师姐自个儿要往近处凑,被火星溅出个指甲壳大小的洞,莫非便要污蔑成景凉残害同门?好没有道理。”   “孽障!休要狡辩。断崖本是清苦受罚之地,你却生出炭火取暖,贪欲享乐,藐视峰规……”   云落喋喋不休,那模样仿佛听不见季君竹所述事实,板着脸训斥,唾沫横飞,恨不得罗列出七宗罪来。   掏了掏耳朵,季君竹觉着自己跟口嗨反派讲道理,大抵不过是自虐。   她扔掉手中柴木,掀眸淡声问:“哦,然后呢?”   “你!!”云落被她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激的怒火丛生,咬牙切齿道:“冥顽不明,今日由我替仙君清理门户。”   季君竹挑眉,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斜眼看她:“我乃仙君亲自领回来的关门弟子。师姐有何道理为仙君清理门户?”   她面色沉稳,说话滴水不漏,目光灼灼的看过来,没有先前半分病弱的姿态。   觉着被一介凡俗女愚弄,云落只觉浑身鲜血沸腾,想及昨日,她装出这副病弱的模样诱惑辞染仙君沉沦的场景,怒火烧至脑门。   她捏紧剑柄,呵斥道:“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之辈。你既如此能说会道,本真人今日便先削掉你这张嘴巴。”   她已是怒极,祭出灵剑,寒光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剑锋瞬息便抵向季君竹面门。   平生最恨有人拿东西抵住眉心,季君竹眯着眼,唇边的弧度淡了两分。   右手看似漫不经心的抚了抚剑身,一道符箓脱手而出。   碎灵符触剑自燃,云落的灵剑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折断,瞬息化为齑粉。   变故只维持了十息。   待云落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她心头血铸造的本命灵剑碎成了灰烬。气血攻心,胸腔起伏,一口血“哇“”的一声从嘴中呕出。   “呵……历来用剑指着我眉心的人只有一个下场,你猜是什么?”   云落捂着胸口,狼狈抬起头。   近处那人眯着眼,手中不知何时掠来一根枯枝,双手微微用力,枯枝轻而易举分成两半,脱手而出。   她拍了拍手心灰尘,侧头冲云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薄唇轻启:“死!”   云落愣在原地,通体生寒,被那两双古井无波的视线紧紧撅住,便仿佛蛇信在脖颈经脉处舔舐。   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粘腻的湿汗。   云落狼狈的别开视线,看向她的脸。距离近,这张脸上现出明显的倦容。   此人在强撑!   压住心头胆战心惊的惧怕,云落揩掉唇边的血迹,眼角余光瞟向地上碎掉的灵剑,眸内阴晴不定。   一位凡俗女子,却拥有融碎灵器的符箓,除非……除非她拥有储物法宝。   心底掠过一抹贪念,云落不动声色的调动体内真元,既如此,此女今夜必死无疑。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呵!好大的口气。那我只好奉陪到底!”   “你原本也没想过给我活命机会。这两日山上人影全无,是你做的手脚吧?”   云落觑了眼季君竹手上的玉戒,意味深长道:“不错……原本是想留你十日让你悄无声息的饿死。只可惜……如今我改变了主意……去死……”   此话说完,暗中聚集的灵力已化为光柱,云落抬手祭出光柱向季君竹面门扑来。   却见季君竹一动未动,她撩开眼皮,满是恶意的扯了扯嘴,对着半空中的云落打了个响指。   浑身暴涨的灵力瞬间如流水一般消散,云落立在原地,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火堆。   忽然似魔怔般,咧嘴甜甜的笑道:“仙君。”   她伸手扯开衣领,撕破浑身衣物,眼底盛满了灼灼qing 欲。   盯着柴火堆中粗木,眼疾手快抽出一根,抱入怀中。   一手褪去中衣,露出贪欢的快乐。   “仙君,让弟子疼你……”   祁琰昱祭出飞炼从流云殿赶来时,入耳便听见这样一声yin秽的荡笑。   紫衣仙君气的身子僵直,他厌恶的伸出手,拂袖祭出一缕青光,将衣衫不整、满脸污秽的云落从山顶扔了下去。   柴火堆前,季君竹低垂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算准了祁辞染会在水镜中查探,她花费了足一日的时间做了这枚木头人符。   此符最大的作用是制造幻境,即使祁琰昱在水镜中查探,看见也是季君竹想让他见着的内容。   幻境最后一道指令将根据云落心底欲念而起。   也怪这女弟子色胆包天,最想做的事情是将祁辞染压在的床上摩擦。   于是辞染仙君赶来,恰到好处听了这么一耳朵污秽话。   天道好轮回,季魔头这人最大的缺点是受不得欺负,即使如今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她若不爽快,一个都别想逃。   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被老道士看出端倪。   季君竹掐了把手心,杏眸内迅速晕了一汪秋水,她直起身,惨白的唇血色全无。   可怜巴巴的看向冷意摄人的紫衣仙君:“师尊,您是来接徒儿走的吗?”   祁琰昱剑眉死死夹在一起,黑眸内翻涌着深紫色。   他攒紧拳头,视线停留在季君竹的双腿腿肚上。   火堆前的女子身形高挑,站姿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但是她立的很稳,腿肚不见丝毫颤抖。   她在此处待的很好……   即便经历了两天一夜罡风侵袭……   即使方才被云落亲自挑衅,危及生命……   祁琰昱忽觉自己有些可笑,见了水镜情形,吓的慌不择路,不惜祭出神器飞炼瞬移至此。   他险些忘了,季魔头一贯双面,瞧!这会儿依然在装!   身上长衫被雪花浸透,祁琰昱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一言不发的背过身。   “啪!”巨大的落地声响起。   祁琰昱身形一顿,他攥紧拳头,磨了磨后槽牙。   挣扎了片刻扭回头,石洞内方才装弱的女子便仿佛一根枯树晕倒在地,一动不动。   又在装。   祁琰昱闭了闭眼。   抬脚走上前:“起来,不用装晕,我带你回峰顶。”   地上的人一动未动。   “给你三息时间,起来我便带你回峰顶。不起你便留在此处。”   “一”   “二”   ……   地上的女子依旧一动未动,祁琰昱张了张唇,“三”却迟迟未落。   他迟缓的蹲下身,视线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她仿佛若有所觉,掀开眼皮,无意识的冲着他疲惫的扯了扯嘴:“师尊,我困……”   五百年前,从齐天秘境出来的时候,她也是如今日这般,满目疲累的靠在他的身上说了同样的话:“小道士,我困……”   祁琰昱黑如浓墨的眼底,晕上了一层晦涩的波澜。   他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入怀中,尽管知道她是装的!   无解……他不知道恨意因何而生,亦不知道此刻见着她晕倒心底因何疼痛!   梦泽说的对,若是无法宣泄恨意,便换种方式……许是这般他的道心方能平稳。   他沉声叹了口气:“罢了,为师接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22:33:20~2020-08-27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丧系少女阿甜 2个;鱼泡泡、道士Broth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季君竹困的睁不开眼。   原主这具身体,自幼坏了底子。即便前几日极品石钟乳淬体,身体内沉珂旧疾被清除大半,身体素质依旧比普通人差很多。   如果仅仅只是这般,季君竹只需多喝些极品石钟乳,便可药到病除。   但是她这幅病秧子的体质不全是天生寒体所致。   重生而来整一月,旁人不知,她自己却是知道病情缘由。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没有一刻能安心入睡过。给这具身体加重了负荷。   昨夜一夜未眠,今日能强撑至此,已是极限。眼睛黑蒙一片,季君竹有气无力的抵在祁琰昱胸口。   鼻端萦绕着淡雅的松木冷香,耳朵贴合的胸腔一起一伏,心跳声沉稳匀称,仿佛一首鼓曲,悠远绵长。   季君竹合上眼皮假寐,却没成想贴合着紫衫仙君挺阔的胸膛,她人生第一次没有防备的沉沉睡了过去。   炼带在半空打转儿,祁琰昱身体绷直。   他迟缓的低头,薄唇微张,试探的唤道:“徒儿?”   怀中的人一动未动。   她皮肤很白,鸦羽色的睫毛排成两排,投射在眼睑下。距离近,白皙的眼睑下可见两圈明显的青色暗影。   祁琰昱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季魔头即使转世重修,她依旧是当年站在玄天大陆顶端的女子。   旁人只道魔尊季君竹修为绝高。   可是无人见过,季魔头最大的能力不是修为,而是她一手通天的制符之力。   五百年前圣墟秘境,正道精英修士,原本全是要死在里头。   可是季君竹在。   秘境最终活下了四人。   他在秘境内见过属于魔头真正的力量。   必死之境,只有她是清醒,混沌空间顿悟,而后力挽狂澜。   当年所历是一场残忍、厮杀、血腥、求生、抉择的阴谋。   困难危险重重,她脸上也未曾露出今日疲倦至极的神色。   他曾问过她原因。   季老魔一本正经道:“与天争命,胜天半子,你道因何而胜?因万厄皆有一线生机,我命由己不由天……”   那样桀骜不驯的季老魔,而今转世重修,却活成了……   他这辈子都未料到,能看见她满面倦色。   桀骜不驯的季魔头,原来会累?   祁琰昱抿着唇,他抬起手,指尖顿在她眉心三寸处,那里存着三道大小不一的褶痕。   祁琰昱盯着那三道皱痕,忽觉碍眼。   犹豫了一瞬,指腹小心的揩了揩她的眉心。   哪里知道怀中女子似有所觉的翻了个身,睫毛抖动。   祁琰昱身子微僵,手指仿佛触电一般飞快收回。   攥紧满手心湿汗,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炭火,等待了半晌。   四周静悄悄一片。   低头,那人换了副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祁琰昱紧绷的下颌线稍松,薄唇抿出一抹极细微的裂痕。   炼带漂浮在半空,越变越大,变成一人大小后,安静的悬浮在祁琰昱身前。   他看了眼洞外罡风,顿了顿,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件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走。”   --   近些时日连绵大雪,梦泽的毛发掉的有些多。   为了保护羽毛,梦泽啄来梧桐木在梧桐树上搭建了一间房子。   将将搭建好,仙君便再次返回殿中,只是这次他不是只身一人,竟然抱着一位女子……   一位嘴唇贴在他胸膛的女子。   梦泽惊的浑身羽毛炸开,想也不想吐出嘴中木头,如个战斗鸟一般,飞至辞染仙君身前。   它不太高兴的瞥了几眼仙君怀中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披散在外的黑发倒是如绸缎一般,柔顺浓密。   猜想人类美丑与他们鸟儿差不多,若是毛□□亮,姿容定是不会差。   梦泽长长的牙喙不悦的戳了戳地面,鼓起腮帮子质问道:“主人为何带一位陌生女子回来?您这是在给我季主戴绿帽子呀!”   祁琰昱脚底踉跄,险些栽倒。   他不着痕迹的觑了眼怀中人,见她依旧悄无声息睡着。   冷着脸扫了眼蠢头蠢脑的青鸟,面沉如水,神识传音道:“闭嘴!”   说完头也不回的闪身消失在流云殿外。   梦泽睁着双赤青色的鸟瞳,悲伤的看了眼黑洞洞的天空:“季主,您都走了五百年了。主人若一时想岔了,领回个狐狸精回来,我便帮您打回去。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青鸟用清脆的鸟叫声唱着秦楼楚馆里流传出来的词曲儿,声声悲凄。   祁琰昱恨不能挥剑将鸟嘴锯掉。   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无知无觉的脸,方才生出的柔情消失殆尽。   他扯了扯嘴,她与他之间,隔着沟渠,哪儿有什么情爱。可是五百年前但凡与他二人相处的人皆说她爱他的。   即便梦泽也说:“主人,季主为你忘乎生死。”   生死,呵!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她自始至终只有压制的给予。   她循循渐进,身体力行教会他,善恶,正魔,自由与束缚,大义与自我该如何取舍。   于是圣墟秘境里头,同门自相残杀。   他秉持着正道之义,在屠宰场内,企图分开那些为了争夺神器杀疯了眼的同门师兄妹。   却反被同门师兄妹围攻,陷入险境。   她叼了片树叶对他说:“正魔本是一念间。他们已入魔,你所为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而后她从树上飞下,护他周全。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救下来的同门师兄妹一剑又一剑刺破她的肌肤,她浑身浴血。   却仿佛不知疼一般,挑眉看他:“瞧,你想保护他们,他们却反过来杀死保护你的人!”   ……   季魔头对他确实好,用近乎残忍的方式给他传授从未有人告诉他的歪理。   倘若她最后不去死……那便是天大的恩德。   ……   屋外梦泽还在唱,声调绵长哀怨。   祁琰昱冷冷的看了眼怀中女子,俯身将她放在床榻上,抽身便打算离开。   却在转身的松手的那一刻,被她翻身卷入身下。   祁琰昱艰涩的抬起头……冷峻的脸侧腾起一抹热意。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乖点儿,困。”   许是动作幅度大了些,季君竹嘟囔了两句,似乎怕温暖的移动抱枕跑了,反手紧紧扣住他的腰身。   胸前的软绵耷拉在他挺阔的胸膛上,祁琰昱木着脸,僵直了身子,再也不敢妄动。   脚趾头羞耻的蜷缩着,腰下三寸处停留着她灼灼热度的指尖。   祁琰昱狼狈的闭了闭眼睛,被纯阴之体蛊惑的qing欲再也无法克制,溢满眼球。   他咬紧牙关,全力运转清心诀,却无大用,身体生出腾腾温度。   虽知道这样羞耻的心思无关情爱,仅仅因季魔头特殊的体质靠近而起。   祁琰昱眼底依旧冒着股无措的惊慌感。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下来,身上所有的毛孔几乎完全大开,想要…………   他厌恶极了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   抬眸,便见散发出恶臭元阴之力诱惑人的女子睡得无知无觉,唇角甚至安详的弯了弯。   祁琰昱盯着她惨白的唇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在心底诵读般若经。   吊儿郎当,嘴里花花肠子不断的魔尊季君竹,她不爱男子,更厌恶极了男子对她发情。   偏生她的神识内蕴含着浓郁的先天元阴之力,对世间男子来说,这便是催情至毒,碰之便是万劫不复。   当年祁琰昱只是初下山的小道士,察觉身体异样惊慌失措,恨自己心思下作。   为了避免身体本能反应,千方百计躲着她走。   直到后来他被她强行扔入青楼。   历情劫!   她告诉他情之一道讲求两情相悦。   若是不喜,即便身为男子之身也需有拒绝的余力,决不可受控于人。   倘若女修强行对他施加元阴,无须惊慌,只需心智过强,冷静抵抗,忍常人不可忍。   为此她特意为他找来法华寺珍藏般若经……   他在青楼历劫一月,从此锻炼出了抵抗女子元阴的能力。   却唯独没能学会一样——抵挡她的元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儿子生病,很严重………心力憔悴   感谢在2020-08-27 23:58:53~2020-08-29 14:4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金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慕暗 30瓶;等风来 6瓶;小废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红烛暖帐。   床榻两人,墨发、银丝交汇、缠绕。散在大红色的床褥上,交织出一幅瑰丽的色彩。   夜深人静唯有风吹雪落与身边女子匀称的呼吸声。   祁琰煜并拢双腿,身子软成一滩水,他僵直着身子挺在床榻上,一动不敢动。   身体内有股火灼灼燃烧。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   祁琰昱紧盯床帐,念了一整夜般若经。   --   昏头昏脑睡了一夜,季君竹醒来,愣怔三息。   身边有人!   有男子爬上她的床!   此人双眸紧闭,长睫在他眼睑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他睡觉显是不老实,衣衫凌乱,最上一颗盘扣不知何时解开,露出内里小半片肌肤。   胸腔一起一伏,优美的肌肉线条随之若隐若现,睡容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睡意未褪,季君竹黛眉蹙起,眉心凝出两道浅痕。   按理美男睡卧,若不是爬上她的床,她大概率会吹声口哨,远远欣赏。   可是……此刻这是在她的床上。呵!   季君竹冷笑连连,潜意识里尚没有分辨出此人为何人,身体已经本能做出踹人下床的动作。   “滚!”不喜男子近身的季魔头,睁着双睡意未消的眼睛,抬脚踹人。   不料两人距离极近,她双手此刻正死死环住男子的腰身,伸出的脚只能轻轻碰上他丰润的翘臀之上。   季君竹:!!!   惊吓促使她飞快醒神儿,睡意消失殆尽。   她慢半拍的掀眸,对上一双冷如寒冰的墨眸。   这人是……祁琰煜?   季君竹:………   不准痕迹往床边退后三寸,季君竹仰着脸,惊讶道:“你怎么会在……在我塌上?”   紫衣仙君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他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抬手抽出季君竹压在身下的衣带,优雅的套好腰带。   紫影一闪,消失无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季君竹盯着床顶发愣。   她今日气色不错,抱住祁辞染安稳的睡了一觉。   起床至今耳朵边连平日轰鸣音竟也一并消失。   季君竹眯着眼,想起昨夜山洞晕倒,应该是祁琰昱将她带回此处。   为了能安稳入睡,她半睡半醒间,将他当成抱枕沉沉睡去。   于是占了那道士的便宜还不够,今日一大早险些将他踹下床。   季君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双手昨夜死死的扣住那人的腰身。   视线下移,扫了眼自己作死的脚,方才踹人不成,她似乎用这只脚在那人挺翘的臀上摩擦了好几下。   季魔头心虚的看了眼门外,她方才所为必是触及了他的逆鳞。估摸着那人回头就得将她赶出流云殿。   原本她倒乐见其成。   虽说与掌门做了交易,混沌五行诀对她修炼的确有大用。   可她倒不至为了区区一本天级功法委曲求全。   前日祁琰昱罚她入断崖,受人掣肘,她总归心底不愉。   想着造作,大不了与他一拍两散。   哪里知道昨夜好眠,她发现了一件事。   抱住祁辞染入眠,能缓解她成日紧绷的神经。   季君竹伸手摩挲着下巴,目露深意。   既如此,她得想方设法留在祁辞染的仙居内。。   ---   流云峰连绵下了一月的大雪,今日总算消停。   梦泽祭出云毯,正在殿外扫雪。   冷风吹的它毛发乱舞,冬日掉毛多,很快便从它身上吹落一根鸟毛。   季君竹走至主殿外院,这根羽毛好死不死被风刮入她的怀中。   梦泽扭回头,气的睚眦欲裂。   “大胆,放下本座羽毛!”   它煽动羽翅,青影一闪,落到季君竹身前。   “疑?”距离近,看清她一头如瀑的黑发,梦泽磨了磨后槽牙。   “你是昨日仙君带回来的那位绿帽子?”   青鸟梦泽,季君竹自然认识。   五百年不见,这蠢鸟愈发憨了些。   季君竹夹着那枚脱落的羽毛,逗他道:“您为何称我为绿帽子,难不成昨日仙君带我回峰时,为我头上戴了顶绿帽子?”   梦泽赤青色的眼珠迟疑的转动了一下,撇嘴道:“主人怎么可能给你戴绿帽子……不对,你是个什么东西,主人怎会屈尊纡贵特意为你戴顶绿帽子……唉?”   顺着她方才的说反驳,越解释越不对头。   青鸟费力思考,巨眼内迷茫一片。   季君竹弯唇,弧度咧的更大了些。   将手中羽毛递给梦泽,觑了眼已清扫出大片空地的外院,问道:“一大早,您在做什么呢?”   心中正憋屈,青鸟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呢,本座在扫雪。”   季君竹扫了眼半空的云毯,笑意盈盈道:“仙君嘱咐您做的吧?那您得快点扫,一会儿他从主殿出来,看见落雪未除尽,怕是会不高兴。”   青鸟恶狠狠的瞪了眼季君竹:“主人高不高兴管你什么事儿?他老人家一大早去关房闭关去了,少则十天半个月出关,多则……”   青鸟顿了顿,笑的一脸恶意:“多则小一百年!你是仙君新收回来的小徒弟吧,别担心,仙君闭关,给你留了些修炼资源。”   梦泽从翅膀内掏了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竹简…法器摆在地上。   “仙君交代,近些时日你用竹简修炼,若有疑问待他出关再问无妨。”   地上天级竹简、法器、丹药堆成一座小山。   可惜季君竹用不上,若是拿到宗门交易场,怕是能换回不少灵石,她需要极品灵石。   见她愣在原地,梦泽不屑的哼了一声:“土包子!平白便宜了你……”   季君竹撩开眼皮,凝了眼趾高气扬的蠢鸟,冷不丁问道:“师尊闭关,可有交代过您,我平日用饭怎么办?”   梦泽摇头晃脑,指着偏侧院一处屋舍,道:“喏,那是仙君自个儿的小厨房,里头每日皆有杂役弟子送至峰头的灵米灵蔬。我寻思着,你若饿了,自个儿开灶生火做饭。”   季君竹:!!!   生米煮成熟饭对于季魔头来说并不难,但是烹饪……   她会烧掉灶房!   季君竹眯着眼,扯唇笑了笑。   为了吃饱睡好,祁辞染………不能闭关。   顺手撸了把梦泽的鸟头,她蹲下身,与它视线平齐:“妖兽冬日掉毛,你知道为什么吗?   跟不上季君竹脑回路,梦泽迟缓的抬起头:“为什么?”   “冬日天冷,妖兽毛发厚,若是不经常梳理,毛发纠结在一起,便易掉落。”   季君竹从储物袋拿出一柄玉梳,在梦泽眼前晃动了两下:“想不想我帮你梳理一番?”   梦泽有些心动,想及昨日仙君抱着此女回来的情景,又觉连主人都要背叛季主了,它做为一只矢志不渝的妖兽绝不能叛变。   它背过身,将鸟屁股对准季君竹,疾言厉色拒绝道:“不想。走开!”   哪里知道此女厚颜无耻,对它一只鸟不尊不重,上手撸毛。   那手梳理毛发的手艺确实了得。   梦泽舒服的直哼哼,反抗的劲儿生不出来。   时不时指挥两句:“左边,嗯。”   “右边,快点儿。”   “对,就是那处,你重点儿,”   ……   季君竹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撸毛,很快便与青鸟建立了暂时的塑料感情。   “师尊今晚会不会出关?”   梦泽睁着双迷离的鸟瞳,哼唧了两下,道:“没可能。仙君一旦闭关十日内无人能令他出来。”   “那若事关生死,他会不会出来?”季君竹看向关房问道。   “事关谁的生死,你的?”   梦泽嘲讽的笑了两句:“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世间除了一人……能令主人破例,旁人他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疑?”季君竹梳理毛发的手微顿,追问道:“谁啊?”   “当然是……”梦泽拔高声音,觑了眼侧耳倾听的季君竹,撇嘴道:“我不告诉你。嘶……”   梦泽后背一痛,扭头便见季君竹拔了他三根羽毛。这可不得了。   它气呼呼的伸长嘴,戳她的手指。   “冷静,您这三根羽毛长得太长了,同别的羽毛对比不对称,有碍美观。事出有因,晚辈擅自做主,前辈别气。”   季君竹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表情尤为认真。   梦泽忍着后背疼痛,狐疑道:“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比对一下?”   梦泽生来爱美,但是它看不见身后的羽毛。   想到季君竹手上三根毛的确很长,碍眼的长在后背上,那得有多不忍直视。   鸟脸一红,催促道:“你赶紧帮我检查一下,后背其它羽毛对不对称。”   “嗯”季君竹低笑出声。   帮梦泽梳理完羽毛,季君竹收起玉梳。   幻视一眼四周,向梦泽问道:“流云殿为什么没有梅树?”   梦泽困惑的回头:“有倒是有,但是季主……嗯,主人对梅花过敏。流云殿外悬崖口倒是长了一株歪脖子梅树。你问这些做什么?”   “随口一问。”季君竹拍了拍手上碎毛,反问道:“仙君竟对梅花过敏吗?以前没有听说过啊。”   “你没听说的多着呢!”梦泽梗直脖子。   巨眼躲躲闪闪,反复叮嘱道:“不过你记住,千万别将梅花带入咱们殿内,主人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发一通脾气。”   “哦,好!”   季君竹漫不经心的答道,与梦泽告别后,转头去了那处歪脖子梅树前。   不巧,她也对梅花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啊,小饼儿砸每天上午打针。所以以后晚上九点更。   感谢在2020-08-29 14:41:45~2020-08-30 18:0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士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箍箍子、弥天大谎 10瓶;木侑 5瓶;浮士德、妄安、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咚……”   “咚……”   “咚……”   清华宗宗门大殿震鼓钟连响三下。   本是在打坐的丘掌门,广袖一拂,闪身飞至震鼓钟所在的宗门大殿,此时闻声赶到的长老已来了两位。   震鼓钟三声预警声过后,钟身前方忽然现出一行氤氲雾气。   雾气缓慢揭开,赫然是东极高原之上的异景。   白雪皑皑的高原上,一眼看不到尽头,忽然画面一转,出现一座人形险山。   山体仿佛一女子坐卧冰塌,此乃轮回山。   震鼓钟前方的画面急转,山腰前飞速出现一处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悬浮秘境,   秘境中景色浮于冰层之间,仿佛隔了一方面纱,秘境所现之地灵力暴涨,雪花绕其飞行。   “这是……秘境即将现世之兆!”   “掌门,您看……”   丘润雨摆了摆手,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另两位掌院长老,肃着脸道:“等辞染师弟前来,再行商量。”   -----   流云殿关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梦泽正清理完殿外最后一片雪。   他扭身看清越走越近的紫衣男子,惊讶的张大嘴。   嘴巴中叼着的梧桐叶猝不及防,“吧嗒”砸落于地。   “主……主人?”   梦泽一脸见了鬼的神色,瓮声瓮气,舌头都打了结   心中既是诧异又是心虚。   想及方才它信誓旦旦对新来的弟子说的话,仙君十日内必不会出关。   一个时辰味道它怕是要自打脸面。   梦泽眼珠乱转,狗狗祟祟环视四周,没瞧见那女弟子身影,偷偷摸摸松了一口气。   上头紫衣仙君面无表情,走至门口,回头佯装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她去哪儿了?”   梦泽眼咕噜转了一圈,小声嘀咕道:“疑?方才还在此处,一溜烟的功夫怎的就不见了。呔,新弟子昨日刚到流云殿,该不会迷路了吧?”   “呵!大可不必多虑。她对此处熟悉的狠,观赏美景是假,探查地形倒是有几分可能。且不用管她。”   话落,紫影一闪,御剑没了身影。   梦泽站在空空荡荡的外院,一脸困惑。   “奇怪?主人怎么如此笃定新来弟子不会迷路?”   梦泽摇头晃脑,翅膀杵着地面,认真思考了会儿,恍然大悟:“原来修为至渡劫期,还能未卜先知吗?仙君果然厉害。”   --   季君竹用隔绝符包裹取走两枚梅花,转身回流云殿。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古朴钟声,她顿在原地,疑惑看向主峰:“震鼓钟竟然响了?”   震鼓钟是清华宗宗门预警钟,如非大事不会轻易响动。   钟鸣一声意为兽潮来袭,钟鸣两声意为护山大阵将倾,钟鸣三声则代表有新秘境现世。   季君竹祭出神识,探向鼓声响动的宗门大殿。   大殿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十数位长老,此刻正抬头看向秘境,神色凝重。   季君竹随着众人视线,将神识探入震鼓钟上方,半遮半掩的秘境景色赫然悬浮在高空。   季君竹愣了半晌,收回神识。良久叹了口气。   震鼓钟三声响,秘境现世,而此次秘境大概率与她有关。   秘境出现在东极高原轮回山腰边,半遮半掩所现之景,与五百年前圣墟秘境里头的一模一样。   普天之下,能再次开启圣墟秘境的只有一物——血玉桃花面折扇昆吾。   昆吾是把生了灵智的神器,秘境乃她前一任主人,翠玉仙君所创。昆吾则是这座秘境开启的钥匙。   五百年前季君竹卷入圣墟秘境,阴差阳错收服昆吾,并以心头血将之重新祭炼,化为本命神器。   后来她以死祭天,昆吾回到圣墟秘境,连带着魔尊季君竹毕生的家当一并消失。   当年有心人翻遍了东极高原,也没有一人寻找到魔尊遗留之物。   无人知道,她所有宝物都在昆吾体内,她死后,昆吾回到圣墟秘境内,从此隐藏于虚无。   季君竹一睁一闭,便是五百年,重生至季家三小姐体内,灵魂不变,神识未灭。昆吾本为她本命神器,感知到她神识波动,幻化出圣墟秘境,想必是为引她出现而已。   本命神器召唤,看来此番秘境之行她是必须得走一遭。   ---   季君竹推开流云殿门,梦泽正百无聊赖的对天发呆。   平日祁琰昱性子冷淡,话不多,把这只话痨的青鸟寂寞坏了。   将包裹着隔绝符的梅花收入储物戒,季君竹冲梦泽问道:“前辈,仙君如今正在闭关,您左右无事,要不要出去逛逛?”   梦泽从树干上低头,狗狗祟祟觑了眼关房紧闭的殿门。   仙君怎么可能没出关,此女真是哪壶不开揭哪壶。   梦泽恼羞成怒,偏生爱面子不愿自打脸面,于是扭动肥胖的身子,将屁股对准季君竹。   翻了个白眼道:“本座常年久居此处,整座流云峰的景色全看腻了,有什么好逛的?”   它扑棱着羽翅,一脸不愉。   “对哦!”季君竹盯着青鸟柔软的羽毛,眼底露了丝笑意。   青鸟身形舒展开,鸟形很大,羽背厚且软,坐在其后背上飞行既舒服又挡风。   季君竹打算去一趟山下宗门交易坊市。   她需要将身上所有符箓卖出去,捞一笔极品灵石。   身为神级制符师,季君竹身上的符箓品类繁多。   她亲手刻画符文,即使没有灵力灌入,制成的也全是上品符。   玄天大陆制符师本就稀有,一张符箓在生死对决中起关键作用。符箓在交易广场上,往往供不应求,有市无价。   重生前一个月为了离开季家,她画了不少符。   若是全部拿去宗门交易市场,不愁卖不出去。   今日圣墟秘境再现,她需要获得进入圣墟秘境的名额,而进入秘境的首要条件是金丹期以下筑基期以上的弟子。   这具身子尚没有修炼,即使极品五灵根资质,辅佐混沌五行诀修炼,在三个月内提升至筑基期,几乎不可能。   想要飞速进阶,只有一种可能,用大量极品灵石,催生小玉瓶内的极品石钟乳。   依靠灵药辅助修炼修炼,加快进阶速度。   天然灵药与丹药并不同,丹药有沉珂丹毒。   灵药却是福地洞府天然灵宝,是许多修士求而不得的宝物,如极品石钟乳此类逆天存在的灵药,若是辅助修炼,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季君竹的重生在很大程度本来说为转世重修,神识强度早已达到渡劫期,不用担心进阶过快带来的心境问题。   她需要在东极高原秘境大开前筑基,获得进入圣墟秘境的资格。   依据震鼓钟预警时间推算,离秘境大开时间不远。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丘润雨将混沌五行诀前半卷打入她的识海,若是按照此法诀修炼,再辅以极品石钟乳想要三个月筑基,倒不无可能。   季君竹心思千回百转,抬眸看看了眼梦泽,笑意盈盈道:“流云峰当然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晚辈听说宗门交易坊市内热闹。咱们宗门弟子繁多,师兄妹们外出领宗门任务回山,会带来各种千奇百怪的玩意儿在坊市内变卖,前辈要不要同我去逛逛?指不定能为您掏一件琉璃镜。”   梦泽背着的身子不知何时扭了回来,耳朵高高竖起,赤青色的眼珠盯着季君竹,问道:“琉璃镜是何物?”   鱼儿上钩,季君竹唇角弧度加深:“琉璃镜是西域男修发明的一种镜子。作用与铜镜相差无二,它神奇之地是能将您的羽毛每一根都照的清清楚楚。晚辈寻思着,前辈有一身华丽的毛发,若是拥有一面琉璃镜,便能揽镜自照,仔细打理毛发。”   梦泽抖了抖浑身羽毛,梗着脖子扑棱了两下,从树干飞至季君竹身前,臭屁的在她身前转了一圈儿。   叹了口气:“我乃万鸟之王,羽毛自是无鸟可比,怕就怕得了那面琉璃镜,揽镜自顾照夜无眠。”   季君竹噗嗤险些笑断气,蠢鸟蠢头蠢脑,五百年了,倒丝毫未变。   没能看见眼前女弟子眸中异样,梦泽伸展羽翅,展开身形,催促道:“快些,不是要去坊市寻琉璃镜吗?我勉为其难载你去。唉……你们这些新来的弟子耐不住寂寞,成日想去写热闹的地方。罢了,念你年纪小,心性不稳,此次姑且带你去凑凑热闹吧!”   ——   清华宗弟子交易广场在青华山山脚下,经过多年发展,这片广场已形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交易坊市。   山脚下,来往修士众多,大多是身着青衫的清华宗弟子。   偶也有穿着黑衣兜头散修与路过正道修士。   摆摊者夹道而列。   梦泽化为小鸟体型落在季君竹肩头。   它梗着毛茸茸的脑袋,东看看细看看,赤青色的眼睛应接不暇。   “喂,为何这里人这么多?”   “你说的琉璃镜是哪面?”   “快看快看,角落那面镜子是叫琉璃镜吗?”   “疑?为何有些修士蒙着面啊,难道是为御寒?”   ……   五百年没有见过世面的青鸟,叽叽喳喳叫唤不停。   引来不少修士目光。   季君竹无法,只能掏出灵石为它买了一面琉璃镜。   交易坊市因是清华宗弟子所设,季君竹虽然身无灵力,却穿了身内门弟子青衫,这一路走来,倒是无人主动上前找麻烦。   杀人越货更是不可能在坊市内发生。   在坊市绕了一圈,逛了好一会儿摊位,打听出符箓价格后。   季君竹这才跨入此处最大的珍宝阁。   珍宝阁的管事是为金丹期修士,提醒微胖,笑的仿佛一个弥勒佛。   季君竹并没有跟他讨价还价,急于出手。   掌柜给了个折中的价格,爽快同意。   统共卖了一百枚符箓,其中包括市面常见的隐匿符、爆破符、瞬移符……   只是这些符箓折算下来,满打满算换来十没极品灵石。   这些对于季君竹并不够……   季君竹犹豫了下,从储物戒再次拿出十枚木头人符,季君竹亲手刻画的符箓有很强的个人记号,尤其是木头人符箓。   玄天大陆几乎没有人能刻画出此类符文,若是被桃夭三人遇见,很容易掉马。   但是此刻为了极品灵石,季君竹也顾不得那么多。   左右那三人如今已是玄天大陆顶尖高手,根本不需要上品符箓护身,被他们识破的概率只有一成。   卖完符箓,季君竹与掌柜告辞。   “师妹……唉?……你是……季师妹?”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笑声,季君竹应声扭回头。   来人一袭青衫,白玉将墨发收拢束成一个髻。   季君竹应声扭头,越走越近的男子正是几日前那位上品变异冰灵根的少年。   他葡萄大的眼珠盯着季君竹,笑容恰到好处,热络又不失礼仪。   眼睛看似无意的瞟向柜台上摆放的十枚符箓,瞳孔细微缩了缩。   仰头时,唇角的笑意不减:“几日未见,师妹在流云峰过得怎么样?”   “你是出来买符箓的吗?看上什么尽管选,我前些日得了些灵石,给你买一件像样的法宝?”   ……   自来熟的少年叽叽喳喳不停。   梦泽长长的牙喙戳了戳季君竹的肩膀,不悦的催促道:“此人甚是聒噪,没一点儿男子矜持,后辈你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  hhh,你们觉得我有伏笔吗   感谢在2020-08-30 18:03:15~2020-08-31 22:1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小废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405107蓝谨、苏慕暗 20瓶;诺 10瓶;神奇的华言 5瓶;偏爱玖儿 3瓶;灿烂木木、壳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交易广场内人群熙熙攘攘。   街道两边摊位上摆放的一应物品,琳琅满目,品类繁多。   卖了符箓季君竹并不打算再逛,疾步往回走。   方才在珍宝阁碰上的少年,坠在她身后,唤道:“喂喂喂……你走慢一点儿。”   许是走的急了,他喘着粗气。   三步并一步走至她身侧,从腰间取下储物袋,伸手在季君竹眼前晃了晃。   没心没肺道:“好不容易来趟坊市,不如多逛逛。灵石管够,我出门时,家中长辈给了不少灵石,足够将整个坊市的宝贝都买下来。”   此话一落,周围聚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便多了起来。   几道神识紧紧黏在少年储物袋上。   季君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顿住身形。   少年摇着储物袋,身体惯性前倾,那双葡萄大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琉璃的色彩。   “后辈,快躲开。此子对你心怀不轨。”   青鸟凑在季君竹耳边,警惕的盯着少年,气急败坏的提醒道。   叶一寒眯着眼,眼睁睁瞧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侧身,巧妙的避开他扑上来的身子,他止住向前倾的身形,低头眸光一闪而逝。   梦泽梗直脖子,高傲的瞥了眼少年,一副过来人的面孔:“看吧,狐狸精的段位,爷爷我五百年前就用过,就你这路数还想着勾引我流云峰的弟子?”   季君竹噗嗤笑出声,心道,五百年不见梦泽气性倒是越发渐长。   眼前少年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青鸟,惹得它如此仇视。   她好笑的拍了拍青鸟的羽翅,看向少年。   提醒道:“师兄别介意,梦泽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倒是师兄慎言为妙。此地人多口杂,来往不仅仅是咱宗门弟子,更有散修魔修,财不可露白,师兄还是将储物袋收好,以免隔墙有耳。招来麻烦。”   得了这一通不轻不重的提醒,少年澄澈的眼底蔓上几分委屈。   他鼓着腮帮子嘟囔道:“我只不过想给你买些喜欢的玩意儿而已,师妹若是不喜便罢了。”   说完怏怏不乐的将储物袋重新挂回腰间,与季君竹并肩向前走。   委屈来得快去的也快,少年性子舒朗,走了两步。   忍不住凑近季君竹身侧,从储物袋掏了掏,捧出十枚符箓。   献宝似的看向季君竹,神神秘秘道:“喂,你方才在珍宝阁是不是看中这些符箓了?嘿嘿嘿……我临走时悄悄同掌柜买回来的,喏,都送给你。”   季君竹低头,便见十枚木头人符整整齐齐排列在少年摊开的手掌心中,他的手心沁出一丝薄汗,将符纸边缘汗湿。   他侧头看她,葡萄大眼睛渲染了灿烂的笑意。   季君竹眯着眼,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似乎打击了少年自尊心。   她沉默了一瞬,迎着少年灼灼视线,叹气道:“你买这些符箓花了多少灵石?”   “不多。三百极品灵石,快接着啊,我这儿有的是灵石。”   少年将手中符箓朝季君竹身前又凑近了两寸。   季君竹心说,这小子到底是哪家教出来的富贵公子,财大气粗,出手便是三百极品灵石如此阔绰。   要知道她方才售卖给掌柜的木头人符箓只要了四十极品灵石,奸商转手便宰了这只小肥羊。   季君竹推开他的手掌,从怀中掏出一枚尚没有交易的木头人符箓,抛入他摊开的手心中。   淡声拒绝道:“赶紧将这些符箓拿回去吧。你手中的十枚符箓是方才我卖给珍宝阁的。你往后若是需要木头人符箓,寻我买。一枚比珍宝阁便宜多了,算你一百五十枚极品灵石,你看可否?”   少年神色微愕,耷拉着脑袋,捏紧手心符箓,一股脑塞入储物袋。   他神色怏怏的垂着头,低低的应了声:“哦……”   季君竹好笑的背过身,没能看见垂着头的少年,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青鸟气呼呼瞪了眼垂头少年,低声冷哼道:“狐狸精!”   两人一鸟惹来不少视线,大摇大摆走出坊市,身后原本远远坠着两位散修。   可到达坊市入口,青鸟忽然变出身形,属于元婴妖兽的气息散发开来。那两位蒙面散修踟蹰片刻,消失无踪,   叶一寒御剑坠在青鸟身后,他本就有筑基期修为,拜入主峰,受丘掌门看重,赐了不少好东西。   几日未见,便已到达筑基后期修为。   青鸟不待见他,回去的时候加快了速度。   却不料,少年虽修为不够,飞行法术却掌握的怒火纯情,御剑速度丝毫不落下乘。   梦泽气的怒火中烧,卯足了劲儿飞在最前面。   “前辈,您慢点儿,季师妹身子骨弱,受不得冷风。您的速度如此快,她一介凡人,回头患上寒症该如何是好。”   叶一寒坠在青鸟身后,扯着嗓子道,冷风撩开他脸颊发丝,少年眼底忧色忡忡。   青鸟翻了个白眼,低骂:“你不追来,本座何至于飞的如此快。就你假好心。”   ……   一人一鸟叽叽喳喳斗嘴一路。   季君竹将身体埋在青鸟厚重的毛发中,神识飞快没入白玉戒内。   五十枚极品灵石很快被小瓷瓶吸收殆尽,化为齑粉。   这一次的灵石数量少了不少,瓷瓶分泌极品石钟乳只有三滴。   季君竹心底有些遗憾,如果三滴不够,她还需再多画几枚符箓拿去交易广场售卖。   --   珍宝阁。   胖掌柜闵行正哆嗦着腿,跪在地上。   上首坐着的紫衣仙君绷着脸,一身冷意。   “她卖给你多少符箓?”   “一百……一百一十枚。”   闵行抖着唇,后背已经沁出细细薄汗。   就在半柱香前,辞染仙君忽然而至。   露出腰间令牌,询问方才来珍宝阁卖符箓女子的情况。   不知仙君深意,闵行垂着头,把方才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既是卖给珍宝阁,木头人符箓为何会出现在她身边男修手中?”   闵行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紫衣仙君的神色,见他面色不变,浑身的威压却不知为何徒然升高。   一动不敢动,老实的回道:“木头人符箓是那女君犹豫后拿出来与晚辈交易,因为前面一百张符箓只卖了十枚极品灵石,她似乎不满意,犹豫了一瞬才从怀中掏出木头人符箓与我交易。”   闵行咽了口口水,回忆道:“交易之时,有位着青衫男弟子恰好进入铺中,两人临走时,他花高阶将十枚木头符全部买走。”   祁琰昱剐蹭杯壁,周身冷气卸了不少,沉默一瞬,掀眸淡声问:“你的意思是,少年从你手中买走木头人符,而不是卖符女子赠给他的?”   闵行点头,指天起誓:“仙君明鉴,是那男弟子高价买符,实非女子相赠。此话绝无半分虚言。”   “嗯!”   上首仙君紧绷的下颌松了松,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氤氲蒸汽中。   他神色缓和,淡淡看了胖掌柜一眼,淡声吩咐道:“下回那女子再来珍宝阁交易符箓,你以高价收购。多余的灵石由我出。”   闵行满脸惊讶,心说卖符女子莫非身世了得,引来辞染仙君如此照顾。   心底疑惑重重,面上却是不敢问,喏喏应是。   再抬头时,上首紫檀木椅上早已人去楼空,只余青瓷茶杯内泛着氤氲蒸汽。   ---   宗门大殿,丘润雨等人坐在高位,面面相觑。   “辞染师弟忽然离席,莫非遇见要事?”   “按理以辞染师弟的性子绝无可能在你我谈论震鼓钟预警时,突然离席,此番必定是有要事发生。”   ……   其余七峰峰主,七嘴八舌,猜测不断。   丘润雨眯着眼,慢条斯理喝了口水。   辞染师弟离开前,手中忽然多了枚羽毛,她同他距离近,自是看清羽毛的颜色,分明是辞染仙君坐骑梦泽的一根羽毛。   旁人不知,丘润雨对祁琰昱坐骑有几分了解。   五百年前青鸟梦泽为祸人间,后受辞染师弟点化,与他缔结主仆契约。   熟料梦泽当年凶性未消,师傅在青鸟身上下了一枚禁制,若是它擅自离开流云峰,会落下一枚羽毛为师弟预警。   辞染师弟方才忽然离席九成与青鸟擅自离峰有关。   丘润雨轻咳一声,扫了眼其余峰主。   不紧不缓解释道:“辞染师弟性子清冷,做事却素来稳妥。我等无须妄自猜测。一切等师弟回来再说。”   ---   流云峰外,叶一寒念念不舍扯着季君竹衣袖,道别:“师妹往后若想到山下玩,一定要去碎云峰找我。”   “啐,离我流云峰弟子远些。。此女往后需闭关修炼,哪儿有时间与你厮混在一处。”   梦泽瞪着眼,扭动肥硕的鸟身插进两人之间,摆出长辈的架势,冲叶一寒疾言厉色的斥道。   少年人睁着双葡萄大的眼睛,尽管心底委屈,越过青鸟,执着的看向季君竹。   他双眸澄澈明亮,并不如普通男子般歪缠不休,不知轻重,眼底倔强与委屈交织,如猫儿一般令人生不出厌恶情绪。   季君竹叹了口气,颇为好笑:“师兄勿怪,前辈并无恶意。你我初来清华宗,本就应以修炼为重。”   “哦!”   少年落寞的垂下眼皮,一双澄澈的眸子内似有波光闪烁。   季君竹顿了顿,话锋急转,软声道:“又不是见不着面,听说不久后秘境大开,师兄若是也要前往,你我可结伴而行!”   “真的吗?”叶一寒攥紧季君竹的衣袖,盯着她,阴霾一扫而空,双眸熠熠生辉。   季君竹条件反射便要点头。   天空忽然掠过一炳飞剑,剑身在高空发出巨大声响。   “轰隆……”   季君竹顺着声音抬起头。   身着紫衣男子的男子踩着飞剑,顿在半空,银发被风吹散,落下一缕,垂在他的胸前。   他低头,清冷冷的目光扫来,季君竹只觉后背一凉。   身边梦泽欢呼的一蹦三跳,跳脱道:“主人回来了,等等我……我们一起回流云殿!”   季君竹凝了眼半空中面沉如水的男子,原以为他不会搭理他们。   没成想,紫衣仙君浮于半空,衣带飘飞间,清冽低音传来:“速来!”   他如墨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幽邃,涌动着晦涩紫光。   季君竹恍然一愣。   总觉着此人眼底有些复杂的落寞。   疑?落寞,她怕是眼花了,无欲无求的辞染仙君有什么好落寞的?   季君竹别开视线,坐在青鸟身上。转眼飞至半空。   下头少年睁着双葡萄大的眼睛,仰着头期待的唤道:“师妹,且莫忘了你我之约!”   御剑浮于半空的紫衣仙君冷笑出声,胸膛起伏,周身寒冰之气外放,威压隐而未发。   季君竹伸手拢紧衣领,将身子埋入梦泽羽毛内。   瞟了眼她落在梦泽兽身上的胸脯,祁琰煜忍无可忍,一身寒冰威压悉数落于梦泽身上。   梦泽打了个激灵,鸟身摇摇晃晃,嘀咕道:“好冷,这么冷的天指不定又将落雪!不行,我撑不住……”   它哆嗦着唇,看向不远处的祁琰煜为难道:“主人,此处罡风重,我载不动她,您能不能……”   “过来!”祁琰煜回头,掀眸扫了眼季君竹,薄唇未抿。   看似极不情愿的拂袖,挥出一缕灵力将她掠至身前。   寒气罩头,季君竹冷不丁打了哆嗦。   本文为晋江原创网首发,谢绝转载,作者码字不易,请手下留情,谢谢大家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专栏预收文《海王女穿成苦瓜味Alpha(女A男O)》   爆!联邦大学刻板教导主任顾眠溪发情了,她的信息素令全星际梦中情A男神谢诺丞软了腿。   吃瓜群众:AA相吸?那丑女的信息素莫不是人间至香?   顶级制香师,盛世海王顾眠溪穿越了。   穿成单身钻石女alpha,肤白貌美大长腿,遗产多的花不完。   唯一难以启齿的是,这具身体有缺陷。   身为成年女Alpha,原主的信息素为苦瓜味儿,发情时,能苦晕Omega的那种。   出于难以启齿信息素作祟,顾眠溪被迫藏起盛世美颜,励志不沾花惹草,在星际大学当一位清心寡欲的教导主任。   没想到,有一天,少年成名、天才巨星谢诺丞突然空降联邦大学就读。   全联邦大学的omega蠢蠢欲动,制造各种信息素诱惑A断腿的转校生谢诺丞。   从此顾眠溪每日上班必口服一碗抑制香,心中暴戾之气不出不快!   某日,再次抓到这骚断腿谢诺丞调戏omega,顾眠溪气的手持教鞭,对准他的臀部,打了两下!   没想到这小子身体内竟然溢出独属于o的甜腻腻奶香味。   他桃花眼上挑,眼尾染了丝红晕看过来。   顾眠溪手一抖,身体内浓郁的苦瓜味儿喷薄而出。   少年吸了吸鼻子,迷茫的磨蹭了下地面,嘟囔:“感谢在2020-08-31 22:11:48~2020-09-01 20: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废物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宫泽礼人 2个;林小玉玉玉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小玉玉玉玉 5瓶;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一更   四面八方罡风阵阵, 季君竹堪堪稳住身形,站在万象剑上,只觉寒气刮的人生疼。   冷风兜头灌入脖颈, 后背透心凉。   她缩手收拢于袖口,抬眸狐疑的打量近在眼前的男子。距离他越近, 那股子阴冷气息愈发强烈。   祁辞然乃冰灵根体质,倘若他故意释放威压,教训不守规矩的徒弟,导致此刻狂风大作, 倒是不无可能。   近在眼前的紫衣仙君踩在飞剑剑尖上,银发随风而舞,风怕打在他的身上, 质地上好的紫色绸缎被冷风吹过, 紧实的贴合住肌里分明的胸膛,虽是穿着衣物却又仿佛只隔了层面纱,身材比例一览无余。   玄天大陆穿成这般单薄的男子,理应不安全,偏生他看起来一无所觉, 面上一本正经。   占了大半个身段的长腿笔直而立,剑眉微蹙, 薄唇刻板的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永远一副神清。   季君竹眯了眯眼,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多少异样。   他侧着身,薄薄衣料内里勾勒的臀型弧度若隐若现。   想来以祁辞染的性子, 即使他要教训她,也定不会让她见了他这等勾人的身段。   季君竹唇边溢出一丝哂笑,任务世界培养出的本能, 她似乎过于小人之心。   微咳一声,视线定在祁琰昱腰部下三寸的位置看了良久。   季老魔掀唇,忍不住嘴欠道:“师尊,高空罡风烈,您穿着如此单薄,嗯……身子就仿佛只隔了层纱,想必一定很冷。”   她的视线太露骨,毫不掩饰,唇角翘起的弧度与五百年前满口花花逗弄男子的季魔头一模一样。   祁琰煜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冷峻的神色险些崩塌,眼底恼羞成怒一闪而逝。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百年如一日的高冷淡漠。   飞剑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祁琰裕顺势背过身,挺翘的臀部消失在季君竹眼底。   他冷着脸,迎风而立,面无表情道:“修真者以炼体为先,区区冷风若是受不住,本尊便不会修炼至今日修为。”   季君竹愣了愣,忽然想起下山时,梦泽提起祁辞染说过的话。   “仙君那人与寻常男子并不同,他心底存了一口硬气。玄天大陆史上修炼至元婴期修为往上的男修,唯有他一人不曾依靠过女子元阴之力浇灌。他之所以被称呼为辞染,是因不染微尘,世无其二。”   “人人都说主人惊才绝艳,灵根资质过人,是以能克服男子身体修行滞碍,大成就加身。”   “可是自古以来极品变异灵根的男子仙君并不是唯一,却只有他一人打破了玄天大陆男子长长久久受制于的法则。仙君他比旁的男子与众不同只是多上一口不屈服的硬气。”   “你怕是不知道,五百年前季住死后,主人在剑冢待过整整一百年,与百万断凶剑生存在一片天地。我从未看过一位男子对自己如此狠。”   “四百年前清华宗所有长老皆是预测,主人一定会死在浩瀚剑刃中。但是他却不仅活着走出剑冢出来的时候修为已是化神期,满头黑发变成了银丝。他出来时,一身剑意收敛不住,但凡离他三寸远的人,皆是匍匐于地,他那时是真的成了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不似真人。。”   梦泽虽只是寥寥数语,季君竹去过清华宗剑冢,再清楚不过,凶剑皆是无主之剑,戾气冲天。   人身处其中,一个时辰已是不能忍。而祁琰昱以凶剑剑意为养,在绝境中领悟剑道,所历体肤之痛绝非常人能忍。   此刻寒风确实不能与他当年所受之苦相提并论。   季君竹眼底有一瞬间恍惚。   当年她为完成任务,将超前意识形态加诸于他的身上,也不知对错。   他这些年所受之苦与之后悲惨命运想比,到底孰轻孰重。   已是算不清。   当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任务世界,而祁琰昱便是任务世界里的纸片人。   她能毫无愧疚的改造他。   可是如今当这个世界成了她生存的世界,曾经的纸片人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将过往鲜血淋漓的展现在她的面前时。   不得不说季君竹此刻心底生出指甲壳大小的心虚。   难怪五百未见,如今的小道士冷漠似个冰块,他甚至分不清她眼底明晃晃的逗弄。   她方才眼神如此露骨明显,分明是有意提醒他,紫衣薄衫虽好看,衣料单薄,容易贴合在身子上。   她瞧见倒是无碍,毕竟曾经塑料姐妹情。   但是旁的女子见着,指不定满脑子污秽思想。   可是他却没能心领神会,明明五百年前那道士敏感的狠。   正兀自出神。   飞剑徒然向前,季君竹下盘不稳,猝不及防向前颠簸两步。   上半身不受控制前倾,与前方紫衣仙君恰巧撞了个满怀。   糟糕……   祁辞染此人,最是受不得女子近身。   五百年前的教训,前几日断崖惩罚。还有今日抱着他睡了一觉……   此番再次投怀送抱,她怕是还没有实行睡他的计划,就将被此人赶出山门。   心底暗叫糟糕,季君竹强行稳住身形,求生欲极强的往后退。   哪里知道御剑飞行速度不降反增,她重心不稳,脚未迈开,人便要从飞剑上掉落,。   上头紫衣仙君声线沉郁,音色中夹带了丝哑音。   他冷着脸命令道:“别动。”   说完似是怕她真的掉下去,伸手虚虚环住她的腰,手臂却刻板的停顿她腰前一寸之地。   季君竹心底有些复杂,祁琰昱刻板的似工具人。   无欲无求,是以无悲无喜。   此事若放在五百年前,他应是怒极攻心,追着她不死不休。   可是除了断崖那日,云落出现后,他迫于脸面处置了她外。   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似乎对此时漠不关心,再也生不出人类的喜怒哀乐一般。   五百年前的小道士即使性子清冷,但眉眼之间仔细寻找尚存着人间欢喜。   而如今辞染仙君高高在上,所有神情如出一辙,清冷刻板,如一朵被人精心打磨无可挑剔的高岭之花,再没了作为人应有的贪嗔痴妄。   如果一个人眼底没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那么他……   季君竹心底指甲壳大小的心虚感再次放大,因为从梦泽口中得知祁辞染曾在剑冢待过一百年。   她隐隐有种预感,他如今这幅不染尘埃、无欲无求的模样极有可能是她当年造作而致。   五百年前为了令他拥有足够强的自尊自我意识,同时也为了加快完成任务。   季君竹采用了最激进的方式。   因为是最后一个快穿世界,她意外穿在剧情发生前的五百年前。   为了彻底断绝男二祁琰昱往后悲惨遭遇,她能做的是改变他心中秉持的信念   但是对于修士而言信念是道基的根本,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季君竹当年剑走偏锋,她将他所谓的正义,一点点残忍拨开,言传身教,把他秉持的信念与巨大的痛苦联系起来,碾碎而后替他强行重塑。   这个过程中,她便仿佛是一个刽子手和裁缝。   砍断他的头颅,再严丝合缝重新接上。   最后一个任务世界,季君竹有任务完成时间限制,她没办法用五百年时间等待剧情发生,于是用了这样一种残忍血腥强制的方式逼着祁琰裕成长。   她以为成长起来的祁琰裕未来能完美避开厄运,成为高高在上,掌握自主权的辞染仙君……未来他的命运必定是好的,。   但是却忽略了他重塑道基中途,所承受体肤之痛!   飞剑行驶速度忽快忽慢,进入流云峰后,妖风不减反增。   梦泽难得闭上嘴巴,艰难的坠在祁辞染身后,   季君竹抬眸,觑了眼紫衣仙君清冷绝尘仿佛一面假壳的侧脸,唇边弧度消失无踪。   趁着他不注意,眼疾手快抓住他垂于身侧的手,低头对准圆润的指腹狠狠咬了一口。   祁琰昱身子微僵,绷着脸侧头,视线落在被她两片软唇咬合的指腹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把第一时间抽回手指。   慢半拍的道:“你……”   轮廓分明的脸上现出两分愕然,打破方才无欲无求的冷清,。   季君竹弯唇,不待他发作,乖觉的吐出他的手指。   杏眸涌上一泓秋水,直直的看进祁琰昱眼底。   “师尊,徒儿不孝,自拜入您门下起,没能做一件令您开心的事。”   季君竹同人对话时,喜欢看着人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孔内,倒映出对面人的身影,被她注视着的人在那一刻仿佛占据了她的全世界。   祁琰昱缩回手,指腹生出了层薄汗。   明知道季老魔眼珠一转,泰半正心底打小盘算。   祁琰昱却不由自主低头看她,心头有些发紧。   她眼底满是落寞,胡言乱语信口拈来。   伤心道:“徒儿自知有错,心底成日担忧,怕师尊就此将我逐出师门。今日听梦泽前辈说,当年它因咬破师尊手指,与您签下主仆契约,从此便再不会被您赶走。徒儿寻思着,若是能咬下师尊手指,盖上师徒印记,从此往后师尊同样无法将我扔掉了!”   魔尊季君竹会不清楚妖兽契约?   自然不会,她此刻不过又在装罢了。   祁琰昱心底冷哼不断,面上却不显,忽略心头莫名生出的颤栗。   眸中露出两分恰到好处的动容,他薄唇轻启,低声道:“我既收你为徒,你若不违反宗门规矩,便终身是我的人。”   哦!是他的人?   总觉着这句话有些不对头,季君竹却也没仔细追根究底。   她一错不错的盯着祁琰昱的眼睛,那里头多了分内敛的柔色。   季君竹勾唇,兀自满意的笑了笑。   没有多少同理心的季老魔心安理得的将方才生出的心虚感驱散。。   做人得向前看,他若是表情少,以后她帮他多寻找些赔给他便是。   麻烦是麻烦了些,左右往后还要靠与他睡觉续命。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友猴头箍《海王老祖她又活了》   #男人征服一切,我就只能征服男人了#(年下,双反派、轻沙雕)   #宝贝儿,我当然爱你啊#   老祖万灵柳腰花态、娇媚欲滴,美得不可方物,就是名声不太好——好男色。   上至众神下至死鬼,渔网长年广撒,是当之无愧的女海王。   可惜海王飞升失败,穿进了一个男尊女卑的凡人朝代。   万灵深刻反思,一定是她伤的男人太多,遭了报应。   于是万灵立志,此生定当个朴实无华、忠贞不二的好女子!   穿到小可怜身上的万灵,看着温润动人的世家公子,鲜衣怒马的俊将军,纨绔不羁的少王爷,连妓院随便捡的少年都好看的抓心。   朴实无华了一天的万灵:……不是我不当好人,真是专业不允许。   脱下保守抹布袍,换上捕鱼美人纱,在大衍朝浪的风生水起的万灵,突然有一天发现——她看上的宝贝们都接二连三的倒了血霉。   万灵扶额抑郁,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时,早已脱胎换骨长成男人的少年,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安慰道:“没关系,下一个。”   -   人人都当元浔是个畏畏缩缩,软硬可欺的杂碎,直到他作为新王骑着汗血铁骑,踏着满城尸骨进城……   万人下跪,全城噤声之际。   一女子慢悠悠走到他的马下,抱怨:“瞧你杀这么多人,我鞋都脏了。”   众人惊惧,又见新王下马单膝跪地,温柔的替她脱去脏鞋后,将人抱在怀里,低声示软道:“我的错。” 第25章 二更   圣墟秘境再次开启, 据说此次秘境内现出的宝物为神器昆吾。   玄天大陆千年难遇一次神器现世。五百年前圣墟秘境开启之时,因神器现世,才引得各大门派掌门争破头将门下精英弟子塞入秘境里头。   当年三百位金丹期精英弟子悉数进入秘境, 而最后出来的只有四人。   神器更是落入魔尊手中,十大门派赔了夫人又折兵, 人财两空。   可尽管如此,五百年后此时圣墟秘境再现,收到秘境预警消息的各大宗门掌门,依旧为抢夺进入秘境名额争破了头。   于是这一日, 丘掌门人在宗门大殿,收到了各门各派掌门传讯符。   下午,当丘润雨走出宗门大殿时, 对各峰内门弟子下达了两则宗门强制任务。   一, 所有练气期大圆满弟子,在三月之内尽量寻找突破之机,宗门可无偿提供十枚筑基丹。   二,但凡筑基期大圆满的弟子,三月内不稳住修为, 不许闭关突破,一应损失由宗门额外补偿。   此强制任务一经下达, 熟知内情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掌门这是在短时间内强行扩充门下筑基期弟子的数量。   结合圣墟秘境突然再现,各中缘由呼之欲出。   先前各派掌门交换彼此得到的讯息,不断推演, 得出此次得以进入秘境的弟子有修为限制,只有筑基期修士方能进入秘境。   丘掌门这会儿连番命令,亦是在为圣墟秘境大开, 做充足准备。   毕竟进入秘境的弟子名额越多,给宗门带回来神器的几率也回越大。   --   祁琰昱将季君竹带回流云殿,脚未沾地,隔空又接下一枚掌门传讯符。   各大门派需派遣高阶修士前往冬极高原,探查秘境情况。   祁琰昱五百年前从圣墟秘境里头活着出来,对秘境情况最为清楚。   是以此次前往轮回山之行,他自是当仁不让。   看完传讯符,祁琰昱低头对季君竹吩咐道:“本尊要外出几日,你如今□□凡胎,需要勤加修炼。我此番外出回来,亲自为你护法。最多四月,圣墟秘境大开,为师希望届时你可进入秘境历练。”   他说完回头扫了眼梦泽,手指夹着一枚符箓落入梦泽怀中,命令道:“你且看着她,若有要事,可撕破此枚传讯符。”   梦泽擅自离峰,犯错在先,此刻见主人只字未提,心底惊喜。   忙不迭应道:“主人放心,此女我定好生看管,决不让她惹是生非,与狐狸精歪缠,耽误修行。”   祁琰昱垂头,长发遮掩下,眼底蔓了丝满意的笑,很快一闪而逝。   “师尊,您何时回来?”   季君竹拉下脸,眼底全是不高兴。此次倒不是装的,祁琰昱外出,意味着她找他睡觉的计划尚未实施,宣告破产。   接下来几日,又将噩梦缠身。   雪地上,少女仰着头,眼角眉梢那股子慵懒消失殆尽,添了丝依依不舍、舐犊情深。   被这样一双杏眸注视,祁琰昱两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方才心头压制的颤栗再次升了起来,他不自觉连退数步。   心中恼恨,季老魔惯会装模作样,偏生还无知无觉释放诱得男子腿软的元阴之力。   搅合得他身体可耻的生出些羞耻的热度。   心底默念清心诀,祁琰昱面上却也不显。   如这般沾花惹草、惹是生非的女子合该关起来才好。   眼底厉色一闪而逝,祁琰昱手掌贴合衣衫,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汗水。   对季君竹一本正经道:“为师不日便回,你且专心修炼。须知修真界强者为尊,陷入儿女情长耽误修行,于你而言本末倒置。”   半空中紫衣男子衣袂翻飞,仙风道骨。   季君竹没能听出他话中真意,心底正算计着失眠几日会不会影响炼气,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应了句:“是。”   --   圣墟秘境即将开启。   季君竹所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用不着梦泽督促。   她自觉去了练功房,打坐修行。   从白玉戒中取出石钟乳,饮了一滴。   体内灵气充沛,季君竹按照混沌五行决的运转心法,尝试牵引周身灵气没入丹田。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失败……   第三次,……   极品石钟乳虽将灵根滋养成极品,但毕竟为五灵根,季君竹若想引气入体,必须将体内五种灵根拧为一股,在丹田运转,形成一个大周天。   虽然尝试了一个时辰,也未能引气。   但是体内灵气充沛,只需多费些心思将灵气平均分配、滋养每一根灵根。   量变产生质变,便可厚积而薄发。   随着时间推移,五根灵根灵气受季君竹神识牵引,开始在丹田内形成气旋。   外息断绝,内息绵绵不绝。随着气旋循环运转,季君竹周身的灵气被牵动,悉数没入她的头顶。   体内气旋运转速度越来越快,流云殿外的灵气开始疯狂向此处聚集,萦绕在季君竹身周。   她闭着眼并不知道自己造成的浩大阵势。   蹲在梧桐树的梦泽却是瞪圆了眼睛,看向练功房的方向,嘀嘀咕咕道:“此女……这是要将我清华宗的灵气吸干净呢!”   此时的季君竹已经进入一个奇妙的境界,五色灵根拧成一股不断运转,外界灵力随着这股不断运转的气旋牵引没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灵气洗涤体内沉珂,杂质,并不断淬炼。   仿佛经历了一次锻骨再塑的过程,体内那滴悬浮的石钟乳,逐渐化为灵液被气旋炼化。   五色灵根之上随之晕了层乳白色的光晕,周身灵气充盈源源不绝。   按理运转一个大周天,她体内丹田铸成大,形成气旋,她便已是到达练气期。   哪里知道体内灵气过于充沛,身体自发吸纳四周灵气,源源不绝自给自足。   运转的功法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一个大周天……   两个大周天……   ……   直到一百个大周天,季君竹才睁开眼。   体内五灵根汇成一股已是有小儿手臂粗细,自发在体内盘旋,形成五色气旋。   按照灵气旋粗细来算,她直接越过炼期初期,一举进入炼器大圆满。   季君竹倒不惊讶,天级心法配以极品石钟乳辅助修炼,初期进阶速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没想到,五灵根汇聚成一股后,她发现周身的灵气比她当年修魔时的魔气要多上许多。   季君竹随手挥出一掌,脚下立刻出现一个一人深的洞坑。   须知,此番威力是当年她筑魔期方能制造的效果。   五灵根前期修炼困难的确困难,但是若五种灵根加持,也就意味着各种法术皆可修炼,更重要的是可越级对敌。   搞清楚自身情况,季君竹笑眯眯的掏出一枚还原符扔入大坑中,练功房的地面再次恢复如初。   她推门而出,蠢头蠢脑的青鸟正狗狗祟祟伸长脖子守在门外。   见练功房门打开,头上耷拉的呆毛迎风扬起,面色却不怎么好。   叉腰气哼哼道:“你这惹祸精,闭关引气入体而已,造成如此大阵仗,将整座流云峰的灵力都吸净了。惹得峰内三位长老找本座要说法,那群老家伙之乎者也,把我嚷嚷的头疼……哼!都是你!”   青鸟埋怨的瞥了她一眼,一遍控诉,一边炸毛。   保养得意的羽毛顺势全部炸了开来,像只炸子鸡。   季君竹眼底蔓了丝笑意,摸了摸它的头,安抚道:“前辈辛苦,我此番入定用了几日?长老们可有责怪于你?”   被撸了把呆毛,正舒服的直哼哼,梦泽半垂着鸟目。   哼唧唧道:“那群老家伙全是些酒囊饭袋,修为几百年没有长进,岂敢为难我?他们只想乘机查探情况罢了,你放心,你梦泽爷爷是什么人?岂会让他们靠近流云殿。”   梦泽高傲的扑棱了下羽毛,嘴巴中不知何时叼了把木梳,扔入季君竹的手心。   别扭道:“喏,你打坐入定三日,我帮你冲锋掩护,是不是该给我梳理毛发啦?”   季君竹噗嗤笑出声,顺手接过木梳,拍了拍白玉石阶道:“好啊,前辈坐这里,。”   梦泽前几日将流云殿外的积雪清扫了一遍,这会儿院中不知何时又摞了层厚雪。   季君竹抬眸觑了眼祁琰昱的寝殿,鎏金铸就的大门紧闭,显是还未回归。   “这几日你与仙君都不在,可把我寂寞坏了。瞧瞧,我这身毛发都失去了几分亮泽。愣着干什么,快帮我理理。 ”   青鸟背过身,俯卧在季君竹脚边,催促道。   季君竹手持木梳,梳理身前鸟儿长长的羽毛,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它说话。   “喂,你知不知道,我前日为仙君清扫关房时,嗯……发现一件怪事。”   梦泽忽然神神秘秘转回头,赤青色的大眼内充斥着发现新大陆的猎奇。   季君竹挑眉,饶有兴趣的试探道:“师尊能有何等怪事?莫不是喜欢上什么女子呢?”   “呸呸呸!”青鸟恼羞成怒瞪了眼季君竹。   气道:“口无遮拦,主人怎可能会喜欢上……疑?”   它顿了顿,迟缓的抬起头,紧张的声音都拔高了些:“喂?主人为什么会喜欢旁的女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季君竹拍了拍手上碎毛,耸肩道:“我瞎猜……”   “你!”“青鸟气呼呼的背过身,将屁股对准季君竹,半晌没搭理她。   可无奈心底兜不住话,沉默了会儿。   神神秘秘的转回身,谨慎环视一眼周围,见空无一人。   这才低声继续道:“我前日为主人打扫关房。你猜我在他打坐的蒲团上发现了什么?”   季君竹挑眉。   梦泽的声音越说越小,盯着她看过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本书册,名叫《御!女!心!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17:49:52~2020-09-03 15: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奶茶不加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三更   季君竹手持木梳, 愣神之际,手上力气不自觉重了些。   梦泽羽毛被扯的生疼,低呼出声:“轻点!新弟子毛手毛脚像什么样子。”   季君竹还在方才震惊中没能回神儿, 低头看着梦泽。   试探道:“前辈,话不能乱说。师尊怎可能看那种不正经的书?唉?您说的书莫不是我想的那其子污秽书籍?”   梦泽正在炸毛, 一听此话,梗着的脖子垂了下来,狗狗祟祟环视一眼四周,欲盖弥彰低声道:“嘘!小声点儿, 就是那本。下方还有另一本书册,叫什么来着?……哦,对了, 叫《忍论》。”   青鸟一脸迷茫, 鸟头摇头晃脑,几乎要被它给摇断了。想不出所以然。   它们青鸟只长了副美丽的鸟身,没长脑袋瓜,饶是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辞染仙君此番因何藏下那样两本书籍。   梦泽双目灼灼的看向季君竹:“后辈你帮本座想想, 主人此番乃何意?难不成真有什么喜欢的女子了?可是除了季……那人,五百年了, 我也没看见仙君对谁另眼相待呐?”   季君竹挑眉,追问道:“那人是何方神圣?”   梦泽惊觉自个儿说漏了嘴,眼神躲闪。   恼羞成怒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为本座分析分析,你却半分注意没有。你等身为人类, 脑子丁点不好使?罢了,赶紧给本尊梳理毛发……撕……”   梦泽捂住屁股,怒气冲天:“为什么又拔本尊屁股上的羽毛”   季君竹摊摊手:“不对称啊, 前辈,您瞧瞧,这次的这根羽毛比上次更长,若是不拔……”   她觑了眼青鸟屁股上秃掉的羽毛,面不改色惨绝人寰的笑道:“若是不拔除,夏天该怎么办,试想您拖着一根又粗又大的羽毛拖曳在地?与秃屁股孔雀坠着一根羽毛有何区别。”   梦泽悚然一惊,想到秃毛孔雀丑陋不堪的样子,浑身毛发炸开。   “拔!给本座统统扒光!”   ————   东极高原。   桃夭左拥右抱,女修环伺,他斜靠在飞鹤拉着的华丽车撵内。   “喂,辞染仙君,听说南疆那边的界壁缝隙开了几条缝隙,妖族近来似乎有大动作。”   “嗯”   “此次圣墟秘境突然出现,你说白老怪会不会也来掺和一脚?”   “嗯。”   祁琰昱踩着飞剑,一双眼盯着水镜,神色恍惚。   耳边一直有人叽叽喳喳,他不耐烦的蹙眉,夹拢双腿,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桃夭伸舌将侍女送至唇边的紫葡萄卷入口中,上下打量一眼御剑浮于半空的祁琰昱。   意识到他不理不睬的态度,桃夭不悦的眯了眯眼睛,伸长脖子挑衅道:“你看什么呢?我与你说大事,你等清华宗老祖竟是此番怠慢我合欢派的正道的?”   “闭嘴!”祁琰昱蹙眉,头也未抬,随手祭出一道紫光,射向桃夭身前葡萄碟中。   青玉瓷碟被打翻,葡萄滚落一低。   汁水飞溅,染污桃夭桃花色长衫。   他唇边弧度淡了两分,直起身,人影疾闪,瞬息从车撵飞至祁琰昱身侧。   “你!!!”桃夭张了张嘴,作势便要对峙,整个人却在靠近祁琰昱时,愣在原地。   距离近,随眼一瞟,竟是看清了水镜中的画面。   水镜中的场景应是卧房。   一展屏风将卧房分隔开来。   屏风内室,置放着一只一人高的木桶,。   木桶边站着位即将沐浴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袭青衫。   她葱白的指尖挑开外衫,素手拨弄盘扣,很快青衫除尽,只留一身素白中衣。   她坐在高凳上,除下长袜,白皙如玉的双足顺势探入木桶内。   随着她大开大合的动作,松松垮垮的中衣滑落至肩头,优美的锁骨伴着半现,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吹弹可破。   似觉水温冷了些,水镜中的女子往木桶扔了枚火球符,很快木桶上方泛起氤氲水汽。   做完水温调试准备,画面中的女修开始剥下最后一层中衣,她墨发披散肩头,葱白的指尖“划拉”轻而易举解开腰间束带。   ……   桃夭走至祁琰昱身前,低头便见了这样一副场景,两管鼻血涌动在鼻腔。顺着鼻口砸落在桃花色的锦衣上,血迹斑斑。   水镜一闪,画面消失。   祁琰昱黑着脸,万象剑悬在他脚下,剑尖直抵桃夭面门,发出铮鸣剑意。   桃夭被他身前那股子剑意逼退数步,狼狈道:“好好好,我道歉,不该偷看。但是讲道理,你这牛鼻子老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这等苟且偷看之事,怪不着旁人意外瞟见吧…… ”   话还未说完,桃夭惊觉脖颈微凉。   身体本能预警,尚且没能避开,一缕剑气已是临至面门,侧身来不及,颈前三寸处垂落黑发被剑气利索的斩落。   “闭嘴!”   祁琰昱绷着脸,墨眸啐着寒冰。   他今日披了件墨紫刻丝鹤氅,将比例优美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更显清隽威严。   居高临下浮于半空,一张脸冷的如轮回山倒挂着的冰凌。看向桃夭的目光似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桃夭缩了缩脖子,审时度势,再不敢造次。   技不如人,如祁老道这等逆天剑修他着实得罪不起。   鼻血糊了一脸,尤为狼狈。   桃夭辛酸的从怀中掏出一枚方帕,捂住口鼻。身形疾闪,逃回车撵内。   隔了半晌,正前前来的各派高阶修士正在一边讨论秘境现世缘由。   桃夭听的昏昏欲睡,侧眸再次看向一边长身而立,踩在飞剑上的紫衣剑修。   这冰块显是神思不属,眼睛没有焦距,也不知正想着什么污糟事儿。   脑海中闪过方才水镜内季老魔脱衣场景,桃夭心口微窒。   祁琰昱神思不属,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为什么?   桃夭不悦的眯了眯眼,他勾唇,不怀好意的揶揄道:“仙君此招绝妙啊?不费吹灰之力报复那魔头,看光她的身体倒真能羞辱于她!”   祁琰昱并未回头。   桃夭挑起额前一卷黑发,来回把玩,语气颇酸:“她的身体可好看?你也忒小气,美景咱们一起观赏岂不美哉?”   祁琰昱攒紧剑柄,绷直腰身,整个人沐浴在冷风中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剑。   他倏然回头,墨眸已成了深紫色。   桃夭后知后觉抬头,神识却被铺天盖地的威压强行压制,缩回识海内,一动不敢动。   他扯唇艰难维持笑容,喘着气道:“你先别生气……我……我这不是关心你的复仇计策吗?不是……祁琰昱你听我一言,此种报复方式不对头啊。”   前方身披鹤氅的男子面不改色,身上威压不要命的压在他胸口。   桃夭快被气炸了,却在绝对武力面前,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眼珠一转,软声道:“你我并不是敌人,放心,我桃夭一言九鼎,绝不掺和你复仇计策中。”   桃夭收敛起唇边逗趣的笑,指天保证,末了补充道:“你若不知怎么报复,我教你。”   祁琰昱身形微顿,扫了眼桃夭贱兮兮的脸,冷哼道:“滚开!”   先前他或许要人教教如何报复那满口花花肠子的老魔头。   不过自那日关房阅了本《御女心经》,他心底已有打算。   不出意料被拒绝,桃夭再接再厉:“你若想色,you ,一定得请教我。光看看她身子有何用。若是能将她抵在床上,用我们男子的身子让她心悦爱上,那才叫本事?我这里有一本媚术,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上,嘿嘿嘿……”   桃夭意味深长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卷册,得意的在祁琰昱眼前晃动了两下。   心底此刻却是冷笑连连,心说,季魔头此生最恨人勾引她,尤其是擅自使用媚术的男子。   祁琰昱若是学了这等法子,想上她的床……怕是自取其辱。   心底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显。   张嘴还想苦口婆心的劝,前方本是背过身的紫衣仙君身形一顿,头也未回。   手指射出一缕剑气,将那本《媚术经》劈断。   “下作!”   桃夭:……   兄台,你偷看女子洗澡,此种行为也很下作!   迫于对面人强大的剑气,桃夭咽了口口水,将心底话咽了回去。 第27章   按照玄天大陆默认惯例, 秘境现世,进入秘境的弟子名额将会被分为十五等分。   十大门派各占一成,剩余名额将分别由三大魔宗与散修联盟所有。。   祁琰昱与各大派高阶修士周旋了三日, 将各派进入名额总数安排的妥妥当当,才得以脱身。   临回宗门时, 桃夭坠在他身后,整整追了一整片无极海。   忍无可忍,祁琰昱停下飞剑。回头看向桃夭,冷声道:“你一直跟着我作甚?”   桃夭撩开额边散乱的发丝, 拈着细指,妖妖娆娆道:“死相,人家与你多年未见, 此番好不容易再相聚, 心底不不舍……”   “住嘴!”祁琰昱眯着眼,冷冷打断他:“废话少说!跟着我所为何意?”   与呆子聊风月,冷场司空见惯。   桃夭唇若无其事的笑道:“本座听说冬日的流云峰景色绝美,实则想与你多些时间相处,索性与你一同前去流云殿内叙叙旧如何?”   此话一落, 周身罡风瞬间增强。   祁琰昱扫了眼桃夭,眼神如看个死人一般。   他冷声拒绝道:“叙旧大可不必,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所谓放手,不闻不问便是。桃主乃明白人,自是听得懂本尊的为何意。”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桃夭,身着墨紫大氅的男子从空中抛出一条炼带, 收起万象剑。   一溜烟消失在桃夭眼前。   “啧啧……”桃夭嘲讽的看了眼祁琰昱消失的方向,呆立良久,转身飞回合欢宗。   聪明人懂得适可而止, 及时止损……   他同祁辞染、白显寒不同……   明知道凑上去是深渊,是万劫不复,何必自欺欺人。   桃夭咬着下唇,双手攥的死紧。   脑海中冒出昨日水镜中,那人半拖衣衫的模样。   半空中冷风兜头而过,衣衫下的羞耻却忽热了起来。   他驾着飞剑疾驰往下,狼狈冲回宗门后院。   “桃主回来了?”门口的侍女一脸仰慕的抬头看他,圆眼注视他时,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在装入眼眶里头。   桃夭顿住身形,他细细的打量她,这双眼睛是他平日最爱的一双,喜欢看她注视他的样子……   可是今天无端觉着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粘腻又碍眼,。   桃夭拂袖,一掌挥开身前侍女,冲入后山温泉。   再多的替身胬宠,在她重生回来后,都显得可笑而多余。   合欢宗主峰后山的温泉池子内,身着桃花色长衫的男子拨开衣衫,醉眼迷离池壁上。   脑海中回忆着女人晶莹点缀的肌肤,整个身子再次荡起一层热浪……   ……   季君竹这两日精神不大好,自祁琰昱走后,她几乎没合眼。   前几日抱着他睡了一整夜好觉后,每夜两个时辰噩梦她不愿意委屈自己经历了。   于是强撑了四天四夜。   好在这具身体引气入体,除了精神疲乏些,倒是看不出异样。   早上一大早,流云殿防护罩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本以为梦泽会出面解决,哪里知道过了半个时辰,哭求声反而越来越大,   季君竹眯了眯眼,随手披着件披风,推开房门,   流云殿建在峰顶上,殿外设有防护阵,外人不得擅入。   殿门前,梦泽正扑棱着翅膀,烦躁不堪。   它睁着赤青色鸟眸,不耐烦的翻了白眼。   没好气道的对殿外百米处哭求不休的女子道:“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仙君外出未归。同我哭求有何用?。”   青鸟板着脸,一身华丽的羽毛纷纷竖了起来。   季君竹走至它的身前,低眸看了眼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女子。   她生了张瓜子脸,清秀的眉眼下是浓浓的疲态,没了初见时的精神气儿。   季君竹有些意外,断崖那晚她虽对记名弟子云落用了木头人符,但也只控制了她一个时辰,小惩大诫。   她何至于落得如此模样?   心底正是惊疑不定。   云落似有所感,抬头,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在见着季君竹时,化为滔天的仇恨。   她用衣袖揩了揩眼泪,跪求了如此久都没有站起身,却在季君竹出现的这一刻,直起了弯曲的双腿。   眼底发黑,趔趄了两步方才站稳。   “你很得意吧?”她唇边扯着笑,眼神啐了毒,如毒蛇一般在季君竹身上扫射。   敌意太过明显,梦泽慢半拍回神儿,挺着肥硕的鸟身将季君竹挡在身后。   “你若继续胡闹,本座便将你扔入刑堂,到时候就不是将你赶出流云峰如此简单,依照宗门规矩……?”   “连你一只畜生也要护着她吗?方才我苦苦跪求一个时辰,你无动于衷,漠然而视。我打理流云殿十年,辛辛苦苦,往日但凡你这畜生知会一声,我何时拖延,何时懈怠?哈哈哈哈……而她呢!她只不过是仙君新收回来的弟子而已。”   云落忽然大笑出声,她踉跄向前几步,指着被梦泽挡于身后的季君竹。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她满是恨意道:“为什么?她区区一介废灵根资质弟子,出言羞辱仙君在先,唐突仙君在后。我按照峰规将她关入断崖,何错之有?仙君不声不响把我逐出流云峰,我岂能服气!”   她说完,咬破唇角,迎着罡风,冲向防护罩。   防护大阵因有外人强行闯入,爆发出白色的光晕,光圈处灵力暴涨,将云落整个身子直直的撞飞出去。。   变故来的飞快,梦泽愣在原地,张了张嘴,话至嘴边,却没想到被它挡在身后的季君竹,一步一缓的越过它,拾级而下。   “喂!你干什么去?”   身着淡青弟子长衫的女子扭回头,她伸手指了指云落摔倒的方向。   勾唇浅笑:“师尊行事一向大公无私,刚正不阿,今日我若未曾听见这等污蔑也便罢,听见了又岂能让一个被撵出去的弟子侮了他老人家的名声。”   玉阶下的少女半垂目,虽是笑着,可这笑意不达眼底。   她表情很淡,看不出生气之色,只浅浅笑着,唇角弧度勾出三分,令人琢磨不透,又无缘无故胆寒。。   梦泽张了张嘴,它忽觉得这幅表情极为熟悉……曾经……它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青鸟睁着双赤青色的眼睛困惑的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她从白玉阶上走下去,待回神儿,   新弟子已经穿出防护大阵,走至云落身前。   梦泽有些担心,毕竟新来的女弟子修为低,与金丹期的云落对峙,为仙君讨公道,这件事如何看也不靠谱。   头上呆毛暴躁的摇来摇去,梦泽展翅飞出防护大阵。   云落双手沾满砂石,她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抬头盯着越走越近的季君竹,眼底充斥着嫉恨之色:“一介废物,你若是没有泼天运气,凭你也配站在此地?”   这次云落倒是极为聪明,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没给季君竹半分反应机会,祭出飞剑,使出十成法力,攻向季君竹面门。   “若你没有符箓法宝加身,无仙君护着,你拿什么与我比?”   云落赤红着眼,眼珠内蕴着屈辱的泪花。   她这一路走来并不易,从外门弟子中鱼跃龙门,才争取来入得辞染仙君座下当记名弟子。   流云峰上下内门弟子都得称呼她一声师姐,而今却因一名废灵根记名弟子,仙君未曾给出她任何理由,把她驱逐出峰。   “凭什么?”风吹着她的眼睛,心底一腔不甘,蒙蔽了她仅剩的理智。   这一剑她用尽了全力,即使梦泽冲破防护罩也没来得及阻挡,金丹期修士鱼死网破的一击,威力无穷。   季君竹笑了,她没有出符。   神识锁定横空飞来的剑气,身形如电,在云落赤红的眼睛中,踩着她的剑尖,伸脚,踹向她的胸口。   避无可避……   胸口剧痛云落像个纸片人般栽倒在地上,方才胸腔内溢满的不甘与屈辱便仿佛是个笑话。   眼前少女,她没有使用任何法宝,赤手空拳将她踹翻倒地。   她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低头迎着她的视线里头,没有嘲讽、没有生气,空无一物。   便仿佛看一粒尘埃……不堪一击。   她连引以为傲的修为在此人面前,竟也是个笑话。   云落愣了愣,赤红色的眼眶落下崩溃的泪水。   反派落泪着实不美观,季君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浮灰。   不悦蹙起眉:“哭在我眼底一向是无用象征,想想当年你从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被宗门看重,可有哭过?”   她指了指流云峰上浩瀚的云海道:“修炼一途本就逆天而行,拾级而上,我们所有人,每一步都未曾有捷径可言,你没有,我也未曾有过。法宝永远只是我修行途中的资本,而我真正能打败你的原因是,我曾比你更努力……”   属于魔尊季君竹的一世,她足足用一百年时间修炼等待祁琰昱下山。   为了完成任务,她必须站在大陆顶端,而当时她穿越至此,还是位低阶魔修。   她曾在万魔窟中走过,鬼幡内白鬼噬心,悟出己道,又岂是一句运气、宝物加身说的清的。   “没有谁会为你修炼之途负重,你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辞染仙君是否包庇过我。你心底自是清楚,一念成恨,一念成魔,一念毁一念。”   雪地中的少女披着绒毛大氅,她倏然低头,眼底比这流云峰顶的雪都通透。   云落眼底不甘的泪水,在少女坦荡的注视中,活生生憋了回去。   她想起当年宗门测试时,她凭借凡人之身,攀爬登仙梯的场景,一步一步,那是她自己踏出的仙途!   后来身为外门弟子,她为了得到一枚筑基丹,疯狂接下宗门任务的日子……   辛苦但踏实,道心不变,所以一往无前。   而今日……她看着眼前一双保养得意的手,这双手不知何时没了厚茧,岁月磨平的是道心……   云落抬起头时,雪地已空无一人 。   她眼底猩红色褪去,跪在殿门前,冲着殿内的女子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谢……”   身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一双黑色长靴落在雪地上,那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鞋。   “把她的话记在心头,你便还可重头再来!”   他清隽的脸上,染了两份柔色,提起“她”时,脸部线条都跟着软下几分。   云落愣愣的点点头,辞染仙君原是有冰雪初融的模样,清冷内敛。   没给她发呆的时间,上头的仙君忽然低眸,定定的对上她的视线。   薄唇抿出一抹细微的弧度:“她有一处说的不对,本尊将你赶出峰,是因你动了杀她的心思……我都舍不得杀的人,你凭什么?”   ----   梦泽跟在季君竹身后进入殿内,罕见的一言不发。   季君竹狐疑的看了它一眼:“前辈,你生气了?”   青鸟睁着双赤青色的大眼睛,并未说话。   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来回扫视她,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搞不清楚状况,季君竹从空间内找出颗糖,在他眼前晃了晃:“别生气了,给你吃颗糖好不好?”   梦泽小小的睨了眼她手心的牙糖。   挣扎了一瞬,罕见的没有上前,梗着脖子质问道:“你为何会说出季主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季君竹:……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米米揪。   预收文:《海王女穿成苦瓜味啊alpha》求个收藏呀   顶级制香师,盛世海王孟灵穿越了。   穿成单身钻石女alpha,肤白貌美大长腿,遗产多的花不完。   唯一难以启齿的是,这具身体有缺陷。   身为成年女Alpha,原主的信息素为苦瓜味儿,发情时,能苦晕Omega的那种。   出于难以启齿信息素作祟,孟灵被迫藏起盛世美颜,励志不沾花惹草,在星际大学当一位清心寡欲的教导主任。   没想到,有一天,少年成名、天才巨星谢诺丞突然空降联邦大学就读。   全联邦大学的omega蠢蠢欲动,制造各种信息素诱惑A断腿的新来转校生。   从此孟灵每日上班必口服一碗抑制香,心中暴戾之气不出不快!   某日,再次抓到转校生与omega逗趣,孟灵气的手持教鞭,对准他的臀部,打了两下!   没想到这小子身体内竟然溢出独属于o的甜腻腻奶香味。   他桃花眼上挑,眼尾染了丝红晕看过来。   孟灵手一抖,身体内浓郁的苦瓜味儿喷薄而出。   少年吸了吸鼻子,迷茫的磨蹭了下地面,嘟囔道:“好甜……想要”   感谢在2020-09-03 18:37:56~2020-09-04 23:3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金币、鱼泡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币 2个;小废物、雅依依哑、唐语冰、潇潇雨未歇、林小玉玉玉玉、xiaodingdang、38756024、政、l路de维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慕暗 60瓶;榆木、天使的泪LXG 10瓶;2333柳暗花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咳咳咳……”   猝不及防被梦泽怀疑, 季君竹一口气呛在喉咙口,她重重咳嗽两声。   不远处青鸟正挺着肥硕的身子,仰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赤青色的眸中,怀疑之色一览无余。   季君竹抠了抠手心, 面不改色的蹲下身。   撩开眼皮,迎着梦泽视线,追问道:“嗯??季主是谁?”   清晨的阳光投下一缕,丝丝金线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 周身仿佛被镀了层光晕。   她满眼好奇盯着梦泽的眼睛,,距离近, 身上若有若无的梨花淡香飘散而出。   梦泽吸了吸鼻子, 不自在的眯上眼。   说话便说话,距离如此近,人鸟有别这番道理新弟子竟然不懂。   不承认自己是只食色青鸟的梦泽,不太聪明的别开视线。   它扰了扰毛发下通红的鸟脸,梗直脖子, 不自在道:“季主自然是季主,你……哼!是你高攀不上的……惊才绝艳之辈。”   哦, 她原来在梦泽心中评价如此高。   季君竹垂下头,肩头一耸一耸,强行绷住脸上的笑意。   继续压低声,佯装委屈逗它:“前辈说的是, 晚辈资质劣等,修为底下。自是不能与您口中女君相提并论?”   她声音落寞,带着浓浓鼻音, 低垂着头,肩头一耸一耸,竟好似委屈的要哭了。   梦泽小心觑了她一眼,铜铃大的眼睛闪过抹心虚。   别扭的扑棱着翅膀,轻拍了下她肩头。   老气横秋安抚道:“你有这等觉悟甚好……不过,咱们做人、做妖怪的最重要是开心。你同季主比天分做什么,她那样的人物,注定是玄天大陆顶端上的女君。别说你比不上她,就连主人这等人物,在季主面前也……”   本是垂着头的新弟子倏然抬起,杏眸涌上一泓秋水:“师尊竟也比不上您说的季主吗?”   梦泽愣了愣,条件反射的点点头。   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你今日教训那云落的话,季主曾经也说过。由此可见,论心性,你已胜出旁人很多,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阳光下少女仰着头,双眸转瞬灿若星子。   觉着自己安慰了自卑少女,梦泽娇矜的抬了抬下巴。   却不料季君竹抬眸,视线落在它身后,一脸激动道:“师尊……您何时回来了?”   梦泽得意洋洋的神色僵在脸上,它迟钝的扭回头,铜铃般的巨眼内,倒映出辞然仙君冷峻的侧脸。   牙喙大张,口中的牙糖掉落在地。   “主……主……主人!”   始作俑者季魔头弯唇,满心满眼都是笑。   冬日的阳光不烈,落在人身上只有短暂的暖意。   祁琰昱墨眸扫来时,见了这样一副真实的笑靥。他眼底筑起的冰凌顷刻坍塌。   梦泽正手足无措的解释着什么,满目懊悔。   祁琰煜走至青鸟身前,蹲下身,心不在焉的摸了摸它的羽毛。   声线低沉内敛,夹杂着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本尊离开的这几日,你在殿内乖不乖?”   他低着头,一阵风起,撩开他耳边半缕银发,白玉般无暇的耳垂红透半边。   鸟生第一次,主人对自己嘘寒问暖,梦泽吓的一个趔趄。   摇晃着大脑袋,受宠若惊,羞羞答答抬起头,狗腿道:“我很乖!成日想着主人,茶饭不思。”   “噗嗤……”   季君竹没能忍住,垂头低笑出声。   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头顶,她似有所觉抬起头,幻视了眼四周,一无所获。   不远处紫衣仙君正低着头,与梦泽满目娇羞的巨眼对视。   画面颇有些主仆情深。   季君竹盯着一人一鸟好一会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顶着头上打量的视线,祁琰煜不着痕迹的擦了把手心汗水。   他低头,心不在焉的冲梦泽夸道:“乖就好。”   青鸟晃动着大脑袋,一脸懵逼。   如此温柔的辞染仙君,令它心底没来由发慌。   主人出门一趟,莫不是被夺舍了?   被晾了好一会儿,季君竹眯着眼睛,上前两步,强行插入一人一鸟之间。   “师尊,我也很乖!”   培养师徒情,需要从挑拨离间,横刀夺爱开始。   季魔头毫无良心可言,她仰着脸,一脸濡慕看着祁琰煜:“师尊,徒儿想您了。”   想夜夜睡你,当然这句话季君竹没敢说出口,毕竟存在歧义。   祁琰昱要知道她想睡他,以这老道士刻板的模样,指不定将她赶出山门。   心中千回百转,季君竹笑意莹莹,一脸青涩的注视祁辞染。   不远处紫衣仙君直起身,似才想起她,冷眼睨了她一眼,全没方才对梦泽的温柔。   他淡声问道:“近几日可有刻苦修炼?”   人不如鸟啊!   季君主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面上却一派受宠若惊之色。   她伸长手腕,悬至祁琰昱眼前。   眉开眼笑道:“不负师命。师尊您瞧,弟子不眠不休打坐修行四日,已是步入练气大圆满境界了。”   祁琰昱盯着眼前皓白的手腕,眼底掠过一抹流光。   他垂着眼皮,修长的指腹下行,触及那片白如凝脂的肌肤,搭了好一会儿都未见离开。   为了维持乖巧徒弟人设,季君竹低眉顺眼,紧张期待。   却不料紫衣仙君半响没有动作,她抬起头狐疑的唤道:“师尊??”   手腕上冰凉的指尖颤了颤,触电般缩了回去。   上头传来那人沉郁的声线:“不错!”   前世今生能从祁琰昱嘴里头说上一句夸赞,极为不易。   季君竹挑眉,顺杆子往上爬,勾出抹濡慕的笑,睁眼说瞎话:“多谢师尊夸奖,全赖师尊督促,徒儿才不负师傅嘱托,嗯……”   她羞涩的看他,支支吾吾道:“梦泽前辈说过,师尊夸人,定会有奖励……不知……嗯……不知徒儿是否也有奖励啊?”   少女双眸流光溢彩,她伸手,摊开手掌心,送至祁琰昱身前讨要奖励。   明知道是装的,祁琰昱却鬼使神差点了点头。神识下意识从储物腰带内,寻出一件极品飞剑,正打算拿出。   熟料得寸进尺的老魔头收回手,狡黠一笑,扯住他的衣袖。   嘟囔道:“师尊万不要为我寻什么飞剑法器,徒儿不要。”   抱住祁琰昱的胳膊,季君竹冲偏侧殿的厨房努嘴道:“喏……徒儿只想吃顿师尊亲手做的灵食……”   手臂接触间,传来灼灼热度,祁琰煜眸色渐深,他不动声色的向前小步挪了两步,两人间的距离便只剩一寸。   他看似漫不经侧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向厨房。   侧头间,薄唇顺势擦过她如瀑的发丝,微凉的吐息透过她的长发,喷洒在她耳廓间。   上头仙君的声音低哑沉郁:“当真想吃?”   季君竹扰了扰发痒的耳朵,对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一无所觉,想着正午将会有一顿珍馐美味,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想!”   她兴奋的侧回头,唇摩擦着他的脸颊,一路而过,顿在他薄唇之下一寸处。   唇上的肌肤凉如冰玉,身前男子一身冷冽的松木冷香,不浓不泛,恰到好处。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季君竹愣在原地。   耳边倏然传来梦泽悲痛欲绝的怒吼:“主人是我季……那人的,你给我让开!”   它说完挺着肥硕的身子,屁股一撅,怒火中烧的推搡开发愣的季君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昨天去给孩子去做核酸检测了,所以才这么晚,嘤嘤嘤……从星期一开始我是日六饼   推荐我宝贝卟许胡来,   野王他是Omega(女A男O)入股不亏   联盟新晋野王腿长腰细人冷话少,一身冷白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凭借高超技术夺得kpl大满贯,A的让人想腿发软   顾绵绵虽然是Alpha,但更是深度颜控,始于颜值,忠于技术,最终拜倒在野王气场下成为他众多迷妹中的一个   作为手残星人为了追随他的脚步,顾绵绵苦练瑶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排位遇见,能够骑他头上!   一次赛后,顾绵绵去休息室找自己亲哥,路过逼仄的杂货间的时候,却闻到Omega四溢的信息素   她推开半遮的房门,逆着光却看到野王眸光清冷眼尾泛红的靠在墙角,额角逼出的汗水顺着冷白消瘦的脸颊往下滑   他正是Omega信息素的来源!   他抬头看着顾绵绵,黑发汗湿,眸光星碎迷离,声音沙哑略带喘.息,“帮我。”   顾绵绵睁大眼睛,夭寿哦!野王他是Omega!   还好我是Alpha(OVO)   最菜逼的技术,骑最吊的野王感谢在2020-09-04 23:32:40~2020-09-06 01:4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鲸鱼 6个;38756024、雅依依哑、丧系少女阿甜、瓜瓜嘉嘉、xiaodingdang、苏慕暗、奶茶不加冰、鱼泡泡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季君竹愣在原地, 一时不察,被肥硕的笨鸟推搡,下盘不稳, 双腿打了个趔趄,身子往后倒, 。   眼见着后脑勺即将着地,腰间忽然横空多出一双手。   她反应极快,顺着手勾住她腰身的力道,向上使力, 惯性之下,与手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空气再次凝滞。   梦泽瞪圆了眼,劝阻不成反而变本加厉。   它咬牙切齿上前, 叼住季君竹的长衫, 用力往后拖。忽觉后背一冷,它慢半拍的抬起头,   正前方被新弟子拥抱在怀中紫衣仙君,剑眉紧蹙,耳尖渲染成一层浅红。疾言厉色的扔给它一记冷刀, 警告之意呼之欲出。   梦泽吓的一哆嗦,吐出口中衣料, 抖着小肥腿退后两步。   主仆间暗涌只是一瞬。   季君竹背着身,自是没能察觉。   她慢半拍的回过神儿,此时恨不能指天骂一句,卧槽。   连番意外, 不仅亲了人的脸,这会儿更是抱上了。   如老道士刻板的个性,指不定被赶出师门。   饶是一向胆大妄为、不拘俗礼的季老魔, 此刻心底竟生出些惊慌。   天凉王破,再想睡祁老道,岂能如此容易。   季君主眯着眼,心中千回百转,权衡再三。却是木已成舟,往后两人睡在一处,迟早发生意外肢体接触。   她与其坐以待毙被赶出去,不如率先向眼前人表明态度:她绝不是那等贪念男子姿色之人。   直女本女季老魔眼珠一转,曲腿顶住他下腹三寸处。   此招乃季君竹第一个任务世界里学到的防狼绝招,表明不近男色的态度再适合不过。   果然腿一出,搭在她腰间的手瞬息收回。   季君主连退数步,抠了抠手心。   双眸涌上一泓秋水,弱质芊芊,眉目委屈尽显。   她喘了口气,言辞若恳道:“师尊赎罪,弟子方才绝无冒犯……冒犯之意。”   “哼!狡辩……我看你上流云殿自始至终都是另有歹意……”梦泽忍不住回头,怒目圆瞪,呵斥的话刚开头。   想到方才仙君警告的眼刀,暴躁的扑棱了下翅膀,紧咬牙关,住了口。   季君竹杏眸微眯,扫了眼梦泽。蠢头蠢脑的青鸟正梗着脖子,怒瞪她仿佛与她有泼天的仇恨。   季君竹磨了磨后槽牙,生怕蠢鸟坏事,再说出什么惹得祁琰昱生气的话来。   赶忙冲祁琰昱行了个规范的弟子礼,恭敬解释道:“师尊明鉴,弟子常年病弱,这些年只一心想着将身子养好,对女欢男爱之事,绝无其他想法。您若不信,弟子可指天发誓……”   她低垂着头,眼角余光只能看见前方紫衣仙君下半边身子,他腰板笔直,双腿刻板并拢,如一根青竹般笔直而立。刻板又冷清,不见丝毫转圜余地。   冷风怕打在身上,季君竹撇了撇嘴。   佯装恭敬的抬起头,她肃着脸,伸出手指发誓道:“苍天在上,我若对辞染……”   “住嘴!”   祁琰昱黑着脸,舌尖顶住牙关,他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克制力。   轻飘飘道:“为师信你便是。修士重因果,誓言岂是说立便立,你既知错,下回再不可这般冒失,今日之事便罢,你且去练功房面壁一日吧。”   “是!”   老道士眼底透着内敛的柔光,墨眸幽邃隐隐布着层潋滟水雾。   明明是副清冷的面孔,却又仿佛蒙了层淡淡内敛柔色。   季君竹一愣,条件反射的应是。   寻思着,原来此人对徒儿容忍度如此低吗?倒是与往日多了丝道不上来的艳色……   被她直勾勾的盯着,身子烫如块烙铁,祁琰昱攥紧拳头,并拢双腿,身影一晃,狼狈的消失在原地。   --   主殿内。   紫衣仙君脱下大氅,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汗水贴合在肌肤上。小腹下三寸处的反应一览无余,他随手一挥,博古架上的玉瓶瞬息化为齑粉。   整个人瘫软在窗榻边,窗外是一大片梧桐林。积雪初融,从树干上化为一滩冰水,砸在地面上,累了一地浅滩。   化雪日,四周的空气冷的令人直打哆嗦。   而此刻窗边的紫衣仙君,额头上的热汗却越来越多,他难耐的解开最上一颗盘扣。   被紫衫衣领包裹下的肌肤,烫的吓人。   他们男子禁不起调拨,尤其是纯阴之体的女子,距离近尚且能令男子产生反应,更何况那□□熏心的女子用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胸膛处耸动的软绵触觉、小腹灼灼的热度消失不去。   紫衣仙君难堪的伸出手,拨开里衣,伸手探下,手指颤颤巍巍握住羞耻,翻出《御女心经》续页。   其上白花花男女,姿势驳杂。   他闭了闭眼,羞愤的将之合上。   薄唇微抿,歪倒在窗塌上,粗重喘息,清冷冷的呼吸间染上灼灼温度,默念那卷般若经:“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   梦泽挺着肥硕的身子,坐在练功房外。   赤青色的大眼如镭光一般来回扫视季君竹。   “监视?”季君竹双手抱胸,挑眉道。   “就你……也配!”梦泽气的炸开毛发,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   冷笑道:“本座不过想来看看,你这等妖女,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诱得仙君护着你。”   季君竹低下身,凝了它一眼:“那你看出来了吗?”   距离近,她身上气息喷撒在它的鸟脸上,梦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些,怒骂道:“大胆,好色!无耻!”   季君竹掏了掏耳朵,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肥鸟庞大的体型。   挑逗的看了它一眼,吊儿郎当道:“你家住在琉璃幻境吗,壁画这么多。”   “你!!!”梦泽气的火冒三丈,反了天了,这该死的新弟子,竟然敢对它口出不敬。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壁画是何意。   当年季主在的时候,嫌弃它唠叨,偶尔会随口来上一句……   “梦泽啊,你应该出生在琉璃幻境。”   “咦?为什么?”   “因为那里壁画多啊,你壁画这么多,去琉璃幻境往后都不会寂寞……”   梦泽抬起长长的牙喙,齿尖泛着锋锐的冷光。想着就这等出言不逊的弟子,竟然能将主人蒙蔽,心口鼓胀的郁闷之气,将发不发。   此生除了季主能如此污蔑它梦泽爷爷,还有谁敢骂过它壁画多?   等会儿……   壁画!咦!!!!!   梦泽倏然睁大眼,眼球恨不能掉出来。   它翅膀发颤,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   梦泽声音发抖,却强行克制着激动,低垂着头,迂回问道:“壁画是什么意思?”   季君竹好笑的看着气的发抖的青鸟,双手抱胸道:“壁画的意思呢,就是话多,哔哔叨叨没玩没了。前辈您身为一只有格调的鸟儿,通身冷艳的气度会因此大打折扣。”   没能意识到自己即将掉马,季君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方才被蠢鸟坏事,她恨不能上手一通狠揍。   熊孩子不好好教训,它能翻天闹腾。   季君竹寻思着,当年自己好歹也渡化过凶兽梦泽,五百年不见,这只鸟儿无法无天,不出言教训一二,总觉着心中不妥帖。   手指捻了枚痒痒符,季君竹好整以暇的站在梦泽身前,就等着蠢头蠢脑的青鸟上前反扑。   哪里知道它一动不动,卸下一身敌意。   长长的牙喙本是对着她面门,这会儿耸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   “你……这个世界上只有季主对我说过壁画二字,这已是第二次了。”   梦泽没有抬起头,鸟声嘶哑:“五百年前我曾是个凶兽,手刃了无数负心女,直到有一日,我冤枉错杀一女。因此即将堕魔,季主对我说……”   梦泽倏然抬起头:“她说,木已成舟,我能做的是为了她救下株洲城百姓。可是当年之事已成心魔,分辨不清道理。你可知季主对我做了什么吗?”   季君竹半垂着眼皮,心道糟糕。   前方梦泽赤青色的眼睛中晕了一层薄雾:“那晚她带着主人与我,一同去了枫叶山,我们爬了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她指着黑夜中的星空说,人固有一死,却不一定是消失无踪,指不定换种方式又活了。天空中偶有流星,若对着流星许愿,死去的人或许哪天就会站在你的面前同你说话。”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又不是夺舍。”   季君竹干笑道:“前辈,你切莫轻易相信,你口中的季主指不定当时为了安慰你,胡说八道,权宜之策。”   “所以……季主你是为了安慰,才说了当年那一番话吗?”青鸟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反问道。   它赤青色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身形一闪,叼出她指尖隐藏的那枚痒痒符。   符箓上用符文刻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青鸟。   梦泽将符箓放在翅膀上,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痒痒符只有季主、我、主人三人知道,您还不愿承认吗?”   人证物证俱在,人间尴尬。   莫名奇妙掉马,季君竹心底复杂,恨不能将自己嘴剁了。   她张了张嘴,本是打算拒不承认,视线对上梦泽那双委屈的兽眼。   叹了口气,扯着唇,低声道:“梦泽你信我,当年那话确实是忽悠你的。”   青鸟被欺负了五百年,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又伤心又激动,又难过又悲愤。   鸟脸落下两排泪水,很快脚边便累了一块浅滩。   担心哭声引来祁琰昱,在梦泽面前掉马也就罢了,若是……   季君竹小心翼翼的关上练功房门,随手撕破一枚隔音符。   上前两步,递给梦泽一枚帕子,好声好气安慰道:“好好好,我认,别哭了,祖宗,你小点儿声啊。” 第30章   梦泽在练功房流了好一会儿泪, 眼睛都哭肿了。   一人一鸟半晌才安静的坐在蒲团上。   季君竹从储物戒中寻了两片消肿的半夏叶,覆盖在它的鸟眼上。   吓唬它:“你瞧瞧,眼睛若是哭肿, 就更不美了。”   梦泽伸手捂住脸,按压住叶片, 分开两根手指,只露出大肿泡眼睛。   可怜巴巴道:“五百年不见,我……我就是伤心。”   青鸟头上一根呆毛耷拉,似乎怕被人看出它此刻肿胀的眼睛, 躲躲闪闪背过身。   季君竹眼底蔓了丝笑意,伸手揉乱梦泽柔软的羽毛。   柔声道:“好了,别哭了。同我说说这些年, 你与……师尊的事情吧。”   师尊?   梦泽大脑袋打了个结, 不太聪明的看向季君竹,赤青色的眼睛内多了丝急切:“您往后万不能再叫主人师尊,乱……乱……伦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去告诉主人您回来了,是五百年前的魔尊季君竹啊, 让他老人家赶紧将您赶出师门。”   梦泽火急火燎的直起身,扑棱着翅膀, 就要冲出门外。   季君竹吓的一个趔趄,眼疾手快挡在梦泽身前。   板着脸道:“坐下!”   她祭出神识,渡魔期老祖的神识威压,即使祁琰昱在此也是无法反抗, 更何况梦泽。   小肥鸟头皮发麻,软着小腿,一屁股跺在蒲团上。   它委屈的撇了撇嘴, 一泡眼泪蓄积在眼眶中,委屈的又要留下泪来。   季君竹无奈的蹲下身,视线与梦泽平齐。   “梦泽,五百年后,现在的我可还是你心中尊敬的季主?”   青鸟点点头,张嘴就要表忠心。   “既然如此,季主交代你办的事情,你可还会应?”   梦泽毫不犹疑的点头,挺了挺胸脯,斩钉截铁道:“在所难辞。”   季君竹勾唇浅笑,再次撸了把它头上软软呆毛,严肃道:“我转世重修之事,你埋在心底,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祁辞染,你可做得到?”   “嗯!”梦泽想都没想,支棱着大脑袋重重点了个头。   “一言为定!”   梦泽迟缓的抬头,迎着季君竹笑眯眯的视线,   忽觉不对,它急迫的睁大眼:“为什么不能告诉主人,季主,你不知道你死的这些年,主人比我更……”   季君竹摆摆手,吊儿郎当道:“魔尊季君竹五百年前就死的连灰烬也没了,如今我是陵城季家三小姐,你主人为高高在上的辞染仙君。我与他之间隔着天堑……”   梦泽似懂非懂的垂着头,赤青色的大眼内惊疑不定。   一人一鸟在练功房内叙旧,正午十分。   鼻端忽然飘来一阵灵米、灵肉的香味儿。   季君竹吸了吸鼻子,低头看梦泽:“这是……”   “主人在灶房做灵食!他老人家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梦泽兴奋的嚷道,长长的牙喙羞耻的流了一根银丝。   季君竹满脸嫌弃的离它三步远,笑骂道:“出息!”   眼底却是流光四溢:“你主人对徒弟是真好啊,他在为我做灵食呢。五百年不见,原以为他面冷心冷,却没想到辞染仙君还有这般温柔内敛的时候。”   梦泽一噎,重重咳嗽两声。回头便见季主满脸笑意,暗搓搓的撇了撇嘴。   自四百年前,主人从剑冢出来,整个人便仿佛一把剑,冷漠是他的剑鞘,从此再无笑容。哪里会有温柔内敛?   梦泽张了张嘴,想着解释一二,主仆契约锁忽然在脑海中闪了闪。   “过来。”识海中清晰的传来祁琰昱清冷的声音。   梦泽摇晃着大脑袋,垂头应是。   ----   梦泽寻了个由头,从练功房走出来,转身去了主殿。   主殿内,黑漆彭牙四方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   梦泽伸长脖子,往桌上瞧,灵米粒粒分明,糯而不软。灵椒灵蔬,青翠欲滴,空气中透着股四溢的灵气。   更有一盘西湖醋鱼,浓香的醋汁浇淋在鱼身上,只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梦泽咽了咽口水,讨好的走至紫衣仙君身前。   “主人,您原来是唤我来用膳啊!瞧瞧……我都五百年没能再次吃上您亲手做的灵食,早知道今日少吃些牙糖,空着肚子,指不定能用上十大碗……”   梦泽舔着脸笑,赤青色的眸子盯着四方桌上的菜色,舍不得挪动视线。   上首的紫衣仙君手持竹箸,挑了一筷鱼肉喂入嘴中,梦泽跟着咽了口口水。   它挺着肥硕的身子,凑近两步,眼巴巴看着祁琰昱,大脑袋恨不能伸进他的碗底。   祁琰昱放下竹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   他撩开眼皮,觑了眼梦泽,缓声道:“过来用膳。”   “唉!”   梦泽激动的快落下幸福的泪水,它挪动着圆润的鸟屁股坐在祁琰昱对面,白光一闪,幻化出人形。   它的人形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赤青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圆脸肉嘟嘟。羽毛幻化出来的衣物五颜六色,像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宝娃娃般喜庆。   祁琰昱啜着杯清茶,并未动筷。清冷冷的视线落在殿外雪花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梦泽举起筷子用了一碗灵米,踟蹰着放下了碗筷。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青翠欲滴的灵蔬,肉痛的开口道:“主人,今日碗碟灵食太多了,就你我二人用,定是吃不完,不若……我匀些灵食给新弟子……”   祁琰昱捏紧杯壁,饶有兴趣的回头:“你往日能吃十碗灵米,桌上食物不多,当真是用不完?还是打算带些给你季主尝尝?你这畜生,倒是顾念旧情的恨呐。”   梦泽悚然一惊,竹筷从手中“吧嗒”砸在碗碟内,震惊的灵气紊乱,白光一闪,人形维持不住,再次变成了肥硕青鸟的模样。   它睁着双赤青色的大眼睛,躲躲闪闪道:“主人您在说什么呢?我为何听不懂?”   祁琰昱斜眼看它:“你听的懂。本尊坐下无亲传弟子,你当为何我独独收她为徒?”   “因为……”梦泽困惑的转动了下眼珠,绞尽脑汁,狐疑道:“主人莫非早认出季主身份?那为何……”   上首的紫衣仙君搁下茶盏,舔了舔干涩的唇。   “不错,自是认出来了。”   脑海中主仆锁忽然闪动了两下,梦泽发现自己被辞染仙君强行下了契约令。   “季老魔与本尊之间的事情,你往后不得插手,谨言慎行,只字不提。”   自它与主人签订主仆契约五百年,此乃第一次主人对他用了主仆契约令。   梦泽有些伤心,它迟缓的抬起头,鸟脸上既是困惑又是难过。   祁琰昱低头摸了摸它肥硕的大脑袋瓜,叹息道:“季魔头对你有恩,而我与她有仇,往后你若插手我二人间恩怨,便是左右为难,与其如此不若本尊先当了这个恶人。”   “您明明如此喜爱季主,怎会是仇恨?”梦泽不服气的反问道。   “季主每年忌日,您皆是要前往东极高原待上一整日,除了剑冢一百年修炼,您从未落下。”   “五百年前,流云殿内本是种满梅树林。后来您回殿后,亲手将梅树林砍光,是因季主对梅花过敏吧。她死后,很长时间,您经常做噩梦,呓语时曾道,砍光流云殿梅树,指不定她便愿意出现在您梦里。”   “自打季主死后,您再也未曾穿过白衫。别人不知我当年跟着您与季主二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季主当年玩笑是说您面无表情穿白衫,不吉利。如穿上丧服一般,能将身边人克死。所以后来自她死后,您才换上了这身紫衣对吗?”   ……   梦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句句诛心。   祁琰昱手指抠入桌面,面沉如水,却无法反驳。   他冷着脸,扔给梦泽一记冷刀:“闭嘴!”   梦泽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小腿打着抖,没了方才逼问的气势。   它弱弱道:“您……您为季主做了这么多,这哪里是仇恨呢?”   祁琰昱眯着眼,薄唇抿出一抹冷笑:“对哦,所以方才她在练功房内,可以没心没肺对你说,我与她隔着天堑。即使被你认出来,她也不愿给我一丝希望……五百前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刻骨铭心,对她而言昙花一现。这是哪门子喜爱,分明是心魔而已,斩断方能以证大道。”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从圆凳上直起身,手中白光一闪,多了只红木雕花食盒。   他缓步走至发呆的梦泽身边,将食盒放在它身前,淡声道:“给她送去。你忘了,她不会挑鱼刺,桌上的醋鱼全留给她,她也未必用上一口……呵!不知谁惯出来的毛病。”   主殿内空无一人,梦泽看着食盒内被挑好的鱼肉,更为丰盛的烤鹿腿,留下可耻的口水。   尽管嫉妒,赤青色鸟瞳内满是笑意,摇头晃脑,嘀嘀咕咕道:“看来修为越高的人类修士,大抵如主人一般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自以为领悟到一件了不得的道理,梦泽扑棱着翅膀,嘿嘿嘿笑出声。   寻思着季主嘴上说着不愿与仙君相认,实则心底怕已是忍不住,等着被认出。   梦泽眼底流光一闪,转动着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做了个特别聪明的决定。   被主人下了禁制令,不能告诉季主关于主人“喜欢”她的事情。但是它可以帮季主制造机会,对主人倾诉爱慕之情啊。   主殿内,梦泽欢快的扑棱了两下翅膀,得意洋洋的叼起食盒,飞入练功房。   一人一鸟围着食盒而坐。   “季主,您没看见,主人很多年未曾进入灶房,生火的时候手都烧红了。”   “他扔个火球术,不就可以生火了吗?”   “您没看见,主人挑这鱼刺,十双手指全是鱼刺刺出来的孔?”   “真的假的?五百年前,你家主人挑鱼刺比出剑还熟练吧。况且徒手挑鱼刺……你认真的吗?”   “这食盒是主人特意为您准备的,瞧瞧那烤腿,加了蜂蜜,在炭火内烤的。主人一张脸都醺黑了。”   “一枚清洁符就干净了。”   ……   鸡同鸭讲,鸟生自闭!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二更。哈哈哈,阔阔爱爱没有脑袋感谢在2020-09-07 18:13:46~2020-09-08 13: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慕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爱可乐 10瓶;长白山的何首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因正午用的灵食多了些, 梦泽老早回梧桐木屋睡觉去了。   夜深人静,季君竹悄悄运出神识粗粗探了一遍流云殿外的情况,考虑到祁琰昱修为高, 神识强大。   季君竹并不敢将神识深入主殿,万一露出马脚, 想要睡他的计策,不用实施便将胎死腹中。   神识小心谨慎的在殿外探查一圈,黑洞洞的流云殿外,四下无人, 静悄悄一片。梧桐树上,梦泽鼾声正起,长长的牙喙流出一滩银白的口水。   万籁俱寂, 唯独主殿内灯火通明。   透过木窗柩, 只能粗略看出窗塌边有一人影,手持书卷,身形影影绰绰。   季君竹收回神识,勾唇算计的笑了笑。   她取出储物戒内的梅花,撕掉梅花上的隔绝符, 面无表情的往自己鼻口送去。   梅花花粉送入鼻端,季君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缓慢出现块状红疹, 红疹沿着她纤长的细脖子一路蔓延向下,很快遍布全身。   她皮肤本就白皙,红疹布了一身,看起来着实吓人。   季君竹忍住瘙痒的皮肤, 祭出一团火将梅花毁尸灭迹。   一切处理妥当,推开门,飞速朝主殿掠去。   --   夜晚寒气重, 主殿内却没有置放炭火盆。   祁琰昱半卧窗塌边,窗口大开,吹乱满头银发,他手持一卷书册,姿势半晌未见变幻。   修长的手指抠住书卷卷边,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清冷冷的眼内布着丝困惑。   目光定在书上,祁琰昱唇角顺势上勾,学着书册中男子的笑容咧唇,却如何也学不会那种妖娆的弧度,反复几次后,唇角扯的生疼。   祁琰昱拉下脸,双手并拢,“啪”的一声将《御女心经》合上。   扬手欲就手中不正经的书卷给扔出去,指腹却死死捏紧书册,顿在半空。犹豫片刻,恼羞成怒的将左手边小几上的茶盏扔出窗外。   而手中那本《御女心经》却完好无暇的搁置在窗塌一侧。   他微凉的指腹绕在扉页上,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打开继续学习。   忽然耳尖一动,手持书卷的手微抖。   祁琰昱抬眸觑了眼门口的方向,反应极快将书卷收入储物腰带中。   白玉无瑕的耳尖瞬息染了层做贼心虚的浅红。   门口传开敲门声,不轻不重,正好三声。   祁琰昱觉着自己心口有了毛病,随着敲击木门的声响,砰砰直跳。他抬头看向窗外黑洞洞的天色,又是紧张又是心虚。   以季老魔的性子,再如何满口花花肠子,却极有分寸。如今夜敲响陌生男子房门之事,似乎从未有过。   莫不是……   祁琰昱脸色有些难堪,心底发麻。   以老魔玩世不恭的性子,莫不是发现他偷看《御女心经》之事,这会儿前来看他笑话?   想到有这种可能,素来矜持的辞染仙君脸色忽青忽白,他强行深吸一口气,维持镇定。   盯住木门倒映出来的纤长身形好半晌,喘息不匀的唤了声:“进来。”   屋外冷气逼人,季君竹搓着手,推门而入。   她佯装狼狈的立在门口,垂头哭丧着脸道:“师尊,今夜我能同您一起睡吗?”   祁琰昱:!!!   少女身形单薄的站在门口,肩膀一耸一耸,看似极为可怜。   祁琰昱当然知道她是装的,季魔头前世今生都是那等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子。   他摸了摸储物腰带,反复确认《御女心经》不会掉出来。   绷直腰身,抿唇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拒绝道:“不行。”   意料之中,季君竹抠了把手心,仰起头,将通红的脸蛋全然暴露在空气中。   吸了吸鼻头,央求道:“师尊,求您收留弟子一夜……”   季君竹正在酝酿悲伤情绪,可怜的表情还没做齐全。   躺在卧榻上的紫衣仙君忽然直起身,他随手挥出一道青光,光影一闪将她卷入身前。   拔高声音斥道:“你脸怎么回事儿 ?”   他说完扯过她胳膊,撸起她的袖子,仔细查看,好家伙,通身都是红疹。   祁琰昱黑着脸,抬眸定定的看她:“为何好端端会通身红疹?”   季君竹讨好的神色僵在脸上。   总觉着哪里不对,按照她脑海中排练的剧本,不该是他侧卧在塌上,神色为难,权衡再三,依旧拒绝。   这个时候她忽然西子捧心,装晕落入他的怀抱。   算准了祁辞染绝不会见死不救,却没料到此番这般容易心软。   眼瞧着身前男子满目担忧,季君竹不好意思扰了扰脸颊。   谁知指腹将将触及脸侧,便被他死死的撺入手心。   “不许抓!”他眯着眼,不容置喙道。   季君竹做好的盘算,被不按牌理出牌的辞染仙君给打成一盘散沙。   她努力维持住小可怜人设,抠了抠手心,杏眸瞬息涌上一泓秋水,顺着他的话道:“师尊,我浑身发痒!”   痒字一出口,祁琰昱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胡乱揉了把胸口,眸中露了几分迷茫,心口竟然跟着也有几分痒,莫不是被她传染了?   没空查探自个儿身体,祁琰昱脸色黑黑沉沉。   他这辈子对季魔头浑身红疹有心底阴影。   当年梅城出了一幢灭门血案,季魔头嫌疑最大。   被屠门的秦家三百余口人尸体上的魔气,与季魔头所属同源。而当年秦家老祖更是曾经得罪过季老魔。   物证动机皆有。   当年祁琰昱并不知道与自己结伴而行,亦师亦友的女子秦苍,是名震玄天大陆的魔尊季君竹。   他秉持着一腔斩妖屠魔之心,想要前往梅城,查明真相。   唯独这一次,与他形影不离的秦苍却死活也不肯入城。   后来,他只身一人,在城中寻找线索。   随着手中线索越来越多,他恍然发现,与他结伴同行的秦苍竟有嫌疑。   因为秦家满门被灭口的尸体上暗黑的伤口,乃太乙魔火所致。而他亲眼见过同样的伤口,秦苍捕猎灵猪时,灵猪腹部的魔气与秦家满门尸体所出同源。   当年他太过年轻,想到此次入城她反常的守在城门外。   心底怀疑更甚,于是提起长剑,怒气冲冲的寻她质问。   当时,季老魔神色很淡。   她说,我虽然修魔道,却从不杀生,因为我晕人血,你可信?   她说,自古修魔道飞升上界不在少数,并不是每一位魔修都是穷凶恶极之辈。正道中的伪君子,混在魔域内,有的人比魔修笑的更开心。这个世界没有极善,也并不存在极恶。   她说,你若不信,我带你看看。   那个时候他不知,她对梅花过敏,梅城满城的梅花,夹道随风飘扬。   她强行运转心法,将面上的反常压了下去。   于是他强逼着她在陵城,足足待了三日。   后来真相大白,秦家老祖原来并没有死,她练就了邪功,把整族的修士作为养料,血祭,借此提升功法。   虎毒不食子,却原来,这世间竟真的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人。   真相大白的那天,季魔头含笑问他:“你看见了吧,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等男子,太过心善,往后该如何安身立命。”   她说完眉头一松,往他怀中扑来。   距离近,他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转瞬变成了酱紫色,大片红疹没来得及处理,已是青青肿肿。   她那样骄傲的一人,往日自负美貌无人能比,却……   他抱住神志不清的她问:“为何你不说?”   她笑:“我说了实话,你不信呐。”   于是后来很多年,满身红疹的季君竹便是他的魔障。   他曾指天起誓,若是再有一日她满身红疹是因他而起,他便将自己献给她,做牛做马。   而今……   祁琰昱死死的盯着季君竹脸上碍眼的红疹,眼底明明灭灭,一双手攥紧她的手指。   柔声道:“不怕,为师为你上药。”   话落,广袖轻拂,祭出青色的灵力,将她打横放入内室的床榻上。   季君竹转动着眼珠,心底惊疑不定。   心说她这幅模样也就看着吓人,实则只吸入了两瓣梅花的花粉,若是上药,片刻就能好全。   苦肉计进行不下去,岂能睡他。   祁琰昱手中不知何时取出一瓶凝玉膏,他坐在床榻一侧,伸手便要拨开她的衣物。   季君竹悚然一惊,伸手拢紧衣领,一脸难为情的拒绝道:“师尊,徒儿不要上药,不要辱了师尊清白。”   她杏眸迷离,似乎已是强撑着意志力与他说话。   双唇惨白,脸颊绯红。   祁琰昱看着既是心疼又是不忍,他持着玉瓶的手发着抖,却固执的捉住了她的手。   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温柔,安抚道:“不疼,上些药就好了。”   退无可退,季君竹无法,她反手抱住他的腰身,佯装迷茫的将他带入床榻里侧。   凝玉膏从他祁琰昱手中滑落,玉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季君竹死死的扣住他的腰,身上麻痒的触觉触及他浑身冰冷的肌肤,本能发出一声轻叹,她噌了噌他的脖颈。   迷茫道:“不上药,师尊让我抱抱,睡一觉便好了。”   说完伸出一条长腿,不放心的搭在他的身上。   果真身边的男子再无动弹。   见他不反驳,季君竹暗自松了口气,放匀呼吸,沉沉睡去。   她是真的累了,四夜未眠,能凑合睡上一晚,即使死皮赖脸也要凑合着续命。   祁琰昱直挺挺的躺在檀木床上,身体出于本能,他再次软了腿。   从她的腿搭上来的那一刻,身子没有半分力气。   他赤红着眼,双眸染了丝羞耻的情,欲,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忽觉得身子虚的狠,心口空荡荡。   空虚又渴望。   整个毛孔都是外张的,想被碰碰?想被……?   紫衣仙君满目通红,仔细回忆《御女心经》里的内容,似乎没有描述男子勾引成功女子后,是他这种心情。   糟糕又隐秘的羞耻。   他觉着他可能病了! 第32章   身边女子双颊通红, 巴掌大的脸上,红疹布了整张脸庞。   祁琰昱睁着双迷蒙的双眼,隐忍之色一闪而逝。   他强行分出一缕神识, 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凝玉膏。   手指颤颤巍巍揩了点儿玉膏,轻手轻脚的涂抹在眼前人的脸上。   她睡的很熟, 浓密的睫毛乖巧的排成两排,投射在眼睑下。   呼吸间,秀挺的鼻翼一翕一合,其下两片惨白的唇在夜明珠散发的柔光中, 泛着诱人的光泽。   季魔头生的美,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不管五官如何变,但凡她还是她, 仔细打量便还是那副模样。   拥有相同的神韵, 相同的气息。   瑰姿艳逸,铅华绰约。   祁琰昱视线顿在她两片浅淡的唇瓣上,凝视了好半晌,手指鬼使神差下移,一寸一寸靠近。   熟料身边的女子似乎若有所感, 下意识的张嘴,含住了落在唇边的手指。   濡湿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手指, 祁琰昱整个人僵在床榻,一动不敢动。   手指上有凝玉膏的味道,味苦。   熟睡中的季君竹含了片刻,嫌弃的吐出来, 颠住怀中人的屁股,将他扯入自己怀中。   头枕在他的肩头,再次睡去。   隔着衣料, 两人肌肤贴在一处。   祁琰昱强行撑起的身子,再次无力的软了下来。   身体散发着无法排解的灼热,在这凉如水的夜晚,久久无法消散。   无可奈何,只得艰涩的合上双眼。   --   季君竹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   手腕处悬着一根红绳,一直伸向屏风外头。   屏风外。   “师兄,孽徒的病是否严重?”   句城坐在外室的八仙桌上,十指搭在红绳上轻弹了两下。   一言难尽的抬起头。   见他面色有异,祁琰昱清冷冷的眸中浮了层几不可察的焦虑。   他反复问道:“如何?”   句城祭出一缕青光,红绳仿佛有了自主生命,飞回他的手心中。   他古怪的看向祁琰昱:“过敏之症,擦拭些凝玉膏,一日便能好全。”   他当是什么人命关天的重疾,原就为了这点儿芝麻大的小事,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辞染师弟,一大早敲开了他们炼丹堂的门。   他虽依旧面无表情,可眼底却是实打实的焦急迫切。   “当真?凝玉膏她昨日用了些,可今日脸上的红疹并未全消。”祁琰昱掀开眼皮,修长的手指中很快现出一枚玉瓶。   他将装有凝玉膏的瓷瓶递给凌霄,目露犹疑。   句城打开瓶口,嗅了嗅凝玉膏的味道。   并未察觉出问题。   斟酌道:“悬丝诊脉总归有误差,师弟若不放心,不如我亲自为你徒儿查探下经脉。修炼出了岔子也有可能浑身现出红疹。若是经脉阻塞所致,灵力代为疏通一二便可。”   话落,句城抬脚便要穿过屏风,却没想到身前紫影一闪。   祁琰昱黑着脸拦在他的身前。   “男女有别,孽徒身为女修,让师兄亲手为她疏通经脉,总归不为妥帖。”   他一本正经拒绝道:“还是由本尊亲自来为好。”   句城一言难尽的瞥了眼祁琰昱,没想到辞染师弟占有欲如此强,不过是个弟子,胸都没长圆润。   他岂会被其蛊惑?   正欲张嘴辩解一二,对上前方师弟啐了冰的冷刀。   句城乖觉的闭了嘴,他耸耸肩道:“行吧,师弟若觉着不妥帖,我也不强求。只不过方才为你徒儿诊脉,发现了另一毛病,你这徒儿经脉内灵力源源不绝,本是修炼好苗子……但是……”   句城觑了眼祁辞染,身前紫衣仙君抬眸迎着他的视线,一脸肃容。   将手中红绳收回储物袋,句城忍不住抖了抖。   眯着眼继续道:“我方才见着她体内元阴之力极为混乱,竟然透过经脉蹿入识海之中,致使精神紊乱,长时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长此以往,此女必定爆体而亡……”   季君竹捏紧锦被,不动神色觑了眼屏风外。   她成日噩梦不断,精神高度紧绷竟是元阴之力作祟?这怎么可能。   玄天大陆上女子的元阴之力其实不单纯是指代自身特殊体质,它会随着修为、灵根淬炼以及识海扩大而逐渐增强。   一般来说女子的元阴之力是附着于经脉、血脉之内。   等到修为达到出元婴期,元阴之力被分离出来,与自身元婴融合。   从此往后只要灵魂不灭,元阴之力便不会消失……   但是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女子的元阴之力能蹿入识海,导致精神力紊乱。   而她……   自重生的那日起,精神力确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一直怀疑是原主身体状况所致,却原来是她自己的灵魂状态附带的元阴之力出了岔子。   季君竹闭着眼,凝神细听。   屏风外,祁琰昱薄唇紧抿,追问道:“师兄可有法子治她?”   句城背着手,沉吟片刻,对上祁琰昱灼灼的视线。   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无药可解。此种状况……不过……“   他斟酌的回忆道:“我曾在《百疾》这卷古册中见过一起类似病症。唯有一种法子,找到匹配度极高的男子,行双修大法。以道侣元阳梳理其识海内紊乱元阴之力,将之汇入经脉,此乃解决之法。”   祁琰昱蹙眉,句城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他自是听得懂,他晦涩的瞟了眼屏风内沉沉入睡的女子。   张了张嘴,问道:“普天之下男子数不胜数,这般男子如何能找得到?”   祁琰昱忽然眼睛一亮:“神谕匹配出她道侣的男子,是否能救她?”   句城点头,寻思着神谕十年现世一次。若是再等上十年,此女怕是早就化为一捧白骨。   他提着药箱叹气,安慰道:“神谕匹配乃是其一,你这徒儿若想找出与她匹配度极高的男子还有另一方法辨别。一旦那男子出现,她抱住他,可安心睡上一夜才是。”   祁琰昱神色恍惚的送凌霄出门,如墨的眸子内明明灭灭,也不知想些什么。   见他这幅模样,句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宽慰道:“师弟莫伤心,不过一徒弟,你若想要,师兄将自己的亲传弟子匀你两个如何?”   祁琰昱黑着脸抬起头,拱手赶人:“天色不早,师兄赶紧回吧。”   此时天光大亮,飞鹤高空盘旋,天气放晴,碧空澄澈。   睁眼说瞎话的辞染仙君,面上一本正经。   句城张了张嘴,尴尬的祭出飞剑,头也不回的飞出流云峰。   --   季君竹躺在床上挺尸。   心底复杂,装睡的神情险些绷不住。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为了活命必须肉偿。   尤其是要想活命,必须与她亲手□□出来的小道士行那等子污秽事儿,姑且不说他同不同意。   若真的将他睡了,她心底那点儿芝麻大的良心肯定过意不去。   她若渣了他,五百年前,亲手攻略他又有何意义   这就仿佛她全心全意护着的白璧无瑕的花朵,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她必须亲手将之碾碎。   惨无人道,她迈不过自己心底最隐秘的道德底线。   季君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手未放下,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醒了?”祁琰昱站在床侧,摊开右手,一枚青玉瓷瓶现在掌心。   他将瓷瓶向前递了递,絮絮叨叨道:“此乃极品凝玉膏,将之涂抹在红疹处,应是能好全。为师手中只剩一瓶,若是不够,我再去凌霄峰寻你句师伯换回两瓶……”   季君竹抬眸,对上一双清光冷冽的眸子。   眼前的男子神色不丰,如墨的眼底倒映着她布满红疹的脸。   明明看不出多大情绪,却能让人隐隐感觉到半分柔色。   季君竹心底一动,她收敛起脸上一贯浮夸之色。   好奇的问道:“师尊对所有弟子都如此温柔吗?”   身前的男子一愣,他眼底忽的蔓了丝笑意,薄唇抿出一条细微的弧度。   喉腔喑哑:“本尊座下只有你一位弟子。”   “所以我是你的唯一……”季君竹挑眉,调情的话张嘴就来。   话落惊觉不对,小心翼翼觑了眼床边的紫衣仙君。   没想到他竟没有生气,墨眸似点了璀璨流光,低低应道:“嗯。”   声线沉郁,叮当落入心底。   季君竹勉强维持着唇角弧度,心底莫名有点儿懵逼。   老道士这是什么意思?   认识这么多年,如这般温柔的模样,季君竹从未见过,即使五百年前涉世未深、骄傲别扭的小道士,也未曾如此温柔过。   季君竹垂着头,眸中掠过一抹狐疑。   全然未察觉,上头紫衣仙君双手拢于袖口,指腹深深的埋入手掌心。   他的神识笼罩在储物空间内,腰带内那本《御女心经》正摊开。   其上所书:“御女需先诱得其喜爱……一则为百依百顺,温柔小意。展唇时,弧度不宜过大,羞涩内敛。应答时,视线与女子平齐,勾出销魂眼尾……”   祁琰昱狼狈的瞟了数眼,墨眸内挣扎一闪而逝。   他沉默了片刻,满目复杂看向季君竹,叮嘱道:“往后你搬到为师房内就寝。”   天大的好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季君竹没反应过来,她倏然抬头,定定的看向祁琰昱,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徒儿若睡在师尊的床榻……岂不是辱了师尊清白。”   紫衣仙君蹲下身,他的视线与坐靠在床拦上的季君竹平齐。   眸中蔓了丝心疼道:“清白不重要,你需要睡觉。”   冬日的阳光正好,蹲下身的男子墨色的眸内被晕染了层薄光。   季君竹心中一动,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手中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顺势合上了眼皮。   她俯身……   “啊啊啊啊啊啊……”耳边传来梦泽惊恐的吼叫:“你…你你……你们在干……”   季君竹摘下祁琰昱银发上那枚梧桐叶,顺着声音看向满目震惊的梦泽。   莫名其妙道:“我们怎么呢?”   梦泽迈着小短腿,越过屏风。   视线落在季君竹手上梧桐叶,眸光微闪,尴尬的挥了挥翅膀道:“早……早啊!”   祁琰昱直起身,他闭了闭眼。五指成拳,松开、握紧、反复几次后。扯下手腕上的玉珠串,一掌震碎。与珠串化为齑粉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梦泽后知后觉抬头,撞入一双幽邃晦涩的眸中,忽觉脖颈一凉,它瑟缩退后两步。   求救的看向床榻上的季主,她正垂着头,素手漫不经心的把玩垂落的发丝,盯着被褥上镶嵌金线的刺绣,眸光忽明忽暗,没有焦距。   梦泽迟钝的转动着眼珠,总觉着气氛似乎不对头。   它不太聪明的张了张嘴,正欲询问。   上头紫衣仙君紫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季……季主……主人看上去有点儿生气?”梦泽耷拉着呆毛,舔着脸问道。   “嗯,我也很生气,你擅自闯入我房间,成何体统。”   梦泽中气不足的反驳道:“可是……此处不是您……是主人的寝殿呀!”   季君竹:…… 第33章   圣墟秘境即将开启, 按照东极高原上空灵气波动判断,三个月内,秘境必出。   前几日辞染仙君亲自去了一趟东极高原, 为宗门争取到三十位入得秘境弟子名额。   清华宗乃玄天大陆第一大宗,门下筑基期弟子自是数不胜数。   特别是前些时日掌门亲自颁布鼓励弟子筑基的宗门强制任务, 近些时日新一批弟子中筑基的不在少数。   而筑基弟子中,必定是要最优秀的那一批弟子才能选中前往秘境。考虑到择优选择,这日一大早。   丘掌门发下强制任务,所有筑基期弟子将在十日后参加宗门小比。   但凡在小比中, 进入前三十名的弟子,将有机会进入藏进阁一次。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清华宗的藏经阁内收纳了玄天大陆大半功法, 其中功法依次由黄阶至天阶五种品阶, 层次不同。   得以进入藏经阁的弟子,若是有机缘,获得一本天级功法认也不无可能。   此番强制任务发布,整个清华宗筑基期弟子俱都欢呼一片,摩拳擦掌, 等待十日之后的宗门小比。   --   内务堂   辞染仙君坐在上首,他抿了口温茶。   淡声道:“宗门小比的名额中, 再加一人。”   被辞染仙君冷眸扫过,内务堂执事方贵跪在大堂正中,打了个哆嗦。   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未听懂仙君话外之意, 硬着头皮保证道:“仙君放心,我等必尽心尽力办事,宗门所有筑基期的弟子, 皆是在此次宗门小比名单之列。”   上头的紫衣仙君将茶盏搁置手边。   神色不变,冷声命令道:“把我那孽徒加进去,炼气期大圆满季君竹。”   “炼气期?”迫于上首威压,方贵双唇微抖,尽管如此,宗门强制任务规定,他也无权擅自做主。   心底胆寒,支支吾吾半晌,方道:“仙君息怒,此次宗门小比,所有参与比试的弟子修为必须达到筑基期。弟子无权限擅自更改……”   “嗯?”祁琰昱拧眉,定定的看向欲言又止的方执事。   忽的弯了弯唇:“你只管加上她的名字便可,宗门小比还有十日,足够我那孽徒修为达到筑基期。”   上首紫衣仙君的声音清冽,喉口溢出一缕低笑,眼底蕴着;流光四溢的笃定。   方贵看的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待回神儿时,上首的辞染仙君早没了身影。   他眨了眨眼睛,掐了掐手心,疼痛传入神经,不是做梦。   活久见,他方才竟然看见辞染仙君笑……笑了!   --   季君竹近来日子很是滋润,白日有灵食投喂,夜晚松木冷香在怀。   俗话说吃人嘴软,睡人手软。   是以最近被好好师尊强逼修炼,季君竹也绝无半分怨言,笑眯眯的照单全做。   这日,正午十分。   梦泽蹲在自己的梧桐树上,孤零零的看着不远处孤男寡女,“情意绵绵”,扭过腰身,将屁股对准他们。   嘴巴里嘟嘟囔囔,凄凄惨惨歌声扬起:“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   这首曲儿是五百年前季君竹教给它的,听说被人冷落时,唱这首曲子最是应景。   只可惜它唱了足足半个钟头,下头一起用膳的男女,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良心被灵米给吃了。   梦泽一气之下,从梧桐树上飞了下来。   “最晚明日,为师为你护法筑基。”紫衣仙君端着杯茶水,不容置喙道。   身着弟子服的女子抬起头,双颊鼓鼓囊囊,将嘴中的灵食咽入喉中。   弯唇,气定神闲道:“师尊是想让弟子参加两日后的宗门小比吗?”   “嗯。”紫衣仙君抿了口热茶,氤氲的蒸汽将他整张脸笼罩其中,看不清多少神色,   一阵冷风吹过,梧桐树的枯叶摇摇欲坠。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放下竹筷,拢紧领口。   她双手支棱着下颌,回眸定定的与对面的男子对视。   唇边挂着抹一贯的懒笑,问道:“师尊希望咱流云峰弟子在小比之上一举夺魁吗?师尊若想要,弟子定全力以赴,努力为您争光。”   紫衣仙君低笑起身,他脱下身上墨紫大氅,搭在她的身上。   冷傲道:“而今的玄天大陆,本尊站在最靠近光的位置。五百年前有一人与我说过,当我既是荣光,便再不需任何人为我渡光。”   正午的阳光射入他的眼底,星河璀璨,熠熠生辉。   他的声音依旧很淡,淡的就仿佛冬日透明的光线,毫无存在感却让人心底没来由动容。   “你愿故你为,即便小比没能进入前三十也是无妨……万一落败,为师亲自去散修盟,为你争取个入秘境名额。”   “师尊为何费尽心力想让弟子前往秘境呢?”   “前几日你梦中呓语,念叨着秘境的名字。”   梦泽甫一落地,便听了这么一耳朵对话。   它转动着眼珠子,酸酸的看着石桌边异常和谐的两人,鸟脸簇成一朵菊花。   总觉着这二人之间氛围,它强行打扰……不讨好。   梦泽扭动着屁股,煽动翅膀,再次飞回梧桐树上。   --   有辞染仙君亲自护法,季君竹突破筑基期,水到渠成。   宗门小比这日。   练武场内,十大峰头的弟子几乎来了一大半。   上首高台上,坐着各大峰主。   令人惊讶的是,此次小比辞染仙君赫然在众峰主之列。   场内沸沸扬扬,人山人海。   一众身着青衫的弟子们,是不是看一眼高台之上的长老,窃窃私语。   “师姐,我没看错吧?今日小比高台上竟然有辞……辞染仙君前来观看。”   “应是不错。”   “他老人家怎么会来此地?仙君一向不理俗物,往常若非要紧事,仙君都是在流云殿闭关啊。”   “师妹前些时日下山处理宗门任务,应是不知。老祖不久前刚收了一亲传弟子,此次那位亲传弟子八成将与我等共同竞争前三十的名额。仙君此次前来,应是为了看自个儿徒弟擂台比试吧。”   练武场擂台下,两名女弟子正说着话。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嗤笑:“就凭那五灵根的废物,谈何与我等竞争秘境名额。大抵不过是走运,拜了个好师尊。酒囊饭袋之辈……呵!”   两名弟子应声看去。   出言嗤笑的是位同样身着青衫的女修,袖口绣着一字:“记”。   此乃记名弟子的象征,两名少女对视一眼,目露轻蔑,正欲辩说一二。   却恰好见着此记名弟子身后的人,两位少女显然是认识此人,脸色瞬息变的恭敬有礼。   两人低垂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参见曲师姐。”   奇木峰星韵峰主座下亲传弟子曲夏,是除了掌门亲传弟子之外,如今宗门最有前途的一位筑基期弟子。   她修为早在一月前便迈入半步金丹之境,若不是此次圣墟秘境大开,她强行压制修为,早就凝气为丹,迈入金丹期。   曲夏警告的扫了眼狐假虎威的季君言,冲着两名记名弟子冷傲的嗯了一声。   在众人拥簇中,迈入看台内。   随着她一路前行,众人自主让开一条道,可谓是风光无二。   “你有没有看见叶师弟的身影?”曲夏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全是乌压压一片人头。   她不悦的眯了眯,转头看向凑上前来讨好的季君言,低声问道。   “没瞧见,不过我昨日去内务堂打听过,叶师弟……”   曲夏厉眸扫来,季君言飞速反应过来,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讨好的笑道:“师姐赎罪,瞧我这张不中用的嘴,叶师弟岂是我能叫的。叶师……内务堂那边负责登记的师姐透露,叶公子今日有一场比试,师姐放心,他此番必定会出现在练武场。”   季君言胆战心惊的垂着头,等待师姐发作,却半晌没听见曲夏的声音。   她愣愣的抬起头,曲夏正直视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   前方不远处正走来一男一女。   “季师妹,你走慢一点儿。”少年身着内门弟子服,一袭绿色长衫随风扬起,腰间别着枚飞剑。   他步履匆匆的追在一位少女身后。   气喘吁吁道:“喂,等等我……”   走在她前方的少女忽然顿住身形,他似也不知停下般,直直往少女肩头撞。   季君言尚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招惹曲师姐看中的男子。   忽觉身边妖风微动,再抬眸,曲夏已是掠至前方。   “叶师弟早啊,此地人多……为姐在前方设有方凳,你若有暇,与我一同坐着看看擂台比试,可好?”   叶一寒侧头,此时心底正遗憾没能撞上季君竹的肩膀,暗自不爽。   这会儿耳边冷不丁有人搭讪,眯着眼扫了眼来人。   奇木峰那位修至半步金丹期的大师姐,正双目含情的看着他。   叶一寒抿唇,眼底厌恶一闪而逝。   他简单与她行了个平辈礼,委婉拒绝道:“多谢曲师姐好意……同坐便不必了,擂台比试本就激烈,站着看更能领会斗法奥义。”   少年说完,扭头去看季君竹,她狠心的往前走,眼见着快看不见身影。   气呼呼冲着她的背影喊:“喂!季师妹,等等我!”   他说完匆匆朝着曲夏歉意的笑了笑,一溜烟追了上去。   “说好了我们结伴而行的,师妹根本不打算带着我,说话不算话。”不远处少年的声音带了丝道不明的委屈。   “话不能乱说。”少女撩开眼皮:“我记忆力一向不是很好,什么时候与你约定好了?”   “你你你……”少年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见她不为所动。   委委屈屈的深吸一口气,软声道:“你若忘了,不若我们再约定一次?”   “不管约定多少次,总归还会忘,这不就是平白做些无用功。”   少女长相极美,勾唇浅笑,道不出的温柔。   只可惜这说出去的话,却是半分心肠也无。   少年拧眉,葡萄大的眼珠仿佛上好的琉璃,伸手拦在她的身前,势必要个说法。   “那好吧,丑话说在前头,约定可以给你,但是我若忘记了,那就另说。”   “嗯。”少年黑眸转瞬熠熠生辉,坠在少女身后,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小嘴张张合合喋喋不休。   曲夏捏碎腰间玉佩,盯着少女的后背,恨不能烧出一个洞来。   “那人是谁?”她看也没看跟上来的季君言,语气森然。   “师姐,那位……那女子不是旁人,是我那走了大运的废灵根妹妹,她如今正是辞染仙君座下亲传弟子。”   曲夏摊开手掌,微风拂过,将她手心化为齑粉的玉佩吹走。   “原来是她。”   “师姐不知,我这三妹妹常年缠绵病榻,从小家族测灵石检测,只有废灵根资质。后来她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在宗门测灵台上,检测出极品五灵根。依我猜测多半是从中做了手脚,才引得辞染仙君收她为徒。听说前些时日不守规矩被仙君罚入断崖面壁思过,往后必定成不了大气候。若不是她自入流云峰足不出户,我早早就将此女收拾掉了。”   季君言对脖子做了个咔嚓的姿势,眼珠一转。   继续道:“哪里知道她这等废物,出来参加宗门小比也便罢。竟然敢招惹您看中的叶公子,其心可诛。”   曲夏脸上的冷意更甚,她盯着前方早已消失的两人。   忽的勾唇,露出抹毛骨悚然的笑,冲季君言吩咐道:“你去内务堂,打点一二,明日将她送入我的擂台上。”   曲夏说完,掏出三块极品灵石,扔入季君言手中。   转身走入人群。   季君言捧着极品灵石,心都是抖的。   万没想到,曲师姐为这等小事,第一次出手如此阔绰。须知打点内务堂弟子,一枚极品灵石便已是足够。   意外之喜,既可贪墨两枚灵石,又能让季君竹吃瘪。   季君言眸中恶意一闪而逝,唇角弧度咧的更开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 18:43:39~2020-09-10 14: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6974339、鱼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秦玉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此次宗门小比人数众多, 按照宗门一贯规矩,分三天进行。   比试前由内务堂执事将参赛弟子的名签放入签盒,临场随机抽取。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运气与暗箱操作成分。   一般来说, 比试第一日,筑基期大圆满以上的弟子大多不会出现在擂台上。   剩下的普通弟子随机抽取, 当然两人斗法之间,有时候人数不够,也存在轮空这种小概率事件出现。   练武场占地广,此刻被分为高台、看台、擂台三部分场地。   季君竹站在人群中, 漫不经心扫了眼四周,乌压压的人头一大片,空气跟着黏黏腻腻。   她眉头微蹙, 好不容易寻了颗大榕树, 转身飞入树干上。   季君竹靠坐在树枝边,此时内务堂执事正站在擂台上宣读此试要求。   跟着她的圆眼少年,脚点树干,飞快蹿入她对面的树枝间。   老榕树树干虽粗壮,冷不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枝干跟着晃了晃。   季君竹吐出口中榕树叶,斜眼睨了他一眼:“说吧,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少年一愣,似受不住她怀疑的打量。   葡萄大的眼睛内瞬息涌了层迷蒙的雾气。   委屈的撇了撇嘴:“哪里有那么多原因?心底欢喜,想时时刻刻跟在师妹身边,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季老魔挑眉, 不为所动。   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投射在少年稚气的脸上。   他扬起脸,理直气壮的反问。   话落又觉着过于孟浪, 大眼躲躲闪闪,气息都不自觉弱了些。   季君竹眯着眼,总觉着这人有些熟悉。记忆中,这幅神情,似乎有人对她做过?她敲了敲脑袋,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随手掠来一根枯树枝,指尖旋转,树枝飞速转动。   她盯着指尖呼啸成残影的枯树枝,慢条斯理道:“行吧。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欢喜……但是如果你是认真的话,劝你最好及时收回这份单纯的心思,。”   季君竹忽然停下转动手指力道,枯树枝从她指尖落下,树枝啪的一声砸落在地面上。   她冲着树下粉身碎骨的树枝努了努嘴。   意味深长瞥了眼少年,道:“你瞧,单靠一人使力,树枝早晚有脱手的那日。”   季君竹双手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往树干上仰躺。   她睁眼看向乌压压的人头,没有丝毫良知的摧残少年人的爱慕。   “欢喜应是双方互相欢喜,才能维持彼此联系。若是你一头热,最终的结果不就是与这根树枝一般,脱手眼睁睁看着它碎尸万段。”   少年垂着头,闷闷的“哦”了一声。   葡萄大眼睛闪过一抹猩红的亮光,再抬头时,又是那位天真纯善的少年。   他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费解的想了想:“师妹放心,往后我定不把玩树枝。”   季君竹:!!!   看起来一脸阳光、机灵狡黠的少年,却原来是个傻的。   言尽于此,季君竹歪过头,不愿再搭理他。   高台上   其余七峰峰主正在闲聊。   此次宗门小比,关系到进入圣墟秘境人选,尤其是此次秘境中会出现五百年前魔尊遗物神器昆吾。   在座众长老心底都打着盘算。   倘若自己门下弟子得到神器,他们便有可能得到一把千年难遇的神器。   这等关系自身利益的好事,众位高阶老祖比往年宗门大比更为关注。   “奇木峰星韵师姐门下那位叫曲夏的女弟子不错,已是踏入半步金丹之境,此次想必扒得头筹。”   “老妇看不尽然,倒是句城师弟五年前收的那为变异火灵根的三弟子木然,有些成算。听说去岁此女在无极洞寻了一缕龙心焰火种,淬体后怕是能越阶斗法吧。”   “那倒未必,自古小比隐藏人才辈出。当年辞染师弟在外门弟子宗门大比前,不也一样默默不闻,后来却异军突起……”   “那是自然,自古金子不管在何处,都得闪闪发光,师弟这等惊才绝艳之辈,如何也不会被埋没。”   ……   众位峰主故作高深讨论着此次小比最有可能脱颖而出的筑基期弟子,不知谁将话头引入祁琰昱身上,众人少不得一顿恭维。   抬头再去看坐在正中位的辞染仙君时,却发现他眯着眼,心不在焉剐蹭着青瓷杯壁,也不知想些什么。   他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冷气外放,显是不太开心。   丘掌门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祁琰昱掀开眼皮,看了眼擂台不远处的老榕树。   手中的玻璃杯转瞬碎成齑粉。温热的水是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他却恍若未闻,注视着不远处的老榕树,眼神冷的仿若三九寒天的冰凌。   ---   季君主寻来两片榕树叶子,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本是想寻得一会儿清净。   哪里知道身边少年不仅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   喋喋不休的继续说着他近些神时日在主峰内趣事儿。   季君竹忍无可忍,手中拈来一枚禁言符,正打算脱手而出。   眼前光影忽然一暗。   “啊……”正喋喋不休的少年惊呼出声。   季君竹拿开眼皮上盖着的榕树叶,向前方看去。   蠢头蠢脑的梦泽收敛翅膀,撅着肥嘟嘟的屁股,将少年给撅下树去。   青鸟叉着腰,低头冲少年轻蔑一笑:“此树是你梦泽爷爷五百年前种下的,岂容你霸占其上。”   它说完见树底下,打了趔趄险险站稳的少年,祭出飞剑正欲再次上树。   怒目圆瞪,扑棱翅膀,朝着树底下少年挥出一道妖风。   吹气少年轻盈的身体,直直的给扔了出去。   少年跌向擂台前的人群中,身子堪堪接触地面的最后一刻,他身法如电,旋身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叶一寒垂下头,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双唇,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他记得烤全鸟的味道还不错。   --   “梦泽?”季君竹眼底蔓了丝笑意,看向牛气冲天的小肥鸟。   笑骂道:“师尊出门前,禁制你跟着出来惹祸,你这会儿怎么在此处?该不会是偷偷摸摸擅自出来的吧。”   梦泽挪动着身子,飞至季君竹身侧。   眼珠子盯着不远处擂台,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它挺着肥硕的肚皮,梗直脖子,头顶那根呆毛随风扬起。   心不在焉答道:“我怎么会擅自出峰,我是前来送主人落在寝殿内的那只白玉瓷。嘿嘿嘿……这不……我千里迢迢飞来一趟,主人觉着我辛苦,特允许我与您一起看擂台赛呗。”   “白玉瓷杯?”季君竹看向远处高台,那人正端着茶水,薄唇凑至白玉茶盏上,抿入一小口,喉结微微耸动。   季君竹忍不住笑道:“五百年未见,你家主人比以前更难伺候了啊。瞧瞧,连饮水的茶盏,俱是要用自己专属的。”   高台上紫衣仙君,喉头一噎,险些咳嗽出生,绷不住高冷的神色。   他扫了眼白玉瓷杯,手掌微震,瓷杯再次化为齑粉。   坐在一边的丘掌门侧头,满脸诧异。   盯着一地的瓷瓶碎末,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弟,今日这茶水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嗯。”   ---   被擂台上激烈斗法吸引去了全部心神,梦泽正伸长脖子,目不转睛。   边看边喋喋不休:“我说那黄衣服的外门弟子是不是没吃饱饭,他对面那大胡子分明正酝酿大招,他连护体罡罩都没有祭出,弱的令人发指……”   “东边那座擂台上。红头发那位女修法术不熟练啊,这招青鸾转生诀,不该是攻入敌人下腹吗?她稀里糊涂往别人□□打,啧啧啧啧……”   ……   青鸟摇头晃脑,骂骂咧咧了好半晌。   未见一场成气候的斗法,它耸拉着大脑袋,满脸失望:“低阶弟子斗法原来这般无趣,还不如本座在梧桐树内休息。”   “行,天色尚早,你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季君竹撩开眼皮,摸了摸被梦泽荼毒的耳朵,不动声色赶人。   青鸟窝在老榕树的树干上,抱紧树枝。   理直气壮道:“我需要守在您身边呢!万一方才那居心叵测的男子再上树,我梦爷爷必定一阵好打!”   ……   等了一整日,直到擂台比试即将结束,季君竹都没等来自己的对手。   内务堂执事脸上已现出几分疲态,他从签盒内掏了掏,总算掏出她的名签。   扬声道:“下一位,流云峰季君竹对手为……唉?轮空,恭喜这位师妹,直接进入明日比试。”   台下顿时哄闹一片。   “这是什么好运气?直接轮空?”   “季君竹此人听着耳生呐?咱们清华宗年轻一辈弟子中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此女出自流云峰!莫不是辞染仙君前些日收的那位五灵根的徒弟?”   “那不就是个废灵根吗?”   “嘘……小点儿声,此女是极品五灵根,传闻资质应是不错……”   “我看不尽然,听说这位师妹是被辞染仙君强行塞入此次小比之中,她如今筑基初期修为也是仙君几日内用丹药强行堆砌而成……”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方执事为此亲自去主峰掌门处请示过哩!”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谁是欧皇,谁中奖了啊?感谢在2020-09-10 14:01:42~2020-09-10 21: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瓜瓜嘉嘉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自第一日宗门小比结束后, 季君竹的名字便在整个清华宗内传开了。   众人议论纷纷,流言蜚语。   当然嘲讽要数多数。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小比第二日。   季君竹躲懒, 派梦泽守在练武场。   考虑到即使轮到她上擂台,大抵也就是一枚瞬影符的事情。   却没想到, 这日轮到最后一场比试,她竟然再次轮空。   运气堪称逆天。   ---   练武场上,曲夏走下擂台。   脸色忽青忽白,她怒气冲冲的飞出练武场。   寻了处无人的峰头, 一脚踹向身后战战巍巍的记名女弟子。   “师姐饶命……”季君言匍匐于地。   抖着唇惊惧的求饶道:“昨日……昨日,我的确与内务堂执事私下商量好……”   “商量好?呵!”曲夏眯着眼。   伸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既是将此事办好,今日在我擂台上的人为何不是季君竹那废物。”   季君言张了张嘴, 满目胆寒。她抱住曲夏踩在她胸口的那双腿。   惶急的求饶道:“师姐信我, 若我有半分隐瞒必遭天谴。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呐……”   “有人从中作梗?”   曲夏眯着眼,审视的打量眼前鲜血糊了一脸的记名弟子。   以季君言这等卑微身份,没理由糊弄于她,的确可能有人从中阻扰。   她沉吟片刻,扯会踩在季君言胸口的脚。面色难堪警告道:“查!明日擂台, 若你那三妹妹依然没有出现在我的擂台上,你便提头来见。”   --   方贵正在内务堂登记, 今日小比胜出的名单将将整理出来。   内务堂外大门便传来敲门声。   昨日找上门求她办事的那位奇木峰记名弟子,肿着脸,站在门口一脸讨好的笑。   此人今日出现于此,方贵脸上并无多少惊讶。   她从怀中掏了掏, 掏出昨日那枚极品灵石,扔入季君言怀中。   板着脸道:“你昨日央求本真人办的事情,怕是半不了哦。将此物拿回去吧……”   季君言脸色急转直下, 想到曲夏对她的警告,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跪地向前,磕头求道:“执事救命,弟子此番是遵从主子命令行事。曲师姐警告若是弟子再完成不了任务,明日便是我的死期。您昨日明明答应于我……”   身前弟子不断磕头,光洁的额头上,青青紫紫,血流入注,看起来着实可怜。   方贵上前两步,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帮你,你主子要对付的人有老祖护着,本真人也是得罪不起。”   眼见方执事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季君言慌不择路,从怀中再次掏出两枚极品灵石,三枚灵石并排在手心摊开。   往前递了递,她向前两步拱手叩拜:“执事救命,此乃弟子所有家当。您行行好,救弟子一命,往后刀山火海任您差遣。”   她说完头举灵石,再次以头点地。   方贵盯着灵石,眼底犹疑之色一闪而逝。挣扎了一瞬,慢悠悠接过三枚灵石,光影一闪,收入储物戒。   “罢了,好在辞染仙君只是命令老妇,今日想办法免去他那徒儿一场比试。明日若抽到谁,便只能是听天由命之事。”   她说完嘿嘿一笑,伸手扶起季君言。   ---   一般来说宗门比试,最精彩的斗法,是第三日。   前期经过前两日筛选,能拼到最后的弟子,法术、修为俱是出类拔萃。   当然这这其中如季君竹这般,连续两天未曾比试过一场,直接晋级的人,少之又少。   季君竹早早躺在老榕树上。   练武场中,关于她的名字时不时便会蹿入耳中。   “两日都未曾抽到过对手的那位师妹,也不知道向内务堂执事塞了多少灵石……我左右是不信有人运气会如此好的。”   “嘘……小声点儿,高台上坐着辞染仙君呢,咱们心中有数即可,被仙君听见,万一……”   “对对对。今日比试会分出名次,那位废灵根弟子再如何有位好师傅,总不至于第三日依旧不上擂台吧。”   “必言妙极……到时候让我等见识见识这位师妹的厉害。”   --   梦泽叉着腰,叼着片叶子,坐在季君竹身边。   “呵!这些低阶弟子嘴碎的功夫倒属一等,一叶障目,坐井观天。您一会儿可得好好在擂台,大发神威,好教这些人瞧瞧您的威风。”   季君竹掀开脸上的梧桐叶,扫了眼兴致勃勃的梦泽。   她无精打采的打了哈欠,低声道:“没兴趣。”   “这怎么能没兴趣呢?”   梦泽眉飞色舞的面色一僵,迫切的劝:“这关系您的声誉啊,这群人如此埋汰您,我可忍不了。”   季君竹再次打了个哈欠,凉凉道:“哦,没劲儿。”   梦泽狐疑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目间疲态若隐若现。   伸出翅膀搭上在她的额头,有些担忧道:“您怎么呢?为何看起来如此疲倦,会不会是发热了?”   季君竹闪身躲开它的翅膀,撩开眼皮。   一脸郁色:“两夜未睡你家主人,这不是夜不能寐,相思成疾吗?”   梦泽神张了张嘴,嘴里头吊着的树叶砸落在地面上。   鸟脸瞬间升起一抹红晕,它狗狗祟祟的环视了眼四周,见周围无人。   压低声音道:“您小点儿声,知道您性急。但我听说对待人类男修,尤其床榻间,要温柔些。万不能天□□那档子事儿。”   青鸟一本正经的传授经验,赤青色鸟眼中,泛着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隐晦光芒。   季君竹躺在树枝上,震惊的睁开双眼:“闭!嘴!”   高台上。   紫衣仙君眯着眼,银发遮掩下的耳廓染了层浅红。   ——   练武场擂台总共搭建了十座,比试到了第三日,所剩弟子只有四十余位。   前面一轮抽签结束,十座擂台防护光罩内的斗法比前两日精彩很多。   台上各种法术齐出,精彩绝伦,就连梦泽也看直了眼睛。   季君竹百无聊奈的扫了眼擂台,再次盖上了大片梧桐叶。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第一波比试全部结束。   内务堂执事站在擂台中间,继续抽签。   随着她念出名签,看台下陆陆续续有弟子飞入十大擂台之上。   “下一位,东侧擂台,奇木峰曲夏。”   此名字一经念出,台下顿时哗然。   “竟然是曲师姐,昨日听说她一剑劈破了元婴期老祖设下的擂台防护光罩啊。”   “此言差矣,只是劈的光罩震动而已。不过曲师姐与罗师姐那一战,的确令我等受益匪浅。两位师姐皆是半步金丹修为,法术层出不穷,但是曲师姐更甚一筹……”   “何止是更甚一筹,师弟,你昨日未曾见着,曲师姐法术精妙、驳杂。比试中只有最后一招才拔出绿波剑攻击,由此昨日对决曲师姐游刃有余,胸有成竹……”   “今日不管是谁抽上曲师姐,都得头疼一二,争夺秘境名额许是无望喽。”   ……   方执事伸手探入签盒,再次抽出一张名签。   她觑了眼台下闹哄哄一片的人群,威压震出,肃着脸道:“安静。下一位,东侧擂台。流云峰季君竹。”   季君竹撩开眼皮,冲着呆若木鸡的梦泽点了点头。   转瞬飞入东侧擂台上,她垂着头,吊儿郎当的靠躺在武器架边,随手拿出一把扇子。   扇子上布有钢针,低阶法器,   自古宗门比试擂台对决中,皆设有武器架。   却无一位弟子选择用其上的武器,一方面是因并不顺手,另一方面是因此处备着的全是些低阶法器,两方对决中,占不上优势不说,反为掣肘。   眼见季君竹寒碜的拿起武器架上的钢针铁扇,看台下一众弟子静默了三息,爆发出哄然大笑声。   曲夏站在擂台另一侧,她扯了扯嘴角,轻蔑的看了眼无精打采的季君竹。   嗤笑道:“师妹,你打算用此铁扇与我对决?”   “足矣。”季君竹仰起头,撩开额前碎发,勾唇懒笑,言简意赅。笑容里是她一贯的漫不经心。   落在别人眼中,这便是□□裸的挑衅,曲夏眯着眼,眼底狠厉一闪而逝。   高台上   丘润雨侧身看向祁琰昱,犹豫片刻,语气略显责备道:“师弟,虽说这五灵根弟子乃我强行塞与你。但总归此女为你嫡传弟子,你如何连一把像样的法器都未曾赐给她?”   紫衣仙君慢条斯理的抿了口冷水,心底那股子战栗将将褪去。   漫不经心道:“师姐多虑,这等筑基期弟子之间的决斗,她用不着法器。”   季老魔这辈子只用过一种武器,神扇昆吾。   除此之外,类似剑、刀、鞭、抢,她嫌与人对峙血腥,一概不用。   唯有一把昆吾扇,因与人对战时,可远距离出招,这才祭炼为本命神器。   老魔本就擅符,她自己身上可有千种符箓,压制敌人绰绰有余,更可怕的是,她自身能在对决中徒手勾画出决胜之符。   若非昆吾在此,法器于她来说,等同于鸡肋。   这等实情,丘掌门自是不知,祁琰昱也不可能为她解释。   丘润雨劝解了半天,见祁辞染面无表情。   本着比试不伤人的情怀,只得亲自传音。   擂台上方,掌门威严的声音忽然想起。   “擂台四周设有防护法阵,你等一旦力有不逮,撕破腰牌认输,光罩便会自主打开。切莫逞强,伤及己身,须知输赢成败乃我等修道一途常事。”   擂台上的弟子纷纷垂首应是。   “接连三日比试掌门都未曾叮嘱传话,今日这是……”   “你傻啊,西侧擂台上站着的那位叶师弟,是掌门亲传弟子。”   台下议论之声驳杂。   随着丘掌门此番训话完毕,方贵敲响锣钟,擂台比试正是开始。   ————   东侧擂台上。   曲夏斜了眼季君竹,倨傲道:“为姐修为毕竟高出你很多,恐胜之不武,师妹先请吧。”   季君竹斜靠在武器架上,随意对她招了招手,耸肩道:“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尊老爱幼,您有何本事尽管使出来。”   曲夏眼底怒意一闪,也不与她多做口舌之争,祭出飞剑,沉声道:“既如此我便先来,多有得罪。”   话落,剑影朝着季君竹掠去。   曲夏身为半步金丹之境,修为自是碾压全场。尤其是她手持的这把飞剑绿波,乃星韵老祖亲手为她所炼,融入水脉之精,与她水灵根相得益彰,所发挥威力便是成倍增长。   前两日曲夏擂台对决自恃修为,连碧波剑也未曾拔出。   今日却是被季君竹这番不急不缓的态度给气着了,打算速战速决。   直接攻入她的要害,没有丝毫手软余地。   绿波剑光影翻飞,在季君竹周身上下挥舞,台上寒光剑芒将季君竹完全笼罩。   台下众人惊疑不定,一阵哗然。   想到曲师姐倾尽全力攻击,那废灵根弟子怕是要被伤及根本。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这一处擂台之上,在剑影中寻找已是必败之局的季君竹。   高台上,丘润雨忍不住看了祁琰昱一眼又一眼。   犹豫道:“师弟,那位毕竟是你座下弟子,眼看着她已成败局,你为何不见分毫担忧。”   周围几位峰主应声看来,目光灼灼的看向祁琰煜,纷纷道:“曲夏此女确实自身实力强悍,已隐隐是筑基期弟子中的领头人物。倒是辞染师弟那弟子运气不好,偏生抽中……也不能怪弟子落败!”   祁琰昱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擂台,摇头道:“诸位师兄师姐,不妨仔细看看,我瞧着,我那孽徒倒是未必会输。”   此言一落,众人纷纷看去。   擂台上,曲夏的飞剑虽上下飞窜,却好半晌依旧停留在季君竹祭出的光罩外。   看似绿波剑攻势如雷点一般落下,站在剑风之中的女子脸上不见半分焦虑。   她唇边勾着抹游刃有余的笑意,立在原地未动分毫,手中捏着那把铁扇,合拢未见展开。   任曲夏疾风骤雨攻击,连她身体一丈处都未能接近。   如这等打法,只要耗光曲夏灵力,待她力竭,便是输了。   高台上几位峰主看的心惊不已,星韵真人这会儿脸色全黑。   重重冷哼了句:“雕虫小技,卑鄙!”   “师姐此言诧异,论卑鄙你那徒儿手段更甚,昨日听方贵禀告,她专挑我这无能徒儿对决,以强凌弱。也不知谁的手段更为卑劣。”   祁琰昱随手祭出一缕灵力,打碎星韵真人手边瓜果青瓷碟。   身上威压悉数落于星韵头顶,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水。   他冷眸扫来,冲星韵冷声警告道:“本尊的徒儿,轮不得其人指手画脚!”   从未见过辞染仙君发怒,空气一时凝窒。   饶是丘润雨也愣了半晌,回神儿赶忙出言打圆场:“师弟说的是,星韵你那徒儿回去该好生管教才是,同门之间,怎能如此打压。”   --   擂台上,曲夏久攻不下,已是怒极攻心。   万没料想到,区区一位筑基初期弟子,她竟然拿她没办法。   曲夏眼睛微眯,撤回绿波剑。   双手合二唯一,祭出两道青白相见的光晕,冲破季君竹防护光罩,赤手空拳,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此时她已聚全身灵力于手心,早将比试点到为止抛诸脑后。   半步金丹之境输出所有灵力一击,这是要毁掉季君竹的心脉。   台下众人惊呼出声,满目骇然。   眼看着她掌风触上季君竹的衣衫,忽然青影一闪,擂台上发出一阵巨大的白光。   白光消失,原本站在原处的季君竹没了影子。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曲夏身后,手中持着一把铁扇,抵在曲夏背心。   云淡风轻的笑:“曲师姐,你输了。”   话落打了个哈欠,身后半束半披的黑发随风扬起,连唇角弧度都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台下哄笑声一片。   不知谁的声音冲入曲夏耳中:“曲师姐也不过如此,这等不堪一击,丢尽了奇木峰的脸。”   她胸口起伏,双眼在漫天的话语声中,缓慢的变成了赤红色。   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一黑。   “不好!她在……引爆金丹。”   高台上,句城瞪圆了眼睛轻叱出声。   此话未落定,高台正中的紫衣仙君身影一闪,已是消失无踪。   引爆金丹这种做法一般人并不会轻易而为,破碎的金丹会迅速提升自身修为,补充缺损灵力。   在对敌中,爆丹或许实力能提升数倍,一旦金丹灵气消散,便是修为尽失的下场。   高台上众峰主皆是扼腕,却不料天空中黑云大做。   曲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通体发黑的□□,□□甫一出现,试炼场上方的天日被悉数遮蔽。   周围传出兽吼声音,凶猛血腥。   “那是……镇压在宗门后山那把九幽兽魂枪。”   九幽兽魂枪是把集凶兽魂魄所炼化的邪祟魔器,持此魔器者,心智逐渐被魔气侵蚀,堕为魂枪嗜血杀人的工具。   上一任掌门曾亲自将此邪崇之物封印在后山,熟料……   此刻这把九幽兽魂枪释放出庞大的魔气,转瞬便可将整个宗门笼罩,一旦魔气冲破防护罩,所有低阶弟子极有可能因此堕魔,   丘润雨面色凝重,她身形一闪,追着祁琰昱的身影迅速掠至看台。   她伸手拦在祁琰昱身前。   “师弟,你疯了。”   祁琰昱冷冷回视她,满目厉色:“松开!”   “辞染!你此番强行闯入防护罩,光罩一旦破开,宗门所有低阶弟子,皆会走火入魔。你看天空魔气……”   祁琰昱胸腔起伏,他一错不错的盯着丘润雨,反问道:“所以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丘润雨张了张嘴,迎着祁琰昱清光潋滟的眸子,说不出话。   “让开,你拦不住我。”祁琰昱说完,拔出万象剑,目光决绝。   丘润雨被他身上威压所震,忽的跪下身。   “师弟,就当师姐求你。宗门为重……”   紫衣仙君手持剑柄,抬手……   忽然耳边传来阵阵惊呼声。   高台之上,曲夏手持九幽兽魂枪,击向季君竹的面门。   身着青衫的女子,被黑气笼罩,她似乎若有所觉,回头对上祁琰煜的视线,冲他展唇一笑。   一如五百年前……轮回山,以己身补天的季魔头。   祁琰昱愣在原地,双手无力垂下。   九幽兽魂枪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他已是来不及救她……   祁琰煜的唇忽的弯了弯,眼底渲染满目悲凉。   他身边所有人反复提醒,他是正道之光。   要以大局为重,以道义为重,以宗门为重,以天下为重。   唯有她告诉他,要以自己为重!   所以今日他仍然要因为所谓的大局,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为什么?凭什么?   祁琰昱抽开自己的衣袖,飞入光罩中。   身影却顿在了光罩外围,青衫墨发的女子站在光影里,她身体悬浮在半空。   手指染血,在黑色的魔枪上刻画,黑丝魔气绕着她的指尖,往上窜。   十息之后,她忽然轻啸一声:“起”   上元镇魂符成,黑枪之上雷电闪烁。   黑气与青光交缠,此消彼长。   方才正怒吼的兽鸣声消失。遮天蔽日的黑气缓慢退散。   九幽兽魂枪之上魔气逐渐被青光取代,青光游走一圈,而后没入魂枪体内。   曲夏手一松,□□滚至擂台一边。   站在光影中的青衫女子,身子微晃。   似是力竭,整个身子往后仰倒。   祁琰昱上前两步,只来得及接住她通身冰凉的身体。   她唇边噙着抹懵懂的笑,气若游丝道:“师……师尊,那根……柴火棒如何不……不动了?”   祁琰昱轻柔的摸了摸她的面颊,眼底幽邃,瞬息蒙上一层涌出来的浓郁。   他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答道:“是啊,应是被封印之力重新封印吧。”   眼见他未曾看见方才她亲手刻画符箓的场景,季老魔放心的合上眼皮。歪倒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跟着过来查探情况的其余七峰峰主,冲入防护罩。   “师弟,是你将九幽兽魂枪封印的?”   祁琰昱忽的笑出声,笑声道不出的嘲讽,他低头一错不错的盯着怀中女子。   “是啊!”   话落,广袖一拂,消失在原地。   ————   题外话,不会多加晋江币   这本文不长,我之前对大家说过吗。可能一本文下来就三块钱不到。   希望喜欢这个题材的宝贝们你们能不能支持一下正版呀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感情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   我喜欢细水长流和大彻大悟。   写这章我有点儿泪水…但是我忍住了……   明天是高潮吧,这是个起因,我写不完了。嘤嘤嘤(?ω?)hiahiahia   感谢在2020-09-10 21:01:37~2020-09-11 19:5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小玉玉玉玉、苏慕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夜苍空 10瓶;夏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练武场中, 十座搭建好的擂台顷刻坍塌。   大部分弟子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见擂台化为灰烬,纷纷发出惊呼声。   丘润雨面色为沉, 看向身旁大弟,给她递了个眼神, 青雾心领神会,转身着手疏散练武场上的人群。   七位峰主面面相觑。   “哼,祁辞染此乃何意?当着我等面摧毁擂台,可有顾及同门之谊。”率先说话的是星韵真人。   考虑到自己首徒闯下滔天祸事, 为转移众人注意,先发制人。   “星韵!”丘润雨早已从地上站起来,她一向以大局为重, 宗门利益为先。   辞染仙君与合体期星韵道人比, 云泥之别。   清华宗这些年势力已大不如前,随着高阶修士坐化,大乘期以上的老祖更是少之又少。   这些年若不是祁琰昱坐镇宗门,清华宗哪能维持住天下第一宗门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丘润雨近日得知,祁辞染不知何时迈入渡劫期了。他身为剑修, 大乘期修为时,便能越阶抵御敌人。如今渡劫期, 其实力怕是隐隐超过天音寺天音大师,清虚门道训老祖。当之无愧的正道修士第一人。   修真界素来以强者为尊,辞染师弟脾性古怪了些,却能给宗门带来无可估量的地位。   他今日发怒事出有因, 她们这群人怎么也得供着,为了宗门长远之计,更为了道途顺遂。   丘润雨狠瞪了眼欲言又止的星韵。   肃声道:“辞染师弟唯一的弟子险些死在擂台上, 他发怒本应是人之常情。而你,教出了位好弟子,险些便要将我整个宗门所有低阶弟子陪葬啊。”   她说完瞟了眼晕倒在擂台之上,灵气耗尽的曲夏。   疾言厉色道:“此女擅闯后山,取出九幽兽魂枪,险些酿成大祸。废其灵根,逐出师门。以后还望星韵师妹好生管教门下弟子。”   ……   回流云峰的路上,季君竹早已清醒过来。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透支的疲惫,可是晕倒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再一次陷入永无止境的噩梦中。   高度紧绷的神经就仿佛一根随时断掉的弦,好在季君竹神识强大,强迫自己从深陷的噩梦中清醒。   此刻她已顾不得身体透支灵力的疲惫。   神识没入经脉、丹田、识海,逐一检查。   很快在识海中,看见了弥漫的黑丝。   黑丝并不多,是她方才在擂台刻画镇魂符时,不小心染上的。   原以为这丁点魔气,进入身体很快就能被自身灵气净化,却没想到它竟蹿入了她的识海。   想到方才连番噩梦,即便身在祁琰昱怀中,都无法缓解高度紧绷的神经,季君竹瞬息意识到问题所在。   忽然脸颊一凉。豆大的液体,滴在她的鼻尖、脸颊上。   虽然只有几滴,冷风拂过,便格外的冷。   她的身子没来由抖了抖。   御剑飞行的男子,放缓速度,声音沙哑:“醒了?”   季君竹没力气睁开眼皮,身体透支,精神更是高度紧绷,她觉着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   闭着眼,之前耳边轰鸣声再次纷至沓来,即使祁辞染抱住她,却没有丝毫用处。   她闭着眼,一动未动。   祁琰昱默不作声的凝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双眉紧蹙,呼吸粗重,似乎做了噩梦,额头之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顺着光洁的脸侧滑下,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痛苦红晕。   祁琰昱前世今生,都未曾在季魔头的脸上见过这等神色,不是装的,是真实的痛苦与疲倦。   他伸手将她额前一缕湿掉的留海别于耳后,取来一件厚厚的绒毛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眼底明明灭灭,黑眸里浓墨仿佛随着风起,随时会落下。   收回万象剑,素手撕开一枚极品瞬移符,瞬息已至流云殿中。   季君竹感到抱着她的男子双手正打摆子,他从天空到寝殿,状态似乎并不好。   身子剧烈抖动,全没了往日半分沉稳。   祁琰昱将她轻柔的放在床榻上,眯着眼,慢慢的拨开她身上脏掉的长衫。   衣物随着他的动作一件件剥落。   季君竹心底震惊,这……老道士以往最厌女子衣冠不整。   更别说伺候女子更衣了。他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心底震惊,正欲拼尽全力睁开眼。   手上的动作忽然消失无踪,身上仅剩一层单薄的中衣。   身边的男子将被褥拉拢盖在她的身上,细心的为她撵了撵被角。   做完这些,祁琰昱转身,冲着窗外天空打了道传讯符。   这才转身走出寝殿外。   季君竹躺在床上,光洁的眉心现出两道浅浅的褶痕。   祁辞染方才过于反常的行为,令她隐约觉着有些不妥。   究竟因何不同,一时却也是想不出。   精神紧绷,头跟着爆炸似的疼痛。   她蹙着眉,连追根究底的力气都没有。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寝殿门再次被人打开。   ——   祁琰昱与句城前后脚走入殿内。   句城将药箱搁在八仙桌上,随手一根红线,飞射入屏风内。   季君竹素白的手腕上凭空多出一根红线。   片刻后。   句城收回红线,脸色不太好。   他斟酌一瞬,叹气道:“辞染师弟,你这弟子,魔气入体,侵入识海,怕是命不久矣。”   祁琰昱端着茶杯的手一松,茶杯咣当砸落于地,滚至门边。   热水将他白皙的手心烫的通红一片,他似乎并未察觉。   目光灼灼的盯着句城,眼底甚至隐隐带了丝惶急,追问道:“没有一丝法子了吗?”   “有。”句城提起手中药箱。   觑了眼屏风内的人影,无奈道:“若是找出那等匹配度极高的男子,与之交合。便能药到病除,但是她只有三日时间……魔丝此刻在她识海尚且没能侵入神经,容易祛除。不过……三日之后,待它壮大,大罗金仙再此,也是回天无力。”   句城说完,安抚拍了拍祁琰昱的肩膀,想着三日之内,找出匹配度高的男子,等同于大海捞针。   他太眸看着祁琰昱,轻声安慰道:“师弟节哀。”   --   季君竹躺在床上,心情复杂。   识海中盘亘的黑气,挥之不去,即使她集中全部灵气驱散,也是无法。   黑丝原本只是几缕,随着时间推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扩散。   确如句城所说,她……撑不过三日。   头炸疼,耳边更是闹哄哄一片恶鬼嘶吼声。   季君竹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快穿世界,新手试炼场是个ABO星际世界。   她的精神一直处于萎靡期,因此长到成年都未能分化出信息素。   009解释过,她因为在原本世界已经死亡,魂魄穿梭位面,精神力会受到离子空间穿越带来的损伤。   只要完成新手试炼任务,系统会将缺损的精神力修补齐全。   现在细细回想,第一个快穿世界里头,她当时精神状态与此时出奇一致。   这一次,她不在任务世界里头,没有主系统填补她亏损的精神力。   所以……   识海紊乱,魔气入体变本加厉。   现如今摆在她面前无非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睡了祁琰昱。   季君竹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解决办法。   老魔头看似吊儿郎当,但是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渣,她对男女之情有极强的原则性。   她攻略过一百个世界中的悲惨男二,为了完成任务,改变男二的生命轨迹,她当过人生导师,做过对照背景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感化苍生。   但唯独拒绝最简单的一种攻略方式,靠骗炮骗真心改变男配爱上女主的命运。   每一个世界里头,她穿越的角色永远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那一款,只要稍微动动心思,能很快吸引住男配的眼光。   然而季君竹的选择永远是艰难的模式,她可以扮演男配很多角色,母亲、师长、朋友、敌人,但是唯有一条不能越过感情这条线。   后来随着频繁进入快穿位面,她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最初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可是一直恪守的为人准则从未变过,镌刻在血液里。   她自始至终是桀骜的。   一如下跪,她若不愿跪,无人能逼。。一如前世季君竹,若她接受神谕匹配,与男二结为道侣,祁琰昱便不会在五百年后爱上女主,悲惨命运轻而易举化解。她却选择了最决绝的一种。   系统把她当工具人清扫每一个世界的bug,而她却不能将自己变成没有原则,贪图男色的工具。   这是她的底线,即使记不清自己快穿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生而为人,需要有自己作为人的操守。   但是此刻……   脱离任务世界,在生死存亡这一线,她的操守在慢慢碎开。   心底千回百转,头上炸裂的疼痛便愈发变本加厉。   季君竹不自觉蹙紧眉目,额头间薄汗越来越多,顺着她绝美的轮廓,滑落,砸在枕头巾上,很快累了一滩湿渍。   额前的刘海被湿汗分成几缕,双唇惨白,没有半分血色,她侧躺在床上,仿佛一具行将就木即将死去的人一般。   祁琰昱走近床榻边,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面容。   他将双手收拢于袖口,十指头成拳,死死扣住手心,指缝间顷刻鲜血渗出,“吧嗒”滴在地上。   似也未觉疼痛,他古今无波的眸子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的脸。   “不死好不好?”他哑声问。   房内静悄悄一片,床上的人一动未动。   无人应答,祁琰昱扯了扯唇,他佝偻着背脊低头望她。   视线触及眼前两片惨白的唇时,自始至终干涸的眼眶涌上一层热意。唇边的弧度再也维持不住,他闭了闭眼,将沉甸甸的情绪强行压入心底。   床上的人是季魔头,自她咬破手指,冒险划出镇魂符的那一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认识到wedfrtyukk;。   她是五百年前,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魔尊季君竹。   恶的不够彻底,善的遮遮掩掩的女子。   今日擂台上,她有无数个逃遁的机会,但是她却没有。   危难关头,她从未将别人的生命拿来为自己挡下灾厄。   她曾对他说过,一饮一啄,皆有因果,立于天地,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吞下果,方为有始有终。   季双面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道不清善恶,亦分不清对错,但她所为……无愧本心,无愧天地。   祁琰昱胸口涌上沉甸甸的热意,他俯身,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头不听使唤的一寸寸下移。   薄唇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她的唇上,两唇相贴,严丝合缝。   他睁着眼,微微失神,尽管理智叫嚣着离开,身体却不停使唤,纹丝不动。   垂落的银丝搔刮在季君竹的脸上,两片柔软冰凉的唇瓣盖在她的唇上,鼻端涌入熟悉的松木冷香。   季君竹满目复杂的掀开眼皮,紫衣仙君黑沉的双眸撞入她如水的眼睛里。   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瞳孔猛缩,惊慌失措的起身。   季君竹却比他反应更快,利落的扣住他的腰身,脚微微使力,将他带入床榻里侧。   她撑着脑袋,压在他的身前,挑眉看他:“喜欢我吗?”   季君竹不是傻子,玄天大陆男子主动亲上女子的唇,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祁辞染喜欢她,不是师尊对徒弟的喜欢。   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她早该想明白才是,不食人间烟火,高岭之花的祁辞染,放下身段,每日亲手为她洗手作羹汤。   不顾男子清誉,夜晚任她睡在他的床侧。   今日她晕倒前,他抱着她分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清冷的眼底是滴出墨来的担忧。   往日种种,在他唇贴而上的那一刻,恍然大悟。   他爱她……   季君竹原本以为自己会条件反射的推开他的身子,疾言厉色拒绝。   可是她身体本能反应不是推开,不是厌恶,不是拒绝,是犹豫。   她恍然发觉,活了这么多世界,祁辞染是唯一一个能近她身的男子。   她对他不讨厌,不排斥……唯独不算爱。   季君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本是极惜命之人,这是她最后一次轮回的机会,但凡有一种活命的机会,她也想试试。   他喜欢她,而她需要他的身子救命。   唯独她欠他一份喜欢。   她可以拼尽全力用余生去试着爱上他,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喜爱,以此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因为她的身体不讨厌他啊,所以可以试一试。   季君竹目光灼灼,看向身下的男子。   他眼睛迷蒙,神色内敛而柔软。   双颊染了一层绯红,薄唇张张合合,垂着眼皮哑声道:“让开。”   嘴上说着让开,身子却诚实的开始发烫。   “为什么亲我?”季君竹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她俯身,唇顿在他的耳廓处,低声问。   身下的男子身子又一阵震颤,他闭着眼隐忍的别开头。   咬紧牙关,闭口不答。   “你方才与句师伯的话,我全听见了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唇顿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   祁琰昱只觉耳朵麻痒,整个人干涸的要命。攥紧床单,直挺的躺在床板上,一动不敢动。   “所以,您……想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啦,我要回老家看儿子了。   感谢在2020-09-11 19:50:45~2020-09-12 15: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废物、玖墨、林小玉玉玉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祁琰昱面色微愕, 身体徒然升起的热度已是没办法控制。   墨黑的眸中闪过一抹猩红的渴望,而后又悉数收敛。   他直直的盯着她白皙的脖颈,那处肌肤莹润如玉, 窗外暖阳投射其上,泛着融融光泽。   《玉女心经》后记中, 似乎有那么一副画面。女子的身子倾压而上时,男子眼角会泛起泪花,激动时,会咬住她的白皙如玉的肌肤。而后换来又一波无度给予。   心中一荡, 祁琰昱闭了闭眼,将脑海中升腾而起的旖旎驱逐出脑外。   尽管如此,眼底逐渐染上猩红色的渴望却无法消失。   他歪过头, 灼烫的侧脸贴在微凉的枕巾处, 不着痕迹的蹭了蹭。   舌头卷着一字“要”,却久久没有吐出来。   他艰涩的合拢牙齿,咬住舌尖。尖锐的疼痛,将理智拉回笼。   闭了闭眼,干涩的薄唇微张, 轻喘道:“本尊若答不要,你为了活命, 此番莫非打算用元阴之力强迫于我吗?”   祁琰昱的手死死的抠在床板上,他本应按照《御女心经》中所说,顺势勾住她的肩头,用自己身为男子的身体, 诱得她与自己共沉沦。   救命之恩,沉沦之情。   他会是季魔头第一位男子,也将是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存在。   于是离她爱上他, 便不远了。   他的目的很快就要成功。   祁琰昱忍住身体一波波灼热,昏昏沉沉想,他给出的答案定是要的。   可是脑海中却有五百年前此人耳提面命的话:“两情相悦的欢爱,才是人间极致。没有感情的深入,只是两具皮囊的碰触。”   他要的不是两具皮囊的碰触,他想要……什么呢?   祁琰昱艰涩的转动了下眼珠,抬头清冷如霜的眸子内裹挟着猩红的克制。   潮湿的银丝散乱的披散在枕头上,他满目凌乱的看她。   季君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湿掉的发丝。   低声道:“师尊说的不错,如果能够活下来,我极想试试。因为与您同睡的这些时日,我能安稳入眠。您九成便是句师伯口中,那位与我匹配度极高的男子。”   季君竹目光灼灼的对上他的眼睛,唇角的弧度收敛的一干二净。   她肃着脸,眼底坦然诚挚。   “我固然想活着。可是我怎么能强逼你呢?”怎么能用元阴之力那等卑劣的手段强逼,我当年呕心沥血□□出来的小道士呢!   身下的男子眼角染了丝红,胸腔一起一伏,即使身上的温度已经灼烧的吓人。   一双修长的手,却死死的攥紧床单。   她看着他指头缝处血液般般,叹了口气,她如此做终归是委屈他的。   季君竹撑着胳膊,直起身。   他若是不愿,她没办法强逼。   她终是克服不了心底最后一层底线,她做不着为了生命,去强逼一个男子,若是当真做了那等事与情、兽又有何异。   却不料起身的那一刻,肩头上忽然多了两双手。   身下紫衣仙君睁着双清光潋滟的墨眸,艰涩的张了张唇。   声音沉郁低哑,带着丝属于男子特有的蛊惑。   “来。”他说完,在她微愕的视线中,松开她的脖颈。   抖着手解开衣衫上的盘扣,一颗一颗,缓慢又艰涩。   季君竹愣愣的看着身下男子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染上薄薄的浅粉之色。   他颤颤巍巍的拨开外衫,解开腰带。   敞开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一起一伏。   眼前男子身材比例是极美的,肌理分明,流畅的线条一直延续至尾椎骨。   他定定的看她,眼眶内充斥着迷茫献身的情yu,季君竹喉口动了动。   她别开视线,俯在他的身前,哑声问:“师尊,你不后悔?”   他撕破她的衣衫,剑眉微蹙,轻喘出声:“快些……”   这一日,冬阳的温度正好,落在肌肤如玉的男子身上,仿佛消融掉了他一身的冷锐之气。   季君竹慢半拍的俯下身,唇一寸一寸的落了下来。   她很温柔,循序渐进的轻吻,而后,将一身惑人的元阴之力度给了他。   扑鼻的淡梨香,诱得身下清冷的仙君,一下子瞪红了眼圈。   他别开视线,并不敢看她,任她为所欲为,却自始至终抿着薄唇。   直到事毕,激动时他薄唇微张,重重喘出声:“秦沧。”   季君竹很累,她抱着他沉沉睡了过去。   耳畔间回荡着这样一声,情到浓时呼唤。   季君竹迷迷糊糊想,擎苍是谁呢?这个名字令人意外的熟悉。   --   梦泽正在院外扫雪,厚厚的雪花眨眼之间,清扫了大半。   主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   梦泽放下手中扫帚,扭身望去。   主人与季主前后脚从主殿走了出来。   它转动着赤青色眸子,心底有些酸。   自从那日季主擂台晕倒后醒来,主人与季主似乎形影不离了……   两人同进同出,宛若一对璧人。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昨日无人打理的羽毛打结,它寻思着央求季主帮衬着疏离一下毛发,没想到刚开口央求,主人竟将她唤到了房内。   随后主殿,便传来一阵“噗滋”水声。   主人似乎气急,轻喘道:“滚开。”   梦泽站在门外,担忧季主犯错被主人惩罚,恨不能冲进去,为季主求情。   哪里知道房内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季主往日那吊儿郎当的腔调在衣料摩擦声中,显得朦胧又低哑:“徒儿知罪,师尊莫气……”   梦泽推门的羽翅顿在门外,吓得张大嘴巴,害怕主人没轻没重惩罚季主!   它闭了闭眼,正欲不管不顾冲入房门。   一道青光从门缝中射出,梦泽只觉通身发凉。   它吓得飞回梧桐树上,满目凄凉。主人见天的体罚季主,已堪堪一月,它却只能干着急听着。   屋内见天的“噗滋”水声,分明是主人将水杯砸在季主的身上。   这般对待主人似乎依旧不解气,他估摸着将季主衣衫脱下来,打屁股。   虽说师尊惩罚徒儿天经地义,可是季主并无大错,即使修为低了些,哪儿有身为师尊的对徒儿这般严厉苛刻,随手打骂?   梦泽盯着季主白皙的脖颈处一抹紫红伤痕,心底又是急迫又是心疼。   扑棱着翅膀,挡住了两人的路。   一把将季主扯向自己身后,恭敬的跪在祁琰昱的身前。   顶着上头仙君冷冽的视线,视死如归的央求道:“主人,您万不可再体罚季……君竹了。即便她修为低下,那日擂台没能为您挣得第一的脸面。可是她尽全力了啊,不仅打败了那魔女,而且获得了进入秘境的名额。”   梦泽越说底气越足,质问道:“难道就因她在擂台晕倒,没能闯入小比第一,您便要见天的折磨她,不仅将她打的遍体鳞伤,还变本加厉,禁锢她的自由,未免太过……”   “闭嘴!”   祁琰昱一张脸黑黑沉沉,他忍着下腹三寸处的疼痛,恨不能将眼前这只蠢鸟回炉重造。   受伤的明明是他!   恼羞成怒,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辩驳。   他与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依据《御【攻仲呺:mg2book】   女心经》所言,情爱有一便有二,他要蛊惑她,让她爱上床榻之事方为要紧。   是以这些时日,他不着痕迹的解开了衣衫最上一颗盘扣,缓缓的引诱她。   虽然她永远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可每次他露出羞愤难当神色时,她会叹口气,给他更深的回馈。   他知道这不是爱,因为床榻间,她给他回馈永远是有条不紊,怜惜补偿的疼爱。   从开始到结束,她眼底清明一片。他能在她清澈的眼眶中看见欲罢不能的自己。   于是每一次他会不着痕迹的用尽本事缠上她,露出属于男儿的魅色。   要更多,即使体力不支,他会咬上她的肩头,落下属于他存在过的痕迹。   落在梦泽眼中,便是他惩罚她,可笑!   祁琰昱眼底厉色一闪而逝,耳边忽然传来季魔头低低沉沉的笑声。   她勾唇侧眸看他,已是恢复血色的唇微启,黏黏腻腻的唤:“师尊……”   祁琰昱耳根发麻,狠瞪了她一眼。   祭出飞剑,踩了上去。   “上来。”   他冲她伸出一只手,耳尖微微泛红。   季君竹挑眉,将素手递给他,借着他的力气,一跃登上飞剑。   飞剑悬至半空,梦泽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仰头望天,震惊道:“主人,您……您要出去玩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半空中的紫衣仙君,低眸递给它一记冷刀。   “咻”的一声消失在流云峰,梦泽站在梧桐树顶端,找寻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两人人影。   落寞的垂着头,满目悲怆的落下了赤青色的眼泪。   主人变了……   --   祁琰昱带季君竹去了一趟药王宗。   莫秋生站在无量峰入口相迎。   见他远远御剑飞行而来。   合掌行了一平辈礼。   莫秋生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已显老态,此乃即将坐化之兆。   她满目和蔼的看向祁琰昱,招呼道:“五十年未见辞染仙君,老妇竟看不出仙君修为了。”   “莫师姐自谦。”祁琰昱淡扫了她一眼,让出身后的季君竹。   介绍道:“此乃孽徒,身体自幼羸弱,识海前些时日魔气入体,有劳莫师姐帮忙查探一二。”   药王宗掌门真人莫秋生已是一万岁高龄,再过十年若是修为无法突破大乘期,便将就此坐化,。   她虽修为在同龄修士中不算高,但是一手医术、炼丹之法整个玄天大陆无人能出其右。   一月前虽说句城为季君竹悬丝诊脉,但他大抵是男子,祁琰昱不愿令其近身。   这才寻来莫秋生,以一块极品火魄之精为酬,她便也爽快应下。   三人走入殿内,莫秋生见祁辞染废话并不多,一双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徒儿的手腕,心底了然。   一向清冷淡漠的辞染仙君怕是爱护极了新徒弟。   三人入座,她转身,分出一缕灵力,探入季君竹的经脉里。   十息之后,这才大汗淋漓的抽出灵识。   老态的眸中掠过一抹诧异,她犹疑的看向祁琰昱。   “如何?”   “师弟收了位不得了的弟子,此女识海广阔,未见魔气。依师弟传讯符中所言,那等紊乱的混杂的元阴之力,已是有序下行,注入经脉。她体内灵气源源不断,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莫秋生啧啧称赞道,心底暗自羡慕,有这等宽广识海的女弟子她有生以来第二次所见。   抬头时,正好对上季君竹一双清透明亮的杏眸,她唇角噙着丝笑,不卑不亢,那通身气度……竟似与记忆中的老魔头出奇的相像。   莫秋生甩甩头,慈眉善目的笑道:“小友,你可觉身子有无不爽?”   季君竹出门前,不知祁琰昱会带她前来药王宗。这会儿坐在药王宗主峰内,这才回过神儿来。   心疼那块火魄之精,面上去却是不显。   一脸虚弱道:“莫老祖不知,弟子自小病弱,身子骨内沉珂旧疾,冬日畏寒夏日怕热,胸口时常泛闷,精神偶有不济。通身都是病……师尊成日以极品丹药供养,可无奈……”   季老魔抠了抠手心,杏眸瞬息涌上一汪秋水。   谎话说来便来,真情实感,不见半分做伪。   莫秋生再次伸手搭上她的经脉,这回也不知为何方才看着有条不紊的识海,竟真的有丝紊乱的气旋。   季君竹的神识本就高出常人很多,她要制造点儿小气旋骗过莫秋生自然容易。   撩开眼皮冲着祁琰昱眨了眨眼睛,一脸沉痛的反握住莫秋生形容枯槁的手。   “老祖救命,素闻药王宗灵丹妙药奇多,尤其是老祖您,一身炼丹之求通天本领,即使九品破厄丹也能炼制而出。弟子……”   季老魔睁着双眼巴巴的大眼睛,伸出手,狮子大开口:“不知老祖能否赠予弟子一瓶离陨丹,传闻老祖最近刚练出一炉九品破厄丹,弟子舔着脸能否……”   莫秋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容颜绝世女子,睁着双诚挚的眼睛。   又是胆怯又是希冀的看着她。   她年级大了,徒子徒孙,早就行将就木,门下弟子对她皆是敬而远之,哪儿有弟子敢如此大胆,上前讨要丹药。   今日却是被祁辞染的徒儿以如此濡慕的神色看着,莫秋生心底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瓶,倒出一粒,放在她的手心。   少女一脸落寞,伸展的双手在空中颤了颤。   莫秋生再次倒出一粒,抬头再觑一眼少女,见她撇撇嘴。   满头银发的莫宗主眼睛一闭,一狠心将白玉瓷瓶内的九品离陨丹一把塞入季君竹的怀中。   “罢了,今日老妇尚且查探不明你识海中那一小缕紊乱气旋因由,此药便全部赠予你吧。”   她说完似有些不甘,回头再次看了眼白玉瓶。   季君竹眼疾手快的将白玉瓶放入储物戒:“谢过莫掌门……弟子前些时日觉着灵力滞碍,不知老祖此处可有九品培元丹……”   ……   于是这一日,当莫秋生将这一对师徒送走时,惊觉储物袋中九品丹药少了一大半,她痛心疾首的看着那块祁辞染给她的报酬—极品火魄之精。   后悔不跌道:“亏了,此番吃了大亏!”   --   半空中,季君竹将储物戒中新得来的丹药一股脑掏出,塞入祁琰昱怀中。   紫衣仙君如墨的眸子中含了丝笑意,不轻不重的训斥道:“下回莫要如此……”   嘴上说着训斥的话,却将怀中的药品收入储物腰带。   季老魔慢悠悠的坐在剑身上,觑了眼他被冷风吹的贴合在一处的薄衫,不赞成的眯了眯眼。   眼前男子身形一览无余,挺翘的臀在她眼中一晃一荡,平白惹人烦躁。   季君竹板着脸道:“师尊还是将大氅披上,你前些时日不是说要摘些桃花酿酒吗?雍州这一带四季如春,其西南桃花镇中传闻桃花漫天,不若你我前去摘取一些。您先把大氅穿好,若是被人看了您衣料如此单薄,没来的引起麻烦。”   祁琰昱不动神色翘了翘唇,低低嗯了一声。   心说药王宗地属偏南,即便冬日,也是四季如春,他披上大氅才是不伦不类。   他墨黑的眸子中笑意一闪而逝。   这之后御剑飞行的速度更快了些,待到达桃花镇。   远远的落在城门不远处。   桃花镇因桃花得名,传闻此处所出桃花酿、桃花饼,堪称一绝。   虽然镇子不大,但是慕名而来观美景、品美食的修士、达官贵族多得数不胜数。   以往此地距离城门很远,车马夹道而行。   然而季君竹与祁琰昱一路行来,却发现城门外冷冷清清。   镇子外弥漫着扑鼻的桃花香,甜腻中带着股难闻的血腥。   季君竹侧头与祁琰昱对视一眼,两人加快了脚下速度。   城门口并无士兵把守。   待步入桃花镇内,桃花漫天飞舞。街道上并无居民行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师尊,你可有发现有何异常?”   季君竹打量了眼四周,收起一贯吊儿郎当的懒笑,回头问道。   哪里知道身子忽然一重,身着紫衣的男子忽然软在她的身前。   他的脸上布满绯红,墨色的眸子内,潋滟波光。   他羞耻的捉住她的手,一路向下,摊入他的小腹下。   薄唇勾出一抹□□难消的弧度:“徒儿,我热。”   话落,满脸绯红的除开身上的衣衫,随手抽出腰间束腰,扬手合着漫天桃花一起落下。   白皙如玉的蝴蝶骨上落下点点桃花,美的仿若妖精。   他诱惑的冲着她笑:“来啊……君竹,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饼出门营业一波。   预收《绿茶女穿成苦瓜味儿alpha》,《胖胖(女尊)》求个收藏啊。今年大概率这两本。。。哈哈哈哈,大家放心。   除了星期天,我基本是日六日万,因为我想下周完结啊。   二十万字左右。所以后面全是紧促得线。   感谢在2020-09-12 15:57:46~2020-09-14 15: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废物、苏慕暗、林小玉玉玉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75657 44瓶;看文中 25瓶;源梦 10瓶;筠 9瓶;丧系少女阿甜、长白山的何首乌 5瓶;酸辣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季君竹眯着眼, 唇角微勾,上扬的弧度翘出往日吊儿郎当的痞气。   她挑起他的下巴,杏眸落在他嘟起的唇上。   似笑非笑道:“辞染方才唤我什么?”   近在眼前的男子眉眼上渲染出一层桃花粉色, 他下颌难耐的在她双指间来回磨蹭。   暧昧的舔了舔唇,满腹深情的唤道:“君竹……妻主……好热。”   “哦。”季君竹似笑非笑的挑起他的下巴, 一手探入他的后背心。   两手指夹着一枚“斩妖符”眼疾手快的贴向他的后背。   熟料怀中的男子反应比她更快,似乎后背有双眼睛,飞快从她的怀中挣脱。   他反手搂住她的腰身,撩起她鬓间垂落的一缕碎发。   身子贴合着她的, 仿佛要自己整个人贴合而上,扣在她的身体中。   薄唇顿在她的耳侧,声音魅惑缱绻:“妻主, 奴家对你一片深情, 为何您却要暗中伤害奴家。”   他说完冲着她的耳畔吹出一口灼热之气。   灼热的气息在透明的空气中,泛着桃花粉色,顺着季君竹的耳侧蔓延至于整个脸颊。   季君竹猝不及防吸了一口,一股子甜腻的瘴气涌入鼻端。   她半垂着双目,随着那股桃粉色气息没入四肢百骸, 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挑起汹涌的冲动。   她的脸颊蔓延上一层不正常的粉色,从耳根一落向下, 深入厚厚的衣衫内。   反手抱住他的男子眼底掠过一抹深意,他伸手满眼渴望的接下她的衣领最上一颗盘扣。   “妻主,奴家伺候您更衣。”   季君竹扭回头,薄汗顺着她的脸侧往下滑, 身前的男子顶着祁辞染那张清冷如尘的俊脸,挑逗的冲着她笑。   她双眸看似蒙了层失去理智的浓雾,俯身, 反手扣住他的腰身,唇一寸寸落了下来。   染上桃花粉色双眸的男子含笑看她,薄唇微张,发出阵阵腻人的轻喘声。   然而就在她的身子靠向他五寸处时,他忽然神色一动。   越来越靠近的女子乃纯阴之体,散发出猝不及防的诱惑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入鼻端。   阵阵诱人的梨花淡香,瞬息卸掉他通身的力气,他眸中瞬息涌上一泓潋滟波光。   面带桃色的男子双腿发软,薄唇溢出的魅惑声再不是甜腻腻的引诱,换成了无法自控的粗喘。   他浑身无力的望她,泪眼迷蒙中,眼睁睁看着眼前她勾人摄魄的唇顿在他身前三寸处,慢悠悠移开。   季君竹勾唇冷笑,一枚镇妖符飞速落在他的眉心。   眉含艳色的男子微愕,他眯着眼,白光一闪而逝。将眸中浓郁的遗憾与冲动悉数收敛。   压制住即将破体而出的妖力,佯装被她击中,身子一歪,百会穴黑气升腾而起,很快它变成一根粗壮的桃花木,滚落在季君竹的脚边。   季君竹满脸嫌弃踩在桃花木上,这块冒着黑气的桃木妖怪羞耻的发出甜腻腻的□□。   季君竹厌恶的一脚将他踢飞,   她脸上布着不正常的红晕,如水的秋眸内却清澈明亮。   随手撕破一枚清洁符,慢条斯理的将五根手指清洗了干净后,这才低头看向滚落至不远处的桃树木,桃树木约有一人高。   其上隐约白色的光芒裹夹,动弹不得。   它哀嚎嚷道:“松开我……君竹,我是你的夫郎啊。”   “好姐姐,我是你的夫郎祁辞染,你松开我好不好?”   “妻主,救救我……辞染好痛。”   “你中了桃花幛,松开我,只有为师与你欢爱才能解开啊。”   ……   季君竹手指祭出一缕灵力打在黑色的桃花木上,树体随之裂开缝隙,它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季君竹眯着眼,逼问道:“说,此乃何处?”   “君竹,此乃桃花镇啊,你中了桃花幛,为师被妖怪封印住了修为,变成了一根木头,你且松开我,为师仔细同你说。”   桃花木一边哀嚎,一边软声引诱。   季君竹手指拈了一枚符箓,蹲下身,阴恻恻盯着树干道:“下会用点儿心,祁辞染在床榻之间,从未唤过本座名字,他喜欢唤“秦沧”。身为师尊,他素来称我为“孽徒”。演戏定要真情演绎,像你这等不注重细节,脱衣魅惑,一身甜腻的臭味,堪称恶俗。”   被嫌弃恶俗的桃树木,在地上滚了滚。似觉着羞愧难当,哀嚎声都小了些。   试探问道:“你当真与辞染仙君在床榻间行了那等子事儿?”   季君竹狐疑的觑了眼这根不起眼的桃花木,总觉着这根木头透着诡异,她眯着眼不动神色的警告道:“最后问尔一次,此地因何幛气冲天?辞染仙君身在何处?你若不说,我今日便一把火烧了你这妖孽。”   季君竹早在发现这只桃花妖异样时,便将神识祭出。   一番探查下来,镇子上先前清晰可见的街道、低矮平仄的屋舍在这只妖怪出现后,逐渐变的模糊。   四周被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桃花迷障。   涌入鼻息的空气中透着股甜腻腻的瘴气,而她在进入迷障后,经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粉红的瘴气所侵蚀。   桃花木在地上滚了一圈,滚至季君竹脚边。   求饶道:“您高台贵手,我召,我全召。我乃镇子上一根桃花树,一年前,桃花镇上突然降临一件生了灵智的妖器,自称桃花幡。”   桃花木弱声弱气道:“桃花幡将镇子上所有的桃花树全部归入桃花迷障内。屠杀了整整一个镇子上的居民,并以此为养料,壮大迷障雾气。如你这等被桃花幛所迷的人类,一旦吸入迷雾,将会被迷雾同化,化为一摞白骨。”   季君竹眯着眼,看向桃花木,眼底厉色一闪而逝:“桃花幡?可是一千年前,前任妖皇手中的那面妖幡?”   桃花木妖沉吟片刻,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小妖也是不知,我从化为妖精时,便在桃花幛内。看着无数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进入幛内,化为白骨。唉唉唉唉……您快些收回我身上折腾人的符箓。我全召了便是,你所说的那位仙君修为奇高,根本不会受迷障所惑啊。”   “你可有走出迷障的法子?”季君竹不为所动,随手一枚符箓,再次打在了它的身上,缓解了桃花木身体上的疼痛,追问道。   身上白光若隐若现,但痛苦减轻,桃花木舒展了下树枝上的花朵。   “自古以来进入幛中人,全是要化为养分。”   它转动着树枝,指了指她的脸颊。笑道:“你看你满脸通红,经脉必定被桃花雾所染,这便是中了迷障毒雾之兆啊。除非以一百人为祭,换你一人之命。否则你困在幛内,三日必死无疑。”   两人正谈着话,脚下地面忽然发生巨大震颤,   原本桃花幛内满是桃粉色的浓雾退散不少,前方景色逐渐清晰。   季君竹抬眸扫视了一眼,入眼可及为一个白色光罩。   她向前方掠去,却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只能限制在光罩之内。这之后再想寸进,却是无法。她尝试着强行冲出屏障,人却被透明界壁弹飞出去。   反复几次后,季君竹索性也不继续尝试。   光罩波纹闪动,很快现出透明的光壁。   季君竹定神望去,光罩外赫然是一男子,他身着紫衫,外罩一件刻丝墨紫大氅。   之前那根冒着黑气的桃花木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季君竹身前,它伸长树干瞥了眼光罩外。   讥讽出声:“吆,瞧瞧你师尊在寻你呢?”   他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含着一丝酸意。不动神色的叹了口气。   继续道:“这桃花迷障是一千年前妖皇所得,乃大凶之物。即使你师尊大乘期修为,也无法强闯。他若想救你,便得为大阵捉来一百个人类献祭,方能开启阵门。”   季君竹双手抱胸,眼睛一错不错的注视着界壁外。   漫不经心道:“你一根没有见识的桃花木妖,见识未免过多了些。”   桃花木身之上缠绕着白光,它沉默了片刻。   极为自然道:“那是,见多了迷障中人类为了抉择而生离死别,我自然是知晓的。”   见季君竹不再追根究底,桃花黑木杵在她的身前,问道:“你说,他是选择杀一百个人救你,还是选择你呢?”   桃花木妖声音一顿:“我猜他选择放弃你……”   季君竹吐出唇瓣上飘落的桃花瓣,看向光壁外。   桃花幡器灵化为一朵极为耀眼的人面花,笑眯眯的对祁琰昱道:“本座今日兴致极好,正好抓来一百人,仙君若是将他们全杀了,本座便放了你徒儿。”   身着紫衣的仙君银发飘散在半空,万象剑竖在他的身前,发出阵阵嗡鸣声。   他半垂目,看不出多少表情,周身却是肃杀的冷意。   “徒儿与道义,哈哈哈哈……有趣儿。仙君要什么呢?”   罡风阵阵,祁琰昱站在光壁外,隔着壁垒,与人面花朵对峙。   他倏然抬头,如墨的眸中盛着幽邃的紫光,薄唇微启,声线冷得仿若东极高原上倒挂的冰棱。   “找死!”   话落,万象剑竟是冲向桃花幡面,劈破幡面。   人面花朵尖锐的吼叫出声:“你你你……你不要命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若是将迷障毁掉,桃花毒雾侵入你的身体内,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将沉迷幻境。倘若你陷入幻境里无法自拔,便将神识尽毁……疯了,疯子!”   它撕心裂肺的吼道,迷障外的男子却仿佛一把凌锐的剑,手持万象剑,坚毅的劈在透明的光罩上。   罡风扬起他的银发,他整张脸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季君竹愣愣的站在原地,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他的手,手起,剑落,幡面随之震颤。   冒着黑气的桃木低喃道:“祁辞染是在找死啊。若是瘴气入体,想冲破幻境只有一成的几率。也罢,死了更好,死了你才是本座……”   它的声音越说越小,季君竹却没时间仔细听。   因为随着他话落的那一瞬,桃花幛发出巨大的震动。   人面花面目扭曲的化为一道桃花迷雾,朝光罩外掠去。   它撕心裂肺怒吼道:“同归于尽,你切莫后悔。”   整个桃花幡内的浓雾瞬息钻入祁琰昱的身体内。   长身而立的自衣仙君手持万象剑,低低沉沉的笑出声,光幕破开,他展唇冲着季君竹笑了笑:“徒儿,过来。”   话落眼神忽的一变。   一百多花瓣,聚在他的身前。   化为季君竹的脸。   “师尊,徒儿要你。”   “师尊,来啊,我带你去温泉可好?”   “师尊,快些,褪下衣物,徒儿慢些……”   ……   花瓣显现出季君竹万般温柔缱绻的脸,纷纷诱惑道。   紫衣仙君手持万象剑,被花瓣包围。   他双眸逐渐迷茫,每每失神的那一瞬,咬破双唇,五指埋入手心,   他艰涩挥出一剑又一剑,每出一剑,斩断一个季君竹。   每出一剑,斩在他的心口。   手起,花落,他睁着双迷蒙的眼睛落下一滴泪。   一百次挥剑,他落了一百颗眼泪。   季君竹祭出瞬息符掠至他身前的时候,她能隐隐听见他唇边的低喃声:“不要你死……杀!杀!”   她闪身抱住他浑身发抖的身子,吻住了他那两片布满鲜血,瘢痕累累的唇瓣。   低声道:“祁辞染忍一忍……都是假的,你所见全是幻境,徒儿帮你清醒过来。”   季君竹说完,撕开一枚瞬息符,转瞬消失在此地。   谁也没看到,那枚黑色的桃花木,在季君竹消失的那一刻,幻化出一个少年的模样。   少年身着青衫,向季君竹消失的方向掠去。   桃花盛开的小镇,随着他掠走,顷刻坍塌成灰烬。 第39章   流云殿。   季君竹轻柔的将祁琰昱放在床榻上, 他身上的衣物已被冷汗打湿。   湿发黏在脸侧,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入枕背中。   紫衣仙君的白皙如玉的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的温度高的灼烧人的手指。   季君竹松开手, 本欲捏个法诀,打来一盆水。   床榻上的人却死死攥紧她的袖口, 睁着双意识不清的墨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细看,眼前人瞳孔内并无焦距,清隽的脸上布满陷入幻境的迷惘痛苦中。   他没有开口说话, 两排洁白的牙齿死死埋入薄唇上,鲜血顺着他白皙的下巴,渗入修长的脖颈内。   季君竹心底一软, 他一直是寡言的, 五百年后再见,他是杵在天地间,屹立不倒的剑,锋芒内敛,用剑鞘掩住了一声的无助。   在季君竹的记忆中, 他对她说痛的次数唯有一次。   五百年前圣墟秘境,他被同门师姐弟, 齐齐围攻。   万箭穿心、同门背叛。   她问过他,痛吗?   浑身浴血的男子手持飞剑,抿着薄唇道:“体肤之痛算不得什么,我就是……心口苦。”   不痛但是苦……   季君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可是桃花幡制造的幻境,释放出的是一个人求而不得执念。   因为是执念,所以在幻境中需要得到, 而后亲手将它打碎。   一次一次,直到彻底将执念抛弃。   今日他正在经历的幻境,于祁琰煜来说,或许比当年更苦!   季君竹低头,入目可及,是他抠烂的掌心、齿痕咬出深可见沟壑的薄唇。   季君竹忽然有些不忍,看着他眼底浮浮沉沉的迷惘,隐忍的痛苦。   季君竹闭了闭眼,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他!   她俯身,分开他紧紧咬合的牙齿。   近在眼前的人睁着双迷蒙的眼睛,迟缓的看过来。   他牙关紧闭,疯狂的推拒她的靠近。   声嘶力竭的吼:“滚开,杀!杀!杀!都是假的。”   唇角瘢痕裂开,鲜血四溢,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中,映出她的脸,而后迟缓的蓄积出豆大的泪珠,只有一颗,悄无声息砸落枕面。   季君竹心底忽生出细细密密的心疼,她反手扣住他的腰,压住他的手脚。   柔声哄道:“这次是真的……我来帮您驱散身体内浓雾。师尊乖,放松些,来,张开唇。”   身下的人双目失神,脸上挣扎一闪而逝,推拒的手细微的顿了顿。   季君竹顺着他微张的唇,霸道的覆了上去。   这是季君竹第一次如此耐心的引导他的柔软,与之共舞。   她其实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这么多年任务世界磨平了她对情爱的想法。   这一月为了治病,半推半就将他压在身下,同欢共好。可是若说满心满眼的疼爱给予他却从未有过。   很多次床榻之事,匆匆结束,没有前奏,更没有事后安抚。   季君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算渣,打着往后用余生赔给他的幌子,浑浑噩噩将他抵在床上。   而身下的男子,他只有在最激动的时候,才会唤出声。   她以为他爱她,感情应是极淡,与他一生所求长生证道相比,不值一提。   修真界的道侣之间很多时候不会存在生死与阔、感天动地的感情。常态是细水长流的相伴、水到渠成的飞升,陨落。最后分离。   所以,她以为在往后无止境的岁月里,她能慢慢去爱……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却未曾料想,祁辞染内敛、隐忍、不顾一切,   桃花幡外,他亲手挥剑的模样,眼底视死如归的决然。   季君竹尽收眼底,她是惊讶的,虽然无法明白那样浓烈的感情因何而起,也无法感同身受。   可是那一刻她再也无法忽视他墨眸中涌动的情绪……   季君竹心神一晃,眼前的男子呼吸忽然变得紊乱又急促,整张脸憋的通红,半晌没有呼吸。   季君竹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他的柔软,打算退出去。   低眸时正好对上他黑如墨汁的双眸。   他扯了扯唇,伸手拉下她的头,声音喑哑低沉:“疼……抱抱我……”   —一下省略—   这一日西斜的落日,缓缓的没入云层,黑夜里,流云殿内的烛火,经久不息。   屏风内,散乱的衣衫摞了一地。   床榻上的男子光裹着身子对倾轧而上的女子,一遍遍的唤:“秦沧……秦沧……”   季君竹支棱着下颌撑在他的身侧问:“秦沧是谁?”   他痴痴的笑出声,攀住她的肩头道:“秦沧是你啊……”   ……   祁琰昱第二日醒来,身上的里衣另换了一身。   记忆回笼,昨夜……   他虽陷入幻境无可自拔,可那人倾轧而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是清楚的。   她帮他驱散经脉内的桃花浓雾,以那种方式,控制元阴之力进入他的经脉内梳理、洗涤。   桃花幡内浓雾与她身上淡梨香比,不堪一击,随着他经脉内毒雾越来越淡,这之后每一寸的肌肤相亲,如烙印一般镌刻入他的记忆中。   他从未想过,幻境醒来后,见着的是她柔情似水的眸。   她未曾用元阴之力压制他,而是释放出身上气息,带着他进入另一方世界。   鸟语花香,温暖怡人。   身心震动的温暖,他只能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感受没有办法形容的温柔与安心。   原来凡人所说的欢爱不是疼痛,不是隐忍,是溢满胸腔的回味与舒展。   祁琰昱半披着衣衫,愣愣的靠坐在床榻边。   身边空无一人,他身上的中衣早已被人换了一身,干燥透着股阳光晒过的清香。   好半晌,他从干爽的舒适中,寻回一丝理智。薄唇抿出一抹细微的笑痕。   闭眼检查了一遍体内经脉,此番因祸得福,先前渡劫时,经脉内没有时间修补的沉珂旧痕,因为她元阴之力的修补,消失无踪。   灵气沿着经脉畅通无阻的运行,一夜之间他渡劫初期的修为无意间愈发稳固。   检查完毕自身状况,祁琰昱睁开眼睛,随手掀开被褥。   床单上印着大小不一的干涸污秽,暴露在空气中。   他提起被角的手微顿,似想到什么,红晕顺着修长脖颈一路蔓延至耳根。   闭了闭眼,啪的一声将被褥重新盖在床榻上。   手中祭出一道清洁术摔在紫檀木床上。空气中浓郁的暧昧消失无踪。   ---   季君竹从宗门交易广场赶回来的时候,梦泽正在梳理羽毛,它眼睛一亮,激动的从梧桐树干上飞了下来。   快步走至她身前,吸溜了一下口水,直勾勾的盯着季君竹手中那串沾满糖衣的糖葫芦。   梦泽戳了戳翅膀,难为情道:“季主……这怎么好意思呢?难为您一大早下山,原是给我买糖葫芦。瞧瞧……糖葫芦都快化了,我这就将它吃完,每一粒糖渣子都舔干净,绝不浪费季主对我一片真心。”   梦泽羞羞答答的变幻出人形,伸出手就要接过季君竹手中那串裹着亮晶晶糖衣的山楂,山楂又大又圆,糖衣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诱人光泽。   它忍不住噎了口唾沫,舔了舔唇角不存在的口水。   季君竹退后一步,将糖葫芦拿远了些,随手取出一枚糖果放入梦泽手中。   迎着它满是失望的圆眼,没心没肺的拒绝道:“糖葫芦不是买给你的,给你吃颗糖好不好。”   梦泽气咻咻接过糖果,化为鸟形。   叉着腰,酸酸的嚷着嗓子道:“不是买给我吃的,难不是买给主峰那黏人的狐狸精的吗?”   祁琰昱从寝殿内走出来,便见着这样一幕。   青鸟挺着肥硕的身子,扯着嗓子嚷嚷。   声音大的将屋檐上的继续都震落了一块。   祁琰昱下颌紧绷,顺着梦泽谴责的目光看向季君竹,她手中拿着根糖葫芦,糖衣脱落了些,掉落在她白皙的手心中。   她也不在意,攥紧了糖葫芦棍。   吊儿郎当逗趣道:“是啊,买给狐狸精吃的。”   祁琰昱忍着下腹三寸处隐隐作痛的身子,眉峰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梦泽气咻咻上前,作势便要抢季君竹手中的糖葫芦。   恼羞成怒道:“哼,我不许。您可是主人的妻主,哪能给别的狐狸精买糖葫芦?”   季君竹眼底蔓了丝笑意,飞快旋身,避开扑上来的梦泽。   笑吟吟道:“嗯,买给你家主人这个狐狸精吃,梦泽爷爷可还恩准?”   耳边传入她清脆的笑声,祁琰昱耳尖一红,一口气息呛入喉腔,剧烈咳嗽了两声。   这阵咳嗽声打断了一人一鸟对峙。   季君竹侧身,看也没看满脸呆滞的青鸟,走至祁琰昱身边。   将糖葫芦,不由分说的递给他。   笑意盈盈的看他:“师尊,吃一根,糖葫芦是甜的。”   冬日暖阳下,少女的眸子内蕴着星辰大海,璀璨夺目。   她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执起他的手,分开他布满瘢痕的指腹,将糖葫芦棍塞入他的手中。   “人生百苦唯有自渡,可是自渡多痛啊。师尊往后痛时,便吃根糖葫芦吧。山楂是酸的、糖衣却是甜的。人生四味,苦只是一种……”   祁琰昱愣愣低头,视线落在手中大红的糖葫芦上。   唇角忽的勾了勾,抿出一抹清隽的笑意。   冰雪初融冬日,终年如冰雕的紫衣仙君,黑眸中浓墨化开,漾起斑驳的眸光。   他从她手中接过那根做工并不精美的糖葫芦,薄唇咬在最上面那颗山楂上。   麦芽糖的甜腻弥漫在口腔中,他觉着她说错了,这根糖葫芦哪儿有酸味,分明是溢满胸腔的甜。   季君竹拍了拍手上碎渣,看着他将糖葫芦一颗颗卷入口中,松了口气。   五百前的小道士,不应承受如此多的执念与疼痛。   她曾耳提面命,督促他靠着自己努力,登上旁人无法撼动位置。   可是她没能有时间引导他,修炼一途应是努力而快乐,随心而起……   不该如此寂寞。 第40章   圣墟秘境现世的时间比预想中提前了一个月。   年节刚过, 宗门小比夺得前三十名的弟子们,纷纷聚在宗门练武场上,整装待发。   翠云峰峰主燕安风祭出飞梭, 停顿在半空。   冲着下方的弟子唤道:“尔等上来吧。”   此话一落,身着青衫的弟子们拱手应是, 祭出飞剑,齐齐登上半空中的飞梭。   东极高原路途遥远,筑基期弟子虽能御剑飞行,但是长时间路途飞行, 却是力有不逮。   因此每每秘境现世,宗门都会派出宗门老祖,带领低阶弟子前往秘境。当然这其中也有用高阶老祖震慑其余宗门之意。   这一次前往东极高原, 因为事关神器, 有两位老祖亲自坐镇。   一为翠云峰峰主燕安风,合体期修为。   另外一位自然是祁琰煜。   考虑到此次路途遥远,丘掌门另派青雾,听两人差遣,帮忙处理杂物。   待到诸位筑基期弟子们在飞梭之上站定, 青雾粗略清点了一下人数,二十九位的筑基期弟子一个不少。   她一板一眼的走至燕安风身前, 垂首犹疑道:“回禀师叔,三十位筑基弟子,只有流云殿那位季师妹尚未出现。您看要不要……”   燕安风抱着个酒葫芦,饮了口清酒。   抬手指向飞梭前方一闪而过的剑影道:“喏, 在那儿呢。祁辞染自己的徒儿,他自己定是护着的。寸步不离呢,我看呀, 进入秘境他是不是得厚着脸皮亲自跟着。若非这两人是师徒,连我都以为他在养成妻……”   话还未说完,腰间的那枚酒葫芦忽然出现裂痕。   扑鼻的酒香溢出。   燕安风捂住酒葫芦破口,哀嚎出声:“唉吆……本尊的酒……”   人人都知翠云峰峰主燕老祖嗜酒,出门必带酒葫芦,葫芦内是她百年亲亲手酿造的桂花酿。   平日护食的紧,连一滴也吝于赠人,这下可好,全溢了出来。   她肉痛的看向前方剑影,咬紧牙关,再不敢多言。   言多必失,没曾想辞染师弟竟如此记仇。   往日她与他玩笑,他从未搭理过,没想到今日单单提了他徒弟两句,竟因此动了气。   原以为辞染仙君与旁的男子并不同,却原来竟也如此小气。   燕安风心疼的舔舐着酒葫芦上溢出的酒液,再不多言,祭出飞梭,冲向云霄。   祁琰昱御剑飞行的速度奇快。   待到达冬极高原山脚下的北丰城时,后面属于清华宗的飞梭早已不知所踪。   依照飞梭行驶速度计算,追上来最快也需明日。   眼下天色不早,落日昏黄的夕阳点缀在北丰城的上空,将整座城市踱了层橘黄的余晖。   而在这片耀眼的余晖中,若仔细查探,可见一方透明的防护阵,将整座北丰城笼罩其中,周围泛着粼粼波光。   季君竹神色微讶,回头看了眼祁琰昱。   “此乃天音老祖亲自设下的防护阵。”祁琰昱御剑下行,悄无声息的停在城门不远处无人注意的角落。   缓声解释道:“元洲乃天音寺管辖地界,此次秘境大开,北丰城是通往东极高原脚下唯一一座城镇。十大派的弟子、散修盟众人、万骨窟修魔者,皆是要涌入城内的!你瞧……”   他指了指城门口上前检查腰牌的道姑。   季君竹顺着他手指望去。   城门口,竟然有身着裟衣的化神期尼姑坐镇。   她有些好笑的扯了扯嘴:“严防死守,兴师动众。倒不愧为悲天悯人的尼姑们干出来的事情。不过他们这般挨个检查,有些修士万一不耐烦怎么办?”   祁琰昱伸手从储物腰带中拿出一枚身份玉牌递给她,低声答道:“不会。”   季君竹挑眉:“因为有这群化神期修士坐镇?”   “不全是。三百年前,未央秘境开的时候,妖族有人混入了秘境里,屠杀了一整个秘境中低阶弟子。自那次以后,但凡秘境现世,所有人的身份必须经过核实方能进入。”   没成想还有这番曲折,季君竹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随手玩着手中白玉色的腰牌。   便见眼前白光一闪,身侧紫衣仙君面容大变,清冷俊美的轮廓消失,面容平平无奇,只一双如墨的眸子,引人入胜。   祁琰昱收敛住高阶修士的威压,伸手将一块天蚕薄丝面纱罩在了季君竹的脸上。   季君竹挑眉看他:“这是为何……”   “城内鱼龙混杂,遮掩面容未免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祁琰昱不着痕迹的别开视线,银发遮掩下的耳尖不自觉升起了层浅红。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凡俗界传闻中灯节……城内人口众多,若是逛起灯会,魔头这等面容,平白让些男子觊觎。   季君竹不疑有他,粗神经的扫了他一眼,再次问道:“师尊若隐藏身份,手中没有通行秘境的玉牌,门外那群尼姑哪里会让你进城?”   祁琰昱眯着眼,神色如常的上前两步,挽住她胳膊,坠在她的身侧。   睁着双清光潋滟的眸子,淡声催促道:“妻主,快些赶路吧,再晚些,城门便将关了。”   季君竹脚下一个趔趄,若非祁辞染挽着她的胳膊,她险些栽倒在地。   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位散修,指着他二人,指指点点道。   “啧啧啧……光天化日,妻夫之间也应注意礼节,。瞧那男子,这就难耐的攀上了她妻主胳膊,当真饥渴。”   “晚姐说的是,奴家在人前定不会像那男子一般,不知检点。只会在床上……嗯,央求好姐姐……”   话落,也不知男子对女子做了什么,方才一脸刻板的女子忽然勾起那黑衣男子的头,脱下裤头就将他抵在了树上。   大庭广众,活色生香。   季君竹看着树边辣眼睛的一幕,白花花的颜色还没看齐全,眼睛上忽然覆盖上一只手。   耳边是祁琰昱冷冰冰命令:“别看。”   季君竹心说她没有那么无聊,春宫戏她看的多了,才穿入这具身体里头一个月,季君言每夜都要在她房内表演恩劈。   那尺度,那声音……啧啧啧!   这种程度的野战哪里比得过当初,双人哪有多人强。   她之所以盯着这对男女,是因为直觉有些不对,这两人出现的时间有些奇怪……   还没来得及细想,不远处原本粗重喘息徒变,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只发出一个音节,很快淹在唰唰的风吹树叶中。   眼睛上的手掌掀开,季君竹凝眉望去。   树边的女子消失无踪,树干边剩了一地蓝衫,地上落了一地猩红的鲜血。   而被女子抵在树上的黑衣男子……不见踪影。   祁琰昱手握剑柄,万象剑发出阵阵轰鸣声。   季君竹疑惑的抬起头,问道:“方才那是只什么东西?”   紫衣仙君绷着脸,眸中划过一抹狠厉,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一只骚狐狸……只不过是那人的□□罢了。”   “那人?嗯?”   季君竹追问道。   她先前觉着怪异,是因为这一男一女出现时,周围空气仿佛凝滞不动了。   而城门处的人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一男一女的存在。   就仿佛天地间唯有她和祁辞染能看见那两人一般。   最令人心惊的是黑衣男子,最后一眼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情yu。   季君竹细数了下自己的仇人,似乎没见过这位黑子男子。   撩开眼皮,正欲询问。   见祁琰昱冷着脸,沉默不语。   她旁敲侧击道:“此人是特意针对我的?”   话落他侧头,如墨的眸子讳莫如深。   半晌冲着天空,冷声道:“只不过是一缕□□,若是本体,今日本尊岂会放他走。不用担心,他是来警告我的……呵!一只畜生而已。”   话落,冲着季君竹道:“妻主,不好耽误了,该进城了。”   季君竹摸了摸下巴,见身边男子不欲多说,却没有继续追问,牵着他走至城门。   虽觉着他口中的“畜生”应是与她有关,但是若他不愿意告诉她。倒也不必勉强。   季老魔一向坚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那黑衣男子是冲她来的,总归还会出现。   她早晚会知道答案。   两人排队进城,城门口类似她与祁琰昱这种,结伴入城的道侣不在少数。   天音寺的尼姑们检查了下她的腰牌,又用测灵仪,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确定二人是低阶修士后,这才点头放行。   城内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两旁屋檐上。   圆月高悬正空,月光投射在绿瓦红墙之间,与灯光交相辉映。   此刻临近夜晚,天气寒冷,街道上却是人潮拥挤。   摊位边的小贩呼出一口口白气,吆喝出声。   街前街尾猜灯谜、放灯笼祈福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季君竹牵着祁琰昱的手,好不容易走出闹哄哄的街道。   正寻思着找处客栈下榻,身边男子却拉不动。他注视不远处,瞳孔有琉璃灯光涌动。   季君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街尾处,有处普通的猜灯谜摊位。   摆摊的是位老妇人,她拈着花白头发,正在为前方年轻女子出题。   女子一身书生打扮,身旁跟着位年轻小公子,小公子满脸崇拜的望着她。   书生似有所觉的侧过头,摸了摸他亮晶晶的眼睛。   宠溺道:“阿言想要那盏琉璃凤盏灯,今夜我便一定为你取来。”   书生说完,看向摊主,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应一答。   几番轮回下来,周围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老妇人取来那盏琉璃凤盏灯,递往她身边的男子手中。   笑道:“小姐好才华,公子好福气。今儿老妇这摊位上灯王便是您的了。”   周围又生出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祁琰煜一错不错的盯着那盏琉璃凤盏灯,愣在原地。   季君竹收回视线,见他满是落寞的眼。   歪头问道:“想要那盏花灯?”   他摇摇头,看着茫茫夜色,满目怅惘:“五百年前,也有一人拉着我猜了逛过花灯节。她挑战了所有猜谜的铺子,赢了很多盏灯王。”   紫衣仙君刀刻的脸侧落着斑驳的灯火。   他认真的冲季君竹比划了下灯笼个数,回忆道:“张开整个怀抱都抱不下的灯笼,但是她一个也没要,她带着我将这些灯笼放在河边,随河流游走了。”   祁琰昱唇边抿出一抹苦笑:“传说中元节这天在河上放灯笼,愿望便能实现。可是我们放了一整条河的灯笼,我的愿望并没能实现。若她还活着,我也想问问,她的愿望视线了吗?”   他目光灼灼,她眼底心虚一闪而逝。   当年胡说八道,谎话随口而说   ,浪完就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记得。   被挑起回忆的季君竹,心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弥补错误道:“都是骗你的,倘若放河灯就能实现愿望,还修什么仙?去河边祈福,就能得道飞升呢!”   他如墨的眸子渐渐暗淡,蒙了层灰,眼角眉梢憧憬消失无踪。   闷闷的问:“都是骗我的吗?”   受不得他如此眼神,季君竹干笑两声,拉着他的手。   哄道:“行行行,不是骗你的。不是想要灯王?咱们去另外一个摊位上,我给你赢一个?”   “当真?”   “真的,千真万确。”   季君竹心说,你堂堂一个渡劫期大能,当年被我洗脑也便罢。如今修为如此高,迷信真的好吗?若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以为你被夺舍了。   心里这般想,却在他波光粼粼的墨眸中,将未尽的话憋了回去。   扭过头的季君竹没能看见身边人上扬的唇角,他眼底蔓着诡计得逞柔光。   —————   灯谜对于季君竹来说轻而易举,没花多长时间,在另外一个摊位边,赢了盏雕龙刻凤的灯笼,递给祁琰昱。   她拉着他的手,匆匆走出包围的人群。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妖妖娆娆的呼唤声。   人未到,话先至:“瞧瞧我看见了谁,这是……祁小公子吗,你竟然在此处?”   被称呼为小公子的祁琰昱黑着脸,扭回头。   桃夭身着一袭粉衫,现在一堆侍女之中,正笑盈盈的看过来。   只是投射而来视线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紧紧盯着季君竹的背影。   他眯着眼,翘起兰花指。   指着季君竹明知故问道:“祁公子,您今夜也与友人逛花灯节吗?”   祁琰昱向前两步,挡住他的视线,薄唇微抿,不悦赶人道:“干卿何事?”   “不若一起逛花灯啊?人多热闹!”   桃夭说完,甩开身后一大堆侍女,快步向前。   走至季君竹身侧,歪头冲蒙着面纱的季老魔露出勾魂摄魄的魅笑。   他兰花指一转,指向不远处猜灯谜的摊位。   羞羞答答,没脸没皮的求道:“可否也送奴家一盏花灯呢?与祁公子手中一模一样的便好……” 第41章   鼻端涌来浓烈扑鼻的麝、香, 季君竹唇边的弧度僵了僵。   徒手一招,手上现出一根枯树枝。   她漫不经心的斜了眼越靠越近的男子,手持树枝抵住了他几乎要贴上来的身子。   “这只灯笼倒是没法子送你。”   桃夭神色一愣, 粉红的小舌慢悠悠的舔了圈嘴唇,双眼染了层魅色。   妖妖娆娆道:“方才见您动动嘴皮子, 得来一盏灯王轻而易举,为何不能送奴家一盏呢?举手之劳,难不成奴家不够美吗?”   桃夭一边说,一边伸出白嫩的细手, 两指分开抵在胸前的枯树枝。   慢悠悠的再次凑了过来,眼看着下巴离季君竹的肩膀越来越近。   忽然横空一缕剑气射来,剑气如刀, 往他眉心射去。   桃夭眯着眼, 暗骂祁老道恶毒。   手上飞速打出一道白光抵挡剑气,身子顺势疾退两步。这才堪堪躲过剑气,头上的发簪却是被凛冽的剑锋震落了下来,碎了一地。   合欢宗一众侍女见此变故,纷纷上前, 将桃夭团团护住,拔出腰间飞剑与祁琰昱对峙。   眼看着便是不死不休。   季君竹越过祁琰煜, 勾唇浅笑:"公子这不是有人护着吗?俗话说的好,求人不若求己,您身边能人异士诸多。想要区区一盏灯笼,得来何必求我?"   季君竹饶有兴趣的睨了一眼众人拥簇的桃夭, 他迎着光,脸上有斑驳的灯影,唇边带笑, 却在烛光的渲染下,多了丝道不明的落寞。   季老魔没什么耐心探究,随手一枚巨力符,扔在为首侍女竖起的剑刃上。剑身倏然一震,桃粉色的飞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季君竹牵起祁琰昱的手,回头问道:“辞染饿不饿?”   本是一身冷意的男子愣了愣,他垂着眼,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低声应:“嗯。”   “那走吧,寻个地方用些晚膳。”季君竹拉着他,背过身,大步走出人群。   光影中身着桃粉色衣衫的男子收敛起一身的不甘,不紧不慢的坠在两人身后。   他唇角依旧漫不经心的勾着,眼底却是没了笑意。   “宗主,要不要手下解决了那二人?”   为首的侍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迟疑的问。   桃夭脚步忽的一顿,厌倦的扫了她一眼,艳色唇微张:“滚!”   --   北丰城最大的酒楼□□熙楼。   楼外搁着两墩一人高的石狮,石狮子口中分含着水灵珠,正朝空中喷洒薄薄水雾。牌匾是鎏金材质,在一众酒楼排列而建中,显得尤为华丽。   季君竹与祁琰昱上了二楼,寻了处窗口位置,两人刚刚坐定。   桃夭便跟着小二姐走了上来。   他修习媚术多年,眼角眉梢皆是媚意。   身着一袭鲜艳的粉衣,将如雪的肌肤衬的艳若桃李。   甫一上楼,喧闹的二楼安静了一瞬。   小二姐环视一眼四周,尴尬的侯在桃夭身后,赔笑道:“公子您看,二楼客满,不若小的在大堂为您寻出座处。”   桃夭抬眸直勾勾的看着季君竹,张了张嘴:“不用,我自有……”   话未说完,坐在酒楼西北角方桌边的女修忽然起身,扬声道:“公子若是一人,不若与在下拼桌。”   女修国字脸,长相并不突出,看起来却极为守礼。   在所有人都盯着桃夭妖妖娆娆的面容失神时,她眼底却无半分贪欲。   “母亲,为何要邀请那位公子坐在咱这桌啊?您瞧瞧他那副面容,指不定招来……”   坐在阴影处的小女娃,扎着两根羊角辫。   她拉着国字脸女修的衣袖,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馨儿!”国字脸女修回头瞪了眼女儿,冲着桃夭歉意的笑了笑。   “哼,不说就不说。就您心底善良。”小女娃别开头,瞥了眼楼梯口上来的一行人,冲着自家母亲做了个鬼脸。   国字脸女修显然是看见了那群人,她眼底掠过一抹担忧,催促道:“公子,过来坐吧。”   将母女两的神色尽收眼底,感受到国字脸女修好意。   桃夭冲着母女两笑了笑,转身一屁股坐在季君竹身侧。   祁琰昱动了动手指,冷声道:“桃主倒是好意思……”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祁公子本就是故人,故人相见喝杯小酒在适合不过。”   他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唇顿在杯沿上。   耳边传来祁老道讨人厌的提醒:“杯内无水。”   桃夭:……   正是尴尬之际,二楼楼梯口再次上来一行人。   五人皆为女子,锦衣玉带,神色飞扬。清一色土黄色长衫,袖口绣一只白鹤,只需一眼便知,此乃逍遥派内门弟子标识。   五人眉眼轻浮,旁若无人逗着趣。等在二楼站定,这才施舍的扫了眼众人。   领头的女子不悦的蹙了蹙眉,看向小二姐,居高临下的命令道:“你替我等寻张桌子来。”   小二姐吓的腿一抖,哆嗦着唇,犹犹豫豫向前,显是迫于五人淫威。   此五女十日前,出现在北丰城。   号称逍遥派五杰,五人修为不高,但是其身后的长辈却是来历奇高。   说话的女子叫黄芸,为逍遥派掌门亲生侄女,也是这群人中领头人物,平日仗着掌门靠山,在宗门内仗势压人也就罢。   好不容易下山一次,更是变本加厉。   这十日,在城内坏事做尽,欺女霸男,走狗遛马,招摇过市。   随着各大门派陆陆续续进入北丰城,几人这才有所收敛。   黄芸话落,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四周。   不瞧还好,一眼便看见桃夭那副艳若桃花的脸。   桃夭穿着常服,并不是十大门派弟子。   黄芸仔细打量一番,心底一动。   直勾勾的盯着桃夭那张勾人的脸,踹了脚小二姐,趾高气扬道:“你去!将那桌客人给我撵走?”   季君竹支棱着下颌觑了眼桃夭,嫌弃道:“麻烦。”   “奴家也不愿。我乃一介弱质纤纤男子,手无缚鸡之力。您若见死不救,奴家……只能以死……”   烛火下的男子睁着双楚楚可怜的眼,西子捧心。   季君竹不耐烦的拈了枚杏脯,指尖一弹,堵住了他正发出娇滴滴声音的嘴。   “闭嘴!”   桃夭伸舌嚼了嚼能酸掉牙齿的青杏果脯,双眸亮晶晶,言不由衷道:“女君亲手喂的果脯真甜。”   季君竹:……   转头对上自家师尊冷得只剩冰渣子的眸子。   心中不知为何平白生出些负心女的心虚,季君竹拈了枚糕点,试探的问道:“师……辞染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甜点?”   身侧紫衣仙君抿了抿薄唇,剑眉紧蹙。   以为他不喜,季君竹讪讪的收回手。   没成想,祁琰煜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慢半拍的张了张薄唇,只张开小半个缺口。   睁着双黑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这是要她喂?   季君竹手一抖,试探向前,拈着梅花糕喂入他微张的口中。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等她的手抽出来,就闭上了牙齿。   指腹被不轻不重的虎牙咬了一口,季君竹抽出时,牵拉了条暧昧的银丝。   季君竹老脸一红,盯着指腹湿润,总觉着这有些涩情。   抬头仔细打量身边男子,只见他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的咀嚼食物,如一只刻板又很好喂养的狗狗!   季君竹扰了扰头,暗自唾弃,心说自己心思太特么污秽。   桃夭坐在一旁,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他攥紧拳头,桃花潋滟的眼睛里,仿佛能滴出酸水。   恼恨的瞪直了眼,恶狠狠盯着祁琰昱,恨不能一剑捅死他。   却只换来那心机老道,挑衅的勾唇。   识海中传来他冷冰冰的警告:“陵城酒楼的约定,桃主莫要食言。”   桃夭垂着眼皮,悔的肠子绞痛。   他以刻板如祁老道的御女本事,哪能……动季魔头!   哪里知道……他自个儿认人不清! 第42章   却说这边厢, 小二姐胆战心惊的抬起头,为难的看向黄芸道:“赶走客人哪能行呢?几位仙长不若等等,一会儿只要有空座, 小的便为您准备。”   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黄芸闻言怒从心中起, 一巴掌甩在小二姐的脸上,将她打偏了头。   居高临下的骂道:“如何?唤你赶走那桌低阶散修你是不应是不是?既如此赶走本小姐,你便有这个胆子了吗?”   “啧啧啧,芸姐只打这畜生一耳光怎么管够?我瞧着, 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是瞧不起咱们逍遥派四杰。”   出声的女子站在黄芸身后,名叫李轻,早些年摸爬滚打, 是五人中最喜搅混水的一人。   此话一落, 黄芸愈发着恼。   抬手又一耳光扇在小二姐的脸上。   小二姐捂着青青肿肿的面颊摔倒在地,求饶不断,哭声既是绝望又是凄惨。   “仗势欺人算什么豪杰!”   空中忽然横飞一颗果,以万钧之力打在黄芸再次伸出的手掌心中。   糖果上裹挟着灵力,黄芸只觉手心一痛。   “哎哟。”惨叫出声。   她顺着声音, 狠狠的瞪向西北角落的掩映在阴影处的母女。   方才发出声音的赫然是方才小大人一般的小女娃,她也不胆怯, 从母亲身边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黄芸身前。   白嫩嫩的小手一滩,讨要自己的糖果:“姐姐不能贪吃哦,糖果是我的。”   小姑娘扎着双羊角辫, 一派天真的仰着脸。   “你!找死!”   被一个小女孩攻击,黄芸脸色铁青,手掌心顺势汇聚灵力团, 冲小姑娘露出狠厉的笑。   小女娃低头把玩着手中木头做的蝴蝶,对着木头蝴蝶好言好语道:“蝴蝶飞起来哦,飞起来。”   话落,她手中的木头蝴蝶翅膀竟似真的有了灵魂,迟缓的煽动了下。   似一把剑,冲向黄芸的眼睛。   趾高气扬的黄芸面色一变,蝴蝶速度极快,左突右闪,狼狈的冲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   五人心领神会,纷纷祭出飞剑。   二楼忽然涌入青色的灵力,仔细看俩,此五女挥动双剑,竟是在摆剑阵。   逍遥派五杰修为最高也只有筑基期后期,但是几人习得天极捆仙剑阵,五人合力威力无穷。   角落中,一直未阻止女儿出声的中年女子脸色大变。   “不好,馨儿!”   话刚落地,身影已是疾闪,出现在了几人包围中。   “诸位,小女无意得罪。酒楼凡人众多,动起手来,以免殃及无辜。你等皆是名门正道,还望收手。”   国字脸女修脸色清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只可惜黄芸几人已是着恼,手中飞剑在二楼雅室飞舞,五把飞剑合为一体,眼看着剑阵即将布成。   祁琰昱蹙眉。   “这母女二人不是捆仙剑阵的对手。”他放下手中茶盏。   觑了眼桃夭,冲着逍遥派五女抬了抬下巴道:“桃主惹的祸事,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桃夭动了动手指,眉目轻佻,歪头看向季君竹。   娇滴滴的绕了卷发丝,媚眼如丝道:“奴家一男子,哪有力气与女子对敌。当年我倾家荡产,赠一负心女白玉戒,而今她飞黄腾达,身边另有他人,便弃了我这……”   季君竹揉了揉头疼的额角,想到几个月前,那枚白玉戒内堆成一座小山的极品灵石。;   她从桌子底下捉住祁琰昱的手,安抚的扰了扰他的手心。   睨了眼桃夭娇滴滴的脸,唇边弧度压了几分,打断道:“闭嘴!桃主成日聒聒噪噪,直叫耳朵疼。”   桃夭一愣,见她目光落向剑阵中,季老魔这就是要为他出头的意思,   唇角笑意咧开,眼底渲染了层得逞星光。   他回头志得意满的瞟了眼祁琰昱,祁老道此刻神色恍惚,背脊挺的笔直,耳尖透红,薄唇抿出个细微的弧度,清隽的脸上尽显柔色。   原以为自己眼花,桃夭眨了眨眼。   细看,啧啧啧……老道士露出一副铁树开花、神思不属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几百年不见,他怕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妄想病。   前方,捆仙剑阵眼看着即将成形。   黄芸阴冷的笑出声:“你们这对母女倒是喜欢多管闲事,也罢,今日让你等瞧瞧我逍遥派五杰的厉害。”   国字脸女修警惕的将女儿护在身后,祭出法器飞天锤,严阵以待。   大阵刀光剑影即将成形。   忽然阵外女子嗤笑道:“哪儿来的恶狗,胡乱狂吠。好好吃个酒,倒是被一群惹人厌的狗东西扫了兴!”   众人闻声望去。   靠窗那桌存在感极弱的男女,正浅斟自酌。   扬声的是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茶盏。   撩开眼皮觑了眼布好的剑阵,饶有兴趣的扫了眼剑阵中的黄芸道:“天级困仙阵在狗手中,威力竟连块遮羞布都不如。”   话落,也不见她有何动作,指尖凝了一团青光,看似漫不经心的仍在剑阵上方。   青光团在剑阵内不断变换颜色,红白黄蓝绿五种颜色交替变化,光芒越来越盛。忽然化为波纹融入剑阵内。   在半空盘旋的五柄飞剑形成气旋,却被光团轻而易举的击散。   黄芸等人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的季君竹。   忽觉心口一痛,五女整齐一划呕出一口血来。   几人惊骇的起头,空中盘桓的飞剑竟如破铜乱铁一般坠落在地上,碎成铁片。   二楼雅室大多为低阶散修,这会儿见了这方阵仗。   愣了半晌,有人惊呼出声:“此乃……金丹期真人方能使用的消融术。”   “消融术内有五种灵气团聚,此女乃五灵根呐!”   玄天大陆遍地都是五灵根,但是能冲破筑基期的修士,凤毛麟角。   有那等见识的人,已是满目敬畏的看向季君竹一桌,神色复杂。   这边厢黄芸几人纷纷回过神儿,捂着受了内伤的胸口,怒道:“你你你……你是何人?”   季君竹抿了口清茶,慢悠悠看向祁琰昱:“辞染觉着乱吠的狗配知道人的名讳吗?”   面容平平无奇的男子蹙眉,依然自饮自酌,身子透了股肃潇的冷意。   他侧眸淡漠的瞟了眼形容狼狈的五女,薄唇微启:“狗确实不配,即便逍遥派玄机子在此,你若不愿听她乱叫,撵走便是。”   “祁兄说的妙极,玄机子那老家伙这些年不问世事,瞧瞧,将逍遥派的弟子们纷纷养成了狗。”   桃夭撩起一缕黑发,不客气的哂笑。   三人旁若无人,那模样当真是一丝掩饰也无。   即使季君竹展现了金丹期修士的能力,但是此三人公然面辱骂师门。   黄芸五人脸色清清白白,好在几人里有个矮个子的女修张昆尚存一丝理智。   拉了黄芸的衣袖,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五人对视一眼,踢翻脚边圆凳,对季君竹三人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儿消失在酒楼内。   之前被围困的母女上前,国字脸女修名叫飞阙,是一名散修,筑基后期修为。   母女二人冲着季君竹三人行了一礼,也不多做搭讪。   小姑娘虽有些顽皮,却被母亲教导极好,小小年纪便有筑基初期为。   她软软糯糯的道声谢后,随着母亲重新坐回西北角方桌边。   此时,季君竹三人点的菜已经上桌。   季君竹手持竹著,冲着西北角母女二人抬了抬下巴:“那对母女不简单呐。方才小姑娘那手化虚为实为木疆寨子内的修士才能修炼的法术。”   “不错,几百年未见木疆寨的人入世了。上次有幸一见还是五百年前……”祁琰昱面色沉凝。   桃夭为空杯虚了盏茶水,笑意盈盈道:“自古木疆寨的人现世,天下格局必动。祁老道,往后这玄天大陆该是多事之秋才是。”   ---   酒足饭饱,桃夭拍拍胸脯,将两人安顿在合欢宗弟子们下榻的客栈。   第二日,季君竹正在蒲团打坐,地面忽然震动。   她推窗看向窗外,东极高原上方弥漫着浓厚的云雾开始消散,云雾掩映处,幻境清晰可见。   修士视力好,一目千里。季君竹看着幻境内高耸入云的古柏,神色微动,疾步推门而出。   祁琰昱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恰巧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门口,反应迅速的收回敲门的手。   淡定道:“圣墟秘境已开,我们去楼下看看!”   季君竹点头,两人并肩下楼。   幻境将将开启的那一刻,祁琰昱已是给燕安风传讯过。   如今掐指一算,清华宗飞梭用不了多场时间便能抵达。   秘境提前出现,城内想进入秘境的筑基期修士,已经成群结队的飞往东极高原。   季君竹二人在客栈内没有碰到桃夭的人影,索性也不管他。   两人撕破一张飞遁符,瞬息抵达幻境下方的轮回山山脚下。   此事山脚下已是聚集了许多人,以各大派弟子为多,其中也不乏些散修、兜帽魔族。   轮回山上终年白雪不化,冰凌倒挂山头。   呵出气息似乎也会虽是凝为冰块,祁琰昱从储物腰带内取了件大氅,递给季君竹。   看着皑皑白雪,不自在道:“披上。”   “燕师伯的飞梭还未到吗?”   两人在一起待了足有一个月,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季君竹应声披上大氅,在领口打了个蝴蝶结,抬眸问道。   眼睛已是不动神色的打量四周。   天音寺的尼姑们来了好几位合体期大能,正在迎接其余门派的老祖。   半空中秘境入口处,飞鹤盘旋,一群尼姑打扮的化神期修士看守着秘境。   季君竹冲着前方高台一群老道士抬了抬下巴,问道:“师尊……要不要前去与他们汇合。”   祁琰昱顶着张平平无奇的脸摇头,季君竹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   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姨母,就是他们……那女修亲口骂我逍遥派养出来的弟子为狂犬。”   来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原本嘈杂的山脚纷纷安静了一瞬。   季君竹揉了揉头疼的额角,心说可不是狗圈,小的吠完,引来老的。   逍遥派这些年逐渐势弱,门下弟子青黄不接。   此次玄天秘境打开,各大门派派出来的长老皆是合体期以上修为,唯独逍遥派高阶修士断层,除了丘机子为大乘期修为外,门下长老皆是化神期。   为了维护宗门脸面,此番是由丘掌门亲自带队。   原本侄女胡闹,以她这等身份自不会出头。   坏就坏在,昨夜五位女弟子录下息隐石,将酒楼三人的话悉数录了下来。   她若是置之不理,传出去整个逍遥派的名声怕是要颜面扫地。   丘机子领着门下一众弟子,仙风道骨走来。   神识落在两人身上,一眼扫来,心中大骇,她竟然看不出两人深浅。   蒙着面纱的女子倒是没有遮掩,可她身边的男子面上分明用了幻影术。   若非心怀不轨,何至于隐藏修为与面容。   丘机子眼锋微变,本是兴师问罪的神色一凛。   身上随之爆发出骇人的白光,威压齐齐射向季君竹二人。   怒声呵斥道:“大胆!你等宵小之辈竟胆敢浑水摸鱼,擅闯圣墟秘境。”   她的声音略显苍老,含着大乘期老祖的威压,话音一落。   高台上本是谈笑风生的其余门派老祖这会儿听见呵斥声音,脸色骤变,身影疾闪,很快将季君竹二人包围在其中。。   其实这也不怪几位老祖大惊小怪,因为能躲过城门口严密排查,混入轮回山山脚下的修士,八成修为不浅。   圣墟秘境现出神器,倘若真被居心叵测之人化为己用,便是玄天大陆的灾难。   是以,尽管这些老祖们互有提防,此刻丘机子一声呵斥,众人本能反应是将来历不明的两人包围起来。   季君竹挑眉向祁琰昱,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脸侧忽然斜斜射一记劲风,她脸侧的面纱冷不丁被刮了下来。   罡风阵阵,吹乱她半束半披的乌发,发丝飞扬间,露出一张姿容姝丽的脸。   肌肤比轮回山上的雪更加白皙,柳眉上挑,唇边翘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她回头盯着发出攻击的丘机子,杏眸内崩出毛骨悚然的笑意。   熟知季魔头的人都知,季魔头笑的越灿烂,便是生气之兆。   丘机子从季君竹媚惑众生的笑容中清醒过来,面容一整,冷哼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祁琰昱脸色沉黑,一双清冷冷的眸中,盛着冰渣子。   看着在场几乎所有男修目光齐刷刷盯着老魔头,心头酸意没顶,怒气丛生。   他一把将季君竹塞入身后,挺阔的背脊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素手摄来面纱,飞速为她重新戴上。   再抬眸时,眼底最后一丝柔软消失。   万象剑震出体外,属于渡劫期剑修的威压悉数放出。   万象剑跟着发出轰鸣怒吼,横生的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光了丘机子一头保养得意的鹤发。   “噗嗤!”   桃夭领着合欢宗一众弟子,走入人群,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指着丘机子,笑意吟吟道:“丘掌门,您今儿脸面极大,没想到能央得辞染仙君亲自为您剃度。厉害、厉害。”   丘机子整个人被磅礴的威压罩顶,动弹不得,脸都僵了,转动着眼珠。   顺着桃夭递给出的不怎么体面的台阶往下接话,屈辱的冲祁辞染赔笑道:“多谢辞染仙君剃头之恩。”   祁琰昱祭出万象剑的那刻,便已祛除了面上伪装,此刻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半分表情也无。   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其余七大门派老祖,冷声道:“诸位还有谁想与本座切磋一二吗?”   众人纷纷低头,恨不能钻入地洞,心说,您这能叫切磋吗?分明是杀意透体,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 23:24:12~2020-09-18 16:0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大宝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燕安风载着清华宗弟子赶来东极高原时, 山脚下纷争早已化解。   天音大师亲自出面,将辞染仙君迎入前方特意为各派老祖们设置的高台上座中。   圣墟秘境开启统共五日,各派老祖纷纷坐镇此处, 为的是以防意外发生。   之前一个月十大门派用全力,先行在秘境四处布下通眼术。   只要秘境开启, 低阶弟子进入其中。便能借着水镜中的画面,查探秘境内的情况。   高阶修士坐镇于此地的好处,一来是为了防止杀人越货,同门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 二来也有试探之意,可借此机会考量其他门派下一代弟子实力。   清华宗众人是最后一个抵达此处的筑基修士。   见人员到齐, 天音大师抱着拂尘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她走到山脚正中央, 扫了眼乌压压人头, 双手合十。   慈眉善目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各位小友且安静。欢迎诸位前往元洲,圣墟秘境试炼现在正是开启。下面由贫尼与尔等交代几句。”   季君竹站在清华宗弟子队列中,粘人少年叶一寒睁着双葡萄大的眼睛,满目委屈。   “师妹明明答应与我一起前往东极高原, 你却提早到了此地,说话不算话。”   季君竹耸耸肩, 吊儿郎当的瞥了他一眼,无赖道:“哪里答应过”   少年有些急,回头正儿八经要与她理论:“明明流云峰道别时,师妹亲口……”   “哦。我忘了。”季君竹双手枕着后脑勺, 觑了眼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青衫少年。   冲天音尼姑抬了抬下巴:“嘘!师兄安静听听大师交代的要事,以免一会儿入秘境,不知所措。”   少年张了张嘴, 失落的嗯了一声。   “圣墟秘境开启统共有五日,五日后戌时之前,诸位一定要到达秘境出口,切莫多行停留,困在秘境里,后果不堪设想。即使我等也无法将诸位送出来……”   上头天音扬声交代着秘境注意事项。   季君竹正百无聊奈的听着,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神识波动。   “为师予你一道剑意,以备不时之需。”季君竹眉目上挑,刚准备回说不用。   脑海内,忽然多出一道剑影。剑影内裹夹着虚幻的小人,仔细看赫然是缩小版的祁琰昱。   渡劫期老祖一缕剑影,能发挥他八成的功力,但是相对的,也耗损了他一滴心头血。   修士的心头血一般来说只有十滴,若是耗尽。便是油尽灯枯之兆。   季君竹心底有丝古怪,抬头看了眼高台上面不改色的紫衣仙君。   这人果然过分善良与心细。   心底感叹,季君竹面上不显,感激的冲着看过来的冤大头师尊,裂出一抹灿若桃花的笑靥。   识海中再次一荡。   这次的声音带了丝哑音,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秘境外等你!”   季君竹心底一动,忽然想起几日前,流云殿床榻上他染红的眉眼,隐忍的呻、吟时候的音色。   心头一热,不由自主道了声:“好。”   天音的训话结束,山脚下的修士拿着秘境腰牌挨个飞入开启的秘境中。   半山腰上的幻境波纹一荡一荡,随着进入人数越来越多,颜色便愈发深了些。   季君竹跟在清华宗弟子身后进入,人影消失前,扭头望了一眼高台上首的紫衣仙君,冲着眼巴巴盯着她的骄矜师尊眨了眨眼睛。   —   季君竹克服本能的晕眩,抬眸打量了眼四周。   一千位筑基期弟子,正处在密林中,歪七扭八,占据了所有的树木间的空地。   周围古柏参天,抬眸眺望远方,山脉连绵横亘,一眼看不见尽头。   周围很安静,奇花异草密布,妖兽遍地,他们睁着各色的眼睛,温顺的蹲伏在密林间。   季君竹眉头紧蹙,神识探查四周妖兽,几乎全是高阶凶兽。   可是它们竟然没有凶性,没有一只上前,撕碎地上昏迷不醒的修士。   心底隐约有丝不好的预感,五百年前的圣墟秘境里头的妖兽不是如此。   即使苍蝇白狗,沧海桑田,妖兽的凶性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被磨平。   季君竹躺在地上并未起身,合上眼皮,祭出神识,呼唤昆吾。   昆吾乃她本命神器,若是感知她磅礴的神识,一定会给她回应。   然而此刻,尽管季君竹不停发出呼唤的指令,昆吾却仿佛不在秘境内一般,一丝应答也无。   季君竹眯着眼,以扩音符为引,几乎将神识之力蔓延整座秘境。   等了很久,久到周边的筑基期修士陆陆续续睁开眼睛。   识海内这才传来一声虚弱至极的回应。   “主人……我……我快支撑不下去了。主人……”   昆吾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求助,断断续续话未说完,便再一次消失。   季君竹眼皮一跳,她撩开眼皮,唇边的笑意顺势消失无踪。   靠在古柏树边,不着痕迹的查探周围异样。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拍。   “师妹,快看,那些高阶妖兽傻乎乎的,看起来好像没有攻击能力耶!”叶一寒扬声道。   少年的清透的声音穿透林海内,在场所有人皆是一震。   视线纷纷从脚下珍贵的灵花异草中挪开,看向周围的妖兽。   高壮的妖兽温顺的低着头,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与这群人对视。   众人警惕又诧异。   忽然逍遥派弟子聚集的柏树下发生惊叫声。   季君竹侧头望去,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人群中,为首的逍遥派五杰,脚边躺着一只被割断头的妖兽。   黄芸双手抱剑,随手祭出一道光圈,落在血流一地的妖兽身子上,妖兽的兽身被白光肢解,一颗圆滚滚赤红色的内丹滚了出来。   黄芸随手一招,将内丹收入储物袋中。   冲着逍遥派领队大师姐,得意洋洋炫耀道:“看吧,我就说这群畜生们不堪一击,师姐还在犹豫什么?咱们在秘境里头只能待上五日,神器不一定能得到。但是这些高阶妖兽内丹得来如此简单,不若多取一些回去,也好给师门长辈们做炼器材料使用。”   此话一落,她竟也不等大师姐同意,冲着李轻等人点点头,扬剑一挥,再次斩杀一头妖兽。   见此情形,原本分成几波队伍的修士皆是蠢蠢欲动。   高阶妖兽内丹拿到拍卖行拍卖,可卖得相当高的价格。   清华宗这边也有弟子一脸动容,向前几步请示领头师姐冷盈。   冷盈乃主峰一脉,行事素来稳重,颇有青雾为人处世原则。   她双手抱肩,不动神色的摇头道:“我派弟子全部不许动,辞染仙君在我等进入秘境之前,反复交代。秘境中贪欲往往致命。你等可还记得五百年前,圣墟秘境打开,能活下来的弟子只有四位,若非人祸,哪能死伤惨重。我等初入秘境,待探得情况,再做决定。”   冷盈一语,惊醒周边蠢蠢欲动的筑基期修士。   十大宗门弟子管辖极为严谨,见各自领头师姐一动不动,皆是规矩的站在一边。   唯有逍遥派这些年越来越败落,门下弟子疏于管辖,这会儿九大门派弟子不为所动。   逍遥派弟子却在的黄芸五人带领下,杀红了眼睛。   另一边散修盟里的修士自然也是蠢蠢欲动,但是因为此次负责带领他们的为那位木疆寨的国字脸女修。   她显是觉着秘境风平浪静另有蹊跷,严词勒令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   偌大的古柏林随着风起,刮出唰唰的树叶声。   逍遥派一众弟子与兜帽魔修,在密林中,飞快的斩杀着看似温顺的高阶妖兽。   密林涌起一阵血腥的刀光剑影,妖兽死后,身上的血雾聚集在高空,随着风看似自然飘散,却是有指引一般飞入秘境东北角的界壁处。   季君竹调动神识跟着血雾追去,在看清楚血雾最终到达的地方时。   饶是季老魔见多识广,身上不由自主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   秘境外,祁琰昱倏然起身。   他黑透的眸子中掀出狂风暗涌的波澜,两片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缝。   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水镜的画面,清冷冷的声音罕见的带了丝焦躁:“秘境另有古怪,诸位,想办法。快!”   坐在上首的一众长老被他的话说的一头雾水。   齐唰唰看向水镜。   忽然画面一转,秘境内原本澄澈的天空忽然狂风大起,浓雾蔽日。   一群刚进入秘境的筑基期弟子不知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交加神色。   所有人在浓雾四起的这一刻,拔腿胡乱的飞奔。   水镜再次闪了闪,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随着流光碎了一地。   高台之上几乎所有的老祖惊惧的站直了身子。   没有人看见,祁琰昱捏碎了手中的玉珠串,珠串化为碎渣没入手心。   他白皙的指缝处,很快露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紫衣白发的仙君周身忽然迸发出撼动天地的威压,他祭出万象剑,一剑剑劈向秘境入口。   秘境处荡出一层光晕,却依然纹丝不动的闭合。   自古秘境开合尤其运行开启规则,外力不可干预。   燕安风飞到祁琰昱身侧,抱住他的胳膊,阻止道:“师弟!冷静……”   祁琰昱垂着手,心口传来一阵心头血抹去的痛苦。   他给那人的一缕剑意如此快就被用了,丹田上涌,一丝鲜血溢出喉腔。   身边燕安风死死抱紧他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劝:“他们皆是筑基期修士,即使秘境有变,也应能应付。”   祁辞染染上血的唇忽然裂一抹讥讽的弧度,他直愣愣的回头,对着一众伸长脖子的老祖,面无表情道:“秘境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季魔头的本领。当年圣墟秘境,她是在最后,才将自己一声渡劫期魔修的势力展现出来的。   而如今她用了保命的剑意……那便是危险重重,迫不得已。   他甚至祈求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然而理智不会错。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进入文案环节。感谢在2020-09-18 16:04:12~2020-09-19 15: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唐语冰、饼饼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921905 3瓶;4171364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加更   秘境内的情况比祁琰昱能想想的更加血腥。   季君竹浑身沐浴了一身血。   有她自己的、妖兽的、还有身旁同门的。   她腰间别着一柄失去光华、布满斑斑锈迹的扇子。   铁扇发出细微暗淡微光。   识海中, 昆吾疲惫的叹息传来:“季主,您终于来了。这群筑基期弟子杀了秘境中的妖兽。而被杀害的妖兽全是界壁外的凶兽啊,枉死的凶兽魂魄, 将我封堵界壁的神念冲破,才造成了如今不堪设想的后果……”   季君竹抬眸看向整个秘境蜂拥而至的凶兽, 手上动作不停,朝四面八方飞射符箓,手指几近僵麻。   “圣墟秘境内情况如此复杂,你为什么还要擅自开启秘境。”   昆吾一向以大局为重, 倘若秘境那头连着妖族老巢,界壁破开,依据昆吾的个性绝不可能再次将秘境开启。   可是不久前, 昆吾确实在召唤她。   昆吾苦笑道:“季主有所不知, 圣墟秘境要坍塌了。若是秘境坍塌,毁坏的秘境将会彻底出现在玄天大陆内。到那时,一旦我神力消失,秘境那片通往妖族的界壁将成为兽潮越境新的通道。”   季君竹随手救回一位落单修士。   整个人身形如电,在如浪潮一般的妖兽身体间隙中穿梭, 所过之处洒出漫天符箓。   再这样下去,她维持不了多久。   “我为圣墟秘境的钥匙, 没能看护好秘境,罪该万死。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填补界壁。必须再秘境坍塌前,给玄天大陆修士一个警示。后来在我打算开启秘境时,忽然感受到了您的气息, 以为您渡魔期修为,能轻而易举对付兽潮,填补秘境中与妖族相连的黑洞, 谁成想……会……”   昆吾小声啜泣,它没想到害了主人。   “此处黑洞怎么会突然出现,五百年前明明没有。”季君竹咬破唇,一刻不敢放松。   “季主您可记得当年那头控制人形的魇兽吗?当年你徒手化出灭魂符,灭掉了那头可怕的凶兽。但是他的尸体却并未消失,它在秘境中腐烂,将秘境通往妖兽的界壁腐蚀出一个黑洞漩涡。”   季君竹手上动作一顿,肩膀被妖兽咬去了一条肉。   她没觉得有多疼,反应速度的飞遁走。   妖兽太多了,杀掉一波,从黑洞口再次涌入更多的妖兽,源源不断。   她连化符箓的机会都找不到。   周身不断传开凄厉的惨嚎声,被妖兽踩在脚下的修士越来越多。   远方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手中拿着一只木头做的蝴蝶,口中哆嗦叫着:“蝴蝶飞哦,飞哦。”   与她背靠背的母亲却在她召唤蝴蝶的时候,被妖兽咬掉了一只胳膊。   小女孩睁着双圆润的眼睛,白嫩的脸上忽然溅了几滴血污。   她愣了一瞬,盯着断掉的一截胳膊。忽然崩溃的哭出来。   周身十几只妖兽悄无声息的向她们靠近……   这样的惨状,在季君竹视线可及的东南西北角,随处可见。   她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手臂已经开始僵麻。   她知道她也将不行了。   空气是黏黏腻腻的血腥。   身后那位粘人的小师弟,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叫着什么。季君竹已经没办法听清楚了。   叶一寒眼底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而后消失无踪。   他垂头,唇瓣缓缓张合,声音很细很轻,若是有人凑上前来,能看见他发出的音色艰涩难懂。   随着这细微的音波荡出,凶兽忽然齐齐向天怒吼。   而后发出更为猛烈的进攻,与之前的散漫截然不同,所有的凶兽张开巨大獠牙,凶猛屠杀。   叶一寒惨叫出声,一只凶兽咬掉了他一条肉。   季君竹迟钝的回头,地上的少年睁着一双濡慕不舍的眼睛,定定的看她。   他说:“师妹,小心。”   话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起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季君竹身侧四面八方妖兽的巨力踩踏。   少年浑身浴血,他展了个唇笑:“季师妹,你要活下去啊。”   说完身体上白光四溢,化为一只猫儿般大小的九尾狐,落在季君竹怀中。   季君竹愣在原地,身后凶猛的妖兽再一次朝她袭来。   她却一动未动。   少年湿漉漉的眼睛,让她恍惚想起了祁琰昱。   他湿漉漉的睁着眼睛的时候,是在床榻上。   他会用两双清冷无害的眸子,向她索要更多的元阴。   进入秘境前,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眼睛躲躲闪闪,却满是期待。   如这个少年一般,他们在期待着什么呢?   在即将死亡的这一刻,季君竹忽然生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疑问。   她似乎答应过要回去!   凶兽巨掌落在季君竹身上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内徒然爆发出一道冲天而起的光芒。   白光将她裹夹其中,她在半空中徒手而绘。   飓风撩开她如墨的发丝,绝美的脸被光圈渡上了层神圣不可磨灭的光辉。   妖兽停止了嘶吼,秘境中剩下的人从死亡余韵中抬起头,入目的是……光和希望。   ~   混沌五行诀在丹田内疯狂运转,昆吾似乎感应到主人在做什么一般。   它颤颤巍巍道:“季主,不可……您如今的修为,过渡耗损神识,将会……”   阻止的话未说出来,季君竹已是落下了最后一笔。   她听见自己从容不迫的声音:“所有人进入光壁中。”   符箓撕开,生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圈。   她用神识散发的威压震慑住了所有妖兽,看着最后一个存活下来的人走入光圈,季君竹对着昆吾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关闭秘境,五日之后秘境不得开启。”   昆吾哭的不像个剑灵,它抖着声音道:“是。”   季君竹朝秘境出口笑了笑,无力的合上了眼。   身子自由下坠,坠入的不是妖兽的口中,却朝着那方黑洞中坠落。   九尾狐狸拽着她的锦衣,气急败坏道:“季老魔,你和祁辞染犯了一样的病吧。”   --   过度使用神识,利用威压震慑妖兽。   季君竹的精神力开始分崩离析,它们化成无数碎片在识海内乱舞。   无数陌生恒古的画面翻飞,杂乱无序。   *   梧桐树下,少女拿着一朵花。   她轻手轻脚的出现在做于石凳抚琴白衣男子的身后,伸手一把圈住他劲瘦的腰身。   兴致勃勃问道:“花儿好看,还是我好看?”   身着白衣的男子抚摸着琴弦,低笑出声:“当然是景凉好看。”   *   画面一转。   皑皑白雪的天山上。   病恹恹的少女咳嗽的厉害,呕了一口血。   鲜血将背着他的白衣男子,身上染上了斑斑血迹。   女子摸着他冷峻的侧脸,心疼道:“不去天山好不好?我这病,没办法治了。”   “不行,都怪我,我若是修为高一些……” 白衣男子嘴唇冻成青紫色,他脱下身上唯一一件大氅,小心翼翼的披在女子身上。   反手将她抱入怀中,用挺阔的背脊挡住无边冷风。   女子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她张了张嘴,将眼底的伤痛压了下去。   逗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听说高阶修士,可以砍断自己的灵根,补给他人。啧啧啧……打消这个念头啊。你若给,我们便和离吧。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遭反噬的呀。”   “可是我该怎么救你!”白衣男子踩着皑皑白雪,徒步攀爬。   “求来大罗金仙就能治好你的病吗?”   女子摸了摸他的脸颊,一手濡湿,她心疼道:“不哭,我不死,咱们约定好了的嘛,要生生世世。”   *   青竹林的坟墓边。   白衣男子跪在坟边,他眼底成了一团墨,浓郁却掉不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低洼的泥土很快蓄积一地浅滩。   “咱们约定好,生生世世。可你……是个骗子。”   男子看不见,坟墓中女子的魂魄坐在墓碑上,双腿笔直而落。   她将竹条编成一片巨大的竹帘,想要为他遮遮雨。   他已经跪在此处一年了,膝盖怕是都烂了。   她终于忍不住,看向灰蒙蒙的天,无助的求道:“我不想骗他……谁能给我们一个生生世世。”   话落,电闪雷鸣随着倾盆大雨而落,天空巨雷劈下,这方普通的竹林内,墓碑断成两截。   *   “你想获得重生吗?想改变命运吗?这里是拯救男二快穿系统。009竭诚为你服务。”   ……   *   “这是最后一个快穿世界,宿主您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优秀的任务玩家。”   “任务玩家?”   任务中转站内,季君竹坐在自己专属的沙发上,她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敏锐的扫了眼化为机器人形态的009。   挑眉审视的打探道:“原来我们这类人被称为玩家?看来你们主系统隐瞒了我不少事情嘛。”   009一噎,顶着金属外壳脸,卡顿了片刻。   公事公办的将剧情任务传入季君竹的记忆中。   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为仙侠小说位面,故事中的悲惨男二,天资卓绝,以五百岁之龄修炼至化神期。   往后修道之途一片坦途。   他的人生坏就坏在神谕,一纸神谕匹配下来。   男二被迫嫁给素味蒙面的陵城季家病秧子三小姐为夫郎。   男二祁琰昱是个极为隐忍的性子,一身正气。外表清冷,却是那种为了大义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他的爱内敛又深刻。   他也许一开始对于神谕匹配是拒绝的,但是自古男子多情。   随着两人日渐相处,他竟失了心。   他会为她洗手作羹汤,却从未说过,他闻不得灶火的油烟味。   他砍掉流云殿梅树,却从未对她说过,他以前最喜欢站在腊梅下抚琴。;   清华宗内有弟子暗骂她病秧子,男二会偷偷摸摸给这群人苦头。   这么好的男二,爱的内敛而深情。   悲剧发生在他们结为道侣的三年后,女主病气入体,又因天生废灵根,灵根资质驳,无法修炼任何法诀。   男二求遍了玄天大陆所有高阶修士,最后在隐仙谷里蕴藏的神谕中找到了法子。   为女主生一个孩子,将亲生血脉的孩子身体中的灵根生生掏出来,为女主重塑灵根。   第二年桃花盛开的时候,男二怀孕了,为女主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婴孩儿。   第二日孩子死了,男二捧着一节极品冰灵根,为女主重塑了灵脉。   女主醒来得知真相,给男二留下一纸和离书。   后来,女主与这个位面的男主妖皇成了亲,他们双双飞升,成就修真界人人艳羡的佳话。   没有人知道,一座青竹林里,埋着一捧尸骨。男二是在女主走后的第二日合上的眼睛,因为失去了灵根,胸膛血流不止。   死的时候,他怀中抱着一个死婴。婴儿的身子发僵,身上却穿着干净的衣服,脚上穿着的是男主亲手为她绣的白兔绣鞋。   *   季君竹接收完009传来的故事内容时,柳眉微蹙。   她看向身边机器人形态的系统,狐疑的问道:“我觉着你给出的这个任务世界,剧情不太合理。”   009卡顿了一瞬,不自然的干笑道:“很合理啊,宿主穿越99个任务世界,男二的遭遇都很狗血,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呢?”   季君竹瞧着二郎腿,杏眸微眯:“你给的剧情中,神谕负责匹配道侣,但是它只是虚无之物。男二即使通天本领怎能感化它救人?天道都没办法化为实体救人,这个世界神谕却能?我怎么觉得你们给我的这段剧情有古怪……”   她的声音一顿,声音微沉:“最后一次任务世界该不会有你们系统强行插手,目的嘛……想要我永远无法完成任务,对不对?”   009在长久的沉默中,机械道:“系统更新错误,请在三声滴声后,重复询问。”   装死!   季君竹冷哼一声,警告道:“那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拯救悲惨男二,让他避免悲惨命运。”   “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凉了……哭泣,写的真的难堪吗?我竟然觉得还可以,我果然失去了萌点感谢在2020-09-19 15:10:54~2020-09-19 21:1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废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恭喜宿主, 完成“拯救悲惨男二任务,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达成百人斩称号的任务玩家。”   009喜气洋洋的道:“在您经历了一百个快穿世界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确认。您想不想改变最初愿望, 依据您目前所获得积分,系统可以帮你兑换一张穿梭任意位面的门票。”   季君竹身处快传系统中转站, 迟疑的看向虚空中黑色机械团。   不动神色的追问道:“我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009卡顿了一秒,一板一眼道:“宿主以后会记起来的。不过您必须明白,不管未来您会遇到什么,您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 就代表每个世界的男二未来的结局一定是好的,你不能再强行改变他的结局。否则你所在的世界也将崩塌。”   季君竹把玩着纤长的细指,沉吟了会儿, 探究道:“什么意思?”   空间内传来009卡顿的机械音, 白光消失。   --   识海中的精神力正在溃散,无数记忆碎片就仿佛有棱角的玻璃碎片。   如刀子一样刮在识海中,蚀骨钻心的疼痛席卷识海。   季君竹已经凝不出神识探查周围,她忍着头痛欲裂的痛楚,将识海碎片一片片整合起来。   然而这些碎片太过庞杂, 识海风暴四起,很快粘合的碎片再次分离。   季君竹反复整合, 却不断失败。   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混沌五行诀已经没办法自信运转,丹田内的五行灵力就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她在钻心的疼痛中,放弃了挣扎。   盯着自己四散的神识, 昏昏沉沉的想,活着既然比死亡还痛苦,不然就死了吧。   死志刚一冒出头, 变故突升。   先前四溢的神识碎片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握瑾怀瑜兮君子如珩,此乃君竹之意。意为女子为美玉者,不屈不挠、不破不立。”   “我这一辈子缠绵病榻,困于床榻之中,所见是一展屏风,无尽黑夜。原是死得其所,哪成想,上天捉弄,透进一缕薄光。从此往后拥抱过太阳。”   周身无数道白光交织成执念,向自己涌来。   汇聚成一副画面。   那是片阳光下的花海、伸手抚琴的白衣男子。   他满目柔光:“……说好了生生世世,我等你。”   刺眼的白光中,他浅淡淡的笑,看不清面容。   季君竹愣愣的看着他,识海转瞬变成了黑色,两行猩红的泪在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触目惊心。   她不受控制的盯着刺光芒汇聚的虚影,艰涩的张嘴道:“好。”   *   白启寒的兽身被季君竹身周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震开,它惊骇的抬起头。   处于黑色旋涡中的女子,黑发在半空中乱舞,她的身子变得透明,逐渐与天地融为一物。   以她为中心,精芒万丈,整个身子悬浮在界壁缝隙中,停止下坠。   *   季君竹拼了命的去辨认画面中的男子,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灵魂深处的不甘,在季君竹识海中猛烈震荡。   忽然一阵叹息传来:“痴儿啊痴儿。”   支离破碎的识海内,现出一卷手札。   手札悬浮在识海内,周身发出耀眼的金光。   季君竹警惕的看向这本陈旧的古卷。   这是宗门小比后,她曾进入藏书阁,获得的一卷古籍。。   其上书“混沌五行诀手札”,这本古扎与丘润雨传给她的混沌五行口诀,本出同源,乃齐天真君亲手所写。   手札所述道法更为深刻,主张将混沌五行与空间奥秘相融,功法融于万物造化修炼,达到天人合一之效。   “刚才是你发出的声音?”   古籍书皮磨损了卷边,它周身金光闪了闪。   它不答反问:“执念由心而起,心为道之器宇,虚静至极,则道居而慧生。你可勘破为何修道? ”   季君竹困惑的转动了下眼珠,她仔细回忆方才所历,想起了曾经快穿过的一百个世界,想起了009对她说过的话。   “宿主,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走捷径的任务玩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每一次快穿任务,虽然经历都是难上加难。   可是在这种磨砺中,她坚守住了自己的初心,即使忘记最初的世界,但是她的执念里一直存在一缕光。   在今日生出死志的时候,它迸发出强大的光芒提醒她。   心之所向,披荆斩棘,她所做是为完成执念。   季君竹垂首而立,斩钉截铁道:“因为不甘心。心有执念,从此往后一往无前。”   苍老的声音发出欣慰的笑意:“不错。修道重于修心,万物皆遵循因果之道,坚守本心不变,方能斩获大道。而今你神识破碎,这本手札便再适合你不过。精神力存在识海,却高于识海,以天地为基,天人合一,感万物所感,方为混沌根本。去吧……”   季君竹四溢的精神碎片开始发出精芒,她集中精力,按照手札所言,将尖锐的碎片逼出体外。   混沌五行诀不断运转,神识碎片在空中乱舞。   碎片与天地相融,周围的一切竟然以一种有节奏的轨迹在运行。   这里是界壁与界壁中间地带,充斥着暴厉的狂风。季君竹能感觉到狂风的呼啸、云层的密集、天空灰暗、地面深陷。   虫鸣鸟叫、妖兽嘶吼。   仿佛一切在她身边进行,神识没入天地之间,与天地共存。   达到奇妙的合二为一,这之后,空间与空间的壁垒会发生奇妙的折叠与节律的运转。空气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发生旋转。   季君竹尝试着将神识碎片跟着这种节律运动,破碎的神识溶于空间,黏合在一起。   心灵契合天地,神识处的痛处消失。   她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   ~~   白显寒露出真身,他祭出黑血幡,想要驱散季君竹周身包裹的金光,没想到手中的妖兽幡竟被金光溶解。   他眼底闪出骇然的锋芒,扯了扯染血的唇角,喊道:“老魔,你醒醒……”   “你若是死了,我会亲手将祁辞染扔入阿鼻地狱……”   “本座马上就将统领玄天大陆,做本座妻主不好吗?哈哈哈……五百年前圣墟秘境你亲手斩杀我母兽的仇,我尚且可以一笔勾销,做兽族妖皇的赘妻,有何不好?与天同齐,受八方朝拜。”   -   季君竹在界壁空间中,领悟出了混沌空间奥秘。   感知到空间节律运行法则,甚至可以利用空间屏障间细微扭动轨迹,将自己融入规则中,从而穿破空间。   但是这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与灵力。以她自己目前的修为来说,做不到。   清醒过来,季君竹发现自己的修为一举突破金丹后期,神识此刻泛着金光,隐隐含着规则带来威压。   还没来得及打探身边环境。   脑海中传来昆吾孩子般的哭声。   “季主您……您没事了吗?真……真好。”   “我睡了几日?”季君竹放出神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石床周围铺着甘草。   身边蜷缩着一只九尾狐,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向上一跃,钻入她的怀中。   “您睡了四日。”   “四日?”季君竹神色一变:“今日是秘境开启之日?”   昆吾啜泣出声,强撑着哽咽,道:“季主放心,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秘境出口封堵住。只要秘境不坍塌,我还能……”   它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它封堵住秘境出口,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等我十年。”季君竹沉默了良久,沉声道:“我若恢复渡劫期修为,运用空间运行规则,可将界壁修补。”   昆吾一愣,雀跃过后,沮丧的开口道:“可是……我的神力支撑不住十年啊……”   “我帮你。”季君竹没有多做解释,她目前虽然修为不够,可是神识却已经达到了真仙水平。   她可借助空间运行规则,暂时模糊掉秘境崩塌的意志。   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拖上十年,而她给自己成长的空间便是十年。   从她觉醒了最后一个世界所有记忆开始,从识海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一刻。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识海内有一团指甲壳大小的线团,线团在识海恢复风平浪静后,再一次被黑气封印住。   季君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原生世界的记忆。   她之前生出死志的那一刻,记忆碎片光芒投射下,出现一幅模糊的画面:花海,石凳,白衣男子。   那极有可能是她最初进入快穿系统的执念。   而她需要知道答案……   主系统欠她一个交代。   齐天仙君留在手札中的一缕□□说过,只有强大到世界规则因你改变的时候,你才能我意逍遥……   季君竹从石床坐起,将怀中那只九尾狐扔了出去。   她盯着那只畜生,审视打量了一眼,唇边忽的勾出一缕笑意。   漫不经心道:“阁下还不现身吗?”   一身顺滑白毛的九尾狐愣在原地。   它迟缓的扭动着脖子,睁着双赤红色兽瞳,无辜道:“师妹,你是说我吗?我是叶一寒,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几日前为你挡了妖兽攻击,我没有修为倒退,只能恢复兽形了哇。”   它说完,两腿一蹲,跳入季君竹怀中。   却被她眼疾手快躲开。   季君竹双手抱胸挑眉道:“叶一寒,白显寒?我早该想到的。五百年不见,兽皇演技不错,出神入化,佩服。”   她随手拈了一枚符箓,扔了出去。   白显寒闪身,脚下的地面炸出一方深坑。   他沐浴在白光中,瞬息变成了人形。   现在不远处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衣,华丽的锦缎将他俊朗的面容衬托的愈发邪魅。   不再是少年叶一寒的清秀之姿,白皮红瞳,妖异中又透着股异域风情的魅惑。   他饶有兴致的扯了扯唇:“五百年不见,魔尊变幻无常的性子一丝不变?明明方才还将我抱在怀中恩爱,这会儿就要对人家拔刀相见。啧啧啧……戏子无情,女子无义。”   季君竹踩上长靴,面无表情继续朝他身上扔出符箓。   “你也说了戏子无情,我为何对你有义。”   白显寒眼疾手快的躲过她的攻击,抬眸便见她咄咄逼人的攻势。   面色一寒:“心比铁块都还要硬呢!再如何说,几天前也是我为你挡了妖兽攻击,这份恩情……”   季君竹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道:“哦?未必。”   季君竹顿了顿,看向白显寒面色微僵,便知所猜不虚。   “你在混沌空间吼的那一嗓子恰巧被我神识铺捉到……今日本尊多教你一句,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放在何处皆用的上。”   白显寒微愣,季君竹一枚符箓便打在他的身上,他如绸缎般顺滑的头发烧掉了半截。   忽然抬头看向季君竹,嗤笑出声:“你不是我对手。”   白显寒拈起烧掉的半截头发,将发尾含入唇中。   勾魂摄魄的弯唇道:“老魔绝情的话可别说的太早,往后无尽的岁月里,只有我才能陪伴伺候在你身侧。”   季君竹冷嗤,扔出的符箓,打在白显寒祭出的护体光罩上。   她蹙眉,以她如今修为,打不过妖皇。境界差距就仿佛蚍蜉撼大树,难于登天。   “故人相逢,怎好拔刀相见。季主,陪我喝杯茶可好?”   白显寒说完,随手一招,简陋的山洞中多了一张八仙桌,两只圆凳。   他率先坐在圆凳上,随手一挥,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两杯清茶。   他手持茶盏,含笑看她:“老魔,坐。”   季君竹瞧着二郎腿,坐在圆凳上。   杯盏中的茶水却是一动未动。   她看着氤氲蒸汽中,白显寒这双过于妖冶的眼睛。   冷不丁道:“五百年不见,你莫非要走当年你母兽的老路吗?”   白显寒修长的手微抖,热茶撒在他的手背上,染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倏然抬头,双眸崩出嗜血的寒光:“你怎么会……”   他顿了顿,掩饰的垂下头,收敛起眼底惊涛骇浪,强自镇定道:“母亲?季主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母亲?”   季君竹盯着杯中氤氲热水,脸上没多少耐心:“这间石洞,兽皇以为我忘记了吗?五百年前,圣墟秘境里头,我应是在此处将你救出来的。”   白显寒脸色并不好看,他扣住杯壁,沉默不语。   “初遇时你说你叫白亭秋,你可知道在我进入此处山洞之前,我亲眼看见药王宗白亭秋死在同门的剑下……”   白显寒手一松,青瓷茶杯砸在地上。   他抬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盯着他,唇角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很淡,看不见多余的神情。   他知道她没有理由说谎。   白显寒眼底充斥屈辱,他赤红的眸中涌动着莫名复杂的情绪,失控的反问道:“当初你明知道我是那畜生的种,你为何救我。”   “魇兽拨开你的外衫……她将你抵在石床上,一个母亲对亲生的孩子……”   季君竹的话显然挑起了白显寒最深的通,他眼睛由深红变成血红。   季君竹盯着他越来越失控的猩红眼眸。   一字一顿道:“并不是怜悯。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使是你与她流着同样的血脉,她无权强迫你做出那样屈辱的事情……。”   季君竹失望的看着他:“你母亲是因为被凶兽的凶性反噬,才会变成那等畜牲。我以为你明白,没想到而今你依然走上了她的老路……”   白显寒忽然大笑出声,他伸手一掌拍碎了眼前石桌。   走至季君竹身前,怒吼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妖力不能动,却一步步走上了妖皇的道路吗?因为当年那畜牲的魂魄没有被你销毁,而是寄生在我的身体内。我若不强……如何活得下去!”   季君竹愣了愣,看着一地狼藉,眼底恍惚。   难怪魇兽明明死了却可以腐蚀秘境,难怪当年出了秘境的白显寒会一声不吭消失。   所有的谜题在这一刻完全揭开,她竟有种天意弄人的恍惚感。   “这就是你带领兽族进军玄天大陆的理由?”   白显寒摇摇晃的抬起头,嗤笑道:“不是,你最清楚不过?我既然接受魇兽一族的力量,妖族的凶性与使命……”   他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令我渴望人类修士的鲜血……”   季君竹捏了捏拳头,遗憾的摇摇头道:“那你我只能是敌人。”   白显寒一愣,看着季君竹再次扔出符箓。   闪身躲过,咧嘴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你可是本座心尖尖上的人呢?”   他顿了顿,眼底恶念一闪而逝:“让我猜猜,女魔头季君竹不惜与本座为敌去救天下人,这次该不会又是为了祁辞染吧?啧啧啧。”   白显寒见季君竹不置可否,眼底红芒更甚:“季主要不要与我玩个游戏……见着你太多次为了辞染仙君一人,舍生取义。我这心中着实如针扎一般。”   季君竹斜睨了他一眼,想也不想拒绝道:“无可奉陪。祁辞染未来道途一片坦荡,顺遂一生。但凡阻他者死……”   即使她作为这个世界女主,也不能再次干预祁辞染的人生了。   恢复了上一世全部记忆,她清楚的记得系统在退出她识海中的时候警告过她的话,祁辞染的结局被五百年前的她改变过,未来他是朗朗修道路。   若有人强行干预,再次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悲惨人生。   玄天大陆整个界面将会崩塌。   而她要借着玄天大陆内修真界为跳板,达到渡劫期,冲破记忆识海内的黑色枷锁,从而找到她缺失记忆。   她有她必须知道的执念,系统在玄天大陆里留下了太多谜题,她会亲自一一解开。   前提是这个位面,稳定运行。   白显寒不知道她心底的弯弯绕绕,唇边滑过一抹嗜血的笑痕:“怎么办呢?我注意已定。就让我看看,祁辞染对你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才能引得你如此护着他!”   话落,白光一闪。   昆吾大叫道:“季主,不好,白显寒他……他在动界壁。”   季君竹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空间结界的变化,她调动神识,阻止空间扭曲。   却没想到,白显寒目的根本不是开启秘境,而是送她出去。   身子一轻,眼前画面徒转。   她甚至来不及收回神识,身体强行冲破界壁,身上的绿衫瞬间被如刀罡风割破。   身上的衣衫割裂成一条条,鲜血浸透外衫。   --   轮回山外。   燕安风拉扯着祁辞染的袖子。   “师弟,已经到了时辰,秘境依旧未开启,那些筑基期弟子怕是……”   结合水镜画面消失前的场景猜测,秘境内必定出现了难以预料的可怕事情。   这几日任他们用尽全力,都无法重新开启秘境。   那群筑基期弟子,多半凶多吉少   燕安风话未说完,眼睛便对上辞染师弟如冰凌的眼刀。   他打了个哆嗦闭上嘴。   秘境的光壁处忽然出现一段画面。   身着青衫的女子,沐浴在血泊中。   她手持血玉扇,随手一挥,底下筑基修士尸横遍野。   秘境内传来昆吾苍老的声音:“秘境内最后一人便是吾之主。”   画面飞速闪光,高台之上的众位高阶修士尚未回神,便见界壁处再次震荡。   身着青衫女子从透明壁垒处坠落下来。   祁琰昱脚踩万象剑,用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剑影疾驰,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   紫衣仙君低眸,看着她那张被罡风刮花的脸蛋,眼底沉沉甸甸,起起伏伏。   他抖着手接住她,镇定的感受着她活下来气息。   没人看见,他额鬓间滑下一滴冷汗,手心处的烂肉被冰雪冻成了青紫色。   一窝蜂的高阶修士涌了上来。   “……为何只有她一人出来?”   “秘境最后的画面是何意?”   “你等看她腰间,那是昆吾神器……”   “认主的昆吾神器,她她她……莫不是杀光了秘境所有低阶修士。”   “孽障!”   ……   季君竹撩开眼皮,对上的是祁琰煜清冷冷的双眸,眸中涌动着如墨画一般的她自己。   她在他的怀中,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心尖失去节律的跳动,还有那只紧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周边修士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多,而他的眼底却仿佛只能看见她一般,涌动着她说不上来的缱绻柔光。   季君竹心底一痛,她想到进入秘境里头的时候,她亲口告诉过他,她会平安回来。   可是她回来的这一刻,是要对他说再见的。   一场秘境,让她隐约看见了自己的执念。   她没有办法再给他任何承诺,所以她还他一个盛世安稳。   她用这玄天大陆的稳定,换一个心底卑劣的救赎。   她依稀记得在祁辞染的心中,天下重过于一切。   季君竹张了张嘴,她听见自己嗫喏着唇道:“对……对不起。”   然而她的道歉声被越来越大的斥责声掩盖。   “祁辞染,你放下她。你让你徒弟亲□□代清楚,秘境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为了获得至宝,是不是杀光所有人?”   季君竹张了张唇,嘴唇却被祁辞染的手掌盖住。   她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本尊的徒儿纵有万般不是,也不会亲手杀人。诸位让开吧!她需要疗伤。”   因为她晕人类的血……她怎么可能杀人。   祁辞染冰冷的视线滑过在场每一位阻拦的高阶修士脸上,他忽然身体一震,放出了属于渡劫期老祖的威压。   剑意破体而出,罩在周围一行人身上便仿佛有万钧之力。   原本围堵上来的高阶修士被迫退后一步,唇角溢出一口内血。   “祁辞染,你莫非要与天下人为敌吗?”   “尔等若要动我徒儿,便都是本尊的敌人。”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只可惜,季君竹早已在他清冽冷香的怀中,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忽然想说,自己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渣的女人。   情爱不能动。   她快穿一百个世界,也未动男二分毫,却在记忆残缺的重生中,把持不住要了他。   而今……   她不愧天下人,愧对一个祁琰昱。   --   流云殿。   季君竹撑着胳膊,看向天空。   “主人,您设下的防护罩还有六日即将被破开。若是防护罩破开 ,以那群筑基期修士的能力只怕抵挡不住兽潮……”   “嗯。再等等。”   季君竹躺在梧桐树干上,抬头看向逐渐灰暗的天空。   梦泽挺着肥硕的身子探头道:“季主,您待在我这树上干什么啊?若是一会儿仙君回来,看见您在树干上吹冷风,少不得又是一阵训斥。”   “梦泽,你说你家主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季君竹歪着头,看向肥头肥脑的青鸟。   她回来了四日,每日被照顾的很好。   醒来的那天,祁琰昱亲手为她做了顿膳食,季君竹路过灶房,发现他对着油烟,面无表情流眼泪。   起初她以为他在伤心,后来偷偷摸摸站在门外,才发现,油烟的气息令他眼泪不止。   这人他原来闻不得油烟啊。   --   第二日,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全。   夜晚更深露重。   他手持着书卷,迟迟不走。   季君竹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后来她露出个脑袋,赶客道:“师尊,徒儿要就寝了。”   他睁着双如墨的眼睛,看她。   如玉的侧脸在烛光下,渲染了层浅粉。   他攥紧书卷,光洁的额头拢成一座山丘。   放下书卷,羞耻道:“嗯,”   话落,剥开衣衫,上了她的塌上。   季君竹闭着眼,心底徒然涌上说不出来的难受。   感受着他生涩的靠近,拒绝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   这一夜,无事发生,同床的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规矩的连一片衣角也未曾碰触。   第三日,她终于好齐全了。   她发现他被掌门一道符箓叫走。   季君竹长长的出了口气,她甚至恶劣的想,只要他为了师门,交出天下人讨伐的她。   她就能头也不回,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对他说再见。   然而……   这天夜里,他踩着月色而归。   流云殿内一派安宁,没有修士前来索要她的狗命。没有掌门强迫她昆吾神器。   暴风骤雨被阻拦在流云殿外,他什么也未说,季君竹却在这夜,看见他深蹙的眉峰。   --   “主人最大的愿望当然是……”梦泽晃动着大脑袋,想了好半晌。   它古怪的看了眼季君竹,将口中的答案憋了回去,受主人强制命令,它不能说出五百年前至今,主人最大的愿望是季主。   喜欢又不说出口,梦泽觉着主人再这么下去,一辈子都不能让季主娶他。   梦泽转动了下眼珠,若是平日季主不问也便罢,今日问到它梦泽爷爷头上。   作为一只聪明的鸟儿,它可以暗中提醒。   青鸟头上的呆毛迎风扬起,它嘿嘿嘿歪头笑道:“季主,我说了你可别告诉旁人。主人啊他喜欢过一位女子,他这辈子的愿望只想嫁给她吧……”   “嗯。”季君竹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祁琰昱的愿望是嫁给她,可她……给不了他一世一双人,她恢复了模糊的记忆。   她如此努力的完成快穿任务,是因为她灵魂深处藏着刻骨的挚爱。   即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个位面,但是识海中所有的记忆都在提醒她,去找他!   季君竹表情有些阴郁,在她发现自己没有以往洒脱,与祁琰昱说再见的时候,她的心情越发古怪起来。   不明白心虚、慌乱、不忍是为什么。只剩下最后一丝执拗,她能不能再给他多一些补偿呢?   季君竹侧眸看向梦泽,用几乎祈求的口吻问道:“除了嫁给我……她,师尊还有什么别的愿望吗?”   梦泽嘟着嘴摇头,道:“没有。”   她落寞的情绪,连迟钝的梦泽都感觉到了。   青鸟摇晃着大脑袋,支棱着下颌想,季主该不会吃醋了吧。   它扑棱了下翅膀,瞥了眼满脸悲伤的季君竹,终是下了决定。   长长的牙喙凑到季君竹耳朵边,一脸我明白的神色,神神秘秘道:“主人喜欢的女子叫秦沧哦。季主你明白的,她叫秦沧。……”   季君竹唇边叼着枯树叶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双手抓住梦泽的翅膀,手指用力,抓落了梦泽几根羽毛。   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再说一遍,你主人喜欢的女子叫谁?”   “唉吆!疼疼疼。”梦泽挣脱开自己大翅膀,眼泪汪汪道:“哼,我都说两遍了,这是最后一遍啊,叫秦沧。”   季君竹收回手,她摩挲着唇,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重复了句:“哦,擎苍。”   昨日听说缥缈峰消失了一百年的峰主明日要回峰了,那人凑巧也叫擎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21:13:39~2020-09-21 22:0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可爱吖、流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吖 64瓶;泡泡、Lemon 20瓶;白夜苍空 15瓶;3875657 12瓶;锦书居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天空阴沉了一整日, 瓢泼大雨在夜幕到来前,终是冲破云层如帘幕一般倾盆而下。   梦泽手忙脚乱的修补梧桐树上的木屋,对着窗口处的季君竹。   大声喊道:“雨越下越大了, 季主您若无事,帮我看看主人寝殿内的窗柩有没有关好, 他老人家的书桌置放在窗柩边,雨若太大,容易飘雨,您能不能帮我挪一挪书桌啊。”   季君竹一整日心情恍惚, 被这样一声粗嗓音给嚷的头疼。   索性推开门吹了一头冷风,转身去了主殿。   季君竹已经十几日未来过此处,。   开门, 屋内是扑鼻松木冷香, 她愣在门槛外。   梦泽站在梧桐树上,提着嗓子嚷:“季主您再磨蹭,今日主人的书卷都得淋湿了呀。”   季君竹摇了摇头,不由苦笑。   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呢?心绪难平,从明白过来自己有可能是别人替身的那一刻起, 忽然提不起劲儿来。   忽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原本是与祁琰昱一刀两断最好的借口。   结果临走之际, 因为替身二字,心底有种隐晦的失望与不甘。   季君竹甩了甩头,将雨天的沉闷压在心底。   主殿内的窗柩如梦泽所言,开了一半。   季君竹抬手祭出一缕灵力, 把窗柩合上。   正欲离开,视线落在书桌上淋湿的书册上。   因为磨蹭了些时辰,最上一层书册已被透进来的雨水淋湿。   季君竹顿了顿, 转身走至书桌边。   将木桌台面上湿掉的书籍分类放置。   她拿开最上面一层书籍,漫不经心的整理着。   心里不断宽慰自己,她虽被当成了个替身,祁琰昱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走之前能为他做些事情,哪怕是收敛书桌这等小事,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将未被打湿的古册重新整理了一遍,季君竹拿起最底下的一本,仔细用了清洁术清理掉上面一层浮灰,正准备回去。   没成想,屋外一阵大风刮过,主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季君竹这会儿心不在焉,以为祁辞染回来,手一松,书册落在地上。   门口空无一人,殿外梦泽嚷嚷道:“梦泽爷爷的茅屋盖都被吹走了,夭寿哦。”   季君竹祭出一缕灵力合上门,低头时,视线恰巧落在地面那本摊开的书册上,唇边一贯的笑容僵了僵。   这本摊开的书册卷边已被磨的掉了卷边,封面被人撕去,扉页摊开在地面上。   季君竹不是探究别人隐私的人,可是大开的扉页上书《御女心经》,旁边有一行楷书小字,清晰可见。   “魔尊季君竹。”   季君竹愣了好久,唇边一贯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无踪。   面色古怪的捡起了这本书卷。   主人显然翻看了很多遍,每一页的空行都有祁琰昱亲笔注释。   他字迹很漂亮,行笔苍劲有力,结体严谨。   字如其人,只可惜这笔好字注释落在一本类似春公图的书籍里。   注解一:   季老魔被本尊发落至断崖十日。   五百年不见,她即使换了副皮囊,却没有丁点长进。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一次装成病恹恹模样,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注解二:   句师兄为她诊脉,她识海□□。   只有与神谕匹配对象……   可笑,此次神谕将我再一次匹配给她,为了活下去。   五百年前,她不要命也要为我证道。如今却死死的赖在本尊的床上。   当真是两幅面孔。   注解三:   宗门小比,她要一命呜呼了。   ……而我成功变成了她的枕边恩人。   注解四:   只要她爱上我,我们便能结束了。   快了,忍住。   注解五:   她教过我,做人必须恩怨分明。   五百年前,她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对待我!   而今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我曾经仔细查过,当年经历种种,除了圣墟秘境里头的意外,所有的局都是她亲自为我设计的,目的是打破我的道心。   而后用死亡为我证道!   用她的死证我的道?   不可原谅!我得报仇啊!   --   季君竹粗略的翻了翻,如这种批注还有一百多条。   每一处俱标注着这段时间,二人相处的日常。   季君竹平静的合上书册,将书籍放回原处,面色如常的离开。   --   主峰。   “掌门师姐何必一劝再劝,不管什么人想要从流云殿带走她,先从本尊剑上踏过。”   丘润雨黑着一张脸,痛心疾首呵斥道:“胡闹!”   她从怀中掏出息隐石,递给祁琰昱。   “师弟万不可再如此执迷不悟。你自己看看,这是天音大师送来的息隐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护她?一个手染正道同门鲜血的孽障,你若与她为伍,便是同天下修士为敌。”   息隐石上留存的画面中,正是圣墟秘境内的场景。   身着青衫的女子沐浴在血泊中,脸上、身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漂浮在半空,脚下尸横遍野,唇角弯出一抹嗜血的弧度。   祁琰昱低头随意瞟了眼息影石内的画面,便失了兴趣,他根本不信。   冷睨了眼丘润雨。   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外。   “师弟!”丘润雨急急的拉住他的衣袖,张嘴还欲劝说。   祁琰昱倏然回头,黑梭梭的眼珠从她眼底掠过。   丘润雨吓得低下了头,扯着他衣袖的手松开。   顶着他摄人的视线,支支吾吾劝:“只要交出季君竹,你便依旧是我清华宗最尊贵的辞染仙君。师弟!你莫忘了,师傅临终前,你答应过他,守好宗门,匡扶正义。而今你为了区区一个弟子,便要弃……”   主峰外忽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   闪电恰巧投射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他冲着丘润雨弯了弯唇,笑容森然冷淡。   丘润雨盯着他阴冷的面容,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毫毛竖起。   “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弟子如此简单……”   丘润雨一愣,她忽然想到什么,抖着唇追问道:“神谕?师弟!你你你你……该不会当真爱上那孽障了吧?”   她眼底满目惊骇,张大嘴巴,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紫衣仙君。   却只见他脚步顿了顿,嘴唇嗫喏,转瞬消失无踪。   大雨倾盆而下,祁琰昱站在流云殿外,迟迟未归。   他没有放出护体光圈,雨水淋了他一头一脸。   二月的天倒春寒的季节,周围冷风一阵阵,将雨水砸在他的侧。   他却恍未觉,脑海中回荡着丘润雨方才的追问。   侧脸生出一丝狼狈的恍然。   直到现在,离秘境已整整过去了四日,他心底的恐慌依旧久久难消。   没人知道季君竹在秘境消失无踪的五天,他的心跟着她一并沉寂。   胸口蔓延出歇斯底里的痛苦与绝望,直到现在也未能平复,心口是失去过的空荡荡。   如果这是喜欢而不是恨的话,他约莫爱上了她。   所有刻意的引诱,不是恨,只是想要靠近,拥抱她,让她眼底有自己的影子罢了。   经历了五日绝望等待后,祁琰昱再也没办法忽视心底的声音,他爱她,五百年前就是喜爱,从未有一刻变过。   雨水落在他的唇上,祁琰昱抿了抿,将这滴凉飕飕的水珠含入喉头中,企图浇灭心头徒然蹿起的火苗。   却发现解不了饥渴。   他身影一闪,人落在侧殿门口。   伸手推门时,一身湿哒哒的雨水,累了一地浅摊。   祁琰昱顿了顿,朝自己扔了枚清洁术,这才推门而入。   寝殿内,烛火正旺。   季君竹趴在八仙桌上,仰头抿入一口酒。   掀眸慢条斯理的打量了他一眼,低低笑出声。   祁琰昱着了身紫衫,竖领将他白皙修长的脖颈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一步一缓走来,步伐沉稳有致。   季君竹并未醉,脸颊却难得生出了丝红晕。   她指了指对面的圆凳,唤他:“辞染,坐。”   祁琰昱喜欢她唤他的字,每次她念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如墨的眸中,会有星辰点缀。   季君竹想不管如何装,本能反应不会变,他应该对这声称呼是欢喜的。   果不其然,她话刚落,他眼角眉梢最后一丝冷意便悉数收敛。   他顺势夺过她手中的酒葫芦,扫了眼她胳膊肘的伤口,低声道:“伤口未愈,不许喝。”   他板着脸,眸中担忧一览无余。   季君竹半垂目,眸中晦涩难明。   若无其事道:“酒葫芦瓶盖开都开了,不喝完,怎么行?平白浪费一瓶好酒。”   烛光下的女子两颊微红,唇上沾着些许酒渍,摇摇曳曳的烛火掩映中,饱满而否有光泽。   祁琰昱眸色暗了暗,下身热了一片。   不着痕迹的夹紧双腿,别开视线,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一饮而尽。   酒葫芦中烈焰酒是桃夭白玉戒内的那瓶,此乃一千年前,桃花宗宗主所酿,度数极高。   祁琰昱一口闷完,冷风一吹,身子摇摇晃晃,便覆了上来。   季君竹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一屁股坐上她的腿。   他歪头,倒拎着空酒葫芦,用力往下倒了倒,一滴酒液未曾流出。   祁琰昱睁着双似醉非醒的眸子,勾唇道:“你瞧,这下便不浪费了。”   他的语速极缓,一字一顿,看起来约莫真的醉了。   季君竹愣了愣,拿走他手中的空酒葫芦,扔在八仙桌上。   她迎着他半是迷离的视线。   低声问:“师尊,您醉了吗。”   祁琰煜转动了下眼珠,伸手揭开一颗盘扣,灼灼的看她。   冷峻的脸上染了层绯红,哑声道:“热……”   话落扭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严丝合缝的撞入她的怀中。   仰起头看她,两片唇,甚至向上凑了凑,嘟起一个诱吻的弧度。   季君竹垂眸,她盯着他醉眼迷离的脸,沉默了好半晌,打横抱起他。   越过屏风,掰开他死死扣住她腰间的手指,平缓的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醉酒后的祁琰昱,与平日锋芒毕露不同。   他乖巧的看着她,甚至大开了腿。   季君竹别开视线,冷静的为他脱下外衫,褪下鞋袜,贴心帮他撵了撵被角。   她的动作很轻柔,却不带一丝青欲。   做完这一切,转身要走,衣袖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祁琰昱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卑微的时候,可是他身体下意识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他没有醉。   甚至用上了御女心经中引诱女子法子,想要借着酒意,与她做些什么。   从她入秘境至今整整十日,他经历了痛苦、绝望、失而复得。悲喜交加中,心底却依旧空空荡荡,无处安放。   他需要她亲手安抚心口没有办法落地的无措与担忧。   可是自她从秘境回来后,她不在碰他。   失常以一种复杂的眼神,躲开他。   这几日,流云殿内的空气透着股风雨欲来的土腥味儿。   他约莫预感到有什么不对了?   祁琰昱没有爱过旁的女子,情之一字于他太过陌生。   他只恍惚觉得胸口成日闷的慌。   直到今日,丘掌门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他终是想率先踏出一步,勇敢一些尝试着问问她,他们有没有一世一双人的可能?   他装醉,坐在她的身上,她对他的亲近无动于衷,沉默刺穿心口,鲜血在心间流淌。   夜里很安静,季君竹对上他那双不含杂质的墨眸,卸下了他手臂的力道。   转身,抬步!   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生出她这一去,会如五百年前一般,没有归途。   积攒了多日的恐慌与怒气破体而出。   他倾身挡在她的身前,在她疏离的神色中。   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仰头凑上自己唇,颤了颤睫毛,闭着眼一寸寸靠近熟悉的柔软。   却在下落的时候,捕捉一空。   她避开了他。   祁琰昱狼狈睁开眼,入目是双淡若琉璃的眸子。里头倒映的是动了情的他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又低贱,他以为幻境前,她对他温柔与缱绻便是爱了。   她会牵着他的手,逛花灯。   会耐心的爱他,在事后为他清洗身子。   用膳食时,她会悄悄将手伸入桌下,五指交握,安抚的扰他的手心。   他以为这应是爱了。   却……不是,五百年前的季双面再次上演了同样温柔画地为牢。   而他又一次落了进去。   再一次被她抛弃!   祁琰昱自嘲的笑出声,闭了闭眼,收敛起心底歇斯底里的痛。   他克制住颤抖的手,攥紧她的衣领,唇顿在她的耳根处。   口不择言道:“孽障,你徒手杀掉圣墟秘境内一千名修士,如今竟然想走吗?”   季君竹低眸看他,两人距离很近,呼吸喷洒在彼此脖颈间,染上若有若无的热意。   “是又如何?师尊想留住我?”   她挑开他的下巴,心底有气,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便后悔了,她不该对他如此较真。五百年前她为完成任务残忍的训练了他。他报复回来,何错之有。   一报还一报,可是她心底没来由气的发紧。   身子再一次屈辱战栗,鼻端涌入扑鼻的淡梨香。下身热意汹涌,双腿微抖,几乎支撑不住站立。   祁琰煜咬破舌尖,故作镇定的嗤笑道:“不如何。是你要如何?若想用元阴引诱我对你网开一面,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你身上的味道于我来说过于恶臭。”   季君竹怒极反笑:“我如此恶臭,您还能面不改色承欢我身下,我与那擎苍究竟有多像呢?您能忍常人不能忍。”wedfrtyukk;   “擎苍?”祁琰昱疑惑的转动了下猩红的眼珠,歪头轻笑:“不错,形似神不似,她回来了,你便没了用处。。”   他说完面无表情的推开她,做了个扔的姿势。   季君竹气笑了,她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   季君竹没有在那天晚上离开,她终究不甘心等待了第二日天明。   去见了他在床榻间,抵死缠绵唤出名字的女子—缥缈峰峰主擎苍道君。   她的背影与她有八成像,尤其是背后漂亮的肩胛骨,弯曲的弧度一模一样。   难怪她折腾的他受不了的时候,他会一遍遍抚摸她的肩胛骨。原来只有唤着他心底白月光的名字,摸着与她相同的肩胛骨,他才能在她的挑逗中找到高潮的余韵。   “回吧。”   季君竹一脚踹翻脚边九尾狐,转身离开。   九尾狐在地上打了个滚,兴高采烈跟在她身边,笑意吟吟道:“妖兽伤人,人却能伤人心。老魔,你说有没有道理呢?”   “滚!”   “喂!你打算去哪儿?跟我回妖族,不好吗?”   白显寒低眸算计一闪而逝,却不料眼前青芒一闪,天地间从此往后再也没了季君竹的气息。   白显寒寻了她十年,后来圣墟秘境破口被莫名其妙的外力封堵后,他才明白她这十年去了何地。   秘境与妖族那片中间地带—被称为混沌空间。   传说神魂处于其中,会被风暴挤碎。   季老魔在那里头待了十年。完好无损的出来的时候,修为突破渡劫期。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猴头箍《海王老祖她又活了》--------   #男人征服一切,我就只能征服男人了#(年下,双反派、轻沙雕)   #宝贝儿,我当然爱你啊#   老祖万灵柳腰花态、娇媚欲滴,美得不可方物,就是名声不太好——好男色。   上至众神下至死鬼,渔网长年广撒,是当之无愧的女海王。   可惜海王飞升失败,穿进了一个男尊女卑的凡人朝代。   万灵深刻反思,一定是她伤的男人太多,遭了报应。   于是万灵立志,此生定当个朴实无华、忠贞不二的好女子!   穿到小可怜身上的万灵,看着温润动人的世家公子,鲜衣怒马的俊将军,纨绔不羁的少王爷,连妓院随便捡的少年都好看的抓心。   朴实无华了一天的万灵:……不是我不当好人,真是专业不允许。   脱下保守抹布袍,换上捕鱼美人纱,在大衍朝浪的风生水起的万灵,突然有一天发现——她看上的宝贝们都接二连三的倒了血霉。   万灵扶额抑郁,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时,早已脱胎换骨长成男人的少年,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安慰道:“没关系,下一个。”   -   人人都当元浔是个畏畏缩缩,软硬可欺的杂碎,直到他作为新王骑着汗血铁骑,踏着满城尸骨进城……   万人下跪,全城噤声之际。   一女子慢悠悠走到他的马下,抱怨:“瞧你杀这么多人,我鞋都脏了。”   众人惊惧,又见新王下马单膝跪地,温柔的替她脱去脏鞋后,将人抱在怀里,低声示软道:“我的错。”感谢在2020-09-21 22:04:34~2020-09-22 23:3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不傲娇 49瓶;Lemon 12瓶;拾柒. 8瓶;凌乱IVIU 6瓶;姝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清华宗辞染仙君首徒叛出师门的第一年。   玄天大陆各大宗门广招弟子。   这一年里, 流云殿的大阵再未开启过。   清华宗开宗立派两万年大典那日,辞染仙君也未曾到场。   传说仙君闭关了。   第二年,玄天大陆发生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圣墟秘境在某一天夜晚悄无声息的开启。   放出了七百余筑基期弟子。   第二日, 消失在秘境里头的筑基期弟子回了各自宗门。   那块曾经出现在世人手中的息隐石,便仿佛成了笑话。   活下来的筑基期弟子, 向禀明师门来龙去脉后,不约而同的上了清华宗。   在流云殿外,三跪九叩,感谢救命之恩。   这一日, 青鸟盘旋高空,赤青色的眸内洒下热泪。   流云殿落了灰的殿门终于打开。   身着紫衣的仙君浮在高空。   “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笑声震落整个山头的树叶花朵。   百花凋零、万树枯萎。   丘润雨温声赶来,她嘴唇嗫喏, 张了张嘴, 想要劝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风吹落了祁琰昱一头绸缎般顺滑的银发,他指着下方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群。   朝丘润雨讥讽的笑道:“掌门可有听过一句箴言?宣纸被人染上色彩后,它已是废纸一张。废纸本来应该规矩的待在废纸篓内,偏生有人不厌其烦的将它捡起来, 涂抹成另外一种色彩,赋予它希望的同时, 转身一遍遍将之扔掉。”   他的声音似讥似讽,似嘲似笑。   眼底如墨的颜色褪去,变成沉郁的深紫。   “可是没人问过废纸怎么想?废纸终究会被遗弃,便安生的待在废纸篓内, 不好吗?”   丘润雨忽觉不对,她犹豫的抬起头:“师弟,节哀顺便, 你若有气,朝师姐发泄便是……你那徒……”   祁琰昱眯着眼,漠然的打断她的话。   声音决然冷冽:“自今日起,祁琰昱拜别师门,脱离清华宗。从此往后,山高水长,我与尔等再无瓜葛。”   远方梦泽挺着肥硕的身子,赤青色的眸中落下了汹涌的泪水。   它展翅飞向祁琰昱的身前,伸出翅膀递给他一块绢帕。   绢帕上画着符文,祁琰昱伸手将绢帕团成一团,抛了出去。   闪身坐在青鸟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三年。   冥城魔域,出现了一绝美男修。   深紫眸,银白发,暗红衫。   披散银发半遮丘臀,大氅领口露出优美的蝴蝶骨。   美人醉卧浮塌,便教魔域女修流连忘返。   他无时无刻都在笑却又似乎没有笑,喜坐在青楼的高台上抚琴,琴声扬起,便是助兴。   下头的女人脱衣乱舞,随手招来一位哥儿,在琴声中也能一夜高、潮。   溟城每日都有无数女修为他而来,同时也有无数女修沉迷流连。   即便如此,这座名曰“废纸”的青楼内,却无一人敢在这位美的勾魂摄魄的男子身前造次。   盖因此人修为奇高,魔域现任魔尊也不是其对手。   说书先生惋惜评:“醉卧浮生,一念堕魔,一念又一念,可惜!。”   恰是这一年,妖界与人族的战争正是揭开帷幕。   各大洲界壁缝隙变宽,越来越多的妖族越境。   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拉开帷幕。   妖族在妖皇的带领下,势如破竹。   十年对峙,攻占了正魔联盟亲自守卫的永州。玄天大陆局势日趋紧张,妖族与人修的决战一触即发。   修士们捍卫人修领土的这些年,曾经的圣墟秘境就仿佛昙花一现的幻影,它消失在虚无中,从此杳无音信。也无人再去探究。   十年后。   混沌界壁。   界壁之间的虚无混沌内,有一只被白芒包裹的巨大蚕茧,这只巨茧游走于时空缝隙整十年。   这一日,混沌界壁徒然升起一阵遮天蔽日的风暴潮,时空缝隙被风潮挤压翻转。   巨茧眼看着即将遭受波及,忽然以巨茧为中心,万道光芒四溢。   茧一层层剥蜕开,耀眼的白芒中,缓缓现出一人。   她身上并无衣物遮挡,赤身果体,光晕打在细如脂玉的肌肤上,莹润的肌肤比周围白色的光芒还圣洁。   四肢逐渐伸展,她的身段极为高挑,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眼看着在凶残的风暴中,随时会被碾碎。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她却仿若如履平地,纹丝不动的立在风眼中。   她抬起充斥着力量的小臂,随手挥出一缕薄光,周围的暴风瞬间停止了呼啸。   季君竹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件长衫套上,却不料以往合身的衣服有些短。   她盯着自己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柄铜镜。   铜镜中的女子,细眉长睫,杏眸泛着明亮的琉璃色,唇角自然上翘,透着股风华明艳的慵懒。   十年虚空修炼,没能在这张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是洗尽铅华,明珠退尘后的光彩夺目。   季君竹冲着镜面里头熟悉的面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张脸与她在时空中转站,灵魂状态时凝出的人形十成相像了 。   如果起初这张脸只是八成像她,那么现在这幅身体几乎就是她穿越最初的模样。   她摩挲着镜面,看着自己这张熟悉的脸。   低笑出声:“该出去了。”   随着修为深厚,识海内的枷锁只需要一个奇迹便将冲开。   可是最后一年混沌空间内修行,季君竹明显感觉到修为的停滞。   她已经迈入渡劫期,达到了她上一辈子全盛期时候的修为。   这之后再想往前进一步,却没那么容易,所以她得出去。   一方面是为了寻找突破契机,最重要的是她想查一查,玄天大陆这座看起来漏洞百出的任务世界位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009在最后一个世界所有的表现都很违和,给出的剧情违和,离开的时候,对她的叮嘱也很违和。   就仿佛早就知道她的结局,特意叮嘱。   而她识海中那团记忆枷锁,更奇怪了。   随着她逐渐掌握空间奥义,她竟然在那团黑气中感知到与009所出同源的气息。   破绽越来越多,季君竹反而不怎么着急了。   至少证明系统并没有斩断与她全部联系,他们之间必然存在一定因果。   有迹可循,便离真相大白不远。   感觉到主人出关,昆吾在季君竹识海中雀跃出声。   “恭喜主人,修为大进。”   “昆吾,咱们该出秘境了。”   季君竹身形疾闪,转瞬出现在圣墟秘境的黑洞边。   黑洞口贴着两枚金光闪烁的符箓,以符箓为中心,荡了一层水波纹般的光壁,将圣墟秘境破开的黑洞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   眼前这两枚符箓是季君竹返回圣墟秘境一年后,亲手所画。   为了将那群低阶修士提前放出秘境,她越阶画下了暂时封堵破口的隔离符。   虽然这之后一年,她险些因为神识枯竭死在时空夹缝中。   昆吾为此百般费解,季主素来擅于权衡得失,绝不可能急于冒进,冲动行事。   可唯独在此事上,不计后果,甚至险些丧命。   后来季主神识枯竭的那一年,遇到过混沌空间里头最大的风暴潮。   昆吾歇斯底里的问她:“季主,您这又是何苦。”   气若游丝的季君竹低喃道:“天下人诬我,大可听之任之一笑了之。可天下人以我的恶名逼他,终是不妥。”   *   季君竹亲手撕开符箓,将周围结界重新修补齐全。   花了整整十日。   从圣墟秘境出来的时候,正是夜里。   月色下,东极高原披挂着绿树银花。   周围静悄悄一片,季君竹觑了眼轮回山,这座山上有与自己如今这幅面容一致的冰雕。   她冲着它咧嘴笑了笑,随手为自己施加了个敛息诀,绝美出尘的脸蒙上层尘埃。   细看成了面容周正的普通凡人。   夜里风声,雪声四起,站在雪地里的女子光影一闪,消失无踪。   *   泽州位于玄天大陆西南,此地崇山峻岭高耸,山谷溪涧交错。   因地势复杂,交通不便。此地又称为西南荒岭。   盗寇流匪繁多,除了往来游商,凡俗界鲜少有外地人前来此地。   此刻官道上,正行驶着一对人马。   三十几位带刀侍卫护送一辆七彩琉璃翠帷华马车。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车内的主人似乎受不得颠簸。   每过半个时辰,便要停下来歇息一炷香。   武原镖局的标头在前方开道,看见那少爷的小厮,掀开帘布,冲着他们大声喊停。   眉头不由打了个结。   一旁的大徒弟张华年轻气盛,抬脚便欲回头拒绝。   武原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的手。   “师傅,这小公子也太难伺候。咱们这一月陪着他停停走走已一月有余。原本只需十日的行程分分钟被他延长至一月。娇气成这般模样,还跑去隐仙谷求仙缘。仙人又岂是如此好当的?”   张华声音洪亮,马车内的小公子显然听见了。   这会儿气的不行,摔碎一只茶盏,。   他从车内探出个脑袋瓜,眼尾下垂。   冲着临时买回来的侍女,居高临下吩咐道:“狗东西,没见着有人口出狂言,侮辱你家主子吗?你去,给我撕烂她的嘴。”   季君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枯树枝,头抬也未抬,似没听见一般。   少爷气的发抖,再次甩出一盏青瓷杯。   马车里头传来小厮细声细语的安慰:“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那哑巴不仅哑而且聋啊,这一路她都未曾说过话。您同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置什么气。”   猪狗不如的季君竹,低头咧嘴浅笑。随手掰下一片枯叶,射入车妇身下骏马的腹部。   骏马嘶鸣一声,似发了狂一般,带着马车向前疾驰。   马车内主仆二人没能坐稳,装歪了鼻子,哭嚎出声。   镖局的人过来好大一会儿才安抚住发疯的骏马,少爷与小厮此刻早已面色土黄,直直的晕了过去。   晕倒的少爷叫良弟,是魏国皇室遗腹子。   当然如果单凭这等身份,倒是请不动武原镖局的人护送。毕竟武原镖局的标头实则是一名炼气期大圆满的修士。   但是这位小少爷却得了位好姑母,姑母乃隐仙谷外门执事,此次武原镖局的人便是受他姑母委托,亲自护送他去宗门修真。   偏生小少爷娇生惯养,觉着被武原镖局一众五大三粗的女子伺候,上不得台面。   临时路过永州,挑了些长相体面的侍女。   没成想前往隐仙谷路途艰险,走到这里那群临时招来的侍女中,唯有季君竹一人活了下来。   车队在荒郊野外驻扎,等待少爷清醒。   武原将手上骏马拴好后,绕了个圈儿,寻到了大树背后的季君竹。   他垂首站在她的身前,眼神复杂。   恭敬向她行了一后辈礼:“方才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季君竹打了个哈欠,歪头继续装睡。   见她不搭理自己,武原深深鞠了个躬,转身悄无声息的走入镖局队伍中,佯装不知情。   武原心性梗直谨慎,方才注视马车失控,感觉到一股真气波动。   回头便对上季君竹一双深不可测的杏眸。   说不上来,心底发憷的感觉,武原只觉胳膊上毫毛直竖。   她行走玄天大陆多年,心知修真界能人异士诸多。   并不敢冒犯,规矩的打完招呼,也不多做纠缠。   *   “镖头,您说为何越靠近隐仙城,官道上的人却愈发少了呢?按理十年一次的选徒大会定在隐仙城,前往此处拜师的人不该如此少才对啊 。”   深夜中,众人围拢坐在柴火边,烤干粮。镖局中的老人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小少爷因受了惊吓,早早进入帐篷休息。   这会儿倒是没有烦人的颐指气使的声音。   武原伸手咬了口粗饼。   “这天下早就不太平喽!你们以为,隐仙谷执事为何出手一枚中品灵石的高价,让我等护送良公子入城?”   周围一众女子竖起耳朵,口中干粮都不嚼了,目光灼灼的看向武原。   “难道不是因为此地山匪流寇众多?”   武原摇摇头:“非也。”   她放下干粮,叹了口气道:“若是普通流寇,普通镖局足以应付,却偏生选了我们。这便是另有蹊跷。”   众人恍然,武原扒拉下火苗。   低声继续道:“修真界如今局势紧张,各大门派对付兽潮尚且自顾不暇,哪里会抽出时间挑选新弟子。”   “隐仙谷若非选徒,为何前些时日传出各大门派、魔总高阶修士全部出动前往隐仙谷?”   “放出选徒的风声大约混淆视听而已,实则是为了遮掩正道十大门派、魔族三宗会盟之事。如今前线局势紧张,玄天大陆正魔两道怕是要练手对付妖族了。”   武原浑浊的眼睛盯着火苗,脸上复杂之色尽显。   “妖族真就如此厉害吗?”有人问道。   “妖皇一人可灭一城,你说怎能不厉害。”   “咱们人修难道无人能够对付他吗?”   武原重重叹了口气:“有倒是有啊,只可惜……那人再不管修真之事。”   季君竹一咕噜从枯树干边坐起来,走至火堆旁。   她寻了处空地,盘腿坐下。   将手中枯树枝扔入火堆,撩开眼皮问:“那人为何会不管修真界的事?”   武原愣了愣,迎着季君竹水漾的杏眸,大气都不敢出。   小心翼翼斟酌道:“不知您听没听说过辞染仙君的亲传女弟子?”   季君竹耸肩,低头拨弄炭火。   见她不置可否,武原继续道:“当年十大门派掌门咄咄逼人,强迫辞染仙君交出他亲传弟子……”   季君竹手上动作不停,盯着烛火发愣:“他不是没有交吗?”   “嗨!谁说没有交?”武原一惊,脱口而出。末了似乎觉得对前辈不恭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继续道:“您怕是没有听说,第二日仙君亲手将自己徒弟交了出去。可是一年后圣墟秘境里头消失的弟子全被放了出来,仙君发现自己亲手将徒儿置于死地。一念成魔,从此再不理修真之事。”   季君竹眯着眼,盯着四溅的火星。   半晌方道:“他倒是出息啊,一念成魔?呵……”   说完再次走回那颗树旁,后背倚在树干上,合上了眼睛。   “季主,您要去找他吗?”昆吾支支吾吾道。   作为一柄有自我意识的器灵,昆吾发现素来洒脱的季主,在听见那位传说中的仙君的时候,情绪波动比往日大了些。   “不。”季君竹闭着眼,面无表情道。   “是吗?那您打听那人消息做什么?”   “无聊。”   “哦。”   ---   镖局车队到达隐仙城,已经是三日后。   一路小打小闹,遇见过几只低阶妖兽,被武原轻松解决。   临到城门的时候,众人忽然发觉不对。   城门口设下防护大阵,一应进城人员需经过繁复的盘问,方能进城。   武原凑上前去询问,守城的修士一脸不耐烦。   “没有入城腰牌,所有人一律不许入内。”   “大妹,我们是武原镖局里的人,此次入城是为护送良执事的亲生侄子,您看能不能……”   武原说完从兜内掏出一枚下品灵石塞入守城修士手中,谁料她闪身躲开。   拔出腰上的剑,抵在武原脖子上,倨傲道:“闲杂人等,不许入城。你等再不走,便是妖族奸细,押解入城内水牢。”   武原万万没想到,入城如此艰难。   即便搬出良执事的名字也没办法令这群人放行,如果良小少爷人未送到,这一月辛苦护卫的报酬便是拿不到了。   武原心一横,上前一步,作势还欲辩解。   袖子却被人拉扯住。   身后的女修看起来散修打扮,面容朴实,她冲她和蔼的摇摇头。   两人走到队列最后。   “您啊,聪明的赶紧离开。再要紧的事儿也不比自己的命重要。”   散修名叫杨天,本是隐仙城内一名散修,前些时日出城门办事,这会儿回来,却没办法回家。   她指着守卫道:“您没瞧见那守卫的衣衫吗?那是修士联盟里的高手,不是隐仙谷的弟子。”   武原一惊,她方才只想着询问由头,竟没有仔细观察,这会儿细看,恍然大悟。   “杨姐可知,为何会如此。”按理隐仙谷地界,怎么也轮不到他人前来驻守。   杨天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听说前日,妖皇赶在正魔联盟修士会盟之前,提前占领了隐仙谷。。”   武原眼睛倏然睁大,捂着嘴:“怎么会?”   “隐仙城内如今所有修士,皆是陆续赶来会盟人员。各大宗门得知隐仙谷情况后,迅速组成了灭妖联盟。”   武原被最新得来的消息震惊的呆愣原地。   杨天拍拍她的肩膀:“泽州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姐妹,我劝你还是快些走吧,灵石乃身外之物,有性命方能使用啊。”   季君竹垂着头,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原本想借着马车内娇滴滴公子的身份混入谷中,她需要查五百年前系统留下的破绽。   隐仙谷是她想到的第一个地方,神谕每次降落皆是在隐仙谷内。而她想看看神谕究竟是个什么意识形态的东西。   从而判断系统当年给她的剧情线究竟有没有问题。   哪里知道,白显寒横叉一脚。胆子奇大,敢在人修会盟前,提前占领隐仙谷。   那畜生是用自己的行为明明白白藐视人类修士。   季君竹半垂目,眼底复杂一闪而逝。   --   前方忽然传你啊一阵骚动。   两位女修带着一行人,从飞梭上下来。   二人身后跟着十位普通女子,许是没有坐过飞梭,凡人女子们脸色煞白。   其中最后一位女子,摇摇晃晃行了两步,两眼一翻,直直的撅了过去。   两位女修齐齐回头。   身材偏胖的女修见状大怒,骂骂咧咧道:“老娘真是奇了怪,上头为了迎合那位特殊癖好也便罢,城内如此多俊美有力女修伺候着,他偏生不要。非要我等千里迢迢跑去冥城寻一群不中用的凡俗女。”   她胖手一摊,一脸烦躁道:“这下可好,晕死一位,指不定又要让咱再跑一趟。”   她身边瘦高个的女修脸色也不好,但是大抵不忘麻烦。   抬眼巡视一遍四周小心道:“胖春,小声点儿,城内高阶修士众多,谨言慎行为好。”   胖女修嫌弃的走到晕倒女子身前,探了探她的鼻息。   这下脸色更糟糕:“死了!”她直起身,一脚踢在地上尸首胸口。   心浮气躁道:“狗爹养的,如此不中用。晦气!这下该怎么办?难不成再回去找一个?”   胖女修回头朝同伴问道。   恰在此时,眼尾一瞟,见着了季君竹。   两为修士对视一眼,眼睛发亮。   胖女修性急,不由分说的探出一缕神识,见着那高头大马之上的女子,身无灵力。面容虽平平无奇,但好在周正。   灵光一闪,用了丝灵力,将季君竹整个人掠至身前。   “老瘦头,天无绝人之路,就她了!”   身后镖局一行人与贵公子,尚没有反应过来。   季君竹已经被“强逼”着,跟随这群奇奇怪怪的队伍进了城。   --   “大人,我们这是去何处啊?”   季君竹适时的表现了一下惊慌,追问道。   胖女修这会儿心情不错,回头睨了她一眼。   “便宜你了,据说那位十年前可是位仙君,若非堕魔,玄天大陆万千女修都想强上……”   “胖春!”瘦高个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警告的看了眼季君竹。   这下胖女修自知言多必失,一路再也无话,嘴巴里哼唱着戏曲儿,越过主街。   一路行来,街道上已鲜少看的见普通人,来往皆是各大门派弟子、散修盟、魔族中人,成群结队,训练没有素。   显是大战一触即发之兆。   季君竹跟在这群人身后,不动声色探出神识。   却在探出神识的一瞬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吗,渡劫期剑修锋锐的神识,季君竹一惊,将自己的神识隐匿于空间缝隙中,避开了他的查探。   祁琰昱也在此地。   季君竹对此倒时不奇怪,以那人心怀天下的性子,即便堕魔,也会以大局为重。   经由这番打岔,季君竹倒是规矩了几分,跟在胖瘦二煞身后,打算看看这两位究竟打的何等目的。   *   香醉楼。   梦泽守在门外,不耐烦的瞟了眼胖瘦二煞。   挺了挺愈发肥硕的肚皮,不高兴的问道:“如何这般晚呢?人修做事果真不靠谱。”   话落,指着她们身后脸色煞白的十位女子,倨傲道:“将这群人洗干净,送进楼内。”   方才一脸趾高气扬胖瘦二煞,在青鸟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垂首应是。   挥出几道清洁术,落在十位凡俗女子身上,这群人被白光沐浴,惊呼出声。   梦泽斜睨了她们一眼:“住嘴,想活命,就聪明点儿。一会儿见着主子,你等若依旧咋咋呼呼,哼……”   它警告的冷哼一声,撅起屁股扭身,率先走在最前头。   季君竹半垂目,她眨了眨眼,收敛住眼底复杂的波光,往前走。   醉仙楼是座青楼,前些日妖修占领隐仙谷,距离隐仙谷最近的隐仙城一并遭殃,早就闭门歇业了。   不过,三日前,此地却迎来了位尊贵的客人。   九大门派掌门为了抵御妖皇,亲自前往冥城,请来了玄天大陆目前为止唯一能与妖皇一较高下的辞染仙君。   而这位已经堕魔的仙君,行事古怪,性格阴晴莫测。   两日里,几乎将城内所有凡俗女,折磨的奄奄一息。   无人知道,他们在这座青楼里做什么,   但是那群女子出来的时候,身上浓浓的麝香味,化都化不开,各中因由不言而喻。   眼看着正道修士即将召集完毕,若是没有将祁辞染伺候好,以他如今的性子,根本不会帮他们抵御妖皇。   丘润雨无法,只得命令胖瘦二煞前往冥城找那等魔域土生土长,身体强壮的凡俗女子前来伺候。   *   二楼雅间。   桃夭一脸复杂的看向卧榻上的男子。   他着一身暗红长衫,长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及肩的银发盖住丰润的丘臀。   斜眸迎上桃夭的视线,深紫色的眸内,透着股说不出的矜贵与蛊惑。   “不巧啊,桃主。我今夜的恩客来了。”   他忽然展唇笑道,眼底明明没有笑意。弯唇的弧度却令人心中一颤,恨不能将心脏捧在他身前。   这幅五官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媚态,却又如一朵冰莲花,融掉了刺骨寒冰,露出花蕊最美的风华。   濯濯男色,轩轩若朝霞,其醉也,傀饿若玉山之将崩。   桃夭口干舌燥的抿了口凉茶,看也未看梦泽带进来的一群凡俗女子。   饶是他修习媚术多年,今日却被祁辞染给勾掉了半分魂魄。   蛊惑却不妖娆,艳却又不媚俗。   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蛊惑人心,只教人垂涎欲滴。   桃夭放下茶盏,收起唇边的弧度,定定的看他:“祁辞染,不用装,我不信你是他们口中玩弄女子浪荡魔头。”   祁琰昱歪头大笑,随手挥出一道遒劲的冷风,好死不死将梦泽身后最后头的季君竹卷至塌前。   他含了口酒,翻身越至季君竹的腿上。   勾起她的下颌,冲着桃夭抿唇一笑。   俯身不容分说的含住了季君竹的唇瓣,他顶开她的下颌,湿滑的柔软顺着她的唇缝没入。   将口中那口清酒渡给了她。   酒渍顺着两人唇齿缝隙落下,坠入他大氅领口内,空气平白暧昧升温。   他似摆弄个玩具般,撑着她的肩膀,分开唇。   爱怜的舔了舔她唇角的水渍,歪头看桃夭,轻笑道:“你信不信不重要。桃主要不要留下来呢?今夜正好有十人,我们一起玩儿……”   桃夭朝喉咙口灌了一大杯凉茶,抬眸扫了眼祁琰昱玩弄的女子。长相周正,却平平无奇。   她似乎极羞耻,垂着头,一幅被糟蹋后的可怜模样。   桃夭将茶盏置在木桌上,唇边的笑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   脸上震惊一闪而逝,古怪的盯着祁琰煜深紫色的眸子。   忽然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也罢,没成想堕魔能令你变成如今这啧啧啧……风流的模样。妙哉……祁辞染,你该是知道的,你彻底没有接近她的机会了。那人喜欢身心都干净的男子,如你我这等早已不洁的人……往后再遇见,便只能是陌路。”   祁琰昱耸肩,将头埋在季君竹的颈侧,细细嗅着。   意乱情迷的哼哼道:“所以……要一起来吗?桃主。”   桃夭自然没有兴趣,祁琰昱这幅模样是在他面前发情了?   他作为男子最是清楚,男儿发情眉目间隐忍的汗水,哪里能是装的。   桃夭古怪再次打量他一眼,唇角的弧度僵在脸上。   随时随地便能动情的功夫,厉害!   领教。   心底震惊,桃夭恍恍惚惚扫了眼其余九位女子。   连道别的想法都没有了,光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专栏预收文《海王女穿成苦瓜味Alpha(女A男O)》   爆!联邦大学刻板教导主任顾眠溪发情了,她的信息素令全星际梦中情A男神谢诺丞软了腿。   吃瓜群众:AA相吸?那丑女的信息素莫不是人间至香?   顶级制香师,盛世海王顾眠溪穿越了。   穿成单身钻石女alpha,肤白貌美大长腿,遗产多的花不完。   唯一难以启齿的是,这具身体有缺陷。   身为成年女Alpha,原主的信息素为苦瓜味儿,发情时,能苦晕Omega的那种。   出于难以启齿信息素作祟,顾眠溪被迫藏起盛世美颜,励志不沾花惹草,在星际大学当一位清心寡欲的教导主任。   没想到,有一天,少年成名、天才巨星谢诺丞突然空降联邦大学就读。   全联邦大学的omega蠢蠢欲动,制造各种信息素诱惑A断腿的转校生谢诺丞。   从此顾眠溪每日上班必口服一碗抑制香,心中暴戾之气不出不快!   某日,再次抓到这骚断腿谢诺丞调戏omega,顾眠溪气的手持教鞭,对准他的臀部,打了两下!   没想到这小子身体内竟然溢出独属于o的甜腻腻奶香味。   他桃花眼上挑,眼尾染了丝红晕看过来。   顾眠溪手一抖,身体内浓郁的苦瓜味儿喷薄而出。   少年吸了吸鼻子,迷茫的磨蹭了下地面,嘟囔。感谢在2020-09-22 23:32:54~2020-09-24 20:4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小玉玉玉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澈澈 27瓶;天使的泪lxg 25瓶;Lemon 10瓶;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6瓶;Adela、姝简 3瓶;只想当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暮色正浓。   厢房内, 龙涎香徐徐萦绕。   浓郁的暗香将怀中男子好闻的松木冷香遮掩的一干二净,季君竹探鼻嗅了嗅,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两人贴的极近, 腿上的男子,似没有骨头一般, 将身体全部力量压在她的身上。   他贴着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呼吸不轻不重。如片羽毛一般,两片唇瓣并不碰触, 只在她脖边骚动,令人生出短暂的麻痒与烦闷。   季君竹心底被挑出莫名火气,低下头, 恰巧看见他敞开的衣领内露出大片引人遐想的胸膛。   红烛摇曳的青楼厢房内, 一应摆设俱透着股暧昧正浓的诱色。   红绸沙帐拖曳于地,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   使空气中都增加了几分黏黏糊糊的暧昧。   而不远处,梦泽身后的凡俗女,已经克制不住将视线悉数全落在他的身上。   季君竹笑容淡了些,她用了些力气, 将他推开。   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公子……您……这是?”   他撑在她的胸口,顺着她的力道支起半边身, 撑着她怔愣的空隙,反手翻身将她带入卧榻。   那双似笼了薄雾的双眸,专注的注视着她。   明明是笑,却又找不出笑意。   季君竹心底一悸, 光洁的眉心现出两道深浅不一的褶痕。   上头的男子轻笑一声,挑起她胸前一缕黑发,细细嗅了嗅。   俯身叼住她的唇, 随着他的动作,暗红的长衫褪至肩头。   两人距离极近,季君竹垂眸,便能见着一大片刺眼的白皙。   而这间房内,始终有十双眼睛。盯着他诱人的身体。   丘臀被薄薄的衣料包裹住,银发滑开露出丰润挺翘的弧度。   麝香味儿去扑鼻涌来,季君竹甚至闻到了浓郁的女子元阴之力。   梦泽身后的凡俗女早已扛不住这等诱惑,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双眼痴迷的盯着祁琰煜。   而他眉目传情,却对痴缠目光习以为常。   季君竹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   她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拉上他滑落的衣衫。   葱白细指将他胸前散落的盘扣,一颗颗扣上。   直到最上一颗时,他倏然起身。   起身的动作大开大合,崩坏了本就松动的纽扣。   暗红色刻丝的长衫再次滑落肩头,门口凡俗女子中不知谁,发出细细的呻,吟声。   听闻这声呻,吟声响起,祁琰昱扭回头,缓缓的勾唇,眼底冷然的笑意一闪而逝。   而在旁人眼里,露出大片香肩的男子正邪魅的冲着人群中的女子笑,似鼓励又似勾引。   暗红长衫拖曳在纯白毛毯铺就的地面上,荒唐似一触即发。   季君竹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她冷着脸。   手指蓄出一缕灵力,以空间灵力为掩护。   在祁琰昱眼皮子底下,戳晕了那位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凡俗女。   凡俗女哀嚎一声,昏倒过去。   祁琰昱神色微愣,垂眸无事人一般回头。   呢喃叹息道:“扫兴!”   话落觑了眼季君竹,又指了指晕倒的人,讥讽道:“新来的这批女奴隶不太行!此女看起来床上功夫不行……另一人还未曾开始,竟然昏倒了?丘润雨修为不得寸进,挑人竟也不会!罢了……将这群人带出去,□□好规矩,明晚再送过来。”   最后一句话显是对梦泽说的。   青鸟挺着肥硕的身子,垂首应是。   低头时眼底露出丝诧异,眼角余光瞟了几眼季君竹。   心底直犯嘀咕。   这些年,主子虽放浪形骸,却从未与女子发生过身体碰触,可是今日……   梦泽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忽然赤青色瞪圆。   主子该不会终于绷不住彻底入魔了吧。   心底这一猜想将将冒出头,梦泽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些年它一直提心吊胆,担心的事情终于开始发生了。   十年前,季主甩袖离去的那夜。   流云殿上空黑夜如宙,辞染仙君浮在天空舞剑,剑光挽出锋锐的锋芒。   大雨瓢泼,雨水和着他的泪水而下。   遮掩住一身无法磨灭的狰狞。   那夜的辞染仙君才是最可怖的时刻,梦泽甚至隐隐从他眼底看见浮动的猩红。   它认为自那天夜里后,主人便崩在成魔的边缘。   九年前,流云峰前的叩拜。   世人都道辞染仙君入魔,它却觉得未必,仙君还紧紧的绷着属于他自己的弦,游走于人间而已。   因为他眼底那抹浮动的猩红从未出现过。   谁成想,十年之后,终迈不过这道坎吗?   梦泽心底悚然一惊,私心里它希望回到十年前的流云峰。   生活云淡风轻,有它、季主、主人,或许再来一只属于他们二人血脉的小团子,那样的生活再美好不过。   眼底自己一闪而逝。   旁观者清,梦泽不明白人类感情,但是它清楚的明白主人一旦越过底线与旁的女子厮混,往后季主便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与他长相厮守了。   梦泽迟疑的看了眼塌上的女子,伸出翅膀要将她拎走。   并暗暗警惕,往后绝不会让此人出现在主子身前。   翅膀刚抬起来,便见祁琰昱抬头,他拂袖一道劲风拂过,将季君竹再一次掠至身侧。   挑起她的下巴,神色专注又认真。   “你似乎不情愿伺候本尊。嗯?”他柔声低喃,似笑非笑的问。   季君竹顺着他的手指扬起下巴,火气上涌,吊儿郎当的扫了他一眼。   慢悠悠垂头,佯装惊慌道:“公子赎罪,我只是 ……只是未曾与男子如此亲近,不知该如何……”   “呵!”话未说完,便被上头仙君打断。   他声音森然蛊惑,一字一顿道:“是吗?未曾!与男子!亲近!好样的,是该好生学学。”   两人距离极近,他的唇顿在她唇前三寸处,张口顺势咬了上去。   季君竹只觉唇瓣一痛,男子狠起来便是真的狠。活生生咬在她唇上,落下两道深可见一寸的破口。   鲜血如注冒出,顺着唇角下行,蔓至于脖颈。   祁琰昱轻笑出声,他伸出粉红润泽的柔软,细心的舔shi着她下颌、脖颈处流淌的血渍。   病态的将流出的鲜血悉数卷入口中,长手撑在她的胸口,微微一推,便将她直直的推了出去。   季君竹自始至终未曾做多余的动作,她往后仰倒,向人群里跌去。   透过暧昧的烛光,灼灼的盯着他。   塌上男子迎着她复杂的视线,慢悠悠的勾唇,薄唇轻启,含笑道:“滚!”   --   季君竹倒在那位晕倒女子的身上,砸断了别人一只胳膊。   老魔头没什么同情心的从那人身上坐起来,拍了拍身上浮灰。便被梦泽赶了出去。   青楼里有很多空房间,梦泽随意将几人安排在一楼的空房内。   拍拍屁股走人了。   房间内一股子扑鼻而入的龙涎香,搅合的季君竹脑仁疼。   她打开窗户,飞入内院的大树上。   心里寻思着,找个机会脱身。   早在十年前,她离开流云殿那一夜。   她与祁琰昱便已是二人之间便已做了了解。她骗他一次,他在十年前最后一夜同样将屈辱罩在她的头上。   恩怨相抵。   季君竹潜意识里,不愿再接触祁琰昱。   直觉他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正心底盘算,屁股没有坐稳,树下便出现了两人。   随着气息越靠越近,她调息将自己整个人隔绝在空间外。   夜色寒凉,来人一男一女。   人约黄昏后,树约柳梢头。   男子身着一袭暗红长衫,银发披散,月色下显得凌乱又狷狂。   女子坠在他身后,身着一件青绿色长袍,长长的黑发馆成道髻。   垂落一缕在胸前,看似极为正经却又不多不少多了丝刻意为之的风情。   借着月色,倒是将她那张清秀的脸看的一清二楚。   擎苍道君。   季君竹原本也没打算偷听这两人毕竟祁琰昱与她之间早在十年前便已恩怨相抵。从此往后,便是陌路之人。   只可惜,今夜猝不及防见了入魔的祁琰昱。   好生生一人,平白变成了个浪荡轻佻子。   季君竹心底堵了口郁气,想在树梢上冷静冷静。   没成想再次遇见他,衣料单薄,微风吹拂,吹开披散的银丝,露出暗红长衫包裹的臀型。   季君竹清楚的看见他身后的女道士痴呆的眼神。   捏烂手中的枯叶,心底怒意丛生。若不是昆吾即时提醒,季君竹此刻怕已现出身形。   强行压下心中怒意,她索性别开头。   发疯的祁辞染与白月光在榕树下打野,炮,干她何事。   左右是个不知检点、行为羞耻的男子。   夜风吹拂树叶,唰唰作响。   此刻正值深秋,枯叶簌簌而落。   “坐吧。”祁琰昱坐在榕树下的石凳上,他的侧脸隐在暗处,眉梢轻扬,嘴角噙着抹勾人的弧度,说不出的蛊惑风姿。   擎苍再次呆了呆,她踉跄一步,狼狈的跌坐在他的对面。   “师弟,我此番前来是想来问一句,那日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你喜欢与女子共赴云雨,我本身为女子,可以天天陪你做那档子事儿……只要你愿意给我。”   树上的枯叶摇摇晃晃坠落在祁辞染披散的银发上。   擎苍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那枚枯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啪”的一声,一块枯枝落下,好死不死的砸在她悬在空中的胳膊上。   手臂吃痛,她极快的回过神儿,尴尬的缩回手指。   指着老榕树,干笑道:“秋日枯树枝繁多,不若我祭出个防护罩,以免污了师弟的衣物。”   祁琰昱捏了捏手心,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暗处的树干。   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他双手撑着下颌,沉郁的声音如耳语一般,在夜色下透着股沙哑的磁性。   若无其事的阻拦道: “夜里夜猫多,梦泽素来喜欢这些畜生们。祭出光罩吓着它们,总归不妥。”   擎苍颤了颤睫毛,心口一动,她伸出手,柔声道:“师弟,即使天下人唾弃你不知检点,但是我依然爱你。十年前,你拒绝我的时候,我不该放你走。不管你心中有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便依旧有机会。”   季君竹倏然低头,握紧拳头,死死的看向树下两人。   擎苍话里话外的意思……疑????   疏影横斜下,身着暗红长衫的男子展唇轻笑,他伸长手,对面女子期待的目光中,手指顿在她掌心三寸处。   莹润的指腹沿着她掌心纹路滑过,语调缓慢,刻意压低了声音,温柔至极:“师姐当真喜欢我?即使我身子不洁也可以吗?”   擎苍两眼发直,忙不迭的点头。   祁琰昱挑眉,他直起身,倾轧而上,低头看她:“既如此那便试试吧,今夜若是师姐能将我伺候好,便给你一个面首的机如何?”   季君竹快被下头的两人气笑了,因为她看见擎苍痴迷的点点头。   揭开自己的衣襟,人躺在石桌上,闭上了眼睛。   这是要被哥儿上啊?   身着暗红长衫的男子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挑开她的盘扣,漫不经心的俯身。   季君竹快看不下去了,随手丢出一块石头。   没有丝毫同情心的砸在擎苍褪去衣衫的半边肩胛骨上,心说就这肩胛骨,摸起来都割手,细看倒和自己真不太像。   她撇撇嘴,石头坠在擎苍身上。   树下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往树上看,用了丝灵力查探,树上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只猫儿弱弱的发出几声猫叫。   经此一打岔,方才的暧昧气氛消散无踪,擎苍收敛好欲求不满的神色,深情款款的看向祁琰昱。   从阴影处伸出一只手:“师弟,你随我走吧。咱们不管俗世,也不再去管天下人危机,寻一处山谷,从此做一对逍遥道侣可好?”   祁琰昱掀开眼皮,笼着薄雾的眸中滑过一抹冷然。   他徐徐浅笑,笑意却自始至终未达眼底。   沉沉的低笑,声音飘在人耳中,似呢喃轻语:“师姐一人满足不了我,不好呢!”   他说完,拈起她耳边一枚枯叶,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脸。   起身,踩着一地金黄落叶,长衫坠地,拖曳在金黄色的地面上,摇摇曳曳的离开。留下一地媚影,引人遐想。   *   季君竹随手射出一道三角符,出现在擎苍身前。   她审视的打量了眼眼前女子,符箓化成白光隐没在她身体内。她眼神逐渐迷离   季君竹缓缓开口道:“你喜欢祁辞染?”   “是。”   “一百年前。你就喜欢祁辞染?”   “是。”   季君竹歪了歪头,狐疑道:“那为何他会对你求而不得呢?”   血符作用下,擎苍不能说谎话,但是她的反应相对迟钝。   停顿了片刻:“是我对师弟求而不得。”   季君竹把玩着手中枯叶,唇边笑意消失无踪:“祁辞染不喜欢你?”   “是。”   季君竹满脸复杂:从未喜欢过你?”   “从未!”   “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擎苍这次没能停顿太久,她张了张唇:“秦沧。”   季君竹一巴掌拍在她头上,骂道:“你叫擎苍,擎苍是你,他为什么又不喜欢你?”   “他喜欢秦沧。但是他不喜欢我……”   季君竹烦躁的一脚踹在石凳上,第六感已经在制止她不要继续问。   可是声音脱口而出:“他喜欢的秦沧是谁?”   擎苍忽然哭出声,声音透着股凄凉。   季君竹害怕引出骚动,只得再次隐匿身形。   飞入树干上时,听见擎苍失控的嚷:“他喜欢谁啊?一个死人,前任魔尊季君竹,化成秦沧骗了他五百年的心。活人比不过死人……”   季君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树干上栽下去。   记忆回炉闪现:   五百年前,青城山。   “喂,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月有余,你我按理应互通一下姓名了吧?”   “本是天下陌路人,相逢何必知姓名。”小道士一板一眼道,却在对上女子认真执拗的双眸时。   叹了口气,心软妥协道:“我叫辞染,你呢?如何称呼。”   女子朝口中扔了颗麦芽糖,鼓着腮帮子,看向青城山的山脉道:“我姓秦,你看那山脉连着苍穹,你叫我秦沧吧。”   “嗯,秦沧。倒是和我师姐同名。”   “那是,我比她的名字寓意深刻多了……你可别忘了。若是我发现你将我的名字忘记了,我就……”   “你就做什么?”小道士睁着双濡湿的眼睛看她。   女子伸手捏了捏他脸颊软肉,笑道:“就不娶你了呀!”   *   季君竹在老榕树上,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大早,九大门派掌门便纷纷赶到青楼外求见祁琰煜。   祁琰昱也不知磨蹭什么,直到日上三竿才出来,拂袖将这群人卷入楼内。   等着这群人离开,便又是暮色四合的时候。   夜里,青楼内掌了灯。   梦泽对季君竹有明显敌意,唤了另外九位侍女侍寝,偏生没有叫她。   季君竹心底复杂,没空与畜生一般计较。   可是,这日夜晚终究与昨日不同。   辞染仙君这夜临幸女子,没有在二楼厢房。反而是来到了一楼高台上。   他身前置放着一架落霞式焦尾。   长桌前龙涎香雾气氤氲升腾,他坐在香雾之后,松垮的暗红长衫罩在肩头,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他扬眉冲着台下满目痴迷的女子蛊惑一笑,靡靡之音随之从他修长的指尖滑出。   随着音起,下头的女子仿佛中了蛊毒一般,不受控制的舞动起来。   随着高潮迭起的琴音动作,她们褪下衣衫。   嗅着满室的龙涎香,面色潮红,扭动腰身。   迷乱之景,荒诞又热烈。   而制造这一切的男子,沐浴在女子们贪婪的视线里,始终保持着抹嗜血的笑意,只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端坐着,华贵而俊美。   明明不染尘埃又似堕入凡俗。   如九幽冥神般主宰人界贪贪嗔痴妄……   季君竹两道眉头细细凝在一起,他看着下头荒诞的场景,再觑一眼那人麻木不仁的眼神。   “他每夜都会如此吗?”季君竹面无表情回头,指着楼下满目荒唐看向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梦泽。   梦泽一愣,两手叉腰,倨傲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梦泽,你主人再这么下去,入邪魔之日指日可待。”   她的眼底黑洞洞一片,沉着脸,灼灼逼问道:“说!”   梦泽双腿一软,感受到头顶熟悉的威压,它惊骇的张大嘴巴。   “季……季……”   季君竹面沉如水,封住它的嘴巴,低声道:“与我说说,这些年他都是在这种地方活着?每夜如此吗?”   梦泽乖巧的点点头,它眼底蓄了豆大泪水,煽动着翅膀拍打在季君竹身上:“季主,主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是因为你……”   季君竹没有说话,昨日擎苍出现,她便已猜出七七八八。   说不上来愧疚,只觉荒唐。   祁辞染这人,永远将心头最隐秘的东西埋藏在心头。   他不会哭,甚至不会笑,只有在床榻间才会露出迷茫。   于是有一天,当所有的悲愤积累到临界点,他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仿佛吃准了她会心软,糟蹋自己也糟蹋他人。他做了季君竹这辈子最不喜的男子,然后将恶名永远刻画在她灵魂深处。   高明。   季君竹承认,自己的确做不到对这样的祁琰煜无动于衷。   她看着那群女子满是污秽的看着他,便觉得怒火蹿在心头,难以消除。识海内的昆吾发出阵阵战意。   季君竹隐忍住杀人的冲动,长指戳穿木栏。   梦泽泣不成声:“仙君快入魔了却未全然入魔。他只能将魔念控制在夜里释放出来,每夜靠着这群迷乱笙箫之夜拉出最后一丝执念,支撑住第二日魔念入,侵,日复一日。”   “执念?”   “是你啊,季主。”梦泽眼眶滑过一条泪,哭诉道:“因你不喜男子不洁。仙君每夜被心魔控制时,你便是他的解药。他若堕魔,便将再也没有同你在一起的机会了。所以他才会以这种方式不断的提醒自己……生出不甘。你才是他的执念……”   季君竹所有的怒意僵在脸上,她脚下打了个趔趄,心口在这一刻被只手勒住,无法呼吸。。 第49章   坐在高台上的男子, 十指轻慢的拨弄琴弦。   清越的琴音,合着下头女子污秽的粗、喘,在空荡荡的楼内传出令人躁郁的回音。   季君竹将身体的重量靠在扶栏上, 低眸盯着那人轻拈慢拢的细指,他十根白皙的指腹处流淌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十指连心, 他似乎也不知痛,手上动作不停。   血痕随着琴弦震动弹射飞溅,凝成血雾飘散在半空。   “为什么不去药王宗寻九转化魔丹?”   季君竹忍住心底发紧的怜惜,面无表情的问。   梦泽立在她身后, 赤青色的眸子晦暗一闪而逝,声音带了抹尖尖细细的哭音。   “无用。”   它盯着季君竹后脑勺,咬紧牙关, 长长的牙喙重重的点向地面, 最终将喉咙中的话咽了回去。   梦泽是只不太聪明的鸟儿,它跟着祁琰昱十年,寸步不离。今日厢房内,主人答应了那群老道士的央求后。   它才隐约察觉出,主人他存了死志。   修士这一生, 心魔无处不在,药王宗专门针对心魔炼制过一类丹药—九转化魔丹。   即便一丹难得, 以辞染仙君的身份地位,足够得来一颗。   然而这么多年,祁琰昱却放任心魔盘踞在识海,直到今日药石无医的地步。   倘若他一直沉默不语, 梦泽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察觉真相。   直到不久前九大门派掌门找来冥城。   “师弟,求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救救修真界。”   “灵剑宗替天下人恳请辞染仙君出山。”   “阿弥陀佛, 贫尼替苍生恳请辞染仙君。”   “灵剑宗上下,跪求仙君出面解决妖族。”   ……   那天青楼外跪了一地的人,祁琰昱慢条斯理的啜茶,他拂袖,将这群人扫出门外。   冷笑的拒绝道:“本尊凭什么帮你们?为了苍生,岂不可笑。天下不是祁辞染一人的天下,道义不是祁辞染一人的道义,诸天神佛俱在,即使毁天灭地之时,我亦不过蝼蚁,拯救苍生落不到我头上。”   主人拒绝的坚决又果断,梦泽一直以为,无论隐仙谷还是妖族的纷争,都将离他们远远的。   可是那天深夜里,天机阁洛掌门手持星盘重新折了回来。   梦泽蹲在院外的梧桐树上听了一耳朵。   “天机盘变了,与五百年前魔尊死前星盘变化的轨迹一模一样。仙君可还记得魔尊死的那一年?”   “天机变,玄天大陆界壁大开,生灵涂炭,妖魔频出,最后以魔尊以己补天结束。可是万万没想到……十年前,星盘又乱了,苍生浩劫,您也牵连其内啊。”   “洛掌门此话何意?”   “您与所求之人乃命盘变数,她已在局中……”   “你是说她会出现在隐仙谷?……”   ……   梦泽隐隐觉得,那夜洛老道一定对主人说了些什么。因为第二日,主人毫不犹豫的前往隐仙城。   他们在隐仙城待了足有半个月,直到昨夜等来了季主。   半个月以来,各大派掌门每日必来报道。   恳请主人前往隐仙谷灭妖皇,因为这世上只有主人的修为能压制的了他。   可是妖皇做了万全准备,算准了主人会来。在隐仙谷布下万兽血罗阵,嗜血凶阵,能令人杀迷心智。   妖皇是要借着阵法,让主人去死。   旁人不知祁琰煜心魔厉害之处,梦泽再蠢也亲眼见过。三年前,魔域来了位刺头儿魔修,失手砍断了主人的古琴。。   那夜被心魔控制身体的辞染仙君,双眸血红,亲手将那人削成了人彘。   而他自己却因嗜血杀戮,一并倒在血珀中险些再也没能清醒过来。   九大派掌门恳求主人破阵,却不知道他在用最后一丝执念保持清醒,根本没有办法清醒的走出满是血腥的凶阵中,控制不住心魔,他会死的!   送命的选择,梦泽原本以为主人不会同意。   可是这一次,他出乎意料的点头应下。   梦泽声嘶力竭的追问:“为什么?”   身着暗红长衫的男子拢了拢袖口,轻笑:“我生,要她记住我的名字。我死,要让她想起祁琰昱三字的时候,如鲠在喉。梦泽,我累了。”   梦泽听不太懂这句话意思,它睁着双赤青色的眸子看他。   苦口婆心的劝道:“季主回来就好了,主人您再等等。”   卧榻上的男子随手饮了口薄酒,扯了扯身上敞开的衣衫。   勾魂摄魄的笑:“嗯,都将结束了。”   祁琰昱扯了扯唇,随手摄来一张宣纸,团成一团。   搁在手心中,朝纸团扔入一缕火种,宣纸“啪”的一下燃烧起来。   灼热的纸张熊熊燃烧,烧掉他手心一块皮肉。   梦泽惊呼出声,紧张向前两步,掏出白玉膏。   却被祁琰昱躲了过去,他病态的盯着手心触目惊心的烧痕,弯唇呢喃道:“废纸待在废纸篓内,扔掉它的人不会想起它。你看…这样就再也没人能抹掉它的存在了。”   祁琰煜仰着手,手心上的灰烬合着他的血液糊在伤口处。   梦泽盯着他破了皮的手,豆大的泪水落了下来。   它不太聪明的脑子,终于听明白了主人的话。   主人生出了死志,也许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他说过,他再也不要做被人随时扔掉的废纸,他可以在她丢掉他前,燃烧。   --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梦泽胡乱擦了一把,仰着头。   克制着落泪的冲动,歪头看向季君竹,按照主人的交代,佯装若无其事道:“心魔还需心药医,药王谷的莫丹师说过,执念能入魔亦能化魔,只有您才能救他!”   主人不好吗?为何您不爱他。   梦泽垂下头,舌头顶住牙关。   忍不住哽咽道:“您若不管他,他明天……”他明天就要死了。   没能将剩余的话说出口,身上徒然袭来一片寒意。   下头红衣男子撩开眼眸,轻飘飘睇了它一眼。梦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它慌乱的垂下头,将脸上痛苦的神色收敛住。   背着身的季君竹正在发呆,她攥紧拳头,沉默的看向楼下。   脑海中是神器昆吾焦急的提醒:“此子您不能管。您识海中的记忆碎片未揭。你得回去,有人在等您。”   脑仁嗡嗡作响,识海处,被黑气萦绕的一团白光,发出急切的呼唤:“说好的生生世世,我等你。”   季君竹抠穿扶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可是梦泽的哽咽声却仿佛一把手,死死的攥住她的心脏。   心底涌上翻江倒海的疼痛,迫的她再一次将目光落在高台上。   高台上的男子唇角噙着笑,露出颠倒众生的蛊惑。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暗红的薄衫顺着肩头下滑。   露出大片白皙艳丽的景色。   季君竹眯着眼,盯着他胸膛刺目的肌肤,眉头蹙成了沟壑。   十年的时间原本足够她将他忘在尘埃中,她以为她对他,可以心如止水,冷静漠然。   可是再次见面,他以这种激烈的冲突轻易地挑起她满腔怒火与动容。   一如十年前流云殿的那个雨夜,她离开的时候,心情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心底藏着晦涩的怒火离开。一年后因为这份怒火,不顾生命安危,将秘境里头的那筑基期修士放了出去。   昆吾问她原因时,她道貌岸然的告诉它,不愿拖累祁辞染。   可惜魔头的词典中,从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将那群筑基期修士放出去,是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祁辞染,他错了!她不会卑劣到为了活命,将自己的生命负重给他人。   即使她生而为魔!她对得起天地。   事实是祁辞染的确被她报复到了,他甚至堕成魔。   可是此刻看着他双指染血的手指,季君竹却笑不出来。   没有人告诉过她,恨她入骨的祁辞染,爱着的是五百年前,自称擎沧的老魔头。   五百年又十年。   因爱生恨,因恨而不得,因不得而堕魔。   她亲手将兴高采烈唤她秦沧的小道士推入魔窟。   真相揭开的一瞬间,她的心口仿佛被蜂蛰了一般,不是剧烈的疼痛,却驱之不去。。   识海中那团黑气,呼唤她清醒。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清醒。   楼下琴音徒然高亢起来,陷入癫狂青欲的凡俗女们,眼神随着琴曲徒变,纷纷越上高台,痴迷的对抚琴的人伸出了手,手指即将碰触那仿若妖精的男人肩头。   季君竹终是忍不住,身上冷意徒增,她连面部遮掩的云雾也未来得及祭出。   放出属于渡劫期修士威压,陷入迷乱情潮的九女胸口震痛,不约而同呕出鲜血,捂住腹部哀嚎滚落一地。   季君竹闪身,瞬移出现在高台上。   她黑着脸,按住琴弦。   执起他那双疤痕交错的长指,俯身倾轧而上,低头定定的看他,不容置喙的命令道:“不准弹!”   焦尾琴发出嗡鸣声,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祁琰昱垂眸,深紫色的眸中含了丝猩红涌动,很快消失无踪。   他收敛起唇角莫测的笑意,抬头时,攥紧手心,睫毛轻颤。   两条泪平静的落下,抖唇道:   “你……怎么才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松柏软下来的哑腔。   季君竹撞入一汪水洗的深渊中,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终于绷不住了,昆吾在脑海中不停的阻止:“季主,不能上前。您想十年前的悲剧再次发生吗?您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她给不了他承诺。   可是她见不得这双眼睛,在深渊里静默默孤寂。   身体不受理智控制,跨过长桌,她抬手将眼前男子扣入怀中。   原本以为他会推拒,然而并没有。   当她的手环住他的腰时,他反手加深了这个拥抱,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里。   祁琰昱将头搁置在季君竹的肩头,冲着二楼梦泽不动神色的使了个眼神。   梦泽心领神会,翅膀挥出一道灵力,将那群陷入癫狂的女子扫出青楼,龙涎香断。   楼内污浊的空气,渐渐清新 。   两人抱了许久,季君竹的腰被他箍的生疼。   她尝试着松开他,却没料到怀中的男子出气声倏然急促起来,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一起一伏,心脏噗通噗通,是超出正常人节拍的跳动。   季君竹惊觉不对,侧眸,他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乖软。   暗紫色的眸子涌动着嗜血的漠然,他伸舌在薄唇上舔舐了一圈。   扯了扯季君竹披散开来的黑发,凑在她的耳边。呵气道:“老魔,你想要我吗……”   说话间,胸膛起伏的幅度更加剧烈,胸口突突跳动,心脏似乎随时破开一般。   薄汗顺着他发间落下,见她不动。他向前凑近了两部,啄了指她的唇,一手伸出长指调试琴弦。   “辞染。”季君竹一把握住他的手。   抬手将他额边湿透的银发别于耳后,重复道:“不许弹了。”   他歪头,紫眸内泛着血丝,迷蒙的笑道:“不能不弹,本尊身子要干净些,你说你喜欢干净的哥儿。”   话落,掰开她的手,琴音再次响起。   季君竹动了动唇,一把将他扣入怀中。   他仰起头,脸上迷茫之色消散。   唇边挂着抹邪笑,一手拨弄弦筝,手指游移在她胸前。   唇凑至她的耳廓,呵气如兰道:“孽徒,为师有些许难受呀……”   话落,一口咬住她的耳垂,搭在琴弦上的手指扬起,清越的琴声从他指尖划开。   弦筝割破他瘢痕指腹,鲜血淋漓,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停止,弹奏越来越快,血珠越来越多。   季君竹一脚踢翻古琴。   “够了!”   她眯着眼,看不下去他继续糟蹋手指,抬手打横将他抱入怀中。   怀中男子愣愣的抬起头,一会儿邪魅的笑,一会儿安静的凝望她。   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慢悠悠的划拉开自己松垮衣衫,凑上前来。   他扯了扯她的发,勾魂摄魄的笑:“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碰我。”   季君竹蹙眉,敞开大氅,包裹住他光果的身子,一步一缓的将他带入厢房中。   床榻上,绣着大红鸳鸯绣被在红烛下活灵活现,他一头银发披散在红绸中。   他咬着唇,红唇上溢出丝丝血渍,为鸳鸯的眼睛上了层正红的色彩,暧昧徒增。   他绕着她的黑发,目光灼灼的看她,那里头是动了情的瑰丽与幽邃。   无声的引诱:“来啊,来啊。”   季君竹盯着他不断渗血的唇,覆了上去,两唇相碰,铁锈味蔓延了一嘴。   她不敢吻他,口腔壁是他自残咬破的伤口。   仿佛吻的重些,他便碎了。   季君竹分开唇,伸出大拇指揩掉他唇角的血,轻声问:“痛吗?”   身下的男子,煽动着睫毛,他慢半拍的摇摇头。迎着她的视线,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嗤笑道:“没有你离开的那夜痛。”   他平静的注视她,幽邃的紫眸内,似卷着狂狼的大海。   季君竹晦涩的看他,眼底愧色一闪而逝。她没有解释,她是个快穿者,她需要坚守初心。   所以在他与执念间,十年前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揭开执念。   她本就要与他道别。   即使没有误会,没有看见《御女心经》,她也将渣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开。   从始至终,她对他所做,是残忍又凉薄。   季君竹心底难受,她动了动唇:“对不……”   身下的男子皱眉拉下她的头,啄住她的唇瓣,将她愧疚的话封堵在喉咙口。   他要的从来不是愧疚!   含着她的唇瓣,祁琰煜眯着眼,吐字不清道:“老魔,你将我的恩客赶走。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季君竹呼吸一窒,她撑着身子,一动未动。   识海刺痛,黑气包裹的光圈此刻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有人撕心裂肺的唤:“说好的生生世世,我等你。”   而身下的人睁着双清光潋滟的眸子看她。   季君竹动了动唇,终是将那句脱口而出的“好”字卷入喉口。   她低头,唇没有落在他两片润泽的薄唇上,向上清浅的吻住他轻颤的睫毛,用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温柔与呵护。   祁琰煜睁着双深紫血丝的眸子,眼底失望一闪而逝。   他闭上眼,将心底可笑的期待遮掩。偏头狠狠咬上她的脖侧。   大红的床帐落下,他撕开她身上的衣衫?   眼角染上青潮上涌的红晕,不再等她的回应,自己主动凑了上去。   季君竹微愣,眼睁睁看着他嘟起两片笨拙的唇,碰上她的,颤颤巍巍来回摩擦。   她低头,那人睁着双蒙着薄雾眸的眼睛,灼灼的望她:“老魔教教我怎么吻,倘若亲我会令你堕入深渊?那么我替你去。”   眼前的男子低低沉沉的求道,似乎有些急,眼底雾蒙蒙的,抬起下颌,小口小口吐息。   季君竹身体一僵,淡梨之气第一次不受她控制的四溢了出来。   大红的床帐内,眼前的男子眼角带了丝猩红的血丝。   他攀着她的肩头,低低哑哑道:“老魔,我忍不住了啊。”   理智在这一刻崩塌,季君竹烦躁的眯了眼,反手扣住他的头,霸道的吻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似乎他继续说下去,她终将忍不住,给出他不应该给的承诺。   季君竹凶狠又心虚的加深了这一吻。   没能看见仰着头男子睁着双布满血丝的紫红眸。   脸上的笑容在她主动附上来的那一刻,逐渐转为讽刺。   他们在一处,心却仿佛距离一条沟壑……   她没有心。   祁琰昱闭上眼,指腹埋入床褥内,划开撕拉一条破痕。   绣着金丝银线的鸳鸯垂了泪。   他是一张废纸,随时会被不断丢弃。   不过,这一夜过后,她再没有丢弃他的可能。   祁琰昱睁开眼,看着眼前挥汗如雨的女子,悲悲切切的笑出了声。   而后又一阵细致的温柔开始,头发中的薄汗将锦被打湿,银发黏在嘴边。   祁琰昱扯了扯唇角,五百年来。他从她身上领悟到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死人永远比不过活人深刻。   他活着,要她记住他。   而他死后,要将祁琰昱三字如跗骨之蛆钻入她的心口,生生世世他要她回忆起时,痛彻心扉。   这一夜,季君竹做到最后时,难得累了。。   她体力一向好,可眼前的男子却红了眼角,薄唇聒噪的开开合合,说着令她失智的话。   季君竹受不了那样或迷茫或轻挑的眼神。   他攀着她的肩头,哑声催促:“磨磨唧唧,算什么女子。”   被他质疑女子的能力,身上的淡梨之气,便悉数外放了出来。   他红透了脸,鸦羽色的睫毛沾了滴汗珠,将坠不坠。   勾唇,细语低喃:“老魔头,年纪大了,都如你这般吗?太慢了啊……”   “闭嘴!”   信了他的嚷嚷,季君竹沉着脸,默不作声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这夜终究是绝美又迷醉,月华洒在两人身上。泛着晶莹的光泽,和谐的仿佛合在一起的雕塑,绽放惊心动魄的瑰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其实我不太想更新这章,因为没写到卡点儿,感觉不太好。   痛经,今天特别疼,状态不好,所以写不多了。   这章其实我改了很多次,但是我今天失去了审美,应该继续写三千字会好,我缺没有状态写不下去。   哭泣。睡觉,明天我早点儿更。感谢在2020-09-25 19:42:36~2020-09-27 21:1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苏佑城、夏天天 2个;可乐、碧水南湘、鱼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星星星星星 32瓶;甜甜橙 30瓶;源梦 10瓶;优质肥肉 5瓶;知也无涯、447928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结束的时候, 天色将明。   月落乌啼、浅色的晨曦蒙在黑沉的面纱下,缓缓的,缓缓的揭开一丝天际。   季君竹伸手虚虚环抱着沉沉睡去的男子, 大睁着眼,对着窗柩外渐渐升起的光幕发呆。   识海内尖锐凄厉的呼唤经久不息, 而这一夜季君竹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将它屏蔽在耳膜外。   如果手头有一根烟的话,她想在此刻点上一根。   昨夜怀中的男子令她丢掉了理智。   身为一位优秀的大满贯快穿任务者,在男人身前, 失去了自控力。   对于季君竹来说,可怕又荒诞。   但是事实是,昨夜那些荒唐事儿就仿佛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没有一丝一毫勉强与冲动, 她无法否认享受在其中。   事儿后,避无可避。她需要想明白,祁琰煜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了很长时间,都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会如此失控。   如果此地是现世位面,她觉得一只烟最适合自己不过。   烟雾缭绕中, 可以放下心中两难的纠葛。   她隐约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必须在执念与他之间选择。   她可不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渣。   明明执念中隐约有人等她, 她却对祁琰煜生了旁的心思。   醒来的这一刻,说不清为什么?   昆吾支支吾吾问:“季主,我们该走了。十年一次的神谕,会在今日降落在隐仙谷后山, 趁着他还未醒来,赶紧离开吧。’”   季君竹抬手对着自己的唇比了个吸烟的动作,红唇“啪”的吐出一口浊气, 喷洒在葱白的细指间。   慵懒的向枕头靠了靠,自嘲的笑了笑:“再等等……”   “可是……”   “闭嘴。”   季君竹收回视线,侧眸定定的看向枕侧的男子。   他睡的很熟,两排长而密的睫毛,乌压压排成两排,睡前不知消停的薄唇这会儿安静的合着。   唇上纵横交错的疤痕隐隐透着血丝。   季君竹伸手轻柔的擦拭掉他唇上的残血,俯首吻了吻他的眉心。   一番动作,散掉黑发缠在他的银丝上打上结。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季君竹盯着他红肿的唇,眸色晦暗。   “一定疼死了吧!”她轻声道。   身侧的人累极了,湿汗顺着笔挺的鼻梁滑落,恍若未觉。他鼻翼一煽一合,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季君竹蹙眉,拇指在他唇上揩了又揩,红肿依旧未褪。   她从储物空间掏出一瓶白玉膏,细致为他涂好药物。   这一夜看似很长,又似乎很短。   对于祁琰昱来说,身边人的温柔,是她转身离开的赠予。   果不其然,天光大亮的时候。   季老魔再一次背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青楼。   祁琰昱趴在二楼的窗柩上看她,恍恍惚惚的笑出声。   梦泽垂首站在他的身后,泪水仿佛无止境的河流,顺着瞳孔淌下。   它攥紧翅膀,暗自决定,往后季君竹不再是它的季主,因为她没有心。   ---   隐仙城最热闹的坊市上并没有太多普通人。   季君竹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位卖糖葫芦的商贩。   身上没有银子,她折回钱庄,用一枚低阶灵石兑换了一些碎银。   跨出钱庄的时候,脚步顿在原地。   这条长街,分立着铺子。   钱庄的对面是一家叫有甜的糕点铺。   有人从里面出来,手中大多提着纸袋子。   钱庄的伙计看季君竹盯着对面那家铺子出神,伸头看了眼。   铺子门口,一位长相俊秀的清衫女子,正搀扶着她家夫郎下台阶,男子的小腹微凸,显是怀了孕。   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的手,嗔怪道:“晨起露重,我给你买这酸梅膏便是,非要自个儿来。万一跌了,如何是好?”   他那夫郎歪着头,娃娃脸,红着脸央求道:“师姐多虑,怎会有事儿。就此一次,好不好?”   “好。”女子宠溺的点了点男子鼻尖,两人相携走下青石铺就的石阶。   伙计看了一眼,以为季君竹看上了别人手中的酸枣糕。   拍了拍脑门,热络的介绍道:“对面那家糕点铺的酸枣糕是咱们隐仙城一绝,您是不知道孕夫们喜吃,很多客人……”   伙计话未说完,侧头发现门口的人,身影一闪,眨眼出现在糕点铺。   季君竹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搀扶孕夫的青衫女子。   随着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对面女子才惊觉她的靠近,收起脸上温柔缱绻的笑。   警惕的将夫郎塞入身后。   板着脸道: “道友凭空阻路,有何贵干?”   她沉着脸,拔出腰间配剑,如临大敌看向季君竹。   季君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越过她的肩头瞥了眼她身后的男子,冷声问道:“此人是你夫郎?”   青衫女子迟疑的点了点头:“嗯。”   季君竹把玩着手中的银子,黑洞洞的眼底古今无波:“擎苍道君看起来与道侣很是恩爱?”   被人叫出姓名,擎苍微愣,她一手拉着夫郎,一手攥紧剑柄。   疑惑的问道:“道友与我妻夫二人相识?”   季君竹不置可否,看着对面人紧张的神色。   面不改色的盯着她,眼底森然冷意:“昨夜,青楼醉坊。大榕树下,月色正浓,你可还记得,你对一男子说过的话吗?”   擎苍腿一软,她眼神躲闪的看向身后男子,见他脸色大变。   眼底心虚一闪而逝,她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哄道:“阿软,你信我,不是你想的那般。”   男子眼底涌了一层薄雾,手却依旧由着她牵着。   擎苍摸了摸他的肚子,柔声道:“我们马上就要有小阿软了啊,为妻如何会执迷不悟?休要听信他人一面之词。”   话落她回头爱悄悄的对季君竹神识传音,恳求道:“我家夫郎,他还有一月即将临盆。。求您……”   季君竹气笑了,想也不想拒绝。   视线却在触及远处孕夫同样睇来的目光中闭了嘴。   他那双透亮的眼底含着相同的恳求,强烈到她无法忽视。   季君竹闭上嘴,并未继续多言。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男子都如祁辞染一般,是非黑白,要将真相弄得清清楚楚,爱恨情仇需要一目了然。   她转身捏紧银踝子,背过身,向前走了几步。   识海内再次传来擎苍的声音,她感激道:“谢谢。”   “不用谢我,谢你夫郎宽容。不过他身怀六甲,你却偏生对祁辞染念念不忘。昨夜他若是答应与你远走高飞,你是不是今日便打算抛夫弃子?”季君竹冷哼道。   “不不不……您定是有何误会。师弟不会答应下来,他心中有人,昨夜不过是寻我来做的一出戏啊。”   似乎怕她不信,擎苍急急得解释道:“他早在十年前,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我。我虽爱他,却绝不会强人所难。他这辈子只爱两人,一人为魔尊季君竹,一人是十年前他那徒儿。”   季君竹愣在原地。   秋日的凉风吹开她半披的黑发,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舞动。   身后的两人步履匆匆的走开,她竟也一时未觉。   昆吾骂骂咧咧道:“我就说那小子不可信,一眼看他,便是心怀不轨。您瞧瞧,他又耍了您。您还怜惜着他身子痛,一大早为他买糖葫芦,我的傻主人,您能不能清醒点儿。”   季君竹默不吭声的盯着人来人往的长街,沉默了良久。   摊开手中碎银,甩手扔入巷口乞丐的缺口碗中。   —   隐仙谷开宗创派多年,位于隐仙山内,宗门底蕴虽未有清华宗深厚,却也不容小觑。   山门建立在隐仙山内,奇峰深谷遍布其中。   季君竹跟在一列反妖联盟人修身后上山。   这对人马显然是最后一批登山的修士,修为不好,大多只有金丹期。   不过值得奇怪的是,这群人上山并未御剑飞行,反而徒步登山。   季君竹跟在身后,眉头微微隆起。   前方领头的修士撕开传音符,停顿片刻。   回头命令道:“辞染仙君与各派掌门现已进入万兽血罗阵,尔等加快速度上山。”   “是”   季君竹站在人群内,撩开眼皮。   她随手拽住前方女修的胳膊,问道:“道友,我等为何不与辞染仙君一并入阵啊?”   女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散修盟的人吧?”   季君竹亮出自己在山下打劫得来的腰牌,笑道:“是啊,俺们还是第一次进隐仙谷呢!”   女修凝了眼她手中腰牌,落后一步,与季君竹并肩解释道:“万兽血罗阵本乃域外凶阵,诸位老祖先行,应是为我们率先破开阵中凶煞气,否则以我等修为,哪能擅自闯入阵中。”   季君竹眼神微变,追问道:“煞气?辞染仙君入魔之身,不怕凶煞之气反噬吗?”   圆脸女修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耸肩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仙君既然应下,便是做足了万全准备。谁会无聊送死?再者说了,仙君不是早就入魔了吗?指不定修了魔道,哪里会害怕煞气?”   季君竹攥紧手指,咬牙切齿。   祁琰煜尚未入魔,魔性未定,心魔入侵,再入万兽嗜血凶阵,可不是找死。   “不过近日我等正好赶上好日子,若是能成功击退妖族,指不定能赶上神谕降临。隐仙谷落下神谕的场景十年难得一见啊。若非今年妖皇作乱,我等一辈子都没能有机会见到这等奇观。”   胖女修嘀嘀咕咕。   等了好半晌察觉身边人未曾应答,她慢半拍的侧头,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胖女修坠在队尾,见了鬼般捂住嘴。   四周荆棘遍布,空气湿冷,参天大树遮蔽天日,树叶唰唰作响,来回回荡。   胖女修吓的下腹一急,夹紧双腿,追上人群。   --   魔修分两种,一种纯粹靠吸收血煞之灵气修炼,心性坚定,追求随心所欲,修为进阶会很快。但是在修魔后期,劫雷比正道修士更为厉害。   另外一类魔修,是因修道受心魔所控,自此堕魔。这一类魔修往往受心魔控制,心性大变、嗜血残忍。比一般纯粹修魔者更为危险。   季君竹前世为魔尊,对修魔一途再清楚不过。   祁琰昱未完全入魔,离被心魔控制,只差一步。   入得万兽血罗阵,他是在寻死。   上方百计设计了她这么多,为什么呢?   季老魔并不傻。   将这两日经历仔细回忆一遍,她几乎就要猜出真相。   自进入隐仙城的那刻起,她也许就处在祁琰昱的算计中。   她早该怀疑,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第一日凑巧偶遇,夜里偶然知当年的真相。   她的内心一定是愧疚又焦虑,   第二日,亲眼看见他伤害自己,祁琰煜算准了她会心疼,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床上。第三日,他羞愤入阵而死。   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加深她的愧疚与后悔。   她若是今早没有遇见擎苍,晚一步上山,没有看见万兽血罗阵。   指不定等她反应过来,就是亲手收敛他的尸骨的时候。   他算准了她对他的心软!   季君竹忍不住冷笑出声,名师出高徒,当年的小道士的确是她一手□□出来的孩子。   步步踩在人心口的手段,可不就是她当年的招数。   祁琰昱比她更心狠,他这是要用自己的死,让她生生世世处于悔恨中。   季君竹撕破一枚极品瞬移符,头也不回的闯入血阵中。   阵内,丘润雨九人停下了斩杀凶兽的动作,呆滞的立在原地,惊骇的看向兽潮中的男子。   他银白的发丝染上一头的鲜血,脸上、身上、暗红的长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部被鲜血沾染。   他睁着双古井无波的猩红血眸,在兽潮中挥剑斩杀,鲜血飞溅。脚下血流成河,妖兽哭嚎嘶鸣。   那双眼睛越来越红,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血罗阵中妖兽的尸体累了厚厚一层又一层,阵中凶兽数量越来越少。   而他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梦泽化为人形,哭求着九大派掌们。   “不能让主人继续杀下去,你们救救……救救他啊!”   梦泽一边哭一边磕头,却无用。   丘润雨不忍心,飞入兽潮中,被祁辞染漠然的砍下一条胳膊。   梦泽睁着赤青色的眸子,留下两行青色的泪。   “为什么?”他跌跌撞撞的直起身,指着这群惊骇的正道高阶修士。   怒吼道:“你们知不知道,主人并未入魔,他本不应该如此……”   季君竹攒紧拳头目睹这一切,她盯着血泊中的人。   随着最后一只妖兽轰然倒地,他忽然扯了扯唇角。   一剑捅破大阵,身形横空,周围修罗场的景色瞬便,他鲜血淋漓的浮于隐仙谷上空。   高坐在谷内的白显寒似乎早有所料,笑眯眯的横空飞至他身前。   竖起大拇指夸道: “厉害,辞染仙君不愧为天下第一剑修。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你在大阵中,灵力耗损过多,破阵后你却也不是本座对手……”   白显寒的话未说完,万象剑却在半空中,挽出剑影。   剑影交叠在一起,将祁辞染包裹在其中。   白显寒眼神突变,惊呼出声:“人剑合一,以己祭剑,祁辞染你疯了!”   万象剑没在半空中迸射劈天盖地的剑气,剑光以祁琰煜为中心,向周围扩大,越来越大,亮光越来越盛。   此刻站在谷内的高阶修士终于看明白过来,满脸惊恐。   半空中的男子是要将自己同整座隐仙谷的人一起埋葬在此处。   所有高阶修士祭出飞剑,纷纷靠近他阻止剑阵成型,却无一例外,被剑光弹开。   浑身染血的男子被剑影包裹,目无焦距,脸上盛着嗜血的嗤笑。   季君竹拎着梦泽的脖子,沉沉的凝视它:“他到底想做什么?”   梦泽咻的一下变回兽形,它焦急的扑棱着翅膀。   长长的牙喙却在看见季君竹的那一刻紧紧的闭住。   季君竹气笑了,她指着漂浮在半空的男子:“以己祭阵若成,这里所有人都将死。你主人手中的剑,可斩妖除魔,却从未错杀无辜。”   季君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无非是想以死让我记住他,但是以这种方式死亡……他未来生生世世将会在悔恨中,你说不说!”   最后一个字,她吐的极重,用了威压。   梦泽翅膀一哆嗦,泪水顺势再一次落了下来,它拍打着季君竹的手,狠狠道:“都是你!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主人他只是一位普通男子,他没有您想象中的无坚不摧。你亲口告诉他要以己为重,但是五百年前以己祭天的时候,你是因为他心怀天下,所以您以自己的死为他证道,还他一个盛世太平。而十年前,妖皇亲口告诉主人,圣墟秘境里头,你依旧因为他心怀天下,毅然决然选择牺牲自己,保苍生太平。”   梦泽伸出长长的牙喙泄愤的咬住季君竹,冲着她崩溃的吼道:“九年前那群筑基期修士从秘境的时候,妖皇的话一语成戢。你看……他想让你亲眼看看他不要天下苍生,不要这清正的名声……”他要你。   梦泽哽咽的泣不成声。   季君竹攥紧手指,怒火几乎湮灭了理智。   “所以他要以这种方式死去,让我永生永世记住他对吗?他有同我亲口说过他的真实想法吗?”   季君竹的冷笑声没过了周围的惊呼声。   祁辞染什么也没有对她说过,他恨未对她说。   爱也未对她说。   所以她连他要报复他都没能察觉到。   季君竹怒火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纵身越入半空。   一脚踹翻拦上前来白显寒,面无表情,一步一缓走入剑影内。锐利的剑光割破了她的衣衫。   她却恍若未觉,缓步走来,抬手捏住了祁琰煜的下巴。   她的眸子极黑与他那双已没有焦距的眸子对上。   “祁琰煜,我只给你三息的时间,若你不醒,这生生世世,我将与你自此一刀了断,再无瓜葛。将你生生从记忆中剥离。”   祁琰昱迟缓的转动了下眼珠,周身剑影呼啸,剑阵未停。   “一。”季君竹俯首,吻上了他的睫毛,身前的人动了动。   “二。”红唇顺着他俊挺的鼻梁下滑,落在鼻尖,轻轻的咬了一口。   他本能的张开唇,她却残忍的推开他。   “三。”   话落旋身,没有一丝一毫停顿,离开的时候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坚决、也更坚定。   天空中突然降落一道金光,光芒将整个隐仙谷笼罩在刺目的金芒中,而后向隐仙谷后山坠去。   昆吾在季君竹识海中,惊呼道:“季主,神谕!快,神谕降落。”   识海内那团被黑气包裹的记忆碎片光芒随之大盛,化出一幅画面。   花海、石凳、抚琴的男子,他扭回头,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冲季君竹伸出一只手,柔声道:“我在等你啊。”   季君竹动了动指腹,闭上眼。身影一闪,消失在半空。   这一去,便仿佛他与她之间爱恨情仇随风飘走,没有痕迹,无人记起。   祁琰昱迟缓的转动眼珠,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心中尖锐的疼痛慢半拍的涌了上来。   废纸即将燃烧的那一刻,它的主人在它即将灿烂牺牲时,嫌弃的扔掉了它。   从此它在地面上化成了一堆灰烬。   “啊啊啊啊!”   祁琰昱捂着头,不甘的环顾四周,急切的寻找熟悉的身影。   可是四周却空无一人。眸中猩红的血色轰然崩塌。   他踏破剑意汇聚的光圈,追了出去,如无头苍蝇一般寻找。   没有她!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他哑声绝望道:“我醒!每日努力的活成你喜欢的男子。可是你每一次都要一遍遍扔下我,为什么?”   泣血的质问在山谷回荡,季君竹折回来的时候,额头一突突的跳动。   识海内的记忆碎片发出凄厉的惨叫,来来回回的诱惑:“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吗?”   “如果知道你是谁的代价是,把他亲手推入魔窟的话,这一次我做不到。”   季君竹嗫喏了下唇,毅然决然的朝着祁琰昱一步步走去。   祁琰昱绝望的抬头,见着她的一瞬间,猩红的泪水安静的落了两行。   消失的人在云朵间,她缓缓的向他走来。   祁琰昱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撞入她的怀中。   手中捏决,来来回回捏错了好多次,哆嗦着从储物腰带内掏出捆仙锁。他都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亲手将它拴住她身上。   汗水如注滑落,他如孩子般开心的笑了笑,合眼轰然倒下。   季君竹低头,任由捆仙锁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眼底怒火将倾不倾,抬手揩掉他脸上的血糊,打横将他抱入怀中。   身影一闪消失无踪,下头传来妖皇嫉恨的嗤笑。   桃夭手中拈住一朵桃花,花汁随后揉了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想写火葬场。,因为我写到后来,共情了,我根本不忍心虐男主。   追妻他之前一直恨恨恨,其实不就是在追,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女主,被扔掉了很多次   。要接受垃圾待在垃圾桶里的命运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反抗,让自己灿烂的死去。   但是女主对他放狠话的时候,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再次撞了上去   他这么好,我确实舍不得。   但是后面女主会给他一点儿轻生的教训。然后解决识海   这就是一个局,你们看懂的,可能看出来一点儿~…不剧透了,我明天看看能不能正文完结。 第51章 正文完(加了番外)   魔尊季君竹转世重修, 以全盛时期的修为归来的消息迅速传遍玄天大陆。   那日隐仙谷高空中,她横踢的一脚,轻而易举将妖皇踹飞。她渡劫期大圆满的道修修为, 震慑了谷内所有人、妖。   世人都道,人类修士与妖族的斗争逆转了。   曾经惊才绝艳、风姿卓绝的季老魔, 若与辞染仙君练手,恐怖之处不必言说。   妖族修炼至高阶多为不易,它们与人修不同,有万万年的岁月, 寿命更是比人类高阶修士多出十倍。   对于高阶妖修来说,占领玄天大陆什么时候都可以,它们没道理冒着生命危险以卵击石。   魔尊季君竹现世的消息传开, 很多妖王级别的妖兽悄无声息的遁走了。   于是这场战争, 在白显寒独自撑起来的反扑中,以失败结束。   妖族撤退后一月,传闻有一位手持血玉扇的女子将各大洲界壁所出现的缝隙全部重新修补了一遍。   自此几万年,直至辞染仙君与魔尊齐齐踏破虚空,兽潮也再未涌入玄天大陆内。   后世有天仙下界, 入玄天大陆游历。   偶然看见界壁补填的缝隙惊呼道:“此人奇才!此乃领悟了混沌空间奥秘的奇才……没想到下界竟然有如此人物。”   *   雍州,安田城。   季宅   媒公江大公上门的时候, 开门的是一位圆脸少年。   少年脸色并不好,臭着脸,圆眼瞪着他,鼻孔几乎要翘到天边去了。   江大公心底暗恼, 心说,今日这门婚事这家当家女君要是答应了。   往后圆脸小侍少不得被家主新娶来的主夫收拾了去。   心底诅咒,脸上神色不变。   江大公今日特意涂上了些脂粉, 厚厚一层,冲着圆脸少年咧嘴笑,厚粉扑簌簌往下落。   “小哥儿,你家女君在家吗?”   梦泽双手抱胸,不耐烦的赶人道:“管你什么事儿?您哪位?”   “唉?我说你一小厮如何脾气这般大?即使你没见过我,我江媒公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听了媒公二字,梦泽脸都要裂开了。   他气咻咻的瞪向拈着兰花指的中年男子。   怒声道:“我管你是媒公还是黑公,滚远些!”   “我今日上门寻你家女君,岂容你一介下人在此代替主人说话?”   江大公气的手打哆嗦,握着红漆木门门环不松手。   尖锐的声音将左邻右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季宅门口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江大公第一次吃闭门羹呀,这家的小侍也太没有规矩了。这若是将江大公得罪了,他家当家女君往后还如何娶夫?”   “那不是还有神谕匹配吗?”   “呸,神谕岂是咱们普通凡人拥有的,你想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季宅这家女君半年前到咱们城中落户,容貌惊为天人,倒是极少出门。前日她去坊市买糖葫芦,城主的儿子怕是看上她了。江大公上门,这是要与这两人说项吧?”   “那是天大的好事耶!”   “是呀,是呀!”   梦泽被周遭一圈人指指点点,闹哄哄吵的它不耐烦。   手指蓄积了一道灵力,运势即将将门口的媒婆赶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   “梦泽,站在门口做什么,过来。”   梦泽手指一顿,圆眼瞪圆,它不可置信的扭回头。   撞入一双清光潋滟的墨眸中,越走越近的男子身着一袭红杉,银发半束半披。   黑边镶金的宽玉带将峰腰规整的扣紧,勾勒出丰润的臀型。   领口敞开一颗,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透着股说不出的诱色。   明明这张脸的五官,每一寸皆透着股清冷冷的禁欲,偏生他着了这样一身衣衫,便仿佛高冷的神仙,敞开了自己最诱人的色彩。   屋外的女子们看直了眼睛,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   “主人,您……您醒了?”梦泽声音徒变,带了丝软软的哭腔,眼泪顺着圆嘟嘟的脸颊滑了下来。   红衣男子走至它身前,顺势揉了揉它毛茸茸的杂发。   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门外众人,薄唇微勾。   一旁的江媒公看痴了眼。   祁琰昱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缓缓笑道:“我家妻主大人不巧外出,您找她有何事?不若与我说说。”   距离近,那股森然冷意迎面扑来,江媒公慢半拍的回过神儿。   后背生出一身冷汗,他搓了搓手,迎着对面男子幽邃的墨眸。   不由自主的摇头,眼神躲闪,干笑道:“唉吆,找错门喽,多有得罪,对不起啊,小夫郎。”   人群中唏嘘一片。   江媒公自讨无趣,挺着肥硕的肚子,灰溜溜的跑开。   走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将城主骂了个底朝天。季宅中的女君平日独来独往,原来藏着位绝世之姿的夫郎。   他若强行说媒,扰人姻缘砸了自己媒人的招牌,往后指不定臭名昭著。   围上来的邻里街坊见江媒公跑开,哄笑着一一散去。   祁琰昱低头嗤笑,转身关门,却在侧身时,僵立在原地。   季宅右侧老槐树下,站着位女子,她着一身浅杏色的外衫,身形高挑,粉白黛眉,墨发半束。   她斜斜的依靠在树干上,身上不修边幅的挂着一根金黄的粗绳。   乍一看绳索并无特别,可探出神识查探,金黄的绳锁泛着若隐若现的炽光。   祁琰昱的视线落在缠绕其身上的绳索上,墨眸罕见的呆了呆。   他压着唇,颤声问:“这是……捆仙锁?她为何……”没有取下来?   梦泽立在祁琰煜身侧,似乎早料到他会询问,垂着大脑袋,低声道:“自您那日将绳索捆在她的身上,她便没有取下来过。季主没有您想的那么坏,我讨厌不起来她,您也不要恨她好不好?”   祁琰昱张了张唇,他冷着脸低声,喃喃自语:“捆仙锁一直挂在她身上吗?”   圆脸少年点点头,眼底涌了层薄雾。   祁琰昱攥紧门环,他一错不错的盯着杏花树下的女子。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她面容沉静,一步一缓向他走来,原本隔着沟壑的距离,走出了如履平地的轻易。   走至近前,她平静的睨了他一眼。   将右手捏着的糖葫芦塞入他的手中,她指着糖葫芦,面无表情道:“吃。”   裹着饱满糖衣的大红色的果子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祁琰昱微怔,他盯着她平静的面容,眼底晕了层将倾的薄雾。   “你为何……”不挣开绳索?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她身前缠绕的绳锁上游移,手指微微用力想替她解开束缚。   却被她闪身躲过。   季君竹指着糖葫芦,平静的重复道:“吃!”   她看来与往日没有多少区别,对待他的态度,回到了五百年前。   祁琰昱一怔,却莫名觉得心底发闷。   见他半刻不动,季君竹执起他的手,将糖葫芦送入他的口中。   她面无表情道:“这是第188根糖葫芦,你睡了整整187天。”   祁琰昱竖起耳朵,没听懂,微张唇,嘴中却被塞下一颗满是糖渣的大红果,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   季君竹定定的注视着他,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吃它吗?”   她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眼底倒映出他清晰呆滞的面容,忽然勾唇:“因为它是甜的,你是苦的。”   身上有捆仙锁束缚,她走的很缓慢,越过他向前走了两步。   顿了顿,回头复又退后两步。执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跨过门槛。   自始至终勾着抹平静的笑容,眼底沉静幽深。   祁琰昱由着她拉扯着,五指相扣,手心里生出绵绵密密的汗水,不知渗透进了谁的心底,   他被她拉着走入卧房,身后的梦泽想要追进来。被“啪”的一声关门声,隔绝在门外。   *   祁琰昱在她的注视下,吃完最后一颗山楂果,他吃的很慢,也很珍惜。   吃完最后一颗,伸舌将木棍上的糖渣,一丝不漏的卷入口中。   季君竹坐在八仙桌旁,支棱着下巴,静静的看他。   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即使勾着唇,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生气。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就仿佛成了陌生人一般。   在她平静的注视下,祁琰昱终于绷不住了。   他扔掉手中的木棍,墨眸盛着丝绝望。   歪头强忍住颤抖的手,失魂落魄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让本尊猜猜你的心思。我睡醒了,你……又将离开吧?”   木棍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季君竹平静的弯唇,她凝了他一眼。   起身一声不吭走向内室,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   手掌灵力微震,身上金黄捆仙锁瞬息收紧,将她紧紧的捆绑在床柱上。   祁琰昱追进来的时候,床上的女子四肢放平,以头仰面。   她歪头平静的冲他笑:“把我捆在床上吧。如此你便再也不用怀疑我要离开你。不怀疑便不会做出傻事,半年前你鱼死网破的死亡不会再次发生。”   季君竹神色极为认真,杏眸内明明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此刻却沉寂的寂寂无波。   祁琰昱攥紧手指,心脏透着股不舒服的沉闷。   她安抚的冲他笑笑:“说来你许是不信,我从未想过留在这个界面,本是世外来客,此处于我是陌路而不是归途。”   祁琰煜眸色微深,他定定看她,眼底是透彻的了然。   季老魔对玄天大陆没有眷念亦没有羁绊!   也没有他!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他管控不住想要更多的心。   祁琰昱自嘲的笑,他张了张唇,正欲回话。   她却又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日为你买一根糖葫芦的吗?”   他神色恍惚,恍若未闻。清透的眼底嘲讽令人心疼。   季君竹捏了捏手心,克制着没有上前安抚。   还不是时候!   她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语气平缓:“从隐仙城的那天早晨开始……据说凡俗界的男女恩爱过后,把夫郎欺负狠了,妻主都会买些吃食儿哄夫郎。然而那天我买的第一根糖葫芦没能送给你,再后来……我看见了沐浴在血泊即将入魔的你。”   季君竹自嘲道:“辞染,你从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我,对不对?”   祁琰煜倏然睁大眼,低头迎上她灼灼的质问,身子崩成一条直线。   床上的女子视线很平静,她咧嘴笑:“也对,因果循环,都是我有错在先,栽在你手上也是无法。…你若不愿意再次相信我,便绑着我吧。如果这般能让半年前的事情从此往后都不会再发生,应是值得高兴的事。”   将她捆守在自己身边,是祁琰昱心底最隐秘的冲动,他要让她只能看见他一人,眼底、心里、身子全是他的。   可是此刻他盯着她身上缠绕的捆仙锁,心口钝痛,闷的透不过气来。   他喜欢的季老魔,手持一柄折扇,能填山覆海。   她活的顶天立地,洒脱不羁,鲜活又热烈。   然而今日为了他甘愿斩断翅膀,困在床上。   祁琰煜盯着她沉寂的双眸,忽然心口沉闷。   眼底挣扎一闪而逝,他一言不发的上前,俯身仔细的解下她手脚上的捆仙锁。   季君竹定定的看他:“不解,绑着倘若能令你安心。。”   她艰难挺身,啄了口他的唇瓣。   柔声问他:“神谕将你我匹配在一起,还未问一句,你可愿做我夫郎?往后余生,你如果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能不能将心底话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与我说说,好不好?”   眼底汹涌的浓雾凝成一滴泪,滚出眼眶。   祁琰煜拉扯着她身上碍眼的捆仙锁,拥住了她。   薄唇凑在她的耳边,低低道:“好。”   手脚上的捆仙绳被扯开一半。   季老魔背对着他,唇角悄无声息翘了翘。   她不动声色的啄了啄他的脸颊,坚持道:“用捆仙锁捆住我,辞染乖。”   祁琰煜迎着她灼灼的视线,捏紧捆仙绳,用了丝剑意,在她恰到好处惊讶的神色中将绳索掰成两半。   他将头埋入她的颈边,嗅了嗅熟悉的淡梨香。   他不信她,因为怕疼,怕扔掉,怕歇斯底里的寂寞。   可是他这一生求而不得的老魔头甘愿亲口许他“夫郎”二字。   所以他愿意试试,试着将所有的自己都给她。   祁琰煜闭着眼,靠在她的肩头闷声道:“我喜欢穿白色长衫、喜欢满树的腊梅、喜欢在梧桐树下抚琴……也喜欢你。”   季君竹眯着眼,盯着断掉的绳索,低声道:“嗯,我记住了。”   眼前的男子不信任她,是从五百年前烙下的病根。   半年前,季君竹转身选择接住他的时候,便回不了头,她将余生给了这个有样学样的小道士。   同样他需要付出他的信任。   半年前的失控感,季君竹这辈子都不愿再经历一次。这一次她要逼着他亲口敞开心扉。   老魔头眸中闪过算计得逞的精光,伸手揽住他的腰。   唇顿在他耳侧,呵气如兰:“辞染,要你好不好?”   祁琰煜被她低哑的声音刺激的眯上眼,偏头主动凑上自己的唇。   季君竹由着他自己凑上来,伸手接开他的衣带。   手中是华丽的锦服,衣料薄薄一片。   她轻而易举的扯下他的腰带,心底有些生气。分开他笨拙的唇瓣,亲了亲近在眼前的冰软。   蹙眉沉声道:“下次别穿这身衣衫,嗯?”   眼前的男子颤巍巍的闭着眼,嘴唇微微上翘:“嗯。”   老魔头俯首叼住他的唇瓣,吐字不清道:“若是你当真喜欢穿,床榻上只穿给我一人看可好?”   眼前的男子眯着眼,一口咬住她的唇,清冷冷的眸光带着情动难消的克制。   季君竹心中一动,顺着他微张的唇缝,覆盖了上去。   杏花微雨,雨打窗柩。   屋外本是绵绵细雨,屋内却是成了疾风骤雨。   *   季宅的这间宅子不大,与凡俗界普三进的宅院格局相同,   游廊拱桥、莲池花园。   处处透着股温馨。   院子前种了些高高的梧桐树,梦泽没事儿时,换着树飞来飞去。   季君竹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清越的琴音。   祁辞染喜抚琴,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鲜少在她身前弹奏。   大约是五百年前,两人刚认识的那一年,小道士不喜搭理她。   季君竹用尽了办法都没能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一气之下割断了他的琴弦。   小道士气红了眼,看着她的眼神恨之入骨。   后来虽然哄好了他,他却再也未曾在她身前十指播弄弦筝。   从前季君竹以为她对祁辞染足够了解,带着他,能走出无数条攻略结局。后来她才明白,自一开始他就在她身周竖起无形的高墙,他们之间从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季君竹套好衣衫,推门而出。   寻着琴音走去。   梧桐树下,白衣白发的男子,坐在石凳边双手搭在琴上,他唇角噙着一丝笑,眉目间柔色尽显。   季君竹眼睛越整越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落下来。   梦泽在梧桐树上,扑棱着翅膀,打招呼:“季主,你怎么才起来呀?日上三竿喽!”   季君竹却恍若未闻,她缓缓的、缓缓的盯着石凳上的男子。   视线在这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中,逐渐模糊。   *   梧桐树下,面所皎色的少女拿着一朵花。   她轻手轻脚的出现在石凳扶琴男子的身后,伸手一把圈住他劲瘦的腰身。   兴致勃勃的问道:“辞染,你说花儿好看,还是我好看?”   身着白衣的男子抚摸琴弦,低笑出声:“当然是景凉好看。”   *   识海中那片被黑气环绕的碎片,冲了出来,融入她的记忆中。   季君竹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她是陵城季家三小姐,季君竹,字景凉。   她这一生,没有见过月亮,也没有感受过阳光。   因为胎带寒毒,废灵根体质,她缠绵在病榻中。   没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的颜色。   她的生活中只有黑白两色。   喝着苦涩的中药、躺在湿气重重的病榻上、看无边黑夜。   活到二十岁油尽灯枯之时,她竟然觉得是解脱。   可是上天却鬼使神差赐了她一纸神谕,从此生命中拥有了所有色彩。   她喜欢她的夫郎,喜欢他抿着唇,柔声训她:“景凉,多穿些衣服。”   喜欢他忍着发情的痛苦推开她:“不可,待你好了,我们再一起也不迟。”   喜欢他在每一个夜晚,用温暖的身子,将她冰凉的体温焐热。   …   她爱他,叩拜了无数神明,希望它们给她多一日的生命。   然而她在一日日消逝,最终死在他的怀中,丢下他一人残忍的活着。   那日墓碑前,他问她:“说好的生生世世,你为何要骗我。”   她举起自己的编好的竹帘挡在他的头上,却发现倾盆大雨,穿过她透明的手,冲刷他的眼睛。   她崩溃问苍天:“能不能让我继续活着,我答应过他,要许他一个生生世世……可是谁能给我们一个生生世世?”   天无绝人之路,那夜她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系统。   随着通关世界越来越多。   她逐渐了解了一些系统暗箱操作。   第38个末世位面中,她最初发现了端倪。   因为这个位面她遇见了与她同样穿来的另外一个任务者。   任务者与在末世位面与她攻略的任务对象相爱了,而她的结局是死在丧尸堆中。   季君竹亲眼所见,任务者死后,身上的灵魂之力被系统全部回收。   那个时候,季君竹隐约明白,完成任务,需要恪守本心,时刻提防系统。   后来经历过无数个世界,她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并留心观察主系统的恶意。   直到她在第99个任务世界里,彻底激怒了主系统。   第99个世界是一个科技高等位面,季君竹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掌握了那个世界顶尖的数据编程。   时机成熟,她对自己的伴生系统009扔出了一只终极变异病毒。   成功截取了主系统的数据信息。   主系统靠吸食快穿者灵魂之力为能量保持运转,前提是必须在对方自己违规或自愿的情况下。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任务世界,目的只有一种,迷惑快穿者,让其自主献出灵魂。   季君竹通过病毒查探过所有快穿者数据,发觉万万年以来只有十人完成过一百个快穿任务。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回到自己的任务世界后,位面在不久后十有八九离奇崩塌,位面数据格式化。   简单来说,即使完成了一百个快穿任务,获得了重生,他们依旧会死在系统的算计中。   季君竹扔出去的病毒只维持了半个小时,主系统发现了她。   强行模糊掉她的记忆。   但是系统没想到,季君竹不仅对009植入了病毒,她对自己也植入了病毒。   为了不引起系统的注意,她加强了侵入自己记忆的潜意识暗示。   她了解自己,她天生比旁人多一分警觉,不管系统对自己做了什么。   加强版暗示频繁出现在识海中的时候,过犹不及,一定能引起她的怀疑。   可是千算万算,她没想过自己最后一个任务世界是原生世界,系统给了她半真半假的剧本。   让她攻略深爱的祁琰煜。   她记不清原来的自己是谁,更记不清原生世界里头的他。   坚守本心,她确实完成了快穿系统给她的最后一个任务。她获得了重生,系统将极品石钟乳为奖励,改变了她善废灵根资质。   她看似获得了新生,一切都很美好。   唯一的漏洞是她记不住这是她的世界,记不起她要去找一位叫做祁琰昱的男子。   误会、纠葛、分离。   识海中记忆碎片频繁干扰。   系统目的是令祁琰昱因她堕魔,或者因她而死。   因为她在五百年前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未来按理应该心想事成,得道飞升。   而在改变他命运的同时,她也因此与他结为因果。   大道三千一饮一啄皆为命定。   他因此爱上她,未来同样只有她爱上他,祁辞染的人生才会圆满。   可重生归来的她被系统模糊记忆,系统借记忆碎片敦促她一心为执念奔走,抛弃他,并一步步将他逼迫入死局。   系统无疑殚精竭虑,算无遗策,利用因果循环为她设局。早在五百年前便做好了两全准备。   所以她最后一个任务世界才会是原生世界,攻略对象是他。   即使重生,她也必将与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倘若他不够坚持,倘若她未对系统有怀疑。   她和他最终的结局是随着这个界面一起埋葬。   --   季君竹依靠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到耳边的琴音停止。   梧桐树下的男子忽然侧头看她,薄唇抿出一缕笑痕,低低沉沉的唤道:“景凉。”   季君竹恍然回神,光影中,白衣白发的男子冲着她递出一只手。   他眉目清冷,脸颊染了丝薄红,羞赧的看着她,等待她的手握住他的。   她踩在一地的花瓣中,疾步靠近,牵起他的手,五指交握。   “辞染,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歪头问他。   眼前男子颤了颤睫毛,迎着她灼灼的视线,抿唇,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盯着脚尖。   声音细如蚊呐:“你好看。”   光影中,身边的男子温暖又真实,与记忆完美重合。   季君竹贪婪的看了他一遍又一遍,舔了舔干涩的唇。   沧海桑田,万物更迭,他的回答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他。   而她终是跨越了时空,冲破了界壁,许他生生世世。   季君竹俯首,吻住了他的唇。   身子倾轧而上,将他轻柔的抵在琴弦上。   “辞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树上青鸟捂住眼睛,扑棱着翅膀飞入了梧桐木屋内。   惊慌失措下,树叶跟着唰唰而落,   仰躺在琴弦上的白衣男子愣了愣,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迎着她满是情yu的杏眸,脸颊泛红,哑声道:“嗯。”   梧桐树、古琴上。   白发与黑发交织,铺盖掉一大片琴筝,她动一动,琴音清脆作响。   高潮余韵后,她一遍遍亲吻他几乎脱水的墨眸,细语呢喃道:“我爱你。”   所有的选择不过是因你终究是你,而我爱你,从未改变,无人改变。   —正文完—   补番外—飞升   玄天大陆历七万三千年   雍州天阙山。   天阙山终年云雾缭绕、古柏参天,山岭叠嶂起伏,山脉绵延数千里。   远看群山宁静而壮美,深入山内,却是危险重重。   传闻天阙山内妖精、凶兽频出,百年前曾有正道元婴修士途径此地,欲斩妖除魔。   却不料误闯迷踪阵,险些走不出来。   此事过后,低阶修士不愿以身犯险,寻常凡人更是远远绕道而行。   又因为此处从未传出妖兽伤人事件、各大门派高阶修士便也不可能亲自飞往天阙山前来查探,后来此地便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隐藏在层峦叠嶂的深山中,有一处山谷。   山外细雨迷蒙、山谷内却滴雨未入。远看山还是山,近看山林横斜,此处竟有一片世外桃源。   “最近谷在闹哄哄的,传闻隔壁山头未央秘境要开了。小主人有没有兴趣出去看看?”   青鸟坠在一位满是银发的少女身后,少女身着一身淡紫长衫,及冠之龄,双眸泛紫,五官却完全继承了她母亲。   若不是眸色、发色变化,站在外头,便是第二个季君竹。   季笑笑脸上现出抹跃跃欲试的神色,眼珠一亮,却最终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唉……最近我们还是乖乖待在山谷吧。”   她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精美竹舍上空的黑云道:“母亲与夫君的雷劫临近,你我还是多陪在他二人身边为好。”   梦泽撇撇嘴,心说,那两人怕是恨不能早日甩掉你我两只拖油瓶吧。   它张了张嘴,转念想想,素来爱凑热闹、喜欢调戏男修的小主人,心底难能可贵存着一片孝心,不忍心毁灭掉她指甲壳大小的良善。   梦泽柔声劝道:“小主人放心,咱们又不是出去玩儿,未央秘境今日在天阙山开启 。咱们就去出谷前瞧瞧,即使出去也是在山内活动。若季主与主人雷劫落下,我们再返回来必定不迟。”   青鸟睁着双特别诚恳的大眼睛,凑近季笑笑,贱兮兮道:“听说此次桃花宗宗主桃夭也会来哦?”   季笑笑掰弯手中枯枝,眯着眼,咬牙切齿道:“来的好!上回那老妖道借着合体期媚术,诱惑本小姐看上的三个男宠。呵!此仇不报非女君。”   话落,扯着青鸟的翅膀,气冲冲冲破界壁。   梦泽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桃花林上方。   油腻的“啧”了两声。   --   郁郁葱葱的桃花林内,季君竹低眸饶有兴趣的打量抵在自己身前的那只骨指分明的长手。   唇边挂着一缕薄笑,坏心眼的凑近,长手准确无误的碰上了她身前。   树干上的男子眼底染了丝情丝,银白的长发散落,随风浮动。   他额头上生了层薄汗,银发少许贴在其上,明明是清光冷冽的一人,在满树桃花中,不似仙人,更似人间精怪。   季君竹动了动喉头,忽然顿住俯身的速度。   “辞染……”   她借力并未覆上,撑在他的身前,迎着他愈发暗涌的眸光。   指着乌云罩顶的天空,一本正经道:“辞染乖一些,忍忍,时间不多了。咱们去天上再来。”   祁琰昱一张脸憋的通红,刚才分明是老魔头压着他亲个不停,惹的他身上燥热,这会儿当甩手掌柜不管了?   身子如炭火上炙烤的鱼,他睁着双欲求不满的紫眸,有气无力的瞪她,憋气软声道:“孽徒,快点儿,来得及!”   老魔头平日在床榻间,最喜他唤她孽徒。   虽觉得这个称呼颇为羞耻,可每次如此唤她,她便能给上更多。   祁琰昱悄悄红了脸,别开视线,扯下领口一粒盘扣。   一百年前,在青楼待中待的那十年没有白待,他虽平日看着冷清又正经,可《御女心经》内的图画,却也掌握了精髓。   树干上的男子红着眼,眸含墨泉,清冽又似冒着沸腾氤氲之气。   “嗯?”他微抬下颌,催促道,声音沙哑又透着股性感的蛊惑。   季君竹眯着眼,拿开他衣衫上的手,顺势抽掉开了他的束带。   ……以下省略……   ---   未央秘境大开这日,天空忽然落下七彩神雷。   天阙山上的修士顿在原地。   目光纷纷头像不远处的山谷中。   七彩劫雷统共落了九道,赤橙黄绿青蓝紫,将整个天幕染上一层绚烂的光幕。   劫雷威压将整个天阙山内的活物,震在原地。   各大门派高阶修士纷纷祭出防护光罩,强撑着抵挡劫雷余威。   随着最后一道劫雷落下,不远处山谷中,一男一女冲破光圈直冲天际。   七彩光圈中,男子银发披散,衣衫仔细看并不规整。女子将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两人低头,目光正对着天阙山上的这群修士。   有那等认识的高阶修士惊呼出声:“辞……辞染仙君!”   “魔……尊!”   “竟然是他们!”   ……   下头惊叹声此起彼伏。   高空中传来季君竹的低哑的叮嘱,声音慵懒沙哑,似覆在季笑笑耳边:“吾女笑笑,我与你父君今日飞往上界。你此番一百年修炼至合体期,已属进阶迅速。往后万不可冒进,在下界多待上些时日,缓慢修炼。”   潜在之意是,你千万不要来烦我们。   没能听懂季君竹言外之音的季笑笑,伸手摸了把泪,目送母亲父君冲破界壁消失。   桃夭额头上生出一层薄汗,他转身觑了眼帮忙撑起防护罩的少女,神色恍惚道:“你究竟是谁?”   季笑笑歪头,擦干脸上最后一滴鳄鱼泪,气定神闲答道:“季笑笑。”   “姓季?”   季笑笑卸下脸上的遮挡,勾唇轻浮道:“如何?老妖道,你想老牛吃嫩草?”   话落,却发现眼前男子狼狈的转过身,他抬头盯着远方,远方却再无人影。   他低低笑出声:“终归是走了,也好,真好。”   正是悲伤之际,身边少女理直气壮的声音再次传来。   “喂!老妖道,咱们的帐该算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胖胖(女尊)》或者《海王女穿成苦瓜味alpha(女A男O)》   感谢陪伴,这本写的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哇。   好了,我把番外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