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冷冰冰王爷撩坏了 　　作者: 云小小 　　简介: 　　甜宠,轻松,虐渣,王爷,古代,古代言情,重生 ​上辈子，顾云娇痴心错付，满门被灭，凄惨而死。 　　重生一世，她决心左手撕白莲，右手殴渣男，报仇雪恨，顺带着抱上战神大人的大腿，保全家平安。 　　只是，这战神大人怎么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再拽袍子就掉了，小丫头，你在故意占我便宜吧？” 　　“半夜爬床，你这是馋我身子？” 　　“都道痴心女子负心汉，顾小姐，你这翻脸无情的本事，怎么比负心汉还厉害？” 　　房中，被萧楚煜扛在肩上扔上了榻，顾云娇抓着被子连连后退，她总觉得自己不是抱上了战神的大腿，而是误惹了恶贼土匪。 　　隔日一早，顾云娇揉着老腰暗暗后悔：这大腿，可以不抱了吗？ 第1章 皇后的滋味 　　“来，都来尝尝皇后的滋味。” 　　无极殿里，顾云娇被推倒在地上，满头的珠钗首饰散落下来，青丝如瀑。 　　顾云娇眼中尽是惊骇恐慌。 　　嫁给萧楚尘两年多，她从未见过萧楚尘这副模样，明明双目含笑，神采飞扬，却邪佞狰狞的像是野兽。 　　明黄的龙袍，五爪金龙威严庄重，可穿在萧楚尘身上，却多了几分奸邪残暴的感觉。 　　顾云娇本能的后退。 　　萧楚尘瞧着，大步上前。一手抓住顾云娇的头发，强迫着她不能乱动，另一只手则陡然用力。 　　华丽的凤袍，在他的掌中瞬间变得粉碎。 　　白皙的春光没了凤袍遮挡，在无极殿招摇的灯火之中，更显旖旎。 　　满殿将士的淫笑低喘声，久久不绝。 　　顾云娇羞愤不堪，“萧楚尘，你怎么能……” 　　“为何不能？上元夜，朕以你这皇后的身子犒赏三军，何其英明慷慨？” 　　“你……” 　　“委屈了？”将顾云娇愤怒委屈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尘冷笑，“就算披了永昌伯府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商户之女的低贱，十日的皇后，已经够便宜你的了。还妄想与朕举案齐眉，伉俪情深？还妄想母仪天下，一生富贵？你也配？” 　　商户之女，身份低贱…… 　　望着萧楚尘满脸的鄙夷，顾云娇眼泪如珠，簇簇的往下掉。 　　“门第虽重，不比情深，只要你愿，可许天下。萧楚尘，这是当初你说的，你说过你不在乎我出身商贾之家。更何况，我顾家虽然出身不高，却也举全家之力、倾全族之财帮了你，顾家不欠你什么。” 　　“要不是你顾家富可敌国，愿意拿银子给朕养兵，你以为朕会多看你一眼？” 　　“萧楚尘你无耻。” 　　“无耻？” 　　大手狠狠的掐住顾云娇的脖颈，萧楚尘双目如刀。 　　“朕是命定的天子，九五至尊，朕行事自来光明磊落，何来无耻一说？嫁妆是你自己亲手奉上的，顾家的万贯家财，也是你们自己拿出来的，朕从来都不曾逼迫于你们。要怨，那也只能怨你自己蠢，怨你们顾家蠢。顾家……呵……” 　　低声呢喃着“顾家”二字，萧楚尘怒气全消，脸上尽是得意的邪笑。 　　“忘了告诉你了，没有顾家了。” 　　顾云娇腥红的双眼陡然瞪大，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楚尘，“你……” 　　“两个时辰前，朕灭了顾家满门。你的祖母，你的大伯、二伯，你的哥哥们，还有那些丫鬟仆役，全都没了。 　　朕还挖了你二哥的心，挖了他那双眼睛，都说他顾云逸有颗七窍玲珑心，生了双慧眼，可朕看也不过如此。” 　　“啊……” 　　痛！剜心的痛！ 　　顾云娇怎么都没想到，萧楚尘能如此绝情，屠了顾家满门…… 　　他该死！ 　　失了理智，犹如疯狂的野兽，顾云娇本能的抬手，拔下自己头上唯一的一支凤簪，狠狠的刺向萧楚尘。 　　只是，萧楚尘的速度比她更快。 　　回握住顾云娇的手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凤簪刺进顾云娇的心口。 　　血，氤染了一片。 　　萧楚尘笑得轻狂，“死到临头还妄图伤朕，还没顾云澜识时务，顾云娇，你真是要蠢死了。不过，就算是死，你也得完成你犒赏三军的使命，不然你的处子身，岂不是浪费了？放心，虽然朕嫌你低贱，可这满殿的将士会包容你的。” 　　血越流越多，顾云娇的脑子也渐渐昏沉，她恨恨的盯着萧楚尘，挣扎愈发的无力。 　　萧楚尘瞧着，顺手把顾云娇推给临近的将士，他豪情万丈。 　　“赏你们了，诸将尽兴。” 　　…… 　　燕北城，顾府。 　　外面细雪飘飘，青云阁里，地龙被烧的暖暖的，感受不到一丝冬夜的寒凉。 　　顾云娇从噩梦中惊醒，钻心的痛让她近乎窒息。慌乱的下床，推开罗汉榻旁的小窗，任由冷风细雪吹进来，拍在脸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重生已经三日了，她夜夜都被噩梦折磨。 　　顾家灭门，萧楚尘的羞辱，凤袍被撕裂的声音，满殿将士淫秽不堪的笑声，以及凤簪插入她心口流出来的血…… 　　一切犹在眼前。 　　细雪混着冷风清泪，在脸上氤氲扩散，凉的沁骨，可顾云娇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 　　寒风冷雪再凉再冷，终究不及她凄寒的心。 　　十三岁！ 　　重新回到了十三岁，可她再也不是那个天真娇憨的顾府小姐了，如今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仇恨，她脑子里想的全是报复。 　　萧楚尘，还有那些伤害过她，伤害过她家人的人……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拳头不由的握紧，顾云娇白嫩青涩的脸上尽是决绝。 　　门外脚步声渐近，不多时，守夜的丫鬟清月就推门走了进来。见顾云娇光着脚站在窗畔，窗子大开着，她忙拉着顾云娇坐在榻上，又拿了件大红绣金丝小梅的披风给顾云娇披上。 　　“小姐身子才好，这么吹风，再受凉怎么办？” 　　“没事。” 　　拿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顾云娇漫不经心的回应，死过一次，受凉又算什么？ 　　冷，会让她清醒。 　　外面私语声未断，隐隐能听到小丫鬟兴奋的笑声，顾云娇微微蹙眉，“外面来人了？是谁？” 　　清月去拿了手炉过来，给顾云娇暖手。 　　“是四老爷那边的小夏子。” 　　“什么事？” 　　清月也不瞒着，“半个时辰前，四老爷从外面回来了，还把林氏和云澜姑娘带回来了。据说，四老爷想明儿一早带着她们母女去见老夫人，说是想把林氏接进门扶正。苏姨娘那边不乐意，就打起来了，现在还闹着呢。” 　　顾云娇的爹顾晚舟有个外室，叫林香悦，她有一个女儿，叫顾云澜。 　　算起来，顾云澜比顾云娇要还大一些。 　　顾家老夫人讲究礼法，正妻还没进门，就出了外室女。因为这，老夫人一直觉得亏欠了顾云娇的娘。 　　是以，哪怕顾云娇的娘去世几年，四房正室之位悬空，她也没想过扶正谁。 　　至于林氏母女，则一直住在春深巷里，老夫人不许她们进门。 　　顾晚舟风流，耳根子又软。 　　顾云娇记得，前世大约也是这个时候，顾晚舟闹得要死要活的，硬是把林氏拉进了门，抬了正室。顾云澜成了顾家嫡女，极为得意。 　　林氏母女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顾晚舟的小妾苏姨娘，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亏，就是她，也遭受了不少的算计。 　　名声、学问、亲事…… 　　有太多的事，都沾染了顾云澜的影子，就是她恨毒了的萧楚尘，在她死的那日也提到了顾云澜，两个人不清不楚的。 　　可惜她傻，一直到死才看透真相。 　　如今她重生了，一切又要重新来过了，只是这一世，林氏母女大约是进不了顾家门的。 　　因为……她不许！ 　　下了榻，赤脚踩在地上，抱着手炉的手微微收紧，顾云娇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凛然的笑。 　　“打起来了？这么热闹啊？走，去瞧瞧。” 第2章 又狠又娇 　　芙蓉院。 　　顾云娇带着清月、清姿一进来，就听到苏姨娘的骂声，“贱人，就你这模样，还想登堂入室，当顾家的正室夫人，你也配？” 　　“四爷……” 　　比起苏姨娘张扬外露的性子，林氏更懂温柔小意。并不反驳苏姨娘什么，林氏只可怜兮兮的看向顾晚舟。 　　一开口，已是声音哽咽，未语泪先流。 　　顾晚舟最吃这一套。 　　尤其是瞧着林氏头发凌乱，脸上还被抓了几道红痕，心里也就更多了几分怜惜。 　　拉住林氏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顾晚舟不悦的看向苏姨娘，“卿婵，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云澜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把她们母女接进门，抬了正室，那也是为云澜的亲事着想。” 　　“亲事？” 　　苏姨娘冷笑，瞟了一眼顾云澜，她满眼嘲讽。 　　“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四爷何苦这么给她脸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出嫁，她还能一心想着顾家，想着四爷？ 　　四爷处处为她筹谋，怎么就不想想云亭、云盛？他们是四爷的儿子，难道就不需要嫡子的身份？” 　　“他们还小……” 　　“小那也是继承四爷香火的人？至于旁人，算什么东西？” 　　顾云娇娘亲过世之后，顾晚舟就只有苏姨娘一个小妾，她又是双子傍身，虽非正室，可也一人独大，自来不受委屈。 　　她脾气冲，打林氏、骂顾云澜、怼顾晚舟…… 　　一个不落。 　　顾晚舟脸色铁青，这时，顾云娇缓缓进门。 　　故意装作什么事都不知晓，顾云娇一脸的娇气懵懂，隐隐还带着几分诧异惊骇，“爹，这是怎么了？” 　　“没事。”顾晚舟不愿在顾云娇面前扯风流账。 　　可苏姨娘却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三言两语，她就把顾晚舟要扶林氏当正室的事，一股脑的都告诉了顾云娇。 　　苏姨娘本想拉着顾云娇一起反对顾晚舟，不想，顾云娇听完，直接去了顾晚舟边上。 　　挽着顾晚舟，她笑得单纯娇憨。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带个人进门，抬个正室，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四房是爹做主，这还不是爹一句话的事，至多也就是去跟祖母说一声，便也成了。何至于吵成这样，还大打出手？” 　　“娇娇，你不介意？” 　　整个顾家，顾云娇是最受宠的，若是她拦着，就算苏姨娘同意，林氏和顾云澜想进门也很难。 　　可若是顾云娇松了口，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顾晚舟一脸欣喜。 　　顾云娇笑着回应，“当初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不也让苏姨娘进门了？我娘一直想着，多个人照顾爹，就能把爹伺候的更好，林姨跟了爹许多年，最是贴心的。有她照顾爹，我放心。” 　　“真的？” 　　“爹，你回房休息去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让你得偿所愿。” 　　拍着胸脯，顾云娇冲着顾晚舟保证。 　　瞧着顾云娇贴心的模样，顾晚舟心里乐开了花，“娇娇，你可真是爹的好闺女，不枉爹这么疼你。那这边就交给你了，夜深了，我也乏了。” 　　甩了烂摊子，顾晚舟说完就走。 　　女人温柔起来，那是温柔乡，一旦斗起来，全是母老虎。 　　他头疼。 　　看着顾晚舟走远，顾云娇脸上的笑也散了。 　　转身坐到椅子上，看向清月、清姿，顾云娇冷声吩咐，“叫院里的小厮进来，把林氏、苏姨娘都拖出去，林氏杖责二十，苏姨娘打断腿。” 　　“娇娇，你……” 　　苏姨娘想要开口，可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顾云娇一脸的恍然模样。 　　看向清月，顾云娇忙道，“对了，记得封住她们的嘴，别吵到了人休息。深更半夜鬼哭狼嚎的，多瘆人啊。” 　　清月会意，忙出去叫人。 　　院里本就有小厮在围着看热闹，清月一挥手，人就齐了。 　　林氏和苏姨娘挣脱不开，直接被拖了出去，不过片刻，外面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顾云澜脸色惨白。 　　在她印象中，顾云娇就是个娇气顽劣的草包，蠢钝不堪。以前，她没少算计顾云娇，顾云娇次次中招，却浑然不觉，跟傻子也没什么差别。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云娇居然会这么狠，不但阳奉阴违，还打她娘板子。 　　“顾云娇，你怎么敢？” 　　“怎么敢？” 　　歪着头看向顾云澜，顾云娇也不遮掩什么，她一脸的鄙夷。 　　“我是顾府嫡出的小姐，千娇万宠着养大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顾云澜，你最好别来惹我，不然下一个被打断腿的，一定是你。” 　　“顾云娇，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既然敢让人动手，就想好了退路，她没什么可怕的。 　　看向顾云澜，顾云娇冷声唤人，“来人，把云澜姑娘请出去。当娘的挨打，哪有女儿在屋里享福的道理？站着陪着，全当尽孝了。” 　　…… 　　一顿板子，了了芙蓉院的闹剧。 　　回青云阁的路上，清姿撑着伞跟在顾云娇的身边，兴奋的不行。 　　“小姐，刚刚那顿板子真是太解气了。之前就是苏姨娘撺掇了小公子，小公子才会推小姐跌进玉水池的，小姐一连病了好几日，喝了多少苦药汤子，现在也该她尝尝那滋味了。 　　还有那林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那把年纪了，还勾引着四老爷，想当正头夫人，真是老妖精。” 　　“清姿，别乱说，”隔墙有耳，清月怕这些话会给顾云娇惹麻烦。 　　倒是顾云娇，一点都不在意。 　　“打人，是挺解气的。” 　　“小姐……” 　　“清月，”顾云娇仰头，越过伞看漫天的风雪，她笑着吩咐，“记得让人去一趟济世堂，把最好的郎中给苏姨娘请过来，告诉郎中，什么药贵就用什么药，银子我出。另外，你亲自走一趟，去告诉苏姨娘：过刚易折，善柔不败，眼下看着惨了点，可焉知惨不是胜算？” 　　清月微微愣了愣。 　　她以为，顾云娇只是不喜林氏和苏姨娘，所以才吩咐人打她们板子。却不曾想，顾云娇还有后手。 　　不是顽劣跋扈，而是睿智精明。 　　顾云娇似乎变了不少。 　　清姿不如清月那么通透，她心里不解，“小姐，给苏姨娘请郎中做什么？她一心想害小姐，哪值得小姐对她好？”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我爹偏心林氏，我又打了苏姨娘一顿板子，苏姨娘已然入了穷巷。不过这反噬落到谁的身上，就不一定了。” 　　苏姨娘不是林氏母女的对手。 　　她想看鹬蚌相争，想看两败俱伤，总得推苏姨娘一把才行。 　　“小姐，我不懂。” 　　“傻清姿，”顾云娇念叨着，眼睛发酸，“不懂是福。”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想娇娇滴滴，万事不愁？就像前世未出阁之前那样，只当个诸事随心的千金小姐。 　　只可惜，那个顾云娇已经死在无极殿，死在了屈辱里。 　　这一世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天真娇气。 　　即便有，也是装的。 　　握紧拳头，顾云娇深呼了一口气，她吹乱了额前的碎发，满脸悲戚，“清月，你去办我吩咐的事，清姿，带上香烛纸钱，咱们去万梅园。” 　　顾云娇心绪乱飞，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3章 小丫头，你占我便宜？ 　　万梅园在顾府西边，虽然偏僻，可这里种满了红梅，每到红梅花开，雪落枝头的时候，景色都特别美。 　　顾云娇紧了紧披风。 　　她记得娘亲在世时，整个顾府里，除了小药庐，她最喜欢的就是万梅园。 　　娘亲说：女子当如梅，娇也好，艳也好，媚也好，总归不能少了清风傲骨，不能少了寒雅淡泊心。 　　那时候不懂，可重来一世，她倒是有些明白了。 　　萧楚尘是景王，出身皇家，金尊玉贵； 　　他们顾家是商户之家，虽然富贵，可隔着士农工商的等级差异，总免不得被轻贱。 　　萧楚尘说不在乎门第，她天真的信了。 　　萧楚尘说拉拢人脉要银子，她把嫁妆尽数奉上。 　　萧楚尘说养兵不易，粮草短缺，她就跟祖母和大伯、二伯商量，倾顾氏全族之力支持他，为他养兵。 　　她爱的卑微，连脑子都不曾有，又谈什么清风傲骨？ 　　她恨萧楚尘。 　　可她又何尝不恨自己？ 　　踏着雪走到梅林深处，在满园的红梅之中点燃香烛纸钱，顾云娇祭拜她已经过世的娘亲，也祭拜死去的自己，以及一去不回头的天真。 　　纸钱一张张的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夜里就像是独舞的仙子，能点亮星河。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忽然一闪而过。 　　那影子像是没有脚似的，在半空中飘忽忽的，他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唯有他白衣裳的血迹，那么清晰。 　　夜色中，那就像一个鬼影。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白影就不见了，只在梅花暗香之中，留下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证明他来过。 　　“小姐，”清姿拉着顾云娇起身，慌乱的后退，她四下张望，声音都在抖，“小姐，刚刚那是什么？咱们不会是碰见鬼了吧？” 　　顾云娇的心也怦怦直跳，她小脸惨白惨白的，强装镇定。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可是小姐，刚刚……” 　　清姿的话还没说完，顾云娇就感觉到脖颈后，有一股微凉的气息传来。 　　顾云娇回头，正好撞见白影扑面而来。这一次是面对面，顾云娇清楚的瞧见，长发之间，白影青面獠牙，额上还隐隐渗着血，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 　　他指甲黑黑的，很长，在顾云娇面前魔抓乱挥，仿佛须臾间就能将她撕碎。 　　“啊……” 　　清姿吓得尖叫，她拉着顾云娇转头就跑。 　　可她们的速度，远比不上那白影，他很快就跟了上来，直接扑向顾云娇。隐约间，还可以听见他诡异的笑声。 　　白影越来越近，顾云娇双腿也有些发软。 　　脑子里全是白影黑长的指甲，她甚至可以想见，那些指甲插进她心口时候的样子。或许就像之前，凤簪插进她心口一样。 　　顾云娇脚步凌乱。 　　就在这时，顾云娇迎面有一个男子飞身而来。 　　他穿着一身白袍，披了一件烟灰色的大氅，他眉目如画，面色清寒。手中一把碧玉萧，挥舞如剑，所到之处，劲风忽起，红梅乱飞。 　　不过片刻，他就到了顾云娇身前。 　　伸手揽住顾云娇的腰，他直接将顾云娇圈入怀中。 　　两个人离的很近，顾云娇清晰的看到了男人的脸，心慌忐忑之余，她心底也有两分震惊。 　　怎么会是他？ 　　天启建国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王，十六岁时便带领精兵南征北战，三月之内连破十七城，让北魏敌军闻风丧胆。两年之内，横扫北魏、北辰、北越、共计连战上百场，从无败绩。 　　萧楚煜！ 　　天启帝第三子，不到弱冠之年，却早已名扬四海。 　　上一世，萧楚尘上位的最大劲敌，就是萧楚煜。为了扫清障碍，萧楚尘用了许多办法，可任凭他如何谋算，都没能伤萧楚煜分毫。 　　后来不知为何，萧楚煜自己上奏请调驻守北境，京中兵力空虚，这才给了萧楚尘机会。 　　可以说，萧楚尘能登基为帝，是从萧楚煜的手里捡了便宜。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顾家？ 　　顾云娇心中千回百转，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像是不甘心萧楚煜的出现，会顺利解救她似的，白影陡然又冲他们扑来。 　　萧楚煜见状，抱着顾云娇飞身而起。 　　脚下骤然腾空，顾云娇纷乱的思绪也被吓得七零八落，她下意识的抓住萧楚煜的衣袍，白嫩嫩的小手不断收紧。 　　萧楚煜唇角微扬，微微侧头，附在她耳畔低语，“怕了？” 　　“没有，”顾云娇应得果断。 　　闻言，萧楚煜浅笑出声，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顾云娇耳畔，将呼啸的风声和飞扬的细雪，都给吹散了。 　　“怕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没有。” 　　“既然不怕，那就放松一点，你再用力些，我这袍子都要被你拽掉了，”萧楚煜语气暧昧。 　　顾云娇回神，只见萧楚煜胸前被她抓的皱皱的，而衣领处的扣子，更是不知何时直接被她拽掉了，露出了一小片肌肤。 　　顾云娇脸颊不自觉的发烫，她伸手给萧楚煜整理。 　　“抱歉，我……” 　　“小丫头，你是故意占我便宜吧？” 　　手笨拙的在他身前乱摸，还碰到了他脖颈上的肌肤，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声音暗哑的说了一句，萧楚煜也不管顾云娇是否羞涩，下一瞬，他看向扑上来的白影，迅速出手。 　　碧玉萧如剑，直接被他甩了出去。 　　萧楚煜功夫极好，这一下他也用尽了全力，碧玉萧打在白影的身上，就像是拦腰给了他一棍子。只见那道白影向后飞出去，眨眼便跌在了地上。 　　“哎呦……” 　　白影痛的惊呼出声，这哪是什么鬼？分明是人在装神弄鬼。 　　清姿听到动静，恍然回过神来，也不怕了，她小跑着去了白影身边。 　　之前因为恐慌，瞧得并不仔细，可现在细看，她倒是发现了，白影凌乱的长发是假的，青面獠牙以及额上的血，是带了面具伪装的。 　　清姿气恼，抬手就将假发和面具都粗鲁的扯了下来。 　　“小春子？居然是你……深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吓唬小姐，你找死啊？” 　　清姿骂着不解气，她抬腿踢了小春子一脚。 　　顾云娇也听到了清姿的话。 　　在萧楚煜重新站回到地面的瞬间，她挣扎着从萧楚煜怀中出来，心跳如雷，低着头没敢看萧楚煜，她快步上前去了小春子边上。 　　小春子和小夏子一样，都是在芙蓉院伺候的。 　　只不过小夏子是老夫人的人，跟顾云娇关系更近些。而小春子则是跟在顾云亭、顾云盛两个人身边伺候的，自然更效忠他们。 　　顾云亭、顾云盛年岁不大，可跟在苏姨娘身边，早就养歪了。 　　之前把她推下玉水池，今儿又让人装鬼吓唬她…… 　　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第4章 他夸你人比花娇 　　弯下身子，顾云娇从雪地里将碧玉萧捡起来。 　　冬夜凄寒，碧玉萧也沁着凉意一股凉意，染了雪之后，握在手里更显得冷冰冰的。唯有萧楚煜握过的那一块，还残存着一股温热的感觉。 　　握着碧玉萧轻轻擦拭着，顾云娇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刚刚萧楚煜飞身而来，揽她入怀的画面。 　　他的怀抱，似乎也是这个温度。 　　抿着唇，许久顾云娇才冷眼看向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小春子，“顾云亭、顾云盛让你来的？他们让你装鬼吓唬我？”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小春子不敢把顾云亭他们交代出来，只得跪着，一个劲儿的冲顾云娇求饶。 　　萧楚煜见状，款步到了顾云娇身边，“欺主的奴才，纵使死罪可免，可活罪难逃。你若心软，我帮你处理？” 　　萧楚煜一身气势，杀伐凌厉，哪怕他刻意收敛着，可那股上位者的威严，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依旧无法遮掩。 　　他的确是天生的王者。 　　若上辈子登上高位的人是他，而不是萧楚尘，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心里想着，顾云娇半晌才摇摇头，她轻声道，“多谢公子，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公子了。” 　　收回目光，云娇转而又看向小春子。 　　“我不是心狠的人，上元夜，我也不愿枉添人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顾云娇说着，随即吩咐清姿，“回青云阁叫两个小厮过来，把他拖到万梅园外，杖责三十，明儿一早就发卖出去。” 　　“小姐，你饶了奴才吧，求小姐高抬贵手。” 　　小春子彻底慌了。 　　顾家富裕，在顾家做工轻松，待遇又好，走出去也相对体面。若是被发卖出去，他想要再找到这么好的人家，基本不太可能。更何况还有那三十大板子呢，即便要不了命，那也够他喝一壶的。 　　小春子冲着顾云娇连连磕头，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姐，奴才不是有心冒犯小姐的，都是两位小公子。之前玉水池的事就是他们做的，小姐这两日病好了，他们心头不痛快，恰好赶上今儿小姐收拾了苏姨娘，他们才会让奴才装神弄鬼，想要给小姐一个教训。 　　小姐，奴才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主子发话，奴才也没办法。求小姐饶奴才一次，求小姐饶命。” 　　之前还有所顾忌，小春子不敢说，可听着顾云娇要发落他，他把顾云亭、顾云盛的那点事，抖落了个彻底。 　　只不过，顾云娇并不会因此而心软。 　　善良虽好，可一味心善以至伤了自己，伤了自己在意的人，那就是愚蠢。 　　她不想惹事。 　　可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隐忍做什么？ 　　看着小春子，顾云娇眼神冷冰冰的，“你应该庆幸自己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不然，你这会儿就是想求饶，都开不了口。” 　　“小姐，奴才是有错，可奴才是两位小公子的人，打狗还得……” 　　“打狗还得看主人吗？” 　　不等小春子说完，顾云娇就笑着将他的话打断了，原本她看小春子的眼神只是冷，而现在却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那真是抱歉了，你这两个主子，我也是要收拾的。” 　　话音落下，顾云娇直接吩咐清姿。 　　“清姿，记得让人把他的手指给我剁下两根来，包好了送去芙蓉院，给顾云亭和顾云盛。全当我这个当姐姐的怜惜幼弟，给他们回礼了。” 　　顾云娇的话，差点将小春子吓晕过去。 　　只不过，没人会在意。 　　清姿办事倒也利落，没一会儿就把人找来了，没有惊动老夫人和其他的院子，几个人不动声色的就把事情给办了。 　　自始至终，萧楚煜都在一旁守着。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他紧盯着顾云娇，眸光炙热。 　　重生一世，重头来过，他又来了顾家，见到了顾云娇，一切似乎都跟上一世一样，但有些东西，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顾云娇，在他的印象中，顾云娇心善娇憨，天真纯净，她说话时声音里会不自觉的带着一抹甜味儿，能渗进人心里。可现在，她倒也有了几分杀伐果断，强势霸气。 　　这样的她，似乎更耀眼了。 　　许是萧楚煜目光太过灼热，顾云娇感受到后看向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微微上前，顾云娇将碧玉萧交还给萧楚煜。 　　“刚刚多谢公子了。” 　　萧楚煜回神，露出一抹儒雅谦和的模样，一边漫不经心的接过碧玉萧，他一边开口，“云逸兄救我，顾家收留我养伤，恩大于天，我帮顾小姐也是应该的，何必言谢？” 　　萧楚煜的话，让顾云娇恍然想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二哥哥顾云逸似乎也从外面救回来一个人。 　　据说那人到顾府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因为到了年根底下，为避免冲撞，家里人就把他安排在了距离万梅园不远的蓬莱苑，让他静养。 　　这中间，二哥哥也给他找了许多郎中，用了不少好药。顾云娇隐约间还记得，二哥哥当年没少夸那人，他说那人风度翩翩，出手阔绰，走时还留下了一块玉牌给二哥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她娘亲百里茵出身医药世家，娘亲在世时，她也跟着学医，小有所成。 　　她记得二哥哥还说过，让她过去帮忙瞧瞧。 　　只是那时，因为被推进了玉水池，心里委屈，再加上苏姨娘和林氏又闹得厉害，她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从未去看过那个人。 　　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萧楚煜。 　　叱咤风云的战神，名动四海的王爷……也难怪顾云逸多有夸赞。 　　正寻思着，顾云娇就见萧楚煜伸手，抚上了她的发丝。心下微慌，顾云娇下意识的后退，可这时她却听到萧楚煜柔声道，“别动。” 　　大概是因为知晓他身份的缘故，顾云娇本能的顿住了脚步。 　　萧楚煜从顾云娇发丝里，拈下两片梅花瓣，“红梅懒枕青丝梦，隔年犹叹女儿娇。” 　　望着萧楚煜指尖的红梅，顾云娇脸颊微烫。 　　“我……” 　　“时候不早了，顾小姐也早些回吧，”萧楚煜并没有在万梅园多逗留，他很快就飞身离开了，去了不远的赏梅亭。 　　不是不想多跟顾云娇待在一起，只是，他有太多的感情心绪要泛滥而出。 　　他需要克制。 　　清雅的箫声，很快就传了过来。 　　顾云娇站在梅林里，听着箫声，远远的瞧着那一道孤傲的身影，愣愣的出神。 　　清姿瞧着顾云娇的模样，笑着凑过来，“隔年犹叹女儿娇，小姐，楚公子这是在夸你人比花娇，是不是？嘴这么甜，功夫还好，长得还好看，楚公子不错嘛。” 　　楚公子…… 　　在顾家，萧楚煜自称楚煜，不言姓萧。 　　要不是清姿说起，顾云娇都没注意，抿了抿唇，她又往萧楚煜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回走，“别乱说。” 　　一路上，顾云娇都在想一件事。 　　从赫赫战功到战王爵位，从铁血手腕到心智谋略，从坦荡心胸到仁善德行……不论怎么看，萧楚煜都比萧楚尘强许多。 　　她在想，若是抱上萧楚煜的大腿，会怎样？ 第5章 男色，真是个危险的东西 　　萧楚煜和萧楚尘，势必是站在对立面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单纯的从这个角度说，和萧楚煜交好就不会亏。 　　更何况，依照上辈子的记忆来看，萧楚煜人品端方，可以称得上是个君子。 　　再加上皇子争权中，他也并没有多加参与。如果这一世还是如此，那顾家跟在他的身后，只会更安全。 　　抱着条大腿，有利无害。 　　越是细想，顾云娇就越觉得这事靠谱！ 　　只是抱大腿这种事，也不是想的那么容易的。 　　青云阁里，顾云娇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毛笔乱晃，她想总结总结萧楚煜的爱好，投其所好。 　　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纸上除了落下的豆大的墨滴，一个字也没有。 　　上辈子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楚尘身上。 　　至于萧楚煜…… 　　除了知道他很厉害，战无不胜，其余的她一无所知。 　　投其所好说来容易，可实际上，她现在就像是个瞎子，两眼一抹黑，根本摸不着门道。 　　小眉头皱成一团，顾云娇歪头看向清姿，“你说楚公子会喜欢什么？我送他点什么东西，才能让他有个好印象？” 　　“小姐，你没事吧？” 　　清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了摸顾云娇的额头。 　　“也没烧啊，好好的，给楚公子送东西做什么？不过是在万梅园里见了一面，就要送东西……小姐，你不会是看上楚公子了吧？” 　　回想着在万梅园中，顾云娇遥遥的盯着萧楚煜看的情形，清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凑在顾云娇边上，清姿小脸一会红一会儿白的。 　　“小姐，虽说楚公子长的不错，功夫不错，嘴也够甜，可到底是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轻易动心，万一吃亏怎么办？ 　　他来时一身伤，说不准是山贼土匪呢。或者他有大仇家，得浪迹天涯。也说不准他已经娶亲了，再或者，他可能是个欺男霸女，寻花问柳的人渣，那可怎么办？” 　　清姿越说越怕，紧张的直揪帕子。 　　顾云娇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傻清姿，以后没事少看那些话本子，影响脑子。” 　　敢说萧楚煜是山贼土匪，是寻花问柳的人渣…… 　　真是无知者无畏！ 　　“小姐……” 　　“放心，我没看上他，也没打算托付终身，你的那些担心都收起来吧，用不着。算了，不问你了，我自己想。” 　　她问了一句，清姿就能臆想出一堆缠绵悱恻的故事来，再问下去，那还得了？ 　　顾云娇放下毛笔，摩挲着手上的红珊瑚手串，心里暗暗寻思。 　　既然不知道萧楚煜的喜好，那投其所好这个法子，还是往后拖一拖的好。 　　眼下，送些萧楚煜需要的，不会显得太过殷勤，又不会让他反感，反而是上策。 　　抱大腿这种人生大事，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稳当。 　　唇角微扬，顾云娇心里有了注意。 　　“清姿，我记得我小药房里，收着一罐玉雪芙蓉膏，是祛疤的良药，还有一只老山参，也是滋补的好东西。清姿，你把这两样找出来，明儿一早咱们去蓬莱苑。” 　　听着顾云娇的话，清姿肉疼的不行。 　　“小姐，玉雪芙蓉膏是大公子从南边给你带回来的，那小小一罐子，据说买的时候，花了将近五千两呢。还有那老山参，也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睨了清姿一眼，顾云娇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上辈子，清姿和清月也一直陪着她，清月沉稳内敛，聪慧谨慎，清姿娇憨天真，有时候蠢得可爱。 　　就像现在。 　　看着清姿，顾云娇轻笑，“你那小气劲儿，今夜楚公子救了咱们，知恩图报，送她东西是应该的。更何况，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可是小姐，你套楚公子干嘛？这不还是瞧上了？” 　　顾云娇：“……” 　　也没办法多解释，顾云娇无奈的叹气。 　　“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对了，我记得我二哥哥之前送了我一幅舆图，就在小书房里。你记得提醒我明儿一早去把那东西找出来，一并送去蓬莱苑。” 　　行军打仗，离不开舆图，这算是萧楚煜喜欢的东西吧？ 　　不知顾云娇要抱大腿的心思，听着她的话，清姿只愈发觉得：顾云娇真的看上萧楚煜了！ 　　男色，真是个危险的东西。 　　瞧她家小姐，稀里糊涂就陷进去了！ 　　…… 　　隔日一早。 　　知道林氏和苏姨娘哪怕身上有伤，也会去老夫人的院子闹，让老夫人做主，为了不耽搁事，顾云娇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本是打算先去书房找舆图，送去蓬莱阁，再去老夫人的寿安院的。 　　只不过，林氏和苏姨娘显然比她心急。 　　顾云娇这边才刚梳洗穿戴好，清月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林氏和苏姨娘已经让人抬着，奔着寿安院去了。 　　顾晚舟还没起，大约还不知道林氏和苏姨娘挨打的事。不过，顾云澜没跟着林氏，估计是要等着顾晚舟，先告一波状，之后再同顾晚舟一起去寿安院。 　　听着清月念叨，顾云娇从首饰匣子里将红珊瑚手串拿出来带上。 　　“看来，昨儿还是打的太轻了。” 　　早知道她们这么能折腾，就应该打的更重些，也省的一早就闹起来，耽误她的事。 　　不高兴的蹙蹙眉，顾云娇冷声问，“顾云亭、顾云盛那呢？” 　　清月也从清姿那知道了昨夜的事，自然的，她打探的时候，也多留了点心。 　　听着顾云娇问，她迅速道，“据说昨儿两个小公子反复折腾，睡着了噩梦连连，又是叫又是喊的，就没消停过。今儿一早，他们两个就让管家安排了马车，急匆匆的去书院了。” 　　“胆小如鼠，也不过如此。” 　　冷声念叨了一句，顾云娇转头看向清姿，低声吩咐。 　　“昨儿跟你说的药，都去找出来，在我小书房的博古架上有一个长形的朱木匣子，里面装的就是舆图，你也去找找，之后一起都送去蓬莱苑。 　　记得见到楚公子后，态度恭敬些，嘴甜一点，多说点好话。我和清月先去祖母那，你稍后去那找我们。” 　　“是，奴婢都记住了。” 　　得了回应，顾云娇也没多耽搁，她很快便带着清月往寿安院去了。 　　清姿去了小书房，朱木匣子就在博古架的最顶上，她一眼就瞧见了。 　　她把匣子取下来，还特意拿着帕子擦了擦匣子表面，这才又带上药，去了蓬莱苑。 　　清姿来时，萧楚煜正在听影卫汇报。听到脚步声，他挥了挥手，影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清姿毫无察觉。 　　在小厮的带领下，清姿很快就见到了萧楚煜。 　　昨夜里见过，清姿知道萧楚煜相貌好。可因为太过匆忙，她并没有细看，今儿近距离瞧着，她愈发觉得萧楚煜好颜色。 　　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戴金梅头冠，他依偎在榻上看书，瞧着慵懒，却又隐隐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气质出尘。 　　要是他家世好点，富贵一点，人品好点，性格好点，家人好相处点，对她们小姐也好一点…… 　　或许，配她家小姐，也不是不行！ 第6章 我很喜欢 　　清姿心里小算盘打的叮当响，而且，大约是印象和心态都转变了，她越看萧楚煜，就越觉得他跟顾云娇配。 　　想的入神，她一时间神游天外，把请安都忘了。 　　萧楚煜见状，不禁含笑摇头，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 　　萧楚煜握拳轻咳，听到动静，清姿快速回神，“奴婢参见楚公子。” 　　“起来吧。” 　　“谢楚公子，”谨记着顾云娇说的要恭敬，清姿连放东西的动作都更轻了许多，“奴婢是奉我家小姐之命，给楚公子送东西的。玉雪芙蓉膏，老山参，还有舆图，都是我家小姐精挑细选出来的，望楚公子喜欢。” 　　“舆图？” 　　萧楚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他顺手打开了朱木匣子。 　　画卷铺陈开来，可那并不是舆图。 　　画上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蹲在荷花池边上，拿着柳枝逗弄池中的锦鲤。 　　小姑娘娇滴滴的，满脸都是笑，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清透明净，像是藏了星辰。 　　是顾云娇！ 　　萧楚煜失笑，他挑眉看向清姿，“这就是你家小姐说的舆图？” 　　“是啊，”清姿不知自己出了错，她认真的解释，“奴婢听我家小姐说，这舆图出自堪舆名家之手，描摹北境地形，细致精准，十分珍贵。我家小姐本是要亲自来的，只不过寿安院出了事，她没法子才让奴婢跑一趟。这舆图如何？楚公子可喜欢？” 　　萧楚煜唇角微微上扬，他看着画中人，笑得意味深长。 　　“这舆图十分别致，我……很喜欢！” 　　…… 　　对蓬莱阁的状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清姿出了大错，顾云娇带着清月，匆匆的到了寿安院。 　　在门口，她们正好撞上了赶来的顾晚舟和顾云澜。 　　顾晚舟脸色黑沉，怒气横生。而顾云澜则双目湿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她娇滴滴的跟在顾晚舟身侧，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不胜柔弱。 　　温柔乡，英雄冢，女儿泪，惑心刀。 　　装柔弱那一套，可是林氏和顾云澜母女俩的拿手好戏，这我见犹怜的模样，也难怪这么多年，能一直将顾晚舟吃的死死的。 　　可顾云娇不吃这一套。 　　瞟向顾云澜，顾云娇眼里略带鄙夷。 　　顾晚舟瞧着她那样，心里火气更盛，“顾云娇，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当着我的面巧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背着我居然敢威胁长姐，还对长辈动板子，谁给你的胆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我顾晚舟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心肝的东西？” 　　顾晚舟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 　　顾云澜在一旁瞧着，心中畅快，她挑衅的看向顾云娇，眼里尽是得意。 　　顾云娇只当没看见，“爹，你误会我了。” 　　“误会？” 　　顾晚舟的声调一下子又提高了许多，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目露凶光。 　　“都到了这会儿了，你还敢狡辩？云澜都把事情告诉我，她知书达理，温婉娴静，从不撒谎。不像你，小小年纪，瞧着一脸的纯真娇憨，实则满腹诡计，恶毒至极。” 　　顾晚舟在气头上，他言辞犀利，字字诛心。 　　满腹诡计，恶毒至极…… 　　一个当爹的，用这样的话来指责自己的女儿，太残忍了。 　　清月担忧的看向顾云娇，怕她受不住。 　　可现在的顾云娇，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顾云娇了。一世惨死，夜夜被噩梦折磨，太多的痛压在她的心口却无处宣泄，她只能咬着牙忍着。比起那些来，顾晚舟的这些话，真的不算什么。 　　看向顾云澜，瞧着她得意的模样，顾云娇心里一片冰冷。 　　不就是撒娇卖惨吗？ 　　这种戏码她看的太多了，她也能演。 　　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因为疼，豆大的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 　　大雪初霁，风卷着屋檐上的雪乱飞，冷飕飕的。顾云娇脸上泪痕斑驳，挺翘的小鼻子在冷风中变得通红。 　　那样子可怜兮兮的。 　　“爹，我知道你喜欢云澜姐姐，云澜姐姐样样都好，可你真的误会我了。” 　　顾晚舟虽然他一直偏疼林氏母女，可平日里对顾云娇也不差。要不是在气头上，他也说不出刚刚那些话来。 　　顾云娇这一哭，直接把他哭懵了。 　　顾云澜了解顾晚舟，瞧着他心软，她忙款步上前。 　　“爹，你别生气了，娇娇妹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是大家千娇万宠的宝贝，她不愿我和娘进门，分了宠爱和关注，情有可原。 　　我娘只是挨了几十板子而已，她底子好，养上三五个月也就能好了，爹你别再训娇娇妹妹了，她都哭了。” 　　明明是在劝人，可顾晚舟听了那些话，平静下来的心里，陡然又生出了一股火气。 　　瞪着顾云娇，顾晚舟声严辞厉。 　　“打了人你还有脸哭？平日里娇气跋扈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对至亲动手，狠毒狭隘。依我看，你才应该去挨那几十大板，长长记性。” 　　“原来爹就是这么看我的。” 　　顾云娇拿着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看着顾晚舟，委屈里又带着一丝倔强。 　　后退两步，她像被遗弃的猫儿似的。 　　“爹，我真不是狭隘，更不是为了自己。云澜姐姐长在外面不懂规矩，可爹你还不清楚吗？顾家是商户之家，最讲究气运，正月十五大伯进宗祠上香祈福。 　　偏偏这一日苏姨娘她们大打出手，家宅不宁诸事不顺，若咱们不拿出个态度来，这事能善了？祸起林姨，你觉得祖母能容得下她？” 　　顾云娇不说，顾晚舟还真忘了这一茬。 　　顾家富冠燕北城，生意涉足诸多领域，也正因此，规矩讲究才更多。 　　为了祈求财源广进，生意兴隆，每年上元节，顾云娇的大伯顾晚临都会上香祈福。 　　老夫人极为相信风水运势，为避免冲撞，染了晦气，从年根开始一直到过了十五，家里人都仔细谨慎，生怕出点什么岔子。 　　偏偏是这一日，林氏和苏姨娘闹起来了…… 　　顾晚舟后悔了！ 　　要不是听了林氏和顾云澜的，昨夜把她们带回顾家来，哪会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顾晚舟愁眉不展，心思都写在脸上，顾云澜瞧着，恨得牙痒痒。 　　什么气运，什么态度，不过是顾云娇编出来糊弄人的鬼话。下手毒辣，还满口谎言，真是个贱人！ 　　“爹……” 　　顾云澜想开口煽风点火。 　　可惜，顾云娇不想、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顾晚舟没注意到的地方，顾云娇双眸滴溜溜的一转，像狡猾的小狐狸似的，她抢着开口…… 第7章 神特么的多学学 　　“云澜姐姐，我知道你心疼娘亲，我也知道你不懂规矩。所以不论你怎么误会我，我都不会怪你的。” 　　谁不懂规矩？顾云澜瞧着顾云娇的样，听着她的话，气的直瞪眼。 　　“顾云娇，你……” 　　“云澜姐姐，打了林姨，看似是罚，可实则也是一种维护，是以退为进，不然等祖母他们动手，事情肯定更糟。 　　我知道云澜姐姐和林姨这些年不易，可顾家家大业大，事情繁杂，爹要想的、要顾虑的更多，你们也该为爹想想。” 　　顾云澜自来爱在顾晚舟面前装乖巧，装贴心，顾晚舟也吃这一套。 　　如今，顾云娇比顾云澜装的更好。 　　顾晚舟听着，想着老夫人的性子，愈发觉得顾云娇打的没错。 　　顾晚舟看向顾云娇，眼神温柔，“娇娇，是爹错怪你了，你一心为爹、为你林姨谋算，爹不该怪你。” 　　顾云澜心里不甘，“爹，她……” 　　“云澜，你也到了快及笄的年纪了，该好好学学规矩才是。眼界宽阔，心胸宽广，方能海纳百川，把事情思虑周全，处理妥帖。这一点，你要跟着娇娇多学学。” 　　顾晚舟口风一转，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之前截然不同。 　　顾云澜脸上阴云密布，气的吐血。 　　神特么的多学学！ 　　顾云娇分明就是装的，嘴里全是糊弄人的鬼话，顾晚舟居然也信…… 　　他脑子呢？ 　　看顾云澜气的厉害，顾云娇顺势又添了一把火，“爹，不怪云澜姐姐的，都是我不好，昨儿动手前我就该跟你说明白的。如果那样的话，爹和云澜姐姐也就不会怪我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云娇声泪俱下，她扭头扑在清月的怀里，身子都在抖。 　　旁人瞧着，只觉得顾云娇哭的委屈，也就只有清月知道，顾云娇眼泪没几滴，忍笑却是忍得十分辛苦。 　　顾晚舟瞧着顾云娇，心中愧疚。 　　这时，院子里忽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为了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闹得家宅不宁，还让你未出阁的女儿为你筹谋，料理后宅的那点破事，顾晚舟，你怎么有脸？” 　　是老夫人！ 　　不知什么时候，老夫人已经带着一群人，到了院子里。 　　顾云娇的大伯顾晚临，大伯娘洛氏，以及她的大哥顾云风，还有一众丫鬟、嬷嬷，人齐齐的站了一大片。 　　顾晚舟瞧着这阵仗，心都悬了起来。 　　顾云娇从清月的怀中出来，她看向老夫人。在别人眼中，她只不过是病了一场，在青云阁中闭门不出几日而已，可她自己清楚，她与老夫人隔了整整一世。 　　如今重新回来，家人都在…… 　　真好！ 　　顾云娇跑着扑进老夫人的怀里，“祖母！” 　　明明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她想笑的，可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不知顾云娇经历的那些过往，也不知她的心思，瞧着她泪流满面模样，老夫人只以为她是因为林氏和苏姨娘的事受了委屈。 　　“可怜我们娇娇，在自家院里还被人欺负成这样，祖母的心都要碎了。” 　　把顾云娇搂在怀里，老夫人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 　　越擦她就越心疼。 　　瞪着顾晚舟，老夫人气的发抖，把顾云娇交给大儿媳洛氏，她走向顾晚舟，“文不成武不就，生意更是一窍不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整日的围着女人转，还学会了窝里横，顾晚舟你可真有出息。” 　　“娘，我……” 　　“跪下！” 　　顾晚舟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老夫人瞪着他，咬牙切齿，“顾晚舟，顾四爷，好大的威风？” 　　“娘……” 　　“私养外室，纵妾行凶，现在更把人带回来，闹的家宅不宁，念在娇娇的面子上，念在林氏和苏氏都受了伤的份上，这些我都不计较。今儿我只问你一句，顾晚舟，你是不是非要娶林氏进门，当你四房的正头夫人？” 　　这时，寿安院的婆子刚好搀扶着林氏和苏姨娘出来。 　　瞧着两人狼狈的样子，顾晚舟心疼。尤其是林氏，明明双眼蓄满了泪水，却隐忍着冲他摇头，让他不要乱来。 　　她那么贴心，他怎能不怜惜？ 　　抬头看向老夫人，顾晚舟沉声开口，“娘，林氏跟着我许多年了，云澜也到了要相看人家的年纪，这么没名没分的说不过去。我想……” 　　“不必说了。” 　　打断顾晚舟的话，老夫人语气冰冷。 　　“顾家世代经商，历经几百年的传承积累，才有了今日。顾家人不敢说满门忠义，但也不养狼心狗肺之徒。 　　当年，是你上赶着要求娶娇娇她娘的，可她还没进门，你就养了外室，还生了外室女。你欠娇娇她娘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人走茶凉，你不念旧情，可我这老婆子念。” 　　“娘，我……” 　　“今儿我把话撂这，顾家认的四房正室，只有娇娇她娘，顾家认得四房嫡系，也只有娇娇。” 　　老夫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冬日天冷，她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白雾，就像她眉宇间散不去的愁云。 　　看着顾晚舟，她满眼都是失望，“你有儿有女，早已经不是幼儿稚子了，你一心想着林氏，偏心着外室女，我这个当娘的拦不住，也不拦着。你既然想娶林氏，那娶就是了，你想让顾云澜当你的嫡女，那当就是了。” 　　顾晚舟完全没想到老夫人会松口，其余的人也都面露诧异，他们没想到老夫人的话锋会变。 　　刚刚她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洛氏搂着顾云娇，看了看顾晚临，让他开口劝劝。 　　林氏什么货色，顾晚舟泥足深陷，看不明白，可他们都瞧得清清楚楚。 　　说什么情深似海，矢志不渝，说到底不过是对顾家的银子情有独钟。 　　若顾家没有这万贯家财，她林香悦，又怎么会把顾晚舟放在眼里？ 　　真要娶了林氏进门，顾云娇怎么办？ 　　顾晚临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叹息着到老夫人身边，本想劝劝的，可还没开口呢，就听到老夫人又道。 　　“常言道：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世上本也没什么家族能常聚不散。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走不到一块，心不在一块，强求无益。 　　老大，安排人通知下去，今儿顾家所有的铺子都不开张，咱们开宗祠。顾家四爷顾晚舟，今儿……分出去……” 　　顾晚舟直接懵了，林氏和顾云澜、苏姨娘等人也都满脸的不敢置信。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 　　老夫人居然要将顾晚舟分出去，可见是发火了。 　　“娘，娘你别这样，”顾晚舟跪着上前到老夫人身边，他拽着老夫人的衣裳道，“娘，我不想分出去，你别生气，凡事好商量。” 　　老夫人冷笑着将自己的衣服抽回来，再看向顾晚舟，她面无表情。 　　一如她冷下来的心。 　　“我顾家虽是商贾之家，却自有风骨。我顾家满门，除了你顾晚舟，谁曾有妾氏？谁曾养外室？ 　　谁曾有庶子谋害嫡女的事发生？你顾四爷风流不羁，却让自家女儿为你筹谋，为你收拾烂摊子，还要受你呵斥责骂，顾晚舟，你枉为人父。 　　路我摆在这了，想娶林氏，分出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就是养三千佳丽在后院，我也不拦着。可在我顾家门内，想都别想。” 　　老夫人一句话，彻底的绝了林氏和顾云澜进顾家大门的念想。 　　顾云澜把帕子攥的紧紧的，她心里恨。 　　明明都是顾家的女儿，凭什么顾云娇千娇万宠，被当做心头肉。而她却只能住在春深巷里，当个被人瞧不起的外室女？ 　　心里不甘，顾云澜迅速看向林氏。 　　林氏见状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四爷”，之后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第8章 长得好看就是麻烦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娘……” 　　冲向林氏，顾云澜从婆子的手里将林氏扶过来，她声泪俱下的喊着，当然她也没忘了顾晚舟。 　　“爹，你快来看看，娘她这是怎么了？” 　　顾云娇瞅着这一幕，一愣一愣的，要说戏，那还得是林氏母女俩，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说，这说倒就倒的本事也是绝了。 　　不像她，哭一哭还得在自己身上下手，靠疼落泪。 　　这柔弱小白花，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顾云娇暗戳戳的寻思着。而这片刻的工夫，顾晚舟已经冲到了林氏的身边，他将林氏从地上抱起来。 　　“娘，林氏才挨过打，身子正虚，不论什么事，还是等她好了再说吧。” 　　一旁，苏姨娘一口牙差点咬碎了。 　　昨儿清月来告诉她：过刚易折，善柔不败，那会儿她还不怎么信。可现在真的跟林氏交了手，她倒是愈发明白了。 　　装晕惹人疼而已，谁不会啊？ 　　只恨她晚了一步。 　　苏姨娘看向顾云娇，转而对顾晚舟道，“四爷，病来如山倒，这看病的事如何能耽搁？林姐姐身子娇弱，这么冷的天，又如何拖得起？娇娇不就会医术吗？她的医术，可比外面郎中强多了，四爷何必舍近求远？” 　　哪怕苏姨娘不开口，顾云娇也是要蹚这趟浑水的。 　　林氏母女瞧着情况不好就想跑……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上前两步，顾云娇看向顾晚舟，“爹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林姨诊治，若是爹信不过，那就……” 　　“既然连自家女儿都防着，那就带着人滚。” 　　顾云娇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冷冷的怼了顾晚舟一句。她精明一世，怎么就养出顾晚舟这么个蠢货？ 　　看着就来气。 　　顾晚舟面露委屈，“娘，我怎么会信不过娇娇？娇娇，你快过来瞧瞧。” 　　顾云娇上前给林氏诊脉，在她手指触碰到林氏手腕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林氏抖了一下。 　　害怕？晚了！ 　　顾云娇看向顾晚舟，“爹，林姨外伤不重，她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气急攻心，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我能治，”也不等顾晚舟回应，顾云娇直接侧头看向清月，“我在祖母这的偏殿里，放了一盒银针，是我之前研究穴位留下的，你去给我取来。” 　　“是。” 　　清月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将银针取回来了。 　　要是正经的病人，顾云娇绝对不会马虎，可对这装晕的，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并没有让顾晚舟将人送进屋里，相反，她开口交代，“爹，把林姨放在地上吧，直接放平，方便施针。” 　　“可这地太凉，只怕……” 　　“我这施针很快的，也就十几针而已，有爹犹豫的这个工夫，林姨都醒了。” 　　见顾云娇这么说，顾晚舟也没再坚持。 　　顾云娇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氏，又瞟了一眼一旁恨意丛生的顾云澜，她不禁垂眸勾唇。那蔫坏的笑容，像是只小狐狸似的。 　　萧楚煜随顾云逸一起过来，才进院子，就瞧见了这一幕。 　　他桃花眼微弯，隐隐透着些许宠溺。 　　“阿煜，这是我妹妹顾云娇，她师从我四婶，医术可好了。” 　　顾云逸说话的工夫，顾云娇已经开始落针了，像是早已胸有成竹，她落针速度奇快，瞧着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一众的丫鬟小厮都在窃窃私语，夸顾云娇的医术，恨不能把她捧到天上去。 　　就连顾晚舟，也跟老夫人念叨，“娘，娇娇真厉害。” 　　林氏听着，差点真气晕过去。 　　什么狗屁的施针？顾云娇分明就是在乱扎，偶尔有那么几针扎在了穴位上，还是放大她身体痛觉的，身上的那点伤，痛苦一下子增加百倍。 　　这哪是行医救人？ 　　这根本是趁她病，要她命！顾云娇真是个贱人！ 　　顾晚舟真是个蠢货！ 　　林氏在心里骂的气势汹汹，等到实在撑不住，她才幽幽的睁开眼睛，眼底尽是娇弱迷茫，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云娇转头看向顾晚舟，“爹，我就说我医术好吧，信我的，没错。” 　　“是，咱们娇娇医术最好。” 　　顾晚舟说着，上前去将林氏抱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夫人。 　　他那德性，老夫人也看透了，她冷声道，“我顾家是仁善之家，既然病着，我也不再为难谁。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想娶林氏，就分出去；不想分出去，她就永远进不了顾家的门，除非我死。” 　　话说完了，老夫人拉着顾云娇就往屋里走。 　　其余人见状，也都跟进去了。 　　顾云逸和萧楚煜两个在最后，路过顾晚舟的时候，萧楚煜脚步微微顿了顿。 　　他倒是没有开口，只是他身上的冷意，似乎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寒，让人脊背发凉。 　　倒是顾云逸，忍不住劝了一句，“四叔，人之情多矫，有些事可以浑浑噩噩的，求一个难得糊涂，可有些事不行。” 　　说完，顾云逸便和萧楚煜离开了。 　　顾晚舟看着怀里的林氏，眉头蹙得紧紧的，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错了？ 　　林氏温柔贤惠，他们只是不了解而已。 　　顾晚舟抱着林氏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气恼的苏姨娘，他也没注意到，顾云澜一直痴痴的望着萧楚煜离开的方向，半晌都没有动，更没有跟上。 　　冬日红梅绽，可顾云澜一眼望见萧楚煜的时候，却已然满心春景，桃花绚烂了。 　　面容俊朗，气质出尘。 　　她要嫁的人，就该是这副模样的。 　　顾云澜挪不动脚步，顾晚舟没看见，可苏姨娘却都瞧在了眼里。 　　让下人半抬着 去顾云澜身边，苏姨娘冷哼，“外室女就是外室女，任凭四爷怎么宠，终究上不得台面。小小年纪，就这么如饥似渴，也不嫌丢人。” 　　“你……” 　　“长得好看就是麻烦，明明不是罪，却要受被你这种女人觊觎的苦，楚公子也真是倒霉。不过……”轻蔑的打量顾云澜，苏姨娘直咂舌，“顾云澜，你真该回去照照镜子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想攀高枝，也该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懒得跟顾云澜多费口舌，苏姨娘心里痛快了，就让人抬着她往外走。 　　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让人停下了。 　　回头看向满脸愤恨不甘的顾云澜，苏姨娘笑得邪佞。 　　“顾云澜，你娘一辈子都进不了顾家的门，可你却是顾家的骨肉。顾家是仁善之家，女儿尤其金贵，你看娇娇就知道了。我想，若是没有你娘，最次……你也该是个庶出的小姐吧？真是可惜了。” 　　苏姨娘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搅乱了顾云澜的整片心湖。 　　她攥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 第9章 这勾搭人的功夫，是祖传的 　　正厅里。 　　萧楚煜坐在顾晚临和顾云逸身旁，他这是第一次在顾家人面前露脸。因为他的出现，老夫人他们也都没再揪着顾晚舟后院的那点事谈。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楚煜身上。 　　举止从容，谈吐大气，见识广博，单是这几点，在年轻一辈中就算是极为出众的。 　　再加上萧楚煜在顾家人面前并不摆架子，他态度谦逊，不论谁说什么，他都能聊上几句，哪怕不会刻意哄人，甚至言语不多，可偏偏就是那三言两语，总能说到人心坎上，让人觉得舒坦。 　　更别说他外貌出众，气质卓然，顾家人想不喜欢他都难。 　　顾云娇瞧着，也不暗暗佩服萧楚煜，有些人，不论做什么，不论在哪，都注定是闪光的。 　　萧楚煜就是这种人。 　　不过，顾云娇并没有在正厅多待，只打了个招呼，简单的听了几句，她就被洛氏拉出来了。 　　顾家一家子的男人，没什么心细的，他们宠着顾云娇，自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可萧楚煜是个外男，顾云娇又是这么个年纪，洛氏也就多考虑了一层。 　　洛氏拉着顾云娇去了偏厅，说了许多体己话。 　　等离开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顾云娇带着清月出了寿安院，没走多远，就见清姿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 　　主仆俩疑惑的对视一眼，快步到清姿身后。她们俩骤然出现，吓了清姿一大跳，她紧紧的捂着嘴巴，指着前边的假山。 　　顾云澜正站在假山边上，而她对面的人，是萧楚煜。 　　“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瞧着顾云澜矫揉造作的样子，又笑得娇滴滴的，顾云娇就一阵犯恶心。 　　清姿听问，凑在顾云娇面前，小声八卦。 　　“奴婢从蓬莱苑出来后，就来了寿安院，没多久楚公子也来了。大家都去了正厅叙话，小姐又去了大夫人那，奴婢就没打扰。 　　可奴婢发现，四老爷离开后，云澜姑娘居然没走，而是躲在寿安院外，跟做贼似的。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前，楚公子从寿安院出来，她就追上去了。” 　　清姿一边说着，还一边瘪嘴。 　　“小姐你是没瞧见，这云澜姑娘真是比她娘还会勾搭人，就那样子，远远的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楼的姑娘呢。啧……真是没眼看。” 　　“这勾搭人的功夫，是祖传的，能不厉害吗？”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盯上萧楚煜了。 　　倒是有眼光！ 　　只不过，萧楚煜不会真看上顾云澜了吧？ 　　一盏茶的工夫，瞧着没多久，可聊天也能聊好多内容了。萧楚煜那种人，雷厉风行，手段强硬，若是真没心思，大约连正眼都不会给顾云澜吧？能聊这么久，应该多少都有些心思吧？ 　　可为什么偏偏是顾云澜？ 　　萧楚煜瞧着挺精明的一个人，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顾云娇嫌弃的直摇头，她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本是想投其所好，讨好萧楚煜的，可就算要给他送女人，也不能选顾云澜啊？ 　　上辈子，一个顾家嫡女的身份，都让顾云澜那么张狂。这要是当上了战王妃，她还不得上天？ 　　大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顾云娇回头看向清月，压低声音吩咐。 　　“想办法传个消息给顾云澜，就说……楚公子家里特别穷，吃糠咽菜是家常便饭，他有九个兄弟，各个丑陋，就指望着他在外面骗了小姑娘回村成亲。 　　还有，要让顾云澜知道，楚公子看着精壮，实际上那方面不行，他喜欢男人，有龙阳之好，而且是喜欢被蹂躏的那一个……” 　　“是吗？顾小姐说的事，我怎么一样都不知道？” 　　顾云娇回头，差点跌在地上。萧楚煜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这是大腿还没抱好，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萧楚煜似笑非笑，他紧盯着顾云娇，眼神里充满了危险。 　　顾云娇白嫩的小脸僵硬大家不行，“那个……楚公子，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 　　微微上前，萧楚煜颀长的身形，几乎能将顾云娇笼罩起来似的，他唇角上扬，一双桃花眼流光潋滟。 　　“可我分明听的很清楚，顾小姐说我家里穷，家中有九个兄弟，全靠着我侍俊行凶，骗小姑娘回村里成亲。” 　　“没……” 　　“我还听到，顾小姐说我那方面不行，有龙阳之好，还是喜欢被蹂躏的那一个。” 　　“那个……” 　　顾云娇一双水眸滴溜溜的乱转，可她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诋毁萧楚煜还被逮了个正着，她还能怎么狡辩？都怪顾云澜，要不是她往萧楚煜的身上贴，她哪会想这种法子？ 　　果然跟顾云澜沾边的，就没好事。 　　心里问候着顾云澜，顾云娇就听到萧楚煜又道，“不知楚某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让顾小姐误会了？不过好在顾小姐是行医之人，诊脉瞧瞧，大约就知道我那方面……行……还是不行了。” 　　同样的话，可从萧楚煜嘴里说出来，似乎沾染了更多暧昧的气息。 　　顾云娇像是醉了酒，双颊煞是一片绯红。 　　上辈子嫁给萧楚尘，可成亲两年，萧楚尘从未碰过她。起初她以为萧楚尘是怜惜她年幼，怕伤了她的身子，后来她以为萧楚尘是太忙，顾不上儿女私情。 　　可一直到死她才知道，萧楚尘根本看不上她，所以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当初清清白白的，现在又是十三岁的年纪，骤然跟一个男子讨论这样的话题，顾云娇羞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楚煜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适可而止。 　　没再逗顾云娇，萧楚煜后退两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听云逸兄说，顾小姐医术极好，刚刚在寿安院，也见了顾小姐的针术，着实惊人。楚某日前受了伤，不知可否有幸，请顾小姐帮忙诊治一二？” 　　见萧楚煜说起了正经事，没再继续那个尴尬的话题，顾云娇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自然。” 　　“那就先谢过顾小姐了。” 　　萧楚煜回身往蓬莱苑的方向走，他步履从容，翩然潇洒。顾云娇带着清姿和清月在后面跟着，忍不住嘀咕，“清姿，刚刚他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但凡有点提醒，她也能收敛点，何至于闹的这么尴尬？ 　　清姿听着这话，委屈的直摆手。 　　“小姐，真不是奴婢不想提醒，可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明明之前云澜姑娘还有说有笑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就突然哭着扭头跑了。 　　然后楚公子就飞身过来，奴婢没有说谎，真的是飞身过来，太快了，奴婢直接看愣了，哪来得及想别的？” 　　知道萧楚煜功夫好，顾云娇只能无奈的叹气。 　　天不怜人，算她倒霉。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哪怕她重生一世，能比别人先看破两分天机，依旧不易。 　　想抱紧战神的大腿，路漫漫其修远兮。 　　顾云娇正在心里感慨着，就见萧楚煜回头，四目相对，他桃花眼微眯，笑得跟老狐狸似的，“之前在寿安院匆匆一见，倒是还未来得及谢过顾小姐，那幅舆图，深得我心！” 　　深得他心？ 　　得就得了，笑成那样做什么？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的模样，总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不对…… 第10章 战神大人有点抠啊 　　顾云娇本能的看向清姿。 　　清姿见状，骄傲的扬起小脸，笑得得意，那样子仿佛在邀功，说她事情办的漂亮。 　　看样子，倒也不像是出了岔子的。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云娇轻声应着，“那舆图是我二哥哥送给我的，我想着楚公子还病着，在蓬莱苑日子单调，索性就借花献佛，权当给楚公子解闷了。 　　据说，这舆图出自堪舆名家之手，极为珍贵，我不懂这些，不过既然楚公子喜欢，那也算它有了个好去处。” 　　“出自谁手不重要，重要的始终是内容。” 　　萧楚煜应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顾云娇总觉得萧楚煜话里有话，整个人都怪怪的，她心里疑惑渐浓，一直到蓬莱苑的，都没消散。 　　蓬莱苑偏僻，不过因为距离万梅园近，环境却更显清幽雅致。房檐上细雪堆积，在阳光下隐隐泛光，空气中缠绵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暗香，闻之心旷神怡。 　　正厅里，顾云娇为萧楚煜诊脉。 　　她手指纤细白皙，指腹圆润又软，触摸在肌肤上，软绵绵的，略微发烫。 　　她的指甲上染着绯红色的丹蔻，诊脉时小指微微翘起，柔柔的又带着点娇气。 　　萧楚煜盯着顾云娇的指尖，可他脑海里氤氲蔓延的，却全都是血。 　　殷红的血！ 　　他眼睛略微泛酸，柔荑……终究还是不染血的好看。 　　沉下心思来诊脉，顾云娇倒是没有发现萧楚煜的神色异样，只是，萧楚煜这身子却有些奇怪。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顾云逸曾说过，萧楚煜来顾家时伤得很重，之前清姿也说，萧楚煜初到顾家时状态很差，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可是，萧楚煜的脉象却不是这样的。萧楚煜身上有伤，这不假，但应该并没有伤到要害位置，绝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般。 　　这不对劲儿。 　　是他们弄错了，还是萧楚煜刻意夸大了伤势？ 　　顾云娇脸色不断变换，脑子也不断的乱转，前世对萧楚煜的了解太少了。 　　在昨儿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顾云逸救回来的人是萧楚煜，她更不知道，萧楚煜是因何而伤的。 　　不过，萧楚煜是战王，战功赫赫，为人所忌。别管是朝臣还是皇子，恨着他的人不在少数。 　　自然的，他面对的危险也不会少。 　　用些手段乱人耳目，刻意夸大伤势，让人放松警惕，以便反击，那也是有可能的。 　　顾云娇收了手，识趣的没有说破。 　　“楚公子身体恢复的不错，不过，到底伤了身子，还是要仔细的养着。等回头我给你调一下方子，效果会更好些。” 　　“那就有劳顾小姐了。” 　　“应该的，楚公子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楚公子大可以让人去青云阁找我。”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轻轻点头。 　　倒也没有客气什么，萧楚煜只是起身，去桌边上取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回身交给顾云娇。四目相对，他笑得坦然。 　　“让顾小姐为我的身子费心，我实在过意不去，这点心意，还望顾小姐别嫌弃。” 　　“那就多谢楚公子了。” 　　能给她回礼，就是个不错的开始，战神大人的腿，也没有多难抱嘛。 　　顾云娇让清月拿了盒子，她便离开了蓬莱苑。 　　一出来，顾云娇就把盒子打开了，清月、清姿也凑过来，瞧着里面的东西，两个小丫鬟有点怀疑人生。 　　盒子里只有一张纸，看样子还是自己写的。 　　清姿小脸皱成一团，“楚公子这么抠吗？难道被小姐说中了，他真的很穷？” 　　把盒子塞给清月，顾云娇将纸打开。 　　纸上字不多，却苍劲有力：桃花落尽已春深，雨打孤篷梦醉心。倾心相付十余载，不知娇娘换了人。 　　“小姐，楚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文采……啧，比二公子差远了。” 　　“笨清姿，你不懂。” 　　顾云娇猛地把纸攥紧，她的眼里尽是冰冷。 　　春深是指春深巷，也是指时间，顾云娇记得上辈子林氏进门之后，顾云澜极为得意，她一直吹嘘林氏和顾晚舟两个人是命定的缘分。 　　若非有她娘亲从中插一杠子，林氏早就已经进门，成顾晚舟的正室了。 　　那时候，顾云澜还说过，林氏和顾晚舟，相识在一个春末的雨天。 　　似乎顾晚舟在外遭遇了危险，落进了春深巷外的玉带河，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一连三日。 　　是林氏救了他，带着他上了乌篷船，衣不解带的照料。林氏出身不高，后来又被兄嫂卖进了戏班子学艺，据说因为身份的缘故，她无颜面对顾晚舟。所以便在顾晚舟状况稳定，但还未醒时悄悄离开了。 　　当时，林氏一直蒙着面纱，顾晚舟不曾见过她的脸，他只在朦胧之中，对林氏腰间的玉有些印象。 　　顾晚舟醒后多方打探，知道林氏曾在玉带河逗留，又见了那块玉，这才认定林氏。 　　林氏最懂温柔小意，她的身世之苦，又是顾晚舟从不曾体会的，故而顾晚舟对她极为怜惜，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倾心相付十余载，不知娇娘换了人…… 　　词不怎么样，却一针见血。 　　顾晚舟这是被林氏骗了？一骗就是十几年？甚至上辈子到死，他应该都不知道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氏和顾晚舟两个人感情深厚，再加上林氏又会撒娇卖惨，想要斩草除根不易。 　　可是，若知道林氏从一开始就在骗他，那顾晚舟的心里，多少都会失望吧？ 　　心上有了嫌隙，剩下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萧楚煜果然是个人物。 　　一出手，就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这条大腿，抱得太对了。 　　把纸收回到盒子里，顾云娇一路回青云阁，去了小书房，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她在脑子里，飞速的把事情捋了一遍。 　　萧楚煜只告诉了她消息，可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她自己去查。 　　当年，顾晚舟自己去打探，也算是有验证过林氏身份的，可他根本没发现异常，可见林氏做事够干净。十几年过去了，再想去查，并不容易。 　　可这事里是有破绽的…… 　　那块玉！ 　　按照顾云澜所说，林氏出身不高，又是被兄嫂卖了的人，哪会有玉傍身？ 　　这块玉，是顾晚舟认定林氏的证据，可这东西，很有可能不是林氏的。 　　若是能拿到这块玉，从而找到当初真正救顾晚舟的人，这事就好办多了。 　　玉…… 　　去春深巷偷吗？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清月和清姿窃窃私语，“这怎么会还有一个朱木匣子？清姿，你不是把这东西，送去蓬莱苑了吗？” 　　“是啊，我是送去蓬莱苑了啊，我是从最顶上拿的。这怎么还有一个？” 　　顾云娇的心颤了颤。 　　她快步走过去，把清月手里的朱木匣子打开，瞧着在里面躺的好好的舆图，她终于知道萧楚煜的脸色为什么那么怪了。 　　送错东西了。 　　果然抱大腿这种人生大事，不能交给清姿！ 　　“啪”的一下将朱木匣子合上，顾云娇看向清月，“知道清姿送去蓬莱阁的，是什么吗？” 　　“舆图在这，那送去蓬莱阁的，应该是……小姐的画像？” 　　“画像？”顾云娇的心都跟着抽了抽。 　　很好！去春深巷偷玉之前，她有练手的机会了！只是，偷东西偷到战神王爷的头上…… 　　她这大腿，还能抱的牢吗？ 第11章 顾小姐，你馋我身子？ 　　夜色撩人。 　　皎皎月光散落下来，银辉满地，与白雪交相辉映，更给夜色添了几分清明。 　　顾云娇穿着一身白色绣芙蓉花的裙子，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子毛茸茸的，随风一吹，在脖颈处乱晃，衬得她小脸娇嫩嫩的。手里抱着手炉，她慢悠悠的往蓬莱苑走，一点都不着急。 　　蓬莱苑本就偏僻，除了萧楚煜之外，顾云逸只安排了两个小厮伺候。 　　一刻钟前，她让人往蓬莱苑送了红梅。 　　红梅是从万梅园折的，没什么特别的，可插红梅的胆瓶里，她却涂了一层绕春香，是上等的迷药。 　　除非有她特制的解药，不然，只要闻过碰过的人，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势必会晕过去。 　　她的人回来说，花已经放进萧楚煜的屋里了。 　　这会儿，小厮和萧楚煜应该都已经晕过去了，入蓬莱苑如入无人之境…… 　　偷画像还能不方便？ 　　蓬莱苑安静极了，顾云娇来了之后四下瞧了瞧，见没有动静，她直接去了萧楚煜的屋子。 　　屋里里烛光昏暗，绕过山水屏风，顾云娇一眼就瞧见了临窗桌上摆着的红梅，在幢幢烛光的笼罩下，红梅更显娇媚。 　　只不过，萧楚煜并不在屋里。 　　“这么晚了，人去哪了？” 　　顾云娇微微蹙眉，不过也顾不上那些了，她四下找寻朱木匣子。 　　蓬莱阁鲜少有人住，内里的装饰摆设虽然不差，可东西并不多。顾云娇不费什么力，就扫了一圈，根本就没见朱木匣子的影儿。 　　不甘心，顾云娇又去了床边上。 　　床头有一个月白色的锦缎包袱，顾云娇顺手拎过来，还挺沉的。 　　直接坐在床上把包袱打开，可里面不是朱木匣子，而是一堆堆的书，瞧上去倒是挺精致的，一看就值不少银子。 　　“不愧是百年难遇的战神，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果然不是萧楚尘那种人能……” 　　到嘴边的夸赞，硬生生的被顾云娇咽了回去。 　　书“啪”的一下全掉了。 　　脸颊像是沾染了春晚暮色，一片绯红，她白嫩嫩的小手也滚烫滚烫的。 　　那哪是什么书？那分明是画质细腻的避火图。而且，那些图上没一个场景是正经在床上、在屋里的，几乎全是在野外。 　　活了两世，上辈子顾云娇也嫁过人，虽然一直到死都是处子身，可她出嫁时是瞧过这东西的。 　　真没萧楚煜的这么刺激。 　　“原来战神大人好这一口，啧啧……” 　　顾云娇直咂舌，她红着脸慌乱的把避火图都塞回到包袱里，匆匆的放回原处。 　　本想再找找那个朱木匣子，可像是做了坏事，偷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顾云娇心跳如雷，根本静不下心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顾云娇还听到了说话声。 　　“那这些事，就多劳烦云逸兄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走，趁着这会儿有空，咱们手谈一局。” 　　萧楚煜和顾云逸离房间越来越近，顾云娇一下子慌了神，她想躲，可这屋里上上下下，又哪有什么好藏身的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 　　顾云娇急吼吼的念叨着，随即盯上了床，爬着进了床里，她还将淡蓝色的纱帐给放了下来。 　　反正有绕春香在，别管是萧楚煜，还是她二哥，肯定都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等他们晕了她就跑，肯定不会被发现。 　　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萧楚煜身经百战，对危险十分敏感，一进门，他就知道屋里藏了人。 　　目光在屋中一扫，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炉。顾云娇喜欢梅花，她的手炉是特制的，一枝枝的梅花雕琢精致传神，犹有暗香。 　　手炉在这，那屋里的人定然是她！ 　　萧楚煜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阿煜，你笑什么？” 　　听着问话，萧楚煜看向顾云逸，唇角微扬，“外面天冷，推门进来才特别觉得屋里暖。这种天，还是留在屋里，看看书喝喝茶，再养一只懒猫儿在床上，这才惬意。” 　　懒猫儿？在床上？ 　　顾云娇心怦怦乱跳，总有种自己被抓了的感觉。 　　一双小手下意识的抓住被子，紧紧的，不断往怀里拉，要不是鼻尖满满的都是龙涎香的味道，那是萧楚煜身上的气息，她真恨不能钻进被子。 　　本来好好的探囊取物，现在闹成了瓮中捉鳖，她还是被捉的那个…… 　　她决定：去春深巷找玉的事，还是安排给别人吧。 　　多花些银子，找个老手。 　　不然，她说不准还得翻船，那可是大事。 　　顾云娇心里盘算着，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外面瞧，影影绰绰的可以瞧见萧楚煜和顾云逸的影子，并没有到床边来，他们去了临窗的罗汉榻。 　　矮几上摆了棋盘，两个人迎面对坐，各自执子。 　　顾云娇松了一口气，收回小脑袋，往床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等着绕春香发挥作用。 　　顾云逸一边下棋，一边瞅窗边的梅花，“阿煜喜欢梅花？” 　　“喜欢，”萧楚煜勾唇，“不过这一瓶，应该是小厮弄过来的，我倒是刚瞧见。” 　　“那肯定是娇娇让人送过来的。” 　　提到顾云娇，顾云逸脸上的笑，都更温和了许多。 　　“你不知道，娇娇和我四婶一样，都喜欢梅花，早些年万梅园也没那么大，是祖母说娇娇喜欢，就让我爹和我二叔把那园子一扩再扩，现在倒成了顾府一景。 　　家里光伺候那些梅花的，就有不少人，下人们仔细着呢，要不是娇娇开口，一般人可不敢跑去乱折。娇娇对你，倒是大方。” 　　“顾小姐是挺大方的。” 　　萧楚煜话不多，却说的意味深长。 　　顾云逸不懂，可萧楚煜心里却是明镜似的。顾云娇先让人送了梅花，后又偷偷的跑到了他的房里，再联合着一早清姿错把画像当舆图送来的事…… 　　顾云娇为的是什么，他怎么能不懂？ 　　梅花暗藏玄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可惜，顾云娇还不够了解他…… 　　真是只小笨猫儿！ 　　萧楚煜不动声色的落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顾云逸，还没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撑不住了。 　　用手扶着额，他眼前一阵迷糊，头晕晕的，他抬头想跟萧楚煜说句“情况不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就一头栽倒在榻上了。 　　胳膊扫过棋盘，棋子凌乱，有那么几颗掉在地上，一声声的清音，敲得顾云娇兴奋。 　　绕春香终于发挥药效了。 　　顾云娇把被子扯到一边，双手拉着纱帐，探头出来。 　　头，一下子就撞到了萧楚煜的身上。 　　龙涎香在鼻尖萦绕，顾云娇仰头，就见萧楚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前，他穿着一身黑袍，上绣金丝云纹，少了几分儒雅温润，却多了几分俊朗强势。 　　看着他，顾云娇狠狠的咬了咬唇，还真不是做梦。 　　萧楚煜真没晕。 　　“你……你怎么没晕？” 　　“又是迷香，又是爬床，之前还曾在我身上乱摸，顾小姐屡出奇招，这是馋上我的身子了吗？” 第12章 顾云娇只能是他的！ 　　“馋你个鬼。” 　　小脸红扑扑的，顾云娇瞪着萧楚煜，快速伸小手。 　　“你肯定知道清姿把舆图送错了，楚公子，我把舆图给你，你把那幅画还给我吧。作为补偿，我可以再让人搜罗点你喜欢的书，给你送过来。” 　　“我喜欢的书？顾小姐觉得，我喜欢什么书？” 　　“那些啊。” 　　顾云娇嘟嘟小嘴，往床头的位置瞟了一眼。 　　“虽然从医者的角度来说，看多了这东西不好，不过想来楚公子是自律的人，偶尔瞧瞧也没什么。 　　顾家不缺银子，只要楚公子把画像还给我，我就让人去给楚公子搜罗这些东西，我保证我让人找到的，比楚公子自己买的这些画面更狂野，细节更清晰，好不好？” 　　顾云娇喋喋不休，萧楚煜一双桃花眼却眯了起来。 　　那些东西，瞧着是避火图，可实际上重点不在男女欢好，而在于背景。 　　避火图上的画面，多数都是山水风景。而这些风景并不是凭空而画的，相反，这都有实景对应。 　　这两年来，萧楚尘一直在找懂堪舆之术的人游走四方，寻金银铁矿，探古墓宝藏，这些避火图，都是萧楚尘的人传递信息用的。 　　这也是今儿一早，他的人才送来的。 　　顾云娇倒是会翻。 　　萧楚煜靠近顾云娇，顾云娇不妨吓了一跳，她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床上。萧楚煜索性撑着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 　　“看了？” 　　“我……我……就是……找东西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 　　周围全是萧楚煜的气息，像是喝了烈酒，顾云娇盯着他，莫名的有种昏昏欲醉的感觉。脸颊烫的厉害，她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慢吞吞的回应。 　　“呵……” 　　萧楚煜笑了出来，那双桃花眼春光浮动，灿若星河。 　　也难怪顾云澜一见就动心了。 　　顾云娇心里寻思着，萧楚煜就在她的小脑袋上弹了一下，“办事不利落，脑子倒挺活跃，胡思乱想，还污蔑人，就这样还想让我把画还给你？” 　　“我怎么就办事不利索了？怎么就……” 　　胡思乱想了？ 　　明明东西就在这摆着，还不让人说，战神大人手握权柄，还真是霸道。 　　不敢说出口的话，顾云娇全在心里念叨了个遍，再看向萧楚煜时，小脸上尽是乖巧和讨好。 　　“楚公子，我错了，我不该乱翻你的东西，更不该胡思乱想。楚公子是正人君子，又满腹才学，样貌出众，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才不会靠避火图自我慰藉呢。楚公子，都是我的错，我认错，那你能把画还给我吗？” 　　顾云娇是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娇嫩嫩的，她刻意装乖巧时声音软软的，明明不是撒娇，可那股甜甜的滋味，却能渗进人心里。 　　这一点，萧楚煜一直都清楚。 　　只是，她从来都不曾这样对他。 　　上一世，她的可爱和娇气都给了萧楚尘，温言软语，身子娇柔，一双水眸含羞带怯，让人瞧一眼就想溺进去，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跟萧楚尘撒娇的吧？ 　　萧楚煜承认，他嫉妒萧楚尘。 　　活了两辈子，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悄无声息的撒开了顾云娇的手，成全了她跟萧楚尘。 　　顾云娇大约从不知道他的心，她甚至不知道他这个人。 　　成全？ 　　身上温柔的气息消散殆尽，只剩下了冷意，萧楚煜闭上眼睛，脑子里剩下的全是血，是顾云娇的血！ 　　这辈子，再没有什么成全了！ 　　顾云娇只能是他的！ 　　瞧着萧楚煜，顾云娇眉头紧锁，她不安的开口，“楚……” 　　“想要画，明日午后去万安寺拿。” 　　怕身上的气势吓到顾云娇，萧楚煜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顾云娇一愣一愣，“说翻脸就翻脸，真奇怪，”要不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呢。 　　战神大人真不好哄。 　　顾云娇完全不知萧楚煜的心事，她快速下床，去了罗汉榻。 　　顾云逸中了绕春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正常情况下，最多两个时辰也就能醒了。 　　顾云娇顺手拉了罗汉榻的毯子，给顾云逸盖上，“二哥哥，真的不怪我的，我也不知道你会跑这来，我也没想到，这绕春香对萧楚煜一点用都没有。你好好睡一觉，我先走啦。” 　　像是生怕顾云逸会醒，会抓着她训似的，顾云娇跑的飞快。 　　她连手炉落下了都没发现。 　　青云阁。 　　清姿和清月早已经等不及了，她们两个都守在青云阁门口，要不是顾云娇再三交代让她们等着，不能乱跑，她们早去蓬莱苑打探消息了。 　　看顾云娇回来，她们两个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清月和清姿扶着顾云娇，匆匆的往里走。 　　屋里暖洋洋的，顾云娇进来后，直接解了披风，交给清月。坐在罗汉榻上，顾云娇一边摆弄着梅花枝，一边轻声吩咐，“清月，明儿一早你就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春深巷那附近，有没有偷鸡摸狗的老手？” 　　“小姐的意思是……” 　　“如果有的话，你找人去联系，拿银子打点好了，让他们多张罗两个人，把林氏和顾云澜家里给我翻一遍，找找那玉。” 　　萧楚煜倒是没说错，她办事不利索，所以能花银子解决的问题，还是用银子解决吧。 　　她又不缺银子。 　　清月闻言微微点头，“奴婢明儿一早就去安排，虽说春深巷那边宅子都不错，可住的人背景复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想找人探探情况，应该不难。” 　　“你办事我放心。” 　　“小姐，那奴婢呢？”清姿凑到顾云娇边上，笑嘻嘻的问。 　　顾云娇见状，捂了捂自己的心口，“人家办事要我的银子，你办事要我的命，你说你怎么样？” 　　“小姐……” 　　“好了，不逗你了。” 　　顾云娇收敛了笑意，她脑子里盘算着这两日的事。 　　林氏被送回了春深巷，顾晚舟也跟去了，这无疑刺激了苏姨娘，凭着苏姨娘的性子，用不了两日，她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只要让人传些消息，告诉苏姨娘顾晚舟照顾林氏有多贴心，就足够点起这把火来了，这不是难事。 　　只是，这终究都是小事，不足以动摇根本。 　　关键还得看那块玉。 　　“清月，你那边动作快点，银子多花点也不打紧。还有，你帮我打听一下，观云书院山长似乎有个女儿，好像叫谭望舒，是个庶女吧，你打探一下她的情况。” 　　重生一世，想要报仇，每一步都不容易。 　　不论是苏姨娘，还是林氏和顾云澜，说到底都是小打小闹，真正难的，是对上萧楚尘之后的事。 　　她需要人手。 　　更需要消息。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谭望舒可是个角色，上辈子，她似乎曾帮着萧楚尘做过一些事，而且还挺重要的。她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萧楚尘提及。 　　如今，萧楚尘还没来燕北城，一切还都没开始，正适合她趁火打劫。 　　有了帮手，做起事来才方便。 第13章 以牙还牙 　　翌日。 　　顾云娇早早的起来，去给老夫人请了安，也说了她要去万安寺的事。 　　老夫人也觉得家中诸事不顺，顾云娇落水，林氏和苏氏闹腾，连带着家里铺子开张都比往年晚了，去上上香也好。 　　只是顾云娇一个人去，她到底不放心。 　　老夫人叫了洛氏，陪着顾云娇一起去万安寺，顺带着也多添些香油钱，算是为顾家祈福。 　　车马很快就备好了。 　　清月出府办事去了，顾云娇只带了清姿在身边，她们主仆俩直接上了洛氏的马车。 　　顾家富冠燕北城，自来阔绰，这马车十分宽敞，尤其是冬日里，下面特意铺了狐皮做成的毯子，再加上靠着的软枕，抱着的手炉，倒也舒坦。 　　马车辚辚而行，奔着万安寺去。 　　万安寺并不远，出了燕北城往西，走上那么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就到了。 　　顾云娇和洛氏在马车上说着体己话，倒也不觉时间漫长。只是快到的时候，顾云娇的马车剧烈的晃了一下，她身子不稳，直接栽倒在了洛氏的怀里。 　　“怎么回事？” 　　顾云娇掀开车帘询问，赶车的小厮忙回应，“小姐，是那位小姐骑了快马迎面冲过来，奴才为了躲闪，撞到了路边的石头。” 　　顺着小厮的目光，顾云娇看向前面。 　　是一个穿着红衣，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她头上梳着堕马髻，带着血玉珊瑚流苏簪，眉眼俊秀，英气逼人，却又不失妩媚。 　　她骑在马上，手里攥着鞭子，不说话已是一副张扬外露，高高在上的气势。 　　“不长眼的东西，连本小姐的马都敢冲撞，要是伤了本小姐，你们的狗命赔得起？” 　　“明明是你……” 　　“啪！” 　　小厮想要辩驳两句，可才一开口，那女子的鞭子就落了下来。小厮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红的伤痕。 　　顾云娇眼神冰冷。 　　这姑娘她虽然不熟，可上辈子却也是认得的——提点刑狱使温之年的嫡女，温清怡。 　　温之年是萧楚尘的人，上一世，为了讨好萧楚尘，温之年也动过心思，要把温清怡送给萧楚尘做侧妃，只是当初顾家势大，有了永昌伯府的爵位不说，还做起了银庄生意，敛财速度快得惊人。萧楚尘为了不得罪顾家，所以拒绝了。 　　为了这点事，温清怡还曾买通景王府的下人，对她下毒。 　　要不是她懂医术，只怕早就被毒死了。 　　上辈子，为了萧楚尘的大业，为了不失人心，这些事她没计较。可现在再遇上，狭路为敌，温清怡还先动了手，那他自然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顾云娇起身出了马车。 　　洛氏见状，端着茶盏慢慢的品，并没有拦着。 　　都说民不与官斗，可顾家熬到了今日这份上，他们不轻易与人为敌，却也不怕与人为敌。 　　温家再厉害，可也只是个提点刑狱使，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呢。只要她不出面，那顾云娇和温清怡两个人就是小女儿家吵闹，温之年不是糊涂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声张。 　　不然，他温家也落不得好。 　　洛氏不想阻拦，她想让温清怡，成为顾云娇的磨刀石。 　　顾云娇年纪也不小了，及笄之后，总是要相看人家的。人善被人欺，一个当家主母可以善良。可若是过分娇软，连收拾人的手腕都没有，那绝不是好事。 　　他们宠着顾云娇，这不假，可该成长的时候，也该让她成长的。 　　就像今儿这场面…… 　　她看戏就成，剩下的，交给顾云娇就好。 　　洛氏心里正寻思着，就见顾云娇已经下了马车，她走到温清怡的马前，仰头看了一眼温清怡，眉眼含笑，天真娇憨。可下一瞬，顾云娇的手，迅速摸上了温清怡骑着的马。 　　一根银针，直接被她推入到了那匹马的脖颈中！ 　　马受了银针的刺激，仰头长嘶，前蹄瞬间也抬得高高的。 　　温清怡本也不是什么御马高手，事发突然，她根本没有防备，整个人直接后仰，被摔在了地上。 　　大红的披风沾了雪不说，还沾了不少泥，头上珠钗零落，更显狼狈。 　　顾云娇带笑的眼里，露出一抹轻蔑，“这里紧邻万安寺，人来人往，温小姐纵马疾驰，我还以为你的骑术有多好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你……” 　　“啪！” 　　温清怡的话还没说完，顾云娇就夺过了驾车小厮手中的鞭子，她直接打向了温清怡。 　　脖颈……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血痕！ 　　褪去娇柔软糯，顾云娇一身气势霸气外露，摩挲着马鞭子，她冷声开口，“温小姐纵马行凶，却恶人先告状，牵累无辜的人，这难道就是提点刑狱使家的家教？温大人执掌刑狱，却养女不教，纵女张狂，目无法纪，这若是传出去，怕是他这官，也坐不稳当吧？” 　　“我爹如何，岂是你能说三道四的？臭丫头，你找死。” 　　“提点刑狱使大人如何，的确轮不到我来指摘，可老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温小姐纵然是提点刑狱使家的女儿，也没有张狂的资格。难不成，温小姐自觉比天子还厉害？” 　　三言两语，顾云娇就给温清怡扣了一顶大帽子，温清怡虽然不聪明，可这话她不敢接。 　　狼狈的起身，一双杏眸死死的瞪着顾云娇，温清怡满肚子都是火气。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瞧着顾云娇眉眼如画，一身富贵气派，温清怡抬手就又扬起了鞭子。 　　她要狠狠的教训顾云娇，把顾云娇的高傲和气派都撕得粉碎，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只不过，顾云娇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些。 　　还不等温清怡动手，顾云娇手中的银针，就已经刺在了她的身上。霎时间，温清怡举着鞭子，再也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就像中邪后身体被完全控制了似的，根本不能自控。 　　温清怡小脸煞白，“你对我做了什么？贱人，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威胁叫嚣的话，温小姐就不必再说了。” 　　“你……” 　　“温小姐冲撞了我马车，我刺激了你的马，你打了我的人，我还了你一鞭子，咱们算是两清了。 　　可温小姐还想动手，那就怪不得我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温小姐若是识趣，就该有所收敛。当然，若温小姐觉得温家势大，想让温大人为你撑腰，那我顾家奉陪。” 　　冷冷的说完，顾云娇把鞭子扔给小厮，她转身上了马车。 　　“赶车，咱们走。” 　　“是。” 　　赶车的小厮闻声，快速驾着马车离开了。 　　瞧着马车渐行渐远，温清怡气的发抖，她恨不能将顾云娇生吞活剥了，可奈何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举着马鞭子，像是石雕一样立在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瞧着，总免不得要笑几声，议论几句。 　　温清怡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都给我滚，你们这些贱人也敢笑我，小心我让我爹弄死你们。都给我滚，滚……” 第14章 像个站街拉客的 　　马车上。 　　洛氏把手炉递给顾云娇，“提点刑狱使家的女儿，娇娇对她动手，就不害怕？” 　　“大伯娘，咱们顾家从不仗势欺人，可也没有平白让人欺负的道理。纵马疾驰，差点伤人，虽说并未出事，无伤大雅，可这错本身就在温清怡。 　　她不但不道歉，还动手打人，这是错上加错。给她些教训，小惩大诫，这是应该的，不然她还以为咱们顾家好欺负呢。” 　　顾云娇说着，回想着刚刚收拾温清怡的模样，觉得自己太强势了，跟以前不大一样。 　　怕洛氏疑心，她挽着洛氏的胳膊轻声撒娇。 　　“大伯娘，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凶了？” 　　“傻娇娇，”洛氏抬手替顾云娇理了理耳畔被冷风吹乱的发丝，她笑着道，“娇娇说得对，人善被人欺，一味忍让不是善良，而是懦弱。咱们顾家不欺人，也不会平白被人欺，娇娇做的很好。” 　　“大伯娘你真好。” 　　顾云娇和洛氏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完全没受温清怡的影响。 　　万安寺建在万隆山上，九百九十九阶的石阶，让万安寺高高在上，犹在云端。 　　早年的时候，因为上山不易，这里香火一直不旺。直到后来万安寺募资，修了一条绕山道，可以驾马车绕山直通山顶，香客这才日渐多了起来。 　　来这祈福的人，都说十分灵验，而走上山则更显诚心。 　　顾云娇也念着这一点，坚持要走去山上。 　　洛氏没有跟着，毕竟上了年纪，不再是年轻小姑娘了，这要跟着顾云娇走一遭，她怕是要瘫在床上几日都起不来了。 　　洛氏嘱咐了清姿和护卫顾远、顾龄，让他们保护好顾云娇，自己便坐马车走了。 　　顾云娇一路走着往上，到底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体力一般，她走走停停的，费了好大力气才上到山顶。 　　没成想，顾云澜已经在万安寺门口等着了。 　　顾云澜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颜色鲜嫩，衬得她小脸白皙，红唇轻点，青涩之中夹杂着一点魅惑，倒是多了几分风韵。 　　尤其是她的衣裙很薄，更凸显腰身纤细，不堪盈盈一握，那站在风中裙摆蹁跹的模样，更如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小姐你瞧她，穿那么薄，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知道的是来上香祈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寺院门口站街拉客的呢。” 　　“是挺像在站街的。” 　　顾云娇很认同清姿的话，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她来万安寺，说是上香祈福，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从萧楚煜的手里拿回画像。 　　万安寺的地点是萧楚煜选的，偏偏顾云澜也来了，这是巧合吗？还是说，昨儿萧楚煜和顾云澜就商量好了，要一同来万安寺？ 　　想到这种可能，顾云娇小脸都冷了些。 　　要是萧楚煜真的心仪顾云澜，那这大腿不抱也罢，省的恶心！ 　　并不知道顾云娇的心思，看着她来，顾云澜快步上前。不同于顾云娇额上满是汗水，发丝凌乱，顾云澜精心打扮，更显精致。 　　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步摇，顾云澜神采飞扬，“妹妹一路走上来，倒是诚心。” 　　“这还用你说？” 　　翻了个白眼，顾云娇懒得理会顾云澜。 　　顾云澜也不恼，她笑着道，“只可惜你再有诚心，佛祖也不会怜惜没脑子的蠢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会死得很惨的。不过，我倒是很期待那个画面。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热闹，再给你上柱香。” 　　一听顾云娇就知道，顾云澜一定是瞧见了她和温清怡的争端。 　　白看了热闹还不知足，还凑到她跟前来幸灾乐祸…… 　　自找苦吃！ 　　看着顾云澜，顾云娇唇角微扬，“顾云澜，你既然瞧见了，就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温清怡是提点刑狱使家的嫡女，我都收拾了，你又凭什么来我眼前折腾？凭你妖艳凭你贱？还是凭你无知凭你蠢？” 　　“顾云娇，大祸临头你还这么嚣张，你就不怕……” 　　“我没什么可怕的，当然，即便我怕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有那个闲工夫，你还是想想自己要不要怕吧？” 　　听着顾云娇的话，顾云澜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之前顾云娇让人打林氏的那一幕。 　　现在，顾云娇又狠又能装，难缠的很。 　　顾云澜本能的后退。 　　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淡淡的开口，“顾远，告诉告诉云澜姑娘，什么叫祸从口出；教教她，什么叫做有些人，她惹不得。” 　　“是。” 　　顾远钳制住顾云澜的肩膀，他面无表情，但手上力气却大的恨不能将人骨头捏碎。 　　顾云澜疼的厉害，她气得发抖。 　　“放开我，不长眼的狗奴才，你不知道我是谁？” 　　“顾云澜，骂人之前，你最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顾云娇眼带嘲讽，“妄图登堂入室，进顾家的门，你除了看中顾家的银子，为的还不是谋一桩好婚事？摆着名门淑女的谱，惺惺作态，可张口闭口就是狗奴才，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为人不喜吧？喜欢来万安寺上香祈福的名门夫人可不少，为逞一时口快，把名声搞臭了……啧啧……” 　　点到为止，剩下的话，顾云娇根本不用说。 　　带着清姿转身往万安寺走，一边走，顾云娇一边漫不经心的交代。 　　“佛名胜地，顾远，手下掌握点分寸，挑那些让人疼又看不出伤的地方随便打打就好，别见了血，污了净地，让佛祖误会咱们太凶残。” 　　顾云娇的话差点没将顾云澜气吐血，她挣扎着想要骂人。 　　可顾远根本不给她机会。 　　拳头，直接落在顾云澜心口，那瞬间，顾云澜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被敲碎了。 　　血气上涌，骂顾云娇的话在唇边支离破碎，留下的只是一声闷哼，以及在她嘴里蔓延的血腥味。 　　顾云澜脸色铁青，她恨死顾云娇了。 　　就在这时，顾云澜的余光瞟见从山下上来的萧楚煜。 　　一身青色的袍子，一根碧玉簪，腰间系着墨色绣竹叶纹理腰带，坠着青竹香囊。 　　萧楚煜今日的装扮，少了几分清冷矜贵，却多了几分书卷气，显得温润了许多。 　　顾云澜心中一喜，眼里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放开我，我是顾云娇的长姐，她如此待我，就不怕佛祖惩罚吗？放开我，放开……” 　　顾云澜大喊，为了营造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还用尽全力挣扎。 　　可她根本没成想顾远会放手，挣扎时用了全力，陡然没了顾远的拉扯支撑，她整个人直接顺着石阶栽了下去。 　　“啊……救命，救命……” 　　顾云澜喊的声嘶力竭，其实并没有多怕。因为萧楚煜正好上来，他们的方向是正对着的。 　　在顾云澜看来，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搏萧楚煜怜惜，投怀送抱的好机会！ 　　眼中盈盈含泪，顾云澜摆出一副妖媚又可怜的模样，她甚至连落进萧楚煜怀中之后，要说什么，要在说到第几句的时候晕过去，她都已经算计好了。 　　可谁成想，萧楚煜居然…… 第15章 她的脑子喂了狗 　　避开了！ 　　就在顾云澜堪堪要落进他怀中，顾云澜的手，将将要抓住他衣袖的时候，他闪身避开了。 　　“原来佛门净地，脏东西也这么多。” 　　萧楚煜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之后脚步加快。至于顾云澜这边，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没了被救的机会，顾云澜摔了个结实。 　　虽然每隔十几二十级的石阶中间，就有一个平台，不至于一摔到底，再加上有顾远不走心的营救，不至于真的出事，可顾云澜的腿、胳膊、腰，每一处撞在石阶上都痛的厉害。 　　最可气的是周围那群人的窃窃私语。 　　没有一丝的同情和怜惜，也不理会之前顾云娇和顾远主仆嚣张欺辱，他们只以为她是为了投怀送抱，故意失足，都嘲笑她自不量力。 　　顾云澜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她恨死顾云娇，恨死萧楚煜了。 　　都是贱人，贱人！ 　　顾云澜在心里骂着，而这些，顾云娇全然不知。 　　顾云娇进了万安寺，便去了正殿，洛氏已经在祈福了，顾云娇过去后悄无声息的跪在了边上，也上了一炷香。 　　之后，顾云娇去供了一盏长明灯。 　　一世惨死，满门尽灭，那都是顾云娇挥之不去的噩梦。她为自己，也为上辈子死在萧楚尘阴谋里的每一个顾家人，供上这一盏长明灯。愿佛祖有灵，能够保佑顾家的每一个人，愿明灯长亮，顾家长安。 　　洛氏不知因由，只以为顾云娇是想念她娘了，直夸她孝顺。 　　顾云娇也不解释说破。 　　时辰渐近晌午，洛氏张罗着和顾云娇在万安寺的客院用了素斋，打算着歇息过后再离开。 　　顾云娇还惦记着画像的事，趁着歇息的工夫，她带着清姿出去，想找找萧楚煜。 　　不知萧楚煜早就到了，她本以为得耽搁不少工夫，可才出了客院，就有小沙弥迎了过来。 　　“施主，无伤师祖有请。” 　　无伤大师是万安寺前任方丈的师弟，现任方丈的师叔，据说是个超凡脱俗的得道高僧，知天下万象，占往察来，无所不知。这些年，他一直云游四海，讲经传道，很少回来。 　　顾云娇没想到无伤大师居然会在寺里，更没想到无伤大师会请她。 　　“劳烦小师傅带路。” 　　顾云娇并不担心这是陷阱，她带着清姿，跟着小沙弥去了青烟堂。 　　青烟堂内。 　　无伤盘坐在蒲团上，手持佛珠，敲着木鱼，他看着萧楚煜轻轻摇头，“众生百态，皆有定数，此乃天道，无人可干预，无人可破坏，无人可逆转。既是命定的相遇，那就阻不得，既是命定的相知，那就毁不得。施主以憾做执念，以恨为刀刃，戾气太盛，绝非善事。” 　　“得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少跟我来这一套。” 　　“施主此言差矣，正所谓……” 　　“就照着我告诉你的说，”听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楚煜也不跟无伤多废话，他出言威胁，“你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错一个字，我烧了你这破院子。” 　　话音落下，萧楚煜脚尖轻点，一跃上了房梁，隐藏了身形。 　　无伤大师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顾云娇推门进来，见无伤大师在闭目礼佛，便款步到无伤大师身边，跪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着。 　　无伤大师也不看顾云娇，他只是淡淡的开口，“一跃龙腾起浮尘，万马千军血作云。倾心只得尘世恨，缘字无情非甘霖。少时不知人心乱，入局才晓谋伤人。万般苦涩盘心头，重来尤悔情深深。” 　　无伤大师的话，一字一句的让顾云娇心颤。 　　这一瞬，她有种被看破的感觉。 　　“大师，你……” 　　话就在嘴边，可顾云娇说不出口，前世今生，她如何说？如何问？ 　　无伤大师缓缓睁开眼睛，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他轻轻抬手，将手中的佛珠递给顾云娇。 　　“人生在世，喜乐无常，悔之一字，最是苦心。施主是有福之人，自当学着放下执念，执念少则心头轻，红尘静则心清明。 　　错字不毁人，悔字毁人。放下是结束，也是开始。开始不在过去，而在当下，在身边，在触手可及，在不愿遗憾。” 　　握着佛珠，顾云娇的心没有半分的平静，反而乱糟糟的。 　　无伤大师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但有的地方她又不是太明白。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无伤大师话里有话。 　　她想问，可无伤大师已然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开口。 　　顾云娇带着那串佛珠出了青烟堂。 　　顾云娇一走，萧楚煜就从房梁上下来了，瞧着无伤静默不语，状似高深的样子，他冷着脸踢了一脚无伤坐着的蒲团。 　　“老秃驴，我看你这破寺院是不想要了。” 　　“有些话是对她说的，有些话是对你说的，你将她放在心上，那又何必与她分彼此？” 　　“别以为说两句我爱听的，这事就能翻篇，你等着。” 　　懒得理无伤，萧楚煜转身直接走了。 　　他本是想通过无伤，提醒顾云娇离萧楚尘远点的，免得她重蹈覆辙的。 　　可无伤碎碎念叨了一通，有一半的话是对他说的，好好的未雨绸缪，被搅得一塌糊涂。 　　顾云娇本就是个傻丫头，这么一来，也不知她能听懂几分，又能记住几分？ 　　萧楚煜心中不悦。 　　他脚步飞快，不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无伤大师挥袖，青烟堂的门直接被关上了，他双手合十，看着堂前佛祖，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青烟堂外往西，十全亭。 　　顾云娇拿着佛珠，带着清姿往回走，才到这，就听到清姿的声音，“小姐，楚公子在那。” 　　顾云娇抬眼望去，就见萧楚煜在亭中负手而立，极目远眺。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萧楚煜的侧颜，他面色沉沉的，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霸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顾云娇并不怕，只是这样瞧着萧楚煜，她会想莫名的觉得他很孤独。 　　她的心里，也氤氲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疼。 　　“看的这么入神，是昨夜还没看够？” 　　思绪乱飞神游天外，顾云娇甚至没发现萧楚煜是何时看向她的。直到听着他的声音，听到他说昨夜里的事，顾云娇才回过神来。 　　萧楚煜脸上的冷意消散，一双桃花眼隐隐含笑。 　　顾云娇瞅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喂了狗。 　　萧楚煜是什么人？ 　　他叱咤风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高兴的时候挥挥手就有无数的小姑娘前赴后继，不高兴的时候扭头就走，谁又敢说他的不是？ 　　一露面就勾的顾云澜春心荡漾，在佛门净地还一脸风流的调侃她……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孤独？ 　　心里这么想着，可这些话顾云娇却不会说出来。 　　抱大腿的重点就在于识趣嘴甜，这个她懂。缓步上前，顾云娇却笑着吹捧，“楚公子人中龙凤，凡人仰望，还不是正常的？” 　　“是吗？” 　　萧楚煜眯了眯眼睛，他倒是不知道，顾云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好。 　　嘴这么甜…… 　　光用来拍马屁，太浪费了！ 第16章 战神大人嘴太毒 　　萧楚煜不开口，顾云娇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不过，瞧着萧楚煜手中并没有画，顾云娇心里到底不安，“楚公子，你是坦荡和善的人，肯定不会为难我一个小丫头。你让我来万安寺拿画，我也来了，那画……” 　　“急什么？你都说了我是个坦荡和善的人，我还能骗你？” 　　眸光在顾云娇身上打量，萧楚煜摇头。 　　“的确是个小丫头，太小了，也没什么可骗的。”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那样，总觉得他的那个“小”字有点不对味。低头瞧了瞧自己，十三岁的身体，身材平平，可等过两年及笄了，她也是个身材玲珑的姑娘好吗？ 　　白里边冲着萧楚煜翻了无数个白眼，顾云娇脸上却笑得娇憨。 　　“楚公子说的都对。” 　　“跟我走，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萧楚煜说完先一步出了十全亭，他步子大，顾云娇和清姿在后面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注意力都在顾云娇身上，很快萧楚煜就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不着痕迹的放缓脚步，瞧着顾云娇跟上来，她气喘吁吁的，小脸泛红，小胸脯也一起一伏的，萧楚煜莫名的觉得今日的风有些燥。 　　绕过积福池，走绕水长廊，到尽头就是万安寺偏西的客院。 　　到了后，萧楚煜看了一眼跟着的清姿。 　　“你找个地方躲着。” 　　清姿有些懵，不太明白萧楚煜的意思，她呆呆的看向顾云娇，就见顾云娇也愣愣的，不明所以。 　　顾云娇疑惑的看向萧楚煜，“楚公子，清姿她……” 　　“嘘。” 　　抬手堵住顾云娇的嘴，下一瞬，萧楚煜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腰。两个人距离突然拉近，让顾云娇的心怦怦乱跳，鼻尖满是龙涎香的味道，那味道像蛊，能惑人心。 　　顾云娇的脑子里，全是在万梅园中，他揽着自己的样子。 　　脸颊发烫，顾云娇本能的挣扎，“你……” 　　“别动。” 　　萧楚煜声音略微有些哑，只是他掩饰的极好。 　　话音落下后，萧楚煜带着顾云娇飞身而起。脚下腾空，顾云娇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搂住萧楚煜的腰。 　　萧楚煜唇角微扬，他带着顾云娇迅速上了屋顶。 　　屋顶上积雪未化，怕顾云娇摔着，萧楚煜也不放下她，不让她双脚沾地。 　　顾云娇身量在一众女子中间并不算矮，可比起萧楚煜就差多了。这么被萧楚煜揽着腰身，双腿晃荡，脚不沾地，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早年养在二哥哥院里的白毛狗子。 　　那狗子每次犯错，就是这么被二哥哥夹在怀里教育的。 　　顾云娇嫌弃的瘪嘴。 　　萧楚煜低头，瞟了顾云娇一眼，“双腿踢的再欢，也够不着地。个子没长，该长肉的地方也没长，也不知平日里的肉，都吃到哪去了？” 　　“你……” 　　“嘘，小声点，看戏了。” 　　根本不给顾云娇反驳的机会，萧楚煜缓缓将她放下来。 　　挥手清了清房顶上的雪，一尺见方的大小，刚好露出瓦片来。萧楚煜将瓦片揭开，伸手拉住顾云娇的衣袖，让她蹲下来。 　　顾云娇一边在心里骂着萧楚煜嘴毒，她一边往房里望了望。 　　这一看，她差点从房顶栽下去！ 　　房里是顾云澜。 　　衣衫半褪，顾云澜半趴在软榻上，露出纤腰和白皙的后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顾云澜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他正用手摩挲着顾云澜的背。 　　顾云娇怎么都没想到，萧楚煜所说的好戏，居然是这个。 　　可顾云澜怎么敢？ 　　顾云澜心比天高，她绝不会轻易委身任何一个人，更何况还是在万安寺这种地方。 　　再者，顾云澜昨儿才盯上萧楚煜，她怎么会轻易转移目标，这也不像她的风格啊。 　　还有，萧楚煜怎么会知道顾云澜的这些破事？ 　　顾云娇抬头看向萧楚煜，就见萧楚煜一副正人君子、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就没往屋里瞧。 　　这男人，倒是会装！ 　　心里嘀咕着，顾云娇小心翼翼的把瓦片拿过来，她本是打算盖好了离开的，可这时屋里边传来了顾云澜隐忍啜泣的声音。 　　“顾小姐，可是我弄疼你了？”屋里男人的声音柔和温润，带着怜惜。 　　顾云澜哭着摇头，“不是的，与温公子无关，我只是感慨造化弄人。同样是顾家的女儿，可却有云泥之别，我娘遭她毒打，现在还下不来床，我不过是来万安寺祈福上香。 　　可在这佛门之地，居然也要受她欺辱，遭此横祸。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还牵连了温公子，听了许多污言秽语……我是个不祥之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边数落着顾云娇的错处，一边委屈的念叨着自己不祥，顾云澜以退为进，一席话惹人怜惜的不行。 　　就是顾云娇一个女人，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更何况是坐在顾云澜边上的男人？ 　　男人的手轻拍着顾云澜的肩膀，他柔声安抚，“顾小姐，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而这出身二字，是最不由己的。但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模样出挑，又腹有诗书，论样貌、论才华、论谈吐、论气质，你并不比任何一个世家女子差。” 　　听着男人的话，顾云澜回眸看向她，湿润的眼眸里满是深情。 　　“温公子……” 　　娇滴滴的声音，甜的能齁人，顾云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人更是如此，他抬手轻轻揽顾云澜入怀，“顾小姐，你坚韧又善良，今日之苦，必定只是来日福报的铺垫。相遇是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过是一个顾云娇而已，顾家再宠着她，也不会拿自家前程开玩笑。我帮你收拾她，手到擒来。” 　　“温公子，我不能再牵累你了，这些事不用你插手，我不想让你为难。” 　　“放心，一切有我。” 　　男人盯着顾云澜的唇，一点点靠近，几乎要亲上去。 　　顾云娇瞅着，忙将瓦片放下盖好。萧楚煜见状，也没耽搁，他揽住顾云娇的腰，直接带她离开了。 　　这次顾云娇倒是老实，一点都没挣扎。 　　一直到出了客院，去了绕水长廊，萧楚煜才将顾云娇放下。瞧着她呆愣愣的，想事情入神，萧楚煜轻声询问，“想什么呢？” 　　“在想这个温公子。”顾云娇下意识的回应。 　　萧楚煜一听这话，脸直接黑了。 　　手撑着廊柱，几乎将顾云娇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萧楚煜邪魅冷哼，“怎么，你好这一口？” 第17章 顾小姐，翻脸无情不好吧？ 　　心思全在温公子的身上，顾云娇根本没注意到萧楚煜的脸色，她也没工夫去琢磨，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掰着小指头，顾云娇轻声念叨。 　　“我在山下碰上了温清怡，提点刑狱使家的嫡女，外出到这种地方，不可能是独自来的。我们只打了个照面，没瞧见其他人，但很可能她的家人就在我家的马车后面。 　　据说，温清怡有两个兄长，一个庶出的弟弟，我虽然没见过，可天下没这么巧的事。这个温公子，很可能就是温清怡的两个兄长之一。” 　　顾云娇说着，眸光缓缓落在萧楚煜的身上，眼里少了娇憨，反而多了些许打量。 　　瞧着她炙热的眼神，萧楚煜心里的那点不舒坦，瞬间消散于无形。 　　“看我做什么？” 　　顾云娇也不兜圈子，“楚公子，今儿这一出，都是你安排的吧？” 　　“何以见得？” 　　“昨儿楚公子你跟顾云澜在假山边上，闲聊了好一会儿呢，之后你就让我来万安寺，说是取画，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来万安寺，顾云澜也来了，这肯定不是巧合，是你透露了消息给她，引她来的吧？你是不是知道温家人也会来？你想让顾云澜和温公子相遇？” 　　依照萧楚煜的心智和手腕，做这点事，轻而易举。 　　也只有这样，才说的通，为何萧楚煜会知道顾云澜和姓温的同处一室，知道他们那点破事。 　　只是，为什么呢？ 　　萧楚煜高高在上，跟顾云澜没有交集，昨儿应该是他们初次相遇。萧楚煜就算不喜欢顾云澜的纠缠，可依照他的心性，不理会就是了，他没必要费心思给顾云澜做局，引她上钩。 　　再说了，她虽然不喜欢温家人，可提点刑狱使这样的家世背景，也算是很不错了的。 　　这不是便宜顾云澜了？ 　　顾云娇琢磨着这点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听着顾云娇说的头头是道的，也瞧着她的不解，萧楚煜倾身与她靠的更近了些。 　　薄唇温热，紧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轻声道，“你说的都对，是我安排的。你送我一幅画像，我送你一场好戏，礼尚往来，关系才能日渐亲近，这不是挺好的？” 　　“谁……谁要跟你日渐亲近了？” 　　“没有嘛？那你又是送我画像，又是夜里跑到我的床……” 　　“闭嘴，”小手捂住萧楚煜的嘴，顾云娇紧张的四下张望，见没人靠近，她才松了一口气，瞪着萧楚煜，她威胁，“昨儿的事不许再提，不然我毒哑你。” 　　顾云娇板着脸，面露凶悍。 　　可那模样落在萧楚煜眼里，就像是炸毛的猫儿，凶是其次，可爱倒是真的。 　　萧楚煜脸上笑意更浓了，他的唇瓣也动了动。那感觉，就像是在顾云娇的手上落下了一记浅浅的吻似的。 　　顾云娇慌乱的收回手，连带着身子也靠紧了廊柱，拉开和萧楚煜的距离。 　　手心像是燃着一团火，烫烫的。 　　“你……” 　　“温之年一共两个嫡子，嫡长子温清瑜满腹诗书，性情温润，一心忠正却稍显古板，为人处世不适官场，为温之年所不喜。 　　嫡次子温清尧读书一般，为人油滑，口蜜腹剑，是温之年所培养的接班人。 　　论游走官场，温清尧是把好手，可不好的是他私生活混乱，屋里那点事玩的很开。虽然他还未娶妻，可屋里通房加上外室，少说也得有十几个了，这还不算他玩死玩残的。” 　　顾云娇心思了然。 　　顾云澜屋里的人必定是温清尧，照萧楚煜所说。这样的人，哪怕家世显赫，也绝非良配。 　　怪不得他肯给顾云澜牵线搭桥，创造机会呢。 　　只是……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疑惑，“楚公子，你为何对顾云澜那么大敌意啊？” 　　像是早就料到了顾云娇会问，萧楚煜对上她的眸子，轻轻勾唇，“我看上了一只猫儿，特别乖巧，本是想养在身边的，可这事还没定好呢，她就把我的猫儿给伤了。这个仇，总得报了才舒坦。” 　　猫？还养猫？还为猫报仇？ 　　冲着萧楚煜摆了个“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顾云娇再次伸出手。 　　“楚公子，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问就是了。现在好戏咱们也看完了，那你能不能把画像还我了？” 　　“我不是已经还完了？” 　　“哪有？” 　　萧楚煜抬手在顾云娇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年纪不大，还挺健忘的。我不是说了，你送我一幅画像，我还你一场好戏。刚看完的戏，转脸就不承认了？人都道痴心女子负心汉，可顾小姐，你这翻脸无情的速度，比负心汉快多了。” 　　“我……我……” 　　“得了，我这个人大度，不跟你计较。我还有事，先下山了，”萧楚煜揉揉顾云娇的头，还不等她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的潇洒，留下顾云娇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萧楚煜这哪是算计了顾云澜啊？ 　　这分明是在耍她玩！ 　　不给她画像，还带她看顾云澜和温清尧暧昧调情的场面，哪有这么礼尚往来的？ 　　因为没能拿到画像，顾云娇气呼呼的，一直到回了顾家，她心里这口气都顺不过来。 　　不过，在洛氏和老夫人的面前，她倒是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半分都不让她们担心。 　　青云阁。 　　顾云娇带着清姿回来的时候，清月早已经办完了事，回来等着了。 　　见她们进门，清月即刻迎了上来，她和顾云娇对视一眼，微微勾唇，一个表情顾云娇就知道，她这边大约进展顺利。 　　进屋解了披风，顾云娇忙开口，“快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小姐先喝杯茶，奴婢慢慢说。” 　　早就备好了茶水，清月倒好了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接过茶盏，慢慢的品，就听清月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春深巷附近住的人很复杂，偷盗之事时有发生。在那一片有个混混，人家都叫他痞六子，偷鸡摸狗、欺男霸女、吃喝嫖赌，就没有一样是他不沾的。 　　奴婢听人说，前阵子痞六子欠了赌坊一笔银子，数额不小。奴婢没亲自出面，而是找人联系了他，事情谈妥了，最迟两三日，他找到机会就会动手。” 　　顾云娇把茶盏放在桌上，微微思量。 　　“林氏身上有伤，近两日走动的少，我爹也赖在那边不出来，只怕动手的机会不好找。看来，咱们得想个办法调虎离山，给痞六子创造机会。” 　　“奴婢倒是觉得，这个机会苏姨娘已经安排好了。” 　　“苏姨娘？” 　　顾云娇听着清月的话，有些诧异。 　　清月也不瞒着顾云娇，“奴婢办完事从外面回来，正好碰上苏姨娘身边的彩屏送人离开，那人奴婢见过一次，是苏姨娘娘家那边的下人。 　　瞧着两人神神道道的，奴婢就多了个心眼，跟了一段。等彩屏离开后，奴婢使了银子，问了问那人情况。小姐，你猜苏姨娘让他去做什么？” 第18章 掌上珊瑚怜不得 　　“瞧你这样子，看来苏姨娘这次是掐到林氏软肋了。” 　　林氏母女都不好对付，再加上顾晚舟偏心，苏姨娘的处境更显尴尬。 　　若是硬来，苏姨娘讨不到便宜，那绝非上策。那样的话，清月也不可能如此开心得意，还卖关子。 　　如此也就剩了一种可能，苏姨娘走了迂回路线，学了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 　　想着之前清月说的话，顾云娇微微挑眉，“难不成，苏姨娘安排了人，去找了林氏的兄嫂？” 　　“小姐真聪明，一猜就中。” 　　林氏的兄嫂说不上大奸大恶，但绝对是见钱眼开的主，难缠的厉害。 　　不然早年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卖了林氏。这些年，林氏一直由顾晚舟养着，有顾家庇佑，她的兄嫂不敢乱来。但他们也从没断了从林氏身上讨便宜的心思。 　　银子、首饰、房产、良田、铺面……零零总总的，他们也从林氏那搜刮了不少东西。 　　这些顾云娇多少知道一些。 　　恶人自有恶人磨。 　　若是他们知道，林氏有希望登堂入室，坐顾家四房的当家主母，日后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他们不可能不缠着林氏，从她的身上扒层皮。 　　林氏不厌其烦，少不得要躲。 　　痞六子想寻个机会去春深巷拿东西，自然也就容易了。 　　苏姨娘这一步棋不错，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她的忙，她倒是省心了。 　　看着清月，顾云娇心里舒坦，“安排个人盯着点春深巷那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有用的消息，可以往苏姨娘那传传。耳聪目明，才方便她做决断。” 　　“是，奴婢明白。” 　　清月办事稳妥，顾云娇也不多费心。 　　相对而言，她还是比较在意谭望舒，“那个谭望舒，你安排人打听了吗？” 　　“奴婢已经安排人打听了，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小姐放心，奴婢记着这事呢，一旦有消息，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就你机灵，今日也辛苦你了，去告诉小厨房今晚做点好吃的。” 　　吃点好的，也安慰安慰她被萧楚煜气碎的心。 　　清月很知道顾云娇的口味喜好，听着顾云娇说想吃好吃的，她自己去小厨房盯着，特意做了满满一桌。 　　可这菜才刚摆上来，还没等动筷子呢，顾晚舟就来了。 　　手中拎着棍子，顾晚舟脸黑的恨不能滴出墨来，他气势汹汹的，脚步生风。 　　一进门，瞧着顾云娇桌上的菜，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还未开口，他就先把桌子给掀了。 　　桌上的菜零落一地，盘子碗也碎的不成样子。 　　屋里一片狼藉。 　　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着顾云娇，顾晚舟那棍子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我顾晚舟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儿？你再不喜欢云澜，她也是你的长姐，她的身体里跟你流着一样的血，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手，甚至还从万安寺的石阶上，把她推下去，你想要她的命是不是？小小年纪歹毒成这样，你……你看我今儿怎么教训你。” 　　顾晚舟气急败坏的说着，手中的棍子，就冲着顾云娇打了过去。 　　顾云娇没躲，就站在那定定的看着顾晚舟。 　　清姿和清月吓坏了，清月护着顾云娇，而清姿则上前抓住顾晚舟手中的棍子，免得他真的伤了顾云娇。 　　“四老爷，小姐根本没有伤害云澜姑娘……” 　　“你们主仆蛇鼠一窝，她小小年纪满肚子坏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开！” 　　顾晚舟骂着，用力的甩开清姿。 　　清姿到底是个小姑娘，虽然偶尔也干些力气活，多少有些力气，但又那里比得上顾晚舟一个大男人？ 　　她被推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满地的碗盘子碎片，扎进了她的手里、胳膊里。 　　顾云娇见状，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拉开清月，没让她再护着自己，顾云娇直愣愣的受了顾晚舟打下来的那一棍子。 　　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她连眼睛都没眨，而是上前把清姿搀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 　　“小姐，奴婢没事，”清姿怕顾云娇心疼自己，她忍着疼回应。 　　“笨清姿，”顾云娇转头看向清月，“扶着清姿去里面，把小药箱拿来，一会儿我给她处理伤口。” 　　清月听着顾云娇的话，下意识的看向顾晚舟。 　　刚刚那一下，顾晚舟用了很大的力气，还不知道顾云娇伤成了什么样呢。 　　退一步说，就算身上不疼，可这一棍子却实实在在的打进了顾云娇的心里。 　　她面无表情，她冷静沉着，她甚至连委屈和眼泪都没有……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疼？ 　　清月里敢走？她怕顾晚舟再伤害顾云娇！ 　　“去吧，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父女一场，顾四爷还不至于真的弄死我。” 　　顾云娇淡淡的说着，把清姿交给清月搀扶，没理会盛怒的顾晚舟，她直接拉了椅子坐下。 　　她一派从容，身上尽是冷意疏离，一股子贵气和压迫感溢出来，与满屋的狼藉格格不入。 　　挑眉看向顾晚舟，顾云娇笑靥如花，可那笑却是冷的。 　　满含嘲讽！ 　　“不过是摔了几级石阶，就说的要死要活的，这么大顶的帽子扣下来，倒是显得我做事不够尽力了。顾四爷放心，下次我一定以弄死顾云澜为目标，不留情面，不择手段，不遗余力。” 　　“你叫我什么？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四爷…… 　　这称呼气的顾晚舟直发抖，原本因为瞧着清姿受伤而有些收敛的火气，也渐渐又被点了起来。 　　顾晚舟的怒气，顾云娇瞧见了，她并不在意。 　　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顾云娇眼底冷冰冰的。 　　红珊瑚手串，这还是当年顾晚舟和她娘亲成亲时，顾晚舟送给她娘亲的。 　　天然的红珊瑚难得，成色好的更为珍贵，她娘亲一直戴着，以为那是情意。她娘亲走后，这东西就交到了她手上。 　　她还记得娘亲曾说：顾晚舟虽然风流，可也是长情人，心并不坏，他会照顾好她的。 　　现在想来，那些话多可笑？ 　　掌上珊瑚怜不得。 　　顾晚舟作为丈夫的深情，作为父亲的慈爱，终究是她们母女得不到的。 　　挑眉看向顾晚舟，顾云娇眼里再不起一丝涟漪，“我说什么做什么，在顾四爷眼中都是错的，那怎么说怎么做，又有什么分别？顾四爷火气大，想宣泄那自便就是了，拆了青云阁，打死我，也好为你的宝贝女儿出口气。不过……” 　　声音微微顿了顿，顾云娇把红珊瑚手串摘下来，顺手扔进那堆狼藉的饭菜里。 　　与顾晚舟四目相对，她冷笑。 　　“不过顾四爷记得，一定要做的干净，要做到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那一种。不然，这些债我一定会从顾云澜的身上讨回来。” 第19章 你们父女，还真是一脉相承 　　顾晚舟根本没注意到珊瑚手串，他的目光都在顾云娇的身上。 　　顾云娇的态度，她的口气，都让顾晚舟不满。 　　同样是女儿，林氏将顾云澜教育的极好，可顾云娇却被宠的无法无天。这一瞬，顾晚舟更想娶林氏进门，好好的管管顾云娇了。 　　举着棍子，手指着顾云娇的，顾晚舟怒斥，“顾云娇，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顾四爷这么容易死吗？那还真是脆弱。” 　　“你……” 　　“我娘还没进门，就出了外室女，心里气她忍着；顾家满门不纳妾，顾四爷却独树一帜，心里怨她藏着； 　　宠妾灭妻，宠外室灭妻，顾四爷在外风流快活，何曾想过我娘独守空房时可曾委屈，可曾心痛，可曾痛不欲生？ 　　那么多年的委屈，那么多年的气，我娘都忍过来了，顾四爷娇贵，一句挤兑就要死要活的，看来顾云澜还真是你女儿，父女相继，一脉相承。” 　　顾云娇伶牙俐齿，挤兑的顾晚舟说不出话来。 　　瞧着顾晚舟铁青的脸色，顾云娇不禁想起之前，她学着顾云澜的手段，装哭装委屈，搏顾晚舟的怜惜，用软刀子气顾云澜的场景。 　　当时见顾云澜吃瘪，倒也痛快，可那柔柔弱弱假模假式的样，终究不是她。 　　不该忍的时候，撕破了脸皮，痛快的做自己…… 　　也挺好的！ 　　大约是想通了，释然了，顾云娇倒是轻松了许多。可她那模样落在顾晚舟眼里，就是冥顽不灵。 　　气得跳脚，顾晚舟冷喝，“我一早就说过，慈母多败儿。你娘在时就宠着你，你娘走后，你祖母和你几个伯伯、哥哥，更是恨不能将你捧到天上去，把你宠的张狂任性，是非不分。他们宠着你，可我不会惯着你，今儿我非得教训教训你，让你……” 　　“原来顾四爷也知道，家里人都宠着我，唯有你不曾疼惜我啊。” 　　打断顾晚舟的话，顾云娇眼带戏谑。 　　活了两世，她脑海里关于顾晚舟的记忆，几乎全是他偏心林氏，护着顾云澜的。 　　要说顾晚舟对她不好，对她恶劣，倒也没有，只是他给予的好，似乎从来都是以为林氏母女好为前提的。 　　都说她是顾家千娇万宠的娇娇女，从祖母到伯伯、伯娘，再到兄长，甚至是婆子、丫鬟…… 　　所有的人疼惜和宠爱她都瞧见了，也都记着呢，可唯有顾晚舟的爱…… 　　淡的她几乎要想不起来。 　　“顾四爷，你说慈母多败儿，可好歹慈母在。这些年，我有爹在吗？” 　　“我……” 　　“你次次都说顾云澜比我好，你知道她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字，你知道她学了几个时辰的琴，练了多久的舞，你知道她为了蜕变成长，付出了多少，她的每一滴眼泪每一点成长，你都看在眼里。 　　可你知道我读过什么书吗？你知道我每日都会做什么吗？你知道我遇到过多少困难，受过多少伤吗？你又知道我掉过多少泪，流过多少血吗？” 　　明明死过一次，尝尽了千般苦，顾云娇自认不再是柔弱娇软的人。 　　可这一瞬，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什么都不知道，顾四爷，你又凭什么去怪别人对我好？” 　　顾云娇没掉眼泪，可她的质问，却落进了顾晚舟心里。他握着棍子的手在抖，因为他自己也想不起，上一次陪着顾云娇，与她说笑谈心，是在多久以前了。 　　甚至在他脑海里，顾云娇似乎还是那个矮矮的、肉嘟嘟的小娃娃，她穿着一身小小的红色披风，头上顶着两个丸子似的小揪揪，抓着两朵小花，连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他，似乎真的忽略顾云娇了。 　　顾云娇不知顾晚舟的心思，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顾四爷若是想打，那就打吧，父女一场，全当还生养之恩了。不过顾四爷记好了，我本就是满腹心计，一肚子坏水的人，我的规矩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你记得告诉顾云澜，想过好日子就别来惹我，不然，我一定拖着她下地狱。” 　　顾晚舟的心软了，火气也熄了，哪怕顾云娇语气强硬，他也没恼。 　　“娇娇，云澜她……” 　　“别跟我说什么长姐不长姐的，我顾云娇出身顾家，生而为嫡，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外面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当不起‘长姐’二字。 　　想动手，打就是了，顾四爷最好别提什么谋害长姐。不然别怪我翻玉水池的旧账，从顾云亭、顾云盛的身上扒层皮。” 　　顾晚舟看着顾云娇，没再开口。 　　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他负手瞧着顾云娇，终究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 　　顾云娇没理会顾晚舟，她扭头看向清姿。 　　到底是怕顾晚舟对她动手，清姿和清月两个人都在一边守着，没离开半步。 　　瞧着清姿疼的小脸煞白，顾云娇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让清月去准备水，顺带着拿药箱过来，她给清姿清理伤口。 　　细小的伤口不少，好在都不算太深，顾云娇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瞧着清姿疼的龇牙咧嘴的，顾云娇轻声嘱咐。 　　“以后机灵点，打不过就躲远点。” 　　“可奴婢得护着小姐啊，四老爷也真是的，只听顾云澜一面之词就发这么大的火，要是伤到小姐了，怎么得了？”说着，清姿还往顾云娇肩膀的位置瞧了瞧，“小姐，刚刚四老爷也打到你了，奴婢和清月帮你瞧瞧伤吧。” 　　“我没事，清月，带清姿下去休息。” 　　清月有些担心，“小姐，你……” 　　“找个婆子来把屋子收拾了，我累了，都别来打扰我。” 　　顾云娇说完便回了房间，关了门，她这才褪去衣衫。肩膀被打的位置一片淤青，在幢幢烛影的映照下，与赛雪的肌肤相对比，更显骇人。 　　对着镜子，顾云娇轻轻的按了按那道伤痕…… 　　很疼！ 　　可她脸上却带着笑，因为身上越疼，她的心就越平静，她就越不会心软。 　　并没有上药，顾云娇沐浴后直接休息了。 　　躺在床上，想着两世的事，顾云娇发现，有很多事情是不同的。就比如萧楚煜，比如万安寺之行，也比如与顾云澜发生冲突，以及她身上的伤…… 　　有所改变，这应该是好事吧？ 　　顾云娇辗转反侧，昏昏沉沉的，许久才睡过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没多久，紧闭着的窗子被人推开了，一道挺拔的身影越窗而入…… 第20章 那声音，让人脸红心跳 　　是萧楚煜。 　　一从外面回来，他就听自己安排的影卫说，顾晚舟来青云阁大闹了一场，还提着棍子动了手。 　　虽然青云阁下人们没能进屋，影卫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距离也稍微远了些，可屋里砸东西的声音和骂声，他都听到了，可见情况不大好。 　　担心顾云娇，萧楚煜拿了点伤药，直接过来了。 　　本也是想着有备无患，没成想一到这，他就在屋顶上，听到了清姿和清月的窃窃私语。 　　顾晚舟居然真的打了顾云娇。 　　萧楚煜一身的冷意，透过青丝帐，瞧着里面连睡着了都眉头紧锁的顾云娇，他的眼神暗暗的，杀意外露。 　　顾晚舟应该庆幸自己是顾云娇的爹，有这层血脉牵连着，不然，他现在早该身首异处了。 　　似乎是做了噩梦，顾云娇睡的极不安稳，左右辗转。 　　肩头的伤也露了出来。 　　撩开青丝帐，萧楚煜收敛了气势，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瞧着那道淤青，他的心一揪一揪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把药罐子打开，萧楚煜给顾云娇抹药。 　　本以为会吵醒顾云娇，可当他指尖触碰到顾云娇肌肤的时候，只觉得烫烫的。 　　“娇娇，顾云娇……” 　　萧楚煜叫了两声，还轻轻的推了推顾云娇，但她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只是，似乎是在睡梦中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小脸上的苦涩更浓了。 　　扔下药膏，萧楚煜起身解开自己的披风。 　　将顾云娇揽过来，整个人包裹在披风中，萧楚煜带着顾云娇顺着窗子出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影卫就在青云阁外守着，见到萧楚煜把顾云娇抱出来，吓了一跳。 　　“主子，这是……” 　　“去断了顾晚舟的胳膊，然后带顾云逸去鸣风山找我。” 　　声音冷冰冰的，萧楚煜说完便走，好在他也是刚回来，马车是现成的，东西齐全，也不至于冻到顾云娇。他带着顾云娇上了马车，让人赶车，直奔鸣风山。 　　鸣风山在燕北城南，距离不近，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到这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中间，顾云娇一直都没有醒。 　　萧楚煜心急，一到这，他便抱着顾云娇飞身进了山。 　　在鸣风山里有处闲幽阁，神医方如墨就住在这，不过一般人根本不知情。就算偶有那么两个知道的，想让方如墨出手救人，也不容易。 　　不过，萧楚煜完全不考虑这些。 　　抱着顾云娇到了闲幽阁，萧楚煜直奔着方如墨的屋去了。 　　只是才到屋门口，萧楚煜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女子低浅压抑的呻吟声。 　　夜里安静，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这声音暧昧，更让人脸红心跳。 　　当然，萧楚煜除外。 　　抬脚踢开了屋门，萧楚煜大步走进去，没有往里走，他抱着顾云娇去了窗边的软榻。 　　小心翼翼的把顾云娇放下，他冲着里面喊。 　　“方如墨，出来。” 　　“火急火燎的往人屋里冲，也亏得是在给人看病，这要是真办正事呢，还不得给你吓萎了？”方如墨人还未到，声音倒已经先传来了，“什么事值得战神大人这么着急？怎么着，突然发现自己不举了？” 　　方如墨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年纪不大。 　　一身白衣穿在身上，倒是气质出尘，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儒雅气质。只可惜，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惹祸的嘴。 　　不开口是天上仙，一张口就是凡间俗人，还是不太正经的那种。 　　见到萧楚煜怀里抱着个人，方如墨吓了一跳。 　　“我的天，让我给说着了，还真跟女人有关啊。啧，可以啊，咱们冷傲如冰的战神大人也动了凡心了？ 　　咋着，这是体力不济，举不起来？还是体力太好，把人搞晕了？别急，年轻人稳重点，都是小问题，我帮你搞定。” 　　方如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萧楚煜脸色青黑，瞪着方如墨，他冷喝，“闭嘴，滚过来给她瞧瞧。” 　　“是是是，战神大人的心头宝，我一定好好瞧。” 　　方如墨上前到软榻边上，这才看清顾云娇的脸，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怎么是她？”抬眼看向萧楚煜，方如墨直翻白眼，“战神大人，你这有点太丧心病狂了吧，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你也……” 　　“再胡说，我割了你舌头。” 　　“算起来，娇娇是我小师姐家的宝贝女儿，你割了我舌头，我也得说。” 　　顾云娇的娘亲百里茵出身百里家，家中世代行医，说不上医术有多高深，在燕北城里却也很有名望。 　　百里茵在医道上颇有天赋，是这一辈中，最得顾云娇外祖父喜欢的一个孩子。 　　所以，在百里茵七岁时，就被送去了仙医谷，跟医仙方路，也就是方如墨的伯父学医。 　　这一声小师姐，就是这么来的。 　　只不过，百里茵在仙医谷时方如墨还小，两个人的接触并不多，后来百里茵嫁了人。除了她每年回仙医谷之外，他们基本没机会见。 　　后来百里茵离世，自然这关系也就更淡了。 　　方如墨之所以会认识顾云娇，还是因为顾云娇医术不错，方路对她极为看好，偶尔会让他送些医书给顾云娇。 　　这些萧楚煜也知道，对于方如墨的絮叨关心，他倒也不排斥。 　　“先给她诊治。” 　　“好，诊治，现在就治，”方如墨的手附上了顾云娇的手腕，为她诊脉，“之前落过水？养的不算太好，还没完全康复。心神不宁，夜里多梦，忧思过甚，情绪也不大稳定，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 　　“她挨了打，伤在肩膀上。” 　　“开什么玩笑？”方如墨不信，“顾家富冠燕北城，她是顾家唯一的女儿，谁敢打她？” 　　萧楚煜眸色冰冷，“顾晚舟。” 　　方如墨微愣，不过很快就了然了。 　　有后娘就有后爹，顾晚舟娇宠外室，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林氏虽然没能登顾家的门，可只要她折腾折腾，就够顾云娇受的。 　　这也就是顾家人宠着顾云娇，不然，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旁人管不了。 　　方如墨抬手扯了扯裹着顾云娇的披风，看了眼她肩膀上的伤，“伤的不重，不过，这伤的确是刺激她身体内隐藏病状爆发出来的根源。心事太重，郁结于心，这对她很不好。身上的病好治，心却难医，怎么着，顾晚舟要作妖？” 　　“他作不起来。” 　　“啧，”听着这霸道的话，方如墨咂舌，“看来是动真感情了，怪不得身上有伤，不在我这养着，要跑去顾家呢。” 　　懒得理方如墨的打趣，萧楚煜催促，“少废话，开药。” 　　“是，开药开药！萧痴情！” 第21章 战神大人，被扫地出门了？ 　　顾云娇的病来势汹汹，不过问题其实并不算严重。 　　方如墨开了药，喂下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顾云娇身上的热度就退下来了。 　　人倒是没醒，那是因为她被噩梦纠缠太久了，总难以成眠，需要休息。 　　方如墨还在给人诊治，萧楚煜也不再打扰。 　　带着顾云娇去了隔壁的客房，萧楚煜坐在床边上守着顾云娇，一直到顾云逸来。 　　顾云逸行色匆匆，面上尽是焦急之色。虽然他自认看人极准，对萧楚煜的人品并没有什么怀疑，可顾云娇到底是这个女儿家，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被萧楚煜带走，若是传出去，总归对顾云娇不好。 　　兄弟固然重要，可顾云娇更重要。 　　在这两人之间，顾云逸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容不得萧楚煜做伤害顾云娇的事。 　　只是，一直到看到顾云娇，顾云逸才知道她病了，萧楚煜带她来鸣风山，也是为了她的身体考量。 　　毕竟，满燕北城的郎中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方如墨。 　　顾云逸仔细的询问了顾云娇的病情，知道了具体状况，他才稍稍安心。 　　坐在床边，顾云逸看向萧楚煜，一脸护犊子的模样。 　　“楚公子为娇娇忙了大半夜，也辛苦了，你去休息吧，娇娇这有我守着就成了，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我不累，陪你一起守着吧。” 　　“楚公子，你是聪明人，那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救了娇娇，带娇娇来方神医这看诊，我感激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能无视你的错。 　　深更半夜，你是怎么发现娇娇生病的，又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你自己清楚，我也能猜个七八分。大家都是男人，你怀的什么心思，你心里明白，我也心里有数。” 　　顾云逸眼眸深邃，带着一股心明眼亮的通透。 　　萧楚煜从未对他说过自己的背景，他也不曾问，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一无所知。 　　蓬莱苑暗处常有影卫出入，他心里清楚。萧楚煜饱读诗书，谈吐不俗，一身贵气，功夫了得，这样的人，也非寻常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这一点他也明白。 　　楚煜……战神萧楚煜…… 　　顾云逸不是没猜到，只是萧楚煜不愿提，他能理解，自然他也不会强行捅破这层窗户纸。 　　顾云逸承认，萧楚煜是个难得的人物。 　　即便他不是出身皇家，单论品性学识、能力手腕、样貌背景、前程功绩，这所有的一切，他都足够优秀。 　　这样的人，值得女子趋之若鹜，托付一生。若顾云娇真的心仪于萧楚煜，他乐见其成。 　　可顾云娇还小，涉世未深，不懂感情，他不想顾云娇稀里糊涂的就栽进去了。 　　萧楚煜虽好，可顾家也不差，他们不需要用顾云娇去换荣华。 　　他希望顾云娇幸福。 　　很多话，顾云逸都没有说出口，可萧楚煜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 　　也没遮掩，萧楚煜把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玉牌拿出来，递给顾云逸，“你猜到了，我也不必再瞒着。未能提早告知身份，是我的错，夜探香闺，私自带走娇娇，也是我的错。” 　　看向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温柔的几乎能让人溺进去。 　　可他的语气，却出奇的郑重。 　　“但有一点，我想我是没错的，当然即便错了，我也不会反悔，不会回头。那就是：她是我认定的人，这辈子，我身边的人只会是她。” 　　作为兄弟，顾云逸相信萧楚煜的为人，也相信他所言是真。 　　可作为兄长，以一个娘家人审视未来妹婿的角度，他却不会轻易相信萧楚煜的任何承诺。 　　把玉牌递还给萧楚煜，顾云逸笑得淡淡的。 　　“战场上，王爷叱咤风云，杀伐果断；官场上，王爷刚正不阿，言出必行。可是王爷，感情不是战场，也不是官场，都道：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人心易变这回事，想来王爷跟我一样清楚。爱时甜言蜜语，舌灿莲花，恨不能捧天上星月到她跟前，可许天下；可转身不爱时，那些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不过是风中沙，地上泥，不值一文。” 　　看着床上的顾云娇，把她伸出来的手，又小心翼翼的塞回到被子里，顾云逸眼神温柔。 　　可他对顾云娇越温柔，他对萧楚煜说的话，就越凌厉。 　　看向萧楚煜，顾云逸继续。 　　“王爷，这世上女子无数，倾慕你容颜手腕、出身战功的，也比比皆是，你是个让人心仪的高枝，可我顾家要的，不过是让娇娇幸福。 　　若王爷只是一时来了兴致，以为依仗着王权富贵，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怕是找错地方，找错人了。” 　　顾云逸护短，出口的话也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过，萧楚煜却是满意的，顾云逸在审视他。而他又何尝不在观察顾家的每一个人对顾云娇的好坏？ 　　嘴角微扬，萧楚煜轻轻的点头。 　　“有句话你说的挺对的，誓言太多时候只是有口无心，不可尽信。不过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所言没有一个字是虚的。” 　　“我倒是期待那一日，不过现在……王爷，请回吧。” 　　顾云逸咧着唇，皮笑肉不笑的下逐客令。 　　萧楚煜也没再坚持，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顾云娇，他低声道，“我就在外面，方如墨也在，有什么事叫我们。” 　　顾云逸扭头不再看萧楚煜，他也没回应。 　　门外。 　　萧楚煜一出来，就看到了依偎在门边上的方如墨，他眼睛里精光闪动，全是幸灾乐祸，“战神大人这是被扫地出门了？没搞定娇娇丫头，也没搞定她娘家哥哥，啧……战神大人，你这感情路可不太顺呦。” 　　萧楚煜挑眉，“谭望舒那忙完了？很闲？” 　　“她那毛病，施了针泡了药，让她慢慢呻吟去呗，还有什么可忙的？我是挺闲的，要不然怎么有机会跑到你这来，有幸听到这么刺激的墙角？” 　　“刺激吗？还想不想再听一听？” 　　萧楚煜的话说的很慢，声音也浅浅的，可瞧着他一步步靠近，方如墨只觉得脊背发凉。 　　跳开两步，方如墨躲萧楚煜远远的。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禁逗？我也是关心你的感情问题嘛，毕竟那么大岁数了，还未娶亲，我不是担心你娶不到媳妇嘛。我这是好心，你别狗咬吕洞宾。” 　　“我能不能娶到佳人，不需要你操心，有这个工夫，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萧楚煜漫不经心的说着，随即冲暗处打了个响指。 　　“方神医闲得慌，都出来，陪他好好的练练功，解解闷。” 第22章 打人不打脸，懂不懂？ 　　随着萧楚煜话音落下，一连出来了七八个影卫，他们直接围住了方如墨。 　　方如墨瞧着，脸都黑了，“娘的，来真的啊？萧楚煜，战神大人，我的好王爷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这些可都是你手下的影卫，功夫了得，我哪打得过啊，我……哎呦，打人不打脸，懂不懂？” 　　方如墨躲闪不及，脸直接被影卫招呼上了，他瞬时大叫。 　　萧楚煜担心他吵到顾云娇，索性挥挥手，让影卫们带着方如墨去后山打。 　　眼不见为净，省心。 　　就在鸣风山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春深巷也没消停。 　　顾晚舟从青云阁离开后，没多久就出了顾府。想着林氏和顾云澜身上都有伤，他还特意绕了一条街，去了珍馐坊，愣是多掏了一倍的银子，让掌柜的推迟打烊的时间，给他做了几个好菜。 　　拎着食盒，顾晚舟哼着小曲往春深巷走，越是临近这，他心里对顾云娇的愧意就越淡。 　　顾府虽然富丽奢华，可这更像家。 　　顾晚舟脚步不断加快，眼瞅着还有几步路就到春深巷了，在拐角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才打了一个照面，顾晚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被两个黑衣人用麻袋套出了头，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阵毒打犹如疾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黑衣人就跑了。 　　顾晚舟挣扎着起来，他浑身都疼。 　　其他的伤倒也还好说，最惨的就属他的右臂，像是骨头被打断了似的，稍稍动一动就疼的要命。 　　心里气得要死，顾晚舟踉跄着往家走。 　　一路上顾晚舟都在寻思，到了家之后，他要让人仔细的去查查这两个黑衣人。 　　敢在他头上动土，简直找死。 　　他还要让人去给他请个郎中，好好的看看他身上的伤，把伤处理好了，他也好休息休息。 　　从林氏和苏姨娘在顾府大吵，到二人被打，再到顾云澜哭哭啼啼的诉委屈，他去找顾云娇闹了一场，最后到他被人蒙头教训…… 　　烦心事一出接着一出，他真的身心俱疲。 　　他累了，想歇歇。 　　这么想着，顾晚舟脚步都在加快，可不成想才到家门口，他就听到了哭声。 　　顾晚舟扶着墙探头看去，就见林氏从她嫂子王氏的头上，硬生生的薅掉了一把头发。头发粘连着头皮，还带着血，顾晚舟瞧着都觉得肉疼。 　　不理会王氏的哭嚎声，林氏恶狠狠的骂着。 　　“你儿子要读书，关我屁事，凭什么让我出银子？这些年，你们从我身上搜刮的银子还少吗？ 　　真当我是你们的摇钱树呢？给你们银子，那是我心善念着情分，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滚，现在就都给我滚。” 　　看着林氏凶悍的模样，顾晚舟隐隐觉得陌生。 　　而且，林氏明明说顾云娇让人打她打的很重。就在他去找顾云娇之前，林氏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呢，可现在……她跟王氏动手，哪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顾晚舟愣在门外半晌没动。 　　王氏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着自己被薅掉了头发，她直接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嚎。 　　“这日子没法过了，林香悦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想当初我和你哥想尽办法的帮你，可你倒好，刚飞上枝头，能登顾家的门，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你闭嘴。” 　　“闭嘴？怎么着，你怕了？” 　　论撒泼，王氏比林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她手里握着林氏的把柄，她更无所畏惧。 　　“林香悦，这些年你跟着顾四爷，张张腿就能捞银子，你吃好的穿好的，住这么好的房子，这都是我和你哥当初帮你，你才得来的。 　　想翻脸不认人，把我们甩开，做梦。赶紧拿银子，一百两……不，五百两。不然我立刻去找顾四爷，把当年的事给你捅出去。” 　　当年的事…… 　　敏感的捕捉到这几个字，顾晚舟挪动身子往里瞧，他瞧见林氏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氏冲着王氏冲了过去，她的手直接挠上了王氏的脸。 　　“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林氏恶狠狠的警告着，王氏也恼了，她薅着林氏的头发，手直接往林氏的脸上招呼，边打她还边喊愣在一边不上手的林山。 　　“孩儿他爹，还愣着做啥？还不过来帮忙？瞧瞧你这好妹妹，真他娘的是个白眼狼，当初咱们那么帮她，她过上好日子了，反而对咱们下手了。你今儿要是不教训教训她，她还能把你放在眼里？孩儿他爹，你快点。” 　　王氏力气大，她发了狠，林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再加上林氏身上有伤，虽然没有她跟顾晚舟说的那么严重，但也确实疼。 　　这样一来，林氏的状况就更糟糕了。 　　没一会儿，林氏的脸上就被抓出了三四道血痕，林氏痛的发抖，王氏心中得意，“小贱人，还敢跟我动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外面越打越激烈，骂声不断。 　　顾云澜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从屋里出来。不过，她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扭打在地上的王氏和林氏，而是顾晚舟。 　　若放在平时，凭着顾晚舟的性子，见林氏挨了欺负，他早冲上来帮忙了。 　　可现在他没有！ 　　想着之前王氏说的“当年的事”，顾云澜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显然林氏有把柄在王氏手上。而这件事跟顾晚舟有关，对她们母女很可能是致命的。 　　如今，她们母女想进顾家成空，日子本就够艰难的了。若是王氏再从她们背后捅一刀，她还有什么指望？ 　　只一瞬，顾云澜就将事情轻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她慌乱上前。 　　林氏和王氏在地上打的凶猛，顾云澜过去，也挨了好几下打。 　　她咬着牙忍着，将两人分开。 　　瞧着林氏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好几道血痕，那模样狼狈的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顾云澜心底不免嫌弃。 　　她忍不住想，或许苏姨娘的话也没说错，林氏这辈子注定了进不了顾家的门，若没有林氏，她至少是个庶女，而不是为人轻贱的外室女。 　　这么想着，顾云澜挽着林氏的手都在收紧。 　　林氏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顾云澜回过神来，抛开那些恶毒的思绪，她冲着林氏摇头，“爹在门口，别乱来。” 　　顾云澜的声音很轻，可林氏却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没敢四下乱看，林氏只是慌乱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么多年，她对顾晚舟很了解，她知道顾晚舟最讨厌女子嚣张，厌烦女子争吵动手。 　　所以在顾晚舟面前，她从来都是娇滴滴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笼络住顾晚舟的心。 　　真是被王氏气疯了，她才会在自家院子里动手。 　　也不知道顾晚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刚刚王氏一直在说“当年的事”，这几个字，是她最大的威胁，也不知道顾晚舟听到没有？若是听到了，他会起疑吗？ 　　林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第23章 这男人，是真蠢啊！ 　　见林氏心慌意乱，顾云澜又用力拽了拽她，让她稳住心神。 　　嘴上，顾云澜也劝着，“娘，表哥要读书，这是好事，舅舅和舅母一时拿不出银子，咱们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我知道娘心疼我受了伤，想要留银子给我养身子，我也知道娘念着我快要及笄了，想要为我攒嫁妆，这才舍不得银子。可咱们是一家人，何须分彼此？” 　　顾云澜把重点重新拉回到银子的问题上，也给林氏的凶悍失态，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顾晚舟心软，拿着这个借口林氏可劲儿的哭，这事就闹不起来。 　　至于当初的事…… 　　到时候看情况，林氏自己慢慢编就是了。要是事情真的严重，那堵住王氏的嘴，甚至让她永远都张不了口，也不是不行。 　　只要顺利过了眼下这个坎，其他的都好说。 　　心里边想的通透，顾云澜声音更柔和了些，“娘，我知道你一心为我考虑，可我真的希望表哥能好。我和表哥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不错，若是日后他飞黄腾达了，也是我的依仗，这也是好事。娘，一切往前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明白顾云澜的意思，林氏微微点头。 　　瞧着林氏和顾云澜母女俩的模样，王氏心里舒坦，银子在望，她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双臂环胸，她美滋滋的，“还是云澜丫头懂事，你表哥聪明，读了书，将来肯定能当大官，有他帮衬你，你好日子在后头呢。” 　　“舅母说的是，表哥人中龙凤，前程无可限量。依仗表哥，自然错不了。” 　　“这话说到点上了。” 　　王氏嫌弃的瞟了林氏一眼，她冷笑着嘲讽。 　　“香悦，不是嫂子说你，这人还得往前看。眼下顾四爷是愿意养着你，可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岁数了？ 　　年老色衰，容颜不在，你这抬腿卖身子的生意，还能做多久？顾四爷那般风流的人，又能宠你多久？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云澜丫头考虑考虑啊。眼下多从顾四爷那多捞点银子，帮帮我们峰儿，以后你的好处多着呢。” 　　王氏言语粗俗，贬低了顾晚舟，也骂了林氏，顾云澜听着脸色都暗了暗。 　　上前两步，顾云澜冷声回应。 　　“舅母这说的是哪的话？我爹虽然年少风流，可却是个重情的人，他与我娘一见倾心，在一起许多年，断做不出抛妻弃女的事。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事，不会发生在我爹身上，舅母大可放心。” 　　“顾四爷是不会抛妻弃女，可你娘不是妻，是外室，你也不是嫡女，而是外室女。没差两个字，可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变数多着呢。” 　　王氏的话，像是刀子，狠狠的戳到了林氏和顾云澜的心上。 　　不过，王氏可不管这些。 　　冲着顾云澜伸手，王氏不耐烦的催促，“得了，大半夜的，我也没心思跟你们说那么多，赶紧拿银子，我还得赶路回家呢。” 　　“舅母，你要那么一大笔银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你骗谁呢？” 　　王氏的语调一下子提的老高，她的眼睛也瞪了起来。那样子，简直恨不能将顾云澜和林氏生吞活剥了。 　　“攀着顾家四爷，住这么好的院子，整日的锦衣玉食，却说连几百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真当我好糊弄呢？ 　　林香悦，今儿我把话撂这，银子赶紧拿来。不然我就把你的事捅出去，我去跟顾四爷要。到时候，你可落不到好。” 　　“我就在这。” 　　顾晚舟踉跄着走了进来，他死死的盯着王氏。 　　“银子我有，可你得说明白了，你要捅出来的当初的事……是什么？” 　　顾晚舟突然出现，王氏吓了一跳，那些话，她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威胁威胁林氏罢了，她没想真的捅出去。 　　她又不傻。 　　她心里明镜似的，只要林氏和顾晚舟好一日，她就能从林氏的身上占一日的便宜。要是林氏完了，那他们也别想再捞银子了。 　　王氏此刻的心慌，一点都不比林氏少。 　　林氏踉跄着上前，“四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伤？” 　　“没你的事，”没理会林氏，顾晚舟冷冷的回应，他只盯着王氏询问，“我问你呢，当初的事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没有，没有……” 　　王氏连连摆手否认，林氏见她没开口，倒也松了一口气。 　　轻挽着顾晚舟，林氏低声呢喃，“四爷，这件事我慢慢跟你说，我瞧着你身上有伤，看样子还伤的不轻，我先扶你回屋，再叫人请个郎中，不然我不放心。” 　　“可我更想知道你们说的当初的事……” 　　这几个字，顾晚舟今儿一连听了几次，王氏每一次提，都那般的咄咄逼人。 　　这里面有事！ 　　林氏知道今儿这事躲不过去，脑子一转，她眼泪已然簇簇的掉了下来。 　　之前被打的伤多在脸上，配上眼泪，此刻林氏更显狼狈可怜，“四爷，这件事我本不想说的，可如今被你撞上了，我也不好再瞒着。其实，云澜并不是咱们唯一的孩子，在云澜两岁的时候，我还怀过一个孩子，只是没能保住。” 　　“怎么可能？” 　　“当初，娇娇她娘刚生产不久，身子不好，老夫人宝贝她，一直把你拴在顾府里，我怕你知道我有了身孕，会因为对我多有照顾而忽略了娇娇她娘，引老夫人不满，所以就没说。我本打算着等胎坐稳了再告诉你，到时候娇娇她娘身子也好了，两全其美。” 　　咬着唇，露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林氏索性直接瘫倒在顾晚舟身边。 　　仰头看着他，林氏半晌才哭着继续。 　　“后来有一日，娇娇她娘突然要见我，我们去了玉带河，就是在那，我……我小产了，也就此伤了身子，一直都没能再怀上。 　　我想告诉你的，可偏巧那时我娘家出了事，需要银子打点，所以我…… 　　我就用这事要挟了娇娇她娘，让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四爷，我知道是我笨，没能保住孩子，我也知道是我贪财，做了威胁人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话还未说完，林氏就直接装晕，倒在了地上。 　　顾晚舟内情，单是听林氏那一席话，瞧着她晕倒的样子，顾晚舟心疼的不行。 　　他不顾自己的伤，愣是把林氏揽在了自己怀中，无法抱着林氏起身，他就慌乱的让人抬着林氏上了马车，火急火燎的奔着医馆去了。 　　王氏没阻拦，她瞧得一愣一愣的。 　　她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林氏还能拴着顾晚舟的心，一直受宠了。 　　这男人，是真蠢啊！ 　　林氏用的招数并不高明，她左不过是拉了死人当挡箭牌，求一个死无对证，可就是这么烂的谎话，顾晚舟居然深信不疑…… 　　也活该他挨骗这么多年！ 　　不过，顾晚舟越没脑子，他们捞银子才越容易。 　　这次，好日子真的不远了。 　　王氏看向顾云澜，眼里满是算计，“明儿我要一千两，乖乖的把银子送过来，不然我一定让你娘今儿这场戏白唱。孩他爹，咱们走。” 　　大约是心里欢快，王氏脚步生风，看着她的影子，顾云澜拳头握的紧紧的。 　　她讨厌这种被挟制的感觉。 　　等安抚好了顾晚舟，她腾出手来，会好好的跟王氏他们算这笔账的。 　　顾云澜恶狠狠的想着，她转身回了屋里，去给林氏找了一身衣裳，随即也出了春深巷，奔着医馆去了。 　　不论如何，她们母女俩得把今日这场戏唱足了。 　　顾云澜走的匆忙，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就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他们的院子！ 第24章 你，有什么好让我偷的？ 　　鸣风山。 　　顾云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早上了。 　　看着陌生的房间，顾云娇颇有些意外，掀了被子准备下床瞧瞧，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昨儿的那件衣裳，而是一件大红的裙子。 　　纱质的料子清凉通透，说是件衣裳，可冰肌玉骨一派春光全都透了出来，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 　　顾云娇蹙着小眉头四下张望，并没有瞧见自己的衣裳。 　　心里边奇怪，顾云娇直接下了床。 　　屋里地龙烧的不算热，赤脚踏上去略微有些凉，顾云娇快步去了门边上。 　　萧楚煜端着药碗进来，正好瞧见顾云娇到门口，一身清透的红裙，春色欲燃，她娇娇俏俏的站在面前，冷风顺着门吹进来，裙摆蹁跹，犹如寒梅扶摇，让萧楚煜的眼底燃起一团火。 　　谭望舒这都是什么破喜好？就不该让她伺候顾云娇换衣裳！ 　　真是……有伤风化！ 　　眼底微热，萧楚煜顺手把门关上，大步到顾云娇边上，他将怔愣的顾云娇扛到肩上，直奔着床边去了。 　　顾云娇双腿乱晃，吓得不行，“楚……” 　　“楚什么楚？再喊引了人进来，你有嘴都说不清楚。” 　　萧楚煜声音低哑，揽着顾云娇双腿的手微微用力，红纱下，小腿纤细白皙，他余光瞟了一眼，还没他胳膊粗呢，偏偏撩人的紧。 　　眼神晦暗，一到床边，萧楚煜忙将顾云娇放下，他顺手扯了床里的被子，盖在顾云娇身上。 　　“这穿的都是什么？” 　　顾云娇伸手拽了拽被子，“又不是我要穿的，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那脑子，能明白什么？” 　　“我……楚公子，有没有说过你嘴很毒，还很有土匪的气质？” 　　“土匪？”萧楚煜轻哼，他慵懒的坐在床尾，挑眉看着顾云娇，“我要是土匪，还能坐在着安安静静的跟你说话？小丫头，你也太小看土匪了。” 　　桃花眼稍稍眯起，萧楚煜眼神暧昧。 　　顾云娇又拉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她看向萧楚煜手里的药碗。 　　萧楚煜把药递给她，“方如墨开的，喝吧。” 　　“方神医？这是鸣风山？” 　　“你昨儿夜里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我……你二哥知道消息后，怕你出事，就把你带到这来了。方如墨给你诊治的，问题不大，但是得好好休养，不能忧思太重。” 　　怕说自己带着她来的不好解释，萧楚煜话锋一转，就把事情推到了顾云逸的身上。 　　反正顾云逸已经回顾府去打点了，对外也会这么说。 　　不过，顾云娇可没那么好糊弄。 　　瞪着萧楚煜，顾云娇面带怀疑，“我二哥哥送我来的？可昨儿我都睡了，我二哥哥怎么会知道我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而且，我二哥哥跟方神医不算熟，就算知道我身子不舒服，他也该请郎中到家里，而不是来鸣风山。” 　　“话这么多，看来身子是好了，方如墨的药挺好，赶紧喝。” 　　“做贼心虚。” 　　萧楚煜明显在说谎，在避重就轻，顾云娇看得清楚，她小声嘀咕。 　　萧楚煜闻言，用手撑着床身子微微前倾，与顾云娇四目相对，他笑得玩味，“就算我是贼，可你……有什么好让我偷的？” 　　萧楚煜的身上，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顾云娇怂怂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敢去看萧楚煜的眼睛，她捧着药碗，仰头将药一口气都给灌了下去。 　　瞧着她那小模样，萧楚煜含笑不语。 　　这时候，清月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顾云娇没有回应，而是急匆匆的看了萧楚煜一眼，瞧着他老神在在的坐在床尾，半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云娇小脸臭臭的，“感谢楚公子送药，现在药喝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 　　让清月瞧见他们同床而坐，她又穿成这样……这像什么样子？ 　　萧楚煜懂她的慌张。 　　只是，既然已经跟顾云逸表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就没想再藏着掖着。 　　念着顾云娇年岁还小，很多事情他可以慢慢来，徐徐图之，但清月、清姿毕竟是跟在顾云娇身边的人，有些事是不可能一直瞒着的。 　　让她们早些知道了他的心意，倒也不是坏事。 　　对上顾云娇含羞带怯的眸子，萧楚煜笑得玩味，“小丫头，你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药才喝完就赶我走，这是不是太翻脸无情了？怎么，我见不得人吗？” 　　“楚公子说笑了，我连脸都没有，哪有什么翻脸无情？” 　　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顾云娇转而看向门的方向，叫清月进来。 　　跟萧楚煜这种脸皮厚的人没道理可讲。 　　她不讲就是了！ 　　清月推门进来，乍然瞧见萧楚煜坐在顾云娇的床上，不禁微微怔愣。 　　不过，想着顾云逸回顾家打点，又叫她来鸣风山，说顾云娇在鸣风山养病，这其中种种是怎么回事，只要细想想就能明白个大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沉下了心思，清月提着包袱，快步到了床边上。 　　“小姐，楚公子。” 　　清月规规矩矩的行礼，随即将包袱放到床上，一边解包袱，她一边开口。 　　“昨儿夜里小姐高热不退，之后就匆匆忙忙的来了鸣风山，连随身的物件都没带，奴婢收拾了一些，给小姐带来了。老夫人和大夫人也吩咐奴婢带了些吃的过来，还都在外面马车上。” 　　“祖母和大伯娘都知道了？” 　　“昨儿夜里出的事，二公子怕惊扰了老夫人他们，便没说，是今儿一早他才去回禀的。好在小姐身子状况已经稳定了，老夫人和大夫人也放心了不少，小姐不必担心。” 　　听着清月这话，顾云娇不由的瞪了萧楚煜一眼。 　　显然顾云逸这是被萧楚煜拉下水，当了挡箭牌了，她二哥哥多正直的一个人，都被萧楚煜带坏了！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一脸通透的模样，握拳轻咳，佯装不懂。 　　那假模假式的样，让顾云娇嫌弃的不行。 　　从包袱里将衣裳拿出来，顾云娇挑眉，“楚公子，我要换衣裳了，劳驾移步？” 　　小丫头歪着头，娇娇嫩嫩的，眉眼间含笑，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挑衅，那样子调皮却又让人喜欢。 　　萧楚煜起身，也没多逗留，他嘱咐了一句“换好了出来吃东西，”便迅速离开了。 　　没了萧楚煜在，顾云娇顿觉轻松不少，她径自的换衣裳。 　　红裙妖娆，却不适合她。 　　清月伺候着顾云娇换衣裳，同时，她也在顾云娇身边，小声的开口…… 第25章 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小姐，昨儿春深巷闹起来了。” 　　一听这话，顾云娇霎时来了精神，她看向清月，眼睛都亮亮的，“怎么回事？快说说。” 　　清月不敢瞒着，三言两语，她就把春深巷的事都说了，包括林氏兄嫂的闹腾，以及林氏编的那些诋毁百里茵的话，她一点都没落。 　　林氏的兄嫂会闹，这一点顾云娇并不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林氏兄嫂提及了当年的事，正被顾晚舟撞到，林氏还能编出这种瞎话来。 　　偏偏顾晚舟还深信不疑…… 　　眼神冰冷，顾云娇冷着脸询问，“现在呢？林氏他们还在医馆？” 　　“林氏和云澜姑娘还在，至于四老爷，今儿一早就被老夫人安排的人，给带回顾府了。四老爷身上有伤，老夫人和大老爷便没重罚。但大老爷亲自下了命令，让四老爷跪祠堂抄佛经，半月不得出。” 　　顾晚舟风流，这些年没少做荒唐事，老夫人也好，顾晚临也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动过真格的。 　　这次罚他跪祠堂，也是因为他打了顾云娇。 　　被家人维护的感觉虽好，可顾云娇不想留隐患，抿着唇微微思量，她询问，“林氏那边情况怎么样？” 　　“她是装病的高手，三分真七分假，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吗？” 　　顾云娇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眼里带着凶光。 　　趁她病，要她命，林氏那么喜欢装病，她都有点想让林氏一病不起了。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见清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递到她面前，“小姐，这是痞六子昨夜里趁乱从春深巷拿出来的。据说是林氏屋里收的最仔细的一块玉了。” 　　顾云娇瞧着那玉，眼神都暗了暗。 　　上等的羊脂玉并不算多难得一见，可难得的是环形的同心佩，由中间向外雕着一枝枝的梅花。 　　顾云娇扯了一块素白的帕子，放到桌上，她打碎了一个茶盏，借着茶盏碎片在收心划了一道口子，任由血滴在环形的同心佩上。 　　清月看的发慌，“小姐，你这是……” 　　“没事。” 　　顾云娇淡淡的应着，她随即将同心佩放在素帕中间，血迹晕染开来，正好烙印下了同心佩上梅花纹的形状。而在这花纹中间，雕的两个字…… 　　百里！ 　　不是微雕，却如微雕一般细小精致，若不细看，根本不容易发现。 　　这玉根本不是林氏的，而是出自百里家。 　　顾晚舟在玉带河出事，被救上乌篷船，照顾他的是女子，玉是他唯一记着的信物……事情是怎么回事，其实不难猜想。毕竟，当年除了她娘百里茵，百里家并没有年岁相当的女子。 　　顾云娇看着素帕上的“百里”两个字，眼睛红红的。 　　她在笑，却笑得讽刺。 　　这么些年，顾晚舟不说爱林氏入骨，却也实实在在的将林氏宠在心尖上。 　　为了林氏，顾晚舟做了许多的荒唐事，他风流名声在外，成了顾家最不成器的四爷； 　　他护着林氏，不在意妻女，屡屡顶撞老夫人。他自诩深情，可他大约永远都想不到，就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让他错过了他这辈子最想宠，也最该宠着的人。 　　猛地将帕子攥紧，顾云娇面上隐隐带着杀意！ 　　“小姐……” 　　看着顾云娇的模样，清月莫名的心疼。 　　顾云娇毫无察觉，她淡淡的开口，“清月，安排人去帮我查两件事：第一，给林氏兄嫂银子，把当年的事问出来。若是他们不愿意，就帮他打点他儿子读书的事，他们肯定会松口； 　　第二，当年林氏是否真的怀过孩子，我娘又是否见过她，我也要知道具体情况。若是不好查，就找我二哥哥借人去查，越快越好。” 　　林氏和顾云澜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慢慢还击，可涉及了她娘，她片刻都不想等。 　　尤其是，她娘去世多年，林氏还编排她娘…… 　　她们必须付出代价！ 　　脑海里隐隐有个想法，顾云娇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林氏送上云端，再狠狠的拉下来。她要让林氏，尝尝短暂拥有，转而失去一切的滋味。 　　眼身中暗芒滚动，顾云娇快速起身，一边往外走，她一边吩咐。 　　“清月，你去办我说的两件事，现在就去。另外，回去后以我的名义给我小表姐写封信，让她来家里小住，就说我想她了。” 　　“是，奴婢明白。” 　　得了回应，顾云娇脚步加快，她手上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手心往下流，她却感觉不到。 　　顾云娇出去找萧楚煜。 　　彼时，萧楚煜正和方如墨在一起，他们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上穿着大红的裙子，裙子质地清透如纱，跟之前顾云娇身上的如出一辙。 　　只一眼，顾云娇就知道，刚刚那身衣裳是这个女子的。顾云娇定睛细看，女子眉眼精致，配上妖艳的浓妆，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妖精，美得勾人！ 　　只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她要找的谭望舒。 　　她也没工夫去细想。 　　瞧着顾云娇来，谭望舒和方如墨一起看向萧楚煜，笑得暧昧。 　　萧楚煜不理会他们，他的目光都在顾云娇的手上，“手怎么伤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嘴上说着，萧楚煜瞪向方如墨，“笑什么笑，还不去找药？” 　　“她自己就是郎中，医术过人，这点伤她能处理，是不是啊小娇娇？” 　　“小师叔，好久不见。” 　　“哎，”拖着长长的尾音，方如墨一脸荡漾，“这声小师叔，听着可真舒坦，咱们娇娇真是越来越出挑了，将来也不知道要便宜谁？” 　　方如墨自来如此，顾云娇也清楚，她不接这话。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低声道，“楚公子，我能跟你谈谈吗？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能能能，”不等萧楚煜回应，谭望舒已经先一步开口，替萧楚煜答应了。 　　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她冲着顾云娇挤眉弄眼，“娇娇是吧？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楚公子帮忙，别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亦或者是爬墙暖床，他样样都能帮你做，包你满意。” 　　萧楚煜闻言，甩了谭望舒一记眼刀，那冷冰冰的模样，跟看顾云娇时截然不同。 　　谭望舒耸耸肩，低头偷笑。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去了偏厅，没等顾云娇开口，他伸手拉住顾云娇的手腕，查看她掌心的伤口。 　　伤口不深，血色却在她掌心蜿蜒，刺眼至极。 　　“自己划的？” 　　“我……” 　　“芸芸众生，自伤者最蠢，说你脑子不行，你还真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萧楚煜冷冷的说着，随即拉着顾云娇去包扎，一直到包扎完，他身上的冷意才稍稍散去，“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我想让楚公子帮忙散布个消息出去，要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第26章 依偎在她身边 　　两日后，春深巷。 　　林氏躺在罗汉榻上，望着香炉里袅袅烟云，整个人都蔫蔫的。 　　为了哄顾晚舟，瞒住当年的事，蒙混过关，她装病进了医馆，本以为喝两日的苦药汤子就能笼络住顾晚舟的心，可转头顾晚舟就被抓回了顾家，到现在她都没能再见到人。也不知道顾晚舟信了多少，她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一点底都没有。 　　更可气的是，她进医馆的那一晚，春深巷的宅子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但凡是值点银子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了。 　　她心里气，可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偏偏她那虎狼似的兄嫂还火上浇油，不停的添乱，张口就是一千两，贪的要命。 　　要不是顾云澜走了提点刑狱使的门路，把那两口子关起来了，她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没有让她痛快的，她烦的上火。 　　顾云澜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林氏这幅模样。 　　眼神暗了暗，快速到罗汉榻边上，顾云澜伸手打开窗子，顺手把香炉扔到了外面。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少用香料，对身子好，”坐在林氏身边，顾云澜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之前郎中不是说了，娘这身子脉象有些怪，让你过两日再去瞧瞧？你别用香，免得伤了身子。” 　　之前郎中的确这么说过，甚至连药都开的很少。 　　被顾云娇打，身上的伤虽然不重，可也确实疼，药喝得少，伤也不见好，这几日林氏总觉得身子不舒坦。 　　听着顾云澜的话，林氏神情恹恹的，“书上不是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说什么身子不好脉象怪，不过是想多骗几两银子罢了，你信他做什么？” 　　“娘，只怕这次不是郎中想骗银子，而是你的运势到了。” 　　林氏看向顾云澜，眼神疑惑。 　　顾云澜见状，快速凑到林氏耳畔，“娘，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无伤大师给顾家批字测运，说顾家今年灾星临头，诸事不顺，更有可能会生意破败，有灭顶之灾。除非能天降吉星，扫灾星横祸且入主中宫，否则顾家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林氏脸色惨白，“这么说，顾家要完了？那咱们怎么办？” 　　“娘，顾家完不了，因为吉星或许已经到了。” 　　顾云澜吞吞吐吐的卖着关子，林氏瞧着急得不行，“澜儿，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娘心里没底。” 　　顾云澜的目光，缓缓瞟向林氏的肚子。 　　“娘，郎中说你脉象有些奇怪，却不肯给你开药，或许不是因为他诊断不出来，而是因为你可能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他不肯说。娘你想想，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是不是推迟好几日了？” 　　因为挨打，又因为顾晚舟被带回了顾家，提心吊胆的，林氏都忘了小日子这回事。 　　经顾云澜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有些恍然了。 　　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林氏激动不已，“天降吉星，入主中宫，澜儿，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有了身孕，能进顾家门了？” 　　“也或许，日后整个顾家都是娘的，也说不准呢。” 　　“这……” 　　真的可能吗？林氏心里有迟疑。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生顾云澜的时候有过怎样的波折。她这身子，真能再怀吗？ 　　可当初郎中说…… 　　“娘，”似是看透了林氏的心思，顾云澜拉着她，低声道，“是或不是，请郎中来一看便知。若真是的话，娘你可得抓住机会。当然，即便不是……如今这局势，也未必不能利用，让不是变成是！” 　　与林氏四目相对，顾云澜的眼里风云四起，底下压抑的，是无尽的贪婪。 　　林氏闻言，心下了然。 　　半个时辰后。 　　“脉象流利，如盘走珠，澜儿你听到没有？真的怀了，真的怀了。” 　　送走郎中，林氏激动的不行，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都不敢奢望的事，居然成真了。 　　她居然真的又怀上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顾云澜心里也高兴，不过她理智尚存，还没忘了替林氏谋算，“娘，光激动没用，咱们得让顾家知道这个消息。如今顾家灾星笼罩，不说大祸临头，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得让他们知道，唯有娘是能救他们的。他们顾家想要避祸，就得风风光光的将娘接进门。” 　　听着这话，林氏也攥了攥拳头。 　　她脑海里都是前几日，老夫人言辞笃定，说她永远进不了顾家的门，否则顾晚舟就得分出去的样子…… 　　那老婆子大概想不到，这么快一切就都变了。 　　看向顾云澜，林氏轻声道，“澜儿，这次咱们娘三个，一定要把这么多年在顾府受得气，全都讨回来。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母女，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了。” 　　“娘打算如何？” 　　林氏微微思量，“北边街上有个算命摊子，你去使点银子，让他把我怀有身孕，乃天降吉星的事给散播出去。 　　这些年，咱们一直卑微的登顾家的门，求着他们，看他们的眼色。现在，也轮到他们登咱们的门，求着咱们了。” 　　林氏这么想倒也合理，毕竟得来的太容易，会让人不知珍惜。 　　磨磨顾家的锐气，也挺好。 　　顾云澜让林氏歇着，而她则拿了银子，去安排打点了。 　　一切超乎寻常的顺利，顾家灾星临头，林氏怀有吉星，能挽救顾家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似的，一日之内，便传的沸沸扬扬。 　　顾云娇让人一直盯着春深巷，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青云阁里，听清月回禀，顾云娇嘴角上扬，眼里全是嘲弄，“我还当她们母女两个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祖母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清月闻言摇了摇头，“奴婢去打探过，老夫人那边也接到了消息。虽然老夫人自来相信风水命数，可知道林氏怀有身孕，很可能是吉星之后，却没有多大反应。倒是苏姨娘那边，有些坐不住了，她又让人把娘家人叫来，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一切都跟顾云娇预料的差不多，她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红珊瑚手串被她扔了，可这习惯却难改。 　　收了手，顾云娇眼神微凛。 　　“林氏母女这么想要风光进门，咱们总得帮她们一把，去，让小夏子往祠堂送点夜宵，把林氏有孕，是吉星，能庇佑顾家的消息全都告诉他。” 　　他…… 　　自那日大闹后，顾云娇不论是在人前还是在私下里，都没再叫过顾晚舟爹。尤其是从鸣风山回来后，更是如此。 　　清月知道顾云娇的心结，也不多言。 　　清月很快就退下去安排事情了，屋里只剩下了顾云娇自己，拿着剪子修剪胆瓶中的红梅，她脑子里全是那块玉，是她娘的影子。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林氏受顾晚舟宠爱多年，也是时候，让她把从她娘这偷走的一切，都还回来了。 　　顾云娇寻思着，这时窗子被从外面推开了。 　　萧楚煜越窗而入，直接依偎在了顾云娇身旁，两个人离的很近，顾云娇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 第27章 以身相许 　　“楚公子翻窗爬墙的本事，真是愈发精进了。” 　　放下剪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萧楚煜，这一瞬，顾云娇真没法将他跟“战神”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毕竟，谁家叱咤风云的战神，不是孤高冷傲，而是日日爬窗爬墙的？ 　　心仪的人，连挤兑听来都是悦耳的。 　　拉了软枕垫在脑后，萧楚煜慵懒的躺下，“强者无敌，没什么事是我不行的，这都是小事。” 　　“是是是，楚公子说的都对。” 　　“顾小姐拍马屁的本事，也是日进千里啊，佩服佩服。” 　　萧楚煜何尝不知顾云娇心里在嘀咕什么，他嘴角微扬，眼神里带着一抹宠溺。翻个身，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手串。 　　金珠子串成的，珠子是镂空的梅花纹理，一颗颗打磨的十分精致，金贵又不显土气。 　　顾家富贵，一条金珠手串对于顾云娇来说，也算不得多贵重。可难得的是，这镂空的金珠子，结合了金丝香囊的工艺，里面填了安神静心的香料，味道浓淡适宜，让人闻着舒心。 　　眼里闪过一丝欢喜，顾云娇看向萧楚煜，“给我的？” 　　“不然呢？喂猪用？” 　　调侃顾云娇，可心里到底怕顾云娇觉得私相授受，不愿接受，萧楚煜也轻声解释。 　　“这是方如墨的主意，他说你忧思太重，睡的不安稳，这香料是他亲手调配的，方家的秘方，对身子有益无害，你可以放心用。” 　　“小师叔真好，这礼物我喜欢。” 　　“喜欢就好。” 　　萧楚煜嘴上念叨着，心里却恶狠狠的问候了方如墨好几遍。除了调配点香料，什么活没干，就白捡了夸赞，真是便宜方如墨了。 　　顾云娇将萧楚煜的模样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这东西出自萧楚煜之手。 　　他不承认，她也不说破。 　　把手串拿出来，不紧不慢的带上，顾云娇手腕纤细，小小的金珠子戴在手腕上，愈发显得她皮肤白嫩。 　　萧楚煜看了两眼，就扭头闭上了眼睛，“青云阁的地龙，烧的可比蓬莱苑热不少啊。” 　　要不然，怎么会这般燥热？ 　　“热吗？”顾云娇不知萧楚煜的心思，她眼神疑惑，“这个温度刚刚好，是蓬莱阁地龙不热吧？那边久不住人，可能是地龙出问题了。楚公子，要不我让二哥哥安排，给你换个院子？” 　　萧楚煜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也不用再避讳什么，住哪都成。 　　不过，萧楚煜却拒绝了。 　　他睁开眼看向顾云娇，眼神玩味，“不必了，蓬莱苑虽然偏僻，倒也幽静，只要没有偷偷摸摸溜进房爬上床的，就很清净，住起来倒也舒坦。” 　　“楚公子可真记仇，不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不好吧？” 　　他也是偷偷摸摸翻窗子进来的好吗？ 　　半斤八两，谁嫌弃谁？ 　　萧楚煜将顾云娇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他眉眼含笑，“总说我记仇，你怎么不记得点我的好？” 　　“楚公子仁善宽宥，大度贴心，惩奸除恶，满心忠正，楚公子好的地方太多了，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大恩不言谢，我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但楚公子屡屡帮我，这些事我都记在心里了。” 　　“假。” 　　笑着睨了顾云娇一眼，萧楚煜轻哼。 　　“人家报恩，都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最不济的也是个以身相许，你这可倒好，一句大恩不言谢就完事了。啧，顾小姐，你这谢的可太敷衍了。” 　　以身相许…… 　　萧楚煜说的漫不经心，可顾云娇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摩挲着手串的动作，陡然顿住了。 　　她莫名的有些慌！ 　　不是春心浮动，而是害怕。 　　活了两世，顾云娇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这没长开的小模样，会真的让人倾心。 　　可顾家的万贯家财会让人心动！ 　　萧楚尘就是例子！ 　　萧楚煜受了伤，却并不算重，凭他跟方如墨的关系，去鸣风山养伤最好不过，他为何会来顾家？ 　　萧楚煜心思深重，心智和手腕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出口的话哪一句不是深思熟虑，在心里过几道弯的？以身相许这么暧昧撩人，引人遐想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吗？ 　　还有，萧楚煜为何不还给她画像？为何要让她去万安寺，给顾云澜做局？又为何要屡屡的夜探香闺，还送她手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潜移默化的引人心动，待发觉时已然一发不可收拾，这种引人深陷才是最可怕的。 　　有上辈子的记忆，在她的印象中，萧楚煜正直坦荡，她在见到萧楚煜后，想的都是如何抱住这条大腿，保顾家安稳。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萧楚煜出现在顾家，所做的一切是否合理。 　　可现在，她却有点怕萧楚煜会成为第二个萧楚尘。 　　紧紧的咬着唇，顾云娇低着头没敢开口。 　　萧楚煜见顾云娇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太心急了，没敢多纠缠，他只是轻声开口嘱咐，“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事。外面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林氏母女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两日应该就会有动作，你做好准备。这种事，最好能快刀斩乱麻，不然对顾家不好。” 　　“我知道。” 　　“那成，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 　　萧楚煜起身离开，看着重新关上的窗子，顾云娇眼睛微微泛红。 　　她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她却也不能拿整个顾家去冒险。之前是她太后知后觉了，可以后做什么，她都要靠自己，要多寻思两分。 　　大腿可以抱，可分寸和距离她都要拿捏好。 　　心，尤其不能动。 　　看着手腕上的手串，顾云娇用手指摸了摸……喜欢是喜欢，可只怕她受不起！ 　　心里想着，顾云娇小心翼翼的把手串取下来，重新放回到了盒子里。 　　这一夜，顾云娇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 　　她明明告诉自己，萧楚煜是萧楚煜，萧楚尘是萧楚尘，萧楚煜自出现开始，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什么错处，可在梦中，萧楚煜却还是变成了萧楚尘的样子。 　　凤簪插进她的心口，血氤氲扩散，萧楚煜豪情万丈的把她甩给将士，说诸将尽兴…… 　　那一切，都在梦里折磨着她，让她窒息。 　　噩梦太缠人，顾云娇索性不睡了，她起身去了小书房，看书看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清月就来敲门了。 　　清月进来，瞧着顾云娇眼圈乌青，眼里带着红血丝的模样，不免心疼，“小姐，这么熬着太伤身子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没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是四老爷那边有动静了，”知道顾云娇记挂着，清月也不卖关子，“昨儿小夏子去告诉四老爷林氏有身孕后，他连夜就偷偷的从祠堂跑出来了，回了春深巷。半个时辰前，他带着林氏和顾云澜回了府里，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他倒是心急。” 　　顾云娇放下书，轻哼了一声，随即起身伸了伸僵硬的腰。 　　“走吧，梳洗上妆，咱们也去寿安院。” 第28章 小丫头，真娇气 　　寿安院。 　　顾云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起了，顾晚舟和林氏进了正厅，顾云澜则在院子里等着。 　　大约是心中欢喜，为了应景，顾云澜今儿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的裙子，还披了同色的披风，外加上头上的碧玉簪子，倒也显得贵气，一如她张狂得意的劲儿。 　　瞧着顾云娇来，顾云澜挺直了腰板，款步走了过来。 　　“顾云娇，你想不到吧，这才几日的工夫，这天儿就变了。真是可惜了，你想当顾家的看门狗，在门口拦人，可这次，你势必是拦不住的。” 　　“呵……” 　　顾云澜都不装了，顾云娇也懒得虚与委蛇，冷笑着瞟了顾云澜一眼，她满是不屑。 　　“你娘怀了孕，你这么得意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肚皮争气，能为自己谋富贵了呢。 　　红衣绿钗，跟炸毛的野鸡似的，如此上不得台面，就算真的进了门，当了顾家小姐，也是丢人现眼。” 　　顾云娇冷嘲热讽，言辞犀利。 　　顾云澜这次倒是没恼，一双眸子瞪着顾云娇，她上前一步，缓缓勾唇。 　　“嘴倒是凌厉，可惜，你嘴再硬，这次也改不了我们母女会进门的事实。你可劲儿的张狂吧，因为用不了多久。即便你再不愿意，你还是得叫我娘一声母亲，叫我一声长姐。” 　　“是吗？” 　　“顾云娇，姐妹一场，我好心提醒你，夹起尾巴来做人吧。不然，你的苦日子都在后头呢。我这个人记仇，你欠我的，我都会加倍的讨回来。” 　　顾云澜的话，顾云娇都听在耳中，而且她也相信，若顾云澜真的能进顾家门，一定会如她所说那般凶残。 　　可惜…… 　　顾家门，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进。 　　对上顾云澜的眸子，顾云娇歪着头，笑得冰冷，“刚好，我也是个记仇的人。” 　　“你……” 　　“别以为一时得意，就能张狂到底，顾云澜，该夹起尾巴来做人这话，我还给你。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顾云娇正说着，就听到院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正好撞上萧楚煜幽深的眸子。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撞上他，顾云娇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想到昨夜的那个噩梦，顾云娇心里有些怕，可更多的却是愧疚。 　　毕竟，萧楚煜并没有做错什么。 　　就算萧楚煜来顾家，真的有所图，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利而谋，人之本性，这不算什么错处。他并没有因为谋算而伤害顾家，相反他还处处帮她，这是重点。 　　顾云娇觉得自己心思有些乱，有些矛盾。一时间，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萧楚煜。 　　福身行了个礼，没多逗留，她转身进了正厅。 　　看着顾云娇的背影，萧楚煜眼神暗暗的，难不成，昨儿的一句“以身相许”，真的吓到她了？ 　　小丫头，真是娇气！ 　　萧楚煜想着，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温柔，顾云澜在一旁，攥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 　　认识了温清尧，也得了温清尧的帮助，处理了舅舅和舅母之后，顾云澜就决心要傍上温清尧，嫁进提点刑狱使府，日后风风光光的做官夫人。 　　萧楚煜模样是俊朗，气质是卓然，可他到底不过是寄居在顾家的人，身份比不上温清尧。 　　顾云澜并不再想着得萧楚煜青眼，她也不稀罕萧楚煜的喜欢。 　　可是，她受不了萧楚煜看顾云娇的眼神。 　　她哪里比顾云娇差？纵然是她不喜欢的男人，也没有便宜顾云娇，将顾云娇宠成宝的道理。 　　心里恨恨的想着，顾云澜款步上前，“澜儿见过楚公子。” 　　顾云澜自认优雅，话音落下后，萧楚煜看向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那样子，让顾云澜心中欢喜。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逃过她的掌心！ 　　顾云澜心里得意，她又上前一步，往萧楚煜身边靠了靠，“楚公子，那日在万安……” 　　“娇娇说的不错，红衣绿钗，像是炸毛的野鸡。” 　　“呃……” 　　“真丑！” 　　同样的话，从萧楚煜的嘴里说出来，更添了几分讥讽和不屑，也更为诛心。 　　一时间，顾云澜的脸色都变了。 　　只可惜萧楚煜根本不想理她，他来这，是知道顾云娇来了，怕顾云娇受欺负而已。至于旁的人如何，他可没心思管。 　　正厅议事，讨论的又是顾晚舟的风流事，萧楚煜是外人，自然不好掺和。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索性请他去偏厅小坐。 　　院子里独留了顾云澜在等，这更让她气恼。 　　不过，没人在意。 　　正厅。 　　顾云娇一进来，就感觉屋里气氛压抑。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气得发抖，顾云娇的大伯顾晚临、二伯顾晚诚、三伯顾晚焱，全都坐在一旁，脸色沉沉的，静默不语。 　　顾晚舟跪在厅里，也规规矩矩的。 　　反倒是林氏，从前谦卑内敛，可如今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货，站的笔直，一脸的傲气。 　　顾云娇来后，也没往老夫人身边凑。 　　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看向顾晚舟，这时，顾晚舟正好开口，“娘，我知道你心里在意娇娇，也在意娇娇她娘，不愿让她们受委屈。可顾家百年基业，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这么葬送了。 　　无伤大师都说了，顾家灾星临头，唯有香悦能救，你还拦着她进门，那不是置顾家于死地吗？” 　　顾晚舟说着，就见老夫人扔过来一个茶盏，他躲闪不及，茶盏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茶盏里残存的热茶，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娘……” 　　“孽障，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一早就说过，想要她进门，要么你分出去，要么我死，否则绝没有其他可能。你又带着她来闹，你想我死是不是？” 　　顾晚舟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声音急切，“娘，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顾家大祸临……” 　　“顾家？你心里还有顾家？” 　　瞧着顾晚舟那模样，老夫人气的直拍桌子，她站起身，指着顾晚舟的鼻子破口大骂。 　　“顾家经商百年，富冠燕北城，哪有你一文钱的功劳？你问问你几个兄长，他们这些年，经历的危机少吗？ 　　经历的困难少吗？顾家正经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沉溺在温柔乡里宠妾灭妻，不曾帮一星半点的忙，现在倒是处处为顾家考虑了。怎么，我顾家百年的基业，是靠你睡女人睡出来的不成？” 　　“娘……”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怒喝，随即看向林氏，“你不是顾家人，我也说不着你，不过我劝你一句，为人当正，心术不正的人路走不长。” 　　林氏听着老夫人的话，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做出一副嘤嘤欲泣的表情。 　　“老夫人，你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今儿我把话摆在这，顾家认的四房夫人，只有娇娇她娘，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你怀了吉星也好，怀了天王老子也好，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老夫人言之凿凿，顾晚舟心急。 　　“娘，你总得为顾家想想，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老夫人冷哼，“意气用事？我顾家能走到今日，凭的是义，凭的是骨气，和你所说的意气不是一回事。若因为守着情意忠义，不娶一个女人进门，我顾家就会败落，那是顾家命数到了，合该如此。” 　　“娘……” 　　“祖母。”顾晚舟和顾云娇几乎是同时开口。 　　没理会顾晚舟，老夫人直接看向顾云娇，收敛了一身的气势，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娇娇，是不是吓到你了？放心，一切都有祖母呢。” 　　顾云娇上前挽住老夫人，“祖母心疼我，也怜惜我娘，这我都知道。不过有句话说的对，咱们总得为大局着想，不能真的让顾家平白的蒙受损失。祖母，这件事你听我的，好不好？” 　　老夫人微愣，“娇娇，你想怎么做？” 第29章 放心，刻薄的还在后头 　　顾云娇没急着回应，她先搀扶着老夫人坐下。 　　顾晚舟瞧着顾云娇，怕她出幺蛾子，不禁开口警告，“娇娇，大人的事你不懂，事关顾家，你别乱来。” 　　“是不是乱来，我说出来大家听听就知道了，顾四爷不必心急。” 　　一声顾四爷，直接让顾晚舟变了脸。 　　同时，顾晚临兄弟三个也是一愣，随即都忍不住叹息着摇头。 　　顾家到顾云娇这一辈，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娃，最是乖巧贴心的。他们兄弟三个，谁不羡慕顾晚舟会生？ 　　阖家都宠着顾云娇，可顾云娇懂事，从不恃宠而骄，她小小年纪，虽然娇憨稚嫩，可办事却也算进退有度。 　　就前几日，洛氏还跟大家伙说顾云娇教训温清怡的事，有理有据，知是非分善恶，又有胆识，就是比之名门贵女，那也丝毫不逊色。 　　可偏偏顾晚舟不知珍惜，还为了外室和外室女对顾云娇动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些年，顾晚舟偏疼林氏母女，顾云娇不是不懂，可她念着父女之情，不曾抱怨什么。 　　但顾晚舟这一顿打，那是真的打疼她的心了，这一声顾四爷，乍听着似乎不痛不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实际上，那是她心凉了。 　　到了这种地步，顾晚舟还不知挽回…… 　　他是不知要捂暖一颗冷了的心有多难啊！ 　　大家伙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冷笑了一声。 　　顾云娇看着顾晚舟和林氏，轻声开口，“顾家百年基业，那是老祖宗费心费力打下来的，自然不能轻易毁了。事急从权，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那举全家之力，渡过难关，都是应该的，有人做出让步，也是应该的。 　　祖母疼我，也怜惜我娘，但我懂什么叫大局，这事我可以做主。只要林氏可以帮顾家渡过难关，她就可以进门。” 　　“娇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夫人心急。 　　就是顾晚临，也不赞同，“娇娇，这是大事，不可乱来。” 　　众人都不赞同，但顾晚舟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他心里欢喜的不行。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事上，最先松口的居然是顾云娇。 　　心里欢喜，顾晚舟看着顾云娇，都觉得她顺眼了许多。 　　“不愧是我女儿，娇娇，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说的对，咱们得为大局考虑。你林姨怀着身孕，是吉星，一定能帮顾家渡过难关。” 　　“顾四爷说的吉星是什么？一定又如何一定？” 　　只一句话，顾云娇就把顾晚舟问的一愣，“娇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云娇也不兜圈子。 　　漫不经心的瞟了林氏一眼，顾云娇淡淡继续，“都说无伤大师说顾家有灾星临头，可灾星在哪，又是怎么临头的，谁也说不清楚。虽说顾家近日来的确诸事不顺，可人生在世，又哪有什么事事顺遂？ 　　商场如战场，大伯、二伯他们这些年经历的不顺又何曾少过？单凭一句风言风语，就说顾家如何，这事不妥。” 　　“你……” 　　“当然，事关顾家存亡，谨慎些总是应该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件事里，有很多事都不确定。” 　　根本不给林氏开口的机会，顾云娇嘲弄的白了她一眼。 　　她的声音，也更冷了些。 　　“顾家会不会面临困难，这不确定；林氏怀的孩子，是否真的对顾家有助力，能否帮顾家脱困，这也不确定； 　　退一步说，就算顾家遭遇困难，也真的平安度过了，这是否是因为孩子是吉星，这更不确定。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是不是顾家的种，又是不是真的生得下来，也都是不确定的。一切都不确定，却想母凭子贵，登堂入室，当顾家的四房夫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顾云娇的话，让林氏恨得牙痒痒，尤其是那句不是顾家的种，更让她恨。 　　她怎么敢这么直白的挑拨离间？ 　　真是小贱人。 　　顾晚舟也没想到顾云娇这么刁钻，“娇娇，你小小年纪，就……” 　　“心肠歹毒，刁钻刻薄，心无仁义，不知好歹，这些话顾四爷不必说，我心里清楚，我就是这样的人。放心，刻薄的还在后头！” 　　并不因为顾晚舟的指责，而有半分的情绪波动，顾云娇平静如水，把顾晚舟要说的都说了。 　　下一瞬，她重新站回到老夫人身边，面色如常，不急不缓。 　　“林氏想直接当四房的正头夫人，那不可能。她可以进门，但是是妾，如果一年之内，顾家真的平安和顺。而她也确实生下了男婴，那她才能扶正。” 　　林氏完全没想到，顾家人都是硬骨头，一个比一个难啃。 　　一个老夫人，就已经够顾晚舟折腾的了，顾云娇又闹出这么一出，一杆子把她支到了十个月后，简直欺人太甚。 　　红着眼睛，林氏看向顾晚舟。 　　“四爷，我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顾家高门大户，我无欲无求，也不敢奢望能进顾家的门。只要还能陪在四爷身边，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只要能看着四爷平安喜乐，那我怎么都行。 　　四爷，怀了孩子是老天的恩赐，若是因此让老夫人为难，让娇娇怀疑不喜，那就不好了。四爷，我不嫁进来就是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外室，我从不求什么，今后也如如此。” 　　“香悦，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 　　“委屈？” 　　顾云娇声提的高高的，她直接把顾晚舟许诺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看向林氏，顾云娇哂笑，“不是说一心只愿跟顾四爷在一起，无欲无求吗？不是说心里只有顾四爷，只要他开心，你怎么样都可以吗？ 　　给顾四爷做了这么多年外室，你都答应了，如今让你做妾，带你进门，倒成了委屈你了。你这为顾四爷着想，无欲无求的方式，还真别致。” 　　林氏太懂得拿捏顾晚舟了，顾云娇也知道，不论怎么劝顾晚舟怎么讲道理，那都不会有用，倒不如直接拿捏林氏。 　　林氏喜欢在顾晚舟面前装温顺，装柔弱…… 　　那她就逼着林氏装到底。 　　林氏完全没想到顾云娇这么说，她是在以退为进，在欲擒故纵，在场的人未必看不懂，可这么被顾云娇明晃晃的说破了，她倒是有些为难。 　　答应，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不答应，她该怎么去笼络顾晚舟？顾晚舟会不会因此而心生嫌隙？ 　　更何况，若是不答应，他们最后又是否真能折腾出个好结果来，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门？ 　　毕竟吉星的传言是她放出去的，是与不是，谁又说的准？ 　　林氏手心里全是汗！ 　　屋里很静，没有人再开口，那气氛压抑的让林氏喘不过来气。 　　半晌，林氏才依偎着顾晚舟，哽咽回应，“只要能跟四爷在一起，别管是外室还是妾，还是正妻，我都甘愿。四爷，我答应为妾就是了。” 　　“香悦……” 　　顾晚舟感动的不行，他起身拥林氏入怀。 　　顾晚临眉头紧锁，这么多人在，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晚临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既然事情娇娇做主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日子你们自己选，把人抬进来就是了。谁要是再折腾，家法伺候。” 　　话说完，顾晚临挥挥手，催促着顾晚舟带林氏离开。 　　看着碍眼。 　　顾晚舟这次倒是识趣，拉着林氏就出去了。虽说只是妾氏身份，可他不想委屈了林氏，总得好好筹备一下才行。 　　随着顾晚舟离开，正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揽着顾云娇到自己怀里，“娇娇，这没外人，你给祖母透个底，你让林氏进门，是不是在谋算什么？” 第30章 战斗力能赶上半个军营了 　　对老夫人，还有几个伯伯，顾云娇本没什么必要瞒着。 　　可这件事关乎她娘，不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顾云娇不想说，她不想走漏任何风声，让一切前功尽弃。 　　看向老夫人，顾云娇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祖母，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来给你解释，向你赔罪，好不好？” 　　只一句话，老夫人心里边就有数了，她宠溺的拍拍顾云娇的手背，“傻娇娇，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做，顾家一日不倒，就一日是你的支柱。” 　　“祖母，你对我真好。” 　　撒起娇来的顾云娇，跟刚刚那个气势强横，咄咄逼人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瞧着她这样，顾晚临几个倒是高兴。 　　不同于正厅里的一团和气，外面，顾云澜知道林氏进门只能为妾，还得生下男婴，确保顾家顺利度过危机，才能够被扶正，她心里堵得厉害。 　　“爹，这么大的事，就任凭顾云娇做主？” 　　顾晚舟闻言，脸色微沉，他没有回应。 　　见他不言，顾云澜又道，“爹，顾云娇到底是个小女儿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事关顾家也事关我娘，让她拿主意，是不是太草率了？ 　　而且我娘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她也是为了顾家着想，才会答应进门的，她一片苦心，就落得这么个结果，这也太委屈她了。” 　　顾云澜的话，顾晚舟不是听不进去，若是可以，他又何尝不希望直接扶正林氏？ 　　可是，上面有老夫人压着，这事根本不可能。 　　顾云娇虽然刁钻，可好歹还是让林氏进门了，十月怀胎，总还有点希望。 　　不想听顾云澜的念叨，顾晚舟的脸色又冷了冷，“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放心，虽然你娘是进府为妾，但我不会委屈了她，我会按照正妻的规制，让她风风光光进门的。不过是十月怀胎而已，等生下孩子，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 　　“行了，你先带你娘回春深巷，我回芙蓉院安排，三日后进门，就这么定了。” 　　像是生怕顾云澜会再念叨似的，顾晚舟留了一句话，就匆匆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顾云澜挽着林氏直跺脚。 　　倒是林氏，虽然脸色难看，可情绪倒是平静。 　　林氏了解顾晚舟，这些年，顾晚舟对她们母女偏疼，的确是放在了心尖上的。 　　若是可以，顾晚舟一定会给她们最好的。就像他手臂的伤还没好利索，他还被关在祠堂，禁闭还没接解除，可一听说她和顾云澜这边的状况，他还是匆匆来了。 　　只是，顾晚舟就是个怕事的性子，上面有老夫人压着，很多时候，顾晚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他怕麻烦，自然不愿再多听唠叨。 　　林氏和顾云澜很快就离开了。 　　虽说顾晚舟这边会准备，可她们也得做些准备才行。 　　而且，林氏心里也谋算着，要不要将待她生下孩子后，就会被扶正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在老夫人和顾云娇面前，她是弱势的一方，要是到时候他们不承认，她也得有办法反击才成。 　　这些，她都不得不早做打算。 　　林氏母女走后，顾云娇也辞别了老夫人，从正厅出来了。 　　知道顾晚舟回了芙蓉院，顾云娇让清月去给小夏子传话，“叮嘱小夏子，让他撺掇着顾四爷，把声势闹大，林氏进门的场面越热闹越好。” 　　万事俱备，东风已来，少了看客怎么成？ 　　林氏进门那日，她要人多多的，也只有这样，林氏才能永不翻身！ 　　清月没再跟着顾云娇，而是奔着芙蓉院，去找小夏子了。顾云娇一个人往青云阁走，很快，她就觉察到不对劲儿，顿住脚步回头，她一眼就看到了跟在身后的萧楚煜。 　　“楚公子，怎么是你？” 　　“闲着没事，在顾府四下转转，刚巧碰上了，还挺有缘分，”萧楚煜应得从容。 　　宁可信世上有鬼，顾云娇也不会信萧楚煜的嘴。 　　这男人，真会装。 　　顾云娇嘀咕着，就听萧楚煜道，“听你二哥说，万梅园是顾府一景，一起去瞧瞧？就当是为你刚刚大杀四方庆祝了。” 　　“哪有大杀四方？楚公子别乱说。” 　　“乱说吗？我可是瞧见了，林氏母女两个离开的时候，脸黑的恨不能滴出墨来，尤其是顾云澜，那气的咬牙切齿的样，跟一早在你面前张狂叫嚣的样截然不同。我还以为你娇娇软软的，会挨欺负呢，没成想你这战斗力能赶上半个军营了，强啊。” 　　听着萧楚煜说林氏和顾云澜气呼呼的，心里不舒坦，顾云娇几乎能想见她们的模样。 　　心里高兴，她不禁喜色外露。 　　只是，瞧着萧楚煜看她的眼神，顾云娇又觉得自己太得意轻狂了。而且，她告诫过自己，抱大腿的同时，要注意保持分寸的。 　　收敛了笑意，顾云娇一本正经的摇头。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们想要的太多，得不到才会失望，跟我没关系的。” 　　“还谦虚上了。” 　　萧楚煜知道她的安排，也帮了她不少，被萧楚煜戳破，顾云娇也没再嘴硬。 　　相反，她出言感激，“楚公子说的是，不谦虚就是了。不过，能顺利大杀四方，还得感谢楚公子鼎力相助，这里面可有楚公子许多功劳呢。” 　　“既然感激，就陪我走走。” 　　萧楚煜说的是“陪他走走”，可顾云娇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以身相许”。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顾云娇忙道，“我手炉落在寿安院了，得去祖母那拿。而且一早赶去寿安院解决麻烦，我连都没用早膳，我要在寿安院陪祖母用早膳。” 　　小丫头在躲他！ 　　越解释，就越明显！ 　　萧楚煜往前一步，几乎贴在了顾云娇身上，“小丫头，你去寿安院的时候没带手炉。” 　　顾云娇无措的捏着小手，“我……” 　　“早上见我就跑，连话都没说；送你的手串昨儿还说喜欢，今儿却没带；眼下黑青，眼里还带着血丝，显然是没睡好；现在碰上又借口把手炉忘在了老夫人那，想不理我……怎么，我得罪你了？” 　　“楚公子处处帮我，哪有得罪我？我就是没睡好，脑子有点不好用，楚公子多心了。” 　　“越描越黑，”萧楚煜轻笑，没理会顾云娇红了的耳朵，他快速凑到她耳畔，“怎么，昨儿一句以身相许，搅乱你的心了？” 　　“哪有？” 　　顾云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声音都高了一个调。 　　萧楚煜瞧着，用力弹了一下顾云娇的脑门，“年纪不大，想的还挺多。你想以身相许，我还嫌你小呢……小丫头。” 　　萧楚煜说完，直起身奔着万梅园的方向走。 　　背对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幽深的如潭，小丫头果然是因为那句话在躲他。 　　是他太心急了？可万事他都可以徐徐图之，唯独在顾云娇的事上，他有太多的不能克制。 　　一句话就吓到她了。 　　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抗拒他的感情。而他要强取豪夺，她又该被吓成什么样？ 　　袖口中，萧楚煜拳头都在握紧。 第31章 小丫头，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萧楚煜的一句“嫌你小”，让顾云娇悬了一夜的心直接放下了。 　　是她糊涂了。 　　萧楚煜是天启帝第三子，比萧楚尘还大两岁。虽然还没到弱冠之年，可细算起来，比现在的她却也要大不少。 　　皇家子弟为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成婚都早，萧楚煜就算图谋顾家，也不可能从她身上下手。 　　毕竟，她还要将近两年才能及笄，两年呢，他哪等得起？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两年。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皇子夺权更是如此，这两年于萧楚煜太重要了。 　　这么想着，顾云娇僵硬的小脸笑意满满，神采飞扬。 　　只是，看着萧楚煜的背影，她隐隐能感觉到一股落寞。萧楚煜总说她翻脸无情，现在想想，还真是。 　　萧楚煜处处帮她，还关心她的身子，她却怀疑萧楚煜另有所图，还把他跟萧楚尘那种货色相提并论，对他冷冰冰的…… 　　这不是翻脸无情是什么？ 　　抱大腿抱成她这样，基本是废了，她可真是该机灵的时候总犯傻。 　　顾云娇想着，伸手拎着小裙摆，小跑着跟上萧楚煜，“楚公子，你对顾家不熟，还是我给你带路吧。万梅园可大了，我带着你走，肯定让你看到最漂亮的梅花。 　　而且楚公子你肯定不知道，我院里的清姿，做吃的可厉害了，她做的梅花粥、梅花鸡汤、梅花饼，都特别好吃。等晚些时候我弄点梅花回去，做给你尝尝？” 　　小丫头跟上来，小嘴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 　　萧楚煜高兴顾云娇能跟上来，能在自己身边开开心心的说话，毫无防备，可他又无奈这份亲近，是用一句“嫌你小”换来的。 　　想他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在顾云娇这，一次次的栽跟头…… 　　也是命！ 　　萧楚煜心思乱飞，也没顾得上回应顾云娇，瞧着他那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顾云娇暗道不好，“楚公子，你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 　　“楚公子宽宥大度，我这个人脑子笨，你就别跟我计较了。这样，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听着顾云娇讨好的话，萧楚煜不禁顿住脚步，他的目光不断在顾云娇身上逡巡。 　　顾云娇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做吃的？ 　　“小丫头，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怎么可能？”顾云娇连连摆手解释，“楚公子待我极好，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这不是还要忙着林氏母女的事嘛，我就简单的给楚公子做几样吃的，聊表心意，等大事功成那日，我一定亲手做一大桌子菜，感谢楚公子的大恩大德。你放心，我厨艺可好了。” 　　顾云娇信誓旦旦，可萧楚煜却极为怀疑。 　　“但愿如你所说。” 　　“楚公子放心吧，”顾云娇应着，她看清姿、清月她们做过菜，也没多难，她学一学，简单做几个还是可以的。 　　只要能保住这条大腿，哄好了萧楚煜，辛苦点也值。 　　顾云娇想的简单。 　　等她回到青云阁，差点把小灶房点着的时候，她后悔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好好的怎么哄萧楚煜不好，非要做吃的干什么？ 　　牛都被她吹飞了，这些做不出东西来，可怎么办？ 　　…… 　　蓬莱苑。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让人送来的菜，眼里全是笑意。 　　辣子鸡、西湖醋鱼、东坡肉、麻婆豆腐、灯影牛肉、无为熏鸭，还有两个汤，八个菜倒是硬气。 　　只不过瞧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模样，哪个都不像是顾云娇能做得出来的。 　　而且，他的影卫早就来回报过了，青云阁里顾云娇是怎么折腾的，他心里有数。 　　这小丫头，倒是有心眼。 　　萧楚煜看破不说破，他直接让顾云娇的人回去了。 　　一旁，顾云逸放下棋子，也冲着桌边走了过来，“能让我家娇娇为你洗手作羹汤，王爷这速度可以啊。” 　　“魅力卓然，没有办法。” 　　“得了吧，”顾云逸坐下，他顺手拿起了筷子，“饕餮楼的名菜，味道都不错，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可惜少了一壶好酒，不然更逍遥。” 　　“酒没有，人倒是有两个。” 　　萧楚煜说着，随即扬手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大，却十分清亮。 　　顾云逸有些疑惑，这时，两个影卫闪身从后窗翻窗而入，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子，相貌算不得上多精致突出，可她们身上却带着一股凌厉的英气，与寻常女子不同。 　　顾云逸扫了一眼，随即看向萧楚煜。 　　起初，他以为萧楚煜叫他来下棋，是炫耀顾云娇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可现在来看，那只是个引子。 　　微微挑眉，顾云逸轻声询问，“这是何意？” 　　萧楚煜也不兜圈子。 　　坐在顾云逸对面，一边拿过碗筷，他一边道，“顾家的事，很多时候我不便插手，而且你我都常有外出，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家中。林氏母女也好，苏姨娘也好，包括顾四爷和两个小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两个人保护她，最好不过。” 　　萧楚煜说着，看向两个影卫。 　　“这是几日前，我从京城调来的，是我的人，功夫不说多顶尖。但一般人打不过她们，绝对能护娇娇周全。” 　　从万梅园相遇开始，萧楚煜就动了安排人保护顾云娇的心。 　　只有这样，他才安心。 　　顾云逸近来也在和他大哥顾云风搜罗人，想要安排去保护顾云娇。就如萧楚煜所言，他们再照顾顾云娇，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青云阁，近身守护。 　　之前顾晚舟打了顾云娇，他们就是事后才知道的，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那安排人保护是最合适的。 　　只是，功夫高手好找，但是功夫好，年岁又与顾云娇相当的小姑娘，却不那么容易寻。 　　没成想，萧楚煜倒是跟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顾云逸没说什么，他看了萧楚煜一眼，随即转头审视两个小姑娘。 　　下盘稳，功夫应该不差。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顾云逸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眉眼清澈，是纯粹中正的人，这样的人放在顾云娇身边，他倒是放心。 　　点了点头，顾云逸道，“我一会儿带他们去青云阁。” 　　“多谢。” 　　“谢？”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逸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王爷这话太见外了，这是娇娇的事，是我顾家的事，若是谢，也当是我说。另外，咱们丑话也说在前头……” 　　尾音拖得长长的，顾云逸语气冰冷。 　　话是对萧楚煜说的，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在盯着两个小姑娘，带着一抹警告的意味。 　　“若是她们能保护好娇娇，认娇娇为主，那把她们放在娇娇身边，我乐见其成。可若是不然……她们纵然是王爷的人，我也可以让她们消失……” 第32章 他的话，比酒更醉人 　　青云阁。 　　顾云娇的屋里，摆着一桌跟送给萧楚煜那一桌一样的菜，顾云逸来的时候，顾云娇正拉着清月、清姿在吃着。 　　桌上还摆了一小壶梅花酿，顾云娇大约喝了一点，小脸红红的。 　　瞧着顾云逸来，顾云娇面露喜色。 　　“二哥哥，你来啦，快来坐，我从饕餮楼要了一桌菜，味道好极了，还有清姿自己做的梅花酿，味道也好，你快来尝尝。” 　　顾云娇说着，起身去拉顾云逸。 　　只是，坐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一站起来，梅花酿倒是有些上头，一共两步路，顾云娇走的七扭八歪的。 　　上前扶着顾云娇，顾云逸看着她那迷糊劲儿，眼神宠溺。 　　“娇娇，这是喝了多少？” 　　“就一小口，”拈着手指，顾云娇跟顾云逸比划，“今儿高兴，就喝了一点点，二哥哥你放心，大伯娘告诉过我不许酗酒的，我不会多喝的。” 　　揉揉顾云娇的脑袋，顾云逸轻笑，“我娘若是瞧见你这样，就该告诉你女孩子该滴酒不沾。” 　　“二哥哥，你笑话我？” 　　“你啊……” 　　顾云逸拉着顾云娇坐下，他拿着酒壶晃了晃，果然顾云娇并没有喝多少。 　　这么点酒就有醉意了，一杯倒的量，以后还是别碰的好。 　　“别喝了，吃点菜，我有正事要跟你说，”说着，顾云逸又看向一旁的清月，“去给她泡壶茶来，还有，以后盯着她点，别让她碰酒。尤其是在外面，更碰不得。” 　　“是。” 　　清月应声，很快就去泡了茶来。 　　顾云娇喝的不算多，醉意也不算太浓，喝了几口茶又吃了点菜，缓了一会儿，她就清醒了不少。 　　“二哥哥，你说有正事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清月，把人叫进来。” 　　清月之前去泡茶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门口的姑娘，听着顾云逸的话，她心领神会。 　　两个小姑娘很快就被清月带了进来。 　　顾云娇上下打量着两个人，“二哥哥，她们是……” 　　“你身边只有清月和清姿两个人伺候，人手少了些，我给你寻了两个人来，正好给她们搭把手。这两个人都会些功夫，能保护你的安全。” 　　“会功夫？” 　　“嗯，”顾云逸点头，没有外人，他也不必兜圈子，“最近你折腾着林氏母女的事，也要到收网的时候了，狗急跳墙，谁也说不准她们被逼急了，会不会铤而走险。 　　有两个人近身保护你，我也安心。你瞧瞧，若是觉得合眼就留下，赐个名字。要是不合眼，我再给你找别的。” 　　顾云逸瞧着两个小姑娘的时候，眼神淡淡的。 　　顾云娇见状，眼睛眯了眯。 　　“就叫清风、清露吧，”顾云娇看向清姿、清月，“你们带她们两个去收拾一下房间，先安顿下来，至于缺什么少什么，明儿再去添置一些。” 　　“是。” 　　四个小丫鬟很快就都下去了，顾云娇这才看向顾云逸。 　　“二哥哥，这是楚公子让你送来的人吧？你很信任楚公子，是不是？” 　　“何以见得？” 　　听问，顾云娇回道，“若是二哥哥寻来的人，势必经过你的严格筛选，如此你自然该是满意的，可刚刚你的眼神，还有你的话，都带着几分疏离感，所以人不是你选的。大哥他们几个都在忙，整个府里，大约也就楚公子会安排这件事。”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喝，她的手却一直摩挲着茶杯。 　　“二哥哥自来照顾我，也在意我的安危。虽然这两人没经过你的手，可你却还是把她们带来了，说明你对这两个人虽说不上满意，甚至还带着两分审视，但你信任他们的主子。二哥哥，在你心里，楚公子是可信的，是不是？” 　　歪着头盯着顾云逸，顾云娇一脸认真。 　　人人都说，顾云逸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通透，看人极准。 　　她记得，上一世她答应要嫁给萧楚尘时，顾云逸说，越是出身尊贵的人，越注重门第，嘴上的承诺轻如云烟，不可尽信。 　　他说，萧楚尘身为皇子，可功利心重，并非淡泊坦荡之辈，顾家若要追随他，必当慎之又慎。 　　只是那些话，当时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可后来的一切无疑都证明了，顾云逸当初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现在是萧楚煜！ 　　之前，顾云娇对萧楚煜也有过怀疑，也正因此，她才更想知道顾云逸对萧楚煜的看法。 　　而且，私心里顾云娇是希望顾云逸喜欢萧楚煜，夸赞萧楚煜为人正直，是可以信任的。 　　或许是因为萧楚煜这个人。 　　也或许是因为错过一次，她害怕重蹈覆辙，进而更需要认同。 　　顾云娇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顾云逸瞧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傻娇娇，你心里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 　　“我？” 　　“我信任他，所以才会把他安排的人送给你。而你也信任他，不然不会明知道人不是我安排的，你还收下。 　　老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实际上，日久见人心，一个人什么样，从他的言谈举止，从琐碎的日常里，是可以看清的。他如何，你不是瞧见了？” 　　萧楚煜是战神，征战沙场，他手上有人命，也染着不少人的血，说不上什么纯粹干净。可他心怀仁义，是非善恶都分得很清，不是恶人。 　　尤其是他对顾云娇…… 　　除了宠，再无其他。 　　这些，顾云逸心里都想得很透，不然，他不会给萧楚煜机会，让他接近顾云娇。 　　看着顾云娇，顾云逸勾唇，“娇娇，越是长大，人就越会明白，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人有千面，各不相同，与人结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要时刻放在心上的。不过娇娇你可以不用担心，不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 　　顾云娇双眼湿热，她觉得，顾云逸这话，比酒更醉人。 　　…… 　　三日的时间，一晃就过了。 　　一大早，顾晚舟就换了一身大红的喜袍，骑了高头大马，抬了花轿，带着人去春深巷接人了。 　　顾云娇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看着镜中自己一身素白的模样，她摩挲着手腕上萧楚煜送的那串手串，眼里尽是讽刺。 　　当初她娘进门的时候，顾晚舟恨不能腻在春深巷，连拜堂都满是敷衍。而今不过是接个妾进门而已，他倒是用心。 　　可惜，他用的心思再多，最终也不过是白费而已…… 第33章 打烂你的嘴，他也得谢我 　　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小丫头，顾云娇轻声询问，“清风、清露，一会儿打人的活儿交给你们了，可准备好了？” 　　“是。” 　　“那就好，清姿，小表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清姿闻声迅速点头，“表姑娘和表少爷都已经到了，他们一早让人送的信，说是暂时在客栈落脚，过一会儿会先来拜见老夫人。至于其他的，他们会见机行事。” 　　清月也道，“其余的人，奴婢也打点好了。” 　　顾云娇听着几个小丫鬟的话，满意的勾唇，她起身去窗边上，将窗子打开。清晨阳光和煦，算不上多暖，却让人瞧着心里舒坦。 　　顾云娇眉眼微弯，神采飞扬，“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新仇旧恨，都该有个了结了！ 　　…… 　　大约是小半个时辰后，顾云娇才去芙蓉院。 　　为了给林氏长脸，顾晚舟零零总总的也请了不少人。因为老夫人不喜，他不敢把宴席摆到主院去，只能在芙蓉院里办。 　　好在顾家院子都不小，芙蓉院也宽敞，人来人往倒也不显得拥挤，反而显得十分热闹。 　　顾云娇一来，就瞧见了温清怡。 　　温家是官家，虽说早前也跟顾家有些交集，但关系算不得多亲近。温清怡一个嫡出的官家小姐，到顾家来参加一个妾氏的进门宴，着实有些自降身份。 　　而且，不知是不是得了温清尧的嘱托，特意存了给顾云澜母女撑场子的心思，温清怡还带了几个小姐妹一并前来。 　　顾云娇扫了一眼，这几个人，她也多半都认识。 　　一个个的，身份不说多高，但也都出身官宦之家，算是很给面子了。 　　几个人熟络，说说笑笑的，十分亲近。 　　顾云娇看见了温清怡，同样，温清怡也瞧见了顾云娇。 　　万安寺的事还历历在目，这口恶气堵在温清怡的心口，一直都无法排解，她心里恨！眼下虽不是什么报仇雪恨的好时候，可她一点都不想顾云娇好过。 　　杀人不如诛心。 　　顾云娇讨厌什么，她心里清楚。 　　眼里露出一抹冷意，温清怡快步去了顾云娇面前，“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小姐啊，这么早就出来了，这是急不可耐的想瞧瞧你的新姨娘了吗？这么喜欢，直接抬了正室，叫一声娘，多好？” 　　几个随着温清怡来的小姐，多少也知道温清怡和顾云娇之间的恩怨。 　　她们听着温清怡的话，全都笑了出来。 　　只不过，顾云娇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看向温清怡，顾云娇眼底含笑。 　　“我姓顾，阖府上下，我去哪、什么时候去，轮不到旁人指摘。倒是温小姐，作为宾客，来的这么早，是急不可耐的想参加妾氏入门的喜宴吗？ 　　温小姐跟顾家的妾氏很熟悉亲密吗？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温小姐如此自降身份，是也想为妾吗？” 　　“顾云娇，你找死。” 　　“找死？”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云娇不怒，相反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温小姐挑事在先，我不过是心里好奇，随口问了几句，怎的就成了找死？温小姐，你们提点刑狱使家都是这么审案断案的吗？那这可算不上英明！叫嚣也不看地方，可以说……蠢到家了。” 　　温清怡性子张扬，她的那群小姐妹，多半也是看了她提点刑狱使的家世背景，才多有忍让。实际上真心相较的，少之又少。 　　再加上，今儿她们也是被温清怡拉来的，顾云娇的一句“自降身份”，无疑也将她们包含了进去。嘴上不说，可她们心里对温清怡的责怪，却是一点都不少。 　　见顾云娇发难，温清怡吃瘪，众人嘴上不说，可偷笑的却不少。 　　温清怡小脸一会儿红一会白的，恨得牙痒痒，“顾云娇，你竟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让我爹……” 　　“清风，请温小姐去跨院喝杯茶，冷静冷静。” 　　“你敢。” 　　“别说是请你去冷静冷静，就是抽烂你的嘴，提点刑狱使大人也会感激我阻拦你，让你们温家免于一场祸事。以权谋私，官场大忌，温清怡，长年岁的同时，你也该长长脑子了。” 　　话音落下，顾云娇直接给清风使了个眼色。 　　常年当影卫，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清风不苟言笑，话也少，可她却是个心思通透的。 　　瞧见顾云娇的眼神，她会意，随即上前搀扶住温清怡，就带着她往跨院走。 　　温清怡倒想不去，可清风瞧着柔柔弱弱的，手上力气却大的惊人。 　　说是搀扶，实则跟挟制无异。 　　温清怡想喊人，清风见状，在她身上轻点了一下，她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失了声。 　　温清怡很快就被带走了，没了吵闹声，世界都安静了。 　　顾云娇冷眼扫了一眼其余的人，“来者是客，我顾家自会好好招待，可若谁还存了什么旁的心思，那就抱歉了。” 　　说完，顾云娇也不多言，她直接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众人瞧着顾云娇，也都识趣，没再言语。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小夏子就跑到了顾云娇的身边，他附在顾云娇耳畔，小声道，“小姐，四老爷他们已经进门了。” 　　顾云娇闻言，微微勾唇，眼里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带着人，咱们去接人。” 　　因为顾云娇安排人打点，她出来的时候，许多宾客都跟在后面。 　　前院。 　　顾云娇带着人到的时候，顾晚舟和林氏正往芙蓉院的方向走。 　　因为胳膊的伤还没好利索，顾晚舟不能抱着林氏进门，像是觉得亏欠似的，他宠溺的将林氏揽在怀里。 　　大红的喜袍，大红的喜帕，浩大的声势，甜蜜的样子……那场面，倒是比寻常人家正经成亲还要像样。 　　哪像是纳妾？ 　　嘴上顾晚舟也没闲着，他声音柔和，“香悦，跟着我走，我就是你的依仗。” 　　“四爷，我都知道，能嫁给四爷，是我的福气。” 　　蒙着喜帕，没人能瞧见林氏的模样，或是幸福，或是张狂，无人得知。可她那娇滴滴的回应，却是不少人都听见了。 　　嫁…… 　　这一个字，已经足够说明她的野心了！ 第34章 有他在，出奇的安心 　　顾云娇一行人，自然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哪怕这一切，对于顾云娇来说并不意外，可是真当瞧见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会不自觉的冰冷。 　　人走茶凉，更何况百里茵这个旧人，从来不曾在顾晚舟的心里。 　　一场姻缘，说来悲凉。 　　顾云娇一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回不过神来。倒是顾晚舟，瞧着顾云娇带着一群人堵在半路上，他心中奇怪，“娇娇，你带着宾客在这做什么？” 　　“等爹啊。” 　　回过神来，顾云娇轻声回应。 　　这是之前被打过后，顾云娇第一次叫爹，并非所愿，但今儿的重点不是她和顾晚舟之间的矛盾，她自然也不会从言语上露了端倪，给人话柄。 　　顾云娇声音浅浅的，隐隐含笑，可顾晚舟听着，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云澜也是如此！ 　　原本跟在顾晚舟后面，瞧着顾云娇出现，顾云澜觉得情况不对，她随即上前，“娇娇妹妹，今日是爹和娘大喜的日子，吉时已到，你就别再生事端了。娘还怀着身孕呢，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为难……” 　　“我为难谁了？我说什么了吗？” 　　顾云娇一开口，就将顾云澜的话给怼了回去。 　　也确实，除了那一句“等爹啊”，顾云娇什么都还没说呢。顾云澜的话，根本立不住脚。 　　一时间，顾云澜脸色略微泛白。 　　唇瓣煽动，顾云澜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开口呢，就听到顾云娇又道，“作为外室女，你不懂规矩，这没人怪你，可顾云澜，如今进了顾家的门，你也该学学顾家的规矩了。尤其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的胡说八道乱扣帽子的臭毛病，也该改改了。” 　　不三不四的人……指的是谁，根本不用顾云娇说破。 　　众宾客间，讥笑声不断。 　　顾云澜眼神阴厉，她努力握着拳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娇娇妹妹，你……” 　　“娇娇妹妹？这是你能叫的？看来，在学顾府的规矩之前，你最应该学的，是什么叫妻妾有别，嫡庶有别。” 　　冷冷的说完，顾云娇不再理会顾云澜。 　　上前两步，直接到林氏的边上，顾云娇一扬手就把她头上大红的喜帕给摘了，扔在了地上。 　　“顾云娇……” 　　怒意横生，顾晚舟暴怒的大吼。 　　他就知道，顾云娇不喜林氏，顾云娇不是安分的主，不会轻易让林氏进门。可他没想到，顾云娇敢闹得这么大，这是要丢尽他的脸不成？ 　　怒到极处，顾晚舟意识的扬手，用力扇向顾云娇。 　　不知何时，萧楚煜已经站在了顾云娇身后不远处，见着顾晚舟动手，他直接上前。 　　顾晚舟还没碰到顾云娇呢，手就已经被萧楚煜钳制住了。萧楚煜不断用力，那手劲儿大的惊人，顾晚舟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萧楚煜捏碎了。 　　“你……” 　　“顾四爷，众目睽睽，妾氏庶女刚进门，你就对嫡女动手，这若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萧楚煜声音浅浅的话，可他寒厉的眼神，还有一身的气势，却带着无尽的威压。 　　话音一落，萧楚煜便甩开了顾晚舟。 　　颀长的身子，不着痕迹的护住了顾云娇的半个身子。那样子，大有一夫当关，为顾云娇可与众人为敌的霸气。 　　顾云娇瞧着，双眼不自觉的发热。 　　顾晚舟不是萧楚煜的对手，被萧楚煜一推，他一连后退几步。 　　“四爷，”林氏娇滴滴的叫了一声，随即去搀扶顾晚舟，关切的瞧着他，面上，林氏也摆出了一副大度的模样，“四爷，娇娇年纪还小，顽劣也是常有的，你别动怒。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其他的都是些小事，我不在意的。” 　　顾晚舟面露怜惜，“香悦，委屈你了……” 　　“委屈吗？”有萧楚煜站在身边，顾云娇出奇的安心，听着顾晚舟的话，她冷哼了一声，快速继续，“那有件事，我娘也觉得十分委屈，所以今儿必须找林姨娘问个明白。清露，请我娘出来。” 　　顾云娇的娘早逝，已经去了几年了，乍然听到她说请人，所有人都是一愣。 　　包括顾晚舟和林氏。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清露抱着百里茵的牌位出来，而清姿则在后面撒纸钱，洋洋洒洒的纸钱漫天飞扬，把大婚的喜气撕的支离破碎。 　　顾晚舟脸色铁青，“顾云娇，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只想当着我娘的面，把一件事情问明白，”把玉掏出来，顾云娇一步步的走向林氏，“林姨娘，你当着我娘的面，当着我爹的面，也当着今日来的所有宾客的面，回答我一句，这块玉是你的吗？” 　　林氏瞧见顾云娇手里的那块玉，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之前春深巷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丢了不少东西，当然也包括这块玉。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顾晚舟的感情也还算稳固，她根本没把这玉当回事。 　　林氏完全没想到，这玉会落到顾云娇的手上。 　　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林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脑子也乱糟糟的，紧紧的咬着唇，她半晌都没回应。 　　顾晚舟不知内情，他瞧着玉，虽然心里气顾云娇闹事，却还是回应了，“这是你林姨的玉，怎么在你手上？” 　　“林姨娘的玉？” 　　“是，当年我遭遇意外，落进了玉带河中，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是你林姨把我救上了乌篷船，还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后来我醒了，你林姨却走了，她因为顾及出身，不愿牵累我。好在后来我寻到了她，这块玉就是见证。” 　　顾云娇看向林氏，“你怎么说？” 　　林氏见躲不过这个问题，她蹙着眉头，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这玉她当初也研究过，虽然用料不错，但也就是普通的一块玉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不信顾云娇还能整出这么幺蛾子来。而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又哪容得她不认？ 　　看向顾云娇，林氏柔声回应，“娇娇，这的确是我的玉，我和你爹……” 　　“你们的你侬我侬，我不想听，我再问你一次，这玉真是你的吗？” 第35章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 　　“自然。” 　　“林姨娘，你记好了你说的。清月……” 　　顾云娇转头看向清月，清月知道这玉的妙处，早已准备好了印泥。顾云娇把玉按在印泥上，随即又印在纸上。 　　“百里”两个字，隐藏在梅花纹中间，又是近乎于微雕的细致工艺，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顾云娇把纸放到顾晚舟和林氏面前，眼神冷冷的。 　　“这玉上有字，雕的是‘百里’，这是百里家的身份印信。凭这块玉，可以调用百里家名下所有医馆的药材。 　　哪怕是最为名贵的，价值连城的，也调的出来。敢问，这百里家的东西，什么时候姓的林？” 　　“这不可能。” 　　林氏一把将顾云娇手中的纸抢过来，她连连摇头。 　　这玉当初她仔细看过的，哪有什么“百里”，又怎么可能是印信？林氏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可那纸上的“百里”两个字，虽然小小的，却那么清晰。 　　她当初怎么会一点都没发现？ 　　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瞪向顾云娇，林氏面露凶色，“是不是你后雕上去的？你为了阻止我进门，刻意用了手段，是不是？” 　　顾晚舟信林氏，远胜于信顾云娇。 　　哪怕看着“百里”两个字的时候，顾晚舟心中有过诧异有过怀疑，可林氏说顾云娇作假，他是信的。 　　看向顾云娇，顾晚舟面色冷沉，“顾云娇，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歪心思？在玉上作假，你……” 　　“姨夫，玉做没做假，问问百里家的人不是更清楚？事情还没弄明白，就指责娇娇，是当我们百里家没人了吗？” 　　顾晚舟斥责顾云娇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男子清澈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是百里玄。 　　百里玄和百里思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至于顾晚临、洛氏他们，也都被百里玄请了出来。顾晚舟不在意顾云娇，可他们都是顾云娇的倚仗。 　　百里玄放开老夫人，远远的瞧着顾晚舟，冷冷勾唇，之后他冲着百里思伸手。 　　百里思会意，将腰间的玉取了下来。 　　百里玄也将自己的玉取下来，一起沾了印泥，印在了纸上。 　　“姨夫，我百里家虽不及顾家富贵，可也不算小门小户，身份印信不是小事，做不得假。我和思思的印信都在这，你拿去瞧瞧。若是不信，也大可以拿着这东西，去百里家任何一家医馆去问，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一块是假，难不成块块都是假？顾晚舟虽然糊涂，可他不蠢。 　　顾晚舟看向林氏，声音都在抖，“香悦，这是怎么回事？” 　　质疑、痛心、失望、忐忑、不甘…… 　　顾晚舟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林氏瞧着，腿不自觉的发软，“四爷，这……”被顾云娇和百里玄打了个措手不及，林氏脑脑子飞速的转。 　　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顾家的门，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绝对不能。 　　林氏在顾晚舟面前没少编瞎话，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看向顾晚舟，林氏眼泪盈盈，“四爷，这玉的确不是我的，而是我在戏班子时捡到的。你知道的，我出身不高，又被兄嫂卖了，日子很苦。 　　捡到了玉后，我就打算去当铺当了，也好换点银子，求个自由身。可不成想，后来我在玉带河碰上了四爷，四爷也因这块玉认出了我，玉虽金贵，可以换银子，可又怎么比得上我们的感情？所以我就一直收着这玉，不曾典当。” 　　有百里家人为证，玉的出处没法说谎。不过林氏却咬死了捡玉的时间，咬死了当初救顾晚舟的人是她。 　　这种时候，她只能赌一把，以小博大。 　　顾晚舟听着，心稍稍松了松。 　　牵住林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让她安心，顾晚舟随即看向百里玄，“既然是百里家的东西，那物归原主就是了，情意在人，而不在物件，这东西我们不要。” 　　顾晚舟的情深似海，在顾云娇看来就是个笑话。 　　“好一句情意在人，”看向林氏，顾云娇冷笑，“我爹倒是情深似海，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情深不负？你对我爹撒过谎吗？你说当日救我爹的是你，是真的吗？” 　　林氏恨顾云娇恨得牙痒痒。 　　听她又开口，林氏以退为进，柔软中又多了一份笃定，“娇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对四爷一见倾心，我爱他超乎自己的性命，这点不容你质疑。 　　这么些年，我跟着四爷，当他的外室，我不求名分，不求利禄，我对他的感情苍天可鉴，这也容不得你诋毁。至于当日救他的人，自然是我。” 　　有那么一瞬，顾云娇真的有些佩服林氏。 　　平日里胡说八道，哄得顾晚舟一愣一愣的，就已经够厉害了。如今被逼到了这份上，她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真是好本事。 　　顾云娇嘲弄的冷笑，随即看向众人，“今儿是个好日子，大家为贺喜而来，我打扰了大家的雅兴，着实过意不去。为了给大家赔礼，我请大伙看另外一出戏。” 　　顾云娇说着，快速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四目相对的时候，顾云娇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流淌的怜惜和温柔。 　　萧楚煜也不多说什么，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不过片刻，就有人带着林氏的兄嫂进了顾家的大门，到了众人面前。 　　因为顾云澜使手段，走了温清尧的门路，把他们两个人扔进了大牢，林山和王氏这几日吃尽了苦头。 　　他们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身上还有被鞭打的痕迹，大约是问询时候留下的，这更衬得两人狼狈。 　　看着他们出现，顾云澜和林氏的脸色都变了。 　　王氏也瞧见了林氏，瞧着她喜袍加身，珠钗满头，恨不能将她直接给撕了。 　　挣脱开萧楚煜的人，王氏直接冲着林氏冲了过去。 　　“你个小娘养的贱人，白眼狼，当初我和你哥那么帮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把我们扔进牢里，想要弄死我们，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真当攀上了顾四爷，你就飞上枝头，是只凤凰了？我呸……你也配？” 　　王氏这几日饱受折磨，她心里有多少怒火，下手就有多狠。 　　林氏哪是她的对手？ 第36章 都是糊弄鬼的 　　不过片刻，林氏的脸就被抓花了。 　　一道道的血痕，往外渗着血，可怖至极。她头上的珠钗，也都被王氏扯掉了，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 　　而且，之前不论林氏和王氏怎么打，林山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曾动手。 　　这次林山也气急了，他忍不住踢了林氏两脚。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云澜不敢上前阻拦，倒是顾晚舟，上前护住林氏，替她挡下了一些拳脚，“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香悦还怀着孩子，你们是她的兄嫂，也是孩子的亲舅舅、亲舅母，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顾四爷，你还护着她？” 　　完全没想到顾晚舟能护着林氏到如此地步，王氏的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顾四爷，林香悦最是有心眼的，她把你当傻子似的耍了十几年，你怎么还没看明白？孩子？她哪还会有孩子？又是跟当初一样，骗人的把戏吧？” 　　王氏的话，让顾晚舟脸色又是一变，“你什么意思？” 　　恨毒了林氏，王氏哪会再替她遮掩？ 　　看向顾晚舟，也看向顾家人，王氏迅速开口，“当年，顾四爷是在玉带河出事的，可救他的人并不是林香悦。她林香悦不过是个戏楼卖唱的，就算会照顾人，又哪能给人治病？她不过是捡了便宜，糊弄了顾四爷，这才攀了高枝。” 　　眼下这种时候，没有什么人的话，能比王氏和林山的话更有可信度。 　　林氏也知道这一点，她脸色惨白，心慌的发疯。 　　王氏瞧着她那模样，心里痛快。 　　丝毫不给林氏辩解的机会，王氏迅速又道，“当初，是林香悦在玉带河附近捡了一块玉，之后没两日，那一片就传出了顾四爷寻人寻玉的消息，林香悦不知内里因由，匆匆的让我和她哥去打探。 　　顾四爷没藏着掖着，所以大家很快就知道，他是在找救命恩人了。林香悦一听这消息，就起了心思，把玉占为了己有不说，她还拉着我和她哥为她圆谎，说当初在玉带河救人的是她，那玉也是她的。” 　　“不是的，不是的，四爷……” 　　林氏看着顾晚舟，连连摇头，她眼泪如珠，泪雨滂沱。 　　可顾晚舟呆愣愣的，没有安慰。 　　他脑子里全是那日在春深巷，王氏一口一句“当年的事”，以此来威胁林氏的场面。原来，这才是王氏口中的当年的事；原来，他真的被骗了。 　　那玉……百里…… 　　顾晚舟想到了百里家的状况，也隐隐感觉到，当年救他的人或许是百里茵。 　　他脑子发沉，血气上涌，嘴里隐隐有血腥味蔓延。 　　王氏可不理会顾晚舟和林氏如何，既然已经开了口，她就不会再有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王氏快速继续。 　　“为了帮林香悦撒谎，攀上顾四爷，他哥使了五六两银子，买通了几个玉带河附近的婆子，让她们把林香悦在玉带河出现过的消息传了出去。 　　果然没多久，顾四爷就找上了门。那块玉还真是顾四爷要找的，顺理成章的，林香悦就顶下了这件事，攀上了顾家。什么舍命相救？什么一见倾心？什么顾及着身份，怕牵累顾四爷？都是屁话，糊弄鬼的。” 　　“你闭嘴，你胡说……胡说……” 　　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被揭穿，林氏觉得自己此刻赤果果的。周围那么多人，可所有人的眼神，却是一样的：轻蔑、讥讽、看她笑话…… 　　心像是崩了一般，林氏冲着王氏歇斯底里的大吼。 　　只不过，这威慑不了王氏。 　　王氏冷笑，“我胡说？林香悦，我敢对天发誓，自己今儿不曾说过半句谎话，不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吗？” 　　“我……” 　　“你不敢，因为你谎话连篇，连你自己都数不清楚你说了多少谎，”瞟了一眼林氏的肚子，王氏冷笑，“远的不说，就说你这肚子，林香悦，你还能生吗？怀了顾四爷的种，你配吗？” 　　不等林氏回应，王氏直接看向顾晚舟。 　　“顾四爷，你应该记得云澜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吧？那是在你将要大婚之前。当时她并不足月，那是因为林香悦怕你娶了正妻，就忘了她这个外室，所以才用了法子，找了郎中催产。她幻想能一举得男，那你就有了庶长子，到时候即便你正妻产子，也要被她压一头。” 　　轰…… 　　顾晚舟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似的，因为这样的话，当初老夫人说过。 　　可当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林氏，他觉得林氏是这世间最纯粹、最善良的人，他哪会相信林氏会有这样的心思？ 　　可现在，过去了十几年，同样的话从王氏的嘴里说出来，却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他根本不了解林氏。 　　顾晚舟正寻思着，就听王氏冷笑道，“可惜她林香悦就是个贱命，老天都见不得她母凭子贵。她没能生儿子，而且因为催产的缘故出血严重损了身子，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再有孕。她怀孩子？还怀了能拯救顾家的吉星？还因着这肚子登堂入室……简直可笑。” 　　王氏说的是事实，林氏心里也清楚。 　　也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这么多年，她才不曾对再孕抱有希望，连带着这次，她最初也是不信的。 　　可这次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有了身孕，这是郎中说的。 　　王氏的话虽然刺耳，却也提醒了林氏，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不是的，是郎中说我怀了孩子，是真的怀了孩子，”林氏抓住顾晚舟，拼命的辩解，“四爷，子嗣的事事关重大，我怎么可能对你撒谎？” 　　顾晚舟眉头紧锁，他看向林氏，五味杂陈。 　　顾云娇见状，不咸不淡的开口补刀，“是不是撒谎，当着众人的面，找郎中看看就知道了。” 　　从喜宴到阻拦，从牌位纸钱到百里家印信，又从撕扯扭打到揭老底…… 　　没多久的工夫，情势却一变再变，周围的看客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些回不过神来。而顾云娇的话，无疑又拉扯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一个个瞧着林氏，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期待。 第37章 万年都不开花的老铁树 　　“小娇娇，家里这么热闹，怎的不请我来？” 　　众人正愣神，等着看热闹的时候，方如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翩然而至，一身白衣，儒雅干净，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出尘而又不让人觉得疏离。 　　不过片刻，方如墨就已经到了顾云娇身前。 　　本是要站在顾云娇身边的，可萧楚煜在他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把位置给占了。 　　萧楚煜垂眸，握拳轻咳，一切都那么自然。 　　可方如墨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 　　“小气，”白了萧楚煜一眼，也不理他，方如墨转而又看向顾云娇，“小娇娇，我之前听你说要找郎中看看，看什么？要不要我出手？我可是神医，若我出手，可能在你这换一顿大餐？” 　　方如墨冲着顾云娇挤眉弄眼。 　　他还真不是顾云娇安排来的，是谭望舒的人打探到顾家近来热闹。而他还听说顾云娇在青云阁为萧楚煜洗手作羹汤，他想凑凑热闹，这才自己过来的。 　　他也想看看，萧楚煜这棵万年都不开花的老铁树，这次是不是真的能收获一份感情？ 　　顾云娇并不知道方如墨的心思。 　　不过，方如墨神医名声在外，他肯出手，顾云娇乐见其成，“小师叔神医名声在外，你肯出手，自然是好。只不过，怕有些人信不过。” 　　有些人…… 　　顾云娇没指名道姓，可顾晚舟知道，顾云娇说的是他。 　　脸色沉沉的，顾晚舟闷闷的开口，“那就有劳方神医给香悦瞧瞧，看看她是否有孕。” 　　“好说。” 　　方如墨看向林氏，他眼眸含笑，那样子最是温润不过。 　　可林氏瞧着，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捂着小腹连连摇头，“你们都是顾云娇的人，我不信，我不信你们。你们肯定是收了她的好处，要做她的爪牙害我的。你们肯定想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都不是好人，”林氏转头看向顾晚舟，“四爷，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信我这个枕边人吗？” 　　顾晚舟眉头紧锁，一颗心隐隐有些动摇。 　　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宠了那么多年的人，顾晚舟即便心有怀疑，可瞧着林氏的模样，他会心有不忍。 　　今日，本该是大喜的，可事情怎么会辗转发展到这一步？ 　　顾晚舟想不明白。 　　王氏就站在一旁，将顾晚舟的模样看在眼里，她暗骂顾晚舟蠢。 　　见识过之前林氏编排百里茵，轻而易举得了顾晚舟信任的场景，王氏很清楚林氏的本事，她一点都不希望旧事重演。 　　今儿不论如何，她都要踩死林氏，再不给她翻身的机会！ 　　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林氏说话的瞬间，王氏抬脚踹了林氏一脚，“让你看郎中你就看，哪那么多废话？人家是神医，你是个什么东西，人家还能为了你，连神医的声誉都不要了？没皮没脸，还想给自己贴金，你配吗？” 　　王氏骂人利落，踹人更利落。 　　林氏毫无防备，被王氏踹后，她整个人直接向前扑了出去，跌在了地上。 　　方如墨适时上前，蹲下身子，恰好握住了林氏的手腕。 　　“你放开，你……” 　　“做贼的人才会心虚，”方如墨收敛了笑意，声音也冷冰冰的，只几个字，就让林氏不动了。她只是抬头，定定的看向顾晚舟。 　　四目相对，顾晚舟别过了脸，躲过了林氏的目光。 　　不过片刻，方如墨就收了手，他起身回看向顾晚舟，“早年生产时伤了身子，这辈子基本不太可能有孕，气血两虚，忧思难眠，心事太重，身体紊乱，小日子是有些不正常，但整体来说问题不大。不过要是问怀孕没，那就是……没有！” 　　方如墨话不多，却在顾晚舟的心头又泼了一盆冷水。 　　林氏也惊慌不已。 　　这辈子，她撒了无数谎，可这一次关于有孕，她真的没乱说。 　　眼睛陡然瞪大，林氏看向方如墨和顾晚舟他们，连连摇头，“是济世堂的郎中给我瞧的，他说我脉象流利，如盘走珠，这不可能会错。你跟顾云娇是一伙的，你骗人，”歇斯底里的吼着，林氏恶狠狠的看向顾云娇，“是你，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不想我进门，就找了这么一群人说谎，是不是？” 　　顾云娇将林氏的模样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是谁在撒谎，一问便知。清月，把人请进来。” 　　随着顾云娇话音落下，清月出去，很快就把人都请了进来。 　　济世堂里给林氏看诊的郎中，春深巷北边街上的算命先生，以及一直云游四海，近来才回到万安寺，少有露面的无伤大师…… 　　这三个人，众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顾云娇也不多言语，她只是冲几个人行礼，“有劳诸位了。” 　　无伤大师手捻佛珠轻声回礼，“施主客气了，出家人修佛修心，求静求诚，不打诳语，自不会认谎言流散，”说着，无伤看向众人，“贫僧无伤，从不曾为顾家测字测运，更不曾说过顾家灾星临头，大难将至。” 　　嘶…… 　　无伤大师的身份在那摆着，他的话，没有人会不信。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大家想着燕北城流传的顾家灾星降临，林氏怀着吉星，只有林氏能救顾家的说法，更觉得玩味。 　　大家看林氏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这时，无伤大师又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昨日因，今日果，今日因，明日果，少有例外。顾家行善，虽未必能为万世开太平，却实打实惠及一方。种善因得善果，灾星何来？来而何惧？” 　　话音落下，无伤大师不动声色的往萧楚煜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无伤大师走的飘然，可这事并没有结束。 　　一旁的算命先生脸色蜡黄蜡黄的，在无伤大师厉害后，他颤抖着上前，“几日前，是这位夫人的女儿找到我，她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把这位夫人怀着身孕，且是吉星，能救顾家的消息传出去。 　　我是支摊子算命的，本该瞧见什么说什么，可当时我急需银子，实在没办法才接了这活儿。” 　　算命先生说着，目光在人群里瞟了一圈，最终落在躲在人堆里的顾云澜身上。 　　林氏的老底都被掀翻了，顾云澜根本不敢露头，生怕有人注意她。今日，她已经够丢脸的了，她一点都不想再被林氏牵累。 　　可算命先生不管这些。 　　见到顾云澜，算命先生快走了两步，直接到她身边。 　　“顾小姐，你这银子我拿了心里实在不踏实，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以后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做不来。这银子我花了十两给孩子看病，剩下的全在这了，你先收着，其余的我攒够了就还你。” 　　话音落下，算命先生不由分说的将一包银子，塞到了顾云澜手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顾云澜身上，顾云澜窘迫，她知道……这次完了。 　　是真的完了！ 　　顾云澜摇头，想要挣扎辩解，偏偏有人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第38章 把她卖进万花楼 　　之前给林氏看病的郎中，匆匆上前到顾云澜边上。 　　跟算命先生一样，他也塞给了顾云澜一包银子，而他的话，比算命先生的话更狠。 　　“顾小姐，我一早就说过，假孕的事做不得，这根本瞒不住人，一旦东窗事发，谁也落不到好。你们娘俩把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为难。这银子你拿着，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假孕…… 　　郎中的话，彻底给林氏和顾云澜扣死这个帽子。 　　算命先生和郎中说完，全都到顾晚舟身边，冲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那浓浓的歉疚，像是一根刺，扎进了顾晚舟的心里。 　　如此，事情是怎么回事，谁还看不明白？ 　　顾晚舟像是失了魂似的，根本不看两人，他一步步的走向林氏。 　　从那年遇见林氏，知道是林氏救了他开始，他就将自己的一颗心掏给了林氏。老夫人不许林氏进门，他就给林氏安排住处； 　　林氏兄嫂爱折腾，他就尽可能的给林氏银子，让她不为银子烦恼； 　　林氏说和顾云澜孤儿寡母太过孤单，他就抛下顾家的一切，去陪着她们。 　　甚至，和百里茵成亲当夜，百里茵生产当日，百里茵死的那一刻…… 　　他都在守着林氏！ 　　顾晚舟自认不算是个孝顺的儿子，不是个合格的相公，不是个慈爱的爹，更不是个成器的顾家四爷……可他从不曾亏欠林氏母女。 　　曾经种种何其美好，可今日回头望去，却满目荒唐。 　　他甚至不知道，曾经的幸福里到底有几分是真？ 　　“香悦，这么些年，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你……噗……”顾晚舟话还没说完，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两眼一黑，他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方如墨和百里玄都是医者，见顾晚舟气晕了，他们两个也不用顾云娇说，而是直接上前把顾晚舟抬下去诊治了。 　　有他们在，顾云娇根本不用为顾晚舟操心。 　　定定的看着林氏，顾云娇一步步到她面前，“我说过，我娘受了委屈，我要把事情问明白。现在也算真相大白了，那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失魂落魄的林氏，在听到顾云娇的话时，双目腥红，杀意滚动。 　　“顾云娇，你算计我是不是？你好歹毒，你好狠。” 　　“不及你万分之一。” 　　顾云娇没否认，她只是盯着林氏，冷言反击。 　　“当年救我爹的是我娘，我爹重情，有这份恩义在，他们两个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本该举案齐眉，幸福一生的。 　　可因为你，我娘没享受过半点郎君之爱。你偷了我娘的玉，偷了我娘的家，偷了我娘的幸福，就算她逝世已久，你还编排她，说她害你丢了孩子……林香悦，到底是谁狠？” 　　“你……” 　　“啪，”林氏想要开口，顾云娇却陡然抬手，狠狠的给了她一记耳光。 　　顾云娇不怕在众人面前，留下张狂跋扈的印象，她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是否会因此受损。今日，她就是要教训林氏，不择手段，不遗余力。 　　看着林氏脸上清晰的手掌印，顾云娇冷哼。 　　“疼吗？可你欠我娘的，何止这一点半点？你骗我爹，骗我顾家的，又何止这一点半点？” 　　“顾云娇……” 　　“不用叫，因为你有的是机会去叫，而我的名字，也会牢牢的印在你的生命里，成为你一辈子的噩梦。我会让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后悔，让你用漫漫余生去赎罪。” 　　顾云娇说完直接起身，她勾了勾手，清风和清露就上来了。 　　一个拿着木凳，一个拿着板子。 　　林氏之前被顾云娇打过，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心里慌乱，林氏咆哮着开口，“顾云娇，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纵然我有错，可我是你爹娶进门……” 　　“纳妾而已，与娶何干？” 　　“顾云娇……” 　　“既然进了顾家的门，成了顾家的妾，那就是顾家人。妾氏同婢，我打死你又如何？” 　　妾氏同婢……这四个字，让混沌的林氏清醒了许多，她终于知道，顾云娇那么讨厌她，为何还肯松口让她进顾家了。 　　顾云娇早就已经布好了局，在等着她了！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顾云娇说完，随即看向清风、清露，两个小丫鬟见状，直接钳制住林氏，拉扯着她，强制她趴在椅子上。 　　紧接着，清风就拿起了板子。 　　不同于之前在芙蓉院时，那次顾云娇虽然也让人打林氏，可当初为了给自己留后路，那顿板子只是小试牛刀，根本没用几分力。 　　再加上芙蓉院的人对顾晚舟多有忌讳，知道他心疼林氏和苏姨娘，自然也会手下留情。 　　可清风和清露是顾云娇的人，她们只听顾云娇的。知道顾云娇要严惩，她们两个又怎么会手软？ 　　板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的林氏滴泪横流。 　　自然，林氏的骂声也没断过。 　　只是到最后，实在太痛，林氏就是想骂也骂不出来了，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几乎要昏过去。 　　顾云娇可不想这么便宜林氏。 　　“小表姐，有银针吗？”顾云娇看向百里思，轻声询问。 　　百里思低头把自己的银针包拿出来交给顾云娇，“都在这呢，你随便用，用完了扔了就成。沾了那么脏的血，我可不敢再用来给人施针了。” 　　“到时候我另外送你一副。” 　　顾云娇说着，拿着银针上前，也不顾是否有人在，她直接一把扯开了林氏的喜袍，只留了一件里衣。 　　下一瞬，顾云娇迅速出手。 　　一排排的银针，尽数落在林氏的背上，之前几乎要晕过去的林氏，在银针的刺激下，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清醒。 　　尤其是她对痛觉的感知，更加敏感了，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般，真的痛不欲生。 　　“顾云娇，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实在撑不住，林氏哭着求饶。 　　顾云娇不是恶人，可死过一次，她知道对仇人心慈手软，最终害得只会是自己。 　　眼里不起一丝涟漪，顾云娇笑着勾唇，“求饶就不必了，因为我没打算要你这条烂命。你好好享受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五十大板！ 　　清风、清露手下半点情都没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怕是早就断气了，可顾云娇用银针给林氏吊着命，她除了疼和虚，倒是没感受到其他的。 　　打完了，顾云娇让清风、清露将林氏搀扶起来。 　　林氏看着顾云娇，恨不能将她给撕了。 　　顾云娇倒是无所谓，她敢动手，压根就不在意会不会招林氏恨。 　　无所谓的耸耸肩，顾云娇高声道，“顾家妾氏林香悦，为人不诚，欺主背主，造谣生乱，假孕谋利，心术不正，阴险歹毒。我顾家仁善之家，容不得此等品行不端之妾，来人，把林氏拖下去，卖进万花楼，再不得进顾家一步。” 第39章 她不是虎，是枝头红杏 　　顾云娇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林氏所做种种固然有错，可她好歹是顾晚舟刚纳进门的妾，顾云娇越过顾晚舟，直接将人发卖了，未免有些太过强硬。 　　再加上林氏还为顾晚舟生有一女，顾云澜又比顾云娇大。如此，林氏也不算是普通妾氏，这么发卖，还是卖到万花楼那种地方，自然更衬得顾云娇心狠。 　　众人看着顾云娇，眼神心思不一而同。 　　有欣赏她收拾妾氏，为母撑腰的； 　　也有幸灾乐祸，等着顾晚舟醒来找她麻烦，看她倒霉的。 　　当然，众人之中，属顾云澜最心焦。 　　林氏干的那点破事全都被抖落了出来，连有孕也成了作假，成了谋算，这些事让林氏跌进了尘埃里，顾云澜也跟着丢尽了脸面。 　　林氏挨打，顾云澜就在一旁瞧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每一板子都像是打在她脸上似的，赤果果的，那么疼。 　　可打归打，丢脸归丢脸，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人的忘性大，捧高踩低的人更比比皆是。他日林氏想办法重得顾晚舟的心，再得风光荣耀，受人吹捧，谁又会再提今日林氏的丢脸，再说林氏的皮肉之苦？ 　　可若林氏被卖进了万花楼，那就算顾晚舟对林氏还有情，有几分恻隐之心，也绝不可能再续前缘了。 　　林氏毁了不要紧，可她呢？ 　　外室女难听，庶女身份尴尬，再有一个进过青楼的娘，她还如何说亲？ 　　难不成，她要在今日，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顾云澜怕的不行，没理会顾云娇，她直接扑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我娘千错万错，该打该骂，罚就是了，可顾家的脸面不能不要啊。她进了顾家的门，就是顾家的人，若是这么被发卖去了万花楼，顾家脸面何存？我爹脸上又如何有光？祖母三思，千万不要由着娇娇妹妹乱来，她年纪小，不知轻重……” 　　“够了。” 　　不等顾云澜的话说完，老夫人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之前顾云娇说过，等事情了了，会当着她的面赔罪，那时候老夫人就知道，顾云娇心里有谋算。 　　所以今日不论顾云娇怎么折腾，她、顾晚临和洛氏，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干预半分。 　　当然，接下来的事，他们也不会干预。 　　无伤大师说的对，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路都是林氏自己选的，东窗事发，受了责罚，怨得了谁？ 　　看着顾云澜，老夫人叹息着摇头。 　　“若你真心思清正，你就不会帮着你娘撒下这弥天大谎；若你真孝顺重情，你就不会在你娘挨打的时候，躲在人后不敢上前； 　　不必打着为你爹考虑，为顾家考虑的幌子，来说这一番求情的话，你若心里真有你爹，真有顾家，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心里有数，只是你记着，人心得正。不然，今日债总有一日你是要还的，到时再后悔，为时晚矣。” 　　老夫人说完，向林氏的方向瞅了一眼，她什么都没说。 　　对林氏，她没有开口的必要。 　　“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帮忙挑些礼物，送送客人。其余的事，交给娇娇处理……” 　　老夫人摆出了态度，断了顾云澜求情的路。 　　顾云娇打定了主意要把林氏扔进万花楼，老夫人一走，她就让清风带着人，把林氏拖走了。 　　好戏落幕，众人也不再多逗留。 　　顾晚临和洛氏都是招呼宾客的好手，他们打点着，选了小礼物，没一会儿就把人欢欢喜喜的都送走了。 　　包括温清怡，哪怕她一直被顾云娇的人扣在跨院。自始至终都没能出来，因而憋了一肚子火，可在顾晚临和洛氏面前，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至于萧楚煜、方如墨他们，顾云娇让清姿带着他们回了青云阁。 　　没了外人，顾云澜也不必再装了。 　　看向顾云娇，顾云澜眼里尽是杀意，“顾云娇，你毁了我娘，毁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不同于顾云澜的恨意跌宕，顾云娇一脸的云淡风轻。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我其实很好奇，你打算拿什么跟我斗？出嫁，找个有权有势的夫家？ 　　那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的找找。毕竟，现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把你捧在手心里，愿意替你出头，跟顾家为敌的……这种蠢货可不好找。” 　　顾云娇一句话，就戳到了顾云澜的痛处。 　　不论她表面装得多么强势多么嚣张，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手上没有任何的筹码，如此跟顾云娇对上，她不占任何的优势。 　　眼下她能指望的，就是温清尧。 　　可提点刑狱使家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别管是外室女还是庶女，都身份低微，现在她娘又被卖去了万花楼，她想跨过那道坎就更难了。 　　都是顾云娇的错！ 　　顾云娇该死！ 　　眼里恨不能迸出刀子来，顾云澜咬牙切齿道，“顾云娇，一时成败而已，你别得意的太早。来日方长，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 　　“那我等着你，不过……” 　　拖着长长的尾音，顾云娇凑在顾云澜的耳畔，轻声的笑了笑。 　　“顾云澜，我真的有些担心，连一句顾家灾星临头的传言都会信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扭转乾坤？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毁了你娘，可你有没有想过，毁了她的，其实是你的贪婪，是你的蠢？” 　　“是你……” 　　“嘘，”冲着顾云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顾云娇笑得娇憨，“大喜的日子，气大伤身，林氏虽然完了，可你今儿算是正正经经的成了顾家的庶女了，你住的屋子，就安排在了芙蓉院的西跨院。你在那住过，应该知道，苏姨娘也住在那，但愿你们……相处愉快。” 　　最后四个字，顾云娇说的意味深长。 　　顾云澜心里明镜似的，苏姨娘不是省油的灯，四房没有主母，她娘又不在，她进了西跨院，苏姨娘少不得要磋磨她。 　　可她不怕。 　　一个苏卿婵而已，她一定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紧接着就是顾云娇。 　　今日之耻，她势必会用顾云娇的血来洗。 　　若是思绪能杀人，顾云澜早就将顾云娇千刀万剐，炮烙凌迟，杀了无数次了。 　　这些顾云娇心里有数，她一点都不在意。 　　在被人伤和被人恨之间，她乐得选择后者。 　　顾云娇不紧不慢的往青云阁走，清月和清露跟着。路上无人，清月这才轻声道，“小姐，今儿处置了林氏，四老爷那边未必会消停。顾云澜不是省油的灯，这么放任她在顾家，怕是养虎为患。” 　　“虎？”顾云娇冷哼，“她不是虎，是枝头红杏。” 第40章 把那些小妖精抓出来 　　“小姐的意思是……” 　　“狗急跳墙，这顾家虽好，可除了我爹，谁能怜惜她半分？她万事不顺，自然是要另谋出路的。这顾家她住不久，而她的归宿，不是早就定好了？” 　　萧楚煜替顾云澜选了温家，那她自然也要推一把。 　　顾云澜在外面，亲事由林氏和顾晚舟做主，进了顾家，四房没主母，这事多半都由洛氏操持。 　　春未至，可顾云澜这枝红杏怕是等不及了。 　　想名正言顺的进温家，难如登天，只要他们逼得紧一点，顾云澜少不得要铤而走险。到时候，顾家顺水推舟，人也就送出去了。 　　这虎，养不起来。 　　温清尧是什么德行，顾云娇没见过，但她相信萧楚煜不会弄错。 　　顾云澜瞄准了温家，想要养尊处优，一生富贵，可她大约永远想不到。当她踏进温家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折磨、真正的噩梦开端。 　　这些顾云娇心里有数，她不想多言。 　　到了青云阁，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将百里茵的牌位安置好，之后顾云娇去了寿安院。 　　彼时，老夫人和洛氏两个人正在喝茶闲聊，她们谈的正是今日的事。 　　显然，顾云娇今日给了她们许多意外。谈不上惊喜，可她们确实看到了不一样的顾云娇。 　　顾云娇进来，也没多废话，她直接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祖母，我来请罪了，请祖母赎罪。” 　　老夫人放下茶盏，挑眉看向顾云娇，“说说，错在哪了？” 　　老夫人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顾云娇也没回避，“祖母，林香悦骗了我爹是事实，但假孕怀有吉星一事，却是我算计了她，用了阴谋诡计，做事不够坦荡，这是第一错； 　　为了给林香悦设局，我让人传顾府有灾星临头，于顾家声誉有损，这是第二错； 　　虽说今日是收拾林香悦，可一切发生在顾府，我爹丢脸，顾府也跟着蒙羞，这是事实，这是第三错。这都是我的错，请祖母责罚。” 　　顾云娇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茶盏，她审视着顾云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娘，真的长大了。 　　人都会犯错，可不是谁都能坦然的承认，顾云娇敢做也敢当，她瞧着欢喜。 　　老夫人没叫顾云娇起来，她只是轻笑着摇头。 　　“你的确有错，但却不在你所说，你错在眼里没有家，没有家人。遮风挡雨为家，风雨比肩为家人，你娘和林氏的事，说大了是多年纠葛，说小了是私人恩怨，这好解决，可以后有更大的事了呢？你也想自己一个人担着？” 　　“祖母……” 　　“顾家百年家业，不是靠一个人挣来的，阖府上下齐心协力，方能成大事。娇娇，你能成长，能筹谋，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辱，这我瞧着都高兴。可你应该记着，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家就在。” 　　顾云娇听着这话，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不禁想，上一世时，祖母和大伯、大伯娘他们，是不是也怀着这样的心思？ 　　哪怕顾云逸一早就说过，萧楚尘不是良主，也非明君，可因为她站在了萧楚尘的身边。所以顾家就会帮着萧楚尘，不留后手，倾尽所有？ 　　心里酸酸的，眼泪也直往下掉，她伸手抱住了老夫人。 　　“祖母……” 　　“在外面挺厉害的，在屋里就抹上眼泪了？说你长大了，可到底还是个小丫头。” 　　老夫人一边给顾云娇擦眼泪，一边念叨。 　　“不过娇娇，别以为你哭一哭，罚就可以免了。既然有错，那就得罚。十日之内，禁足青云阁，任何人不得探视。抄五十遍家规，百遍佛经，等下月初一再去万安寺上香，都记住没？” 　　虽是责罚，可顾云娇心里清楚，老夫人让她待在青云阁，任何人不得探视，这是阻断了顾晚舟去找她麻烦的路。 　　十日，也够顾晚舟冷静下来了。 　　祖母终究疼她！ 　　顾云娇从寿安院出来，她被禁足青云阁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象征性的，老夫人还从自己院子里调了两个人，去守着青云阁。名义上是看着顾云娇，可实际上却是在防着顾晚舟。 　　明眼人都看的明白，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青云阁不好留人，也不好太过热闹。 　　顾云娇特意让清姿在晚膳时，安排了一桌菜送去蓬莱苑。她打算在那，好好的感激一下萧楚煜、顾云逸，以及百里玄、百里思，还有方如墨他们。毕竟今儿能收拾了林氏，这些人都帮了她许多。 　　尤其是萧楚煜，帮她传扬消息，请无伤大师出面，又帮她打点林山和王氏的事，还有在顾晚舟面前护着她…… 　　这些，她都记着呢。 　　为了筹备的妥帖，除了百里思和清月，其余人她都安排去了蓬莱苑。 　　不同于顾云娇兴致盎然，恣意畅快，温清怡气的厉害，一直到回了温家，这口气都没顺过来。心里恨顾云娇恨的牙痒痒，温清怡索性去了温清尧的院子。 　　她要让温清尧想个办法，狠狠的收拾顾云娇。 　　温清尧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后院妾氏通房成群，白日宣淫是常有的事。 　　温清怡一进院，就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中间还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夸赞，不堪入耳。 　　温清怡眉头紧锁，她狠狠的踹了两下门。 　　“二哥，我有事找你。” 　　里面一直没有回应，温清怡等不下去，索性直接将门踹开了。到底是没出阁的女儿家，心有顾忌，温清怡没往里冲，而是回头看向身边的婆子。 　　“你们进去，把那些小妖精都给我拎出来，扔到窗边跪着去。” 　　婆子瞧着温清怡火气大，不敢拒绝，她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进房。通房妾氏身份虽低，可那到底是温清尧的人，再加上温清尧也在，她们哪敢乱来？ 　　温清尧倒也没发火，推开女人起身，他随意的披了件衣裳，去了门边上。 　　“什么事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二哥，你还有心思陪这些小妖精玩，你知不知道，今儿在顾家我受了多大的委屈？顾云娇那个小贱人让我丢尽了脸，你喜欢的那个顾云澜就更离谱了，她娘才进门，就被打了五十大板，还被卖去了万花楼。亏我还在小姐妹面前，替她们母女俩说了好话，真是丢死人了。” 　　“怎么回事？” 　　温清尧面上尽是惊诧之色，自万安寺相遇，他就对顾云澜有了兴趣。所以顾云澜来求他去顾家帮忙撑场子，他才会安排温清怡前往。 　　可不过是抬个妾氏进门，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 　　温清怡没亲眼瞧见，可当时瞧见的人太多了，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她也打听了大半。没瞒着温清尧，她一股脑都说了。 　　温清尧听的一愣一愣的。 　　顾云澜母女，还真是够能折腾的，不过比起她们来，顾云娇似乎有意思多了。 　　摩挲着下巴，温清尧眼神荡漾…… 第41章 那滋味，应该很销魂吧？ 　　温清怡一瞧温清尧那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抬手推了温清尧一把，温清怡气恼，“二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我受了委屈，你管还是不管？你倒是快点帮我想个办法，收拾收拾顾云娇啊，不然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出气，这还不容易，”与温清怡四目相对，温清尧满眼阴险，“顾云娇再厉害，不也是个女人，你哥我在女人身上，什么时候栽过跟头？” 　　“二哥，你什么意思？” 　　“你说要是我把顾云娇娶回来，玩够了再好好磋磨，如何？” 　　温清尧玩女人玩惯了，他对谁起心思，温清怡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她讨厌顾云娇，若真是明媒正娶，她岂不是要叫顾云娇二嫂？ 　　温清怡打心底里不乐意。 　　“二哥，你不是喜欢顾云澜吗？怎么又对顾云娇……” 　　“我喜欢的女人还少吗？有个顾云澜，多个顾云娇，姐妹俩做个伴不也挺好？” 　　那滋味，应该很销魂吧？ 　　顾云娇并不知道自己被温清尧盯上了，入了夜，天稍稍有些暗色，顾云娇和百里思，还有清月三个人，就去了西院的墙边上。 　　望着高高的墙头，顾云娇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表姐，有必要爬墙吗？其实祖母让我禁足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咱们走正门也不会也有人拦着的。” 　　这墙这么高，墙头还有积雪呢，怎么爬啊？ 　　百里思扶着梯子，小脸一扬，“你想出去是不会有人拦着，可传出去，人家少不得要说祖母娇惯你。咱们爬墙出去，就没这烦恼了，就算被人知道了，那也是咱们顽劣，跟祖母没关系。咱们这是为老人家着想，这是孝顺，懂不懂？” 　　“这话倒也没错，可是，咱们让人把守门的调开，偷偷溜出去……” 　　“哎呀，那多费劲，咱们就爬墙嘛。” 　　在百里家，百里思她爹总是把她关在百药园让她炼药，她都已经腻了，好几次想爬墙出去逛逛，都在半路上掉了链子，就没成功过。 　　今儿好不容易有个练习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拉着顾云娇，百里思笑得坏坏的，“这样啊娇娇，你陪我爬墙，我留在顾家陪你玩一阵子，好不好？我那还有好多炼药的医书和秘方，我也拿给你看，好不好？” 　　“小表姐，你这样子，好像骗小孩的拐子。” 　　“哪有？我这叫纯真可爱，走走走，我先上。” 　　百里思说完，扭头就爬上梯子了，爬过几次，手脚倒是麻利，她眨眼的工夫就摸到了墙头。拿帕子清了清墙头上的雪，百里思很快就坐了上去。 　　居高临下，百里思晃悠着脚，得意的不行。 　　“娇娇，我先下去给你探个路，你快点上来，”说着，百里思还吩咐清月，“娇娇第一次爬墙，清月你扶着她点，别让她摔了。我去那边接着她，你们可都快点啊。” 　　话音落下，顾云娇和清月还来不及回应，百里思就爬着下去了。 　　顾云娇担心，忙上了梯子想去瞧瞧。 　　活了两辈子，顾云娇还真是第一次爬墙头，瞧着百里思动作挺利索的，她自己却不大行。 　　废了好大劲儿，她才趴到墙头上，可墙太高，她根本就不敢松手，更不敢动。 　　底下，百里思仰头望着顾云娇，兴奋的直挥手。 　　“娇娇，你用手扒着墙，把腿先放下来，我过来接着你。你放心吧，顾家的风水好，摔不着的。” 　　“风水好？” 　　顾云娇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跟着百里思上墙。还风水…… 　　爬墙跟风水有什么关系？ 　　像是听懂了顾云娇的心思似的，百里思小声道，“真的，顾家是个能让人心想事成的地方，我练爬墙练了许多次了，没一次成功的，今儿在顾家一下就成了，这可不就是风水好嘛。娇娇你信我的，按我说的做。” 　　顾云娇小脸黑黑的，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这小表姐就是个坑！ 　　不敢下去，顾云娇也不坚持，她望着百里思直摇头，“我不成，我下不去，我要从这边梯子下去，从正门溜。小表姐，你等我一会儿。” 　　“行行行，那你从正门溜，我等着你。” 　　冠冕堂皇的话也没有了，也不坚持讲道理了，顾云娇看着百里思，愈发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顾云娇想回到梯子上去，可她发现，她的腿是悬空的，距离梯子还有一大截，根本够不着。 　　而且大约是在墙头趴的时间略微有点长了，她的腿有些麻了，根本动不了。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顾云娇苦着脸趴在墙上，一边努力伸着退，一边暗暗寻思，是不是自己今日收拾了林氏之后，太过得意轻狂了？ 　　要不怎么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重活一世，可不是只为了收拾一个林氏那么简单，这么点小事，哪值得得意？ 　　她还得再接再厉，还得内敛低调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不能出错。 　　顾云娇趴在墙头上检讨自己，入神极了。 　　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萧楚煜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青云阁，还站在了墙根下。 　　“下不来了？” 　　双臂环胸，萧楚煜仰头看着顾云娇，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顾云娇费力的扭头看向他，撞上他那副表情，顾云娇总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 　　小脸一板，顾云娇嘴硬，“才没有，登高望远，我是在墙头上欣赏顾家风光，才不是下不去呢。” 　　“是吗？”萧楚煜也不戳破顾云娇，“上头的风光这么好？那我也要瞧瞧。” 　　萧楚煜双脚轻点，飞身直接上了墙头，坐在顾云娇边上。 　　萧楚煜的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迷人。 　　可现在，顾云娇瞧着他凑过来的笑意盈盈的脸，心里总有种把他脸抓花的冲动。 　　人比人得死！ 　　萧楚煜脚一点就飞上来了，她却爬梯子爬的吃力。 　　萧楚煜在墙头坐的笔直，极目远眺，像是真的在欣赏大好风光，她却半个身子趴在墙头上，不费力的抬头去望，就只能看见萧楚煜的屁股和腰，活脱脱的像是他脚边臣服膜拜的癞蛤蟆…… 　　萧楚煜……这男人一定是来气死她的！ 第42章 最温柔的攻势 　　顾云娇在心里问候萧楚煜，像是有感应似的，萧楚煜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你骂我？”萧楚煜看向顾云娇。 　　心里敢想，可嘴上顾云娇却一个字都不敢露。 　　瞧着萧楚煜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顾云娇心虚的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楚公子人品端方，俊朗无双，是世间最难得的好儿郎，我怎么可能骂你？” 　　“嘴也挺甜的，就是有点硬。” 　　意味深长的说完，萧楚煜直接站起身，他立在墙头上，顾云娇趴着，只能看到他的脚。 　　顾云娇小脸臭臭的，这时，她听萧楚煜又道，“天色有些晚了，顾家风景虽好，但是却看不那么清楚了。我不看了，娇娇，你还要看多久？” 　　“我……” 　　“其实，我还挺想带你一起下去的，但你这么执着于看风景，我倒也不好强求，真是……” 　　话还没说完，萧楚煜就见顾云娇抓住了她袍子的一角。 　　大约是手不能扶着墙害怕，顾云娇小手颤颤巍巍的，小脸也略微泛白，她虽然没开口，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定定的看着萧楚煜，眼里带着祈求。 　　那样的眼神，就是最温柔的攻势，萧楚煜哪里受得住？ 　　微微倾身，拽住顾云娇的胳膊，萧楚煜直接将她拽进怀中，“小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萧楚煜说着，还作势在顾云娇的屁股上轻拍了两下。 　　顾云娇眼睛瞪得老大，“你……” 　　“不服？手脚不利索还学人爬墙，这么危险的事都敢干，教训你还教训错了？” 　　萧楚煜挑眉问着，下一瞬，他直接凑在顾云娇耳畔，温热的唇瓣，几乎要含住顾云娇的耳唇，“要是真的心里不服，我可以让你打回来。我……还挺期待的。” 　　最后几个字，萧楚煜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不正经的劲儿。 　　顾云娇身子都不禁跟着抖了抖。 　　下面，百里思都已经看呆了。 　　之前处理了林氏之后，他们一起去青云阁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萧楚煜了。 　　只是，那时候她只觉得萧楚煜长相出众。虽然言语不多，但总能一语中的，是个低调博学的人。可现在来看，他不仅博学，对感情也很懂嘛。 　　虽然没听清他们两个人在墙上都说了什么，可顾云娇的娇羞，她看的一清二楚。 　　这妥妥的有奸情……呸，是有感情啊…… 　　顾云娇年纪还小，谈情说爱早了一点，可是好配，怎么办？ 　　一路上，百里思都在盯着顾云娇和萧楚煜，那炙热的眼神，简直比自己坠入爱河还要兴奋。 　　萧楚煜倒是不在意，可顾云娇总觉得怪怪的。 　　她一连瞪了百里思几次。 　　百里思平日里挺精明的，今儿却像是个糊涂虫，根本接收不到顾云娇的提醒和警告。 　　她的眼神不断在顾云娇和萧楚煜身上徘徊，暧昧荡漾，就没停下来过。 　　顾云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蓬莱苑。 　　顾云娇、萧楚煜他们来时，方如墨正拉着百里玄和顾云逸在喝酒。方如墨一张嘴，能顶的上八张嘴，他喋喋不休，劝酒的话一套一套的，人还没齐呢，百里玄和顾云逸就已经喝不少了。 　　尤其是百里玄，不常饮酒，现在已经隐隐有了醉意。 　　“大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百里思坐到百里玄边上，瞧着他那模样，有些担心。 　　百里玄倒是不在意，“无妨，等一会儿让清姿煮一锅醒酒汤就好，今儿是个好日子，大家高兴，喝两杯正合心意。” 　　见百里玄这么说，百里思也不扫兴。 　　看着桌上的菜，百里思招呼顾云娇，“清姿果然是个最懂吃的，娇娇快来坐，咱们开席吧。” 　　“好。” 　　顾云娇拎着小裙摆，坐到了百里思边上。 　　萧楚煜自然的坐到了她身边，方如墨瞧着，忍不住挪了个位置，坐到了萧楚煜边上。 　　贴着萧楚煜耳畔，方如墨笑着揶揄，“人没来要去接，人到了还得在边上守着，楚公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狗皮膏药。” 　　“是吗？” 　　萧楚煜似笑非笑，他拿着筷子，一抬手就夹了一块鸡屁股，甩手扔进了方如墨的嘴里。 　　方如墨脸一下子拉得老长，“你……” 　　“这么好的菜，该能堵住你的嘴了，还是说方神医对菜无感，想出去锻炼锻炼，舒活筋骨？” 　　想着之前笑话萧楚煜，被他的影卫收拾，方如墨乖乖闭嘴。 　　顾云娇没听见之前方如墨说什么，可两个人之间暗潮汹涌，她倒是瞧见了。 　　一边暗笑方如墨明明斗不过萧楚煜，还次次都要挑衅，顾云娇一边拿着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 　　顾云逸知道顾云娇的酒量，他微微挑眉，“娇娇，你少喝。” 　　“二哥哥放心，我就喝一点。” 　　顾云娇起身，白嫩嫩的小手端着酒盅，笑着看向众人。 　　“二哥哥、表哥、小表姐，楚公子，还有小师叔，今儿我能解决了林氏，把当年的事翻出来，全赖各位帮忙。 　　我也没什么能感激大家的，一杯薄酒，一桌饭菜，聊表心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我先干了这杯，大家尽兴。” 　　顾云娇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方如墨瞧着，又把酒壶拎了起来，他直接越过萧楚煜，给顾云娇倒酒。 　　“小娇娇，咱们都是自己人，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今儿高兴，就一醉方休好了。我瞧着你酒量不错，来，再喝一杯。” 　　顾云逸道，“娇娇酒量不好……” 　　“没事，有醒酒汤。” 　　“就是就是，”百里思也连连点头，“二哥你放心吧，醒酒汤已经备好了，我也会照顾娇娇的。她今儿高兴，由着她多喝两杯也无妨。” 　　百里思劝顾云逸倒是轻松。 　　可没有一刻钟，百里思再瞧顾云娇的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见顾云娇小脸酡红，醉眼朦胧，坐在萧楚煜腿上，她一双腿紧紧的环着萧楚煜的腰，恨不能挂在萧楚煜身上。 　　她歪着头，小脑袋枕在萧楚煜胸前，像是不满足，觉得不够亲近似的，她一双小胳膊还费力的搂着萧楚煜的脖颈。 　　顾云娇这模样，看的方如墨、百里思他们一愣一愣的。 　　顾云逸起身去拉顾云娇，“娇娇，下来。” 　　怕伤了顾云娇，顾云逸力道不大，顾云娇一下子就挣脱开了，还顺势往萧楚煜怀里钻了钻，“娘，有狗……有狗咬我，快跑……” 　　娘？ 　　萧楚煜脸黑的恨不能滴出墨来，心里升腾的那点暧昧涟漪，一下子支离破碎。 　　狗？ 　　顾云逸恨不能把顾云娇敲醒，让她好好瞧瞧自己是谁。 第43章 小丫头喝醉后，太难搞了 　　两个男人头大的不行。 　　偏偏顾云娇醉的厉害，根本不知情况。一句话，一连重复了几次，奶声奶气的催促，伴着一声声的娘，让人头皮发麻。 　　一旁，方如墨直接笑喷了，他盯着萧楚煜和顾云逸放声大笑。 　　“哈哈，小娇娇，娘……哈哈哈……” 　　不满意方如墨声音太大，顾云娇扭过头，奶凶奶凶的瞪他。 　　“好吵。” 　　头本就沉沉的，晃一晃更晕了，顾云娇的头一下子又撞回到了萧楚煜怀里，她委屈的蹭了蹭。 　　“娘，吵……好吵，头好晕啊，我们回家吧。娘，回家……回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竖着小手指头，顾云娇压低声音傻乎乎的念叨，“娘，回家我就告诉你，我今儿把林香悦给卖了，她再也不能骗人，不能……欺……欺负娘了，嘿嘿……嘿嘿嘿……” 　　瞧着顾云娇傻笑的小模样，萧楚煜努力无视那一声又一声的“娘”。 　　萧楚煜抱着顾云娇起身。 　　顾云娇像八爪鱼似的，整个人黏在萧楚煜身上，她腿还一晃一晃的，孩子气十足。 　　宠溺的摇摇头，萧楚煜轻声道，“你们喝吧，我先送她回青云阁。” 　　“我也回吧，”一直看热闹的百里思忙放下筷子，匆忙起身，“我把清姿她们几个也带回去，也好照顾着娇娇。” 　　萧楚煜没说什么，见顾云娇又催，他直接往外走。 　　不比屋子里烧着地龙，根本感受不到寒意，一到了外面，夜风乍起，冷意直往人身体里钻。 　　顾云娇怕冷，不停的在萧楚煜怀里乱蹭，一边蹭她还一边不满的念叨，“娘，你身子好硬，硬邦邦的……硬，都没有肉了。” 　　“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娘啊，”仰头看向萧楚煜，顾云娇板着小脸道，“娘，你是不是被林氏和顾云澜，还有我爹，你被他们气糊涂了？别怕别怕，我厉害……我，我帮你收拾他们。你肯定是被他们欺负了，都没有肉吃……瘦，好瘦……” 　　顾云娇呜咽的说着，金豆子在眼睛里氤氲。 　　大约是因为愤慨，原本在萧楚煜身上乱摸的手，也握成了小拳头，一阵乱挥，就跟林氏和顾云澜在眼前，她要大杀四方似的。 　　萧楚煜无奈。 　　一会儿当娘，一会儿又要当仇人，前脚还在被摸，后脚就有了被打的风险…… 　　小丫头喝醉了，也太难搞了！ 　　萧楚煜无奈的寻思着，他转身看向清风，“披风拿过来。” 　　清风忙将萧楚煜的披风递过来，萧楚煜借着披风，把顾云娇包的严严实实的，免得她乱动，四处点火。 　　之后，萧楚煜也不理百里思、清月她们，他直接飞身，带着顾云娇往青云阁去了。 　　时间耽搁的越久，这温柔的折磨就越熬人。 　　他会受不住。 　　看着萧楚煜抱着顾云娇飞身走远，百里思没急着追，她眼睛亮亮的。 　　拉着清月，百里思兴致勃勃，“平日里，楚公子和娇娇也是这样？他一直都这么宠着娇娇吗？他喜欢娇娇吧？” 　　“表小姐，楚公子人品端方，内敛和善，对谁都不错。” 　　清月谨慎，关乎顾云娇名声的事，她更字斟句酌，不会授人以柄。 　　百里思了解清月，她偷笑，“我懂我懂，智者都看破不说破，放心，在外面我不会乱说的。不过，这楚公子瞧着是不错，模样就不说了，谈吐、功夫，那也都是上乘的，就是不知道具体背景如何，不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百里思的话，没人给她回应。 　　只是，听着这话的时候，清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清风、清露。 　　顾云娇都能一眼看出来她们是萧楚煜的人，心细如清月，又怎么可能毫无觉察？ 　　几日相处，清月不敢说多了解清风、清露，可她们两个人举止规矩，见识不错，功夫更是一流，再加上年岁不大，势必是大家族中从小培养的。 　　由此，不难窥探出几分萧楚煜的家世背景。 　　萧楚煜不简单。 　　不知清月的心思，百里思一边寻思着顾云娇和萧楚煜的事，一边往青云阁走。 　　只是，在离万梅园没多远的地方，百里思瞧见了顾晚舟。他裹着一身素白的披风，衬得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他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酒壶，踉踉跄跄的往万梅园走。 　　百里思小眉头紧蹙，“姨夫他……不会有事吧？” 　　顾晚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爹，可他也算不上一个恶人。 　　若是为了一个林氏，就闹出个好歹来，那太不值当了。而且，林氏的事才闹出来，正是满城风雨，最乱的时候，顾云娇也随之站在了风口浪尖。 　　林氏是妾，嫡女收拾妾氏无伤大雅，但若顾晚舟因此出事，顾云娇的名声少不得要受牵累。 　　心里担忧，百里思让清姿、清风先回了青云阁，去照顾顾云娇。而她则带着清月、清露，跟着顾晚舟去了万梅园。 　　顾晚舟脚步踉跄，许久才到梅林深处。 　　把篮子放在地上，顾晚舟盘腿也坐在了地上，他仰头喝了一口酒，这才将篮子里的火盆、纸钱，一样样全都拿了出来。 　　拿着火折子，他一张张的点燃纸钱，扔进火盆里。 　　他什么话都没说，可眼泪却在不停的往下掉，到最后，他委屈的像个孩子，放声大哭。 　　百里思瞧着顾晚舟的模样，心里头略微有些不是滋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顾晚舟风流，也有些混不吝的，再加上从小富贵，自来张扬，他怒多而悔少，伤心落泪更是少有。 　　今日，他哭成这样，可见是伤了心的。 　　可怨得了谁？ 　　不论是当初遇百里茵错过，还是后来屡屡被林氏欺骗。再者就是今日谎言被揭穿，他纳妾不成，反而丢尽了脸面…… 　　这所有也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与人无尤。 　　勾勾手，百里思直接带着清月、清露走了。 　　一直到出了万梅园，百里思才吩咐，“清月，找个姨夫身边伺候的人，去万梅园盯着点，别喝多了闹出什么事，其他的不用管。” 　　他们也管不了！ 　　…… 　　青云阁。 　　百里思一回来，就见清姿、清风两个人在顾云娇的房门口，扒着门鬼鬼祟祟的。 　　“你们干什么呢？” 　　听到百里思的声音，清姿扭头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清姿拉着百里思到门边上，伸手指了指门，她让百里思附耳去听。 　　百里思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屋里隐隐传来顾云娇的声音。 　　“娘……快点，睡觉了，快点快点……” 第44章 差点被你拖上榻 　　睡觉？萧楚煜？ 　　百里思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还得了？想也没想，她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绕过屏风到床边上，百里思就瞧见顾云娇窝在床上，拽着萧楚煜的胳膊往床上拖。 　　萧楚煜的衣服胸前皱皱的，衣服扣子也被扯开了两颗，那样子，活像是被恶霸欺凌了。 　　顾云娇可真有本事，她这是都做了什么啊？ 　　“清风、清姿，进来服侍娇娇睡觉。” 　　百里思说着，忙上前抓住顾云娇拖着萧楚煜的手。对穴位熟悉，百里思只是稍稍用力，在顾云娇胳膊上按了按，顾云娇的手就松开了。 　　百里思揽着顾云娇，“楚公子，抱歉啊。” 　　萧楚煜含笑摇头，他起身，瞅着床上的顾云娇，漫不经心的整理自己的袍子。 　　“方如墨说娇娇忧思过重，从被推进玉水池，再到林氏母女想进顾家，紧接着又在万梅园撞见了人装神弄鬼，后来又发现了林氏曾骗顾四爷，夺了她娘原本的幸福……她心里压的事太多，总要有个宣泄的出口。这样醉一场，闹一闹，也挺好。” 　　萧楚煜的话说的很轻，语气甚至都没什么起伏，可百里思听着，眼睛却忍不住发酸。 　　顾家富贵，顾云娇也是顾家千娇万宠的小娇娘，可谁能想到，她的风光背后，除了一地鸡毛，更有无尽的血腥？ 　　被推进玉水池，撞见人装神弄鬼……这种事，百里思不敢深想。 　　想着顾云娇白日的模样，百里思心疼。 　　娘…… 　　她一口一声的叫萧楚煜娘，说到底，也不过是孤独太久了，思念太深罢了。 　　百里思坐在床头，轻轻的抱住顾云娇，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可顾云娇却眼泪汪汪的挣扎。她还探着头，不断往萧楚煜的方向瞅，像是被遗弃的猫儿似的。 　　“娘……” 　　这声音，把百里思的怜惜叫得七零八落。 　　百里思不懂，明明她是百里家的人，跟百里茵长得更像些，为什么顾云娇喝醉了不抱着她，反而认定萧楚煜是娘？ 　　正寻思着，百里思就听到顾云娇委屈的嘀咕，“娘，你快救我，有丑八怪……丑八怪抓住我了，我好怕，娘……” 　　百里思吐血！ 　　丑八怪？她吗？她眉目清秀、身姿窈窕、亭亭玉立、气质温婉，她哪丑了？ 　　“等明儿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账。” 　　百里思捏着顾云娇的小脸，气呼呼的念叨，话音落下，她直接把顾云娇按在床上，她又扯了被子盖在顾云娇的身上。 　　顾云娇脑子沉，沾了枕头，没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 　　抱着被子，顾云娇的身子缩成一团，睡梦里还隐隐能听到叫“娘”的声音。 　　百里思叹息了着起身，一回头，她就撞上了萧楚煜不放心的模样。只不过，比起萧楚煜的深情来，百里思更在意的是他的那张脸。 　　丰神俊朗，眉目精致，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好看却又不显风流…… 　　百里思有点怀疑人生。 　　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 　　宿醉过后，头昏沉沉的，翌日顾云娇起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清姿、清月，”顾云娇一边探头冲外面叫，一边伸手用力的捶捶脑袋，想让自己舒服点，可效果不大。 　　门被推开了，百里思带着清月一起进来。 　　见顾云娇醒了，清月忙端着醒酒汤上前，“小姐你醒啦，这是醒酒汤，你再喝一点，头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清姿已经备好水了，一会儿吃点东西，就伺候你沐浴，也能舒服些。” 　　顾云娇从清月手里接过醒酒汤，仰头一口就给喝掉了。 　　“我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这么难受？” 　　把碗递给清月，顾云娇小声嘀咕。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是没喝多少，可你醉的厉害啊，醉了之后闹腾的本事，就更厉害了。最可气的是你说我是丑八怪，小娇娇，你小表姐我可是最记仇的。” 　　“怎么可能？” 　　看向百里思，顾云娇眼里透着些许不敢置信。 　　当然，她也有些担心。一世惨死，重生归来，这可是她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醉了后，她会说百里思丑，那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也抖落出去？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向百里思，顾云娇神色慌张，“小表姐，我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坐到床尾，百里思偷笑，“你除了说我是丑八怪之外，你也就只是叫了楚公子急声娘而已……” 　　“什么？” 　　顾云娇吓了一跳，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头还有些昏沉，她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过去。 　　小脸惨白惨白的，顾云娇吓得直哆嗦，“小表姐，你说我叫楚公子什么？”那可是她费尽心力想要抱住的大腿啊，她怎么能叫人家娘？ 　　当着战神大人的面耍酒疯，战神大人还不得嫌弃死她？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像是料到了顾云娇的糗样似的，百里思又道，“你不但叫了，你还上手了，你抱着人就不撒手，你还摸人脸摸人胸，扯人家袍子。” 　　“我……” 　　“你还这样拽着楚公子，可怜兮兮的叫唤说：娘，时候不早了，我困了，快来床上睡觉觉。娘，你快点嘛，娘……” 　　百里思拉着清月，故意矫揉造作的学着顾云娇的模样，替她还原昨夜的“叫娘现场”。 　　那嗲嗲的声音，让顾云娇头皮发麻。 　　顾云娇拉过被子，直接蒙在自己头上……那不是她！太丢人了！ 　　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百里思笑着拉扯她的被子，“你别躲啊，好汉做事好汉当，而且我还没说完呢。你是没瞧见，楚公子被你折磨的有多可怜，那衣裳都要被你扒掉了，还差点被你拖上榻。小娇娇，没瞧出来，你挺有本事啊。” 　　“我没有，不是我，别乱说。” 　　顾云娇闷闷的否认，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再也不碰酒了。 　　她再碰酒就是狗！ 　　心里嘀咕着，顾云娇探头从被子里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偷笑的清月，“去，把青云阁的梅花酿都给大哥、二哥送过去，还有三伯那边，也送一点，青云阁不许再留这种东西。” 　　“是。” 　　“还有，通知下去，从今儿起青云阁封闭禁足，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安排几个人去门口守着，谁要是乱跑，给我打断腿。” 　　百里思眼睛亮亮的，“娇娇，你这是禁足自己，还是防着楚公子进门啊？” 　　心思被戳破了，顾云娇憋嘴瞪了百里思一眼。 　　“小表姐，你好吵啊。” 第45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 　　为了躲萧楚煜，不承认自己做的荒唐事，接下来几日，顾云娇乖乖的躲在青云阁不出去。 　　她看医书，抄家训，抄佛经，没事的时候还跟着百里思一起练练琴，炼炼药，捣鼓些胭脂水粉，倒也轻松自在。 　　当然，外面的消息，她也一直都让人打听着。 　　她也听说了顾晚舟进祠堂的事。 　　不是被迫进去的，这次，顾晚舟是自己主动进的祠堂，每日的膳食，也都让人送的素餐，颇有种无欲无求的感觉。 　　而且一直到现在为止，顾晚舟都还没有过问过林氏的事，也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顾云澜去祠堂看过顾晚舟几次，可她连门都进不去，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些顾云娇都知道，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倒是百里思，想着那日在万梅园瞧见的场面，她忍不住跟顾云娇都说了。 　　临了，百里思也道，“娇娇，有些事或许就是命，姨母和姨夫有缘无分。所以才会错过，才会明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潦草收场。 　　姨夫固然有错，可他也有痛苦，他并不是无情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哭的那般歇斯底里。他对姨母是有感情的，你可以不原谅他，但你也别太为难自己。” 　　毕竟是父女，血脉亲缘是斩不断的。 　　顾云娇无视顾晚舟，对他冷冷的，顾晚舟难受，可顾云娇自己心里又何尝好过？ 　　那是惩罚顾晚舟，又何尝不是在惩罚她自己？ 　　明白百里思的意思，顾云娇笑笑，没有多回应什么。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错付了就是错付了。当年娶进门来，却连正眼都不曾看的人，现在却要守着她的牌位，说什么情深意浓…… 　　太晚了！ 　　更何况，是愧还是爱，谁说得清楚？ 　　来日方长，此刻的悔又能持续几日，谁又能说的准？ 　　顾云娇不理会这些，她按照自己的节奏，自顾自的过日子。一直到第三日早晨，她才听到清月过来传话，“小姐，小夏子来传话说，顾云澜和苏姨娘打起来了。” 　　“早晚的事，没什么可稀奇的。” 　　这些年，林氏虽然没能进顾家的门，可她却缠着顾晚舟，分走了苏姨娘的许多宠爱。 　　甚至顾云亭、顾云盛两个儿子，在顾晚舟的心里，还比不上顾云澜一个外室女，这些都是苏姨娘心里的刺。 　　苏姨娘本也不是善类，如今林氏倒了，顾晚舟又窝在祠堂里，她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报仇？ 　　收拾顾云澜，那是必然的。 　　顾云娇一点都不意外，清月也清楚，她只是又道，“不过，这次苏姨娘出手似乎有点凶。” 　　“怎么说？” 　　“据小夏子说，今儿一早有人从外面往进传了话，说林氏在万花楼里病恹恹的，想要见顾云澜，这才传了消息让她去探望。 　　顾云澜拿了银子，刚准备出门，就被苏姨娘给堵住了。苏姨娘说顾云澜偷盗，让好几个下人动的手，抢了银子不说还动手打了人，顾云澜出门时，一瘸一拐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四房没有主母，苏姨娘双子傍身，张狂惯了，她这个嫡出小姐都差点折在苏姨娘手上，更何况顾云澜。 　　只是皮肉之苦，这还是轻的呢。 　　顾云娇一边摆弄着手上的胭脂，一边开口，“顾云澜走多久了？” 　　“人一走，小夏子就过来，前后也就差一刻钟左右。顾云澜身上有伤，应该走不远，小姐是想让人跟着？” 　　“让清风去，把她盯紧了。”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顾云澜不会自己咬着牙硬扛，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有动作。 　　知己知彼，才不会被动。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清月很快就去安排了。 　　却说顾云澜这边，从顾家出来后，她就奔着万花楼去了。一路上，她总能感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似乎一夜之间，她和她娘都成了燕北城的名人，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顾云澜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恨的厉害…… 　　万花楼外。 　　顾云澜一到这，就瞧见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挽着男人往外送客。他们边走还边调情，手上嘴上都不老实，简直旁若无人。 　　蹙着眉头，顾云澜下意识的躲他们远了点。 　　这模样，万花楼的姑娘自然也瞧见了，送走了客人，她们依偎在门边上，冷眼打量顾云澜。 　　嘲弄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家小姐啊，瞧不上烟花之地，还偏要往这靠，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养不起你，你打算入了楼子，跟咱们一块做姐妹呢。” 　　“这哪成啊？这要是顾小姐真进了楼子，那以后见到林香悦，是该叫姐姐，还是该叫娘啊？那不是乱套了。” 　　“不说我还真忘了，顾小姐的娘还在万花楼呢。” 　　“那可是个抬腿卖肉的老手，虽然年纪大了点，可经验足啊。说不准哪日，就能睡成咱们万花楼的头牌。 　　咱们还是都对顾小姐客气点吧，不然，以后人家有了个当花魁的娘做靠山，还不得收拾咱们？” 　　“这话还真没错，快快快，都给顾小姐让路。” 　　万花楼的姑娘混迹多年，一个个迎来送往，说话自然比顾云澜放得开。几个姑娘一唱一和的，连连往顾云澜心上插刀。 　　顾云澜脸色黑沉，心中气恼至极。 　　偏偏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袖口中，顾云澜拳头握的紧紧的，她恨不能杀了眼前这些人。 　　当然，她更想杀了顾云娇。 　　如果不是顾云娇把林氏卖进了万花楼，她哪会到这种鬼地方来，受这种羞辱？ 　　顾云娇该死！ 　　心里恨意跌宕，顾云澜强忍着怒火，忍着身上的疼，大步流星的进了万花楼。 　　林氏还在养伤，怕客人忌讳，所以就被安排住在了后院。顾云澜被人带过去，一进门，顾云澜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中间还隐隐夹杂着一股臭味。 　　“没人照顾我娘？” 　　带路的小丫鬟瞧着顾云澜轻哼，“她是被买回来赚银子的，不是被买回来当祖宗的，想要有人照顾，总得开了张赚了银子才行。” 　　小丫鬟的话犀利刺耳，话音落下，她扭头就走了。 　　顾云澜心里气，连万花楼里最卑贱的小丫鬟，都敢对她如此……这都是因为顾云娇，因为林氏。 　　可她的这股火气，根本没处撒。 　　压抑着心底的嫌恶，半晌过后，顾云澜才缓缓往里走…… 第46章 做一个疯狂的赌徒 　　屋子不大，破破烂烂的，比柴房也没好多少。 　　林氏瘫在床上，大约是听到了顾云澜和小丫鬟说话的动静，此刻正探头在往她这边瞧。 　　林氏脸上被王氏抓的伤已经结痂了，可她脸惨白惨白的，衬得那结痂的痕迹纵横交错，更为可怖。她双眼涣散，头发蓬乱，顾云澜瞧着她看过来，吓了一跳。 　　几乎是本能的，顾云澜退后两步。 　　“澜儿，你可来了，”林氏看向顾云澜嚎啕大哭，“你再不来救娘，娘怕是就要死在这了。” 　　林氏一边喊着，还一边扭头身子往顾云澜身后瞧。 　　顾云澜知道，林氏是在看顾晚舟，“别看了，就只有我，我爹没来。” 　　“他人呢？是不是苏卿婵那小贱人使了手段，缠着你爹不让他过来？还是他们家那老妖婆把你爹困住了，不让他来见我？ 　　顾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贱人！澜儿，你想办法，想办法让你爹来救我啊。我不要在这待着了，我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了。” 　　林氏情绪激动，叫喊哭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顾云澜瞧着，眼神都冷了许多，“娘，你还指望着什么？就算出去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觉得爹还会待你如初吗？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登堂入室，当顾家的主母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嫌弃我是不是？” 　　林氏哭吼着，她伸手抓住枕头，扔向顾云澜。 　　她面露凶相，那模样，仿佛扔出去的不是枕头，而是刀枪剑戟，能夺人性命。 　　“我这辈子机关算尽，我骗了你爹，骗了许多人，可对你我却掏心掏肺，但凡有一点好的，我都想着你。如今我刚遭了难，你就嫌弃我，你还是我女儿吗？顾云澜，你还有没有良心？” 　　枕头砸在头上并不痛，可顾云澜心凉。 　　林氏委屈，她就不委屈吗？ 　　“我若没有良心，就不会在被苏姨娘打后，还忍着身上的疼，忍着那些指指点点，来这种鬼地方看你。娘，你说话太让人寒心了。” 　　“我说错了吗？” 　　知女莫若母，顾云澜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比林氏更清楚的了。 　　看向顾云澜，林氏面露哂笑，“若不是我让人给你传信，你怎么会来？只怕你早就躲得远远的，就像那日姓王的贱人打我，你也怕丢脸，所以躲得远远的一样。澜儿，我太了解你了。” 　　顾云澜听着林氏的话，并没有反驳什么，没有必要，因为没有意义。 　　见顾云澜不开口，林氏心头更为失望。 　　心里一片苍凉，许久，林氏才道，“我知道如今这种时候，没人会看得上我，你嫌我丢人，我不怪你。我也不指望着你如何，澜儿，我只要你给你爹带一句话。” 　　“没用的，我爹待在祠堂根本不出来，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百里茵，哪还有你？” 　　“这不可能。” 　　林氏不信，自打她认识顾晚舟开始，顾晚舟的心就没在百里茵身上停留过。 　　百里茵嫁进顾家时，洞房花烛夜，顾晚舟是在春深巷过的； 　　百里茵十月怀胎，生下顾云娇时，顾晚舟也是在春深巷过的； 　　百里茵病着，顾晚舟纳了苏卿婵进门，根本没询问过百里茵的病情。 　　那么多年，顾晚舟从没正眼看过百里茵，现在又说什么满心满眼？ 　　她不信！ 　　若是可以，顾云澜也希望自己是在说谎，可一次次被挡在顾家祠堂外，连顾晚舟一面都见不到，连一句关切的言语都得不到之后，她就看明白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一切真的都已经变了。 　　“娘，你还没懂顾云娇的用意吗？你要知道，人间八苦，求不得占其一。若是没有你，爹会和百里茵幸福一生，他当年找人找的有多疯狂，现在就有多后悔。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这就是顾云娇会戳穿一切的原因。” 　　“可……” 　　“你知道顾云娇为何不杀你，而是要把你卖进万花楼吗？那是因为杀人不如诛心。” 　　林氏眼神木讷讷的，“杀人……不如诛心？” 　　“她不杀你，那是想要折磨你。因为她比你更清楚，爹不会再看你，更不会再娶你，从你进青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干净了。 　　出去了又如何？你进了不顾家的门，你走到哪都要被指指点点，你只要一想到我爹，一回想到当初的日子，你就会为自己的窘迫而懊恼，你得不到一点幸福。” 　　顾云娇远比他们想的要狠得多，也比他们想的会算计的多。 　　只是他们觉察的太晚了。 　　“娘，不是我不让爹来救你，是我根本就找不来他。也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知道刚刚进门时，那些妓子是怎么说我的吗？你知道她们是怎么笑话我的吗？ 　　我如今是进了顾家的门，可我的日子，却比在春深巷时更难，这些你又知道吗？ 　　我们的狼狈，我们的怨怼，我们的痛苦不堪，我们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顾云娇想要的。” 　　顾云澜的话，一字一句的，像是刀子一样，直愣愣的戳进了林氏的心里。 　　她最后的那点期待，那点希望，一点点瓦解，支离破碎。 　　她不傻，她知道顾云澜说的是对的。 　　她……真的没希望了！ 　　颓然的躺在床上，林氏一动不动，这时，她却见顾云澜眼里带着一抹阴毒。 　　“顾云娇毁了娘，也毁了我，她与我们母女不共戴天。娘，你想报仇吗？你若帮我，我一定弄死顾云娇！” 　　“报仇？弄死顾云娇？” 　　林氏抓着顾云澜的衣袖，就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哽咽的询问。 　　顾云澜坐在床头，轻轻的握住林氏的手，“娘，富贵险中求，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只能铤而走险，拼死一搏。想要指望着我爹回心转意，何其困难，与其在等待中失望，倒不如另辟蹊径。” 　　顾云澜的话，让林氏隐隐有些心动。 　　从捡到那块玉，骗了顾晚舟开始，她就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时至今日，她再赌一把又何妨？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吗？ 　　“澜儿，你想怎么做？” 第47章 想从你这讨口软饭，可真难 　　顾云澜是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离开的万花楼，之后，她就回了顾家。 　　虽然对付顾云娇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向，可顾云娇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这件事要做的好，不给顾云娇一丝反击的机会，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细节，她都还要细细的思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次，她不能心急。 　　顾云澜倒是稳妥，可她并不知道，在她回顾家的时候，清风早已经先一步回来。 　　青云阁。 　　清风跟顾云娇汇报，“小姐，奴婢跟着顾云澜，一路去了万花楼，顾云澜在林氏房中待了许久。虽然奴婢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但她们母女必然有谋算。 　　而且，林氏在万花楼的状况不算好，顾云澜去时，也受了好一番奚落，这肯定会刺激她们。奴婢猜想，她们应该会有动作，大约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顾云娇听着清风的汇报，并不多意外。 　　顾云澜也好，林氏也好，她们都不是会轻易认命的人。 　　如今情况是糟，可也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顾云澜想要折腾，还是有办法的。 　　心里想着，顾云娇缓缓看向清月，“吩咐小夏子这几日警惕些，多盯着顾云澜一些，其余的见机行事即可。” 　　顾云娇并不怕顾云澜折腾。 　　多做多错，顾云澜心里贪婪太盛，她越是想要，就越容易失去，越是争取，就越容易把路走窄。 　　顾云娇一点也不心急，她躲在青云阁里，优哉游哉的过小日子。 　　只是，有些人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这夜才入夜没多久，萧楚煜就来了，一如往常一般越窗而入，他行动利落，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百次似的，带着一股潇洒的劲儿。 　　进来后，看着斜依偎在榻上看书的顾云娇，萧楚煜眉眼含笑，他也跟着依偎在了罗汉榻上。 　　那慵懒的样子，与顾云娇如出一辙。 　　“楚公子，你怎么来了？”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面色不自觉的发烫，她脑子里全是百里思说，她醉酒过后，抱着萧楚煜，又是摸脸又是摸胸，还一声声叫他娘的画面。 　　太丢人了！ 　　像是看透了顾云娇心思似的，萧楚煜轻笑，“现在知道叫我楚公子，不叫我娘了？” 　　顾云娇：“……” 　　“小丫头挺有本事啊，前一日还拉着我叫娘，一声一声的喊我去床上休息，还说我太瘦了，身子太硬，要照顾好我，给我弄好些好吃的呢。这转头的工夫，就连你人影都见不到了。我还得自己上门，想从你这讨口软饭，可真难。”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直接把手里的书举起来，盖在了自己脸上。 　　百里思说时，她就已经够尴尬的了，现在正主来了，又重复一遍，顾云娇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她还没这么丢人过呢！ 　　“小丫头……”宠溺的说着，萧楚煜一伸手，就把顾云娇头上的书拿下来了，知道她羞涩，萧楚煜话锋一转，“听你二哥哥说，你这有上好的寒山雪，明前的，用雪水泡出来，味道极好……” 　　“是是是，我这有刚泡好的，这会儿应该正好喝。” 　　只要不提当日醉酒的事，萧楚煜让她做什么都行。 　　听萧楚煜说想要喝茶，顾云娇神采奕奕的下了榻，去桌边上给他倒茶。袅袅茶香，随着潺潺水流，慢慢的在房中氤氲。 　　很快顾云娇就端着茶盏，回到了萧楚煜边上，她脸上的笑，恭敬又殷勤。 　　“楚公子，请用茶。” 　　声音软糯糯的，小手白嫩嫩的，那小模样，萧楚煜瞧着，只觉得整颗心都不自觉的变得柔软，化成了一池春水。 　　一边起身接茶，萧楚煜一边漫不经心的念叨，“果然，想要软饭吃的好，想要什么得自己主动讨。” 　　软饭…… 　　这话吓了顾云娇一跳，她手一哆嗦，半盏茶直接洒在了萧楚煜身上，连带着盏盖，也砸在了萧楚煜身上。 　　看着袍子上洇湿的部位，顾云娇尴尬到脸颊绯红。 　　“我……那个楚公子，我……” 　　“紧张什么？”拿着顾云娇放在一旁矮几上的帕子，随意的在袍子上擦了擦，萧楚煜脸色不变，“我又不会误会你馋我的身子，所以故意如此。” 　　“你……” 　　“我知道，你若真的馋，会更直接的，比如那日……” 　　萧楚煜一套一套的，三两句又饶了回来，顾云娇几乎招架不住。 　　现在要是能有个地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好啦，不逗你了，坐吧，”经历过一次顾云娇躲他的事，萧楚煜知道适可而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很快就道，“刚刚我来时，见顾云澜在青云阁外徘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她，近几日你小心着些，别管去哪，都把清风、清露带上。” 　　清风才说过，顾云澜母女俩有谋算，现在顾云澜在青云阁外，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顾云娇心思了然，“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如此最好。” 　　萧楚煜心头有一百个不放心，可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有些事要办，要离开燕北城两日，一个时辰后就出发。我会留几个人在蓬莱苑，你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去蓬莱苑找人，他们会帮你。” 　　“一个时辰后就出发？这么急？” 　　“早去早回。” 　　萧楚煜知道顾云娇脸皮薄，这几日一直躲着他。若非真的要离开，他也不会赶在这时候来。 　　这些年，他南征北战，不说四海为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他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可在顾家住的日子，总让他有种归属感。 　　尤其是重活一世，跟顾云娇的关系更亲近了些，这种舍不得离开的感觉，也随之更强烈了许多。 　　走前不看看顾云娇，他心里不踏实。 　　心里有千百种心思，可能宣之于口的却不多，萧楚煜没说什么，顾云娇自然也不知晓。 　　不过，顾云娇清楚萧楚煜的身份，她也知道萧楚煜面对的危险不会少。听萧楚煜说要离开，顾云娇的心也悬了起来。 　　“楚公子，你去做什么？不会有危险吧？” 　　听着问话，萧楚煜挑眉看向顾云娇，眼神炙热，“小丫头，你这是在担心我？” 第48章 战神大人眼神怕是不太好 　　萧楚煜的眼神，顾云娇瞧见了，不过她倒是没回避。 　　“老话不是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吗？出门在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担心不也是应该的？” 　　虽然战神大人很厉害，可世事难料，不是吗？ 　　就像之前他受伤住进顾家一样。 　　心里盘算着，顾云娇快速起身，“楚公子，你等我一会儿啊，”留了一句话，顾云娇提着小裙摆，匆匆的跑出了门。 　　看着小丫头的背影，萧楚煜满眼柔情。 　　在家千日好……家…… 　　顾云娇说者无心，可萧楚煜这个听者，却实打实的把这个字，听进心里去了。 　　顾云娇走的快，回来的倒也不慢，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进屋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匣子。 　　萧楚煜起身去迎，顺手将匣子接了过来，看着顾云娇冻得发红的鼻头，他轻声道，“外面冷，也不知道披上披风，本来身子骨就差，再着凉了怎么办？小丫头，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这不是你说要急着出发，我着急嘛，没事的，也不是很冷。” 　　顾云娇搓着手，往罗汉榻的方向去。 　　萧楚煜也没再多言。 　　到罗汉榻边上，萧楚煜才将匣子放在矮几上，“这都是什么？” 　　“都是宝贝，”顾云娇将匣子打开，里面摆了一大堆小瓷瓶，还有几个罐子，也都不大，“这是我攒的药，有从外面买的，也有我自己研究炼制的，止血、化瘀、止痛、解毒，还有一些应急的丹药，都是遇到意外状况时可能需要用到的。你等我一会儿，我做一个标签，万一你要用，也就方便了。” 　　“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 　　顾云娇点头，小脸上满是郑重，她可没忘了，萧楚煜的身上还有伤呢。 　　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伤，也未见得就真的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处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在生死面前，“谨慎”二字总是没错的。 　　“你等我一下，很快的。” 　　顾云娇说着，转身去拿笔墨过来，给瓷瓶里的药做标记。 　　簪花小楷娟秀温婉，就像是和煦的风，卷着浅淡的墨香，吹进了萧楚煜的心里。 　　萧楚煜坐在罗汉榻上，凝眸看着顾云娇，幢幢的烛光中，她宁静的小脸上，更多了几分温和的感觉。 　　征战沙场许多年，萧楚煜是在血腥和阴谋中成长起来的，活了两世，他鲜少能感觉到何为岁月静好。 　　可这一瞬，他却了解的透彻。 　　房间里静静的，一切美好，似乎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顾云娇的速度很快，笔走龙蛇，不过一刻钟多些的工夫，她就将是药都标记好了。 　　一抬头，顾云娇就撞进了萧楚煜深情的眸子里，那样的眼神，仿佛一个漩涡，带着魔力，要将她拉扯进去似的。 　　只一眼，顾云娇刚刚被冻得发凉的脸，就忍不住生腾出一股子燥热的感觉。 　　羞涩，在心底蔓延。 　　“你……你看什么？”顾云娇开口，声音都软了。 　　萧楚煜闻言回神，他握拳在唇边轻咳，“没什么，就是瞧你这字……丑。” 　　见过萧楚煜的字，顾云娇自然知道自己比不得他，可她好歹活了两世，字也是认认真真练过的，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好吧？ 　　丑？ 　　战神大人的眼神怕是不太好！ 　　腹诽着萧楚煜，顾云娇早把什么羞涩，什么眼神，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萧楚煜瞧着，也松了一口气！ 　　顾云娇嫌弃匣子沉，带在身上会麻烦，她特意换了个小包袱，将所有的药都给装了进去，这才交给萧楚煜，“我都做好标记了，功效以及用量用法，也都做了批注，你应该瞧见了。虽然多，但也算清晰，需要的时候很容易找到的。别嫌累，都带在身上，关键时候真的有用的。” 　　“你给的，我自然会好好带在身上。” 　　这在顾云娇的眼中是药，而在萧楚煜的眼中，却是一片心意。 　　他喜欢着呢！ 　　时间很紧，纵使萧楚煜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他还是没在青云阁逗留太久。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出了青云阁。 　　外面，今朝、今夕已经在等着了。 　　今朝、今夕是萧楚煜的左膀右臂，常年跟随在他身边，功夫顶尖，办事能力也不错。 　　近日来，萧楚煜都在顾家，而今朝、今夕则被他派出去，调查萧楚尘的一些势力分布。 　　包括萧楚尘寻到并且在安排人挖掘的几处矿脉，他们也都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他们就是要和萧楚煜一起，去燕北城外的一处矿山，进行深入调查。 　　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萧楚煜出来，今朝忙上前。 　　“王爷，车马已经备好了。” 　　一边说着，今朝一边伸手，想要从萧楚煜的手里将包袱接过来，帮他背着。 　　萧楚煜见状，微微闪身，避开了今朝的手，他还顺势抬手在今朝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今朝不妨，手背直接被拍红了。 　　“王爷……” 　　“什么都想动，还有没有规矩？” 　　今朝揉着自己的手背，一脸委屈，“王爷，属下这不是想为你分忧嘛。” 　　萧楚煜没好气的白了今朝一眼，“这不是忧！” 　　话音落下，萧楚煜不再理会今朝，他直接走了。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今朝用胳膊肘直戳今夕，“小夕夕，你说王爷那是背了什么宝贝啊？想当初，封王的圣旨王爷都像垃圾似的，直接扔给我了，怎么今儿一个小包袱，还就碰不得了？” 　　“圣旨是冷的，包袱是暖的。” 　　“啊？” 　　“以后别再叫我小夕夕，像你，听着就蠢，”今夕面无表情，快步跟上萧楚煜。 　　被嫌弃的今朝瞅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直瘪嘴，他这叫温柔开朗、叫贴心暖心、叫幽默和善好吗？ 　　要是没有他，萧楚煜和今夕两块冰山脸，整日里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哪还有什么乐趣？ 　　他这也是舍己为人好吗？怎么就没人懂他的好？ 　　还说他蠢…… 　　真是过分，太过分了！ 第49章 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萧楚煜带着人离开燕北城，走的悄无声息，不起一丝波澜。 　　隔日一早，芙蓉院。 　　天还未亮，顾云澜就起来了，她特意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身上也不戴任何的首饰，甚是低调。 　　还记得被算命先生和郎中联和指认的事。这次，顾云澜也长了心眼，她特意带了帷帽，遮掩了面容，这才出门。 　　只是，顾云澜才到芙蓉院门口，就撞上了从书院偷偷赶回来的顾云亭。 　　那日让小春子在万梅园装神弄鬼，吓了顾云娇，可回头顾云娇就送了小春子的手指过来。 　　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他和顾云盛吓得不行，一夜噩梦连连，生怕顾云娇直接报复到他们身上。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隔日一早，他们就躲到书院去了。 　　书院日子枯燥，他们少不得要出去玩玩，可当时走的匆忙，他们银子拿的根本不够。 　　这次顾云亭回来，就是想拿些银子的。 　　一大早的，在门口乍然瞧见一身白衣，又带着帷帽的顾云澜，顾云亭还以为撞见鬼了呢。 　　顾云澜这些年虽没能名正言顺的进顾家门，可来往的次数不少，再加上顾云亭兄弟俩招摇，对他们，顾云澜一点都不陌生。 　　还有要紧事要做，不想节外生枝，她索性没理会顾云亭，直接匆匆的往外去了。 　　看着这一幕，顾云亭倒是回过了神来。 　　不是鬼啊！ 　　深呼了一口气，顾云亭快步跟上顾云澜，将她拦了下来，“你是什么人？在顾家装神弄鬼，你找死是不是？” 　　顾云亭和顾云盛兄弟俩，比顾云澜、顾云娇都要小些，可男孩子长得快，身量上却一点都不差。 　　只不过在顾云澜看来，顾云亭跟苏姨娘一个德行，纯粹的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开口嚣张，暴露的都是蠢。 　　不想搭理顾云亭，顾云澜扭身错开他，想要离开。 　　“想走？”顾云亭一伸手，就拽住顾云澜，给她扯了回来，“在顾家装神弄鬼，冲撞了本公子，还想直接走，你活腻歪了吧？跪下给本公子道歉，不然本公子弄死你。” 　　“一个庶子，你有什么可张狂的？” 　　掀开自己帷帽上的薄纱，顾云澜盯着顾云亭，冷声讥讽。 　　“你是庶子，我是庶女，论身份我不差你；诗书礼法讲究长幼尊卑，我为长姐，你为幼弟，论辈分我压你一头。 　　要我道歉，还一口一句的说要弄死我……顾云亭，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在我面前耍威风，你找错人了。” 　　顾云澜声严辞厉，顾云亭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不过，虽然这些日子顾云亭都没回顾府，可顾云澜和林氏被顾云娇收拾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他在外面玩的时候也听到了一点。 　　顾云澜会出现在顾家，并不奇怪，只是，他这身打扮…… 　　上下打量着顾云澜，顾云亭冷笑。 　　“跟我论身份？我是庶子，可我娘再不济也是正经的顾家姨娘，得了祖母承认的。而你娘不过是万花楼的妓子，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我可听说了，自你娘被卖进万花楼之后，爹就一直在祠堂，根本没过问过这件事。都被爹抛弃了，你还当自己是被宠着的大小姐吗？长姐……这两个字，你配吗？” 　　“顾云亭……” 　　“穿成这样，连脸都不敢露，跟做贼似的，怎么着，你要去逛青楼看你娘啊？那是挺丢人的，我若是你，一定遮的严严实实的，这要是被人瞧见了，我怕是要一头撞墙上撞死了。” 　　顾云亭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他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太多的思量。 　　偏偏这不过脑子的话，戳到了顾云澜的心窝子上。 　　一直到顾云亭离开，而顾云澜也从后门偷偷的出了顾家，她这口郁气都没法消散。 　　顾云澜一直记得，那日苏姨娘和林氏在寿安院闹腾过后，在顾晚舟抱着林氏走了之后，苏姨娘在她面前说的话。 　　苏姨娘说：“顾云澜，你娘一辈子都进不了顾家的门，可你却是顾家的骨肉。顾家是仁善之家，女儿尤其金贵，你看娇娇就知道了。我想，若是没有你娘，最次……你也该是个庶出的小姐吧？真是可惜了。” 　　顾云澜知道，那是苏姨娘的挑拨之计，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苏姨娘说的挺对的。 　　尤其是现在，林氏成了那般模样。 　　林氏，是她的拖累。 　　紧紧的咬着唇，嘴里血腥味四溢，可顾云澜却像感受不到似的，她的心思都在这些乱糟糟的事上。 　　顾云澜本是要去万花楼，跟林氏商量对付顾云娇的事情的，可最终她却忍不住改了路，绕了顾府后面不显眼的小巷，去了北街一家小医馆。 　　在医馆外，顾云澜找了两个小乞丐，塞给了两个小乞丐一些碎银子，她将一张药方子撕成两半，让两个小乞丐分别去医馆里拿药。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小乞丐没一会儿就把药拿出来，交给了顾云澜。 　　顾云澜拿着药，一双手忍不住的抖。 　　这方子，就是在苏姨娘说了那一席话之后，她特意准备的。她很清楚，方子含了十八反，弄不好很可能要人命。 　　她不想杀人，更不想杀林氏，可如今林氏成了这般模样，铤而走险，赌一把又何妨？ 　　林氏出事，不死，她就嫁祸顾云娇，借此搏一个翻盘的机会。 　　若林氏死了…… 　　顾云娇不可能摆脱嫌疑，而她……大约也就此清净了，没了拖累一身轻，或许……也不是坏事！ 　　不是她自私，也不是她心狠，这都是顾云娇的错，都是顾云娇一步步将她逼到现在这种地步的。 　　不怨她的，这都怨顾云娇。 　　一遍遍的用对顾云娇的恨，来安抚自己，顾云澜慢吞吞的往万花楼走。 　　万花楼。 　　顾云澜来过一次，记得林氏房间的位置，到了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也没用人带路，而是避开了人群，直接偷偷的去了后院。 　　做贼心虚，目标又是林氏，顾云澜一路都不平静，而越是靠近林氏的房间，她的心就越慌。 　　恐惧、纠结、想要放弃，这些想法伴着疯狂和贪婪，在顾云澜心头肆虐。 　　她的心，从未这么乱过。 　　林氏房间门口，一步之遥，顾云澜站在外面，却有种踏不进去的感觉。可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小丫鬟脸上毫无血色，惊恐的大叫。 　　“怎么了？”顾云澜下意识抓住小丫鬟，冷声询问。 　　小丫鬟咽了一口口水，哭着回应，“死……死了，死了……”含含糊糊的说着，下一瞬，小丫鬟挣脱开顾云澜的拉扯，迅速抛开了。 　　顾云澜手中的药掉在了地上，她快步冲进林氏的屋子。 　　里面的一切，让她差点晕过去…… 第50章 悲伤和兴奋交错疯长 　　林氏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在林氏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血氤氲出来，与素白的里衣相映衬，更显得骇人。 　　顾云澜也想过动手，甚至连药都买了，都带来了，可真当瞧见林氏死状的那一瞬，她脑子一片空白。 　　对林氏死的哀伤，以及林氏死后，再没人会因为林氏曾进过青楼而轻视她的兴奋……两种感情，像是藤蔓一样，在她心底交错疯长。 　　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那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滋味？ 　　双腿发软，顾云澜慢吞吞的，半晌才挪动到林氏身边，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到林氏鼻翼边上。 　　林氏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鼻尖也是冷冰冰的。 　　没有气息，有的只是让顾云澜觉得彻骨寒的凉。 　　“娘……” 　　顾云澜颤抖的开口，就在这一瞬间，她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同时，一道女子尖锐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真是晦气，我万花楼开张做生意这么久，就没遇见过这种事。才来几日啊就死了，真是晦气死了。” 　　“可不是，一瞅就是个没福气的，要不然也不能把一手好棋下成如今这样。就是连累了咱们万花楼……” 　　“得了，说那些有什么用？快点，你们把这后院给我围起来，仔细勘察，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任何可疑的地方。 　　还有，不要让人再进这屋子，免得破坏了现场，剩下的等官府的人过来再说。 　　对了，你们都把嘴给我闭紧了，不许出去瞎嚷嚷，要是让我知道谁在外面乱嚼舌根，耽误了楼里的生意，仔细你们的皮。” 　　是万花楼的人，一声声的安排，夹杂着怒意和无奈，愈发的近了。 　　顾云澜清楚，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去浪费了。 　　掰开林氏的手，顾云澜忙将准备好的一串红珊瑚手串塞过去，再小心翼翼的将林氏的手合上。 　　因为心慌，顾云澜的手一直在抖，可她看林氏的眼神，却随着外面的脚步声临近，而更显坚定。 　　“娘，我是不会放过顾云娇的，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你放心的走，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送顾云娇去给你陪葬的，娘，你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娘，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轻声说完，顾云澜脸色一变，她半趴在林氏身上嚎啕大哭。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道的，又有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顾云澜还拿着可能要了林氏命的药，准备豪赌一把呢？ 　　…… 　　顾府，青云阁。 　　“你说什么？” 　　顾云娇看着回来禀报的清风，声调都不自觉的提高，她手上拿着的茶盏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大片的茶水洇在绣鞋上，她却顾不得看上一眼。 　　“清风，你再说一遍，”顾云娇不敢置信的出声。 　　清风见状快速回应，“回小姐，林氏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是在顾云澜去到万花楼之前，就已经死透了。万花楼的人一直围着那屋子，人多眼杂，奴婢没能近身去瞧，不过奴婢从房顶瞟了一眼，匕首直插心口，一刀毙命，现场十分干净。 　　除了今早去给林氏送药的小丫鬟，因为太过惊慌打碎了药碗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凌乱的痕迹，可见动手的人不一般。” 　　顾云娇相信清风的判断，可越是相信，她就越觉得这事不简单。 　　清姿瞧着顾云娇脸色不对，心中疑惑，“林氏死了，那就再也没法缠着四老爷了，咱们也能省心些，这不是好事吗？” 　　不用顾云娇回应，清月便摇头否定了她。 　　秀眉紧蹙，清月低声道，“林氏死不足惜，可小姐收拾她的事才过，她死在了这个档口，只怕对小姐不利。” 　　顾云娇是想折磨林氏，可她没打算要林氏的命。 　　至少现在没有。 　　偏偏林氏死了，这种时候，就算顾云娇什么也没做，大约也会有人将这事联想到顾云娇身上。 　　再加上林氏死的蹊跷，是谁动的手还无从得知，那这幕后黑手，就很有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如此情况对顾云娇就可能更不利。 　　更何况，林氏还有个好女儿呢。 　　顾云澜可不是什么心思纯善的人，她恨顾云娇入骨，林氏的死，正是她借题发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心里想着，清月看向顾云娇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担心。 　　清月想到的，顾云娇心中早已有数，她抿着唇微微思量，随即开口，“清风，你去找我二哥哥，把这件事告诉他。你让他去找我大伯、二伯，做好准备。还有，叮嘱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暂时瞒住祖母，不要让祖母担心。” 　　“奴婢明白，”清风迅速回应，随即转身离开了。 　　顾云娇还算冷静，清月稍稍安心，她低声询问，“小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清月，你去一趟蓬莱苑，楚公子昨儿外出了，他在那留了人手。你找他们帮忙，让他们暗中调查林氏之死。 　　清姿，你去寿安院，就跟我祖母说，舅舅来信让我小表姐回百里家，我要送小表姐回去，再小住两日。清露，你去叫上我小表姐，咱们一刻钟后出发，去望江楼。” 　　林氏的死，的确让顾云娇有些措手不及。 　　可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从重生那日起，顾云娇就已经做好了与萧楚尘恶斗的准备。 　　顾云澜也好，林氏也好，都不过是小麻烦，顾云娇不敢说自己能完全控局，但也不至于因此而失了分寸。 　　吩咐，顾云娇一条条的说出来，安排下去。 　　几个小丫鬟知道事情严重，她们不敢耽搁，即刻去办。 　　顾云娇的动作不慢，一刻钟之后，她就和百里思、清姿、清露出了门，坐上了马车。只是，官兵来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他们这边，马车还没动呢，官兵就已经到了。 　　一群人，将马车围在中间，一个个拔刀相向，凶神恶煞。 　　百里思没见过这场面，慌乱的不行。 　　“娇娇，怎么办？” 　　早在清露找上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氏死了，顾云娇可能会遇到麻烦，可百里思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 　　她根本没办法冷静！ 第51章 顾云娇被抓 　　林氏死了，人命关天，会有官府的人出面，早在顾云娇的预料之内。 　　顾云娇本也没想避过官府，若不是顾忌着老夫人，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她甚至不用安排马车，去望江楼兜这么个圈子。 　　可现在来看，怕是瞒不住了。 　　顾云娇脸色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看向百里思，“小表姐，我本想瞒着祖母的，可如今被堵到了家门口，只怕是瞒不住了。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你多帮我照应着点。其余的事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官字两张口，哪有一个是善茬？娇娇，我担心他们会对你……” 　　“放心，我也做了些安排。”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知道百里思想说什么，顾云娇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清者自清，这杀人的大罪，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扣到我头上的。即便被抓，也不过是暂且配合调查罢了，没什么大事。更何况，我身后还有顾家呢。” 　　没工夫多说，顾云娇轻轻拍了拍百里思的手背，之后她让清姿留下来陪着百里思，而她则带着清露下了马车。 　　阳光之下，官兵手中的刀寒光逼人，更显凶色。 　　可大约是上一世死的时候，见过了太多的将士，瞅了太多凶恶的嘴脸的最远。这一刻，顾云娇被围在中间，心里倒没有多怕。 　　摩挲着手腕上萧楚煜送的手串，顾云娇端着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派。 　　“你们这是何意？” 　　短短几个字，气势凌然。 　　顾云娇青涩稚气，那平静的容颜和一身的气度，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却威慑力十足。 　　带队的官兵瞧着，莫名的有种被震慑的感觉，怔愣片刻之后，他才上前，“顾小姐，有证据证明，你涉嫌谋杀万花楼妓子林香悦，跟我们去官府走一趟吧。” 　　“证据？什么证据？” 　　“到公堂上你就知道了，来人，带走。” 　　随着带队官兵一声令下，所有人提到刀冲过来，围住顾云娇。 　　顾家富冠燕北城，不说手眼通天，可财势摆在那，到底让人忌惮。是以官兵虽然围住了顾云娇，可谁也不敢贸然动粗。 　　毕竟，眼下顾云娇只是涉嫌杀人而已，罪还没定呢，今儿抓了，明儿指不定就会放出来，谁也不想得罪她，自找麻烦。 　　那可是顾家的掌心宠啊，谁敢轻易得罪？ 　　这时，顾云娇的三伯顾晚焱已经得了消息，从府中走了出来。 　　疾步走向顾云娇，顾晚焱眸色沉沉，一身的冷意。 　　一直到顾云娇身边，顾晚焱身上的气势才稍稍收敛，看着顾云娇，他声音轻柔，“娇娇别怕，有三伯呢，”说着，顾晚焱看向官兵，带队的李北他认识，索性问的直接，“李兄，这是怎么回事？” 　　顾晚焱很少管顾家的生意，可他和顾晚舟不同。 　　顾晚舟风流不羁，因为林氏母女的事，更名声在外，在顾家的四位爷中，算是最让人瞧不上的。 　　而顾晚焱，少时读书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若走仕途，想要平步青云也不是难事，是难得的才子。 　　虽说后来他没去做官，而是游历四方，像个闲云野鹤，不曾碰顾家的生意，但没能会小瞧他半分。 　　再加上顾晚焱重情，为了少时心仪之人，一直未娶，这更为人敬重。 　　带队的李北，也欣赏他这一点。 　　李北见顾晚焱问，也没瞒着，他微微上前压低声音回应，“三爷，林香悦死了，现在官府有证据表明，顾小姐涉嫌杀人，要被带去调查。” 　　“林氏死了？” 　　“是，就死在万花楼后院，匕首穿心而过，一刀毙命。至于其他的，暂且不便透漏。” 　　说着，李北又看了看一旁的顾云娇。 　　心里有那么片刻的犹豫，之后，李北拉着顾晚焱到一旁，轻声继续。 　　“三爷，我知道顾小姐是顾家的心头宝，可官府握着证据，这案子不得不查，人我是肯定要带走的。多余的话我不能说，不过三爷，这事蹊跷，”拍了拍自己的手腕，李北挑眉，“证据在这，直指顾小姐，可明眼人都清楚，杀林氏的人动手利落干净，绝不可能是顾小姐本人，偏偏她的东西却在现场，这……” 　　意味深长的摇头，多余的话李北没说，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能只能看顾晚焱和顾家的了。 　　李北冲着顾晚焱抱了抱拳，“三爷，公务在身，还望见谅。” 　　李北已经说了他能说的全部。 　　顾晚焱心里有数，他轻轻点头，“多谢李兄，你职责所在，我不阻拦，不过还望李兄多照顾娇娇两分，我顾家感激不尽。” 　　“这是自然，三爷放心。” 　　李北的为人顾晚焱还算了解，顾晚焱信他。 　　没在再言，顾晚焱重新回到顾云娇边上，“娇娇，别怕，三伯会尽快想办法的。” 　　“三伯，我不怕，”说着，顾云娇踮着脚尖，冲着顾晚焱挥手，“三伯，你低头，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很重要的。” 　　顾晚焱低头，顾云娇在他耳畔一阵耳语。 　　除了顾晚焱，没人听到顾云娇说什么，可顾晚焱晦暗的眼神，却随着顾云娇话落而发亮。 　　顾云娇很快就被带走的。 　　因着顾晚焱安排，李北在带走顾云娇的同时，也将清露一并带走了。 　　外面有李北打点，牢中有清露照顾，顾晚焱多少放心些，他没耽搁，而是快步往府里走。 　　百里思也早从马车上下来了，瞧着顾云娇被带走，她眼睛红红的，可她根本没什么办法，她也只能跟着顾晚焱回府里，再从长计议。 　　只是，才进大门，他们就见管家匆匆的出来。 　　“吴伯，怎么了？” 　　“三老爷，老夫人出事了，”管家吴伯看着顾晚焱，急声回应，“老夫人知道小姐出事，一下子急晕了，老奴去请郎中。” 　　百里思一听老夫人晕了，话也没说，拎着裙摆直冲向寿安院。 　　一路上，百里思都在想顾云娇。 　　事发突然，顾云娇留下的话不多，能安排的也不多，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她最惦记的还是老夫人。顾云娇最怕的，就是老夫人着急担忧。 　　顾云娇把老夫人托付给她了，她不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夫人出事。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顾云娇？ 第52章 追，那是自取其辱 　　顾晚焱清楚百里思的医术，见百里思先一步去了寿安院，他稍稍安心。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顾晚焱还是让吴伯安排人，往医馆走一趟，去请个郎中回来，以防万一。 　　这边安排好了，顾晚焱也去了寿安院。 　　老夫人平日里养的精细，加上顾云娇也会在饮食上给她调养，她的身子骨还算硬朗。 　　可到底上了年岁，各种小毛病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近来诸事烦扰，她休息的不好，这一下子被刺激大发了，就有些承受不住。 　　百里思给老夫人诊脉过后，对她的身体状况有数，她开了药，又给老夫人施了针，让老夫人暂且睡一会儿，也有助于心神平静。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百里思才从老夫人屋里出来。 　　外面已经聚满了人。 　　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顾云娇的大伯娘洛氏、二伯娘许氏，大哥顾云风、二哥顾云逸，三哥顾云野，还有些其他人……但凡是知道顾云娇和老夫人出事，能及时赶回来的，都已经到了。 　　百里思看了一圈，心里却不免泛凉。 　　顾晚舟没来。 　　他是不知道顾云娇出事了？还是说，在他的眼中，顾云娇这个女儿出事与否，都无足轻重，不值得他露一面？ 　　这么想着，百里思脸色多少有些难看，那样子落在众人眼中，还以为是老夫人状况不好呢，一时间大家心慌不已。 　　“思思，娇娇她祖母如何？状况很糟吗？那怎么办？” 　　洛氏拉着百里思，急切的询问。 　　百里思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大家误会了，她忙解释，“祖母的状况还好，虽然上了年纪，小毛病不少，可平日里调养的还算得当，没什么大问题，这次是太着急了，才会晕倒。” 　　“真的？” 　　“大伯娘放心，我已经为祖母施了针，也开了药，她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正睡着。这一觉估计要睡两个时辰左右，我想这样倒也好。多睡一会儿，就少担心一会儿。” 　　百里思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回到了顾云娇的身上，一个个脸色沉沉的，忧心忡忡。 　　顾云逸叹息，“林氏死的蹊跷，娇娇被抓前已经安排人在查了，应该很快就能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这边除了娇娇交代的事，也得稳住了。 　　爹、二伯、三伯，我始终觉得，这件事不是奔着娇娇来的，而是奔着顾家来的。林氏之死，娇娇入狱，大约都是引子。” 　　顾晚临和顾晚诚也都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顾晚临开口，“云风、云逸、云野，咱们都去书房，再商量商量。” 　　“好。” 　　顾晚临看向洛氏，“娘这边就交给你了。” 　　“娘这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二弟妹在，还有思思在，出不了事。倒是你们，你们一定要快点，想办法救娇娇。 　　官府大牢那种地方，不是娇娇一个小姑娘受得住的。万一这背后再有人推波助澜，只怕娇娇的麻烦会更多，我担心她。” 　　这话不用洛氏说，顾晚临也明白，他点点头，没再多言。 　　顾晚临一行人很快走了，随着他们离开，一时间整个屋子似乎都空了下来。 　　百里思红着眼睛，侧头看向洛氏，“大伯娘，我想去看看我姨夫，”她很想知道，顾晚舟都在想什么？顾云娇整个女儿，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百里思的心思都在脸上，洛氏看的一清二楚。 　　顾云娇出事，阖府上下都知道了，顾晚舟那边也有人送消息。可是，一直到现在，顾晚舟都没露面。 　　百里思是小辈，可她却也是百里茵的娘家人，是顾云娇的亲表姐。 　　顾晚舟的做法，未免让人心凉，让百里家不快。 　　可这事，洛氏又能如何劝？ 　　拉着百里思的手，洛氏半晌才叹息着开口，“想去就去吧，只是思思，不论如何，娇娇都是顾家人的心头宝。她有祖母，有伯伯，还有兄长，未来她还会有爱她的人，她会幸福的。” 　　“我知道。” 　　百里思不是不懂事的人，她也不会因为一个顾晚舟，而迁怒于其他人。 　　洛氏说的，她都懂。 　　从寿安院出来，百里思带着清姿往祠堂的方向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 　　至于清姿，担心顾云娇担心的不行，也怨顾晚舟不疼顾云娇怨的厉害，自然也蔫蔫的，不愿说什么。 　　祠堂外。 　　百里思带着清姿到这，还没等进门呢，就见顾晚舟从里面匆匆的冲了出来。 　　顾晚舟太过心急，差点撞到百里思。 　　“姨夫……” 　　百里思开口，可顾晚舟像是没听到似的，他看也没看百里思，绕过她就跑开了。 　　“表小姐，你没事吧？”清姿一边搀扶着百里思，一边望向顾晚舟消失的方向，“四老爷是不是知道小姐出事了，所以着急了？可这也不是办法啊，清月老说关心则乱，四老爷这么冲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咱们跟上去瞧瞧，如今这时候，可不能再出事了。” 　　百里思说着，就要和清姿一起往外走。只是，她才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了顾云澜的声音。 　　“追什么？就算是关心则乱，可又有你们什么事？” 　　没想到顾云澜会在祠堂，乍然听到她的声音，百里思和清姿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们两个一起回头，就瞧见顾云澜站在祠堂门口，她一身白衣上染着血，殷红刺目。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顾云澜的那双眼睛。 　　顾云澜双眼腥红，盈盈带泪，显然是刚刚哭过的，可她望过来的时候，百里思根本无法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的悲伤，她能看到的是笑！是得意！是疯狂！ 　　此刻的顾云澜，像是疯癫的恶魔，百里思瞧着，心莫名的发颤。 　　跟顾云澜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可唯有这一次，让百里思觉得，顾云澜那么可怕。 　　顾云澜一步步的走向百里思，“我爹知道我娘出事，所以急着去万花楼了，我劝你们不要去追，不然那就是自取其辱。还是说，百里家的姑娘自甘堕落，就愿意往那种地方钻？要是那样，我可不会拦着，相反我倒是可以成人之美，送你一程。” 第53章 尝一尝她的滋味 　　“你……” 　　清姿受不得顾云澜这么嚣张，她下意识的张口反击，只不过百里思出手把她拉住了。 　　尊卑有别，顾云澜再不济也是个庶女，算主子，清姿直接怼上去太吃亏，说不准还要被顾云澜抓住把柄，教训一顿，百里思可舍不得让清姿受那个委屈。 　　反唇相讥，她来就是了。 　　上前一步，与顾云澜四目相对，百里思冷笑。 　　“顾云澜，你真可悲，借着死了娘来搏怜惜，还自鸣得意，这种没良心的事，也只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干的出来。 　　不过，你得意又能如何？你再得意，你娘也已经死了，她能为你争一时怜惜，却无法照顾你漫漫余生。你再折腾、再嚣张、再嫉妒，终不过是顾家庶女，你比娇娇差远了。” 　　“顾云娇？” 　　顾云澜呢喃着，语气里尽是嘲弄。 　　若是平日听到百里思这一席话，顾云澜势必要恼。可现在，她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凑近到百里思的耳畔，顾云澜低声道，“顾云娇是嫡女，是受宠，可那有什么用？国有国法，杀人偿命，这次，顾云娇一定会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顾云澜的牙缝中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疯狂的叫嚣感。 　　百里思的心不由的漏了一拍。 　　她心里怕。 　　怕顾云娇在牢中吃苦，怕有人责难顾云娇，甚至动手动刑，她也怕事情查不清楚，顾云娇就糊里糊涂的真的黑锅，受了律法惩处，因此丢了性命…… 　　可即便再怕，百里思都不允许自己在顾云澜面前露怯，因为这一瞬，她就代表顾云娇。 　　“是吗？” 　　压下所有的心慌，百里思拿出一根银针，她眼底寒意迸射。 　　“顾云澜，这银针我送给你，你给我记好了，若娇娇平安无事，大家皆大欢喜。而若是她有半点不妥，我会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若是她真的会死，那我也一定让你去给她陪葬。我会要你死，还会鞭尸百日，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百里思……” 　　“你知道的，医者能救人于无形，也能杀人于无形。我说的话决不食言！你也记好了，你永远都比不上娇娇，活着是，死也是，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百里思猛然落针，银针直接扎到了顾云澜的肩膀上。 　　瞬间，顾云澜的左肩和胳膊一阵发麻，之后便再也动不得了。 　　看着顾云澜脸上的惊慌，百里思不咸不淡的冷笑，“是我说错话了，你这种人，怕是不配拥有下辈子。” 　　再不理会顾云澜，百里思说完转身便走。 　　清姿狠狠的瞪了顾云澜两眼，也转身跟上百里思，随她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顾云澜揉着自己的发麻的胳膊，恨得牙痒痒，“百里思，贱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别急，等顾云娇死后，我一定送你去陪她，给她陪葬。” 　　若眼神能杀人，顾云澜早将百里思千刀万剐了。 　　可不能又如何？ 　　她会要真真实实的刀子，一刀刀的戳进顾云娇的身体里，她会让所有那些疼惜顾云娇而轻视她的人，都跟着顾云娇一起痛不欲生。 　　这是他们欺辱轻视她的报应。 　　顾云澜疯狂的想着，把胳膊上的银针粗鲁的拔下来，她回芙蓉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偷偷的出了门，去找温清尧了。 　　提点刑狱使，执掌刑狱之事，哪怕按流程走，一时半刻的，顾云娇的案子还轮不到他们处理，可推波助澜总是可以的。 　　这次，她要借着温清尧的助力，让顾云娇死。 　　…… 　　燕北城，大牢。 　　本就阴暗的地方，在冬夜里更显冰冷，连幢幢的烛光，缭绕出来的都是一片冷意。 　　顾云娇和清露主仆两个蜷缩在墙角，相互依偎着取暖。整个大牢里十分安静，偶尔有两句惨叫声传来，就像是静谧深林里夜啼的乌鸦，衬得大牢里瘆人。 　　自被带进大牢后，顾云娇就被关在这，并没有人来审问她。 　　可越是平静，顾云娇就越觉得不简单。 　　临近亥时。 　　顾云娇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稍稍放松，困意渐渐袭来，她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过去。 　　偏偏这时，顾云娇感受到有人推她，她睁开眼睛，就见清露神色微慌。 　　“小姐，有人来了。” 　　夜审、动刑，这些事在大牢里常见，顾云娇多少也知道一点。 　　心感来者不善，顾云娇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睡意，一下子全都散了去，她拉着清露起身，看向牢门的方向，很快，一个男人挺拔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男人一身紫色的袍子，手上拎着食盒，他望向顾云娇和清露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可顾云娇的心却凉的厉害。 　　这男人，顾云娇算不得认识，可确确实实是见过的。 　　万安寺，温清尧。 　　他是为顾云澜来的？顾云澜这是想借温清尧的手，将她赶尽杀绝？ 　　顾云娇在心里盘算着，这片刻的工夫，温清尧已经拿出了一串钥匙，将大牢的门打开了。就像进自家后院似的，温清尧快步走了进来。 　　“顾小姐，我给你带了吃的，过来吃点？”言语亲近，仿佛是最熟悉亲近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云娇凝视着温清尧，没有开口，心里异常警惕。 　　至于清露，则不着痕迹的往顾云娇身边又靠近了两分，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大牢中又如何？只要温清尧敢乱来，她就敢动手反击。 　　顾云娇和清露的冷淡和防备，都在温清尧的意料之中。 　　并不恼，温清尧面色温润，语气也更温柔，“别紧张，我就是听说了顾小姐的事，想过来看看顾小姐，顺带着与顾小姐商量一下解决之策。” 　　“我的事自有官府决断，就不劳温二公子费心了。” 　　“原来顾小姐认得我，那这事就更好说了。” 　　放下吃的，温清尧一步步走向顾云娇。 　　这些年，他玩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这上赶着往他身边凑的，终究跟富家娇养出来的小娇娘不同。 　　顾家富冠燕北城，顾云娇吃的用的、学识教养，全都是顶尖的，哪怕身陷囹圄，依旧一身的气派。虽然尚显青涩稚嫩，可那张小脸却实打实的漂亮…… 　　温清尧瞧着心若春水，心神荡漾。 　　要不是地方不合适，他都有冲动，现在就尝一尝顾云娇的滋味了！ 　　那滋味，应该极好吧？ 第54章 怜香惜玉 　　温清尧什么德行，顾云娇在万安寺的时候，就已经听萧楚煜说过了。 　　瞧着他靠近，瞧着他脸上的表情，顾云娇几乎可以想见他心里都在想什么。 　　藏在袖口中的手不由得攥紧，顾云娇本能的后退。 　　惊恐、不安，就像是受惊的小兽……顾云娇下意识表露出来的情绪，落在温清尧眼中，更像是一种疯狂的诱惑。 　　一时间，他的呼吸声都更重了些。 　　清露见状，索性直接挡在了顾云娇身前，将她遮了个严实。 　　温清尧也明白急不得，停下了脚步，微微勾唇一笑，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顾小姐养在深闺，人也娇娇嫩嫩的，大约不知道这的大牢中的刑罚手段有多少种吧？” 　　“温二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顾小姐，这牢狱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环顾大牢，阴暗又简陋，墙上有蛛网，有的地方还隐隐可见血痕，不难看出曾经在这里，都发生过怎样的血腥。 　　温清尧顺手摸了一把墙上的血痕，抿着指尖在鼻尖轻嗅。 　　“涉嫌杀人的嫌犯，一旦开始过堂，少不得就要用些非常手段，尤其是对那嘴硬的，更是花样百出。 　　就说这鞭子，抽在人身上本就疼，要是再沾了盐水，浸泡了辣椒水，那抽在人身上，不但让人皮开肉绽，更让人痛不欲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有甚者，这鞭子上还会有特质的铁钉、铁钩，那落在皮肉上，啧……” 　　温清尧咂舌摇头，一副不忍再言的样子。 　　清露听着这话，下意识的转身，回头看向顾云娇。 　　影卫出身，虽然年纪不大，可清露经受过许多训练，也出过不少任务，她见的自然也比顾云娇要多。 　　她清楚温清尧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是最残酷、最极端的那部分事实。 　　温清尧的目的，是吓唬顾云娇。 　　顾云娇毕竟只是个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没见过多少凶残和血腥，温清尧的一席话，少不得让她惊慌失措。 　　而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是最容易退让和妥协的。 　　温清尧想让顾云娇怕，进而达到他的目的。 　　清露能想明白的事情，顾云娇自然也想得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她心底里最初的那份不安，一下子都散去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温清尧既然还需要在她面前用计，那就说明，温清尧的心里多少还是忌惮着顾家的。 　　这份忌惮，就是最好的束缚。 　　至少在眼下，温清尧还不敢乱来，因此她目前安全。 　　想通了这些，顾云娇神色愈发平静，她仿佛只是听了些事不关己，无关痛痒的话似的，面上只有浅浅的笑意，不见半点波澜。 　　“所以呢？” 　　“顾小姐，你是聪明人，又何必装糊涂？” 　　“温二公子太高看我了。” 　　在官场上与人周旋，温清尧有的是耐性。可在女人的事上，他尝惯了投怀送抱的滋味，享受了太多主动，耐性和包容也就差了许多。 　　顾云娇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不上道，温清尧也懒得再兜圈子。 　　“既然顾小姐这么说，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顾小姐可知道。自你被抓之后，顾家一共来了几批人，到官府打探你的情况？” 　　顾云娇不言。 　　温清尧也不用她回答，“三批人，从你大伯，到你二哥，再到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凡是能使上两分手段的，都来试过了。 　　可结果呢？他们根本进不了这牢门，更别说见你一面了。顾家是有财有势，可财势再大，也有他们的手触及不到的地方。” 　　“国有国法，官府也有官府的规矩，这没什么奇怪的。” 　　“是吗？那你觉得，我是怎么进来的？” 　　温家执掌刑狱之事，温清尧能进大牢，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就是温清尧的筹码？ 　　顾云娇心里想着，并不开口。 　　温清尧也不强求，他自顾自的继续，“顾小姐也应该清楚温家实力如何，眼下这种时候，顾家插不上手，能救你的只有温家，只有我。” 　　“温二公子说笑了，我没杀人，官府自会还我清白，不用人救。” 　　“天真！官字两张口，这杀人没杀人的事，岂是你一个人就能解释的清楚的？更何况，官府那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加上这点证据，这里面可操控的空间就更大了，就算是硬把这罪名扣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温清尧说着，再次微微上前。 　　他颀长的身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一道暗影，几乎要将顾云娇笼罩其中。 　　“退一步说，就算不能借那点证据给你定罪，那关你一阵子，这不是轻而易举的？顾小姐，你是娇宠着长大的，这皮肉之苦，牢狱之苦，你真的受得住？” 　　眼底带着几分怜惜，温清尧抬手，想要去抚摸顾云娇的脸。 　　清露见状，骤然出手，她一掌打在温清尧胸前。 　　温清尧不妨，一连后退几步，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他看向清露眼神发寒。 　　不过，瞟了一眼清露身后的顾云娇，他终究还是没说重话，“急什么？我只是关心你家小姐而已。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瞧着她受苦，我心疼。你若忠心，就该劝着你家小姐，接受我的好意。” 　　“温二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了。” 　　对上温清尧的眸子，顾云娇神色淡然。 　　“天理昭昭，清者自清，我没杀人，自不会受那份冤枉，也不必去讨人情走后门。温二公子的这份恩情，我受不起。” 　　“小丫头，何必要自讨苦吃？跟着我享福不好吗？” 　　小丫头…… 　　听着这称呼，顾云娇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脑子里不禁闪出了萧楚煜的影子。 　　萧楚煜经常这么叫他，每一次，她都能从萧楚煜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无奈的宠溺。可同样的称呼从温清尧嘴里说出来，她却隐隐有种作呕的感觉。 　　尤其是配上温清尧那眼神，她更觉得恶心。 　　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 　　一时间，顾云娇看温清尧的眼神，都凛了凛，嫌恶外露…… 第55章 我看上的人，没有得不到的 　　“清露，送温二公子出去，”顾云娇冷声吩咐。 　　清露早就看不惯温清尧了，听了顾云娇的话，清露直接上前，拽住了温清尧的胳膊，拖着他便往外走。 　　温清尧没想到顾云娇会翻脸，他面色清寒，“顾云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二公子的酒，别管是敬酒还是罚酒，我都不吃。” 　　顾云娇说话间，清露已经将温清尧拖了出去，像是为了防止温清尧再进来似的，清露索性拿着锁，自己将大牢锁上了。 　　那利落劲儿，简直是对温清尧的讥讽。 　　自打从温清怡那听说了顾云娇收拾了林氏的事起，温清尧就对顾云娇感兴趣，知道了林氏死了之后，他就盘算着来见顾云娇，借此要挟她从了自己。 　　他知道顾云娇是个身上带刺的小丫头，可他真的没想到，顾云娇会这么硬气。 　　不过，她能硬气几时？ 　　看着顾云娇，温清尧冷哼了一声，隔着牢门，他清冷一笑。 　　“顾云娇，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趁着我还没改主意，你最好识趣一点，不然的话，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温二公子这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提醒罢了，”漫不经心的敲了一把牢门上的锁，温清尧道，“所有人都知道，林氏被匕首刺进心脏，一刀毙命，那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而林氏死时你在顾家，有人可作证，偏偏你的东西出现在了现场，成为了指证你的证据，这中间矛盾重重，蹊跷多多。 　　可这些明摆着的事，却没有人去追查。而你被抓后也没有人提审，问题出在哪，你不明白？” 　　这事自被抓时起，顾云娇就已经想过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在知道林氏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了。 　　她和林氏，大约只是人借题发挥的引子。 　　杀林氏的人，想借她针对顾家。 　　顾家富冠燕北城，生意上的对手不少。而自年后开始，他大伯、二伯就有插手银庄生意的意思。 　　银庄生意聚财快，生财也快，再加上顾家旁的产业支撑，银子到手后一个周转，就可能翻番。这点事，但凡是懂得两分生意之道的人，都会明白。 　　而明白，也就意味着眼红。 　　顾云娇怀疑，林氏之死，大约就与这事有关，这也是为什么她被抓之前，会让人提醒她大伯稳住顾家生意的原因。 　　现在温清尧又说了这么一席话，顾云娇就更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见顾云娇一副心思了然的模样，温清尧也不卖关子，“看来你想的很明白，那你就更应该清楚。即便你没有杀人，可一日案子没尘埃落定，那你就是嫌疑人。 　　被关押、被审问、被用刑，都是可能的。你不好受，顾家就会乱，而一个乱起来的顾家，一个声名狼藉的顾家，想要稳住生意场，想要大刀阔斧的扩张生意，那是痴心妄想。” 　　“温二公子对顾家的事，倒是了解的透彻。” 　　“我说了，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美人如花如玉，得我心，我自然会多关注两分。这一点，你也应该看得很透彻。” 　　温清尧的话，说的直白露骨，顾云娇转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倩影纤弱，温清尧瞧着淡淡的笑笑。 　　“林氏心高气傲，手段也不少，可却被你打压扔进了万花楼，顾云娇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眼下的局势你懂，而你也更该清楚，有人暗中作乱，眼下只有我能保你周全，能帮顾家摆脱危机。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该为顾家想想吧？” 　　顾云娇没回头，她脸色沉沉的。 　　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而顾家就是她的软肋，那里有她重活一世，最珍视也最想保护的人。 　　她可以不回应温清尧，可她不能不为顾家想。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温清尧道，“牢里每日送饭的，都是我的人，等你想通了，让他们传话给我，我会接你出去。” 　　“呃……” 　　“我温清尧看上的人，自会全力守护，同样的，我温清尧看上的人，也没有得不到的。你好好想想，是我接你出去，让顾家顺利摆脱危机好？还是我推顾家一把，让顾家坠入深渊，就此落败，让你无所依仗，再把你拉进后院好？” 　　话音落下，温清尧再没逗留，他直接离开了。 　　脚步声渐轻渐远，顾云娇稍稍回过神来，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坐回到墙角。 　　“小姐，”清露看着顾云娇，面露担忧。 　　“我没事。” 　　“小姐，温清尧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顺了他的意。” 　　清露是萧楚煜的人，她很清楚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心思。虽然跟在顾云娇身边后，她就只认顾云娇一个主子。但在萧楚煜和温清尧之间，她自然是站萧楚煜的。 　　“小姐，楚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一定会想办法的。温清尧在楚公子面前，折腾不出花样来的。” 　　叱咤风云的战神大人，自然不是温清尧这种货色能比的。 　　他的手腕，也不是温清尧能应付的。 　　这些顾云娇都懂，看着清露，她笑着点头，“我知道，我也没那么糊涂。” 　　“奴婢是担心小姐为了顾家，委屈了自己。” 　　顾云娇勾唇，没说什么，她垂眸掩去了一切思绪。 　　若是需要，她自然是会为顾家付出一切的。且不说她在意顾家，在意顾家的每一个人，单说上辈子因为她，顾家惨遭灭门，她就欠了顾家的每一个人。为顾家付出，为顾家牺牲，那是她这辈子应还的债。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倒还不至于让她遂了温清尧的意。 　　温清尧太看不起顾家，也太小看她了。 　　见顾云娇不开口，清露小心翼翼的坐到她边上，“也不知道楚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怎么偏偏这时候他有事，不在燕北城呢？” 　　顾云娇听着清露的念叨，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串。 　　萧楚煜送的。 　　自在万梅园见了萧楚煜开始，她就一直想抱萧楚煜的大腿，以求顾家能够平安。 　　这阵子，萧楚煜一直都在，帮她打点了许多事。萧楚煜就像润物无声的细雨，不知不觉，似乎已经浸润到了她的生活里，让她习惯，让她安心。 　　她记得，在那日萧楚煜送她这手串的时候，她告诫过自己不要动心，因为她赌不起，她错不起。 　　可后来，她每日都带着这手串。 　　活了两世，顾云娇不敢说自己多心明眼亮，可她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性格，也了解自己的倔强。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是在变的，只是…… 　　她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第56章 急着回去见他的小丫头 　　燕北城外，伏龙山。 　　萧楚煜穿着一身夜行衣，在山林中急速奔走，他轻功超凡，动作迅速，犹若暗夜鬼魅。 　　今朝、今夕两个人紧随其后。 　　昨夜离开燕北城到伏龙山后，他们已经探查过了伏龙山外围地形，找到了萧楚尘让人偷偷开采矿脉的入口，也摸清了人员流动的大致情况。今夜，萧楚煜要带着今朝、今夕，亲自进矿洞内查看。 　　为了不打草惊蛇，萧楚煜制定了一整套行动方案，为此他几乎从离开顾家开始就没合眼。 　　他想速战速决，也好早些回去见他的小丫头。 　　矿洞外。 　　不足小半个时辰，萧楚煜就带着今朝、今夕到了地方，借着草木遮掩身形，他紧盯着矿洞外的状况，犹如蛰伏的猛兽。 　　和之前探知的一样，矿洞外的入口，一共有十人看守，每两个时辰交接一次，日夜不停。 　　萧楚煜他们到的时候，距离下一次轮换，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而下一次轮换的人中，已经混进了他们的人。 　　今夕早了传了信息过去，他们的人会借机在交接时制造混乱，以便给他们创造机会，混进矿洞内。 　　萧楚煜他们现在，只等着这个时机。 　　很快，交接的人就到了。 　　“准备，”萧楚煜紧盯着下面，压低声音开口。 　　距离稍微有些远，起初根本听不清下面说了什么，可吵闹声很快就传了过来。本该顺利交接的两拨人，一下子就乱了，吵闹声不断。 　　萧楚煜三人瞧得一清二楚。 　　没再耽搁，萧楚煜给今朝、今夕一个眼神，他们三个一起迂回，靠近矿洞。 　　三个人都是功夫高手，速度极快，距离矿洞口也越来越近。可就在这时，萧楚煜猛地顿住了脚步。 　　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 　　疼！还慌！ 　　“王爷，怎么了？”今朝瞧着萧楚煜的模样，心里奇怪的紧，他一边盯着下面矿洞外的状况，一边扶住萧楚煜，低声询问。 　　萧楚煜面色惨白，并没有开口，可他的脑海里，却不自觉的闪过上一世的场面…… 　　全是顾云娇！ 　　万梅园里，她娇气稚嫩，红梅白雪，裙摆蹁跹； 　　永昌伯府，她凤冠霞帔，皇城古道，十里红妆； 　　正阳门外，她金冠玉带，凤袍加身，百官朝拜； 　　无极殿里，她衣衫凌乱，一身鲜血，身子冰凉…… 　　一幕幕记忆犹新，犹在眼前，那种失去的感觉，莫名的又重新盘踞在了萧楚煜心头。 　　萧楚煜的拳头不由的攥紧。 　　“王爷，你没事吧？” 　　连沉默寡言的今夕，也看出了萧楚煜不对劲儿，忍不住开口。 　　萧楚煜回神，他双眸赤红，看了一眼矿洞，没有半分流连，“你们两个按计划行事，有了消息，回顾家找我。” 　　话音落下，他直接转身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心里清楚，即便自己亲自去探矿洞内的情况，最多不过是再耽搁一两日的工夫而已，若是顺利，速度还会更快。 　　可是，当那些画面莫名其妙闪过他脑海时，他心慌的厉害。他不知道顾云娇那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他知道，别说是一两日了，就是一个时辰，一刻钟，他都等不了。 　　什么矿洞矿脉，什么萧楚尘……这些，都阻挡不了他去见他的小丫头。 　　不见到小丫头好好的，他没法安心。 　　他害怕再失去一次！ 　　萧楚煜走的匆忙，不过片刻，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茫茫山林，静月无声，他仿佛从没来过。 　　今朝整个人都懵了，“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日没夜的安排查探，到临门一脚了，他却走了，这哪是萧楚煜的风格？ 　　今夕闻言，了然的拍了拍今朝的肩膀。现在的萧楚尘，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可这份不一样，倒也挺好的。 　　毕竟，谁也不能永远一个人不是？ 　　…… 　　温府。 　　不同于萧楚煜，心头被担忧和忐忑占据，行色慌乱，温清尧从大牢出来后，心情极好。 　　虽说顾云娇是个带刺的，嘴也硬，他这次来并没有能说动顾云娇，可他瞧得出来，顾云娇在意顾家。 　　时间越久，这份因在意而衍生出来的恐惧就会越浓，自然而然的，退让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到时候再拿下顾云娇，那是水到渠成的事，不费吹灰之力。 　　征服女人…… 　　在温清尧看来，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早晚的问题罢了。 　　温清尧坐着马车哼着小曲，脑海里想着顾云娇的小模样，心里舒坦。没多久就到了温府外，他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温公子。” 　　几乎是刚一下来，温清尧就听到了一声轻唤，娇滴滴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未见其人，可那楚楚可怜的撩人模样，就已经映入他的心了。 　　温清尧回头，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云澜。 　　身着一套素白单薄的裙子，倩影纤纤，她手上提着一盏八角灯笼，冷风中飘忽的烛光，拉扯着她浅浅的影子，更显凄冷孤寂。 　　不同于以往浓妆艳抹，今儿她的头上不点珠翠，只别着一朵素白的小花，倒也素雅别致。 　　不知在冷风中哭了多久，她眼睛红肿，那噙着泪的水眸痴痴的望着他，苦涩中带着些许期待。 　　温清尧瞧着这样的顾云澜，不免想到顾云娇。 　　顾云澜温婉，像是水做的，柔情百转； 　　而顾云娇却像是玫瑰，娇嫩带刺，更有味道。 　　这两姐妹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大约有一件事是相同的，那就是用不了多久，她们姐妹俩都将成为她的人。被这样一对性子截然不同的姐妹伺候着，那日子，一定很有意思。 　　当然，他也不介意先尝尝其中一个的滋味。 　　心里想着，温清尧快步到顾云澜身边。 　　知道林氏死了，温清尧也知道顾云澜的来意，他却故作不懂。 　　抬手从顾云澜的手中，将她的帕子拿过来，温清尧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泪，“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哭成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云澜闻声，眼泪愈发的汹涌了。 　　“温公子，我娘出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只能来找你……” 　　“别急，跟我来，咱们慢慢说。” 　　温清尧一边说着，一边揽着顾云澜上马车，他也跟着坐了上去。他让小厮赶车，直奔他城北的别庄…… 第57章 柔弱，就是她的武器 　　马车辚辚而行。 　　车厢里，顾云澜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温清尧瞧着顾云澜泪水连连的模样，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他一下下的抚摸着顾云澜的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生荡漾，“有我在呢，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温公子……” 　　身子软的几乎黏在了温清尧身上，顾云澜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他。 　　“别哭了，”温清尧抬手为顾云澜擦泪，没用帕子，他温热的指尖，一点点的拂过顾云澜的脸颊，“这眼泪落在我心里，敲的我心都要碎了。” 　　完全不知道温清尧是装深情，更不知道温清尧之前才去见过顾云娇，顾云澜瞧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心中满意极了。 　　柔弱，就是她的武器。 　　只要她抓住了温清尧的心，就不怕整不死顾云娇。 　　心里颇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可面上，顾云澜却只以柔弱委屈示人，她痛苦的开口，“温公子，我娘死了，是顾云娇，是顾云娇杀了我娘。” 　　温清尧装傻，“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澜不再兜圈子，她哭着继续，“温公子也知道，我娘是外室，身份低微，却极得我爹宠爱，因为这，顾云娇一直记恨我们母女。 　　平日里，她就百般刁难我和我娘，近来她更变本加厉。日前，我娘本该嫁进顾家的，可她被顾云娇算计了，不但没能进顾家门，还闹得满城风雨，被发卖进了万花楼。” 　　这些不堪的事，顾云澜本不愿意提，可她知道，林氏出事那日温清怡也在，这些事肯定瞒不过温清尧。 　　既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再提起，倒也没什么。 　　只要能让温清尧心软就行。 　　顾云澜声音里尽是委屈，“我娘命苦，受人欺凌，我没用，我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可我真的以为，事情到此就已束了，谁的心还不是肉长的，怎么可能会有人那么狠心，要赶尽杀绝？ 　　可顾云娇，她……她居然下了杀手。今儿一早，我去看望我娘，我亲眼瞧见匕首就插在她的心口，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她……” 　　话就在嘴边，可顾云澜却似乎怎么都说不下去，下一瞬，她扑在温清尧的怀中放声大哭。 　　瞧着顾云澜投怀送抱，温清尧嘴角微微上扬。 　　可他心里到底有些遗憾。 　　比起顾云澜来，不论是身份还是容貌，学识还是性子，顾云娇都要更胜一筹。就连这身上的香气，顾云娇的味道，似乎都要比顾云澜更好一些。 　　可惜顾云娇不够识趣。 　　这方面，她要是有顾云澜一般懂事，那就好了。 　　心里想着，温清尧轻拍着顾云澜的背，浅声安抚，“逝者已矣，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心疼。” 　　“温公子，我知道我娘身份低微，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娘。我和顾云娇是姐妹，我又是长姐，按说她年幼，我该让着她，就算她真有错我也不该责备她什么。可她动手杀的人是我娘，我真的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黑着顾云娇，顾云澜一边不着痕迹的粉饰自己。 　　温清尧挑眉，“确定是顾云娇？” 　　“是，”顾云澜点头，“官府那边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是她。” 　　“既然官府出面了，想来会将案子查清楚的，法网恢恢，你可以放心的。” 　　“怎么可能呢？”顾云澜摇头，小脸上尽是苦涩，“顾家富冠燕北城，顾云娇又是顾家人的心尖宠，比起她来，我娘一个被发卖了人算得了什么？ 　　顾家明知道顾云娇是杀人凶手，却四处求人百般周旋，他们要救顾云娇，顾云娇被放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温公子，我如何甘心？” 　　温清尧自然知道这些，更或者说，顾家是如何营救顾云娇的，他比顾云澜更清楚。 　　只是，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 　　温清尧故作惊诧，“还有这种事？” 　　顾云澜重重的点头，“温公子，这些年，我和我娘一直相依为命。虽然我爹宠爱我娘，也疼爱我，可上面有顾家老夫人压着，我爹也身不由己。 　　那一丝怜惜宠爱，就像是夜里一簇微不足道的光，可更多时候，我和我娘是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宿。 　　早过惯了苦日子，我什么都不怨，我也不求荣华富贵，不求财势地位，可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我娘死的那么冤，而作恶者却还逍遥法外。” 　　“我懂。” 　　“你不懂，温公子，你自来尊贵，哪知道无助的滋味？” 　　本是装的，可想着近来在顾家的日子，想着连苏姨娘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连下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顾云澜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 　　她泪水斑驳的脸上，也掺杂了两分真实的痛苦绝望。 　　“在顾家人眼里，顾云娇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是最好的，他们对她的疼爱和偏袒根本没有底线。 　　我想为我娘讨个公道，那是痴心妄想。可百善孝为先，为人子女，我若是连为我娘讨个公道都做不到，我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温公子，我无依无靠，求告无门，我只认识你，也只有你能帮我。” 　　“我知道，我说过，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会帮你。” 　　温清尧嘴上哄人的功夫一流。 　　顾云澜心里清楚，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手上没有筹码，她有的只是她自己。 　　想让温清尧帮她，想笼络住温清尧的心，想风风光光的嫁进温家…… 　　空手套白狼必然不成！有些东西，她必须付出！ 　　看着温清尧，顾云澜声音柔柔的。 　　“温公子，我只想为我娘求一个公道，顾云娇杀人作恶，我希望她能得到应有的惩罚。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求人的道理，只要温公子帮我，那……温公子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哪怕温公子让我去死，让我上刀山下……唔……” 　　顾云澜的话还未说完，温清尧就低头用吻封住了她的唇瓣。 　　蜻蜓点水，一吻而过。 　　揽着顾云澜坐到自己腿上，温清尧大手怜惜的抚弄着她凌乱的发丝。 　　“澜儿，我心悦于你，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什么去死，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这些话不许再说。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温公子……”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尽我所能，不遗余力。” 　　柔声说着，温清尧抱着顾云澜的手臂，也更用力了许多。两个人贴的更近了，马车内的温度，也随着温清尧的吻。随着他四处作乱点火的手，渐渐升高…… 第58章 你脑子里就只有她？ 　　火热的缠绵，从马车一直延续到别庄，顾云澜被温清尧那陌生的温柔纠缠着，沉沦其中。 　　不过，这些顾家人都毫不知情。 　　甚至于整个顾家，除了看顾云澜不顺眼，进而时刻关注她动向的苏姨娘，以及一直盯着她的小夏子，其他人根本没有人觉察到她一夜未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云娇的事上。 　　顾府前院，妙絮花厅。 　　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以及顾云风，他们四人聚在一起，一个个面色阴沉。 　　尤其是顾晚临，在商场纵横了半辈子，他不是没有遇到过麻烦，也不是没有跟官员们打过交道，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觉得事情这么棘手。 　　“我去过官府，也约见过李大人，可他避而不见，根本没有说上话的机会。我也找人问过，娇娇自被抓之后，就一直被关在牢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审问过。 　　而李大人那边似乎也没有要审的意思。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有人找了李大人，通过他压了娇娇的案子。” 　　“看来咱们一开始想的没错，这次的事，是奔着顾家来的。” 　　顾云风声音轻柔，可眸子里却带着一抹阴厉。 　　“从娇娇被抓开始，风言风语就已经流传开了，我的人接到消息，客似云来茶楼里。甚至有人专门说书，从林氏被卖进万花楼开始，到她死，所有的事虚虚实实的，都被说的绘声绘色，皆是针对娇娇，针对顾家的。” 　　顾晚诚也点头，“半个时辰前我接到消息，顾家银庄的几个伙计出了事。” 　　这一切的节奏太紧凑了，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有人早有准备，林氏之死，娇娇被抓，都是奔着顾家来的，而我想他们为的，是银庄。”顾晚焱眯着眼睛分析。 　　其余几人闻言，皆是认同。 　　顾家的生意也不是今日才做起来的，针对他们的对手，也不是今日才有的。 　　可这一次，借着林氏的死，抓了他们的软肋，这对手显然是被逼急了。 　　而近来，顾家的生意扩张，也就只有银庄这一部分是最新开，也最让人眼热的。 　　银庄的生意不好做，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撑，眼热的多，但能染指，并且能借着顾家混乱，而从中分一杯羹的，那就更少了。 　　梁家，以及颜家，这是最可能动手的。 　　“云风，”顾晚临沉声吩咐，“安排人盯着梁家和颜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已经安排人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而且我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消息。毕竟该做的，他们大约早已经做好了。” 　　杀了林氏，抓了顾云娇，联系李大人压着案子不审，针对顾家的流言传出去…… 　　前期的铺垫已经足够了。 　　顾云娇的案子一日不审，这事就得拖着。而这事拖得越久，顾云娇和整个顾家，就会越久的待在风口浪尖。 　　银庄生意，“信誉”二字尤为重要，若顾家声誉有损，那这桩生意，也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甚至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前功尽弃，也是可能的。 　　这个局，大约是想用顾云娇身陷囹圄，将整个顾家装进去，然后套牢。 　　林氏被顾云娇发卖进了万花楼，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就算没有这件事，没有林氏，这背后的人也一定会创造机会动手。 　　若是那样的话，事情或许比现在更麻烦。 　　顾晚焱心里想着，愈发觉得，顾云娇临被抓之前，让他拿的那样东西重要。 　　这小丫头，倒是看得最通透的。 　　顾晚焱心里正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抬眼望去，就见清风匆匆的进了妙絮花厅。 　　“清风，可是出了什么事？”顾晚临先一步开口。 　　“回大老爷，一盏茶的工夫前，四老爷回来了，老夫人最先接到消息，她让人把四老爷绑去了祠堂。 　　老夫人让所有下人留在外面，不许跟着，她带着四老爷单独进了祠堂。 　　眼下听动静，她似乎跟四老爷吵起来了。表小姐担心老夫人的身子，但因为不好贸然闯祠堂，所以想请大老爷过去。” 　　听着清风的话，顾晚临几人不敢耽搁，他们起身直奔祠堂。 　　祠堂里。 　　顾晚舟双手被绑着，他双目空洞，坐在蒲团上，整个人木讷讷的，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老夫人瞧着顾晚舟的模样，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比起那份心疼来，她更心凉。 　　进了祠堂后，她就已经把顾云娇被抓的事，又当面跟顾晚舟说了一次，可他这个当爹的，却像是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老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当爹的样子？” 　　顾晚舟依旧没有反应。 　　“顾晚舟，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老夫人忍不住拍了他两巴掌。 　　“娘，”面若死灰的顾晚舟缓缓抬头，他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香悦死了，虽然她骗了我，可她到底跟了我十几年，我心里有气，可是娘，我……” 　　“林香悦林香悦林香悦，你脑子里除了她林香悦，还有没有点别的？” 　　老夫人大吼，血气上涌，她的脑子一阵阵的发晕。 　　用手揉揉自己的头，老夫人有些撑不住，她索性“扑通”一声跪坐在了蒲团上。望着满堂的祖宗牌位，老夫人声音哽咽。 　　“自你爹走后，我就支撑着顾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我可以说顾家里里外外的事，我都尽心尽力，不曾愧对列祖列宗。 　　可今儿我却觉得，我是有愧的。老四，瞧着你现在这样，我愧对祖宗，我愧对你爹，我也愧对自己，我更愧对娇娇她娘，愧对娇娇。” 　　“娘……” 　　“你别叫我娘，我怎么配？” 　　打断了顾晚舟的话，老夫人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这些年，除了让林氏进门之外，但凡是你想要的，我哪样没给？但凡是你想做的，我哪样不依着你？ 　　慈母多败儿，说到底，是我害了你。可是老四，你也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活到了这把岁数，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担当吗？你难道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就只会一次次的后悔？” 　　后悔…… 　　这两个字，像针似的，戳的顾晚舟心头沁血。 　　知道自己因为林氏的欺骗，错过了百里茵，辜负了百里茵，他后悔； 　　他不理会林氏，想要冷静，可等来的却是林氏的死讯，在看到林氏尸体的时候，他也后悔。 　　老夫人说的不错，这许多年，他不是在后悔，就是在让自己后悔的路上。 　　可他还能如何？ 　　百里茵死了，林氏也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除了后悔他还能做什么？ 第59章 战神大人很有男子气概 　　母子连心。 　　虽然顾晚舟什么都没说，可他心里想的，老夫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老夫人长叹，“老四，这些年为了林氏，你做了多少蠢事，败过多少次家，丢过多少次人，伤过多少次娇娇的心，我都不跟你翻旧账，林氏死了，往事随风，我不再提，甚至你心里难受，你现在后悔没有原谅林氏，没有保护好她，我也可以理解。 　　可老四，你知道什么叫一错再错吗？ 　　这些年你待娇娇如何，你比我更清楚。难道她这个女儿在你心里，就真的那般无足轻重？ 　　难道真的只有娇娇死了，等到逝者已矣，后悔无用时，你才会觉得心疼？ 　　难得到真的得娇娇她娘含恨入梦，指责你不配当爹，你才会恍然察觉，自己应该保护好女儿？” 　　顾云娇……死…… 　　这几个字落在顾晚舟耳中，那么刺耳，他呆愣愣的抬头看向老夫人。 　　只是，老夫人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用手撑着地，老夫人晃着身子，挣扎着站起来，不看顾晚舟，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漠的开口，“后悔二字之所以让人那么痛，多半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本可以不失去。老四，这些年已经错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一味的沉浸在后悔里，你还会失去更多。昨日是娇娇她娘，今日是林香悦，明日是娇娇，后日就可能是整个顾家。” 　　该说的，老夫人都已经说了，能讲的道理，她也都已经讲了。 　　剩下的只能靠顾晚舟自己。 　　这段父女情，要与不要，也全看他。 　　打开祠堂的门，老夫人出去，正好撞上火急火燎赶来的顾晚临几人。 　　“娘，你还好吧？”顾晚临上前来搀扶住老夫人，顺带着也往顾晚舟的方向看了两眼，顾晚舟正望过来，泪流满面。 　　那模样，顾晚临瞧了心中不是滋味。 　　老夫人了解顾晚临，她轻轻开口，“都不是小孩子了，该他处理的事，交给他自己就好。” 　　“娘……” 　　“咱们回吧，都去寿安院，再商量商量娇娇的事。娇娇命苦，娘去的早，当爹的又不管她，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陷囹圄，为人构陷，却袖手旁观吧？我是个怕后悔的人，我怕我迟了这一步，等来的结果，会是我承受不来的那一种。” 　　这话老夫人是对着顾晚临说的，可分明是说给顾晚舟听的。 　　顾晚临几个人也懂。 　　所有人都没再逗留，他们一起随着老夫人去了寿安院。至于祠堂，独留了顾晚舟一个。 　　没了吵闹，没了关切，也没苦口婆心的劝说……这顾晚舟待了许多日子的祠堂，一下子变的像是冰窖似的，冷的沁骨。 　　这许多年的事，不停的在顾晚舟脑海中翻滚。 　　百里茵、林氏、顾云娇，所有人的模样，也似乎都在他心里纠缠。可最终，他们都变成了冷冰冰的灰白模样，毫无生气。 　　那画面，刺痛了顾晚舟。 　　踉跄着起身，顾晚舟直接从祠堂冲了出去，冲出了顾府。 　　这消息自然瞒不过老夫人他们，老夫人让顾晚临安排了个人，在暗中盯着顾晚舟，以免出事，其他的便没有再管。 　　却说寿安院这边。 　　老夫人一行人才回来没多久，顾云逸就回来了，同顾云逸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方如墨，另一个是谭望舒。 　　谭望舒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色纱裙，娉婷袅娜，眉眼勾画的精致，一双红唇更为诱人。 　　谭望舒进来，也不跟人客气，还不等顾云逸开口介绍，她已经径自坐到了顾云风边上。 　　自顾云娇被抓开始，她就一直在奔波调查，跑了一日，她又累又渴。 　　瞧着顾云风手边的茶盏，满盏的寒山雪，她顺手拿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袅袅茶香在唇齿间氤氲扩散，谭望舒心满意足了，这才放下茶盏。 　　看向有些诧异的众人，她也不觉尴尬。 　　勾唇浅笑，谭望舒笑着开口，“忘了介绍，我叫谭望舒，初次登门，唐突之处还忘各位见谅。为了表达歉意，我送给各位一份大礼，想来正是大家想要的。” 　　谭望舒说着，侧头看向方如墨。 　　“小墨墨，我累了，你去带人进来吧。” 　　方如墨知道谭望舒辛苦，倒也没有拒绝，他出去了一趟，不过片刻，就将两个人带了进来。其中一个黑衣人，顾家众人没人认识，可另外一个…… 　　所有人瞧着，心头均是一惊！ 　　…… 　　大牢。 　　温清尧的到来，让顾云娇的心里多了几分烦躁，后面许久，她都睡不着，一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才依偎着清露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云娇感觉到有一股香味飘了过来。 　　“嗯……” 　　像猫儿似的，轻轻的哼唧了一声，顾云娇揉着自己惺忪的眸子，小声的叫清露。 　　可话一出口，顾云娇就听到了“噗嗤”一声笑声。她侧头，就见不知何时，萧楚煜已经出现在了她身边。 　　她刚刚依偎着的，根本不是清露，而是萧楚煜。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顾云娇忙用力的揉了揉，才又睁开，“楚公子，怎么是你？” 　　“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漫不经心的抬臂，放松自己被枕的发麻的胳膊，萧楚煜道，“枉我辛辛苦苦，大半夜的赶回来给你当枕头，你可倒好，张口就乱叫。之前叫我娘，念着你醉了，也就罢了，可现在醒着的时候居然还能叫我清露，啧……小丫头，你是觉得我和清露长得像？还是在质疑我的男子气概？” 　　原本还有三分睡意的顾云娇，一下子就清醒了，她连连摆手。 　　“我没有，楚公子豪气千云，很有男子气概，我都看得清楚，才不会怀疑呢。” 　　“是吗？” 　　“是是是，我发誓，”顾云娇伸着娇嫩的小指头发誓。 　　像是怕萧楚煜不信似的，顾云娇也不等他回应，忙又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你不是离开燕北城，有要紧事要办吗？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回来。 　　而且，我这又不是在青云阁，我是在大牢啊，除了清露，我哪还会想到旁人？叫错是意外，不怪我的。” 　　“是，不怪你，怪我。” 　　他回来本也是个意外，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更何况顾云娇？ 　　不过，好在他回来了。 　　萧楚煜脸上带着宠溺的笑，下一瞬，他轻轻的拉过顾云娇的手。拿着素帕，他一点点的擦拭顾云娇白嫩纤细的手指。 　　萧楚煜动作轻柔，像是在擦拭什么珍宝一般。 　　顾云娇瞧着他的侧脸，看着他垂眸的模样，心头小鹿乱撞，慌慌的。 　　有种说不出的情愫疯狂滋长，不断蔓延。 第60章 战神大人的脑子，不太正常 　　“楚……公子，我……” 　　“别动，”感受到顾云娇往回缩手，萧楚煜微微用力，拉住她的手。 　　侧眸瞧向她，见小丫头脸颊绯红，萧楚煜眼神里满是流光，“擦干净了，好用早膳。” 　　“可……” 　　“我都听清露说了，自从被抓进来后，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过了这么久，想来也该饿了。” 　　明知道顾云娇想说什么，萧楚煜却故作不懂，他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 　　执子之手，两世一梦。 　　这娇娇嫩嫩的手，如今抓住了，他如何舍得放开？ 　　一脸坦然的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萧楚煜不紧不慢的继续，“玉福斋的糕点，还有饕餮楼的早膳，我都捡清淡的给你带了一些。虽然比不上在家里，可这些好歹是我一早去等了小半个时辰等来的，你对付着吃点。等出去了，我再带你去吃好东西，让你好好的解馋。” 　　顾云娇闻声不禁往清露那边瞧了瞧，清露已经将食盒打开，把东西一样样的摆出来了。 　　好多吃的。 　　也难怪之前半睡半醒的时候，她会闻到香味。 　　心湖里像是被掷进了一块石头似的，涟漪荡漾，顾云娇缓缓看向萧楚煜，“楚公子，你不是连夜回来的吗？花了小半个时辰去等早膳，那你没休息吗？你……” 　　“怎么，感动了？” 　　替顾云娇把最后一根手指擦干净，萧楚煜勾着手指，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丫头，好歹你也是顾家千娇万宠着养大的小娇娘，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一点早膳就让你感动，俘获了你的芳心，你这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不过，听说昨儿温清尧也送吃得来了，走的时候可是灰头土脸的呢。小丫头，你说同样是送东西，结果却截然不同，这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比他好？” 　　“楚公子，你把天都聊死了。” 　　明明办的是让人感动的事，可战神大人这张嘴，东拉西扯的，能把所有的感动都化为灰烬。 　　关键是他还不忘自夸，这脸皮厚的，也没谁了。 　　顾云娇腹诽着，在心里问候着萧楚煜，之后她鼓鼓两腮，快速起身去了清露边上。反正也说不过萧楚煜，她索性去吃东西好了。 　　到清露边上，顾云娇才瞧见桌角的位置扔着个食盒。食盒盖子半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这赫然是昨儿温清尧送来的。 　　顾云娇瞟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萧楚煜的杰作！这男人，还真是个小心眼的，讨厌温清尧就罢了，连温清尧送来的东西都不放过，也是绝了。 　　不过……这小心眼，倒是合她胃口。 　　温清尧本来就讨厌。 　　权当没瞧见，顾云娇坐下来吃东西，都是她爱吃的，萧楚煜可真懂她。 　　伸手端了一碗虾仁鸡丝粥，放到自己面前，顾云娇拿着小勺子尝了一口。饕餮楼弄出来的，果然好吃，坐牢坐成她这样，也是绝无仅有了。 　　心里美滋滋的，顾云娇侧头看向萧楚煜，“楚公子，你应该也还没用膳吧？你要不要一起？” 　　萧楚煜闻声起身，款步走了过来。 　　“难得小丫头盛情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点。” 　　嘴上说着勉为其难，可萧楚煜脸上，哪有一点为难的样子？话音落下，他伸手把顾云娇面前的粥端了过来，顺带着也把勺子从顾云娇手里接了过来。 　　低头尝了一口，萧楚煜满意的点头，“味道是不错。” 　　“楚公子，那粥我……喝了……” 　　“放心，我不嫌弃你。” 　　萧楚煜说的理直气壮，顾云娇瞧着他那模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战神大人能战无不胜，叱咤风云，难不成是因为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她是怕他嫌弃吗？是吗？是吗？ 　　心里问候了萧楚煜许多遍，嘴上顾云娇却没再说什么，她转头去吃别的去了。 　　这一切，清露都看在眼里。 　　高高在上如在云端的战神，就算是行军打仗，吃糠咽菜，可他何曾吃过别人碰过的东西？ 　　但在顾云娇面前，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的他学会了调侃，自来冷傲的气质里，也更多了些许温柔。 　　他几乎把自己从不曾向外人展露的温情一面，都给了顾云娇，这份心意，何其珍贵？ 　　清露越是看的透，就越觉得开心。 　　为顾云娇开心，开心她遇到了一个疼爱她的人； 　　也为萧楚煜开心，开心他能敞开心扉，把另一个人藏进他心里。 　　清露不动声色的伺候着顾云娇用膳。 　　或许是因为饿久了，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萧楚煜，一直压在心头的忐忑消散了，顾云娇一口气吃了许多。直到小肚子撑撑的，她才停手。 　　拿着萧楚煜递过来的帕子，擦着小嘴，顾云娇眼睛亮亮的。 　　“吃饱的感觉真好。” 　　“倒是好养活，”萧楚煜说着，随即又道，“我来之前见过你二哥，他很担心你，要是他知道你身在牢狱，还能有这份精气神，大约也能放心不少。” 　　“楚公子，你见过我二哥哥了？他怎么样？祖母那边呢？他们是不是都很担心？” 　　“嗯。” 　　何止是顾家人？他也很担心！只不过，那些都不必让顾云娇知道！ 　　他的小丫头，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娇，眼神温柔，“吃饱了就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可我现在是在坐牢啊。” 　　“我能来，就能带你走。” 　　这种地方阴暗潮湿，顾云娇豁得出去自己的小身子骨，陪那些人周旋，他还舍不得呢。 　　自然的拉起顾云娇的手腕，萧楚煜看向清露，“你留在这，等今月接应，她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办，”话音落下，萧楚煜拽着顾云娇就往外走。 　　那样子，可比昨夜温清尧如进自家后院的模样，要霸气多了。 　　一直到走出牢门，顾云娇还觉得有些不真切，她可是被抓进来的嫌犯啊，这么走行吗？ 　　“楚公子，这么走不好吧？” 　　“这么走不好？那怎么走好？我抱着你走？”萧楚煜停下脚步，作势要抱顾云娇…… 第61章 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瞧着萧楚煜的动作，顾云娇吓得连连后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还是嫌犯呢，没过堂，也没受审，这么走了不是越狱吗？这真的没问题吗？” 　　“只要你听我的，就没问题，我都安排好了。” 　　萧楚煜说着，身子一矮，就把顾云娇抱到了怀里。 　　萧楚煜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的停顿，一直到落进了他怀里，顾云娇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瞧着萧楚煜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顾云娇下意识的挣扎。 　　“楚公子，你……” 　　萧楚煜手臂微微收紧，“把头埋我怀里，你现在确实不方便露面。” 　　“可这是越狱，是大罪，被抓到很麻烦的。退一步说，就算不被抓，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明明我没杀人，这要是让人知道我从大牢里跑了，指不定要怎么呢，那对顾家也不好。” 　　“别乱动，听我的。” 　　阴暗冰冷的大牢，却因为顾云娇的折腾，让萧楚煜有种闷热的感觉，他声音都哑了两分。 　　不过怕吓到小丫头，也知道她担心，萧楚煜很快便又解释。 　　“杀林氏的凶手昨夜里就抓到了，口供也已经拿到了。只不过，自从你被抓之后，李臣甫就称病不再露面，明显是想压着案子不审，这里面的猫腻多着呢。所以顾家才不好直接将凶手交出来，换你出去。” 　　萧楚煜的话让顾云娇一愣，不过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了。 　　“怪不得没人审问，原来是这么回事，拖……这是奔着顾家生意来的，外面流言蜚语应该不少吧？” 　　“嗯。” 　　“那怎么办？”顾云娇也不挣扎了，她望着萧楚煜，皱着小眉头思量，“顾家最近想做银庄生意的，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这案子若一直拖着，对顾家的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得想想办法，让李臣甫审案子才行。称病……真是老狐狸……” 　　顾云娇小嘴一张一翕的念叨着，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了萧楚煜的侧脸，还有勃颈上。 　　萧楚煜不由的觉得，他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轻咳两声，掩饰掉自己的心思，萧楚煜脚步加快，“我已经让人传信给冯邵则了，最迟明日午后，他就能到燕北城。等他来了，李臣甫想躲都不行，你这案子很快就能了。你只管安心等着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要不是萧楚尘的那些破事还没查清楚，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他直接给李臣甫施压也是可以的，何必等冯邵则？ 　　终究是他要顾及的太多，委屈小丫头了。 　　萧楚煜心里寻思着，不禁暗暗的又给萧楚尘记了一笔，他也暗戳戳的决定，一定要加快脚步，把萧楚尘给解决了。 　　速战速决，新仇旧恨全都算清楚了，省心。 　　萧楚煜的心思顾云娇并不知道，她现在想的，全是冯邵则。 　　这个人，她知道。 　　冯邵则是监察御史，巡视郡县、监察百官、肃整朝仪、纠正刑狱，这都是他分内的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冯邵则为官清廉中正，算是正统的保皇派，对于一众皇子，他从不拥立支持，也不表示反对，更不会与谁交往过密，甚至对皇子的交往拉拢行为，会十分排斥抗拒。 　　冯邵则这官位，说不上权倾朝野，呼风唤雨，可监察百官这一点，却让很多皇子极为忌惮。 　　毕竟皇子们想成事，在重点位置安插人尤为重要。 　　上辈子，萧楚尘也在人脉关系上费了许多心思，而冯邵则就是尤其难啃的硬骨头之一。 　　若是没记错的话，萧楚尘为了拉拢冯邵则，曾动过给他送银子的心思。 　　可冯邵则不收不说，他还盯上了萧楚尘，没隔几日，萧楚尘的几个手下就被查出了问题，被驱逐肃清了。 　　现在，萧楚煜为了自己，让人传信给冯邵则…… 　　顾云娇总觉得不妥。 　　“楚公子，”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小心翼翼的开口，“冯大人这个人我听说过，他为官中正，不喜欢人结交攀附，更不喜欢私交过甚。你为我这点事让人传信给他，让他来燕北城，会不会让他对你有偏见，给你添麻烦？” 　　“呦，小丫头还学会担心我了？” 　　“我说正经的呢。” 　　见萧楚煜又避重就轻，顾云娇板着小脸瞪他，认真的不行。 　　萧楚煜完全没想到顾云娇会知道冯邵则，也没想过她会有这种担心，不过瞧着她那小模样，他心里熨帖。 　　被关心的滋味，倒是不错。 　　嘴角含笑，萧楚煜抱着顾云娇出了大牢，上了马车，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应，“放心吧，没事！” 　　“真的？”顾云娇一脸的不信。 　　“你这小丫头，刚想夸你懂事贴心，知道关心人，你就来怀疑我。” 　　拿着马车上的手炉，塞给顾云娇，之后萧楚煜又顺手拎了个软枕过来，放在顾云娇身后。瞧着顾云娇舒坦的样，他伸伸腿，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着。 　　之后，萧楚煜才缓缓开口继续。 　　“放心吧，一来，监察百官、纠正刑狱本就是冯邵则的职责所在，他近来本也是要来燕北城的，我让人传信给他，也不过是让他提前几日来罢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二来，你以为李臣甫是什么好东西？燕北城地大物博，商贸发达，极为富庶，李臣甫利用职务之便，可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银子。 　　贪污受贿、冤案冤狱不提，有些朝廷明令碰不得的东西，他们也暗地里倒腾，可不是省油的灯。冯邵则来查，可不光是为你。 　　三来……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求功名利禄，冯邵则喜欢不喜欢，有没有偏见，那不重要。” 　　原本，听着萧楚煜说的头头是道的，顾云娇悬着的心都要放下来了，可最后听他说他是普通人，顾云娇只觉得他全都是在胡诌。 　　明明是战神大人啊，哪普通？ 　　真当他不说，她就不知道吗？她可是从第一眼见他，就认出他来了好不好？ 　　不过，他不求功名利禄，不在乎偏见倒是真的。要不然，上辈子他也不会在万里江山唾手可得的时候，请奏北调，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顾云娇盯着萧楚煜，在心里一阵嘀咕。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的模样，猛地倾身过来，原本宽敞的马车，似乎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许多。 　　顾云娇心慌，“你……” 　　“啧……小丫头，你这么担心我，该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第62章 装的一本正经的 　　瞧着萧楚煜骤然放大的脸，顾云娇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两个人贴的那么近，萧楚煜呼出的热气，还有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都变得异常清晰。 　　顾云娇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隐隐含笑，他的唇瓣近在咫尺，吻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想着那画面，顾云娇脸像煮熟的虾似的，热得不行。小白牙紧咬着唇瓣，她一边往后靠，一边扭头，不再看萧楚煜。 　　这男人，眼睛里仿佛有火，目光所至，火光缭绕。 　　她简直要被点燃了。 　　“脸这么红？小丫头，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煜再次开口，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笑意，意味深长。 　　“我才没有。” 　　顾云娇矢口否认，她声音不由的发颤，莫名的有种心事被戳穿的感觉。 　　“呵……” 　　萧楚煜轻笑，心里得意的不行。 　　虽然顾云娇否认了，虽然顾云娇还在躲，可她的那份羞怯，跟之前在青云阁，他说要“以身相许”时，她慌张无措，见了他找借口想跑的样子完全不同。 　　现在的她，可人多了。 　　看来老话说日久生情，真是一点都没错，他已经在慢慢走进她的心了！ 　　这滋味可真好。 　　心里想着，萧楚煜适可而止，话锋一转，他漫不经心道，“没有？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谁紧张了？” 　　“真是个小丫头，”笑吟吟的念叨了一声，萧楚煜随即伸手拉开顾云娇座位下的抽屉，从里面将笔墨取出来。 　　直起身，将东西一样样的放在马车中间的矮几上，萧楚煜动手研磨，举止温润又优雅。那样子，仿佛刚刚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顾云娇瞧着，只觉得自己脸更烫了。 　　难不成刚刚战神大人靠过来，只是为了拿东西？是他太紧张了，所以才觉得暧昧，脸红心跳？ 　　刚刚她都在想什么？ 　　脑子里不禁又闪过萧楚煜的桃花眼，闪过他的唇，甚至闪过他的吻落下来的画面…… 　　顾云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是因为昨夜见过了温清尧，她更明白自己对萧楚煜的感觉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吗？ 　　温清尧果然是个祸害！ 　　早忘了是萧楚煜突然上前，暧昧挑逗的，青涩的小丫头，在心里狠狠的问候温清尧祖宗十八代。 　　一个眉眼微弯，但笑不语； 　　一个心思飘忽，神游天外…… 　　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没有再开口，别管心里有多少活动，面上，两个人装的一本正经的，跟没事人似的。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墨香渐渐氤氲，肆意飘散。 　　许久，萧楚煜才停手，他将纸铺在顾云娇面前，紧接着把笔递过来，“小丫头，写个方子。” 　　“方子？” 　　顾云娇乍听着萧楚煜的话，有些回不过神来。 　　萧楚煜也不再逗她，他快速道，“虽然案子还没尘埃落定，你还不方便露面，可报仇雪恨这种事，就该趁热打铁。你大约还不知道，在林氏的死亡现场，找到了两串红珊瑚手串，其中林氏手中抓着的那串，是顾云澜塞进去的。” 　　被抓时，李北曾说官府找到了证据，顾云娇没想到，会是红珊瑚手串。 　　当日在青云阁，她跟顾晚舟争吵，把那串带了许多年的红珊瑚手串给扔了，没想到，那倒成了祸端伊始。 　　两串…… 　　一串是杀林氏以便算计顾家的人安排的，而另一串是顾云澜放在现场的。 　　之前萧楚煜离开燕北城的时候，曾提醒她顾云澜在青云阁外转悠。现在看来，顾云澜为的大约就是这个消息。 　　在顾家，顾云澜身份尴尬，可即便如此，她还能问出这么重要的线索，并加以利用，她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顾云娇心里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又缓缓继续。 　　“在你被抓之后，顾云澜连夜去见了温清尧，她以自己为筹码，让温清尧借温家的势弄死你。” 　　“以自己为筹码？她倒是肯下赌注。” 　　一早就知道顾云澜会走这一步，她现在出手，顾云娇倒也没有多意外。讥讽了一句，顾云娇便不再理会了。 　　相比于顾云澜，她更意外的是温清尧的反应。 　　“温清尧有些奇怪。顾云澜想要弄死我，可昨儿温清尧来牢里的时候，他所说的话，却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言语间，也没有半分偏心顾云澜。他跟顾云澜，不是一条心吧？” 　　“顾云澜长得那么丑，跟她一条心，容易做噩梦。” 　　顾云娇：“……” 　　丑？好吧，战神大人说的对，顾云澜面美心丑，丑到家了。 　　顾云娇没反驳，反正那也不重要。 　　顾云娇的小心思都在脸上，萧楚煜看的一清二楚，他听着小丫头，只觉得她一颦一笑都那么诱人。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希望顾云娇也能丑点，那样的话，他也能少许多敌人。 　　当然，也只是那一瞬想想而已。 　　把毛笔塞进顾云娇的手里，萧楚煜轻声继续。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温清尧这个人，在男女之事上玩的很开，并不是重情之人。顾云澜自以为能拴住温清尧的心，可实际上，在温清尧眼中，她跟后院中的通房妾氏并没有任何区别。 　　嘴上，温清尧会答应顾云澜，哄得她心花怒放，可实际上他不会为了一句许诺，而亏待了自己。” 　　回想着温清尧的模样，顾云娇深以为然。 　　“所以，温清尧骗了顾云澜？” 　　“骗是肯定骗了，不过，顾云澜找上顾云澜的时候，温清尧已经去过大牢，见过你了。小丫头，你的魅力，大的超乎想象啊。” 　　“魅力？昨儿之前，我跟温清尧都没正经见过，陌生人而已，有什么魅力可言？只怕是顾家财势，让他觉得可以利用罢了。 　　而我不过是顺带着添的玩物，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再说了，就算温清尧是认真的，被他那种人盯上，也称不上魅力吧？那只是被狗盯上的肉包子。” 　　明明是在说温清尧，可顾云娇的脑海里，却不禁想起了萧楚尘。 　　温清尧和萧楚尘，大约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有野心，也能为了实现野心不择手段。感情二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可以真心实意，也可以虚情假意，一切不过是看眼下需要罢了。 　　她已经尝过一次那种滋味了。 　　因为萧楚尘，顾云娇脸色不大好看，萧楚煜不只内情，只以为她是不喜欢温清尧才会如此。 　　刚好，他也不喜欢。 　　手指轻轻的敲着矮几，萧楚煜轻声调侃，“是我说错了，被温清尧盯上，不是魅力。那小肉包子，赶紧写个方子，治治那狗，还有喜欢逗狗的人吧。” 第63章 小丫头，你很崇拜我啊？ 　　小肉包子…… 　　萧楚煜一句话，把顾云娇心头所有的哀愁，都打的七零八落。 　　这男人，还真是有随时改变她情绪的本事。 　　不过也好！ 　　萧楚尘是前尘往事，埋在记忆里，等着日后相见报仇雪恨时再挖出来不迟； 　　温清尧是无关痛痒，他到底藏得什么心思，怀的什么鬼胎，现在也不必多费心思。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眼下的事做好了，就挺好的。 　　快速收敛了思绪，顾云娇拿着笔思量，一双眸子，一会儿盯着纸，一会儿瞟萧楚煜两眼，像只小狐狸似的。 　　很快，顾云娇就落笔了。 　　她写的很快，不过片刻，就写了密密麻麻一张纸。 　　放下笔，嘟着小嘴吹了吹未干的墨痕，顾云娇审视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疏漏，这才交给萧楚煜，“劳烦楚公子，让人帮我把这些药材备齐了，一共四十多种，都是普通的药材，应该不难寻的。” 　　“这是什么方子？” 　　“我新想出来的方子，我们就叫它‘早登极乐’好了。” 　　“早登极乐？” 　　“嗯，”顾云娇点头，“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应景。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秘密，等咱们一起去下毒的时候，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为了她，温清尧和顾云澜，一个比一个费心思，她不还他们一份大礼怎么成？ 　　报仇雪恨这种事，就得轰轰烈烈。 　　既然惹上了她，那他们两个人，就谁都别想跑！ 　　瞧着顾云娇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小模样，萧楚煜也不扫她的性。掀开马车帘子，萧楚煜向外喊了一声，“今时。” 　　随着萧楚煜话音落下，一道暗影快速出现在了马车边上。 　　萧楚煜随手把方子给他，“按照方子把药材都备齐了，送到云锦天下，动作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是。” 　　今时拿着方子回应，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身份，瞧着他身边有高手，也不多意外。她的注意力，都在萧楚煜说的云锦天下上。 　　云锦天下是燕北城年前新开的布庄，细算下来，也不过才两个月有余。 　　不过，有上辈子的记忆，顾云娇心里很清楚，这云锦天下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工夫，就一跃成了燕北城最大的布庄。 　　不但如此，它的生意网络还不断延伸到了整个天启，就算是偏远小镇，也没有人会不知道云锦天下。 　　顾家也有布庄生意，可论规模、论发展程度、论敛财的手段，比起云锦天下来，差了好大一截呢。 　　当然，比起这些来，顾云娇记忆更深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记得，上辈子在她嫁给萧楚尘之后不久，顾家银庄曾遭人针对，有过一次危机，因为存银不足，险些出大事。 　　那时，就是云锦天下一下子长存了大批的现银到银庄内，才让顾家银庄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之后顾家也研究过云锦天下。 　　她还记得大伯说，这布庄的背后东家极为神秘。但也极为仗义，一定是个有势力的人，背景深厚，且品性端方的人。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萧楚煜吧？ 　　他跟顾家，早在上一世就有那么多牵扯了吗？ 　　萧楚煜放下车帘，一回头就瞧见顾云娇盯着他思量的模样，“小丫头，又在想什么呢？你总这么盯着我出神，可是很容易让我乱想的啊。” 　　“咱们去云锦天下？你是云锦天下背后那个神秘的东家？” 　　“是啊，”本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萧楚煜承认的倒是快，“年前开的，小布庄而已。” 　　“我大伯说云锦天下很厉害。” 　　“是还不错，不过，云锦天下再厉害，也没有你顾家厉害，抢不了你们顾家的生意，”调侃了一句，萧楚煜的身子往顾云娇身边挪了挪，“小丫头，怎么着，瞧你这眼神，你这是有点崇拜我啊？” 　　“崇拜，特别崇拜，楚公子厉害。” 　　“嘴倒是挺甜的，要是没那么敷衍，就更好了。” 　　萧楚煜和顾云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多久，马车就停下来了。顾云娇掀开车帘瞧了瞧，不是正门的街道，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云锦天下的后院。 　　一般临街商铺的后院都不算大，可云锦天下东西两侧，又盘了其他的铺子，把后院整个打通了，重新修造，倒显得宽敞了许多。 　　整个后院，是按照南方山水园林的风格打造的，水榭楼台，山湖玉树，每一处素雅淡泊间，又透着一股子精雕细琢的韵味。 　　萧楚煜下了马车，冲着顾云娇伸手，“下来。” 　　顾云娇没用她扶，自己下来了。 　　四下打量着小院，顾云娇缓缓看向萧楚煜，“楚公子，让你住在蓬莱苑，太委屈你了吧？”这云锦天下的小院，比起蓬莱苑可要好多了。 　　他留在顾家，图什么？ 　　“这里太吵，离顾家也远，不方便我跟云逸兄手谈，”懂顾云娇话里的意思，萧楚煜回应的也直接。 　　胡诌的话，他说的理直气壮。 　　不过，到底怕顾云娇抓着这点细问，萧楚煜先走一步，带着顾云娇往东边的院子去了。 　　一边走，他还一边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又让人将胡掌柜叫来，给顾云娇准备新的衣裳首饰。 　　萧楚煜安排的周到，有他打点，顾云娇舒心极了。 　　在大牢中神经紧绷，顾云娇休息的并不好，沐浴过后，又喝了萧楚煜安排人煮的驱寒汤，她好好的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萧楚煜有事出去了，不过走之前，他早让人准备了午膳，还特意把买药回来的今时留下来，供顾云娇差遣。 　　顾云娇吃了午膳，便拿着今时买回来的药材，开始捣鼓。 　　对如何配置使用这些药材，顾云娇胸有成竹，她手脚麻利，有条不紊。 　　但药材很多，她一连忙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配制出一盒药粉来。只有胭脂盒大小，细白的粉末，没有什么味道，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偏偏顾云娇宝贝的紧，今时想看一眼她都不给。 　　萧楚煜回来时，夜已经暗了下来。 　　知道顾云娇已经准备好了，萧楚煜让胡掌柜准备了夜行衣，跟顾云娇各自换上。 　　瞧着小丫头纤细玲珑的身材，被夜行衣勾勒的淋漓尽致，萧楚煜呼吸渐沉。 　　萧楚煜眼神炙热，顾云娇看的真切。 　　板着小脸，顾云娇不自然的威胁，“看什么呢？再看，我先让你尝尝早登极乐的滋味，你信不信？” 第64章 这样听墙角，是不是不好？ 　　萧楚煜失笑。 　　一边伸手拿过黑色的面纱，给顾云娇系上，遮住她的小脸，萧楚煜一边调侃，“小丫头，人不大，还挺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不凶怎么行？” 　　萧楚煜闻声，给了顾云娇一个“你说的都对”的眼神，随即也蒙上了脸，带着顾云娇出门。 　　城北，卿色别庄。 　　这是温清尧名下的庄子之一，面积虽然不算太大，但内里装饰布置十分奢华。 　　不过因为温清尧不常过来住的缘故，这里除了打扫的下人之外，伺候的人并不算多。天尚未暖，入了夜之后，下人们更鲜少出来走动。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一路过来，并没有碰上什么人，倒是顺利。 　　主院里灯火缭绕，在昏黄的光晕笼罩之下，这里一片静谧。可也因为安静，卧房里时断时续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 　　是顾云澜和温清尧的声音！ 　　听着那羞人的动静，顾云娇脸颊发烫，乱吹的冷风，根本无法帮她降一丝的温度。 　　廊下，顾云娇小心翼翼的扯萧楚煜的衣角，“咱们这么听人墙角，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听不好，那你想怎么听？” 　　“我……” 　　“还是说，小丫头你觉得光听不够，你还想瞧瞧？” 　　面纱蒙住了萧楚煜的脸，可夜色里，他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顾云娇却看得清楚。这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顾云娇毫不吝啬的赏了萧楚煜一个白眼，“我才没想看呢，我是说咱们可不可以先走啊？这也……” 　　太羞人！太尴尬了！ 　　顾云娇的话还未说完，萧楚煜便陡然揽住她的腰，一个旋身，躲在了靠东一侧的廊柱旁。她娇小的身子抵在廊柱上，前面，萧楚煜颀长的身子不断靠近。 　　“你……” 　　“嘘，有人来了，别说话。” 　　萧楚煜话音还未落，脚步声就近了，顾云娇悄悄扭头，就见另一侧的回廊上，大约七八个小厮正抬着水，陆陆续续的往西边耳房去了。 　　几个人头都不敢抬，脚步更是轻的不行。那样子，仿佛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或是弄出什么动静，打扰了温清尧的好事。 　　顾云娇看着那些人，心里就有了盘算，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拽了拽萧楚煜的衣裳。 　　萧楚煜垂眸，会意的点头。 　　等一众小厮进了耳房之后，也不用顾云娇多说，萧楚煜直接揽着顾云娇，飞身上了房顶。越过了卧房，他们直奔着西边的耳房去了。 　　这耳房是经过特别改造的。 　　靠西的一侧做成了小灶房，专门用来烧热水。而靠东的一侧则连通着卧房，修造了一个不小的浴池。 　　这东西两侧，由水渠相连，热水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西边送到浴池中。 　　整体布置，跟顾云娇想的一样，她粗略的看了一眼，目光就汇聚到了浴池上。 　　偌大的浴池中，已经蓄了不少水，屋里水汽氤氲。 　　在浴池上面，还有花瓣飘荡。 　　顾云娇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将那小盒子药粉拿出来，“楚公子，咱们往前两步，到正对着浴池的地方。” 　　“成，都听你的。” 　　萧楚煜压低声音回应，他带着顾云娇快速上前，见位置差不多了，他才停下，蹲下身子又掀开一块瓦。 　　顾云娇半趴着，小心翼翼的将药粉盒的盖子打开。 　　白色的粉末，一点点的落入浴池中。 　　药粉细腻，落入水中很快就化开了，几乎不留痕迹，再加上水汽和花瓣的遮掩，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顾云娇满意的将盒子收好，“楚……” 　　顾云娇刚想说大功告成，他们可以走了，可还没等张口，萧楚煜就猛地将她扯进了怀里。 　　长臂禁锢着她不说，萧楚煜骨节分明的大手，更直接蒙住了她的眼睛。 　　“楚公子，干嘛？”顾云娇扯着萧楚煜的手，小声询问。 　　萧楚煜不答。 　　只是，他蒙着顾云娇眼睛的手，不着痕迹的更用力了些。下一瞬，他索性直接拿着瓦片，把洞给盖上了。 　　屋里，温清尧已经抱着顾云澜，进了浴池中。 　　被温热的水包围着，疲惫不堪的顾云澜，舒服的嘤咛了一声。柔弱无骨的双臂，缓缓的又攀附上温清尧的肩膀，娇滴滴的一声“温公子，”腻歪的恨不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房顶上，顾云娇听着这声音，也明白了萧楚煜为何要蒙住她的眼睛。 　　这画面瞧不得。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拉着萧楚煜的手，微微挣脱开一丝缝隙，她仰头看着萧楚煜面无表情的脸，“楚公子，你刚刚是不是瞧见……什么……了？” 　　顾云娇声音很轻，可“什么”两个字，她却刻意加重了。 　　萧楚煜摇头，“没有。” 　　“真的？”顾云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满是不相信。 　　“我耳力好，不必用看的，”萧楚煜正说着，房里就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声音，求饶声、兴奋的喊声、还有跌宕四起的水声，可见场面有多激烈。 　　顾云娇听着声音，也顾不得追究萧楚煜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画面了，她眼睛亮亮的。 　　“药效发挥了。” 　　“早登极乐，是……这个意思？”催情？助兴？ 　　这算什么报仇雪恨？ 　　明白萧楚煜的疑惑，顾云娇神秘兮兮的冲着他眨眨眼睛，“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云娇说着，拉着萧楚煜，示意他离开这。 　　暧昧四起的声音，还是不听的好。 　　萧楚煜也不想顾云澜那乌七八糟的动静，带坏了他的小丫头。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飞身离开，去了院子东边的回廊顶上坐着。许是因为有萧楚煜在，这会儿的顾云娇，一点都没有之前和百里思爬墙时候的恐惧。她晃悠着小腿，等着温清尧和顾云澜这边的动静，模样惬意。 　　萧楚煜心里好奇，但也不催问。 　　这个答案，萧楚煜并没有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多些，原本暧昧缠绵的耳房中，就发出了一声暴怒的吼声。 　　“滚。” 　　听到动静，萧楚煜和顾云娇一起回头望。 　　紧闭着的卧房门，很快就被拉开了，温清尧只披了一身单薄的寝衣，恼怒的站在门口。像是感受不到深夜冷风似的，他冲着外面吼道。 　　“来人，都给我滚过来……” 第65章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原本在耳房的小厮，听到温清尧的喊声，忙匆匆的出来到卧房门口。 　　见温清尧衣冠不整，一排人只瞟了一眼，就把头低下了，他们战战兢兢的开口，“二公子……” 　　“滚去请郎中，现在就去，都去。” 　　温清尧的话让小厮们意外，可知道温清尧的脾气，他们根本不敢多问。如同鸟兽四散一般，几个人一窝蜂似的往外跑，去请郎中去了。 　　温清尧心头的火气，却没有因为这些人听话顺从，而有半分的消解。 　　他忍不住踹了门一脚。 　　顾云澜披了一身淡粉色的纱衣，从里面出来，到温清尧边上。骤然瞧着温清尧踹门，她的心也猛跳了一下。 　　这样的温清尧，她太陌生了，陌生到仿佛之前的缠绵，只是一场梦。 　　“温……温公子，你……” 　　“滚。” 　　完全不想听顾云澜开口，温清尧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的吼了一声。 　　下一瞬，他扭头往屋里去，许是嫌顾云澜站的碍事，也许是单纯的无处发泄火气，找了个宣泄的出口，路过顾云澜的时候，温清尧粗鲁的将她推开。 　　顾云澜本就被温清尧折腾的精疲力竭，再加上她没防备，温清尧这一下，直接把她推倒在了门边上。 　　头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顾云澜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额头，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眼里续满了泪水，顾云澜看向温清尧，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可温清尧连看也没看一眼，他脚步不停，只留给顾云澜一个傲气的背影。 　　清寒的风吹着顾云澜身上的纱裙乱飞，粉嫩嫩的颜色，配着白皙的肌肤，就像是娇嫩的春花夏蝶，乱迷人眼。只可惜，这幅景色，没人观赏。 　　顾云澜恨得牙痒痒，她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好好的温清尧，一下就不中用了。 　　他的温柔，也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 　　萧楚煜是个聪明人，前一刻温清尧和顾云澜还打的过热，暧昧缠绵，恨不能黏在一块，永远不分开，后一刻就成了现在这样。除了温清尧中毒不举，他找不出第二种可能来。 　　收回目光，萧楚煜看向一旁偷笑的顾云娇，“早登极乐，早是早了，可这乐是一点都不乐啊。” 　　“让他们乐了，还能叫报仇雪恨？” 　　“可不举的是温清尧，对顾云澜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吧？” 　　虽然萧楚煜也不喜欢温清尧，可平心而论，温清尧除了花心，在男女之事上恶心了点，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到顾云娇。 　　反倒是顾云澜，手段一出一出的，若一切顺利，说不准真的会让顾云娇吃大亏。 　　萧楚煜总觉得，这样的惩罚，太便宜顾云澜了。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侧头看向他，笑得蔫坏，“姐妹一场，我这么心善可爱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赶尽杀绝？” 　　“是吗？” 　　萧楚煜挑眉，对顾云娇的话深表怀疑。 　　“哎呀，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被萧楚煜看穿了，顾云娇也不瞒着，“温清尧不举，看着对顾云澜没什么影响，可实则不然。要知道，顾云澜跟了温清尧，破了身子，不管温清尧如何，她都得进温家门。” 　　顾云澜眼界高，一般的男人她可看不上。 　　温清尧身子出了问题，哪怕顾云娇心里清楚，她配的这药，目的只是给温清尧和顾云澜添堵，只是让温清尧焦头烂额，而不再盯着她，并不会毁了温清尧一辈子，就算没有解药，半年之后温清尧也可以恢复，但这些，顾云澜不知道啊。 　　这么大的缺陷，肯定会成为顾云澜心里的一根刺，让顾云澜嫌恶。 　　嫁一个她看不上的人，还得为妾为婢…… 　　想来，这会比杀了顾云澜，还让她难受吧？ 　　再看温清尧，本就不是什么重情之人，刚刚还对顾云澜柔声细语呢，下一瞬就能粗鲁动手，可见他暴躁凶悍。 　　在温清尧看来，跟顾云澜在一起，不过是玩个女人而已，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偏偏他在跟顾云澜在一起的时候出了问题，而且是毁他幸福的大问题……这口气，温清尧怎么可能咽的下去？ 　　他怎么可能不迁怒顾云澜？ 　　他们两个人，还有的闹呢！ 　　未必相爱，必定相杀，这才是早登极乐……乐一会儿，恨半生！ 　　有些话，不用顾云娇说出口，萧楚煜只微微思量，就明白了个彻底。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里流光溢彩，满是欣慰。 　　比起上一世，他的小丫头似乎更沉稳，也更成熟了许多。她能娇嫩可爱，也能保护自己…… 　　这样子真好！ 　　萧楚煜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一直盯着顾云娇，却不开口。 　　面纱蒙着脸，顾云娇看不出萧楚煜的表情，这么被他盯着，顾云娇有种做了坏事被人盯上了的感觉，不大自在。 　　抬手扯下自己的面纱，顾云娇瞪着萧楚煜，直瘪嘴。 　　“楚公子，是你让我写方子，说让我报仇雪恨的；也是你带着我来别庄，跟我一起下毒的。今儿这事，我最对只算个帮凶，算个跟班的。” 　　“哦？所以呢？” 　　“所以，坏的人不是我，我是无辜的。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更别想诬赖我，说我是坏人。” 　　“呵……” 　　听着顾云娇心里的弯弯绕，萧楚煜不禁笑了出来。 　　快速起身，萧楚煜伸手拽着顾云娇的手腕，也将她拉了起来。小小的人，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一边伸手揉着顾云娇的额头，一边盯着她乱眨的眼睛，笑意渐浓。 　　“小丫头，看来……你很在意我的看法啊？” 　　“我哪有？”顾云娇反驳，她下意识的挣脱萧楚煜的拉扯，往后退，“我只是提醒楚公子，不要忽略你自己的光辉。” 　　顾云娇话说的漂亮，可在房顶上，她的身手一点都不漂亮。 　　脱离了萧楚煜的拉扯，她险些栽下去。 　　萧楚煜眼疾手快，一把又将她拽了回来，长臂圈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老实点，夸我就夸我，乱跑什么？也不怕栽到。” 　　萧楚煜一本正经，可顾云娇心悸之余，瞧着他那含笑的桃花眼，总觉得自己上当了。 　　萧楚煜是故意的吧？ 　　毕竟依照萧楚煜的身手，他要不松手，她怎么可能挣脱的开？ 　　这男人，小心眼，坏，还黑。 第66章 战神大人，不占便宜能死吗？ 　　顾云娇在心里吐槽的那些话，萧楚煜看一眼就有数。 　　“小丫头，说我坏话呢？” 　　萧楚煜的唇瓣，紧贴着顾云娇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在冷风中，炙热的像一团火，配着那低哑的声音，让顾云娇莫名的有种身子酥麻的感觉。 　　那感觉，陌生的让她心慌，“我……我哪有？” 　　瞧着小丫头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紧张模样，萧楚煜坏笑，“有也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呃……” 　　“正好，你黑我坏，你阴我狠，你杀人我放火，你下毒我补刀，咱们绝配。” 　　顾云娇心头那一丝异样的暧昧，被萧楚煜的话撕的支离破碎。 　　谁黑了？谁阴了？谁杀人了？谁下毒……好吧，就算她刚刚下了毒，那绝配是什么鬼？怎么就绝配了？ 　　战神大人，不占便宜能死吗？ 　　顾云娇心里有一千个不认同，可萧楚煜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话音一落，萧楚煜双脚轻点，带着顾云娇飞身而起。突然的悬空，让顾云娇紧张的把到嘴边的反驳，全都咽了回去。 　　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死死的抓着萧楚煜的衣裳，顾云娇乖巧的不行。 　　乖巧点好。 　　万一惹火了战神大人，把她扔下去，那还得了？ 　　萧楚煜没有带顾云娇回云锦天下，而是去了距离卿色别庄不远的一个二进小院。 　　一来，云锦天下距离远了些，忙了半晚上，顾云娇也累了，再加上夜渐深渐凉，萧楚煜也不想让顾云娇再奔波折腾； 　　二来，这小院离北城门很近，今朝、今夕若是回城，势必会先来这。 　　之前他回城匆忙，把伏龙山的事都推给了今朝、今夕，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楚煜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 　　顾云娇并不知道这些。 　　有萧楚煜安排打点，顾云娇根本不用为要去哪费心思，她只管跟着就好。 　　大约用了一刻钟多些的工夫，萧楚煜和顾云娇两人就到了小院。小院里黑黑的，没有光亮，萧楚煜也不叫门，他直接带着顾云娇翻墙而入，而后直奔花厅。 　　“这里没人住吗？” 　　“有。” 　　萧楚煜拉着顾云娇坐到临窗的椅子上，他转身去把灯点燃，罩上灯罩，昏黄的光亮洒满花厅。 　　有了光亮，顾云娇看的更清楚了许多，花厅内布置的不算多奢华，比起云锦天下的后院来，也差了一大截，可一眼望去，会有一种典雅的感觉，收拾的也十分干净。 　　顾云娇正瞧着，就听萧楚煜开口，“哑公和哑婆住在这，看着院子，做日常的打扫。” 　　“哑公和哑婆？” 　　萧楚煜点头，他也不瞒着顾云娇，“哑公早年上过战场，是威远将军麾下的先锋官。” 　　“这么厉害啊？” 　　“嗯，是挺厉害的，只可惜后来威远将军战场殉国，威远军换将易主，很多事情都变了。那时候，新换主将试图立威，所以不顾众人反对，让哑公带精兵夜袭。 　　那一战惨败，一去百人，回来的只有哑公一个。可不成想，他九死一生的逃回来，主将却污蔑他通敌叛国，拔舌后将他悬在城楼上三日，以示军威。” 　　萧楚煜语气平静，一席话说起来，几乎没什么起伏，仿佛那一切早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无关痛痒。 　　可顾云娇知道，并非如此。 　　哑公也好，萧楚煜也好，他们都是征战沙场的人。他们铁骨铮铮，也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他们不怕死，但这种被自己人害的感觉，一定比死还难受。 　　顾云娇望着萧楚煜，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救了哑公？” 　　“机缘巧合罢了。” 　　在身份上对顾云娇还有隐瞒，萧楚煜显然不想多说，他话锋一转，直接转移了话题。 　　“哑公和哑婆睡的早，就不叫他们了，等明儿一早再给你介绍。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小厨房瞧瞧，给你弄些热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不用了，我不渴也不饿。” 　　顾云娇连连摆手，她可没办法想象，萧楚煜这种神仙人物，进灶房洗手作羹汤是什么样。 　　他行吗？ 　　可别把灶房给点了！ 　　“小丫头，收收你那怀疑的眼神，你要知道，在心里怀疑一个男人不行，可是很危险的，”萧楚煜捏着顾云娇的脸，坏笑着打趣。 　　不行…… 　　顾云娇严重怀疑，萧楚煜说的“不行”，一定跟她想的“不行”，根本不是一件事。 　　战神大人，节操呢？ 　　顾云娇在心里嘀咕，嫌弃的话却没敢说出口。 　　萧楚煜只当不知道，他很快就放开顾云娇，出门奔着小厨房去了。顾云娇本想跟着去帮忙的，可萧楚煜不许，再加上顾云娇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她也没坚持。 　　顾云娇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等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顾云娇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只不过，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浅浅的香气，是女儿家的脂粉香。 　　顾云娇对香味和药味都很敏感，人还未到，她就知道，来的人一定不是萧楚煜。 　　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年轻爱美的女人。 　　听萧楚煜的意思，只有哑公和哑婆住在这，不该有旁人的，怎么会有年轻女子？ 　　顾云娇心里疑惑，她没去门边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往外瞧了瞧。 　　夜色中，女人一身红衣翩然而来，妩媚妖娆，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顾云娇见过她！ 　　在鸣风山！ 　　顾云娇瞧见了谭望舒，同样，谭望舒也发现了顾云娇。 　　没想到萧楚煜会带顾云娇来这，谭望舒起初还有些诧异，不过转瞬她就笑了出来。 　　依照萧楚煜对顾云娇那宝贝的程度，把什么底牌暴露给顾云娇，都是正常的。 　　来个小院，没什么稀奇的。 　　谭望舒加快脚步，眨眼就进了花厅，“小娇娇，好久不见啊，”谭望舒说着，四下瞧了瞧，“楚公子呢？夜深人静的，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他就不怕你被人偷跑了？” 　　“他去小灶房了。” 　　“去灶房，”眼睛瞪得大大的，谭望舒直咂舌，“这可真是……爱情使人发疯。” 　　最后几个字，谭望舒说的声音小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很清楚，萧楚煜还没拿下顾云娇呢。所以捅破窗户纸这种事，她可不敢干。 　　万一坏了萧楚煜的好事，吓到了顾云娇，她上哪找这么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赔给萧楚煜？ 　　谭望舒心思乱飞，她本想拉着顾云娇说说话。可就在这时，外面传了了萧楚煜的叫声。 　　“娇娇，快来帮忙……” 第67章 这么快就要再遇见他了？ 　　萧楚煜声音又急又慌，跟平日冷静的他截然不同。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听着那声音，顾云娇心头不禁一慌。也不再管谭望舒，她飞快的往外跑。 　　一出来，顾云娇就见萧楚煜和一个男人，一起搀扶着一个人。 　　那人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支箭。 　　夜色下，黑色的夜行衣上看不出有多少血，可隔着老远，顾云娇都能闻到血腥味，可见出血不少。再加上伤口的位置靠近心口，情况有多严重自不必说。 　　也难怪萧楚煜这么慌。 　　顾云娇蹙着小眉头，快速到萧楚煜边上，也不用萧楚煜开口，她直接拉住了今夕的手腕，给他诊脉。 　　失血过多，脉搏虚弱无力。 　　这还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今夕的身上有中毒的迹象。 　　算不上剧毒，但从脉象上看，从受伤中毒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毒素已然扩散至了五脏六腑，情况并不乐观。若是处理不好，最多两个时辰，这人怕是就保不住了。 　　收回手，顾云娇快速看向萧楚煜。 　　“找间屋子把人放下，我开单子，帮我准备药材和东西，要快。” 　　“好。” 　　萧楚煜和今朝两人，一起将今夕抬进了临近的屋里。顾云娇快速跟上，至于谭望舒，以及被萧楚煜一嗓子惊醒了的哑公，也都跟了过来。 　　进屋后，顾云娇找了笔墨，她比走龙蛇，飞快的写了三张方子，交给萧楚煜。 　　“这三张方子我标了号，去抓药，回来按次序煎了拿过来。” 　　“今朝，去。” 　　萧楚煜转手把药方子交给今朝，让他去办。 　　顾云娇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听萧楚煜提过今月； 　　在云锦天下，她见过今时； 　　现在再听今朝的名字，她已然判断出了今夕的身份。 　　左膀右臂。 　　这都是站在萧楚煜身旁，与他同生共死的人，是他在意的人。 　　顾云娇心里有数，语气也更郑重了许多，“帮我准备一副银针，还有热水、刀子、剪刀这些。如果有止血的药粉也拿过来，没有就算了。不论如何，总之银针要快。” 　　“哑公，你去准备热水那些；望舒，银针就交给你了。” 　　哑公没法回话，只点点头就走了，谭望舒回了一句“好”，也离开了。 　　顾云娇却愣了一下。 　　一早顾云娇就让清月去打听谭望舒，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相关的消息传回来。 　　顾云娇怎么都没想到，她要找的人，早在鸣风山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对谭望舒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那一身红衣，那精致的眉眼，纵然她是个女人，都得叹一声美。 　　可原来那就是谭望舒。 　　原来，谭望舒和萧楚煜、方如墨他们认识，而且关系极好。 　　那上一世呢？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谭望舒和萧楚煜他们认识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谭望舒是萧楚煜的手下吗？ 　　如果不是，这一世的状况为什么会改变？ 　　如果是，那上一世的她，后来又怎么会成为萧楚尘的人，为萧楚尘所用？ 　　顾云娇心里有许多不解，也有许多的担忧。原本她让人找谭望舒，是想趁火打劫，趁着萧楚尘还没出现，先拉一个帮手，为己所用的。 　　可现在，她却有些担心谭望舒最终还是会成为萧楚尘的人，成为伤害萧楚煜的工具。 　　思绪乱飞，顾云娇盯着谭望舒离开的方向，甚至有些愣神。 　　“娇娇，怎么了？” 　　将顾云娇愣神的模样尽收眼底，萧楚煜疑惑的开口。 　　听到声音，顾云娇猛然回神，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快速收敛思绪，轻声回应，“没什么，你帮我把他的衣裳脱了吧，我得先把箭取出来。” 　　在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哪怕顾云娇这种大家小姐，对着病人也没有那么多忌讳。 　　这一点萧楚煜心里也有数。 　　心里酸，可萧楚煜面上，却不见一点异样。 　　没多耽搁，萧楚煜扶着今夕稍稍起身，而后手上微微运功，根本不用多费力，今夕身上的夜行衣，就变成了一堆碎布。 　　唯有伤口的位置，因为染着血的缘故，有些衣料粘连在伤口上，还得进一步清理。 　　这一会儿的工夫，哑公把热水、帕子、刀子、纱布，还有止血的药粉，全都送过来了。 　　光是止血的药，就有三四种。 　　到底是上过战场，常处理外伤的人，哑公准备的比顾云娇预想的要充分，也省了她不少事。 　　顾云娇先洗了帕子，一点点的给今夕清理伤口。 　　顺带着，她也查看了今夕伤口的状况，“箭距离心口的位置不足二指，伤口很深，箭头情况还不确定，如果有特殊的设计，或者箭头偏大。若是强行拔出，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伤。” 　　“很可能是玄铁的三棱箭头。” 　　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楚煜就回了一句。 　　仅仅几个字，可顾云娇听着，脸色微白，她拿着帕子的手也几不可见的顿了顿。 　　上一世，萧楚尘就养了私兵，为了增强私兵的武力，他也曾私自造了许多兵器，而三棱玄铁箭，就是萧楚尘颇为得意的武器之一。 　　当时的顾云娇，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她嫁给萧楚尘之后，就安安心心的当景王妃。 　　除了尽可能多的给萧楚尘银子，再加上偶尔给萧楚尘帮忙，处理一些棘手的病人之外，对于萧楚尘养兵造武器的事，她并没有多关注。 　　她没见过三棱玄铁箭，可这名字，她听萧楚尘念叨过许多次。 　　这就是三棱玄铁箭吗？ 　　所以现在，萧楚尘的手，已经伸到燕北城了？之前，萧楚煜说有要紧事要办，匆匆离开，是盯上萧楚尘了？今夕受伤，也是因为遇上了萧楚尘的人？ 　　萧楚尘…… 　　这么快就要再遇见他了吗？ 　　顾云娇脑子有些混乱，上一世死前在无极殿的事，一幕幕的，不停的在她脑子里乱闪，她小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今夕，看着他心口的箭，顾云娇似乎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凤簪穿心，何等凄惨？ 　　顾云娇久久不动，萧楚煜瞧着她那模样不免担忧，“娇娇，娇娇……” 第68章 他家小丫头就是好 　　萧楚煜担忧的叫声，把顾云娇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是，过往终究太过沉痛，哪怕顾云娇极力克制着，痛苦的余韵，还是不停的在她脸上徘徊，让她面色僵硬。 　　“娇娇，我让人找方如墨来吧，你……” 　　“我可以。” 　　顾云娇回头看向萧楚煜，她知道萧楚煜担心今夕，也担心她。 　　不过，救人这种事一刻都耽搁不得，让人去请方如墨是容易，可从这到鸣风山，一去一回得耽搁多少工夫，谁也说不准。 　　他们等得起，今夕等不起。 　　再者，救人乃医者本分，她又哪能真的袖手旁观，坐等人来？ 　　更何况今夕还是萧楚煜在意的人，今夕之所以会受伤，很可能是因为萧楚尘从中作梗，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她就更不能允许自己置身事外了。 　　她要救今夕！ 　　为萧楚煜，为萧楚尘，也或者是为她自己。 　　四目相对，顾云娇的眼神里多了分冷静和郑重，“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他治好。” 　　话音落下，顾云娇甩甩头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也不等萧楚煜回应，她就再次继续去给今夕清理伤口了。这次顾云娇十分专注，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谭望舒的动作也不慢，没一会儿，她就把银针送来了。 　　顾云娇接过银针，心里踏实了不少，“楚公子，把刀子清理干净了，给我备用，我先施针。” 　　说完，顾云娇便开始施针。 　　顾云娇下针的速度很快，手起针落，片刻不停，让人看上去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排排的银针，就落在了今夕伤口周围。肉眼可见的，今夕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连带着他之前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也随之重了些，平稳了些。 　　萧楚煜瞧着，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谭望舒拉了拉萧楚煜的袖口，挑挑眉，冲着他竖了个拇指，“厉害。” 　　只有口型，没有出声。 　　不过，萧楚煜却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悦耳的夸赞，他眉眼含笑，一股子与有荣焉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家小丫头就是好！ 　　没多耽搁，萧楚煜转身去清理刀子了。 　　谭望舒瞧着萧楚煜那模样，毫不怀疑，若是萧楚煜有尾巴的话，一定早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想当初，他百战百胜，被封战王，百姓称颂，誉满四海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得意啊。 　　陷入爱情里的人，还真是……幼稚！ 　　顾云娇这边，施针很快就完成了，她靠着这些银针，吊住今夕的气，也防止一会儿拔箭的时候有意外发生。 　　准备工作做好了，顾云娇看向萧楚煜，“楚公子，刀子好了吗？” 　　“好了，”萧楚煜快速递刀子。 　　刀片薄如蝉翼，不大，却正适合处理这种外伤。 　　顾云娇接过刀子，小手轻轻的附上今夕的伤口，她用刀子将伤口稍稍割开。 　　许是太疼，近乎昏迷的今夕，下意识的抖了抖。顾云娇见状，拈了两枚银针到指尖，随即扎到今夕身上，帮他缓解疼痛。 　　当然，也只是缓解，治标不治本。 　　想让今夕彻底的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唯有加快速度，把他治好。 　　顾云娇垂眸，目光再次落在伤口上，她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见程度差不多了，才将箭拔出来。 　　一时间，温热的血直接喷溅在她的手上，衣服上，还有脸上。若是旁的小姑娘，怕是早就吓得乱叫了，可顾云娇却异常沉稳。 　　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顾云娇把箭和刀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后，她就又拿起银针来。 　　银针，密密麻麻的落在今夕的伤口附近。 　　黑血外涌。 　　“帕子，”顾云娇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萧楚煜的方向伸手。 　　萧楚煜会意，忙拿了干净的帕子过来，交给顾云娇。 　　顾云娇下针的手不停，她头也不回，拿到了帕子之后，快速把由着伤口逼出来的毒血，一点点的擦拭干净。之后，再次落针，再次擦拭，不断反复。 　　萧楚煜不懂医术，可他看得懂，今夕伤口外涌的血，颜色在不断变化。 　　起先是黑血，而后渐渐变红，呈现出本来的颜色…… 　　可见顾云娇的治疗很有效。 　　萧楚煜心里想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多些，顾云娇渐渐收手，萧楚煜洗了个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 　　“娇娇，可以了？” 　　“还不行，”顾云娇呼了一口气，她冲着萧楚煜摇了摇头，“帮我盯着，一刻钟之后我来拔针，要是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叫我。” 　　顾云娇也不多解释，说完之后，她就转头看向哑公。 　　虽然是头次见，可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顾云娇快速开口，“哑公，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个浴桶，要大一些的，再帮我准备热水，准备药浴。” 　　这不是什么难事，哑公点头去办。 　　至于顾云娇，她起身去了桌边上，又提笔开始写方子。 　　施针可以帮今夕稳定病情，缓解疼痛，也可以帮他排出大部分的毒素。 　　可因为中毒时间太长的关系，她开始给今夕治疗时，毒素已经大范围扩散了，想光靠施针把毒素全部排干净，毫无残留，那不现实。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服药，再配合药浴。 　　服用的药方子，之前已经交给今朝了。若是顺利，用不了多久，药应该就能端来了。 　　至于药浴的方子，她还得好好斟酌。 　　顾云娇蹙着眉头细细思量，全神贯注，谭望舒半依偎着床尾，远远的瞧着。 　　越看，她就越觉得顾云娇好看。 　　五官倒还是其次的，重点是顾云娇身上的那股气质。青涩娇嫩里，却又带着一股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就像雪山包裹下的一株红梅，可娇可媚，如冰如火，暗香浮动，不染俗尘。 　　也难怪萧楚煜心动。 　　微微侧身靠近萧楚煜，谭望舒轻笑，“咱们未来的小王妃，可真不错。” 　　“嗯。” 　　“别光‘嗯’啊，知道人家好，你得抓紧啊，”目光不断在萧楚煜和顾云娇身上徘徊，谭望舒兴致勃勃，“我调查林氏案子的时候，顺带着打探到，温清尧可是蠢蠢欲动呢。你不抓紧，这么好的小王妃，怕是就要成别人的掌中娇喽。你堂堂一个王爷，要是在追女人上，连个无赖都比不上，啧……也太丢人了。” 　　温清尧……谭望舒可真知道用什么来恶心他！ 　　萧楚煜寻思着，不由的挑眉，赏了谭望舒一记眼刀，“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69章 浅浅吻 　　萧楚煜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冷冰冰的，咬牙切齿。 　　谭望舒倒是识趣，知道这冷面阎王惹不得，她扯着嘴角笑笑，留了一句“没说什么”，扭头就跑去顾云娇边上了。 　　还是看他们未来的小王妃好了，赏心悦目，还安全。 　　不像萧楚煜，变脸太快。 　　一刻钟的时间一闪而过，萧楚煜掐着时间，叫顾云娇去拔针。 　　彼时，顾云娇的方子也思量的差不多了。不过，这方子上的药，不比之前给今朝的那几张，都是普通的药材，新开的方子上有几味珍贵的药材，价格高就不说了，普通的药堂少有存货，怕是不好找。 　　顾云娇本想让人去找百里思，从百里家的医馆拿的，会方便点，可萧楚煜不想等，他把药方子拿过去交给谭望舒，让她去办。 　　谭望舒拿着药方子，认命的去跑腿。 　　走之前，她才想起来，今儿来找萧楚煜和顾云娇，是有要紧事的。 　　“对了，都忘了告诉你们了，冯邵则到燕北城了，顾家通过李北做了打点，明儿一早应该会审林氏的案子，你们别忘了回去。” 　　萧楚煜可以心疼顾云娇，不让她坐牢，可这大堂还是要上的吧？ 　　哪怕是走形式，也得走啊。 　　顾云娇没想到冯邵则来的这么快，倒是萧楚煜，一副了然的模样，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了，我会带她回去的。” 　　“你们心里有数就成，我去弄药材。” 　　谭望舒走的倒是快，娇媚的背影，几乎转瞬就消失不见了。可顾云娇却呆呆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回不过神来。 　　伸手拉着她坐到床边上，萧楚煜挑眉，“小丫头，要上堂害怕了？”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冯邵则那种身份，岂是说来就能来的？ 　　萧楚煜和谭望舒说的轻松，一句“写信”一句“打点”就带过了，可这中间有多少不容易，顾云娇即便不知全部，也能猜到一二。 　　“小丫头，想的还挺多，先拔针，其他的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好。” 　　知道萧楚煜不想细谈，顾云娇也没追问，战神大人的好，她记在心里就是了。 　　顾云娇将注意力，又拉回到给今夕治疗上。拔针、喂药、上药、包扎伤口、配药、准备药浴，以及药浴过后，再次给今夕诊脉，根据他的情况，开新的药方子…… 　　哪怕有萧楚煜和今朝、哑公他们帮忙，顾云娇还是忙了一夜。 　　一直到天将将亮的时候，今夕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了，顾云娇才得了个空，趴在临窗的桌上稍稍休息。 　　萧楚煜从外面拿了早膳进来，一进门，他就瞧见顾云娇的小模样。 　　轻手轻脚的过去，萧楚煜唤了顾云娇两声，小丫头像是不满意被打扰似的，奶声奶气的哼哼了两句，就再没了动静。 　　知道她累了，萧楚煜也不忍心再吵她，他把手上的早膳放到桌上，而后轻轻的把顾云娇抱起来，去了隔壁的屋里。 　　房间是一早哑婆特意又打扫过的，被褥也都是新换的。 　　萧楚煜抱着顾云娇过来，将她放到床上，累了一夜的顾云娇，像猫儿似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床里缩了缩。 　　萧楚煜见状，拉了被子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 　　自始至终，顾云娇都没睁眼。 　　门外，从云锦天下赶来的今时，已经凑到了门口，萧楚煜听到动静，转头往他的方向望了望。 　　冲着今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萧楚煜给顾云娇掖好被子，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之后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出去。 　　今时也知道顾云娇忙了一夜，可时间不等人。 　　“王爷，大牢那边传来消息，冯邵则半个时辰后升堂，审林氏的案子。按理，顾小姐和清露，一刻钟之后，就该从大牢被带去堂上候审。若是不抓紧，怕是就赶不及去换人了。” 　　“嗯。” 　　今时说的萧楚煜都知道，只是顾云娇才睡下，他舍不得吵她。 　　来不及换人，那就索性不换了。 　　“去通知今月，让她顶替娇娇上堂，让清露帮她尽力遮掩。另外，升堂之前你去顾家走一趟，跟顾云逸通个气。剩下的，顾云逸知道怎么做。” 　　“可冯大人不是好糊弄的，他那个性子，若是在堂上发现那不是顾小姐而是今月，只怕……” 　　“无妨，先去吧。” 　　见萧楚煜坚持，今时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当今时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萧楚煜又叫住了他，“把今朝带上，若是堂上出了意外，今月暴露了，就让今朝把伏龙山的事，已经咱们掌握的消息，全都透漏给冯邵则。” 　　萧楚煜的话，让今时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伏龙山的事，今时虽然没有经手，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大致是怎么回事他是清楚的。 　　一个伏龙山的消息，就可以要萧楚尘的半条命，萧楚煜把这把柄攥在手里，待到时机成熟，对付萧楚尘，不说是致命一击，但也绝对会有大用处。 　　可现在，他居然肯把消息透露出去，当吸引冯邵则注意力的引子……目的，只是让顾云娇好好休息，让顾云娇不受堂上事情的干扰…… 　　他可真舍得！ 　　今时想得明白的事，萧楚煜自然也想得明白，只是在他看来，没什么比顾云娇更重要。 　　至于萧楚尘…… 　　对付他的机会多着呢，萧楚煜并不急在这一时，也不局限在伏龙山这一处。 　　更何况，今月易容术不错，大堂上也未必有人会发现她不是顾云娇。这个消息，也未必需要捅出去，来给顾云娇挡灾。 　　如此，他怎么就不能让顾云娇多舒坦会儿？ 　　“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今时应声，很快就带着今朝一起离开了。 　　萧楚煜回房，瞧着顾云娇睡的正香，他唇角微微上扬，眼里尽是满足。 　　顾云娇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 　　官府大堂。 　　顾云娇涉嫌谋杀林氏，这事早在顾云娇被抓时，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谣言四起，甚嚣尘上。 　　知道今儿要升堂，审问顾云娇，得了消息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顾家人也都早早的来了。 　　从老夫人，到顾晚临兄弟几个，再到顾云风以及百里思他们，所有人都急切的等着。 　　人群中，顾云澜瞧着顾家人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同样是顾家的女儿，凭什么顾云娇就能受尽宠爱。而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一丝的温暖？ 　　脸上、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昨儿夜里，温清尧好好的，可不知怎的突然就不行了，找了几个郎中都看不出毛病来。温清尧大怒，砸了屋子不说，还对她拳打脚踢。 　　她遍体鳞伤，每一处都疼。 　　这都是顾家的错。 　　不过，很快顾家的每一个人，都会比她更疼……因为顾云娇会死！ 第70章 顾云澜发现不对 　　一想着那画面，顾云澜就忍不住得意，一双水眸紧盯着顾家人，她眼里尽是恶毒的笑。 　　许是那眼神太炙热太浓烈了，搀扶着老夫人的百里思，莫名的感觉到脊背发寒，她下意识的回头，往顾云澜的方向望了望。 　　只不过，顾云澜带着帷帽，遮住了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百里思一时间根本没认出她。 　　倒是因为见了今朝、今时，慢了一步过来的顾云逸，从顾云澜身边经过，认出了她。 　　顾云逸稍稍停顿，就去顾家人身边了。 　　顾云娇入狱，因林氏而起，谭望舒探查的时候，也发现了顾云澜往林氏手中塞的红珊瑚手串，明白了她的推波助澜。 　　顾云澜存了什么心，大家心知肚明，对于一个想要害顾云娇，甚至想让顾云娇死的人，顾云逸自然不喜。 　　只是，眼下今月能否顺利顶替顾云娇更重要。 　　至于顾云澜…… 　　来日方长，收拾她不急在一时。 　　等待总是磨人的，因为李臣甫的原因，冯邵则原定的升堂时间耽搁了一些，这更让顾家人心下不安。 　　尤其是顾云逸，即便手里握着林氏被杀与顾云娇无关的证据。可因为萧楚煜把顾云娇带走了，没能及时回来，他不免担心。 　　好在，又等了一刻钟，冯邵则就来了。 　　林氏的尸体被抬了上来，易容成顾云娇的今月和清露，也被带上了堂。 　　今月是女子，身量纤纤，她比顾云娇稍稍高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只要微微低头，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那丁点的差距。 　　今月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全都是特意换过的，跟顾云娇被抓时的穿戴一样。 　　更重要的是那张脸…… 　　今月易容术本就不错，她又仔细的观察过顾云娇的眉眼，在清露的指导下，她反复修饰描画，比往常易容更为精细。 　　那张脸，除了比顾云娇少了几分婴儿肥的圆润，其他地方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有九成相似。 　　以假乱真，不成问题。 　　顾云逸远远的瞧了一眼，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萧楚煜的人，还是靠谱的。 　　顾云逸正寻思着，就听老夫人“咦”了一声，紧接着，老夫人盯着今月的方向，本能的上前一步。若不是有衙役拦着，她指不定要直接冲到堂上去。 　　今月的易容，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老夫人。 　　眉眼再像，可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老夫人是瞧着顾云娇长大的，怎么会认不出？ 　　那不是顾云娇。 　　不知道顾云娇在哪，又何为会有人假扮顾云娇，老夫人心里乱，她想要问个结果。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顾云逸就已经越过了百里思，一把拉住了她。 　　“祖母，稍安勿躁。” 　　“逸儿，那……” 　　“祖母不是瞧见了，娇娇好好的，等案子审清楚了，她就能跟着咱们回家了，你别心急。这是公堂，咱们等着就好。” 　　搀扶着老夫人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四目相对，顾云逸蹙着眉头，冲着她摇头。 　　老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可她知道，顾云逸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抿着唇，又看了今月的方向一眼，老夫人压下所有的疑惑和忐忑，沉默不语。 　　这种时候，她信顾云逸，也只能信顾云逸。 　　顾家人，有哪个是不熟悉顾云娇的？老夫人能看得出来的破绽，顾晚临、洛氏等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顾云逸是如何拦着老夫人的，他们都瞧见了。 　　也不多问，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察觉。 　　惊堂木一响，大堂内外煞时安静了许多，冯邵则高坐堂上，李臣甫在一旁陪着，开始审案。 　　谭望舒抓到的凶手王远，顾府青云阁在小厨房伺候的下人佩儿，以及给林氏验尸的仵作，一个个的陆续被询问。 　　在案发现场，被发现的两串红珊瑚手串，也作为证据，送到了冯邵则面前。 　　案子审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依照佩儿供述，在林氏被杀之前，有一日顾晚舟到青云阁，与顾云娇争吵，还砸了东西。 　　后来，清月把东西清理了出来，因为多数是饭菜和碗盘的碎片，所以就交由小厨房处理干净。佩儿就是在那，拿到了顾云娇的红珊瑚手串。 　　知道顾云娇常戴那手串，十分珍贵，佩儿就将手串收了起来。 　　隔了两日，佩儿拿着手串去当铺典当，遇见了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子。那人询问了她手串的来历后，高价买走了那串红珊瑚手串。 　　而王远则供述，颜家雇佣他杀林氏，并让他将从佩儿那得到的手串放在案发现场。 　　至于另一条手串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 　　不管王远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大家伙听得明白的是，林氏之死跟顾云娇无关。 　　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顾云娇杀人，为母报仇的故事，自然也都是假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为王远的话，落到了颜家身上。 　　颜家，那也是燕北城的大户啊。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不断，说颜家为了跟顾家争生意。而对林氏下狠手，害顾云娇的比比皆是。 　　这些话，顾云澜自然也听到了。 　　只是，顾云澜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她甚至没心思去怨恨顾家为何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替顾云娇洗清了嫌疑。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今月身上。 　　之前老夫人和顾云逸之间小小的骚动，顾云澜瞧见了，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因为老夫人和顾家人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她也没多想。但后来案子开审，她盯着今月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今日的顾云娇，太沉默了。 　　自始始终，顾云娇都低着头，不发一言，甚至在站位的时候，还有意让清露遮挡。 　　顾云娇多张狂的一个人啊，纵然被顾晚舟打，顾云娇也不会服软，说一句软话。 　　纵然和顾晚舟撕破脸皮，也不会允许林氏和她踏进顾家的门。顾云娇强横，更锐气硬气。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在证明她无罪，顾云娇怎会低头？怎会躲闪？ 　　顾云澜紧盯着今月，可从那张脸上，她根本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来。 　　到底哪不对？ 　　心里不解，顾云澜不断往前靠，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今月。 　　那双手……虎口处，那是……茧子？ 　　顾云澜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今月的手上。顾云娇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上一日没八遍的抹着各种护肤的东西，一双手娇嫩的不行，哪来的茧子？ 　　眼前的人，是顾云娇吗？ 第71章 她怎么甘心？ 　　顾云澜心中怀疑顿起。 　　只是在大堂上，她没有十成的把握，还不管乱来。 　　不然，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扣下来，就够她喝一壶的。再加上一旦把这事捅破，那就相当于明着跟顾家为敌。而她还有好多事要仰仗顾家呢，这中间的得失，她也不得不掂量。 　　顾云澜正蹙眉寻思着，就见大堂上，冯邵则看向一旁的李臣甫。 　　“李大人，你怎么看？” 　　李臣甫听着冯邵则的话，心下不由一激灵。 　　李臣甫收了颜家的好处，颜家一早就跟他交过底，林氏之死具体是什么回事，李臣甫自然知情。王远也好，佩儿也好，他们说的都是实情，这毋庸置疑。 　　只是，这么就认了，能行吗？ 　　狼狈为奸的盟友，一方受损，指不定就会拖另一方下水。 　　若是承认了王远所言为实，顾云娇无罪，那颜家自然要被推上风口浪尖，要受影响。若真是那样，颜家能放任他逍遥？ 　　只怕他们转头翻脸，把他拖下水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冯邵则来燕北城，已然是一个信号，说明他已经被盯上了。若是颜家拼着两败俱伤，要落井下石，那他就全完了。 　　他怎么赌得起？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李臣甫却是一脸平静。 　　李臣甫看向冯邵则，稍作思量，而后缓缓道，“冯大人，案子审到现在，基本可以证明，林氏之死与顾云娇无关。只不过人命关天，下官以为，有两件事还需要慎重考量。” 　　“哦？你说。” 　　“是，”李臣甫端着公正严明的款，扫了一眼堂下的人，轻声继续，“其一，虽然凶手王远，以及红珊瑚手串的提供者佩儿均已招认。但考虑到他们都是由顾家人捉拿归案，送到公堂上的，并且其中一人还是顾府的下人。 　　所以，他们的证词是否藏有私心，亦或者是有为包庇顾云娇而说谎的嫌疑，还有待进一步严查。” 　　冯邵则闻言，面色不改，“其二呢？” 　　“其二，王远称他是受颜家所雇，暗杀林氏，诬陷顾云娇的。可这是一面之词，并没有证据佐证。 　　而且据下官所知，顾家和颜家本就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两方早有矛盾，在顾云娇被抓后，顾家银庄的伙计也曾跟颜家人发生冲突。如此，王远是真的受雇于颜家，还是受了顾家指使，还得再查。” 　　作为监察御史，冯邵则名声在外，李臣甫早知道他的性子。 　　是以，李臣甫为颜家说话的时候，也端着公事公办的款，点到为止。 　　一句“有待严查”，既可以表露自己办案谨慎，又能拖住顾云娇和顾家，一举两得。 　　至于冯邵则…… 　　监察御史巡查百官，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燕北城。等冯邵则走了，这案子怎么处理，还不是他说了算？ 　　既然跟颜家站到了一条船上，容不得他后悔啊。 　　心里想的通透，李臣甫又看了一眼今月和清露的方向，“冯大人，这案子还需要进一步查证，依下官看，顾云娇还应暂时关押，等待后审。” 　　“那之后，你想怎么审？” 　　把王远和佩儿的供词，以及仵作的验尸报告扔在桌上，冯邵则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臣甫。 　　冯邵则承认，李臣甫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审案之前，也对案子进行过调查。李臣甫称病，关押顾云娇却不审，这他是知道的。 　　监察百官，百官百样，李臣甫存的什么心思，冯邵则虽没有证据，却能猜出七八成。 　　一句“等待后审”就想把他打发了，李臣甫这是当他傻吗？ 　　“冯大人，这……下官以为……” 　　“大人，草民有话要说，”李臣甫的话还未说完，在大堂外等着的顾云逸，就已经高声开了口。 　　冯邵则不认识顾云逸，他冷声询问，“堂下何人？” 　　“草民顾家云逸，乃顾云娇兄长。” 　　冯邵则闻言，挥了挥手，让拦着的衙役退开。待到顾云逸到了堂上，他才再问，“你有何话说？” 　　顾云逸听问，直接看向李臣甫，“回大人，草民对李大人所言有不认同之处，所以有几句话，不得不讲。其一，李大人说，凶手王远是顾家人所抓，所以他所言不可尽信。 　　可查案缉凶本是官府职责，若官府尽心查案，何须顾家人动手？请问，顾家人查案追凶时，李大人在做什么？你关押娇娇而不审，为的是什么？” 　　“顾云逸，你这话何意？” 　　李臣甫完全没想到顾云逸来这一套，当面硬杠？他们是想跟他撕破脸皮吗？ 　　几乎是本能的，李臣甫大吼。 　　然而，顾云逸却面色沉静，不起波澜，他语气强硬，毫不退让，“就是字面的意思，据草民所知，李大人抓了娇娇之后，根本不曾过堂，就一直拘押她，也不曾再对林氏的案子有过半点安排。 　　李大人不作为，抓不到凶手，是否为失职，草民不敢妄言。可是，若是李大人什么事都不做，却责怪做事的人，这未免不妥。” 　　“你……” 　　“其二，”顾云逸冷哼，他打断李臣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李大人说，王远和佩儿供词还有待查证，就算这是为求谨慎。但草民以为，以此借口来关押娇娇，着实不妥，甚至有滥用私权的嫌疑。” 　　李臣甫脸色铁青，“案子未查清，顾云娇作为嫌疑人，关押他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 　　顾云逸上前一步，他与李臣甫面对面。 　　“且不说娇娇没有杀林氏，就算杀了，那又如何？说到底，那不过是顾家的私事罢了，还轮不到李大人插手。” 　　顾云逸说着，随即拿出一张纸，当堂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正是顾云娇被抓之前，嘱托顾晚焱一定要拿到的……卖身契，林氏的卖身契。 　　顾云逸缓缓继续，“林氏虽然被发卖去了万花楼，可她的卖身契还在顾家，说的难听些，她的死活顾家说了算，要打要杀，没人能说出二话来。 　　我家娇娇心善，念着林氏死的冤，愿意配合调查，希望早日抓到凶手，还林氏一个公道。可是，李大人却以此责难我家娇娇，这妥当吗？这不是是非不分，是什么？” 　　卖身契…… 　　别说李臣甫、冯邵则一众人没想到，就是顾云澜，她也没想到。 　　顾家怎么会有林氏的卖身契？这怎么可能？ 　　釜底抽薪……一旦卖身契坐实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林氏之死不论是谁下的手，顾云娇都可以豁免。人命轻贱，这一纸卖身契，足以抹平太多事了。 　　可就这么便宜了顾云娇吗？ 　　顾云澜怎么甘心？ 　　腥红的眼睛看向今月，顾云澜猛地上前，“大人，民女有话要说，堂上的人不是顾云娇，顾云娇跑了，那不是顾云娇……” 第72章 这桃花开的太不容易了 　　顾云澜的叫声太过尖锐，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易容成顾云娇的今月身上。 　　就连冯邵则，也本能的看向今月。 　　顾云澜见情势有利，火上浇油，“顾家就算有卖身契又如何？若顾云娇真的无罪，那她跑什么？关押候审配合调查才是她应该做的，可她偏偏越狱了。 　　这只能说明，一则她心肠歹毒，罪行累累，她心虚，二则她藐视朝廷，藐视律法，该当严惩。” 　　“啪……” 　　顾云澜气势汹汹，可她话音才落，就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顾云澜不妨，被打了个踉跄，连帷帽都飞了出去。她鼻青脸肿的模样，一下子呈现在众人面前。 　　诧异过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顾云澜慌乱的捡起帷帽遮挡，之后才看向打自己的人，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对她动手的不是别人，是顾晚舟！ 　　顾晚舟不是跟顾家人一起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来之前去了哪，只是他的状态，着实算不上好。 　　整个人病恹恹的，脸色也灰白，一双眼睛空洞洞的，看向顾云澜的时候，没有一点神采。他头发凌乱，连身上的锦袍也沾了许多土，给人一种狼狈的感觉。 　　紧盯着顾云澜，顾晚舟冷冷的开口，“澜儿，公堂之上，你少胡言乱语。” 　　“我没有，她……” 　　“你娘为人所害，我也很伤心，我知道你难受，我理解你。可是澜儿，你不能因为你娘死了就胡言乱语，冤枉无辜，尤其那个人还是娇娇，是你妹妹。 　　是，这些年你作为外室女，没能进顾家门，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委屈，可欠你的人是我，不是娇娇，她不欠你什么。你不能因为恨我，恨没能享受到顾家的宠爱，就对她赶尽杀绝。” 　　顾晚舟说着，眼泪不禁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 　　他缓缓上前，抓住顾云澜。 　　“我在城外给你娘看好了地方，依山傍水，风水不错。走，我带你去看看，等案子了了，咱们也好接你娘过去，让她入土为安。” 　　顾晚舟的话轻飘飘的，可是他拽着顾云澜的手，用劲儿却在不断加大。 　　他强硬的拖着顾云澜往外走。 　　案子一开审，顾晚舟就来了，虽然一直站在人群后面，他没瞧见今月的样子，可他知道，顾云澜不会干没把握的事。 　　堂上的顾云娇，多半都有问题。若是由着顾云澜闹起来，那顾云娇落个越狱的罪名，落不到好，顾云澜也要跟着遭殃。 　　毕竟，顾云澜还要靠着顾家生活呢，逞一时之快，后患无穷。 　　顾晚舟承认，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爹，就如老夫人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什么事都没做成，除了一错再错，就是一悔再悔。 　　他对不起百里茵，也对不起顾云娇，对不起顾云澜。 　　荒唐了这么多年，现在他真的想明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让顾云澜伤了顾云娇，更不能让顾云澜往绝路上走。 　　可惜，顾云澜并不领情。 　　在顾云澜看来，顾晚舟的一席话，根本就是偏心顾云娇。 　　对着她大打出手，还奢望她善罢甘休……真当她傻吗？失望的看着顾晚舟，顾云澜挣扎，“放开我，那不是顾云娇，顾云娇越狱跑了，她……唔……” 　　顾晚舟拦不住顾云澜的嘴，索性直接堵住，将她带出了人群。 　　没了顾云澜，人群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大家伙盯着今月的眼神，却更多了几分打量。 　　顾云澜是胡言乱语，还是说的真的？ 　　那是顾云娇吗？ 　　李臣甫心有怀疑，他直接走下堂，一步步走向今月。 　　眼见着李臣甫到了今月面前，清露上前一步，直接拦住了他。而顾云逸也冷声开口，“李大人，你关押娇娇，拖延不审，心存偏见，肆意针对，现在又听信风言风语，如此唐突，你这是当顾家不存在吗？” 　　“是你们顾家人说她不是顾云娇的，本官也只是为求办案谨慎，想仔细瞧瞧而已。” 　　“办案谨慎？” 　　呢喃着这几个字，顾云逸满脸嘲讽。 　　“李大人，娇娇自被抓起，就被关押在官府大牢。从始至终，顾家人都不曾有机会探望。若眼前人不是娇娇，那我倒想问问李大人，你们官府对娇娇做了什么，把她弄到哪去了？” 　　“你……” 　　“李大人为官多年，经手的案子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还分辨不出真假，只听风言风语行事断案，草民实在心焦。 　　因为我实在不知，是该怀疑李大人的办案能力，还是该怀疑李大人办案时，是否藏了太多私心，以至于行事如此荒唐。” 　　顾云逸深知冯邵则的身份和来意，是以，他张口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连眼睛都不眨的往李臣甫脑袋上扣。 　　他就不信李臣甫不慌。 　　只要李臣甫慌起来，他就没心思再盯着今月乱咬了。 　　李臣甫没想到顾云逸如此巧言善辩，三言两语，就把他推进了火坑里。 　　李臣甫下意识的看向冯邵则，瞧着冯邵则铁青的脸色，他心知不好。没再揪着这事，他整个人的态度，都比之前软了不少。 　　冯邵则也不是傻子，李臣甫有问题自不必提，至于这顾家…… 　　若说没鬼，他自己都不信。 　　往今月和顾云逸的方向看了一眼，冯邵则又看了看堂外的顾家人，只一眼，他就瞧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老夫人身后的今朝。 　　战王爷的人…… 　　冯邵则眯着眼睛思量，终究没再多言。 　　顾云娇没有杀人是事实，人虽然跑了，但始作俑者是萧楚煜，跟人家姑娘有什么关系？要审，也该审萧楚煜。 　　当夜，冯邵则就密信上书，参奏萧楚煜以权谋私。 　　密信中，冯邵则颇费笔墨，将萧楚煜如何来信引他来燕北城，又如何布局，让他强压李臣甫审理顾云娇的案件，又如何放走顾云娇，以假替真，扰乱公堂的，全都写的清清楚楚。哪怕有一半是他猜的，他也写的详详细细。 　　至于皇上，看着冯邵则的密信，高兴的不行。 　　自家百年不开花的老铁树，终于也有心仪的姑娘了，这桃花，开的也太不容易了。 　　皇上欣喜，不追究不说，还让人连夜往燕北城送了不少东西，并且密信冯邵则，令他亲自前往顾府，见一见顾云娇，帮他瞧瞧萧楚煜看上的姑娘如何，并快速回信禀报。 　　这让向来古板，不善人情世故的冯邵则好一阵头疼。 　　当然这都是后话。 　　…… 　　顾府。 　　顾云娇无罪释放，装扮成顾云娇的今月，自然也被带了回来。 　　只不过，人一回来后，老夫人就让清露、清风她们带着今月回了青云阁。 　　而她则带着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洛氏、以及顾云逸去了寿安院。 　　把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老夫人这才冷着脸看向顾云逸。 　　“逸儿，你说，娇娇到底去哪了？” 第73章 有他在，还能看上别人？ 　　没了外人，顾云娇的事，自然也没了隐瞒的必要。 　　更何况，想瞒也瞒不住。 　　顾云逸也没兜圈子，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从萧楚煜从伏龙山回来，从大牢中带走顾云娇开始，到顾云娇为了救人，忙碌一夜，来不及赶回来升堂。所以由今月顶替她出现为止，这中间所有种种，顾云逸丝毫不落。 　　当然，萧楚煜是如何请来的冯邵则，这案子又为何会审的如此之快，顾云逸也说了。 　　是实事求是，但也有私心。 　　顾云逸生在顾家长在顾家，他太清楚顾家人对顾云娇的疼爱了。 　　若是不给萧楚煜刷点好感，单说他私自带走顾云娇，到现在都不露面，那顾家人对他的印象能好就怪了。只怕之前萧楚煜努力塑造的形象，也都得崩了。 　　萧楚煜对顾云娇如何，顾云逸算是看得最清楚的，他不想让顾家人误会了萧楚煜。 　　他更不希望，这成为萧楚煜和顾云娇之间的阻碍。 　　顾家人对萧楚煜印象本就不错，听了顾云逸的解释，他们也能理解。 　　只是，顾云娇终究是个女儿家，就这么跟着萧楚煜走了，若说他们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好责备萧楚煜，顾家人将矛头都对准了顾云逸。 　　尤其是顾晚临和洛氏…… 　　夫妻俩轮番的教训顾云逸，嘴上、手下一点情面都不留。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云娇和萧楚煜是他们两个的女儿、儿子，而顾云逸是从外面捡来的呢。 　　身在“战火”中的顾云逸，有那么一瞬，真的觉得自己太英勇了。 　　萧楚煜欠他人情，这是欠大发了。 　　谁让这有可能是亲妹夫呢？ 　　顾云逸挨训，连顾晚诚也免不得要说上两嘴，倒是顾晚焱，自始至终都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等到差不多了，顾晚焱才劝着，“大哥、大嫂，你们都冷静点，娇娇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既然跟着楚公子走，就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 　　更何况，咱们跟楚公子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他是什么人，咱们也都心里有数，不必太过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娇娇她……” 　　“大嫂，比起担心那些来，咱们现在该关注的，或许是另外一件事。” 　　知道洛氏想说什么，顾晚焱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在“担心”二字上纠缠，那除非顾云娇回来，否则这事就没个尽头，顾晚焱可不想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蹙着眉头，顾晚焱看向顾云逸。 　　“逸儿，你老实说，楚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顾云娇被抓后，就一直被官府关押，顾家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可萧楚煜呢？ 　　进大牢如进自家后院不说，还轻而易举的从大牢里带走了顾云娇，若没有接应，没有安排，没有善后，这事能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至少，光有财势而没有权势，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易容成顾云娇的今月，手段有多厉害，他们也都瞧见了。若不是他们太过熟悉顾云娇，怕是也认不出吧？ 　　有这等手段的人做手下，萧楚煜能简单得了？更不用提王远被抓，佩儿被查的事，明面上说这是顾家人查到的线索，可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是谭望舒和方如墨的功劳。而这两人，跟萧楚煜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这些事之前顾家人没多想，可现在关系到了顾云娇，他们不得不问清楚了。 　　顾晚焱一针见血。 　　他只是开了一个头，大家都是聪明人，后面的事不用他细说，大家伙也都想的明白。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顾云逸的身上，等着他的答案。 　　顾云逸也不再隐瞒，“楚公子原姓萧。” 　　“姓萧？”顾晚临眉头紧锁，“楚煜……萧楚煜？天……天启三皇子，战王萧楚煜？” 　　“是。” 　　随着顾云逸应声，顾晚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萧楚煜有那般的眼界，那般的气度，他本就是这天下绝无仅有的英豪，是站在云端的人，矜贵惊艳，叱咤风云，这些用来形容他，不过是寻常罢了。 　　老夫人听着萧楚煜的身份，也是一惊，她刚刚端起的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战王…… 　　老夫人记得，那日顾云娇被顾晚舟打后，高热不退，而后被带去鸣风山救治。 　　顾云逸仔细打点，对外称是他带着顾云娇去的鸣风山，可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心里清楚。 　　萧楚煜对顾云娇，真的很好。 　　那时候老夫人就想过，萧楚煜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若萧楚煜只是寻常人家的贵公子，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战神，是天启皇族中最出众的三皇子…… 　　老夫人紧盯着顾云逸，“他对娇娇……” 　　“当日在鸣风山，王爷就对我说过，他心悦娇娇。不过，娇娇还小，对感情的事未必懂。所以王爷虽然有心，但也不会逾矩做什么。甚至于怕吓到娇娇，他的心思，暂时也还没敢明说。” 　　“那娇娇她……” 　　老夫人想问，顾云娇对萧楚煜有心吗？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顾云逸说的不错，顾云娇还小，对感情的事未必懂。 　　可是即便不懂感情，顾云娇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论样貌、论才学、论武功、论人品、论气度、论胸襟，论对她好……所有种种，想来顾云娇也没法在萧楚煜的身上，挑出什么错来。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体贴呵护，她还能钟情于旁人吗？ 　　老夫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偏偏就是皇子？ 　　顾家虽然富甲一方，可士农工商等级分明，顾家的身份背景在世家贵族眼中，尚且不值一提，更何况是在皇家人眼中？ 　　顾云娇若真的跟萧楚煜走在一起，她要受的非议，要受的刁难，绝不会少。 　　可顾家能帮她什么？ 　　顾家官场无人，处处掣肘，这次顾云娇被抓，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权势面前，顾家空有富贵，可能做的事太少了。 　　当然，若萧楚煜对顾云娇好，自然会帮她处理这些麻烦，不会让顾云娇受人欺负，遭人白眼，那自然万事好说； 　　而一旦萧楚煜对顾云娇不好，他们顾家护不住顾云娇，那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在皇家面前，没有足够的筹码，谈何倚仗？谈何保护？ 　　他们有的，只是卑微。 　　是先行一步，断了顾云娇和萧楚煜之间的可能，给顾云娇一份平凡的幸福； 　　还是改掉顾家一心谋商不涉官场的现状，寻求另外一种可能…… 　　老夫人眉头紧锁，她紧盯着屋里的几个人，思绪乱飞。 第74章 你想彻夜不归？ 　　老夫人的心思，顾家人的担忧，这些顾云娇一点都不知情。 　　顾云娇从小院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知道自己没赶得及回去升堂，顾云娇担心的不行，好在萧楚煜说他都安排好了，今朝那边也传了信，说案子审完了，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没了后顾之忧，顾云娇专心为今夕治疗。 　　一次药浴，两次施针，连续不断的斟酌方子，反复修改……顾云娇围着今夕转，忙的脚不沾地。 　　萧楚煜瞧着她那样，莫名的有点嫉妒今夕。 　　病了……似乎也不错？ 　　临近傍晚。 　　昏迷了许久的今夕，终于醒了过来，这时间跟顾云娇最初预料的差不多。 　　她给今夕诊了脉，确认今夕身上的毒彻底排干净了，她转身又要往小灶房钻。 　　不过，萧楚煜挡在小灶房门口，把她拦下来了。 　　“楚公子，我要给今夕熬药，你让让。” 　　“不让，”双臂环胸，萧楚煜依偎着小灶房的门框，居高临下的盯着顾云娇，“小丫头，今夕今夕今夕，今儿你都说多少遍今夕了？怎么着，除了今夕，你就顾不上别的事了？” 　　“啊？” 　　顾云娇皱着小眉头，看向萧楚煜的眼神满是疑惑。 　　见顾云娇没听出自己话里酸溜溜的味儿，萧楚煜认命的叹气，想让情窦未开的小姑娘明白“吃醋”两个字，也太难了。 　　没敢再多奢望，萧楚煜抬手揉揉顾云娇的小脑袋，“走吧，回家。” 　　“回家？” 　　“怎么着，你还打算留在小院，彻夜不归啊？就算你想，可我胆子小啊，我怕再不送你回去，你祖母，还有你的伯伯、兄长们，一个个的都会冲到这来，把我给撕了。” 　　战神大人胆子小？ 　　顾云娇才不信呢！不过，能回顾家，能回去见老夫人，她心里高兴。 　　眉眼间神采飞扬，顾云娇盯着萧楚煜忙道，“那好，那咱们这就回去。对了楚公子，你安排马车的时候，要把底下垫两床被子，弄的软一点。还有赶车的小厮，你也要交代好了，慢一点不打紧，赶车的时候一定要稳。” 　　“小丫头还挺娇气。” 　　“不是我，是今夕。今夕刚醒，伤口还没恢复好呢，可不就得仔细点。等回头到了顾家，我再给他安排，家里下人多，照顾起来更方便。”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好看的桃花眼不禁眯了眯，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带着今夕回顾府这一条。 　　这小丫头……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萧楚煜的小心思，终究没有宣之于口，让哑公安排了两辆马车，把今夕也带上，萧楚煜这才带着顾云娇一起上了马车。 　　按照顾云娇的交代，马车走的很慢。 　　外面渐渐飘起了雪花，车轮子压在薄薄的雪上，吱呀吱呀的，宁静又惬意。 　　马车里，顾云娇抱着手炉，斜依偎着车厢，偷偷的打量眯着眼睛浅眠的萧楚煜。 　　萧楚煜的眉眼真的很好看。 　　睡着的时候，双眸紧闭，少了清冷傲气，也掩去了邪魅笑意，他就像是画里斜倚栏干，醉卧听雪的贵公子，只享人间清贵，不染半点闲愁。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不禁又想起在小灶房门口，萧楚煜说：她除了今夕，什么事都顾不得了…… 　　那算是吃醋吗？ 　　顾云娇曾一再的告诫自己，对萧楚煜不能动心，可最终她却明明白白的认识到，萧楚煜早就走进她心里了。 　　那萧楚煜呢？ 　　萧楚煜说过嫌弃她小的，他的心思会变吗？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对自己很好，只是，她不知道这份好，是单纯的善良，还是喜欢？ 　　顾云娇不禁去想上一世的萧楚煜。上一世，天启战神名扬四海，喜欢他的姑娘，大约能从京城排到燕北城来。 　　可是，似乎一直到她死时，萧楚煜也没成亲。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这样的人？才能与他携手一生，直到雪满头。 　　上一世，她死的太早了，若是再迟点，指不定能知道的更多。 　　都怨萧楚尘。 　　心思飘悠悠的回到了对萧楚尘的恨上，顾云娇脑子里，也不自主的又想起了今夕受伤的事。 　　萧楚尘的手早已经伸到了燕北城，今夕受伤，萧楚尘那边接到消息后，指不定也会有动作。 　　想来，距离他们仇敌相遇，也不会太远了。 　　可她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好呢。 　　谭望舒这边肯定是不能为她所用了，她也该另想办法，尽快养一批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了。 　　不然，拿什么跟萧楚尘斗？ 　　顾云娇东想想、西想想，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萧楚煜一睁眼睛，就将顾云娇的小模样尽收眼底，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顾云娇真的太小了。 　　若是及笄了，能成婚了，那该多好？ 　　…… 　　顾家。 　　萧楚煜的马车到了后，没走正门，毕竟在众人眼中，顾云娇早在案子了结的时候，就已经跟随顾家人回来了，公然露面，容易节外生枝。 　　萧楚煜安排小厮把马车赶去侧门，他们从侧门进，直接去了蓬莱苑。 　　蓬莱苑里的下人，是安排来照顾萧楚煜的。虽然不多，但让他们安顿今夕却不难。 　　顾云娇把这边打点好，这才跟萧楚煜一起去寿安院。 　　彼时，老夫人、顾晚临、顾晚诚、顾云逸等人，都已经接到了消息，聚在寿安院了。 　　顾云娇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一群人围着顾云娇，上上下下的打量，见顾云娇精神还不错，大家伙儿也都放心了。 　　没多耽搁，老夫人带着洛氏、许氏，百里思，以及一帮下人，陪着顾云娇先回了青云阁。 　　进了大牢不比别的，老夫人忌讳这些。 　　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再去去晦气，都是免不了的。 　　至于萧楚煜，则被顾晚临留了下来，“楚公子，娇娇的事多亏有你，顾家上下感激不尽。” 　　“伯父客气了，云逸对我有救命之恩，娇娇也曾帮我诊治，顾家上下更待我极好，娇娇也好，还是顾家旁人也好。但凡谁有需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份恩情，顾家莫不敢忘。” 　　顾晚临说着，往一旁顾云逸的方向望了望。 　　顾云逸叹了口气，这才看向萧楚煜，“楚公子，我爹在他院里备了些酒菜，聊表心意，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正好，我二叔、三叔，还有我大哥也都在，人多热闹，咱们喝两盅？” 　　顾云逸说的轻巧，面上云淡风轻，可从他的眼神里，萧楚煜却读出了一股子“自求多福”的感觉。 　　情况，怎么好像不太妙呢？ 第75章 男人嘛，要坚强 　　“怎么回事？” 　　跟在顾晚临等人身后，萧楚煜寻了机会，压低声音，冲着顾云逸询问。 　　顾云逸闻声看向萧楚煜，见他面露疑惑，不禁冲他扎了眨眼，“我的王爷呦，你知道的，我们顾家上下最宝贝的，那就是娇娇了。你帮了她，顾家自然感激你，可感激不意味着，顾家就会把宝贝拱手相让。” 　　这，萧楚煜自然明白。 　　顾云逸往前面瞟了瞟，缓缓就绪，“看见了嘛？我爹、我二叔、我三叔，两个叱咤商场，一个饱读诗书，这可是顾家最人精的阵容了。 　　更不要说还有我大哥，还有我，这要不是娇娇那边还需要有人张罗着，指不定我祖母和我娘、我二婶也会来。这情况有多严重，懂？” 　　“嗯。” 　　“嗯就完了？你倒是沉得住气。你要知道，你这王爷的身份，在别人家看来，那是荣华富贵，是了不得的高枝，是百年难遇的金龟婿。可在顾家人看来，却是个有点头疼的问题，是个不太好解决的麻烦。” 　　“呃……” 　　“从案子结束，到你们回来，这段时间里我挨了多少骂，你根本无法想象。现在也该轮到你了。男人嘛，要坚强。” 　　顾云逸抬手拍了拍萧楚煜的肩膀，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之后便不再多言。 　　萧楚煜在战场能百战百胜，靠的可不仅是蛮力，他睿智机敏，从顾云逸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顾家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对顾云娇的心意。可是，顾家却担心他对顾云娇不够真心，也担心将来若有万一，凭着顾家如今的势力，他们会护不住顾云娇。 　　这就是顾家，不看权势富贵，一心只想让家人幸福的顾家。 　　可活了两世，他心意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顾云娇于顾家而言，如珠如宝，顾家可以牺牲一切，只求顾云娇平安幸福。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爱顾云娇这一点上，他真的一点都不心虚，他也不怕任何人的考验。 　　嘴角微扬，萧楚煜坦然跟上。 　　…… 　　青云阁，因为顾云娇回来，整个小院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老夫人让人多点了灯，摆了火盆，又让人准备了热水，准备了花瓣，整个小院的人，恨不能都围在顾云娇身边。一堆人有说有笑，嘘寒问暖，热热闹闹的，笑声不断。 　　外面，顾云澜远远的瞧着，站的距离不算远，她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人在说什么。 　　顾云娇回来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整个顾家一片欢腾，根本没有人在意，死的那个人是她娘。包括顾晚舟，带着她跑了一遍城外的墓地之后，就匆匆的回了顾家，又跑去祠堂了，何尝多关心过她一句，问过她娘一句？ 　　凭什么？ 　　凭什么顾家人能呵呵乐乐，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所有的痛苦，却要她来承担？ 　　顾云澜拳头握的紧紧的，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恨不能掐进肉里。 　　她恨！ 　　“恨吗？可光恨有什么用？”苏姨娘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顾云澜身旁，瞧着顾云澜恨不能杀人的模样，她冷声嘲讽，“你再恨，顾云娇还是顾家的掌心宠；你再恨，她也无罪释放，堂堂正正的回了顾家。顾云澜，你斗不过顾云娇的，你也永远分不走她的宠爱。” 　　顾云澜侧头，看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苏姨娘，她满脸的笑意，那么刺眼。 　　顾云澜眼神寒厉。 　　原本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狰狞了许多，可苏姨娘不但不怕，反而还多了几分嘲讽。 　　“瞧瞧你，好好的小脸，竟被打成了这副模样，顾家千金，顾云澜，你现在这样子，跟这几个字，可真是一点都不搭。 　　看来，当初我跟你说，没有你娘，你可以在顾家过的安稳恣意，是我太高看你了。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而你顾云澜……纵然使尽千般手段，终还是烂泥，真是可笑。” 　　“啪……” 　　就在苏姨娘笑得得意时，顾云澜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苏姨娘没想到顾云澜会骤然出手，她这一巴掌挨了个结实，耳畔嗡嗡的，左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 　　“顾云澜，你找死。” 　　“苏卿婵，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识趣的就给我滚，不然，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云澜咬牙切齿。 　　自始至终，顾云澜都看不上苏姨娘。能进顾家门又如何？说到底，苏姨娘也不过是个妾氏，顾云澜看不上这样的身份。 　　可自从她进了顾家，苏姨娘就处处跟她作对，甚至几次对她下手…… 　　真当她好欺负吗？ 　　温清尧对她动手，打得她鼻青脸肿； 　　顾晚舟对她动手，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在意她的脸面； 　　顾云娇回来阖家欢乐，也像是耳光打在了她脸上……她忍的已经够多了。 　　这种时候，苏姨娘还在她眼前蹦跶，简直找死。 　　顾云澜心下杀意沸腾，而苏姨娘也被打急了，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顾云澜，苏姨娘冷声道，“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你凭什么？凭温清尧？”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 　　上前一步，苏姨娘与顾云澜面对面，四目相对，她满眼嘲弄。 　　“顾云澜，亏你还是林香悦的女儿呢，在吊男人这事上，你还真是半点都没随她。温家是什么人家，你以为温清尧真的能看上你？ 　　你以为你是谁？拿自己的身子，去温清尧面前换顾云娇死，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真是傻的可爱。 　　现在顾云娇回来了，你清白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指望着能仗着温清尧耀武扬威，你脑子呢？” 　　顾云澜没想到苏姨娘会知道这些，听着她的话，顾云澜脑子一片空白。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苏姨娘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干了那丢人的事，就不要指望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怎么，怕了？在温清尧身下承欢的时候不知道怕，现在才来怕，是不是太晚了点？” 　　顾云澜拳头攥的紧紧的，她努力克制着慌乱，保持平静。 　　不论苏姨娘是如何知道的，这事不能传出去。不然，她声名狼藉，还有什么指望？指望温清尧吗？ 　　可温清尧那德行，还能给她幸福吗？ 　　顾云澜心思千回百转，半晌她才开口，“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 　　苏姨娘将顾云澜的恐慌看在眼里，她声音柔柔的，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不是她一般。 　　往青云阁里瞧了瞧，苏姨娘浅笑，“比起你来，我更讨厌里面那一个。我可以帮你瞒着那些事，只要你能把里面那个给解决了就成……” 第76章 替他说好话 　　对付顾云娇…… 　　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合顾云澜的心意了。 　　定定的看向苏姨娘，顾云澜脸上惊恐散去，只留下邪佞。她缓缓勾唇，冲着苏姨娘微微一笑，乱飞的雪花，似乎都因为她的笑，染上了一抹阴暗之色。 　　苏姨娘脊背发凉。 　　顾云澜那笑，比她剑拔弩张，大打出手，还要可怕。 　　顾云澜很快就离开了，倒是苏姨娘，站在原地，任凭雪花落在肩上头上，许久都不曾移动半步。 　　苏姨娘的丫鬟彩屏撑着伞过来，为她挡住飞雪，“姨娘，雪大了，咱们该回去了。” 　　“嗯。” 　　苏姨娘沉沉的应了一声，步子却没挪动半分。 　　彩屏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询问，“姨娘，你是担心云澜姑娘那边出幺蛾子吗？姨娘信不过她？” 　　“与虎谋皮，谈什么信任？” 　　顾云澜是个狠角色，比林氏更甚，现在她看似是抓着顾云澜的把柄，占了上风，可一个弄不好，被顾云澜逮着了机会，顾云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一个连自己的身子都敢拿去赌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苏姨娘想着，不禁有些后悔。 　　她不该来找顾云澜的。 　　攥住了顾云澜的把柄又如何？顾云澜心思不够深，可绝对够狠。为了看一场笑话，逞一时之快而暴露了自己，这太不明智了，有些事暗暗做明明更好的。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也是她太小看顾云澜了。 　　苏姨娘紧紧的咬着唇思量，半晌她才看向彩屏，“尽快寻个机会，以顾云娇的名义，把顾云澜的那点破事散播出去。” 　　“姨娘的意思是……” 　　“夜长梦多，早点把顾云澜和顾云娇之间的火点起来，总归没错。” 　　如果顾云澜能跟顾云娇斗起来，两败俱伤，那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就借着顾云娇的手，尽快把顾云澜扫地出门，处理干净了，也省的顾云澜反过头来找她的麻烦。 　　真是失算了。 　　明明这步棋，她可以下得更好的。 　　苏姨娘懊恼又忐忑，顾云澜又恨又慌，而这些，都是顾云娇所不知道的。 　　顾云娇在老夫人的张罗下，舒舒服服的沐浴，又换了新衣裳，这才出去陪着老夫人说话。 　　烛影幢幢，粉衣娇嫩，青丝散落下来，隐隐还带着一丝水汽，衬得顾云娇肌肤胜雪，小脸娇艳可人。老夫人瞧着，不禁跟身旁的洛氏、许氏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小娇娘长大了，真的愈发好看了，也难怪会被萧楚煜盯上。 　　“祖母，大伯娘，二伯娘……” 　　不知老夫人的心思，顾云娇快步上前，笑盈盈的叫人。 　　老夫人心里欢喜，她笑着招呼顾云娇，“娇娇，快来祖母身边坐，让祖母好好瞧瞧。” 　　“是，”顾云娇应着，快步到罗汉榻边上，腰肢一软，她坐下后直接依偎到了老夫人身边，“祖母，我可想你了，还是在祖母身边好。” 　　“瞧瞧，咱们娇娇这嘴，也太甜了，”老夫人含笑捏了捏顾云娇的脸，“不过，要是真想祖母，怎么会出了大牢也不回来，还跟着楚公子在外面，一溜烟就蹿没影了？要祖母说，祖母这把老骨头，在咱们娇娇眼里，怕是还不如楚公子呢吧？” 　　老夫人开口打趣，一副宠溺里带着点小嫉妒的玩笑口吻，把试探的心思遮的严严实实的。 　　洛氏和许氏倒是听的明白。 　　在知道了萧楚煜的身份后，老夫人动过给顾云娇另外定亲，断了她和萧楚煜之间可能的心思。 　　只要不嫁进皇家，那顾云娇大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凭着顾家的财势，没人敢欺负她半分。 　　可最终，老夫人还是将这种心思给扼杀了。 　　因为那是她想要给顾云娇的安稳，是她心中的幸福，可那未必是顾云娇想要的。他们下一步该如何走，还得看顾云娇对萧楚煜的心思。 　　洛氏和许氏心里明镜似的，老夫人等不及了，所以现在就开了口。 　　她们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看向顾云娇。 　　沐浴过后，顾云娇的小脸本就红润，听着老夫人的话，她微微怔愣，脸颊煞时更红了些，她眉眼间流光泛滥，隐隐带着两分羞怯闪躲。 　　环抱着老夫人的胳膊，顾云娇赖在她怀里反驳。 　　“祖母，你欺负人。你明明知道，我出大牢的时候案子还没审呢，我要是回来了，被人瞧见了，指定会有人说我越狱逃跑，节外生枝的。我是为了大局考虑，才不是不想祖母，不想回来呢。” 　　“是吗？可怎么祖母瞧着，你是有点乐不思蜀了呢？” 　　“哪有？” 　　顾云娇抱着老夫人撒娇，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跟平常时候似乎没什么两样。可洛氏和许氏看的清楚，在谈及萧楚煜的时候，顾云娇面带娇羞。 　　即便不懂感情，可顾云娇对萧楚煜，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的。 　　许氏见状笑着开口，“娇娇，你祖母啊是担心你，这也就是楚公子，要是换做旁人，你祖母指不定早追人家里去，把你接回来了呢。” 　　“是啊，楚公子人倒是不错，”洛氏不着痕迹的接茬。 　　顾云娇并不知道老夫人三人试探的心思，不过，她知道顾家人都在意自己。 　　萧楚煜带着她离开大牢，却没有回顾家，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关心则乱，顾家人指不定会觉得萧楚煜不顾男女大防，做事不够妥帖，更有甚者，他们误会萧楚煜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是可能的。 　　战神大人还是不错的，顾云娇可不想把他推进这莫名其妙的火坑里。 　　借着洛氏的话茬，顾云娇不着痕迹的替萧楚煜说好话。 　　而这，在老夫人几人看来，就是一种信号。 　　待从青云阁离开后，老夫人便吩咐洛氏，“老大媳妇，你快去把老大、老二、老三，还有逸儿，都叫到寿安院来，我有事要说。” 　　“可是娘，他们那边应该还在跟楚公子喝酒呢。” 　　“那就等喝完了让他们来。” 　　顾云娇对萧楚煜大约是有心的，为了这一份心，他们也得早做准备。 　　如今顾家是朝中无人，没办法给顾云娇最好的依仗，可这状态未必就不能改变。 　　只要他们想，好好筹划就是了。 　　老夫人性子急，又把顾云娇宠在了心尖上，这些事若是不打点好，她怎么能安心？ 　　是以，洛氏和许氏也都不劝什么，她们按照老夫人说的，等萧楚煜、顾晚临他们酒席散了，才叫人去寿安院。 　　这一夜，除了顾云娇，顾家人几乎没人合眼…… 第77章 给她将缱绻的故事，合适吗？ 　　隔日一早，顾云娇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可没忘了，今夕还在蓬莱苑呢，虽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到底还是个重伤的病人，需要仔细照顾。 　　昨儿夜里回来的匆忙，她和萧楚煜也就只安排了大概，并没有细致打点。 　　今儿趁早过去，也好给今夕诊治一下，再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好让人早些准备了送过去。 　　顾云娇心里盘算的好好的，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就带着清露和清姿去蓬莱苑了。 　　只是顾云娇没想到，才出青云阁没多远，她就见到了顾云澜。 　　顾云澜脸上被温清尧打的伤还未消，哪怕厚厚的脂粉遮盖着，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还是无法完全遮掩。 　　远远的瞧着，就像是脸上长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斑似的，别说娇媚动人了，乍看上去，不被吓到就已经不错了。 　　顾云娇瞧着顾云澜这模样，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温清尧心狠。 　　萧楚煜说的一点都没错，温清尧还真不是良配。 　　之前，顾云澜和温清尧两个人欢好的时候，温清尧那一声一声的“澜儿”，恨不能叫的人骨子都酥了，腻歪的不行。 　　可转眼对人大打出手，还专门往脸上招呼，哪还有半分的怜惜和疼爱可言？ 　　这男人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绝情的厉害。 　　顾云澜没进温家的门，尚且如此，这要是她真的进了温府，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呢？ 　　想想，似乎也挺惨的。 　　顾云娇心里这么寻思着，不过，她可一点都没有心软的意思。恶人自有恶人磨，都是顾云澜自己选的路，怨得了谁？ 　　顾云娇看到了顾云澜。 　　同样，顾云澜也看到了顾云娇。 　　顾云澜并不知道顾云娇的心思，可是，瞧着顾云娇一如往日风采依旧，娇嫩可人，再瞧瞧她嘴角含笑，瞅着自己颇为得意的样子，顾云澜心里就恨。 　　昨夜跟苏姨娘分开之后，顾云澜就回了芙蓉院，她是想对付顾云娇的。 　　所以她将所有跟顾云娇有关的事，上上下下都思量了个遍。最让她觉得有机可乘的，也就是顾云娇越狱这件事。堂上的顾云娇是假的，那真的顾云娇去哪了？ 　　顾云澜不是蠢人，很快，她就想到了温清尧突然不举的事。 　　她可不信什么巧合！ 　　顾云娇的医术，是跟着百里茵学的，不敢说多厉害，可想下个毒却不是什么难事。 　　她还记得，那夜温清尧抱着她去沐浴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之后温清尧潇洒了片刻，转头就不行了，无缘无故的，哪会闹成这样？ 　　一定是顾云娇，她从大牢偷偷出来后，混进了卿色别庄，找了机会对温清尧下毒。 　　温清尧不举，是顾云娇害的。 　　她被温清尧打，被温清尧责难嫌弃，也是顾云娇害得。 　　顾云澜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她看着顾云娇，身上不自觉的露出一股凛然杀意。那样子，跟以往娇娇弱弱的怯懦模样截然不同。 　　清姿跟在顾云娇后面，远远的瞧着，不禁嘀咕，“小姐，她这是吃错药了吗？” 　　“谁知道呢？” 　　顾云娇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多在意。这是在顾家，顾云澜就算心里想杀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清露却颇为紧张。 　　眨眼的工夫，清露已经从顾云娇身后，站到了顾云娇身边，她面色清冷，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顾云澜，俨然一副备战状态。 　　顾云娇毫不怀疑，只要顾云澜敢动手，清露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轻轻的拉了拉清露，顾云娇浅笑，“别那么紧张。” 　　“是。” 　　清露应的迅速，可她没往后退半步，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半分缓和。 　　顾云娇瞧着，也没管她。 　　顾云澜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与顾云娇面对面，她眼神冰冷，“顾云娇，你毁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我？毁了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云娇，你会付出代价的。” 　　显然并不想多解释，也不想多跟顾云娇多费口舌，顾云澜话音落下后，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清姿直瘪嘴，“这还真是吃错药了，一大早的顶着那么张脸来挑衅，撂一句话就跑，脑子有问题吧？还毁了她…… 　　长得本来就丑，又被打成了那样，已经毁的不能再毁了好吗？谁稀罕对她这种丑八怪下手啊？” 　　“是挺丑的……” 　　清姿才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回应，不过回应她的不是顾云娇，而是萧楚煜。 　　不知何时，萧楚煜已经站在了不远的假山旁，负手而立，绝然出尘。 　　顾云娇快步到他边上，“楚公子，你怎么在这？” 　　“刚从老夫人那问安回来，知道你大约要去蓬莱苑，所以就等等你。没成想，倒是顺道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不紧不慢的转身，往蓬莱苑的方向走。 　　顾云娇带着清姿、清露跟上，“这哪是戏？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很吓人的好吗？” 　　“吓人？”萧楚煜停下脚步，看向顾云娇，“你这一个人能顶半个军营的战斗力，还会将这点挑衅放在眼里？我看，你是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就让搭戏的跑了，有点遗憾吧？” 　　“别这样，说的人家很凶似的。” 　　“不凶吗？” 　　萧楚煜挑眉，他侧身到顾云娇耳畔，唇瓣贴着她的耳唇，轻声耳语。 　　“在云锦天下，也不是谁威胁我，若是再看，就让我尝尝早登极乐的味道的。那个时候，小丫头可是挺凶的呢。” 　　早登极乐…… 　　这几个字，萧楚煜刻意说的重重的。 　　顾云娇听着，不禁想起那日萧楚煜看她换夜行衣时的暧昧眼神。同时，她也想到了那日在卿色别庄的屋顶上，她和萧楚煜两个人，听到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顾云娇太阳穴突突直跳，脸颊也隐隐发烫。 　　清姿虽然就跟在顾云娇身边，可萧楚煜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并没有听到萧楚煜的话。当然，即便听到了，她也不知道早登极乐，不知道那夜的事。 　　乍然瞧着顾云娇脸颊绯红，清姿疑惑的紧，她歪头凑到顾云娇边上。 　　“小姐，你脸怎么红了？” 　　看着清姿突然靠近，顾云娇吓了一跳。 　　拍着自己乱跳的心口，顾云娇咽了咽口水。清姿这人，平时挺有眼力见的，今儿怎么就把眼力给丢了？这关心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要她怎么回答？给她讲那夜的缱绻故事吗？ 　　这合适吗？ 第78章 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将顾云娇的羞涩尴尬看在眼里，萧楚煜笑得荡漾。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的模样，小脸气的一股一股的。桃花眼里桃花盛放，笑若春光，倒是好看，可现在是笑的时候吗？站出来说点什么，给她解解围，那不好吗？ 　　战神大人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而且，这分明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好吗？他有什么资格幸灾乐祸？ 　　心里边埋怨着萧楚煜，可顾云娇的脑子里，却不自觉的闪过萧楚煜刚刚说那些话的样子。 　　老狐狸似的，一肚子坏水都要流出来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应该早早的把萧楚煜的嘴封上，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早登极乐？ 　　哪有什么乐？早登西天还差不多。 　　狠狠的白了萧楚煜一眼，顾云娇胡乱想着，可也只是一瞬，她混沌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清明。 　　早登极乐…… 　　也顾不得羞涩了，顾云娇抬头定定的看向萧楚煜。 　　“顾云澜刚刚冲过来跟我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说我毁了她，要让我付出代价。起初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现在，我倒是好像有点明白了。早登极乐……” 　　萧楚煜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你是说，温清尧的事，她猜到了？” 　　“应该是吧。” 　　嫁入官家，飞上枝头，坐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是顾云澜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认识温清尧，虽然是萧楚煜为顾云澜布的局，并不在顾云澜的计划之中。但不得不承认，温清尧是她达成所愿的最好途径。 　　笼络住温清尧，嫁进温家，在顾云澜眼里，这大约是她眼下最好的前程了。 　　可温清尧因为中毒，突然不举了。 　　就像她之前跟萧楚煜说的那样，顾云澜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对这一点势必心怀芥蒂。 　　再加上温清尧因为不举心情不顺，隐藏的暴虐性情也暴露了出来，对顾云澜态度大变，这也让顾云澜吃了不少苦头，单看顾云澜鼻青脸肿的样，就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了。 　　毁了她…… 　　大约也就只有这件事，能算得上是毁了她了。 　　也大约只有这件事，能够让向来性情内敛、故作柔弱的顾云澜，不顾还身在顾家，就嚣张跋扈的冲过来叫嚣，说什么付出代价…… 　　顾云澜一定是猜到了。 　　之前顾云澜和顾云娇的交锋，萧楚煜也看到了，顾云娇所说的倒是极有可能的。 　　“那这几日你小心些。” 　　顾云澜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温清尧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狼狈为奸，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伏龙山的状况，今朝和今夕摸的差不多了，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萧楚煜自知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在顾云娇身边，不免担心。 　　他可不希望自己刚走，转头顾云娇锒铛入狱，受人欺负的事再发生了。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眼里露出一抹坏笑的表情。 　　小心些吗？ 　　她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就会做好准备，要她看，该小心的是顾云澜和温清尧才对。 　　大牢里跟清露相互依偎的日子，耳边时断时续的痛苦呼喊，还有温清尧邪气的威胁……这些，她可是一点都没忘。他们若敢再来，那就别怪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顾云娇什么话都没说，可她那笑，萧楚煜却看的清楚。 　　萧楚煜抬手在顾云娇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严肃点，说正经的呢。顾云澜招数一般，可温清尧不好对付，他手上有人，真玩起黑的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在顾家倒也罢了，若是出门，一定要仔细。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将清风、清露带在身边，知道吗？” 　　“我知道。”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关心自己，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约没人比她更惜命了。 　　事关自身安危，她不会大意。 　　只不过，顾云娇心里还是隐隐觉得，论起“危险”两个字，顾云澜和温清尧加起来，大约都不及萧楚煜。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顾云澜和温清尧对她的针对，她心有防备，可以算是明枪了，而萧楚煜动不动就来一出暧昧陷阱……那绝对都是冷飕飕的暗箭。 　　他也是个危险人物，而且还不自知。 　　萧楚煜并不知道顾云娇在心里嘀咕什么，可她眼神不断在自己身上瞟，萧楚煜却看得一清二楚。 　　戳戳顾云娇的头，萧楚煜挑眉，“小丫头，又暗戳戳的编排我呢？” 　　“我可没有。” 　　“没有？”轻笑了一声，萧楚煜也没理会顾云娇，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清露，“近些日子，你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家小姐。若是出门，就算是她出恭，你也得在边上守着，记住了？”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偏清露面不改色，应得认真。 　　看着他们俩，顾云娇一个头两个大。 　　“楚公子，不至于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 　　“说的对，你的确不是小孩子了，”不等顾云娇话说完，萧楚煜便认可的点头，可顾云娇还没来得及得意呢，就听到萧楚煜话锋一转，“但你脑子不好，大约还不如小孩子呢，我也就只能让清露他们多费心了。” 　　“噗……”清姿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见顾云娇看过来，清姿忙闪身躲到清露背后，“小姐，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边去。” 　　顾云娇嫌弃的瞪了清姿一眼，转头看向萧楚煜，怒目相向。 　　谁脑子不好了？是，论心智手腕，她是比不上萧楚煜，她没那多智近妖的水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属于脑子不好的吧？ 　　就算是脑子不好，那也是上一世的事了，跟这一世有什么关系？ 　　战神大人嘴也太毒了。 　　顾云娇在心里问候着萧楚煜，不过，萧楚煜却像没事人似的，坦然的往蓬莱苑走。 　　顾云娇跟在萧楚煜身边，倒是清姿、清露，两个小丫鬟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慢吞吞的，被萧他们落了好一段路。 　　萧楚煜对此倒是满意。 　　也没看顾云娇，萧楚煜只是轻轻勾住她的手，而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这个，随时带在身上。” 第79章 臭显摆的时候，能找找重点吗？ 　　是一块玉牌…… 　　上等的羊脂白玉，上面隐隐还带着萧楚煜身上的温度，顾云娇拿在手里，只觉得暖意似乎在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不断蔓延。 　　玉牌的正面，雕着四爪蟒纹，而反面则雕着一个“煜”字，被云纹围绕其中。 　　顾云娇认得，这是象征着天启皇族身份的玉牌。 　　上一世，她在萧楚尘那儿见过，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萧楚尘的那块玉牌上，雕的是一个“尘”字。 　　萧楚尘曾说，这玉牌十分重要，不说见玉牌如见人，能号令群臣，但想在州府之地调用些官兵，解决些麻烦，却不是什么难事。 　　“楚公子，这……” 　　“拿着，带在身上，若有意外，说不准会有用处。” 　　萧楚煜说的云淡风轻，可顾云娇知道，萧楚煜这是给了她保命的资本。 　　纵然是上辈子嫁给萧楚尘，当了景王妃，萧楚尘也从不曾给过她这样的安全感。 　　可现在，萧楚煜只因为担心顾云澜和温清尧会找她麻烦，就眼睛都不眨，轻轻松松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直接送到了她手心里…… 　　若说心里没有半分动容，那是骗人的。 　　顾云娇眼眸微红，“楚公子，这玉牌很重要吧？你这么给我，我……” 　　“小丫头，”侧身靠在顾云娇耳畔，萧楚煜轻笑，“虽然你一直都没问，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的，我其实还挺厉害的。当然，这玉牌也不差。上等的羊脂白玉，值好多银子呢；而且，关键时候拿出去显摆，也很有面子的。你小心收着，别弄丢了，知道吗？” 　　银子？面子？ 　　战神大人，臭显摆的时候，能找找重点吗？ 　　萧楚煜可不管顾云娇心里的呐喊，他不在意的念叨，“好啦，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唬人的玩意而已，凑合用吧。等以后，给你更好的。” 　　顾云娇：“……” 　　“当然，小丫头你要是觉得收了我的东西，很亏欠我的话，倒也可以送我点东西，我很乐意接受的。” 　　萧楚煜只是随口说一句，不过是想让顾云娇安心罢了。 　　可顾云娇却上了心。 　　白嫩的小手紧紧的将玉牌攥在手心里，顾云娇蹙着小眉头细细思量，她能给萧楚煜什么？ 　　送银子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楚煜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声名显赫的王爷，不说坐拥天下，可也距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远了，他会缺银子吗？ 　　除非他跟萧楚尘似的，准备养兵，准备拉拢朝臣，需要大批的银子做依仗。 　　可那她也给不起啊。 　　送舆图吗？ 　　倒是萧楚煜行军打仗用得着的，可之前送舆图那也只是运气，是顾云逸恰好得了一幅，又恰好给了她而已。 　　这种东西珍品稀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然就算是可求的，她的渠道，还能有萧楚煜多吗？ 　　人家可是在战场上厮杀的王，他想要舆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送奇珍异宝吗？ 　　天启泱泱大国，宫中吃穿用度，各色摆件，一应都是最好的。更不要说周边诸国来朝，每年都进贡各色珍奇。 　　萧楚煜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眼界自然不必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才能入他的眼啊？ 　　顾家是有银子，也存了不少宝贝，但比起萧楚煜见过的，应该都逊色不少吧？ 　　顾云娇越想就越头疼。 　　怎么又回到了如何抱战神大人大腿这个问题上来了？ 　　抱大腿这事，真的好难啊。 　　顾云娇想的入神，可一直到蓬莱苑，她也没想出个正经主意来。萧楚煜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是知道，指不定要说一句“把自己送给我好了”。 　　毕竟，在萧楚煜眼里，天下珍宝，又有哪一样能比得过顾云娇？ 　　蓬莱苑。 　　顾云娇并没有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送东西的事，一时半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强求，她直接去了今夕那，帮今夕诊治去了。 　　萧楚煜本也是要跟着的，不过，顾云娇想着自己给今夕诊脉后，要重新给他开方子，盘算着今夕屋里应该没准备笔墨，她就让萧楚煜去取了。 　　顾云娇的要求，萧楚煜也不拒绝，他直接回了屋子。 　　只是不成想，萧楚煜推门进来，就瞧见顾云逸正依偎着罗汉榻喝茶。他指尖还拈着棋子，前面棋盘上，棋子凌乱，黑白棋子局势焦灼。 　　见萧楚煜回来，顾云逸抿了一口茶，满眼含笑。 　　“行啊，够殷勤的。” 　　前脚去问候老夫人，后脚就去接顾云娇来蓬莱苑，讨人欢心，还不动声色，战神果然是战神，战术一流。 　　顾云逸的揶揄，萧楚煜自然听得懂。 　　一边收拾笔墨，萧楚煜一边含笑回应，“殷勤吗？今日我，明日你，来日方长。” 　　遇到一个心仪的人不容易，想娶心仪的人更不容易，他今日走的路，明日顾云逸都会走，这种口舌之快的“复仇”，萧楚煜可不急。 　　时间还长着呢。 　　明白萧楚煜的意思，顾云逸失笑，想占萧楚煜便宜，还真难。 　　将手上的棋子放在棋盘上，顾云逸看着萧楚煜催促，“别欺负我年少，两情相悦，感情顺遂，这种事多了，我必是其中之一。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的，坐下跟我手谈一局。自己跟自己对弈，太无聊了。” 　　“没时间，娇娇等我去送笔墨呢。” 　　“重色轻友。” 　　“说对一半，”萧楚煜拿好笔墨，瞟了一眼顾云逸面前的棋盘，他神采飞扬，“重色是真的，不过轻友就算了，你……早晚是一家人，算什么友？” 　　说完，萧楚煜拿了一枚白子，扔在了棋盘上。 　　原本棋盘上黑子大杀四方，把白子杀的七零八落，大有直捣黄龙，乾坤已定之态。 　　可是，萧楚煜这看似无心的扔了一枚白子，却让白子釜底抽薪，直接逆转了局势。 　　整片白子的死局，煞时活了起来。 　　“还挺厉害，”顾云逸轻叹。 　　“夸赞就不必了，有点眼力见，早点走，别打扰我们，比说好听的强。” 　　萧楚煜说完也不多逗留，他大步流星的往门口的方向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顾云逸瞧着萧楚煜的身影，倒是为顾云娇高兴。 　　毕竟，能让战神跑腿，还跑得这么心甘情愿，心急火燎的人，这世上大约也没几个。 　　顾云娇倒是好福气。 　　心里想着，顾云逸冲着萧楚煜的背影低声开口，“来之前，我听我娘说，祖母让她尽快搜罗燕北城各大世家望族男子的画像，看样子，是有意相看人家呢。王爷，得加把劲啊！要不然，我与你是亲是友，再或者是敌……可就说不准喽。” 第80章 这场面，有点太刺激了吧？ 　　“相看？” 　　萧楚煜顿住脚步，回眸看向顾云逸，他声音轻轻的，却透着危险。 　　这就是萧楚煜，即便紧张，也表现的比一般人平静。 　　顾云逸看得通透，他身子后仰，慵懒的躺在罗汉榻上，“要说燕北城这地儿，还真是人杰地灵。虽说没有你这样的战场英豪，可饱学之士不少，浸淫商场睿智机敏的，那就更多了。梁家三郎，魏家老五，还有古家的小九，青家的老大，都挺不错的呢。” 　　“是吗？” 　　呢喃着了一声，萧楚煜冲着顾云逸淡淡一笑，下一瞬，萧楚煜直接离开了。 　　顾云逸说的人或许是人中龙凤，各有优点，可萧楚煜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相看又如何？ 　　他不会给顾云娇看上旁人的机会，当然，就算顾云娇真的看上了别人，他也不会松手。 　　重蹈覆辙，走前世的老路，想着什么狗屁的成全…… 　　绝不可能！ 　　错过一次的他，不会再错第二次。 　　就是这顾家啊…… 　　萧楚煜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夜跟顾晚临几人喝酒的场面。虽然从始至终，顾晚临他们都没有明说什么，可萧楚煜知道，他们在考验自己，在打量自己。 　　想要抱得美人归，得顾云娇芳心只是其一，让顾家人放心同样重要。 　　看来，他还真得再加把劲儿才行。 　　萧楚煜边想着边往今夕的屋走，临到今夕屋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冲着暗处唤了一声。 　　“今时。” 　　今时闻声闪身出来，到萧楚煜身边，“王爷。” 　　“嗯，”萧楚煜看向今时，眼神清冷，他轻声吩咐，“去找谭望舒，让她细查颜家。从林氏之死入手，往颜家与李臣甫的关系上查。尤其是颜家的税账，以及李臣甫的私账这一块，查仔细了。” 　　朝廷自来重视赋税。 　　颜家在燕北城也是大户，不说能跟顾家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但也差不了多少。 　　颜家产业面广，生意红火，这是有目共睹的。而这也就意味着，颜家绕不开赋税一事。 　　颜家跟李臣甫走的近，近到在冯邵则面前，李臣甫自顾不暇时，还对颜家隐隐相护呢。 　　这岂是一般的关系？ 　　官商勾结，赋税上出问题的比比皆是。 　　颜家不是什么正直商户，连杀人栽赃，以求生意顺遂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有李臣甫这个门路，在赋税上钻点空子，这太容易了。 　　从这上面着手，萧楚煜不信颜家不栽跟头。 　　虽然顾云娇被无罪释放了，可顾家跟颜家的恩怨，还没了结呢。 　　顾家也在查颜家，只不过时间尚短，进展还不明显。他从中帮上一把，添一把火，也算是秀一秀自己的能力手腕了。 　　毕竟，顾家给顾云娇相看的人，想扳倒颜家应该不容易吧？ 　　梁家三郎？魏家老五？古家小九？青家的老大？ 　　有对比，才显优劣！ 　　有对此，才有伤害！ 　　今时并不知道萧楚煜的心思，不过，他跟在萧楚煜身边许多年了，对萧楚煜也算熟悉。 　　在萧楚煜一席话说完后，他明显感觉到萧楚煜身上，透露出一股得意的感觉。就像开屏的孔雀似的，美则美矣，却莫名的带着点炫耀的味道。 　　好奇怪。 　　今时心里想着，很快就离开了。 　　了了一桩心事，萧楚煜心情倒是不错，一边筹划着尽快和今朝一起，处理好伏龙山的事，好专心应对顾家的考验，他一边转身往今夕屋里去。 　　不成想，他还没踏进门呢，就撞上了端着水盆出来的清姿。 　　顾云娇刚给今夕诊治过，伤口也做了清理，重新换了药。这水盆里，放着擦拭过伤口的帕子，以及染血的纱布，水被染的红红的，隐隐泛着一股血腥味。 　　清姿本想快点把水处理了的，所以脚步很快，等到发觉撞上萧楚煜的时候，想止步已经来不及了。 　　水盆中的水，直冲着萧楚煜洒了出去。 　　萧楚煜反应迅速，看着水洒过来，他旋身闪避。可是，还是有些水染在了他锦袍的下摆上，氤出一片一片的痕迹。 　　“楚公子……楚公子赎罪。” 　　清姿忙放下水盆行礼赔罪，几乎是本能的，她拿着帕子要去给萧楚煜擦拭。 　　不过萧楚煜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无妨，下去吧。” 　　说完，萧楚煜越过清姿，直接进了屋。 　　行军打仗时，日夜奔袭，风霜浸衣，血染战袍，那都是常有的事，哪怕萧楚煜是皇子，在那种随时在死亡边缘徘徊的紧张时候，也讲究不起来。 　　而这也让萧楚煜养成了不拘小节的习惯，金贵固然金贵，优雅也自然优雅，不过，他倒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矫情。 　　只是，想着顾云逸说，顾家要给顾云娇相看…… 　　萧楚煜又觉得，多注意点也没有坏处。 　　趁着顾云娇和清露一起给今夕换药的工夫，萧楚煜把笔墨放在桌上，提醒了顾云娇一句“东西拿来了”，之后他便回房换衣裳去了。 　　以色侍人的事，可不是只有女人能做。 　　他这姿色，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萧楚煜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顾云逸瞧着他进门，疑惑的紧。紧接着，他就见萧楚煜把袍子一身一身的往外翻，不断审视，不断对比，连小细节都不放过，那严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筹谋什么国家大事呢。 　　顾云逸瞧着，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王爷，你这是打算用美人计了吗？” 　　“怎么，你嫉妒我比你长得好？” 　　“呸，”顾云逸冲着萧楚煜轻啐，“我是想提醒你，古话说得好：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美色’二字靠不住，而且我家娇娇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这美人计，没用。” 　　“锦上添花，有利无害。” 　　萧楚煜说着，拿起一套暗红色的锦袍来，据说是浮光锦制的，在阳光下颜色明丽，掠影浮光，熠熠夺目。 　　原本萧楚煜并不喜这样的东西，可不得不承认，这料子够华丽耀眼。 　　小丫头会喜欢吗？ 　　看向顾云逸，萧楚煜询问，“如何？” 　　顾云逸瞟了一眼，眉头紧蹙，萧楚煜样貌出众，气质绝佳，这样艳丽的锦袍穿在身上，华丽夺目，指定好看。 　　心里这么想，顾云逸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确定要这么穿？狐狸精都没这么妖艳好吗？太过了吧？” 　　“那就是好？算你有眼光。” 　　萧楚煜满意的点头，他把选中的锦袍放在一边。随即动手宽衣，把沾了脏水的袍子脱下来。 　　可这袍子才脱了一半，顾云娇就推门进来了。 　　在外面，顾云娇就依稀听到了萧楚煜和顾云逸说话的声音，只是她没成想，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顾云逸，萧楚煜…… 　　一个轻倚罗汉榻，慵懒惬意，满眼含笑； 　　一个站在榻前，宽衣解带，肌肤微漏…… 　　这场面，有点太刺激了吧？ 第81章 你矜持过吗？ 　　龙阳之好…… 　　这几个字，疯狂的在顾云娇脑子里闪过，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萧楚煜堂堂战神，对外冷傲霸气，号令三军，英明神武，犹若天神，对熟悉的人体贴细腻，包容大度，他样貌出众，五官精致，目若桃花，灿若星河； 　　再看她二哥哥，才华横溢，儒雅内敛，面目俊朗，温润如玉…… 　　这两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人中龙凤，可他们跟“男宠”二个字，真的不搭啊。 　　是谁不对劲儿？ 　　上一世萧楚煜虽然没娶王妃，但也没听说他有这方面的癖好啊。再说她二哥哥，上一世可是娶了妻的，还是京城延平侯府的二小姐呢，两个人感情很好的。 　　按说，这两个人不该有什么的啊。 　　就算不提上一世，这一世，在这之前，她也没发现两个人有什么暧昧啊。 　　是她忽略什么了吗？ 　　难道，萧楚煜对她的好，是因为二哥哥？是爱屋及乌？ 　　顾云娇心里闷闷的，她也说不清楚这是因为萧楚煜，还是因为顾云逸，亦或者是因为这一世与上一世的不同。 　　小眉头皱成一团，她审视的眼神，不断在萧楚煜和顾云逸身上游移，半晌她才愣愣的伸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 　　“你们……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顾云娇说完，木讷的后退了两步，转身出去了。她需要冷静冷静，好好的消化消化这件事。 　　萧楚煜：“？？” 　　顾云逸：“！！” 　　什么没看见？什么继续？萧楚煜和顾云逸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铁青，顾云娇这小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袍子也顾不得换了，萧楚煜抬脚去追。 　　萧楚煜动作极快，不过转瞬的工夫，他就追上了顾云娇。拉着顾云娇的手腕，将她圈在自己身边，萧楚煜抬手在她的额上弹了一下。 　　“小丫头，想什么呢？” 　　顾云娇揉着额头，轻声反驳，“我没有，是你和我二哥哥……你们……” 　　“我们怎么了？” 　　瞪着顾云娇，萧楚煜手上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他压低声音询问。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克制的暧昧，出奇的勾人心魂。顾云娇听着，只觉得心慌慌的，小鹿乱撞。 　　她下意识的垂眸、低头。 　　顾云娇个子在同龄女子中不算矮，可到底年纪小，再加上萧楚煜身姿挺拔，两个人差了一大截。 　　顾云娇一低头，额头一下子撞上了萧楚煜。萧楚煜袍子半解着，肌肤因为乱吹的冷风，染上了一抹寒意，触碰的那一瞬，顾云娇只觉得她的额头，也跟着凉了好多。 　　可她的身体，她的脸，却一下子更烫了。 　　顾云娇想要后退，可萧楚煜不允。 　　长臂揽着顾云娇，不让她后退分毫，萧楚煜瞧着她绯红的脸颊，嘴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浓。 　　顾云逸还说美人计不管用，真是荒唐。 　　瞧瞧，多好用啊！ 　　活了两世，这么多年，萧楚煜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自己的这副皮囊感到得意。 　　现在他倒是觉得，他那皇帝老子也还是有两分好处的，至少给了他一张不错的脸。 　　瞧瞧小丫头脸红的，早知道这招好用，他还矜持什么？ 　　要是顾云逸、方如墨他们知道萧楚煜的心思，一定会骂：臭不要脸的，你矜持过吗？ 　　只可惜，没人知道。 　　低头看着顾云娇，萧楚煜轻着解释，“你二哥哥过来下棋，我说你在给今夕治疗，我得帮忙，没空下棋，所以他就在那等着。不巧我去今夕那的时候，被清姿泼了一身水，只得回去换袍子。喏，水渍还在呢，你自己瞧，可别冤枉我。” 　　“我……” 　　“我是个正常男人，还盼着娶妻生子，幸福一生，儿孙满堂呢。你别抹黑我，不然我名声受损，你可得赔我。” 　　赔…… 　　这个字，萧楚煜说得重重的，强调的极为刻意。 　　顾云娇隐隐觉得，他说的“赔”有点不正经。不过，那思绪也只停留了一瞬，顾云娇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萧楚煜的袍子上。 　　的确，血水晕染的痕迹还在，那么明显。 　　顾云娇瞧着，不禁有些心虚，“我……这不怪我的，是你们……” 　　“娇娇，不许胡说。” 　　顾云娇想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了顾云逸的声音传来。 　　顾云娇挣扎着回头，就见顾云逸站在门口，依偎着门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还是不是你二哥哥？你就算怀疑那姓楚的爱好特别，你也不能怀疑我啊。我可是正经人。” 　　“你说谁爱好特别？”萧楚煜盯着顾云逸冷声询问。 　　顾云逸也不惧，“楚公子觉得呢？还能有谁？”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萧楚煜冷声回应。 　　顾云娇从萧楚煜怀里出来，她看看萧楚煜，又看看顾云逸，瞧着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莫名的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顾云娇的眼神，让萧楚煜和顾云逸一下子都闭嘴了。 　　再说，就解释不清了。 　　尤其是顾云逸，看着顾云娇投过来的目光，他有种恨不能明日就成亲的冲动。 　　亏他之前还刺激萧楚煜，骗萧楚煜说老夫人让他娘选画像，给顾云娇相看呢……现在，这谎话没刺激到萧楚煜，倒是刺激到他自己了。 　　他想相看啊。 　　要不他该怎么向顾云娇证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又不像萧楚煜，仗着一张脸，可以对顾云娇使美人计，让顾云娇去感受。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太难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边，顾云逸围着顾云娇，头疼的厉害。 　　而另一边，温府，顾云澜也看着温清尧，头疼的不行。 　　看着拔步床畔跪坐着伺候温清尧的女人，瞧着温清尧无动于衷，毫无欲念的脸，顾云澜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温清尧是以前的生活就这般混乱，还是在不举之后，他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找回来这么多女人进行尝试，以作发泄。可是，顾云澜的心里是有一股傲气的，她不喜与人分享。 　　尤其是男人。 　　她的就是她的，她的男人，就该宠她入骨，视其他人如无物。 　　可现在的温清尧，显然跟她想要的，差太多了。 　　她以后还能靠这个男人嘛？ 　　顾云澜心生怀疑，也有些后悔，就在这时，她见温清尧抬脚踹开了他脚边伺候的女人，随即嫌弃的看向她。 　　“你说是顾云娇对我下毒，有证据吗？” 第82章 还真是没有你不了解的男人啊 　　温清尧寒厉的声音，无情的举动，一下子把顾云澜的思绪拉了回来。 　　失落、痛苦、不甘、嫌恶……所有的异样，都被顾云澜在转瞬间压了下去，再看向温清尧时，她的眼中已然升腾起了一抹雾气。 　　“我没有证据，但我确定，就是顾云娇。” 　　听着顾云澜的话，温清尧冷笑了一声，踹开身边的女人，他冲着她们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了温清尧和顾云澜，以及满床浪荡不堪的痕迹。 　　温清尧冲着顾云澜勾勾手指。 　　顾云澜见状，再上前一步，她小心翼翼的矮下身子，坐在拔步床畔。 　　仰头望着温清尧，顾云澜柔声道，“温公子，我知道自出事开始，你就很煎熬，同样我也心如刀绞。我什么都不求，我只希望能找到凶手，帮你恢复如初。是，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就是……嗯……” 　　温柔体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闷哼取代了。 　　顾云澜没想到温清尧会突然动手，那只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窒息感劈天盖地的袭来，绝望汹涌奔腾。 　　眼泪顺着脸颊疯狂下落，顾云澜抓着温清尧，痛苦挣扎。 　　“温公子……” 　　声音，在温清尧不断加大的力道中支离破碎。 　　将顾云澜痛苦的模样看在眼里，温清尧冷笑，“顾云澜，别以为掉两滴眼泪，我就得把你捧在手心里，把你宠到天上去，你还不配。” 　　“唔……” 　　“你和顾云娇的恩怨，我现在没心情管，滚。” 　　一把将顾云澜甩出去，温清尧冷冷的起身，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 　　没效果！依旧没有效果！不论请多少郎中，喝多少药，换多少女人来尝试……都是同一种结果。 　　温清尧心里郁气凝结，恨不能杀人。 　　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顾云澜撑着地，仰头看向温清尧，她不是不恨温清尧的粗鲁，这样的屈辱，比林氏被卖进万花楼那日，顾云娇加诸在她身上的丝毫不少。可恨又如何？除了温清尧，她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有温清尧能对付顾云娇，所以她必须忍。 　　小心翼翼的抓住温清尧的衣摆，顾云澜哽咽解释，“温公子，我没有说谎，我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对付顾云娇才这么说的，我是为了温公子你。” 　　“为了我？” 　　“昨日在大堂上我亲眼瞧见了，堂上的顾云娇手虎口的位置有茧子，顾云娇在顾家自来受宠，十指不沾阳春水，玉手纤纤，怎么可能有茧子？ 　　那根本不是顾云娇。而昨夜里，老夫人一行人在青云阁给顾云娇庆祝，显然她是夜里才回顾府的。顾云娇越狱了，偏偏在她越狱的时间段里，温公子出了事，这绝不是巧合。” 　　温清尧眉头紧蹙，没有开口。 　　他身体如何他很清楚，突然就不行了，这有多蹊跷，他也清楚。 　　他也不信这是巧合，只是，会是顾云娇吗？ 　　温清尧脑海里，不禁闪过顾云娇的模样。在大牢中初次相见，顾云娇虽然排斥他，虽然态度冷硬，可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有顾家这个软肋在，她怎么敢贸然用毒？ 　　再者，卿色别庄虽防卫一般，但也不是想闯就能闯的，顾云娇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做得到？ 　　温清尧心有怀疑，他低头看向顾云澜。 　　顾云澜见状，挣扎着起身，与温清尧四目相对，她快速继续。 　　“温公子，顾云娇的娘亲百里茵出自百里家，医术了得，顾云娇从小跟着她娘学医，医术精湛，想要配置毒药，还不让郎中察觉，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昨夜顾云娇回顾家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名叫楚煜。这人功夫了得，有他帮忙，顾云娇什么事做不成啊？” 　　“楚煜？” 　　“是，是顾云逸在年前从外面救回来的人，之后就一直在顾家养伤。他学识过人，睿智沉稳，功夫一流，手下还有一批可用之人，能力非凡，之前顾云娇欺负我娘时，他就帮了顾云娇许多。” 　　对萧楚煜，顾云澜恨得牙痒痒，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萧楚煜是个让人欣赏的男人。 　　只可惜，他眼瞎，看上了顾云娇。 　　提及萧楚煜，顾云澜倒是舍得用词，温清尧听着，不禁哂笑，“顾云澜，还真是没有你不了解的男人啊。” 　　“温公子，我……” 　　“滚回去等消息，需要你的时候，自会找你。” 　　温清尧说完，再不理会顾云澜，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的确，他一点都不在意顾云澜和顾云娇之间的恩怨。哪怕她们两个人在他面前斗个你死我活，他也不会眨一眨眼。 　　可是，若他身上的毒真是顾云娇下的，那他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解毒？报仇？他一样都不会落下。 　　顾云娇？楚煜？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温清尧离开的背影，顾云澜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泪痕斑驳的小脸，木讷讷的转动，清冷的眸光扫视这满屋的狼藉。最后，顾云澜眉眼微弯，痴痴的笑了起来。 　　官家公子，前程似锦…… 　　温清尧或许有平步青云，高居庙堂的资本，可欺负了她，还妄想高高在上、洋洋得意…… 　　他想得美！ 　　等顾云娇死后，就该让温清尧知道知道伤害她的滋味了！ 　　她顾云澜，可不是谁都能揉捏的。 　　心里想着，顾云澜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许多。只是，那笑里含着的疯狂，也在渐渐辗转，滚动成了连绵不绝的杀意。 　　…… 　　青云阁。 　　顾云娇在给今夕留了方子后，便没再听萧楚煜和顾云逸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念叨，她匆匆的回了青云阁。 　　一来是想摆脱尴尬，二来她也还有事情要做，得抓紧时间。 　　顾云娇回来时，百里思已经到了。 　　半趴在罗汉榻上，一手翻弄着话本子，百里思一手拿着矮几上的梅花酥，直往自己嘴里塞。贪吃的小嘴一鼓一鼓的，哪有大家千金的样？ 　　不过，可爱就是了。 　　瞧着顾云娇回来，百里思一骨碌就起来了，也不待嘴里的梅花酥咽下去，就急急的开口，“娇娇，你可算回来了，昨儿夜里就叮嘱我要早些来，结果我起了个大早，你却不在，也太坏了。” 　　“小表姐，吃人嘴短，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啊。” 　　“那是，要没有这点吃的，我能老老实实的趴在这等你？” 　　百里思把贪吃说的理直气壮，话音落下，她把手里的话本子扔到矮几上，又顺了一块梅花酥过来。 　　“对了，你说找我有要紧事的，什么事啊？” 第83章 娇娇，你太富了吧 　　“有些事，要跟你们商量商量。” 　　顾云娇脱了鞋子，凑到罗汉榻上，随手摆弄了一下胆瓶里的红梅，闻了闻幽幽暗香，之后她便让清姿把红梅拿去别处了。 　　顾云娇掏出一张纸，铺平在空下来的矮几上。 　　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 　　百里思瞟了一眼，眉头一皱一皱的，“娇娇，你这是要开私塾讲学吗？要不要这么正经？” 　　“正经人办正经事嘛，”顾云娇说着，抬头看向清姿，“清姿，去把清月、清风、清露都叫过来。还有小夏子，让人把他也叫过来，就说我说的，从今儿起他就不在芙蓉院伺候了。芙蓉院若是缺人，让他们找大伯娘要人去。” 　　“是。” 　　清姿应声，忙去叫人。 　　看着清姿走远，顾云娇这才想起来要紧东西，她赤脚下了榻，好在地龙烧的暖，也不觉得凉。 　　不一会儿，她就抱过来一个箱子，箱子不小，但她拿着也不多费力，似乎并不重。 　　瞧着箱子上了锁，百里思笑嘻嘻的探头过来。 　　“什么宝贝啊？嫁妆吗？” 　　“嫁个鬼的妆，就说不让你看清姿的话本子吧，瞧瞧，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好奇嘛。” 　　“不用好奇，给你看就是了，”顾云娇说着，已经拿了小钥匙把锁打开了。箱子里面一沓沓的，除了银票，就是各种的房契、地契。 　　百里思粗略的翻了翻，眼睛都直了，她知道顾家富，可也没想到会富到这种地步啊。 　　这算下来，得是多少银子啊？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顾云娇手上的，大约只是顾家的冰山一角吧？ 　　“娇娇，你这也太富了吧？我还觉得我爹对我已经很大方了呢，可我手上，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没有这么多的房契地契啊，”看着顾云娇，百里思扔下一堆东西，一把搂住她，“娇娇，我怎么就不是个男子啊？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我要是个男子，直接娶你多好啊。这……娶了你，我都不用努力了……” 　　“一会儿我就让清姿把话本子都烧了，看你还表哥表妹不？” 　　“别啊……” 　　“正经点，小表姐，今儿我要说的事很重要的。” 　　顾云娇挣脱开百里思的怀抱，她翻着箱子里的银票，一边算计着怎么分配，一边低着头缓缓继续。 　　“被关在大牢里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懂，而且有大伯他们在，这方面也不用我操心，所以我就想做点我能做的。我觉得，有两方面是我可以着手，也必须着手要做的。” 　　顾云娇突然就认真了起来，百里思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她比顾云娇大，可她从没想过这些。 　　人人都说顾云娇受尽宠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可是，她却总能从顾云娇身上，看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苦涩。 　　不重，却让人望一眼，就觉得心一揪一揪的，又酸又疼。 　　“娇娇……” 　　“小表姐，为人鱼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顾家，为了我在意的人，我都得做点什么。” 　　没有回避百里思怜惜的眼神，顾云娇笑着回应，她说的直白。 　　百里思眼睛一下就红了，“娇娇，我能帮你做什么？” 　　“等人齐了，咱们一起说。” 　　百里思也不再追问，她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把要掉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拈了一块梅花酥塞进自己嘴里，她瞅着一箱子的银票，含含糊糊的嘀咕，“我一个穷鬼，居然还有点心疼你这个腰缠万贯的人，真讨厌。” 　　百里思正说着，清风、清月几个就都到了，包括小夏子，也匆匆来了。 　　顾云娇让小夏子关门，而后令他们都凑过来。 　　看着几个人，顾云娇也不兜圈子，“自年后起，发生了许多事，小夏子也好，清月、清姿，还有清风、清露也好，你们都帮了我许多。 　　我本想着寻个机会去给你们挑些东西的，可不成想蹲了大牢，把这计划打乱了。索性我就偷个懒，一人发点银子，你们缺什么自己去选吧。” 　　顾云娇拿出五张银票，每张二百两，递给清月。 　　“拿去分了吧，都是一样的，不多，能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清月拿着银子，与清风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开口，“小姐，奴婢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不必奖赏。而且，这是不是太多了？” 　　二百两…… 　　这对于顾云娇来说不多，甚至可能还赶不上她一盒胭脂贵。但对于一个月几两银子的下人来说，这数目惊人。 　　更何况，珍贵的不只在于银子，更在于心意。 　　顾云娇像是早料到了他们会这么说似的，她轻笑，“让你们拿着就都拿着吧，你们要是不收，后面辛苦的差事，我都不好意思安排给你们了。我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你们让我找谁去？再碰上一个佩儿，我不是要完蛋了？” 　　顾云娇对下人不错，哪怕是佩儿，顾云娇自认也没亏待过她。 　　可红珊瑚手串的事，佩儿却捅了她一刀。 　　倒也说不上多在意，只是，顾云娇会让自己提高警惕，以后但凡是重要的事，她不会交托给自己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她没有害人之心，可她也不会再轻易给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人心易变，她懂。 　　见顾云娇这么说，清月他们几个也没再说什么。 　　顾云娇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那接下来，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了。目前我想做两件事：第一件，养出一批自己的人，要忠诚，还要能干；第二件，我要建立起自己的消息网，大难临头却不自知的事，我不想再发生。” 　　清风和清露闻声不禁对视一眼，她们都是受过训练的，她们很清楚，顾云娇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是她们没想到的。 　　顾云娇并不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娇娘，她比他们想的都要成熟。 　　两个人心里正寻思着，就听顾云娇又道，“清风，你是经过训练的，对这些事知道的也多，所以我将养人的事交给你。不过，我不想走你们纯粹训练影卫的路子。” 　　清风微愣，“小姐的意思是……” 第84章 顾云娇的心思 　　“从燕北城开始，帮我建一座寿善堂，之后人尽其才。” 　　这件事，顾云娇细细的思量过了，不论是身份，还是之前的基础，都已经决定了，她不可能像萧楚煜那样一步到位，直接训练出一批绝顶高手来。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不奢望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按部就班，来日方长。 　　清风能明白顾云娇的意思，只是，这寿善堂听起来，比起训练人，那更像是单纯的养人，像是在做善事。 　　以此为基点，开展他们的养人计划，不能说不好，只是这中间的消耗必定要比一般的训练高出许多。 　　清风心有顾虑，而这些顾云娇也想过了，她并不是头脑一热。 　　顾云娇拿出了一沓银票，放在了矮几上。厚厚的一沓，都是千两起步的，粗略的看上去至少也有几万两。 　　顾云娇眼睛也不眨，直接往清风那推了推。 　　“我知道，这跟你之前接触的训练体系完全不同，但我也有我的打算。一来，顾家生意越做越大，本就树大招风，我若贸然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说不准就会被人盯上。 　　这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更可能让人浑水摸鱼，留下后患。寿善堂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给他们一个归宿，就当日行一善，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还能掩人耳目，不动声色。 　　二来，商场如战场，颜家为针对顾家，不惜杀人陷害，这就是前车之鉴。 　　而颜家更想要的，是通过造谣我杀了林氏，来动摇顾家声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顾家声誉渐稳，从长远来看也是好事，甚至可能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从寿善堂开始，有利无害。” 　　顾云娇这么说，清风倒是能理解她的用意。 　　“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当然，我也不是单纯的为了做善事，我没那么好心。还是那句话，咱们的目的是养出一批属于自己的人。 　　所以，这寿善堂建起来后，要如何运作，什么样的人单纯的行善，什么样的人可以培养，这就要看你如何拿捏分寸了。不必太过强求，人尽其才就好。” 　　顾云娇并不贪心，她并不指望着在短时间内，打造一支王者之师。 　　甚至，她不指望着在短时间内，训练一批高手。 　　她想要的，就是最普普通通的一批人，他们渗透在最平凡的生活中，或读书、或习武、或耕田、或织布。 　　他们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平日里也许毫无建树。可在关键的时候，能成为她的眼睛，这就够了。 　　也许日后她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以及完全不一样的要求。 　　但眼下，她想要的就这么多。 　　顾云娇心思通透，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清月。 　　“清月，你心思细腻，又擅长跟人打交道，就由你来协助清风。这里是八万两，够是肯定不够的，但我眼下也只能分出这么多，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你们先用着，能做多少做多少，其他的我之后再想办法。” 　　顾云娇态度坚定，而且每一样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清月自然愿意支持。 　　她和清风拿着银票，不再多言。 　　这边安顿好了，顾云娇转头看向小夏子，“那咱们就说说第二件事，建立起咱们的消息网。其实，这跟养人计划是分不开的，等咱们有人了，建立消息网就是水到渠成的。不过眼下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双管齐下的好。小夏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小姐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竭尽所能，把事情办好。” 　　“从今儿起，你不再是奴才了。” 　　顾云娇这话让小夏子一愣，他有些不知所措。 　　顾云娇也不卖关子，“小夏子，我出银子，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帮我置办起一个车马行来。从今儿起，你就是这车马行明面上的东家。 　　稍后我会从顾家的护院中，挑选几个人帮你，先撑一段日子，但是之后的一切还得靠你。 　　毕竟，我要的不是一个小铺子，我要咱们的车马行能行遍天启，再把消息源源不断的带回来。” 　　百里家的医馆常有药材调度，车马行这事，百里思倒是知道一些，虽说收益不错，可风险也不小。 　　尤其是在那些不太平的地界，出事的不少。 　　顾云娇会动这个心思，百里思有些意外，不过细想想，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来源十分重要。顾云娇想要建成一个庞大的消息网，在眼下没有足够可信人手支撑她遍地开花的时候，通过车马行的流动性，来实现消息八方汇聚的效果，倒是最合适不过的。 　　可这也不是个小工程，万事开头难啊。 　　百里思正寻思着，就见顾云娇看向她，“小表姐，我想跟你商量的，也是这件事。” 　　“什么意思？”百里思疑惑。 　　顾云娇拉着百里思，轻声继续，“我建立车马行的目的，眼下是为了收集消息。所以用什么生意来支撑车马行运转，都没什么区别。但从长远上来看，我希望车马行的主要生意，是运药材。” 　　“药材？” 　　“百里家该不会安心偏居一隅吧？” 　　百里玄是个很能干的人，上辈子，在顾家获封永昌伯爵位后的三个月内，百里家的医馆，就已经开去了京城。 　　百里家虽无神医，但悬壶济世之心却名扬四海，再加上百里家的医馆常施医赠药，在百姓中口碑极好。 　　只是不知道她死后，顾家之祸有没有牵连到百里家，百里家是否一切安稳？ 　　想着这些，顾云娇的心不免有些沉重。 　　半晌，顾云娇才继续，“小表姐，我知道百里家有药田，而我娘留下的产业中，也有一些药田。若是舅舅和表哥愿意，我想把这些药田汇聚在一起，再将其他一些适合种药材的田产开出来，也种药材。至于其他药材供应的渠道，我也希望咱们能尽可能多的掌握一些。” 　　药，是治疗根本。 　　有药材在手，那百里家想把医馆开遍天启，根本不费事，就算百里家没这个野心，那依托车马行，把药材送去各地，也可以救更多的人。 　　这是好事。 　　只是，百里思从没想过这些，这些年她除了炼药配药看看医书，根本没想过额外的事。 　　“这……这……” 　　百里思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 　　顾云娇看得出来百里思的异样，她也不急，“小表姐，不急的，等之后小夏子这边有个样子了，我会带他一起去百里家的。眼下也只是先跟你通个气罢了，你可以想想。” 　　“娇娇，我先回百里家。小夏子，娇娇刚刚说的你听明白了没？听明白了你就先跟我走。” 　　顾云娇想做的事不是小事。 　　百里思不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危险，多少难关，可她知道，这不论对于百里家，还是对于那些需要医药的百姓而言，都是好事。 　　而且，她真的想帮顾云娇。 　　回百里家，跟她爹和她哥哥商量这件事，这是当务之急…… 　　她一刻都不想等！ 第85章 这，是帮他的筹码 　　百里思心急，拉着小夏子跑得飞快。 　　顾云娇这边车马行的地方，还有银子，以及能调用的人手，都还没来得及细致安排呢，他们两个人就已经没影了。 　　瞧着大开的房门，顾云娇无奈叹气。 　　剩下的等小夏子回来再说吧。 　　百里思满心都是药材的事，根本没细想，可清月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顾云娇一直都说她要安排的是两件事，可实际上，这分明是三件事。 　　车马行的生意，最后为何一定要落在药材的运输上？ 　　清月不解。 　　有些话，清月不好直接问出口，不过她看向顾云娇的眼神浓烈而炙热，顾云娇根本无法忽视。 　　四目相对，顾云娇冲着她微微一笑。 　　她知道清月的意思，的确，车马行建起来后，运什么都行，不必局限在药材上，可她却偏执的想将大批的药材聚拢在手中。 　　因为多活了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世道太平，世事安稳，可一旦皇子争权，争斗不休，开战逼宫，生灵涂炭，到时候药材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她不知道今日这一步，会不会成为日后帮助萧楚煜的一个筹码，但这肯定是能帮百姓的一个筹码。 　　当然，这也肯定能让萧楚尘不痛快。 　　任何与萧楚尘为敌，任何会成为萧楚尘争权路上绊脚石的事，她都乐意慢慢筹谋。 　　这些话顾云娇没办法讲，也没办法细细的去跟清月解释。 　　她自己知道就好。 　　顾云娇想着，转而又看向清露，“清露，等一会儿你跟我去挑人，从护院里边找几个身手好的，让他们给小夏子帮忙。还有你，小夏子虽然机灵，但到底一直都在顾家做事，没经过多少风浪，你去帮衬着他点，这样我也安心。” 　　“可是小姐，奴婢们都走了，谁保护你？” 　　“这不还有清姿呢。” 　　清风、清露、清月，顾云娇都给安排出去了，她只留了清姿在自己身边。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讲究排场的人，不必去哪都婢女成群，前呼后拥，有个和她心意的在身边，能给她帮帮忙就成。 　　清姿在，足够了。 　　说来，顾云娇还有些感谢萧楚煜，若不是萧楚煜给她送了清风、清露两个好帮手，她能用的人就只有清月和小夏子了，更捉襟见肘。尤其是一早想拉拢谭望舒的想法又破灭了，这人就更缺了。 　　想着谭望舒，顾云娇眉头不禁蹙了蹙，“清风、清露，你们熟悉谭望舒吗？” 　　清风、清露微愣，两个人一起摇了摇头。 　　她们是从京城被调来的，对燕北城的状况知道的并不多。更何况谭望舒还是萧楚煜身边的人，从前，那可是她们完全接触不到的领域。 　　顾云娇见状，也不强求。 　　思量片刻，顾云娇低声吩咐，“清风，你有机会帮我查查谭望舒。还有，一旦有了可训练的人手，就拿谭望舒练手，给我盯着她点。” 　　“是。” 　　虽然不明白顾云娇为何这么安排，可清风还是快速应声。 　　见状，顾云娇也松了一口气。 　　清风是萧楚煜的人，虽然跟了她，但心里肯定还是忠诚于萧楚煜的。 　　若谭望舒有异动，或者跟萧楚尘有什么牵扯，那清风一定不会隐瞒，自然的，萧楚煜也会早一步知道这些情况，免了许多麻烦。当然，若谭望舒忠于萧楚煜，不曾有二心，那就当借她练人了。 　　虽说会有些唐突冒犯，可若谭望舒真的忠心，那别管是让她去道歉，还是让她去感激，她都心甘情愿。 　　她更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眼下能想到的，顾云娇都安排了。 　　清风、清月直接去忙了，顾云娇则带着清姿、清露，去给小夏子挑人。 　　顾家护院不少，顾云娇直接让清露上手，试这些人的功夫，她也找了管家吴伯来询问相关人的底细，生怕有什么疏漏。 　　毕竟，车马行建起来要投入许多银子，再加上这是她所依赖的眼线，自然要慎之又慎。 　　顾云娇谨慎，这一挑就是一个多时辰，连午膳都错过了。 　　老夫人那边，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老夫人倒也没催，她只是让人在灶上留了午膳，等顾云娇忙完了随时可以吃。 　　另外，老夫人也让人给顾云娇传了话，让她忙完后去寿安院量尺寸，做新衣。 　　顾家有自己的布庄，也有自己的绣楼。 　　每年换季的新布，都会拿到顾府来让顾家人先挑，连带着新衣的款式图案，也都是新设计的，要顾家人挑完了，剩下的再拿去给客人选。 　　对于这些，顾云娇早就习惯了，眼看着要到了换季的时候，老夫人会提前准备，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顾云娇也隐约记得，上辈子的这时候，曾有过一次花朝宴。 　　说是花朝宴，其实跟花朝节没多大关系。 　　宴会大约设在二月底三月初，具体日子顾云娇记不清了，可她记得，那是魏家设的宴。 　　魏家在燕北城也算大户，虽不比顾家、颜家和梁家富贵，但也算不错。 　　而且，魏家在几年前出过一个贵人，位份虽不说多高，但凭着商贾之家的背景，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故而魏家在燕北城颇有脸面。 　　魏家宴请，少有不给面子的，自然热闹。 　　顾云娇还记得，上一世的那次花朝宴，林氏和顾云澜做了许多准备，一时风头无两。 　　事后也有不少人说，她这个正经的顾家嫡女，还不如一个外室女来得体面，都是被顾家娇宠坏了，如此云云。 　　想想，那一切恍然如梦，隔得好远了。 　　顾云娇收敛了思绪，继续看清露比武挑人，等完事了，她让清露带着人回青云阁，等小夏子回来打点，而她则带着清姿去了寿安院。 　　寿安院外，顾云娇碰上了顾云澜。 　　顾云澜也是老夫人叫来的，已经量好尺寸，选好料子和新衣款式了。 　　看着姗姗来迟的顾云娇，顾云澜心里得意。 　　温清尧嘴上说不帮她对付顾云娇，可到底信了顾云娇害他不举的事，在筹谋动手了； 　　而老夫人，虽然嫌弃她，可为了在外人面前做面子，也不敢亏待她。事情，都已经在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她会越来越好，而顾云娇只会越来越惨…… 　　直到死！ 　　想着那画面，顾云澜怎么能不高兴？ 　　“娇娇妹妹怎么才来？”上前一步，紧靠着顾云娇，顾云澜笑得隐忍，语气里却满是挑衅，“祖母已经让我选过了，你来晚了，可得用我挑剩下的了。不过也是，什么人配什么东西，你顾云娇……合该用那些烂货。” 第86章 能动手就别吵吵 　　烂货…… 　　这样的用词，不是在说布料衣裳，而是在说顾云娇。 　　听着这刺耳的话，清姿脸色都变了，她恨不能冲上去，把顾云澜的脸给挠花了。 　　她可还记着呢，之前顾云娇被抓，百里思去祠堂外找顾晚舟时，顾云澜炫耀顾晚舟对林氏深情，把顾云娇贬得一文不值的样子。 　　也是这样，讨厌至极。 　　只不过，清姿才刚一动，就被顾云娇拉住了，“清姿，冷静点，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当的。” 　　对于顾云澜的叫嚣，顾云娇毫不在意，她娴静从容，面上毫不见恼色。 　　“顾云澜，好歹你现在也是顾家的小姐了，别再把你以前的那一套拿出来丢人了好吗？不过几匹布料，几件新衣，就让你这么洋洋得意……眼皮子浅成这样，你不嫌难看，顾家还嫌难看呢。” 　　“顾云娇，嘴硬没用。” 　　“嘴硬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脑子要是不够用，真的不太行。” 　　紧盯着顾云澜，顾云娇上前一步，她面露讥讽。 　　“怎么，温清尧把你脸打伤了，也顺带着把你脑子打残了吗？以为傍上那么个不中用的货，腰杆就硬了，就能一飞冲天，可以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叫嚣了？顾云澜，你这是天真，还是蠢？” 　　“你知道，果然是你……” 　　听着顾云娇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温清尧”，顾云澜就明白，顾云娇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她之前猜的没错，给温清尧下毒的一定是顾云娇。 　　想着温清尧性情大变，想着她原本唾手可得的好日子，一下子都变成了屈辱和折磨，顾云澜瞪着顾云娇，杀意外露。 　　几乎是本能的，顾云澜抬手就扇向了顾云娇。 　　只不过，顾云娇比她更快。 　　在顾云澜巴掌落下的瞬间，顾云娇后退一步，她早已拈着的银针的手陡然扬起，毫不犹豫，直愣愣的迎向顾云澜扇下来的巴掌。 　　顾云澜毫无防备，转瞬之间，三枚细长的银针就已经插进了她的掌心。 　　原本白皙泛红的掌心，赫然出现三滴血珠子。 　　伤不重，可在银针的作用下，顾云澜整只手连带着半条胳膊都是麻的，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顾云澜煞时惨白的脸，清姿心里头痛快极了，她一边拿出帕子递给顾云娇，一边笑嘻嘻的火上浇油，“小姐，快擦擦手，你不是刚刚才说，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当的吗？怎么就动手了呢？这种脏活，应该让奴婢来啊。” 　　顾云娇接过帕子，煞有介事的擦手，“彼一时此一时，刚刚那叫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当，现在这叫能动手就别吵吵。” 　　“小姐说的太对了。” 　　对个鬼！贱人！一对主仆都是贱人！ 　　顾云澜在心里疯狂的骂着。 　　这些话虽未出口，可顾云娇太了解顾云澜，从她那恨不能杀人的眼神里，顾云娇早把她心里的话，读了个七七八八。 　　四目相对，顾云娇冷笑，“顾云澜，挨揍的次数多了，就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一直学不乖的人，只会越来越惨。” 　　“给温清尧下毒，害他不举，你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果然都猜到了。” 　　从提到温清尧的时候开始，顾云娇就没打算否认。当然，她也不会因为顾云澜身后有个温清尧，就畏首畏尾。 　　目光坦然，顾云娇上前，附在顾云澜耳畔。 　　“从我打温清怡的时候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世家权贵之子我都能动手，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下毒，不举，那又如何？温清尧纵然背靠着提点刑狱使府，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他能奈我何？ 　　倒是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你就该学着乖点的。不然，这次扎在你手上的是普通银针，下一次这针上浸了什么毒，可就说不准了。” 　　顾云娇猛地从顾云澜的掌心，拔出一枚银针，银针上染着血，阳光下，殷红的刺眼。 　　顾云娇拿着帕子，漫不经心的擦拭着银针上的血点。 　　“在外厮混，没了清白，这种情况下染上什么毛病，都不会让人太意外。比如……花柳病，顾云澜，你想尝尝那种滋味吗？不但痛不欲生，还会声名狼藉，那感觉应该很刺激吧？” 　　“你敢，顾云娇你个贱人，你……” 　　“贱人？烂货？” 　　早知道顾云澜会骂什么，顾云娇直接把她的话打断了，下一瞬，她把刚擦干净的银针，又插回到了顾云澜的身上。 　　顾云澜反击谩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耳根子清净了，顾云娇瞧着顾云澜不甘的模样，淡淡的笑笑，“上赶着往人家床上爬，把自己折腾到现今这副模样，谁烂，还用我说吗？” 　　“呃……” 　　“记着，祸从口出，别再来惹我，不然脏病缠身的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话音落下，顾云娇带着清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顾云澜恶狠狠的回头，看向顾云娇。 　　那么凶狠的眼神，顾云娇不回头，也能想象得到。一边走，顾云娇一边念叨，“在家里还能碰上疯狗，也真是够晦气的。” 　　“最近运气不好，是挺晦气的。” 　　“清姿，你去告诉吴伯，让他明儿一早给我安排马车，你跟我去趟万安寺。咱们去上上香，去去晦气，也改改运势。省的总招这些恶心的人，碰这些恶心的事，弄不死人，可膈应人啊。” 　　顾云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顾云澜听得一清二楚。 　　“小姐……” 　　清姿唤了一声，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顾云澜一眼。顾云澜惯会使幺蛾子，她那么讨厌顾云娇，这下知道顾云娇去万安寺，不会下绊子吧？要不要换个时间？ 　　清姿担心极了，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顾云娇看的真切。 　　顾云娇微微一笑。 　　她就是说给顾云澜听的，她不怕顾云娇动手，这正是她想要的。 　　顾云澜既然猜到是她对温清尧下毒了，那联合温清尧对她动手，不过是早晚的事。 　　与其时刻防范，等待未知的危险，把主动权交到顾云澜和温清尧的手上，倒不如把战斗的节奏，攥在她自己的手里。 　　把虎视眈眈的狼，变成自己的钩上的鱼…… 　　挺好的。 　　原本，顾云娇还有些担心这个局不好布。毕竟，顾云澜也是个有心计的人，明晃晃的透露消息，引她上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有了这次针锋相对，顾云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接二连三的被羞辱被刺激，顾云澜的理智早已经崩塌的差不多了。 　　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最容易疯狂的。 　　而这时候，也是最容易出错的。 第87章 给她挑选的人家 　　顾云娇也没多解释，她拉着清姿快走两步，直接进了屋。 　　屋里鎏金的兽首香炉里燃着缠松绕月的香料，香气四溢，屋中间的桌上，摆了不少布料，一看就是年后新上的样式，瞧着不错。 　　只不过，这些东西显然吸引不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顾云娇进门时，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探着头往门口的方向瞧呢，她眉头紧锁，一脸的忧色。 　　“娇娇，快来。” 　　瞧见顾云娇进门，老夫人面色一松，她忙招呼顾云娇。 　　从顾云娇一进寿安院，老夫人就已经知道了，顾云澜出去两个人撞了个正着，老夫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知道顾云澜的性子，也知道她会找茬，跟顾云娇吵，老夫人一直忍着没出去，就耐着性子等着。 　　就像洛氏会放任顾云娇去收拾温清怡一样，老夫人也知道顾云娇需要成长。 　　顾云澜这种段位的，不过是顾云娇的磨刀石，顾云娇应该能应付得来。当然，即便应付不来，在顾家院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些老夫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不担心又是一回事。 　　时间越拖越久，老夫人这心也越来越焦躁。 　　顾云娇一瞧老夫人的模样，就猜到她知道院里的事了，快走两步，去了老夫人边上。 　　旁边侍候的金嬷嬷忙拿了绣墩过来。 　　顾云娇坐在绣墩上，笑着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打趣，“祖母想我啦？我才晚来一会儿，你就等不及了，是不是没有我这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屋里的地龙捂不暖祖母啊？” 　　“我们娇娇，可不就是最暖的小棉袄。” 　　老夫人眉开眼笑的回应着，只不过，她也没忘了上上下下的，将顾云娇打量了个遍。 　　那样的眼神，顾云娇怎么可能看不见？ 　　“祖母，你担心我啊？” 　　“怎么能不担心？我都担心坏了，”揽着顾云娇，老夫人直叹气。 　　林氏心思不正，在百里茵还活着的时候，就屡次针对百里茵，这些顾晚舟看不出来，老夫人却看得通透。也因为这，老夫人一直不喜林氏，不愿让林氏进门。 　　可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 　　林氏固然有错，可祸不及顾云澜，但凡顾云澜真是个好孩子，心思纯粹点，老夫人念着她是顾家的血脉，也会对她好三分。 　　可顾云澜随了林氏，甚至青出于蓝，比林氏心思更深，手段更多。 　　顾云澜当不起这份好。 　　若顾云澜没进门，老夫人根本不想管她； 　　偏偏她现在进了顾家，成了顾家庶女。而林氏又没了，她无依无靠，只能指望着顾晚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在乎顾云澜，老夫人总是在乎顾晚舟这个儿子的。 　　为了这，老夫人也不能对顾云澜视而不见，更不可能苛待了她。 　　就是委屈了顾云娇。 　　明明不过是量个尺寸，做点新衣的小事，顾云澜也能折腾一出大戏来，还是在寿安院，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闹得这么凶，甚至想动手…… 　　老夫人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揽着顾云娇，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娇娇，这次是祖母没做好，以后不会了，你别怪祖母。” 　　“祖母……” 　　老夫人在想什么，顾云娇都清楚，甚至在见到顾云澜，在顾云澜开口炫耀之前，她就已经都想的明明白白了。 　　见老夫人难受，顾云娇搂着她劝着，“我知道祖母最心疼我了，我也知道，祖母念着爹的情面，有很多为难之处，这些我都懂的。 　　不说顾云澜是爹的孩子，是顾家人，就算不是，顾家本是仁善之家，积德行善，衣食上照顾她两分也是正常的。祖母你放心吧，我不会计较的，至于她找我麻烦，那是我们的事，跟祖母无关的。” 　　顾云娇的话让人心里熨帖，金嬷嬷瞅着老夫人渐渐舒展的眉头，笑着感慨。 　　“老夫人，咱们小姐越来越体贴了，你可是有福了。” 　　“那是，我们娇娇最懂事，最惹人疼了，”老夫人收敛起了情绪，笑着回应，同时她也安慰顾云娇，“娇娇，你也别担心，顾云澜在顾家也待不了多久。” 　　“啊？” 　　老夫人也没瞒着，“我之前跟你大伯娘商量过，我让你大伯娘给她找合适的人家了。如果顺利，最迟明年春天，她就该出嫁了。” 　　看着顾晚舟的面子，顾家会给顾云澜找个体面的人家，给她份不错的嫁妆。 　　当然，前提是她别再欺负顾云娇。 　　不论怎么顾念顾晚舟的面子，顾云娇依旧是顾家人的心头宝，他们可以对顾云澜好。但绝不会越过顾云娇去，更不会纵容她欺负到顾云娇的头上。 　　更何况，还有萧楚煜呢。 　　顾云澜的那点手腕，老夫人尚且看不上，更别说是手握权柄，叱咤风云的萧楚煜了。 　　顾云澜再折腾，很可能顾家还没出手，萧楚煜就已经先把她收拾了。到时候，也就别提什么相看人家，别提什么未来前程了。 　　那可怪不了任何人。 　　这些话，老夫人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口，顾云娇自然也不知道。 　　只是，单是相看的事，就让顾云娇一愣，她原本伸出去要拿布料的手，也一下子顿住了，“祖母，你和大伯娘要给顾云澜相看人家？什么人家？” 　　“也还没定呢，不过有一家是挺不错的。” 　　“是啊，是挺不错的。” 　　见老夫人端着茶盏喝茶，金嬷嬷缓缓接过话茬。 　　“大夫人相中的，是魏家旁支魏放魏七爷的庶子，虽是旁支，跟魏家隔着一层，可魏七爷名下的几样产业都不错，也算颇有家底。 　　至于这庶子，身份上是差了点，但据大夫人说，那人模样周正，还是个读书人，品性也不错，值得托付。 　　再加上有咱们顾家在后面撑着，云澜姑娘过去了不说多大富大贵，但也吃不了亏。正好，魏家也下了帖子，说是下月底有花朝宴，可以顺带着瞧瞧。” 　　魏七爷的庶子，顾云娇没什么印象，不过她信洛氏看人的眼光。 　　只是，顾云澜眼高于顶，能看上魏家旁支的庶子？更何况，如今的顾云澜，配得上一个品性颇佳的读书人？ 　　顾云娇咬咬唇，没应声。 　　没注意到顾云娇愣神，金嬷嬷自顾自的继续，“要是魏家不成，大夫人还相中了一家。虽说穷了点，可人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倒也不错。” 　　“祖母……” 　　顾云娇看向老夫人，咬了咬唇，她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好，是不是应该把顾云澜和温清尧的事告诉说出来？ 　　说，依照老夫人的脾气，指不定要大动肝火。 　　毕竟名节清白不是小事，不光是顾云澜，整个顾家脸上都会无光。 　　可若不说，纸怎么能包住火？ 　　真由着事情发展，大家白忙一场不说，只怕到时候结亲不成，还可能跟人结怨。 　　顾云娇蹙着眉头，有些犹豫。 　　她也在心里暗暗吐槽，顾云澜可真是个麻烦。 第88章 小丫头，这算关心我？ 　　终究顾云娇还是顾及着老夫人的身子，没跟她说什么。 　　顾云娇心里盘算着，等找个机会，她去跟洛氏说说这件事，好歹让洛氏心里有个底。 　　至于相看，虽说老夫人和洛氏都动了这个心思，想让顾云澜尽早出门子，可林氏刚死，丧失还没料理干净呢，就算老夫人她们有了中意的人家，这事也不会太快定下来。 　　毕竟，顾云澜可以不要脸面，做些不三不四的事，但顾家还是讲规矩的。 　　倒也不那么急。 　　这么想通了，顾云娇也松了一口气。 　　没让顾云澜坏了自己的好心情，顾云娇高高兴兴的在老夫人这量了尺寸，又在许多的料子中挑挑拣拣，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连带着新衣款式，她也挑了几款自己满意的，这才结束。 　　老夫人见顾云娇确实没被顾云澜影响，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些。 　　惦记着顾云娇还没用午膳，老夫人让人去给她端吃的，都是顾云娇喜欢的，小丫头一连吃到小肚子有些撑了，才堪堪停下。 　　顾云娇陪着老夫人待了许久，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的。 　　之后，顾云娇便回青云阁。 　　临走时，顾云娇还特意从一堆的衣裳料子中，选了块上好的彩云锦带上。 　　她打算回去做一个荷包，来装萧楚煜给她的那块象征着皇家身份的玉牌。 　　彩云锦，颜色明丽却不显庸俗，反而雍容大气，做出荷包来配玉牌，应该很好看的。 　　抱着彩云锦，顾云娇也在心里琢磨着荷包的样式，偶尔跟清姿商量两句，兴致勃勃的。 　　不过，清姿却不太看好顾云娇。 　　“小姐，你还记得之前给老夫人做的抹额吗？你说绣字简单，就绣福禄寿喜，图个好兆头。结果你绣了半年，一个‘福’字都没绣完，而且那字绣的边都不齐。二公子说，你这是狗啃的‘福’字，戴上那就叫‘啃’定有福。” 　　顾云娇听着清姿跟在自己身边碎碎的念叨，腿差点发软栽倒。 　　她当然记得。 　　只不过活了两世，算起来那件事已经离她好远了，她几乎都要忘了。 　　顾云娇望了望自己的手，白嫩纤细的手指，倒是好看，可女红这一方面还真不大行。 　　哪怕上辈子嫁给萧楚尘后，她有心亲手给萧楚尘做贴身的衣裳，为此学过好一阵子刺绣，但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不过，做荷包和刺绣又不一样，应该没那么难吧？ 　　料子剪成形，缝在一块就是了，她虽然绣不出好看的花样来，但基本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吧？ 　　顾云娇努力回想着上辈子最后做女红的场景。 　　那是当了皇后之后，她想给萧楚煜做一件贴身的寝衣吧？ 　　明黄色的料子，金龙腾舞的图样，她怕绣不好，所以仔细的描图，每一处都设计的特别用心。她还选了绣线，都是宫里最好的。 　　只是，后来她绣成什么样了？ 　　脑子里与萧楚尘有关的全是恨，那未绣完的衣裳，也似乎都在血腥里溃烂了，成了她不愿想起的一部分。 　　清姿见顾云娇不说话，脸色也不大对，不禁有些紧张。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奴婢就是……” 　　“没事，”顾云娇回过神来，她勉强勾唇，挤出一抹笑来，“就是想起来一些之前的事，觉得挺可笑的。” 　　“小姐……” 　　“你等着瞧吧，这次，我一定能做好。” 　　顾云娇不等清姿说什么，就已经下意识的开了口。只是，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她说的一定要做好，指的是刺绣？是荷包？还是报仇雪恨？ 　　入夜。 　　顾云娇早早的就把清露和清姿打发去休息了，她掌了灯，放在矮几上，而后拿着布料针线，慢慢的捣鼓。 　　只是，想着容易，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这荷包是勉强缝出个形状了，可却七扭八歪的，怎么看也不像能带出去样。 　　这水平，太丢人了。 　　“果然是我太天真了，女红，怎么就这么难啊？” 　　把丑丑的荷包扔在矮几上，顾云娇拿着软枕垫在背后，有气无力的念叨。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把玉牌拿出来，反复翻看，别管是上面雕的图案花纹，还是刻的字，都那么精致。 　　“这人和人的差别也太大了，有人妙手，玉上生花，而我……” 　　拿银针还挺利落的，拿针怎么就这么费劲？ 　　两世了，还没长进。 　　顾云娇正感慨着，就见窗子一翻，萧楚煜已然越窗而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云娇忙把刚刚扔下的荷包抓过来，直接塞到了软枕底下。她小脸通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楚公子你怎么来了？” 　　萧楚煜闻声，也不急着回应，他款步走向罗汉榻，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暗紫色的锦袍，雍容华贵，金丝绣线勾勒而成的云纹腰带，下坠一块白玉山水雕纹佩，精致里又多了份大气。 　　若是顾云娇细看，就会发现，连萧楚煜头上的玉冠，都是有山水雕纹的上等白玉，玉璧被打磨的轻薄光滑，贵气外露。 　　这一身打扮，再配上萧楚煜那张脸，妥妥的美人计。 　　萧楚煜这是之前尝到甜头了，想故技重施，如他所言，这张脸摆在这，不用也是浪费了，他一点都不心虚。 　　只可惜，顾云娇根本没往那处想。 　　见小丫头看了一眼自己，就没反应了，萧楚煜认命的轻咳了一声，随即若无其事的坐到罗汉榻上。 　　瞟了一眼绣线，萧楚煜勾唇，“绣什么呢？怎么还藏着掖着？拿给我瞧瞧？” 　　“瞧什么瞧？老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楚公子还是克制点儿好。” 　　“小丫头，这算关心我？” 　　“楚公子愿意这么想也行，”顾云娇笑着回应，只是背在身后的小手，忍不住又把荷包往软枕下塞了塞。 　　明明是欲盖弥彰，她嘴上倒是硬气平静。 　　“对了，楚公子你还没说呢，这么晚来做什么？有事？” 　　“嗯，”见顾云娇不想给他看绣活，萧楚煜也不强求，“我听说，你把清风、清月他们都派了出去，连带着清露，也跟护院比武，忙活了好一阵子。怎么，你这边有安排？” 　　“楚公子耳听八方，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人手够吗？需要帮忙吗？” 第89章 给自己搞了个情敌 　　“不用。” 　　几乎在萧楚煜询问的瞬间，顾云娇便给了回应。 　　她是想要做些事，她也知道自己会遇到很多困难，可她这次真的没指望别人来帮忙，包括顾家。 　　重活一世，她想更独立一些，而不是永远依靠别人，站在别人身后。 　　那不是她想要的。 　　萧楚煜像是一早就料到了顾云娇的答案似的，听着顾云娇的话，他也不多诧异。 　　手指一下下的敲着矮几，萧楚煜漫不经心的开口，“那成，等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来找我，别跟我客气。” 　　“那当然，我是不会跟楚公子客气的。” 　　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还假客气什么？真有需要，她会开口的。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又道，“不过，你把清露、清风她们都派出去了，谁在你身边伺候？” 　　“清姿，我留了清姿的。” 　　“清姿人是还算机灵，也够忠心，可没有功夫根基，真遇上麻烦，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想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清露和清风，你总得留一个在自己身边，以防万一。” 　　道理顾云娇自然懂，若是可以，她恨不能把这几个人都留在自己身边。 　　这些日子有她们，她都习惯了。 　　只是，她人手不足，又不敢轻信别人，眼下一切刚开始，正是要紧时候，她不指望这几个身边人，还能指望谁？ 　　顾云娇没回应，但她的心思，萧楚煜都清楚。 　　“我知道你人手不足，这样，我送你一个人，就一个，”萧楚煜说着，也不等顾云娇回应，他直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今月。” 　　今月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听到萧楚煜的声音，她闪身进屋。 　　“参见主子，参见顾小姐。” 　　今月行礼，声音轻柔沉稳，不卑不亢。 　　一早在大牢的时候，顾云娇就听萧楚煜提过今月的名字，她也知道，在官府大堂上，是今月易容成了自己，帮她撑过了那次审问，之后今月也跟着顾家人回了顾家。只是，当她回来时，早就不见今月的影子了。 　　顾云娇还以为今月早就离开了呢。 　　“快起来，”顾云娇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今月。 　　论年纪，今月应该比清风她们大一些，她模样说不上多出众。但身上却有一种内敛宁静的气质，颇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眼神很温柔，但一眼望过去，却隐约能从的眼神里，看到一股淡淡的愁绪。那样子，不像个年轻的姑娘，反而像是历经坎坷的老人。 　　顾云娇瞅着今月，会觉得踏实，安心，喜欢，却也会觉得有点心疼。 　　下意识的，顾云娇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微微一笑，像是没懂顾云娇的疑惑似的，他只轻声道，“今月也是我身边的影卫，不过她不是经受正经训练的影卫。因而功夫一般，甚至比清风、清露还差些。”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给顾云娇找影卫的时候，他没有叫今月来。 　　一个功夫不行的影卫，形同虚设。 　　他有功夫，可以不用保护，不必在乎今月的武功高低，可顾云娇不成。放在顾云娇身边的人，总得能护她周全才可以。 　　他输不起，也经不起任何的万一。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继续，“虽然功夫上差了一些，不过，今月易容之术一流，学问见识一流，性格沉稳，考虑事情周全，也能应付一些紧急情况，是个不错的帮手。我把她给你，是替换清风回来，还是替换清露回来，你自己选，那些事我都不插手。” 　　顾云娇既然想自己做事，那他就只要当个坚实的后盾，牢固的靠山就成了。 　　有他在，顾云娇想做什么都成。 　　这些话萧楚煜不会贸然宣之于口，顾云娇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她能感受到萧楚煜的心意。 　　她领情，也识趣。 　　顾云娇看向今月，“今月姐姐，那你去找清露吧，让她先打点着，让你安顿下来。等明儿有时间了，再让她跟你说说大致情况。至于接下来怎么做，我后面还得安排，到时候咱们再细细商量。” 　　“是。” 　　今月应声，之后快速离开了。 　　一直到今月走了，顾云娇才手肘撑着矮几，探着身子靠近萧楚煜，压低声音询问，“楚公子，今月姐姐是你从哪找来的？我看着她身上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出身不一般吧？” 　　“是不一般，”萧楚煜应了一声，就没有后话了。 　　等不到下茬，顾云娇直蹙眉，“然后呢？” 　　萧楚煜勾唇看着顾云娇，微微挑眉，他也不开口，一脸“等你来求我”的模样。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那样，直瘪嘴，“楚公子，你笑成那样做什么？一脸你们之间有点什么的样子，我……嘶……”顾云娇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萧楚煜在脑袋上弹了一下。 　　顾云娇倒吸一口凉气，直揉自己的脑门，“干嘛？” 　　“小丫头，再胡说，我就得考虑换点刺激的方式，来惩罚你了。” 　　刺激……罚…… 　　这几个字，萧楚煜说的重重的，意味深长。 　　顾云娇能听出萧楚煜话里的不同寻常，她心跳不禁快了些，身子后仰，她重新靠回到软枕上，拉开和萧楚煜之间的距离。 　　“哪是我胡说八道，是你脸上的表情很怪嘛。” 　　“分明是你脑子不好用。” 　　一点正经事都想不到，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亏他连牺牲色相的手段都用了，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好听的话没听到，倾慕的眼神也没得一个…… 　　真是……会气他。 　　萧楚煜直叹气，不过，他到底担心顾云娇胡思乱想，他轻声解释。 　　“今月是将门之后，算出自名门，只不过后来遭遇家庭变故，家里只剩了她一个人，暂时只能隐姓埋名。 　　剩下的，等日后她愿意说的时候，自己告诉你，我想比我来说更合适。 　　论功夫，她不如清风、清露，但她四书五经兵法谋略都懂一些，帮你办事，应该不成问题，你可以放心用。” 　　“将门之后啊……” 　　顾云娇呢喃着，愈发觉得，这“家庭变故”四个字，不那么简单。 　　回想着今月眼神中那股莫名的愁绪，顾云娇没再问什么，只是她的眼里，隐隐带着一抹心疼。她暗戳戳的寻思，日后或许应该待今月好点。 　　瞧着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告诉顾云娇这些干嘛？ 　　顾云娇还没对他上心呢，倒是把今月放心上了。他这哪是给顾云娇送了个可用之人？他这分明是给自己搞了个情敌。 　　造孽啊！ 第90章 小丫头不解风情 　　萧楚煜心里边堵得慌。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想说点什么，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门外就传来了清露的声音。似乎出了什么事，清露声音挺急的，顾云娇听后忙去开门。 　　看着小丫头转眼就没影了，萧楚煜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来日方长。 　　终有一日，小丫头会满心满眼都只是他的。 　　萧楚煜心里嘀咕着，他缓缓依偎在榻上，侧头往顾云娇之前待的地方望了望，软枕下，荷包露了一个小角。 　　萧楚煜顺手把荷包拿过来，看着荷包边缘七扭八歪的针脚，他不禁轻笑出声。 　　难怪他进来时，小丫头一副做贼的模样，心虚的把荷包往后藏呢。 　　这手艺……还真是一绝！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顾云娇家世和美貌，顺带着给了她一双不太聪明的手…… 　　有意思！ 　　萧楚煜攥着荷包，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清姿不大舒服，想让顾云娇过去瞧瞧，顾云娇着急，连披风都没穿就跟着清露走了。 　　好在距离不远，不至于冻着，萧楚煜也没跟着。 　　瞅着荷包，萧楚煜眉眼间笑意不断，之后他果断的把荷包收了起来。 　　小丫头不解风情，这荷包他就留着当慰藉好了。 　　不然他多可怜？ 　　清姿吃坏了东西，反应有些大，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问题倒不算严重，顾云娇去看过之后，便去小药房给她配了一副药，让人拿去煎了给清姿端去。 　　顾云娇还安排了个人守着清姿，免得夜里清姿不舒服，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忙完了，顾云娇才回房。 　　彼时，萧楚煜已经离开了，顾云娇习惯了战神大人的神出鬼没，也没多在意。时候不早了，她也有些累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就去休息了。 　　至于荷包，早被她忘干净了。 　　隔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顾云娇就起来了。 　　惦记着清姿，顾云娇先去清姿那望了望，见清姿还睡着，她悄悄的给清姿诊了脉，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她这才出来。 　　也没顾得上吃东西，顾云娇转身去了小药房，给清姿配了副药，让人等清姿醒了后，把药煎给她喝。至于她自己，则捣鼓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粉，回了屋里。 　　去万安寺，以身为饵，来钓顾云澜和温清尧这两条鱼，这种事顾云娇怎么可能大意？ 　　这些，都是她给顾云澜和温清尧准备的。 　　半个时辰后。 　　清露和今月来敲门时，顾云娇已经收拾好了，不似平常低调乖巧，今儿顾云娇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华丽出彩不说，头上的首饰也比平时戴的要多，好在顾云娇气质极佳，哪怕年纪小，如此打扮，也不会给人不搭的感觉，反而十分惊艳。 　　清露没见过顾云娇这副模样，乍然瞧着还有些不适应，“小姐……” 　　“嗯，车马准备妥当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在门外候着，随行的人一共四个，搭上我和今月，一共六个。剩下的都安排在暗处了，会听命行事。至于报信的那边，也准备好了，会在咱们出城后见信号行事。” 　　“好，那咱们走，”也不耽搁，顾云娇快速带着清露和今月出门。 　　马车辚辚而行，不紧不慢的奔着万安寺去。 　　马车里，顾云娇眯着眼睛休息，静静的等着，而清露和今月则十分警惕，偶尔还会掀开车帘，悄无声息的观察周围的状况。 　　冷风时断时续，在马车里乱吹，顾云娇虽然没看见，可她能猜到清露和今月在做什么，也能猜到她们的心情。 　　也不睁眼，顾云娇只是微微勾唇，“别紧张，钓鱼的时候太紧张，容易露馅，把鱼吓跑了。” 　　清露闻声忙把车帘放下，她目光灼灼的看向顾云娇。 　　“小姐，要不你还是下车吧，出城前，咱们把马车停在临近的绣庄，让今月易容成你，不会有人发现的，这样更保险。” 　　“不用，我心里有数。” 　　“可是……” 　　“别紧张，”顾云娇睁开眼睛，轻轻的挑眉看向清露，“这么紧张，怎么给温清尧和顾云澜发糖？都到了这会儿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顾云娇眉眼含笑，一派自信，那种超出年龄的大气沉稳，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清露心里，却是忐忑又无奈。 　　若顾云娇不在，她和今月应付起眼下的事来，那是如鱼得水，紧张二字肯定和她们搭不上边。 　　但顾云娇在这，还是最大的诱饵，她们怎么可能不紧张？哪怕她已经将暗处的人，背着顾云娇，偷偷的换成了萧楚煜身边的高手，可她还是怕会发生意外。 　　这可是她们未来的小王妃啊。 　　萧楚煜有多在乎顾云娇，清露看的一清二楚，这要真有个好歹，萧楚煜还不得疯了？ 　　现在，大约也就只有顾云娇会不紧张吧？ 　　清露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在车上她会这么煎熬，她就该偷偷的把顾云娇的计划，告诉萧楚煜的。 　　有萧楚煜在，大抵才是最安全的。再不济，她多加派些人手也是好的，暗处一共十几个人，应该够吧？ 　　越想清露就越难受，可惜，没有后悔药啊。 　　…… 　　燕北城西，十里坡外的破庙里。 　　顾云澜半跪在温清尧身边，殷勤的给他捏着腿。他们不远处，是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手提刀剑，凶神恶煞的。 　　至于他们身后，跪着十几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他们手里都拿着温清尧赏得碎银子，高兴的眼睛冒光。 　　顾云澜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兴奋到了极点。 　　“温公子，时间差不多了，顾云娇应该快到了。” 　　“嗯，”温清尧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手指轻轻的勾起一缕顾云澜耳畔的碎发，在指尖一圈圈的绕着，他笑着开口，“澜儿，若一切顺利，我恢复好了，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温公子能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温公子是有福之人，一定能好。” 　　“嘴甜。” 　　温清尧勾着顾云澜发丝的手指，微微用力拉扯，顾云澜疼的厉害，身子下意识的前倾。温清尧借势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记粗鲁的吻。 　　“浑身上下都是甜的，果然是个可人的尤物，等本公子好了，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第91章 给他们发颗糖 　　热辣的吻，暧昧的言语…… 　　众目睽睽之下，温清尧毫无顾忌，他带来的那些手下见惯了他的风流事，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那些跪着的乞丐，一个个见着那场面，压抑的淫笑就没断过。 　　他们盯着顾云澜，眼睛都在冒光，那模样，比之前盯着银子更甚。 　　那些目光，那些笑声，都让顾云澜恶心。 　　顾云澜并不觉得羞涩，可她心里恨。温清尧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不会辜负她，可实际上呢？ 　　温清尧给过她半分宠爱吗？当着这些下贱的人，如此待她，温清尧有尊重过她半分吗？ 　　温清尧根本就没有心，他也不懂什么是感情，什么情深似海、海誓山盟……都是鬼话。 　　顾云澜一个字都不信。 　　早先顾云澜不了解温清尧，觉得他出身高贵，前程无量，还温柔至极，可以托付终生，可在被温清尧打了后。在被羞辱了之后，她早就看清眼前人了。 　　温清尧当她是玩物……不要紧，她不急。 　　欠的债，早晚是要还的。 　　等收拾了顾云娇之后，就轮到温清尧了，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心里恨不能将温清尧给活剐了，可嘴上，顾云澜却是乖巧至极，“温公子对澜儿好，澜儿自然知晓。不过，眼下这么多人在呢，公子还是别说了，羞死人了，”一边说着，顾云澜一边低头，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温清尧看着顾云澜那模样，心里倒是舒坦。 　　一手揽着顾云澜，大手在她背上肆意游走，温清尧另一手冲着自己带来的人勾了勾。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手下，快速上前，“公子。” 　　“去，看看顾云娇的马车到了没，到了就把她给我带来。那是三岔路口，谨慎着点，别惊动了旁人。另外，顾云娇身边的人一个都别落下，全给我带过来，别让人跑了去报信。” 　　“是。” 　　手下人应声，随即带着人出了破庙。 　　看着这些人走远，温清尧微微松了一口气，自那夜突然就不行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坦的感觉了。 　　兜兜转转，顾云娇终究还是要落到他手上的。 　　十里坡，三岔路口。 　　顾云娇的马车一到这，就冲出来一群人，将马车拦了下来。时间还早，道上的人不多，烈马长嘶，在这空旷安静的环境里，听的人心慌。 　　顾云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这么多人，温清尧倒是大手笔。” 　　“小姐……” 　　“清露，你和今月下去，带着人给他们发颗糖，不用慌张，按计划行事就成，”死过一次了，这些小打小闹的场面，并不会让顾云娇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也不会让她慌张。 　　顾云娇面不改色，有条不紊，清露和今月也不多耽搁，她们两个人一起下了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 　　清露故作不知，她护在马车前，冷着脸发问。 　　温清尧的手下也不多废话，看了一眼掀开车帘往外瞧的顾云娇，确认没拦错人，之后他们所有人一起，提刀冲向马车。 　　都是温家护卫，训练有素，他们目的明确，速度也很快，而且相互配合，战斗力不弱。 　　清露见状，忙让今月以及随行的四个护卫迎上去，应付温清尧的人。 　　转瞬间，两批人马就打成了一团。 　　温清尧那一边人多，清露几人又听了顾云娇的话，要给温清尧的人发糖，他们刻意收敛，局势很快就呈一边倒的状况了。而且，因为清露几个人有意引导，他们与马车渐渐拉开距离。 　　“战神大人的人，果然能干，真是好帮手。” 　　顾云娇看着外面的战局，不紧不慢的念叨着，之后她缓缓起身，从车厢出去。 　　“是时候发第二颗糖了。” 　　顾云娇嘀咕着，随即拉住缰绳，驾着马车调头。因为初次驾车，顾云娇的动作不快，再加上马不听话，嘶鸣不绝，很快就惊动了温清尧的手下。 　　几乎是那一瞬间，就有两个人从战圈中分离出来，直冲向马车。 　　两个人直接上了马车，一个钳制住顾云娇，而另一个则驾着马车，直奔破庙。 　　“小姐，追……” 　　清露见状大喊，紧接着，顾云娇的人就在清露的带领下，做出试图摆脱纠缠，去追马车的样子。 　　一行人且战且走，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能追上马车。当然，他们也没与马车拉开太远的距离。 　　到了破庙附近，清露几人开始加力，可还是在温清尧的人手下吃了大亏，尽数被擒。 　　破庙。 　　顾云娇和清露一行六人，陆续被推了进来，紧接着，破庙大门也被关上了。 　　“娇娇妹妹，你可来了。” 　　顾云澜看着被推进来，几乎要倒在地上的顾云娇，轻笑着开口。柔柔的话语里不含一丝敌对情绪，却充满了得意的意味。 　　“是你？顾云澜，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顾云澜一步步走向顾云娇，“到了这时候你还想嘴硬？你还想抵赖下毒的事？顾云娇，识趣的就赶紧给温公子解毒。不然，这些个乞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听着顾云澜的话，那些旁边候着乞丐，一个个都盯上了顾云娇。 　　顾云娇今儿打扮的漂亮，衣着首饰华丽精致，再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小脸，褪去青涩，反而多了一股艳丽，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他们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若是能尝一尝…… 　　死也值了。 　　乞丐们的模样，顾云澜尽收眼底。 　　顾云澜看着顾云娇今日的模样，心底不禁升起一抹嫉妒，她从不知道顾云娇打扮起来这么好看。 　　不过，那嫉妒也只是一瞬而已。再好看又如何？只要温清尧一开口，顾云娇就会成为这群乞丐身下的一摊烂肉。 　　想着那场面，顾云澜不禁笑出了声。 　　上前一步，附在顾云娇耳畔，顾云澜压低声音，得意的叫嚣。 　　“顾云娇，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招惹了，你就得付出代价。我真的很高兴今儿能在这，见证你的悲惨。 　　顾家嫡女？千娇万宠？等你彻彻底底的成了个被一群乞丐玩弄的烂货，我倒想看看，顾家还怎么把你当成宝？” 第92章 没你猖狂的份儿 　　小人得志的嘴脸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叫嚣、威胁、呈口舌之快，偶尔再动动心思、动动手……这都是顾云澜的老把戏了。 　　顾云娇看腻了，现在再看，她心底毫无波澜，“顾云澜，看来昨儿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怎么，是银针的滋味还没尝够吗？” 　　银针的滋味…… 　　顾云娇的话，一下子又把顾云澜带回到了昨日，带回到了寿安院。那种手臂酥麻，动弹不得的感觉，让顾云澜怒火中烧。 　　瞪着顾云娇，顾云澜咬牙切齿。 　　“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正好，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说的话我没忘，不过，今儿我也要送你一句话，叫：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呵……” 　　四目相对，顾云娇讥讽的笑了一声，她精致的眉眼里尽是不屑。 　　“顾云澜，我真的有点佩服你了，明明卑微进了尘埃里，还能摆着高高在上的谱，说着嚣张至极的话，谁给你的勇气？谁给你的脸？” 　　“顾云娇……” 　　“叫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无视顾云澜的愤怒，顾云娇轻哼了一声，她知道顾云澜的弱点在哪，也舍得下刀子。 　　顾云娇轻声继续，“就算我为人鱼肉，那又如何？顾云澜，这没你猖狂的份儿。另外，姐妹一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既然当了人家的狗，就要有当人家狗的自觉。你主子还没发话呢，你就冲上来一阵狂吠，你就不怕吵了人清净，先被人宰了？” 　　“你说谁是狗？” 　　“这个问题，答案很难想吗？”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澜气得发抖，她讨厌顾云娇这副即便身处险境，还高高在上的模样。 　　同样是顾家的女儿，顾云娇凭什么？ 　　“顾云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给那些乞丐，让他们毁了你？”一席话，几乎是从顾云澜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不信。” 　　在顾云澜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娇就给了她回应。 　　顾云澜的眼里火光熊熊，然而那在顾云娇的眼中，不过是一簇烟火，转瞬即灭，说不上威胁，也谈不上绚烂。 　　清冷的眸光，慢慢的往温清尧的方向瞟了瞟。 　　“顾云澜，我早说过了，别以为有温清尧那么个货在背后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中用就是不中用，靠不住就是靠不住，你眼瞎脑残，可我不是你，我比你看得清。” 　　“你……”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还看不清局势，真是可悲。不如，咱们试试看？” 　　收回目光，顾云娇回头望了一眼那群乞丐，她再次看向顾云澜，狡黠一笑。 　　“找来这么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要是一个都不用，倒是有些浪费了。顾云澜，你说，要是我现在跟温清尧说，他身上的毛病我有办法，只要他下令，让这些乞丐好好的伺候你，把你伺候舒坦了，我就给他治疗，让他恢复如初，你说他会怎么选？” 　　顾云娇声音很低，除了顾云澜，旁人几乎听不到。可这声音落在顾云澜耳中，却犹若惊雷。 　　怎么选？ 　　温清尧何曾在乎过她？ 　　床笫欢好时甜言蜜语，穿上了衣服就对她拳打脚踢，温清尧眼里心里都没有她，这显而易见。 　　若顾云娇真拿这作为条件，那温清尧一定会把她推到乞丐堆里，连眼睛都不眨。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顾云澜看着顾云娇，恨不能将她撕了。 　　顾云娇，贱人！ 　　“来人……来人，把她绑起来，现在就绑起来，”招呼着温清尧的人，顾云澜大吼，让他们动手。 　　将顾云澜的怒和恐惧看在眼里，顾云娇小脸上笑意纵横。 　　果然，比起被人揉捏，还是揉捏人更痛快。 　　温清尧的人听了顾云澜的话，很快就拿着麻绳上来，粗糙的麻绳，直接绑在了顾云娇的身上，华贵的衣料，一下子被勒出了不少褶皱，而顾云娇的手腕，更是直接被勒出了两道红痕。 　　看着顾云娇被五花大绑，顾云澜才舒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她恨不能把顾云娇的嘴赌上，直接扔给那群乞丐。可惜，温清尧还指望着顾云娇解毒呢，不会允许她那么做。 　　好在那一切也不会来的太迟就是了。 　　心里想着，顾云澜缓缓转头，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温清尧。 　　温清尧坐在特意搬来的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的，他眯着眼睛，炙热的目光不断在顾云娇身上流连，他眼里没有怒也没有恨，有的只是惊艳感，以及盎然的兴致。 　　顾云澜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温清尧什么心思，她看的明白。 　　若不是温清尧眼下中毒不举，这会儿，他怕早就冲上来，把顾云娇压在身下了。 　　袖口中，顾云澜的拳头不断攥紧。 　　她可以不在乎温清尧，也可以不在意温清尧滥情。但凭什么顾云娇在伤了温清尧之后，依旧可以得他青眼？ 　　心里酸涩不甘，顾云澜快步走向温清尧，“温公子……” 　　“嗯。” 　　看也没看顾云澜，温清尧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他勾了勾手。手下人会意，立刻有两个人押着顾云娇，把她带到了温清尧面前。 　　被绳子绑着，顾云娇玲珑的曲线也被勾勒出来，虽谈不上丰满，但也十分养眼。 　　这可比在大牢中初见时有味道多了。 　　温清尧起身，眼底含笑，“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云娇懒得理会温清尧。 　　得不到回应，温清尧也不恼，他上前一步，轻轻抬手勾住顾云娇的下颚，“不愧是顾家娇养出来的小娇娘，这么稍稍打扮，眉眼精致的人心都要化了，”温清尧声音轻柔，可他原本勾着顾云娇下颚的手，陡然用力，掐住顾云娇的脸。 　　顾云娇皮肤娇嫩，脸上煞时就多了两个泛红的指痕。 　　温清尧抓着顾云娇，将她拉向自己。 　　“脸这么好看，可心却是黑的，脑子也不够聪明……啧，真是可惜了。” 　　一边咂舌，温清尧一边闭上眼睛，靠近顾云娇，在她的身上嗅了嗅。 　　不同于顾云澜，脂粉香浓郁，顾云娇身上的脂粉香很浅，倒是淡淡的体香，清纯的勾人。 　　唇瓣，轻轻的贴近顾云娇的耳畔，温清尧喉咙微紧。 　　他的声音，一片哑色。 　　“我说过的，只要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瞧瞧，兜兜转转，你不还是落到我手上了？早知今日，又何必下毒，我不舒坦，你又怎么幸福？” 　　幸福…… 　　最后两个字，温清尧咬的重重的，意味深长。 第93章 娶你进门，给你幸福 　　如此近的距离，让顾云娇心下生厌。 　　顾云娇脑子里，不自觉的想到了萧楚煜，想到他们两个人的靠近。 　　万梅园里，萧楚煜揽她入怀； 　　墙头上，萧楚煜拽她腾空而起； 　　醉酒后，她抓着萧楚煜，往萧楚煜怀里蹭……有太多太多次，她跟萧楚煜贴近，她会有心慌，会脸红心跳，可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 　　恶心，作呕，避之不及。 　　顾云娇不顾脸上的疼，挣扎着与温清尧拉开距离，“什么下毒？温公子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 　　见顾云娇嘴硬，温清尧微微一笑，他快速回头，用空着的左手，一把将站在一旁眼睛都瞪红了的顾云澜给扯了过来，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怀里。 　　“澜儿，她说她听不懂，那你来帮她解释解释，给她回忆回忆。” 　　温清尧的手劲儿很大，顾云澜肩膀疼的厉害，她甚至觉得，温清尧这是把他心头所有对顾云娇的火气，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这一刻，她比顾云娇更像是一个傀儡。 　　狼狈又屈辱。 　　看着顾云娇近在迟尺的脸，顾云澜心里恨，可她却不敢违逆温清尧。 　　“顾云娇，你对温公子下毒，害他……” 　　“提点刑狱使执掌刑狱之事，温公子自小耳濡目染，应该最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不出证据来，还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以此断案，何其荒唐？ 　　温公子，你不会蠢到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随意的由一个女人摆布吧？更何况还是拦路绑人，私设刑堂这种事，要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顾云娇根本不给顾云澜开口的机会，她直接质问温清尧。 　　见顾云澜没用，温清尧直接将她甩开了。 　　看着顾云娇，温清尧兴致盎然，“伶牙俐齿，顾云娇，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抓着顾云娇脸的手微微放松，温清尧扯着绳子，将顾云娇拉进自己怀里。低头看着顾云娇小脸上的怒意，温清尧邪魅浅笑。 　　“你既然知道我出身提点刑狱使府，就该知道，这地盘上我说了算。私设刑堂？知法犯法？那又如何？谁敢跟我作对？” 　　温清尧张狂至极。 　　听着这话，顾云娇眼神寒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温公子怕是太高看自己了。” 　　“高看自己？顾云娇，那是你太不了解我了。” 　　“是吗？” 　　“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提点刑狱使府的权利，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不说只手遮天。可在这燕北城里，我温家就是土皇帝，无人能及。 　　我这也就是怜惜你，才给你机会，不然，你和你们顾家都得万劫不复，没人能落到好下场。” 　　温清尧说着，他揽着顾云娇，强迫着她往外走了几步。 　　看着那群乞丐，温清尧豪情万丈。 　　“看见了吗，我想如何，没人能反抗的。他们不行，你也不行。娇娇，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怜惜你，你最好识趣。这样，你给我解毒，咱们前尘旧账一笔勾销，我娶你进门，给你幸福，如何？” 　　娶…… 　　这个字，温清尧说的轻巧至极，可这却像一根刺，扎进了顾云澜心里。 　　顾云澜下意识的上前，“温公子，顾云娇心思歹毒，你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若是再给她机会，她只会变本加厉，要我说就……啊……” 　　顾云澜的话还未说完，就骤然辗转成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温清尧直接把她踢倒在地上。 　　看着狼狈的顾云澜，温清尧眼神冰冷，“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顾云澜，别逼我再动手。” 　　变脸，几乎只在一瞬。 　　截然不同的两副嘴脸，也就只在一个转头之间。 　　看向顾云娇，温清尧眼神寒厉尽散，倒是多了一抹温柔，“顾云娇，现在给我解毒，如何？只要你给我解毒，我保你荣华富贵，受宠一生。” 　　“我说了，我不懂温公子你在说什么。” 　　对上温清尧的眸子，顾云娇语气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顾云娇知道，温清尧不喜欢顾云澜，只不过送上门的猎物，不要白不要。 　　至于她……温清尧嘴上说着娶，说着喜欢，可实际上，那也不过是在太多扑上来的女人中，突然多了个异类，给了他两分异样的刺激罢了。再加上温清尧把解毒的宝压在了她身上，所以才多了两分容忍。 　　温清尧当着她的面，对顾云澜大打出手，可以算是一种讨好。 　　可惜，她不稀罕。 　　她也不会上这个当。 　　平静的看向温清尧，顾云娇冷冷的继续，“第一，我没有下毒，我也不清楚温公子口口声声说的下毒是怎么一回事。第二，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温公子若真的觉得我有问题，那就拿着证据，咱们公堂上见。 　　这种私设刑堂，扣押威胁的事，恕我不能认同。 　　第三，温公子，我承认提点刑狱使府有权有势，可这不意味着你们就能为所欲为。我提醒温公子一句，适可而止。” 　　“哈哈哈……” 　　顾云娇的话说的一板一眼，温清尧听着，骤然大笑出声。 　　可转瞬，他脸上就只剩了凶神恶煞。 　　“顾云娇，你别不识抬举，我说了娶你进门，那是给你脸面，给顾家脸面，你别不识好歹。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我爹做官多年，根基深厚，就是皇家权贵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这官场上的事，我比你玩得转，你乖乖给我解毒，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不然，就是没证据，我也能弄死你。” 　　“提点刑狱使大人根基如何，我不知道。可见微知著，瞧着温公子一副鱼肉百姓的嘴脸，便可猜想这大抵是随了根儿，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云娇……” 　　“我说了，要说我下毒，那就拿出证据来，在这跟我摆官威，亦或者是威胁我，没用。” 　　顾云娇态度强硬，温清尧那点耐性也被磨没了。 　　手轻轻的摩挲着顾云娇的脸，温清尧杀意外露，“顾云娇，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好，我成全你，你可别后悔。” 　　温清尧说着，陡然出手，将顾云娇一把推在地上。 　　看向那群乞丐，温清尧冷着脸大吼。 　　“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做什么？这女人赏你们玩了，都给我滚过来。” 　　随着温清尧话音落下，那一群跪在不远处的乞丐，像疯了似的，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他们一起围在顾云娇身边，看着被绑着的小姑娘，兴奋淫笑，蠢蠢欲动。 　　“还愣着做什么？上啊。”温清尧冷喝。 　　听着这话，领头的乞丐迅速伸手，袭向顾云娇微微胸前微微的隆起。 　　可就在这瞬间，一支利箭穿空而来…… 第94章 火上浇点油 　　箭，直接射穿了那个企图摸顾云娇的乞丐的手掌。 　　血花四溅，乞丐痛的惊呼大喊，其余的乞丐看到这场面，像受惊的野兽一般，哄然四散。而温清尧的人，则拔刀防备。 　　这突然的变故，让温清尧面露杀意，他大步冲上前，仰着头环顾四方。 　　“谁？给我滚出来，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不想活了吗？” 　　“不想活了？” 　　门外，一道戏谑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怒意，凛然传来。 　　紧接着，破庙的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冯邵则带着官兵，一拥而上，直接进了破庙。 　　不过瞬间，官兵们便将温清尧的人，还有那些乞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冯邵则大步上前，他冷冷的温清尧，“提点刑狱使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气。” 　　温清尧看着冯邵则，颇为诧异。 　　从冯邵则到燕北城，露面升堂开始，温清尧就一直被不举的事纠缠着，他满脑子都是如何让自己恢复如初，根本就顾不上冯邵则。 　　温清尧没见过冯邵则，也没细致的了解过这个人，可跟在温之年身后多年，温清尧也算浸淫官场的老手了。 　　他知道，眼下能在燕北城调动官兵，又不惧温家权势的，只可能是冯邵则。 　　怎么会这么巧，被冯邵则碰上？ 　　温清尧心中疑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一旁的顾云娇。 　　清露和今月早在官兵进入破庙时，就已经挣脱开了钳制，她们飞奔向顾云娇，把她扶了起来。 　　温清尧看过来时，清露和今月正在给顾云娇解身上的绳子。 　　手腕上勒痕清晰。 　　顾云娇一边摩挲着手腕，一边看向温清尧，在两人目光触及的那一刹，顾云娇微微勾唇。 　　温清尧见状，大步冲了过来。 　　清露和今月都不是软柿子，之前听了顾云娇的话，给温清尧的人发糖。 　　所以在两方交手时她们没用全力，任由温清尧抓人绑人。可现在，大局已定，温清尧再想动手，痴人说梦。 　　温清尧才到顾云娇眼前，清露和今月就双双上前，钳制住了温清尧的肩膀。 　　今月声音清寒，“温公子，官府的人还在呢，望你适可而止。” 　　温清尧没理会今月，他死死的盯着顾云娇，“你算计我？” 　　“温公子这话，我听不懂。” 　　“你……” 　　“我本要去万安寺的，是温公子的人提刀拦车，将我绑来这破庙的；也是温公子指使人，欲对我不恭的。温公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以不承认，可众目睽睽，大家伙是瞧见了的，你绑人在前，施暴在后，现在又要反咬我算计你，温公子，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顾云娇伶牙俐齿，把事情撇了个干干净净，至于温清尧信不信，与她何干？ 　　她没心思管那些。 　　她现在想做的，只有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看着温清尧，顾云娇面带怒色，冷冷继续，“更何况，用温公子的话说，温家是这燕北城的土皇帝，你温公子金尊玉贵，手段不凡，没人能反抗你。如此，我又如何算计你？如何强迫你？” 　　土皇帝…… 　　听着这话，温清尧心头一慌，他下意识的看向冯邵则。 　　这种猖狂叫嚣的话，在私底下他可以说一说，可冯邵则是监察御史，监察百官，这话传到了他耳朵里，就相当于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这还得了？ 　　温清尧心里后悔，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他绝不会这么仓促的行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冯邵则又不可能在燕北城待一辈子，他何必急在这一时？ 　　看得出来温清尧的忐忑，顾云娇心情舒爽，她不紧不慢的添油加醋。 　　“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温公子怎么说我管不了。但清者自清，而今又有官府的人在，我想官府会还我一个公道，”顾云娇说着，转头看向冯邵则，她稍稍屈身施礼，“大人明察秋毫，今日之事，还请大人明断。” 　　冯邵则自进破庙开始，就在看顾云娇，顾云娇和温清尧之间的所有反应，他都尽收眼底。 　　他已经收到皇上的密信了，连带着皇上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东西，他也都瞧见了。他本想着这两日就去顾家的，可没成想半道会碰上这事。 　　皇上让他仔细了解顾云娇，看看萧楚煜喜欢的人如何，可今日这份了解，着实让他意外。 　　冯邵则不傻。 　　顾云娇的人，报官时间掐的精准，他们赶到的及时，确保了顾云娇不受伤害…… 　　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温清尧能想明白这其中有顾云娇的操纵，冯邵则又怎么会想不到？只不过，若温清尧无伤人之心，那顾云娇算计的再多，也是枉然。 　　追根究底，这还是温清尧的问题。 　　冯邵则并不计较顾云娇的算计，相反，他倒有些欣赏顾云娇的胆识。 　　明知道温家手握权柄，她却敢与之一斗，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这胆量，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更何况她还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也算是进退有度，颇有手腕了。 　　这样的人，不逊色任何一个京城贵女，她配萧楚煜…… 　　皇上应该会满意吧？ 　　冯邵则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本官秉公执法，不会冤枉谁，也不会纵容谁，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说着，冯邵则看向官兵，“把温清尧带回官府，其余的人也都带回去，严加审问。” 　　“是。” 　　官府人应声，随即上来人，将温清尧从今月和清露的压制下接了过去。 　　温清尧脸色青黑。 　　若这么被带回官府，他颜面尽失，日后还怎么在燕北城混？更别说日后他还要进官场，带着这么个污点，他前程说不准也会受影响。 　　心下微慌，温清尧挣扎着看向冯邵则。 　　“冯大人，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何必如此劳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 　　冯邵则挑眉，“半路绑人，私自关押，还欲施暴，毁人清白，这在温公子看来，竟然都只是误会？温之年平日里，也是如此看事审案的？” 　　“大人说笑了，我爹勤勤恳恳，心若明镜，执掌刑狱之事，从不曾有纰漏。这一点，官场人少有不知，就连五皇子，也曾多次夸赞我爹两袖清风，一心只求天下无冤呢。” 　　五皇子，萧楚尘…… 　　温清尧明着在夸温之年，可实际上，却是在利用萧楚尘，给冯邵则施压。 　　他温家有皇子做靠山，纵然是他冯邵则，也得识趣吧？ 第95章 小丫头，马屁精 　　听着温清尧的话，顾云娇微微低头，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她怕是要当场笑出声了。 　　温清尧可真是嫌他爹的官，做得太稳当了。 　　他难道不知道，冯邵则心思耿直，一心忠于皇上，最见不得皇子拉拢朝臣，结党营私吗？ 　　在冯邵则面前，只怕所有人，都恨不能把那些跟皇子的事，藏得严严实实的吧？他还上赶着提及萧楚尘，还想利用萧楚尘给冯邵则施压…… 　　真是蠢到家了。 　　活了两世，顾云娇很清楚，温之年是萧楚尘的人。 　　上辈子，温之年为萧楚尘办了不少事。这一世，也许温之年做的还没有那么多。 　　可既然他已经跟萧楚尘有了牵扯，而萧楚尘的手也已经伸到了燕北城，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有事，没那么干净。 　　冯邵则只要抓着这点往下查，少不得要查出些猫腻来。 　　温家如何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萧楚尘。 　　若是能借着温清尧和温家，撕开萧楚尘的假面，让皇上早一步知晓他企图谋权的嘴脸，那萧楚尘即便不死，也会麻烦缠身。 　　当然，即便不能也不要紧，光是温家被查这件事本身，应该就够萧楚尘烦心的了。 　　任何给萧楚尘添堵，让他不愉的事，顾云娇都乐见其成。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顾云娇想的入神，不过，很快她的思绪，就被冯邵则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看着温清尧，冯邵则清冷一笑，他缓缓开口，“五皇子吗？正好，本官也对五皇子很感兴趣。既然温家与五皇子如此熟，那就请温公子随本官走一趟，给本官详细的讲讲，五皇子都是如何夸赞温大人的？而温大人，又当不当得起这些夸？” 　　冯邵则话里藏刀，温清尧心跳加快，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邵则真的不畏权贵，可以无视皇子？对萧楚尘感兴趣？难道说，冯邵则早已经盯上萧楚尘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清尧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可话已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冯邵则也没浪费时间，他直接挥了挥手，他带来的官兵会意，也不再耽搁，他们直接押着温清尧一行人离开了破庙，包括那些乞丐，也尽数被带走了。 　　顾云澜也被押着，走在最后。 　　路过顾云娇时，顾云澜死死的盯着顾云娇。 　　顾云澜很清楚，温清尧情况不妙，她若一起被带到官府，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当然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那就是：温清尧会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让她成为代罪羔羊。她不想去官府，更不想蹲大狱，不想认温清尧揉捏摆布。 　　顾云澜知道，只要顾云娇开口，她一定能被留下来，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顾家。 　　她不想求顾云娇，可她希望顾云娇开口。 　　顾云娇看到了顾云澜的眼神，也看到了顾云澜的期待，可她又不是活菩萨，没有那么多以德报怨的烂好心。 　　只是一瞬，顾云娇就收回了目光。 　　顾云娇转而看向冯邵则，“冯大人，我要去官府配合调查吗？还是说，我这边出几个人就可以？” 　　想着皇上的密信，冯邵则头疼的蹙眉。 　　“手下人去就可以了，若有需要，我会去顾府再找顾小姐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顾云娇说着，转头看向清露，“清露，你带着随行的几个护卫去，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大人说清楚了。” 　　顾云娇说着，还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顾云澜的背影。 　　清露心领神会。 　　冯邵则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破庙一下子空了下来，顾云娇也没多待，她很快就带着今月出去了。 　　马车还在，顾云娇拎着裙摆上了马车，她本打算让今月赶车，她们两个一起回顾府的。 　　可顾云娇没成想，她一上马车，就瞧见了依偎在车厢里的萧楚煜。 　　“楚公子，你怎么在这？” 　　萧楚煜紧盯着顾云娇，“我若是不在，你岂不是要被人占便宜了？小丫头，你胆子可真大啊。” 　　占便宜…… 　　这几个字，萧楚煜咬的重重的，意味深长。 　　顾云娇眼神里露出一抹亮色，她忙坐下，拿着软垫靠着，笑着看向萧楚煜，“楚公子，之前射箭的人是你，对不对？” 　　“不然呢，除了我，谁的箭术还能如此精准？” 　　自夸的话，萧楚煜说的理直气壮，顾云娇心情好，也不怼他，她笑着附和。 　　“楚公子说的是，除了楚公子你，才不会有人如此惊艳才绝呢。虽然那只是射了一支箭，可时机把控的妙啊。 　　而且那箭入乞丐手掌的深度，真的恰到好处，既阻止了他的行动，还不会伤我分毫，甚至连血珠子都没溅到我身上，干得漂亮极了。” 　　顾云娇喋喋不休，小嘴一张一翕的，那特意抹了口脂的双唇，妖艳的勾人。 　　萧楚煜看着，只觉得喉咙发紧。 　　深吸了一口气，萧楚煜别过脸去，不再看顾云娇，“马屁精。” 　　嫌弃的话，带着一抹低哑缠绵的宠溺。 　　顾云娇听着咯咯直笑，“楚公子说的是，我就是马屁精，所以我刚刚说的都当不得真的。楚公子自来正直低调，想来是听不得这些的，我还是把刚刚说的话，都收回去吧。” 　　“收回去？” 　　萧楚煜声音一扬，他转头看向顾云娇，一双桃花眼轻眯着，眼神里满是危险。 　　顾云娇瞧着，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一时间，她头上珠钗摇动，环佩叮咚。 　　萧楚煜见状，眉头不由的蹙了蹙。 　　顾云娇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哪怕之前在暗处伺机动手的时候，萧楚煜就已经看过了，可这么近距离的待在一个马车里，瞧着顾云娇的模样，他还是不免有惊艳的感觉。 　　青涩里带着股成熟，温婉中多了抹灵动，优雅里还颇有大气之感。这一切，都在顾云娇身上融合的完美。 　　尚未长开的顾云娇，就如此明艳动人，再过两年，她势必艳绝京华，美到不可方物。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打扮，他不是最先看到的。 　　真是便宜温清尧了。 　　想着温清尧，萧楚煜的脑海里，不禁闪过温清尧拉扯顾云娇的画面，那么近的距离，让萧楚煜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 　　轻哼了一声，萧楚煜淡淡的开口，“小丫头，小小年纪，上这么浓的妆做什么？” 　　“浓吗？还好吧？” 　　“好什么好？一身的脂粉气，熏人。还有这首饰，脑袋上戴那么多就不嫌沉？本来就不聪明，再压坏了，就更蠢了……” 第96章 难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办法？ 　　心里喜欢，可萧楚煜嘴上说的，却都是嫌弃的话。 　　顾云娇听着，冲他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楚公子，你的品味也太差了，好好的眼睛，怎么就不知道欣赏美呢？” 　　“我品味差？”萧楚煜挑眉。 　　顾云娇也不客气，“我身上的熏香，叫暮霭清，是我自己调配的，浅淡温柔的味道里，还带着一股静心凝神的清透感，才不熏人呢。 　　还有我头上的首饰，虽然比平日多了些，可我仔细的安排过，多而不乱，繁而不杂，错落有致，交相辉映……” 　　“小丫头，脸皮挺厚啊。” 　　听着顾云娇振振有词，自夸不断，萧楚煜不禁笑出了声。 　　一边调侃着顾云娇，萧楚煜一边倾身，他直接伸手，将顾云娇头上的云雀钗给取了下来。 　　云雀钗打造的精致逼真，倒是漂亮，顾云娇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些首饰都极好，戴在顾云娇头上更好。可就是因为太好了，他才会萌生出把顾云娇藏起来的念头。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萧楚煜把玩着云雀钗，心下沉吟。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的模样，吓了一跳，她忙伸手把钗子从萧楚煜手里拿过来，“别乱动，小心点，有毒的。” 　　“有毒？” 　　顾云娇也没瞒着萧楚煜，她快速回应，“我说过的，我很惜命的，以身为饵已是冒险了，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万一你没在暗处，亦或者是报信的人时间掐的不准，再或者是官府的人慢了，没能及时赶到……这些意外状况一旦发生，那我不是要吃大亏？” 　　顾云娇说着，缓缓抬手，把头上的首饰，手腕上的手串，以及腰间的玉佩，全都给取了下来。 　　她把这些东西，一样样的，小心翼翼的摆在矮几上。 　　之后，她才看向萧楚煜。 　　“人都说，医者能救人于无形，也能杀人于无形，我虽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可对于这杀人于无形的下毒手段，我有一阵子还是挺感兴趣的，多少可以自保嘛。 　　所以，我就陆陆续续的收集了这些首饰，要说华贵，倒也未必，可每一件首饰里都暗藏玄机。” 　　暗器一类的东西，萧楚煜并不陌生，如今这些首饰，其实也是一样的意思。 　　只是，顾云娇准备这些，到底让他有些意外。 　　“这些……都有毒？” 　　“是啊，为了准备这些，我忙了一早上呢。” 　　虽然这些东西一样都没用上，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顾云娇说给萧楚煜听。 　　“这些首饰，多半都是空心的，放毒药很方便。比如，你刚刚拿的云雀钗，里面藏的是我改过的绕春香，吸入就会昏迷，见效特别快； 　　还有这手串和玉佩，其实里面也都有毒。虽然不多，但药效却不比早登极乐差；最厉害的就是那支簪子，不太显眼，却是沁了毒的，见血封喉。” 　　顾云娇说着，白嫩嫩的小手还在自己脖颈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小样让萧楚煜哭笑不得。 　　顾云娇比他想的要聪明，也比他想的要思虑周全。 　　不过，再周全的准备，都可能会有纰漏，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得不防。 　　萧楚煜一点都不想让顾云娇嘚瑟，以免她的胆子，在得意中膨胀，越来越肥。 　　拿着素帕，萧楚煜一样样的把带毒的首饰包起来。 　　“小丫头，虽然你有准备，可我还是得提醒你，这种事很危险。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上些不中用的软柿子，也许局势还能由你掌控，一切如你所愿，可若真碰上了狠角色，你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种危险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知道吗？” 　　萧楚煜说的道理，顾云娇都懂，她是有两分小聪明，可她不会因此托大。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我知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顾云娇乖巧的让萧楚煜意外，狐疑的目光，不断在顾云娇身上打量。 　　“难得啊，这么听话？”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的这点小手段，偶尔出其不意，防身自保还可以，若想借此搅乱风云，弄什么大事，一而再再而三，那最后肯定是我吃亏。 　　其实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明知道温清尧和顾云澜会找我麻烦，我若不主动出击，那就只能落入被动，情况会更糟的。” 　　“什么叫实在没办法？” 　　对于顾云娇的保证，萧楚煜不置可否，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娇，眉头紧锁。 　　“难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办法？” 　　上一世，萧楚煜没能保护好顾云娇，让顾云娇落了那么个凄惨的下场，那在萧楚煜的心里，是永远都抹不去的阴影。所以这辈子，他恨不能用自己的一切，去换顾云娇喜乐平安。 　　依赖，就是一种亲近。 　　萧楚煜希望顾云娇能够依赖他，能够给他保护她的机会，他不希望顾云娇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他害怕顾云娇会有扛不住的时候。 　　他更害怕那个时候，会噩梦重演。 　　可在危险面前，顾云娇终究还是将他排除在外了。若不是清露调用了人手，他有所察觉，所以主动在暗处跟着，那顾云娇大约不会跟他透露分毫。 　　什么时候，他才能走进顾云娇的心里？ 　　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为顾云娇最依赖的一种选择？能让顾云娇不论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先想到他的一种选择？ 　　“小丫头，只要你开口，这些事我都能帮你处理的，不好吗？” 　　桃花眼里心绪沉沉。 　　萧楚煜的声音很轻，那声音里，隐隐带着一抹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无奈。 　　顾云娇虽然不知道萧楚煜都在想什么，可她能感受到萧楚煜的情绪，一双小手攥在一起，她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略微有些紧张。 　　她知道萧楚煜的身份，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别说区区一个温清尧，就算是更大的麻烦，只要萧楚煜愿意，他也都能解决了。而且他能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可顾云娇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咬了咬唇，微微思量，之后顾云娇就再没有回避萧楚煜的眼神。 　　“楚公子，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也知道只要我开口，你就一定会帮我。可是，我也觉得我也需要成长的机会，我不想永远躲在大家的后面，让大家保护我。更何况，温清尧身后还有一个温家呢。” 　　“温家？”萧楚煜凝眉，他声音清冷，“你觉得我斗不过温之年？” 第97章 小徒弟多聪明啊 　　“正相反，我知道楚公子斗得过温家，斗的过温之年，所以你才会成为底牌，而不是先锋。” 　　底牌…… 　　这两个字，倒是让萧楚煜心头的阴云稍稍散去了两分，可面上，他却不动声色。 　　顾云娇明媚的水眸里，满是清明通透。 　　虽然从一开始，顾云娇就没打算过让萧楚煜帮忙。甚至连顾家，她也没打算让其牵涉其中，她现在说的，的确有安抚萧楚煜的成分在，可整件事情的发展，以及如何应对，她都细细的思量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缓缓继续。 　　“楚公子，你应该也清楚，温家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温之年，他为官多年，人脉广泛，就是与京城权贵乃至皇子，也有许多牵连。这样的背景，是不会轻易任人鱼肉的。” 　　“嗯，”萧楚煜淡淡的应着，没多言。 　　顾云娇也不用他说什么，她叹息了一声，自顾自的继续。 　　“我知道，今日与温清尧为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温家不会坐以待毙，眼下，他们或许会忙于应付冯邵则，腾不出手来，而一旦他们有了空闲，有了机会，一定会报复的。” 　　在这一点上，萧楚煜认同顾云娇。 　　温之年是萧楚尘的人，这几年在燕北城，他为萧楚尘做了不少事，而萧楚尘待他也不错。 　　背后有依仗，温之年官运亨通，顺风顺水，温清尧说他们温家就是这燕北城的土皇帝，虽然夸张了点，但也不无道理。 　　如今，顾云娇让温清尧栽了跟头，温家不会干看着。 　　除非冯邵则能一口气咬死了温家，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否则，温家后续的报复不会少。 　　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萧楚煜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道，“与温家为敌，是必然的，不过如何为敌，却是可以选的。” 　　“选？” 　　呢喃着这个字，萧楚煜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萧楚煜不是蠢人，关心则乱，容易丧失理智，可平静下来，有些事不难想。 　　顾家富冠燕北城，即便权势上略差，可财力上却无人能及。若顾家直接出面，对温清尧动手，与温家撕破脸皮，那就相当于赶狗入穷巷，一定会让温家如临大敌，而温之年也一定会疯狂的反击报复，弄不好就会遭到反噬。 　　而他…… 　　与萧楚尘一样，同为皇子，却站在两个阵营里。若他对温家动手，比之顾家效果更甚。 　　为了占据主动，防止被温清尧和顾云澜算计，顾云娇将两方开战的时间压缩到了极致。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完整布局。所以想要确保一下子将整个温家连根拔起，那是痴人说梦，哪怕有冯邵则从旁协助，大约也是不成的。 　　所以，一下子就把战火点燃到极致，并不明智。 　　反观现在…… 　　顾云娇一个人动手，虽然也让温清尧栽了跟头，给温家惹了麻烦，可比之他，比之顾家，顾云娇在温之年的眼中，都太微不足道了。 　　温之年会因为私心里轻视顾云娇，而觉得这只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 　　温之年为官多年，风光荣耀，积累颇多。 　　可拥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温清尧和温清怡一样，他们是温家人，可他们又不足以触动整个温家的利益，让温之年放弃多年累积，为之疯狂。 　　所以，一场在温之年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争斗，又怎么会让他倾尽所有，不顾后果的去报复？ 　　温之年会掂量顾家的财势，会顾及他皇子的权位，温家一心衡量得失，势必遭遇掣肘，而这就给了他们大把的时间。 　　比之狂风骤雨时的为敌战斗，顾云娇选择了小火慢炖。 　　这未必是最好的方式，却是最适合她的。 　　只是，萧楚煜不免心焦。 　　说到底，顾云澜和温清尧的相识，是他暗中推动的，顾云娇给温清尧下毒，也是他筹谋的。 　　在与温清尧，或者说在与温家为敌的这件事上，他参与的远比顾云娇要多。 　　可现在，后果却要顾云娇来承担，麻烦，也要顾云娇来应付…… 　　萧楚煜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一颗心大起大落，跌宕浮沉，折磨不断。许久，他才叹息着开口询问。 　　“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之后呢，你打算如何？” 　　听着问话，顾云娇也不瞒着，“温清尧嚣张，之前在破庙里，他说了不少不该说的，想来冯大人那边，会有针对性的进行调查。” 　　“这还不够。” 　　“当然不够，不说温家权势，就是光靠诡辩，这点麻烦就可以洗清。毕竟，温清尧叫嚣叫的再凶，拿不出切实的证据，那些话也就少了些意义。不过，我觉得火上浇油很不错，釜底抽薪亦然。” 　　“火上浇油？釜底抽薪？” 　　萧楚煜呢喃着，眯着桃花眼看着顾云娇，若有所思。 　　瞧着他的模样，顾云娇的小脸上，多了一抹慵懒惬意，“是楚公子跟我说的，你说李臣甫不是什么好东西，贪赃枉法，冤狱冤案，这些都是有的，并不干净。一个李臣甫尚且如此，那执掌刑狱之事的温之年，又能干净到哪去？” 　　“从冤案上动手？” 　　顾云娇笑着点头，她冲着萧楚煜神秘兮兮的笑笑，而后挪了个位置，凑到萧楚煜身边。 　　顾云娇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一阵低语。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心里的盘算，他的眼神一变再变，意味深长。 　　顾云娇被萧楚煜盯着，尴尬的揉揉鼻子，像做了坏事似的，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楚公子，你觉得怎么样？损是损了点，但是不是……还挺聪明的？” 　　“聪明？要是这样，温家还有后手呢？” 　　“嘿嘿……” 　　顾云娇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她伸着小手，缓缓捏上萧楚煜的胳膊。 　　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顾云娇殷勤的调侃。 　　“楚公子，这可都是你提点我的，是你教我的，要是这样还不能扳倒温家，那就只能靠楚公子出手，保我和顾家平安了。 　　楚公子，你看我这个徒弟多聪明啊，未来可期是不是？真要是做到这份上还不行，你看在我聪明的份上，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第98章 要想大腿抱得稳，就得狗腿当得狠 　　顾云娇小手白嫩嫩的，丹寇嫣红，晃得人心醉神迷。 　　萧楚煜盯着顾云娇的手，一时竟有些痴，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拍马屁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还有点狗腿的潜质，小丫头……挺厉害啊？” 　　“多谢楚公子夸奖。” 　　明知道萧楚煜是在调侃打趣，顾云娇却一点都不心虚。 　　也许在旁人眼中，萧楚煜身份高贵，冷傲霸气，他如在云端，高不可攀； 　　可在顾云娇的眼中，萧楚煜随和温润，他是有锋芒，可这锋芒却从不针对自己人。他和善贴心，常有玩笑，这才是顾云娇熟悉的萧楚煜。 　　比起看萧楚煜蹙眉沉吟的模样，顾云娇更喜欢萧楚煜此刻的样子。 　　桃花眼轻扬，一脸玩味的浅笑…… 　　这样的萧楚煜，仿佛能掌控一切，那模样，让人不论面对什么，可只要瞧一眼他，总能找回平和安心。 　　战神大人，真的很可靠。 　　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顾云娇更加卖力，“俗话说得好：要想大腿抱得稳，就得狗腿当得狠，楚公子，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我会努力的。” 　　“你这俗话，可真够俗的。” 　　“俗不要紧，重要的是这话有道理，特别管用，”顾云娇振振有词。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话，眼神里宠溺泛滥，“小丫头，鬼机灵，”说着，萧楚煜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肩膀靠的与顾云娇更近了些，“用点力。” 　　还用点力……他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嫌弃着萧楚煜，可她小手却十分听话，渐渐加重力道。 　　顾云娇的这点力气，对于萧楚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手一下下的落在肩上，不像是捏肩捶背，反而像是一种不经意的撩拨。 　　萧楚煜眯着眼睛，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得意欢喜的紧。 　　温香软玉，不在怀，却围绕着他身边…… 　　人生有此一瞬，倒也值了。 　　萧楚煜想着，唇角微扬，“这阵子温家不会消停，虽说直接针对你的可能性不大，可难保没有万一。我安排两个人在暗处保护，若非危险状况，他们不会直接出面，你心里有数就行，不必多在意。 　　至于其他的事，我知道你不想我插手，那就都交给今月安排吧，就算你还有其他任务交给她，她也应付得来。若是她应付不来了，或再有什么意外状况，我再出手。” 　　“其实我可以的，我……” 　　“毕竟是我教出来的……聪明的……未来可期的……小徒弟，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瞧着，不合适，你说呢？” 　　一句话，萧楚煜说的一顿一顿的，调侃的意味浓的泛滥。 　　顾云娇对上他的眸子，一时心慌。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那么说了，聪明和未来可期也就罢了，这小徒弟……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比小丫头还要奇怪？ 　　像是……暧昧！ 　　顾云娇的手，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萧楚煜转头看向她，“怎么了？说好的狗腿要当的狠，怎么这么快就停了？不想抱大腿了？还是你看上其他大腿了？” 　　“不是，我没有。” 　　“我想也是，毕竟，哪有人比我更强？” 　　…… 　　温家，书房。 　　温之年坐在书案后，他面前摊着一堆卷宗，他淡淡的瞅着，哪怕从始至终他也没看进去几个字，可他还是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被晾在一旁的温清瑜，也只是静静的坐着，他漫不经心的翻阅书册，并不心急。 　　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温之年了。 　　比起他来，温之年更喜欢能左右逢迎的温清尧。在温之年看来，只有温清尧那般，才能继承他的衣钵，游走官场，平步青云。 　　而他，固然占着温家长子的位子，却并不被温之年看好。 　　若非今日他外出刚回来，想来温之年甚至不愿浪费时间来见他一面，现在只是被晾在一旁，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好在这样的忽视，温清瑜早就习惯了，他心若止水，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波澜。 　　温之年和温清瑜都不开口，书房里安静的压抑。 　　不过，很快书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紧闭着的门，一下子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温之年和温清瑜侧头看去，就见温清怡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爹……” 　　“做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温之年瞪着温清怡冷喝。 　　除了温清瑜，温之年对温清尧和温清怡都还算不错，平日里少有冷脸的时候，大呼小叫，那更是罕见。 　　乍然听着温之年冷声大吼，温清怡一惊，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 　　惦记着温清尧的事，温清怡什么都顾不得了。 　　“爹，二哥出事了，他被冯邵则抓了，现在已经带去官府了。” 　　“什么？”温之年猛地起身，“怎么回事？” 　　温清怡听问，忙开口回应，“爹，二哥今儿带人出去，与顾府的顾云娇发生了些冲突，结果被冯邵则撞了个正着。冯邵则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二哥带去官府了，当街好多人都瞧见了，说是之后就会开审。爹，怎么办啊？这个冯邵则什么来头，怎么敢这么对二哥？他这是不把温家放在眼里吗？” 　　温清怡并不懂的朝廷的事，更不了解冯邵则，一下子出了这样的事，她整个人都炸了。 　　在温清怡看来，冯邵则就是顾云娇的帮凶。 　　跟顾云娇见了两次，也针锋相对了两次，每一次，都以温清怡吃亏而告终。 　　如今，温清怡好不容易等到了温清尧对顾云娇动手，她有了见顾云娇倒霉的机会，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冯邵则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恶心至极。 　　心里憋着一口气，温清怡说完，还不等温之年回应，便气呼呼的又道。 　　“爹，咱们温家在燕北城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啊？顾云娇不是好东西，那个冯邵则也是个蠢的，居然帮着顾云娇跟温家为敌，简直找死。 　　爹，你想想办法，赶紧把二哥救出来，再给他们一个教训。要不然，他们岂不是要骑到咱们温家头上去了？” 第9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温清怡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温之年，她眼神急切，可温之年回应她的，却是“砰”的一拳，拳头落在了书案上，也落在了温清怡的心上。 　　她忐忑又疑惑。 　　冯邵则是什么人，温清怡不清楚，可温之年心里明镜似的。也正因为心里清楚，自从知道冯邵则来了燕北城之后，温之年就一直十分低调，深居简出，生怕有什么疏漏，被冯邵则盯上。 　　像冯邵则这种油盐不进，一心只忠于皇上的人，被他盯上，少不得要被查个底朝天。 　　那样，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尤其温家还不是什么铁板一块，密不透风，温家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温之年最清楚。 　　再加上他近来帮着萧楚尘做了不少事，那些更是不能昭之天下的，若被冯邵则盯上，让冯邵则有所察觉，那温家怕是就离完蛋不远了。 　　可温之年怎么都没想到，他这边没出事，温清尧倒是先被抓了。 　　跟顾家人起冲突，这是小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冯邵则审案的时候，未必只拘泥于这一点，仅仅着眼于案件本身。 　　见微知著，顺藤摸瓜，冯邵则若真就此查下去，谁知道会查到哪一步？ 　　救温清尧？或许不难。 　　可在冯邵则察觉之前，把温家洗的干干净净，把跟萧楚尘的关系藏的严严实实，那很难。 　　冯邵则眉头紧锁，他抿着唇不开口。 　　温清怡见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到温之年身边。 　　“爹……” 　　“小妹，”眼见着温清怡又要开口，温清瑜抢先一步将她的话打断了，“冯邵则不是一般人，监察御史，监察百官，非同一般。他一心忠于皇上，别说是温家，就是皇子他也未必放在眼里。二弟惹上了他，这事还有的查，你就别吵爹了。” 　　温清瑜睿智通透，他也理智，一席话他说的毫无起伏，似乎不带情绪，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可这平静的样子，更让温之年不喜。 　　温家祖上乃寒门，并不富贵，温之年能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他本期待后嗣争气，能将温家带上一个更高的领域。 　　可温清瑜忠正有余，手腕不足，他太过死板规矩，根本不适合游走官场。 　　温之年不是没劝过温清瑜，让他为温家而做出一些改变。那样，他和温清尧都可以涉足官场，他们兄弟两个相互扶持，互为倚仗，哪怕到时候温清瑜不能荣登高位，荣耀显赫，可只要他能帮上温清尧一分，那就比让温清尧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 　　但比起温家来，温清瑜更坚持自我。 　　也是因为这，温之年一直都觉得温清瑜心里没有温家。而现在，温清尧出事，温清瑜还平静至此，他哪有一点当兄长的样子？ 　　温之年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白了温清瑜一眼，温之年声音冰冷，“老二出事，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温清瑜听问，眼睛都没眨一下，“清者自清，若二弟没害人，那依照冯邵则的性子，必然不会冤枉了他，至多也就是吃些苦头，让他在牢里熬些日子，等把事情查明白了就好了。当然，若二弟真的害了人，那国有国法，抓他又有什么错？” 　　“温清瑜，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就是啊大哥，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叫二哥害人？二哥才没有害人呢，都是顾云娇的错。” 　　几乎在温清瑜话音落下的一瞬，温之年和温清怡就接连开口。 　　尤其是温清怡，她性子直，不懂得隐忍，一听着温清瑜说温清尧有错，有偏袒顾云娇的意思，她就更忍不住了。 　　她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大哥，你知道吗，是顾云娇给二哥下毒，害二哥不举的。让人断子绝孙，这是多大的仇啊，这种事，二哥能忍，我也忍不了。 　　是，二哥是对她动手报复她了，那又如何？那都是她欠二哥的，没让她给二哥赔命，就已经够便宜她了。 　　可她倒好，仗着顾家有人有势，居然算计二哥，让二哥被抓，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二哥没事也就罢了，可若二哥有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攥着拳头，温清怡气势汹汹，若是言语可以杀人，顾云娇早死千百次了。 　　将温清怡的模样看在眼里，温清瑜淡漠的垂眸。 　　“小妹，你该冷静冷静了，关心则乱，带着偏见看人，事情就更乱了。这样对救人无益，只会让你一错再错。” 　　“大哥，你怎么这么偏心顾云娇？你是不是也被她迷惑了？” 　　“是你被迷了眼才是。” 　　温清瑜随手合上了手中的手册，轻轻的放到一旁桌上，与温清怡的剑拔弩张不同，他平静至极。 　　起身，温清瑜淡淡的看着温清怡。 　　“第一，你是温家嫡女，大家闺秀，不论什么时候，不举这种字眼，都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第二，你友爱兄长是好，但是，有兄妹情意而无是非观念，绝不可取。” 　　“我怎么就没是非观念了？爹，你看大哥。” 　　温清怡气的跳脚，她习惯性的扭头向温之年告状。 　　温之年倒不至于掺和进这种儿女的吵闹之中，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他担心温家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在这些事上多嘴？不过，他看向温清瑜的眼神，到底冷了不少。 　　他真不知道，温清瑜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温清怡的告状，温清瑜听到了，温之年的眼神，他也感受到了。不过，这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温清瑜叹息着摇头，“小妹，你说顾小姐对二弟下毒，有证据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也就是没有，没有证据就信口胡言，这能叫明辨是非？且不说顾小姐是不是真的下毒害过二弟。纵然她真的下了毒，那就错都在她吗？凡事皆有因果，这因果你可曾追究过？” 　　“温清瑜，你什么意思？” 　　实在听不下去温清瑜的话，温之年冷冷的吼了一声。 　　温清瑜也不避讳。 　　对上了温之年的眸子，温清瑜轻声道，“爹，别人不知道二弟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色心一起便再无收敛，这几年他做的荒唐事，难道还不够多？ 　　我一早就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在这方面纵容他，终将酿成大祸。 　　有人针对他下毒，害他不举，这不正是他色心泛滥的后果？至于这下毒的人是顾小姐，还是旁人，又有什么区别？终究是他自己有问题，种下了祸根。” 　　“你……你……” 　　温之年气得发抖，他随时抓起了书案上的砚台，扔向温清瑜。 　　上好的端砚，直接砸在了温清瑜身上，浓郁的醇烟墨，如同四溅的繁花，在温清瑜的袍子上氤氲扩散…… 第100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切发生的太快，温清怡被吓了一跳。 　　反观温清瑜，明明身在局中，却全然不受影响。俊朗的容颜上满是平静，他比温清怡更从容。 　　“爹，自来忠言逆耳，这些话，你也该听听了。” 　　“你心里根本没有温家，又跟谁谈忠？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落井下石的儿子。” 　　怒到极时，温之年破口大骂。 　　从开口时，温清瑜就已经料到了结局，他也不多纠缠。在温之年话音落下后，温清瑜直接转身离开。 　　地上墨迹点点，温清瑜靴子踏过去，靴底纹路蘸着墨色绽开，宛若步步生花，透着一股超脱物外的矜贵沉稳。 　　看着温清瑜的背影，温之年身子都在发抖。 　　这样的温清瑜，和他宛若两个世界的人，他怎么会养出这么愚笨冷心的儿子？ 　　似是感受到了温之年的目光，在书房门口，温清瑜缓缓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温之年，他眼里依旧没什么波澜，可他的语气却出奇的坚定郑重。 　　“爹，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你给我闭嘴。” 　　“我可以闭嘴，可是，这些话你不愿意听是一回事，一意孤行一错再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爹你既然对二弟寄予厚望，就应该更谨慎。要知道，小错不咎，大错难容，一味纵子犹若杀子，真要等大错铸成的时候，一切可就都晚了。” 　　“你……滚，滚滚滚……” 　　温之年怒吼出声，他顺手拿时起书案上的卷宗，一股脑的扔向温清瑜。 　　“我温之年，没有你这种里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别以为你读过几日书，游历过几日，就是满腹经纶，眼界开阔，智谋无双，能高瞻远瞩了。对我指指点点了……你还不配。” 　　想劝一个执拗的人回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温清瑜也没指望着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温之年心意回转。 　　有时候，人就是得撞了墙，才知道疼。 　　如今，温家已然离墙不远了，也或许真得温家碰了墙，触动了温家的利益，让温之年和温清尧都疼了，他们才会有所改变。 　　只是，那时的温家将会是什么样，他也说不准。 　　总归不会太好就是了。 　　心里想着，温清瑜垂眸，他沉沉的叹息了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爹，如今的温家如履薄冰，有些事，你也该好好的想想了。” 　　该说的，温清瑜都说了，之后他出了书房，再不多逗留。 　　哪怕身后怒骂声不断，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书房里，温清怡战战兢兢的看着温之年，她已经很久没见温之年发这么大火了。 　　骂声散去之后，这屋里除了温之年怒意冲冲的喘息声，只剩了压抑。 　　温清怡下意识的想逃。 　　只不过，她才走了两步，温之年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来，“你刚刚说，害你二哥的，是顾家的顾云娇？是顾家四爷顾晚舟的那个女儿？” 　　“是。” 　　温清怡回头，见温之年情绪稍稍平静，她快速继续。 　　“就是顾云娇，她是顾家四房嫡女，因为顾家这一辈除了顾云娇，再没有嫡出的女儿，所以顾家人都很宠着她。 　　顾家财力不错，她恃宠而骄，所以才养成了这般目中无人的性子，不把温家放在眼里。 　　之前我跟顾云娇接触过两次，也吃了不少亏，她可不是省油的灯。爹，这次她把二哥害的这么惨，你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告状这种事，温清怡擅长，火上浇油，更是她的拿手好戏。 　　果然，听着她的话，温之年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气息沉沉的，他面上杀意外露。 　　“区区一个商户之女，就敢如此嚣张，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可不就是，爹，你打算怎么办？”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温之年咬牙切齿，具体要如何做，温之年没说，可他那股狠劲儿，却让温清怡不自觉的抖了抖。但紧接着，那股不安的寒意就全都变成了兴奋。 　　温之年手握权柄，人脉又广，他动手比温清尧要可靠的多。 　　这次，顾云娇真的离死不远了。 　　…… 　　顾府。 　　为了不让顾家人担心，顾云娇和萧楚煜回来后，都没提破庙的事。 　　尤其是顾云娇，她还特意带着今月去了一趟寿安院，给老夫人请安报平安。 　　她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面上平静，跟没事人似的，一点端倪都没露。 　　之后，顾云娇就回了青云阁。 　　萧楚煜已经回蓬莱苑了，顾云娇惦记着今夕的伤势，她打算换身衣裳就去蓬莱苑。 　　顾云娇回来时，清姿正在她屋里收拾。 　　见到顾云娇，清姿高兴的不行，把手上的活儿都放下，她直奔着顾云娇冲了过来，“小姐，你可回来了，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奴婢在家里等了这么久，心都要长草了，好怕出什么岔子。小姐你还好吧？快让奴婢看看，没受伤吧？对了，清露他们呢？他们也没事吧？” 　　清姿一肚子的问题，嘴几乎停不下来。 　　顾云娇瞅着她浅笑，“你这是身体好了？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嘴巴这么利索，我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小姐，你就跟奴婢说说嘛。” 　　“好啦，一切顺利，我也一切都好。剩下的，你要实在想问，那就去问今月好了，她什么都知道。我得换身衣裳去蓬莱苑，今儿还没给今夕诊脉呢。” 　　顾云娇说着，快步往里走。 　　刚到罗汉榻边上，顾云娇就看到了自己昨夜扔在那的针线，清姿收拾屋子的时候，已经将针线都归置好了，凌乱的线团还有布料，也都归拢到了一处，整整齐齐的。 　　想着自己缝的荷包，顾云娇不禁一哆嗦。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顾云娇忙去软枕下翻找，可罗汉榻上的几个软枕都被她翻烂了，也没见到荷包的影子。 　　瞧着门口缠着今月询问细节的清姿，顾云娇匆匆开口，“清姿，你收拾屋子的时候，见到一个荷包没？” 　　“什么荷包？” 　　清姿一脸茫然，顾云娇甚至不用多解释，就知道她没瞧见。 　　荷包不可能长腿自己跑了，清姿又没瞧见，那……似乎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战神大人！ 　　顾云娇腿隐隐发软，这是……又丢人了？ 第101章 有情敌了，慌吗？ 　　顾云娇去蓬莱苑时，萧楚煜正在书房里跟今朝、今时商量事情。 　　顾云娇没去打扰，她直接去了今夕那。只不过，在给今夕诊完脉开了药之后，她做贼似的，偷偷的去了萧楚煜的房间。 　　顾云娇想找找那个荷包，要是真在萧楚煜这，她不论如何都得拿回来。 　　这种丢人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在外？ 　　可惜，顾云娇在萧楚煜的房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顾云娇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堂堂战神大人，怎么会做顺手牵羊的事？尤其还是那出自她手，丑的不能再丑的荷包…… 　　得是什么别致的品味，才能把喜欢，施舍给那种东西啊？ 　　顾云娇想着，快速回了青云阁。 　　关起门来，顾云娇在屋里一阵翻腾，所有能找的位置她都找了，可依旧没见到荷包的影子。顾云娇心里乱糟糟的，一直到入夜之后，她才把荷包的事放下。 　　因为，更让她心乱的事来了。 　　看着洛氏，顾云娇惊诧的不行，“大伯娘，你说谁来了？” 　　“冯邵则，冯大人，”洛氏拉着顾云娇，匆匆的坐到铜镜前，一边张罗着清姿去给顾云娇重新梳妆，她一边念叨，“冯大人来了，你祖母和你大伯正在前院花厅招呼着，他带来了好多礼物，还点名要见见你。什么都别说了，你快赶紧上妆，别耽搁太久，失了礼数。” 　　“可是大伯娘，冯大人怎么会来？你说他带了礼物……他这是什么意思？” 　　乍听着冯邵则来时，顾云娇还以为是她跟温清尧的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冯邵则要问她话呢。 　　之前都没有跟家里人说，她很担心这件事突然捅出来，会吓到老夫人他们。 　　可听洛氏的意思，冯邵则根本没提这件事。 　　礼物…… 　　审问案情，那可不需要礼物。 　　冯邵则亲自登门，已经很奇怪了，他还带了东西，用意是什么？ 　　顾云娇心中疑惑，洛氏心里又何尝不疑惑？ 　　透过铜镜，洛氏看着清姿给顾云娇梳妆，顾云娇小脸娇嫩嫩的，眉眼精致，烛光映衬下，她的稚气灵动里又添了一份温柔妩媚，十分好看。 　　洛氏瞧着心里喜欢，却也不免担心。 　　顾云娇毕竟到了快及笄的年纪，而冯邵则突然登门，又带了礼物，更点名要见顾云娇，如此种种加在一起，跟求娶太像了。 　　纵然洛氏知道，就算冯邵则有这份心思，萧楚煜也一定不会允许，可她真不想节外生枝。 　　抿着唇微微叹息，洛氏思量了片刻，之后快速看向清姿。 　　“清姿，头发改了，梳个单螺髻，戴那只白玉坠流苏的簪子就成，其他的就不戴了，简简单单最好。还有衣裳，也把这身换了，穿身素一点的，不失身份就成。” 　　“是。” 　　见清姿手脚麻利的伺候着顾云娇，洛氏松了一口气。 　　洛氏看着顾云娇，也跟她轻声念叨，“娇娇，冯大人入夜前来，带的人不多，十分低调，之前半点风声都没露，显然不想引人注意。 　　可他带来的那些东西，我粗粗的瞧了一眼，大约都不便宜，更有那有市无价的，怎么看这事都不简单。一会儿到了前院，你就跟在我身后，低调点，别太冒头，知道吗？” 　　洛氏在妆容上改了要求，又说了这样的话，她在想什么，顾云娇能明白。 　　顾云娇倒不觉得冯邵则有那种心思。 　　顾云娇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洛氏的那句“有市无价”上。 　　且不说冯邵则一心忠于皇上，耿直清廉，两袖清风，身家不会太丰厚，就算他像温之年那般，是个贪的，有市无价的东西，大约也拿不出两样来吧？那么贵重的东西，送到顾家一个商户之家……这太奇怪了。 　　顾云娇本能的想到了萧楚煜。 　　难不成，这些东西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萧楚煜的？ 　　可冯邵则应该拿不出这种珍贵的东西。当然，就算冯邵则拿的出，依照他的性子，他也未必会亲自上门给萧楚煜送东西，与萧楚煜结交。所以，他很有可能只是个中转。 　　可是，能在背后指使冯邵则，让他成为这个中转的人，是谁？ 　　顾云娇心里寻思着，却一直摸不着答案。 　　清姿很快就帮顾云娇打理好了，顾云娇也没多耽搁，她带着清露、清姿，随着洛氏一起去了前院花厅。 　　如洛氏所言，顾云娇一进花厅，就看到了门口摆放着的东西。 　　大红的箱子敞开着，里面除了丝绸锦缎、金银首饰，还有百寿白玉如意、青花底琉璃花樽、五彩冰梅蝶纹瓷瓶、双面异绣的仕女游春花开富贵双图屏风等等，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金贵的。 　　最金贵的，要属那块帝王绿山水雕纹屏风摆件，那样的东西，也难怪洛氏说有市无价。 　　太难得了。 　　顾云娇瞧着这东西，愈发坚定了她之前的想法。 　　冯邵则只是个送东西的，而背后安排他送礼的，另有其人。帝王绿的山水雕纹摆件，大有帝王江山之意，能拿的出这样东西的人，大约只有当今皇上了。 　　所以，这的确是为了萧楚煜来的，跟她和他们顾家关系不大。 　　顾云娇悬着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上辈子，皇上对萧楚煜颇为赏识，在几个皇子之中，萧楚煜是最得皇上青睐和信任的。 　　这辈子，萧楚煜依旧战功赫赫，在百姓中颇有盛名，他为皇上办了许多事，想来皇上待他也会一如上辈子那般喜欢。 　　这些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皇上对萧楚煜的记挂，这是好事。 　　这么想着，顾云娇快速收敛了思绪。 　　并没有急着去给冯邵则请安，顾云娇规规矩矩的跟在洛氏身后，先问候了老夫人和顾晚临，之后才在老夫人的指引下，给冯邵则问安。 　　这些，冯邵则都看在眼里。 　　白日里，冯邵则看到了顾云娇的华贵大气。现在，他又看到了顾云娇的素雅温婉，顾云娇懂礼数，又不冒进，有胆量，却不露锋芒，这很好。 　　冯邵则看着顾云娇，也在斟酌着如何回禀皇上，他沉思许久，才将话题转移到礼物上。 　　同一时间，蓬莱苑。 　　萧楚煜也从影卫那，得到了冯邵则来顾家的消息。 　　听着影卫说冯邵则带了许多礼物，还点名要见顾云娇，萧楚煜身上的酸气不断的往外冒，他眸色幽深，隐隐透着寒意。 　　那样子，让一旁的方如墨直笑。 　　“想不到啊，冯邵则这种榆木脑袋的老头子，也知道吃嫩草啊。带礼物，深夜来顾府见咱们小娇娇，这是要求娶吗？王爷，有情敌了，慌吗？” 第102章 战神大人，品味挺独特啊 　　方如墨故意刺激萧楚煜，专挑他不爱听的说。 　　萧楚煜不多理会，他冷冷的甩了方如墨一记眼刀，随即起身，快步往外走。 　　虽然萧楚煜也明白，冯邵则对顾云娇动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冯邵则突然来顾家，又要见顾云娇，还送了那么多礼物，终究让他心里不大舒坦。 　　他不去瞧瞧，如何能安心？ 　　看着萧楚煜火急火燎的出门，方如墨脸上的笑更浓了。 　　“我说战神大人，你这也不行啊，人家冯老牛可是带着礼物，精心准备赶来的，你连件衣裳都不换，就这么急匆匆的往过冲，这一对比，岂不是要被人家比下去了？ 　　人家冯老牛要官位有官位，要品性有品性，要家世有家世，哪像你，除了年轻和脸，在小娇娇面前，你还有什么？就这你还不好好利用，小心后悔。” 　　这话是对这萧楚煜的背影吼的。 　　说完，方如墨也不用萧楚煜回应什么，他自顾自的念叨。 　　“如今这年头，可真是太难了。权势不够大，眼见着别人争天下；家世不够好，看着娇娘跟人跑； 　　财力不够强，喜欢的人已当娘；皮囊不够妖，娶了娇妻也容易跑别人怀里去撒娇。啧，你要啥没啥，还不捯饬，难啊……” 　　方如墨振振有词，萧楚煜听着，脸都黑了。 　　若是以前，萧楚煜肯定不会理会这种垃圾话，可在尝到了美人计的甜头后，他倒是不想吃皮囊色相上的亏了。 　　没有犹豫，萧楚煜快速回身去换衣裳。 　　方如墨去而复返的萧楚煜，一愣一愣的，半晌他才笑道，“我说王爷呦，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捯饬上了啊？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世间美男千千万，对付一个冯老牛，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啧啧，你……” 　　“你懂什么。” 　　不理会方如墨的咂舌，萧楚煜冷冷的怼了一句，把他的话给噎了回去。 　　萧楚煜动作麻利，不过片刻，就换好了一件紫色千霞锦的袍子。紧接着，他把之前收好的荷包拿出来，准备带在身上。 　　方如墨眼尖，手也快。 　　还不等萧楚煜收好呢，方如墨就冲过来，伸手攥住了荷包的一角。瞧着那丑的不能再丑的荷包，方如墨差点笑喷了。 　　“战神大人，品味挺独特啊……” 　　“闭嘴。” 　　不再给方如墨机会，萧楚煜微微用力，一下就把荷包抢了回来。 　　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拂了拂方如墨摸过的位置，好似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之后，萧楚煜才将荷包贴身收好。那仔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 　　方如墨和萧楚煜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了，他可从没见过萧楚煜这样。 　　慵懒的躺回到软榻上，方如墨直摇头。 　　“小娇娇送你的？呵，要不人说呢：爱情使人发傻，瞧瞧咱们冷傲睿智的战神大人，也不冷了，也不傲了，也没脑子了。我刚刚还真没说错，你现在除了那张近乎妖孽的脸，可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总比你就剩了一张嘴强。” 　　不咸不淡的怼了方如墨一句，萧楚煜快速出了屋。 　　看着他的背影，方如墨高喊，“哎，走那么快干什么？就算冯老牛想吃嫩草，小娇娇又不瞎，才不会看上他呢，你别担心，咱们再聊聊啊。再不行，你让顾云逸去给你挡挡情敌，咱们再说会儿话，我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这话，萧楚煜听到了，不过他头也没回，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 　　方如墨说的，七成是废话。 　　至于挡情敌…… 　　自从顾云逸对顾家人说出他身份的那日起，隔天，顾云逸就搬去了顾晚焱的院子，开始闭关读书了。 　　顾家虽然对他和顾云娇的事没表态，但顾云逸和顾晚焱都在准备科举，想要入仕。 　　现在，顾云逸可没工夫管他。 　　更何况，他的女人，哪用得着别人来守护？ 　　萧楚煜快速离开蓬莱苑，之后迅速往前院去了，为了节约时间，他还用了轻功。 　　萧楚煜本以为，顾云娇会一直在前院花厅，陪着老夫人和顾晚临、冯邵则他们，可没成想，他才刚到前院，距离花厅还有一些距离呢，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顾云娇。 　　跟顾云娇在一块的，是顾晚舟。 　　破庙的事，顾云娇瞒住了顾家人，回来之后只字未提，包括顾云澜的掺和，她也没说。 　　可顾晚舟作为顾云澜的爹，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知道顾云澜被抓后，顾晚舟让人去打听了，他知道顾云澜确实被抓了，这事还跟温家的温清尧有关，现在他们那些人都被关在大牢里，不允许探视，情况不大好。 　　顾晚舟也去使了银子，想救救顾云澜，再不济的，他见见顾云澜，问问是怎么回事也好啊。 　　可惜，官府的人根本不搭理他。 　　知道抓顾云澜的人是冯邵则，顾晚舟也动过走这层关系的念头，可冯邵则哪是他想见就能见，想传话就能传话的？ 　　顾晚舟失落的不行，实在无计可施了，他才回顾府，打算另想办法。 　　没成想，冯邵则居然来了。 　　冯邵则亲自登门，还要求见顾云娇，冯邵则还给顾云娇带了许多礼物…… 　　这在顾晚舟看来，就是希望！ 　　是顾云澜获救的希望！ 　　几乎想也没想，在得到了消息后，顾晚舟直接来了前院花厅，他让人给顾云娇传话，把顾云娇从花厅中叫了出来。 　　顾晚舟满心期待，可当看着顾云娇的时候，他却有些心虚。 　　自打那日在青云阁打了顾云娇开始，顾云娇就没真心的叫过他一声爹。 　　尤其是在林氏的事之后，他即便对百里茵满心愧疚，可那些话，他没法跟顾云娇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取得顾云娇的原谅。 　　他本想着，时日久了，这些事淡了，他再找机会好好和顾云娇聊聊的。 　　可现在…… 　　他来见顾云娇了，为的却是顾云澜。 　　顾云娇会怪他吧？可他还能怎么办？他自己没本事，文不成武不就，为人看轻，现在除了从顾云娇和冯邵则的关系上入手，他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顾晚舟犹犹豫豫的，他吞吞吐吐，一连叫了顾云娇几次，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模样，尽数落在顾云娇眼中。 　　顾云娇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她也不兜圈子。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哎，娇娇，是……是澜儿，”顾晚舟听着顾云娇的话，像得了鼓励似的，他忙道，“你大约还不知道，澜儿被抓了，现在被关在大牢里。娇娇，我知道你不喜欢澜儿，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娇娇，就当爹求你了，你帮她一次，也帮我一次，成吗？” 第103章 他对你必然有心 　　之前就猜到了顾晚舟的心思，可真当他把话说出口时，心还是会微微刺痛。 　　顾云澜坐牢，顾晚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四处求人，可她之前被抓的时候呢？百里思说，顾晚舟急匆匆的离开了顾家，没问过她一句…… 　　她和顾云澜，在顾晚舟心里终究是不同的。 　　说不上羡慕，可就是不舒坦。 　　看着顾晚舟，顾云娇眉头紧锁，“你让我救顾云澜？怎么救？” 　　“冯大人啊，”顾晚舟急声回应，他的目光还往花厅的方向瞟了一眼，“澜儿的案子，冯大人是主审，他已经在咱们府上了，他还给你送礼物，这样的关系，你只要跟他说一声，他看着你的面子，也能对澜儿网开一面。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现在就去跟冯大人说，行吗？” 　　顾晚舟急切的不行，他恨不能推着顾云娇，跑着去见冯邵则。 　　顾云娇垂眸掩去了心头所有的落寞。 　　再睁眼时，顾云娇眼神冰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说的可真轻巧，冯大人是官，我是民，他来燕北城时我更身在牢狱，是个嫌疑犯。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更无交情，他凭什么为我徇私枉法？” 　　“娇娇，不是这样的。” 　　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晚舟就急切的否定了她的想法。 　　“娇娇，爹是男人，爹比你更了解男人。冯大人那么大的官，连李臣甫都得对他卑躬屈膝的，得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 　　可现在，他还不是把一堆堆的好东西搬到你跟前了。娇娇，他对你必然有心，只要你开口，他……” 　　“对我有心？” 　　听着这话，顾云娇不由的冷笑出声。 　　洛氏之前也这么怀疑过，可洛氏知道顾及她的名声，更知道冯邵则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洛氏会提点她不要冒头，免得节外生枝。 　　可顾晚舟呢？ 　　这些道理，风流如顾晚舟，未必就全然不知，只是在他心里，顾云澜更重要。 　　心凉了，顾云娇的声音也跟着多了几分清寒，“且不说冯大人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般龌龊，就算他真对我有心，那又如何？因为他对我好，我就该把自己卖了，去填顾云澜捅出来的窟窿，去换顾云澜平安？” 　　顾云娇字字玑珠，顾晚舟忐忑的摇头。 　　“娇娇，爹不是那个意思，澜儿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冯大人身居高位，是个不错的归宿？你只是觉得，他给我带了礼物，是对我重视，你不想我错过这么好的人家？ 　　你只是觉得，冯大人对我有心，所以替顾云澜求情，也不过是跟自家人提个关乎人情、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你只是觉得，她顾云澜心地善良，不会犯错，对她网开一面，是还她清白，算不上徇私枉法？” 　　说到最后，顾云娇怒极反笑。 　　“我感谢你为我考虑，不过，大可不必。我的归宿在哪，不必你费心，谁对我好，也不劳你考虑。至于顾云澜……你来求我救她，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被抓吗？” 　　“为……为什么？” 　　顾晚舟僵硬的问着，他看着顾云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云娇也不跟他卖关子，上前一步，顾云娇压低声音回应，“她被抓，是因为她和温清尧绑架我，她还召集了一帮乞丐，企图毁了我。” 　　“怎……怎么可能？澜儿她……” 　　“不信？冯大人还在呢，要不你亲自去问问？他当时就在现场，他什么都瞧见了，你一问便知。” 　　顾晚舟连连摇头，他真的懵了。 　　他知道顾云澜被抓，可他并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一帮乞丐，毁了顾云娇…… 　　顾晚舟脑子里全是顾云娇刚刚的那些话，想着那种场面，他的脊背一阵发凉。他真的无法想象，顾云澜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 　　她怎么敢？ 　　无视顾晚舟的诧异和僵硬，顾云娇勾唇，邪气的像个心狠的妖精。 　　“我知道，在你心里，顾云澜永远都是善良贴心的，她是你的小棉袄，她没有坏心思，她不会害人。 　　就如同林氏，明明她骗了你，抢了我娘的一切，可她在你心里依旧是你的心头好。 　　哪怕你怨你恨，可一旦她出事，你依旧会不计前嫌，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可我不是你……” 　　“娇娇……” 　　“我娘受了多少委屈，时至今日，我仍记忆犹新，我虽然从未想过杀林氏，可我也从不曾想过原谅她。 　　如今林氏死了，我也不想多说，可顾云澜……你怎么疼她，我不管，包括顾家念着她是你的骨肉，要给她一份体面，我也不拦着。但她对我动手，欺负到了我的头上，恕我不忍。” 　　重活一世，顾云娇满心仇恨，她恨不能将萧楚尘碎尸万段。 　　顾云娇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可除了萧楚尘外，她虐渣归虐渣，但她从未对旁人起过杀心。 　　林氏如此，顾云澜亦然，包括对温清尧下毒，让温清尧不举，那药也不是管一辈子的。 　　她没想把事做绝。 　　但她也没想过忍气吞声，任人揉捏。 　　定定的看着顾晚舟，顾云娇一双眸子冷的犹若一潭死水，“顾云澜害我在先，被抓是她应得的报应，你让我救她，凭什么？” 　　“我……” 　　“我可以把话说明白了，顾云澜想害我，我不会忍。关着她，让她在牢里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念着国有国法，念着她遭了报应，我不会再报复她。可你若真的让我救她，把她从牢里捞出来……行，只是你记着，我会以牙还牙。” 　　顾云娇的话狠厉至极，落在顾晚舟心上，似乎染着血，渗着血腥味。 　　这样的顾云娇，顾晚舟陌生极了。 　　可他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 　　顾云娇也不在意顾晚舟如何看她，她冷笑，“顾云澜爬上了温清尧的床，以为找个靠山，就可以弄死我了，可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敢动手，就不能怪我心狠。 　　你要把她救出来，那我一定可劲儿的撒银子，不停的找乞丐，我不要她的命，可我会让她的漫漫余生，只充斥着一件事，那就是被玷污。救还是不救……你自己决定。” 第104章 他眼光不行 　　像发泄似的，顾云娇的话说的狠极了，话音落下之后，也不等顾晚舟回应，她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走了几步，顾云娇又停了下来，转身重新回到了顾晚舟身边。 　　顾晚舟失魂落魄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顾云娇看着，眉头蹙了蹙，“有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可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顾晚舟抬眸看向顾云娇，“娇娇……” 　　“林氏死在万花楼，是颜家雇人行凶，这是官府的调查结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可你大约不知道，在林氏死的消息传出来之前，那日一早，顾云澜曾偷偷的去过药铺，她找了两个小乞丐，将一张含了十八反的方子一分为二，命两个小乞丐去买药。之后，她将这副药带去了万花楼。” 　　顾云娇点到为止，剩下的话她没再说。 　　顾晚舟虽然读书不多，但十八反什么意思，他心里明镜似的。 　　顾云澜买含了十八反的药，带去万花楼……这是奔着林氏去的？退一步说，顾云澜的目标纵然不是林氏，可她的确起了害人之心。 　　或者说是杀人之心。 　　顾晚舟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他“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年，顾晚舟待在春深巷的时间，远比待在顾府的时间要多得多。 　　而在几个孩子中，他对顾云澜的照顾和了解，也是最多的。他看着顾云澜从白白嫩嫩的小女娃，一点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自认是熟悉顾云澜的。 　　可何时开始，顾云澜已经跟他印象中的人不一样了？ 　　林氏这样，顾云澜也这样…… 　　他…… 　　顾晚舟的眼泪簇簇而落，乱吹的冷风拍在脸上，像是一种放肆的嘲弄。 　　顾云娇一早就知道，顾晚舟听了这些心里不会舒坦，她特意告诉顾晚舟，倒也不是为了报复，不是为了给顾晚舟添堵。 　　只是，她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顾云澜做过什么，早晚会有被戳破的一日。 　　尤其是眼下，顾云澜被抓进了牢里。 　　若顾云澜识趣，出来后自会改过，可若是她不识趣，不懂得收敛，那之后她一定会变本加厉，会越错越多。 　　与其日后这些消息，如同天雷叠加，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倒不如现在就给顾晚舟提个醒。 　　当头棒喝，让顾晚舟清醒清醒，说不准也能让顾云澜清醒。 　　顾云娇并不怜惜顾晚舟，她也不心疼顾云澜，说的冷血一点，他们最终如何，她并不在意。 　　只是，她不想有朝一日，顾晚舟哭哭啼啼的去老夫人面前，再用自己的那句“当我求你”，来要挟老夫人，她不想顾晚舟再用他的卑微，去刺痛老夫人。 　　那种滋味，她刚刚已经尝过了。 　　一点都不好。 　　该说的不该说的，顾云娇都已经说了，之后也不再多逗留，她转身回了花厅。 　　门外，清姿和清露在等着，见顾云娇回来，两人忙迎了两步，“小姐，老夫人和大夫人已经离开，回后院了。” 　　“冯大人还没走？” 　　“还没，大老爷在陪着冯大人喝茶，二老爷刚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冯大人到了，也过来了。现在，他们三人都在里面。” 　　顾云娇闻声点了点头，她往花厅里瞟了一眼，也没再进去。 　　“那咱们也走吧。” 　　顾云娇说着，便带着清姿、清露离开了。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们离开时，萧楚煜出现在了花厅门口，直接进了花厅。 　　若是一般人，这么直接进门，打扰主家会客，自然是不合礼数的。但萧楚煜是皇子，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尤其顾家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没有戳破，明晃晃的说出来，可大家心里有数，他的顾忌也就更少了几分。 　　至于冯邵则，那就更无所谓了。 　　“楚公子，”瞧着萧楚煜来，顾晚临先一步开口招呼。 　　之前见了顾晚舟与顾云娇的交谈，萧楚煜面色僵硬，一直到顾晚临开口，萧楚煜不想给人留一个冷傲的印象，他的面容这才稍稍舒缓。冲着顾晚临、顾晚诚点点头，萧楚煜随即坐到了冯邵则对面。 　　冯邵则见状，微微起身。 　　冯邵则本是要行礼的的，不过，萧楚煜先一步看向了顾晚临，“伯父，我与冯大人一早相识，我们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关系还不错。刚刚听闻冯大人到了顾府，忍不住过来一见，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顾晚临连声回应，“我们与冯大人也只是闲谈而已，怎么会打扰？” 　　“那就好。” 　　点点头，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萧楚煜平和的让冯邵则侧目。只是，下一瞬冯邵则就见萧楚煜看向了他。 　　“冯大人，近来一切可好？” 　　明明是问候的话，可那语气，跟之前面对顾晚临时截然不同。 　　一见如故？关系不错？瞧萧楚煜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哪有一点友人见面的意思？ 　　冯邵则心里不禁暗想，萧楚煜这次大约是真动心了。要不然，依照萧楚煜的性子，哪会对顾家人如此和颜悦色？ 　　只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瞬息之间，相较之下，他显得有些太可怜了。 　　冯邵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千回百转。 　　而这时，冯邵则瞧见萧楚煜的目光，往那满箱子的礼物上瞅了瞅。眼见着萧楚煜的目光更冷了些，冯邵则一时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是被误会了？ 　　心里想着，冯邵则忙开口回应，“我一切都好，许久不见，楚公子可一切顺利。” 　　“嗯。” 　　萧楚煜只应了一声，便再无反应。 　　冯邵则也不计较，他迅速继续，“之前在皇城，我曾见到萧二爷，他说许久未与楚公子一起对弈了，甚是想念。他还说，他得了一批上好的古瓷器，本是想早些拿给楚公子看的，奈何楚公子不在京城，他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我想，若是知道楚公子在顾府，想来依照萧二爷的性子，怕是早就要将东西送过来，让楚公子掌掌眼了。” 　　当今皇帝行二，冯邵则说萧二爷，又说把古瓷器送来，就是在跟萧楚煜说明这些礼物的出处。 　　这种不着痕迹的解释，萧楚煜心知肚明。 　　原来是老头子…… 　　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些东西，萧楚煜嫌弃的垂眸，“别送了，他眼光不行。” 第105章 从里到外，断了他的念想 　　眼光不行！不行！ 　　萧楚煜说的平静，可冯邵则听着，太阳穴却突突直跳。他暗想，这话之后他一定得写在密信里，送回京城去，给皇上瞧瞧。 　　不过，想想皇上对萧楚煜的欣赏和疼爱，冯邵则又有些头疼。 　　之前传密信回京，他参奏萧楚煜为女人徇私，可结果呢？皇上转头就眉开眼笑的，送来这么多东西，让他带来顾府。 　　瞅皇帝那样，分明是为萧楚煜有了心仪的女人开心呢，至于徇私不徇私的，皇上哪在乎？ 　　现在，他要是再传密信，告诉皇上萧楚煜看不上他送来的东西，觉得配不上顾家姑娘…… 　　皇上不会转头送来更多，让他往顾府捣鼓吧？ 　　想想那场面，冯邵则不禁一哆嗦。 　　冯邵则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有些入神，还是萧楚煜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听闻冯大人近来在燕北城，办了好几起大案，连温家的公子还有他的手下，都被冯大人抓了。冯大人英明果敢，为官公正，让人佩服啊。” 　　恭维的话，这么多年，冯邵则听了太多了，他并不陌生。 　　可这些话从萧楚煜的口中说出来，却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不像是夸赞，而像是意有所指，意味不明。 　　冯邵则一时有点摸不透萧楚煜的心思。 　　“楚公子客气了。” 　　平平静静的回应了一句，冯邵则规规矩矩的，等着萧楚煜接下来的话。 　　萧楚煜也没让他久等，“冯大人自来清正廉明，秉公执法，为百官楷模。天启百官若是人人都如冯大人这般，一心办案，不畏强权，那可真是百姓之福。” 　　百官楷模…… 　　冯邵则不否认自己是个忠于皇上的清官，可这话夸得，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接茬。 　　好在，萧楚煜也没指望他接茬。 　　端着手边的茶盏，萧楚煜漫不经心的咂了一口，他淡淡的继续。 　　“温之年是提点刑狱使，执掌刑狱之事，最是应该清明无私的。他若出错，是非不分，百姓为人鱼肉，何来清白公正？ 　　温家子嗣出事，温之年是否知情，又是否有纵容，这都得好好的查，疏忽不得。 　　看来，冯大人近来的压力不小啊，身子可还吃得消？正好，我之前得了一点上好的野山参，是滋补的好东西，等回头我让人给冯大人送过去。” 　　冯邵则到底是在官场许多年的人，萧楚煜的话，他听得明白。 　　温之年身为提点刑狱使，子嗣却知法犯法，这其中固然有温清尧个人的原因，但难保没有温之年的娇惯纵容。 　　萧楚煜这是在让他往温之年的身上查。 　　至于送野山参…… 　　且不说依照萧楚煜那冷冰冰的性子，是否真的会关心他的身子，就算萧楚煜真的关心，大约也不会送东西。 　　皇家子嗣多有争权之心，其他的皇子，为了拉拢人脉，常有结交官员，送些礼物或者施以恩惠的情况。 　　但这些皇子中，从来都不包括萧楚煜。萧楚煜得到的所有拥戴，都是靠着战功，靠着能力得来的。 　　送礼这种事，他不屑。 　　可现在，萧楚煜明摆着说要送东西给他…… 　　冯邵则觉得，这东西，只怕不是什么补身子的野山参，而是可以将温家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罪证。 　　这么想着，自来不喜与皇子结交的冯邵则轻轻点头。 　　“楚公子眼光自来好，你说是好东西，那就一定是好东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等着楚公子的野山参。” 　　“嗯。” 　　萧楚煜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没在花厅多待，萧楚煜喝了一盏茶，之后便离开了。一直等到冯邵则走的时候，萧楚煜都没有再出现。 　　顾家门外，顾晚临、顾晚诚送冯邵则出来。 　　虽然跟顾晚临、顾晚诚初初相识，但冯邵则对二人的印象很不错，顾家虽是商贾之家，可人很大气，并没有攀附权贵的心思，也没有卑微恭维的感觉。两个人坦坦荡荡的，让人瞧着舒坦。 　　家有榜样，教育得当，也难怪顾云娇身上有那么多的光彩，比京城贵女毫不逊色。 　　顾家，不错。 　　冯邵则心里寻思着，他又跟顾晚临二人又聊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正巧，这时今朝从顾府出来。 　　“冯大人，稍等。” 　　今朝远远的唤了一声，之后他快速到马车边上，将一个盒子拱手交给冯邵则，“这是我家公子答应送给冯大人的，还请冯大人笑纳。” 　　冯邵则把盒子接过来，不大的锦盒，果然轻飘飘的。 　　他把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堆纸。 　　冯邵则没急着细看，他把锦盒盖上，转而又看向今朝，“替本官转告你家公子，多谢。” 　　“这都是我家公子该做的，冯大人不必言谢。另外，我家公子让属下转告冯大人一句话，我家公子说：温清尧的事。虽然牵连了顾家人，可冯大人不必担心会为此掣肘。国有国法，既然犯了法伤了人，那就该依法惩处，哪怕是顾家人，也不该纵容。这一点，冯大人可以无所顾忌，依法而行就可。” 　　嘴上说的是顾家人，可实际上说的不过是顾云澜。 　　冯邵则心思转得快，他知道，萧楚煜这不是在让他安心，而是在提醒他，不要轻易放过顾云澜。 　　想着破庙里的事，想着顾云澜起初的布局，以及可能会给顾云娇造成的伤害…… 　　冯邵则微微一笑。 　　果然，萧楚煜又在徇私，他这是在给顾云娇报仇吧？ 　　偏偏这徇私，又徇的让人挑不出错来。毕竟，让一个官员依法办案，遵守法纪，这有什么错？ 　　冯邵则心领神会，他让小厮赶着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顾晚临和顾晚诚却没有动，他们两个瞧着今朝，心中都疑惑，“今朝，你刚刚说温清尧的事牵连了顾家人，这是什么意思？楚公子说依法办案，不必担心徇私，那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没说破庙的那些事。可现在，萧楚煜却让今朝把这事戳破了。 　　他就是要让顾晚临、顾晚诚知道。 　　顾晚舟缠着顾云娇，甚至不惜以伤顾云娇的心为代价，让顾云娇救顾云澜…… 　　他想得美。 　　让冯邵则秉公办案，严查严审； 　　让顾晚临、顾晚诚知道顾云澜的龌龊心思和龌龊手段，萧楚煜就是要从里到外的断了顾晚舟救人的念想。 　　伤了顾云娇，还想凭着一句轻飘飘的“血脉亲缘”就安然无恙…… 　　做梦！ 　　就算顾云娇答应，可他是个小气的人，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第106章 小姐，你今夜的胭脂真好看 　　青云阁。 　　顾云娇是见过了老夫人和洛氏，才从寿安院回来的。 　　彼时，冯邵则送来的东西，已经被送到青云阁了，就放在顾云娇屋里。 　　之前只是粗略的瞧瞧，顾云娇知道这些东西不错，而今细看，她更能感受到皇家富贵，出手不凡。 　　不过活了两世，顾云娇从来没缺过银子，她也没少见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惊艳归惊艳，她并不贪。 　　扫了几眼，顾云娇便看向清露，“你跑一趟蓬莱苑，把那件帝王绿的山水雕纹屏风摆件，送去给楚公子。” 　　“小姐，你可真舍得……” 　　顾云娇话音才落，还不等清露回应呢，清姿那张小嘴就已经念叨了上了。 　　“奴婢瞧了，那一堆东西里，就属那帝王绿的山水摆件最漂亮。而且小姐，那可是帝王绿啊……光这一点，肯定就值好多银子。小姐你连眼睛都不眨，就这么送给楚公子了……啧，你对他可真好。” 　　对萧楚煜好吗？ 　　顾云娇自问，自从和萧楚煜相识以来，她一直都念叨着要抱萧楚煜大腿。 　　可实际上，她能帮上萧楚煜的地方太少了。她之前还想过投其所好，可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摸清楚萧楚煜好什么，更别说送他什么东西了。 　　反倒是萧楚煜…… 　　不但给她象征身份的玉牌，还屡屡帮她，助她脱困。 　　若她对萧楚煜能算好，那萧楚煜对她，大约早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顾云娇心里想着，又看了一眼那帝王绿的山水屏风摆件。且不说这东西出自皇家，本就该是萧楚煜的，就算不是，她送给萧楚煜，还不是应该的？ 　　清姿小嘴喋喋不休，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顾云娇不禁睨了她一眼。 　　“这么舍不得？那不如我把东西送给你，对你也真好一次？” 　　“别别别，奴婢可消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要是落到了奴婢手上，那奴婢还不得夜夜抱着它睡？不对，说不准奴婢连眼睛都不敢闭，万一奴婢睡着了，招了贼，那多作孽啊？” 　　清姿后退两步，连连摇头。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又在那摆件上瞟了好几眼。 　　“小姐，奴婢虽然不太懂帝王绿这些东西，可那摆件瞧着真漂亮，一准是好货。奴婢现在突然觉得，有这么个东西做对比，之前你初见楚公子时，拱手送的那价值几千两的药膏，还有那价值连城的舆图，都不算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提舆图？” 　　错把她的画像当舆图，送给萧楚煜，她夜里去偷，还正巧撞上了萧楚煜…… 　　那场面，现在顾云娇都觉得尴尬。 　　清姿闻言怂怂的耸耸肩，笑直接僵在了脸上，“是奴婢的错，不提了，不提了。” 　　“不提了就干活，清露去送东西，剩下的清姿你都收拾好，整箱子装着就成，上个锁，暂时先收在我自己的小库房里。” 　　“是。” 　　清姿应着，扭头就去按顾云娇的吩咐，收拾东西了。不过，她还没收拾两下，就又凑回到了顾云娇身边。 　　紧盯着顾云娇，她笑得憨憨的，满眼暧昧。 　　顾云娇秀眉微蹙，“干嘛？” 　　“小姐，你初见楚公子就送了好多东西，那时候奴婢觉得，你指定是看上楚公子了。可你说，奴婢是话本子看多了，胡说八道。那现在呢？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日久生情，日久……”吞吞吐吐的没了词，清姿直跺脚，“反正奴婢的意思就是，过了这么久，小姐和楚公子也这么熟了，那这次送东西，小姐的心意有没有变啊？这次，你有没有看上楚……” 　　“清露，把清姿的嘴封上，扔门外去，太吵了。” 　　顾云娇心跳微微加快，她忙把清姿的话打断。 　　清姿或许只是随口一问，可在这件事上，顾云娇骗不了自己，这一瞬，她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清露一直都在一旁瞧着。 　　清姿说顾云娇初见萧楚煜就送东西，她诧异； 　　清姿问顾云娇是不是喜欢萧楚煜，她更期待。 　　不过，她眼睛可比清姿亮多了。 　　不用顾云娇回应什么，顾云娇脸上渐渐晕染的红霞，已是最好的答案。 　　低着头，清露笑着应声，“是，奴婢遵命，”说着，清露冲清姿眨眨眼，一步步走向她，“小清姿，得罪了啊……” 　　话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危险。 　　清姿见状，冲着顾云娇和清露做了个鬼脸，“你们主仆欺负人，不跟你们玩了，奴婢去干活，”清姿说着扭头就跑，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清露含笑看向顾云娇，“小姐，那奴婢去蓬莱苑了。” 　　“快去吧，回来好休息，今日也辛苦你了。” 　　“是。” 　　清露转身去将帝王绿的山水屏风雕纹摆件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知道东西金贵，她特意放慢脚步，缓步离开。 　　临到门口的时候，清露停下来，回头看向顾云娇。 　　“小姐，你今夜的胭脂真好看。” 　　笑着说完，清露只留给顾云娇一个背影，再不停留。 　　顾云娇心有疑惑，她快步走到铜镜前。昏黄的烛光与铜镜的光芒相映衬，温柔极了，顾云娇透过柔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一双水眸里，也荡漾着无数笑意柔波…… 　　想着清露刚刚的话，顾云娇不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清露这丫头，真是……” 　　太精！ 　　蓬莱苑。 　　清露来时，方如墨正盯着萧楚煜调侃呢。 　　之前萧楚煜担心顾云娇，走的匆忙，有好多话方如墨都没来得及说，现在有时间了，他怎么可能不说个够本？ 　　也亏得萧楚煜是个沉稳镇定，脸皮也够厚的。要不然，指不定会被他臊成什么样呢？ 　　清露一靠近房间，就听到方如墨喋喋不休的念叨，那话说的，可比清姿直接百倍。 　　清露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要不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顾云娇和萧楚煜还真是一家人，哪怕他们身在两个院子里，遭遇的事却是一样一样的，这是何等缘分？ 　　想着，清露在门外高声开口，“楚公子，我家小姐让奴婢送东西来了。” 　　“呦，送东西啊？这什么东西，能比人来了强啊？小娇娇这丫头，机灵不到点子上，明儿我可得好好的教教她，把什么叫投其所好，给她讲的明明白白的。” 　　一边说着，方如墨还一边冲着萧楚煜挤眉弄眼。 　　“战神大人，你说是吧？” 第107章 战神大人，怎么还有点清纯呢？ 　　“呵……” 　　听着方如墨的话，萧楚煜冷笑了一声，他意味深长的白了方如墨一眼。 　　“一个孤家寡人，也好意思装情场老手，对别人的感情指指点点，谁给你的脸？没有喜欢的人，也没人喜欢，除了老，你还有什么？” 　　萧楚煜深谙诛心之道，一句话，几乎把方如墨之前念叨他的，全都还了回去。 　　之后，萧楚煜也不再理会方如墨，他直接让清露进来。 　　帝王绿的屏风摆件…… 　　在前院花厅见冯邵则时，萧楚煜就见过了。他知道，这摆件算是那堆东西里最好的了。冯邵则刚走，顾云娇就转手把东西给他送来了…… 　　小丫头这算是很在意他吧？ 　　心里想着，萧楚煜桃花眼放光，神采飞扬。 　　将萧楚煜的模样看在眼里，方如墨直瘪嘴，“至于吗？战神大人，你好歹出身皇家，是个王爷，若是搞得好，说不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要什么宝贝没有，别一到小娇娇这，就总露出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吗？” 　　“我乐意，有本事，你也找人送你这样的宝贝去。” 　　萧楚煜的话，说的理直气壮。 　　方如墨听着在心里直骂娘，诛心，太诛心了，他这心千疮百孔，都快不能要了。 　　萧楚煜可顾不上管方如墨伤心不伤心，他直接看向清露，“娇娇让你送来的？她回青云阁了？” 　　“是，小姐一回青云阁，就让奴婢把摆件送来了。” 　　“她可说什么了？” 　　顾云娇虽说没让清露给萧楚煜带什么话，可她和清姿倒是说了许多，只是那些女儿家闺房的调侃，不好拿出来直接跟萧楚煜说就是了。 　　清露到底为顾云娇着想，那些话，她只言片语都没透漏。 　　清露只挑了句清姿的话，告诉萧楚煜，“小姐没说什么，倒是清姿说，这摆件比之前小姐送公子的药膏还有舆图都好，想来公子会喜欢吧？” 　　舆图…… 　　敏锐捕捉到这两个字，萧楚煜眼角的笑意更浓了，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矮几，他轻轻勾唇。 　　“还是那……舆图，最得我心” 　　“什么舆图？”方如墨好奇的望向萧楚煜，“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原来小娇娇已经暗度陈仓，送你不少好东西了啊？还是不是兄弟？快点，拿出来给我瞧瞧。” 　　“你？看得懂？” 　　嫌弃的怼了方如墨一句，萧楚煜快速起身，他拎着之前今朝送来的一个小盒子，抬脚往外走。 　　被嫌弃的方如墨，看着萧楚煜的背影眉头紧锁。 　　“你干嘛去？带上我啊！一晚上扔下我两回，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亏我大老远从鸣风山过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 　　方如墨的喊声，萧楚煜听到了，不过他连头也没回。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孰轻孰重，你自己悟。至于我……现在要去爬墙爬窗，你敢跟，我打断你的腿，那会更不地道。” 　　方ꞏ衣服ꞏ易断腿ꞏ如墨：“……”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如墨可怜兮兮的看向一旁的清露。 　　清露见状，福了福身匆忙离开了。 　　爬墙爬窗打断腿，这种话萧楚煜都说出来了，等方如墨回过神来，指不定要吐多少苦水，念叨成什么样呢？ 　　清露揉了揉耳朵……她可不想让自己耳朵遭罪。 　　青云阁。 　　萧楚煜比清露还要快一步，依旧是翻墙而入。 　　不过，眼下时候还不算太晚，萧楚煜也没多顾忌，他没翻窗子，而是直接走了正门。 　　可不成想，他推门而入绕过屏风一往里屋走，就见到了烛光下，顾云娇轻解罗裳，正在换衣裳。 　　衣衫半褪，香肩如雪，藕臂外露，肚兜的带子影影绰绰的，撩人心炫…… 　　萧楚煜看着，喉咙不禁紧了紧。 　　血气上涌，脑子里叫嚣的全是靠近，可萧楚煜还是本能的背过了身。 　　只是，眼睛看不见了，脑子里的画面却显得愈发清晰了，而且怎么都挥散不去。一时间，他的喘息声，都跟着重了许多。 　　怕吓到顾云娇，萧楚煜忙轻咳出声。 　　“咳……娇娇，是我……” 　　哪怕萧楚煜极力克制着，可乍然听到萧楚煜的声音，顾云娇还是吓了一跳。 　　顾云娇忙拢了拢衣衫，又随手将披风扯过来，裹在了自己身上。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张泛红的小脸在外面。 　　顾云娇回头，见萧楚煜背对着自己，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楚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你……好了？” 　　没有回应顾云娇，萧楚煜哑着声音低声询问。 　　闻声，顾云娇攥着披风边缘的手陡然更用力了些，一排小白牙紧紧的咬着粉嫩的唇瓣，氤出一片红来。 　　萧楚煜果然瞧见了。 　　脸颊烫的厉害，顾云娇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半晌都没开口。 　　虽然没有回头，可萧楚煜大概能想到顾云娇的模样，知道顾云娇害羞，他也没强求顾云娇回应什么。 　　萧楚煜伸手，把带来的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我刚刚让今朝，从外面挑了一批上好的蜜饯回来，味道很不错，想来你会喜欢，所以就给你送过来了。 　　人都说：不如意事常八九，人生多苦，这是常态，可若是这嘴上甜了，人这心里多少也能好受一点。你尝尝看，然后好好休息，什么都别多想，剩下的事交给我。”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不由的想到了刚刚在前院，顾晚舟拦着她，让她救顾云澜的事。 　　萧楚煜大约是撞见那一幕了吧？ 　　要不然，他怎么会大晚上的送蜜饯来，让她嘴里心里都甜一点？ 　　想着这种可能，顾云娇不禁觉得：战神大人好傻。 　　对于顾晚舟宠爱顾云澜这件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伤透了的心，早学会了自我防卫，学会了尝试不在意。 　　当时心里固然不好受，可现在都过去了，她心里也并没有多苦，何须他如此费心？ 　　可同时顾云娇却也觉得：这样的战神大人，真的好暖。 　　暖到未尝蜜饯，她的心却已经甜滋滋的了。 　　顾云娇神游天外，失神的厉害，萧楚煜见她不回应，以为她羞涩，也不敢多逗留。 　　依旧背对着顾云娇，可萧楚煜的话，却说的更郑重了许多，“娇娇，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萧楚煜说完，快步离开了。 　　顾云娇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拦一句，他就已经没影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有桌上的那盒蜜饯，顾云娇不禁笑了出来，战神大人这是落荒而逃了吗？ 　　战神大人，今儿怎么还有点清纯呢？ 第108章 甜的不是蜜饯，是人 　　顾云娇松开披风，她到桌边上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蜜饯，顾云娇拿了一颗出来，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流进了她的心里。 　　活了两世，顾云娇吃过许多的蜜饯糖果，可今夜的蜜饯格外甜。 　　也许，甜的不是蜜饯…… 　　而是人！ 　　许是真的被萧楚煜安抚了，这一夜，顾云娇睡的安稳极了。别管是上一世惨死的噩梦，还是白日破庙里的荒唐，亦或是顾晚舟的偏心，这所有一切，都不曾入梦，没有侵扰到顾云娇。 　　反倒是萧楚煜…… 　　哪怕他逃离青云阁逃的很快，可那一片春光美色，还是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潜进了他的梦里。 　　只不过，睡梦中的萧楚煜没有逃开，而是再无克制，他快步上前，拥住了顾云娇。 　　一室春光，骤然辗转成了满园春色，巫山云雨，风情万种。 　　当然，这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隔日一早，天才一亮顾云娇就起来了。 　　倒也不是顾云娇多勤快，真的不贪床上的温暖。只不过，清露在门口传了话，清风和清月让人传信回来了。 　　惦记着清风、清月她们那边建立寿善堂的状况，顾云娇急着看信，哪还敢拖沓？ 　　起身下床开门，顾云娇利落极了，等她拿到信，一目十行的看过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顾云娇笑靥如花，清露看的清楚，她轻声询问。 　　“小姐，清风她们那边是不是挺顺利的？” 　　“嗯，”顾云娇点头，她又扫了一遍信，这才回应清露，“她们在燕北城西的燕昭镇落了脚，我娘生前在那有一片药田，还有一个庄子，庄子里有小厮下人，一切齐全，她们做起事来倒还算方便。目前清月、清风两人一切顺利，她们告诉我，让我抽时间去趟燕昭镇，看看地。” 　　当初，百里茵只专注于医药一事，她在燕昭镇选地建庄子，也只是单纯的为了种几样药材，地方并不算大。 　　如今清风、清月想要把寿善堂和药田一事联系起来，扩大药田就成了必然。 　　不过她们都不了解药材，更不知道什么样的地适合种药材，是以选地这件事，她们还是希望顾云娇来把关。毕竟事关重大，交给别人，她们都不是太放心。 　　好在燕昭镇并不算远，顾云娇去一趟倒也方便。 　　起初，顾云娇并没有打算把寿善堂和种药材的事连在一起做，不过细细想想，倒也未尝不可。 　　顾云娇看着信，自顾自的盘算着，入神极了。 　　另一边。 　　顾晚舟也起了个大早，虽然昨夜和顾云娇聊过之后，他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受了不小的刺激，可他到底念着顾云澜是他的女儿，狠不下心来撒手不管。 　　尤其林氏已经死了，顾云澜孤身一人。若他都不伸手拉顾云澜一把，那怕是就再没人去管顾云澜了。 　　顾晚舟心里终究舍不得。 　　求人办事，总少不得银子，顾晚舟把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 　　零零总总，一共也就将将万两。 　　对于寻常人家，这数目不算少了，可对于顾家来说，这的确不多。倒也不是顾家抠唆，舍不得给顾晚舟银子。 　　只是，这些年顾晚舟一直觉得自己未能娶林氏进门，亏欠了林氏，所以除了正妻之名这件事外，其他所有的，他都恨不能给林氏最好的。 　　手里但凡有点银子，顾晚舟都拿去填补林氏了，他自己留下的不多。 　　如今看着银子，顾晚舟总觉得太少了。 　　害怕不够给顾云澜打点的，顾晚舟硬着头皮去了洛氏那。洛氏管着顾府中馈，大额度的支取银子，自然得经过她手。 　　顾晚舟打算再从洛氏这，支取几万两银子应急。 　　顾云澜毕竟是顾家人，他又是顾云娇的爹，别管破庙的事闹得多大，只要银子到位，都可以将事情归咎于两姐妹闹矛盾开玩笑，大事化小。 　　到时候，再想将顾云澜捞出来，也不过是拿银子砸砸人情的事，容易多了。 　　只不过昨儿夜里，洛氏就从顾晚临那听说了破庙的事。 　　知道顾云澜居然联合外人，害顾云娇，差点毁了顾云娇的清白，洛氏连撕了顾云澜的心都有了。顾晚舟还想从她这拿银子去捞顾云澜，洛氏怎么肯？ 　　顾晚舟到这一开口，就被洛氏噎回去了。 　　“四弟，不是我不想给你银子，只是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顾府在外人眼中是富冠燕北城，可实际上家大业大，到处都要用银子，那困难的地方多着呢，我这也捉襟见肘。你一张口就要几万两，我想给也拿不出来啊。” 　　顾家不缺银子，就是真缺，但凡顾晚舟为的是其他事，洛氏拼着把自己的嫁妆典当出去，她也会给顾晚舟凑银子。 　　可顾云澜…… 　　不配！ 　　“大嫂，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顾晚舟无奈的叹气，“澜儿出事了，现在被关在大牢里，我得想办法给她打点，急需银子。大嫂，你多少帮我点吧，我……” 　　“被关在大牢里？这怎么可能？” 　　还不等顾晚舟的话说完，洛氏便嗤笑了一声，她随即对上顾晚舟的眸子，笑着摇头。 　　“四弟，你又诓我，澜儿不是一直都柔柔弱弱温温顺顺的，她没有坏心思，也不会害人，她能犯什么事，还至于被关到牢里去？该不是你又在外面欠了酒钱，或是赌输了银子，借着澜儿的名头骗我吧？” 　　洛氏嘴上一句一句的说着顾云澜的好，可那话，却让顾晚舟心里堵得厉害。 　　若顾云澜真如洛氏所说，他哪还需要头疼啊？ 　　可他印象中，顾云澜不就是那样的吗？到底是哪里不对，让顾云澜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顾晚舟心里压抑，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话。 　　洛氏见状，叹息着摇头。 　　“得了，你也别在我这愁眉苦脸的了，你想要银子，我给你想办法就是了。” 　　洛氏说完也不耽搁，她起身去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出来，拿到顾晚舟面前。 　　“这是我嫁到顾家时，你大哥送我的头面，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样式老了些，可上面的红宝石都是上等货，怎么也值个一两千两。你拿去典当了吧，别管是酒债还是赌债，先还了再说。” 　　“大嫂……这……” 　　不够！ 　　而且，那是顾晚临送给洛氏的，他怎么好意思拿？ 　　顾晚舟虽然浑，可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洛氏了解顾晚舟，她知道顾晚舟吃软不吃硬。所以话该怎么说，怎么才不会因为顾云澜，影响了顾晚舟与顾家人的感情，她心里都有数。 　　顾晚舟的犹豫，洛氏看的清明，这正是她想要的。 　　洛氏只当没瞧见，她笑着继续…… 第109章 婚书 　　“四弟，你放心拿着就是了，这是我自己送你的，不走中馈，也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只此一次啊，你大哥那人古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他没送过我几样东西，你要一日一趟的要，我可没有。” 　　洛氏随意的调侃着顾晚临，话说的自然，可这更让顾晚舟无地自容。 　　“大嫂，我……” 　　“得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件事，你别不上心。” 　　没在头面的事上多纠缠，洛氏把头面往顾晚舟面前一推，她话锋一转，就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了顾云澜身上。 　　顾云澜青出于蓝，比林氏还会装。 　　顾晚舟被顾云澜哄得一愣一愣的，看不清楚，可洛氏看的明白。 　　她就是要不着痕迹的撕去顾云澜的伪装，从前，顾云澜在顾晚舟面前装的有多好。现在，她就要让顾晚舟知道，顾云澜的那份好有多假。 　　看着顾晚舟，洛氏语重心长的感慨。 　　“四弟，我嫁进洛家许多年了，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更没必要藏着掖着。以后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就直接跟我说，别打着澜儿的幌子说事，知道吗？” 　　“我没……” 　　“你们男人啊，就是粗心。” 　　知道顾晚舟要辩解，洛氏先一步将他的话打断了，她微微挑眉，眼神里还带着一点严肃。 　　“四弟，你别忘了，澜儿比娇娇还大一岁呢。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及笄了，我和娘都在筹备着给她相看人家呢。 　　虽说澜儿她娘没了，可因为不是正妻，守上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不耽搁她的亲事。 　　如今这时候，要格外加小心，“名声”二字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你打着她的幌子，在我这胡说要不紧，什么大牢什么犯事的，我都不信。 　　可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信以为真，亦或者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你让她怎么相看人家？到时候，要是真的因此而影响了她的前程，我看你后不后悔？” 　　比顾云娇还大一岁……可顾云澜比顾云娇糊涂，她做事荒唐，一错再错。 　　“名声”二字重要……可顾云澜早已经爬上了温清尧的床，失了清白，这事若传开了，她又何谈名声？ 　　大牢，犯事……顾晚舟多希望，他真是打了顾云澜的幌子在撒谎啊。 　　苦涩，在顾晚舟脸上扩散。 　　几乎洛氏每说一句，顾晚舟的心就被针扎一下，他心里难受，却又无处宣泄去处倾吐，他只能把所有的事，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毕竟，他还得为顾云澜的以后着想呢。 　　顾家人因为林氏，本就不喜欢顾云澜。如今顾家人对顾云澜的好，也只是看在那是他的骨肉上，这跟喜欢接纳完全是两回事。若是他把顾云澜的事和盘托出，那顾云澜以后如何在顾家立足？ 　　顾晚舟焦头烂额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洛氏那离开的。 　　顾府外。 　　顾晚舟看着自己手上的头面，愁眉不展，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灰衣的小厮，快步到了顾晚舟身边，“顾四爷，我家主子有请，还请顾四爷移步。” 　　“你家主子？” 　　“提点刑狱使，温之年温大人。” 　　听着小厮的回应，顾晚舟一愣，随即想到，顾云澜是跟温清尧一起被抓的。 　　温清尧是温家的二公子，温之年也是当爹的，他因为顾云澜出事而担忧，温之年也未必就坐得住。 　　温之年找上他，指定是为了这件事，说不准温之年会有什么办法呢。 　　顾晚舟眼前一亮，他快速跟着小厮走了。 　　福运茶楼。 　　顾晚舟在小厮的带领下，直接上了二楼的天字号包厢。 　　彼时，温之年已经在等着了，虽然没有穿官服，可温之年当官多年，身上带着一股气势。 　　再加上他心里恨极了顾云娇，连带着对顾家人也不喜。所以忍不住怒意外露，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有些骇人。 　　顾晚舟一进来，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他眉头皱了皱，快步上前，“见过温大人。” 　　“顾四爷客气了，坐吧。” 　　“谢大人。” 　　顾晚舟应了一声，忙坐到温之年对面，好歹出身顾家，富贵惯了，顾晚舟虽然不善跟达官显贵打交道，但也不至于太过拘谨。 　　只是说不清楚是为什么，面对着温之年，他总有种不大舒坦的感觉。 　　当然，顾晚舟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却依旧含笑恭谨。 　　温之年提壶倒茶，他看着顾晚舟，轻声开口，“想来顾四爷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女儿顾云澜昨儿被抓进了大牢。” 　　“是，澜儿她……一时糊涂……” 　　“云澜姑娘性情温婉，心思纯善，的确是个简单纯粹的人。只可惜她现在身处大牢，人微言轻，除了等待一次次的严刑拷问，难有申诉的机会。” 　　“严刑拷问？” 　　顾晚舟听着这话，声调都提高了许多。 　　他知道大牢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进去之后，情况不会太好。可是他没想过，那群人会对顾云澜用刑。 　　顾云澜可是个姑娘啊，她怎么受得了那个罪？ 　　温之年将顾晚舟的模样看在眼里，他微微勾唇，顾晚舟名不虚传…… 　　果然蠢啊！ 　　将倒好的茶水，轻轻的放到了顾晚舟面前，温之年继续，“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在牢里，我去看过一次，恰巧见到了云澜姑娘。冯邵则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自诩为官清正廉明，可实则构陷过许多清官，为了网罗罪证，达到构陷的目的，滥用私刑的事常有。云澜姑娘挨打，浑身是伤，可这也不过是个开始。她能撑到几时，我也说不准。” 　　颠倒黑白的事，温之年做惯了，一席话说来，他连眼睛都不眨。 　　顾晚舟气的拍案，“怎么能这样？冯邵则一个监察御史，滥用私刑，知法犯法，还装出一副清明高贵的模样，简直混账。” 　　“顾四爷，你先别动怒，喝茶。” 　　见顾晚舟上钩，温之年又把茶水往顾晚舟面前推了推。 　　“我也是当爹的，顾四爷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如今的官场，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很多事情，你我哪怕知晓，也无能为力。尤其是现在云澜姑娘还在牢里，受冯邵则管制，你我均被掣肘，事情更难办。” 　　“那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他乱来？” 　　顾晚舟脸色灰白，慌得厉害。 　　见状，温之年轻声安抚，“我知道顾四爷爱女心切，舍不得女儿受委屈，所以才忙让人约顾四爷来见上一面。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云澜姑娘，也可以救我儿子，只是需要顾四爷配合。” 　　“什么办法？我一定配合。” 　　顾晚舟应得迅速，连想都没想。 　　温之年也不耽搁，很快，他就把一份写着温清尧和顾云娇名字的婚书拿出来，放到顾晚舟面前…… 第110章 风流场上的鬼话 　　顾晚舟看着婚书，眉头紧锁，“温大人，这……” 　　温之年并不急着回应，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咂了一口，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他脸上的笑都随之更浓了些。 　　温之年这模样，让顾晚舟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温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之年见顾晚舟语气冷了，也没再卖关子，“顾四爷，想来你也知道，云澜姑娘和犬子被抓，追根究底，皆是因为顾云娇顾小姐。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决问题，把人救出来，自然还得从顾小姐身上找突破口。” 　　顾晚舟听着温之年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他脑子里不禁想到了昨夜顾云娇说的话。 　　突破口……婚书…… 　　顾晚舟就算再笨，也能猜到温之年的心思了。 　　顾云澜和温清尧之所以会被抓，是因为他们绑架了顾云娇，还召集了一群乞丐，企图侮辱顾云娇，毁了顾云娇的清白。 　　温家是官家，温清尧是官家子嗣，出了这种欺辱百姓的事，名声上自然不好听。若是被冯邵则盯着往死里查，指不定连温之年都会受影响。 　　所以，温之年打算大事化小。 　　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立婚书，换庚帖，坐实了顾云娇和温清尧的亲事。 　　有了婚约在身，那温清尧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换上爱慕自家未过门娘子的名头，以“误会”和“情难自已”做遮掩，以作周旋。 　　到时候，不论是保温家的名声，还是救温清尧，都不会太难。 　　至于救顾云澜，只是顺手的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顾晚舟不禁觉得，之前温之年说的话，也未必全都可信。 　　这婚书能签吗？ 　　昨夜，他对顾云娇说冯邵则对她有心，让她去求情的时候，顾云娇说：“且不说冯大人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般龌龊，就算他真对我有心，那又如何？因为他对我好，我就该把自己卖了，去填顾云澜捅出来的窟窿，去换顾云澜平安？” 　　这话不好听，可顾云娇说的是事实。 　　让顾云娇去向冯邵则求情如此，现在，若他真的签了婚书，把顾云娇许出去，作为救顾云澜的交换，那比让顾云娇求情更甚。 　　顾云娇也是他的女儿啊。 　　这些年，因为林氏和顾云澜，他对顾云娇一直都算不上好，他没为顾云娇做过什么事，甚至连顾云娇身在牢狱的时候，他还在义庄，为林氏的离去黯然神伤。 　　同样是女儿，他对顾云澜有多好，他就有多亏欠顾云娇。 　　现在，他又怎么可以拿顾云娇的亲事做筹码？ 　　顾晚舟望着婚书，大红的颜色，刺激的他双眼腥红。他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攥紧。 　　看得出来顾晚舟的纠结，温之年轻声道，“顾四爷，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个女儿，都是你的心头好。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这也是权宜之计。若是顾小姐真不愿意，那日后再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 　　顾晚舟垂眸，他私心里并不认同温之年的话。 　　他是男人，他自然知道，如今这世道对男人有多宽容，对女子又有多苛刻。 　　结亲容易，退婚却未必能风平浪静。哪怕顾云娇毫无错处，可一旦退亲，那少不得有人火上浇油，在顾云娇的身上找错处。人言可畏啊，风言风语看似无形，却如刀如剑，能要人性命。 　　顾云娇本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他怎么能把顾云娇再推进另外一个火坑里？ 　　顾晚舟咬着唇，不做回应。 　　温之年倒是没想到，顾晚舟这糊涂虫，也有真的怜惜女儿的时候。 　　见顾晚舟不松口，温之年的声音也冷了冷，“顾四爷，犬子清尧确实爱慕顾小姐，也正是因为心有爱慕，才会闹出误会。世间女子，有谁不想找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人？顾小姐只是不了解犬子而已，但凡她给犬子一个机会，两情相悦不过是迟早的事。” 　　能找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人托付终生，固然是福气。 　　可这人会是温清尧吗？ 　　顾云娇说过，顾云澜已经是温清尧的人了…… 　　若温清尧对顾云娇有心，又怎么会要了顾云澜？温之年的这一句爱慕，不过是风流场上的鬼话吧？ 　　大约这辈子，顾晚舟脑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知道现在不是谈顾云澜和温清尧感情纠葛的时候，顾晚舟也不横生枝节。 　　他只提顾云娇。 　　“温大人，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不是结仇，总得两个孩子心里愿意才成。温公子如何，我不知道，可小女娇娇年纪尚小，暂时不打算考虑婚事，哪怕是权宜之计，怕也不妥。温大人说的不错，但凡有了解的机会，那两情相悦不过是迟早的事，那等等又何妨？” 　　“顾四爷这是瞧不上犬子？瞧不上温家？” 　　“温大人说笑了。” 　　顾晚舟一边应着，一边把婚书放在桌上，缓缓端起茶盏。 　　“温家是官宦之家，手握权柄，在燕北城里，谁不想与温家结亲，顾家不过区区商贾之家，能攀上温家是何等福气，哪有瞧不上这一说？只是小女确实年幼，家中兄长又俱未议亲，怎么也轮不到她呢，这太早了。” 　　不咸不淡的说着，顾晚舟手轻轻抖了一下，半盏茶洒出来，几乎全都洒在了婚书上。 　　婚书上，顾云娇的名字墨色晕染。 　　顾晚舟忙放下茶盏，拿帕子擦拭水渍，眼见着婚书烂的不成样子了，他尴尬惶恐的赔笑，“人老了，不中用了，救不出来女儿也就罢了，居然连盏茶都端不稳，让温大人见笑了。” 　　“不中用？” 　　呢喃着这几个字，温之年眼神寒厉。 　　燕北城的人自来都说顾晚舟是个好色成痴，糊涂犯浑的，他倒是头一次知道，顾晚舟还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软硬不吃，不畏权贵…… 　　也难怪他会有顾云娇那样大胆难缠的女儿。 　　心里想着，温之年冷笑，“顾四爷可不是不中用之人，相反，顾四爷厉害极了，真让本官……刮目相看。” 　　“温大人客气了。” 　　顾晚舟知道没的谈了，也没多都逗留，他又小坐一会便离开了。 　　顾晚舟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时，苏姨娘从隔壁的包厢走了出来。 　　从一早顾晚舟拿私房钱时开始，苏姨娘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不知道顾云澜出事，还以为顾晚舟这是又瞧上了什么小妖精，要去外面快活呢，所以才不死心的跟着。 　　可没成想，她在包厢里，听到了温之年和顾晚舟的交谈。 　　顾云娇的婚事…… 　　顾晚舟不答应，可苏姨娘却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苏姨娘眼里满是算计的光芒，她片刻不停，直接快步去了温之年所在的包厢…… 第111章 战神大人够能放水的啊 　　包厢中，温之年一脸不悦。 　　苏姨娘乍然瞧着，心里还有些恐慌，尤其是瞧着温之年扫过来的凌厉眼神，她不自觉的抖了抖。 　　“你是谁？”温之年冷声询问。 　　苏氏听着，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的进了包厢，“温大人，民妇……民妇苏氏，乃顾四爷的妾氏，刚刚无意中听到，温大人有意替令郎求娶我家娇娇，不知可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 　　“民妇的意思是，若温大人真有心，民妇倒是可以帮忙。” 　　“你？” 　　温之年挑眉打量苏氏，看上去苏氏是个心有算计的，可她怯懦太多，精明不足，并不像是什么能干大事的人。 　　对于她的话，温之年心有怀疑。 　　苏氏不知温之年的心思，她自顾自的继续，“婚书，民妇有办法让四爷签，娇娇的庚帖，民妇也可以给温大人弄来。只是，温大人可否答应民妇一个条件？” 　　“条件？”摩挲着茶盏，温之年挑眉，“说。” 　　苏姨娘也不犹豫，她迅速开口，“若温家真有意娶娇娇，那民妇希望，事成之后，温大人能帮民妇一把，助民妇成为顾家四房正妻。 　　作为回报，民妇会尽力劝说顾家人，以财力支持温家官途。而若温家只是为了救温公子，并无意娶娇娇，那民妇希望温公子借由婚事平安出狱后，温家能让顾云娇……死！” 　　听着苏姨娘的话，温之年不禁垂眸笑了笑。 　　苏姨娘的确算不得什么聪明人，连温家的意图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敢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若温家真对顾云娇有意，她这就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苏姨娘运气倒是好。 　　因为温家也从未想过让顾云娇好好的活着。 　　温之年头也不抬，他低声回应，“明日晌午之前，东西拿来，顾家四房正妻之位，还有让顾云娇死，我都可以成全你！” 　　…… 　　顾云娇并不知道温之年和苏姨娘之间的交易。 　　翌日清晨，顾云娇一早就把清露派出去打探消息了。对付温家的事，她早已经安排下去了，将近两日，按说官府那边应该有动静了，她心里惦记的很。 　　有了具体消息，才能见机行事，对付温家可大意不得，她不想坐以待毙。 　　除了清露这边，清姿也被顾云娇安排去准备车马。若是没事，她想今儿就去一趟燕昭镇。 　　天气渐暖，选地的事宜早不宜迟。 　　事情一样一样的，顾云娇安排的有条不紊，她自己则去了寿安院，给老夫人请安。 　　顾云娇到的时候，萧楚煜也在，他正陪着老夫人在喝茶下棋。 　　老夫人喜欢下棋，不过，她也只将下棋当打发时间的乐子，并不多用心，是以许多年了，她的棋艺也不见精进多少，偶尔跟顾云娇和顾云逸下棋的时候，她还会悔棋，颇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 　　不过，她耍赖的不讨人厌就是了。 　　可眼下瞧着萧楚煜陪老夫人下棋，顾云娇总有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依偎在老夫人边上，顾云娇看了看棋盘，老夫人的棋艺一如从前，倒是萧楚煜，下的那可是真收敛啊，棋面上温吞吞的，甚至比老夫人还逊色一筹。 　　堂堂战神，若是连碾压老夫人的布局心智都没有，如何能百战百胜，名扬四海？ 　　这分明是让着老夫人了。 　　顾云娇心里想着，不禁看向萧楚煜，正巧见萧楚煜也冲她望过来。四目相对，顾云娇甚至能从萧楚煜含笑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夜里，萧楚煜闯进她房间，见到她换衣裳的画面。 　　脸颊发烫，顾云娇心慌的别过头，看向乐呵呵的老夫人，没话找话。 　　“祖母，你又耍赖了吧？” 　　“你这丫头，怎么能胡说，”老夫人宠溺的睨了顾云娇一眼，“君子下棋，赢之有道，你祖母我堂堂正正的，才不是那种悔棋耍赖的人呢，不信你问楚公子。” 　　“嗯，”萧楚煜笑着应声，“老夫人棋艺精湛，我已经连输两局了。” 　　连输两局…… 　　顾云娇闻声，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她在心里暗暗给萧楚煜竖大拇指。 　　战神大人够能放水的啊。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老夫人开口，“娇娇，你坐到楚公子那边去，给他指点指点。不然我这老赢，太欺负人了。” 　　顾云娇：“……” 　　她指点萧楚煜？她那点水平，在萧楚煜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好吗？ 　　你还老赢，还太欺负人？祖母大人，你也太小看萧楚煜，太高看自己了吧？ 　　顾云娇在心里暗暗吐槽，嘴上却一句话都没敢说，她在萧楚煜炙热的目光中，慢吞吞的挪了个位置，坐到了萧楚煜边上。 　　只是，临近萧楚煜的时候，顾云娇才发现，萧楚煜的身上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虽然他用了龙涎香，将血腥味遮掩了许多，让那味道变得很淡，可顾云娇嗅觉灵敏，靠的这么近，她自认不会闻错。 　　他受伤了吗？ 　　可之前见他的时候，他分明还好好的。 　　他是又出城办事去了吗？会不会和今夕一样，他之所以会受伤，也和萧楚尘的事有关？ 　　想到这种可能，顾云娇眉头紧锁，身上冷意流淌。 　　萧楚煜感觉到了顾云娇的异样，他转头看向顾云娇，没有多问，只是那双桃花眼里带着讨好的笑意，“顾小姐，你看我这要怎么下，才能扭转乾坤，赢老夫人一局？你快给我指点指点，不然，我可就要连输三局了。” 　　顾云娇：“……” 　　战神大人，你哄老人家哄得连自己的一世英名都不要了，这样真的好吗？ 　　指点？她能指点个鬼。 　　而且，现在是下棋的时候吗？身上有伤，休息休息不好吗？ 　　顾云娇暗暗腹诽，她在棋盘上乱指，没一会儿的工夫，萧楚煜就输了个彻底，草草的结束了这局棋。 　　萧楚煜也不恼，他笑着看顾云娇，宠溺极了。 　　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对萧楚煜愈发的满意了。只是，想着如今的顾家尚功勋功名，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老夫人在心里暗暗盘算，等晚些时候，再跟顾晚临、顾晚焱他们好好聊聊，加紧让顾家壮大。 　　这样，顾云娇的靠山才能更牢靠。 　　心里想的多，面上老夫人却不露什么，她只笑着调侃顾云娇棋艺不行还偏心，说自己胜之不武，她还说要等顾云娇不在的时候，再跟萧楚煜好好下棋。 　　萧楚煜倒是应的爽快，顺带着还夸顾云娇指点的其实不错，只是老夫人技高一筹。 　　那话，让顾云娇又在心里一阵翻白眼。 　　没多久，顾云娇和萧楚煜便离开了寿安院，顾云娇这才有工夫询问萧楚煜的伤势。 　　可萧楚煜还没来得及回应呢，清露就来了。 　　清露脸色黑黑的，脚步生风，身上隐隐带着一股杀气。到了顾云娇身边，见萧楚煜也在，她只微微福身行礼，并没有多避讳。 　　“小姐，楚公子，出大事了……” 第112章 舍不得她受委屈 　　大事…… 　　这两个字，让萧楚煜和顾云娇面上都露出一抹忧色。 　　尤其是顾云娇，她原本是让清露去打探她安排的对付温家的事的，可现在清露回来说出大事了，她本能的想到了这事不顺。 　　顾云娇刚想开口，就听萧楚煜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清露不敢隐瞒，“刚刚奴婢去官府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今儿一早温家就在官府闹腾，说小姐与温清尧有婚约在身，之前破庙的事，全是误会。” 　　“婚约？”萧楚煜脸上阴云重重。 　　清露知道萧楚煜对顾云娇的感情，她也能理解此刻萧楚煜心中的不快。 　　温家人真的太龌龊了。 　　心里恨恨的骂着，清露快速继续，“温家人大约是想借着婚约，来营救温清尧。那个温夫人，说话可难听了，她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温清尧有错，也是小姐勾引的，小姐才是罪魁祸首，是祸水。 　　她还说小姐一边水性杨花，一边心思诡诈，害惨了温清尧，该把小姐关起来才是。她闹腾的厉害，现在这事在外面已经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说小姐不好的……” 　　更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很多，清露根本不敢说出来。 　　她怕把顾云娇和萧楚煜气晕了。 　　顾云娇对这些话倒不多在意，活了两世，她很清楚自己在乎的是什么。 　　流言蜚语而已，根本伤不到她。可是，萧楚煜忍不了别人说顾云娇的坏话。 　　尤其是，温家还扯出了婚约…… 　　简直找死。 　　看向顾云娇，萧楚煜声音清冷，“破庙的事，冯邵则瞧了个真切，温清尧无从狡辩。所以想要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从根儿上下手，才能又快又准，一劳永逸。 　　清露说的不错，婚约之事，应该就是温家营救温清尧的手段。事情闹得越大，你和顾家承受的压力就越大，那对温清尧就越有利。” 　　温清尧色欲熏心，是人渣中的极品； 　　温家手段百出，一点点的触碰他的底线…… 　　温家，真是好样的。 　　萧楚煜怒意外露，比起他来，顾云娇要淡定多了。 　　蹙着小眉头，顾云娇低声道，“温家这步棋，相当于釜底抽薪，是步好棋。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婚事不是他们信口胡言，就能无中生有的。 　　温清尧被抓，温之年也因为过往案件的纠缠，有些焦头烂额，这种情况下，他们面对着冯邵则，更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你的意思是，他们手里有证据？” 　　“婚书？庚帖？亦或者是信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云娇不确定温家的底牌是什么，可不论是哪一样，大约都绕不开顾晚舟。 　　毕竟整个顾家，能被温家人利用，又能让温家达到目的的，也就只有他了。 　　顾云娇眸色微凛，“走，去芙蓉院。” 　　…… 　　芙蓉院。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一到这，就听到了老夫人的骂声。 　　“你个作死的玩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活到了这把岁数，半截身子都要埋进土里了，怎么还四六不懂？ 　　娇娇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你这样的爹？联合温家，稀里糊涂的把娇娇许出去，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 　　顾云娇没想到老夫人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她站在门外没有动。 　　屋里，顾晚舟直摇头，“娘，我没有。” 　　“没有？除了你顾晚舟，谁还能签下那婚书？” 　　见顾晚舟狡辩，老夫人的声调陡然提高，可也只是一瞬，那气恼刺耳的声音，就在纵横的老泪中辗转成了哽咽。 　　“婚书……那哪是婚书啊，那分明就是卖身契。” 　　“娘……” 　　“你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你眼瞎吗？温家人都是什么货色，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破庙的事，娇娇不说，可你真就什么都不知道？温清尧欺负娇娇，叫了一群乞丐，差点毁了她； 　　温清尧他娘在官府风言风语，说尽了娇娇的坏话。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娇娇的吗？他们说娇娇水性杨花，说她是个狐媚子，是个祸水。” 　　老夫人泣不成声，她脑子一阵阵发晕，身子踉跄。 　　洛氏见状，忙上前搀扶住她。 　　“我没事，”推开洛氏，老夫人挣扎着走向顾晚舟，“我的娇娇还没及笄，就被人这么污蔑，这都是你的错。顾晚舟，你把娇娇推进这样的人家，你想她死是不是？” 　　“娘，昨儿温之年是找过我，可我并没有答应他，我真不知道那份婚书是怎么回事。” 　　“四弟，你说的是实话？” 　　洛氏也上前一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晚舟，再次询问确认。 　　“四弟，现在就娘和我在，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这样也好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你给我句实话，娇娇和温清尧的婚事，真不是你应下的？ 　　温夫人手上有一份婚书，上面的字，不是你签的？你昨儿说澜儿被抓了，你要救澜儿，是不是温家以此为条件，你用娇娇去换了澜儿？” 　　顾晚舟连连摇头，“大嫂，我没有，真没有。” 　　“鬼才信你。” 　　老夫人根本不信顾晚舟的辩解，她的巴掌，直愣愣的打在顾晚舟的身上。 　　“当年，你为了林氏，不曾正眼看娇娇她娘一眼，不曾对她好过半分。如今，为了顾云澜，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用娇娇的去换顾云澜，顾晚舟，你怎么能这么作践娇娇？人善被人欺啊，是不是娇娇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像顾云澜那样装腔作势，所以你就不知道她会疼？” 　　“娘，娇娇是我女儿，我就算想救澜儿，也不可能拿她的婚事做筹码。我真的没有答应温之年，我……” 　　“祖母，我信他。” 　　顾云娇大致心里有数了，她快步进了屋，越过顾晚舟，她直接到了老夫人身边。 　　“祖母你别动怒，我信他说的是真的。” 　　“娇娇，”顾晚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最先开口说信他的人，居然是顾云娇，“娇娇，你真的信爹？” 　　顾晚舟看向顾云娇，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信，”顾云娇并不回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顾云澜不受委屈，我想你也不会答应温家，把我许配给温清尧。毕竟，顾云澜已经是温清尧的人了，我若嫁进温家成了正妻，那顾云澜将被我欺压揉捏一辈子，你怎么舍得？” 　　顾云娇的话，让所有人均是一愣。 　　老夫人和洛氏惊骇于顾云澜委身温清尧，早已没了清白。 　　而顾晚舟则心痛于顾云娇说，他舍不得顾云澜受委屈……原来，顾云娇的信任，是因为顾云娇坚信他一定会护着顾云澜。 　　该是多绝望伤心，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和角度思考？ 　　顾晚舟的眼角，不自觉的一片湿润，他的心一揪一揪的，心里悔意升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管家吴伯匆匆的进了芙蓉院，直接到了老夫人他们这边，“老夫人，大夫人，四爷，小姐，温夫人和温小姐到顾府外了，她们闹起来了……” 第113章 请叫我顾小姐 　　“闹起来了？” 　　怒气冲冲的问着，老夫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冷冷的笑了一声。 　　若不是要先从顾晚舟这，问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怕老夫人早就带着人去温家了，哪还轮得到温家找上门来闹？ 　　温家是有权有势，可他们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温家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事。 　　拳头攥的紧紧的，老夫人一身气势，她伸手让洛氏搀着，声音寒厉，“走，咱们去会会温家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祖母……” 　　顾云娇挽着老夫人，一脸担忧，她害怕老夫人见了温家人会吵，身子会撑不住。 　　看着老夫人，顾云娇轻声劝着，“祖母，我去就成了，有大伯娘和吴伯陪着我，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足够了。你先回寿安院等消息，好不好？” 　　“不用。” 　　回握住顾云娇的手，老夫人一改柔弱慈爱，她浑身上下英气逼人。 　　就连目光，都那般坚定。 　　“娇娇，你祖母我是老了，可距离不中用还远着呢。今儿温家欺负到了咱们头上，欺负到了你头上，祖母必须出去为你撑腰。” 　　“可是祖母……” 　　“娇娇，你就听你祖母的吧。” 　　顾云娇还想说什么，可洛氏先一步开口，把她的话打断了，洛氏冲她摇了摇头。 　　给老夫人当了几十年的媳妇，洛氏比顾云娇更了解老夫人。其实，老夫人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对内温柔如水，哪怕是下人，她自来也都善待，和和气气的； 　　可一旦遇上了事，要对外的时候，她就像个能披挂上阵的巾帼英雄，从来不退缩半步。 　　顾云娇的祖父没的早，有好些年，这顾家就是由老夫人撑着的。 　　她没顾云娇想的那么脆弱。 　　顾云娇这次受欺负，比起早些年顾家风雨飘摇的时候，真的算不上事大，可顾云娇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温家欺负顾云娇，触碰到了老夫人的底线。 　　老夫人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呢，若不是让她出面。哪怕最后事情解决了，她这心里也会堵得慌。 　　那样，倒不如让她出去会会温家人。 　　洛氏的心思，萧楚煜一眼就望到了底，之前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顾云娇身边瞧着，此刻，他却伸手拉了拉顾云娇。 　　顾云娇会意，也没再多劝。 　　一行人，就这么跟着老夫人出了芙蓉院，奔着顾府大门去了。 　　才刚到顾府门口，还没出门呢，他们就碰上了许氏。许氏一身素衣，手里提着剑，她面色清冷，脚步生风，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显然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娘，大嫂，娇娇……” 　　许氏到老夫人他们身边，轻声开口，温婉的声音与她手里的寒剑格格不入。 　　老夫人瞧着许氏，不禁笑了出来。 　　这才是顾家人该有的样子，哪怕天塌下来，他们顾家人都能一起顶着。谁想轻易欺负到顾家人头上，那是痴人说梦。 　　“好，好。” 　　一连道了两声，老夫人随即看向吴伯，吴伯见状忙上前两步，“老夫人……” 　　“去，让人开正门，温家贵客，举家相迎，但凡顾家子弟，都来。” 　　老夫人的话掷地有声，温家自然称不上客，可举家相迎，举家应对这事，却是让吴伯心头一震。 　　“是，老奴这就安排。” 　　吴伯应着，随即去安排人开门，至于旁的下人，他也安排了人去招呼。 　　很快，顾家的正门就开了。 　　在清亮的“吱呀”声中，朱漆高门缓缓打开，以老夫人、洛氏、许氏、顾云娇，以及跟在后面的顾晚舟，不动声色的萧楚煜为首，一堆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一时间，顾府门外安安静静的，看热闹的人，都瞧向了顾家人。 　　唯有温夫人康氏，还在高声哭嚎，宣扬着顾云娇和温清尧的婚事，她一脸的委屈，仿佛温清尧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至于温清怡，则在一旁帮腔。 　　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的，比戏班子的戏子还要声情并茂，卖力极了。 　　顾云娇瞧着康氏和温清怡的模样，不禁勾唇，还不等老夫人开口呢，顾云娇先挥了挥手，把吴伯叫到了自己身边。 　　“小姐有何吩咐？” 　　顾云娇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她笑着交代吴伯。 　　“吴伯，劳烦你安排人就近搬些桌椅出来，咱们和大家伙一起，都坐着瞧，站着多累啊？还有，让人在外面临近支上两口大锅，多烧点热水，给大家伙泡点热茶，煮点姜汤什么的，天儿还冷，别冻着大家。 　　至于水果瓜子零嘴什么的，你们看着准备，府里有什么拿什么，给早先来的人都分分。辛苦了这么久，不吃点身体怎么吃得消？” 　　顾云娇一样一样的安排，可那体贴的话，分明就是将康氏和温清怡当成了戏子。 　　在顾府大门打开后，除了康氏的声音外，大家本就还算安静，顾云娇又没避人，听到她这话的不在少数。 　　一时间哄笑四起。 　　还有不少人，直接向顾云娇道谢，甚至还有询问晌午饭的。 　　看着这场面，温清怡觉得像是被戏耍了一般，她又羞又恼，上前两步，她冲着顾云娇大吼，“顾云娇，你什么意思？” 　　“见大家辛苦，体贴一下大家，有什么不对吗？” 　　与温清怡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顾云娇浅笑嫣然。那模样，仿佛丝毫不受康氏和温清怡的影响。 　　这样的顾云娇，与康氏和温清怡之前说的人，完全是两副模样。 　　大家看着，只觉得这事更热闹了。 　　将温清怡的怒意看着眼里，顾云娇笑着继续，“对了，温夫人和温小姐辛苦一早了，应该也累了吧？吴伯，一会儿记得让人先给温夫人和温小姐上茶点，安排桌椅。来者是客，别怠慢了。” 　　“是。” 　　吴伯应声，他随即回头瞟了身边的小厮一眼，几个小厮直接回府，按照顾云娇的安排去准备了。 　　康氏还是第一次见顾云娇。 　　虽说一早顾云娇收拾林氏时，康氏就听过顾云娇的名字，知道顾云娇有几分手腕，可她真没想到，顾云娇小小年纪，居然这么难缠。 　　微微一笑，几句交代，就四两拨千斤，把她之前的哭诉宣扬压下去了大半…… 　　这丫头，要真能帮着温清尧，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她心思太毒。 　　康氏想着，心里恨恨的，她快步上前，“娇娇，你与清尧已定……” 　　“温夫人，”知道康氏要说什么，顾云娇抢先一步开了口，“我们没那么熟，这一声娇娇我听着难受，若是方便，还请叫我顾小姐。至于温清尧……我与他没关系，温夫人说我们有婚约在身，真让我惶恐。温夫人，是温清尧不行，娶不上媳妇了； 　　还是温家太缺银子，需要顾家救急啊？不然，你们怎么会出此下策，造这种谣？可我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你们单看家底找目标，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第114章 一腔真心喂了狗 　　顾云娇言辞犀利，就差直接把“坑人”两个字说出来了。 　　一时间，众人看康氏和温清怡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毕竟，顾云娇也不全是乱说的，顾家富冠燕北城，财力在那摆着，顾云娇又是顾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这在谁眼里不是个香饽饽？ 　　人总说：官商勾结。 　　这话不好听，可却实实在在的在说明，权势财力的融合，威力不容小觑。 　　古往今来，借此获益的人还少吗？ 　　温家在官场中有多少势力，能有怎样的地位或者前途，一般百姓不敢妄言。 　　可顾家的财力是摆在明面上的，温家心动，想多这么一个助力，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要真像顾云娇说的那样，是单纯靠坑，靠无中生有来实现…… 　　怕是太天真点了吧？ 　　不仅天真，而且很无耻！ 　　众人看康氏和温清怡的眼神一变再变，身在局中的两人，自然也能感受得到。 　　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夫人，一个众星捧月的娇小姐……她们何曾面对过这种凌厉的嘲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两人抓狂。 　　尤其是康氏…… 　　脸黑的恨不能滴出墨来，康氏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顾云娇，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人群里，苏姨娘攥着绣帕，眼神阴沉沉的。 　　昨儿夜里，她就让人把顾云娇的婚书送去温家了。她知道温家人会闹，可她没想到，在温家人闹得这么凶的情况下，顾云娇居然还敢站出来，而且不过三言两语，就稳住了局面，噎得康氏母女说不出话来，颇有那么点力挽狂澜的意思。 　　温家人这么不中用吗？ 　　还有，自来娇娇弱弱的顾云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苏姨娘不禁想到之前，她让顾云亭和顾云盛，把顾云娇推进玉水池的事。 　　那事进行的顺利，顾云娇险些丢了性命，那时候，顾云娇还没这么厉害吧？ 　　紧盯着顾云娇的背影，苏姨娘渐渐陷入沉思。 　　苏姨娘的模样，顾云娇没看到，可萧楚煜却看了个真切。 　　在芙蓉院时，他就知道了温家人手上有婚书，温家没那么蠢，不会真的弄虚作假、无中生有，所以，这婚书必然出自顾家。 　　不是顾晚舟，那内应便另有其人。 　　老夫人将所有人聚在外面，为的是壮声势，可萧楚煜却把这当成了抓内应的机会。 　　苏姨娘的反应，萧楚煜只看一眼，便已然心中明了了。 　　是她！ 　　这时，被顾云娇冷嘲热讽的温清怡，也回过了神，她上前一步，指着顾云娇破口大骂，“顾云娇，你还要不要脸？年纪不大，张口就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污蔑我温家，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贱人。 　　亏我二哥爱慕你，恨不能把一切好的都给你，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温家才不会和你订什么狗屁婚约呢。” 　　温清怡说着，顺手把一早准备好的婚书拿了出来。 　　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婚书打开。 　　“大家瞧瞧，这就是顾云娇和我二哥的婚书。我温家虽说不上是权贵高门，可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顾云娇与我二哥订婚在先，算计我二哥入狱在后，现在更否认婚事，口误恶语，肆无忌惮，恬不知耻，这样的人怎堪为妻？大家都瞧瞧，给我们评评理。” 　　随着温清怡的话音落下，一时间，临近的人，目光都汇聚到了婚书上。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断。 　　“瞧啊，还真是顾小姐和温家二公子的婚书。” 　　“还有顾四爷的名字呢，是顾四爷签的，就算这婚事不是顾小姐所愿，可有顾四爷的名字，至少是顾四爷应下的。” 　　“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四爷应了，那这婚事就没跑。” 　　“要说温家乃官宦人家，在燕北城也是拔尖的，温二公子少年英才，颇有几分名气，说不准日后还能当大官呢。这种强势联姻，不挺好的吗？何必悔婚呢？” 　　“也许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 　　“就是就是，攀高枝这种事，谁还会嫌高枝高啊？眼见着温家不是最强的，有了新依靠，见异思迁，另谋出路，那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悔婚这事做的，有点太不地道了……” 　　之前温夫人就说过顾云娇水性杨花，意有所指。 　　现在大家伙即便嘴上不明说，可也不免要往这方面想。再加上温家也在人群里，安插了人手，引到风向，不过转眼的工夫，大家对顾云娇的看法就都变了。 　　其中，还有不少同情温清尧的。 　　“温二公子也是倒霉，他现在还在牢里呢。” 　　“在官府外头，我可听温夫人说了，是顾小姐陷害了温二公子，说什么温二公子绑架，要夺她清白什么的，温二公子这才被抓的。 　　这不是笑话吗？有婚约在身，人家温二公子哪怕是个急色的人，也犯不着用这种招啊，我看保不齐这事还真另有隐情呢。” 　　“这顾小姐可不简单啊，之前收拾林氏，现在又怼温夫人……厉害啊……” 　　“也难怪温家人会放下体面，这么闹腾。” 　　“碰上这么个女人，也是温家倒霉，好好的一场联姻闹成这样，要我我也忍不了。” 　　针对顾云娇的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难听。 　　有那义愤填膺的，直接小声骂了起来。哪怕顾府的人已经摆了桌椅，上了热茶甜点，他们一个个享受的惬意，嘴上却半点没留情。 　　顾家人听着那些针对顾云娇的话，脸色都不大好看。 　　顾晚舟最甚。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婚书上会有他的名字，他分明已经拒绝了温之年，没有答应婚事的。 　　怎么会这样？ 　　顾晚舟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签过那份婚书，我没有答应婚事，这……不是这样的，不是……” 　　“四爷……” 　　顾晚舟连声否认的话还未说完，苏姨娘就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 　　之后，苏姨娘直接上前，站到了顾晚舟身边。 　　“四爷，那笔迹是你的字迹，我不会认错。你什么时候签的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姨娘本来就是来火上浇油的，她才不会让顾晚舟把事情解释清楚呢。 　　虽然苏姨娘看似是刻意压低声音了，可这火候她掌握的极好，她的话，许多人都听到了。 　　是顾晚舟的笔迹…… 　　苏姨娘的话，无疑狠狠的捅了顾晚舟一刀。 　　她让顾晚舟之前否认的话，变得那么苍白单薄，那么可笑…… 第115章 她是为了你，才悔婚的吧？ 　　“你胡说什么呢？” 　　听着苏姨娘的话，顾晚舟冷冷的吼了一声，他拂袖甩开了苏姨娘的拉扯。 　　苏姨娘见状，一脸委屈，她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四爷，我也是担心娇娇啊，婚事对一个女子而言，非同小可，我只是怕娇娇出事。” 　　苏姨娘说着，又往温清怡那瞟了一眼，似是望向了那婚书。 　　忐忑不安，再次浮上苏姨娘泪痕斑驳的脸。 　　“四爷，你是什么时候答应温家这桩婚事，签下婚书的？你去跟温家人解释解释，这事娇娇不知情，不能让他们这么误会娇娇。 　　要不然，你跟温家商量商量，把这亲事退了吧，事情闹成如今这样，若真让娇娇嫁进温家，你让她如何自处？她指不定得受多少欺负呢？” 　　“你闭嘴……” 　　“四爷，娇娇是你的女儿啊，你好歹也多为她想想。” 　　端着一副为顾云娇好的款，苏姨娘根本不理会顾晚舟的阻拦和怒吼，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四爷，我知道因为澜儿，因为林姐姐的事，你心里怨娇娇，可你不能拿她的一辈子来赌气啊。 　　娇娇怎么说都是你的骨肉，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你就算心里有气，说说骂骂发泄出来，也就得了，婚姻大事关乎娇娇一辈子，你不能……啊……” 　　苏姨娘劝说的话，陡然变成了一声尖叫，她直接被顾晚舟打了一个耳光。 　　顾晚舟双眸腥红，怒不可遏。 　　苏姨娘脸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她心里却得意的紧。 　　打吧！ 　　顾晚舟越是愤怒，越是动手打她，那在旁人的眼中，就越说明她的话戳中了顾晚舟的要害，说明顾晚舟心虚了。 　　如此，这婚书也就坐实了。 　　苏姨娘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一旁的萧楚煜冷冷的开口，“苏姨娘，我想你误会顾四爷了，自我认识他起，他对顾小姐就一直不错。尤其是林氏的事之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顾四爷对顾小姐心中有愧，父爱更浓。 　　别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没你说的那么偏心，就算他真的偏袒顾云澜，也不会做出私自把顾小姐许给温家的事。” 　　“就是……” 　　几乎在萧楚煜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娇就已经开口接了话茬。 　　虽然顾云娇不知道苏姨娘有问题，但是，苏姨娘站出来，一口咬死了那婚书是顾晚舟签的，这事对他们不利，绝不能认。 　　萧楚煜开了口，顾云娇自然配合。 　　上前一步，站到顾晚舟身边，顾云娇微微勾唇，父慈女孝极了。 　　下一瞬，顾云娇柔声继续，“苏姨娘，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父女之间偶尔有些小矛盾，这很正常。你也说了，父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我爹是个心善的人，怎么会拿我一辈子的幸福去开玩笑？我看，你是太不了解我爹了。” 　　一口一句我爹，一口一句我爹心善…… 　　苏姨娘明知道顾云娇说的都是鬼话，可她偏偏没有办法戳破，没有办法反唇相讥。 　　顾云娇已经在挑拨了她和顾晚舟的关系了。 　　她不能上套！ 　　心里恨顾云娇恨得要死，苏姨娘面露愁色，不安的开口，“可那婚书上面的字迹……” 　　“那婚书有问题。” 　　顾云娇说的笃定，一旁，萧楚煜也点头，“的确很有问题。” 　　“你们胡说，”原本有苏姨娘帮衬着，温清怡也不急着开口，可眼见着苏姨娘不中用了，温清怡不得不出面，“红纸黑字，一切都写的明明白白的，两家立下的婚书，岂是你们说不认就不认的？你们还要不要脸？” 　　温清怡说着，目光不禁落在了萧楚煜的身上。 　　虽然从温清尧和顾云澜那，温清怡早知道顾云娇身边有个楚公子，挺护着顾云娇的，可这却是她第一次见萧楚煜。 　　萧楚煜矜贵俊朗，一身气派，他站在那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出众养眼，引人注目。 　　这是温清怡喜欢的样子。 　　只可惜，萧楚煜现在站在了顾云娇的身边，郎才女貌，华贵出尘，莫名的还有那么点般配的感觉。 　　温清怡瞧着，只觉得碍眼。 　　“这位公子，你该不会就是顾云娇的那个姘头吧？她是不是就是为了你，才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她是不是就是为了你，才陷害我二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悔婚的？” 　　姘头…… 　　温清怡中气十足，这两个字她说的重重的。 　　紧接着，温清怡便是一阵讥讽，“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插足别人的感情，你还要点脸吗？再者，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要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注定不会安分。 　　现在她顾云娇能陷害我二哥入狱，矢口否认婚事，明儿她说不准就能让你头上一片绿。天下是没有女人了吗？对着这种人谈情说爱，你不觉得恶心？” 　　温清怡的话，让顾家人心头均是一寒。 　　一则，温清怡字字玑珠，那话骂的太难听了，顾家人心头怒意盎然。 　　二则，温清怡居然把悔婚的事，扯到了萧楚煜身上。虽说婚事本就不存在，顾云娇为萧楚煜悔婚，更是无稽之谈，可日后，顾云娇说不准真会和萧楚煜在一起啊。 　　温清怡一句信口胡说，保不准就是日后的一场风波，顾家人怎么能不担心？ 　　三则，温清怡不知道，可顾家人清楚啊，萧楚煜是战王，是皇子啊。被温清怡这么指着鼻子骂，他能忍？ 　　答案是：萧楚煜根本没想忍。 　　惹了他，他可以不在意。 　　但把主意打到了顾云娇的身上，还言辞不恭，不论是谁，他都决不会轻饶。 　　还不等顾家人做出应对呢，萧楚煜已经先一步到了温清怡面前，他眼神清冷，隐隐带着一抹杀意，“温之年不但养出个为非作歹的儿子，还养出了个刁蛮无耻，口无遮拦的女儿，他可真是教子有方。” 　　“你……” 　　温清怡刚想开口反击，可萧楚煜根本不给她机会。 　　一把将温清怡手上的婚书拿过来，淡淡的瞧了一眼，萧楚煜冷笑，“这种婚书，连个正经的证婚人都没有，如何确定真假？就只凭一个顾四爷的名字吗？温家作假，做的也太拙劣了。” 　　“你胡说，这就是顾……” 　　“我是不是胡说，稍后我自会证明。不过现在，你该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些代价了。” 　　代价…… 　　这两个字，萧楚煜说的意味深长。 　　温清怡听着，莫名的想逃。萧楚煜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可这一刻面对他，温清怡却隐隐有种面对阎罗的感觉，心底生寒。 　　怕！从未有过的怕！ 　　就在这时，萧楚煜扬手，在半空中勾了勾手指，今朝、今时迅速闪身而出。 　　萧楚煜面无表情，冷声吩咐，“温清怡出言不逊，褪外袍，当众杖则。” 　　杖则已让温清怡心头一慌，而褪去外袍杖则，更让温清怡怕，那是何等羞辱？明知道他是温之年的女儿，他怎么还敢这么下命令？ 　　他到底是谁？ 　　温清怡心慌，康氏更是意外，事情与她们最初想的，都不一样。 　　盯着萧楚煜，康氏威胁，“你敢，我家大人乃是提点刑狱使，你敢乱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温之年吗？” 　　萧楚煜呢喃着，冷笑了一声。 　　“今朝，再派个人去通知温之年，他什么时候来，杖则什么时候结束。另外记得告诉他，军棍无情，若是他来晚了只能收尸，可怨不得人。” 第116章 脑子有病得治 　　萧楚煜强硬的出人意料。 　　别说是康氏，就是在场看热闹的，包括顾家一些不太了解萧楚煜的下人，也都在暗暗猜测萧楚煜有什么底牌。 　　如此不将温家放在眼里，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萧楚煜可不管大家如何想。 　　挥挥手，今朝即刻去办，安排去请温之年的人很快就出发了。至于温清怡这边，今朝和今时两个人直接冲了过去，他们二人亲自动手，不过瞬间就将温清怡钳制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是温家嫡女，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温清怡挣扎着大吼。 　　闻声，今朝今时的脸上，同时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温家嫡女？就算她温清怡是皇家公主，是天王老子，可动了顾云娇，惹了萧楚煜，那今儿她就别想全身而退。 　　区区温家嫡女……算个屁！ 　　今朝和今时久经沙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他们甚至懒得回应温清怡。 　　按照萧楚煜的吩咐，今朝直接动手，一个抬手间，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温清怡的锦衣华服撕了个粉碎。 　　雪白的里衣单薄至极，隐隐可以映透出肚兜的颜色。 　　冬日的寒气尚未消退，温清怡被冻得瑟瑟发抖，原本娇弱的千金小姐，此刻宛若一朵小白花，在冷风中摇曳，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再配上那若隐若现的肚兜颜色，柔弱中又带着一股子妖娆劲儿，引人胡思乱想。 　　一时间，有人心下生怜，而有人则如狼似虎，目光赤果果的，暧昧四起。 　　那样的目光，让温清怡恶心。 　　温清怡想逃，想遮掩，她想把顾云娇扒了，扔在人堆里，想把萧楚煜撕个粉碎，报仇雪恨。 　　可她没有那个机会。 　　今朝二人几乎连停都没停，在撕去温清怡的外袍之后，他们像拖野狗似的拖着温清怡，将她扔到了已经准备好的长条木凳上，强迫着她趴了下来。 　　板子径直落下来，打在温清怡身上，几下那雪白的衣料上就染了血。 　　“顾云娇，贱人，贱人……” 　　温清怡哭喊咒骂着，可被骂的顾云娇，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她就站在萧楚煜身边，淡定的听着温清怡歇斯底里的怒骂，而后嫣然一笑。 　　重活一世，她是踏着荆棘白骨回来的，她带着一身血海深仇，她是个复仇者。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与人为敌的准备。 　　被骂，不算什么。 　　温清怡的骂声，换不来顾云娇半点回应，反倒是今朝和今时两个人，在听到了她的话后，下手越来越狠。 　　板子声噼里啪啦的，像是疾风骤雨，横扫过顾府门外，让这里愈发的安静了。 　　康氏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眼见着温清怡被打的渐渐说不出来话，康氏红着眼睛看向顾云娇，“顾云娇，你怎么这么歹毒？你怎么能让人对清怡下手？你将来也是要嫁进温家的，你……” 　　“温夫人，脑子有病得治，需要我帮忙吗？”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顾云娇勾唇，她眉眼间神采飞扬，一步步走向康氏，“温夫人，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不妨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也别装疯卖傻颠倒黑白了，没意思。” 　　“你……顾云娇，你这是什么态度？”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对我赶尽杀绝，那我也只能以牙还牙，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温夫人你说谎说的自己都信了？ 　　难不成，你真把自己当成我未来的婆母，指望着我对你三拜九叩，当祖宗似的供着？实在抱歉，我脑子没病，没法陪你唱这出戏。” 　　顾云娇伶牙俐齿，她噎得康氏说不出来话，而那句“我脑子没病”，也让不少人笑出了声。 　　当然，也有不少忍信了康氏之前的话，觉得顾云娇说话办事过分的。 　　可那又如何？谁在乎？ 　　康氏气得发抖，她指着顾云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顾云娇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眼神冰冷，浑然不在意。 　　垂眸冷笑，顾云娇自顾自的继续。 　　“第一，是温清尧拦我车马，企图绑架我的，这事是冯邵则冯大人亲眼瞧见的，是非曲直，官府自有明断。 　　温夫人若觉得不公，觉得冤枉，那你去官府击鼓鸣冤啊，来我顾府门前闹能解决什么问题？温大人执掌刑狱之事，常年经手案子，该怎么告状，不用我教你吧？” 　　“顾云娇……” 　　“我知道我的名字好听，不用叫的这么大声，你的夸赞，我不想听。” 　　娘的！ 　　谁想夸你了？谁觉得你名字好听了？ 　　康氏气的不行，在心里一遍遍的骂着顾云娇，顾云娇大抵能想到她在骂什么，可她并不会因此而停下。 　　对着康氏的眸子，顾云娇不紧不慢的继续。 　　“第二，温夫人说我与温清尧有婚约，这婚书就是证据，我先不说这婚书是否为真，我只问你一句：温夫人，就算我与温清尧真有婚约，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拦人马车，绑架人质，私自关押，甚至还企图毁人清白……这是与你温家订立婚约，就该承受的？他温清尧到底是温家的二公子，还是山匪土匪？” 　　听着顾云娇的话，康氏脸色不由一变，她知道，这是个不能认的坑。 　　康氏面色不虞，“我说过了，那只是个误会。” 　　“温夫人说是误会就是误会？可我也说了，我与温清尧无关，为何温夫人一再坚持，一口咬定我在说谎？我说那不是误会，有官府为证；敢问温夫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婚约是真的？就凭这份婚书？” 　　顾云娇回头看向了萧楚煜，萧楚煜会意，他上前两步，将婚书递了过来。 　　顾云娇扫了一眼，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目光淡淡的瞟过不远处的苏姨娘，顾云娇眼里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芒，这婚书出自苏姨娘之手，也难怪她刚刚会拉着顾晚舟说那么一番话。 　　心里想着，顾云娇缓缓回头看向康氏。 　　“之前，楚公子就说这婚书作的太假了，如今一瞧，还真是。温夫人，你温家子嗣是不是都婚事困难，所以只能靠坑啊？ 　　这种假婚书，我也能做，你说你还看上哪家了，我帮你去坑。魏家？颜家？古家？或者皇子公主？你想试试哪个？” 　　“你……” 　　“来人，准备笔墨……” 第117章 富贵险中求 　　随着顾云娇话音落下，府中下人很快就去将笔墨准备好了。 　　为了方便，他们还特意抬了书案出来，就摆在门外人群中央，那样显然的位置，足以让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 　　顾云娇也不耽搁，她把婚书交给萧楚煜，随即到书案前执笔。 　　笔尖，墨色晕染。 　　玩味的看了一眼康氏，顾云娇快速落笔，她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很快，顾云娇就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份婚书。 　　除了婚书上顾云娇的名字，在写的时候，她特意略去了，只留下一处空白，其余的部分，顾云娇写的这份婚书，与康氏和温清怡拿来的那一份完全相同，包括婚书上签下的顾晚舟的名字，她也写上去了。 　　当然，内容相同是次要的，重要的事字迹。 　　两份婚书，每一处的字迹，相似程度至少在九成以上。若非在书法上颇有造诣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临摹而已，这点小手段，会的可不只苏姨娘一个。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眼里尽是惊艳欣喜。 　　从看到苏姨娘怪异的神色开始，萧楚煜就猜到了婚书有问题，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动手，来戳穿婚书作假不难的。可没想到，顾云娇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更难得的是，顾云娇这一手临摹的手段，虽算不上出神入化，但绝对不差。 　　他家小丫头就是厉害。 　　萧楚煜一边在心里赞赏顾云娇，一边看向顾云娇身后跟着的清露，“拿去给大家瞧瞧。” 　　“是。” 　　清露应声，她带着人快步上前，而后将温家带来的婚书，以及顾云娇写的那一份，一起拿去给众人看。 　　之前的婚书是谁写的，大家没看见，可顾云娇写的这份，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对比，人群一下子就炸了。 　　“字迹一样，瞧着一点差别都没有，顾小姐随意写写，就能到这种程度，谁又能保证就没有别人能写成这样，伪造一份？” 　　“温家拿的那份，说不准真是假的。” 　　“还真难说，毕竟，临摹笔迹这种事虽说难，但也不是没人能做到的。” 　　“可是温家有必要冒这么大险吗？” 　　“是啊，闹这么一出，图什么？瞧瞧，顾小姐三两下就写出了一张，这不是挺容易被戳破的？ 　　冒那么大暴露的风险，来赌这么一场，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我看，那份婚书应该是真的，不然温家不是太蠢了？” 　　温家安排的人见情况不妙，他们扎在人堆里，不动声色的为温家说话。 　　这话，倒是让不少心有怀疑的人，开始摇摆不定了。 　　顾云娇和萧楚煜瞧着，并不慌。 　　刚刚对顾云娇口诛笔伐，言辞诛心的也是这批人。现在，他们从谩骂嘲讽，变成了摇摆不定，已经算在向着顾云娇这一方偏移了。 　　至于现在他们还有怀疑，还没能坚定的站在顾云娇和萧楚煜这一边，又有什么要紧的？ 　　人心易变，他们能变第一次，就能变第二次。 　　萧楚煜和顾云娇不急。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开口，“丢人冒险，那算什么啊，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这事要真成了，坐实了顾小姐和温家二公子的婚事，那温家二公子之前绑架那一堆事儿，就都能借着婚事，被大事化小了。 　　到时候，温二公子能被救出来不说，顾家或许还会因为解释不清，要顾及顾小姐的颜面名节，把她嫁到温家去。救了人，得了婚事，有了财力支持……一本万利的买卖，冒点险又怎么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 　　好不容易被温家人掰转的风向，根本不用萧楚煜和顾云娇出面，就又已经被人拽回来了。 　　瞧大家议论的热闹，康氏脸气的铁青。 　　“你们都胡说什么呢？这婚书是真的，是顾晚舟顾四爷亲笔写的，这婚事也是他亲口应下的，你们不知情就信口胡言，也不怕被拔了舌头。” 　　摆出官夫人的威严，康氏怒吼。 　　之后，她转头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顾晚舟是你爹，你熟悉他的字迹，能写出来相似的字，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你以为用了这样的招数，弄出一份相似的婚书来，就能摆脱定好的婚事，陷害我家清尧吗？你真当温家好欺负吗？顾云娇，无耻也该有点限度，你最好识趣点。” 　　“识趣二字，温夫人才应该好好学学。” 　　回应康氏的不是顾云娇，而是萧楚煜。萧楚煜说着，还往温清怡的方向瞟了一眼。 　　温清怡气息微弱，似乎已经快要不行了。 　　康氏心疼温清怡，从小到大，温清怡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原本就在盛怒边缘的康氏，一下子被点燃了，腥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顾云娇，康氏忍不住破口大骂，“贱货，小小年纪就水性杨花，一边跟我温家订立婚约，攀附权贵，一边勾搭外男，给你撑腰，你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怎么不去青楼当妓子，千人睡万人骑？我温家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看上你。” 　　康氏的话，比之前温清怡骂的更难听，萧楚煜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一下子更多了几分阴厉。 　　“清露……” 　　冲着清露的方向，萧楚煜冷冷的吼了一声。 　　清露听到动静，转身快步冲了过来。 　　虽然之前一直在向人展示婚书，清露没守在顾云娇这边，可康氏骂的那么大声，清露怎么会听不到？ 　　萧楚煜怒气横生，叫她过来，为的是什么，清露心里有数。 　　根本不用萧楚煜吩咐，清露到康氏身边后，抬脚就踹在了康氏的腰上。 　　康氏不防，她直愣愣的向前扑倒，摔在了顾云娇脚边上，满头珠翠摇动散落，狼狈不堪。 　　顾云娇看着康氏，眼神冰冷。 　　千人睡万人骑……上一个想这么处理她的人，应该还是上一世的萧楚尘吧？ 　　顾云娇不知道自己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可她知道，这几个字，她不喜！ 　　居高临下的看着康氏，顾云娇语气冷冰冰的，“温夫人，我把人卖进过青楼，也不介意再多卖一个。千人睡万人骑……你想试试吗？” 　　“你敢。” 　　“敢不敢是我的事，你应该想的是，你承不承担得起那个后果？” 第118章 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后果，康氏自然承担不起。 　　仰头看着顾云娇的脸，康氏恨得牙痒痒，顾云娇……她就真的不怕温家，不将温家放在眼里吗？ 　　康氏想挣扎着起身，去质问顾府的老夫人。 　　自出来开始，老夫人就一句话都曾说，任由顾云娇和萧楚煜折腾。 　　顾云娇和萧楚煜不懂，老夫人还不懂吗？民不与官斗，他们与温家撕破脸皮，能讨到什么好处？他们顾家怎么敢这么无所顾忌？ 　　可不是康氏想起来，她就能起来的。 　　清露也不是吃素的，眼瞅着康氏双手撑着地，挣扎着要起身，清露眼皮子都没抬，没问萧楚煜一句，她直接把康氏又踩回到了地上。 　　康氏怒极，“你们……” 　　“与其浪费时间来威胁人，你还是先想想，这婚书作假的事要怎么收场吧。” 　　懒得听康氏的废话，萧楚煜直接把她的话打断了。 　　之后，萧楚煜直接到了书案边上，他也提笔。笔杆上，隐隐还有顾云娇指尖残留的温度，萧楚煜捏着，唇角微扬，没有半点犹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落笔。 　　和顾云娇一样，萧楚煜写的也是那份婚书。 　　字迹，更是如出一辙。 　　一张写完，萧楚煜还不满足，他挥挥手，叫来了正在对温清怡执行杖则的今时。 　　“你写。” 　　萧楚煜铁画银钩，一手书法自成风格，他的临摹造诣虽然不弱，可到底只是形似而已。 　　今时则不同，为了执行任务方便，他曾特意研究临摹之道，上到书法家的字画，下到幼童稚子的笔墨，他都尝试过。 　　今时为了临摹，抛弃了自己的书写风格，他临摹别人的字迹，也临摹别人的风格和心境。 　　故而，今时的临摹，不但形似，神也会有八分像。 　　今时知道萧楚煜的意思，也没耽搁，只扫了两眼温家拿来的那份婚书，他就落笔了。 　　顾云娇写了一份婚书，康氏说她熟悉顾晚舟，能写出一样的字迹不难。 　　可萧楚煜呢？今时呢？ 　　一份不难，可这眨眼的工夫，顾云娇他们就拿出了三份婚书来，与温家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大家瞧得清楚，这三份里，都有顾晚舟的名字，顾晚舟的字迹，却没有一份出自顾晚舟之手。那温家拿出这份婚书，说出自顾晚舟之手，又有什么证据？ 　　“证婚人呢？别管温家还是顾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订婚这么大的事，该不会只靠温大人和顾四爷一商量，就没了吧？” 　　“就是，就算没证婚人，那信物呢？庚帖呢？” 　　“再不济，见证的下人小厮总有吧？” 　　“别难为人了，若是有其他的人证物证，温家大概早就拿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人家这分明是仗着权势，仗着嘴硬，想要压人一头，把这事坐实了，去大牢里捞人。可惜顾家这块骨头不好啃，他们碰上了硬茬……” 　　“之前就瞧着这婚书有点怪，你们不说还真没察觉，这哪是婚书啊，明明更像卖身契。” 　　“顾四爷再蠢，也不至于卖女儿吧？” 　　顾晚舟整个人都是懵的，可大家议论纷纷的话，却让他清醒了不少。 　　不顾康氏的狼狈，顾晚舟上前几步，他冷冷询问，“温夫人，你说这婚事定下的，那么我问你，我们是何时，在哪定下的这门婚事？当时都有谁在场？ 　　我们说过什么话？我可有给你信物作为证据？再者，婚事订立，那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一样样又是如何做的，你该不会也忘了吧？” 　　康氏气得发抖，她没想到，蠢钝如顾晚舟，这个时候居然也过来踩她一脚。 　　顾家人，真是讨厌至极。 　　就在这时，人群之后传来了脚步声，温之年带着人来了。 　　苏姨娘远远的瞧着，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她踉跄着往后躲了躲，不想让温之年瞧见。 　　她答应了温之年，要帮着温家拿到婚书。可是，顾晚舟软硬不吃，她稍稍试探了一句，就被顾晚舟给骂了。 　　原本她想哄着顾晚舟，签下婚书的，可这事根本不成，她没有办法，才冒险亲自操刀。 　　她是骗了温之年，骗了温家人，可这事她做的隐蔽，她也自信自己临摹的名字，能够以假乱真。 　　温家若只是拿着婚书，去官府救温清尧，事情就算不顺利，也不会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可现在…… 　　苏姨娘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怕是要完。 　　苏姨娘心里正寻思着，就见顾云娇冲她看了过来。那眼神，明明温温和和的，可苏姨娘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似的，她脊背发凉。 　　苏姨娘不由的后退，两三步就躲到了人后。 　　顾云娇顺势看向临近的今时，“劳烦去把苏姨娘带进府里，看管起来。” 　　苏姨娘的死活，顾云娇并不在意，她也不怕温之年当众说出来，婚书是苏姨娘做的假，家丑外扬。 　　只不过，眼下不是让温家人盯着苏姨娘咬的时候，快刀斩乱麻，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才是最主要的。 　　再者，她和苏姨娘还有很多账没算呢，她也不会让苏姨娘落到旁人手上。 　　今时虽不知顾云娇的心思，但他还是点头去办了。 　　温之年一来，目光就被奄奄一息的温清怡吸引了。 　　温清怡显然也看到了温之年，她挣扎着冲温之年的方向伸手，“爹，救我……”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温清怡眼神涣散，力气全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温之年一看，怒火中烧，“混账，还不赶紧把人放开，大庭广众之下对官眷动手，草菅人命，你们都不想活了吗？来人……” 　　“温大人办案，自来都这么护短的吗？” 　　温之年刚想让人去救温清怡，就听到了萧楚煜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向萧楚煜。 　　虽然萧楚煜常年征战，平时在京中停留的时间并不多，可温之年几度见过他，再加上萧楚尘将萧楚煜视为眼中钉，温之年又怎么可能对他没有印象？ 　　只是，温之年完全没想到，萧楚煜会出现在燕北城，会出现在顾家。 　　还是在这个档口…… 　　温之年回不过神来，萧楚煜便一步步走向他。 　　“温大人，你办案素来只看眼前，不问因由的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温大人这断案的本事，可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本王…… 　　这两个字，从萧楚煜嘴里说出来，一股王者之气携着威压席卷而来。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均是一愣，而温之年则渐渐回过神神来。看着萧楚煜，温之年缓缓的跪了下来。 　　“下官……下官参见战王，王爷恕罪。” 第119章 订婚的不是顾云娇，是顾云澜 　　战王…… 　　在温之年来之前，在萧楚煜强势的让人对温清怡动手之时，所有人都猜想过他的身份。 　　萧楚煜的强横，大家伙看在眼里，他们自然知道萧楚煜或许背景不凡，他们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天启战王，百战百胜…… 　　他是战场上的神，更是百姓心中的英豪。 　　在温之年跪下之后，原本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跟着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参见战王”之声犹如山呼海啸，在顾府门外炸开了。 　　不同于温之年的忐忑惶恐，百姓叩拜，真心实意，纯粹虔诚。 　　萧楚煜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百姓接连起身，可温之年和康氏，却依旧跪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 　　温之年还好，他好歹游走官场多年，大大小小的场面的见过不少，别管心里多慌，他好歹还能保持面上的平静，不动声色。 　　至于康氏，她面色惨白，脑子里嗡嗡的，整个人都懵了。 　　战神王爷，天启皇子…… 　　哪怕康氏对官场的事了解不多，可这样身份的萧楚煜，岂是她惹得起的？ 　　想着自己刚刚的破口大骂，康氏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早知道萧楚煜是这种身份，她怎么可能说那些话，一次次的激怒他？ 　　不，若是早知道萧楚煜在顾府，她压根就不会来。 　　现在该怎么办？ 　　康氏慌得不行，她半晌才找回理智，小心翼翼的看向温之年。 　　温之年依旧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颓然不安的模样，康氏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康氏紧紧的咬着唇，强忍着没有开口去打乱温之年。 　　从萧楚尘到温清尧，从顾云澜到顾云娇，从婚书到眼下情形…… 　　温之年在想什么，萧楚煜猜的出来。 　　也不着急，萧楚煜让清露搬了椅子过来，他悠然的坐下，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温之年，“本王听闻，近来燕北城内，有许多百姓面见冯邵则，声称温大人滥用私权，为己谋利，知法犯法，草菅人命，一度制造冤狱冤案，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温大人，对于这事……你有何话说？” 　　不谈婚书，也不谈婚事，萧楚煜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跟老友闲谈。 　　可温之年却心头一惊。 　　自温清尧被抓之后，冯邵则就明着暗着的在调查温家，为此，温之年急着料理了不少事。 　　可冯邵则这边还没处理干净呢，就有百姓来状告他断案不公，草菅人命。 　　一张张的状纸，牵连着一桩桩的旧案，一次次的递到冯邵则面前，来势汹汹。 　　温之年焦头烂额，烦心的厉害，可他有口难言。 　　现在，萧楚煜也谈这件事……一旦萧楚煜也插手调查，情况势必更棘手。 　　萧楚煜这是在向他施压吗？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萧楚煜身旁的顾云娇，温之年眉头紧锁。萧楚煜如此，是为了顾云娇吗？冷傲如萧楚煜，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这是动了真心？ 　　温之年不敢确定，可他也不敢耽搁。 　　快速收回目光，温之年看向萧楚煜，“回王爷，下官自上任以来，克己奉公，一心为百姓，绝无滥用私权，制造冤狱之事。” 　　“是吗？” 　　冷哼了一声，萧楚煜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骤然停下。 　　“清露……” 　　萧楚煜冲着清露伸手，清露见状，忙让人将康氏带来的婚书，以及顾云娇、萧楚煜和今时他们写的婚书，全都拿过来，递给萧楚煜。 　　萧楚煜眼皮都没抬，他甩手将这些东西扔向温之年。 　　东西，全砸在了温之年脸上。 　　萧楚煜声音清冷，隐隐带着一抹戏谑，“既然温大人秉公办案，断案如神，那就请温大人仔细看看，这几份婚书，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温之年低头将婚书一份份捡起来，他脸色灰白，手都在抖。 　　果然，萧楚煜在这等着他呢。 　　昨夜里，苏姨娘让人送婚书到温家时，他不是没怀疑过婚书的真实性。 　　毕竟，白日里顾晚舟还像块难啃的硬骨头，一口回绝他呢，怎么可能没过几个时辰就转了性子，签下这种东西。 　　可即便知道婚书有问题，他还是将婚书给康氏，让她拿去官府了。 　　他本以为，这东西送到冯邵则那，就能把温清尧捞出来，哪成想还会节外生枝，还会碰上萧楚煜。 　　可他能认这婚书是假的吗？ 　　如果他认了，于他而言，说大了是有损官声，说小了是在百姓面前丢脸，问题不算大。 　　毕竟，他如今的官位，也不是萧楚煜说动就能动的，萧楚煜就算想借题发挥，也得掂量掂量。尤其是冯邵则还在燕北城，萧楚煜势必会受到牵制，不敢乱来。 　　他是不怕，可一旦他认了婚书作假，那温清尧那边就难办了。 　　而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不认行吗？ 　　萧楚煜来燕北城，一点风声都没露，偏偏在顾云娇出事时，他不顾一切，连身份也不遮掩了。 　　萧楚煜在这事上的强势超乎想象，他若嘴硬，萧楚煜未必不会撕破脸皮，一查到底。 　　到时候，闹不好就会是两败俱伤。 　　一个冯邵则，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萧楚煜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开始时那般问他，给他施压的吧？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 　　温之年眉头紧锁，他心里边兜兜转转，不断衡量利弊。 　　萧楚煜将温之年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冷冷的开口，“怎么，慧眼如炬如温大人，也断不出婚书的真假？” 　　“这……” 　　“听闻观云书院的谭山长，在书法上颇有造诣；而冯邵则冯大人，也精通此道。温大人，是否需要本王请他们来帮着鉴别字迹，帮温大人一把？” 　　“谢王爷，不过不必了。” 　　“哦？” 　　萧楚煜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温之年。 　　温之年被逼无奈，他抬头对上萧楚煜的眸子，快速开口，“王爷，这婚书是下官经手的，其真假下官知晓。其实，这份婚书算不得真，也算不得假。” 　　能被萧楚尘委以重任的人，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计的。 　　哪怕眼下情势不利，可温之年还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为自己和温家，拣选一条相对较好的出路。 　　打定了主意，温之年又瞟了一眼顾云娇，随即继续。 　　“王爷，这份婚书，说其是真，那是因为婚书上所写的犬子清尧与顾家小姐的婚事，这确有其事。 　　而这婚书，也的确是顾四爷签下的，所以为真。至于说它是假，那是因为，订婚的这位顾小姐，并非顾家嫡女顾云娇，而是顾四爷的庶女……顾云澜……” 第120章 本王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人在官场，站队本就是一场豪赌。 　　而之前，温之年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萧楚尘身上，他没有反悔的余地。眼下面对萧楚煜，他不能靠近，不能拉拢，不能大事化小…… 　　他只能再赌一次。 　　他赌萧楚煜如此强势出面，为的是顾云娇，只要他松开了顾云娇，萧楚煜就会放过他。 　　果然，在听了温之年的话后，萧楚煜紧蹙的眉头松了松。 　　温之年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到底怕顾晚舟分不清轻重，坏了大事，温之年忙又继续，“犬子清尧与顾府的云澜小姐两情相悦，早已互许终身。” 　　两情相悦……互许终身…… 　　这两个词，温之年用的微妙，他看着顾晚舟，眼神也意味深长。 　　“云澜小姐知书达理，温婉大气，是犬子心仪之人。犬子几次在下官面前发誓，非云澜小姐不娶。 　　下官心知他心意，这才找上了顾四爷，商量二人的婚事。顾四爷知其二人是两情相悦，自然也乐得成人之美。 　　答应婚事，签下婚书，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签婚书时，当时，婚书上并未写云澜小姐的名字。” 　　温之年谎话编的迅速，自始至终，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也知道，这些话骗不过萧楚煜，骗不过顾家人，甚至骗不过在边上瞧热闹的百姓……可只要逼着顾晚舟应下，那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他在说谎，又如何？ 　　情势逼人，顾晚舟不得不答应。 　　一来，温家本就是官宦人家，在燕北城地位卓然，顾云澜一个庶女，又有个身份尴尬的娘，她能嫁进温家当正妻，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错过了这个村，顾晚舟再想给顾云澜找这样的人家，难如登天。 　　这道理，顾晚舟不会不懂。 　　二来，顾云澜早就是温清尧的人了，两情相悦，那是往好听了说，说的难听点，顾云澜已是不洁之身，她不嫁温清尧，还能有什么出路？ 　　退一步说，就算顾家依仗财势，能为顾云澜另谋前程，他温家还不能毁了这份前程吗？ 　　这是顾云澜的软肋，也正戳着顾晚舟。拒绝两个字说来简单，可换到顾晚舟这，却不那么容易。 　　应下来，是必然的。 　　不着痕迹的往顾晚舟的方向看了一眼，温之年神色怡然。 　　“说来惭愧，内子康氏看重门第，又对犬子清尧寄予厚望，她一直都想为犬子选一位官家嫡女做媳妇。 　　为此，下官和犬子都担心云澜小姐的出身为内子不喜。所以便和顾四爷商量，婚书照常签订，只是对外宣称时，只说犬子要娶的是顾家嫡女，如此也能让内子安心，求个婚事顺遂。等到大婚已成，生米煮成熟饭时，内子就算心有不愿，也不会再生枝节。” 　　听着温之年侃侃而谈，康氏银牙暗咬，气的不行。 　　别说是顾云澜，就是顾家千娇万宠出来的顾云娇，她心里也是看不上的。区区一个商户之女，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可现在温之年这么一说，顾云澜怕是真的要嫁进温家，嫁给温清尧当正妻了。 　　一个庶女，一个外室女，她还有个曾被卖进青楼的娘…… 　　她哪配？ 　　这门亲事，康氏如何能甘心？ 　　康氏的脸色，温之年不是没瞧见，只是，眼下他们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温之年叹息着继续，“原本，一切都想的好好的，哪成想这消息无意间被传了出去，云澜小姐听闻犬子要娶顾家嫡女，误以为是与顾云娇顾小姐定了亲，两人因此而闹了矛盾。 　　为了解云澜小姐心头顾虑，犬子这才会叫人拦下顾小姐的马车，希望她能到破庙一叙，把事情说清楚，可哪想到会引出之后的误会，以至闹得不可收场。” 　　顾云娇听着温之年编的故事，不禁咂舌，要不是身在局中，深知内情，她怕是也要信温之年的鬼话了。 　　这么会编，当什么官，去戏园子给人编话本子不香吗？ 　　顾云娇嫌弃的嘀咕着，就听温之年又道。 　　“犬子入狱，内子心急如焚，这才想到了拿婚书去官府解释误会的办法。想来，也是这时，内子才发觉婚书上尚缺女方的名字，她不知内情，这才写上了顾云娇顾小姐的芳名，闹成了如今这样。” 　　说着，温之年也放下了身段，他压下了心头所有的恨，缓缓看向顾云娇。 　　“顾小姐，今日之事着实抱歉。” 　　温之年的道歉有几分真心，顾云娇并不在意，只要这婚事别跟她扯上关系，别来恶心她，就挺好的。 　　至于顾云澜…… 　　从妾氏通房到温家正妻，从一顶小轿抬进门，到温家求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顾云澜也算是一飞冲天，占了便宜了。 　　只是，顾云澜现在还会想嫁进温家吗？ 　　嫁进温家，温之年、康氏、温清怡，以及温清尧，能让她过好日子吗？ 　　心里想着，顾云娇面上从容，“温大人客气了，既然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祖母自来教育我宽以待人，温大人放心，温夫人、温小姐的谩骂诋毁，我都不会再计较，这事在我这翻篇了。” 　　顾云娇的话，让康氏气的吐血，就是面上从容的温之年，也恨得牙痒痒。 　　不再计较……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萧楚煜早就已经帮她出了，就是现在，他和康氏还规规矩矩的跪着呢，她还想怎么计较？ 　　宽以待人？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之年心里来来回回的骂着顾云娇，这时，他听到顾云娇开口，“王爷，剩下就是温家二公子和顾云澜的婚事了，交给我爹就好。你也累了，该回去歇着了。” 　　“是有些累了。” 　　慵懒的应着，萧楚煜缓缓起身，大有一副顾云娇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的样子。 　　见萧楚煜要走，温之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这尊冷面阎王，后面的事就好处理了。 　　温之年寻思着，可他这口气还没顺完呢，就见萧楚煜又瞧向他，冷冷的开口。 　　“顾小姐为人和善，宽以待人，但本王是个锱铢必较的。辱骂皇族，依律当惩。温大人执掌刑狱，这点事该怎么断，你心里应该有数。 　　康氏和温清怡后续的刑罚处理，就交给你了。今朝、清露，你们留下给温大人搭把手，别累到了温大人。” 第121章 占了我这么大便宜，你负责吗？ 　　萧楚煜和顾云娇很快就离开了，独留了温之年，在风中凌乱。 　　搭把手？别累着？ 　　要罚就罚，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这么贴心吗？我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谢你全家？ 　　温之年在心里咆哮，可他也只能在心里骂骂，他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今朝、清露，那都是萧楚煜留下来盯着他的，辱骂皇族，祸从口出，他若是不依律办事，萧楚煜能饶得了他？ 　　这是逼着他动手，大义灭亲啊。 　　心里恨恨的将萧楚煜问候了几百遍，温之年这才看向温清怡和康氏。 　　“辱骂皇族，藐视皇庭，依天启律，杖则五十，收监半月。来人，把她们二人带下去……” 　　罚是一回事，谁动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温之年想先把人带走，再另做打算，可今朝哪会那么轻易让他得偿所愿？ 　　“温大人英明，不过剩下的事交给属下就好了。” 　　“不劳烦……” 　　“我家王爷自来体恤百官，怜爱百姓，他一番心意，温大人就不要拒绝了。不然，属下这边也不好交代。况且只是杖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费劲儿。” 　　今朝面上笑意盈盈，可他一字一句的，却噎得温之年说不出来话。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氏和温清怡挨打。 　　杖责五十…… 　　康氏倒也罢了，虽然上了年岁，可好歹之前没挨打，勉强还能撑得住。 　　温清怡可就惨了，温之年来之前，她已经被今朝、今时打了一顿，现在再打，雪上加霜。 　　要不是今朝叮嘱了人，手下有点分寸，要给温清怡留一口气，免得顾家门前见了血，沾了晦气，她怕是得直接死在这。 　　不过这些事，萧楚煜和顾云娇都不关心。 　　知道温之年和顾晚舟，大约还要商量温清尧和顾云澜的婚事，顾云娇和萧楚煜进了顾府后，也没再前院多逗留，他们直接奔着蓬莱苑去了。 　　外面的麻烦解决了，可苏姨娘还没处理呢，现在正好过去瞧瞧。 　　不过，他们才到半路，许氏就追上来了。 　　看着萧楚煜，许氏微微行礼，“王爷，我娘那边尚有一事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想问一问。” 　　“温清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许氏开了个头，萧楚煜就全懂了。 　　看向许氏，萧楚煜从容勾唇，“既然顾云澜要嫁进温家了，不论怎么说，这都算是一门亲事。顾家是仁善之家，对外人尚且和善，对自家人又怎么能太过苛责？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王爷的意思是……” 　　“告诉老夫人，温家若在这事上提要求，只管应就是了。剩下的，有冯邵则呢。” 　　温之年撇开了顾云娇，退而求其次，拉上了顾云澜，坚持与顾家结亲。 　　虽然有情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编故事的原因在。但他未必没想过要借着而顾云澜，再向顾晚舟施压，向顾家施压。 　　若顾家坚持不放过温清尧，传出去总归不好。 　　那顾家松口就是了。 　　国有国法，温清尧办的那些事，还有温家背后的种种，都不是顾家一句“不追究”就能抹平了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冯邵则也没那么糊涂。 　　有冯邵则在前面撑着，顾家当回好人，又有何妨？ 　　萧楚煜说的明白，许氏也松了一口气。 　　温清尧差点毁了顾云娇，顾云澜从旁帮衬，也没干净到哪去。若是因为结亲，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也太便宜他们，太委屈顾云娇了。 　　不过现在有萧楚煜这句话，他们就都可以放心了。 　　许氏并没有多逗留，她让顾云娇先帮忙招呼萧楚煜，又说了之后会安排家宴，便先一步离开了。 　　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她的消息呢。 　　许氏走的匆忙，顾云娇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萧楚煜，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顾家人对萧楚煜的身份，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早就知道了？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见萧楚煜冲她靠过来，那张之前一直冷峻孤傲的脸，氤氲出一抹浅笑，“小丫头，盯着我想什么呢？” 　　“我……” 　　“觉得我今日甚为霸气，值得崇拜？还是觉得我今日容颜俊朗，有些移不开眼？亦或者是觉得我身份卓然，背景不错，是个值得让你悔婚的……姘头？” 　　眯着桃花眼，萧楚煜盯着顾云娇，最后两个字说的暧昧至极。 　　姘头…… 　　这还是刚刚在外面时，温清怡说的，温清怡那是在骂人，可萧楚煜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战神大人，能要点脸吗？ 　　顾云娇腹诽着，脸红的不行，萧楚煜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小丫头，不禁逗，”语气里带着宠溺，萧楚煜叹了口气，“走吧，回蓬莱苑，今时还在等着呢。今儿这麻烦可才只处理了一半，现在去把另一半解决了。” 　　萧楚煜转身欲走，只不过顾云娇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嗯？”萧楚煜回头看向顾云娇，微微挑眉，“不想走？小丫头，你这是还想跟我讨论讨论姘……” 　　“王爷，你是不是受伤了？” 　　怕萧楚煜再乱说，顾云娇不等他说完，就匆忙的开口询问。 　　刚刚靠近时，她又闻到了萧楚煜身上的血腥味，本来之前就要问的，偏生顾家这边出了乱子，给耽误了。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萧楚煜闻言一愣，昨儿他和今朝一起，带着冯邵则去了一次伏龙山。 　　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伏龙山出货，人手众多了，为了保护冯邵则，他中了一剑，正伤在肩膀上。 　　好在伤口不大，他回来上了金疮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又用龙涎香遮掩了味道，就没再管了。 　　没成想，顾云娇鼻子倒灵。 　　摸摸自己的肩膀，萧楚煜微微勾唇，“小问题，不碍事。” 　　“可是你特意遮掩了，也还是有血腥味，显然情况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再者，现在大约满燕北城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这消息，说不准还会传的更远。 　　弱者善妒，强者遭嫉，指不定就有那嫉妒你的，要筹谋着在暗处下手呢。一处小伤，也可能成为别人的可乘之机，怎么能一点都不在意？” 　　“小丫头，你担心我？” 　　“王爷大人那么厉害，哪需要人担心？我这是医者本能，本能而已，”顾云娇说着，便拽着萧楚煜掉头往青云阁的方向走，“先去小药房，我给你处理一下。” 　　瞧着顾云娇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萧楚煜心里甜滋滋的。 　　被关心的感觉，真不错。 　　“可是小丫头，”萧楚煜眉眼含笑，故作为难，“我伤在肩上，你给我处理伤口，那我岂不是都要被你看光了？占了我这么大便宜……你负责吗？” 第122章 战神大人，要点风度吧！ 　　负责个鬼！ 　　脚下没停，可顾云娇还是忍不住回头，嫌弃的冲萧楚煜翻了个白眼。 　　“王爷大人，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在医者的眼中，病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王爷大人你再尊贵，再好看，可在我这，也不过是一堆肉而已，跟猪肉什么的一样。我发誓，我真没有占一堆猪肉便宜的想法。” 　　萧ꞏ猪肉ꞏ楚煜：“……” 　　“再说了，王爷大人，你征战沙场许多年，没受过伤吗？你没让郎中诊治过，处理过伤口吗？你这身子，只怕早就被其他郎中瞧遍了吧？你怎么不让他们负责去？” 　　真当她小不懂事，可以随便打趣随便坑吗？ 　　她重活一世，踏血归来，也是长了那么一点点脑子的好吗？ 　　顾云娇心里正嘀咕着，就见萧楚煜倾身凑过来，“本王是碰上过许多郎中，可本王是个挑剔的人，找人负责，总得好好选选，是吧？” 　　“选软柿子吗？王爷大人，要点风度吧！” 　　大约是相处久了，彼此都熟悉了的缘故，之前一口一句的叫着楚公子。 　　现在，萧楚煜亮明了身份，顾云娇改口叫了“王爷大人”，可实际上，这种变化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影响。 　　吐槽萧楚煜的时候，顾云娇倒是一如既往的下得去嘴。 　　萧楚煜瞧在眼里，也松了一口气。 　　在旁人眼中，他这个天启皇子，战神王爷可能是个金龟婿。可在顾家人眼里，他这身份是重障碍。 　　他也不是没担心过，顾云娇知道他的身份后，或许会跟顾家人一样，会心生忌惮，与他拉开距离。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萧楚煜正想着呢，就见迎面有下人走过来，顾云娇见状，忙将拉着他袖口的手松开了。 　　看着顾云娇白嫩纤细的小手，离自己越来越远，萧楚煜眉头不禁蹙了蹙。打扰了他的好事，这些下人啊，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小丫头也是，躲什么啊？ 　　他又不怕被瞧？ 　　顾云娇可不知道萧楚煜的心思，她惦记着要赶紧给萧楚煜处理伤口，处理完了，再去蓬莱苑处理苏姨娘，事情一桩接一桩的，估计着完事之后再想去燕昭镇，怕是来不及了。顾云娇心里怨温家和苏姨娘添乱，她的脚步也不禁加快了许多。 　　萧楚煜在顾云娇身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个人并肩而行，没人说话，却出奇的和谐。 　　青云阁，到了之后，顾云娇直接带萧楚煜去了小药房。 　　“王爷，你把外面袍子脱了。” 　　“现在就脱？这么急，不好吧？虽说认识之初，就知道你馋我这身子，可……我还没准备好呢。” 　　萧楚煜故意曲解顾云娇的意思，暧昧的调侃。 　　听着这话，顾云娇无语的直瘪嘴，战神大人脸皮厚起来，那可真是无人能敌。瞧瞧，他现在这样，哪有半点刚刚在外面怼温家人的王者霸气？ 　　这俨然是个土匪流氓好吗？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战神大人这变脸的速度也是绝了。 　　心里嘀咕着，顾云娇直瞪萧楚煜，“王爷大人，你脑子是被温家人传染上病了吗？要不我送你出去，让你们病友交流交流？” 　　“不解风情。” 　　萧楚煜低声叹了口气，这才慢吞吞的伸手去解外袍。 　　顾云娇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药都找齐了，包括干净的帕子、纱布，她也一并都拿了过来。 　　彼时，萧楚煜已经褪去了外袍，袒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伤口在肩膀，包扎的纱布被他扯开了，血色伴着外翻的皮肉，一下子都呈现在了顾云娇眼前。 　　顾云娇小眉头蹙得紧紧的，眼神也暗了不少，“伤口不浅，你处理的也太草率了，这怎么能成？好在这天儿还没热起来，不然指不定得成什么样呢。” 　　顾云娇快步上前，准备帮萧楚煜处理伤口。 　　可当她站在萧楚煜身侧时，她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一早就知道萧楚煜叱咤风云，是战场上的神，可到了这一刻，顾云娇才真真切切的看到，如此神誉，是用多少的血和伤换来的？ 　　萧楚煜的背上，有许多伤疤。 　　小的不过米粒大小，而大的则如虬枝盘曲，蜿蜒大半个背。 　　顾云娇是医者，活了两世，她见过许多病人，也看过许多伤，她自然想象得出，要多严重的伤，才会留下如此大的疤痕。 　　百战百胜，每一场胜利都让萧楚煜身披荣光，可那是大家瞧见的。而他的伤，他的血，他的痛，大约只有他自己知晓吧？ 　　顾云娇眼睛不禁微微泛红，她定定的站在那，半晌都没有动。 　　萧楚煜侧头看向顾云娇，“吓到了？” 　　早知道，刚刚他就该多打趣调侃一会儿，再找个借口躲过去了。 　　小丫头难受，他心疼。 　　那可比身上的伤痛，要难受多了。 　　“不是，”顾云娇不知萧楚煜的心思，可她听着问话，还是下意识的摇头。 　　缓缓对上萧楚煜的眸子，她轻声回应，“不是吓到了，只是看着这些伤疤，会忍不住想到当时凶险。” 　　“都过去了。” 　　萧楚煜回应的简单，语气也平淡至极，可顾云娇心里，却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人，或许都是有伪装的。 　　萧楚煜漫不经心没有正形的调侃，或许一如他对外人的冷傲如冰，都是一种伪装。 　　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向人袒露一丝一毫他的脆弱，可这世上，又有谁能坚强到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高处不胜寒。 　　他也有许多孤寂，许多无奈，许多迫不得已吧？ 　　可那所有一切，就如他身上的伤，身上的疤一样，都只能他自己扛。 　　顾云娇缓缓抬手，触摸上那些疤痕，萧楚煜身上的温热，从她的指尖蔓延到她心头，她似乎能跟着那股热量，去感受血雨腥风，杀意绵延。 　　她的心会跟着一揪一揪的…… 　　泛疼！ 　　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尽数看在眼里，他低声唤她，“小丫头……” 　　“我……” 　　顾云娇垂眸，眼下心头的思绪，她想开口回应些什么。可这时，百里思一边叫着顾云娇的名字，一边匆匆的跑进了小药房。 　　瞧着萧楚煜衣衫半褪，再看看顾云娇手指在萧楚煜背上流连…… 　　百里思直接懵了！ 　　“你们……这是……娇娇，你不会又借醉占楚公子便宜吧？不对啊，你不是才在外面怼过温家人吗？ 　　你也没喝酒啊。你……你这不会是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吧？我的娘嘞，楚公子……不对，不是楚公子，是战王…… 　　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这么明晃晃的占战王大人的便宜，呵呵顾云娇……勇士，你继续，继续……” 第123章 人间睿智小红娘 　　百里思说完就跑，转身就没影了。 　　顾云娇脑子嗡嗡的，什么占便宜？什么勇士？什么继续？ 　　百里思都在想什么？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吃瘪怔愣，又羞又恼的模样，不禁握拳轻咳，笑意荡漾。 　　果然是一家人，之前，顾云娇见到他跟顾云逸在一块，也是这样眼神暧昧，一步三退的说“你们继续”的。 　　不过相较之下，百里思要有眼力多了。至少，百里思这胡思乱想没会错意…… 　　反正没会错他的意！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轻咳声，也回过了神来，瞧着他眉开眼笑的样，顾云娇不禁瘪嘴。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亏她刚刚还觉得萧楚煜遍体疤痕，有些心疼呢。可他呢，就知道幸灾乐祸…… 　　伸手拿帕子给萧楚煜清理伤口，顾云娇故意多用了两分力。 　　看他还笑不笑？ 　　萧楚煜多精明的人啊，顾云娇的这点小手段，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萧楚煜倒也不恼，他忍着疼，缓缓抓住顾云娇做怪的小手，“小丫头别生气啊，放心，别管是光天化日，还是夜黑风高，别管是清醒，还是醉酒，你想占便宜的时候就说一声，我的便宜都给你占。” 　　“占占占，占个鬼。” 　　顾云娇嘀咕着抽回自己的手，谁稀罕占他便宜啊？ 　　而且，她这分明是在行医救人，是在劳心劳力，是在辛苦付出好嘛？一个个的都在想什么呢？把她当什么人了？ 　　尤其是战神大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脸呢？ 　　顾云娇在心里正“问候”着萧楚煜呢，就见他眯着桃花眼，无奈又宠溺的开口，“成，就算做鬼了，我的便宜也留给你来占。小丫头年纪不大，想得到挺远。” 　　顾云娇：“？？” 　　知道自己说不过萧楚煜，顾云娇索性全当没听到。 　　不再搭理萧楚煜，顾云娇加快速度，给他处理伤口。之后，她又把自己研制的伤药拿出来，给萧楚煜上药。 　　到底怕萧楚煜身上的伤久不愈合，若是遇到危险会出事，顾云娇上药的时候十分细致，连带着包扎也格外用心。 　　看着顾云娇拿着纱布，缠绕过自己的伤口，一双藕臂渐渐向后延伸，仿佛要将自己环抱住似的，萧楚煜的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夜误闯青云阁的场景。 　　春光晚景，随风入梦，那夜的梦，似乎也是这般缠绵。 　　只是，梦到底是虚的。 　　不像现在，小丫头就在他眼前，淡淡的体香混着浅浅的药香，在他的鼻尖泛滥，洇出一片绯色的缱绻。 　　这滋味……幸福！又销魂！ 　　顾云娇动作利落，很快就将萧楚煜的伤处理好了。 　　知道百里思肯定还在外面等着，顾云娇也没多耽搁，潦草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她交代了萧楚煜一声“你自己穿衣裳”，就先一步往小药房门口的方向走。 　　看着顾云娇的背影，萧楚煜一边拉扯袍子，一边叹气感慨。 　　“小丫头，完事就跑，翻脸无情啊。” 　　这话，顾云娇听到了，只不过，她连个眼神都没给萧楚煜。 　　战神大人脸皮厚，嘴也不正经，调侃揶揄一本正经，鬼话都能说出三分风流味来，接他话茬纯属脑子有坑。 　　这种亏她吃的太多了，这回长记性了。 　　小药房外。 　　顾云娇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百里思，小夏子也在她身边，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大约是刚从百里家来，小夏子身上还背着两个包袱，显然还没回过房呢。 　　听到脚步声，百里思忙看向顾云娇的方向。 　　“呦，挺快啊，我以为你这占了便宜，就停不下来了呢。我刚刚还在跟小夏子说，让他把东西放回房去归置好，再让小厨房做几个菜，我都准备边吃边等了呢。” 　　凑在顾云娇耳畔，百里思笑嘻嘻的打趣，她一边说，暧昧的眼神一边往小药房的方向瞟。 　　那眼珠子，都恨不能飞出去。 　　“小娇娇啊，胆子挺肥啊，楚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战王大人，你半点没害怕，还冲的越来越凶猛了啊。 　　怎么样，占天启战神的便宜，感觉如何？不对不对，我应该问你，清醒的时候占战神的便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点那种……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哪怕百里思的声音很小，只有顾云娇可以听见，可她的脸还是忍不住泛红。 　　顾云娇抬手，狠狠的捏了捏百里思的胳膊。 　　“小表姐，你是大家闺秀，能不能矜持点？正经点？我那是在给王爷治疗，你说的都是什么？” 　　“治疗啊？我怎么瞧着王爷大人神采奕奕，没什么问题呢？” 　　“那么大的伤口，你没瞧见？” 　　“那是你们家的战神大人，我能乱瞧吗？” 　　百里思理直气壮极了，尤其是那句“你们家的”，中气十足，仿佛生怕小药房里的萧楚煜听不见似的。 　　顾云娇生无可恋的盯着百里思，有种想拿东西封上她嘴的冲动。 　　百里思可不管顾云娇在想什么。 　　挽着顾云娇，百里思压低声音数落她，“小娇娇，你说你也是，大白天的，你怎么不知道关门？我这横冲直撞的冲进去，还好没瞧见什么，真要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犯了战神大人的忌讳，他戳瞎我的眼睛怎么办？” 　　顾云娇根本止不住百里思奔腾的脑洞。 　　绝望的白了百里思一眼，顾云娇冷哼，“小表姐，你这么编王爷大人的瞎话，你就不怕他撕烂你的嘴？戳烂你的脑子？” 　　“他才不会呢，听着我这些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百里思正说着，就见萧楚煜从小药房中走了出来。 　　面色温润，气质卓然，一身锦袍，矜贵无双……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萧楚煜的身份，现在百里思瞅着他，愈发觉得他好。 　　顾云娇捡到宝了，还不自知…… 　　真是傻人有傻福。 　　百里思想着，快速开口，“好了，我刚从百里家来，也累了，我要先回房休息了。我大哥也来了，还在外面跟老夫人他们处理乱子呢，等晚些时候咱们聚一块，好好的说说药田和车马行的事。这会儿，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百里思说完，也不等顾云娇回应，她冲着萧楚煜那边福身行了个礼，随即快速离开了。 　　百里思脚步飞快，她心里得意的不行。 　　人间睿智小红娘，非她莫属！她可真是越来越棒了！ 第124章 欠我的，你得还给我 　　顾云娇要是知道百里思心中得意的想法，一定能啐她一脸。 　　这片刻的工夫，萧楚煜已经到了顾云娇身边，望着百里思跑远的背影，他笑着开口，“你小表姐真是个聪明人，小丫头，多学学。” 　　挺正经的一句夸赞，可顾云娇听着，莫名的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不搭茬。 　　没理萧楚煜，顾云娇直接出了青云阁，往蓬莱苑去了。 　　被晾在一旁的萧楚煜，一边尴尬的揉着鼻子，一边在心里暗戳戳的琢磨，以后，他或许可以多创造机会，让顾云娇跟方如墨、百里思，还有谭望舒几个人在一起待待。 　　这几个开窍早，嘴上又没有遮拦的，有助于他家小丫头开窍啊。 　　有了这几个助攻，他的好日子也能来得早些吧？ 　　蓬莱苑。 　　顾云娇和萧楚煜来的时候，今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他们回来，今时忙迎了上来。 　　“人呢？”萧楚煜淡淡的问了一声。 　　今时闻声快速回应，“在柴房，”像是怕顾云娇多心，觉得他太粗暴似的，今时还不着痕迹的解释，“苏姨娘自被带回来后，就一直在吵，她之前在偏厅砸了不少东西，还翻窗逃过两次。属下也是没办法了，才把她锁进柴房的。” 　　苏姨娘自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一点，顾云娇比今时更清楚。 　　她也该吃点苦头了。 　　柴房而已，这才只是个开始，苏姨娘以后体味日子艰难的机会……还多着呢。 　　顾云娇心里想着，缓缓侧头看向萧楚煜，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后，他们在今时的带领下，一起奔着柴房去了。 　　柴房的门上了锁，今时先一步拿钥匙把锁打开。 　　光线照进没有窗子的柴房里，顾云娇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苏姨娘。 　　手脚都被捆着，苏姨娘身子蜷缩在地上，她光鲜亮丽的衣裳上，早已经沾满了灰土，连带着头上的珠钗之间，也夹杂着一两根干柴，狼狈的像是换了人似的。 　　顾云娇看到了苏姨娘，同样，苏姨娘也看到了顾云娇。 　　一见顾云娇出现在这，苏姨娘就知道，温家人那群不中用的东西，肯定没搞定顾云娇。 　　顾云娇倒是好运气。 　　心里恨得牙痒痒，苏姨娘死死的盯着顾云娇，“顾云娇，你还懂不懂什么叫长幼尊卑？” 　　“你跟我谈尊卑？” 　　“我再不济，也是你爹的枕边人，我为顾家传宗接代，育有两子，功不可没。你这么让人捆着我，于理不合。赶紧让人把我放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听着苏姨娘的话，顾云娇嘲讽的笑了一声，她侧头看向今时，冲着他袖口指了指。 　　今时见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楚煜。 　　“给她。” 　　见萧楚煜这么说，今时也不耽搁，他直接把袖口中藏着的匕首拿出来，递给顾云娇。 　　接过匕首，顾云娇取下刀鞘，用手轻轻的摩挲刀面。上等玄铁打造的匕首，阳光下，寒光迸射，锋利无比。 　　萧楚煜凝眉，“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不会的，”顾云娇微微勾唇，浅笑嫣然，“被人伤已是我蠢，若是再被自己伤了，那也就别活了。王爷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去料理一点家事。” 　　“不用我帮忙？” 　　“不用，这种货色，我自己就能解决。” 　　顾云娇应着，随即进了柴房，她顺手把柴房的门关上了。一时间，柴房里没了阳光，光线阴暗暗的，透着一股寒意。 　　顾云娇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苏姨娘。 　　苏姨娘面露恐惧，她想要挣扎，可手脚被捆着，她的挣扎毫无作用，留下的只有狼狈。 　　“顾云娇，你……你想要干什么？” 　　“你说呢？” 　　“顾云娇，我是你爹唯一的姨娘，他自来纵容我，这就是偏爱。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你想的要重，你若是伤了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更何况我还有云亭、云盛两个儿子，他们也是我的依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他们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呵……” 　　听着苏姨娘的叫嚣威胁，顾云娇冷冷的笑了一声。 　　蹲下身子，她缓缓对上苏姨娘的眸子，“苏卿婵，你觉得你比起林香悦来，如何？”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别太天真。从前，林香悦大约也觉得，她是我爹心中的唯一，她拥有一切的偏爱和纵容，我爹离不开她。 　　可结果呢？她死了！人走茶凉，她自以为她拥有的偏爱和纵容，到头来换到的。不过是几日消沉，几日怀念，再无其他。你……怕是还不如她吧？” 　　在顾晚舟的心里，她是否比林氏重要，又是否能获得更多的恩宠，苏姨娘已经没心思去想了。 　　她脑子里能想到的，全是顾云娇的弦外之音。 　　“你……你想杀……杀我？” 　　苏姨娘脸色惨白，她看着顾云娇，全身都忍不住发抖。 　　她不是没对人动过杀机，顾云娇、顾云澜、林氏，甚至是老夫人，每到怨到深处的时候，她就会想：若是没有她们，该有多好。她起过杀心，也下过杀手。可这是第一次，她那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那种死亡降临的恐惧，让她心慌的不能自已。 　　现在看着顾云娇，苏姨娘有种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感觉，无助又绝望。 　　“你……顾云娇，你不能，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 　　冷笑了一声，顾云娇伸手抓住苏姨娘的领口，将她拉向自己。 　　“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玉水池边，你让顾云亭、顾云盛对我动手，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你又联合温家，想要用一份临摹的婚书，把我推进温家那个火坑，毁了我的将来； 　　你甚至还想利用顾云澜失了清白的事威胁她，让她与我为敌，对我下手。苏卿婵，你送了我那么多大礼，我若不好好的还你一回……多失礼啊！” 　　顾云娇知道，她全知道。 　　苏姨娘惊恐的挣扎，她声音颤抖的否认，“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是不是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是温之年，我不需要英明神武，断案如神，我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我只知道，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苏卿婵，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欠了我的，你得还给我……” 第125章 他，应该把她保护的更好 　　话音落下，还不等苏姨娘反应，顾云娇已然伸手将她推开了。 　　下一瞬，顾云娇手中的匕首，径直落了下来。 　　捆绑着苏姨娘双腿的绳子，一下子被顾云娇割开。但苏姨娘还没来得动和挣扎呢，紧接着，顾云娇的匕首再次下落。 　　这次，被顾云娇挑开的，是苏姨娘的脚筋。 　　殷红的血顺势喷溅而出，落在顾云娇白皙的手上，灼热发烫。 　　这双手，刚刚还在摆弄药材，摆弄纱布，给萧楚煜处理伤口呢，可眨眼的工夫，它便成了利刃刀锋的同伙，它让顾云娇成了一个杀戮者。 　　活了两世，顾云娇救人多，而伤人少。 　　可真当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平静的宛若一潭死水。 　　看着手上的血点子，顾云娇冷笑，“苏卿婵，这就是代价，玉水池你算计我，这账……算是平了。” 　　苏姨娘痛的厉害，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顾云娇，你……如此歹毒，你……你不得好死……”因为痛，苏姨娘一句话断断续续，声音哽咽。 　　可这咒骂，根本影响不了顾云娇。 　　“论歹毒，我远不及苏姨娘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再接再厉的。至于最终我是不是不得好死，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有这个工夫，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是舍弃手筋，还是舍弃脚筋吧？” 　　顾云娇这是还不打算放过她吗？ 　　听着顾云娇的话，苏姨娘面色惨白，她挣扎着后退，血洇在地上，染了一片。 　　顾云娇也不急，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匕首上的血，一下下的，漫不经心。 　　柴房里，安静的压抑。 　　苏姨娘泪眼腥红，她所有的嘴硬和坚持，在这样陌生冰冷的顾云娇面前，瞬间坍塌倾圮，“娇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我一次……就一次……” 　　顾云娇不答，她只是挑眉，“其实我很好奇，温家许了你什么好处？” 　　“他……他们……” 　　“四房的正妻之位？顾云亭、顾云盛的平步青云？还是我的命？” 　　顾云娇话不多，可是她很了解苏姨娘的心，她的每一句，都猜的精准无比。苏姨娘心虚的厉害，她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出声。 　　可沉默回避，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看着苏姨娘的模样，顾云娇甩手把帕子扔下，她眉眼间满是嘲弄。 　　“你看，你仰仗着温家对付我的时候，一点都没想过要手软，你都不曾想过要饶我一次。现在，你又凭什么舔着脸来求我高抬贵手？” 　　“娇娇……” 　　“其实，你真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对付我。当年我娘还在世时，你就已经进了顾家的门，她尚且能容下你，更何况是我？ 　　也许你永远成不了四房正妻，可在我娘去后，四房里你一人独大，跟正妻又有什么区别？ 　　你有双子傍身，而我不过是个及笄之后，就要出门子的女儿，我纵然受宠，可又能给你和顾云亭、顾云盛带来多少威胁？” 　　这些道理，苏姨娘不是不懂，可人心总是贪的，那是个无底洞。 　　“娇娇，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一次，我保证以后……” 　　“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知道苏姨娘要说什么，顾云娇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她自认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可是，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她也不会一让再让。 　　善良过头了，那就不是善，而是蠢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屡屡算计我，还奢望饶恕，实在抱歉，我没那么烂好心。该算的账我会算，既然你下不了决断，那我帮你做取舍。” 　　话音落下，顾云娇一把拉过苏姨娘，将她手上的绳子割开。 　　苏姨娘趁势想要推开顾云娇。 　　脚上的疼已经让她痛苦不堪了，她甚至不敢想，以后自己的脚会怎样。 　　可她知道，这种滋味她不想再尝一次，手筋、脚筋……她都想保住。 　　苏姨娘想要推开顾云娇，她想逃。 　　可惜，显然顾云娇的速度，比苏姨娘要快得多，苏姨娘才一伸手，顾云娇的匕首就已经落了下来。 　　左手手筋，一击即中，苏姨娘痛苦的喊声再次传了出来。 　　“啊……” 　　“呵，”不同于苏姨娘，顾云娇声音轻柔，脸上带笑，“果然，这刀子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卿婵，以后再想耍花招的时候，你好好的回味一下今日的痛。” 　　顾云娇将匕首抽出来，血，顺着匕首尖，一点点滴落。 　　起身，顾云娇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姨娘。 　　“当然，你可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再出手报复。不过我劝你，动手之前你要想好了，一旦失手，我的回击接踵而至时，你要用什么再来承担我的怒火。你的命？还是顾云亭、顾云盛的将来？” 　　留了一句冷冰冰的话给苏姨娘，之后，顾云娇直接离开了。 　　柴房门打开，外面阳光灿烂。 　　顾云娇仰头望着那片光，俨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重生那日。踏血而出，把阴暗的过往留在身后，她少了娇憨纯真，少了善良柔弱，她冰冷心狠，算计重重，可那又如何？ 　　只要她不软下来，就没人能伤到她半分，只要她不回头，就能一直走下去。 　　身后，苏姨娘的咒骂声不断。 　　顾云娇都听到了，只是，她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娇俏的小脸沐浴着阳光，顾云娇笑靥如花，连带着匕首上滴落的血，似乎也是一种欢喜的盛放。 　　萧楚煜听着开门声，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顾云娇。明明知道这一场她大获全胜，可是，瞧着她的样子，萧楚煜的心却还是一揪一揪的疼。 　　他，应该把她保护的更好些的。 　　心里想着，萧楚煜快走几步到顾云娇身边，他顺手把匕首从顾云娇手中拿过来，交给今时。 　　“小丫头，你还好吧？” 　　“好啊。” 　　顾云娇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对上萧楚煜的眸子。 　　那双略带担忧的桃花眼里，映着她的影子，没有娇嫩柔弱，只有外露的张扬。 　　顾云娇瞧着，脸上的笑更浓了。 　　“亲手报仇的感觉，好的不得了，只是可惜弄脏了地方，等一会儿我让人把她扔回芙蓉院，就安排人打扫。当然，王爷要是介意，或者嫌晦气，那我让人给王爷另外收拾个院子，如何？” 　　“另外收拾个院子？”萧楚煜含笑询问，“那……青云阁行吗？” 第126章 王爷大人心眼多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不禁失笑。 　　她知道，萧楚煜未必就想去住青云阁。这一刻，他也未必就真有什么暧昧撩人的旖旎想法，之所以这么借机调侃，说到底不过是想转移话题，让她不要一直沉浸在报仇雪恨的情绪里罢了。 　　刚刚，她的模样和状态，一定不大好吧？ 　　虽然重活一世，顾云娇一直告诉自己要独立，她从来都不曾奢望再有人可依，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山雨来袭，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战神大人，真的很贴心。 　　看向萧楚煜，没有嫌弃挤兑，顾云娇笑着点头，“成，王爷大人高高在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是青云阁，就算是青云端，王爷想住，我也一定给你想办法。” 　　“小丫头，这殷勤献的有点过了啊。住什么青云端？你是嫌我站的不够高，还是怕我摔得不够惨？” 　　“王爷多心了。” 　　“在你这，不多长几个心眼，容易被坑。” 　　萧楚煜睁着眼睛说瞎话，回应的一本正经，他话音才落，顾云娇还没来得及吐槽呢，一旁的今时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动静，萧楚煜侧头看向今时，“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今时连连回应，之后他转身进了柴房，去处理苏姨娘去了。他家战神王爷的打情骂俏，有一半都是逗人的鬼话，就不适合他听。 　　容易世界崩塌。 　　看着今时躲得匆忙的，顾云娇凑在萧楚煜身旁轻笑，“王爷，倒打一耙，把锅往我身上甩，这是没用的。你看见了吗，连今时都看出来了，分明是王爷大人你心眼多，爱坑人。” 　　“今时那种眼力，能看出什么来，你信他做什么？” 　　柴房里，今时瘪嘴揉了揉耳朵。 　　为了他家王爷快点搞定未来的小王妃，这委屈……他忍了。 　　不就是眼力不好嘛，就算是眼瞎、耳聋、嘴笨、人傻、能力差、缺心眼，只要王爷开心，他都认。 　　男人嘛，要有格局！ 　　顾云娇和萧楚煜这边，处理了苏姨娘，一切还算顺利。而另一边，顾晚舟也才刚送走温之年。 　　因为有今朝、清露盯着，温清怡和康氏都没能逃过杖则，五十大板子打完，两个人几乎都废了。温之年就在一边瞧着，他能痛快就有鬼了。 　　是以，哪怕顾晚舟在众目睽睽之下，应了温清尧和顾云澜的婚事，也承认了婚书是他签的，事情闹成今日这样，只是如温之年说的那般，是出了岔子，连带着老夫人那边，也答应了会让人往官府走一趟，去跟冯邵则说，顾云娇和温清尧在破庙只是误会，不会再追究，可温之年脸色依旧不大好。 　　但温家人，又有谁真在乎他到底高不高兴？ 　　温之年一走，老夫人就安排洛氏去打点，交代下人不要乱嚼舌根。 　　之后，她又让许氏安排人，去叫顾晚临他们回来。 　　温家的麻烦，眼下看着是解决了，可温家低头，说到底也不过是在萧楚煜面前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 　　今日的事，宛若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温家人的心里。凭着温家人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报复呢。 　　顾家不能什么事都指望萧楚煜，他们得自己早做防范。 　　再者，今儿萧楚煜为了维护顾云娇，直接暴露了身份，天启战神，皇家最优秀的皇子，这样的身份，太吸引人眼球了。 　　别管是想要巴结他，想要献殷勤的，还是站了队，与之为敌，要对他下手的，近些日子，这些人怕是都会紧盯着顾家，不会放松。 　　对这事，顾家也得拿出一个应对的主意来，不能全无打算。 　　老夫人把这些交代好，才带着顾晚舟回寿安院。 　　让金嬷嬷上了茶，之后老夫人就把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屋里，只有她和顾晚舟两个人。 　　看着顾晚舟，老夫人端着茶盏，轻轻叹息。 　　“老四，温家不是什么好人家，温之年诡诈，康氏泼辣，温清怡彪悍，而温清尧……用情不专，不成体统，绝非良配。” 　　“娘，你的意思我懂。” 　　“你若真懂，就该早早的管好了顾云澜，而不是放任她乱来。” 　　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顾晚舟。 　　“若不是她委身于温清尧，失了清白，那就算被温家咬上了，她也大可以跟娇娇似的，强势摆脱。 　　可现在她被人抓了这么个大把柄，为了名声，处处掣肘，这门亲事只能应下。 　　一入侯门深似海，温家虽非侯门，可你看温家人的样子，那后院里的腌臜事能少吗？她嫁过去，能有幸福？” 　　这道理顾晚舟不是不懂，可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不想应这门亲事。 　　从温之年找上他开始，到温清怡和康氏在顾府门前，对顾云娇步步紧逼，温家人的嘴脸，他看的比老夫人还要更清楚。 　　但就如老夫人说的那样，为了顾云澜的清白名声，他处处遭受掣肘，他没有跟温家一搏的能力。 　　除了答应，他还能如何？ 　　顾晚舟愁眉不展，老夫人也看在眼里，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温清尧和顾云澜不会被关太久，想来用不了多久，顾云澜就能回来。答应了温家亲事，这是眼下别无他法，可等她回来。这婚事，你们父女俩可以再商量商量。” 　　老夫人的话，是顾晚舟完全没有想到的。 　　“娘，你的意思是……” 　　“老四，我承认我不喜欢林氏，也不喜欢顾云澜，我一直都觉得她们母女心计有余，而诚恳不足。 　　可我再不喜欢，顾云澜都是你女儿，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不会置她于不顾。 　　一早，我跟你大嫂商量，准备花朝宴的时候，带她去相看魏七爷家的庶子，如今闹成这样，魏家是不成了，可凭着顾家的财力。 　　哪怕她没有清白之身，哪怕她声名狼藉。但给她寻个安稳的小门小户，找个踏实的人，也未必就不能成。” 　　温家，不见得是顾云澜的唯一选择。 　　这是老夫人心中的打算，只要顾云澜愿意，就算豁出去老脸，多费些心力，她也会替顾云澜想想办法，求个余生和美。 　　这也算是她这个当祖母的，对顾云澜仅剩不多的一点温柔了。 　　至于顾云澜领不领情…… 　　看着顾晚舟，老夫人沉沉叹息，“不过，你应该也知道，顾云澜眼界高。若是舍了温家，依照她的情况，相看的人家，必然再不可能有如此门第。是要荣华显贵，还是要一世安稳，你们自己商量。” 　　老夫人说的顾晚舟都明白，他也知道，顾云澜处境不妙。 　　不论是温家，还是小门小户安稳人家，这两种选择，大抵都不能算十全十美，让顾云澜满意。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晚舟想着，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了萧楚煜的脸…… 第127章 退了婚事，把她许给王爷 　　想着萧楚煜，顾晚舟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他眉宇间愁色尽褪，一双眼睛亮亮的。 　　知子莫若母，一看顾晚舟的样，老夫人就知道他心有算盘。 　　“老四，你有想法？” 　　“娘，”顾晚舟往老夫人身边坐了坐，他快速开口，“你看楚公子……不是，不是楚公子，是战王爷，你看他如何？” 　　算计，都写在顾晚舟脸上了。 　　老夫人看着顾晚舟，不禁凝眉，“有话就说，别绕弯子。” 　　听着老夫人的话，顾晚舟也不再耽搁，“娘，战王爷之所以会来咱们顾家，那是因为他身受重伤，云逸救了他。咱们顾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之后，他吃住都在顾家，也都是顾家管着的，这份恩情大于天。有这份恩情在，那咱们求他帮帮忙，他应该也不会推辞吧？” 　　“帮忙？帮顾云澜？” 　　“娘，你也看到了，温家不是什么好人家，澜儿嫁过去肯定得受委屈。你也说了，若是拼着名声尽毁，把温家的婚事推了，那澜儿能选的，也就只能是个小门小户了，我终究觉得那太委屈她了。 　　在这件事上，咱们对上温家，的确没什么好办法，可王爷不一样啊。若是王爷肯出面，这事一定会有转机。” 　　转机…… 　　听着这两个字，老夫人只觉得顾晚舟天真的愚蠢。 　　顾晚舟是脑子开了窍，他看到了萧楚煜的背景、权势和资本，可他怎么不看看，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好？他怎么不看看顾云娇和顾云澜的关系？ 　　顾云澜处处针对顾云娇，萧楚煜没跟对付温家人似的，直接弄死顾云澜，已经够仁慈了。 　　还想让他帮顾云澜，给顾云澜求转机？ 　　做梦！ 　　老夫人了解萧楚煜对顾云娇的感情，她心里想的通透，不过，嘴上她却什么都没说。 　　端着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茶，老夫人好整以暇的等着顾晚舟继续。 　　偏偏顾晚舟不知内情，他也没看出来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心思。 　　见老夫人不开口，他还以为那是认同呢。 　　心下大受鼓舞，顾晚舟忙又道，“娘，若是王爷能出面，那温家势必忌惮。如此，也许澜儿失了清白的事不会传出去，咱们就能把婚退了。没了名节名声的顾虑，那再给澜儿选个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越说，顾晚舟越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甚至想着萧楚煜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还生出了一抹更疯狂的想法。 　　“再说了，娘，澜儿虽然是有些小心思，不算单纯，有时候她做事也有些莽撞，不计后果，可她到底是咱们顾家人，她聪明机敏，知书达理，这都是随了根的。 　　再加上她长得极好，若非出了这样的事，求娶她的人未必会少，就算是王孙公子，说不准也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就凭她？” 　　那些好词用在顾云澜身上，真是白瞎了，老夫人语气不屑。 　　顾晚舟却丝毫都没有察觉，他自顾自的继续，“娘，战王爷的身子，好像早就好了吧？他那等身份，身子好后久留不去，哪怕住在偏僻的蓬莱苑，也毫无怨言，这不正说明，咱们顾家有他留恋的人吗？” 　　老夫人挑眉看向顾晚舟，有些诧异他能猜到这一层。 　　抿着唇，老夫人不动声色。 　　顾晚舟很快又道，“娘，娇娇还小，澜儿年岁相当，又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或许王爷看上的就是澜儿呢。 　　若真是如此，那咱们求王爷帮忙，他怎么可能不依？等退了温家的婚事，咱们再把澜儿许给战王爷……哪怕不是正妃，只是个侧妃，那也……” 　　“你给我滚……” 　　起初顾晚舟痴人说梦，老夫人还能勉强听听。 　　可听着顾晚舟居然还想着把顾云澜嫁给萧楚煜，老夫人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怒骂了一声，老夫人甩手把茶盏扔向顾晚舟，茶盏砸在顾晚舟的额头上，温热的茶水，带着两片茶叶，顺着顾晚舟的脸流下来。 　　顾晚舟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不解的看向老夫人。 　　“娘，你……”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钝不堪，不知好歹的儿子？你给我滚出去，刚刚的话，全当我白说了。” 　　老夫人怒吼，她真不知道顾晚舟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若说顾晚舟傻，他却能想到萧楚煜可以挽回局势； 　　他能猜到萧楚煜久留顾家，是因为心有所属。 　　在这一点上，顾晚舟甚至比他们更敏感。 　　可若说顾晚舟聪明，那他怎么就看不出，萧楚煜心仪的人不是顾云澜，而是年纪更小的顾云娇？ 　　就算他一早没观察过，可刚刚在顾府门外的一切，他总该瞧见了吧？ 　　从头到尾，萧楚煜维护的都只有顾云娇一个。甚至温家把联姻对象，从顾云娇转移到顾云澜后，萧楚煜直接就走了，没停留半分。 　　单凭这一点，明眼人就该明白，萧楚煜没把顾云澜放到心上了。 　　可顾晚舟偏偏又看不出来。 　　但就算顾晚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至少应该有脑子吧？ 　　顾云澜庶女出身，有个被卖进青楼的娘，别说她现在没了清白身子，就算她依旧完璧，这样的身份，又哪配得上天启战神？ 　　顾云娇一个嫡女，他们尚且会害怕她受委屈，在拼了命的筹谋呢。 　　顾晚舟居然奢望顾云澜一步登天，还能受尽宠爱，如鱼得水？他真当皇家是那么好进，是那么好混的吗？ 　　伴君如伴虎，一入侯门深似海，这道理他到底懂不懂？ 　　看着顾晚舟，老夫人恨得牙痒痒。 　　“不成器的东西，正经事一点做不来，那些歪的邪的，你倒是想的不少。我还道顾云澜这心比天高，毫不自知的德行，是随了林氏呢，可现在我才算瞧明白，她分明是随了你，随了你蠢。” 　　老夫人说着，像是不解气似的，她甩手又把桌上的鎏金香炉扫向了顾晚舟。 　　顾晚舟躲得快，香炉“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香料灰烬尽数散落，有些沾染了之前的茶水，染得一片泥泞狼藉。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这件事以后再也不许提。你敢出去乱说，或是到王爷面前闹腾，我让人打断那你的腿。滚，滚……” 第128章 本王要的人？你指顾云澜？ 　　吼声，连带着砸东西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屋外。 　　许氏原本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要安排了人去请顾晚临他们回来的。 　　哪她这人还没派出去呢，顾晚临他们就已经到家了。温家在顾府门外闹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也都听到了风声。 　　许氏过来报信，知道老夫人和顾晚舟在屋里，她没急着进门。 　　可这等了还没一盏茶的工夫呢，母子俩就吵起来了，许氏担心老夫人的状况，她忙进了屋。 　　“娘，这是怎么了？” 　　快步到老夫人身边，许氏轻拍着老夫人的背，给她顺气。 　　“娘，你身子不好，别动气，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要不然，等会儿你气坏了，还得娇娇过来瞧。 　　你知道的，娇娇最心疼你了，知道你最近身子不好，她变着花样的给你调理，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总归不忍心让她心疼吧？” 　　一听许氏提顾云娇，老夫人心疼，她更觉得顾晚舟不顺眼。 　　“老二媳妇，你把这个孽障给我赶出去，别让我看见他，快点，让他滚……” 　　顾晚舟一脸茫然，“娘，我……” 　　“老二媳妇……” 　　“娘，我知道，交给我，”见老夫人在气头上，许氏没敢多问，她直接让顾晚舟离开了。 　　顾晚舟人是走了，可老夫人的脸色依旧铁青铁青的。 　　许氏一边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劝着，“娘，你又不是不了解四弟，他虽然有时候说话做事荒唐了些，可他心思纯善，没有坏心眼。 　　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跟他说就是了，你怎么能动这么大的火气？万一气到了自己，那怎么办？” 　　“我也不想生气，可你不知道那孽障刚刚说了什么，他居然……他居然想把顾云澜，塞到战王爷去当侧妃。” 　　老夫人咬牙切齿，许氏收拾茶盏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指头给割了。 　　也难怪老夫人生气。 　　萧楚煜对顾云娇有心，哪怕这婚事还没成。可在顾家人眼里，萧楚煜那也是要与顾云娇相伴一生的人。 　　顾晚舟想把顾云澜塞给萧楚煜，萧楚煜收不收另说，单说这要塞人分顾云娇恩宠的心思，老夫人就不可能忍。 　　再者，顾晚舟是糊涂吗？ 　　顾云澜的出身，哪配得上萧楚煜？现在她连清白都没了，还想攀高枝，这是怕顾云澜死得不够快，还是怕顾家灭的不够快？ 　　许氏暗地里寻思，之后怕是得找个人盯着点顾晚舟，免得他闹到萧楚煜那去。 　　把顾云澜塞给萧楚煜，当侧妃…… 　　这些话，老夫人听听骂骂，也就罢了，真要是让萧楚煜听见，人指不定得发多大火呢？ 　　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婆媳俩想的倒是周全，可是，她们显然低估了顾晚舟的行动速度。 　　从寿安院这边被撵出去，顾晚舟片刻没耽搁，他直接去找萧楚煜了。 　　彼时，萧楚煜和顾云娇一起，刚到青云阁外。 　　乍然见到顾晚舟，顾云娇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呢。虽然这阵子，因为林氏和顾云澜，顾云娇和顾晚舟的关系十分紧张，可刚刚在外面，面对着温家人的时候，顾晚舟到底还是维护她的。 　　顾云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虽没开口叫爹，但她也没给顾晚舟冷脸。 　　只是，顾晚舟满脑子都是顾云澜，他根本没注意顾云娇如何。 　　盯着萧楚煜，顾晚舟一双眸子，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岳丈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之前见过萧楚煜许多次，可顾晚舟从没觉得他这般俊朗。尤其是他身上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真是好得不得了。 　　被顾晚舟盯着，萧楚煜不禁凝眉，他轻咳了一声，拉回顾晚舟的思绪。 　　顾晚舟惊觉失态，他快速请安，“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楚煜对顾晚舟没什么好印象，他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当然，即便有的聊，也不必避讳顾云娇。 　　萧楚煜给顾云娇面子，他耐着性子开口，“有什么事，顾四爷直说就是了。” 　　顾四爷…… 　　这称呼，让顾晚舟心里舒坦。 　　萧楚煜是谁啊？他是皇子，是战神，是战王，他高高在上，是绝对的王者。这样的人，若非心有所求，大约不会对他这么客气吧？ 　　看来他之前想的一点都没错。 　　顾晚舟信心十足，他看向顾云娇，不耐烦的挥手，“娇娇，你先下去，爹跟王爷有要紧事要聊，你别碍事。” 　　顾晚舟这话一出，萧楚煜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顾云娇倒是无所谓，她看向萧楚煜，“我表哥和小表姐在等我，我先进去找他们，去书房商量事，你们聊吧。” 　　顾云娇说完，径直进了青云阁，再没看顾晚舟。 　　萧楚煜脸色阴冷，他不耐烦的开口，“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晚舟对异样浑然不觉，他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措辞，这才道，“今日温家骤然上门，多亏王爷出手相助，大恩大德，草民感激不尽。” 　　“然后呢？” 　　若是换做顾家旁人，亦或是顾晚舟没有那么不耐烦的赶走顾云娇，萧楚煜大约会耐着性子，说些客套话。 　　可现在，他没那个兴致。 　　萧楚煜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顾晚舟一下子愣住了。 　　萧楚煜却不想浪费时间，“说完了？” 　　“王爷，”顾晚舟回过神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他忙继续，“是这儿样的，王爷心思通透，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温家虽然手握权柄，可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家，温清尧品行不端，在男女之事上不知收敛，更算不上良配。刚刚在外面，应下婚事实属无奈，可……” 　　“你后悔了？” 　　“不是草民想后悔，实在是温家和温清尧，都不是上佳的选择。澜儿自小命苦，草民实在不忍心看她再坎坷半生。 　　王爷，咱们能在顾家相逢，这是缘分，王爷又是心善之人，所以草民才斗胆想求王爷帮忙。” 　　顾晚舟的话说的委婉，但一句“在顾家相逢”，背后那点挟恩求报的小心思，萧楚煜怎么可能不明白？ 　　为了顾云澜，顾晚舟可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眼底露出一抹冷意，萧楚煜淡淡开口，“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亲事已定，木已成舟，本王还能如何？” 　　顾晚舟闻声，上前一步，他压低声音回应。 　　“王爷，虽说眼下温顾两家亲事已定，可那只是权宜之计，为了澜儿的幸福，就算是悔婚，就算是损了名声，那顾家也是豁的出去的。更何况，在王爷面前，温家又算什么？王爷想要的人，温家还能抢不成？只要王爷出……” 　　“本王要的人？” 　　打断顾晚舟的话，萧楚煜冰冷的眼神中，更多了一抹戏谑。 　　“你指的是顾云澜？” 第129章 你当本王什么垃圾都往回捡吗？ 　　“王爷，草民知道你心里有澜儿。”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顾晚舟只觉得顾云澜乃天仙佳人，跟萧楚煜是绝配，萧楚煜心仪顾云澜，再无其他可能。 　　他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已，甚至不给萧楚煜说话的机会。 　　拉着萧楚煜，顾晚舟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王爷，你的心思草民都懂，这没外人，咱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只要王爷出面，退了温家的婚事，那草民就做主把澜儿许给王爷。 　　澜儿出身低微，不配正妃之位，王爷只管给她个侧妃，能保证她不必陷入温家的困局，求个余生安稳就好。澜儿知书达理，草民也不是贪心的人，我们都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呵……” 　　萧楚煜直接被顾晚舟气笑了，他知道顾晚舟有时候不靠谱，可他真没想到，顾晚舟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抬手虚拂了一下顾晚舟肩头不存在的灰尘，萧楚煜唇角噙着的那抹笑，冰寒至极。 　　“心里有顾云澜？顾晚舟，你当本王眼瞎吗？” 　　不再是顾四爷，甚至不再是你…… 　　萧楚煜一句“顾晚舟”，犹若惊雷，直劈在顾晚舟的心头，他猛然一惊。 　　可萧楚煜却像嫌不够似的，他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纳顾云澜为妃……本王是心善，可顾晚舟，你当本王真的不挑，什么垃圾都往回捡吗？” 　　垃圾…… 　　萧楚煜的声音很轻，可这两个字，狠狠的砸在了顾晚舟的心上，让他大梦初醒。 　　他这一刻才真切的明白，他想错了，他把顾云澜当成宝，当成天仙佳人，当成众人追捧的对象，可在萧楚煜心里，顾云澜什么都不是。 　　他刚刚的那一番话，简直是个笑话。 　　顾晚舟惶惶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萧楚煜拂他肩膀的手，陡然加重力道，“顾晚舟，你也该醒醒了，你自己眼瞎，把顾云澜当成宝，可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般。” 　　“王爷……” 　　“且不说家世出身如何，单单是顾云澜残花败柳之躯，就没资格入皇家，给皇子当侧妃。更何况，她水性杨花，品行不端，心思诡诈，屡屡伤人……顾晚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把这样的垃圾塞给本王？” 　　还安稳余生…… 　　顾云澜若是再惹顾云娇，再敢策划破庙那种事，他甚至不敢保证顾云澜还有余生，又何谈安稳？ 　　顾晚舟脑子不行，想的倒是挺好。 　　萧楚煜的话，让顾晚舟的腿不由的发软，“王爷，草民……草民……” 　　知道顾晚舟心头恐惧，为了让他长记性，萧楚煜顺势又添了一把火，“顾晚舟，你宠着顾云澜，没人怪你，可本王劝你一句，千万别了为了宠着她，把脑子都扔了。 　　顾云澜失身于温清尧，你说现在，她会不会已经怀了温清尧的种？你想把她塞进皇家，可若是搞出了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欺君罔上，祸及九族，你说到时候，你会不会后悔？”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晚舟“扑通”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他一心只想着攀附萧楚煜，保住顾云澜的名声，与温家顺利退亲，他想的是让顾云澜和萧楚煜在一起，双宿双飞。至于旁的事，他根本没想过，他也没时间想。 　　怀有身孕？混淆皇家血脉？诛九族的大罪…… 　　顾家，谁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万一。 　　顾晚舟后怕的不行，他双目失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楚煜见状，微微蹲下身子，“知道怕就好，这说明，你还没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看在娇娇的面子上，你今日的话，本王不会放在心上，可若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 　　“娇娇……” 　　骤然听到顾云娇的名字，顾晚舟看向萧楚煜，他脑子里有那么瞬间的清明。 　　萧楚煜没有回避顾晚舟的目光。 　　“你记着，你不珍惜的人，自会有人把她捧成手心里的宝。你不识金镶玉，错把鱼目当宝珠，可并非人人都是你，都如你这般瞎。 　　你想如何，没人在乎，可你最好祈祷，在你这样一意孤行，一往无前之后，临到终了回首，你不会后悔。” 　　该说的不该说的，萧楚煜都已经说了。 　　日后，顾云娇自有他宠着，他并不奢望顾晚舟能把顾云娇放在心尖上去宠。这些话，顾晚舟能听进去几句，他不在乎。 　　快速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晚舟，萧楚煜冷哼了一声。 　　“另外本王再提醒你一句，顾家是于本王有恩，顾家若有所需，本王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挟恩求报这种事，也是看人的，开口的可以是顾云逸，可以是老夫人，可以是娇娇，但决不是你。” 　　一席话说完，萧楚煜直接进了青云阁，再没多给顾晚舟一个眼神。 　　顾晚舟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书房。 　　百里玄、百里思和小夏子、今月、清露都在，他们几个人，正跟顾云娇商量着车马行和药田的事。 　　见到萧楚煜进来，他们一起望向他。虽说大家都知道了萧楚煜的身份，可除了小夏子外，旁的人跟他都比较熟，也没多少拘谨。 　　尤其是百里思，自萧楚煜进来后，她的眼神就一直在顾云娇和萧楚煜身上徘徊。 　　那炙热暧昧的目光，顾云娇瞧着，恨不能把她赶出去。 　　萧楚煜倒是不在意。 　　寻了个靠近顾云娇的位置坐下，萧楚煜静静的听着，到关键细节，他偶尔会提点两句，至于其他时候，他多半不会插嘴。 　　他知道，顾云娇想靠自己，若非必要，他不会强行干涉，惹顾云娇不痛快。 　　大家忙着讨论正事，至于顾晚舟那边，谁都没提。 　　倒是老夫人和顾晚临他们听到了风声，知道顾晚舟找上萧楚煜了，他们带着人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老夫人气的不行，她直接下令，把顾晚舟带回芙蓉院禁足。 　　可到了芙蓉院，他们正好碰上今时送苏姨娘回来，他们这才知道，顾云娇还不声不响的处理了苏姨娘。而顾云娇动手的原因，正是因为那份婚书。 　　一时间，芙蓉院里又是一阵乱。 　　但这些与温家相比，都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第130章 为女人，还是为钱财？ 　　温家。 　　康氏和温清怡原本是要被关押半个月的，可两人被打后，情况都不太好，今朝也就没再坚持，他直接让温之年把人带回温家，只禁足温家便可。 　　温家的环境，可比官府大牢好多了，怎么瞧，这都是温家占了便宜。 　　可温之年心里却烦的不行。 　　人被带去官府，好歹落一个眼不见为净，现在人回了温家，他想求个清净都不行。 　　自打回来后，他们来来回回已经请了三批郎中，人人都说康氏和温清怡只是外伤，只要好好养伤，好好调理，问题不大。 　　可光说问题不大有什么用？ 　　能外出看诊的郎中，九成都是男人，温家请来的也是如此。一水的男郎中，别管是康氏，还是温清怡，碍于名节规矩，她们都不愿郎中查看伤口。 　　药，郎中是开了许多，可全都是苦药汤子，见效慢，连痛都解不了。至于外敷的草药、药膏，没有看伤口，这些郎中都不敢乱开。 　　毕竟是官家夫人，官家小姐，真要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哪怕是落个疤，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些人精，一个个的都谨慎着呢。 　　康氏勉强还能忍着，可温清怡挨了两次打，整个人几乎都废了，她痛不欲生，难以忍受，一时间哭声、吼声、骂声，全都传了出来，就没断过。 　　尤其是在喝了郎中的药，精气神稍微好了点之后，她闹腾的更厉害了。 　　温之年来看过两次，一瞧那鸡飞狗跳的样，他就头疼欲裂。 　　他隐隐觉得，今朝放人回来，就是在故意添堵。 　　温之年受不住，心里火气翻腾，没在温清怡这多待，他交代人好生伺候着，之后扭头就走了。 　　可这才摆脱了温清怡的哭闹，温之年就碰上了管家温德。 　　顾家在温家人离开后，已经派人往官府递了话，说破庙的事都是误会，不会再追究温清尧和顾云澜的责任。 　　温德接了消息，便带着人去官府接温清尧。但他连温清尧面都没见着，就被冯邵则打发回来了。 　　“不放人？冯邵则什么意思？”温之年气急败坏的大吼。 　　温德闻声，面色沉沉的回应。 　　“大人，冯大人的意思是：纵然顾家不追究责任。但二公子所做的一切，他都亲眼瞧见了。绑架民女，企图夺人清白，这触犯了律法，不是顾家一句‘不追究’，就可以洗干净的。二公子受罚已是必然，这跟顾家的态度没有关系。” 　　温之年咬牙切齿，“好一个冯邵则！” 　　“大人，”见温之年面色不虞，温德犹豫片刻，才缓缓继续，“冯大人还让奴才给大人带了句话。” 　　“说。” 　　“冯大人说：大人你是提点刑狱使，执掌刑狱，最是懂律法之人。明知二公子犯事，触犯了律法，大人还屡屡出手，企图搅乱官府刑审，这与知法犯法无异。望大人行事谨慎，三思而行，免得惹出事端，再不可收拾。” 　　提醒、威胁、教训…… 　　冯邵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心思，温之年像是被明晃晃的扇了个耳光，心里堵得厉害。 　　混迹官场多年，已经有好久，没人这么对他说话了。 　　冯邵则，简直找死。 　　袖口中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温之年脸色铁青，他冷眼看着温德吩咐，“去，告诉温云，让他去盯紧了冯邵则，若是有机会，直接做了他。” 　　“大人，这事儿怕是不妥。” 　　温云是温德的儿子，也是温之年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温云帮着温之年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温德不说全都知晓，可他心里大致有数。 　　他们父子俩受温家恩惠，只要是温之年要做的，他们多半不会拒绝。 　　可这一次，温德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向温之年，温德低声道，“大人，冯邵则怕是动不得，而且温家近来或许应该更为小心。” 　　“你觉得本官斗不过他？” 　　“大人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冯邵则不足为惧，弄死容易，可战王爷人在燕北城。若是冯邵则出事，战王爷八成会插手。温家跟战王爷已经针锋相对一次了，若是再对上，只怕对温家不利。” 　　萧楚煜！又是萧楚煜！ 　　今儿在萧楚煜手上吃了大亏，提到他，温之年心里的气就不顺。 　　他眼神阴厉，没有开口。 　　温德轻声继续，“大人，其实冯邵则来燕北城，这事本身就很蹊跷。那是在顾云娇被抓入狱，李臣甫拖着案子不审之后，没多久，冯邵则就来了。 　　紧接着，冯邵则当堂开审，李臣甫退居其后，顾云娇被放，李臣甫被查…… 　　起初奴才不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知道了战王爷在顾府，奴才倒是觉得，这事怕是和战王爷脱不开关系。” 　　温德不说，温之年倒是没注意，要说这些事，时间点卡的的确很巧。 　　要说这背后没人操控，他还真不信。 　　温之年正寻思着，就听到温德转而又道，“而且，奴才这两日还接到消息，听说颜家近些日子似乎被盯上了，他家几处铺子的税账，都被查了。” 　　“消息确切？” 　　“是，”温德点头，“要说颜家在燕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而且，他们跟官府关系密切，他们家那点账，多少真多少假，官府又怎么会不知道？奴才觉得，这事背后，怕是也有战王爷的干预。” 　　听着温德的话，温之年眉头紧锁，他眯着眼睛，双眸里露出算计的光芒。 　　顾云娇的案子，他也是知道的。 　　说到底，顾云娇被抓，是因为林氏之死，而据凶手王远交代，雇佣他杀林氏嫁祸顾云娇的，正是颜家。 　　虽然颜家紧接着便弃卒保车，甩出了一个旁支庶子，扯上些风月之事，以此作为杀林氏的动机，把整个颜家都择了出来，可精明如萧楚煜，又怎么会被这种鬼话给糊弄过去？ 　　颜家突然被查，说不准这事背后操控的人，还真是萧楚煜。 　　可目的呢？ 　　为顾云娇出气？还是为了顾家……万贯家财？ 　　脑海里想着之前在顾府门外，萧楚煜维护顾云娇的模样，温之年心里不断思忖。 　　一个天启战神，一个毛还没长齐，尚未及笄的商户之女，若说真心真意，爱深情浓，温之年怎么都有些无法相信，他说服不了自己。 　　他总觉得，真正让萧楚煜动心的，是顾家的财势，而顾云娇，不过是萧楚煜敛财的幌子。 　　一个皇子敛财，不为夺权，还能为了什么？ 　　温之年眼神阴沉，这么想着，没敢再耽搁，他扭头就往书房去了。他得给萧楚尘传信，把这件事告诉萧楚尘。 　　最好，萧楚尘能来一趟燕北城。 　　一来解决了萧楚煜，二来伏龙山出了乱子，也得萧楚尘那个主意才好…… 第131章 魂早就跟他跑了 　　别管顾晚舟有多荒唐，温家那边又有多鸡飞狗跳，有多恨顾家，顾家这一夜还是设了宴。 　　一来，萧楚煜王爷身份曝光，顾家总得正式迎接，表示表示； 　　二来，今日萧楚煜维护顾云娇，维护顾家，顾家人也是真心感激。 　　于公于私，这场盛宴都是免不了的。 　　对于顾家盛情，萧楚煜自然不会拒绝，毕竟这都是顾云娇的家人。 　　顾云娇在意的人，他也在意。 　　萧楚煜并不端架子，席间他与顾家众人推杯换盏，聊的倒是热闹。 　　顾云娇等一众女眷，自然不可能跟萧楚煜同坐一桌，屋里设了屏风遮挡，男女分席，可因为距离近的缘故，萧楚煜那边什么表现，这边女眷虽然没亲眼瞧见，可也都是听见了的。对于这位未来的顾家女婿，顾家人越看越觉得满意。 　　尤其是老夫人…… 　　她把顾云娇当成了心头肉，萧楚煜待顾云娇一心一意，宠之入骨，那日后就算她去了，可知道顾云娇过得好，她也可以安心了。 　　现在她唯一挂念的，就是顾家的发展，是顾家入仕…… 　　那就得看顾晚焱和顾云逸的了。 　　愿祖宗保佑，一切顺利。 　　老夫人心里高兴，由洛氏、许氏陪着，她吃了不少酒。至于萧楚煜那边，男人们喝的更多。 　　可就在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兴致正浓的时候，今朝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着众人高兴的模样，今朝眉头微蹙，他到萧楚煜身边，压低声音与他耳语。 　　“王爷，伏龙山附近出事了。” 　　听到伏龙山，萧楚煜端着酒盅的手微微一顿，“怎么回事？” 　　萧楚煜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把顾家人当外人，话自然的脱口而出了。 　　可话说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妥，毕竟，伏龙山的事不是寻常人应该知道的，这事不好外传。 　　把酒盅放下，萧楚煜起身，“众位继续，我去去就来。” 　　萧楚煜说完，随即带着今朝去了外面。 　　没了旁人在，今朝也不再隐瞒，“王爷，一个时辰前，伏龙山下的燕梨村，整村被人给屠了。全村上下七十来口，除了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其他人全都死了，无一活口。” 　　听着这话，萧楚煜桃花眼里尽是寒光。 　　燕梨村不大，但它守着伏龙山的入口，距离伏龙山很近。 　　伏龙山里有矿，萧楚尘早已经把手伸过去了，乍然听到燕梨村出事，萧楚煜本能的觉得，这是萧楚尘的人所为，更有甚者，这很可能就是温之年所为。 　　只是，这想法才从脑子里闪过，萧楚煜就又把它否定了。 　　屠村不是小事，七十多条人命，不论放在哪，这事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遮掩过去。 　　地方官府介入调查，这是必然的，更有可能，朝廷也会派人下来，仔细探查。 　　萧楚尘也好，温之年也好，他们深知伏龙山的秘密，他们也知道，若是伏龙山的一切被摆到了明面上，他们将会落入何种境地。 　　他们遮掩伏龙山的事还遮掩不过来呢，怎么可能去屠村，将官府的注意力引到伏龙山？ 　　显然，燕梨村被屠，这事背后另有操纵者。 　　这人在针对萧楚尘。 　　可这应该只是其一，对方大约也在针对他。 　　他今日才曝光身份，明着出现在燕北城，可紧接着燕北城就出了事，这太巧了。 　　对方或许想把屠村的事，嫁祸到他身上。一个上打官眷，下杀黎民的皇子，纵有千万功勋，又如何堵得上悠悠之口？ 　　再者，燕梨村被屠，伏龙山秘密暴露的风险骤增。 　　萧楚尘若是就此倒了，那自然好； 　　若是萧楚尘没倒，失了伏龙山这块肥肉，那他必然会恨上暴露秘密的人。 　　哪怕他与燕梨村被屠之事毫不相干，可光是他在燕北城这一点，就势必被萧楚尘猜忌。 　　到时候，萧楚尘和他之间的战火加剧，鹬蚌相争，而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自然也就得了渔翁之利。 　　这一手一石二鸟，够狠。 　　萧楚煜眯着眼睛盘算，他眼神冷冰冰的。 　　半晌，萧楚煜才吩咐今朝，“安排个人去通知方如墨，让他去燕梨村。你去安排快马，一盏茶后，咱们出发。” 　　“是。” 　　今朝应声后忙去安排，至于萧楚煜，他回去跟顾家人交代了一声。 　　燕梨村那么大的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必然瞒不了人。 　　萧楚煜知道这一点，他也没有刻意瞒着顾家人，只是怕吓到了顾云娇，他没有明说，而是将这事小声的告诉了顾晚临、顾晚诚、百里玄几人。 　　萧楚煜也叮嘱顾晚临，要在顾府上下做好防护，免得出事。 　　之后，萧楚煜便离席，准备去燕梨村。 　　顾晚临、百里玄都有些放心不下，顾晚临调了不少护院，也不管萧楚煜是不是用得到，他直接让这些人随行。至于百里玄，则跟着萧楚煜一起去了。 　　想着百里玄是郎中，或许有用，萧楚煜也没拒绝。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出发了。 　　萧楚煜走了，顾家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好好的宴席也直接散了。顾晚临去安排人手，加强防卫，顾云娇不知道内情，只是瞧着顾晚临紧张，萧楚煜又走的匆忙，她不由的担心。 　　一直到回了青云阁，她心里都不踏实。 　　对着铜镜，顾云娇梳理着头发，梳子一顿一顿的，心不在焉。 　　百里思瞧着顾云娇那模样，她不禁凑过去，把梳子接了过来。一下下的帮着顾云娇梳理青丝，她透过铜镜，望向顾云娇心神不宁的脸。 　　“小娇娇，你担心王爷啊？” 　　“嗯，”顾云娇点头，没有回避，“他走得匆忙，肯定是遇上什么急事了。” 　　最初今朝来时，顾云娇隐约听到他说伏龙山……那是今夕受伤的地方，跟萧楚尘多少有些关系。 　　顾云娇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知道，跟萧楚尘扯上关系的，没什么好事。 　　顾云娇担心萧楚煜会出事。 　　瞧着顾云娇担心的模样，百里思把梳子扔在桌上，她拉了个绣墩过来，坐在顾云娇边上。 　　扳着顾云娇的小脸，百里思让她看向自己。 　　“小娇娇，他是战神，是战王，他那么厉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瞧你这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样，你人是在这，可魂怕是早就跟他跑了吧？小娇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第132章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顶得住 　　“不是……” 　　几乎在百里思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娇就匆匆的回应了一声。只是，那回应有多仓促，有多敷衍，里面又带着多少心虚，只有她自己明白。 　　可现在不是跟百里思袒露心声的时候，她也没心思说笑。 　　“小表姐，我……” 　　“我都懂，”百里思是聪明人，她收敛起了调侃的心思，拉着顾云娇的手轻声安抚，“放心吧，他是谁啊，他是天启战神，是皇家最优秀的皇子，就算天塌下来，他也顶得住。再说了，他还带了那么多人手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好啦，别这么忧心忡忡的了，早点睡，明儿一早咱们还要去燕昭镇呢。王爷他不是答应你了，要跟你一起去的，说不准明儿一早你起来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呢。” 　　明儿一早吗？ 　　顾云娇垂眸咬了咬唇，的确，自遇上萧楚煜开始，他从未食言过，他说过的事情，全都一一做到了。 　　可凡事难免会有意外。 　　她比百里思多活一世，她自然知道，萧楚煜身边的事，涉及到了皇家权势，涉及到了利益纷争，里面掺杂了太多的血腥和杀戮，那份危险，并不是一般人能想见的。 　　顾云娇担心那个意外，担心那个万一。 　　心里异常的忐忑难安，顾云娇控制不住，她索性直接起了身，“小表姐，你先睡吧，我去一趟小药房。” 　　“这么晚了，你去小药房做什么？明儿还要去燕昭镇，你不早些歇息，哪撑得住车马劳顿？” 　　“没事。” 　　反正也睡不着，与其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倒不如去捣鼓捣鼓新药。 　　顾云娇走的极快，人转眼就没影了。 　　百里思瞧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禁叹了一口气。 　　顾云娇也许是年纪小，不懂感情的事，她也羞于谈及自己的心意。可旁观者清！ 　　萧楚煜不过是席间突然离开，她就慌成这样，这样的表现，让她那句否认的喜欢，显得那么苍白荒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想着，百里思也起身披了件衣裳，跟着顾云娇去了小药房。 　　姐妹，可不就是用来同甘共苦的？顾云娇都睡不着，她这个当小表姐的，又怎么能独会周公？ 　　小药房里，顾云娇忙了一夜，借此消解担忧。 　　百里思一直陪着她，哪怕到了后半夜，百里思困得不行，她也没有回房，而是趴在距离顾云娇不远的桌上眯着。 　　这一夜，漫长的让人心焦。 　　可一直到天亮，到顾云娇、百里思她们带着人，出发去燕昭镇了，萧楚煜还没有回来。就连今朝、百里玄他们，也没有什么消息。 　　百里思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大对，马车上，她和顾云娇依偎在一起，都不说话。 　　马车里安静极了，吱吱呀呀的车轮转动声，显得异常清晰。 　　燕北城外，大约十几里外。 　　原本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烈马长嘶，让人心慌。 　　“戒备，保护小姐。” 　　清露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顾云娇心中疑惑，她掀开车帘探头出去，“清露，怎么……” 　　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呢，顾云娇就瞧见，他们前面的路上蜿蜒着一道血迹。血色未干，看样子留下应该没多久，受伤的人很可能还在附近。 　　顾云娇眉头微蹙，“来两个人，顺着血迹搜一搜，都小心些。” 　　“是。” 　　清露应着，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随从追着血迹往前去了。 　　清露和今月本能的往车厢靠了靠，她们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顾云娇派出去搜索的人，动作很快，没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有了发现。 　　“小姐，人找到了，是一位白衣公子，就在前面的草丛里。他身上外伤有十几处的样子，浑身是血，人已经晕了，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我去瞧瞧。” 　　顾云娇听到有人受伤，直接下了马车，她也让清露、今月他们加强戒备。 　　百里思瞧着，快速跟上，打算给顾云娇搭把手。 　　草丛里是个年轻公子，看上去也就弱冠之年的样子，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他头戴玉冠，一身白衣，乍看上去，他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儒雅之感。 　　可是，他身上刀伤纵横，一道道的刀痕，将白衣割裂，刀口附近的血殷红刺眼，让人看着揪心。 　　百里思瞧着，吓了一跳。 　　顾云娇倒是不怕，可她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了萧楚煜。 　　萧楚煜的背上，也有许多伤，她知道，萧楚煜曾经遇到的状况，肯定比眼前的公子还要更凶险。那就是萧楚煜那等身份，要背负的责任和要付出的代价。 　　好在，过往的一切，萧楚煜都撑过来了。 　　可现在呢？ 　　他到底碰上了什么事？现在情况还好吗？他会不会也像眼前人一样，正遭遇危险，遍体鳞伤？ 　　血色恐惧在顾云娇脑子里奔腾，让她一时失神。 　　而这工夫，百里思已经给白衣公子诊完脉了。 　　“失血过多，脉搏虚弱，应该是经历过一场很久的奔袭打斗，他身体消耗到了极点，状况不妙。 　　娇娇，银针呢，先给他施针止血，吊住这口气。此地怕是不宜久留，施针后咱们就走，等到了庄子上，再给他处理外伤。” 　　顾云娇不会见死不救，可这人身份不明，她也不大愿意将他带去燕昭镇的庄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边掏银针，顾云娇一边开口，“小表姐，我来施针，你带清露去收拾一下马车，一会儿咱们把他带上，在车上就给他处理外伤。到了燕昭镇，咱们找家稳妥的医馆，留下银子，把他留在医馆便可。” 　　知道这时候谨慎些也是应该的，百里思点头，“成，那听你的，你来施针。” 　　“好。” 　　顾云娇应着，她也给白衣公子诊了一下脉，确认了情况后，她快速落针。 　　顾云娇施针的速度极快，几个手腕翻转的工夫，一排排的银针就已经落在了白衣公子的身上。他的血止住了，虚弱的脉搏和气息也都稳住了。 　　不再耽搁，顾云娇起身，准备让人抬着白衣公子上马车。 　　可就在这时，马嘶声再次传来。 　　周围高耸的树木，枯叶飒飒随风，山林内惊鸟四起，哀鸣不绝。 　　“小姐小心。” 　　今月目光凛冽，她一把将剑拔出来，护在顾云娇身前。 　　就在这时，顾云娇的头顶上，一道黑影持剑纵身而下，他手中利刃，直指顾云娇和她身边的白衣公子…… 第133章 危机四伏，迎风控场 　　今月冲上，奋力挡开黑衣人这一剑。 　　黑衣人极善用剑，速度极快，而且他力道大的惊人，今月虽然挡开了他这一击，没让他伤到顾云娇，可却没能压制住他。 　　两个人打在一起，寒光四起，剑影缭乱，但今月到底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她胳膊上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清露他们见状，除了两个守着百里思的，其余人都冲过来帮忙。 　　几人联手，可黑衣人依旧应付的游刃有余。 　　实力差距太大了。 　　“小姐，太危险了，你先上马车，和表小姐先走，”清姿拉着顾云娇急声催促。 　　顾云娇眉头紧锁，“先把这位公子抬上马车，你们去车上等我，”顾云娇说完，不再理会清姿，她迅速在身上摩挲。 　　很快，顾云娇就拿了两个瓷瓶出来。 　　紧盯着今月、清露他们的方向，瞅准了机会，顾云娇甩手将瓷瓶扔了过去。 　　为了保护顾云娇，清露他们哪怕在与黑衣人缠斗，也时刻观察着顾云娇这边的动静。 　　是以，顾云娇扔东西过来的瞬间，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几个人几乎同时飞身后退，将空间留了出来。 　　黑衣人慢了一拍，等他回身的时候，瓷瓶已经到了身前。 　　不过，黑衣人显然没将这种小手段放在眼里，眼见着瓷瓶飞到面前，黑衣人提剑上挑，上好的白瓷瓶应声而碎。 　　白色的粉末，呼啦啦犹如飘雪，直接散落下来。 　　香味，四散。 　　黑衣人惊觉不好，他后退想要闪开，可已经来不及了。瞪着顾云娇的方向，他双腿发软，下一瞬，他直接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快，上马车。” 　　顾云娇大喊，清露、今月他们都过来到顾云娇身边，众人一起跑向马车。 　　彼时，白衣公子已经被搀上马车了，正和百里思在一起。顾云娇和清露、今月，也都跟了上去。 　　“小姐，这黑衣人应该是顶尖杀手，”一上马车，清露就开口说道。 　　是不是顶尖杀手，顾云娇不懂，可她看得出来，黑衣人功夫极高，今月、清露，再加上顾家护卫，他们联手应付都很吃力，这才一个照面的工夫，就吃了不少亏，其厉害可见一斑。 　　白衣公子受伤严重，追杀他的人，仅此一个吗？ 　　顾云娇不确定，她也不敢赌。 　　顾云娇凝眉思量，而后迅速开口，“小表姐，你先给今月处理伤口，清露，你来赶车，咱们不去燕昭镇了，咱们先绕路，往燕梨村的方向走。” 　　“可从这往燕梨村方向的路并不太好走，而且……” 　　“只有这条路，能一直占到上风口。” 　　一个黑衣人，他们都应付的如此之力。若他再有帮手，那想靠武力脱困，几乎没有可能。 　　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 　　占据着上风口，就可以保证随时用毒，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胜算。 　　顾云娇顺手拉开座椅边上的抽屉，将一个黄花梨木的盒子拿出来，塞给清露，“这是百消丹，让咱们的人分了，一人先服一颗。事不宜迟，咱们出发。” 　　“是。” 　　清露当机立断，她应了一声，随即去办。 　　马车改道，转进了去往燕梨村的小路，一路狂奔。山道颠簸，速度又快，几个人摇摇晃晃的，都不好受。 　　尤其是百里思，强撑着给今月包扎好伤口，之后她就紧紧的依偎着车厢，小脸蜡黄蜡黄的，几乎要被颠吐了。 　　“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该救这人。” 　　百里思蔫蔫的念叨了一声，她忍不住瞪了躺在边上的白衣公子一眼。 　　那样子，仿佛恨不能将他踢出去似的。 　　顾云娇闻言，垂眸叹了一口气。 　　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再想不该出手救人，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她和百里思都是学医的，治病救人这是根植在骨子里的，百里思嘴上硬气，可再来一次，就算提前知道会有危险，她又真能冷下心来，见死不救吗？ 　　顾云娇翻着自己的药包，给百里思找了丹药。 　　“吃吧，可以好受些。” 　　“小娇娇，多亏你准备的充分，要不然，咱们怕是要吃大亏了，”百里思接过丹药塞进嘴里。 　　顾云娇勾唇，没说什么。 　　掀开车帘，外面，枯木树林盘山路，不停的向后飞驰。 　　顾云娇警惕的观察周围的情况，除了他们的车马，一连走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其他动静，也没见什么异常。 　　顾云娇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或许自己多虑了，也许那黑衣人并没有帮手。 　　可没一会儿，这想法就被撕得粉碎。 　　马车经山路转弯时，两道黑影从高耸的树上倾身而下，他们直接袭向赶车的清露、清姿和护卫。 　　三人几乎同时被带下马车，清姿摔在地上，而清露和护卫则迎上黑衣人，刀剑你来我往。 　　紧接着，边上的树林中，就又出现五六个黑衣人，也奔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顾云娇心下一惊，她把药塞给今月。 　　“我来赶车，你上车顶。” 　　“是。” 　　说干就干，顾云娇起身出了车厢，拉住缰绳，稳住马车，减缓速度。 　　百里思也过来，给她帮忙。而这片刻的工夫，今月已然借力，从窗子一翻身就上了车顶。 　　今月对于药和毒，懂得不多，可顾云娇塞给她的，必定是有用的。 　　管它是什么，招呼就是了。 　　借着上风口的优势，今月如抛暗器一般，将药扔向缠斗的人群中。之前已有黑衣人中招，这些人倒是机敏，他们不再用剑来接，而是能躲就躲。 　　可他们不接，顾云娇的人接啊。 　　顾云娇的人，一个个都服了百消丹，无所顾忌，他们大开大合，配合今月。刀光剑影，药粉横飞，黑衣人心有顾忌，备受牵制。 　　可顾云娇却嫌不够。 　　药粉是有限的，眼下看着黑衣人是受了牵制，可转头他们没了毒药，黑衣人就能打一波反击。 　　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等狂杀？ 　　骤然把马车停下，顾云娇甩手把鞭子塞进百里思手中，“小表姐，一会儿我让你赶车，你再动，听到没有？” 　　“你呢？” 　　“杀贼寇，救黎民，安天下，当英豪。放心，没事。” 　　调侃的回应里全是冷意，下一瞬，顾云娇转身回到了车厢中。 　　借着车厢板上的窗子，顾云娇把身子探向外面，她扬手把上等的绕春香、迷幻散、悠悠粉、鬼乱神秘香，一股脑的全都迎风撒了出去。 　　各色的药粉混在一起，药香扑面，直奔着战圈而去。 　　眨眼的工夫，黑衣人中就有三人中招。 　　倒下，再无知觉。 　　顾云娇这边人大受鼓舞，越打越猛，而黑衣人那边则眼神阴翳。看着迎风控场的顾云娇和今月，两个黑衣人抽身而出，直奔她们而来…… 第134章 变故再起 　　“小表姐，走……” 　　顾云娇喊了一声，百里思听到动静，马鞭子一扬，马车再次飞奔起来。 　　“今月，你保护好自己，别硬撑，能躲就躲。” 　　顾云娇缩回车厢里，她一边对外面车顶的今月嘱咐交代，一边快速拿刀子，将自己披风肩膀的位置割开了两道口子。 　　白色的棉花露出来，顾云娇拿出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药粉，一点点撒在棉花上。 　　白色的粉末没有味道，与棉花混着，几乎看不出。 　　顾云娇咬着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之后，她攥着纸包中仅剩不多的药粉，再次探头到车厢外，看着外面的状况。 　　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两个黑衣人，就已经到了马车附近。 　　今月正拦着他们。 　　见顾云娇探头出来，其中一个黑衣人挡开今月的阻拦，飞身而来。通透车厢，他一把抓住顾云娇的肩膀，企图将顾云娇拉扯出来。 　　可就在黑衣人的手，碰到顾云娇肩膀的瞬间，痛苦的嘶吼声传遍了山林。 　　只见黑衣人的手，腐烂溃败，一下子就化成了血水。 　　是化尸粉！ 　　顾云娇以身为饵，喂了黑衣人一口剧毒。 　　黑衣人痛不欲生，心下大惊，他提剑便要斩断自己的胳膊。这化尸粉的药效，比他见过的都要强，舍弃一条胳膊，说不准还能勉强保命，可要是强撑着，他肯定活不过一刻钟。 　　黑衣人当机立断，对自己下手也毫不留情。 　　可顾云娇更快。 　　就在黑衣人提剑的瞬间，顾云娇甩手将捏在手中的油纸包，扔向了黑衣人。里面仅存不多的化尸粉，尽数洒在了黑衣人的脸上。 　　一个人，眨眼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顾云娇看着那画面，双眼腥红湿润，她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化尸粉是她自己调配研制的，药效极强，从她割开自己的披风，准备动手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真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化成一摊血水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恐惧。 　　这跟对苏姨娘动刀子，感觉完全不一样。 　　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顾云娇这一手，今月、清露他们没想到，黑衣人显然也没想到。 　　瞧着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娇娘，一出手，就撂倒了他们四个人，三昏一死，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也不必在江湖混了。 　　“杀！” 　　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剩下的几个黑衣人，随着一声令下，默契的冲着顾云娇这边靠拢。 　　原本就激烈胶着的战局，并没有随着人数减少而有半分的缓和，反而愈发的激烈了。 　　顾云娇见状，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今月离顾云娇最近，压力自然也最大，她明显感受到了黑衣人陡然加剧的攻势。 　　如萧楚煜所言，今月最擅长的并不是功夫，一个黑衣人，她应付起来已经力不从心，眼见着其他黑衣人也在靠近，哪怕有清露他们帮衬，可今月还是不安。 　　这局势，对他们不利。 　　一旦让黑衣人靠近顾云娇，谁也不能保证顾云娇能全身而退。 　　心下思量，下一瞬，今月骤然加速猛攻。 　　那不要命的架势，完全出乎黑衣人的意料，而顾云娇身在局外，却看得清楚。 　　今月看似在进攻，可实际上，她的火候掌握的极好，两进三退，三进五退，她进攻迅猛，退的却不着痕迹，她在且战且退，她用狂攻吸引黑衣人的注意力，用退后拉扯着黑衣人，远离顾云娇。 　　这是眼下今月能想到的保护顾云娇的方法，也是她能执行的最好的方法。 　　顾云娇看的明白，她感动又担忧。 　　红着眼睛，顾云娇迅速思量，下一瞬，她扔了披风，再次出了车厢。 　　从百里思手中将鞭子接过来，顾云娇快速开口，“小表姐，一会儿我调转马车，你趁机下车，找个地方藏起来。” 　　“娇娇，你要做什么？” 　　“东边是山坳，大树落叶都不少，想找个藏身的地方不难，”顾云娇不答，她只是快速嘱咐，“你下去藏好，保护好自己，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顾云娇说着，快速把之前用的匕首塞给百里思。 　　匕首手柄上，还带着顾云娇掌心的温度。 　　那么烫！ 　　百里思泪眼朦胧的看向顾云娇，可顾云娇已然没再看她了。 　　调转车头，趁着有车厢遮挡的工夫，顾云娇让百里思下车。见百里思不愿，她顺势推了一下。 　　这个位置临近山坳，方便躲藏，眼见着百里思一个翻滚，躲进了山坳中，顾云娇再无后顾之忧。 　　没有犹豫，她高扬马鞭，抽向了拉车的马。 　　马匹得了刺激，加速前冲，顾云娇掌握着方向，直奔着与今月他们缠斗的黑衣人而去。 　　马车来的极快，黑衣人不妨，压迫式的战局，一下子被冲开了。 　　今月得了喘息的机会，再次用药反攻。 　　顾云娇没有功夫，不敢托大，一次冲击过后，她就驾车狂奔，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准备再找机会下手。 　　可就在这时，顾云娇看到，有两个人迎着她的方向飞身而出。 　　他们直接加入战斗。 　　这两人的功夫明显在今月、清露之上，他们冲向黑衣人，刀剑相迎。二人动作迅猛，下手凌厉，原本不利的局面一下子就变了。 　　顾云娇看着，有些失神。 　　顾云娇没见过这两个人，可她记得萧楚煜之前说过，近来怕是不会太平。 　　所以会在暗处给她安排两个人保护她。萧楚煜还说，若非必要，这两人不会出现，也让她不必太放在心上，不必觉得别扭。 　　顾云娇知道，这两个，一定就是萧楚煜之前安排的人。 　　距离稍远，刀光剑影间，他们的位置不断变换，眼花缭乱，顾云娇甚至有些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可他们身上衣袍的破损，以及背后的血痕，顾云娇看的清楚。 　　他们不是刚刚才到的。 　　出现之前，他们应该已经经历过一番恶斗了。 　　回想着这一路的太平安稳，顾云娇隐隐觉得，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太平，而是有人保驾护航。 　　萧楚煜是不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顾云娇正寻思着，突然见一个黑衣人疯狂冲出。紧接着，一支飞镖被甩出，直奔着她的方向而来。她还来不及反应，飞镖已经没入马腹。 　　烈马长嘶，惊骇山林。 　　原本好好的马瞬间失控，如疯了一般骤然加速，横冲直撞。 　　顾云娇拉扯着缰绳，却毫无作用。不过须臾，整个马车就在马的拖拽之下，直奔着偏东的山涧栽去…… 第135章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 　　天色渐暗。 　　山林中的风声寒气，都比白日里来的更为浓烈。 　　萧楚煜站在山涧边上，负手而立，一身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面色很冷，凌厉的眸光犹如刀剑，仿佛能将这冬末寒风割裂。 　　百里思见过萧楚煜几次，可这一次，尤为不一样。 　　没了面带春风，没了眉眼含笑，甚至没了和善亲近，他不再是顾云娇面前那个温柔温润，可以幽默调侃的男人，此刻的他，只剩了铁血杀伐，冰冷孤傲，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明明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萧楚煜。 　　他的温柔，他的宠溺当然也都不是假的，只是，那一切都是顾云娇的专属。顾云娇不在，他也就不再是那个他了。 　　百里思瞧着，眼泪蹙蹙的往下掉，她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距离顾云娇出事，已经将近四个时辰了。 　　黑衣人被全部斩杀，所有危机尽数解除，连他们身上的伤，方如墨也都一一给处理好了，可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没有顾云娇的消息。 　　山涧明明不深，萧楚煜的人搜了几遍，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大家怎么能不急？ 　　方如墨就站在百里思边上，瞧着百里思的样子，他伸手递了一方素帕过来，“别哭了，小娇娇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都怪我，”接过帕子，百里思木讷讷的说着。 　　当时，她就不该下马车。 　　如果她在马车上，那就算顾云娇出事，她也可以陪在顾云娇身边，她可以守着顾云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谁都不想的，世事难料，这怪不了谁。” 　　方如墨安抚了一句，就没再说什么，他转而奔着萧楚煜那边去了。 　　百里思难受，萧楚煜更难受； 　　百里思还可以哭一哭，倾诉倾诉，哪怕是哀怨自责，她至少可以说出来。而这些于萧楚煜而言，是那么的奢侈。 　　方如墨过来，本想劝劝萧楚煜的，可就在这时，今时匆匆的回来了。 　　“王爷，有发现。” 　　神情呆滞的萧楚煜，一下子活了过来，“快说。” 　　“从这个位置下去大约三里左右的地方，属下和今朝发现了顾小姐的马车，马死了，车子也烂了，但属下和今朝查看后一致觉得，那像是人为所致。” 　　“人为？” 　　“顾小姐和百里小姐他们说的那位白衣公子，都不在马车上，周围没有打斗的迹象，是以属下们以为，当时顾小姐摔下山涧时，问题应该不太严重，他们或许是为了躲避黑衣人追杀。所以才转移了马车，而后弃车离开的。” 　　若一切如今时所言，自然是好，至少顾云娇没受重伤，是安全的。 　　可萧楚煜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个白衣公子，能招惹来这么多黑衣杀手，显然不一般。而这个位置，距离燕梨村不远，燕梨村全村被屠，经方如墨和百里玄查验，一致认定应该是专业杀手所为。这两件事碰在一起，实在太巧了。 　　萧楚煜忍不住怀疑那白衣公子的身份。 　　他担心，顾云娇救的不是个普通公子，而是饿狼猛虎，是毒蛇猛兽。 　　“吩咐下去，所有人全数出动，以马车出现的位置为中心，方圆十里，仔仔细细的给我搜。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娇娇。” 　　“是。” 　　“对了，交代咱们的人，搜索中，一定要仔细观察周围草木的异常。” 　　顾云娇是个聪明人，她肯定知道，一旦黑衣人被解决了，肯定会有人去找她，她不会什么都不做。 　　留下线索方便他们的人搜寻，但线索又不能太明显，免得弄巧成拙，引来黑衣人，所以顾云娇的手法一定会很小心。 　　用药，用毒，在周围草木上制造一些异常，这或许是最方便的。 　　明白萧楚煜的意思，今时迅速点头，“是。” 　　“快去。” 　　萧楚煜应着，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先手下人一步，飞身向着今时来的路冲了过去。 　　之前等，是不想盲目搜寻，他怕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会错过顾云娇的消息。而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方向，他就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 　　夜渐渐深了，顾云娇就在这山中的某一处等着他，他得去找她。 　　他不能让顾云娇等太久。 　　天色那么暗，风声那么凄寒，她应该会害怕吧？ 　　…… 　　马车往西二里外的一个山洞里。 　　顾云娇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她梦到了黑衣人杀过来，利剑直插在她心口，她猛地坐起来，额上冷汗涔涔，喘息声慌乱。 　　头一阵阵的疼，顾云娇抬手摸了摸，后脑上肿了一个包，大约是从山涧上摔下来时被磕的。 　　她记得，马失控冲下山涧之后，她直接被从马车上甩了下来，之后就晕了过去。 　　这是哪？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顾云娇揉着脑袋，抬眼望向四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洞里更显漆黑阴冷。 　　顾云娇撑着地起身，想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可她还没走两步呢，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渐渐靠近，越来越浓。 　　顾云娇转头看向山洞口，没有脚步声，可那味道就是从山洞口的方向传来的。 　　有人靠近。 　　顾云娇心下慌乱，她抓起一块石头，轻手蹑脚的凑到山洞口，准备伺机而动。 　　人很快就进来了，顾云娇率先出手，拿着石头砸向来人。只是，那人速度极快，顾云娇才刚伸手，他就已经抓住了顾云娇的手腕。 　　石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是谁再砸，蠢成这样，怎么长这么大的？” 　　男人说着，松开顾云娇，他快速把另一只手里的干柴扔在地上，拿火折子点了一个火堆。 　　借着光亮，顾云娇这才看出来，是那位白衣公子。 　　依旧是那身带血的衣裳，跟之前见时没什么不同。可大约是人醒了的缘故，男人一扫颓态，他神采奕奕的，身上多了几分鲜活劲儿。 　　那样子，若非替他诊治过，若非那身血衣还在，血腥味还浓，顾云娇或许根本看不出他身受重伤。 　　这男人……不简单！ 　　顾云娇眉头紧锁，她抿着唇没有开口。 　　“怎么？很意外？”见顾云娇不出声，男人把干柴扔进火堆里，回头淡淡的看向她，“我以为，比起意外来，你现在应该更恐惧才对。深更半夜，荒郊野岭，陌生的男人，偏僻的山洞……呵……” 第136章 独活 　　听着男人的话，顾云娇稍稍后退。 　　男人见状，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敢在自己身上下化尸粉，以身为饵的姑娘，胆子有多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是讥讽也好，是嘲弄也罢，顾云娇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男人的那句“化尸粉”。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上马车后，你们换路去燕梨村的时候，小姑娘医术不错。” 　　顾云娇听着这话，心里火气沸腾，“所以你明明醒着，也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奔着你来的，你却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人陷入危险中，却连句话都不说？” 　　他们都是因为他，才会被黑衣人缠上的。 　　他身上有伤，所以即便大家知道他是醒着的，也没人会让他去冲锋陷阵，更没有人会指责他引来麻烦，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就这样默不作声，就这样冷眼旁观…… 　　这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被顾云娇质问，男人一脸坦然，瞧着顾云娇气哄哄的样子，他微微勾唇。 　　小姑娘人不大，火气倒是不小，还挺有意思的。心里想着，男人后仰身子，他慵懒的靠在火堆边上的石头上，拿着干柴，一下下的拨弄着火堆。 　　“你说的都对，可那又如何？你的人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小姑娘，出门在外，你首先应该学会的一个词，叫：江湖险恶。” 　　男人的话说的理直气壮，顾云娇盯着他，根本没办法将他这副“自私自利”的嘴脸，跟给他那儒雅温润的外表联系在一起。 　　人不可貌相，这话还真没说错。 　　冷冷的笑了一声，顾云娇轻哼，“这一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记在心上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不是一路人，希望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顾云娇说完，转头就走。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她也不认为自己冒险救人就是错。只是，一想着今月、清露他们屡屡被黑衣人纠缠，几经生死，可眼前的男人却这般冷心冷清，她到底有些气不过。 　　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再加上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好久了，她也想知道今月、清露他们的状况。 　　她得回去找他们。 　　顾云娇走的匆忙，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挽留。他只是淡淡的勾唇，手中摩挲着顾云娇的一只珍珠耳环，眼神玩味。 　　“真是个小姑娘，有趣。” 　　顾云娇并不知道男人的反应，她出了山洞，直接顺着小路往下走。 　　夜里山风很大，草木枯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吹得人心慌。顾云娇听着风声，下意识的环臂，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独自走在山里，她多少有些怕，四下观望周围动静，她的脚步也更快了几分。 　　暗处，萧楚煜紧盯着顾云娇，眼见着小丫头平安，他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萧楚煜没有急着去见顾云娇。 　　不是他不想，而是，眼下他还要去确认一件事。 　　萧楚煜顺着顾云娇离开的山道，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很快，他就到了顾云娇之前落脚的那个山洞。 　　凝神静气，五感俱开，萧楚煜警惕的听着山洞里的动静，一步步的往里走。 　　离开的那个山洞，他款步走了进去。 　　萧楚煜旋身闪避，反手回击。 　　白衣公子顺势躲开，顺脚从火堆里，踢起一根燃着火的木棍，握在手中，他再次再次攻向萧楚煜，火光如龙，花火缭乱。 　　火光中，萧楚煜也看清了白衣公子的容貌。 　　这人他认得。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上一世的时候，他见过眼前的男人一次：幽冥堂三堂主，天下第一杀手——独活！ 　　也难怪那么多黑衣杀手出现，都没能留下他的命…… 　　独活的命，岂是什么人都能取的？ 　　萧楚煜眼神微冷，他不退反进，攻势凶猛，“身受重伤，还能打的如此强势，天下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我以为，比起我的身手，王爷该更喜欢我的美色。” 　　“你？美色？” 　　“不是吗？那王爷怎么舍得抛下小美人，跑到我这来跟我纠缠不休？不过王爷，我可没有断袖之癖，王爷这份心，怕是错付了。” 　　独活说的轻松，可他的神经却愈发的紧绷了。 　　之前出去的时候，独活就已经看到了萧楚煜，以及萧楚煜那些搜山的手下。 　　也正是因为瞧见了，他才会刺激顾云娇，让顾云娇先一步离开。他以为，萧楚煜如此大张旗鼓的搜山寻人，是把顾云娇放在了心尖上的，只要顾云娇出现，萧楚煜就会被牵绊住，再顾不上其他了。 　　可现在看来，萧楚煜动情之余，却从没失了理智。再加上他这身手…… 　　天启战神，果然难缠。 　　独活心中正寻思着，就见萧楚煜陡然踢起火堆中的干柴。 　　一根根的干柴带着火星，飞速袭来。干柴自然没什么攻击力，哪怕带着火焰，也不足为惧。 　　可是，这些干柴所攻击的位置，都是经过萧楚煜算计的，它们在无形之中，勾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限制了他的走位。 　　萧楚煜不但身手强悍，更擅用兵法。 　　若是身体无恙，独活还有信心破局，可现在一身的伤，他也就在顾云娇面前逞逞能，在萧楚煜这，他占不到便宜。 　　独活倒也干脆，三个回合之后，他直接停手了。 　　“战神就是战神，我甘拜下风。” 　　“夸赞的话就不必了，”站在独活面前，萧楚煜眼眸清冷，“我问你，燕梨村的人，是你动的手，还是幽冥堂的人动的手？” 　　知道萧楚煜要问，独活并不意外。 　　找了个位置坐下，独活伸手揉了揉自己又裂开的伤口，漫不经心的回应，“人都死了，动手的人是我，还是幽冥堂，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不是你，你生；反之，你死。” 　　萧楚煜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起伏。 　　独活听着，笑着抬眸，“真不知道，就你这种冷冰冰的，又成日里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上的人，怎么会有小姑娘喜欢？ 　　甚至连昏迷的时候，都要叫你的名字。啧……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啊。尤其是你这种男人的心……太冷！” 第137章 当你手中的利刃 　　对于独活的调侃，萧楚煜不作回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拉扯到了那句：连昏迷的时候，都要叫你的名字…… 　　脑海里想着顾云娇昏迷的画面，萧楚煜的心不由的紧了紧。 　　独活看得清楚，他轻笑着垂眸。 　　萧楚煜是战神，是皇子，高高在上； 　　而他是杀手，是刀尖舔血的江湖浪子，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人。他们两个人毫不相干，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又是同一种人。 　　血腥，杀伐，生死……这才是他们的生活常态。 　　他们这种人，不该心软，更不该有软肋。 　　可现在，萧楚煜心里住进了一个人，这注定了他在那场属于他的皇家恶斗里，会比其他皇子先输一阵。 　　想着顾云娇以身为饵的果敢，再想想她气呼呼斥责他自私时的凌厉，独活不禁笑了笑。 　　那样的小姑娘，像是一团火，也难怪她能捂暖萧楚煜这颗冷了许多年的心，让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独活心里想着，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给萧楚煜。 　　“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既然小姑娘那么在乎你，那这东西，就给你吧，全当是她救我的回礼了。” 　　萧楚煜拿着令牌，看着上面的“严”字，眼神阴厉。 　　“严，是他……” 　　“我本也不知道的，”独活没瞒着萧楚煜，“幽冥堂接单杀人，十万两白银，屠了燕梨村。我接了任务，负责动手，至于背后的金主是谁，不归我管。燕梨村全村七十八口，我杀了五十八个，剩下的是老妇幼子。” 　　独活是做杀手的，心里没那么多善恶是非，可从他混江湖的那日起，他就不曾杀过老妇幼子，这是他的规矩。 　　王孙侯爵高官豪绅皆可杀，唯老妇幼子不动，哪怕有人开出天价，但规矩不可破。 　　这一点，萧楚煜是知道的。 　　眯着眼睛，萧楚煜低声道，“所以剩下的人，是幽冥堂的人动的手？那这令牌，你是哪得来的？” 　　“我的规矩天下皆知，幽冥堂有人补刀，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在这群补刀的人中，有萧楚严的人，还被我拿到了令牌，知晓了身份。 　　当然，更奇怪的是，幽冥堂的人不但对燕梨村的人动手，他们还声称，有人出价三十万两，买我的项上人头。所以幽冥堂才会派出六十名杀手，一路对我穷追猛打。” 　　独活是第一杀手，功夫高强毋庸置疑，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抵得过六十个高手的一路强杀？ 　　这一次，若非遇上顾云娇，独活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被人摆了一道，独活不会善罢甘休，若有机会，他肯定是要报这个仇的。 　　但每次细细思量，他都觉得，这事没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有些话，并不需要独活说出口，萧楚煜那么精明的人，独活开了一个头，他就已经明白了。 　　萧楚严是大皇子，虽非嫡出，但占了一个皇长子的身份，在皇子争权上自然是占着优势的，而这份占优，也刺激着他的野心。 　　若说萧楚严知道萧楚尘在伏龙山的事，又知道萧楚煜在燕北城，那他弄出一个屠村计划，引官府探查，一石二鸟，让萧楚尘和萧楚煜都栽在这事里，倒也不奇怪。 　　可这看似合情合理的事情中，就是有那么点古怪的地方。 　　萧楚严虽不是什么绝顶睿智之人，可他的性子确确实实随了他的名字，他严谨内敛，不轻易出手。 　　派人跟随幽冥堂的人到燕梨村补刀，还被独活发现了端倪，截获了令牌…… 　　这不是萧楚严的风格。 　　很显然，萧楚严只是一个幌子，有人在这后面做局，设计萧楚尘，祸水波及萧楚煜，再拉萧楚严下水，这是三管齐下，一箭三雕。 　　更有意思的，是那三十万两的买命钱…… 　　这银子买的，未必是独活的命，或许对方更想要的，是萧楚严的命。 　　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萧楚煜把令牌攥紧，他收敛思绪，快速看向独活，“令牌我收下了，不过，燕梨村那么多人命，可不是区区一块令牌就能抹平的。杀人偿命，这道理你该懂。” 　　“我也没打算拿令牌换命，我说了，这是给小姑娘的谢礼。” 　　独活回应的平静，仿佛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下第一杀手…… 　　哪怕此刻他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萧楚煜见状，也没跟他兜圈子，“你这条命，我暂时不取，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三个月内，灭了幽冥堂，我要现任堂主首级；第二，我要幽冥堂过去五年的接单记录，全部记录。” 　　萧楚煜提了交换条件，让独活又那么点诧异，可细想想，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接单记录，能翻出多少人的把柄，谁也说不准。 　　而像萧楚煜这样的皇子，手握着这么多的把柄，会搅乱多少风云，制造出多少变数，那就更说不准了。 　　至于灭了幽冥堂…… 　　萧楚煜为的，大约是顾云娇吧？ 　　毕竟，今日顾云娇为了救他，算是与幽冥堂的人对上了。幽冥堂是个杀手组织，最擅长杀人，他们对敌人从不手软。 　　今日的事，于幽冥堂而言，也许只是小事，顾云娇于幽冥堂，也许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幽冥堂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可万一呢？万一幽冥堂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呢？ 　　萧楚煜赌不起那个万一，所以，与其提心吊胆，日日防范，倒不如斩草除根来的干净。 　　萧楚煜是有了软肋。 　　可也因为有了软肋，在某些方面，他更狠了。 　　独活看着萧楚煜，轻轻勾唇，正好，幽冥堂的截杀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仇总是要报的，那答应萧楚煜，又有何妨？ 　　“王爷真是个聪明人，成，那这条命算我向王爷借的。这次，我这个天下第一杀手，就当一次王爷手中的利刃，替你扫平忧患。” 　　“三月为期，若是你做不到，后果……你知道的。” 　　萧楚煜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萧楚煜凛冽的背影，独活缓缓又将那只珍珠耳坠拿了出来，火焰光晕中，珍珠轻轻晃动，荡出一片温柔的幻影。 　　可下一瞬，独活将耳坠攥紧，他温润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笑里，尽是杀意！ 第138章 西北风那么好喝？把嘴都喂甜了 　　萧楚煜出了山洞，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顾云娇。 　　也不知道具体等多久了，顾云娇身上没披风，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她衣摆一飘一飘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吹飞。 　　萧楚煜脑海里，不禁又回想起独活说：顾云娇昏迷时，也叫他名字的…… 　　一时间，萧楚煜心软的不行。 　　快走几步，到顾云娇身边，萧楚煜轻轻揽住她，抬手捂了捂她的小脸，“就一小会儿。” 　　“你不是已经下山了，没遇到今朝他们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楚煜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顾云娇披上。萧楚煜身姿挺拔，披风也宽大，套在顾云娇身上，直接把她罩了起来，更显得她娇小可人。 　　闻着披风上属于萧楚煜的龙涎香的味道，顾云娇又往披风里缩了缩。 　　“所以，王爷你一早就瞧见我了？” 　　萧楚煜轻轻点头，“看到了，只是有些事情要去确认一下，就没叫你。今朝他们就在山下，顺着这条路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遇到，我以为你会碰上他们，跟他们先回去的。” 　　“我是要下山的，可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又回来了。” 　　“不对劲儿？” 　　“是啊，”顾云娇也不瞒着萧楚煜，“那白衣公子，就是独活，王爷不是也见了他了。我是听到你们交谈，才知道他是天下第一杀手的。 　　我之前只是觉得他有些冷，不太懂人情世故，可想想他招惹了那么多杀手，肯定不简单，所以我就想或许不应该就这么走了，至少应该把他带回去，让你查查的。” 　　“傻丫头，你就不怕遇上危险？”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笑着紧了紧披风，“这不是还有王爷在吗？王爷大人那么厉害，我能有什么危险？” 　　“山里的西北风这么好喝吗？把嘴都喂甜了。” 　　“嘿嘿……” 　　顾云娇冲着萧楚煜憨憨的笑笑，今儿遇上的危险太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心有余悸，一阵阵的后怕。 　　可在回来的路上，她的确没怎么觉得恐惧。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萧楚煜、今月和清露他们，一定会来找她。 　　也或许是因为，她打心眼里还是不大相信，独活会那么心狠，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毕竟，若真想动手，独活有太多机会了； 　　要真想伤她，独活更没必要跟她说什么江湖险恶。 　　想着独活，顾云娇再次看向萧楚煜。 　　“王爷，独活是个杀手，他手上应该有不少人命吧？你不抓他吗？” 　　“暂时不用，他还有用。” 　　“哦。” 　　之前顾云娇在山洞外，见到萧楚煜和独活谈话，她只听了一耳朵，之后便退开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她相信萧楚煜的判断，对于这些事，她也不多置喙。 　　顾云娇乖巧，软糯的萧楚煜心都要化了，他错身矮下身子。 　　“上来，我带你下山。” 　　顾云娇瞧着萧楚煜，眼睛亮亮的，“王爷，你背我啊？这不好吧？” 　　“小短腿，走的那么慢，这要是由着你慢悠悠的走，那还不得走到天亮去？是山上的西北风好喝的让你舍不得离开？还是你想与本王待在这荒郊野岭里，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来占本王的便宜？” 　　本王…… 　　萧楚煜刻意拿捏着王爷的口吻，调侃的意味更浓了。 　　没理会萧楚煜那站不占便宜的话，顾云娇借着披风遮挡，晃了晃自己的小腿。 　　“王爷大人，这人啊……眼光得放长远，不能囿于眼前，鼠目寸光，尤其是王爷这样的人，更该高瞻远瞩，往长远了看。什么叫小短腿啊？人家这是年纪小，以后还有的长得呢。” 　　上一世，及笄之后，她可是出落的高挑玲珑，腰肢纤细，腿又长又直，很漂亮的好吗？ 　　战神大人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大行。 　　心里嘀咕着，顾云娇轻轻伸手，扶着萧楚煜的肩膀，趴在他背上。 　　萧楚煜趁势将顾云娇背起来，小丫头身子很轻，浑身上下软的不行，她一双藕臂环着他，带着淡淡的香气，在漆黑的夜色里，释放着旖旎的诱惑。 　　萧楚煜紧了紧喉咙，不由的放缓脚步。 　　似乎，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下去，一直走到天亮，也没什么不好。 　　顾云娇并不知道萧楚煜的心思。 　　萧楚煜的背很宽，趴在上面，顾云娇觉得很踏实，后面还有披风裹着身子，她一点都感受不到夜里的冷风。 　　这样也挺舒服的，至少，比昨夜里魂不守舍的等萧楚煜，却一点消息都等不到，只能靠着忙碌转移注意力要好得多。 　　想着昨夜，顾云娇环着萧楚煜脖颈的手臂，不禁紧了紧。 　　“王爷，你昨夜急着离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都处理完了吗？” 　　“嗯。” 　　顾云娇才经历了一场风波，眼下瞧着小丫头倒是平静，可她心里未必就没有怕。 　　这种时候，萧楚煜并不想把燕梨村的事告诉她。尤其是，燕梨村的事，还跟独活有关，跟那群黑衣杀手有关。 　　他怕吓到顾云娇。 　　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萧楚煜解释的含糊，“出了些紧急状况，不过眼下都处理完了，不然，我也分不出神来找你。” 　　“没耽误王爷的事就好。” 　　顾云娇松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楚煜耳畔，让他的心痒痒的。 　　哪有什么事，能比顾云娇更重要？要说耽误，那也是燕梨村的事，耽误了他回来找顾云娇。 　　若是他一早就处理完事情，回了顾府，要是一早他就守在顾云娇身边，就陪着顾云娇去了燕昭镇，又哪会有接下来的那些凶险？ 　　上一世，顾云娇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他就迟了一步，没在她身边，没能护她周全。 　　这一世，他最怕的就是重蹈覆辙。 　　心里想着，萧楚煜揽着顾云娇的手，不着痕迹的更用力了些。若是可以，他真想将顾云娇揉进自己的骨子里，相伴相随。 　　山路漫长。 　　萧楚煜也不急，他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的。 　　顾云娇一夜没睡，又经历了一场厮杀，早已经筋疲力竭了。虽说昏迷着的时候，她也休息了一阵子，可身子依旧有些吃不消。 　　困意来袭，没多久，她就伏在萧楚煜的背上睡着了。 　　侧头看着顾云娇安静的睡颜，萧楚煜桃花眼里含笑，他的脚步更轻了不少。 　　他背着的是顾云娇，更是他的全世界。 第139章 跟你们狗王爷，学什么油嘴滑舌？ 　　萧楚煜速度不快，原本用不了一盏茶工夫就能走完的路，愣是被他走了大半个时辰。 　　顾云娇伏在他背上，倒是睡得踏实，他也不觉得累。 　　山脚下。 　　萧楚煜和顾云娇到的时候，方如墨和今朝已经在等着了。至于旁的人，提前接了消息，早已经撤了，去安排车马住处了。 　　看着萧楚煜背着顾云娇，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方如墨满眼暧昧。 　　“我说王爷，你至于这么小心吗？小娇娇她又不是娇弱不能自理的人，她……” 　　“闭嘴。” 　　呵斥阻拦的话，因为顾及着顾云娇，萧楚煜说的极为小声，并没有多少的杀伤力，反而带着一股子温柔的味道。 　　跟萧楚煜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在顾云娇的事上，方如墨可没见过萧楚煜这样。 　　狗王爷，有了爱情，更狗了。 　　识趣的耸耸肩，方如墨闭嘴没再多言，他后退到今朝边上，拉着今朝嘀咕。 　　“看见没，这就是你家主子，你们的好战神大人。他现在是有了女人万事足，什么兄弟手足，在他心里哪还有地位啊？这也就是没意外，没出事，不需要，不然这断手足讨女人欢心的事，他肯定做得出来。” 　　今朝听着方如墨的话，暗戳戳的点头。 　　只不过萧楚煜离得近，今朝嘴上可不敢这么附和，他回应的一本正经，“那是我们未来的小王妃，我家王爷对她好，还不是应该的？” 　　方如墨瘪嘴听着今朝的话，嫌弃的瘪嘴。 　　“你也没有喜欢的姑娘，跟你们狗王爷，学什么油嘴滑舌？咱们两个，又没外人，说说真心话不好吗？” 　　“还有时间谈心，看来方神医挺闲的。” 　　回头看向方如墨，萧楚煜压低声音念叨了一声，他随即看向今朝吩咐。 　　“一会儿回去整理下，把手头上完不成的任务，都交给方神医，让他处理。从今儿开始，你歇半个月。” 　　“萧楚煜，狗王……” 　　方如墨忍不住骂人，可气冲冲的话才出口，就被萧楚煜甩了一记眼刀。 　　看着萧楚煜背上的顾云娇，方如墨认怂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把骂骂咧咧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顾云娇在，万事以顾云娇为主。 　　顾云娇在，万事要照顾着萧楚煜的体面。 　　顾云娇在，要抓住一切机会，在她面前说萧楚煜的好话，给萧楚煜制造机会。 　　战神大人属下新规，方如墨可不敢乱来。 　　不然，一不小心惹到了顾云娇这个小祖宗，引得萧楚煜不痛快了，那他要接手的，怕就不只是今朝手上一堆堆的破烂事了。 　　他十分怀疑，萧楚煜能把手里的活儿都扔给他，之后玩个消失，让他连人影都找不着。 　　那种日子太惨，他可不想过。 　　萧楚煜看着方如墨乖巧的模样，这才满意，他继续往出山的方向走。 　　今朝早安排了人准备好了马车，夜深了，不方便再赶路去燕昭镇，今朝便让人在临近的村子里借了农庄，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可以暂且落脚。百里思和清露、今月他们，都已经在那边了。 　　萧楚煜不用操心这些，他直接抱着顾云娇上了马车。 　　“今朝，你来赶车，稳一点。” 　　“是。” 　　知道萧楚煜怕吵到顾云娇，今朝十分谨慎，好在农庄不算远，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就到了。 　　一路，顾云娇都没有醒。 　　萧楚煜抱着她出来，方如墨瞧着，不禁嘀咕，“怎么还睡着？跟你这种犹如豺狼虎豹的狗王爷在一块，小娇娇还睡的这么踏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这怎么成？ 　　回头我可得跟百里玄，还有顾云逸好好的说说，让他们提点下娇娇。不然，她指不定哪日，就得被你占了大便宜，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方如墨关心顾云娇，连带着看萧楚煜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防饿狼的神色。 　　萧楚煜见状，白了他一眼。 　　神医名声在外，方如墨也是许多人心中犹如神一般的存在。可实际上，他脑子没长全，整日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神戳戳的。 　　原本，他还想过让方如墨多跟顾云娇待待，引着顾云娇开开窍。 　　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了。 　　他怕适得其反，把顾云娇也带坏了，给他添堵。 　　不理会方如墨，萧楚煜抱着顾云娇往农庄里走。 　　百里思听到动静，从农庄里面出来，乍然瞧见萧楚煜抱着顾云娇，她还以为顾云娇出了大事呢，急得不行。 　　“娇娇她这是……” 　　“嘘。” 　　冲着百里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方如墨上前一步，直接把百里思拉开了。 　　让萧楚煜带着顾云娇进了农庄，他这才抬手，揉了揉百里思的脑袋。 　　“百里小姐，有点眼力好吗？” 　　“眼力？” 　　“你想，那狗王爷多在乎小娇娇啊，要是小娇娇真有什么不妥，他还能那么云淡风轻？狗急跳墙，没听说过？可你看他那样，哪有慌的意思，可见娇娇没事，你这心可以放回到肚子里了。” 　　方如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百里思就是不踏实。 　　“要是娇娇没事，她怎么会被王爷抱回来？还晕着？她……” 　　“傻丫头，那哪是晕着？那是情趣。” 　　方如墨挤眉弄眼的说着，他的眼神又往萧楚煜离开的方向瞟了瞟。 　　“小娇娇出事，狗王爷担心她，所以就想抱着她，心里踏实。而且，娇娇那也不是晕了，而是睡着了，从山里出来她就睡着，一路都没醒。也不知是真困，还是那狗王爷的背宽怀暖，让她舍不得醒。” 　　方如墨有心思调侃，可百里思却不没有这份心。 　　抬手拍了方如墨一把，百里思瞪他。 　　“什么背宽不宽，怀暖不暖的？娇娇那是累的，是吓得。你是没瞧见，昨儿王爷接了消息，突然离开了顾府，之后小娇娇就魂不守舍的，一直在等消息。 　　王爷一夜没回来，她就一夜没合眼，整个人的状态本来就不好。结果在去燕昭镇的路上，又遇上了那么凶险的事，她紧绷的神经怕是早就崩了。看到王爷，她安心了，想休息休息，有什么不对的？” 　　在百里思看来，顾云娇的确比同龄的女子要成熟、坚强、沉稳不少。 　　可再坚强，也终究年纪还小。 　　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离他们都太远了，顾云娇骤然碰上，一下子承受那么多，她会受不住，会焦虑畏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哪像方如墨想的那么复杂？ 　　方如墨可不管百里思怎么想，他看着百里思，一脸诧异。 　　“百里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昨儿夜里，娇娇为了等狗王爷，她……一夜都没合眼？” 第140章 狗王爷，就该苟着 　　心思都在顾云娇身上，百里思并没有注意到方如墨的异样。 　　听问，百里思蹙着眉头回应，“可不是，王爷走后，娇娇她就魂不守舍的，根本睡不下，她索性就去小药房里待了一夜，捣鼓了不少药。” 　　“啧……想不到啊，小娇娇她居然……” 　　陷得这么快！ 　　萧楚煜对属下是狗了点，冷了点，尤其是他多嘴的时候，萧楚煜是无情了点，可对顾云娇，萧楚煜却是真心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快就俘获了顾云娇的芳心。 　　担惊受怕，一夜不眠…… 　　这消息，萧楚煜应该还不知道吧？眯了眯眼睛，方如墨望着萧楚煜离开的方向，一脸的坏笑。 　　他一点都不的打算把这消息，告诉萧楚煜。 　　狗王爷就，该苟着，让他痛快了，得意了，尾巴翘到天上了…… 　　那还得了？ 　　方如墨正寻思着，就听到百里思念叨感慨，“说来也亏得小娇娇昨夜里捣鼓了药材，弄了不少药，今儿上路出门的时候，她就顺手带上了，连带着防身的毒药，也带了一些。 　　要不是这样，今儿遇上黑衣人，我们指不定得什么样呢？或许这也是命，冥冥中的，王爷也在指引着她。” 　　白日的事，对于百里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她还会一阵阵的后怕。 　　提了一句，百里思就不想再提了。 　　可就是这一句，让百里思想到一件事，她看向方如墨，快速询问，“对了，娇娇回来了，那位白衣公子呢？” 　　百里思一句话，直接把方如墨问愣了。 　　之前，他和萧楚煜一样，心思都在找顾云娇上； 　　找到了顾云娇，见萧楚煜背她回来后，他的注意力就在萧楚煜和顾云娇身上，他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什么白衣公子，这事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他根本没想过。 　　“没见过，也没听狗王爷说过啊。” 　　“怎么会？”百里思凝眉，“娇娇出事的时候，那白衣公子就在马车上，按说王爷找到了娇娇，也该找到了他才对啊？王爷没把他带回来？他身上的伤不轻，又跟黑衣人有牵扯，应该要好好查查才稳妥吧？” 　　“什么稳妥不稳妥的，我觉得，也许那狗王爷为求眼不见为净，做了什么手脚，也说不准呢。” 　　方如墨只是顺嘴搭茬，随意的回应了一句。 　　可话说出来，他愈发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毕竟，那可是萧楚煜啊，在顾云娇的事情上，萧楚煜有多小心眼，他可看的清清楚楚。 　　为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衣公子，顾云娇吃了大亏，还差点把小命搭上…… 　　这萧楚煜能忍得了就怪了。 　　萧楚煜心疼顾云娇，他也会因为顾云娇为了别的男人付出，而羡慕嫉妒，拈酸吃醋。 　　这种小气鬼，指不定就在找到顾云娇的时候，趁着夜黑风高，荒山野岭，四下无人，就把那遍体鳞伤、毫无还击之力的人给解决了呢。 　　情敌嘛，不杀了，以绝后患，还留着过七夕不成？ 　　心里嘀咕着，方如墨拽了拽百里思的衣袖，“百里小姐，那个白衣公子，比起狗王爷来，长得如何？他是不是眉清目秀，长相俊朗，很有威胁？” 　　百里思：“……” 　　她总觉得，方如墨在想歪的邪的，在想她不该参与讨论的。 　　甩开方如墨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百里思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那白衣公子比起王爷来，自然是逊色许多，不过比起方神医你来，倒是强了不少。” 　　“什么呀，百里思，你是说我没萧楚煜那个老男人好看？” 　　方如墨气不过，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百里思瞧着他那样，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角，假笑着回应，“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怎么，方神医一直都不清楚？是因为没有铜镜吗？那要不我送方神医两块？” 　　“丫头，你有没有眼光？” 　　“我眼光是不太行，没有娇娇的眼光好，方神医要是不服气，那去找王爷说啊。对了，你刚刚一共叫了王爷大人五次‘狗王爷’，你说……这是不是也该让王爷知道知道？” 　　方如墨：“……”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百里思这么刁钻，这么会坑人呢？ 　　那个心软温柔，娇娇弱弱的，会因为担心顾云娇，而自责到眼泪不断的善良小姑娘呢？ 　　方如墨腹诽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百里思就已经离开了。 　　农庄不大，他们又是临时借住，房间打扫安置的并不多。按照安排，顾云娇的房间，与百里思的房间是紧邻着的，百里思打算顺路去看看顾云娇。 　　一则是看看给顾云娇准备点什么吃的，端过去备着，二则是看看能不能给顾云娇诊诊脉，再确认一下顾云娇的情况，不然，她不安心。 　　房间里，萧楚煜一直坐在床边上，守着顾云娇。 　　百里思端着粥进来，远远的瞧着萧楚煜的模样，她能从萧楚煜的身上，看到一种温柔的气息在缓缓流淌。 　　那样子，跟她白日里在顾云娇出事地方瞧见的萧楚煜，简直判若两人。 　　百里思唇角不禁微微噙起一抹笑。 　　顾云娇大约从没见过萧楚煜如此截然相反的两面，也或许，顾云娇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萧楚煜冷硬的那一面有多骇人。 　　不过，不知道是福。 　　那至少说明，萧楚煜把顾云娇捧在了心尖上，给了她幸福。 　　小心翼翼的进屋，把粥放在桌上，百里思款步到床边上。看着依旧在睡着的顾云娇，她低声开口，“王爷……” 　　萧楚煜听到动静，侧头看向她。 　　百里思压低声音开口，“王爷，我想给娇娇诊诊脉，确认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毕竟是摔了马车，摔了山涧的，我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萧楚煜听着百里思的话，直接起身，把位置让开了。 　　百里思借势上前，还不等给顾云娇诊脉呢，就听到萧楚煜开口，“娇娇手腕上有擦伤，我刚给她包扎了一下，你轻一点，别弄疼她了。” 　　掀开顾云娇的衣袖，百里思就看到了缠在手腕上的纱布，以及纱布打的…… 　　死结！ 　　丑的一步到位，直达极致…… 第141章 妻纲振的这么好啊？ 　　百里思给顾云娇诊过脉，确认没什么问题便离开了。 　　她把空间，留给了萧楚煜。 　　萧楚煜一直守着顾云娇，直到隔天一早，天将将要亮起来的时候，顾云娇醒了，他才出去又让人准备吃的。 　　清露、清姿都守着，萧楚煜也不再担心什么，他直接去了方如墨那。 　　彼时，方如墨还睡着没醒。 　　之前连夜奔波，去了燕梨村忙了一夜，紧接着顾云娇出事，方如墨也没闲着，一直找人，他也累了。 　　萧楚煜进来的动静，丝毫没影响到方如墨，他睡得倒是香。 　　萧楚煜到床边上，伸手把他被子掀了。 　　“起来了。” 　　一下子被从睡梦中惊醒，方如墨直愣愣的坐起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看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萧楚煜，他才松了一口气，又倒头栽回到了床上。 　　闭着眼睛，揉着泛疼的太阳穴，方如墨直嘀咕。 　　“王爷大人，这么早，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是被小娇娇赶出了屋，失宠没地方去了吗？那也是你活该，深更半夜还留在人家房里，这也就是小娇娇温柔，要换做我，早打你了。” 　　昨儿他可是瞧见了，萧楚煜一直守着顾云娇，连百里思都回房了，他还赖着不走。 　　堂堂的战王爷，在顾云娇面前，还真是什么傲气都放得下。 　　方如墨接话倒是迅速，他连眼睛都没睁。 　　萧楚煜瞧着，冷笑着勾唇，“早打我了？那起来打一顿……试试？” 　　“别。” 　　听着萧楚煜满含危险的话，方如墨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不少。关键时刻，人得识趣，该认怂认怂，免得被祸水淹了。 　　毕竟，萧楚煜的手段，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笑着看向萧楚煜，方如墨人都正经了不少，“怎么了王爷大人，这么早来，有事吩咐？有什么事你直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油嘴滑舌的，省省吧。” 　　这种殷勤到没底线的吹捧，还是顾云娇来听了更惬意欢喜。 　　至于方如墨，没一句真心的…… 　　听了恶心！ 　　也不跟方如墨绕弯子，萧楚煜迅速道，“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出发，回一趟京城。” 　　“回京？现在？” 　　萧楚煜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前一夜萧楚煜还说，让他接了今朝手里的活儿，让今朝休息呢，这才一夜的工夫，转头就让他回京，这明显不对劲儿。 　　从昨夜回来，萧楚煜就一直守着顾云娇，没再出去过，自然也就没再有什么事发生。 　　那能让萧楚煜做出这个决定的，就只能发生在回来之前。 　　方如墨脑子转得快，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儿夜里，百里思说的那位白衣公子，再看向萧楚煜的时候，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让我急着回京，是为了……情敌？” 　　“情什么敌？” 　　白了方如墨一眼，萧楚煜回身坐到了桌边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搁了一夜，早就凉了，他也不介意，就那么喝了几口。 　　之后，萧楚煜才放下茶杯，叹息着继续。 　　“回京之后，帮我盯紧了幽冥堂，顺带着帮我查一查其他几个人的状况。” 　　“幽冥堂？杀手组织？难不成，昨儿的杀手出自幽冥堂？你下山找娇娇的时候，应该还没确认杀手出处吧？ 　　这么说……是那位神秘的白衣公子，给了你线索和答案？是他出自幽冥堂，还是他是幽冥堂追杀的对象？” 　　话像是问萧楚煜的，可方如墨也没等萧楚煜回应，他便开始了自言自语。 　　眯着眼睛，方如墨低声嘀咕。 　　“若他只是单纯的被幽冥堂追杀，是个被猎者，凭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将他放在心上。除非他真的俊朗的神畏鬼惧，否则你应该不会把他扔在山里，只把小娇娇带回来。” 　　听着方如墨的话，萧楚煜甩了他一记眼刀子。 　　方如墨没怕，他继续，“所以说，他不是个单纯的被追杀者，他身份不一般！和幽冥堂有关系？难不成，他是幽冥堂的杀手？是屠村的人？” 　　摩挲着下巴，方如墨蹙着眉头思量。 　　若他是屠村的人，他怎么会被幽冥堂的人追杀？要知道，幽冥堂是个杀手组织，里边出来的人各个杀人如麻，可不是什么惩恶扬善的良善之辈。 　　他被幽冥堂的人盯上，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让我盯着你的那几个兄弟……这么说，屠村的事，跟他们有牵连？那这被追杀者……他接了单子，屠了村，进而要被追杀灭口，不料被娇娇救了，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方如墨是个聪明人，只凭着萧楚煜一两句话，就猜到了个大概。 　　萧楚煜也没瞒着他。 　　他把昨儿碰上独活，以及幽冥堂接单杀人的事，都告诉了方如墨。紧接着，萧楚煜把独活给的令牌掏出来，也扔给了方如墨。 　　看着令牌上的“严”字，方如墨眸光为冷，“萧楚严，替罪羔羊都选的这么刁钻，这背后的人，可真够黑的，你们皇家出来的人，心就是脏。” 　　调侃，却也是事实。 　　萧楚煜倒是没挤兑方如墨，他只是淡淡的道，“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心思。屠村的事是谁做的，不算难猜，可我需要证据。” 　　方如墨跟在萧楚煜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些话不必萧楚煜说出来，他也能明白。 　　就如这燕梨村的事背后，有多少力量权势的盘根错节…… 　　他懂。 　　摩挲着令牌，方如墨轻轻点头，“成，这件事交给我，午后我就回京。正好我也瞧瞧，咱们离开这段日子，你那兄弟几个，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出来？跟遛狗似的，偶尔逗逗他们，也挺有意思的。” 　　“别太得意，万事小心。” 　　屠村的事都做得出来，多杀一个人，于那几个皇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楚煜嘴上不爱说，可这不代表他就不担心。 　　听着萧楚煜的话，方如墨直接笑了出来，他从床上下来，披了衣裳穿了靴子，缓步到桌边上，坐在萧楚煜对面。 　　“行啊，咱们战神大人跟娇娇待久了，还学会铁汉柔情了。嘱咐我万事小心，啧……” 　　方如墨咂舌，他侧身靠近萧楚煜，暧昧的直眨眼。 　　“这关心，来的这可真难得。王爷，小娇娇妻纲振的这么好啊？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要比以往幸福不少，是吧？” 第142章 不让他打扰你们谈情说爱 　　方如墨是什么性子，萧楚煜很清楚。 　　听着他的话，萧楚煜也不恼，抬手拿了个没用过的茶盏，放在面前，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水。 　　看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水，萧楚煜看向方如墨，微微一笑。 　　“方神医，一大早就这么不正经，是脑子还不够清醒吗？要不要本王帮帮你？举手之劳，凭着咱们的交情，本王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得，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方如墨识趣的闭嘴了。 　　萧楚煜见状，把水往方如墨面前推了推，“万事小心，你也说了，皇家人心都脏，别被算计了。不然到时候，山高皇帝远，没人能帮你。” 　　“说的我跟有去无回了似的，而且王爷，你虽然现在人在燕北城，可你京城也不是没人没势力的好吗？ 　　别弄得我像是孤闯敌营，有去无回似的。你也不是什么煽情细腻的人，这一套整的，我都不会了。” 　　“你以为我稀罕关心你？我不过是嫌收尸麻烦罢了。” 　　终究还是忍不住，怼了方如墨一句。 　　只不过，那怼人的话里，终究还是担心居多。只是就如方如墨说的那样，萧楚煜这种男人，本就不是什么细腻煽情，会说些体贴话的人。 　　他们的交流，本也是如此。 　　见方如墨不张口胡说了，萧楚煜这才继续，“你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什么性子，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多说。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萧楚尘，我猜他最近应该会有动作。” 　　萧楚煜没明说，不过方如墨明白。 　　萧楚尘一直将萧楚煜当成劲敌，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尚且会找机会找萧楚煜的麻烦。更何况，如今他们两个算是正经对上了。 　　萧楚煜知道了伏龙山的事，这瞒不了人。 　　温之年会有所警觉，这么大的事，温之年不敢瞒着，他势必会找萧楚尘拿主意。 　　自然的，萧楚尘也会知道这些事。再加上，为了顾云娇，萧楚煜可是把温之年得罪的死死的，温之年那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怎么会不懂得借刀杀人的道理？在萧楚尘那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那是少不了的。 　　萧楚尘在伏龙山上费了多少心血，单看有其他皇子在这上做文章，就足以明白了。 　　因为在意，所以才更不会允许别人触碰染指。 　　本就把萧楚煜当做眼中钉，现在，萧楚煜又相当于碰到了他的软肋，萧楚尘怎么可能不急？ 　　萧楚煜刚刚有句话，说的挺对的：山高皇帝远…… 　　皇子离京，能带的人并不多，萧楚煜在燕北城，身边的防护降了一截，他又离京城远，皇上的视线短时间内触及不到，借着这个距离，能出的杀招太多了。 　　一个燕梨村，尚且可以成为皇子博弈中的一枚棋子，全村被屠。 　　那有人杀上门，直对萧楚煜本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这么些年屡屡交手，方如墨对萧楚尘很了解。那种把利益和权势当成命的人，出什么招，方如墨都不会觉得奇怪。 　　心里想的明白，方如墨冲着萧楚煜点点头。 　　仰头，把萧楚煜倒的水送进嘴里，一饮而尽，他缓缓回应。 　　“看在战神大人亲自倒的这杯水的份上，我一定把萧楚尘给你盯好了，保证让他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一样也使不出来。放心吧，我知道现在正是你跟小娇娇谈情说爱的要紧时候，我不会让他搅了你的好事的。” 　　方如墨语气里依旧还有调侃，透着一股不正经的味儿，可萧楚煜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 　　而一个神医的防守，有多厉害，他很清楚。微微一笑，也不再担心什么，萧楚煜什么都没说，直接起身离开了。 　　只是，萧楚煜并不知道，京城之中，萧楚尘已经盯上了他，盯上了顾云娇。 　　…… 　　京城，景王府。 　　静雅的书房中，墙上挂着许多上水字画，幅幅出自名家之手，意境高远。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东墙上挂着的一句“君子慎行”，那是御笔亲书，意义非凡。 　　当然，抛开意义只说那字，遒劲有力，颇有意境，陪着周围的书架，更给这书房增添了一份文雅卷气。 　　只是，低头往地上看去，却是满地狼藉。 　　上好的胆瓶碎裂成片，混着宣纸、墨汁、镇纸、茶盏……所有一切混在一起，更显得屋里凌乱不堪。 　　萧楚尘坐在书案后，脸色阴冷的吓人。 　　他面前跪着的黑衣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头都不敢抬。那样子，俨然是怕惹恼了萧楚尘，丢了性命。 　　萧楚尘自然也看到了黑衣人的模样，他心中的火气愈发盛了。 　　“没用的东西，都是废物。” 　　冷冷的吼了一声，萧楚尘随手把手中的密信团成了一团，扔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敢躲，被砸了一下，虽然不重不疼，可他的呼吸声都更浅了。 　　萧楚尘扔的，正是温之年快马加鞭，让人送到京城来的密信。 　　信中，温之年说了萧楚煜，说了伏龙山，也说了顾云娇。 　　萧楚尘没想过萧楚煜会去燕北城，他更没想过，萧楚煜会那么快就发现了伏龙山，还一次次的出手试探，甚至还引去了冯邵则，更跟温之年对上了。 　　萧楚煜可真是够难缠的。 　　不过，说到底这消息，也只是让萧楚尘心里不痛快而已，他并不太担心。 　　找寻矿脉，私自开采……萧楚尘既然敢干这事，他就想好了后路。就算萧楚煜查到了一些东西，可想凭着这一处矿脉，直接扳倒他，把他踩到脚底下，那是痴人说梦。 　　萧楚尘有这个底气，所以他心里并不算慌。 　　可他讨厌萧楚煜的布局。 　　去了燕北城，找到了他的一些把柄，打乱了他的计划还不止，萧楚煜居然还住进了富冠燕北城的顾家，还处心积虑的帮着顾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做出一副吃请维护的模样…… 　　平日里，萧楚煜总是一副清高无欲的样子，仿佛这皇家权势，他真的不屑似的。 　　可现在呢？ 　　借感情拉财力，不动声色的加持他无限的野心，萧楚煜这手段，可真够恶心的。 　　难怪过去几年，皇上几次想要赐婚，萧楚煜都不乐意呢。原来，他看上的不是达官显贵、豪门世家的人脉，他看上的商贾之家的钱财助力。 　　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真由着萧楚煜与顾家联姻，有这么大一个助力，那还得了？ 　　想着这些，萧楚尘眼里透着一股杀意，“去，派两个人，去一趟燕北城，把顾家的情况给本王摸清楚了。尤其是顾家嫡女顾云娇，给本王好好的查查她。若有必要，杀……” 第143章 你的痛，我都懂 　　顾云娇房里。 　　清姿拿着梳子，帮着顾云娇梳理头发上妆。 　　看着铜镜中的顾云娇，瞧着她泛白的脸色，以及遮掩不住的疲惫之态，清姿担心的不行，“小姐，你今儿气色好差了，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百里思也瞧见了顾云娇的脸色，而且她为顾云娇诊过脉，知道顾云娇状态不好。 　　一方面是身体原因，没有休息好，太过疲累困倦。 　　另一方面则是心理的原因。 　　先为萧楚煜担惊受怕，后又遇上杀手提心吊胆，顾云娇的神经本就是紧绷着的。哪怕休息一夜，她也没缓过来多少。 　　但今儿一醒来，她就又得了消息，受了打击。 　　昨儿碰上黑衣杀手时，虽然他们奋力反抗，还有萧楚煜在暗中安排的人鼎力相助，可那些黑衣杀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的人几乎人人身上有伤不说，还死了两个。 　　原本百里思是不想顾云娇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的，她就怕顾云娇难受。 　　可顾云娇惦记着昨日的事，怎么可能不注意身边的人？ 　　这点事，根本瞒不住。 　　自从顾云娇知道消息，她脸上别说笑，就是舒缓的表情都没有，她的痛都写在脸上了。 　　百里思也是这么过来的，她能体会顾云娇的感受。 　　上前两步，轻轻的抓住顾云娇的肩膀，百里思倾身劝着，“是啊娇娇，清姿说的对，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你身子还没好，休息一日，咱们明儿再出发去燕昭镇也是可以的。反正也已经耽误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我没事……” 　　透过铜镜，看着百里思和清姿，顾云娇的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再开口，她声音里满是哽咽。 　　“只是之前熬了一夜，所以状态才显得有些不好，我也没受伤，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们，都多多少少的受了伤，还有那几个护卫，受伤也就罢了，还有两个丢了命……都是因为我。” 　　最后几个字，顾云娇几乎说不出来，她紧紧的咬着唇，泛白的唇瓣上，一下子充了血色，几乎要溢出血来。 　　她的隐忍肉眼可见，那也是她心里的痛。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百里思绕了半圈，直接到顾云娇面前，她挡住了铜镜，定定的对上顾云娇的眸子。 　　“娇娇，人不能因噎废食，我们也不能因为外面有坏人，有危险，就闭门不出。出门在外，遇上了伤患，这是咱们意料之外的事，可咱们救人，那是在尽医者本分，是必须要做的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不论是出门，还是救人，咱们都没做错。” 　　“就是就是，”清姿听着百里思的话，也连连点头。 　　放下手中的梳子，她看着顾云娇，眼泪簇簇的往下掉。 　　百里思轻叹着继续，“娇娇，天意弄人，世事难料，智者千虑尚且有一失。更何况这种从天而降的意外，是千虑尚且无法阻拦的。 　　我知道这个结果让人很难受，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更或者说，我是在现场亲眼看到的，那种冲击带给我的痛和压抑，比你感受的要更强烈。 　　不过，我想自怨自艾和沉默后悔，真的不必了，不是他们不值得，而是因为那于事无补。有那个工夫，倒不如做些能让逝者安息的事。” 　　这些道理，都是之前的时候，今月和清露一句句的讲给百里思的。 　　百里思都听进心里去了。 　　她也知道，这些道理顾云娇不会不懂。只是，人在痛苦的时候，太容易钻牛角尖，她怕不耐着性子说出来，顾云娇会一直陷在这种状态里。 　　她怕这会成为顾云娇心里的疙瘩。 　　清姿也红着眼睛劝着，“是啊小姐，这怎么能怪你？遇上杀手这种事，谁也不想的。而且，小姐你也很厉害好吗？当时情况多凶险啊，要不是小姐你当机立断，改了方向，还用了药反击，说不准咱们就都完了。” 　　百里思说的道理，顾云娇懂；清姿说的，也是事实。 　　可就像百里思说的那样：于事无补…… 　　心里把道理想的再明白，再通透，那又如何？这终究改变不了事实，更逝者的性命，也抹不去心上的伤。 　　抿着唇，顾云娇没有开口回应。 　　萧楚煜和方如墨聊完了，就从方如墨的房中出来了，他本是要去找今朝，想再安排一下燕梨村的事的，可路过顾云娇的屋子门口，他正好听到了百里思和清姿劝慰顾云娇的话。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但萧楚煜睿智机敏，只一瞬，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转了个方向，萧楚煜直接进了屋。 　　听到脚步声，百里思和清姿一起看向萧楚煜，萧楚煜没开口，他只是冲百里思她们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了。 　　萧楚煜款步到顾云娇身边，看着铜镜中顾云娇的脸色，他缓缓拿起桌上的梳子。 　　手，一下下的，轻轻的梳理顾云娇的头发。 　　“王爷……” 　　顾云娇想要起身，可她才动，就被萧楚煜给拦下了。 　　按着顾云娇的肩膀，让她坐安稳，萧楚煜缓缓继续。他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整个屋子，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喘息声，以及发丝穿过梳子齿缝的细微摩擦。 　　萧楚煜的手并不巧，也梳不出清姿做的那种精致的发髻。 　　但他小心翼翼的，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怜惜。 　　许久，萧楚煜才开口，“小丫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要知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既然还活着，就总得往前看。” 　　顾云娇微微回眸，看向萧楚煜。 　　一个征战沙场的人，见惯了厮杀鏖战，血雨腥风，他经历的生离死别，一定更多。他心上的伤，也一定更多吧？ 　　顾云娇没开口，萧楚煜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似的，桃花眼里，隐隐泛起一团水雾。 　　“我是个每日都在见证生死，见证离别的人，我以为我的心早就冷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可我也有在意的人，那次，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当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那种天地崩塌、生无可恋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你的痛，我都懂。不过小丫头，你要记着……” 第144章 在她的掌心写下，我在 　　萧楚煜的声音顿了顿，没有急着继续。 　　把梳子放在桌上，他颀长的身子，直接在顾云娇面前蹲了下来。 　　大手轻轻的抓住顾云娇的小手，萧楚煜的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眸里，缓缓挤出一抹笑来，“小丫头，你要记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是见证生老病死也好，是经历喜怒哀愁也罢，我，还有很多人，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王……王爷，我……” 　　“我都懂。” 　　不用顾云娇把话说出口，萧楚煜直接将她打断了，四目相对，他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 　　“小丫头，你是个聪明人，道理你都懂，并不用我多说什么。我也不想讲那些大道理来安慰你，可我希望，你难受的时候，能看看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撑着，我也不希望，你把所有的苦水都咽进肚子里，不与人说。” 　　上辈子，萧楚煜就没能守在顾云娇的身边，可他的放手等来的结果，不是顾云娇幸福一生，而是她死的凄惨。 　　那种滋味，他尝过一次，他知道那种苦。 　　这一世，他会陪着顾云娇，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他不希望顾云娇一个人去与这世界的困苦艰难对抗，他想把顾云娇护在羽翼之下，成为她的依靠。 　　亡羊补牢虽然晚了，可若一直沉溺于此，止步不前，失去的只会更多。 　　他不想再失去顾云娇一次。 　　他也不希望顾云娇会陷入在这次的痛苦里，失去更多在意的人。 　　“小丫头，人生多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没有哪一样是好受的。可人总不能被这些苦涩击倒，因为一旦倒进去了，那个苦海漩涡，就会拖着你沉沦。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大家都一样，都得学着坚强，学着成长，学着还击艰难困苦，学着向前看，也学着放下。” 　　萧楚煜放开顾云娇的手，他伸手用指尖轻轻的去摩挲顾云娇的口脂，借着浅淡的红晕，在她的掌心写下两个字。 　　我在！ 　　把顾云娇的手合上，萧楚煜轻轻勾唇。 　　“我不劝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心太久。振作起来，我陪你成长，守护更多的你在意的人。我想，那应该才是你想要的，也是你该要的，该做的。小丫头，我等你。” 　　说完，萧楚煜缓缓站起身，他放开顾云娇的手，缓步往外走。 　　既然是心里的疙瘩，是心里的坎，那就得靠顾云娇自己去解，自己去迈。旁人说的再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效果甚微。 　　这一步，得顾云娇自己走出来。 　　顾云娇有她年轻稚嫩的娇弱，可她也有韧劲和坚强，萧楚煜信她可以。 　　萧楚煜很快就离开了，他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房间里只留了顾云娇，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顾云娇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在一寸寸的割。 　　心如刀绞。 　　顾云娇难受，难受于顾府护卫因她而丢了命，她更难受于上一世，整个顾家都因为她而覆灭殆尽，无一生还。 　　萧楚煜说他尝过那种天崩地裂，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也尝过。 　　重活一世，她虐林氏，斗苏姨娘，对上温家，遇强则强，她从没退缩，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可当看着有人因她而出事的时候，她才那么清晰的感受到，她有多怕重蹈覆辙。 　　她怕顾家护卫的死，只是一个不祥的开始，她怕整个顾家，会因为她再走从前的老路。 　　这些话她没法对别人说，那些恐惧只能在她心头辗转，无处倾诉。 　　泪水，滴落在掌心。 　　淡红色的口脂，颜色本就淡，在泪水的晕染下，那个本就模糊的“我在”，似乎一下子变得更不清晰了。 　　可那两个字，却像是刻进了顾云娇的心里似的，在掌心绽放的那抹嫣红，也如一道暖流，流进了她心里。 　　也许，有些秘密是注定要被隐藏，要她一个人来承受的。 　　可萧楚煜说——他在。 　　重生归来的时候，感情这两个字，大约是顾云娇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再相信的，可现在她分明知道，她是信萧楚煜的。 　　未来，风雨虽多，可他应该会在吧？ 　　闭上眼睛，顾云娇将那“我在”已然模糊的掌心，缓缓贴近自己的心口。 　　未来的事，她没有办法确定，可她愿意相信萧楚煜。更何况，就算不相信萧楚煜的许诺，她也相信萧楚煜的劝说和提醒。 　　陪伴，成长，面对，放下，守护该守护的一切…… 　　的确，这都是她该学会的。 　　她该坚强起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的，她要做到，也必须做到。 　　大约一刻钟左右，顾云娇就从房中出来了，她给自己简单的上了个妆，遮掩掉了泪水和疲惫痛苦，整个人看上去，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门外，萧楚煜、百里玄、百里思、清姿、今月，他们全都在守着，看着他们担忧的模样，顾云娇勉强勾了勾唇。 　　“时候不早了，都等急了吧？不如，咱们现在出发，去燕昭镇？” 　　前面的话，是对大家说的。 　　而后面的问话，则是对萧楚煜说的，她用去燕昭镇，继续她未完成的事，来告诉萧楚煜，她可以面对。 　　萧楚煜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他心里也微微舒了一口气。 　　“那你跟我一起，去安排车马？” 　　“好。” 　　顾云娇知道，安排车马不过是萧楚煜一句话的事，根本不必亲自去，更不必带着她。萧楚煜之所以带着她，不过是想让她放松放松，调解下心情罢了。 　　这种好意，她怎么能拒绝？ 　　轻声应着，之后顾云娇便跟着萧楚煜，去去安排车马了。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看着顾云娇从容的脚步，百里思侧头看了看百里玄，心里好奇，“小娇娇这是……好了？” 　　“看样子是。” 　　“大哥，你说刚刚在屋里面，王爷都跟小娇娇说了什么？也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娇娇振作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王爷他……也太又办法了吧？” 　　百里玄闻声笑笑，不置可否。 　　对于这些，顾云娇并不知道，她跟在萧楚煜身后，脑子里不断回响刚刚在屋里，萧楚煜说的那番话。 　　萧楚煜在意的人，那个离开后，让他觉得生无可恋的人，会是谁？ 　　活了两世，她怎么从没听过一点相关的消息？ 　　曾经的失去，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他现在……算是放下了吗？ 第145章 他在意的女人 　　心里想着事，顾云娇的脚步，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萧楚煜时刻注意着顾云娇，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停下脚步回头，远远的瞧着顾云娇神游天外的模样，萧楚煜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 　　“走那么慢，在想什么？” 　　“我在想，王爷刚刚说的那个在意的……” 　　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说了一半，顾云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居然毫不设防，就这么直愣愣的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可那些事，应该不是她能知道的吧？ 　　且不说萧楚煜在意的人，已经离他而去了，那是他心头的伤疤，萧楚煜没道理揭开自己的伤疤，来满足她的好奇； 　　就算没有这些顾虑牵绊，萧楚煜喜欢的人，又岂是旁人能随意打探和非议的。 　　活了两世，她都不曾听到过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可见萧楚煜将她保护的极好。 　　她有什么资格去探究？ 　　想着萧楚煜在自己掌心中写下的“我在”，想着自己重生归来，萧楚煜一次次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用他的温柔和强势，一点点打开她冷冰冰的心，让她原本以及如死灰般的心，又一次生出了一丝悸动，顾云娇突然觉得心里苦滋滋的。 　　一个萧楚煜在意，并且离开了他的人……那势必是刻在了萧楚煜心上的，是他心头一辈子的烙印。 　　放下？ 　　怎么可能？ 　　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顾云娇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垂眸掩去自己心里所有的思绪，以及渐渐升腾的羡慕，她快走两步，越过萧楚煜，先一步往外去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她该冷静冷静。 　　顾云娇并不知道自己吃的，就是自己的醋，可萧楚煜那么心明眼亮的人，多少还是看出了一点。一双桃花眼，紧盯着顾云娇的背影，萧楚煜笑的跟花似的。 　　快走两步，萧楚煜追上顾云娇，“小丫头，你想知道？” 　　“没有。” 　　“可你刚刚说了，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实的。人都道：酒后吐真言，不也是这个道理。” 　　心思被萧楚煜戳破，顾云娇甚至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王爷想多了，只是有那么一丝好奇罢了，也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顾云娇微微加快脚步，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样，更带着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萧楚煜瞧着，心里满足的不行。 　　他知道，他离顾云娇又近了不少。虽然有些事，他还没有办法告诉顾云娇，也甚至有可能，他一辈子都没法把那些事说出口，可那不要紧。 　　因为他知道，这一世与上一世不一样。这一世，他会陪在顾云娇身边，之前所有的遗憾和后悔，都不会再噩梦重现。 　　这就够了！ 　　心里得意，萧楚煜不紧不慢的跟着顾云娇，人几乎要飘起来。 　　车马都是现成的，他们也没什么行礼要收拾，准备起来并不困难。没有一刻钟，顾云娇一行人，就上了马车，奔着燕昭镇去了。 　　至于方如墨，他只留了匹快马，准备上京。 　　马车上。 　　顾云娇依偎着软枕，轻轻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纱布。 　　她手腕上是有伤，不过并不重，再加上过了挺长时间，伤口也渐渐结痂了，根本没有什么包扎的必要。可瞧着这系的丑了吧唧的纱布，她终究还是没有拆开。 　　反复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顾云娇也说不出是种怎样的心思，脑子空空的，她甚至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 　　清姿瞧着顾云娇总不开口，有些担心。 　　“小姐，你没事吧？你总摸手腕，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奴婢把纱布解开，给你上上药吧？” 　　“没事，已经不疼了。” 　　顾云娇回过神来，她收回自己的手，顺手抱起了一个软枕，免得再去摸纱布。 　　百里思知道那纱布是萧楚煜系的，看着顾云娇的样子，她虽然不知道顾云娇具体在想什么，可她知道，顾云娇想的事情，一定跟萧楚煜相关。 　　见清姿不放心，还想说什么，百里思不由的睨了她一眼。 　　“娇娇伤的不重，你别担心。” 　　“哦。” 　　清姿见百里思不让她再开口，她应了一声，也没再坚持。 　　心里盘算着聊一聊萧楚煜，可百里思又不好直接跟顾云娇聊，她大眼睛转转，缓缓瞄上了坐在身边的今月。 　　“今月，你的伤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诊脉看看，或者再看看伤口？” 　　“谢百里小姐，清露一早帮我看过了，没事。” 　　“伤的挺重的，怎么能一点都不伤心？”百里思轻轻的拉过今月的手，“你们这些练武的，是不是经常受伤，所以就习以为常，不在意了？这怎么行？” 　　“还好。” 　　今月话不多，自家中出事之后，她就没怎么跟人打开过心扉。 　　脆弱和伤疤，她也都自己留着，从不示人。 　　顾云娇的亲近和保护，今月感受得到，百里思的关心，她也体会到了。 　　只是，她还有些不习惯再次与人亲近。毕竟，那些离她已经很远了，她做不回从前的自己，就像百里思、顾云娇这样，无忧无虑的自己。 　　今月回应的僵硬，百里思倒是没有觉察。 　　一边给今月诊脉，百里思一边道，“从脉象上来看，情况还可以，一会儿我帮你看看伤口的情况。就算伤口愈合了，也不能大意，正好我和娇娇这都有很多药膏，祛疤很管用的，到时候你也用一点，免得留疤。” 　　“多谢百里小姐。” 　　“咱们是一家人，又一同经历过生死，你跟我客气什么。” 　　百里思说着，不着痕迹的瞟了顾云娇一眼，见顾云娇也正盯着今月，她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今月，你跟着王爷有多久了？他常年征战沙场，遭遇危险，是不是也经常受伤啊？我看平时的时候，他身边就只有今朝、今时、今夕几个，人手不多，这样遇上意外，会不会应付不来？那不是很危险？” 　　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萧楚煜的身上，今月乍听着，微微愣了愣。 　　不过，她很快就看见了顾云娇眼中的波动。 　　今月是个聪明人。 　　只一个眼神，今月就大约明白百里思的意思了，她轻声道，“今朝、今夕、今时，都是王爷最得力的影卫，身边还有其他人，不过不常出面。王爷离京，人手带的不多，一来是有规矩限制，二来也是因为王爷有事要处理，不想太引人注目。 　　不过人虽不多，但应付危险还是够的，再加上王爷本身功夫一流，一般人想伤他并不容易。很多时候，他受伤，都是因为保护策应身边的人。王爷重情，很在意身边的人。” 　　今月的话，歪打正着的戳中了顾云娇的心。 　　顾云娇看向今月，抿了抿唇，“今月，王爷他……很在意……身边的人？那他……” 　　在意的女人是谁？ 　　话就在嘴边，顾云娇吞吞吐吐的，怎么都问不出口。 第146章 比狗子还勇 　　“娇娇，你想问什么？” 　　百里思歪头看向顾云娇，那样炙热好奇的眼神，顾云娇躲闪不及，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似的，心虚的不行。 　　脸颊微微发烫，心也怦怦直跳，顾云娇下意识的收回目光，连声否定。 　　“没什么，我没想问什么。” 　　“你这人，真没意思，”明明有话要问，关键时候却怂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以前的顾云娇。 　　还是喝醉了顾云娇好，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想摸摸想说说，比狗子还勇…… 　　那才有意思！ 　　心里想着，百里思故意念叨，“你说说，你怎么小小年纪，一副老年人的心态？你怎么对站在神坛上的战王，一点都不好奇呢？我现在一想着战神大人叱咤风云，我都跟着热血沸腾好吗？” 　　不再理会顾云娇，百里思快速再次看向今月。 　　她的眼眸里，全是火热。 　　“今月，王爷应该是天启所有皇子之中，最优秀的一个吧？他那么能干，人品还好，长得也好，喜欢他的姑娘应该不少吧？ 　　我听说，京城中名门贵女一个个都长得天仙似的，而且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样样精通。那王爷呢，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百里思不知道顾云娇到底想问哪一个，可她可以广撒网啊，说不准那一句，就戳中了顾云娇的心思，是顾云娇想知道的呢。 　　当然，就算没有问到点上，让顾云娇多知道点萧楚煜的好，也不是坏事。 　　她可真是机灵。 　　百里思心里一阵嘀咕，她甚至觉得，等萧楚煜和顾云娇亲事真成了的时候，她一定得冲萧楚煜要一份大礼。 　　她这自主上任的小红娘，也太能干了。 　　顾云娇的心思也好，百里思的心思也罢，都逃不过今月的眼睛。 　　今月对萧楚煜心有感恩，她也知道萧楚煜来燕北城，为的是顾云娇，自然的，她也乐得帮萧楚煜一把。 　　微微一笑，今月看着百里思，配合的回应，“王爷自来洁身自好，从不跟不相干的女子多交流。京城名门贵女虽然不少，才华出众、家世出众、样貌出众的，也都比比皆是，可别说是让王爷动心的，就是让王爷多说两句话的都没有。” 　　“不会吧？我看王爷平时……可是挺能聊的。” 　　撩顾云娇的话，一套一套的，这还是能让他们听见的那一部分。至于那些“非礼勿听”的，指不定还有多少呢？ 　　说萧楚煜都不跟女人说话，百里思还真不大信。 　　今月也不瞒着。 　　“是真的，其实王爷本身是个清冷的人，能让他掏心掏肺，敞开心扉的人，其实并不多。我想，这或许跟他早年的经历有关。” 　　“早年的经历？” 　　开口的不是百里思，而是顾云娇，虽然声音很小，可今月听到了。 　　今月点点头，缓缓继续，“世人皆知王爷征战沙场，战无不胜，是叱咤风云的神，可他如今也不过才将将到弱冠之年而已。 　　早年习武，受了许多苦，之后就去了战场，见证生杀别离，他扛了太多的担子，也遭遇了太多的凶险，很多时候，前一刻还在他身边战斗的兄弟，下一刻就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经历多了，大约也就只有用冷，来掩藏脆弱和在意。 　　王爷平时真的是个很冷的人，别说姑娘，就是对手下人，除了交代任务，他话也不是很多。” 　　今月的话，让顾云娇不由的想到了萧楚煜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 　　她心里，一阵阵的泛疼。 　　很快，顾云娇就听到今月又道，“再加上，王爷其实也是个纯粹的人，这世间的男子，三妻四妾或许实属平常。可对王爷来说，他在意的，他想要的，或许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百里思声调都提高了些，她不着痕迹的看向顾云娇。 　　百里思知道，萧楚煜对顾云娇极好，可是，萧楚煜那等身份，她真的没奢望过萧楚煜一辈子，就只爱顾云娇一个。 　　毕竟，萧楚煜是有可能触及到皇位的人。一旦登上了那个位置，三宫六院或许就已经不再是感情，而是平衡前朝的一种手段。 　　可现在今月这么说，虽然她不尽信，但心里却着实有些激动。 　　若真如今月所言，那顾云娇…… 　　会很幸福吧？ 　　顾云娇也是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这时候，今月已经再次开了口。 　　“你们或许没听说过，王爷的母妃，她是禅云寺的情无师太。想当年，她美艳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她出身极好，家世背景深厚，所以极得皇上喜欢。 　　一入宫，不过三月，她就从常在，被封为了贵妃。那时候，世人都说：情妃美色倾天下，引得君王付真心。三宫粉黛犹花落，踏进尘泥不存香。” 　　情无师太，这顾云娇没听说过。 　　可情贵妃的事，上一世她倒是知道一点。 　　情贵妃美艳动人，极得皇上宠爱，甚至可以说是专宠独宠，一时间引得许多朝臣不满，参奏她妖妃惑主。 　　那时候，皇上偏向情贵妃，所以哪怕前朝非议声再重，他都不改初心，更不改对情贵妃的好。 　　但是这份宠爱，并没有持续太久。 　　之后半年，情贵妃有孕，满朝文武联合太后施压，让皇上选秀，充实后宫。 　　皇上三日之内，连纳十七人，小到小门小户的庶女，大到侯爵名门嫡出，他打破祖制，各个封妃，一时间宫中遍地是妃子，这一度成为皇家的笑话。 　　只是，似乎从那之后，就没再听说过情贵妃的消息。 　　顾云娇想着，就听到今月道，“人总说，皇家薄情，这后宫之中的宠爱，有时候真的就像昙花，转瞬即逝。情贵妃的宠爱并没有持续太久，皇上另有新欢，而她也心灰意冷。 　　在生了王爷之后，她便自己禁足，不再出门，更不再见皇上。等到王爷五六岁时，她就去了禅云寺。 　　这对王爷影响很大，所以那种三妻四妾的皇族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若真对谁动心，那应该就是一辈子的事。 　　只不过，想遇到一个心仪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王爷坐在那个位置上，觊觎他的地位权势，以及未来可能的人，远比在乎他这个人本身的人，要多的多。 　　那些人的感情中，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并不纯粹，那不是王爷想要的。所以，纵使京城贵女样样都好，但王爷根本看不上，她们也配不上王爷。” 　　听着这话，顾云娇又抿了抿唇。 　　心扑通扑通的跳，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看向今月，她小声开口，“我听王爷……他说，他曾经有个很在意的人，是吗？” 第147章 近来，他整个人都变温柔了 　　顾云娇问的很自然，仿佛只是接着今月的话在闲谈。 　　不过，今月和百里思都明白，这大约就是顾云娇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许久最想要问的问题了。 　　百里思垂眸，会心一笑，至于今月则是微微勾唇。 　　今月也没跟顾云娇兜圈子。 　　“王爷过去几年，一直在战场，身边除了影卫，就是将士、敌人，他整日里想的，也都是家国大事，他根本没心思，也没工夫去跟哪家姑娘接触。 　　他很在意的人……应该没有吧。不过，近来王爷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那样子，倒是跟从前很不同。” 　　今月点到为止。 　　至于捅破窗户纸这种事，她才不会越俎代庖呢。 　　顾云娇听着今月的话，心里波澜四起，脑子里回想着萧楚煜凑过来问“你想知道”时的模样，她心里乱糟糟的。 　　是她想错了？难不成，萧楚煜所说的在意的人，不是女人？ 　　今月说萧楚煜近来变得温柔了…… 　　近来吗？ 　　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顾云娇再没有开口说什么。百里思和今月都是聪明人，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她们也都不再多嘴。连平日里呆呆的清姿，也看出了几分不寻常，乖巧的没再出声。 　　燕昭镇，庄子。 　　顾云娇他们到的时候，清风、清月都已经在候着了。 　　原本，顾云娇昨儿出发的时候，清月她们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本以为昨儿午后，顾云娇就会到的，可一直等到半夜，她们都没能等来顾云娇，她们等到的，只是顾云娇出事的消息。 　　清风、清月听了消息，都吓坏了。 　　若不是知道人已经找到了，危机也解除了，她们肯定不顾一切的跟着萧楚煜派来送消息的人，回去找顾云娇了，而不是在庄子上等着。 　　清月熟悉顾云娇的性子，所以她知道，顾云娇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庄子。 　　所以一早，她和清风就在庄子外等着。 　　看着顾云娇从马车上下来，清月一下子冲过去，搀扶住顾云娇，“小姐，你没事吧？奴婢接到消息，都吓死了。快，让奴婢好好瞧瞧。” 　　清月说着，目光不断在顾云娇身上打量。 　　见顾云娇只是脸色差了点，但确实不想身上有什么伤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风话不多，可她也紧跟着清月，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顾云娇。她心中的担忧，不言自明。 　　顾云娇看着她们的模样，心里暖意流通。 　　“放心吧，我没事，瞧你们这一个个担心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尤其是清月，平日里挺沉稳的一个人，今儿可是一点沉稳劲儿都没有了，话多的跟清姿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了。” 　　清月眼睛红红的，“只要小姐平安，奴婢就算没有沉稳又如何？” 　　“瞧瞧，几日不见，嘴倒是愈发的甜了。” 　　顾云娇调侃着清月，让她安心，也没在庄子外多耽搁，顾云娇很快就带着人，进了庄子里。 　　她也交代清风，让她去给萧楚煜安排个房间，不必太奢华，正常安排就好。 　　虽然萧楚煜早已经不遮掩身份了，可出门在外，低调点不是坏事。 　　这庄子是她的，可到底人多眼杂。 　　刚经历了一场风波，顾云娇不想再节外生枝，惹出乱子来。 　　萧楚煜享受着小丫头的细心，心里倒是舒坦，见顾云娇走远，他把今朝叫了过来，“去告诉今月，等娇娇那边不忙的时候，让她过来一趟。” 　　“是。” 　　今朝应着，很快就把话传到了今月那。 　　沉浸在感情中的时候，顾云娇爱胡思乱想，可真当要办正经事时，她也能快速沉下心来，放下一切，专注于自己该做的事。 　　到了庄子，只稍稍歇了小半个时辰，顾云娇就叫清月和清风带路，逛了逛庄子。 　　一来看看原本的药田情况，二来她也不动声色的瞧了瞧清风物色的几个人选，和清风商量了一下庄子的整体规划。 　　之后，顾云娇又去看了舆图。 　　她来之前，清风、清月两个人，已经选定了几块地，有临近他们庄子的，也有距离稍远一些的，但每块地都连接成片，比较好管理。 　　再加上，这些地之前也种植过粮食，产出不错，所以清风她们比较看好。 　　当然，是不是适合种植药材，这还得去现场看看才知道。 　　顾云娇也是个急性子，她让清风安排马车，打算这就出发，去看看临近的两块地。 　　至于其他的，得之后再商量。 　　清月想劝顾云娇歇歇，可百里思知道顾云娇静下来，怕是会胡思乱想。要是那样，倒不如忙起来，转移下注意力。 　　没让清月多说，百里思拉着百里玄，一起陪着顾云娇去看地。 　　萧楚煜这边还有事要处理，没有跟着。 　　今月也没跟着。 　　顾云娇走后，今月就去了萧楚煜那。 　　房里，萧楚煜正在桌边上翻看公文密信，朝中局势复杂，传回来的消息也多让人焦头烂额，萧楚煜低头看着，整个人周围都弥漫着一股冷意。今月来，他连头都没抬，“坐吧，等下我有事跟你说。” 　　今月没有坐，只是在距离桌边不远的位置等着。 　　若是从前，她倒是可以不必如此的，可如今，她只是顾云娇身边的一个婢女，哪有跟萧楚煜平起平坐的道理？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萧楚煜才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看今月还站着，他愣了愣。 　　“坐吧。” 　　“谢王爷，奴婢站着就好。” 　　见今月坚持，萧楚煜也不强求，“娇娇那边怎么样？” 　　一早就料到萧楚煜大约要问这事，今月也不意外，“顾小姐心情平静了不少，现在已经跟着清风他们，去考察地了，看样子状态还行。不过，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接受起来，总归需要时间。” 　　“你守在她身边，要多注意她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的，即刻告诉我。” 　　“奴婢以为，这些事王爷自己做，或许更好。” 　　嘴上说着奴婢，可今月拒绝萧楚煜的话，却说的直接极了。看着萧楚煜，她快速又道。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旁人做的再多，终不及王爷自己付出。尤其王爷你还从不是个善于表达心事的人。 　　若是还不做些什么，那很多事情，岂不是都得靠猜？女人如水，心本脆弱，猜的多了，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想错了，岂不是心意都成了误会？” 　　熟知今月的性格，萧楚煜自然知道她的话意有所指。 　　“娇娇跟你说什么了？” 第148章 找一个爱自己入骨的人 　　“王爷种了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顾小姐会说什么，会想什么，不是很明显？” 　　萧楚煜听着今月的话，想着之前在农庄上，顾云娇脱口而出却只说了一半的话，他心里就有数了。 　　吃自己的醋，也真是个傻丫头。 　　点点头，萧楚煜也没再追问，他打算着等顾云娇回来，就去见见顾云娇。 　　今月说的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得靠他自己。 　　他的小丫头，自然得他自己守着，护着，暖着。 　　微微叹了一口气，萧楚煜也没再耽搁，他顺手拿了一份密函，扔给今月，“得了，不说这件事了，你看看这个。” 　　今月伸手接住密函，快速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密函上的内容，她的手微微抖了抖。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今月就恢复了镇定，把密函重新放回到萧楚煜桌上，她微微一笑。 　　“这事早已经跟奴婢没有关系了，王爷其实不必告诉奴婢的。” 　　若是真没关系，就不会在意，若是不在意，手就不会抖。人可以嘴硬，可以说些骗人也骗自己的话，可很多下意识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萧楚煜是个陷在感情漩涡里的人，他很明白这一点。 　　今月什么心思，他看得懂。 　　萧楚煜也没跟今月兜圈子，“清远侯夫人重利，世子婚事，多半是她筹谋安排的。他们选的是文安郡主，出身有多好，你是明白的，这是一场利益联姻，若说感情，那未必有。 　　清远侯是个重情义的人，师父出事之后，他也几次来信，询问你的状况，并没有毁婚的意思。 　　更何况，你跟清远侯世子也算青梅竹马，自小有情，他也不是薄情之人，毁婚另娶应该也不是他的意思。所以，趁着婚事未成，你若愿意，我可以送你过去，或许……” 　　“不必了。” 　　还不等萧楚煜说完，今月就已经出声，把他的话打断了。 　　她怕自己会动心。 　　对上萧楚煜的眸子，今月的眼中雾气弥漫，可那苦涩的眼神中，却也带着坚定，“从我家出事时开始，我和他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其实……” 　　“王爷，他是清远侯世子，是未来的清远侯，他合该娶一个门当户对，能给他助力的人。从前我担得起‘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而眼下，我却只能靠着王爷苟活，我连自己从前的身份都不能提，又怎么敢奢求其他的？” 　　她…… 　　终究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感情深厚，说到底，那些都是荣盛时候的美好幻影，美则美矣，却经不起现实的冲击。 　　她，早已经没资格站在清远侯世子身边了。 　　就算她真的借着萧楚煜的帮忙，进了清远侯府，她也未必能幸福。 　　“婚事是清远侯夫人定下的也好，是他想要的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王爷，我家覆灭殆尽，我只是一个苟延残喘，不敢表露身份的孤女，清远侯夫人看不上我的身份。不然，她不会明知道我还活着，尚未退亲，就另外结亲。而他……” 　　抿着唇，今月声音顿了顿，她仰着头，把要落下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长长的叹息，许久，今月才哽咽的继续。 　　“也许他不是个冷血薄情的人，也许他没忘了曾经的许诺，可那又如何？他没能阻止清远侯夫人是事实，他也没能在清远侯夫人面前，替我维持最后这一抹尊严，这也是事实。强扭的瓜不甜，自取其辱的去强扭，得来的瓜更苦。” 　　今月知道，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千金小姐了。 　　可她能为奴为婢，能任劳任怨，能拼死拼活，但她不能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丢了，她不能把自己将门之后的傲骨，丢在地上，让人践踏。 　　既然清远侯府看不上她，她就不会再上前，这是她必须守的底线。 　　不然，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今月缓缓看向萧楚煜。 　　“王爷，我都想好了，这事就只当不知道就好，不必做什么。至于他……他能幸福就好，不过，那与我无关。” 　　听着今月的话，萧楚煜缓缓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能意气用事。你……” 　　“王爷，若是顾家没权没势，没有财力地位，她也为皇家所不喜，你还会喜欢她，宠着她，在所有人面前护着她吗？” 　　“自然。” 　　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心思，从没瞒着谁，他只是没有直接宣之于口而已。 　　现在今月问，他也没有犹豫。 　　萧楚煜回应的直接又坚定，今月听着，不禁苦笑，“这不就是了，哪怕顾小姐没权没势，没有家世背景的加持。哪怕她给不了你助力，被所有人嫌弃，可你依旧喜欢这个人。 　　因为她就是她，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其他的事情而改变。你可以拼了命的护着她，拼了命的宠着她，你可以把自己的一切给她，哪怕是命……但王爷，你说这些，世子他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 　　若是清远侯世子也做得到，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不会有这场婚事。 　　今月不贪心，可在感情里，谁不想找一个爱自己入骨，可以用一切来维护自己的人？ 　　她不要清远侯世子的一切，可若他连体面都给不了，那又何必强求？ 　　“痛，肯定是会痛的，但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与其以后日日都在后悔，在满地鸡毛的琐碎里挣扎，倒不如现在就舍了心头的念想和奢望。 　　那样，对谁都好。 　　今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看着她的样子，萧楚煜心里终究有些堵得慌。 　　抿了抿唇，稍稍思量，萧楚煜缓缓开口，“我给你三日的思考时间，若是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我。剩下的事，我可以给你安排。” 　　“王爷，不……” 　　“清远侯府虽然门第高贵，却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家。你眼下身份虽然尴尬，可你身后有我，有娇娇，区区清远侯府，还不必放在眼里。 　　什么其他的因素都不要想，你只问问自己的心，问问自己喜不喜欢，爱不爱，舍不舍得，后不后悔。 　　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你，有我在，没道理让你受这份委屈。只要你想，剩下的我自会给你安排，有我在，你……” 　　萧楚煜正说着，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顾云娇。 　　也不知道小丫头听了几句，可她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让人看着揪心…… 第14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娇娇……” 　　越过今月，萧楚煜快速到顾云娇身边。 　　泛红的眸子，与萧楚煜四目相对，顾云娇眉头蹙得紧紧的。 　　她刚来，之前萧楚煜和今月都在说什么，她并没有听到。可萧楚煜那句“你只问问自己喜不喜欢，爱不爱”，以及那句“有我在，没道理让你受这份委屈”，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有我在…… 　　这几个字不断在顾云娇耳畔回荡，她骗不了自己，她心里是酸的。 　　几个时辰前，萧楚煜在她的手心中写下“我在”，她以为那是一份许诺，是一种安全感。可现在来看，这两个字，也不过是一种最普通不过的安抚。 　　可以说给她。 　　也可以说给旁人。 　　顾云娇心里边不是滋味，脑子里乱哄哄的，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去仔细的探究思考。 　　萧楚煜轻轻牵住顾云娇的手，“娇娇，我和今……” 　　“王爷，温清瑜来了，”不想听萧楚煜的话，顾云娇慌张的把手抽回来，躲开那强烈汹涌的热量。 　　不再看萧楚煜，她快速开口，“我们去看地的路上，碰上了温清瑜，他说要见王爷，有要紧事要说，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现在他就在隔壁屋里，要不要见，王爷拿个主意。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一席话说完，也不等萧楚煜回应，顾云娇转身便走。 　　她怕跟萧楚煜待得越久，她的心就会越乱。 　　重活一世，她身上带着血海深仇，她也有很多自己要保护的人，她不能让自己一味的沉浸在感情的漩涡里，耽误了其他的事。 　　她得去干她该干的事。 　　顾云娇走的匆忙，萧楚煜知道她误会了，看着她的背影，萧楚煜眼神暗沉沉的。 　　今月走过来，看向萧楚煜，“王爷，顾小姐应该是误会了，我去跟她解释解释。” 　　“不用你解释什么。” 　　清远侯世子的婚事，是今月心里的一根刺，今月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再让她揭开自己的伤疤去跟顾云娇解释，终究有些残忍。 　　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是怎么让顾云娇误会，让她心里不舒坦的，那他就怎么把这个疙瘩就解开。 　　这不是今月能插手的，他也不想假手于人。 　　看向今月，萧楚煜淡淡的开口，“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三日之后，告诉我结果。” 　　说完，萧楚煜直接去见温清瑜了。 　　在整个温家里，温清瑜算是一个异类，他沉稳冷静，品性忠正，甚至有些时候，他对道义的坚持，可以凌驾于亲情之上，是个难得的君子。萧楚煜不看好温家人，可对于温清瑜，他还是高看两分的。 　　所以温清瑜来，他见。 　　萧楚煜走的很快，那样子，分明是想压缩时间，见了温清瑜后，快点去找顾云娇。 　　今月看得通透，她心里隐隐有那么一丝羡慕。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家族落败，物是人非，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千金小姐，她早已经不配站在清远侯世子身边了。 　　可到底是在意了那么多年的人，哪怕道理想的再明白，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她会想，若是清远侯世子，也有萧楚煜对顾云娇的这份坚持和守护，那该多好。 　　可那大约注定是奢望吧？ 　　她不该贪心的，因为想要的越多，失望就会越大。 　　甩甩头，不愿再多想，今月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想歇歇，一个人冷静冷静。 　　萧楚煜这边。 　　一进门，萧楚煜就见到了温清瑜。 　　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桌边上，他手上还拿着一卷书，正在漫不经心的翻着。最寻常不过的动作，却带着一股子超然出尘的书卷气。 　　他真的跟温之年、温清尧都不同。 　　听到脚步声，温清瑜缓缓抬头，见是萧楚煜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快速起身。 　　“参见王爷。” 　　“免了，”萧楚煜直接到桌边上坐下，瞟了一眼温清瑜之前翻的《春秋》，缓缓开口，“本王也不过刚到庄子上，温公子来的倒是快。” 　　温清瑜听着这话，倒也没瞒着，“之前打探了王爷的行踪，所以跟了过来。” 　　“温公子倒是坦诚。” 　　“在王爷面前，又有几个人能说谎的？” 　　温清瑜提前打探了萧楚煜的行踪，这事即便他自己不说，萧楚煜也能猜到，更能查到。在这事上兜圈子遮遮掩掩的，没有意义。 　　萧楚煜倒也不恼，“温公子找本王，有事？” 　　“是。” 　　温清瑜听问，直接从一旁的座椅上，拿起一份册子，轻轻的放到萧楚煜面前。 　　“王爷是个英明神武之人，且心思忠正，光明磊落，让人敬仰。世间百姓多不懂权力纷争，大家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安稳日子罢了。 　　可有太多人被私心操控，做了不该做的事，伤了不该伤的人。是以，温某以为，有王爷这般的掌权者，或许是天下百姓之福。自然，温某也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萧楚煜听着这话，微微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他紧盯着温清瑜。 　　若不是活了两世，稍稍了解一些温清瑜的性子，萧楚煜或许会怀疑温清瑜此来的用意。掌权者，百姓之福……这话传出去，足以让人成为众矢之的。 　　温清瑜这话说的，危险。 　　没去翻册子，萧楚煜只是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温公子，有些话不可妄言。” 　　温清瑜微微一愣，不过一瞬，他就明白了萧楚煜的意思。微微点头，温清瑜快速道，“是温某失言了，不过，这的确是温某的心里话。温某自幼读书，‘坦荡’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些事说不了谎。” 　　萧楚煜信温清瑜说的，不过，他依旧径自喝茶，没有回应什么。 　　温清瑜也不强求。 　　看着萧楚煜，他快速继续，“未免徒增困扰，有些话温某就不说了，想来王爷看过这份册子之后，自会明白温某的心意。” 　　“本王会看。” 　　“打扰王爷了，温某告退。” 　　温清瑜来的突然，走的也不拖泥带水，他很快就出了房间。一时间，屋里只剩了萧楚煜一个。 　　萧楚煜放下茶盏，将册子打开。 　　一目十行的扫过里面的内容，他抓着册子的手不禁猛地攥紧…… 第150章 你这是被甩了吗？ 　　温清瑜给他的册子，居然是一份名单。 　　这不是普通的名单，这上面记载的，全都是萧楚尘的党羽，而且武将居多。 　　在名单的后面，还标注着一些数字，结合着上一世的记忆来看，萧楚煜推断，这些数字记录的内容，应该是这些武将麾下暗兵的数量，还有所拥有的兵器数量。 　　虽然这些内容，应该还不是萧楚尘所有的势力，但也是很大一部分了。 　　他知道的，甚至都没有这上面记录的多。 　　这东西流出来，不论落到谁的手中，只要好好利用，对萧楚尘的打击，那都是致命的。 　　温之年奉萧楚尘为主，而温清瑜却不动声色的掌握了这么多萧楚尘的秘密…… 　　他可真是好手段！ 　　当然更妙的，是温清瑜居然将这些东西给了他。 　　这里面，自然有温清瑜心思正直，不喜萧楚尘而信任他的成分在，就如他之前说的那般。 　　可萧楚煜知道，这里面，也包含了温清瑜为温家谋的一条后路。温清瑜这是打算将用萧楚尘的未来，作为他的投名状，给温家寻一条生路。 　　冒着得罪萧楚尘的风险，向他这个与温家为敌的人靠近…… 　　温清瑜胆子倒是不小。 　　心里头想着，萧楚煜快速起身，去找今朝了。 　　不管温清瑜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可既然得了这些东西，那他必然会好好利用。 　　前世仇今世怨，他本也没想让萧楚尘好好的过日子。如今能雪上加霜，何乐而不为？就算他不亲自动手，那借刀杀人也是好的。 　　所有让萧楚尘不痛快的事…… 　　他都乐得做！ 　　萧楚煜忙起来，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顾云娇。他本打算着，等晚些时候顾云娇回来，他再去找顾云娇好好聊聊的。 　　却不成想，顾云娇这趟出门像没看黄历似的，麻烦一波接一波，并不顺利。 　　顾云娇与萧楚煜分别后，就出了庄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百里思正在等着，瞧着顾云娇小脸冷冷的，她疑惑的紧。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百里思不敢说顾云娇心里都是萧楚煜，但顾云娇确实对萧楚煜心心念念的。 　　为了给她创造机会见萧楚煜，百里思甚至动了小心思，把清姿、清月和清风她们都拦了下来，专门撺掇了顾云娇带着温清瑜进庄子，给萧楚煜送信。 　　按说，见了萧楚煜之后，顾云娇应该心情畅快，干劲十足才对啊。 　　可她这模样，哪有一点开心的样？ 　　“娇娇，”探头往马车外望了望，见没什么异动，之后百里思才回头拉住顾云娇的手，“怎么了？该不会是温清瑜和王爷打起来了吧？你这脸色……” 　　“别瞎想，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累了？那要不我们回去休息吧？看地的事也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还有我大哥呢，他是这方面的老手，让他一个人去看也是可以的。” 　　虽然百里思也看得出来，顾云娇并不只是“累了”那么简单。 　　可顾云娇明显在回避，她也不好再多问。 　　顾云娇也不想让百里思担心，可她的心，却仿佛不由她控制似的，她明明想笑笑，想放轻松一些的，可她做不到。 　　回握住百里思的手，顾云娇微微摇头，她勉强勾唇，挤出一抹笑来。 　　只是，那笑僵硬极了，让人看着心酸。 　　百里思想再劝两句，却听到顾云娇开口，“真没事，我在马车上休息一下就好，早些去看完了，定下来，咱们也好早些回去。这才出门两日，我都想祖母了。” 　　“行吧，那咱们出发。” 　　轻轻的应了一声，百里思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直接让小厮赶车出发。 　　马车辚辚而行，车里，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今儿要看的地，距离顾云娇的庄子并不算太远，大约一刻钟多些，他们就到了地方。 　　因为之前清风、清月来接洽询问过，这的人认识她们，一见顾云娇一行人来，管事的就迎了上来。 　　瞧得出来顾云娇和百里思、百里玄是主子，管事的冲着他们躬身行礼。 　　“小姐，这是徐管事。” 　　听着清月的话，顾云娇点头，她打量着徐管事。 　　一身灰白的衣裳，就是平日里下地干活时穿的，不算新，却还算干净。 　　他眼神很清澈，笑容虽然殷勤，却也带着一股子质朴劲儿，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进而心生厌烦。 　　憨厚实诚的庄稼人，打起交道来，也让人放心。 　　顾云娇心里有数，她轻声开口，“徐管事，方便带我们看一下地吗？” 　　“可以可以。” 　　徐管事听着问话，连连应声，他一边给顾云娇他们带路，一边笑着念叨。 　　“小姐可真是有眼光，咱们这片地，可以说是十里八村中最好的一块了。地很大，连成一片好管理，而且之前的农户们都把地养的很好，别管种啥，收成都是顶尖的。这要不是东家那边需要银子，怕是也舍不得卖呢。” 　　徐管事说着，突然拍了一下脑袋。 　　“瞧我这记性，几位小姐，公子，今儿我们少东家正好也在，就是来说这地的事的。我先带诸位去瞧瞧地，若是大伙儿看得上，到时候我带大家去见见少东家，跟他谈谈。 　　少东家能做主，这价格也好谈，若是顺利，说不准今儿就能把这事定下来。眼瞅着这天儿越来越暖了，时节不等人，这事越早定了越好。” 　　徐管事这话说到了点子上，顾云娇也认同，不然，她也不会匆匆的赶过来。 　　顾云娇点头，“那就劳烦徐管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徐管事殷勤的说着，脚步生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徐管事倒是一点都没说谎，他们这片地面积不小，接连成片，之前管理的也不错，甚至比顾云娇庄子上的地还要好些。 　　虽说种药材跟种粮食多少会有些不同，可重新规划一下，收成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顾云娇、百里思和百里玄三个人看过之后，都比较满意。 　　顾云娇做主，让徐管事带路去见他们少东家。 　　农庄，堂屋。 　　徐管事通传了一声，之后就带着顾云娇他们进去了。 　　顾云娇几个人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男人，大约就是徐管事口中的少东家，他左拥右抱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三个人腻歪在一块儿，画面不堪入目。 　　百里玄眉头紧锁，他伸手蒙住顾云娇和百里思的眼睛，带着她们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我当时谁呢，居然一出手就要一口吞了我家的地，原来是顾小姐啊。啧……今儿顾小姐身边怎么换人了？ 　　你之前那个王爷姘头呢？没跟着你？你这是被甩了吗？要不顾小姐考虑考虑跟着本公子？凭你这张脸，这些地，本公子就是拱手相送，也是可以的。” 第151章 凭什么得到那么多男人的心？ 　　顾云娇鲜少与人结怨，能开口就这么大怨气，这么大敌意的，着实不多。 　　没有急着往外走，顾云娇把百里玄蒙着自己眼睛的手拉下来，她缓缓回头，看向屋里的男人。 　　这人她虽然不熟，但见过几次，她不会认错。 　　颜家大房小公子，颜龄奕。 　　顾云娇和颜家没什么交集，若说矛盾，也不过是上次颜家买凶杀了林氏，害她入狱，企图以此来毁坏顾家声誉，抢夺顾家生意的事。 　　这事被查出来，按说颜家会有不小的麻烦，可颜家倒也当机立断，他们弃卒保车，找了替罪羊，这事无法深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云娇倒是知道，顾晚临和顾晚诚气不过颜家全身而退，不受责罚，所以这阵子，他们在生意上没少针对颜家。 　　两家本就是对手，如此，关系也就更为紧张了。 　　可颜家经商多年，底蕴还是有的，顾家固然强势，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颜家击垮。再加上这件事追根溯源，那是颜家先动的手，也怪不得顾家报复。 　　颜家对顾家人有敌意，这不奇怪。 　　可敌意强到这种地步，顾云娇还真的有些意外。 　　看着颜龄奕，顾云娇眼神冷冷的，“颜公子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 　　呢喃着这几个字，颜龄奕推开身边的女人，他缓缓起身，随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袍子，而后慵懒的走向顾云娇。 　　百里玄见状，直接把顾云娇拉到了自己身后。 　　那维护的模样，让颜龄奕笑意横生，只是，那笑里讥讽浓郁。 　　颜龄奕淡淡的继续，“债多了不愁，我颜家的祸已经够多了，还怕再多添一点吗？不过，顾云娇，我倒是真挺好奇的，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一没倾国之姿，二没绝顶智慧，三没权势助力，你凭什么得到那么多男人的心，让他们为你出头？” 　　萧楚煜为了顾云娇，针对颜家，颜家的税账被查出来不少问题。 　　为此，颜家托关系走门路，恨不能把家底都掏出来，来填这个窟窿。可即便如此，萧楚煜依旧没有放过颜家的意思。 　　偏偏还不止萧楚煜…… 　　颜龄奕不认识百里玄，可单看他护着顾云娇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多在意顾云娇了。 　　顾云娇倒是好手段！ 　　眼神清冷，隐隐滚动着杀意，颜龄奕错身，缓缓看向顾云娇，“一个战王爷还不够，现在还多了一个男人，顾云娇，我真好奇你的滋味有多好，才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为你手段频出。不如，你考虑一下我的意见，让我尝尝这滋味？到时候，这地我拱手相送。” 　　“姓颜的，你找死。” 　　百里玄听着颜龄奕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扯着颜龄奕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吼道。 　　顾云娇是顾家的宝贝，也是百里家的宝贝。 　　百里玄知道，顾云娇即便被顾家人千娇万宠。可因为百里茵早逝，顾晚舟又不太把她放在心上，所以难免要受一些委屈。 　　可有些事发生在顾家，他们百里家人想插手，多少会受牵制。有太多时候，他们想护着顾云娇，却力不从心。 　　为了这，百里思红过多少次眼睛，私下里跟他念叨过多少次，他都数不过来了。 　　可眼下，颜龄奕当面羞辱顾云娇…… 　　他怎么能忍？ 　　百里玄剑拔弩张，与他不同，颜龄奕一脸的云淡风轻，“智者靠脑子，莽夫靠拳头，才几句话，就忍不住想动手了，看来，你比萧楚煜差远了。顾云娇还真是不挑，什么样的人都吃得下，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 　　“表哥，放开他吧，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 　　见百里玄想动手，顾云娇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止住了。 　　羞辱的话，顾云娇听过许多，尤其是上一世死的时候，萧楚尘说的那一番话，那才是她心头的刺。 　　颜龄奕说的这些，比当初萧楚尘说的差远了，根本伤不到她。 　　他们是来买地的，买不成就算了，没必要动手。 　　拉开百里玄，顾云娇缓缓对上颜龄奕的眸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颜家为了利益，连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被人针对，那怪得了谁？” 　　顾云娇平静至极，那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 　　颜龄奕诧异，一时间竟什么话都没说。 　　顾云娇可不管颜龄奕如何，她冷笑着道，“颜公子说的不错，王爷的确帮我，我表哥也确实护着我。我是无才无貌，无品无德，可我偏偏招人喜欢，有贵人相助，这大概是命。 　　不像你们颜家，荣盛富贵时被前呼后拥，亲近者无数，而一旦出了事，树还未倒猢狲已散，更有许多人恨不能落井下石，狠狠的踩上两脚，这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顾云娇……” 　　话，几乎是从颜龄奕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冷意盎然。 　　见颜龄奕怒，顾云娇脸上的笑更浓了。杀人诛心这回事，她深谙其道，也不停，她轻轻继续。 　　“智者靠脑子，莽夫靠拳头，这话是颜公子说的，现在我还给颜公子。” 　　“你……” 　　“我劝颜公子别动怒，毕竟气大伤身，堂堂颜家，都已经要靠卖地来换银子了，可见眼下状况着实不怎么样。 　　你要是这么病倒了，颜家可未必出得起银子给你请郎中？年纪轻轻的，就得在病床上等死，那滋味应该更糟糕吧？” 　　“噗……” 　　顾云娇话音一落，百里思就直接笑出了声。瞧着颜龄奕恨得牙痒痒，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顾云娇的伶牙俐齿，可真是找到了用武之地。 　　真棒！ 　　百里思笑，清月、清风几个人也面露笑意，之前颜龄奕有多猖狂，现在看着他吃瘪，大家就有多开心。 　　众人的模样，刺激着颜龄奕，让他脸色铁青，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抓顾云娇。 　　可清风、清露也不是吃素的。 　　颜龄奕才刚伸手，清风、清露就已经上前了，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着颜龄奕的胳膊，只听着“咔咔”两声，他的胳膊直接被扯脱臼了。 　　颜龄奕痛的不行，他大叫出声…… 第152章 别来惹我 　　“放开我，放开，痛，顾云娇，让你的人放开……” 　　颜龄奕叫声不断，他眼睛腥红，隐隐升腾起一抹雾气，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顾云娇听着，微微挥了挥手。 　　清风、清露会意，她们两个人轻轻一推，颜龄奕就倒在了地上。两个胳膊本就疼的使不上力，在地上磕了一下，更雪上加霜。 　　那种疼，让颜龄奕几乎要晕过去。 　　顾云娇瞧着，面上含笑，她没有一点怜惜心软，“颜公子，我说过的，祸从口出。不要以为颜家有钱有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你……顾云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额上冷汗涔涔，颜龄奕看着顾云娇，恨恨的说着。只是，因为太痛的缘故，他声音轻微，叫嚣威胁的话说出来，根本没有多少威慑力。 　　顾云娇可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主，听着颜龄奕的威胁，她冷笑着上前。 　　原本，顾云娇是没打算动手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可既然颜龄奕先出手了，她就不会退让。 　　在颜龄奕面前，顾云娇缓缓蹲下，两个人面对面，离的很近。 　　颜龄奕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娇，她脸上皮肤白皙娇嫩，略施粉黛，青涩稚嫩里，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就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在随风摇曳，风情万种。 　　但细看，尤其是看她笑，颜龄奕会觉得有一股彻骨的寒氤氲而出。 　　顾云娇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与她年纪、身份以及模样都不相符的威压，让人瞧着，会莫名的生出一股惧意。 　　这种感觉闪过脑海，颜龄奕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顾云娇……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一个商户之女，她哪可能有这样的气势？ 　　颜龄奕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开口，“不放过我……正好，我也是个记仇的人。颜公子肯出手，才不会显得我太小气，太恶毒，我真得好好谢谢颜公子。” 　　“你……” 　　“嘘，”冲颜龄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顾云娇笑着摇头，“别喊，现在把喉咙喊破了，一会儿疼的受不住时，你还怎么叫？” 　　这一瞬，顾云娇在颜龄奕的眼中，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颜龄奕心慌的想退，可顾云娇哪会给他机会？ 　　顾云娇话音落下，快速伸手，她一把抓住颜龄奕的肩膀。顾云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力气能有多大，这点力道，本不会对颜龄奕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颜龄奕现在双臂脱臼，整个肩膀根本就碰不得，顾云娇这小小的力气，于他而言也是天塌地陷。 　　痛意直冲头顶，颜龄奕几乎受不住。 　　顾云娇见状，力气一点点加大，“颜公子，你知道在大牢中是什么滋味吗？你颜家杀人陷害我的事，我可一点都没忘。” 　　“放……” 　　“放开？好！我是个心善的人，有求必应。颜公子开口了，我给你这个面子。” 　　顾云娇说着，手松开了颜龄奕的肩膀，微微下滑到他的胳膊上，紧接着她猛地一推，颜龄奕脱臼的胳膊，瞬间就被她推了回去。 　　痛感瞬间减了大半，颜龄奕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颜龄奕还没来得及想顾云娇怎么会这么好心呢，顾云娇就突然又扯了一把，他刚刚恢复原位的胳膊，一下子又被扯脱臼了。 　　脱臼，恢复，脱臼…… 　　看似没什么变化，可这二次脱臼带来的痛，远比第一次要强烈许多。 　　心善？ 　　顾云娇说她心善，他心善个鬼啊。 　　颜龄奕痛不欲生，他在心里问候了顾云娇无数遍，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顾云娇看的一清二楚。 　　顾云娇缓缓冲着清月伸手，清月会意，忙递了一方素帕过来。 　　顾云娇拿着帕子，漫不经心的擦拭自己的手。那样子，仿佛刚刚碰过什么脏东西似的。 　　手上没闲着，嘴上，顾云娇也没闲着。 　　“其实，我真的只是来买地的，虽然跟颜家有旧怨，可只要颜公子好好说话，就算买卖不成，事情也不会闹得这般难堪，颜公子自然也不必吃这种苦头。可颜公子非要挑事，不但动口，还想动手……那就怪不得我报仇雪恨了。” 　　颜龄奕咬着牙忍着疼，他满身满脸尽是狼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管事瞧着，急的差点掉眼泪。 　　主子们的事，徐管事不好插手，虽然之前他瞧着颜龄奕咄咄逼人，口出恶言，尤其还是对顾云娇这样的小姑娘说那番羞辱的话，他心里也觉得有些过分，可这哪有他说话的地儿？ 　　但现在，眼瞅着颜龄奕吃亏，徐管事不敢不站出来。 　　颜龄奕要真是在庄子上出了事，颜家会不会恨上顾家，他不敢说，可他和这庄子都落不到好，那是真的。 　　“顾小姐……” 　　战战兢兢的到顾云娇面前，徐管事声音都是抖的，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劝着。 　　“顾小姐，颜家和顾家都是燕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之前关系也不错，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的结啊？ 　　我们少东家虽然心直口快了些，可也不是什么恶人，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赶在了气头上，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来。顾小姐大人有大量，就……” 　　“我说过了，我是个小气的人。” 　　顾云娇一句话，把徐管事剩余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徐管事看看顾云娇，又看看颜龄奕，最终还是闭了嘴，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小心翼翼的道颜龄奕身边，把他搀扶起来。 　　神仙打架，他掺和不了。 　　他只求着他们这些小鬼，别跟着遭殃就好。 　　正寻思着，徐管事就听顾云娇开口，“颜龄奕，今儿就到此为止了，你记着，我顾云娇不是你们想陷害就陷害，想骂就能骂的。前尘不提，但看将来，你记着，别再来惹我。不然，下次我一定一把火，点了你们颜府。不信，你就试试看。” 　　顾云娇说完，再不理会任何人，她直接离开了。百里思、百里玄他们几个也不再停留，快速跟上。 　　他们走的潇洒，仿佛真的不受颜龄奕的影响。 　　可颜龄奕恨的不行。 　　看着顾云娇一行人的背影，他恶狠狠的骂着，“贱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第153章 自古情字最磨人 　　颜龄奕最后的话，顾云娇没有听到，当然即便听到了，这种叫嚣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路往外走，顾云娇心里想的，都是今日的事。 　　颜家已经在开始卖地了，可见颜家缺现银，出了大麻烦。而颜龄奕话里话外的说，萧楚煜为了维护她，不惜用了手段，不断针对颜家。 　　萧楚煜都做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抿着唇，顾云娇小眉头蹙得紧紧的。 　　顾云娇的心事，百里玄看得出来，他缓步到顾云娇边上，“近来发生了许多事，你无暇分身，或许就没太注意。但我听说，颜家好几家铺子都出了问题，似乎是税账的事。” 　　“税账？是王爷？” 　　“应该是吧，”百里玄点头，轻声应着，“颜家也好，其他的商户之家也好，要说像顾家这样，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那少之又少。在税账上有点猫腻并不奇怪，只要官府那边打点好了，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问题的几率不大。 　　颜家这些年生意兴隆，自然也有他们的一套手段和方法，这次突然被查，而且雷霆万钧，毫不留情，想来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的。” 　　而能推动官府，让他们不得不查，不得不针对颜家……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萧楚煜，论身份权势，自然可以。 　　只是……真的是为了她吗？ 　　之前温清瑜来，顾云娇去给萧楚煜传话，乍然听到萧楚煜对今月说“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也或许是她想歪了。 　　今月是萧楚煜的人，又是将门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普通主仆那么简单，萧楚煜多关心今月两分，也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是，自萧楚煜出现以来，一直对她极好。他的维护几乎从不遮掩，不论是在顾家人面前，还是在温家人以及其他旁观者面前，都是如此。 　　他……应该是有心的吧？ 　　猜人心思，尤其是猜人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云娇上一世的一场倾心相付，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一场灭门之殇，那是她心上的伤，也是她自我怀疑的开始。带着这样的过往，再去猜一段无法确定的感情，她真的不擅长。 　　袖口中，顾云娇拳头微微攥紧。 　　她决定了，等回去之后，她就找机会跟萧楚煜聊聊。 　　活了两世，生死都已经经历了，没什么是她受不住的。感情二字，本也不是她这辈子所追求的，有是锦上添花，没有她也可以灭掉心里的奢望，用时间去换一份平和，一份欣然接受。 　　与其拖拖拉拉的去猜，在胡思乱想中挣扎，倒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清楚。 　　这样，对大家都好。 　　顾云娇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打定了主意后，她就没再耽搁。 　　顾云娇很快就上了马车，颜家的地想来是买不成了，可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呢。抓紧时间，去看看别的地，把该做的事做了，这才是要紧事。 　　百里思瞧着顾云娇一会儿胡思乱想，沉吟沉默，一会儿又精神抖擞，干劲儿十足，她整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要不人说：自古情字最磨人呢。 　　还真是！ 　　心里寻思着，百里思也没多耽搁，她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行人快速出发，奔着下一片地去了。 　　今儿要看的地，距离都不太远，顾云娇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把该看的都看了。 　　虽然跟颜龄奕闹得不是太愉快，可不得不承认，颜家的那片地，是今儿看的几片中最好的。 　　除了这片，顾云娇相中了一块临近他们庄子的，整体来看，也还算可以。 　　顾云娇直接把地定了下来，签了地契，付了银子，就等着明日让清风去官府走一趟，过了户，就算完成了。 　　除了这片地，其余的顾云娇都没大相中。 　　不过，她倒是看上了一片山地。 　　种植药材的地和环境，跟种植粮食的地有很大不同。要知道，山上野生的极品药材，天材地宝，也从来都不在少数。这山地利用好了，说不准收成会比上等田还要好。 　　顾云娇有心买一片山地，如果能定下来，之后天稍稍暖些，就可以开荒了。 　　这工程量不小，也能给不少人一份生计。如此，清风、清月他们筛选出来的，那些不适合在短时间内进行高强度训练的人，就也都有事做了。她一开始想的也是人尽其才，如今多了一条路，也挺好的。 　　不过买地毕竟不是小事，哪怕山地要便宜些，可山地面积广，算下来花的银子也不会太少，光靠一时兴起，突发奇想就做决定，终究太草率了。 　　顾云娇是不缺银子，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银子自然也该花在刀刃上。 　　挥霍，那不是她的性格。 　　顾云娇没急着下手，她打算稍后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选一片最合适的，先试试看。至于日后是不是可以扩展，那等以后再说。 　　顾云娇谨慎，百里思和百里玄也都认同。 　　该看的看完了，他们就乘马车回了庄子。只是，回来之后顾云娇才知道，她走后没多久，萧楚煜就带着今朝出去了。 　　想着温清瑜来过，以及温家跟萧楚尘的那些明明暗暗的事，顾云娇隐约能感觉到，温清瑜大约是有心投靠萧楚煜的。而他的筹码，或许就是萧楚尘和温家的一些事。 　　萧楚煜大约就是因为这，才匆匆离开的。 　　不过，上一世没有关注过萧楚煜，顾云娇也就勉强能猜个大概，更细节的事，她就没法猜了。 　　萧楚煜有事要忙，顾云娇也不急着找他聊。 　　照常用膳，照常给清风、清月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任务，也照常跟百里思、百里玄商量买山地的事，照常休息…… 　　顾云娇很平静，跟平时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可今月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同是陷在爱情里的人，今月太知道，一个疙瘩系在心里，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有多压抑了。 　　晚上，今月特地给顾云娇煮了一锅安神汤，等围着顾云娇的人都散了，她才端着汤去顾云娇那。 　　“今月，你怎么来了？” 　　顾云娇本是要休息的，看着今月来，她多少有些诧异。 　　今月一边端着汤到桌边上，一边开口，“我给小姐煮了份安神汤，你喝一点。正好，我们也说说话。” 　　顾云娇心思聪慧，一点就透，她看着今月，微微勾唇。 　　“你想跟我说王爷的事？” 第154章 先把瓜扭下来尝尝再说 　　“是。” 　　今月也没跟顾云娇兜圈子，看着走到桌边上坐下的顾云娇，她一边把汤给顾云娇盛到碗里，一边轻声的应着。 　　“想说说王爷，也想说说我自己，当然前提是小姐想听。” 　　今月手艺不错，汤味道挺好，顾云娇一连喝了好几口，之后她拉着今月坐到自己身边。 　　四目相对，顾云娇也不绕弯子。 　　“如果你想说你自己，那我自然是乐意听的，但如果你想说王爷，倒也不必。我不瞒你，我心里是有些疑问，有些不安，可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也该我们两个去解决。” 　　“那如果……我……喜欢王爷呢？” 　　今月的话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那么认真。 　　顾云娇微微怔愣，随即笑了笑，她低头拿着勺子，一下下的拨弄着汤，“他本就是站在云端的人，论模样、论智谋、论才学、论家世、论武功、论前程，他哪样都是顶尖的。 　　他这样的人，足以吸引所有女子的目光，谁喜欢他，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在感情里，大度其实并不容易，顾云娇自然也有自己小气的一面。 　　但她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听着顾云娇的话，今月笑了笑，“小姐是个通透的人，也难怪王爷明知道小姐心里有个疙瘩，还能放心的走开，先去忙要紧事。” 　　萧楚煜看上顾云娇，并没有看错。 　　顾云娇虽然年纪小，可她有自己成熟的一面，她比起那些对萧楚煜权势趋之若鹜的京中贵女，真的好太多了。 　　顾云娇这样的人，站在萧楚煜身边，即便不是助力，也永远不会是拖累。 　　更何况，顾云娇在做的事，也不容人小觑。 　　她，未来可期。 　　夸赞的话并未全部说出口，可那些心思，都写在今月的眼睛里，顾云娇看得出来。 　　顾云娇笑笑，没说什么。 　　今月见状，缓缓开口，“那我们今儿不谈王爷，只说说我。” 　　并不只是为了跟顾云娇解释，去劝慰顾云娇，今月心里也压着事，她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这次，就当她放纵一次好了。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和了些，今月缓缓继续。 　　“王爷大抵跟小姐说过，我出身在将门之家，早些年的时候，我家也算家底丰厚，我是个千金小姐。只是后来家族落败，我成了孤女，靠王爷相助才勉强改名换姓，苟活于世。” 　　今月的话，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顾云娇的心头。 　　人都说，这世上没什么感同身受，可上一世顾云娇的遭遇，跟这一世的今月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别看今月现在语气温和，似乎没什么波澜，可那平静下掩藏的痛绝对不少。 　　顾云娇能明白那种滋味。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云娇轻轻的拉住了今月的手。 　　顾云娇的手温热热的，带着一股力量，她贴心的模样，落在了今月的眼中，也落在了今月心上。 　　今月回握住顾云娇的手，勉强勾唇笑笑，“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顾云娇没开口，所有安慰的话，此时都太过苍白。 　　今月也不用顾云娇说什么。 　　轻叹了一声，今月自顾自的继续，“在我家没出事之前，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他出身不错，与我也算门当户对。我是将门出身，不比一般的富家小姐规矩多，有许多年，我们两个一起玩，一起练功，一起读书，几乎形影不离。我们感情不错，后来两家索性就定了亲事，准备等我及笄之后就成亲。” 　　今月回想着过往，眼神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的确，有些事可以嘴硬，可以说些骗人也骗自己的话。可是这颗心，却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 　　她，并没有在萧楚煜面前表现的那么洒脱。 　　眼睛微微泛红，今月声音里也泛起一丝哽咽，“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然后简简单单、幸幸福福的过下去。可就在我及笄那年，我家中出了事。 　　全家覆灭，我活着尚且需要王爷相助，更遑论其他。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完了。可今儿王爷给我看了一封密信，我知道他家里给他安排了婚事，我心里很难受。” 　　顾云娇听着今月的话，自然也明白了萧楚煜那句“有我在，不会让你受这份委屈”指的是什么。 　　可这份委屈，已经在今月心里扎根了。 　　咬了咬唇，顾云娇思量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看着顾云娇，今月苦笑，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意，今月忙别过头，掩去自己的狼狈。 　　顾云娇递了一方帕子过来，今月拿着帕子慌乱的擦了一把。 　　再看向顾云娇时，今月的脸上只剩了自嘲。 　　“在王爷面前，我理智冷静，我说了许多现实、许多道理。我告诉自己，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我提醒自己不能放下我将门之后最后的骄傲，去强扭一个不甜的瓜； 　　我跟自己说，他既然在尚未退亲，又明知我还活着的情况下，又传出了婚事，这就说明他没能在家人面前维护住我的体面，他对我的感情或许早已不复当初，即便嫁过去，我也不会幸福。道理我都懂，可真要放弃，想到死生再不复相见时，我心里还是会痛。” 　　“既然舍不得，那就不放下。” 　　顾云娇回应的迅速，听到那话，今月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 　　“强扭的瓜又如何？甜不甜的，扭来尝尝再说，哪怕是苦的，尝过了再放下，至少不会后悔。” 　　顾云娇语气笃定，她也知道，今月心里有顾忌。 　　毕竟，从云端坠落到了尘埃里，今月承受了太多，所有的理智背后，所有执拗的坚持背后，都写着两个字，叫“恐惧”。 　　可后悔和恐惧之间，总得面对一样。 　　顾云娇握着今月的手微微用力，“今月，现实和道理，都不过是自己囚禁自己的高墙，踏一步出去，就是海阔天空，是在无所惧。 　　更何况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站着的，是天启的战神，他说不会让你受委屈，那不论婚事成不成，你嫁过去幸不幸福，他都会给你寻一条退路。再不济，你还有我呢，只要你愿意，我也会帮你筹谋。” 　　这话，萧楚煜也说过，现在顾云娇再说，今月心里暖意流淌。 　　与顾云娇四目相对，今月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顾云娇起身，轻拍着她的背，“当然，我也知道你有你在意的东西，比如傲骨，比如他的维护。就算你放不下这些，过不了心里这个坎，那在大局已定之前，我们走另外一步，或许也是可以的……” 　　“另外一步？” 　　今月看着顾云娇，眼中尽是疑惑。 第155章 他想玩，那就跟他玩个大的 　　“见他。” 　　并不是所有的伤，都能被时间抚平，很多时候，时间拖得越久，那些伤就会溃烂的越严重，牵丝绊藤，愈演愈烈。 　　人，总不可能一直在原地止步不前，更不可能永远逃避。 　　既然放不下，那就必须要走一步。 　　“见见他，把话说清楚，问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告诉他你心中的想法，这不是放下傲气，不是妥协，这是给自己一份释然。 　　该说的都说明白了，那不论是跟他携手继续走下去，还是给自己一个可以放下的理由，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坏事。” 　　这也是顾云娇为自己选的一种处理方式，是她想找萧楚煜谈心的原因。 　　顾云娇冷静又洒脱，一点都不没有年少的青涩。今月满心意外，她看着顾云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真的没有顾云娇勇敢。 　　顾忌、畏惧、纠结、挣扎……今月所有的心思，顾云娇看的一清二楚。 　　事不关己的时候，人总能表现的慷慨随性，大气不羁； 　　可真到事情落到自己身上，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今月还需要时间，顾云娇理解，她也不强求。 　　“你可以再想想，成亲不是小事，还有时间的。你只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王爷，有我，有我们很多很多人。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那我们就会帮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过命的交情，是不需要矫情客气的。” 　　“我……”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没人能一世顺遂，也有很多时候，我们得自己把苦往肚子里咽。但是今月……” 　　坐回到椅子上，顾云娇倒了一盏茶，轻轻的放到今月面前。 　　上等的寒山雪，清冽芬芳，茶香袅袅。 　　顾云娇看着氤氲的香雾，缓缓继续，“永远把自己封闭在井中，这水看似清澈平和，无波无澜，可同样它也索然无味。出了那口井，天高海阔，色彩斑斓，人生五味，缤纷绚烂。 　　当然，我不能说所有的敞开心扉，都能换一份好结果，可人都是有分辨力的，面对着信任的人，偶尔依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顾云娇是对今月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顾云娇娇嫩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成熟的心，今月望着她，隐隐能感受到那颗心上纵横的伤疤，沾染着尘世哀愁，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顾云娇小小年纪，又千娇万宠，怎么会懂这些，会细腻成这样。 　　可她知道，顾云娇是对的。 　　心绪翻涌，波澜不断，今月一直到离开，似乎都还沉浸在顾云娇的话里，有些回不过神来。可她能感受到，她心里畏惧少了，顾忌少了。 　　这一刻，似乎是她家出事以来，她最踏实的一刻。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顾云娇送今月离开后，便依偎着临窗的罗汉榻歇息，她手中捧着一幅燕昭镇的舆图，可上面的内容，她一点都没看进去。 　　她脑子里，都是今月的挣扎难过，其实，那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放不下，才会挣扎。 　　舍不得，才会难过。 　　其实，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今月开口，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顾云娇想，等萧楚煜回来后，可以跟他商量商量，若是方便，自然还是早做安排的好。毕竟这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刻的变数。 　　夜长梦多！ 　　顾云娇心里边盘算的明明白白的，她时不时的就往窗子的方向望，听听外面的动静，看看萧楚煜是否回来了。 　　那动作自然的，连她自己都意外。 　　等回过神来时，顾云娇不禁仰躺在罗汉榻上，用舆图蒙着脸苦笑。 　　不知不觉间，萧楚煜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她说过绝不对萧楚煜动情，可到头来，连萧楚煜翻窗的方式她都那么习惯。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和萧楚煜之间的问题，还一塌糊涂，没说明白呢，她居然还一副明白人的模样，把今月的事说的头头是道。 　　也亏得今月肯信她。 　　别管怎么想怎么自嘲，顾云娇心里，终究还是期盼萧楚煜回来的。 　　只是，这一夜庄子平静至极，一直到顾云娇困得受不住，直接在罗汉榻上睡过去的时候，萧楚煜依旧没有回来。 　　许是安神汤效果好的缘故，也许是之前累到了极致，顾云娇这一夜睡的很好。 　　隔日，是百里思来敲门，她才醒的。 　　百里思声音很急，顾云娇听到动静，忙起身下了罗汉榻，她赤着脚去开门。 　　“小表姐，怎么了？” 　　看着门外的百里思，顾云娇还有些迷糊不解。 　　百里思低头，见顾云娇赤着脚，她眉头紧锁，“是我太急了，惊到你了吧？快点去榻上坐着，庄子的地龙可不比顾府的暖和，尤其是早上，凉的很，你可别冻到了。快，去榻上，咱们慢慢说。” 　　“哦……” 　　顾云娇点头，忙回到罗汉榻上坐好。 　　百里思关上门，也跟了过来，她坐在顾云娇边上，“娇娇，今儿一早清风就打听到，颜龄奕让人在燕昭镇放话，说他要买地，价格很高。” 　　“他买地？” 　　“颜家都到了卖地的地步了，花银子往回买，那不现实。我看，他是心里记恨着咱们，所以知道了咱们要买地，就提前整了这么一出幺蛾子。 　　颜家虽然不会真的掏银子买，可珠玉在前，一旦他把价抬起来，那咱们再想买，正常价格，怕是拿不下来。” 　　这道理顾云娇也懂，她倒是没想到，颜龄奕居然还能玩出这一手来。 　　不过，她一点都不后悔跟颜龄奕针锋相对，被他记恨。 　　她只后悔，之前出手太轻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微微勾唇，她笑得像是小狐狸似的，“既然他这么想玩，那咱们就跟他玩个大的。” 　　“娇娇，你想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云娇说着，忙穿了鞋子去开门，把清风、清月叫了进来。 　　“清风、清月，你们两个对燕昭镇的情况熟，谁家有地要卖，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这样，你们现在就出发，分两路，帮我去办一件事……” 第156章 别夸，容易骄傲 　　清风、清月都知道颜龄奕闹了幺蛾子，百里思来找顾云娇，她们也清楚。 　　顾云娇一开口，她们就猜到顾云娇要说的事，肯定与颜龄奕有关。昨儿颜龄奕那德行，她们都看在眼里，收拾颜龄奕，她们乐见其成。 　　冷静如清风，沉稳如清月，听着顾云娇的话，都不由的笑了笑。 　　“小姐请吩咐。” 　　“你们分两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之前所有有卖地倾向的人家，全都跑一遍。告诉他们，我得到了颜家要高价买地的消息。 　　而我虽然有心大面积买地，但至多也就只能出到正常价格的两倍。颜家有心竞争，我怕大家伙吃亏，所以希望他们能先去跟颜家谈。这样，他们要把地卖给谁，也好能尽快拿个主意，给我个答复。” 　　顾云娇的话，让清风眉头紧锁，“小姐，两倍的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又不用咱们出银子，你们若是开心，喊三倍也成。” 　　“这……” 　　清风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倒是清月，眼底尽是恍然模样。 　　颜龄奕把要买地的消息传出去，说是价格高，可看地、衡量、对比、考察，这中间有太多拒绝的余地了。 　　颜龄奕想翻脸，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易如反掌。到时候，他搅了顾云娇买地，又不用出银子，一推二六五，半点都不吃亏。 　　可现在，顾云娇在这上面添了一把火，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人去找颜龄奕，把顾云娇要双倍价格买地的消息告诉他，那依照颜龄奕的性子，结果无非两种。 　　其一，为了不让顾云娇买到地，给顾云娇添堵，颜龄奕得硬着头皮拍板定价，以两倍之上的价格把地买下来。 　　其二，颜龄奕按照预想的方法，以各种借口拖着卖地的主家，使用拖延战术。 　　可这两种结果，对颜龄奕而言，都是麻烦。 　　颜家如今的状况，都要靠卖地来收敛现银了，他们家中出了问题，哪有闲钱用来买地？ 　　颜龄奕硬吃，那就相当于在给颜家放血，与颜家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到时候，颜家近乎腹背受敌，好受不了，而颜龄奕作为罪魁祸首，也难有好日子过。 　　顾云娇是没买到地，可比起颜家来，她情况好太多了。 　　毕竟，他们也不是非燕昭镇不可的。 　　而若是颜龄奕不买，只是拖着，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可三日五日，十天半月呢？ 　　时节不等人，眼见着天一日日的暖了，庄稼户人家谁也等不起。颜龄奕拖得越久，他那点心思，也就越昭然若揭。 　　颜龄奕名声是小，可若是颜家丢了声誉，那整个生意网都会受到影响，对颜家现状，也是一种雪上加霜。 　　再者，拖得久了，颜龄奕的心思暴露了，卖主不吃这一套了，他的计划也就都白费了。 　　到时候，高价买主成了幌子，顾云娇无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双倍……那是奢望。 　　顾云娇不打算从百姓的地上占便宜，可她也不会当冤大头，给个正常价，刚刚好。 　　玩了一圈，倒霉的都是颜家。 　　至于顾云娇这边，至多也不过是等等而已。 　　反正顾云娇已经买了一片地，她也有买山地开荒的打算。短时间内，有地有人有活干，等一等，对她的影响没多大的。 　　再不济的，她还可以选别处，燕北城那么大，燕昭镇从不是唯一选择。 　　心里想的通透，清月快速应声，“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安排。” 　　“去吧，快去快回。” 　　“是。” 　　清月应声快速离开，见清风还有些不解，她直接拽着清风出去了。从顾云娇这到马棚，这个距离，足够她把事情说明白了。 　　看着清风、清月离开，百里思眯着眼睛盯着顾云娇，笑得蔫坏。 　　“小娇娇，可以啊，我一直都知道你医术好，却不知道，你还这么有经商头脑。不愧是顾家人，一两银子不出，就把颜家逼了个进退两难，厉害。” 　　“别夸我，我会骄傲。” 　　“今儿你可以骄傲，就颜龄奕那德行，能让他不痛快，这就比过年还开心。哎……”一边说着，百里思一边遗憾的叹气，“我现在，都有点遗憾见不到颜龄奕了。也不知道他气的脸色青黑，恨不能杀人的模样有多丑？那样子，一定特别滑稽。” 　　“噗……” 　　听着百里思直白的话，顾云娇直接笑喷了。 　　不过想想，能让颜龄奕不痛快，连带着整个颜家都跟着吃瘪，是挺痛快的。 　　新仇旧恨，也算是又报一点了。 　　原本顾云娇、百里思今儿是要去看地的，现在有颜龄奕搅合，倒也不急在一时。 　　手上没事做，他们都闲了下来。两个人围在一起，看了一会儿见舆图，研究了一下山地的情况，之后百里思就提议去镇子上逛逛。 　　反正也没事，去逛逛就当打发时间了，顺带着也可以了解一下燕昭镇的情况。 　　以后要在燕昭镇发展，多了解一点没坏处。 　　顾云娇也没拒绝，她带上今月、清姿、清露，以及小夏子，百里思拉上了百里玄，几个人准备了两辆马车，直接出发。 　　庄子距离镇上并不远，一炷香多些的工夫就到了。 　　正巧赶上了镇子上的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百里玄可没忘之前遭遇黑衣杀手的危险，人多虽然热闹，可凶险也无处不在。 　　再加上这是在燕昭镇，他们并不算多熟，还有一个颜龄奕在暗处里虎视眈眈，更大意不得。 　　百里玄没让顾云娇和百里思他们多逛。 　　买了两串糖葫芦，拿了两个玩偶面具，之后他们就去了临近的明月楼。 　　明月楼是燕昭镇里最大的酒楼，也是一座诗楼。据说它背后的东家是个附庸风雅的文人，喜欢谈诗作画。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明月楼都会举办诗会。有时候，这酒楼的东家还会拿出些不凡的宝贝来作为诗会的奖品。 　　因为这，明月楼在燕昭镇很出名，甚至在整个燕北城，那也是数得上号的。 　　顾云娇一行人来时，刚巧诗会才结束。 　　人还未散，一楼大厅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正议论着以一首《绝尘赋》夺了宝贝的才子。 　　顾云娇他们没赶上热闹，便直接去了二楼包厢。 　　不成想，他们才进包厢坐下，还没等点菜上茶呢，就有酒楼小二抱着一株极品的千娇百媚进来，到顾云娇面前。 　　“是顾小姐吧？有位公子，让小的把这株千娇百媚送给小姐……” 第157章 懂的人，才知它珍贵 　　千娇百媚是一种三色花，一朵花上有三种颜色。而且在一日之内，花上的三种颜色是会发生变化的。 　　更难得的是，千娇百媚若能结果，那果子是可以入药的。虽说不上什么稀世珍宝，但也确实是救命的好东西。 　　小二送来的这株千娇百媚，花已经落了，结出了小果子，估计最多半个月，果子就能成熟。 　　其珍贵，自然不言而喻。 　　百里看着千娇百媚，整个人惊讶的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送的啊？都已经结果子了，大手笔啊。娇娇，你在燕昭镇还有认识的人？” 　　顾云娇摇头，“没有。” 　　“不是认识的人，谁能这么大方啊？总不会是看上了你的美……” 　　“思思，别乱说。” 　　百里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玄打断了。 　　现在毕竟是在外面，有人公然送花，这已经可能引起一场风波了。若是百里思再乱说，话传出去，指定对顾云娇不好。 　　百里思会意，抿着唇没再多嘴。 　　顾云娇眉头紧锁，她认识的人不多，男人就更少了，能这么大手笔的，几乎没有。 　　更何况这还是在燕昭镇，他们也才刚刚进明月楼。这中间，他们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应该也不存在被人知晓身份的情况。 　　这些条件叠加在一起，让她一时间脑子空空的，根本想不到是谁。 　　若说萧楚煜，他倒是舍得，可依照他的性子，别管什么宝贝，他肯定都自己送来，哪会假手于人，一直不露面？ 　　这太奇怪了。 　　看着小二，顾云娇轻声询问，“请问你说的公子是谁？他现在在哪？” 　　小二听问也没瞒着，他快速回应，“要说这位公子，那可是位大才子，他就是今儿明月楼诗会，以一首《绝尘赋》在上百人中间脱颖而出，赢得了千娇百媚的人，他叫风梳沧海，大家都叫他风公子。他现在就在楼上的天字号包厢，应该要用了午膳才会离开。” 　　风梳沧海，这显然只是随便留的一个名号，对方并不想暴露真实姓名。 　　顾云娇与百里玄、百里思对视一眼，三人一起起身。 　　“劳烦带路，我们想见见这位风公子。” 　　“好，小姐、公子这边请，”小二应着，随即先走一步，给众人引路。 　　顾云娇让清露把千娇百媚抱上，跟着小二出了房间，他们很快就上了楼，去了天字号包厢。 　　包厢的门虚掩着，有一道缝隙，顾云娇站在外面，还不待敲门，就看到了里面坐在窗边品茗的人。 　　风梳沧海，温清瑜。 　　顾云娇愣了愣，这片刻的工夫，小二已经敲门进去通传了。 　　知道是认识的人，顾云娇也就没让大家都进去，在温清瑜看过来时，她带着抱着千娇百媚的清露进了包厢。 　　小二出来，见其余人不进去，就把门虚掩上了。 　　顾云娇直接去了桌边上，她微微福身，“温公子。” 　　“顾小姐请坐。” 　　“多谢，”顾云娇坐下，看着微敞的窗子，便大致猜到了温清瑜怎么会知道他们到了明月楼。只是，他们不熟，还没好到可以互送东西的程度。 　　尤其是千娇百媚这么珍贵的东西。 　　顾云娇侧头看了清露一眼，清露见状，忙上前把那株千娇百媚放到桌上。 　　温清瑜也不急，他拎着茶壶，抬手倒茶。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他做出来，却透着一股子行云流水的儒雅气质，颇有种凝神静心，与世无争的感觉。 　　昨儿见过温清瑜，顾云娇知道，他跟温之年和温清尧都不一样，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但现在再看，那种感觉更浓了。 　　温清瑜倒好茶，便将茶盏轻轻的放到了顾云娇面前，“这是云山雾，味道虽不清冽，却香气如雾，久久不散。顾小姐尝尝，可还喜欢？” 　　“多谢。” 　　“顾小姐不必谢我，就如这千娇百媚，你也不必拒绝。” 　　说着，温清瑜起身把窗子关好，这才又坐下。看着顾云娇，他面上带笑，尽是坦然。 　　“毕竟，温家欠顾小姐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能弥补的。” 　　顾云娇知道，温清瑜指的是温清尧绑架她，之后温之年、温清怡和康氏他们做假婚书，又在顾府门前闹事的事。 　　顾云娇轻轻摩挲着茶盏，眼神清澈，“那些事，与温公子无关。” 　　就算要道歉，也轮不到温清瑜。 　　顾云娇承认，她对整个温家都没什么好印象，别管是谁，要下手还击，要报仇雪恨，她都不会手软。 　　可温清瑜，大约是那个例外。 　　不得不承认，温清瑜是个坦荡君子。这样的人，顾云娇即便不会结交，但也不会慢待。 　　似乎早就料到了顾云娇的答案，温清瑜唇角微扬，“我总归是温家的一份子，温家做的事，我即便不承担全部，可无法阻拦，就难辞其咎。顾小姐不记恨于我，那是顾小姐大度，可我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所以，温公子就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拱手相送？” 　　“贵重与否，那得看人。” 　　端着茶盏，望向那株千娇百媚，温清瑜摇头抿了一口茶。 　　之后，他才缓缓继续，“懂的人，自知它的珍贵，也能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懂的人，也不过是将它当成一个摆件，一个玩意罢了，终究浪费了。顾小姐是习医之人，千娇百媚在顾小姐这，比在我这更合适。” 　　“可这是温公子以《绝尘赋》赢来的，是对才华的肯定。” 　　“有才无才，自己心中知晓便好，不必用什么来证明，也不必谁来肯定，谁来夸赞。风梳沧海不留痕，人活一世，洒脱一点，没什么不好。” 　　“洒脱吗？” 　　呢喃着这三个字，顾云娇紧盯着温清瑜。 　　若说坦荡，那温清瑜是真的坦荡； 　　可若说洒脱，若说心无所求，倒也未必。 　　毕竟，若真的心无羁绊，什么都不在意，那温清瑜不会找上萧楚煜。 　　虽说顾云娇不知道温清瑜找萧楚煜，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可他在向萧楚煜示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顾云娇不排除这份示好里，有温清瑜的志趣情怀，以及他对萧楚煜的欣赏和崇拜，可这里面，也未必没有为温家寻后路的意思。 　　“人心”这两个字，从来都不简单。 　　就像这株千娇百媚，也会勾连纵横，扩展出一些旁的事，它可不只是一株花，一种药本身那么简单。 　　心里想着，顾云娇缓缓勾唇…… 第158章 送花人 　　“温公子都说了，人活一世，该洒脱一些的，那过往的事，我都放下了，温公子又何必执着？更何况，那还都不是温公子的错。所谓赔礼，所谓弥补，还是算了吧。” 　　用温清瑜的话，堵了温清瑜的口，之后，顾云娇直接站起身。 　　她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清露慢了一步，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温清瑜一眼，温清瑜倒也没回避，他对上了清露的目光，浅浅一笑。 　　“清露……”顾云娇开门，见清露不动，她唤了一声。 　　清露闻言，快速跟上。 　　顾云娇和清露很快就离开了，包厢里，又恢复了平静。温清瑜静静的喝茶，一如之前，只是看着那株千娇百媚的时候，他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没了多逗留的心思，温清瑜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把小二唤了进来。 　　虽说诗会赢了，可以不用掏银子，可温清瑜还是塞了二两银子给小二，算是茶钱，之后才起身走人。 　　温清瑜没搬那株千娇百媚。 　　小二看着温清瑜的背影，忙叫他，“风公子，这株千……” 　　“送你了。” 　　话音落下时，温清瑜已然出了包厢，不见了人影。 　　小二看着那株千娇百媚，想着之前楼下那么多人斗诗争抢，说这东西价值连城，可转眼间这东西就落到了自己手上，他心里高兴，却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明明是好东西，为何一个二个的都不要？ 　　真奇怪！ 　　小二如何想，与温清瑜无关，更与顾云娇无关。 　　楼下包厢。 　　顾云娇带着清露一回来，就被百里思拉到了身边，强迫着她坐下，百里思压低声音，跟她耳语。 　　“小娇娇，怎么回事啊？那个温清瑜，你不是昨儿才见过一次吗？也不算熟啊，他怎么会给你送千娇百媚？ 　　这么大手笔，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温家可没什么好东西，瞧瞧温清尧、温清怡，还有温之年和康氏，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都恨不能坑你一顿，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这温清瑜瞧着还行，可也未必就真有那么好，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百里思紧张的不行，她口若悬河，都不带喘口气的。 　　看着她的样子，顾云娇不禁笑她，“小表姐，你嘴巴这么快，一口气说这么多，累不累啊？” 　　“你还有心思笑我？我这样，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瞧瞧，一桌子好吃的，我都没吃两口。” 　　百里思说着，气呼呼的夹了一口肉，塞进自己嘴里。 　　她小嘴鼓鼓的，那样子可爱的紧。 　　顾云娇见状，忙拿了筷子给她夹菜，“是是是，小表姐最好了，你都是担心我，都是为了我。我不该笑的，都是我的错，我有罪，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连我问话都不回答，还说什么赔罪？油嘴滑舌。” 　　“回答回答，我都告诉你。” 　　顾云娇本也没打算瞒着谁，她轻笑着哄着百里思。随即将温清瑜说的那些话，一点不落的说给百里玄、百里思他们。 　　百里思听着温清瑜说的那些话，倒是有些意外。 　　“他这么有良心？不会是做戏吧？” 　　“做戏倒不至于，”几乎是在百里思话音落下的瞬间，百里玄就开口回应了她，“很多人都说，在温家，温清瑜是个异类，他性子耿直，颇有忠义之气，也因此而不得温之年喜欢，温之年觉得他在官场上吃不开。我不敢说温清瑜一定是个君子，但他跟温清尧那种人，肯定不一样。” 　　毕竟，想要一时做戏容易，想要一辈子都在戏里，可没那么简单。 　　日久见人心，温清瑜什么性子，自有人看得清。 　　外面的风评，不可尽信，但也不能不信。再加上百里玄见了温清瑜两次，他多少也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看向顾云娇，百里玄轻声继续，“温清瑜做戏，那没必要，那应该也不是他的性子。但我想，他突然示好，放低姿态道歉，心里也未必就真就无所求。这事……值得斟酌。”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云娇认同百里玄的看法，听着这话，她连连点头。 　　“温清瑜应该算是个君子，我不否认这一点，我也不否认，我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可人终究多是凡夫俗子，完全没有私心，没有谋算，没有目的，清心寡欲，毫无所求，这种人太少了。我担心，温清瑜的目的不在我，不在顾家，而在……王爷。” 　　顾云娇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可百里玄是聪明人，他明白顾云娇的意思。 　　顾家虽然富贵，但到底只是商贾之家，不至于让温家忌惮。 　　可萧楚煜不一样！ 　　温家屡次得罪顾云娇，萧楚煜选择了正面维护，对温家该打打该罚罚，毫不留情。 　　这种针对的态度，足以让温家感受到危险了。再加上有个颜家的前车之鉴，温家人多少也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比起颜家来，温家的猫腻更多，更经不起查。若萧楚煜一直紧盯着温家不放，那温家肯定吃不消。 　　心里想着，百里玄的眸子不禁缩紧。 　　他记得，昨儿他们来了庄子后，没多久温清瑜就来了，这是一种关注示好。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大约就在温家未来。 　　不过，想要亲近萧楚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百里玄看得出来，除了在顾云娇面前，萧楚煜温柔有耐心，在外面处理其他事情时，他冷傲矜贵，雷厉风行，根本就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想通过一次靠近，就得了萧楚煜的认可，为温家留下后路，那不现实。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从萧楚煜身边的人下手。 　　凭温清瑜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萧楚煜对顾云娇不一样。所以，从顾云娇这下手，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就如顾云娇说的，他们这么想可能是小人之心了。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百里玄冲着顾云娇点头，“娇娇这事做得对，对温清瑜，咱们不怠慢就可以了，短时间内不必深交。等王爷回……”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百里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 　　包厢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了，又是之前来送千娇百媚的小二。只不过，这次他手中抱着的是一个胆瓶，而胆瓶中插着的，是一株红梅。 　　小心翼翼的上前，到顾云娇边上，小二笑得尴尬。 　　“那个……顾小姐，有位公子让小的把这花送给小姐，你看这……” 　　顾云娇盯着梅花，眼神微凛，“公子？谁？” 　　“我！” 　　顾云娇话音才落，门外就传来了回应，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第159章 这样的萧楚煜，简直没眼看 　　听着熟悉的声音，所有人一起向门口看去。 　　是萧楚煜，他穿着一身黑袍，英气卓然，哪怕他眉宇间，有一股难以遮掩的疲态。可是那股气势却强势逼人，无人能及。 　　顾云娇有些意外萧楚煜会出现在明月楼，更奇怪的是，他还送了梅花…… 　　这是唱的哪出？ 　　顾云娇愣神的工夫，萧楚煜已经到了她身边。 　　百里思倒是机灵，见萧楚煜过来，她快速起身，笑着冲萧楚煜福了福身，她把最靠近顾云娇的位置让了出来。 　　萧楚煜倒也不客气，他直接落座。 　　看着怔愣的小二，萧楚煜勾勾手指，让他把红梅放下，之后便让他出去了。 　　这一幕，更让顾云娇看得一愣一愣的，“王爷，你这……” 　　“风梳沧海，一首《绝尘赋》，才名天下知。才子多情，连送千娇百媚这种事，都成了佳话。 　　本王来的晚，没见识那份风流韵事，颇为遗憾，所以也只能附庸风雅一番，勉强弥补一下。小丫头，比起风梳沧海的千娇百媚，本王这雪满苍穹的红梅，如何？” 　　温清瑜自称风梳沧海，萧楚煜就说他是雪满苍穹…… 　　温清瑜送千娇百媚，萧楚煜就送红梅…… 　　够酸！ 　　百里思和百里玄，以及今月等人听着萧楚煜的话，都隐忍着笑意，快速低头。 　　这样的萧楚煜，简直没眼看。 　　顾云娇也没想到萧楚煜会这么说，她看着红梅，脸颊不自觉的发烫。 　　家里有个万梅园，红梅顾云娇见多了，萧楚煜拿来的，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枝，可顾云娇瞧着，却觉得它妖艳至极。 　　什么千娇百媚，什么风梳沧海，哪抵得上萧楚煜嘴上的一句酸话？ 　　在乎的人，岂是旁人能比的？ 　　顾云娇心里想着，眉眼微弯，她白嫩的脸蛋上晕出的酡红，一时间似乎比梅花还娇。 　　咬咬唇，没回应萧楚煜，顾云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僵硬的转移话题，“王爷，你这是处理完事刚回来？还没吃东西吧？” 　　“还没。” 　　“那一起吃点，”顾云娇说着，忙给萧楚煜递筷子，她也吩咐清露，“快去告诉小二，再加几个菜。” 　　清露听到吩咐，忙去安排。 　　萧楚煜知道顾云娇害羞，也没多纠缠。毕竟，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事，还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更好。 　　被这么多人围观，他倒是不在意，可顾云娇受不住啊。 　　萧楚煜由着顾云娇安排，和他们一起用膳。 　　自昨儿出了庄子之后，就一直在忙，萧楚煜也没时间好好吃东西。他早就饿了，也没跟人客气，他快速拿了筷子用膳。 　　顾云娇没问萧楚煜去了哪，去做了什么，可光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不轻松。 　　顾云娇不动声色给萧楚煜布菜。 　　平日里，萧楚煜可不需要人伺候，但顾云娇不是别人，她也难得当着众人的面，给他这份体贴。 　　萧楚煜美滋滋的享受，这一顿，他吃了许多。 　　颇有点为了享受体贴强塞的意思。 　　用完了膳，众人便出了明月楼。 　　萧楚煜顺手把价值连城的极品胆瓶，直接扔给了小夏子，他单独把那枝梅花拿出来，交给顾云娇。在这事上，萧楚煜偏执的幼稚。 　　顾云娇无奈，含笑接过梅花。 　　百里思在一旁瞧着，低着头偷笑，乐得不行。她从没想过，萧楚煜还有这样一面。 　　真是太有意思，太让人意外了。 　　暧昧的目光，不断在萧楚煜和顾云娇身上徘徊，百里思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之后，她快速看向百里玄，“大哥，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家在燕昭镇也有医馆，好久没过来了，也不知道这边情况怎么样，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吧？” 　　“现在？” 　　“对对对，就是现在，走嘛走嘛。出其不意，也好看看他们经营医馆是不是用心？顺带着，咱们也能了解一下燕昭镇的情况，走走走，这就去。” 　　百里思不给百里玄拒绝的机会，她拉着百里玄，拽着他就往前走。 　　只是，走出去三五步之后，她又停下了。 　　回头看向顾云娇，百里思看了看清露她们几个，嘟嘟嘴，迅速又道，“小娇娇，医馆那地方鱼龙混杂，你和王……楚公子就别去了。清露、清姿、小夏子，还有今月，你们跟着我，我打算一会儿弄些药材回来，你们都来给我帮忙。” 　　听着百里思的话，清姿、今月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 　　鬼话是不是太糊弄人了？ 　　清姿他们尚且能看出百里思的小心思，更何况是顾云娇？ 　　不过，顾云娇本也是想找萧楚煜聊聊的。既然百里思想把人拉走，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她也就没拒绝。 　　看向清姿他们，顾云娇微微点头。 　　“去吧，等一会儿我和王爷直接回庄子，你们也直接回去就好。注意安全，保护好我小表姐，别让她乱跑。” 　　“是。” 　　清露、今月他们应声，很快就跟着百里思走了。 　　等他们都没了人影，顾云娇这才看向萧楚煜，“王爷，你累了吧？要不咱们先上马车，回庄子上？” 　　“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咱们先上马车。” 　　萧楚煜说着，便带着顾云娇上了马车，原本驾车的小厮，早已经换成了之前没露面的今朝。 　　马车辚辚而行，一路往西，速度并不快。 　　萧楚煜拉了个软垫放在身后，他半依偎着车厢，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手里，依旧捧着那枝梅花，梅花娇颜两相映。那模样，让萧楚煜不禁想起这一世，在万梅园见顾云娇的那一夜。 　　心，荡漾成了一汪春水。 　　嘴角噙起一抹笑，萧楚煜不自主的倾身，靠近顾云娇。 　　“小丫头，喜欢千娇百媚？” 　　俊颜骤然在面前放大，顾云娇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她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可这次，她没有回避。 　　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轻声回应，“于一个医者而言，千娇百媚的果子是救命的良药，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是再喜欢，那也只是药而已。 　　抛却这一点，它没有任何的意义，它甚至不及在乎的人送的一句问候，一个眼神，一捧雪，一枝梅……” 第160章 画面太美，不敢看 　　顾云娇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在了萧楚煜心上。 　　萧楚煜从没想过顾云娇会这么说，至少在眼下这个时间点，他没想过。 　　一来，顾云娇情窦未开，他一直都不确定顾云娇对他是否有心； 　　二来，昨儿离开庄子前，顾云娇看到他跟今月在一起，明显有些误会。而他因为有急事要处理，还没来得及解释； 　　三来，顾云娇羞涩，对感情的事回避的明显。 　　这种种加在一起，让萧楚煜不敢奢望。 　　他一直记得，那次跟顾云娇说“以身相许”后，顾云娇躲他的样子。 　　自那之后，他克制隐忍，虽然他也一次次的调侃，逗弄顾云娇，可那不过是一种试探罢了。他知道适可而止，他也知道不能强求，他们还需要时间。 　　可现在，顾云娇给了他一份惊喜。 　　哪怕之前在明月楼，顾云娇一反常态的给他布菜； 　　哪怕明知道百里思的小心思，顾云娇还是把清露、今月他们支开了…… 　　可那时，萧楚煜都不敢想顾云娇会如此。 　　一时间，萧楚煜看向顾云娇的眼神，炙热的仿佛能燃起一团火。 　　“小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 　　万事开头难，已经开了口，那接下来的事倒是都容易了。顾云娇点头，对上萧楚煜的眸子，她清澈的眼眸中含着笑，也带着认真。 　　“我不是个爱兜圈子的人，所以，我想要就是想要，喜欢就是喜欢。只是王爷你……” 　　“我的心意，还不够明显？” 　　萧楚煜声音低哑，那带着克制的音调，如同羽毛，轻轻滑过顾云娇的心头。 　　下一瞬，萧楚煜直接挪了位置，坐到了顾云娇身边。 　　浅浅的龙涎香味，一下子在顾云娇鼻尖肆意流转。那味道，带着一股侵略性，一如萧楚煜灼热的目光，让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顾云娇原本平静的心，一下子就被搅乱了，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而这时，萧楚煜已然握住了顾云娇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小丫头，你还有没有心？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什么心思，你感受不到？” 　　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下的在顾云娇的掌心震荡，萧楚煜身上的温热，也能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传到顾云娇的心头。 　　心里慌乱，顾云娇忙把手抽回来，她紧紧的攥着那支梅花。 　　避开萧楚煜的目光，顾云娇低着头嘀咕，“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事，王爷不说，我怎么能猜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更何况，王爷心慈，甚是博爱，你固然是好，可也说不准是我胡思乱想，会错意了呢？那不是自作多情，自找没趣？” 　　“甚是博爱？” 　　紧盯着顾云娇，萧楚煜呢喃着这几个字，不由的笑了出来。 　　小丫头这是心里泛酸了？ 　　在知道温清瑜给顾云娇送了千娇百媚之后，他心里也是这样酸酸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幼稚的去弄什么梅花，跟温清瑜较这个真。 　　这种事，他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做。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他的小丫头，早把他心里的那点酸，都化成蜜了。 　　重新握住顾云娇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萧楚煜轻轻勾唇，“所以，你是在意昨儿我和今月聊天的事？小丫头，我心里只有你。关于今月，我可以解释。今月她是我……” 　　“我知道。” 　　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没再躲闪。 　　萧楚煜的那句“我心里只有你”，已经足够了。她不需要萧楚煜指天誓日的承诺，她也不需要萧楚煜的解释。 　　因为剩下的，她可以靠自己的心去感受。 　　甜言蜜语说的再多，终究不及“用心”两个字。上一世，好听的话她听了太多，这一世，她想用心去听。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云娇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萧楚煜，她快速继续，“昨儿我和今月聊过，她的情况，我不说知道了全部，可关于亲事的事，我是知道的。” 　　“我跟今月说过，这件事我会跟你解释，她……” 　　“她也不是解释，准确的说，她是找了一个倾诉的对象。毕竟，有些事压在心底，一个人扛着，终究沉重了些。 　　昨儿你没回来，我也想找你聊聊这件事的。通过和今月聊天，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洒脱。道理是道理，明白是明白，可放下却不容易，而她根本放不下那个青梅竹马。” 　　顾云娇脸上刚刚氤出的那点羞涩，一下子都不见了。 　　她一边说，一边叹气。 　　“我知道今月家里有变故，所以她有很多顾忌，可就这样强迫自己放手，我怕她会后悔。我也跟她说了，或许我们可以安排让他们见一面。 　　这样，也可以听听对方的想法。若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那我们可以帮着今月筹谋？ 　　若是他不值得，那今月自然可以放下执念，洒脱的放手。她那么好的姑娘，要学识有学识，要功夫有功夫，她肯定可以寻到更好的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 　　看着顾云娇一张一翕的粉嫩唇瓣，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萧楚煜的心都凉了。 　　他还能怎么觉得？他觉得，话题突然转移到了今月身上，他心里刚刚升腾泛滥的那点甜，现在全成了失落。 　　他，还有他们两个的未来，就比不上今月吗？ 　　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那么会给今月筹谋，又是见面，又是见面之后的对策的，她那么有心，怎么不为他们的未来想想？ 　　还说他甚是博爱…… 　　依他看，分明是她自己博爱才对。 　　萧楚煜一阵腹诽，下一瞬，他颀长的身子，整个往顾云娇这边蹭了蹭。 　　没了凌厉气势，萧楚煜身子软的像一摊泥似的，他直接窝在了顾云娇身边。 　　头虚枕在顾云娇的小肩膀上，一双手紧紧的挽着顾云娇的胳膊，那违和的样子，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小丫头，今儿我们不说今月，就只谈我们，如何？” 　　顾云娇本想说，让萧楚煜写信，替今月约见的。可看着萧楚煜的模样，她把到嘴边的话，一下子都咽了回去。 　　看着萧楚煜的模样，顾云娇小脸一皱一皱的。 　　“王爷，那个……你养没养过狗？你这样子……呵呵……” 　　画面太美，不敢看啊。 第161章 战神大人，果然是个神人 　　萧楚煜没想到顾云娇会这么说，好好的甜蜜接触，他眨眼就成了狗子…… 　　小丫头啊，可真是不解风情！ 　　什么时候，小丫头才能在他靠近的时候，学着借机扑到他身上，制造点暧昧缱绻，非礼勿视的故事？ 　　路漫漫其修远啊。 　　心里想着，萧楚煜放开顾云娇，他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坐好。那样子，跟之前赖在顾云娇身边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这变脸的速度，让顾云娇瞠目结舌，要不是亲眼瞧见，她哪敢相信萧楚煜是这样的？ 　　战神大人……果然是个神人！ 　　感受到顾云娇的心思，萧楚煜轻咳了两声，掩饰掉自己的尴尬，“看什么？这么看我，是还想继续？” 　　听着萧楚煜这话，顾云娇匆忙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萧楚煜轻笑，“调侃我的时候，嘴皮子那么溜，胆子那么肥，连我是狗都敢说，怎么说到正经事就怂了，就脸红心跳又躲又闪的？还学会用挡箭牌了，小丫头，本事长得挺快啊！” 　　“我哪有？” 　　“没有谈我们两个的事呢，你说什么今月？”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头不自觉的低了些。虽然是她先开口坦白心意的，可眼见着萧楚煜的眼神越来越火热，她到底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说今月的事，那是本来要说，但她也不否认，她有转移话题的心思在。 　　顾云娇心虚，可她嘴上却一点都不虚。 　　硬着头皮，顾云娇快速辩驳，“我是担心今月，担心这事不早做安排，会夜长梦多。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怎么能不急？什么叫拉她今月挡箭牌，王爷这话也太难听了。” 　　“我们的事，难道就不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怎么他们急，我们就不急？” 　　“那不一样，再说了，王爷你说自己是箭，这好听吗？” 　　顾云娇小嘴叭叭的，东拉西扯，倒是说的理直气壮。只是说完后，她的身子不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仿佛生怕萧楚煜报复似的。 　　又硬又怂…… 　　这气质混在一块，可爱的紧。 　　自己的小丫头，别管什么样，都得自己宠着。 　　萧楚煜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在顾云娇的事情上必须有耐性，不能逼的太急。 　　哪怕现在顾云娇袒露了心意，这一点也不能改。不然吓坏了小丫头，最后吃苦的、难捱的，还不是他？ 　　叹息了一声，萧楚煜也没强求。 　　反正顾云娇已经表明心意了，好的开头已经有了，日后的日久生情，潜移默化，那还算什么问题？ 　　他不急在这一时。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里满是宠溺，“成，是我的错，是我说的不好，是我考虑事情不够周到，那我们就先说说今月。” 　　“王爷觉得，让他们见一面如何？” 　　“挺不错的，”萧楚煜说着，抬手在顾云娇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虽然你在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上缺根筋，但别人的爱恨情仇，你想的倒是挺明白的。” 　　“我哪缺……” 　　“嗯？”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脱口而出的话，饶有兴致的挑眉，浅浅的一声“嗯”里，带着无尽的危险。 　　顾云娇见状，忙把话咽回去。 　　跟萧楚争辩，话题肯定就得再绕回来，那不就相当于引火烧身？ 　　她才不要呢！ 　　小脸上笑意殷勤，顾云娇连连附和，“缺缺缺，王爷大人说的都对，王爷大人请继续，继续。” 　　“鬼机灵，”萧楚煜也没再逗顾云娇，他快速又道，“今月出身于将门之家，性格比一般的女子要硬。尤其是在家里出了变故之后，她比之前更倔，更敏感，也正因此，她才更要强，这大约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青梅竹马许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舍不得，这毋庸置疑。 　　但婚事已经传了出来，她自觉被清远侯府看轻了，再加上她也顾忌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难免会瞻前顾后。让他们见一面，把话说开了，倒也挺好。” 　　“清远侯府……” 　　虽然对清远侯府了解的不多，可毕竟活了两世，顾云娇对这家倒也不算陌生。 　　顾云娇记得，上一世，清远侯世子曲惊鸿，娶得是文安郡主。 　　清远侯是个闲散侯爷，清远侯府空有侯爵之名，但无实权，算是安闲人家。 　　但曲惊鸿在军事谋略上颇为出众，算是小有才名。而文安郡主是海亲王的女儿，也是海亲王唯一的孩子，备受宠爱。 　　当初两人成婚时，所有人都说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文安郡主十里红妆，清远侯府也拿出了态度。除了宴请之外，还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可谓风光一时。 　　只是两人成亲之后，感情好像并不是特别好。 　　曲惊鸿是世子，本该继承侯爵之位的，可他在成亲的第二年，就放弃了世子之位，作为军师，随大军南下，镇守南疆。 　　再之后的事，顾云娇没关注过，也不太清楚。 　　不过现在想来，曲惊鸿会这么选择，很可能跟今月有关。 　　但这也只是顾云娇的猜想而已，人心隔肚皮，曲惊鸿当初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顾云娇并不能确认。 　　之前，顾云娇只知道今月放不下青梅竹马，可她没想到，这青梅竹马是曲惊鸿。 　　她有些犹豫。 　　重活一世，她知道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比如，林氏没能进顾家，而是早早的被颜家买凶杀了，成了陷害她的棋子； 　　比如顾云澜没能欺负到她头上，没能再像上一世那般伤害她，反而被她收拾了； 　　比如顾晚舟知道了百里茵才是曾经他要找的人，曾一度难过； 　　更比如萧楚煜出现在了她身边，给了她许多不一样的经历。 　　可是，这些知晓并不能保证什么，她也不确认，今月和曲惊鸿的未来会跟着改变。 　　明知道上一世，曲惊鸿娶的人是文安郡主，现在再让今月与他见面…… 　　顾云娇担心，她改变不了结局，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对今月而言，伤害太大了。 　　小眉头蹙得紧紧的，顾云娇死死的咬着唇，半晌，她才看向萧楚煜，“王爷，你说……万一清远侯世子变心了，他给的答案，并不是今月想要的结果，那……该怎么办？” 第162章 心里只有你，这点不会变 　　“你觉得他会变心？” 　　“不好说，时移世易，人心易变，这种事很难说。更何况，就算他不变心，他家人对他的影响，应该也不小吧？” 　　顾云娇一脸的苦大仇深，她的语气蔫蔫的，心烦的不行。 　　之前，她真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有气无力的继续，“我对清远侯府知道的不多，可传闻都说，清远侯夫人早年是个庶女，生活很苦，大约也是因为这，让她性子强横，颇为重利。 　　今月家族落败了，她心里看不上，这是肯定的。她另选的儿媳，一定非富即贵，地位卓然，能给她和整个清远侯府，提供让她满意的助力。 　　这些事今月给不了，这是事实。清远侯世子，听多了利益分析，难免会动摇。今月已经很伤心了，我怕万一……” 　　话就在嘴边，可顾云娇没再说下去，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心里就堵得慌。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那心烦的模样，心里满是疼惜，他不禁抬臂，轻轻的揽住顾云娇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安抚。 　　“别烦，也别怕，这不是还有我呢嘛。” 　　“王爷的意思是……” 　　“之前你不是也听到了，我说过：只要今月想，我就会为她筹谋，有我在，就不会让她受这份委屈。就如你说的那样，若是曲惊鸿真的变心了，不值得托付了，那让今月放手，是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好事，这样的万一可喜可贺。 　　而若曲惊鸿依旧对今月有情，那所有的事情，我自会替她筹谋。清远侯夫人重利，她选的人是文安郡主，是海亲王的独女，可那又如何？有我这个战王做靠山，今月不比任何人差。” 　　萧楚煜声音笃定，满是自信。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说的是对的，海亲王虽然有亲王爵位，高高在上，可他后嗣无人。一旦海亲王不在了，那文安郡主就少了娘家支撑，独木难支。 　　这样的人家，固然尊贵显赫，可那也只是跟一般人比而已。 　　可对于萧楚煜这种炙手可热，甚至极有可能会登上顶端，执掌江山的人来说，自然不会太放在眼里。 　　这么想着，顾云娇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放心，而有一丝的欢愉。 　　明知道萧楚煜对今月，并没有超越一般情意的情愫； 　　顾云娇也知道，萧楚煜是个心善的人，他和今月并非只是主仆那么简单，他帮今月是情理之中的事，无可厚非； 　　她也知道，萧楚煜刚刚那些坚定的维护，其实也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一想到他那么维护另外一个女人，顾云娇心里还是怪怪的。 　　顾云娇暗骂自己小心眼！ 　　可大约真的是喜欢，真的是在意，有些心思，似乎完全不受她控制。 　　顾云娇对自己懊恼的不行，她嘟着嘴，没有开口。 　　不过，萧楚煜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似的，揽着她肩膀的手，陡然用力了不少，“傻丫头，别胡思乱想。” 　　顾云娇木然的看向萧楚煜，“王爷，我……” 　　“我照顾今月，那是因为我师父，我答应过我师父，一定会照顾好她。我可以帮她解决一切麻烦，但我心里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到底怕顾云娇胡思乱想，会误会，萧楚煜还是选择了解释。 　　我心里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萧楚煜的话，动听极了，顾云娇脸颊微烫，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许多。她努力忽视后面的话，只询问前面的半部分。 　　“你是说……师父？” 　　“嗯。” 　　萧楚煜点头，眼神里也多了一抹暗色。 　　“你也知道，我最初上战场的时候，年纪很小。虽然那时候，我功夫不错，也算熟读兵法，有勇有谋，可纸上谈兵跟沙场实战，那完全是两回事。 　　我靠着屡出奇招，也算是战无不胜，名扬天下了，但那到底是小聪明，于领兵的智慧，于大局观念，于沙场经验，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足。 　　只是，我这种人身份，注定了身边阿谀谄媚的多，真心实意的少。而今月的父亲，就是当时唯一指点我，告诉我我所有的不足，并告诉我不足该如何弥补的人。” 　　回想着当初那些日子那些事，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可萧楚煜知道，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重活一世，他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终究还有许多事情，是他无能为力的。 　　眼神里微微晕起一抹雾气，萧楚煜长长的叹息，他慢慢继续，“我是皇子，他是领兵大将，这样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有明面的师徒称呼，以免被冠上勾结朋党，有谋逆之心的罪名。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师父，我不能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但他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萧楚煜的话很轻，可顾云娇听着，隐隐能够感觉到他的痛。今月家里出事，或许萧楚煜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今月少。 　　顾云娇心疼萧楚煜，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萧楚煜的手。 　　她心里的自我谴责更重了。 　　若非为了让她宽心，萧楚煜不会讲这些，有些伤疤，不触碰，或许就不会那么痛。 　　萧楚煜那么重情，他在乎师徒情意，也在乎照顾今月的承诺，他维护今月是应该的，若是做不到，那才不像他呢。 　　这样的萧楚煜，本是最有魅力的。 　　她都在想什么？ 　　顾云娇自责的不行，萧楚煜回过神来，也将顾云娇的模样都看在眼里。 　　回握住顾云娇的手，萧楚煜的大手，轻轻的抚上顾云娇的脸颊，微烫的脸颊，让那股治愈人心的暖意，直接顺着指尖，流进了萧楚煜心里。 　　下一瞬，萧楚煜微微低头，在顾云娇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萧楚煜突然的动作，吓了顾云娇一跳，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自责，什么担心，什么心疼…… 　　这一切，她什么都忘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顾云娇望着萧楚煜，满脸震惊。 　　“你……”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宠溺的揉揉顾云娇的头，萧楚煜自然的劝着，“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心疼我，让你理解我，我更不是想让你自责。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维护今月，不涉及任何的儿女之情。我心里只有你，这一点不会变，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如此。” 第163章 战神大人真会玩 　　萧楚煜的话，顾云娇都记在了心上，只是那一记浅浅的吻，带给顾云娇的冲击太大了，哪怕萧楚煜的唇早已经离开了她的额头，可被吻过的位置，还是烫烫的。 　　那种感觉，不断在她心头萦绕。 　　一时之间，顾云娇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该如何继续平静的和萧楚煜聊下去。 　　低着头，接下来的一路，顾云娇都没有开口。 　　她心里乱糟糟的。 　　反观萧楚煜，占了便宜之后，他所有的疲倦一扫而空，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精神好的不得了。那样子，跟偷腥的猫没什么两样。 　　顾云娇偶尔偷瞄萧楚煜两眼，看着他那样，顾云娇恨不能咬他一口。 　　战神大人可真是……会撩心又坏…… 　　好烦人！ 　　萧楚煜那么敏锐的人，又一直盯着顾云娇，他怎么可能没看到顾云娇偷看他，没懂顾云娇的小心思？ 　　心里头痒痒的，他有心逗逗顾云娇，可头上有句“适可而止”压着，他到底怕弄巧成拙，闹得太过火。 　　桃花眼微微眯起，萧楚煜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那浅浅的吻。 　　可惜只是在额上，若是那吻落在娇嫩的唇瓣上…… 　　那滋味肯定更好！ 　　心里想着，萧楚煜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顾云娇的唇上，没染口脂的双唇那么粉嫩，就像盛放的桃花瓣……一定特别甜。 　　萧楚煜寻思着，眼神不禁更炙热了许多。 　　萧楚煜和顾云娇各怀心思，马车里很安静，只有暧昧缱绻的气息，不断流淌。 　　马车又跑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停下。 　　顾云娇忙掀开车帘往外瞧，外面是绵延的山栾，只有一条小路，蜿蜒着往山上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雪，这里雪还未化，白茫茫的一片，再加上山顶上雾气缭绕，美的让顾云娇感觉有些不真切。 　　顾云娇扭头看向萧楚煜，眼中精光流转，神采飞扬。 　　“王爷，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雪？” 　　“这山叫雪神山，在燕昭镇的最北边，也是燕北城与洛北城的临界。这里一年之内，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山上都有雪覆盖。临近的村民都说，这是山中有雪神坐镇庇佑，积雪是福泽的象征。” 　　顾云娇也听说过雪神山，可活了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再次看向雪神山，顾云娇浅笑嫣然，“像画里的仙境似的，真好看。” 　　“把披风穿好了，咱们下车，我带你上山。” 　　“还能上山啊？” 　　“当然，要不带你来做什么？” 　　见顾云娇兴奋的不能自已，萧楚煜伸手，重新给顾云娇整理了一下披风。 　　他将披风的帽子，也整个给顾云娇戴上，娇俏的小脸被帽子毛茸茸的边缘包裹着，可爱的让人心动。 　　萧楚煜只觉得喉咙发紧，伸手勾了勾顾云娇的鼻子，而后他先一步下了马车。 　　马车里热。 　　再不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顾云娇不知萧楚煜的心思，见萧楚煜下了马车，她高兴的跟上。 　　把顾云娇抱下来，萧楚煜便看向今朝，“你找个临近的村子落脚歇歇，两个时辰后，在这等我们。” 　　“是。” 　　萧楚煜看向顾云娇，“我们走。” 　　萧楚煜说完，先奔着上山的小路去了，他脚步很慢，脚下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浅，在寂静的山林里出奇的悦耳，一如萧楚煜的心情。 　　今朝在后面瞧着，暗笑萧楚煜贼心眼多。 　　萧楚煜心里，指不定有多希望抱着顾云娇飞身进山呢，可瞧瞧他现在这洒脱的样……哪怕明知道顾云娇在雪地里走的慢，他也不动声色…… 　　这是要等着顾云娇主动撒娇求抱抱吗？ 　　不愧是天启战神！ 　　会算计！真会玩！ 　　当然，这些话今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坏了萧楚煜的好事，他得吃不了兜着走。那滋味，能好受就怪了。 　　没多耽搁，今朝驾着马车，直接奔着临近的村子去了。 　　现在，消失是他最该做的事。 　　山间雪道看起来是美，可走起来却不那么美好，顾云娇跟在萧楚煜身后，脚下一滑一滑，几次都差点摔倒。眼见着萧楚煜脚步沉稳，健步如飞，顾云娇直瘪嘴。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脚步不禁又放慢了些。 　　萧楚煜哪舍得真让顾云娇在雪地里折腾啊？感觉她速度慢了，萧楚煜回身到她身边，“走不动了？要我帮忙？” 　　“不要……” 　　“不要？”双臂环胸，萧楚煜好整以暇的看着顾云娇，还有她身后的那一趟小脚印，“小丫头有志气，不让我帮，那我就不帮了。只是这样耽搁下去，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要是入了夜，山里应该很冷吧？” 　　顾云娇：“……” 　　顾云娇十分怀疑，萧楚煜是故意这么说的。 　　正寻思着，她就听萧楚煜又道，“当然了，山上冷，还可以想办法找避风的地方，生个火取个暖，今朝就惨了。在山下等不到人，他肯定心急，指不定得大半夜的进山找人。雪神山这么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 　　“王爷……” 　　看着萧楚煜那一脸怜惜，为今朝担心的样，顾云娇无奈的开口。 　　就算知道萧楚煜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是故意在拿今朝当借口，那又能怎么样？谁让她人笨脚慢，在这雪地山道上走不快呢！ 　　她认怂，她认输。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轻唤，微微挑眉，故作不懂，“怎么了？” 　　“王爷英明神武，王爷最厉害了，”拽着萧楚煜的衣袖，顾云娇假笑着吹捧，“求王爷帮帮我，带我上山吧，免得我拖了后腿，害今朝大半夜的在山里折腾。” 　　“你不是说不用我帮？” 　　“谁说的？肯定不是我！我是要靠着抱王爷大腿过日子的人，王爷不帮我，我就只能下山了，”顾云娇说着，拉着萧楚煜衣袖的手微微晃了晃，“王爷……” 　　由拒绝到改口，再到撒娇…… 　　这转变，发生在转眼之间，瞧着顾云娇软软糯糯的样子，萧楚煜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抚了抚顾云娇的唇瓣。 　　“唇这么软，怎么会那么嘴硬？娇娇，你说……这是不是得靠我来融化？” 　　融化…… 　　这两个字，萧楚煜说的意味深长！ 第164章 自己的人，可以抱紧点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唇瓣微颤，她脑子里全是刚刚在马车上时，萧楚煜的那个吻。 　　萧楚煜说的融化……是这个意思吗？ 　　顾云娇心跳如雷，她挣扎着想要后退，可这瞬间，萧楚煜已经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顺着山路，飞身而上了。 　　耳旁风声四起，白茫茫的雪路，还有两旁的树木山石都疯狂后退。 　　顾云娇下意识的环住萧楚煜的腰。 　　感受到顾云娇的动作，萧楚煜心里得意，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在顾云娇耳畔轻声耳语，“自己的人，可以抱紧点。” 　　“王爷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正经？” 　　“除了你，谁敢？” 　　这霸道的话，透着一股独宠的意味，让顾云娇心里美滋滋的。 　　萧楚煜轻功极好，哪怕带着顾云娇，速度依旧快得惊人。并没有费多少工夫，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半山腰偏上的位置。 　　没有再继续往山顶走，萧楚煜换了一条更狭窄小路，奔着山后密林去了。 　　“王爷，我们不继续上山了？” 　　“先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惊喜再说，”萧楚煜回应的迅速。 　　顾云娇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惊喜？什么惊喜？” 　　“遇上了你就知道了，当然，若是遇不上，那只能怨咱们运气不好，等下次再来吧。” 　　萧楚煜明显不想直接说破，要吊着她的胃口，顾云娇也不强求。只不过，之后的路，她窝在萧楚煜怀里的时候，明显不如之前安分，她身子一扭一扭的，东张西望，就想看看有什么惊喜，生怕自己错过了。 　　完全陷入到了“惊喜”的漩涡里，顾云娇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安分，给了萧楚煜多大压力。 　　身上像是被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似的，萧楚煜几乎要克制不住。 　　小丫头，真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撩人啊！ 　　亏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萧楚煜心里头无奈的感慨着，他不停的加快速度，免得自己所有的理智崩盘，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又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萧楚煜才停下，他缓缓把顾云娇放下。 　　他们面前，不再是陡峭的山路，而是一片平坦的雪地。明明这周围都是密林，可这一片，却像是山中平湖一样，没有树，没有石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有雪。雪上，有一串零星的菱形脚印，很小很小。 　　顾云娇瞧着，想要往前走，却被萧楚煜一把拉了回来。 　　顾云娇看向萧楚煜，满眼疑惑，“王爷，怎么了？” 　　“这是雪沼，不能走。” 　　“雪沼？” 　　“下面是沼泽，上面覆盖了一层雪，所以雪面才会如此平坦。人一旦走上去，就会陷入沼泽之中，要丢命的。” 　　听着这话，顾云娇脚步不禁往后退了退。虽然她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这常年积雪的山里，会有沼泽存在，可她相信萧楚煜的判断。 　　她不想给萧楚煜添麻烦，她也惜命，这种时候，还是听萧楚煜的好。 　　顾云娇不敢乱动，她紧张的看向萧楚煜，“王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绕路吗？” 　　“不，我们等个宝贝。” 　　萧楚煜说着，快速拿出一支短笛来。 　　那支短笛只有巴掌大小，不过确实白玉做的，极为精致。 　　顾云娇看着，这时，萧楚煜抬眸看向她，“把耳朵堵上，我笛声不停，你就不要把手松开，记住了吗？” 　　“为什么啊？” 　　“因为我怕你被我迷住了，趁着荒郊野岭，四下无人，对我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暧昧的话，被萧楚煜说的理直气壮。 　　顾云娇听着，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毫不吝啬的赏了萧楚煜一个大白眼，她快速抬手把耳朵捂住了。 　　战神大人太能胡说八道，那些鬼话，还是不听的好。 　　看着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唇角微扬，他拿着短笛放到唇边，迅速吹响。 　　清脆的笛音，在这空荡寂静的山林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大，再加上萧楚煜以内力加持，这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顾云娇哪怕捂住了耳朵，也多少还能听到一些，她几乎本能的看向萧楚煜。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她真的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觉。 　　顾云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活了两世，学了那么久的医，顾云娇也算见多识广，她知道有些人可以用箫声、笛声控制人的心神，就像她用药一样。 　　被迷住…… 　　刚刚，萧楚煜真没说笑。 　　顾云娇想着，心里头略微有些慌，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笛声再厉害又如何？顾云娇很清楚，萧楚煜不会伤害她，萧楚煜既然敢让她站在这，那这笛声对她的影响，就不会太大。 　　而且，雪神山中少有人往来，萧楚煜的笛声，明显不是用来控制人的，他说要等什么宝贝，要找什么惊喜……或许，这就是引那东西来的。目标不同，自然的，这声音对人的影响也会缩减。 　　心稍稍安定，顾云娇缓缓睁开眼睛，没再看萧楚煜，她转了身，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片苍茫的雪沼。 　　雪上零星的脚印，让顾云娇若有所思。 　　萧楚煜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在这偌大的雪神山中，把位置选在了雪沼之前，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些脚印吗？ 　　他要等的惊喜，在这附近出现过？ 　　那引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顾云娇心里想着，大约又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顾云娇隐隐觉得自己捂着耳朵的手略微有些酸。 　　就在这时，她看到，白茫茫的雪上，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在飞速移动，冲着他们这边而来。 　　小东西也是白的，在雪沼之上，根本看不太清。 　　顾云娇眼睛一时间瞪的老大。 　　就这片刻，萧楚煜笛声戛然而止，拉下顾云娇捂着耳朵的手，把短笛塞到她手里，萧楚煜快速交代。 　　“娇娇，在这等我，不要乱走。” 　　说完，还不等顾云娇回应，萧楚煜已经飞身奔着雪沼去了。萧楚煜靠着轻功，并没有切实的踩在雪沼上，就如在水上飘只留下一段浅浅的波纹一样，萧楚煜也只是在雪的浅层，留下一道浅浅的踩踏痕迹，再无其他。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轻功好，这泥沼应该困不住他，可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怦怦乱跳。 　　心里紧张，她甚至不敢出声，生怕惊到萧楚煜。 　　握着短笛的手骤然收紧，顾云娇死死的盯着萧楚煜。就在这时，她看到萧楚煜陡然向右侧身，伸手去捞那团白白的小东西。 　　小东西躲得很快，萧楚煜捞了一个空。 　　可萧楚煜那样的姿势，难以保持住平衡，他整个人都在向雪沼的方向栽。 　　顾云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 第165章 她对萧楚煜，不只是在乎 　　只不过，萧楚煜的速度和反应，明显比顾云娇预想的要快。 　　眼见着身子几乎要栽进雪沼中了，萧楚煜伸手，一掌拍向雪沼。他掌风凌厉，转瞬之间，就在雪沼之上留下一个掌痕。 　　雪沼虽然泥泞，比一半的地要软许多，可萧楚煜这一掌下去，到底在雪沼上借了一丝反弹的力道。 　　萧楚煜凭借这丝力道支撑，身子飞速旋转，几个旋身的工夫，他就已经稳住了身形，再次冲着那团小东西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都只在眨眼之间，顾云娇的心跟着跌宕起伏，没有片刻的安定。 　　她后悔了。 　　早知道抓这什么宝贝，要这么冒险，她一开始就不会由着萧楚煜去抓。 　　再价值连城的宝贝又如何？ 　　终究不及安全重要！ 　　顾云娇死死的盯着萧楚煜的方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起初，顾云娇虽然看不清那团小东西的具体模样，可它在雪沼的什么方位，顾云娇还能看个大概。 　　萧楚煜的身影，以及他出手的招式状况，顾云娇也都看的清楚。可没多久，顾云娇就发现，她开始渐渐看不清那团小东西的位置了，而萧楚煜的速度也在跟着加快，她能看到的，只剩了一团残影。 　　越看，顾云娇的心就越慌，她想去帮帮萧楚煜，可雪沼横在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煎熬了。 　　顾云娇觉得，自己心上的那根弦，在瞬间直接被萧楚煜拉满了。她也愈发的感受到，她真的很在意萧楚煜。 　　因为在意，所以担心。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 　　这种感觉，似乎是上一世跟萧楚尘在一起时，是她尽心尽力的为萧楚尘筹谋，恨不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萧楚尘时，都不曾有过的。 　　上一世的倾心相付，这一刻在萧楚煜面前，仿佛只是一场不走心的交易，顾云娇甚至怀疑自己从未爱过。 　　可顾云娇很清楚，上一世对萧楚尘，她也是真心的。 　　只是，那样的真心，在萧楚煜面前，被碾压的一文不值。因为，她对萧楚煜的感情，不仅仅是有真心，也不仅仅是在乎。 　　她爱萧楚煜，早已胜过当初。 　　顾云娇不知道上一世，为何她和萧楚煜会错过，可她会遗憾。 　　从前，她想的是，若上一世是萧楚煜执掌天下，没有让萧楚尘登基上位，那该多好。 　　而现在，她想的是，若是当初她遇到的是萧楚煜，而不是萧楚尘，那该多好。 　　这……应该就是爱吧？ 　　小手攥着短笛，顾云娇焦急的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整个人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什么宝贝，顾云娇不想要了，她只想要萧楚煜回来。 　　“王爷，王爷……” 　　顾云娇一遍遍的唤萧楚煜，萧楚煜听到动静，也知道顾云娇等急了。 　　萧楚煜再次加快速度。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萧楚煜才把那团小东西抓到手，他飞身回到顾云娇身边。 　　“娇娇……” 　　萧楚煜才一开口，顾云娇就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顾云娇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她白嫩的小拳头，一下下打在萧楚煜身上，“你这人，诚心让人担心是不是？那么危险，你冲什么冲？什么宝贝，还能比你的命重要？这么久，等的人都要急死了。” 　　这种美人投怀的感觉，让萧楚煜美滋滋的。 　　就为了这一刻，冒更大的险，那也值得。 　　嘴角噙着得意的笑，萧楚煜轻声道，“小丫头，担心我了？放心，我也很惜命的，我还没娶你过门呢，怎么会让自己死在这个鬼地方？”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 　　“是是是，咱们不说死不死的，咱们只说娶你进门的事，”萧楚煜乐呵呵的说着。 　　那暧昧的话，让顾云娇恍然回神。 　　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顾云娇才会在见到萧楚煜回来的瞬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现在冷静下来，顾云娇有些不好意思。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顾云娇挣扎着从萧楚煜怀里出来，不敢再看萧楚煜。 　　萧楚煜见状，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傻丫头，相信我，我会好好惜命的。这一世，我会好好的守在你身边。” 　　重蹈覆辙的事，他才不干呢。 　　这一世，他会好好的爱顾云娇，把上一世错过的，全都补上。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伸手，把自己抓来的小东西，递给顾云娇，“看看这个，喜欢吗？” 　　顾云娇这才看清，萧楚煜的手上，还拎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是他之前抓的那个。 　　小家伙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雪白，毛茸茸的，还有一条跟身子差不多大的尾巴，可爱极了。 　　顾云娇伸手摸了摸，“这是……小狐狸？” 　　“极品雪狐，也叫灵犀狐。” 　　“灵犀狐？” 　　“据说，它对主人极强的感应能力，哪怕相隔百里，它也可以寻到你。有了它，我们就算分开了，它也可以帮我们找到彼此。怎么样，是不是比那株千娇百媚，要强不少？” 　　千娇百媚…… 　　一听这话，顾云娇心里头的那点感动，一下子散了不少。 　　“王爷，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这么酸？” 　　“怎么能不酸？”萧楚煜一手抓着灵犀狐，一手搂着顾云娇，颇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俊朗的脸上笑意横生，他理直气壮的开口，“我都还没送你东西，就被温清瑜抢了先，我没剁了他的爪子，已经不错了，你还不让我酸一酸，那我多憋屈？” 　　“你不是送过金手串了？” 　　顾云娇撸开袖子，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金手串。 　　萧楚煜看着，轻轻一笑，“一串手串而已，这哪够？天下宝贝那么多，以后要送你的还多着呢。” 　　当然，这天下的宝贝之中，也包括这天下。 　　这是上一世，他就该给顾云娇的。 　　这些话萧楚煜并没有说出口，他只小心翼翼的把灵犀狐放在顾云娇手上，“抱着，咱们下山回家。” 　　“王爷，它会不会跑啊？” 　　“笛声召唤，雪沼上算是驯服，它不会跑，就算跑了也会再回来。” 　　不知道灵犀狐是不是真的有灵性，能听懂萧楚煜的话，在萧楚煜话音落下的瞬间，灵犀狐用力的摇了摇尾巴，小脑袋还往顾云娇怀里钻了钻。 　　顾云娇喜欢的不行，一手搂着灵犀狐，一手直摸它的小尾巴。 　　“好可爱啊。” 　　萧楚煜可听不得这种夸赞，他一把将顾云娇抱起来，脸贴脸的询问，“小丫头，那你说，是这小东西可爱，还是本王可爱？” 第166章 这种名字，她怎么叫得出口？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的嘴几不可见的瘪了瘪。 　　“王爷大人，你那么英武霸气的一个人，确定要跟小白比可爱？可爱这两个字，我敢说，你好意思应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说的，我都应。” 　　萧楚煜应得倒是快，那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人没法辩驳。 　　顾云娇听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是战神大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你开心就好！ 　　顾云娇一阵腹诽，嘴上却一个字都没说。 　　萧楚煜却不依她，一边带着她飞身下山，萧楚煜一边道，“还有，叫什么小白？这名字起得，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白白的，叫小白不挺好吗？” 　　“庸俗、无趣、没有意义。我看小萧、小楚、小煜，这几个叫起来，都比小白要好听，也更亲切，你觉得呢？” 　　顾ꞏ庸俗ꞏ云ꞏ无趣ꞏ娇：我觉得？那我可以继续庸俗无趣下去吗？ 　　小萧？小楚？小煜？ 　　这种名字，她怎么叫得出口啊？ 　　好在萧楚煜也只是随意说笑，逗逗顾云娇而已，他没真打算给灵犀狐起这种名字。顾云娇真要是这么叫了，他说不准心里会嫉妒。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的时候要快许多。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原路返回，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细算下来，也差不多刚刚有两个时辰。 　　今朝也在心里盘算过萧楚煜的速度，大约估量了一下时间，他提前回到了山脚下，萧楚煜和顾云娇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顾云娇怀里的灵犀狐，今朝眼前一亮，他笑着开口。 　　“恭喜王爷，恭喜顾小姐。” 　　“恭喜我有了小白？”顾云娇含笑看向今朝，小手忍不住又在灵犀狐上摸了两把，“小白很乖，也很可爱，据说还能在百里之内寻找主人，可厉害了。王爷抓它费了好大劲儿呢，的确可喜可贺。” 　　顾云娇说着，快速看向萧楚煜。 　　“王爷，咱们现在就回庄子吧，正好时间还不算太晚，可以让他们做些菜，再温壶酒，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酒？”呢喃着这个字，萧楚煜抬手揉了揉顾云娇的头，“小丫头，你这是又想借酒劲儿，占我便宜啊？” 　　“我才没有，别乱说。” 　　回想着上次醉酒，对萧楚煜又摸又抱的，还一声声的叫娘，顾云娇有些心虚。她没再说话，而是低着头抱着小白，怂怂的钻进了马车里。 　　这太尴尬了。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的反应，满眼宠溺，至于今朝，多少有些意外。 　　据说，灵犀狐是灵兽，它感知力极为敏锐，这种敏锐不只存在于对主人的寻找上，更存在于对宝藏的守护上。 　　根据萧楚尘那边探子的打探，以及萧楚煜这边的调查来看，雪神山上，很可能存在一座前朝宝藏，而灵犀狐，就是被驯化的宝藏守护兽之一，有灵犀狐，就可以找到宝藏入口。 　　但顾云娇只说灵犀狐可以找人，却不提宝藏，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是萧楚煜没说？ 　　就凭萧楚煜对顾云娇在意的样，别说是一座前朝宝藏，就是顾云娇要他的命，他也舍得给。这种宝藏的消息，也没什么不能告诉顾云娇的。 　　萧楚煜不说，那大约就只有一种可能：怕顾云娇不收灵犀狐。 　　这…… 　　萧楚尘梦寐以求的宝藏，转手就被萧楚煜当成了个小玩物，送给了顾云娇…… 　　他们王爷，还真是大气啊！ 　　今朝心里有万千感慨，可他没敢唐突开口。不过，与萧楚煜四目相对的时候，萧楚煜冲他点了点头。 　　他想要灵犀狐，是想多一丝跟顾云娇之前的牵绊，也是想万一出事，能多一份保障。 　　也仅此而已。 　　萧楚煜很快就上了马车，今朝识趣没再说话，他驾车直奔庄子。 　　百里思、百里玄他们早就回来了，连带着被顾云娇派出去的清风、清月，也都回来了。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萧楚煜和顾云娇还没见人影，百里思他们只是让灶房里备了饭菜，倒也没多担心。 　　他们都相信，有萧楚煜在，出不了事。 　　那毕竟是天启战神啊，谁能从他手上讨到便宜啊？ 　　果然，没多久顾云娇和萧楚煜就回来了，知道灶房里备着饭菜呢，顾云娇让人把饭菜端去花厅，她又让清姿去给小白准备些吃的。 　　百里思看着小白，喜欢的不行，“这是从哪得来的小狐狸啊？好小一只，好可爱。” 　　“它叫小白，是王爷在山里抓的。” 　　“好乖，快给我抱抱。” 　　百里思想要抱抱小白，可小白却不依，见她伸手过来，小白扭头钻进顾云娇怀里，只留给百里思一个小屁股，以及那团毛茸茸的尾巴。 　　百里思见状，不禁在它小尾巴上戳了戳。 　　“还不让抱，小气鬼。” 　　顾云娇笑着解释，“小白应该是对大家还不熟，不是小气，你是没见到，王爷刚抓小白的时候，也费了好大劲儿呢。小白速度可快了，一眨眼就溜了，王爷飞来飞去的抓，累得不行。” 　　“都学会拿我的狼狈，给人解心宽了，小丫头，可以啊。” 　　“那是。” 　　顾云娇不但没反驳，还笑着肯定。 　　两个人话都不多，可他们光是四目相对，笑意浅浅的模样，就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百里思瞅着，也隐隐嗅到了一股暧昧的气息。虽然她不知道顾云娇和萧楚煜出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可明显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进了一大步。 　　百里思心里头痒痒的，想要问一问。 　　可顾云娇机灵，还不等百里思开口呢，她就转移了话题。 　　看向清风，顾云娇忙开口询问，“对了清风，你和清月那边怎么样，进行的顺利吗？颜龄奕那边，有什么动静？” 　　之前，顾云娇跟颜龄奕针锋相对的时候，萧楚煜不在，他们回来时，萧楚煜又离开了庄子，去忙了别的事，他对关于颜龄奕的事毫不知情。可颜家什么德行，萧楚煜清楚，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一瞬，萧楚煜的脸色比之前冷了不少。 　　“颜龄奕？怎么回事？” 　　顾云娇也没瞒着，她三言两语的，就把昨儿去买地时遇上了颜龄奕，两边发生了冲突，以及今儿颜龄奕放出消息，企图阻止她买地的事给说了。 　　顾云娇说的轻描淡写的，仿佛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萧楚煜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清风，你说！” 第167章 小丫头，够精啊 　　清风并不是话多的人，她也不会遮遮掩掩。 　　萧楚煜问了，她就回应，直白的描述，不添油加醋，也没半点美化修饰。尤其是颜龄奕说顾云娇的那些话，她几乎是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的。 　　萧楚煜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脸色铁青，他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早知道，昨儿他该陪着顾云娇去看地的。 　　颜家，颜龄奕…… 　　真是找死！ 　　明显能够感受到萧楚煜的怒意，顾云娇快速开口劝着，“王爷，为了这种小人动怒，不值当的。再说了，颜龄奕也就是嘴上占了点便宜而已，实际上，他可半点好处都没捞着。我不但收拾了他一顿，还准备在地的事上狠狠的坑他一把呢。” 　　顾云娇一边说着，一边给清风和清月使了个眼色。 　　清月会意，先一步开了口。 　　“王爷，小姐，奴婢和清风今儿一早，就走遍了之前有卖地意向的人家。按照小姐交代的，我们跟那些卖主说了，小姐有双倍价格买地的想法，不过鉴于颜家要出高价抢地。 　　所以希望他们能先跟颜家谈，免得吃亏。得了这消息，有过半的卖家直接找到了颜家的庄子，去见了颜龄奕。” 　　“结果如何？” 　　“和小姐预料的差不多，颜龄奕为了不让小姐顺利买地，所以选择了硬吞。” 　　清月说着，快速拿出一份单子，交给顾云娇。 　　单子上是一排名字，以及一堆数字。 　　也不兜圈子，清月快速解释道，“这是到目前为止，奴婢掌握的颜龄奕买下来的地，卖主的姓名，地所在的位置，地的面积大小，以及价格情况。 　　单看今日的状况，颜龄奕吞下的地并不算多，几千两银子，纵使颜家如今境况不同往常，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但奴婢以为，这才是只是个开始，之后几日，事情很可能会发酵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颜龄奕想给顾云娇添堵，不让顾云娇顺利买地，赌这一口气； 　　他也要面子，不想让人说颜家不如顾家，出不起银子，所以他吃了顾云娇的激将法，选择了硬吞。 　　可是，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甚至更多了。 　　颜家的状况，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更何况，今日卖地的人会找上颜龄奕，那是顾云娇推动的结果。但很快，这些人高价卖地的消息，就会取代顾云娇的推动，成为一种更为现实的诱惑。 　　接下来，找颜龄奕卖地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 　　颜龄奕能吞多少？ 　　明白清月的意思，顾云娇微微勾唇，原本，她只是想到此为止的，可眼见着萧楚煜那么生气，她有心再添上一把火。 　　顾云娇侧头看向一旁的百里玄，“表哥，你知道咱们燕北城里，比较有名的地下银庄吗？” 　　“燕北城的地下银庄，基本上都归属于四方赌场的陆二爷。” 　　“陆二爷啊……” 　　顾云娇对这陆二爷不熟，可燕北城没人不知道，他是个狠角色。 　　有人说，陆二爷是山匪出身，早年刚开赌场，做地下银庄放黑贷的时候，时常有人闹事，可别管是谁，陆二爷都以强硬的手段给压下去了。 　　有人戏言，陆二爷兜里有多少银子，手上就有多少条人命。夸张是夸张了些，可他的狠，由此可见。 　　轻声呢喃着，顾云娇缓缓看向清风。 　　清风的确能干，可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地下银庄鱼龙混杂，顾云娇担心让清风去会被盯上，容易出事。 　　可她身边能用的人，多数都是女子，除了清风，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顾云娇有些犹豫。 　　萧楚煜看得出来顾云娇的顾忌，他收敛了怒意，轻声开口，“有什么想安排的，让今朝去吧。” 　　“可你身边的事也不少，今朝也很忙。” 　　“还有今时他们在，我调配一下人手就是，这点事，还忙的过来，”萧楚煜说完，也不等顾云娇回应，他直接把今朝叫了过来。 　　顾云娇见状，也不再客气。 　　看向今朝，顾云娇快速道，“今朝，劳烦你往四方赌场走一趟，见一见陆二爷。你把颜家的情况跟他说一说，告诉他，若是颜家去他那借银子，一定要告诉你。 　　外借的银子顾家来出，若颜家能照常还，利息算四方赌场的，顾家只收本金。 　　而若颜家还不上，顾家也不会跟四方赌场多纠缠。这买卖，陆二爷稳赚不赔，他只要做到一点就可以：颜家借贷的单据，出借方，是四方赌场和你。” 　　听着这话，今朝十分诧异，顾云娇这么安排，是想借机吞了颜家？ 　　当然，今朝更为在意的，是出借方写他的名字……顾云娇不是信他，而是信萧楚煜，很信！ 　　今朝不动声色的看了萧楚煜一眼，只见萧楚煜端起茶盏，静静的喝茶。 　　这片刻的工夫，顾云娇已然又开了口。 　　“清风，你带着今月，连夜回一趟顾府，找我大伯，让他想办法清算一下颜家的家产。我指的是抛开可以转移的现银，以及旁支私产，单单是颜家家主这一支名下的商铺、田地、庄子、家宅。尽可能的准一些，然后告诉今朝，咱们心里大致有个底。” 　　拿银子打水漂的事，顾云娇可不干，既然是要坑颜家的，那她就不会允许自己吃亏。 　　照着颜家的家底往外借，到时候吞颜家，也能严丝合缝。 　　有备无患，心里踏实。 　　清风、清月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两个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当然，清月也没忘了询问，“小姐，那要不要请大老爷准备银子？” 　　之前商量要买地，要置办车马行，要建立寿安堂的时候，顾云娇清点过一次手头的银子，具体数字，清月也清楚。 　　眼下顾云娇这能用的银子，其实并不多。 　　要是不靠顾家拿银子来支撑，顾云娇的计划，怕是不那么好实现。 　　不过，顾云娇连思量都没思量，就给了她回应，“不必准备现银，让我大伯帮忙安排，准备银票就可以。” 　　“银票？” 　　“别忘了，咱们顾家，现在可是有银庄的。” 　　顾云娇眨眨眼睛，心里边盘算的门清，明明她怀里的小白才是狐狸，可这一刻，她的模样比狐狸还精。 　　看着清月，顾云娇快速道，“外借的银子，就用顾家银庄的汇通银票。等这笔银子借出去，就散出消息去，当月拿到汇通银票的人，可以到顾家银庄加盖一枚顾氏私印。银票上的银子数目，存够三月，利钱加两成，就说这是顾家给大家伙的福利。” 　　听着顾云娇的话，原本在喝茶的萧楚煜，差点笑喷出来。 　　“小丫头，够精啊。” 　　顾云娇这是一两现银都不打算出啊！ 第168章 若非有她，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外借的银票，看似跟银子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操作起来，却完全不同。 　　汇通银票从顾家银庄出，于旁人而言是银票。而于顾家而言，那不过是张纸，是一串数字。 　　银票到四方赌场，转到颜家人手上，换了一份颜家的黑贷账单，再转到卖地的地主手中。 　　地主为了两成的利钱，会手持汇通银票三个月以上，而四方赌场的黑贷，可不会持续三个月还没动静。这个时间差里，颜家要么已经还了黑贷，要么已经被顾家吞了。 　　别管是哪种结果，都已经足以抵上汇通银票的账目，以及利钱的支出了。 　　银票转了一圈，顾家一点没亏。 　　而且这一遭转下来，顾家银庄的生意，说不准还会更好。毕竟，安全稳妥利钱又高的银庄，老百姓谁不喜欢呢？ 　　顾云娇还真是顾家人。 　　这燕北城首富家的经商头脑，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唇角微扬，“多谢王爷夸奖，都道是：最毒妇人心，颜家和颜龄奕惹上我，算他们倒霉。” 　　顾云娇说着，忽的想起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交代。 　　看向清月，顾云娇忙道，“对了，清月你一会儿别忘了去告诉小夏子，让他找个脸生的，没事的时候，往颜家庄子上走动走动。颜龄奕那脑子，若是想不到去地下银庄借黑贷，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找个人引导引导，事情肯定更顺利。 　　清月应声，直接转身去安排了，清风也跟了出去，打算安排车马之后就回顾家。 　　百里思见清风、清月走远，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平日里，她也自认脑子不笨，可在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面前，她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似乎不大够用。 　　至少刚刚那些事，单让她想，她安排不了这么细致。 　　看着顾云娇，百里思忍不住嘀咕，“小娇娇，我突然觉得，以后我一定要加倍对你好。” 　　“怎么，你怕对我不好，我报复你啊？” 　　“报复这种词，用在我身上，貌似有些奢侈了。你这眼睛转一转，我就完蛋了。怪不得小白跟你亲，却不让我抱呢，你们是一家的，都是小狐狸，而我……大约是输在脑子上了。” 　　说着，百里思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 　　百里玄瞧着，不禁笑出了声。 　　百里思听到动静，转头看向百里玄，百里玄见状忙摆了摆手，“别看我，我的头脑还是不错的，跟你不一样。” 　　“大哥……” 　　“你要是觉得叫我大哥，凸显出了一家人的头脑伤害，你叫我百里公子也成，我不会计较的，真的。” 　　百里玄的话，让百里思直接炸了，一时间，屋里笑闹声不断。 　　顾云娇也借机看了看萧楚煜。 　　眼见着萧楚煜脸上有了笑模样，没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她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在意她，也因为在意，他在知道颜龄奕出言不逊时，才会那么生气。 　　她也知道萧楚煜维护她，肯帮她，只要她开口，收拾颜家，于萧楚煜而言，可能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同样，顾云娇也知道，萧楚煜因为身份的缘故，被很多人盯着，他比寻常人更需要谨言慎行，不能越界。 　　而且，萧楚煜的事情真的很多，他很忙，顾云娇也不想他为自己太过分心。 　　她只要知道萧楚煜的心意就够了。 　　重活一世，她不再是那个躲在人身后，需要别人庇佑的顾云娇，这一世，很多事情她可以自己完成。 　　这种感觉，并不比被别人保护差。 　　因为得了灵犀狐，也因为安排了对付颜家的事。当然，更因为顾云娇和萧楚煜把话说开了，袒露了心意，再无隔阂误会，顾云娇心里十分高兴。 　　她让人把小白抱回房里照顾，至于她，则拉着萧楚煜、百里思和百里玄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谈，到很晚才结束。 　　若不是萧楚煜、百里思劝着，顾云娇真想喝点酒，庆祝庆祝。 　　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事，真的太压抑了。 　　几个人在一块很开心，一直到很晚，他们才结束，各自回房。 　　萧楚煜得了顾云娇的提醒，慢了一步，他把今月留了下来。花厅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萧楚煜也不避讳什么，他快速开口，“今儿我和娇娇又研究了一下，你若是没有意见，一会儿我会给曲惊鸿写信，约他来燕北城。到时候你们见上一面，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咱们也好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从萧楚煜开口留下自己时，今月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只是，真当听到萧楚煜把话说出口的时候，今月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见曲惊鸿，她想。 　　只是，她骗不了自己，她有些不敢面对那个不确定的答案。 　　今月的心思，萧楚煜看得出来，他轻声道，“今月，我说过的，我和娇娇都是你的后盾，是你的依靠。只是见一面而已，没什么可紧张的，你只当走一步，给自己一个答案，让自己不后悔就是了。剩下的，不论结果是什么，我和娇娇都会帮你。” 　　“多谢王爷。” 　　“要谢就谢娇娇吧，若非有她，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说完，萧楚煜也没再多言，他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萧楚煜的背影，今月不禁笑笑，她明白萧楚煜的意思。若是没有顾云娇，萧楚煜大约还是那个冷傲如冰，铁血杀伐的天启战神呢。 　　那样的他，厉害归厉害，重情归重情，可终究少了一丝温柔，少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而遇到了顾云娇，萧楚煜真的变了。 　　也许日后萧楚煜和顾云娇走到了一起，世人皆会说，顾云娇攀上了萧楚煜，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在今月看来，恰恰相反。 　　能遇上顾云娇，是萧楚煜的幸运； 　　是顾云娇，让萧楚煜的生活，有了光彩。 　　顾云娇……真的很好。 　　顾云娇他们这边，论感情，感情幸福，论心情，心情愉悦，论事情，筹谋得当，有条不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心情极好。 　　而另一边，顾云澜却气得发疯…… 第169章 顾云澜发疯 　　顾府，芙蓉院，西跨院。 　　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一连被关了几日，顾云澜饱受煎熬折磨。 　　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一身狼狈的回到顾府，顾云澜本以为苦日子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一回来她就听人说，顾晚舟给她定下了与温清尧的婚事。 　　温清尧…… 　　从前，顾云澜把温清尧当成依靠，当成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她甚至把自己的身子都交给了温清尧。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她能风风光光的嫁进温家，享受一世荣华，以及温清尧的无尽宠爱，她能当高高在上的官夫人，死死的把顾云娇踩在脚下。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她的这场高嫁美梦，早就已经醒了。 　　温家，温清尧，她现在不屑。 　　温清尧不是什么痴情人，他的甜言蜜语，也都是骗人的鬼话，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发泄，他在男女之事上混乱不堪，哪值得托付终生？更何况，温家显然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荣耀的温家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嫁了何用？ 　　她已经吃了十几年的苦了，难不成后半辈子她还要吃苦？ 　　凭什么？ 　　顾云澜心里不甘，看着坐在桌边上满脸笑意，安然用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顾晚舟，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顾云澜抬手，猛地掀了桌子。 　　满桌的菜落在地上，一片狼藉，顾晚舟被吓了一跳，他看向顾云澜，一片愕然。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爹，你怎么还吃得下去？”泪眼朦胧的看着顾晚舟，顾云澜声音哽咽，“爹，就算我娘骗了你，她伤了你的心，可我是你的骨肉，我是在你身边长大的，我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我是无辜的。你不能把对我娘的恨，加诸在我身上，拿我的后半辈子去报复啊。” 　　顾晚舟凝眉，“恨？报复？澜儿，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报复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把我许给了温清尧？” 　　听着顾云澜的咆哮质问，顾晚舟不禁叹了一口气。 　　婚事的事，顾晚舟本也是要说的，他没忘了老夫人当初的话，只要顾云澜愿意，他们就可以为她筹谋，给她另外的选择。 　　他荒唐的想过依靠萧楚煜，给顾云澜更好的生活，被收拾了一顿，他也清醒了不少。 　　他认了。 　　别管怎样，只要顾云澜愿意，只要顾云澜开心就好。 　　他原本计划着等吃了饭，再慢慢说这事的。因为他想先为顾云澜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整个顾家，除了他之外，大约就再没有人真心在意顾云澜了。顾云澜在大牢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有咎由自取的成分在，可他到底心疼顾云澜。他希望顾云澜经此一难，日后能万事顺遂，再无波澜。 　　为此，他特意让人从饕餮楼里，订了这么一桌子菜，他希望顾云澜能觉得温暖，能高兴。 　　这是当初顾云娇被害入狱，从大牢出来，他都不曾做过的。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看着满地的狼藉，瞧着顾云澜歇斯底里过后，满眼的恨意，顾晚舟的心一揪一揪的，“澜儿，你不喜欢温清尧？”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顾云澜嫌弃的回应，那种强烈的不屑，在每一个字里叫嚣。 　　“爹，你知道温清尧是什么样的人吗？他鬼话连篇，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他根本不懂感情，他只把女人当玩物。 　　他生活混乱，后院里的通房妾氏数不胜数，他白日宣银，每次身边围的女人都不止一个，他们在一起花样百出，不堪入目，他……” 　　“够了。” 　　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顾晚舟脸色尴尬的吼了一声，他瞪着顾云澜，心里失望。 　　如此直白的议论温清尧的房事，话语粗鲁，这哪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从前，他总说顾云澜饱读诗书，温婉娴静……可现在，顾云澜跟这几个字哪还沾边？ 　　“澜儿，你是顾家小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有什么数？” 　　面对顾晚舟的斥责，顾云澜不但不收敛，她反而冷笑着反唇相讥，变本加厉。 　　看着顾晚舟，顾云澜嗤笑着回怼。 　　“爹，你是在嫌我粗鄙下流吗？可温清尧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活就是这么不堪，你连听都听不得，却让我把后半辈子交给他，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华丽的辞藻，去给他遮羞，给他美化？你想让我自己骗自己，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以此来满足你心里的虚荣？” 　　“澜儿，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也想冷静，可事情都闹到了这种地步，你让我怎么冷静？” 　　顾云澜吼得大声，恨不能将房顶都掀翻了。 　　顾晚舟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开口，“澜儿，原本我也不打算答应温家的婚事，可你失了清白，温家明着暗着以此作为要挟，为了堵住温家的嘴，护你的名声，我还能怎么办？” 　　失了清白…… 　　这几个字，让顾云澜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没想到，这件事顾晚舟居然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 　　将顾云澜的惊慌失措看在眼里，顾晚舟无奈的继续，“答应婚事，是权宜之计，实属无奈。可我也想过，你既然愿意委身于温清尧，那心里大抵是喜欢他，是看得上温家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反对。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委身于……” 　　“所以，爹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 　　还不等顾晚舟的话说完，顾云澜就把他的话打断了，眼泪无声的滑落，她脸上刚刚的那丝尴尬，全都成了恼怒。 　　拿着帕子，粗鲁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顾云澜冷笑。 　　“是，我承认当初我是看上了温清尧，还把身子交给了他，可我也是被骗的，他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我少不更事，涉世未深，这才吃了大亏。爹你不帮着我就算了，怎么还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没有，你是我女儿，我怎么能害你？你要是真不……” 　　“不能害我？可你已经害了。” 　　顾云澜在气头上，她根本不想听顾晚舟的话。在她看来，顾晚舟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辩解。 　　顾晚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顾晚舟了。 　　恨恨的对上顾晚舟的眸子，顾云澜诛心的话，一字一句的脱口而出…… 第170章 抢她男人，夺她嫁妆 　　“我知道，爹你当初要找的人不是我娘，而是顾云娇她娘。你觉得是我娘骗了你，害了你，所以想要报复。为此，我娘被顾云娇扔进青楼，你躲在宗祠里，不管不顾； 　　我娘被人杀了，你也默不作声，就选了城外的一块破地，让她潦草的入了土。 　　人人都说：顾家四爷生性风流，娇宠外室，可实际上，你也不过是个寡情薄幸的人罢了。 　　什么宠？什么爱？ 　　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你跟我娘同床共枕十几年，你哪记得什么情，什么恩？ 　　你还不是转头就忘了她所有的好，把她抛诸脑后，让她孤苦落魄，死不瞑目？我娘尚且如此，我这个不能继承香火的外室女，又算什么？” 　　顾云澜有种被全天下抛弃了的感觉，她孤独无助，不知所措。 　　所有的忐忑不安，都幻化成了心头的怒火，顾云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索性就全都发泄到了顾晚舟的身上。 　　她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她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一番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指着顾晚舟，顾云澜破口大骂，“你们顾家人，明面上光鲜亮丽，可暗地里却肮脏龌龊，没一个好东西。上到那个老妖婆，下到那些下贱的丫鬟奴仆，哪个不宠着顾云娇，把她当成宝？ 　　你跟他们，也是一路货色。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说不会害我，说是为了我着想，可实际上呢，你却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顾云澜心里难受，顾晚舟可以理解，她有些情绪失控，偶尔有些难听的话说出来，顾晚舟也不会计较。 　　可顾云澜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顾晚舟没法不伤心。 　　瞪着顾云澜，顾晚舟本能的出手，扇了她一个耳光，“顾云澜，你别不识好歹，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还有没有心？” 　　顾家人是不待见顾云澜，可没有谁会主动挑事针对她，更没有谁主动去害她。 　　尤其是老夫人。 　　纵然老夫人不喜顾云澜，可该有的，老夫人都给了，她没苛待过顾云澜。 　　顾云澜的亲事，老夫人和洛氏早有谋算，要不是顾云澜自己出了岔子，那跟魏家联姻，十有八九都能成。 　　魏家有头有脸，魏七爷家里也算家底丰厚，这样的人家，顾云澜嫁过去，不说权势滔天大富大贵，可日子差不了。 　　顾晚舟不敢说老夫人能一碗水端平了，对顾云澜能像对顾云娇那般好，可至少她没拿顾云澜的后半辈子开玩笑，她确确实实是上了心的。 　　老妖婆…… 　　单是这三个字，顾晚舟都替老夫人寒心。 　　顾云澜不知道老夫人他们替她谋算亲事的事。当然，即便知道，魏七爷家的庶子，她也看不上。她要的是高嫁，是荣华富贵，是权势滔天，一个庶子算什么？ 　　脸被顾晚舟打的火辣辣的疼，顾云澜心里更为失望。 　　捂着脸，看着顾晚舟，顾云澜冷笑，“我不识好歹？我没有心？顾晚舟，你有什么脸这么问我？” 　　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顾云澜直呼其名，毫无顾忌。 　　顾晚舟的火气也被点燃了，他又扬手，要打顾云澜。 　　顾云澜不躲，反而更靠近两分，“想打我？打啊，你打啊！你顾四爷威风无双，打女儿不是最顺手的？当初对顾云娇，你不还动棍子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找一根？” 　　“你……” 　　“我怎么了？我哪不对了？我不能说？我不能骂？我受了委屈，不能宣泄？我非得安安静静的当个哑巴，当成你讨好顾云娇的工具，你才能满意？抱歉，我没你那么下贱，我做不到。” 　　顾晚舟气的发抖，身子一晃一晃的，他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这些年，顾晚舟对顾云澜的关注，远多于顾云娇，他是亲眼瞅着顾云澜从呀呀学语的小娃娃，一点点出落成现在的大姑娘的。 　　可是，这个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女儿，此刻他看来，却那么陌生。 　　口无遮拦，字字诛心…… 　　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晚舟心都在滴血，他甚至觉得，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顾云澜可不管顾晚舟如何想，冷冷的看着顾晚舟，她凌厉的继续，“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为了讨好顾云娇，为了弥补死去的百里茵，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不是下贱是什么？ 　　你明知道顾云娇给温清尧下了毒，让温清尧不举了，你还让我嫁过去，后半辈子守活寡； 　　你明知道温之年被冯邵则查了，现在人已经被扣押了，不日就要送往京城，说不准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整个温家也跟着朝不保夕，你还让我嫁过去，跟着温家人一起受罪。 　　顾晚舟，你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做着害我的事，你跟狗似的，讨好顾云娇，可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顾云澜说着，忽而放声大笑。 　　如花的年纪，青涩稚嫩的脸本该笑靥如花，可顾云澜此刻的脸上，有的只是狰狞。 　　像是个恶魔一般，顾云澜一步步的走向顾晚舟。 　　“我告诉你顾晚舟，你什么都得不到。百里茵，她就是个没福气的短命鬼，她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所有的弥补，根本就是个屁，一文不值。至于顾云娇，她心冷的跟石头似的，她恨毒了你，她一口一句顾四爷，连爹都不叫一声，你指望着她能对你好，你做梦去吧。” 　　这样的顾云澜，根本不可理喻，顾晚舟脸色一片青黑。 　　头晕的愈发厉害了，顾晚舟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失望的瞪了顾云澜一眼，随即转身，拂袖而去。 　　这屋子，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至于那些该说的话，他现在也没心情说了，等顾云澜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有理智了再说吧。 　　看着顾晚舟离开，顾云澜一下子泄了气，她颓然的坐在地上，抱着腿蜷缩在桌边上。 　　眼泪，愈发汹涌。 　　骂是骂了，宣泄是宣泄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能嫁给温清尧！她不能就这么任人摆布，她得另谋出路！ 　　顾云澜正想着，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她侧头看去，就见苏姨娘撑着门框，艰难的站在门口。 　　“跟你爹吵有什么用？顾云澜，你应该对付的……是顾云娇。” 　　“你想说什么？” 　　“温家想用婚事救温清尧，他们的目标是顾云娇，可顾云娇把婚事推到了你身上，才让你有了如此处境。 　　我若是你，就一定要报复顾云娇。抢她的男人，夺她的嫁妆，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用滔天的权势一次次的折磨她，让她至死都痛苦不堪。” 　　苏姨娘说的，顾云澜想，她也心动。 　　可是，“报复”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她现在连如何摆脱温家的婚事，尚且没有注意，又谈何去报复顾云娇？ 　　顾云澜正想着，就听到苏姨娘开口，“你知道楚公子是谁吗？” 　　“什么？” 　　“他是天启战神萧楚煜，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执掌天下的人。这样的人就在身边，你该怎么利用……好好想想吧……呵……” 第171章 别让她接近王爷 　　芙蓉院这边闹得厉害，根本瞒不住人。 　　寿安院那边，老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没瞒着，转头就把这些事，都跟老夫人细细的说了。 　　顾云澜回来，老夫人知道。 　　顾晚舟为了给顾云澜接风，又是安排人收拾屋子，又是去饕餮楼订膳，老夫人也知道。 　　老夫人很清楚，顾云澜之所以会入狱，是因为她要害顾云娇。因为这，老夫人做不到不计前嫌，上赶着去给顾云澜庆祝，哪怕是安排人过去问候，她心里都嫌膈应。可顾晚舟想疼这个女儿，老夫人也没拦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夫人只当不知情，求个眼不见为净。 　　可她没想到，顾晚舟的一片心意，会是这么个结果。 　　顾晚舟啊…… 　　老夫人沉沉的叹气，半晌，她才慢吞吞的念叨了一声，“或许，早些年拦着老四，不让林氏进门的时候，我应该把顾云澜接进府里养着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管着，好好教一教，说不准她也不会被养歪成这样。” 　　顾云澜如何，老夫人并不多在意，可他心疼顾晚舟啊。 　　想着这些事，老夫人一阵阵的头疼。 　　见老夫人脸色不好，金嬷嬷忙上前两步给她按摩太阳穴，金嬷嬷嘴上也劝着。 　　“老夫人，木已成舟，眼下人已经这样了，再回头想那些也没用。更何况，就算一早就把云澜姑娘养在身边，也未必就能养好，有林氏那样的娘撺掇着，她进了顾府，指不定近水楼台，会做出更多伤害娇娇小姐的事来呢，那不是更糟糕？” 　　听着金嬷嬷的话，老夫人没再开口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金嬷嬷这不是危言耸听，林氏有心计，也够狠，她平白的靠着一块玉，就能拴住顾晚舟的心，真要是一早让顾云澜进了顾府，有了这颗可以摆布的棋子，林氏不折腾些幺蛾子，那就怪了。 　　那对顾云娇而言，必定不是好事。 　　遇上林氏，算顾晚舟倒霉，有顾云澜这个女儿，顾晚舟也注定没什么清净日子…… 　　或许这就是报应。 　　顾晚舟有多亏欠百里茵，有多亏欠顾云娇，他就要吃多少苦头。 　　老夫人心疼，更恨铁不成钢，她眉头蹙得紧紧的，满脸郁色。 　　金嬷嬷瞧着，轻声道，“老夫人，老奴知道你担心四爷，可依老奴看，最迟明日晌午，云澜姑娘应该就会去给四爷道歉，去哄四爷了。 　　父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咱们四爷又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他心里这疙瘩，用不了多久就能解了，你也不必太担心。” 　　“道歉又如何？哄又如何？真心还好，可若是假意，是谋算，倒还不如没有。” 　　顾云澜比她娘更会算计。 　　如今，顾晚舟是顾云澜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现在口无遮拦，那是在气头上，可转头冷静下来，她就能想明白。 　　若是无法笼络住顾晚舟，若是连顾晚舟都不管她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有了这个前提在，顾云澜的道歉，又能有几分真心？ 　　那是另外一道可以预见的伤…… 　　可顾晚舟，大约是必然要入局，也必然要承受这份伤的。 　　心里想着，老夫人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匆匆的跟金嬷嬷交代，“你去，从咱们院子里，挑两个机灵的丫鬟，再带上两个忠心的婆子，直接送到芙蓉院去，让她们到顾云澜身边伺候。” 　　“是。” 　　“记得吩咐下去，顾云澜那边有什么动静，让她们即刻回禀。还有，一定要盯紧了，别让顾云澜接近王爷。” 　　老夫人会安排人盯着顾云澜，金嬷嬷不意外。可老夫人特意嘱咐，不让顾云澜接近萧楚煜，却让金嬷嬷心头一惊。 　　“老夫人是担心，顾云澜会从王爷这边下手，为自己搏个前程？” 　　金嬷嬷的问话，老夫人听到了，她没回应。 　　有些话，她不想说的太直白。 　　可她心里明镜似的，连顾晚舟那种脑子都知道，只要萧楚煜出手，顾云澜就能摆脱温家的婚事，还能保住名声，飞上枝头，尽享荣华。顾云澜日日为这点事钻营，她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但顾云澜跟顾晚舟不同。 　　顾晚舟虽然有时候有些歪点子，可他性子直，耍不出什么阴暗手段，哪怕是碰一鼻子灰，他也没转弯，而是直接找萧楚煜谈。 　　可顾云澜随了林氏，为了权势地位，她连自己的身子都舍得，还有什么手段，是她不敢用的？ 　　林氏争宠的手段多，顾云澜会的也未必少。 　　真要是让萧楚煜着了顾云澜的道，心里恶心暂且不提，那顾云娇该怎么办？ 　　这不得不防！ 　　老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可这无声的沉默，却让金嬷嬷心里更多了两分沉重，“老奴这就去安排，老夫人，你觉得把翠姝安排过去，如何？” 　　翠姝是早些年，顾云娇从外面捡回来的小乞丐。因为嗓子受损，说不了话，她被人欺负的差点丢了命。 　　顾云娇把她捡回来，还给她治疗，之后翠姝就一直养在寿安院，负责打扫小书房和小库房。 　　翠姝不会说话，可这也能降低顾云澜的防备。 　　再加上翠姝识字，人也机灵，她又感恩顾云娇的救命之恩，十分忠心……这几点加在一起，金嬷嬷觉得，让她去顾云澜身边最为妥当。 　　老夫人明白金嬷嬷的心思，翠姝可信，这毋庸置疑。 　　只是，老夫人多少有些担心。 　　“翠姝可以，但你要把事情跟她好好的说说，她早些年吃了不少苦，性子敏感脆弱，不比寻常的孩子。 　　顾云澜那性子阴晴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闹一闹，别伤了她。你也交代旁的人，多照应翠姝一点。” 　　“老夫人放心，老奴心里有数，会安排妥当的。” 　　“嗯，去吧。” 　　老夫人挥挥手，就让金嬷嬷去安排了。只是，临到金嬷嬷要出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 　　“对了，你也记得安排个人，去盯着点苏姨娘。” 　　苏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争宠，为顾云亭、顾云盛谋嫡子的身份，伤害顾云娇，那些事都不提，单是联合温家造假婚书，这一手吃里扒外就够狠的。 　　顾云娇挑断了她手筋脚筋，让她行动不便，她心里恨着呢。 　　她若真跟顾云澜联手，那更麻烦。 　　越想老夫人越不安。 　　看向金嬷嬷，老夫人语气更沉了些，“除了安排人盯着外，明儿一早，你亲自往芙蓉院走一趟。你去跟苏姨娘聊聊，就说我说的，若想云亭、云盛好，她就安分一点，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不然，后果她承担不起……” 第172章 你打算一直金屋藏娇啊？ 　　顾云亭、顾云盛，是唯一可以牵制住苏姨娘的人。 　　老夫人自来嘴硬心软，这些年，她对顾云亭、顾云盛不说多好，可也足够有耐性，足够包容，跟对顾云风、顾云逸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一次，老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用他们逼着苏姨娘夹着尾巴做人啊。 　　金嬷嬷心里有数，她快速去安排。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可老夫人心里却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安生。 　　她想顾云娇了。 　　顾云娇这边，并不知道顾家发生的一切，跟萧楚煜、百里思他们分开后，她就回房了。 　　彼时，清姿已经伺候小白吃了东西，小家伙“酒足饭饱”后，直接去了顾云娇的软枕上睡觉。 　　它没有蜷缩成一团，而是四仰八叉的躺下来，小小的身子，毛茸茸的尾巴，连半个软枕的地儿都占不了，可爱的不行。 　　清姿还没见过狐狸是这么睡觉的呢，她惊喜极了。 　　见顾云娇回来，清姿忙开口，“小姐，你快来看啊，小白也太可爱了。” 　　顾云娇高兴，脸上也喜色外露，她快步过来，坐到罗汉榻上，瞧着小白的样，顾云娇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的尾巴。 　　小白毛茸茸的尾巴，瞬间摇了摇，换了个位置。 　　像是不满意睡梦被打扰似的，小白的呼吸声粗了两分。但也只是那么两声而已，很快，它就又恢复了平静。 　　清姿看着，不禁咯咯直笑。 　　“怨不得人说狐狸精狐狸精呢，小姐，你瞧咱们小白多精啊。睡着了都不让人占便宜，还知道示威，真棒。” 　　“狐狸精是这么用的？” 　　“嘿嘿，奴婢就是想说咱们小白聪明嘛，对了小姐，这是王爷送你的？”往顾云娇身边靠了靠，清姿眼里尽是暧昧流光，“小姐，是不是之前温公子送了你千娇百媚，王爷吃醋了啊？他带你出去，有没有跟你倾吐心声啊？他都说了什么？” 　　清姿跟顾云娇关系好，什么都敢问，一点都不避讳。 　　顾云娇听着，脑子里不禁回想起跟萧楚煜在一起时，萧楚煜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落在她额上的吻…… 　　一时间，顾云娇脸颊烫烫的。 　　顾云娇不开口，不回应，清姿却不依，她拉着顾云娇的胳膊直晃。 　　“小姐，说说嘛，奴婢可不信王爷什么都没说。他又是送梅花，又是送小白的，对了，还有那个胆瓶，奴婢听百里公子说，那玩意是前朝官窑的老物件，至少得值几万两呢。王爷这么大手笔，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嘿嘿……小姐，你就跟奴婢说说嘛……” 　　一边晃着顾云娇，清姿一边催促，她满脸激动荡漾的笑，好奇的不行。 　　顾云娇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她心怦怦直跳。 　　浅浅的吸了一口气，顾云娇故作镇定，下一瞬，她抬手捏了捏清姿的脸，“你这丫头，胆子愈发的肥了，还敢拿你家小姐我打趣，还敢编排王爷的事，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打？” 　　“小姐，奴婢不是关心你嘛。” 　　嬉皮笑脸的，清姿一点都不怕顾云娇的威胁，她知道，顾云娇才不会打她呢。 　　“关心我？” 　　听着清姿的话，顾云娇咧嘴冲她假笑，随即哼了一声。 　　“我看关心我是幌子，你是情窦已开，想要嫁人了。等过两日咱们回了府里，我就去跟大伯娘说说，让她赶紧选个人家，把你嫁出去。 　　省的你整日的缠着我，说些有的没的，还把那些话本子的故事往我身上套，都把我带坏了。” 　　“小姐，要带坏你，那也是王爷带的，跟奴婢没关系。” 　　毕竟，深夜爬窗这种事，她可干不出来。 　　萧楚煜明显更厉害。 　　清姿嘴比脑子反应的快，话直接脱口而出，顾云娇听着，不禁挑眉，“小清姿，你说这话，我要不要说给王爷听听？” 　　清姿吓得连连摇头，“小姐，奴婢错了。” 　　“这就认错了？一下子变乖了，我都不好意思想该怎么罚你了。不过，既然是错了，那总该要罚一罚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小姐……” 　　“我就罚你嫁出去好了，你看王爷身边的人怎么样？”不给清姿说话的机会，顾云娇这以牙还牙，来的快极了，“今朝、今夕、今时，一个个的，都长得不错，而且很能干，跟着王爷前途无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加官进爵呢。到时候，你也能跟着享福，是不是？” 　　顾云娇若有所思的说着，她一边说，眼睛还一边滴溜溜的乱转，直往清姿身上瞟。 　　见清姿害羞，顾云娇故意咂舌。 　　“啧……这么说起来，今朝他们几个人，还真是难得一见的优秀呢。把你许给他们，这怎么不像是罚，反而有点像是便宜你了呢？” 　　“小姐……” 　　清姿起身，她一连往后退了几步，羞的直跺脚。 　　“小姐你也太坏了，你自己害羞，不让人问就罢了，怎么还给人乱点鸳鸯谱呢？奴婢不跟你说了，奴婢去灶房，让人把热水抬过来，小姐你准备沐浴吧。早些收拾妥当了，也能早些休息，对，就是这样，奴婢这就去安排，小姐稍候。” 　　急急的说完，之后也不等顾云娇回应，清姿一溜烟就蹿没影了。那样子，仿佛生怕顾云娇把她塞给谁，就这么嫁出去似的。 　　顾云娇瞧着，不禁勾唇浅笑。 　　清姿，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好玩，偶尔精明那么一点，应付起来头疼啊。 　　顾云娇想着，起身下了罗汉榻，准备沐浴。 　　可顾云娇才刚一站起来，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浅浅的笑声，调侃询问的话，也随之而来。 　　“你自己不说实话，还怪清姿有错，说什么惩罚她……啧，小丫头，你这倒打一耙，连哄带吓的功夫，练的不错啊！ 　　不过，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难不成，你想一直这么遮遮掩掩，金屋藏娇，不给我个名分？我……也不至于那么见不得人吧？” 　　没想到萧楚煜在外面，还听了墙角，顾云娇双腿发软，差点没直接栽倒在地上。 　　战神大人这神出鬼没的本事，能不能别这么好？ 　　会吓死人的好吗？ 第173章 连名分都没有，我还要什么风度？ 　　转身回到罗汉榻上，将窗子打开，看着窗外萧楚煜笑意盈盈的脸，顾云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王爷，听墙角也就算了，还指指点点的，这样是不是太没风度了？” 　　“连名分都没有，我还要什么风度？” 　　萧楚煜回应的迅速，话音落下，他微微倾身，伸手捏了捏顾云娇的脸。动作很轻，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抚摸一般。 　　外面冷风乱吹，可顾云娇的脸，却在一点点的升温发烫。 　　“放开。” 　　顾云娇说着，眼睛一阵紧张的乱瞟，生怕谁路过看到。 　　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煜眯着桃花眼，他脸上满是痞坏痞坏的笑，“放开也行，只是小丫头，你可别想拿什么风度不风度的，来转移话题。刚刚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我不是清姿，没那么好糊弄。” 　　回应吗？ 　　顾云娇想着刚刚萧楚煜的话：什么时候不遮遮掩掩的，将关系公开，给他一个名分…… 　　才刚和萧楚煜说开了，吐露了心声，顾云娇根本还没想过这回事。 　　而且，这不应该是萧楚煜想的问题吗？ 　　皇家的亲事规矩多，流程也繁杂，本就不同于寻常人家成亲，也不是她说更改就能改的。 　　规矩怎么定的，他们怎么办就是了，她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让她站在街边上，冲着所有人喊，萧楚煜是她看上的人，她要当战王妃？ 　　这样昭告天下的方式，她可做不来。 　　心里嘀咕着，顾云娇不想回应萧楚煜，免得他顺着杆子往上爬，越来越不着调。 　　完全不接萧楚煜的话茬，顾云娇只冲着他轻哼，“不想理你，我要去收拾沐浴了，你快走。” 　　“小丫头，夜深人静的，你跟我说沐浴……这是在暗示我应该……” 　　“暗示个鬼，快走快走。” 　　顾云娇嫌弃的打断萧楚煜的话，她作势就要将窗子关上。 　　萧楚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窗框，止住了顾云娇的动作，他看着顾云娇，眼神灼热，“既不回答为的问题，也不让我说话，小丫头，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最毒妇人心，还有更欺负人的呢，王爷想试试？” 　　“倒也不是不行。” 　　萧楚煜脸皮厚，胆子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拿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顾云娇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顾云娇听到清姿的声音传了过来。 　　“慢点，水满，别烫到了。” 　　知道清姿让人抬水回来了，顾云娇看着萧楚煜，不免有些紧张。 　　萧楚煜也不再逗顾云娇，“小丫头，今儿算你欠我的，等明儿没人打扰了，你再好好的回答。到时候你再不给我个答案，可我去找老夫人告状去了。” 　　说完，萧楚煜倾身在顾云娇脸上偷香。 　　蜻蜓点水的一吻，速度极快，顾云娇还没反应过来呢，萧楚煜就已经浅笑着离开了。 　　萧楚煜的房间，就在顾云娇房间的旁边，他动作快得惊人，等到清姿带着人抬水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没影了。 　　清姿瞧着顾云娇在窗边愣神，窗子还大开着，心里疑惑。 　　“小姐，你开着窗子做什么？不冷吗？” 　　顾云娇回过神来，看向清姿，她脸上火辣辣的，半晌，她才尴尬的应了一声，“地龙有些热，没事。” 　　说完，顾云娇忙将窗子关上。 　　抬手摸了一下脸上被萧楚煜亲的位置，顾云娇心跳加速，脑子更乱。 　　萧楚煜搅乱了顾云娇的心湖，让她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思绪动不动就乱飘。连带着夜里入睡，顾云娇梦见的，也都是萧楚煜。 　　有他的邪笑调侃，有他温柔浅吻，有他的拥抱，也有他的许诺，更有他遇上危险…… 　　这一夜，顾云娇睡的并不算踏实。 　　可大约因为梦到的人是萧楚煜，哪怕不踏实，顾云娇的心也是甜的。 　　隔日一早。 　　顾云娇迷迷糊糊的还没起呢，就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了今月和小夏子的声音，两个人声音很轻，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 　　顾云娇心里疑惑，也没了再睡的心思，她披了衣服起身。 　　一开门，顾云娇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今月和小夏子。 　　见顾云娇刚起，还没梳洗，今月挥挥手让小夏子下去了。而她则带和顾云娇进屋，伺候着顾云娇梳妆。 　　顾云娇也不兜圈子，“怎么了，刚刚小夏子都说了什么？” 　　今月闻声，快速回应，“小夏子刚刚带着人，往颜家的庄子上走了一趟，他回来说，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呢，颜家庄子外面就聚集了三四十人，都说要进颜龄奕，想问问他买不买地。现在，颜家庄子都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清风、清月统计过燕昭镇里有卖地意向的人家，总的算下来，也不过十几家而已。 　　因为普通的庄户人家，都是靠地生存的，那一亩三分地，哪怕不多，可到底是口粮，是一家子一年到头嚼头的来源，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卖的。 　　能买卖地产的，家里条件都不会太差。而这在一个镇子上，数量是不会太多的。 　　可现在一下子出来三四十人，这太不正常了。 　　知道顾云娇会问，今月也不瞒着，“小夏子去打探了，据说是有接了消息，从隔壁镇子来的地主，还有些普通的庄户，手里地虽然不多，可昨儿颜龄奕出的价很诱人，所以难免动心，也过来凑了热闹。别管是地多地少，那么多人往颜家庄子外一聚，就够颜龄奕头疼的了。” 　　“那倒是，他现在肯定很心烦，咱们也该添一把火了。” 　　“小姐的意思是……” 　　透过镜子看向今月，顾云娇笑得像是小狐狸似的，“你去告诉小夏子，让他去颜家庄子外，也不用做的多夸张，就让他跟那些拥有大片地的卖家多接触接触，问问情况就行。记住了，是拥有大片地的人，普通的庄户，最好不要接触。” 　　表露一点买地的意向，刺激刺激颜龄奕，这有助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展开。 　　可是，顾云娇并不想把太多的普通庄户牵扯进来。 　　别的地主，有家底撑着，别管是买地还是卖地，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再加上顾云娇这边有后手，别管他们卖不卖，这些人至少不会吃亏。 　　可普通的庄户不同。 　　为了眼前的几两银子，把地卖了，看着是赚了高价卖地的便宜，可实际上或许是鼠目寸光，是断了日后生计。 　　那不是顾云娇想看到的。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今月直接转身去安排了。 　　顾云娇拿过梳子，一点点的梳理头发，她也在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用了早膳，她就跟百里思、百里玄出门，趁着颜龄奕焦头烂额的时候，把山地定下来。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不能为了一个颜龄奕，把事情都耽误了。 　　颜龄奕，还不配。 第174章 不能让顾云娇得意 　　顾云娇看不上颜龄奕，这一点颜龄奕毫不知情，他现在也没心思想那些事。 　　看着外面一堆堆的人，颜龄奕烦的发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卖地？他们当地是白菜嘛？一个个的，都疯了吗？” 　　颜龄奕怒不可遏，额上青筋直跳，徐管事在一旁瞧着，心里直叹气。 　　他看得出来，这么多人卖地，这事背后必然有顾云娇推动。 　　顾云娇没一把火点了颜家，可却实实在在的是跟颜家杠上了，她一点都没手软。 　　可这怨得了谁？ 　　是颜龄奕先出言不逊，惹了顾云娇的，人家反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再者，买卖这回事，一进一出，两厢情愿，说的直白点，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算顾云娇使了手段，推动了卖地的人上门，那又如何？只要颜龄奕不跟顾云娇斗气，不理会不买就是了，谁还能强逼着他买不成？ 　　颜龄奕一心给顾云娇添堵，现在却让自己骑虎难下，说到底，还不是他自找的。 　　到了这会儿，颜龄奕还不打算收手…… 　　烦，能有什么用？ 　　徐管事心里想的明白，可这话，他一个字都不敢说。 　　可眼见着颜龄奕气的厉害，又要砸东西，徐管事还是没忍住，“少东家，咱们庄子本也是要卖地的，往回买，这跟咱们最初要的根本不一样。而且，昨儿少东家已经买了不少了，眼下又来这么多人，往少了说，那怕是也得有几百亩，咱们实在是买不起了。” 　　“买不起……” 　　颜龄奕自小生活优渥，他想要的东西，就少有得不到的，更没有买不起这一说。 　　如今，颜家是出了些问题，情况不大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颜家还没倒呢，更没到让人看不起的地步呢。 　　徐管事的话，让颜龄奕原本就堵的心，愈发的不痛快了。 　　压抑着怒火，颜龄奕冷冷的呢喃着，下一瞬，他冲着徐管事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徐管事见状，小心翼翼的上前。 　　在徐管事过来的瞬间，颜龄奕陡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颜龄奕的胳膊被顾云娇拉脱臼了两次，哪怕医治好了，可用力的时候，还是有点疼。这疼也刺激着颜龄奕，他掐住徐管事的手不断收紧。 　　死死的盯着徐管事，颜龄奕面上，尽是狰狞杀意。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买不起？区区几百亩地而已，我颜家怎么就买不起了？你看不起颜家是不是？你觉得颜家遇到了困境，要倒了，就一文不值了，是不是？” 　　“少东家，没有……老奴没有……” 　　脖颈被掐着，徐管事呼吸困难，说话也费劲，他艰难的回应颜龄奕。 　　心里，徐管事也暗骂自己蠢。 　　他不该多嘴的！ 　　买不买地，那是主子的事，有没有银子，也不归他管。明知道颜龄奕偏执又霸道，不是什么太明事理的人，他何必多此一劝，自找麻烦？ 　　“少东家饶命，求少东家……开恩。” 　　徐管事只小心翼翼的求饶，至于辩解的话，他一句都不敢多说，生怕那句再说差错了，惹恼了颜龄奕。 　　有这么个一意孤行的主子，他只当个听话的奴才就好。 　　徐管事脑子转得快，求饶求的也快，可颜龄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有半分心软。 　　手上力道只增不减，颜龄奕看着徐管事，眼神轻蔑。 　　“我告诉你，姓徐的，你别以为自己在庄子上当了几日的管事，你就真能翻身做主了。你不过是颜家的一条狗，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没有你发表意见的份。我是主子，是东家，我想怎样就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教。” 　　“是，少东家说的是，说的是……” 　　“哼。” 　　冷哼了一声，颜龄奕随手甩开徐管事，徐管事身子不稳，直接栽在了地上。 　　身上摔得很疼，可徐管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看徐管事还算识趣，颜龄奕这才开口，“去，滚出去告诉外面那些人，他们的地，本公子全都要了。现在就立地契，三日之后付银子。” 　　徐管事听着这话，心如死灰。 　　他真想说一句，别说三日，就是三十日，那些银子，颜龄奕怕是也拿不出来。 　　可脖颈上的疼，让他选择了闭嘴。 　　徐管事应声点头，快速下去安排了。 　　颜龄奕看着徐管事踉跄的背影，心里恨极了，“不中用的老东西，看忙完这些事，我怎么收拾你，”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他随即看向身旁的小厮，“你，现在就往回家送信，告诉我爹，让他准备银子。” 　　“公子，这怕是……那个……” 　　贴身伺候的小厮，比徐管事更了解颜家如今的状况，听着颜龄奕的话，他心里觉得不妙。 　　可有前车之鉴，有些话就在嘴边，他却不敢说。 　　看着小厮的模样，颜龄奕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虚踹了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你也觉得颜家不行了，拿不出这笔银子了，是吗？” 　　见颜龄奕发火，哪怕没被踹到，小厮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战战兢兢的看着颜龄奕，他低声回应。 　　“公子，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今颜家情况特殊，老爷那边烦心事多，他未必肯拿银子出来。 　　更何况，就算老爷肯给，可家里其他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二房和四房，那可都是人精，他们平日里就盯着公子，总借机挑刺，要是在这紧要关头被他们拿捏住了，那他们肯定要找公子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遂了顾云娇的意，让她把这些地买去？难不成，就这么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颜家比不上顾家？” 　　一想着顾云娇，想到顾云娇对他动手时的嚣张样子，颜龄奕就恨不能杀人。 　　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他也不能让顾云娇得意。 　　地，顾云娇一点都别想买到。 　　颜龄奕的模样太吓人，小厮根本不敢开口回应，当然，颜龄奕也不用他回应什么。 　　微微思量盘算，颜龄奕就迅速说道，“既然不能从家里拿银子，那就去想办法。你去找那几个跟我相熟的朋友，林公子、武公子、高公子、白公子，去找他们帮我借银子，能借多少借多少。 　　实在不行，就帮我约四方赌场的陆二爷，从他那借。不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顾云娇，懂了没有？” 　　“懂……懂了……” 　　“懂了就滚去做事，一群没用的废物，滚，快滚……” 第175章 正合他意 　　小厮被颜龄奕吼，连滚打爬的出去办事了。 　　颜龄奕本想安静一会儿，可眨眼的工夫，徐管事就又回来了。 　　外面卖地的地主，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根本不同意三日后付银子。 　　他们放了话，先立地契后付银子，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最迟等到明日晚上。 　　若是颜龄奕还拿不出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地，那他们就把地卖给顾云娇。 　　这下子，颜龄奕像是直接被架在到火上，更为焦躁了。 　　之前颜龄奕交代小厮，约见陆二爷，可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私心里，颜龄奕并没真打算走这一步。 　　地下赌场的黑贷有多黑，他在燕北城里玩了这么久，他心里有数。 　　可眼下，这似乎成了唯一选择。 　　颜龄奕头疼极了，反观顾云娇，听着小夏子的汇报，心里舒坦着呢。 　　不慌不忙的用早膳，而后，顾云娇与萧楚煜、百里思、百里玄一起出门，不动声色的又定下了三块山地。 　　原本，顾云娇是买不了这么多的，可其中有两块山地临近雪神山。虽然距离远了些，气候也偏冷，可风景极好。 　　顾云娇寻思着，就算买了地不种药材。而是单纯的开发一下，建个庄子，也是不错的。 　　毕竟，雪神山于顾云娇而言，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顾云娇这无意识的举动，正合萧楚煜的心意。因为这雪神山，本也是萧楚尘盯上的一块肥肉，萧楚煜虽然不在乎那传说中的前朝宝藏，可跟萧楚尘两世恩怨加在一起，他也不想便宜了萧楚尘。 　　安插人手，那是必然的。 　　现在，顾云娇买了山地，能在附近建庄子，那萧楚煜想安排人就更方便了。 　　买山地跟买普通的田地不同，因为山地多不属于个人，要先跟村里的里正谈，商量好了价格之后，再去官府备案，官府出人来丈量，划归边界，再确立地契，进行过户。 　　买地的银子，也是官府和村里按比例划分，再根据情况，分到农户手上。 　　这中间要走的流程琐碎，顾云娇他们商量了价格后，萧楚煜便留了今月和今时来处理后续的事，他则带着顾云娇先一步回庄子了。 　　临走前，萧楚煜也给今月、今时留了话，这两片山地的银子，走他的账。 　　就当是他送给顾云娇的。 　　萧楚煜很清楚，顾云娇近来要做的事不少，她不想太依赖顾家。所以眼下动用的，都是她手头的现银。 　　但即便顾云娇是顾家富养的娇小姐，手上不缺银子，她名下也有些铺面，能调出些银子周转，可那终究是有数的。 　　萧楚煜不好明着替顾云娇分担，插手她的事，他就只能这么暗着来。 　　顾云娇这边有萧楚煜帮忙，一切进行的顺利。 　　等到隔日，颜龄奕好不容易从陆二爷那借出了银子，拿着顾家银庄的汇通银票，开始付银子买地的时候，顾云娇早已经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庄子，坐上了回顾府的马车。 　　他们回顾府的路上，正好碰上了报信的今朝。 　　看着颜龄奕的黑贷单据，知道颜龄奕确实从陆二爷那借了银子，也确实用了顾家银庄的银票，顾云娇高兴的不行。 　　这一路上，她都眉开眼笑的。 　　顾府。 　　顾云娇回来之后，也没换衣裳梳洗，她先跟百里思一起，去见了老夫人。 　　也是去了寿安院，顾云娇才知道，顾云澜从牢里出来了。当然，她也听老夫人说了顾云澜跟顾晚舟大闹，转头又去哄顾晚舟的事，包括王顾云澜身边安排人的事，老夫人也没瞒着顾云娇。 　　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老夫人怕顾云娇多心。 　　对于顾云澜的那点破事，顾云娇并不多在意。至于顾云澜的那点手段，什么以退为进，什么示弱，什么左右逢迎，借力打力……这些，上一世她早领教过了。 　　重活一世，她还真不怕顾云澜耍手段。 　　并不想在顾云澜的事情上多浪费口舌，随意的应了几声，顾云娇就把话题岔过去了，她哄着老夫人，说了自己买地的事，还跟老夫人说了小白，她还说等晚些时候，要带着小白过来陪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是应的。 　　知道顾云娇和百里思赶路辛苦，老夫人也没多留她们，问了几句庄子上的事，老夫人就让她们先回去了，等休息好了再过来。 　　反正如今人回来了，想亲近什么时候都行，不急在这一时。 　　等顾云娇走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不少，她看着金嬷嬷，忍不住直叹气。 　　“你说，那姓林的和顾云澜，是不是就是老四命里的劫？当初，娇娇她娘那么好，他视而不见，偏宠林氏； 　　现在娇娇这么大度，这么贴心，他也看不见，只一心想着顾云澜……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的话，近些日子老夫人说了许多次，能劝的，金嬷嬷也都劝了，能安排的，他们也都安排了。 　　可这就像是个死疙瘩，卡在了老夫人的心上。 　　说再多，做再多，终究无用。 　　金嬷嬷没接老夫人的话茬，她只是轻声道，“老夫人，今儿小厨房里做了样新汤，这还是早些时候，咱们娇娇小姐给你调配的食谱呢。只不过这汤做起来费劲儿，饶是李婆子那么好的手艺，也试了许多日子，今儿才勉强成了这么一回。老奴去端来，你尝尝？” 　　“你这人……” 　　知道金嬷嬷是不想让她为顾云澜的事烦心，故意转移了话题，老夫人念叨了一声，也没再坚持什么。 　　金嬷嬷见状，快步出去，打算去小厨房端汤。 　　可没成想，她这才一出屋，就见萧楚煜进了寿安院。 　　萧楚煜已经回过蓬莱苑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衬得他整个人俊雅清朗，少了几分锐气，更显得出尘温润。他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不大，但他拿着的时候却很宝贝。 　　见金嬷嬷出来，萧楚煜款步上前，“金嬷嬷，老夫人在吗？” 　　金嬷嬷忙行礼问安，之后才回应萧楚煜，“老夫人在屋里，娇娇小姐刚走，老夫人正闲着。王爷请……” 　　一边说着，金嬷嬷一边引着萧楚煜进门。 　　屋里，老夫人也听到了动静。 　　老夫人知道萧楚煜是和顾云娇一起从燕昭镇回来的，她没想到萧楚煜会这么急着来寿安院。乍然听着外面的响动，见萧楚煜进门，老夫人还有些诧异。 　　萧楚煜倒是不绕弯子。 　　跟老夫人问了安之后，萧楚煜也没让金嬷嬷上茶，他直接让金嬷嬷退下去在门外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之后，萧楚煜上前，把锦盒放在了老夫人面前。 　　“王爷，这是？” 　　“老夫人先看看，”萧楚煜坐在老夫人对面，他面上含笑，语气温和，“等看过之后，咱们再细谈……” 第176章 她就是我的命 　　听着萧楚煜的话，老夫人把心里的疑惑压下去，她快速将锦盒打开。 　　锦盒里放着的，是两份折子。 　　老夫人打开折子瞧了瞧，手不禁有些抖。这两份折子，一份是请奏皇上赐婚，封顾云娇为战王妃的奏折； 　　一份是礼物单子，看上去像是聘礼清单。 　　蹙眉看向萧楚煜，老夫人声音略微有些抖，“王爷，这……” 　　“如老夫人所见。” 　　对上老夫人的眸子，萧楚煜眼里含笑，满是郑重。下一瞬，他直接站起身，站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我对娇娇的心意，老夫人早已知晓。这次出门，我和娇娇也说明了心意，我们都很明白，对方心中是有自己的。 　　我虽出身皇家，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很多规矩和繁文缛节，我都不曾太放在心上。但在亲事上，我不想委屈了娇娇。” 　　早先顾云娇来的时候，丝毫没提跟萧楚煜的事，可老夫人知道，萧楚煜不是说谎的人，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萧楚煜说表明了心意，说顾云娇心中有他…… 　　这必然是真的。 　　老夫人起初有些诧异，但那只是一瞬，之后她便平静了下来，心里出奇的踏实。 　　顾云娇是她的心尖宠，可老夫人很清楚，她不能一辈子陪着顾云娇。 　　人不能不服老，她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自然也得考虑百年之后的事。她一直都想为顾云娇选个好男人，让他陪着顾云娇走下去。 　　萧楚煜不错，不谈权势地位，单是他对顾云娇的宠爱呵护，老夫人就知道，他是个难得的可以托付的人。 　　唯一难的，就是身份的差距。 　　顾家是商贾之家，配萧楚煜这样显赫的皇子，终究差了些。 　　但现在，顾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只要顾晚焱和顾云逸争气，能踏上仕途，那顾云娇也就算有了依仗。 　　这场婚姻，也许到最后，都无法算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但顾家会努力不让顾云娇被看轻了，会努力护着顾云娇。 　　日后，顾云娇该是能幸福的吧？ 　　老夫人的心思并没有没藏着掖着，萧楚煜那么精明的人，他自然看得出来。 　　看着老夫人，萧楚煜郑重的继续，“老夫人，我想娇娇刚才来，应该没提这件事。我能理解，一来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羞涩内敛，肯定不好意思主动说这些。 　　更别说亲事的事，自古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直接宣之于口，这也不合规矩。 　　二来，我知道她最近在忙一些事，她大约也没静下心来，细细的去谋算我们两个的未来。但我是男人，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没名没分，不清不楚的跟着我。” 　　顾云娇是顾家人的心尖宠，更是他爱了两世的人，他也把顾云娇当成命根子。 　　他不允许自己委屈了顾云娇。 　　别人有的，顾云娇要有！别人没有的，顾云娇也要有！ 　　“老夫人，请求赐婚的奏折，是一定要有的，最迟三日之后，这份奏折就会送到我父皇面前。 　　之前，冯邵则送来顾府的礼物，其实也是出自我父皇之手，他早知我的心意。所以赐婚之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楚煜这话，让老夫人诧异不小。 　　那日冯邵则来顾府送礼，老夫人和洛氏甚至一度怀疑，是冯邵则对顾云娇动了心，所以才那么殷勤的送来许多宝贝。 　　好在那之后，冯邵则就没了动静。 　　老夫人暗自猜测过很多种冯邵则送礼的理由，可唯独没有萧楚煜说的这一种。 　　礼物是出自皇上之手，这……算是一种认可吗？ 　　老夫人想着，就听到萧楚煜又道，“若是顺利，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送到顾府。” 　　“这么快吗？” 　　老夫人下意识的出声询问，有些高兴，可又有些担心。 　　萧楚煜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他轻声道，“好女百家求，我家那老头子，怕我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肯定心急。当然，我也明白老夫人心中的顾虑，三爷和云逸这阵子在做什么，又为的是什么，我心里也有数。我来，就是想跟老夫人商量这事。” 　　萧楚煜调侃皇上的话，老夫人不敢当真，可萧楚煜后面的话，思虑周全，到底让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看向萧楚煜，老夫人轻声询问，“那王爷的意思是……” 　　萧楚煜也不兜圈子，他回应的直白。 　　“老夫人顾及着门第差距，所以想让三爷和云逸谋个仕途，为娇娇撑腰。眼下距离开考，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时机还不算成熟。 　　若是提前将婚事公之于众，看似风光，可顾家和娇娇必然会承受不小的压力，想来这也是老夫人所担心的……” 　　“是。” 　　萧楚煜的话，说到了老夫人心坎里。 　　从知道萧楚煜身份的那一刻起，顾家就在做准备，可到底只是开始而已。“仕途”二字说来简单，可这份荣耀，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 　　那需要时间的积淀。 　　而现在，顾家最缺的，其实就是时间。 　　听着老夫人的回应，萧楚煜迅速道，“我也不瞒着老夫人，其实对于我而言，现在也不是公布婚事的好时机。老夫人也知道，我身在皇家，哪怕我不想要那份权势。 　　但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到皇子争权的事情中，我身边的危险也不少。 　　娇娇是我在意的人，是我的软肋，贸然把她推到人前，这也意味着一种危险。我也还需要些时间，来解决这些麻烦。” 　　老夫人风雨一生，哪怕她没经历过皇家争斗，可做生意尚且凶险，更何况是萧楚煜的皇家争斗？ 　　萧楚煜说的，她能明白。 　　萧楚煜能如此坦白，如此周全的为顾云娇着想，她也高兴。 　　“那王爷的意思是……” 　　“我想跟老夫人商量，圣旨送到顾府后，宣旨只针对顾家人，婚事暂时不外传。这样，这桩婚事算是过了两家的明路，也算是给了顾家和娇娇一个交代。 　　同时，我们也都还可以再抓紧时间，处理些该处理的事。我知道，这有些委屈娇娇了，但从长远来看，这或许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萧楚煜说着，目光缓缓落在老夫人手边的另一份折子上。 　　不等老夫人说什么，他又轻声继续。 　　“至于这份单子，是我写的一份聘礼清单。虽然婚事暂时保密，但别人有的，娇娇自然也有。 　　当然，这也只是我初步列的单子。我这些年多在战场，对名下私产并没有做过仔细清点，这是我暂时能想到的，老夫人先看看，等稍后我让京城的人重新清点后，会再正式整理一份。 　　我知道顾家富贵，不在乎钱财，可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我想告诉老夫人，我在意娇娇，她就是我的命，只要是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我也想说，老夫人，真的不必担心娇娇会受委屈。这辈子，只要我在，谁都不能欺负她半分……” 第177章 顾云澜来了 　　萧楚煜的话，让老夫人心里感动，一直到萧楚煜离开了寿安院，她还沉浸其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人活一世，能遇到个倾心相付的人不易。 　　顾云娇自小没娘，顾晚舟又偏宠外室，对她也不上心。虽说顾家人人都宠她，可她到底没少吃苦。可老天是公平的，遇上萧楚煜，或许就是顾云娇应得的幸福。 　　人都道：女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 　　那顾云娇这一次，应该算是选中了一个好人家吧？ 　　这么想着，老夫人也没耽搁，她让人去通知顾晚临他们，晚上回来，都来寿安院见她。 　　萧楚煜说的事，事关顾云娇未来的幸福，老夫人想跟大家商量商量。她怕自己思虑不周，会出岔子，害了顾云娇。 　　不过，老夫人没让人去找顾晚舟。 　　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这不假，老夫人也信顾晚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顾云娇的事。但顾晚舟身边还有个顾云澜，不得不防。 　　老夫人打算，等赐婚的旨意下来，木已成舟的时候再告诉顾晚舟。 　　免得顾云澜整出什么幺蛾子，节外生枝。 　　这或许对大家都好。 　　却说顾云娇这边，从寿安院出来后，她和百里思就回了青云阁。 　　清姿她们先回来一步，正和清风、清月聊得热闹。从燕梨村的事，到温家的现状，再到顾云澜回到顾府之后，是如何跟顾晚舟大闹的，又是如何低头道歉的，几个小丫鬟嘀咕着，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顾云娇回来，正听她们在说这些事。 　　顾云澜的事，顾云娇从老夫人口中已经知道了； 　　温家的状况，从温清瑜找上萧楚煜这一点，顾云娇也多少窥探到了一些端倪，也不算全然不知； 　　可燕梨村的事，却是她第一次听说。 　　“燕梨村怎么了？” 　　顾云娇看向清风、清月，轻声询问。 　　清风、清月是被顾云娇最先派回来的，她们跟顾晚临商量安排好了银票的事之后，没急着回庄子，而是留在顾府等顾云娇回来。 　　趁着这两日的工夫，她们也得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听着问话，清月没瞒着，她将燕梨村被屠村的事，都一一的跟顾云娇说了。 　　当然，萧楚煜去过燕梨村查案，顺带着安顿了死者，顾晚临也出了银子，帮忙安顿亡者入土这些，她也说了。 　　听着这话，顾云娇和百里思对视一眼，这才有些恍然。 　　原来，那夜萧楚煜匆匆离开顾府，是为了燕梨村被屠的事。那隔日，他们去燕昭镇的路上，遇上那么多黑衣杀手，想来也跟燕梨村的事，多少有些关系吧。 　　燕梨村…… 　　顾云娇小眉头蹙得紧紧的，她心里清楚，燕梨村不过是燕北城外的小村子，人口不多，也谈不上富足，单凭其本身，根本不足以招惹那么多的专业杀手，更不会引来这么严重的屠村之祸。 　　这事背后，肯定还有更深层的阴谋。 　　那日，应该是萧楚煜帮她对付温家，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露身份吧？ 　　屠村，是奔着陷害萧楚煜来的吗？ 　　这么想着，几乎只是一瞬，顾云娇就认定了这事是萧楚尘做的。毕竟，萧楚尘的手早已经伸到燕北城了，他又把萧楚煜当成了眼中钉，当成了他夺权路上的绊脚石，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针对萧楚煜，这种好机会，依照萧楚尘的性子，他怎么可能错过？ 　　只是，皇权争斗，非要牵扯上一堆无辜的人，用那些无辜的百姓做陪葬，未免太残忍了点。 　　萧楚尘，还真是风格不改。 　　顾云娇心里恨意涌荡，为了燕梨村的百姓，也为了她自己。 　　当然，顾云娇心里，更为萧楚煜担心。 　　萧楚煜是有谋略，有手腕，功夫更非比寻常，这些都是萧楚尘所不及的。 　　连带着人心和人脉，萧楚尘也比不上萧楚煜。可跟萧楚尘比起来，萧楚煜太正直太坦荡，也太君子了。他玩不出萧楚尘的那些阴招，也做不到萧楚尘那般无所不用其极。 　　顾云娇有些害怕萧楚煜会陷入到萧楚尘的算计中，会在一招又一招的阴损招数里，受到伤害。 　　若是可以，早些解决了萧楚尘，再无后顾之忧，是最好的。 　　可是…… 　　她空有重活一世的记忆和恨，实力却不足，她帮不上萧楚煜什么。 　　顾云娇有些懊恼自己的无能，不过，她到底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很快那份懊恼，就转化成了动力。 　　没再耽搁，顾云娇重新调度安排，将清风、清月派了出去，让她们回到庄子上，跟今月汇合，好好的进行筹备安排。 　　她力量虽小，可积土成山，总还有希望。不做，就什么都不会有。 　　她不能空等。 　　有很多话，顾云娇没法说出口，但她的情绪变化，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清风、清月听了吩咐，即刻离开了顾府，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青云阁。 　　随着两个人的离开，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有那么股子压抑的感觉。 　　百里思让清姿、清露也出去了，她轻轻的拉着顾云娇的手。 　　“娇娇，你有心事？” 　　本是问话，可百里思却说的出奇的笃定，笃定到根本不需要顾云娇回应。 　　顾云娇缓缓看向百里思，之后低头苦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觉得，人真的太渺小了。我想做很多事，可实际上我无权无势，无人可用，我没有一点积累，想的多能做的少，更多的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表姐，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很不好。” 　　尤其是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真的很挫败。 　　顾云娇的样子，还有她的话，让百里思不由的想到那日遇到黑衣杀手，顾云娇知道死了两个顾府护卫时的状况。 　　跟现在，真的很像。 　　百里思攥着顾云娇的手，微微收紧，“娇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这世间事，本也不是能万事顺意的，不如意事常八九，可只要咱们聚在一块，一起承受一起分担，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知道。” 　　顾云娇说着，勉强勾唇挤出一抹笑来。 　　旁边椅子上熟睡的小白，许是被吵到了，不满的摇了摇尾巴，还哼唧了两声。顾云娇瞧着，忍不住抬手撸了撸它的尾巴。 　　有那么一瞬，顾云娇甚至有点羡慕小白，无忧无虑，吃了睡睡了吃，开心的时候就玩玩，不开心的时候就哼唧两声，多简单。 　　人要是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是，那样的简单，注定早就不属于她了。 　　顾云娇想着，缓缓把小白抱起来，她看向百里思，正想要开口。可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了清露的声音。 　　“小姐，云澜姑娘来了……” 第178章 她在学顾云娇 　　自从那日在破庙撕破脸后，顾云娇就再没见过顾云澜。 　　但顾云娇知道，顾云澜心里肯定恨死她了，这次回了顾家，顾云澜也一定会花样百出的摆脱困境，再狠狠的报复她。 　　顾云娇心里想的明白，也正因为明白，她才觉得，顾云澜会蛰伏起来，伺机出手。 　　毕竟，她现在处境尴尬，若是一击不中，再想出手就难了。 　　可她居然这么直愣愣的找上门…… 　　顾云娇有些意外。 　　百里思不喜欢顾云澜，一听她来，百里思的脸色都变了，“娇娇，你这才刚回府，她就上赶着往前凑，要我说，她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面，没安好心。” 　　“小表姐，你这话……听来更像是在骂我。” 　　“唔……” 　　百里思听着顾云娇的话，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这话……好像还真是把顾云娇也给搭进去了。 　　不过，现在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吗？ 　　挥挥手，对那事浑然不在意，百里思能快速道，“真是的，她都把我气糊涂了，不过这不重要，你领会精神就是了。我的意思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瞧着娇娇弱弱的，心思鬼着呢，她这么上赶着往前凑，太殷勤了，肯定有所谋算，你得小心点。” 　　“放心吧，她不安好心，刚好，我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顾云娇说完，摸了摸小白，她随即冲着外面的清露喊了一声，让她把顾云澜带进来。 　　清露倒是快，没一会儿，顾云澜就进了屋。 　　顾云澜一改往常颜色鲜亮的打扮，今儿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外面配了一件青色的锦缎披风，还带着白色毛茸茸的领子，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妖艳的攻击性，多了点清丽可爱的味道。 　　她的头上，也再没有那些交错杂乱的金银珠钗，而是像顾云娇似的，头上只简简单单的别了一支簪子，虽不华贵，却更符合她的年纪。 　　至于妆容，明显也比以往素了不少，但本就是稚嫩的小姑娘，这样的妆面，更能衬托出她本身脸颊的娇丽可人。 　　到底是姐妹，有些血缘关系在。 　　平日里，百里思看不出顾云澜和顾云娇有什么相似之处，可顾云澜这么打扮起来，百里思乍然瞧着，真的依稀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点顾云娇的影子。 　　顾云澜这是在学顾云娇吗？ 　　百里思凝眉，虽然不知道顾云澜在耍什么花招，这么打扮是为哪般，可她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百里思拳头攥的紧紧的，强忍着才没恶语相向。 　　顾云澜在装扮上做了改变，百里思都发现了，更何况是顾云娇。 　　顾云娇倒是平静。 　　手漫不经心的摸着小白，顾云娇淡淡的开口，“你来做什么？” 　　“娇娇，我是来看你的，”顾云澜听着问话，款步上前，她轻声回应，“我知道，之前在破庙，我做了错事，差点伤到了你。这阵子在大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虽然苦了点，可人心也随之静了不少。我真的想明白了，你我本是姐妹，同根相生，自也该同根相依，相互扶持的，我联合温清尧那么对你，是我错了。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无用，可我还是想跟你说声抱歉。” 　　没有愤恨，没有张狂，没有恨恼……顾云澜声音柔柔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百里思甚至不敢相信这是顾云澜。 　　顾云娇垂眸笑笑，没说什么。 　　顾云澜似乎也不用她回应，一边说着，顾云澜一边上前，把手中拿着的首饰盒，轻轻的放到了顾云娇身边的桌上。 　　“娇娇，我知道你生来富贵，从不缺什么，可我还是想表达一份心意。我典当了所有的首饰，买了这两串同心佩，你我姐妹一人一个，愿自此之后，我们能同心同德，再无嫌隙。 　　娇娇，我知道过往我错的太多，你大抵一时半刻无法接受我。但算我求你，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心意。因为我是真的想和你重归于好，好好相处。” 　　“是吗？” 　　顾云娇微微勾唇，她看向顾云澜，眼神意味深长。 　　顾云澜重重的点头，“娇娇，你我其实都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人，我们没有……” 　　“你错了，”不等顾云澜的话说完，顾云娇就将她的话打断了，“你我生在顾家，顾家就是依仗，就是依靠。无依无靠这四个字，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 　　“娇娇，我……” 　　“顾云澜，其实你什么心思，我知道，我什么想法，你也心知肚明。你想玩什么花样，想怎么装，我不管，可在我这，真没这个必要。你演的累，我看的也累，何苦呢？” 　　早知道顾云娇难缠，可真当顾云娇伶牙俐齿，一次次的戳破她心思的时候，顾云澜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恼。 　　可面上，她不敢表露分毫。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如今的这条路，是唯一的可能，她必须抓住。 　　哪怕顾云娇再刁难她，她也得走下去。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沉得住气，顾云澜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轻声继续，“娇娇，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装，也没有演，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心想要求得你的原谅。” 　　顾云娇轻笑了一声，她摸着小白，没有回应什么。 　　可这没有回应的轻笑，就像是赤果果的嘲讽，像是巴掌，打在了顾云澜的脸上。 　　袖口中，顾云澜的拳头也不禁握紧，这一刻，她真恨不能打烂顾云娇的脸。 　　她已经放下身段，主动道歉了，顾云娇还如此趾高气昂，她凭什么？ 　　贱人！真是贱人！ 　　顾云澜在心里骂着，半晌，她才道，“娇娇，我知道大错早已铸成，单靠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奢求一份宽容，这对你太不公平。只要你能消气，我愿跪在青云阁外，让你开心。” 　　顾云澜以退为进，她不信顾云娇真的会让她跪，毕竟，顾府嫡女，总还是要名声的。 　　只不过，顾云娇不吃这一套。 　　瞟了一眼顾云澜，也瞧了瞧她腰间的同心佩，顾云娇冷笑着开口，“同心同德在心，而不在外物，道歉也求真心，而不是虚妄表象。你这用所有首饰换来的东西，我戴不起，至于跪……随你。” 　　顾云娇说完，给清露使了个眼色。 　　清露会意，上前将首饰盒拿起来，塞给顾云澜，请顾云澜出去。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澜骑虎难下，顾云澜也恨自己为什么说要跪着道歉？顾云澜心里不愿，可为了长远来看，她别无选择。 　　顾云澜咬着牙出了门，跪到了青云阁外。 　　百里思瞧着顾云澜的模样，整个人都是懵的，“娇娇，她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顾云娇冷笑，“小表姐，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王爷当然好啊，有权有势，有才有貌，他还重情重义，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不对啊，说顾云澜，你提王爷干嘛？她……难道……” 　　百里思念叨着，脑子里竟有那么一丝恍然大悟的明澈感，她不敢置信的破口大骂，“他娘的，顾云澜那贱人想的……该不会是……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第179章 当她的替身，也心甘情愿 　　瞧着百里思骂娘的模样，顾云娇淡淡的笑笑。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也说了，王爷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还重情重义。这样的人，被任何人喜欢上，都不奇怪。” 　　更何况是顾云澜这种，看脸又看背景，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这么块肥肉，她怎么可能错过？ 　　心里想着，顾云娇的眼神不禁更冷了些，她摸着小白，漫不经心的继续，“早前，王爷刚出现在顾家，还没表露身份，只是楚公子的时候，顾云澜就有过攀附的心思。 　　她勾搭男人那手功夫，可是祖传的，一点都不比林氏差。只不过，那时候温清尧刚好出现，她不知王爷的身份，大抵觉得王爷比不上温清尧出身富贵，所以才会在两者之间选择了温清尧。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温之年被冯邵则扣押，不日将送往京城，温家已然出现了颓势。再加上温清尧那暴虐的性子，混乱的私生活，以及眼下不举的身子…… 　　这种种挤在一起，顾云澜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温清尧？ 　　另谋出路，这是必然的。 　　不然，依照顾云澜那种性子，她在顾晚舟面前装乖卖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急的大闹。 　　这种情况下，萧楚煜无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想着这些，顾云娇不禁想起上一世，在她死的时候，萧楚尘也曾提过顾云澜的名字。 　　虽然那是一直到死，她才知晓的，她了解的并不多。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顾云澜和萧楚尘之间早有牵扯。 　　上一世，或许顾云澜也是这么借着她的势，学着她的模样，攀上萧楚尘的。 　　这一世，这一招，只是换了个人用罢了。 　　顾云娇想着，不禁抱着小白起身，她到了窗边上，直接将窗子推开，看着跪在外面柔弱如水，楚楚可怜的顾云澜，她脸上全是嘲弄。 　　这不是上一世，顾云澜的谋算，大约注定要成为一场空。 　　因为：人不一样了。 　　萧楚煜可不是萧楚尘！ 　　萧楚尘心里无情，也愿意放纵，在他的心里，情之一字，从来都没有“权利”二字来的重要。 　　所以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顾云澜，就算讨了萧楚尘的欢心，得了荣宠，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送上门的玩物罢了。 　　可萧楚煜不一样。 　　萧楚煜重的是情，看的是人，以为凭借着两分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相似气质，就能得到青眼，就能攀附上萧楚煜，摆脱困境，直上云端…… 　　顾云澜也太小看萧楚煜了。 　　仰头望着清明的天，顾云娇忽而嘲弄的笑了一声，“小表姐，你说现在若是有场瓢泼大雨，是不是会更有意思？” 　　“那是，就该淋死她。” 　　顾云娇的话虽然没有全说，可百里思想的明白，她心里恨的牙痒痒的。 　　这么遥遥的看着顾云澜，百里思恨不能上去抓烂她那身衣裳。 　　“我见过贱人，可还没见过这么贱的呢。眼界高、心气高、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也就罢了，她还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还故意学着你的模样打扮，真是恶心死我了。就她这样，也就温清尧那种眼瞎的烂人会看得上，王爷要是能瞧上她，就有鬼了。” 　　“小表姐，消消气，为她不值当的。” 　　“我这气的都要炸了，哪还消的下去啊？”心里头气不顺，百里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什么下漂泊大雨啊？我看最好是下刀子，直接戳烂这种黑心肝的人最好了。” 　　顾云娇见百里思气呼呼的，不禁抬手，把小白塞进了她怀里。 　　“戾气别那么重，容易变丑的，来，让小白陪陪你，多添点可爱的气质。” 　　“可是……咦……” 　　百里思刚想说她实在忍不了顾云澜这德行。但这话还没出口呢，她就看到，萧楚煜出现在了青云阁外。 　　顾云澜就跪在青云阁外，萧楚煜来，自然也看到了。 　　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百里思见状，下意识的看向了顾云娇，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嘴上说着顾云澜恶心，为人不齿，可百里思不得不承认，顾云澜长得其实不差，今儿这番顾云澜又是学着顾云娇平时的模样打扮的，颜色更好了许多。这样的她，跪在青云阁外，的确格外惹人怜惜。 　　萧楚煜是男人，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他逃得过吗？ 　　与百里思不同，顾云娇嘴角含着笑。 　　不慌不忙的坐在罗汉榻上，遥遥的瞧着外面，顾云娇优哉游哉的，跟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似的。 　　她一点都不担心。 　　青云阁外。 　　顾云澜心砰砰的乱跳，乱的她几乎无法克制。 　　顾云澜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正因为清楚，她才更明白，只有抓住了萧楚煜，她才能翻身，能有好日子过。 　　抢顾云娇的男人，夺顾云娇的嫁妆…… 　　她会做到！也必须做到！ 　　她知道萧楚煜喜欢顾云娇，也因为顾云娇的关系，萧楚煜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当初在万安寺外，萧楚煜是怎么避开她，让她摔倒的，她还记着呢。那种狼狈，她不想再尝试，所以她不敢贸然去找萧楚煜。 　　她放下架子，来找顾云娇道歉。 　　她学着顾云娇的模样打扮自己，连带着说话走路，都模仿着顾云娇的气质。 　　她要用这种方式，重新塑造自己在萧楚煜心中的形象，哪怕是暂时当一当顾云娇的替身，成为她最讨厌的人的样子…… 　　她也可以忍，她甘愿。 　　顾云娇还小，可萧楚煜是个正常的男人，她相信，就算萧楚煜真的喜欢顾云娇，也不可能为她克制欲念，半点不越界。 　　她就是要撩起萧楚煜心头的这团欲火，让自己成为萧楚煜的另一个选择。 　　她要让萧楚煜自己找上门来，主动帮她解决一切。 　　所有的一切，顾云澜都想的清清楚楚，现在的一切，似乎也在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可是，真当萧楚煜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忍不住会慌。 　　这个男人，是真正的站在云端，万里江山唾手可得的人…… 　　她…… 　　可以拿下他吧？ 　　顾云澜心乱如麻，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半晌，她才仰头看向萧楚煜。 　　盈盈的水眸里满是雾气和委屈，她拈着嗓子，柔柔的开口，“王爷……” 　　“脱了。” 　　“什么？王爷……” 　　“清露，”见顾云澜不明白，萧楚煜直接冲着青云阁里喊清露。 　　闻声，清露和清姿两个人迅速出来，急急的向萧楚煜行礼。萧楚煜冷眼如刀，他冷冷的开口吩咐。 　　“把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扒了……” 第180章 果然，还是他的小丫头看着顺眼 　　扒了…… 　　这两个字凌厉如刀，直接把顾云澜砸懵了，她完全不明白，萧楚煜怎么会这么对自己？ 　　他是不喜欢这样的装扮？ 　　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顾云娇？ 　　顾云澜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着清露和清姿上前，顾云澜慌得不行，“王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羞辱我？” 　　“呵……” 　　听着顾云澜的话，萧楚煜冷笑了一声。 　　他原本是要直接进青云阁的，顾云澜这种人，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脏了眼睛。可顾云澜既然问了，他倒是也有耐性回上这一句。 　　回头看向已经被清露钳制，扯去了披风的顾云澜，萧楚煜面色清寒。 　　“送上门来犯贱，本就是自取其辱，羞辱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顾云澜从前什么样，萧楚煜即便没有刻意留意过，可多少还有些印象。 　　他也还记得，顾云娇曾说过，顾云澜像是炸毛的野鸡，那种丑态打扮，他自然也知道。 　　可今儿顾云澜一反常态，她的衣着装扮，明显是在学顾云娇。 　　若她只是为追求美，只为容颜姝色，萧楚煜不会过问。可偏偏顾云澜跪在青云格外，还对着他露出这一副委屈的模样…… 　　后宫里的女人，争宠手段有千万般，顾云澜的这一手并不算新鲜。 　　萧楚煜明白她在想什么。 　　可顾云娇就是顾云娇，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无可替代。 　　顾云澜见样学样，还试图利用这幅模样装扮接近他，这是在侮辱顾云娇，也是在侮辱他的感情。 　　简直找死。 　　看着顾云澜，萧楚煜眼神里没有意思温度，“你自己藏得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本王不是温清尧，脑子里也没那么多水。” 　　萧楚煜并没有把话挑明了，可仅仅是这三言两语，也让顾云澜有种被看破了的感觉。 　　身上的衣裳明明还在，可顾云澜却觉得，自己在萧楚煜面前，是赤果果的。 　　她真的从没想过，萧楚煜见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怎么会这样？ 　　将顾云澜的诧异和失落看在眼里，萧楚煜讥讽的继续，“人贵自知，你自己是什么货色，早该心里有数的。纵然装扮的再好，可烂肉终究是烂肉，还自动往人门口送，光看就犯恶心。你配不上这身衣裳，也配不上这份打扮。” 　　萧楚煜说完，随即看向呆愣钳制着顾云澜的清露和清姿。 　　“还愣着做什么？扒了。”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几乎是在萧楚煜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澜就急切的开了口，“王爷，我是来给娇娇道歉的，我们姐妹一场，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我只想求得她的原谅，只要她能开心，就算让我长跪不起，我也甘愿。我真的没有王爷说的什么心思，王爷真的是误会我了。” 　　连解释求饶，都要在言语里踩上顾云娇两脚…… 　　顾云澜这一番话，让萧楚煜的脸色更沉了些，他看着顾云澜，眼神冰冷，毫无起伏，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误会？那本王就是误会了，又如何？” 　　“你……” 　　“害了人，没让你把命赔进来，已经便宜你了，道歉，还不是你应该的？怎么着，让你道歉，还委屈你了？ 　　用一句轻描淡写、口不对心的道歉，就想换取原谅，人家不原谅，就以长跪不起做要挟……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还说什么真心，说什么姐妹一场？你这种人，本王看了，就觉得恶心。” 　　顾云娇软硬不吃，萧楚煜更是个直白凌厉，不给面子的。 　　顾云澜出师不利，完全慌了神。 　　可萧楚煜已经明显用完了耐性，没了再跟她浪费口舌的心思。 　　原本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基本上说定了和顾云娇的亲事，萧楚煜心情极好。 　　可看到了顾云澜这装扮，萧楚煜就知道，她一定没少恶心顾云娇。萧楚煜心头的那点喜气，也散了不少。 　　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到顾云澜头上的。 　　看向清露，萧楚煜冷声吩咐，“冲撞了本王，自该受罚。披风和外衣扒了，把她拖去顾府门外跪着，别脏了青云阁的地，脏了本王的眼。” 　　“是。” 　　清露早就看顾云澜不顺眼了，听着萧楚煜的吩咐，她心里痛快极了。 　　顾忌着男女有别，清露没直接当着萧楚煜的面扒了顾云澜，她抓着顾云澜的手腕，一把将她扯了起来，先带着她往外走。 　　萧楚煜也不再耽搁，他转身进了青云阁。 　　一进来，萧楚煜就瞧见顾云娇屋的窗子开着，瞧着小丫头坐在床边，美滋滋的看戏，萧楚煜冰冷如霜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果然，还是他的小丫头看着顺眼。 　　他没耽搁，快步进了房。 　　百里思整个人都瞧傻了，除了顾云娇，她几乎没怎么瞧见过萧楚煜一下子对人说这么多话。 　　不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萧楚煜多数时候，都是寡言少语的。尤其是不高兴，心情压抑的时候，他的话更少。 　　可刚刚，萧楚煜一字一句的怼顾云澜，字字玑珠，字字诛心。 　　瞧着顾云澜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无能为力，真的太爽了。像顾云澜这种白莲花，就该萧楚煜这样收拾。 　　直接打脸，舒坦！ 　　萧楚煜刚到青云阁外的时候，百里思还担心他会被顾云澜那打扮迷惑了，会怜香惜玉…… 　　可现在再瞧，什么怜香惜玉？ 　　萧楚煜没把顾云澜这块玉砸碎了，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顾云娇就是顾云娇，哪怕是姐妹，哪怕扮的再像，都不能得萧楚煜半分柔情。 　　这样的男人，专情，他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更知道如何护着自己的人，知道如何拒绝自己不要的，不给人留一丝虚妄的念想…… 　　真是不错。 　　心里想着，百里思暧昧的直冲顾云娇眨眼睛，她还暗戳戳的冲顾云娇竖大拇指。 　　顾云娇看着百里思那样，低头不理她。 　　这时候，萧楚煜已经进来了，百里思见状，忙笑着开口，“王爷英勇！王爷霸气！王爷你是来找娇娇的吧？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好好聊。” 　　百里思小嘴叭叭的，说完也不等萧楚煜回应，她直接出去了。 　　那样子，仿佛生怕多逗留一瞬被嫌弃似的。 　　看着百里思走远，顾云娇无奈的摇头，她这个小表姐，真是…… 　　太精。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这眨眼的工夫，萧楚煜已经到了顾云娇身边。顺手把开启的窗子关上，萧楚煜长臂一伸，就将坐在罗汉榻上的顾云娇拉到了自己怀里。 　　两个人贴的很近，顾云娇能清晰的感受到萧楚煜的心跳。 　　“王爷……” 　　“小丫头，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你就不打算夸我两句？” 第181章 战神大人，未免也太撩人了 　　“夸，当然得夸，不过，王爷是不是先把我放开？” 　　虽然已经跟萧楚煜表明了心思，可这样近的距离，这么亲密的拥抱，还是会让顾云娇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她脑子空空的，没法思考。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微微勾唇，不但不放开顾云娇，相反，他手臂上的力道还加大了些。 　　唇瓣附在顾云娇耳畔，他笑的得意，“我觉得，这样听你的夸赞更舒服。” 　　“我觉得王爷你脸皮有点厚。” 　　“哦？”萧楚煜挑眉，他眯着桃花眼，饶有兴味的开口，“小丫头，脸皮厚算是夸赞吗？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我应该……再接再厉？” 　　最后四个字，萧楚煜一字一顿，说的意味深长。 　　顾云娇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再接再厉个鬼啊！ 　　脸皮已经厚成这样了，再接再厉下去，萧楚煜这脸皮还不得比城墙还厚？ 　　堂堂王爷，好意思吗？ 　　顾云娇在心里嘀咕着，只是，明显感受到萧楚煜的喘息声加重。这些话，顾云娇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仰头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满脸堆笑，狗腿极了。 　　“王爷，我错了，王爷英勇，王爷威武霸气，王爷厉害，不是脸皮厚，绝对不是。” 　　“拿百里思的话来应付我，这夸奖，可真是够敷衍的。” 　　“我……” 　　“不过，”还不等顾云娇开口，萧楚煜就把她的话打断了，眼里带着暧昧的笑，他的话音拖的长长的，“哪怕是敷衍的话，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喜欢听。”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绚烂的烟花，在顾云娇的耳畔绽开了一般。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都酥软了。 　　战神大人，未免也太撩人了。 　　脸颊上更多了两分红晕，顾云娇低着头，不敢再去看萧楚煜。 　　这一刻，顾云娇倒是有些理解顾云澜了。且不说顾云澜眼前的婚约，和那一堆的麻烦，单单是萧楚煜这个人，单单是这具皮囊，就值得她拼一把的。 　　毕竟，这么好看还会撩，这么会撩还转一的男人，世上可不多。 　　不心动，真的好难。 　　顾云娇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开口，“脸红成这样，小丫头，想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都没想。” 　　“撒谎。” 　　萧楚煜说的笃定，被他戳破了，顾云娇咬着唇没有反驳。 　　她也反驳不了什么，难不成要告诉萧楚煜，她在想他长得好看，值得人喜欢？说顾云澜为了吃他这口肥肉，花样百出也情有可原？ 　　那萧楚煜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顾云娇没开口，可她那乖巧的模样，尽数落在了萧楚煜眼中。原本也不过是想逗逗顾云娇的，可这没撩动小丫头的心，萧楚煜自己倒是有些克制不住了。 　　下意识的低头，萧楚煜忍不住在顾云娇唇上浅啄。 　　蜻蜓点水，一闪而逝。 　　望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顾云娇，萧楚煜笑的得意，“嘴虽然硬，可还是那么甜。” 　　“你……土匪。” 　　“我早就说过的，要是土匪，可不会只做到这一步。” 　　萧楚煜的话不多，可看着顾云娇的眼神，却像是燃了火似的，他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在鸣风山，顾云娇穿着一身谭望舒的红纱裙，妖冶撩人的样子。 　　那日，他就是这么说的。 　　顾云娇，真的有搅乱他所有理智，把他变成一个土匪的本事。 　　萧楚煜想着，缓缓放开顾云娇，他家的小丫头太勾人，他怕克制不住，还是暂时离远点好。 　　不然，受折磨的肯定是他。 　　轻咳了两声，萧楚煜快速转移了话题，“之前，你不是散了消息，引了不少人状告温之年。冯邵则那边查了，那些被捅出来的案子，九成都有问题。 　　再加上温之年还有些别的事，所以被扣押了，两日后会送往京城。这件事，清风他们应该跟你说了吧？” 　　“清风说了一点，也是因为温家出了状况，顾云澜才这么反感这门亲事。” 　　“顾云澜不足为惧，不过……” 　　坐到顾云娇边上，萧楚煜轻轻拉住顾云娇的手，他压低了声音嘱咐。 　　“温之年背后有人，他出了岔子，背后的人哪怕不救，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散播消息，引人状告温之年的事，这不难查，我担心有人针对你。 　　所以，这几日你有什么事，尽量都安排别人去做，别轻易出门。实在要出去，也多让人跟着，知道吗？” 　　萧楚煜声音很轻，可话说的很郑重。 　　顾云娇听着，总觉得萧楚煜不只是嘱咐那么简单，“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有点，”萧楚煜也没想瞒着顾云娇，“今儿我回来后，在蓬莱苑见了今夕，据他说，咱们去燕昭镇这几日，顾府外有黑衣人盯梢。” 　　“黑衣人？”顾云娇声音微紧，“杀手？” 　　“今夕出手试探了，应该不是杀手，据他判断，可能是死士，出自皇家，极可能就是温之年背后的人。” 　　大约是出于私心，萧楚煜根本就不想在顾云娇面前，提萧楚尘的名字。 　　他用温之年背后的人，含糊的描述。 　　可顾云娇有两世记忆，她知道温之年的情况，哪怕萧楚煜不说，她也猜得到是萧楚尘让人盯上顾家了。 　　本能的，顾云娇的眼里，氤氲出一抹恨意。 　　看着顾云娇那一瞬间的转变，萧楚煜的心微微紧了紧，“娇娇，你……” 　　“没事。” 　　顾云娇回过神来，她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有些情绪，真的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的。她对萧楚尘的恨，早已经融进了骨子里，她根本放不下。 　　现在，萧楚尘派了死士，盯上了顾家…… 　　顾云娇骗不了自己，她恨，她也慌。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咬着唇，半晌才开口，“我就是有些担心，他……他们，会不会对顾家不利？” 　　“我已经做了安排，放心。” 　　萧楚煜的本事，顾云娇是知道的，他说做了安排，那这顾家周围，他一定安插了人手，有所防范。 　　顾云娇心下稍安。 　　只不过，顾云娇心里也寻思着，她是得加快速度，做她该做的事了。 　　这一世，她和顾家与萧楚尘产生牵绊的时间，明显要比上一世早许多。这种改变，或许是因为她的重生，也或许是因为萧楚煜的出现。 　　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只有一种选择…… 　　与萧楚尘为敌，让他还债。 第182章 他有了软肋 　　顾云娇这边恨意丛生，恨不能杀了萧楚尘，可她不知道，萧楚尘那边，心里的火气比她更重。 　　萧楚煜只告诉顾云娇，今夕在顾府外发现了死士，并出手试探，他却没说，今夕出手后，直接把人给解决了。 　　一共四人，无一活口。 　　萧楚尘在燕北城也有些根基，他的人，也不只是新派来打探顾云娇和萧楚煜关系的几个死士。死士出事之后，立刻就有人将密信飞鸽传书，送往京城。 　　萧楚煜找顾云娇说这些事的时候，萧楚尘那边刚好接到消息。 　　看着密信，萧楚尘心头火气乱窜。 　　“没用的废物。” 　　一连四个死士，还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被萧楚煜的手下收拾了。这是在打他的脸，说他的人不如萧楚煜的人吗？ 　　萧楚煜，还真是他的克星，时时刻刻的惹人烦。 　　萧楚尘心里恨得牙痒痒，他将密信揉成一团。就在这时，一个女子款步走进了花厅。 　　身着一身浮光锦的裙子，外面搭着一件艳红的披风，头上的灵蛇髻上，别着邀月流苏簪，整个人明艳又张扬。 　　她手中端着茶，脚步轻缓，步步生莲，并不算出众的样貌，却因为一抹浅笑，显得颇为灵动。 　　瞧着萧楚尘满脸恨意的模样，女子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到桌边上，将茶放下，她这才到萧楚尘身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抚上萧楚尘的眉心，“什么事，值得王爷发这么大的火？瞧瞧，这眉头皱的，好让人心疼。” 　　“你怎么来了？” 　　萧楚尘语气不善，他随手挥开了女子的手。 　　女人也不多在意，她直接坐下，声音更温柔了些，“听人说，王爷近来心情都不大好，胃口也不佳，所以我就过来瞧瞧。顺带着给王爷带了一壶上好的明山转，让王爷尝尝。或许这茶清冽，可以解忧呢。” 　　“解忧？” 　　萧楚尘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回应什么。 　　眼前的女子名叫韩千瓷，出身贫寒，只不过是京兆府中一个仵作的女儿。 　　这样的人，萧楚尘本是看不上的，更不会结交，可偏偏韩千瓷有点本事。 　　就在年前，韩千瓷借着京兆府刘彤的拜帖，突然找上他，说他若是离京，就一定会出现意外。起初他不信，可为了以防万一，他派了替身出门。 　　而事实证明，替身死了。 　　自那之后，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韩千瓷一共掐算了四次，都是针对他的。 　　每一次都很准。 　　萧楚尘虽然不多喜欢韩千瓷，可这么一个能掐会算，能预测未来的女人，他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将人抬进门，放到后院里，有必要的时候用一用，也没什么不好的。 　　萧楚尘并不多在意感情，对韩千瓷也没什么宠爱。 　　可他却发现，韩千瓷自进了景王府的大门后，颇有点恃宠而骄、恃才而骄的感觉。 　　出身不怎么样，摆起谱来却比皇家公主还要厉害，这张狂劲儿，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萧楚尘看不上这样的人，也懒得多理会，他已经有几日没见过韩千瓷了。 　　可没想，韩千瓷会上赶着往前凑。 　　还是在他最不痛快的时候。 　　萧楚尘脸色不好看，韩千瓷看的清楚，她唇角微扬，笑着眨眨眼睛。 　　“知道王爷心情不好，所以我才来给王爷解忧，茶叫明山转，茶如其名，一杯下去，自然能让王爷心明澄净，峰回路转。” 　　韩千瓷说着，抬手拎着茶壶，为萧楚尘倒茶。 　　她动作说不上多矜贵优雅，可却也颇有几分韵味，萧楚尘瞧着，倒也没拒绝。 　　“你想说什么？还是说，你又算出了什么？” 　　“我算出来，王爷应该开心，而不是忧心。要知道，有了软肋的萧楚煜，就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战王爷了。” 　　“软肋……” 　　盯着韩千瓷呢喃着这两个字，萧楚尘的眼神微微凛了凛。 　　难不成，韩千瓷又看出来了？ 　　见萧楚尘眼神有疑，韩千瓷也不瞒着，她轻声开口，“我算出，萧楚煜在燕北城有了心仪之人，顾府四房嫡女，顾家年轻一辈里唯一的女儿。我还算出，王爷派去的人被收拾了，所以王爷才不开心。” 　　韩千瓷的话说的很慢，可一个燕北城，一句顾府四房嫡女，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韩千瓷倒是有几分本事。 　　心里想着，萧楚尘陡然伸手，抓住韩千瓷的手，他微微用力，一把将韩千瓷扯进自己怀里。 　　韩千瓷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道似的，她整个人如同软泥一样，依偎在萧楚尘怀里，一双小手不安分的乱动。 　　“王爷……” 　　萧楚尘抓着的她的手，唇角微扬，“既然算出来了，就说说正经事，说完了，本王再喂饱你。” 　　听着萧楚尘的话，韩千瓷缓缓开口，“我算出来，萧楚煜喜欢上了顾府嫡女，并且有娶她为战王妃之心。这对王爷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毕竟，要是让萧楚煜娶了京城世家女子，那他必然得到许多助力，于王爷不利。而现在，他看重的只是个商户之女，对王爷而言，他的威胁少了许多。” 　　“他看重的是商户之女？还是商家富贵？” 　　“是女人。” 　　几乎是在萧楚尘话音落下的瞬间，韩千瓷就给了他回应，颇为笃定。 　　这让萧楚尘多少有些诧异，因为之前温之年来信时，曾说过顾家情况。 　　燕北城首富，而且已经开始发展了银庄生意，这样的顾家，这样的富贵，足以让人心动，他就不信萧楚煜会无动于衷，真的只为感情。 　　萧楚尘正寻思着，就听到韩千瓷开口。 　　我算出，萧楚煜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非她不娶，拿她当命的那种喜欢。 　　其实这对王爷是有利的，王爷大可以不插手去管。当然，若是王爷怕萧楚煜得了顾家钱财助力，倒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下手？细说说。”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何必让自己人去冒险？幽冥堂，独活……取萧楚煜心上人的命……这不是挺好的吗？都说战王爷无坚不摧，但如今有了软肋，不知道这心上人的死，会不会让他彻底崩溃？” 第183章 景王爷果然大气 　　听着韩千瓷的话，萧楚尘的眸子眯的更紧了。 　　“崩溃？会吗？” 　　皇家无情，私心里萧楚尘根本不相信萧楚煜接近顾家，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更别说是为了女人崩溃了。 　　萧楚煜那种人，战场之上，见千万人死都不曾崩溃，一个女人…… 　　怎么可能？ 　　将萧楚尘的模样看在眼里，韩千瓷的眼里，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她心里很清楚，萧楚煜爱顾云娇入骨，上辈子，顾云娇活着，一心帮萧楚尘上位的时候，萧楚煜甘愿后退让位，将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相让； 　　而顾云娇被萧楚尘杀了之后，他更率过百精骑入宫，杀了萧楚尘，屠了整个皇庭，只为给顾云娇报仇。 　　那种爱，是萧楚尘这样的人，根本领会和理解不了的。 　　这些事，她没有办法告诉萧楚尘，不然，她这个重活一世的人，必然会被当成怪物。 　　不过，即便有太多的事不能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要顾云娇早早的死了，萧楚煜也随之崩溃，那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人能阻止萧楚尘上位，更没有人能阻止她，成为萧楚尘身边最耀眼的女人。 　　毕竟，重活一世，她知道的天机太多了，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她得了萧楚尘的心。 　　一个重利的男人，想搞定，又有什么难的？ 　　心里想着，韩千瓷柔柔的开口，“会还是不会，王爷让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是幽冥堂接单子下手，成与不成，事情发展到哪种地步，都与王爷无关。王爷只当花银子看了场戏，何乐而不为？” 　　“你倒是精。” 　　萧楚尘没直接回应，可韩千瓷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韩千瓷听着这话，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早点解决了顾云娇，也就彻底断了顾云娇和萧楚尘之间的可能。这对她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可以保证再无后患。 　　幽冥堂。 　　当夜，萧楚尘身边的影卫天一，就找上了幽冥堂要下单子。 　　只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这看似平静无波，跟往日没什么不同的幽冥堂，实际上早已经变了天了。 　　三日前，幽冥堂在一场厮杀过后，彻底易主。眼下，独活是幽冥堂唯一的主子。 　　天一找上门的时候，独活正好在整理幽冥堂过往的接单记录。 　　这是他答应萧楚煜，要给萧楚煜的。 　　知道有人来，独活也没用旁人接待，他直接让人把天一带到了堂内。 　　杀手对人和危险都很敏感，尤其是独活这种天下顶尖的杀手，更能很快判断对方的情况。 　　一见天一，哪怕天一带着面具，独活没见其真容，可他看得出来，天一身手极佳，而且身形轻盈，轻功和隐藏的功夫最不寻常，应该是顶级影卫，出身不凡。 　　这样的人，下的单子，也不会简单。 　　独活没急着开口，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人上茶。袅袅的茶香，很快在屋里氤氲扩散开来。 　　“说吧，什么单子。” 　　端着茶盏，独活开门见山。 　　天一见独活问，也不兜圈子，他伸手拿出一张纸，放到独活面前的桌上，“这是信息，我家主子出银两万两，堂主看如何？” 　　独活将纸打开，上面写着：燕北城，顾府，顾云娇。 　　独活瞧着，不禁勾唇。 　　他脑子里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马车上，顾云娇割破自己的披风，往衣服上撒化尸粉坑杀手的样子。他也想到了，在山洞里，顾云娇嫌弃他凶残无情的模样。 　　萧楚煜以为，出了那日的事之后，对顾云娇最大的威胁会来自幽冥堂。所以急不可耐的让他来解决幽冥堂的麻烦。 　　却不想，还有人会盯上那小丫头。 　　真是有意思。 　　独活缓缓看向天一，他清浅一笑，原本就温润如玉的脸上，更溢出一抹春风和煦的和善感，“这人……你家主子就只出五万两？” 　　“堂主嫌少？” 　　“要不是从萧楚煜眼皮子底下杀人太难，你们主子会找到幽冥堂来？都吃过亏了，还不知道多少价格合适，你们主子……这是没把幽冥堂放在眼里？” 　　顺手把天一递过来的纸，扔回到桌上，独活漫不经心的再次端起茶盏，静静的品茗。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怒色恼意。 　　可天一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独活还提到了萧楚煜…… 　　幽冥堂，果然有几分本事。 　　天一凝眉看向独活，声音也冷了两分，“那堂主觉得，要多少合适？” 　　独活眼皮子都没抬，“这单子，幽冥堂可以接，价格三十万两，不讲价。” 　　“这……” 　　“拿不定主意，就回去跟你家主子商量。另外，告诉你家主子，他要是真不把天启战神当回事，就自己去玩，幽冥堂不是傻子，也不是乞丐，少拿这点银子来恶心人。” 　　三十万两，这不是小数目，就算天一可以做主，他一时间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总得回一趟景王府才行。 　　天一无法，只得先离开。 　　在天一走后，独活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天一身后。 　　萧楚煜树大招风，而今他在燕北城的事，也不再是秘密，京城里那些不安分的皇子想要动手，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杀顾云娇，说到底是祸从萧楚煜起，是奔着萧楚煜去的，这背后的人是谁，独活能猜到七八分。 　　跟着天一，也不过是再次确认一下而已。 　　天一倒是机警，他在临近景王府的时候，就开始连续兜圈子，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确认没问题了，这才闪身进了景王府。 　　而独活，得了想要的答案，直接离开了。 　　三十万两的确不少，可真要是能让萧楚煜不痛快，萧楚尘舍得。尤其是这还是韩千瓷算出来的，想着韩千瓷的本事，萧楚尘自然更乐意出这笔银子。 　　萧楚尘给了天一令牌，让天一去管家那取银子，再去幽冥堂。 　　独活一直在幽冥堂等着。 　　见天一来，伸手拿了银子，独活嘴角微扬，“占了山头挖了矿，景王爷果然大气。三十万两，看来我开口要少了。” 　　占了山头挖了矿……景王爷……独活这几个字，让天一眼神凌厉。 　　“堂主慎言。” 　　听着天一的话，独活也不恼，他慢悠悠的将银票收好，这才看向天一，“也是，跟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可说的。” 　　“你……” 　　天一心生危机感，他想要开口并且后退。可在这瞬间，独活猛地飞身而上，手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直接划过天一的脖颈。 　　血，顺着天一的脖颈流下来。 　　天下第一杀手，一出手，就要人命，哪怕是天一这种常年刀尖舔血，功夫不凡的影卫，也逃不过。 第184章 你的意思是，她怀上了？ 　　双目瞪得老大，一直到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天一也不明白，独活为何要这么做。 　　见人死了，独活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那优雅的动作，矜贵的不染一丝俗气。 　　若不是天一刚死，尸体还在，大约没人能把这一刻的独活，跟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外面，很快就有手下走了进来，见到天一的尸体，微微有些诧异。 　　“堂主，这……” 　　“把尸体剁了，扔去景王府，”独活说完，又微微摇头，改了口，“不……扔去萧楚尘的卧房门口。” 　　一听到景王府，萧楚尘，手下略微有些迟疑。 　　幽冥堂是杀手组织，只要接了单子，自然不论目标是谁，都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心生畏惧。所以，这景王府萧楚尘，若说他们不敢动手，会害怕，那是瞎话。 　　只是，手下人不理解，独活刚上位，堂主的椅子还没坐稳呢，为何要主动招惹萧楚尘？ 　　杀了萧楚尘的人，还把尸体送上门……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结仇？ 　　将手下人的模样看在眼里，独活擦拭匕首的手陡然顿住了，他手腕微旋，那匕首一下子被他甩出去。 　　刀锋擦着手下人的耳朵而过，一道火辣辣的血痕，留在了手下人的耳朵上。 　　手下人“扑通”一声跪了了下来。 　　独活冷笑，“幽冥堂我说了算，多做，少说，别找死。” 　　“是。” 　　“滚。” 　　听着独活的话，手下人不敢耽搁，他即刻将天一的尸体拖了出去，按照独活的吩咐去办。 　　独活看着手下人离开，这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只珍珠耳坠。小小的珍珠在眼前轻晃，荡出一片片的虚影，独活眼里的笑愈发的浓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独活才又叫人进来。 　　“参见堂主。” 　　独活把天一之前扔来的顾云娇信息，甩手交给手下人，“通知下去，从今儿开始，所有与她有关的单子。不论背后的金主是谁，幽冥堂都不接单。来接洽的人杀了，哪来的扔回到哪去。谁要是敢乱来伤了她，死。” 　　“是，属下明白。” 　　“找个人，往燕北城走一趟，把这些银票送给她，就说……是我的医药费，买命钱。不够的，日后再给。” 　　当然，这些给顾云娇的银子，得从那些针对顾云娇的人身上搜刮。 　　谁来，谁惨。 　　因为韩千瓷出了主意，有了对付萧楚煜的方法，天一也去安排了，萧楚尘心情倒是不错。夜里，萧楚尘叫了韩千瓷来，两个人好一番翻云覆雨，倒也舒坦。 　　可隔日一早，萧楚尘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一片血肉狼藉。 　　唯有头，还可以辨认。 　　是天一！ 　　天一最后去的幽冥堂，为的也是安排顾云娇的事，可现在人被这样扔了回来，动手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好一个幽冥堂，跟我景王府作对，找死。” 　　萧楚尘怒不可遏，他即刻招来人再做安排，景王府一时间乱作一团。 　　连带着韩千瓷，也有些慌乱。 　　韩千瓷很清楚，上辈子，一直到萧楚尘当皇帝的时候，天一还活得好好的，是萧楚尘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现在，天一就这么死了，这不对。 　　为什么会不一样？ 　　韩千瓷想不明白，可她很清楚，自她重生归来，她预知的一切，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上辈子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可天一，成了第一个例外。 　　韩千瓷有些怕，她怕事情有变，也正因为怕，她才更想顾云娇死。 　　不论如何，这辈子，她都不能让顾云娇再登上后位，她更不能眼睁睁的萧楚煜灭了萧楚尘，让她的美梦落空。 　　老天给了她恩赐，这一世，她一定要赢。 　　…… 　　燕北城，顾府。 　　顾云娇完全不知道京城所发生的一切，在萧楚煜将顾云澜扔出顾府去跪着之后，顾云娇倒是耳根子清净了，眼不见心不烦。 　　许是回了家，心里踏实，这一夜顾云娇睡的出奇的好。 　　隔日一早，顾云娇才听清姿说，昨儿夜里顾云娇就发了高热，人也昏昏沉沉的，把顾晚舟吓坏了，连夜让人从外面请了郎中。 　　而且，在芙蓉院里，顾晚舟还没少骂顾云娇，什么心思歹毒，什么黑心肝的，话挺难听的，不少下人都听到了。 　　对于这，顾云娇一点都不意外，“宝贝女儿受了苦，他不敢找王爷撒气，再不骂骂我，他得多憋屈啊？” 　　顾云娇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早就对顾晚舟心冷了，他说什么，顾云娇都不会太放在心上。更何况，只是被骂而已，又不会少两块肉。 　　对比起来，顾云澜更惨，这就挺好。 　　顾云娇也没多耽搁，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抱着小白，往寿安院去了。 　　她打算和小白一起在寿安院多待待，也顺便陪陪老夫人，帮老夫人看看身子。 　　只是，顾云娇没想到，她才到寿安院门口，就碰上了顾晚舟。 　　“娇娇，你快跟我来。” 　　像是早就得了消息，在这等顾云娇似的，一见到她，顾晚舟便急切的开口，他上前就要去拉顾云娇。 　　顾云娇下意识的闪身避开，清姿、清露则不着痕迹的上前，护住了顾云娇。 　　那防备的样子，让顾晚舟眉头紧锁，哪有女儿这么对爹的？ 　　顾晚舟心里气，“你们……”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不想听顾晚舟东拉西扯，至于责备和怒骂，顾云娇也不需要。 　　看着顾云娇的样，顾晚舟心里气，可他终究忍着没有发火。 　　“娇娇，你跟我去一趟芙蓉院，去看看澜儿。” 　　“你不是昨夜里已经请了郎中了，还让我去看什么？”顾云娇嗤笑着回应，“更何况，你昨儿夜里不是说了，我是个心思歹毒的，是个黑心肝的。这样的我，去给你宝贝女儿看病，你就不怕我心一狠，一碗毒药毒死她？” 　　顾晚舟：“……”一时气话，这死丫头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顾晚舟被顾云娇噎得说不出来话。 　　见顾晚舟不开口，顾云娇抬脚就往寿安院里走，顾晚舟见状，快走两步又拦住了她，“娇娇，就当爹求你了，你去给澜儿看看。” 　　“给我个去看她的理由！” 　　“这……” 　　顾晚舟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清姿和清露，挥挥手让他们避开，这才压低声音在顾云娇身边嘀咕。 　　“娇娇，昨儿郎中来，说澜儿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儿，只是月份还小，还不能确认。你医术那么好，快跟我去芙蓉院瞧瞧，确定一下。真要是……咱们也好早想办法。” 　　顾晚舟又急又含糊，可顾云娇听明白了。 　　顾云娇略微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郎中说顾云澜怀上了？” 第185章 戏不挺好的？怎么不继续演了？ 　　顾云娇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听着她的话，顾晚舟有些慌，他忙看了看四周，见除了清露、清姿之外再没有别人，他这才松了口气。 　　瞪了顾云娇一眼，顾晚舟不满的嘀咕，“嚷嚷的这么大声干嘛？你就不怕事情传出去？” 　　“丢人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顾晚舟：“你……” 　　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顾云娇这么会往人心上戳刀子？ 　　事情传出去，丢人的的确不是顾云娇，可顾云澜就完了啊。如今温家状况不好，顾云澜本就不乐意嫁过去，他这边还在想法子安排呢，这就出了有孕的事……这要传出去，那事情就真没回转的余地了。 　　顾晚舟瞪着顾云娇直叹气，心里有苦说不出。 　　顾云娇瞧着他那模样，也不惧，“瞪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本来丢人的也不是我，我没什么可怕的。怎么，顾四爷怕啊？顾云澜怕？” 　　“你……” 　　“早先折腾的时候，都不知道‘恐惧’两个字怎么写，现在才害怕，未免太晚了点吧？顾四爷，你说顾云澜这没脑子，又自以为是，自以为专心专情的劲儿，随谁？” 　　没脑子，自以为是，自以为专心专情…… 　　这几个字，顾晚舟听着刺耳的不行，他总觉得顾云娇说的不是顾云澜，而是他对林氏的这场痴心错付。 　　顾云澜……随谁…… 　　顾晚舟脸上火辣辣的，瞧着顾云娇眼里的浅笑，他心里堵得厉害。 　　半晌，顾晚舟才冷静下来，沉声催促，“少说那些，赶紧的，跟我去一趟芙蓉院，确定一下情况。娇娇，她就算有千般不好，那也是你姐姐，你不能看她被逼进绝路去。” 　　“我为什么不能？” 　　“她是你姐姐。” 　　“看来顾四爷的记性不大好，我早就说过了，我跟顾云澜之间没有姐妹情分，只有仇。” 　　顾晚舟自然还记得，在顾云澜入狱之后，冯邵则来顾家时，他找上顾云娇，求着顾云娇去救顾云澜那日，顾云娇说的那些话。 　　他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他也知道，顾云澜对不起顾云娇，可如今顾云娇好好的，顾云澜却已经要无路可走了…… 　　他若不帮顾云澜一把，顾云澜就真的再没法子了。 　　他怎么能撒手不管？ 　　“娇娇，我知道澜儿对不起你，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最后帮她一次。你去看看她，确定了情况，咱们也好早想办法。” 　　顾晚舟话落，顾云娇不禁嗤笑了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四爷，你脸可真大。” 　　“你……” 　　这死丫头，就不能说句中听的？ 　　顾晚舟心里气恼，一口血怄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外面的郎中没本事，说顾云澜月份还小，暂时还不能确认，还得等些日子才能有个确切结果，他又怕再找人来，人多口杂，事情会瞒不住，他哪会硬着头皮来找顾云娇？ 　　对顾云娇，顾晚舟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他知道自己过往所有的心思，都在林氏和顾云澜身上，从而忽略过顾云娇，对不起她。 　　可是，这份愧疚每每在面对顾云娇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淡，顾云娇总有办法戳他的心窝子，让他发火，就少有和睦消停的时候。 　　在知道了破庙的事之后，顾晚舟说不出“一切错都在顾云娇”这种话。 　　可他心里，也真是不舒坦。 　　将顾晚舟憋屈的说不出来话，顾云娇轻轻勾唇，“得了，顾四爷也别摆出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亏欠了你们父女呢。不就是去芙蓉院，见见顾云澜嘛？你想让我去芙蓉院，我去就是了。” 　　“真的？”顾晚舟看着顾云娇，有些难以置信。 　　她口风怎么变得这么快？ 　　像是看透了他心思似的，顾云娇笑着开口，“我是不喜欢顾云澜，可我喜欢看热闹，喜欢幸灾乐祸，喜欢火上浇油。看看而已，又不亏。” 　　顾云娇说完，也不等顾晚舟反应，她先一步转身，往芙蓉院去了。 　　看着顾云娇的背影，顾晚舟眉头紧锁。 　　看热闹……幸灾乐祸……火上浇油…… 　　这几个词，像是一把火，燎得顾晚舟焦躁不安的，他甚至有些后悔来找顾云娇了。 　　他怎么觉得，事情会越来越糟？ 　　芙蓉院，西跨院。 　　顾云娇一来，就看到翠姝他们几个伺候的人跪在廊下。天儿还没完全转暖，清早的时候本就冷，几个人穿的都不多，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一个个的脸色泛白，模样不大好。 　　老夫人安排了人过来，伺候顾云澜，这顾云娇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顾云澜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罚老夫人的人。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 　　顾云澜倒是敢！ 　　眼神冷冷的，顾云娇大步上前，“既然有人不稀罕人在屋里侍候，那就也不必有人伺候了。你们都起来，自己回屋歇着去吧。从今儿起，所有人只负责院子洒扫，不负责近身侍候。谁不满意，来找我。” 　　这话，顾云娇是对翠姝几个人说的，更是对顾晚舟，以及屋里的顾云澜说的。 　　顾晚舟面色尴尬，“娇娇，澜儿她也不是……” 　　“怎么，顾四爷心疼你宝贝女儿了？”还不等顾晚舟话说完，顾云娇回头打断他，她声音冰冷，“顾家是仁善之家，没那么多腌臜龌龊的手段，下人也是人，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论身份，她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罢了，分了人到她身边伺候，那是给她体面，耍威风……她找错地了。顾四爷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还纵容她，那……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父女俩自己玩吧。” 　　顾云娇说完就要走，顾晚舟无法，只得应着她。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澜儿还在屋里等着呢，你先进去看看她，其他的，咱们什么都好说。” 　　几个下人而已，顾晚舟并不在意着。 　　不管是顾云澜罚人，还是顾云娇救人，在他看来，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云娇知道顾晚舟的心思，可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她也没心思去跟顾晚舟掰扯。 　　并不拿乔着什么，顾云娇只是挥挥手让翠姝他们几个下去，她随即便进了屋。 　　一进门，顾云娇就看到满地的茶盏碎片，茶叶污渍，还有凌乱的棉絮、手帕、衣裳、首饰…… 　　一地狼藉，可见顾云澜有多火大。 　　顾云娇好整以暇的望向床边，就在这时，一个手炉猛地冲着顾云娇飞来。 　　清露见状，抬脚踢开了。 　　顾云娇看着依偎着床头，怒气冲冲的顾云澜，不禁哂笑，“昨儿还娇娇弱弱的，跟朵白莲花似的，说要跟我姐妹同心呢，怎么今儿就绷不住，开始大打出手了？顾云澜，你戏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不继续演了？” 第186章 顾云娇嘴好毒 　　“顾云娇，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滚，你给我滚。” 　　什么姐妹情深？那本也是假的。 　　在靠近萧楚煜不成，被衣衫不整的扔在顾府门外罚跪，受尽了冷眼嘲笑之后； 　　在知道自己可能怀了温清尧的孩子，再没什么挣扎的可能之后，顾云澜也都看明白了。 　　她已经这样了，还装什么？ 　　什么好话，什么好脸色，什么礼数……全都是狗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她不好过，顾云娇也别想好过！ 　　将顾云澜疯癫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不怒反笑，她越过那满地的狼藉，直接到桌边上坐下，“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你那宝贝爹，求着我过来看，还让我好好看呢。” 　　顾晚舟：“……”他哪是这个意思？ 　　之前的预感果然是对的，让顾云娇来，事情的确在变糟糕。 　　顾晚舟心里正嘀咕着，就看到顾云澜投射过来的恨意跌宕的目光，他忙开口，“澜儿，我让娇娇来给你诊断一下，咱们也确认一下情况。这样，不论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这孩子留还是不留，是嫁进温家还是另谋出路，咱们也都能早做打算，不至于太被动。” 　　顾晚舟说的掏心掏肺，之后，他又忙催促顾云娇，“娇娇，你快给澜儿看看，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跟她斗嘴了。” 　　“斗嘴怎么了？她袭击我，我没让人抽她，已经不错了。” 　　“你……” 　　“得了，你们父女情深，我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错，我认就是了，”顾云娇把顾晚舟的话噎了回去，她随即看向顾云澜，“说吧，看还是不看，随你。” 　　顾云澜听着顾云娇的话，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顾云娇越是漫不经心，顾云澜心里就越不舒坦，“看还是不看，随你”，多平静无波的话啊，可一旦她开口回应了“看”，那就意味着低头。 　　昨儿她已经低过一次头了，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狼狈，是嘲弄，是羞辱。 　　她不想再低头了，那种滋味穿心断肠，太痛。 　　可她能选择不看吗？ 　　她能走的路本就很窄，一旦肚子里真的揣上了温清尧的种，那她日后的路，就更像是踏在荆棘之上，愈发的艰难。 　　哪怕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一旦事情真的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她可以无所顾忌，可以破罐子破摔，可她骗不了自己，她心里还是存着意思侥幸的。 　　她不能不看，不能不以防万一，不能不早做应对…… 　　她根本没得选。 　　紧紧的咬着唇，顾云澜没抬头去看顾云娇，她也没有回应。 　　将顾云澜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侧头看向顾晚舟，“你看见了，不是我不出面帮忙，是她不愿意。真没看出来，甘愿在温清尧那种私生活混乱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人，也有这么有骨气的一面。” 　　顾云澜：“……”贱人。 　　顾晚舟：“……” 　　顾云娇嘴好毒，她明知道顾云澜心里不痛快，不想低头，这时候还在她面前说什么骨气？提什么温清尧？ 　　诛心啊！ 　　目光在顾云澜和顾云娇之间徘徊，顾晚舟无奈的叹气。 　　顾云澜不愿低头，他低。 　　顾云娇不想主动，他求。 　　心里想着，顾晚舟无奈的开口，“娇娇，你就帮澜儿看看吧。你医术那么好，又是自家人，眼下澜儿也只能依靠你了。我知道，你嘴硬心软，你若真的不想管，你也不会来这，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你就别拖着了。当我求你，行吗？” 　　听着顾晚舟的话，顾云娇不禁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不禁笑了出来。 　　为了顾云澜，顾晚舟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瞧瞧，这才多久，又是一句“当我求你……” 　　啧！ 　　可真是父女情深。 　　顾云娇咂舌，心里倒也说不上羡慕嫉妒，更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早就知道，在顾晚舟心里，她跟顾云澜不一样，也不再奢望那点父爱心慈，她还真不会被顾晚舟影响。 　　缓缓起身，顾云娇直接到了床边上。 　　也不管顾云澜脸色如何，顾云娇坐下，抬手拉起了顾云澜的手腕，为她诊脉。一时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隐隐透着一股子压抑。 　　这次，顾云娇诊脉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片刻就收了手。 　　顾晚舟见状忙上前询问，“如何？” 　　顾云澜虽然没有开口，可她盯着顾云娇的眼神，却炙热的厉害。 　　曾几何时，她疯狂的想要嫁给温清尧，她也奢望过一场温存之后，能留下一个孩子，凭着孩子登堂入室。可现在，她太害怕了，她不能有孩子，一定不能。 　　死死的盯着顾云娇，顾云澜那样子，简直恨不能从她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顾云娇感受到了。 　　看着他们父女俩，顾云娇轻笑着开口，“恭喜了，你们父女俩，一个要当外祖，一个要当娘，身份都长了一辈。母凭子贵，登堂入室，这愿望还真实现了。 　　也不知道是温清尧厉害，眼瞅着不举了，还能留个后，还是顾云澜你厉害……折腾折腾，还真要梦想成真了。” 　　“啊……” 　　顾云娇的话，像是刀子一般，直戳到了顾云澜的心尖上，她崩溃的大吼。 　　如同躲瘟疫似的，顾云娇起身，离得她远远的。 　　顾晚舟脑子也懵懵的，他看看崩溃大哭的顾云澜，半晌才看向顾云娇，“娇娇，你确定了？真的……怀了？” 　　“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另外找郎中来瞧。” 　　顾晚舟：“……” 　　他要是豁的出去，能找另外的郎中来瞧，还找顾云娇干嘛？别的郎中医术不济，嘴不严，可他们好歹不会像顾云娇这么嘴毒，字字句句的往人心上戳刀子。 　　可他不是害怕吗？ 　　心绪翻腾的厉害，顾晚舟压抑克制着，努力让声音放柔和。 　　“澜儿，你也听到了，如今已经确认了，你是怎么想的，也该拿个主意了。如果你想嫁进温家，那就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人往温家送信。 　　如今温家状况是不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你这是温清尧的长子，也大概是他唯一的孩子，你嫁过去，也未必会吃苦。当然，你若不愿意，那让娇娇给你开一副药，把孩子……” 　　“停啊。” 　　知道顾晚舟要说什么，顾云娇直接把他喊住了。 　　“顾四爷，你叫我来看看，我看过了，幸灾乐祸，我也乐过了。剩下的事，我可没心思管。而且，你们平日怎么装大尾巴狼，怎么黑心，怎么玩，我都不管，可人命的事上，我也劝你们善良……” 第187章 她这次，肯定要玩个大的 　　知道顾云澜和顾晚舟为了这个孩子，指定心里不痛快，顾云娇也没多逗留。 　　顾云娇很快就离开了芙蓉院。 　　不过，临走的时候，顾云娇把清露留了下来，“你在这等等，听听他们最终商量出的结果。有了消息，告诉我一声。” 　　“是。” 　　得了回应，顾云娇走的迅速。 　　屋里。 　　顾云澜崩溃的哭喊声许久才结束，她眼睛红肿，目光呆滞的没有一丝神采。 　　顾晚舟看着顾云澜这模样，不由得心疼，他压下自己心头所有的焦躁不安，柔声的劝着，“澜儿，你别这样，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咱们发现的早，还可以想办法。” 　　“办法？” 　　痴痴的笑了一声，顾云澜缓缓抬头，看向顾晚舟。 　　眼里，绝望和嘲弄交错蔓延，“到了这会儿，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是能把温家拉出困境，让我还当那个风光的温家夫人，还是能另外给我找户相当的人家，给我幸福？你不能，你什么都做不了。” 　　“澜儿……” 　　顾晚舟承认，顾云澜说的是事实，他改变不了温家如今的状况，想让温家恢复如初，他做不到。 　　他也承认，就算顾云澜选择流掉孩子，另外选择，他也不可能给她寻一个身份高贵的官宦之家。 　　可是，事实被顾云澜这么戳破，顾晚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顾晚舟知道自己没用。 　　这一辈子，他陷在感情里，一事无成。可即便他什么都清楚，这种被自己女儿看轻、贬低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顾晚舟抿着唇，半晌都没再说出话来。 　　顾云澜也不想听顾晚舟说什么，她知道顾晚舟是真的心疼她。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光靠心疼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需要的是办法，是力挽狂澜，是出路。 　　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顾云澜闭着眼睛，声音无力，“你走吧，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己来解决。” 　　“你想怎么办？澜儿，你想好了跟爹说，爹帮你。” 　　“好。” 　　轻轻的应了一声，顾云澜便不再开口了。 　　顾晚舟知道事发突然，顾云澜心里难受，他也没多逗留，他想给顾云澜一点空间，让她好好的想想。 　　毕竟是涉及她一生的事，不论选择什么路子，总得她自己愿意才成。 　　至于其他的，他会尽力。 　　顾云澜这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这消息，顾云娇很快就知道了。 　　只是，让顾云娇意外的是，当日傍晚，芙蓉院那边就传了消息来，顾云澜找了顾晚舟。 　　顾云澜让顾晚舟往温家送信，把她有身孕的消息递过去，她希望一个月内能够成婚。 　　“这是真的？”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顾云娇还有些意外，她忍不住又向清露确认了一遍。 　　清露闻声迅速点头，“是，顾云澜自己找上四老爷，说的这件事，当时老夫人安排伺候的人，还有四老爷身边的人都在，许多人都听到了。 　　顾云澜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在他们说完之后，四老爷就直接出了门，亲自去了温家，应该就是去送信，顺带着商量婚事去了。” 　　“这么急？” 　　“据说是顾云澜催着四老爷去的，她貌似想早些成婚，不大想拖着。” 　　听着清露的话，百里思忍不住憋嘴，“这顾云澜是没男人就过不了吗？之前还在用小心思，缠着王爷呢，这转头就急不可耐的想进温家，这变脸变得，也是够快的。” 　　顾云娇微微凝眉。 　　温家如今的状况，顾云澜看不上，不然，她不会去跟顾晚舟闹，也不会想要缠着萧楚煜找出路，她更不会在怀有身孕之后，整个人那么失落崩溃。 　　可这才一日的功夫，顾云澜就变了主意…… 　　顾云澜不是轻易认命的人。 　　那么能折腾的一个人，顾云娇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就这样嫁进一个没有未来的温家。 　　顾云澜这是想做什么？ 　　顾云娇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百里思开口，“娇娇，你说温家如今这状况，还顾得上办亲事吗？我听说温之年的情况有点严重啊。” 　　“即便顾不上，一切从简，应该也会办。” 　　“真的？” 　　“温清尧不举，那药出自我手，旁人都没办法。这种情况下，顾云澜肚子里的孩子，相当于是温清尧唯一的希望。 　　就算温家情况糟糕，就算他们真不行了，可只要不是灭门之祸，株连九族的那种，我想他们应该都会想办法把顾云澜接进门。” 　　谁让这是温清尧唯一的子嗣呢？ 　　顾云娇的话说的在理，百里思听着，忍不住嘀咕，“这么说，我怎么觉得，顾云澜有点赚便宜了呢？” 　　要知道，早先的时候，温家是一定看不上顾云澜的。 　　哪怕温清尧不举，可若温家不倒，那他们就有时间，也有银子，去给温清尧想办法。若是顾云澜没有身孕，哪怕温家落魄，她也不会被高看一眼。 　　偏偏顾云澜占了温家倒了，她又有身孕这两样…… 　　也真是不幸中的好运。 　　顾云娇明白百里思的心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百里思说的没错。 　　只是，活了两世，顾云娇了解顾云澜，她很清楚，顾云澜可不会有百里思这种她占了便宜的想法。 　　“顾云澜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一点，单看她敢为了勾引温清尧，登堂入室，不惜把自己的清白许出去，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如今的温家，顾云澜是真的看不上，哪怕她怀有身孕，她也不会觉得温家是她最好的选择，更别说她会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百里思闻声，冲着顾云娇眨眨眼睛，“所以呢？你觉得她还会折腾？” 　　一边说，百里思一边蹙着小眉头思量。 　　“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折腾？要说她直接流掉孩子，把这个消息捂死了，或许还有机会。可把有身孕的消息散出去，还要嫁进温家……这折腾的余地不大吧？” 　　“我不知道。” 　　顾云娇也不是顾云澜肚子里的蛔虫，顾云澜想要用什么招，她还真说不准。 　　只是，她真的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对上百里思的眸子，顾云娇低声回应，“我不知道顾云澜要做什么，可我感觉……她这次，大约会玩个大的……” 　　闷声忍下，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那不是顾云澜的性格。 　　这里面，肯定有鬼。 第188章 把碗里的肥肉盯紧了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她转头看向清露那边。 　　“记得找机会叮嘱翠姝他们，盯着顾云澜点，看看她有什么动静和安排。要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即刻来报。”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去吧。” 　　顾云娇让清露离开了，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思量。 　　百里思瞅着她那模样，不禁笑着开口，“得了，顾云澜那种人，你就是再闲，也不值得为她浪费精力。她想怎么折腾，就由着她折腾好了，她都那样了，我就不信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要我说，她这突然有了身孕，可是天大的好事。我看她现在还有没有脸，死乞白赖的往王爷身边蹭。” 　　一想到昨儿顾云澜学着顾云娇平日打扮的模样，娇滴滴委委屈屈的跪在青云阁外，拉着萧楚煜说话，百里思心里就膈应。 　　她现在，巴不得顾云澜快点嫁去温家。 　　省的她再缠上萧楚煜，整幺蛾子。 　　百里思倒不是担心萧楚煜会真的看上顾云澜，会变心，只是那画面，看多了伤眼睛。 　　听着百里思的吐槽，顾云娇不禁开口，“只要脸皮够厚，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如今只是怀了身孕，月份还小，连一般郎中还不敢确认呢，她真要折腾个爬床送抱，给肚子里的种另外选个爹，也不是不可能的。” 　　“咦……” 　　一听顾云娇的话，百里思不禁有种恶寒的感觉，她嫌弃的不行。 　　不过，嫌弃归嫌弃，百里思可没忘了正经事。 　　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娇，百里思连忙嘱咐，“对了小娇娇，你有机会，还是提醒王爷一声吧，让他离顾云澜远点。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真要是被顾云澜算计了，被她下个药，或是用什么手段搞到一起了，恶心不说，那岂不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对此，顾云娇倒不多担心，“放心吧，王爷没那么容易中招。” 　　下药…… 　　这种事，对于旁人或许还行，可对萧楚煜，应该是没用的。 　　一则萧楚煜戒备心强，他又讨厌顾云澜，不会轻易给顾云澜下手的机会。 　　二则顾云娇还记得，最初她在蓬莱苑下绕春香，试图借此迷晕萧楚煜，去偷画像的时候，同来的顾云逸晕的彻底，可萧楚煜根本没中招。 　　虽然没有机会，去细致的研究萧楚煜的身体，可顾云娇猜测，萧楚煜体质大约与寻常人稍有不同。 　　不说百毒不侵，但一般的药，应该威胁不到他。 　　只不过，这种事顾云娇不会说出来。 　　倒不是不相信百里思，只是，这事到底关乎萧楚煜的身体，关乎他的安危，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不知道顾云娇心里的想法，百里思忍不住道，“反正你小心点，多盯着吧。我跟你说，小娇娇，你可别不上心。你也瞧见了，顾云澜对王爷有多殷勤，她明明那么讨厌你，可为了讨王爷欢心，还不是学着你平日装扮的样，去穿去打扮。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爷是块肥肉，盯着的阿猫阿狗多着呢。如今这肉，还不容易飞到你碗里了，你不盯紧了，真被阿猫阿狗叼走了，你可没地哭去。” 　　顾云娇：“……”她能说，肥肉这种形容，配不上萧楚煜的清新脱俗、冷傲卓然吗？ 　　怎么听起来那么油腻？ 　　不过，顾云娇更在意的是，“什么叫这肉飞到我碗里了？小表姐，你别胡说。” 　　“我又没瞎，也就是你们两个嘴硬，不肯承认罢了。可我心明眼亮，如此智慧，我早就看透了好吗？你和王爷，自从雪神山回来后，明显不一样了。” 　　“我们……” 　　“嘘，别解释。” 　　冲着顾云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百里思满脸暧昧的笑，冲着她直摇头。 　　“话本子上说，越是强悍的男人，占有欲越强。王爷这种叱咤风云的人，想来更是如此。你都是他的心尖宠，掌中娇了，想来除了那场大婚，你在他心里，大约已经是妥妥的战王妃了，你这要是在我面前，说出什么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否认，他知道，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他不痛快，又舍不得伤你，还不得让我倒霉？我这么乖这么聪明的人，可不惹这种祸。” 　　百里思小嘴喋喋不休，说的头头是道的，顾云娇听着，索性也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否认。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 　　活了两世，能打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对于顾云娇来说并不容易。 　　可真当她敞开了心扉，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萧楚煜那一刻开始，她连自己都不骗了，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去骗别人。 　　这份洒脱，她还是有的。 　　只是，亲事毕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萧楚煜只是互许心意，还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家说，怎么去承认。 　　不过，百里思的话，她听进心里去了。 　　对上百里思的眸子，顾云娇回应的认真，“小表姐说的对，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从今往后，不该说的不说，而该盯紧的肥肉，我一定盯紧了。” 　　顾云娇这话，相当于承认，百里思听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惊倒是算不得多惊，可喜却是真的喜。 　　百里思为顾云娇高兴，因为她见过萧楚煜对顾云娇宠溺的模样，她也见过顾云娇出事时，萧楚煜冷冽如冰的样子。她真的觉得，萧楚煜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把顾云娇放在心上，也只把顾云娇放在心上…… 　　就这一点，就值得顾云娇托付终生。 　　快速起身，百里思欢喜的抱了抱顾云娇，“恭喜恭喜，这是天大的的好事，小娇娇你长大了，真好真好。我知道轻重，你们不对外说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多嘴说出去的，你放心。对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小药房了。” 　　百里思一惊一乍的，让顾云娇直蹙眉，“都要用晚膳了，你去小药房干什么？” 　　“嘿嘿……” 　　百里思盯着顾云娇直笑，那样子，把顾云娇搞得莫名其妙的。 　　“小表姐，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我就是想，如此天赐良缘，我这个天下第一小红娘见证了，是多么牛的一件事。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一定要送你们一份大礼，”一边说，百里思一边伸手，摸了摸顾云娇的肚子，“我看古方中，有药物能调理身子的，我要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给你加把劲儿，争取让你们新婚之夜，一举怀上三五个的小奶娃，啧……嘻嘻……” 　　百里思后面的话，顾云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全是那句“一举怀上三五个小奶娃。” 　　三五个…… 　　百里思真看得起她！ 第189章 好白菜被拱了 　　接下来几日，顾云娇一直都让人盯着顾云澜和温清尧那边的动静。 　　不过，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温家答应了半月之内，会娶顾云澜进门。只是，因为温之年被冯邵则带进了京城，温夫人康氏身子也还没好利索，温家和顾晚舟商量决定，婚事一切从简，流程也要稍微拖一拖，耽搁些日子。 　　顾云娇还以为顾云澜会借此闹腾呢，可顾云澜出奇的乖，她整日待在芙蓉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有点大家闺秀备嫁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顾云娇就越觉得有鬼。 　　这太不像顾云澜了。 　　顾云娇心里好奇的紧，萧楚煜近些日子都在忙，顾云娇在处理了药田和车马行的事情后，闲着没事，她就会抱着小白往老夫人和洛氏那边跑。 　　顾云澜的亲事，即便老夫人和洛氏不愿意多管，可面子上该做的事，总得过得去才行。 　　顾云娇也想从这边打探些情况。 　　这日，顾云娇一来，就看到了顾云澜的嫁妆单子。 　　银票两万两，良田二十亩，两个独立的铺面，一座燕北城外的小庄子，还有些零零散散该置办的头面首饰，书画摆件，还有一些滋补的药材、补品，是针对着顾云澜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于顾家而言，这些嫁妆算不上多，可对于普通人家的女儿来说，这也绝不算少。 　　哪怕温家如今日子不好过，可只要不肆意挥霍，有这些嫁妆在，足以保证顾云澜日后衣食无忧了。 　　在这事上，老夫人没亏待顾云澜。 　　老夫人瞧顾云娇一边摩挲着小白，一边盯着嫁妆单子瞧，心里有些担心她不高兴。 　　“娇娇，要是你觉得……” 　　“没什么的，”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顾云娇先一步笑着回应，“就算不为了顾云澜，只为了顾家的体面，这些东西也该给的。咱们顾家是仁善之家，对外人尚且和善，总不能庶女出嫁，让人说出‘苛待’这种话来。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祖母顾念的是谁的情分，我懂。” 　　顾云娇懂事，也识大体，这些老夫人都知道，她也一直以这样的顾云娇为傲。 　　只是，有时候看着顾云娇这样，老夫人也不免心疼。 　　毕竟，懂事和识大体，表面看只是胸襟开阔。而实际上，这开阔的背后，也意味着退让和隐忍。 　　他们顾家娇宠出来的千金小姐，本可以不用隐忍，可以肆意张扬的。 　　但顾云娇，还是承受了许多。 　　老夫人拉着顾云娇过来，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金嬷嬷带着管家匆匆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 　　管家听这老夫人询问，忙开口回应，“回老夫人，颜家来人了，大老爷和王爷都在前院花厅，他们让老奴来传个话，让小姐过去一趟。” 　　颜家…… 　　光是听着这两个字，老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林氏被杀，顾云娇被抓关进牢里，这都是颜家在暗中捣鬼。虽然当初有萧楚煜出面，早早的把顾云娇带出大牢，没让顾云娇吃多少苦，可这笔账老夫人没忘。 　　对颜家人，老夫人心里恨着呢。 　　“他们来做什么？” 　　老夫人语气不善，顾云娇听的出来，也不用管家回应，她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祖母，你别动怒啊，颜家来为的是什么，我大约心里有数，这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是好事。” 　　“娇娇，你知道？”老夫人略微诧异。 　　顾云娇笑着点头，“祖母，我先去前面瞧瞧，等回来我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顾云娇声音软软的，甜腻腻的，老夫人听着，烦躁的心也渐渐被安抚了，“成，那你过去吧，有王爷和你大伯在，不吃亏就成。” 　　“祖母放心，这可是咱家的地盘，我有那么多依仗，都能横着走了，谁能欺负我啊？” 　　“嘚瑟，快去吧。” 　　老夫人宠溺的催促，她也没忘了把金嬷嬷派去，跟着顾云娇，免得顾云娇吃亏。 　　前院，花厅。 　　顾云娇一进来，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顾晚临，以及坐在他身边的萧楚煜。 　　萧楚煜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华丽夺目，他端着茶盏静默的喝茶，面色无波，却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贵气，带着威压，让人不敢造次。 　　花厅里安安静静的。 　　颜家现任家主，颜龄奕的爹颜明，坐在萧楚煜对面，至于颜龄奕，则站在花厅中间。 　　颜龄奕的头一直低着，一直到看到顾云娇进来，他才忍不住看向顾云娇。 　　颜龄奕半边脸都是肿的，显然被人打过，他死死的盯着顾云娇，眸光跟刀子似的，哪怕一个字都没说，可那股恨意，以及恨意下极力克制的张狂，顾云娇看得出来。 　　顾云娇不禁勾唇。 　　看来，颜家已经乱了，而且，显然比她之前预想的，状况还要糟糕。 　　要不然，被颜明那么宝贝的小儿子，哪会是这幅鬼德行？ 　　顾云娇心情倒是好，直接无视颜龄奕恨意汹涌的眼神，她快步上前，问候了顾晚临和萧楚煜，之后便乖巧的坐在了临近萧楚煜的座位上。 　　萧楚煜侧头看向她，唇角微扬，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顾晚临瞧着他们两人的模样，莫名有种自家养的好白菜被拱了的感觉，虽然，拱白菜的是萧楚煜…… 　　可顾晚临心里终究酸啊。 　　轻咳两声，顾晚临不着痕迹的提醒萧楚煜不要太放肆，之后，他直接看向颜明，“我家娇娇已经到了，颜家主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颜明也一直在看顾云娇。 　　顾云娇模样清秀灵动，长得娇嫩，再加上她年岁本就不大，给人的稚气感很浓。 　　颜明真的没法想象，他们堂堂颜家，就是栽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比栽在萧楚煜手里，栽在顾晚临手里，还让他无法接受。 　　可颜家出事，大笔大笔的黑贷单子摆在他面前，一次次的调查结果也都告诉了他同一个消息——颜家事情背后的筹划者，就是顾云娇。 　　这丫头…… 　　黑啊！ 　　心里骂着，颜明盯着顾云娇，半晌才移开看，他看向颜龄奕，恨铁不成钢的吼了一声，“孽障，还不滚过去跪下，给顾小姐道歉。” 第190章 来之前，你们没对好台词？ 　　“爹……” 　　见颜明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让自己跪，颜龄奕心里不舒坦。 　　从一开始，颜龄奕就看不上顾云娇，也正是因为看不上，他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打压顾云娇，不想让顾云娇痛快。他是输了，输得极惨，可最后这点脸面他不想丢。 　　知子莫若父，颜龄奕在想什么，颜明看的一清二楚。 　　真要是颜龄奕有本事，把顾云娇斗下去了，那他想怎么张狂怎么张狂，想怎么要体面就怎么要体面，颜明绝不会管，更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成王败寇，输了的人，哪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强硬，只会让颜家更惨。 　　税账的事，本就已经是个大窟窿，让颜家自顾不暇了。现在，颜家外面又欠了一大笔黑贷，那更是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 　　陆二爷已经让人上门了，五日之内，他们要么拿银子还债，要么把整个颜家交出去抵债，要么就找黑贷的另一个债主，商议拖后还债的时间。 　　别说是五日，就是五十日，五个月，依照颜家的状况，也未必拿的出来这笔银子。拿颜家去抵债，那颜家就更完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第三种，于颜家最为有利。 　　今朝，萧楚煜手下影卫，黑贷的一方债主，顾云娇暂借来的帮手……这背后的黑贷债主，实则就是顾云娇。 　　对顾云娇低头，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脸面？ 　　现在就不是要脸的时候！ 　　这些道理，颜明已经掰开揉碎的跟颜龄奕说过了，可偏偏颜龄奕到了这，还是这么拧。 　　看着他的样子，颜明忍不住拍桌子，“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是不是非得我动手，你才肯跪？” 　　“爹，我……” 　　“跪下，道歉。” 　　颜明大吼，颜龄奕实在没有办法，他慢吞吞的上前，跪在了顾云娇边上。 　　看着颜龄奕不情不愿的模样，顾云娇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端着萧楚煜推过来的茶盏，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开口，“强扭的瓜不甜，强压出来的跪也没意思，颜公子天生傲骨，高贵如斯，这一跪，我可承受不起。” 　　“你……” 　　“你闭嘴，”颜龄奕一开口，就被颜明打断了，他生怕颜龄奕说出什么惹恼顾云娇的话来。 　　这儿子，就是专门来坑他的，就是他的债。 　　颜明无法，他指望不上颜龄奕，就只能自己出面，自己开口。 　　看向顾云娇，颜明抛开一家之主的傲气脸面，也抛开心里所有的恨和不甘，他压抑着所有的心绪，笑着开口，“顾小姐，我这儿子不争气，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口无遮拦，惹是生非，说来这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导好。 　　这次，他冲撞了顾小姐，错处在他，我今儿带他来，就是想让他好好的跟顾小姐道个歉，同时也希望顾小姐能放他一马，高抬贵手。” 　　“道歉？高抬贵手？” 　　呢喃着这几个字，顾云娇笑着抬眸，看向颜明。 　　颜明是浸淫商场的老人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他见过的人不少，遇到的棘手状况也不少。 　　论城府世故，论心性手腕，他自然都不差。可是，在跟顾云娇眸光相对的时候，他能从顾云娇的眼里看到一股气势，看到一股让人摸不透的深沉。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危险，感觉到自己心头不安…… 　　顾云娇，不好惹。 　　这想法划过颜明的心头，连他自己都愣了愣，而这时，顾云娇已然开了口。 　　“颜家主这话，说的可真让人不知所措呢。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也说金口玉言，一字千金，从前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今儿倒是看明白了。颜公子这一跪，这一句说不出口的抱歉，可真值钱啊。” 　　“顾云娇……”颜龄奕面色铁青。 　　“而且，我看颜公子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吧？颜家主口口声声说道歉，我怎么没看到呢？怎么，你们在来之前，没对好台词戏码吗？” 　　颜龄奕听着顾云娇的话，有种被当成戏子轻贱，被当成猴耍的感觉。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样对他。 　　颜龄奕心中不快，袖口中拳头握的紧紧的，青筋暴起，他盯着顾云娇，眼神阴翳，“顾云娇，我都已经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面对质问，顾云娇面不改色，连语气都没一丝波动。 　　“我说过了，颜公子这一跪不值钱。我这个人小气，而且记仇，你是怎么说我的，怎么算计我的，我都记着呢。我这口气消不下去，没心思想什么高不高抬贵手的事。” 　　“你……行，算你狠。” 　　知道自己没的选择，颜龄奕也豁出去了，他昂着头咬牙切齿的念叨了一声，随即继续。 　　“对不起顾小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庄子上找你的茬，口无遮拦，说你的不是；我更不该找人搅乱你买地的计划，给你找麻烦。我惹事在先，罪有应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让我道歉，想折腾我，怎么都成，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颜家。” 　　颜龄奕说着，也不等顾云娇回应，他很快又道。 　　“顾小姐不是想买地吗？这样，我将手中的地，全都拿出来给顾小姐，算作抵债。剩下的银子，我也会尽快还清。顾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算我求你，行吗？” 　　“呵……” 　　听着颜龄奕的话，顾云娇冷笑了一声，她抬手把茶盏里的水，直接泼在了颜龄奕的脸上。 　　颜龄奕不防，被泼了个一脸狼狈，“顾云娇……” 　　“求就是求，什么叫算你求我？到了这个时候，还低不下头来，颜公子如此不走心的道歉，不要也罢。” 　　“呃……” 　　“更何况，颜公子也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咱们在商言商，你想拿地抵债，也得看我乐不乐意要。 　　别拿出一副施舍的口吻来，就你……还不配！至于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是对人的规矩，你……呵……” 　　剩下的话顾云娇没说，可那句“你不是人”，谁还听不明白？ 　　羞辱，直白到没有一丝遮掩。 　　颜龄奕完全没想到顾云娇会这样，心里气不过，他下意识的起身。若是低头道歉，就只换来如此轻贱，那这歉不道也罢。 　　就在颜龄奕想要起身的瞬间，萧楚煜甩手把茶盏扔了出去。 　　茶盏正好砸在颜龄奕的膝盖上，随即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萧楚煜用了内力，力道不轻，颜龄奕膝盖被砸中，疼到麻木，他有种膝盖被砸碎了的感觉。 　　“扑通”一下，他直愣愣的重新跪了回去。只是，地上多了茶盏碎片，这一下子，他直接跪在了碎片上，血一下子就洇了出来。 　　萧楚煜冷冷的瞟了颜龄奕一眼，之后缓缓看向颜明。 　　“颜家主，你们颜家这是打算当着本王的面动粗吗？你可知道，袭击皇室，是灭门之罪？你们……活够了？” 第191章 哪怕胡来，他也宠着 　　萧楚煜的话轻飘飘的，可颜明的心却咯噔一下。 　　几乎是在那瞬间，他直接跪了下来，“王爷赎罪，犬子莽撞，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可他绝没有伤害王爷之心，请王爷明鉴。” 　　“他藏得什么心，本王清楚。” 　　颜龄奕是不敢对他如何，可是，颜龄奕却恨毒了顾云娇，恨不能手撕了顾云娇。 　　之前，在燕昭镇颜家的庄子上，颜龄奕就欺负顾云娇，言语不堪不说，还试图动手，那时候他没在，没能保护顾云娇，给顾云娇出头。 　　现在，颜龄奕还想当着他的面欺负顾云娇…… 　　当他是死的吗？ 　　眼神冷冷的，萧楚煜轻哼，“莽撞？灭门之罪，颜家主就靠着‘莽撞’两个字，就想把这事揭过去，你这是看不起本王，还是看不起天启皇家？” 　　“王爷明鉴，草民不敢，草民绝无此心。” 　　“借着道歉赔罪的幌子，试图出手伤人，依本王看，你们颜家敢的很呢。” 　　萧楚煜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他不怒的时候，尚且威严外露，让人不敢亵渎轻视，更何况是他怒色外露的时候？ 　　颜明听着萧楚煜的话，不由的心惊。 　　他心里很明白，萧楚煜这是在借题发挥，他这是在给顾家出头，今日这事，怕是很难如他预想的那般善了了。 　　颜明心里想的通透，他也清楚，到了这会儿不得不低头。 　　没再犹豫，颜明回应的迅速。 　　“王爷赎罪，都是草民教子无方，生下一个不懂事的孽障，才引出了这么多的麻烦。但草民可以性命保证，犬子以及整个颜家，都无不敬皇家，不敬王爷之心。 　　今日来，我们的确是来道歉的，只是犬子无德，口无遮拦，才又惹了祸端。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是草民的错。等回去之后，草民一定好好责罚他，请王爷赎罪。” 　　颜明倒是识趣，听着他的话，萧楚煜哂笑，“颜家主自知教子无方，那就怪不得有人出手帮你教育，本王如此，旁人亦然。” 　　旁人？ 　　萧楚煜想说的，分明就是顾云娇。 　　他就差直说，顾云娇教训颜龄奕，坑了整个颜家，那都是颜龄奕和颜家自作自受，是他们活该了。 　　这话，颜明听着心里自然不舒坦，可在强权之下，他能说什么？ 　　反驳？那是找死！ 　　恨恨的看了颜龄奕一眼，颜明随即低着头回应，“王爷说的是，犬子无德，屡屡犯错，本就应该受到惩戒。他得罪顾小姐在先，冲撞王爷在后，该受罚的。王爷和顾小姐想要如何处置，颜家绝无二话。” 　　颜明的话，让颜龄奕不敢置信。 　　什么叫萧楚煜和顾云娇想要如何处置，颜家绝无二话？这是要放弃他吗？ 　　“爹……” 　　“闭嘴，”在颜龄奕叫出口的瞬间，颜明冷冷的将他打断了，不给他一丝开口的机会。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这个时候，颜龄奕还是闭嘴的好。心里想着，颜明迅速又道，“王爷心怀广阔，顾小姐也知书达理，他们肯提点你，那是你的福气。” 　　提点…… 　　“报复”两个字，能被颜明美化到这种程度，顾云娇和萧楚煜听着，瞠目结舌，他们都有些佩服颜明了。 　　这还真是能屈能伸。 　　不过，颜明和颜龄奕如何，顾云娇并不多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萧楚煜。 　　近几日，萧楚煜一直很忙，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云娇也几乎没怎么见到他。 　　今儿他突然回来，还是在颜明和颜龄奕一起上门的时候，顾云娇起初还有些奇怪，可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 　　萧楚煜就是回来给她撑腰的。 　　虽然自己对上颜家父子，也没什么可怕的，顾云娇也有自信能处理好，可这种被护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心里甜滋滋，顾云娇娇俏的小脸上清风朗月，笑容灿烂。 　　那模样，萧楚煜看着欢喜。 　　他宠在心尖上的人，就该这样，他都舍不得欺负半分，旁人又凭什么嚣张？ 　　无视颜明的紧张，也无视颜龄奕的震惊和不甘，萧楚煜定定的看着顾云娇，柔声道，“既然颜家主都让你提点了，那你就指点指点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凡事有本王在，你可以放心。” 　　凡事有本王在，你可以放心…… 　　萧楚煜把话说到了明面上，他这是明摆着要给顾云娇做靠山。 　　哪怕顾云娇胡来，他也宠着纵着！ 　　颜明的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顾云娇。他知道，顾云娇不是个好惹的主，没有萧楚煜出头时，她尚且能折腾掉颜龄奕半条命，让整个颜家处境尴尬，如今有了这么个大靠山，她还不得变本加厉？ 　　颜龄奕这条命，还保得住吗？ 　　颜明心慌，可他不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 　　颜明极力的压抑和克制着自己的心绪，可太多的心思，嘴上不说，脸上和眼里却都能流露出来，骗不了人。 　　顾云娇又不是瞎子，她怎么会看不到？ 　　淡淡的看向颜明，顾云娇嘲弄的笑了一声，“既然颜家主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云娇说着，唇角微扬，她灵动的眸子，快速冲着萧楚煜眨了眨，像是小狐狸似的，透着一股坏坏的感觉。 　　之后，顾云娇迅速继续。 　　“我自来柔弱，见不得血腥，颜家和颜公子打打杀杀的那一套，我不会，也教不了。那今儿这提点，就从‘言出必行’四个字开始好了。” 　　柔弱…… 　　看着颜龄奕和颜明青黑的脸，顾云娇都觉得把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要脸。 　　不过，萧楚煜倒是配合，“娇娇，你的意思是……” 　　“那日在燕昭镇颜家的庄子上，我就曾告诉过颜公子，别惹我，不然我一把火点了颜家。不过，看来颜公子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既然颜家主让我提点，教导颜公子，那就从这开始吧。清露……” 　　清露闻声，快速上前，“小姐。” 　　“嗯，”顾云娇轻轻点头，她也不兜圈子，一双眸子，紧盯着颜明的神色，她快速道，“你带着人，亲自往颜家走一趟，把颜家给我点了。” 　　“是，奴婢明白。” 　　“记住了，只点大门和牌匾就行，里面的别动。毕竟……估计用不了多久，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烧了重建，可惜了……” 第192章 玩得起 　　匾额、大门，那是一个家族的门面。 　　顾云娇直接让清露烧了颜家的匾额和大门。虽说声势不会太大，对颜家而言，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可这却也是明晃晃的将颜家的脸面，直接踩在了脚底下。 　　而她那句“用不了多久，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更说明了她的心思。 　　烧了颜家，出了这口气，但这也只是开始而已。 　　黑贷的事，顾云娇并没有打算收手，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颜家。 　　颜明看着顾云娇，下意识的开口，“顾小姐，你不要……” 　　“嗯？” 　　还不等颜明的话说完，萧楚煜就已经出了声，浅浅的质疑声，伴随着凌冽的眸光，犹若刀剑，直冲着颜明而去。 　　“怎么，颜家主对这个处置不满意？” 　　颜明：“……” 　　顾云娇话里话外什么心思，在坐的都是聪明人，大家心知肚明。这叫他怎么满意？ 　　颜明一口血堵在喉咙里，他想说，却又开不了口。 　　可萧楚煜显然没想听他说什么，嘲弄的话，很快就来了，“刚刚颜家主还说，不论怎么处置，颜家都绝无二话的，可这还没一盏茶的工夫，颜家主的想法倒是变了。也难怪娇娇说，要教教你们什么叫‘言出必行’，颜家……是得好好学学。” 　　不咸不淡的嘲讽了一句，萧楚煜随即看向清露。 　　“还愣着干嘛，去啊。” 　　萧楚煜又吩咐了一次，短短几个字，却比顾云娇更强势。清露闻声不再耽搁，她转身离开，而颜明哪怕心里不甘，却也不甘再多说半个字。 　　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有忍。 　　毕竟，他们今日来最重要的事，是解决那些黑贷的账，解决颜家的危机。 　　顾云娇是没有松口放过颜家的意思，可这事还没到最后，未必就真的没的商量了。而一旦他翻脸，惹恼了萧楚煜和顾云娇，那就真的彻底完了。 　　顾云娇让人点了颜家，是有依仗着萧楚煜这个靠山，给颜家教训，以此泄愤的成分在。 　　可这背后，却也未必没有以此激怒他，让他因小失大的谋算在。 　　颜明脑子转的快，当了多年家主，也经历了无数风雨，他也有这份隐忍心性。 　　但是，颜龄奕显然没有颜明那么能隐忍。 　　看着清露离开的身影，颜龄奕额上青筋外露，他气得不行。忍着腿上的疼，颜龄奕看向顾云娇，破口大骂，“顾云娇，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傍上了个王爷，你就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呢，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云娇看着颜龄奕冷笑。 　　“这两个字，你也配提？当初，你想要对我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王法？更何况，我犯了什么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敢做，我就担得起责任。烧了颜家又如何？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玩得起。” 　　“你……” 　　“至于傍上了个王爷，能不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顾云娇的声音顿了顿，她侧头看向萧楚煜，眼眸里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笑里没有张狂无度，没有不知进退，她有的仅仅是踏实。 　　很快，顾云娇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颜龄奕的身上。 　　“你说的对，哪怕是傍上了个王爷，我也不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是颜龄奕，傍上了个王爷，我能让你不为所欲为……这是真的。” 　　顾云娇的话，让颜龄奕气的吐血。 　　他真的要崩溃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云娇，我只不过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而已，我并没有真正的伤到你什么。 　　我动手的时候，你全都反击了，明明是我受的伤更多，你有什么可恨的？ 　　至于买地的事，我也说了，我可以把手上的地都给你，算做抵债，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一次，放过颜家一次？那些黑贷，会让颜家一无所有，你知不知道？” 　　颜龄奕理直气壮，听着他的话，顾云娇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颜龄奕蠢，还是该说他天真。 　　这些话，他怎么有脸说？ 　　对上颜龄奕的眸子，顾云娇冷冷的勾唇，“我当然知道那些黑贷，会让颜家一无所有，你能借出去的银子。可是我按照颜家的家底估算过的，不然，你以为你能拿走银子？” 　　“你……” 　　颜龄奕气的说不出话来。 　　顾云娇也不用他说什么，“颜龄奕，你知不知道你们颜家哪点最讨厌，你们最讨厌的，就是道貌盎然，就是阴损，你们连坏都不敢坏到明处，你们只敢做却不敢认。 　　更可笑的是，你们明明做了恶事，却要因为别人比你强。因为别人没有因为你们的谋害而受伤，就把自己伪装成弱者，伪装成受害者。说的粗鲁点，你们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谁给你们的脸。” 　　“顾云娇……” 　　“别叫？叫也没用，话我直接挑明了放在这，从你们杀林氏，陷害我入狱开始，到你在庄子上找茬，羞辱我，企图动手为止，咱们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你们既然出了手，就不能怪我反击，而我反击了，你们就得受着。” 　　缓缓起身，看着跪在地上怒不可遏的颜龄奕，顾云娇不屑的继续。 　　“你们现在是狼狈，是处境堪忧，可那又如何？自己做的孽，就是死，你们也得兜着。你的狼狈，你的凄惨，你的一无所有……那关我屁事。” 　　顾云娇的话，怼得颜龄奕哑口无言，他能做的反击，只有如刀的眼神。 　　一旁，颜明脸色清冷。 　　“顾小姐，话说到了这份上，那咱们就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们今日就是为了黑贷的事来的，顾小姐是真的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这事就没得商量了？” 　　“欠债还钱，颜家主想怎么商量？” 　　“好。” 　　颜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个“好”字，他说的用力至极。话音落下，他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随即踉跄着起身。 　　“既然没得谈，那今日我们就告辞了，日后如何，咱们走着瞧。” 　　颜明话语并不凌厉，可是那股子要斗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架势，却是之前一直都没有过的。 　　话音落下，颜明搀扶着颜龄奕起来，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萧楚煜开了口，“颜家主，事情还没完呢，你这么急着走，可问过本王？” 　　“王爷还想如何？”颜明回眸问道。 　　萧楚煜勾唇，“颜家主耳朵怕是不太好，刚刚，颜龄奕骂了娇娇，更骂了本王，这笔账不算清楚了就想走，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第193章 嘴那么甜，不让我尝尝？ 　　颜明听着萧楚煜的话，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整个身子僵硬的不行。 　　他后悔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但困局得不到一丝半点的缓解，反而越来越糟，他绝不会动妥协求饶的心思，带着颜龄奕来顾家。 　　这不单单是自取其辱。 　　这还是自投罗网，自取灭亡。 　　心一点点的下沉，颜明知道，萧楚煜既然开了口，那他就会给顾云娇撑腰到底，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颜明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回应什么。 　　不过，谁在乎他的回应？ 　　“来人。” 　　萧楚煜冷冷的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早已经接到消息回来的今朝，快速进了花厅，无视颜明父子俩，他直接到了萧楚煜身边。 　　萧楚煜重新拿了个茶盏过来，他漫不经心的倒茶，“颜龄奕出言不逊，冲撞本王，扔出去，打断腿。” 　　“是。” 　　今朝应声，一个旋身便到了颜龄奕边上，看着颜明搀扶着颜龄奕的手，今朝抬手，微微用力就将颜明扯开了。 　　等颜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颜龄奕拽了出去。 　　颜明快速回眸，看向萧楚煜，“王爷，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般绝？” 　　“绝？” 　　嘲弄的笑了一声，萧楚煜扔下茶盏，缓缓起身到颜明边上。 　　萧楚煜身材颀长，比颜明高了许多，他坐着的时候，颜明只觉得他威严无比，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可当他站到面前时，颜明明显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在萧楚煜面前，颜明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有点喘不上来气。 　　看着颜明愈发泛白的脸色，萧楚煜抬手，虚拂了一下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本王的绝，自来只有一种，叫做赶尽杀绝。” 　　颜明：“……” 　　“从你们颜家杀林氏设局的时候开始，就该有事情败露，遭人报复的觉悟。顾家不动你们颜家，那是顾家人心慈，可本王没那么多慈善之心。本王只知道，动了本王在意的人，不论是谁，本王都不会放过。” 　　本王在意的人…… 　　颜明听着这话，本能的看向一旁的顾云娇。 　　见颜明想明白了，萧楚煜微微勾唇，他低声继续，“你应该庆幸，她包容又独立，她心里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念头，她也不想太依赖旁人。不然，你以为颜家只会是税账和黑贷上出些岔子？只会是损失些银子？” 　　身经百战，铁血杀伐，萧楚煜的身上带着一股铁血杀气，带着嗜血的气息，那是一般人身上所没有的。 　　这一刻，他不再遮掩，是以哪怕他声音很轻，可身上的那股杀伐之气，还是倾泻而出，摄人心魄。 　　颜明腿软，他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萧楚煜的意思说的很明白，眼下颜家虽惨，可这只是顾云娇出手而已，他还没动手，还没赶尽杀绝。 　　战场的事离他们太远，颜明不清楚，可他知道，近来燕北城并不太平。 　　从燕梨村被屠，到城外出现数十黑衣杀手的尸体，再到温之年被押送入京，整个温家岌岌可危……这里面每一件事，都多多少少与萧楚煜有些关系。 　　萧楚煜的手腕，绝不止于税账和黑贷，他若出手…… 　　颜家只会更惨。 　　细思极恐，颜明心慌的不敢去想，他身子愈发的无力。一直都不服老，可这一次，他真的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这时，颜明就听到萧楚煜在他耳畔冷哼。 　　“颜家主，你经商多年，见多识广。你说说，这人……是有银子没命花惨，还是有命没银子花惨？” 　　杀意……萧楚煜根本就不遮掩。 　　颜明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到出了顾府，一直到看着人将被打断一条腿的颜龄奕搀上马车，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顾云娇面前，他还嘴硬，那时候他还想，不求顾家人，他也可以另外想办法，再搏一搏斗一斗。毕竟颜家经商多年，也有些人脉和底蕴，不至于被一下子打死。 　　可那只是对上顾府，是在萧楚煜不出手的前提下。 　　可现在对上了萧楚煜…… 　　颜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颜明整个人神情呆滞，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他在上马车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踩空，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大约真的是心力交瘁，承受不住了，颜明直接摔晕了过去。 　　一时间，下人们如鸟兽被惊，慌乱无措。 　　他们把颜明抬上车，又安排了人去请郎中，之后，一行人匆匆的回颜府。 　　颜明摔得不重，半路上就醒了，可是，到了颜家，看着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大门和匾额，看着门外聚集的衣裙看热闹的人，听着他们的议论和嘲弄，颜明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来，之后就又晕了过去。 　　这让本就不太平的颜家，更多了几分混乱。 　　清露很快就将这消息，带给了顾云娇。 　　彼时，顾云娇已经从花厅回到了青云阁，萧楚煜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听着清露的回禀，萧楚煜挥挥手让她下去，随即他定定的看向顾云娇。 　　“娇娇，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的不得了。”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要嘚瑟，她一边回应，一边狗腿的给萧楚煜倒茶。 　　谄媚的吹捧，她也一点没落。 　　“王爷最厉害了，什么颜家啊，只要王爷动动手指，他们就像蚂蚁一样，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今儿这事，全都仰仗王爷撑腰了，看着颜家主在王爷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真的太痛快了。有王爷撑腰真好，多谢王爷，王爷英勇，王爷霸气，王爷喝茶。” 　　白嫩嫩的小手端着茶盏，直接递到了萧楚煜面前。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好像累了，有些抬不起手，端不动茶呢。” 　　顾云娇：“……” 　　端不动茶？ 　　之前拿茶盏砸颜龄奕的时候，他差点没把颜龄奕骨头砸碎了，那手腕那劲头儿，哪有一点累的样啊？ 　　就算想让人伺候，是不是也该找点好的理由？ 　　这么个烂借口，也不怕丢脸！ 　　顾云娇憋憋嘴，暗暗在心里问候萧楚煜，她嘴上却回应的殷勤，“辛苦王爷了，王爷累了就只管歇着，不必亲自动手，”说着，她把茶直接递到了萧楚煜嘴边，“王爷请用茶。” 　　“这样用茶啊？” 　　不碰茶盏，萧楚煜往后仰仰头，冲着顾云娇痞坏的笑笑。 　　“我还以为，我出面教训了颜家人，帮你出了一口气，会得到些意外的奖励呢。小丫头，你嘴那么甜，不让我尝尝，反而给我灌苦茶，这合适吗？” 第194章 自己人 　　没想到萧楚煜会来这么一句，顾云娇脸一下子红了，她本能的想要往后退。 　　可就在这瞬间，萧楚煜一下子抓住了她端着茶的手。 　　萧楚煜的手很大，掌心温热的热量，迅速顺着顾云娇的手背，侵袭到了她的心上。顾云娇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乱作一团。 　　“王爷……” 　　“都递到嘴边了，我又没说不喝，你跑什么？还是说，你想用别的方式喂我？” 　　刻意将“别的方式”四个字说的重重的，萧楚煜的目光，不住的在顾云娇粉嫩的唇瓣上瞟。他虽然没明说，可顾云娇能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拿嘴喂他？战神大人，还要不要点脸了？ 　　“懒得理你。” 　　顾云娇娇嗔了一声，她红着脸瞪萧楚煜，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萧楚煜却不依，拉着顾云娇的手不动，他微微低头，喝了一口茶。上等的寒山雪带着一股清冽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虽不甜，可看着顾云娇，萧楚煜心里倒是挺甜的。 　　缓缓放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里神采飞扬，“小丫头……味道不错。” 　　含糊的话，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茶，还是在说人。 　　可他那样，撩得人心慌。 　　顾云娇不理萧楚煜，萧楚煜倒也适可而止，他缓缓放手。得了空档，顾云娇忙后退两步，坐回到了椅子上，拉开和萧楚煜之间的距离。 　　战神大人太危险，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心里想着，顾云娇也不禁偷偷去看萧楚煜。那张脸，可真是上天的杰作，不笑的时候冷峻威严，不可冒犯，带笑的时候如春花灿烂，撩人心魂。再加上他偶尔说几句似是而非的甜言蜜语，更让人心动。 　　也难怪有那么多人会喜欢他！ 　　不过，有再多人喜欢又如何？他……只会是她的吧？ 　　这么想着，顾云娇心底隐隐有几分得意。 　　顾云娇的心思都在脸上，萧楚煜看的清楚，“小丫头，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荡漾，我怎么感觉……你又馋我了？” 　　“我才没有，王爷不要乱说。” 　　萧楚煜挑眉，“哄人哄得那么没有诚意，反驳也反驳的这么敷衍，小丫头，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在意我了。” 　　“哪有？”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连连摇头。 　　“王爷那么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只不过我觉得，自己人嘛，关系那么亲近，不用太在意形势，也不用太刻意讨好。 　　尤其王爷如此淡泊无争，不拘小节，英明神武，睿智精明，那很多事情就更不用做的太明显、太刻意了。王爷，对吧？” 　　明明知道那是顾云娇信口胡诌的话，可那句“自己人”，倒是成功的取悦了萧楚煜。 　　萧楚煜心里满意，他看向顾云娇的眼神，也愈发的温柔了。 　　“嘴那么甜，还不让人尝，太抠。” 　　顾云娇：“……” 　　三句话不离“嘴甜”两个字，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见顾云娇羞涩的不再开口，萧楚煜也不逗她了，反正顾云娇是他的。来日方长，顾云娇的嘴甜，他早晚有机会慢慢品。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顾云娇，“这个给你。” 　　“什么啊？” 　　顾云娇心里疑惑，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将信封打开。 　　看着里面一张张的银票，她眼睛瞪得老大，有那么一瞬，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聘礼”两个字。 　　可想想又不对。 　　她和萧楚煜的心思虽然都已经表明了，可还没跟家里说呢，亲事不会这么快就定下来。 　　更何况，皇家亲事，所有的细节流程，都是有严格规制的，也不是他们想怎么来，就能怎么来的。 　　聘礼不是随意给的，光给银子，这就更不对。 　　顾云娇想不通，她不解的看向萧楚煜，“王爷，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干嘛？” 　　“不是我给你的。” 　　萧楚煜回应的声音沉沉的，他已经从来人的口中，探听到了银子的来源。 　　他也知道，这些银子是独活坑萧楚尘的，而萧楚尘之所以这么大手笔的出银子，是想要顾云娇的命。 　　一想到萧楚尘要杀顾云娇，萧楚煜心里的怒意就无法克制！ 　　可在顾云娇面前，他不会表露分毫。 　　这些事，他也不会让顾云娇知道。 　　看向顾云娇，萧楚煜努力让自己目光柔和，他轻声继续，“你在去燕昭镇的时候，救了的白衣公子，他叫独活，这我跟你说过的。这是他让人从京城送来的，他让我交给你，说这是他的买命钱。至于不够的，以后再给。” 　　“可这……也太多了吧？” 　　顾云娇粗略的看了看，这起码有二三十万两，独活…… 　　可真大方！ 　　顾云娇的心思都在银子上，并没有看到萧楚煜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冷意。 　　不过，很快她就听到萧楚煜又开口，“银子虽说，可说到底不过是身外之物。就像我跟颜明说的那样，这总不敌性命重要。你救了独活，他就是给你再多，也不算亏，你安心收着就是了。” 　　这是萧楚尘的银子，也是萧楚尘欠顾云娇的，顾云娇拿着，那是应该的。 　　只是，这话萧楚煜不好说出口。 　　顾云娇不知内情，听着萧楚煜的话，她直咂舌，“王爷，这真能安心收着？这银子到底是给我的，还是给你的？” 　　“什么？” 　　“银子是身为之物，没有性命重要，这话不错，可也分人的好吗？有多少人，是为了银子不惜卖命的？ 　　我是救了独活，可这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两，这答谢的方式，未免太阔绰了点吧？ 　　要我说，他这银子不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吧？他想借我的手，搭上你的关系？ 　　天启皇子，战神王爷，手握重兵，百战百胜……想搭上你的人绝对不少，以后，不会动不动我就收到些银子吧？” 　　顾家虽然富贵，顾云娇不是见钱眼开的主，她更不会因为这些银子而起什么贪念…… 　　可一下收这么多银子，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这送银子的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点？ 　　瞧着顾云娇担心的模样，萧楚煜拉着她的手，轻轻勾唇，“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让你安心你就安心，刚刚你还说，我是你的自己人，我还能骗你害你？” 　　“那是不能，可是……” 　　“话这么多，我解释你也不听不信，小丫头，你想让我怎么办？我得怎么样，才能堵住你的嘴？让你信我？” 　　暧昧的眸光，又落在了顾云娇的唇上。 　　顾云娇只觉得，危险。 第195章 这张脸，真的能祸害苍生 　　顾云娇感觉得到，自从和萧楚煜表明心意之后，这男人真的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可哪怕经历了许多次，顾云娇还是会不知所措。 　　“我……” 　　唇瓣煽动，顾云娇望向萧楚煜炙热的眼眸，愣了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的手微微收紧，手中的银票，被攥出了好几个指印。 　　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煜眯着桃花眼邪笑，“小丫头，你这么紧张，是……” 　　“四老爷……” 　　萧楚煜还想借着这暧昧的气氛，逗逗顾云娇，拉近一下感情呢。偏偏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清姿的声音。 　　顾晚舟来了！ 　　顾云娇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站起身，她看看萧楚煜，面上略微有些慌张。 　　“王爷，你……要不躲躲？” 　　“躲？” 　　萧楚煜一把拽住顾云娇的手，将她手里的银票拿出来，扔在桌上，那动作潇洒的，仿佛三十万两的银票，只是几张纸一般。 　　下一瞬，他直接把顾云娇拉到了自己怀里，长臂禁锢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萧楚煜盯着顾云娇，眼神里隐隐透着一抹危险。 　　“小丫头，你让我躲什么？你是觉得我见不得人？还是真的想金屋藏娇，不给我名分？”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萧楚煜的好，是绝无仅有的，有这么个人可以相伴一生，顾云娇得意还来不及呢，她怎么可能觉得他见不得人？不想给他名分，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只是，顾云娇喜欢萧楚煜，却信不过顾晚舟。 　　顾云娇一边不安的挣扎，一边看向门口，“王爷，快放开我，我不是想藏着掖着，我是担心惹麻烦。” 　　“惹麻烦？” 　　“你又不是第一日住顾家了，他那个人，你还不清楚？从前他心里只有林氏，现在他心里只有顾云澜。 　　你也知道顾云澜如今的状况，哪怕温家已经答应娶她过门了，可后续的问题还多着呢。 　　他要是知道咱们两个那么好，肯定会缠着我帮顾云澜的。而且，我一直有种感觉，顾云澜那么顺从的答应嫁给温清尧，这事肯定有鬼。所以我觉得，眼下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温之年被押入京，温清尧不举，康氏和温清怡自上次被打过后，就一直在养伤，还没好利索…… 　　这哪一样不是问题？ 　　谁沾上谁麻烦！ 　　要是顾晚舟知道她和萧楚煜两情相悦，表露了心意，萧楚煜正正经经的成了她和顾家的大靠山，顾晚舟指不定会缠着她，让她给温家想办法，好给顾云澜一个风光的大婚。 　　更有甚者，顾晚舟和顾云澜父女俩，还可以利用她，提出更荒唐的条件来，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晦气！ 　　萧楚煜也知道顾晚舟的德行，顾云娇想的倒也没错。而且，整个顾家，大约也就只有顾晚舟还不知道他对顾云娇的心思了，这其中有多少顾家人的隐瞒和担忧，他也明白。 　　见顾云娇这么说，萧楚煜也不再坚持。 　　“成，就当你说的有理。不过，小丫头，我是个心灵脆弱的人，总这么没名没分的，还被藏着掖着，见不得光，我心里也很难受的。你不得安慰安慰我？” 　　顾云娇：“……” 　　神他娘的心灵脆弱！这几个字，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那一副委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配上那句“没名没分，见不得光，”怎么说的她那么像风流又不负责的人渣？ 　　她很冤枉的好不好？ 　　瞪着萧楚煜，顾云娇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觉得，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个。 　　她受了大惊了！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清姿的声音，“四老爷，小姐在休息了，一早吩咐了奴婢说不想让人打扰。四老爷把这些衣裳、头面交给奴婢吧，奴婢会交到小姐手上的。” 　　“不用你，而且我还有话要跟娇娇说，你去把她叫起来。” 　　“可是……” 　　“别拖拖拉拉的，你不叫我自己叫，娇娇……娇娇……” 　　顾晚舟扯着嗓子叫顾云娇，一边叫还一边往里闯，清姿根本拦不住。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被萧楚煜抱着的顾云娇，愈发的不安了。他们这姿势，这画面，要是让顾晚舟瞧见了，那还得了？ 　　顾云娇小眉头皱的紧紧的，软糯糯的声音里满是急切，“王爷……” 　　“安慰我。” 　　萧楚煜言简意赅，他还侧了侧脸，往顾云娇的面前靠了靠。 　　暗示，再明显不过。 　　明知道萧楚煜是故意的，他是在“胡搅蛮缠”的占便宜，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顾云娇忍不住心跳加速。 　　战神大人这张脸，真的能祸害苍生…… 　　她克制不住啊！ 　　一双小手，紧紧的拽住萧楚煜的袍子，顾云娇借着力道微微仰身，粉嫩的唇瓣，快速在萧楚煜的脸上落下一吻。 　　之后，顾云娇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快速离开。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脸又红又烫，顾云娇小心翼翼的看向萧楚煜。 　　“王爷……” 　　这两个字，有无数人在叫，可萧楚煜却从没觉得这么好听。 　　看着顾云娇心虚、羞涩，又带着点撒娇、讨好的模样，萧楚煜整颗心都化了。 　　他的小丫头，就是长在他心里的妖精。仅仅用两个字，就能俘获他的心，吞噬他所有的理智……可他甘之如饴。 　　在顾云娇面前，理智什么的，都不重要。 　　唇角微扬，萧楚煜环着顾云娇腰身的手臂微微松开，他扶着顾云娇站好。四目相对，他眼神宠溺。 　　“先放过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哦……”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敷衍的应了一声，之后她转身就跑。刚刚亲萧楚煜的时候有多爽快，现在她就有多怂。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的小模样，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被吻的地方。 　　小丫头亲他，这滋味…… 　　真好！ 　　顾云娇几步就到了门外，正好撞上捧着衣裳、头面，准备要进屋的顾晚舟。 　　像是做了坏事似的，心慌极了，顾云娇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之后，顾云娇才轻声开口，“顾四爷，你怎么来了？” 　　依旧是顾四爷，不是爹……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晚舟隐隐感觉到，顾云娇这么叫他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冷意和疏离，更没有平常的排斥和剑拔弩张。相反，那声音里带着股柔柔的劲儿，软绵绵的，极为少见。 　　顾晚舟盯着顾云娇，狐疑的打量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询问。 　　“娇娇，你没事吧？还有，你脸怎么那么红？” 第196章 你会伤她的心，你不知道吗？ 　　听着顾晚舟的问话，顾云娇有些心虚，只是面上，她倒是装的平静。 　　“没事，可能是刚刚睡了一下，有些热，”敷衍的胡扯来一句，之后，顾云娇迅速转移话题，“你来是……” 　　“哦，我来是给你送衣裳和头面的。” 　　顾晚舟也没怀疑顾云娇什么，听她回应了，就没再多问，他快速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看着顾云娇，顾晚舟轻声继续。 　　“刚刚我在你大伯娘那，商量澜儿的亲事，正好下面的人说，之前你们做的新衣和头面都好了，想让你们试试，要是哪不合适了，也好改改。 　　等过几日，魏家不是有花朝宴嘛？这日子紧，早些试了也免得出差错。本来你大伯娘要来的，我想着顺路，就给你带过来的，省得她再跑一趟。” 　　“是吗？” 　　青云阁和芙蓉院，完全相反的方向，这顺的哪门子的路？ 　　顾云娇明显感觉顾晚舟有事，不过，顾晚舟没急着说，她也就没急着问。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几件新衣上。 　　只一眼，顾云娇就蹙起了眉头。 　　“顾四爷，你确定这些衣裳，是大伯娘让你给我的？” 　　当时在老夫人院里量身量尺寸的时候，顾云娇特意选了新衣的料子，以及做成的衣裳款式。 　　她选的，都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的，明艳娇嫩，不失雅气，与她平时的风格相差不大。 　　可顾晚舟送来的几件…… 　　料子倒是好料子，浮光锦、幻云纱、红韶锻、千金蜀，哪一样都不比她之前选的差，倒是金贵。 　　可是，这花花绿绿的配色，明显把一堆好东西，拼凑的廉价又庸俗，根本不是她的风格。 　　顾云娇不信洛氏会弄错。 　　就算她不相信洛氏的记忆力，她也相信洛氏的眼光。 　　没想到顾云娇一眼就认出来了，还问的这么直白，顾晚舟有些不自在。他把东西塞给一旁的清姿，下意识的揉揉鼻子，尴尬的回应。 　　“那个……娇娇，这的确不是你大伯娘给你的那一份，这是……是……” 　　“是顾云澜的吧？” 　　见顾晚舟犹犹豫豫的，半晌都说不出来，顾云娇直接把话挑破了。 　　“是，那个……” 　　顾云娇看着顾晚舟，眼神玩味，“这是顾云澜的，所以，顾四爷是把我的那一份，拿去给顾云澜了？” 　　“娇娇，”抿了抿唇，顾晚舟赔笑解释，“你也知道，过几日就是花朝宴了，澜儿从前没去过这种宴会，更没见过那种场面，再加上她的出身在那摆着，她要是哪做的不好，肯定要被人抓着小辫子，品评非议，指指点点。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眼见着她要嫁进温家了，她不只代表了咱们顾家，也代表了温家，她要是在宴会上得了脸面，日后在温家的日子也能好过。” 　　目光再次落在那些衣裳上，顾晚舟着实有些头疼。 　　看了一眼，他就又收回了目光，无奈的继续，“娇娇，你祖母和你大伯娘，总归是更疼你的，你的那些衣裳，真的比澜儿的要更华贵大气些。 　　我心里想着，澜儿这是第一次出席宴会，又是赶在要出门子的档口上。 　　所以就把你的送到她那，给她应急了。你有那么多衣裳，那么多头面，应该你不会介意吧？” 　　顾晚舟什么心思，从觉察到衣裳不对的时候，顾云娇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哪怕心里总觉得顾晚舟风流，觉得他亏欠了百里茵，可顾云娇一直都不觉得他是坏人。只是很多时候，他说话办事，容易让人心寒。 　　就像刚刚的那一番话…… 　　看着顾晚舟，顾云娇嗤笑了一声，她淡漠的开口，“顾四爷爱女心切，我能理解，不过有几件事，顾四爷你搞错了。” 　　顾晚舟微愣，“娇娇……” 　　“第一，顾云澜只是顾家四房的庶女，从前更只是个外室女，她代表不了顾家，她的脸面跟顾家的脸面，也没多大的关系。 　　顾四爷想给她好的，这无可厚非，但你真的不必扯着顾家的大旗，给她脸上贴金，给你自己找借口。” 　　顾云娇话说的直白，凌厉又不留余地。 　　顾晚舟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有心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顾云娇说的是事实。 　　很快，顾云娇便又开口道，“第二，你说的不错，祖母和大伯娘是疼我，可她们也从来没亏待了顾云澜。顾家人做衣裳，什么规矩，顾四爷在这大院子里住了半辈子，不会不清楚。 　　衣裳的料子，是她顾云澜自己选的，款式也是她自己挑的，你现在说她的衣裳不华贵不大气，那你只能怪她眼光烂，怨不到别人头上。别说的好像祖母和的大伯娘苛待了她，没给她好东西似的，这个黑锅……没人给她背。” 　　“娇娇，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顾四爷什么意思，不用跟我解释，若是话传到了祖母和大伯娘耳朵里，你去跟她们解释好了。毕竟，被你怨的人不是我。” 　　该说的顾云娇说，至于其他的，她懒得跟顾晚舟细掰扯。 　　在林氏和顾云澜的事情上，顾晚舟少有清醒的时候。这些话，顾云娇也不指望着他能听进去多少。 　　她只是不吐不快罢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快速继续，“还有第三，顾四爷搞错了的是，我介不介意，那是我的事，轮不到旁人来给我做主。衣裳也好，头面也罢，的确我从来都不缺，拿去给人应急，我也舍得。可我的大方和舍得，不是旁人替我做主的理由；就像我的宽容，也不是一些人不要脸的资本一样。” 　　“顾云娇，我是你爹，你说话注意点。姑娘家家的，成日把不要脸不要脸的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你……真是，是我想错了，就你这样，我还指望你在花朝宴，好好的照顾澜儿，别让她受欺负，是我高看你了。” 　　顾晚舟气的不行，他转身就要走。 　　只是，顾云娇却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离开，“话还没说完，顾四爷那么急着走做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 　　顾云娇闻声缓步上前，她到顾晚舟面前，直接对上他的眸子，“其实，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里不是没有是非，林氏有错，顾云澜有错，你心里能感觉得到，也是因为感觉得到，你才会对我娘心有愧疚，才会在我告诉你顾云澜想要害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错愕，对我有那么一丝的心疼。 　　可是，这些又从来不会持续太久。 　　更多的时候，是涉及到了林氏和顾云澜，你就毫无保留的付出，不惜一切，不论会伤害谁。 　　爹，在你眼里，我娘和我，还有顾家那么多人，就真的那么无足轻重吗？ 　　我们在顾云澜的面前，就那么一文不值吗？我倒是不介意，可你想过祖母吗？有些事，有些话，你做出来说出来，会伤她的心，你真的不知道吗？” 第197章 不走？想让我抱？ 　　顾晚舟已经许久没听顾云娇叫过爹了，可现在这一声，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她心里怨。 　　看着顾云娇，顾晚舟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其实，不仅仅是顾云娇，顾晚舟也不止一遍的在心里问过自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心思？ 　　这些年，他爱林氏，宠着林氏，也因为对林氏的爱而娇惯着顾云澜。 　　有许多年，他都在因为这份爱，而伤害顾云娇，伤害百里茵，伤害身边的人。 　　可真当林氏和顾云澜的所作所为，所有错处被揭露的时候，他心里会有是非黑白，他会觉得愧对百里茵和顾云娇，愧对身边的人，他会因为愧疚而离她们远远的，会因为愧疚而消沉，而自责。 　　可是，也如顾云娇说的那样，他的愧疚，从来都不会持续太久。 　　当林氏死了，顾云澜有困难的时候…… 　　他会心软！ 　　或者不应该说是心软，而是应该说，他会妥协。 　　心里残存的过往，会让他妥协，会让他告诉自己，她们现在已经很可怜了，应该对她们好，应该护着她们，应该为她们着想。 　　那种退让和不自觉的维护，就像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一样，有时候，会让他没有理智。 　　事后，顾晚舟不止一次的愧疚、后悔过。 　　尤其是找上萧楚煜，想让萧楚煜纳顾云澜为侧妃之后，他真的很细致的想过，他也告诫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关心则乱而乱来，而让别人为难，伤了别人的心。 　　可他如今做的，跟他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 　　顾晚舟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这所有种种，追根究底，可能就是因为他自私吧。 　　对顾云澜和林氏也好，对顾云娇和百里茵，以及顾家人也好，不论发生什么，他最先选择的，都是让自己心里舒服的处理方式。 　　看着顾云娇，顾晚舟心里乱糟糟的。 　　他有心想说句抱歉，可想着顾云澜如今的境况，这话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顾晚舟久久都不开口，顾云娇也并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顾云娇本也不再奢望父爱，她也没指望能从顾晚舟嘴里问出什么，或是让他悔过，痛改前非。 　　她不需要，至于顾家人，大约也都习惯了。 　　刚刚，她就不该开口。 　　心里想着，顾云娇也没了深究的心思，她收回目光，轻声道，“算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走吧。” 　　“我……” 　　“清姿，把那些衣裳、头面都还给顾四爷，让他带回去吧。” 　　又从爹变回了顾四爷…… 　　顾晚舟听着顾云娇的话，心一点点的下沉。他知道，对于自己，顾云娇心里肯定有许多失望，可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他更不知道，要如何在弥补顾云娇的时候，能保护好顾云澜，让顾云澜开心。 　　看着顾云娇，顾晚舟眼角隐隐有些湿润。 　　“娇娇……” 　　“别说了，”不想再听顾晚舟说什么，她不想跟顾晚舟较劲，也不想跟自己较真，“我的东西，再不好也是我的，旁人的，再好也与我无关。更何况这还是别人不要的东西，顾四爷，你就算再看不上我，也别拿这些来敷衍我，更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道理了，就当是顾念父女一场最后的那点情分，饶过彼此吧。” 　　顾云娇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屋。 　　看着清姿递过来的头面衣裳，顾晚舟抿着唇，终究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饶过彼此…… 　　心里念着顾云娇最后的那几句话，顾晚舟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他木讷的转身，缓缓离开，根本没有接清姿递过来的东西。 　　屋里。 　　外面发生的一切，萧楚煜早听见了。 　　看见顾云娇面色僵硬的回来，萧楚煜心疼，他伸手将顾云娇拉到自己身边，拽了椅子让她坐下。 　　“小丫头，心里委屈了？” 　　顾云娇也没挣扎，她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对上萧楚煜的眸子，叹了口气。 　　“谈不上委屈，毕竟只是几件衣裳，几件头面首饰而已，我也不缺，算不得在意。只是，明知道是件小事，可当最开始的怒气散了的时候，面对着他，我心里会不自主的觉得，我想是个没爹的孩子。” 　　明明一早就看透了，明明早就不叫爹了，可她嘴硬能骗的了外人，骗不了自己。 　　她…… 　　还是在意的吧？ 　　眼睛微微有些酸，像是怕萧楚煜瞧见似的，顾云娇忙低下头。 　　萧楚煜见状，直接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手轻轻勾着顾云娇的下颚，让她看向自己。 　　顾云娇微微怔愣，“王爷……” 　　“小丫头，你委屈，我心疼。” 　　“我没……” 　　“我都懂，”止住顾云娇的话，萧楚煜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缓缓抱紧，“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我的小丫头就是最好的小丫头，他对你不好，那是他的错，可你不能用他的错来惩罚自己，你更不能用他的错来错惩罚我。我真的心疼，不信你摸摸……” 　　萧楚煜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顾云娇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心口。 　　强有力的心跳，在顾云娇的掌心响起，一下下的，传到她的心上。 　　顾云娇纷乱的心，似乎一下就静下来了。 　　她不孤单！ 　　哪怕活了两世，她都没有父女情缘，她都得不到顾晚舟的顾念和怜惜，可她还有祖母，还有伯伯和伯娘，还有哥哥表姐……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萧楚煜！ 　　看着顾云娇渐渐缓和下来的脸色，萧楚煜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忙，她也知道，萧楚煜想带她出去，大约是为了哄她。 　　萧楚煜贴心又宠她，说不高兴是假的，可顾云娇知道，她不该任性，更不该给萧楚煜添麻烦。 　　拉着萧楚煜，顾云娇轻轻摇头。 　　“王爷，我真没事，你不用这么哄着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说心里的郁气散了，也就都好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必顾及我。” 　　“我心尖上就你一个，不我顾及你，我顾及谁？” 　　心尖上就你一个…… 　　萧楚煜的话，像是醇香的酒，顾云娇听着，脸颊微烫，隐隐有种醉意。 　　她咬着唇没回应。 　　萧楚煜见状也不逼她，他只是微微倾身，唇瓣贴着顾云娇的耳唇，浅笑着继续，“还是说，你不想走，想要我抱？我倒是没问题，只是小丫头，出了这个门，你可别害羞……” 第198章 战神大人会装，会撩，还会反咬一口 　　萧楚煜说完，就抱着顾云娇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顾云娇吓了一跳，她晃着双腿，挣扎着要下来，“王爷，你放我下来，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还没出门呢，就怕成这样，小丫头，你这小胆子，得练啊。” 　　“王爷……” 　　顾云娇撒娇，甜腻腻的话，像蜜似的，流进萧楚煜的耳朵里，淌进了他的心里。 　　低头看着顾云娇羞红又慌张的脸，萧楚煜勾唇逗她，“怎么，我说的不对？你瞧瞧，我还没做什么呢，你脸就红成这样，这要是出了门，你跟人家说刚刚睡醒有些热，人家肯定不会信的。这不好好的练练，那日后我真做点什么……咱们怕是就一直没法出门了。” 　　做点什么…… 　　这几个字，萧楚煜说的重重的，他盯着顾云娇，眼神里流光四起。 　　顾云娇低头，不敢回应什么，她更不敢去看萧楚煜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里，有火！ 　　瞧着顾云娇真害羞了，连抓着自己袍子的手，都更紧了些，萧楚煜心里得意的不行。 　　果然还是挑破了心意好，动不动就逗逗小丫头，瞧着她羞的跟猫儿似的，恨不能躲起来的小模样，真的太有意思了。 　　不过，萧楚煜也没太过分，他抱着顾云娇绕过屏风，转身进了内室。 　　很快他就把顾云娇放在了罗汉榻上。 　　萧楚煜的动作，完全出乎顾云娇的预料。直到坐在榻上，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王爷，”不是说带她去个地方吗？这是不去了？还是说，战神大人一开始说去的地方，本就是这里？ 　　到内室来做什么？在榻上做什么？ 　　脑子里思绪乱飞，像脱缰的野马似的，不受控制。 　　这一刻，顾云娇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萧楚煜刚刚那一声缱绻又色气的“做点什么”。 　　顾云娇心砰砰的乱跳，她双手撑着罗汉榻，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想要逃。 　　她是喜欢萧楚煜，可是，他们发乎情止乎礼，做出格的事…… 　　这不合适吧？ 　　顾云娇心慌的脸红，眼神也乱飘，连带着她想要逃的模样，萧楚煜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颀长的身子微微下压，萧楚煜双臂撑着罗汉榻，他整个将顾云娇压制在了自己的禁锢里，“小丫头，你往罗汉榻里跑什么？你这是在故意给我腾地方，故意邀请我……上去？” 　　上去？上去个鬼。 　　顾云娇在心里咆哮，她连连摇头，“我才没有，王爷你别乱说。” 　　“乱说吗？” 　　萧楚煜声音浅浅的，可他的身子，却靠的顾云娇更近了些。呼吸声略显加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顾云娇的脸上，烫烫的，似乎要将她脸上的皮肤灼伤。 　　顾云娇不安的看着萧楚煜，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觉得萧楚煜有些诱人是怎么回事？ 　　“王……王爷，你……你别这样，你……” 　　“不是邀请我，你跑什么？不是心里有歪心思，你咽什么口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把我……拆吃入腹……呢。” 　　最后几个字，萧楚煜恨不能一字一顿，说的慢吞吞的。 　　顾云娇听着，慌乱直冲头顶。 　　她真想直接晕过去，这样的萧楚煜，撩的人腿软，真的让人无力招架。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感受到萧楚煜温热的大手，摸到了她的腰间。下一瞬，他的手直接攀上了她腰间的红螺带，微微拉扯，大有一副要替她宽衣解带的意味。 　　顾云娇吓得不行，她双腿一阵乱踢。 　　“王爷，你别乱来，我喊人了，我喊清露了，她现在是我的人，她会打你的。还有，我会下毒，会用银针的，你要是乱来，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我一定让你……嗯？嗯？” 　　顾云娇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那些话，就全都堵在了喉间，全都变成了疑惑。 　　萧楚煜放开她了！ 　　而且，萧楚煜还直接站起了身，他站的挺拔，怀里还抱着小白，面色温润，清雅俊朗，他端端正正的，一本正经，一身正气，跟刚刚那个孟浪到骚断腿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顾云娇直接懵了？这什么情况？ 　　将顾云娇憨憨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煜唇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小丫头，还说你不馋我身子，你不馋，刚刚你都在想什么？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啊？” 　　“我……我……” 　　“我只是看到，小白突然从后面蹭过来，压到了你的衣裙上。所以动手帮你把它拽开一点，你想什么呢？ 　　这又是喊人，又是下毒的……谋杀亲夫，这是不是也太早了点？毕竟，你还没给我这亲夫的名分呢，不是吗？” 　　顾云娇：“……” 　　被怼的完全说不出来话，顾云娇皱着眉头，目光在萧楚煜和小白之间来回徘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刚，萧楚煜真的只是为了拽开小白？是她误会了？是她想多了？ 　　怎么……怪怪的？ 　　顾云娇看着萧楚煜，像是被点了哑穴似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反观萧楚煜，眉眼含笑，美滋滋的，连抚摸小白的动作，都透着一丝丝畅快劲儿。 　　那样子，顾云娇越瞅越觉得不对。 　　和萧楚煜拉开了距离，顾云娇冷静了下来，理智渐渐回笼，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她真的误会了萧楚煜最后的动作，可之前那些孟浪的话，是他自己说的…… 　　这是肯定没有错的！ 　　战神大人会装！会撩！会不承认！会找替罪小白！还会反咬一口！ 　　还说她想把他拆吃入腹…… 　　依她看，分明是碰上他的人，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才对。 　　瞧着顾云娇愈发清明，还略带嫌弃的眼神，萧楚煜抚摸小白的手微微顿了顿。尴尬的揉揉鼻子，他一本正经的开口。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换衣裳，我让人去安排马车，咱们这就出发。” 　　“可是我……” 　　“记得换男装，云逸说过你有很多的，别找借口。还有，老夫人那边我会让人过去打招呼，你不用管了。就这些，都记住了？记住了就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萧楚煜根本不给顾云娇说话的机会，碎碎的念叨完，他把小白放到罗汉榻上，转身就走。 　　心虚啊！ 　　他家小丫头成长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第199章 他，会把她拐回家 　　萧楚煜从顾云娇房中出来，就找了今朝过来，他低声吩咐今朝去安排，没多久，今朝就匆匆的离开了。 　　萧楚煜也不急，他就在顾云娇屋外等着。 　　顾云娇被萧楚煜折腾的脸红又心慌，还有些心虚，哪怕萧楚煜已经出了门，她脑子里依旧乱哄哄的，全是刚刚萧楚煜撩人的模样。 　　顾云娇不是不知道，萧楚煜虽然嘴上爱逗她，有些话听来勾人孟浪，可凭着萧楚煜的性子，不到成亲的那日，他大约是不会越界乱来的。 　　可即便知道这些，她还是会被撩。 　　春心荡漾…… 　　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瞧着自己脸上绯红的云霞，以及眼中流转的情意，顾云娇只有这一种感觉。 　　她骗不了自己，她越来越喜欢萧楚煜了。 　　喜欢他的冷冽与霸气，也喜欢他的温柔与宠溺，现在，更喜欢上了他的撩人模样…… 　　低下头，顾云娇抿着唇，有些不敢看铜镜里的自己。 　　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因为羞涩，也因为躲着萧楚煜，换了衣裳后，顾云娇又在屋里磨蹭了一刻钟多些，待到脸上红晕散了，她才出来。一出门，她就看到了站在屋外的萧楚煜。 　　同样，萧楚煜也看到了她。 　　在看到顾云娇的刹那，萧楚煜眉头微蹙，有些愣神。 　　顾云娇换了一身白色的云纹锦的袍子，头上戴着白玉头冠，长发束起，她按照萧楚煜交代的，换了一副男子装扮。 　　只是，因为年岁小，身量不高，加之她皮肤白皙细腻，眉眼娇媚有余，凌厉不足，她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嫩嫩的，不像男子，反而有种欲遮还羞的美。 　　萧楚煜很好奇，之前，顾云逸是怎么让顾云娇女扮男装，还大方的带着她出门的？ 　　就顾云娇这样，出门就不怕她被人拐跑了？ 　　反正这要是落在他手里，他一定拐！ 　　拐回自家后院，再也不放开的那种！ 　　萧楚煜在心里一阵嘀咕，他愣在原地半晌没动，顾云娇见状，缓步到他边上，“王爷，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咳，”萧楚煜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什么。” 　　“是吗？” 　　顾云娇盯着萧楚煜，有些怀疑，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伸开双臂，在萧楚煜身前转了一圈，她笑着询问。 　　“王爷，你看我这样行吗？这样跟你出门，没问题吧？” 　　萧楚煜：“……”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他有些不想出门了。 　　他的小丫头这么好……藏起来最好！ 　　只不过，这些萧楚煜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本也有事要出去，顾云娇又被顾晚舟搅得不开心，带着顾云娇一起出去，也正好能让她散散心。 　　就算为了顾云娇，他也不能反悔。 　　萧楚煜快速收回了思绪，带着顾云娇出了门。两个人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往南，直接出了城。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啊？”看着城门渐远，顾云娇忍不住询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 　　见萧楚煜不答，顾云娇也识趣的不再追问，她撩开帘子，饶有兴致的探头往外瞧。 　　离城门还不算太远，周围来往的人和马车都不少，萧楚煜见顾云娇往外看，也有人看她，他心里不禁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 　　萧楚煜伸手，直接把帘子拽了下来，挡住了顾云娇的视线。 　　“别看了。” 　　“王爷，怎么了？”看着萧楚煜脸色有些黑，顾云娇疑惑。 　　萧楚煜挑眉，回应的一本正经，“近来燕北城本就不太平，燕梨村出事，皇家也有人心不轨，派人在这周围活动，人多眼杂，被盯上了不好。” 　　“王爷说的对，是我疏忽了，真是抱歉。” 　　“无妨。” 　　从矮几上拎着茶壶，倒了盏茶，萧楚煜自然的垂眸品茗，丝毫没有骗人的觉悟。 　　小丫头，还是那么单纯。 　　萧楚煜只是随口一说，可顾云娇却上了心。她知道，别管是屠燕梨村的杀手，还是萧楚尘那些皇子，他们都是隐患。 　　萧楚煜身份在那摆着，他身边的危险本就不少，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这是应该的。 　　接下来的一路，顾云娇乖巧极了。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到了燕北城南的燕曙镇，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下。 　　顾云娇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一座四层小楼，楼上挂着黑金匾额，题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琼华楼”，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颇有风骨。 　　琼华楼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而且多半是学子。 　　对于这，顾云娇也不意外。 　　燕曙镇距离观云山不远，观云山上观云书院广纳学子，每到休沐的时候，学子下山找放松的地方，来这距离最近的燕曙镇，自然是最合适的。 　　只是，顾云娇没关注过这琼华楼，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大清楚。 　　“王爷，咱们来这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萧楚煜柔声说着，之后便带着顾云娇下了马车。 　　顾云娇女扮男装，虽经不起细打量，可混在学子堆里，又有萧楚煜大掩护，不细看倒也不突兀。她跟着萧楚煜，很快就进了琼华楼。 　　进来之后，顾云娇才发觉这里别有洞天。 　　在琼华楼的一层，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戏台子，上面有姑娘抚琴，琴音古朴优雅，颇有韵味。 　　在这琴音笼罩之下，琼华楼四层，分了诗棋书画四雅，四雅内又分了许多包厢，每一个包厢就是一关，这像是个闯关擂台，专门针对那些附庸风雅的学子而设。 　　而且，顾云娇还发现，这琼花楼内每一个包厢内守擂的，都是女子，还是极为貌美的女子。 　　“王……楚公子，这里不错啊，挺有意思的。” 　　“王爷”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顾云娇倒是机灵，很快就改了口。 　　萧楚煜看她，眉眼微弯，“有兴趣玩一玩？” 　　“可以试试。” 　　“行，咱们先上楼，等安排好了，让你好好玩，”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倾身在顾云娇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耳语，“我家娇娇琴诗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绝对能大杀四方。” 　　我家娇娇…… 　　别的顾云娇没听见，可这四个字，她听的一清二楚。 　　战神大人这是又开撩了？ 　　可这种场合，人来人往，人多眼杂，琴棋诗画，风雅无双，说这些……合适吗？ 第200章 坠入爱河的男人，可真惹不起 　　瞧着顾云娇小脸上那不认同，有点埋怨，又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的模样，萧楚煜心里倒是舒坦。 　　他家小丫头果然可爱，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心里寻思着，萧楚煜轻声开口，“跟着我上楼，别走丢了。” 　　说完，萧楚煜先一步上楼。 　　顾云娇见状，不敢耽搁，她迅速跟上。 　　萧楚煜轻车熟路，直接去了四楼，四楼为画，比起其他三层来，作画的人并不算多，相对而言，这里也显得安静了不少。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直接去了最东边的包厢。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个包厢的门是关着的，这里不像是四雅守擂的地方，反而像是一间独立的房间。而且一到这，顾云娇就听到了包厢里面的声音。 　　不是寻常的说话声，而是……娇喘声！ 　　女子的娇喘声！ 　　顾云娇听着声音羞的不行，她下意识的往萧楚煜身后躲了躲，脸上尽是不敢置信。 　　她没法想象，琼华楼这种风雅的地方，还会传出来这种声音。哪怕没看到里面的情况，可光是这声音，里面什么状况，也大约可以想见。 　　“楚公子，这……”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不好吧？这是人家的私事，又是这种时候……咱们进去，不是大家都尴尬啊？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去楼下，我们去下棋好不好？你棋艺那么好，不去下棋可惜了。走，走嘛……” 　　拽着萧楚煜的衣袖，顾云娇红着脸，拉着他想走。 　　之前，听过一次温清尧和顾云澜的墙角，当时有多窘，顾云娇还记得。这种事，她真不想来第二次了。 　　而且，之前那次好歹有报仇雪恨的成分在，还能分散下注意力。 　　这一次……这是干听吗？ 　　可以不要吗？ 　　萧楚煜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抬手揽住顾云娇的腰，“小丫头，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我……你明知道的。” 　　瞪着萧楚煜，顾云娇咬牙切齿，战神大人脸皮厚起来，真是无敌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非得说破吗？ 　　她还要脸呢，好吗？ 　　“傻丫头。” 　　将顾云娇的心思看在眼里，萧楚煜宠溺的说着。同时，他揽着顾云娇的手，也微微松开，转而拉住顾云娇的小手。下一瞬，还不等顾云娇再反应呢，他直接将房门推开了。 　　一时间，娇喘的声音更大了。 　　顾云娇听不得这暧昧羞人的声音，她把头低下来，眼神不敢乱瞟。 　　这也太尴尬了！战神大人这是要干嘛？ 　　要不是知道萧楚煜心里有她，再无旁人，就冲着萧楚煜这一直往里冲的劲儿，她真要怀疑萧楚煜是来捉奸的。 　　就这么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吗？ 　　顾云娇在心里一阵嘀咕，问候了萧楚煜无数次。就在这时候，她在娇喘声里，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呦，今儿楚公子好兴致啊……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个贵客，也难怪让我做那么些个安排。 　　可你们来的也太快了吧？这夜还没黑呢。还有，我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要不你们出去，再等等我？” 　　是谭望舒。 　　顾云娇不敢置信，她快速看向包厢内的拔步床。 　　床上，谭望舒一身红衣，一如既往的妩媚动人，配上那一声声的娇喘声，真像是妖精，勾人心魂。 　　只是，她衣衫整齐，整个人除了脸色有些红、眼神有些迷离之外，她神色如常。 　　最重要的是，这屋里并没有其他人。 　　顾云娇完全懵了，没有男人，谭望舒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她这是怎么了？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见萧楚煜甩手，扔了个瓷瓶给谭望舒，“方如墨让人从京城送回来的，新药，你试试看。” 　　“呵……亏他到了京城，还能想着我。我以为，这次我得自己熬着了呢。” 　　“他记着日子呢。” 　　“算他有良心，没忘了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谭望舒说着，快速从瓷瓶里倒出了一枚药丸，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顾云娇隔得远，一时间并没有办法去辨认那是什么药，可她发现，那药似乎起作用很快，在谭望舒服下药之后没多久，她的娇喘声就淡了下来，连带着她脸上的红晕也散了不少，眼神也清澈了许多。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凑在萧楚煜身边，顾云娇好奇的询问。要不是她跟谭望舒不算熟，她真想过去给谭望舒诊脉瞧瞧。 　　这样子，真的太奇怪了。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话，拉着她坐在桌边上，“等等，不急。” 　　听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也不好再开口，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谭望舒。大约等了一刻钟，谭望舒才彻底的平静下来，恢复如常。 　　身子没什么力气，谭望舒索性直接依偎在拔步床上，也不起来。 　　“没力气，别见怪。” 　　“无妨，”萧楚煜慵懒的应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谈，他直接看向顾云娇，“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瞧瞧。” 　　“可以吗，谭小姐？” 　　顾云娇声音柔柔的，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知道谭望舒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刚刚的场面顾云娇瞧见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那场面的确有些羞人。她一个看着的，尚且觉得有些难堪，更何况是谭望舒这个局中人？ 　　顾云娇怕太唐突冒犯了，让谭望舒觉得不舒坦。 　　当初入狱时，谭望舒帮了她许多，顾云娇没忘。 　　她不想“忘恩负义”。 　　谭望舒倒是无所谓，这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看着顾云娇，谭望舒无力的伸了伸胳膊，“多个郎中多条路，那就有劳顾小姐了。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顾小姐随意瞧瞧就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毕竟是许多年的老毛病了，不值得为这点事，影响了之后的兴致。你是不知道，楚公子他……” 　　话还没说完呢，谭望舒就瞧见了萧楚煜甩来的眼刀子。 　　那样子，分明在警告她不要多嘴。 　　想着萧楚煜让人传信，让她忙里忙外做的那些安排，再瞧瞧他现在那紧张保密，生怕惊喜被戳破的样，谭望舒不禁感慨，坠入了爱河的男人，可真是惹不起。 　　也亏得他在谈情说爱至于，还能记得她这么个被病痛折磨的属下…… 　　真是难得。 第201章 你家那口子…… 　　顾云娇倒是专注，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给谭望舒诊脉上，是以，她并没有太注意谭望舒所说的惊喜，她也没看到萧楚煜的眼刀子，以及谭望舒意味深长的感慨。 　　只是这诊脉的结果，有些出乎顾云娇的预料。 　　从脉象上来看，谭望舒气血旺盛、经脉舒畅。除了有轻微血热之外，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刚刚的一切，顾云娇看到了，若说没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缓缓收回手，顾云娇眉头紧锁，“谭小姐，我能看看小师叔给的那药吗？” 　　“当然。” 　　谭望舒应声，随手把装药的瓷瓶交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瓷瓶打开，取了一枚药丸出来，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顾云娇常年跟药打交道，对药材属性气味都很了解，只是这一看一闻，她就辨别出了十几种炼制这药丸所需要的药材。 　　可是，也仅仅是这十几种而已，约莫还有三四种，是顾云娇有些摸不准的。 　　倒不是她完全认不出，只是这凑出来的方子有矛盾。 　　这分明是个毒方子。 　　而且是让人气血两亏，蚕食精气，一点点消耗人命数的毒方，一时半刻虽然不致命，但也决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从谭望舒的脉象上来看，顾云娇又看不出中毒的状况。 　　这的确有些奇怪。 　　将顾云娇凝眉死量的模样看在眼里，谭望舒轻声开口，“方如墨给我治了几年，也没找出个根治的办法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谭望舒一边说，一边冲着萧楚煜使眼色。 　　那眼神分明在说：还不劝劝你的小王妃吗？再在她这破身子上愁下去，那今夜的浪漫惊喜，就全泡汤了。 　　萧楚煜也清楚这一点。 　　他带顾云娇出来，本也是为了让顾云娇散心。至于谭望舒这边，只是顺带着让顾云娇瞧瞧而已，有没有结果，并不是最主要的。 　　萧楚煜缓缓起身，到顾云娇身边，“娇娇，怎么样？” 　　顾云娇闻言摇了摇头，“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但这药是毒药，作用在身体中却不显，应该是在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寻求一种平衡。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一时半刻的，我还说不好。” 　　“她这毛病本也复杂，一等方如墨回来，让他跟你细说。” 　　“行。” 　　顾云娇一直自认医术不错，可即便是神医，那也是人不是神。顾云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方如墨都许多年束手无策的事，她也不会钻牛角尖，太过强求。 　　当然，顾云娇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望着手中的药丸，顾云娇看向谭望舒，“谭小姐，这药我拿回去一颗研究研究，行吗？” 　　“当然可以，给我留一颗保命，剩下的你都拿走都成。” 　　“一颗就够，多谢。” 　　顾云娇说着，就把装药的瓷瓶还给了谭望舒。 　　这时候，萧楚煜递了一方素帕过来，顾云娇自然的接过来，把手中仅有的一枚药丸，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这过程里，他们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可动作却出奇的和谐。 　　谭望舒瞧着，总觉得这两人周身，萦绕着一股缱绻的气息。 　　尤其是萧楚煜…… 　　见多了萧楚煜的铁血手腕，乍然看着他柔情似水的一面，还真有些不习惯。 　　心里想着，谭望舒暧昧的开口，“小王妃，要谢也是我谢你，你可别谢我。不然，你家那口子，指不定要怀疑我占你的便宜，要反过头来收拾我呢。” 　　小王妃，你家那口子…… 　　虽然第一次在鸣风山见谭望舒的时候，顾云娇就见识过她的暧昧又直白了，可这两个称呼，顾云娇还是第一次听。 　　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羞涩，像是做贼似的，想要遮掩，却又有些开心被人看到…… 　　抿着唇，顾云娇看着谭望舒笑笑，没有回应。倒是萧楚煜，挑眉瞪了谭望舒一眼。 　　“注意点，别吓到她。” 　　听着萧楚煜的话，谭望舒不以为然，“楚公子，你那眼神如狼似虎，都要能吃人了，小王妃都没吓到，我这么一个柔弱娇媚，又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怎么可能吓到她？” 　　“是吗？” 　　萧楚煜眼神微暗，警告的意味明显。 　　主子太强悍凶猛，属下就得识趣，做事要猛，平时要怂，这道理，谭望舒懂。 　　瞧着萧楚煜的警告，谭望舒快速改口，“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这种江湖草莽，低俗粗鲁，口无遮拦，是我吓坏了小王妃了。我有罪，我赎罪。” 　　谭望舒说着，随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来，交给萧楚煜。 　　“这是最新拿到的。” 　　萧楚煜也没避讳顾云娇，他接过纸后随手打开，上面写着：望崖山，洞山湖。 　　是两个地名，具体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玄机，顾云娇看并不明白，但萧楚煜却心知肚明。只看了一眼，他就抬手把纸一条条的撕碎了。 　　“确定吗？” 　　谭望舒快速回应，“刚拿到的消息，还没派人过去，那边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依照咱们的消息来源看，问题不大。 　　而且我听说，观云书院那老东西，最近也在研究这两个地方。据说他成日的翻阅史册，不眠不休，挺上心的。从这一点上看，这消息应该也不会有错。” 　　谭望舒是观云书院谭山长的庶女，她口中的“观云书院那老东西”，正是她爹。 　　顾云娇从谭望舒的话里，能感觉到，谭望舒跟谭山长关系并不好。也难怪之前，她让清月去查谭望舒的时候，从谭山长这边，许久都没查到消息。 　　想着这一点，顾云娇不禁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曾让清风找人盯着谭望舒。 　　上辈子，谭望舒是萧楚尘身边的人，帮着萧楚尘做了不少事。可这辈子，谭望舒却跟萧楚煜相熟，站在了萧楚煜这一边。 　　两世的不同，让她起过疑，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可现在来看，谭望舒很得萧楚煜信任，谭望舒帮萧楚煜做的事，也很重要。 　　萧楚煜那么精明的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更不会把至关重要的事，交给一个不可信的人。 　　这么看，谭望舒应该是可信的吧？ 　　而且，谭望舒也帮过她，几次接触下来，她也感受不到谭望舒身上有什么恶意…… 　　顾云娇神游天外，至于萧楚煜和谭望舒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到。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东家，出事了……” 第202章 我跟孤家寡人，没得聊 　　谭望舒听到声音，快速从床上下来。 　　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有些发虚，谭望舒乍然下床，还有些站不稳。 　　顾云娇回过神来，顺势扶了她一把。 　　谭望舒冲着顾云娇笑笑，没说什么，她深呼了一口气，随即就往门边走，过去开门。 　　虽然她的脚步很慢，可顾云娇看得出来，她每一步都很沉稳，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妩媚风情里，夹杂着一股浅浅的英气。至于病态娇弱，全都被她遮掩的极好。 　　东家…… 　　顾云娇回味着这两个字，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萧楚煜。 　　不论谭望舒是萧楚尘的帮手，还是萧楚煜的心腹。不论这两世的不同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一点是没错的—— 　　谭望舒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很厉害！ 　　若她真的一心一意的帮着萧楚煜，那对萧楚煜而言，是件好事。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感觉到萧楚煜微微侧身，他温热的唇瓣，擦着她的耳唇，低声呢喃，“在我心里，你最厉害。” 　　顾云娇：“……” 　　战神大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要不要一个眼神，就把她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即便甜言蜜语很好听，可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秘密了？ 　　虽然…… 　　她这点心思，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顾云娇没回应萧楚煜，心里却一阵嘀咕，也是这时候，顾云娇听到谭望舒开口，“出了什么事？” 　　“东家，下面打起来了。” 　　“还有人敢在琼华楼动粗？”谭望舒语气清冷，“是什么人？具体怎么回事？” 　　伙计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是楼下诗楼的第五关，有位公子闯过了，被守擂的倾簌评价为今‘一诗动京华，才情满天下，’可有两位公子，近来半个月一直来倾簌这闯关，却没能过关，今儿大约是见倾簌那么欣赏旁人，所以气不过就发了火。他们骂了倾簌不说，还动手打了闯关的公子，砚台砸在头上，出了血。” 　　“受伤的送医馆，闹事的打断腿扔出去。” 　　谭望舒声音清冷，没有一丝的犹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琼华楼看着风雅，可那些傲气凛然的学子，在诗词曲赋上对人不服，想要借题发挥闹事的，从来不在少数。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规矩摆在那，直接处理就是了，没什么可犹豫的。 　　谭望舒也没多想。 　　只是，伙计听着谭望舒的话，有些为难，“要是寻常人，也就处理了，可这两位动手的公子，据说是燕北城顾家的，他们还带了人，咱们也不好贸然动手。” 　　“顾家人？” 　　谭望舒呢喃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娇。 　　之前顾云娇入狱时，谭望舒帮顾云娇查案，也跟顾家人打过交道。顾家年轻一辈的男子，不论是儒雅精明的顾云风，还是通透睿智的顾云逸，亦或是闲散不羁的顾云野，她都是有印象的。 　　这几个人，文韬武略不敢说天下少有，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至于品性心智，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琼华楼砸场子闹事，追其根源，还可能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女人……这可不像他们能赶出来的事。 　　顾云娇起初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两个人。 　　顾云亭、顾云盛。 　　虽然年纪小了点，可是那股子张狂劲儿，他们两个可一点不差。整个顾家，能干出这样事来的，思来想去，也就他们两个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款步到谭望舒身边。 　　“谭小姐，你身子不舒坦，就先歇着吧，我下去瞧瞧。若真是顾家人，那下面的事，我就帮你料理了，全当顾家给琼华楼赔罪了。” 　　谭望舒喜欢顾云娇这脾气，只是，她听着顾云娇的话，还是先看了一眼萧楚煜。 　　琼华楼人多眼杂，顾云娇虽是男子打扮，可样貌太出众了，女子仪态气质又明显。这样出去，难免要被许多人瞧，甚至是被许多人喜欢觊觎。 　　萧楚煜这么小气的人，会舍得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瞧？ 　　感受到谭望舒的目光，顾云娇也缓缓看向萧楚煜。虽然不知道谭望舒的心思，可她还是开口询问，“楚公子，你觉得我来处理，怎么样？” 　　“你喜欢，就去吧。” 　　“那你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 　　“一起。” 　　萧楚煜说话间，已经到了顾云娇身边，他看着顾云娇，淡淡的眼神里全是宠溺。 　　那样子，谭望舒瞧着不禁怀疑，别说顾云娇想收拾两个人，可能哪一日，顾云娇想要这天下来玩玩，萧楚煜也会云淡风轻的说一句：“你喜欢，就给你。” 　　他们这战神大人，可是越来越只爱美色，不爱其他了。 　　不过，顾云娇……倒也算值得。 　　顾云娇可不知道谭望舒心里的弯弯绕，有萧楚煜在身边，她心里觉得踏实。 　　于是也不再耽搁，她快速看向伙计，“劳烦带路，另外，找两个琼华楼的人，听我安排。” 　　“好的，小姐请。” 　　顾云娇跟着伙计出去，至于萧楚煜，他慢了一步，跟在后面。 　　临出门时，谭望舒压低声音，笑着调侃，“王爷，小王妃貌美如花，咱们这琼华楼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男人多，你可盯紧点。不然，你的掌上花，心头好，说不准会飞的。” 　　听着谭望舒的话，萧楚煜头也不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谭望舒见状，依偎着门框轻笑，“王爷，我是好意提醒，你别这会儿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真要是出了岔子，你可没地方哭去。方如墨就算是神医，也治不了痛失所爱，求而不得的心痛。” 　　“还有心调侃，看来你的病也没那么重。” 　　谭望舒：“……” 　　“我的掌上花，心头好，注定是我的。你……什么时候又了男人，知道感情两个字什么意思了，再来我这里支招。我跟孤家寡人，没得聊。” 　　谭ꞏ孤家寡人ꞏ望舒：“……” 　　萧楚煜从前狠，这谭望舒知道，可什么时候，他还学会一边秀，一边诛心了？ 　　的确没得聊！ 　　聊多了，她怕她会英年早逝。 　　萧楚煜可不管谭望舒如何想，他快步跟上顾云娇，很快就到了楼下。 　　一下来，他们就听到一道凌厉的骂声，“什么才情满天下？狗屁！要我说，就是你这贱人看上他那张小白脸了。现在开了瓢见了血了，你再看看，你还觉得他才情满天下吗？你说啊，说啊……” 第203章 谁要敢折腾，直接打断腿 　　顾云娇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抓着倾簌嘲弄谩骂的男人。 　　原本，顾云娇还以为闹事的是顾云亭、顾云盛呢，可看到这男人，她才恍然。 　　是她想差了。 　　顾云亭、顾云盛虽然在外张狂，仗着有顾家撑腰，下手没什么分寸，可他们到底年纪小，哪怕情窦初开，对女人有心，也不至于闹到这般不可收拾。 　　今儿这场争端，他们两个只是帮凶，现在就站在一边瞧着。而真正闹起来的，是苏姨娘娘家兄长的两个儿子，顾云亭、顾云盛的表哥。 　　苏姨娘是妾氏，她的娘家，本跟顾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顾家四房没有主母，苏姨娘又双子傍身，自来得意，她与娘家多有走动，也没人会多管。 　　加之这些年，她为了压踩林氏，没少仰仗娘家，所以这关系就更近了。 　　顾云亭、顾云盛，对苏家人也不错。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们与苏家人的关系，远比跟顾家人要更亲近。 　　今儿他们在这，还拉出了顾家的大旗，显然是在给他们这两个兄长撑腰呢。 　　只是，代表顾家…… 　　他们也配？ 　　倾簌被抓着，珠钗衣衫皆有些凌乱，耳畔不堪的辱骂久久不绝，周围看热闹的异样眼光，窃窃私语，也一直都没停过。倾簌的脸色不大好看，可她身上，却看不到半分惧意。 　　“苏公子，这里是琼华楼，不是你闹事的地方，我劝你适可而止。” 　　“你这是在威胁我？” 　　“实话实说罢了，”倾簌看着苏华呈，声音清冷，“才学二字骗不了人，是满腹经纶还是一个草包，这个瞒不了人。哪怕苏公子不认同我的品评，以大打出手做遮羞布，可你到底什么样，旁观者清，大家心知肚明。再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苏华呈听着倾簌的话，冷笑了一声，他拽着倾簌的头发，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老子就算是个草包，今儿你也得听我的。” 　　冷笑着说完，苏华呈快速转头，看向身边的顾云亭。 　　“表弟，倾簌小姐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也没把顾家放在眼里。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苏华呈对倾簌有意，这事顾云亭一早就知道。虽然他从来不觉得倾簌有多好，可苏华呈喜欢，他也乐得给苏华呈撑腰。 　　听着苏华呈问，顾云亭回应的倒是豪爽。 　　“表哥随意，区区一个琼华楼而已，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出了事，顾家担着。” 　　“就等你这句话呢。” 　　苏华呈说着，随即看向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他一甩手，就把倾簌推向了两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倾簌小姐请去庄子上。” 　　“是。” 　　苏华呈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拽着倾簌，想要带她离开。 　　可就在这时，顾云娇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手，早已经严阵以待的琼华楼伙计，在接到了顾云娇的指示后迅速冲上前来，拦住了苏华呈的人。 　　两方对峙，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况不妙，都往后退了退。 　　苏华呈还没看到顾云娇，乍然见有人阻拦，他脸色铁青，他上前一步破口大骂，“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真不把顾家放在眼里？” 　　“顾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顾家？” 　　说话间，顾云娇已经到了苏华呈面前。 　　苏华呈跟顾云娇不熟，可这些年倒也没少见，哪怕顾云娇今儿是一副男子装扮，可并不是太像，那熟悉的眉眼和青涩娇嫩的感觉，苏华呈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你……” 　　“苏华呈，什么时候你成顾家人了？打着顾家的旗号，在外张狂生事，你当有个苏卿婵撑腰，有个顾云亭、顾云盛当靠山，顾家就真不会动你了？” 　　苏华呈个子比顾云娇高许多，年岁上也大了好几岁，可这一刻，顾云娇小小的人却气场全开，苏华呈被质问，莫名的有些心虚。 　　在顾家面前，苏家屁都不是。 　　尤其顾云娇还是顾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苏华呈自知得罪不起。 　　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苏华呈压低了声音，“原来是娇娇啊，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么会知道，苏家在外为非作歹，都是打的顾家旗号？看来，这些年顾家对苏家，真的是太纵容了。” 　　“这是哪的话？苏家顾家是姻亲，本就是一家，云亭、云盛，你们说呢？” 　　苏华呈一边说，一边冲顾云亭、顾云盛使眼色。 　　苏家人在顾云娇面前，是猖狂不起来，可顾云亭、顾云盛是四房的男丁，将来是要继承四房香火的，苏华呈觉得，只要他们出面，顾云娇好歹会给几分面子。 　　只是，顾云亭和顾云盛听着苏华呈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上元夜，万梅园，小春子血淋淋的手指…… 　　他们可一点没忘。 　　见顾云亭、顾云盛不进反退，苏华呈眉头紧锁，“怎么了？退什么？还不快过来。” 　　“就是，退什么？”苏华呈话音一落，顾云娇便戏谑的开口，目光落在顾云亭、顾云盛身上，她冷嘲，“刚刚还豪情万丈的给人撑腰，说有事你们都能担着呢，这才出了点岔子你们就怂了，你们就不怕赶明儿去苏家时，这吸血的一家子恼羞成怒，把你们赶出门？” 　　“顾云娇，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吸血的一家子？你……别胡说……” 　　顾云盛听着顾云娇的话，下意识的出声反驳。 　　可越说，他声音就越小。 　　顾云亭在背后一个劲儿的拉他，让他不要多嘴胡说。 　　顾云娇可没有表面那么清纯无害，她手段多着呢，今儿这事闹到了这种地步，已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再闹下去，等他们回顾府的时候，少不了要吃亏。 　　眼下，还是闭嘴的好。 　　顾云娇再狠，可跟苏华呈隔着一层呢，至多也不过是敲打几句罢了，她还能真管到苏华呈头上去？ 　　顾云亭脑子倒是转得快，他小算盘打的叮当响。 　　顾云娇只看了两眼，就把他的心思摸了个透，“怎么不说话了？这是不打算撑腰了？” 　　“长姐……” 　　“还知道叫一声长姐，看来脑子还没丢。” 　　冷冷的说了一声，顾云娇随即看向琼华楼的伙计，她快速吩咐。 　　“找两个人，把顾云亭、顾云盛给我绑了，现在就扔回顾府去。谁要是敢折腾，直接打断腿……” 第204章 受宠，就是她的底气 　　顾云亭、顾云盛没想到顾云娇会直接绑人，还要直接送回顾府，他们两个都有些慌。 　　尤其是顾云盛，他性子急，也没那么沉稳。 　　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连连后退，“你凭什么绑我们？我们还要回书院呢，你别乱来。不然……不然回去之后，我一定让爹收拾你。” 　　“那我先送你们回去告状，不是正合你们意？” 　　“我……” 　　“绑，”没再给顾云亭、顾云盛开口的机会，顾云娇直接吩咐琼华楼的伙计，“还是那句话，谁敢挣扎，直接打断腿。” 　　“是。” 　　琼华楼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是谭望舒搜集信息的一个关键场所，这里的一切，她都做过精心的安排，包括每一个包厢守关的女子，以及这些伙计，都是谭望舒从自己的情报网里，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些伙计看着普通，可不论是能力还是功夫，那都是顶尖的。 　　早先要不是顾及着有顾家这层关系在，他们也不会迟迟不动手，让苏华呈和顾云亭他们猖狂到现在。 　　这会儿顾云娇已经发话了，他们自然再没什么可顾忌的。 　　四个伙计迅速上前，两两配合，不过片刻的工夫，他们就将顾云亭、顾云盛绑了个结实。 　　顾云盛想要开口说话，骂顾云娇，可琼华楼的伙计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根本不用顾云娇吩咐。 　　在顾云盛张口的瞬间，他们迅速将帕子塞进了他嘴里，把他的嘴堵了个严实。连带着顾云亭，为了以防万一，也没能幸免。 　　两个人挣脱不开，狼狈的不行。 　　下一瞬，他们就被拖死狗似的，直接拖了出去。那样子，哪还有最初给苏华呈撑腰的张狂。 　　在场的人瞧着这场面，目光不禁落在顾云娇身上。 　　满燕北城的人，少有不知道顾云娇在顾府受宠的，可百闻不如一见。 　　从前听说是一回事，现在看着顾云娇刚硬凌厉，一言不合就直接绑人，大家伙愈发对“受宠”这两个字，有了深层的领悟。 　　要知道，刚硬凌厉的背后，是要有底气的。 　　而受宠，就是顾云娇的底气。 　　看热闹的人是这样的心思，同样，苏华呈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顾云娇，心里更慌。 　　稍稍后退两步，他本能的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侧一直都没开口的苏华珏。 　　“二哥，怎么办？” 　　苏华珏见状，微微垂眸，他缓缓上前到顾云娇面前，“娇娇，咱们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情分。这样，我让华呈道歉，这琼华楼里的东西，该赔的我们也赔，你看如何？” 　　“如何？” 　　顾云娇冷笑一声，她旋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打量着苏华珏，顾云娇眼神不屑。她讨厌苏家人，尤其讨厌他们这副明明有错，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装作大气大度，道貌岸然的样子。 　　顾云娇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可在苏家人面前，这份厌恶不需要遮掩。 　　他们不配。 　　冷眼看着苏华珏，顾云娇冷声开口，“第一，苏华珏你弄错了，你姓苏我姓顾，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你要讲情分，去找苏卿婵谈去，在我这，我们没有情分可言。你也别说什么姻亲的事，苏卿婵不过是顾家的一个妾，姻亲……她配？” 　　苏华珏：“……” 　　“第二，砸场子伤人，口出狂言羞辱人，你们做的龌龊事，大家有目共睹。道歉是应该的，赔偿更是应该的，这不是你们谈条件的资本。说的更直白点，这‘如何’两个字，你问得有些太无耻了。” 　　“你……” 　　“第三，你们要怎么道歉，怎么赔偿，那你们不该跟我谈，受伤的，受损失的，受羞辱的，都不是我。 　　假模假式的跟我说这些，却对倾簌姑娘、受伤的公子，以及整个琼华楼视而不见，你们的道歉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顾云娇也没给苏华珏留情面，她直接把苏华珏的嘴脸戳破了。 　　真以为她好哄，三言两语就能对付过去，能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们想得倒是美。 　　看着苏华珏，顾云娇嘲弄的继续，“我劝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跟他们聊，不然……按照琼华楼的规矩，打断腿、扔出门，这是必须的； 　　按照律法的规矩，进官府、蹲大狱，留了污点影响了仕途，这也是必须的，你们自己斟酌。” 　　苏华呈和苏华珏听着顾云娇的话，不禁对视一眼，两个人眸光晦暗。 　　苏家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这些年，他们能过的富足，跟苏姨娘脱不开关系。 　　而他们兄弟俩能进观云书院，能有走仕途这条路子的机会，也算是沾了顾家的光。 　　真要是蹲了大狱，有了污点，那他们就算完了。 　　这怎么行？ 　　苏华呈、苏华珏兄弟俩，一边暗骂顾云亭、顾云盛不中用，连个顾云娇都收拾不了，一边快速思量着对策。 　　他们可不能因为顾云娇，彻底的栽在这。 　　就在他们思量的时候，顾云娇又缓缓开了口，“对了，还有第四点没说，你们最好听好了。” 　　“什么……” 　　“第四，那就是：我留下来，要跟你聊的，是你借着顾家的名义生事，让顾家蒙羞这笔账。我要做主的、能做主的，也只是这一点而已。而这一点……没得谈，你们兄弟俩，只能听我的，任我处置。” 　　处置…… 　　听着这两个字，苏华呈就觉得不妙，“顾云娇，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二哥已经说了，该道歉我们道歉，该赔偿我们赔偿，你不至于抓着这点小事，这么不依不饶吧？不就是个女人，你至于吗？这么针对我们，跟苏家结仇，对你有什么好处？” 　　“沾上你们苏家，除了沾染晦气，哪会有什么好处？” 　　“你……” 　　“我说了，其他的事我不管，我要算的账，仅仅是你们以顾家名义生事这一点。” 　　跟苏华呈、苏华珏，顾云娇没什么可说的。 　　她打断苏华呈的话后，冷冷继续，“苏卿婵母子会纵容你们，可我不会。你们可以不服，可以告状，可以报复，但今日……你们只能任我处置。来人……” 第205章 既是娇妻美人，又是军师谋士 　　随着顾云娇一声令下，几个站在萧楚煜身后的琼华楼伙计，迅速冲了上前，将苏华呈、苏华珏包围了起来。 　　这场面，让苏家兄弟俩瞧着不免心慌。 　　想着顾云亭、顾云盛被带走的狼狈模样，苏华珏硬着头皮看向顾云娇，“娇娇，你到底想怎么样？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咱们各退一步，凡事好商量，不行吗？” 　　“看来，你还是没太明白我的意思。” 　　挑眉看向苏华珏，顾云娇眼神清冷，她快速起身，与苏华珏面对面。 　　“人非圣贤，这没错；人会犯错，这也没错；知错能改是好的，这更没错。可你别忘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承担后果的。 　　恶人可以放下屠刀，也可以修身成佛。但罪孽就是罪孽，不可能因为你知错就一笔勾销。而现在，就是你该承担的时候。” 　　“你……” 　　“我说了，你可以不服，可以告状，可以报复。但不论你们如何，你借着顾家名义闹事，损了顾家声誉这是事实，就凭这一点，我找你算账的心意就不会改。” 　　不想再跟苏华呈浪费口舌，顾云娇根本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放心，我不会要了你了命，为你这种人填命，不值当的。祸从口出，既然今日只是嘴上犯错，那就从嘴上了结就可以了。” 　　顾云娇说着，随即看向琼华楼的人。 　　“把他们带去琼华楼外，掌嘴五十，之后关柴房三日，以示惩戒。这是我顾家讨要的公道，至于你们琼华楼按什么规矩办事，我不管，各位随意。” 　　顾云娇嘴上说着不管，可那句“规矩”，暗示的明显。 　　扔出去，打断腿…… 　　她就差把这几个字，直白的说出口了。 　　琼华楼的人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处理，没有半分的犹豫，他们直接动手，将苏华呈、苏华珏拖了出去。 　　琼华楼内外来往的人本就多，有了热闹，一时间往这聚的人更多了。 　　掌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惩罚，不伤筋不动骨，也不致命，可偏偏这一手，给人的羞辱感极强。 　　尤其还是在众人的围观之下…… 　　看着那些素来保持儒雅自持、讲究君子傲骨的文人，投来的或鄙夷或轻蔑的目光，听着他们或嘲弄或贬低的指指点点，苏华呈、苏华珏两个人脸上火辣辣的。 　　这可不只是因为被打，脸上疼！ 　　更因为羞耻！ 　　今儿这人，他们算是丢大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观云书院，大约都会知道他们今日的惨状。 　　这让他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苏华呈、苏华珏心里恨顾云娇，可他们也恨顾云亭和顾云盛。在他们看来，要不是顾云亭他们兄弟不中用，摆不平顾云娇，那他们早扯着顾家的大旗，把倾簌带去庄子了，哪还会有后面的这些烂事？ 　　这笔账，顾云娇得还，顾家兄弟也别想跑。 　　苏华呈、苏华珏两个人心里千回百转。若是心思可以杀人，他们早将顾云娇、顾云亭他们都凌迟千万遍了。 　　可惜，那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哪怕顾云娇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杀意，可她会在乎？ 　　别管苏家中用不中用，成不成气候，他们都是苏姨娘的靠山。于顾云娇而言，她和苏家本就是仇敌。今日，不过是多了一笔直接针锋相对的账而已。 　　也仅此而已。 　　只淡漠的看了两眼苏华呈、苏华珏被打的模样，顾云娇就没再管了。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笑着开口，“楚公子，咱们上楼？” 　　“就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便宜了，”跟萧楚煜，顾云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打着顾家的旗号生事，这是错，可这算不得大错。若是把事情做绝了，对我对顾家都不是好事。小惩大诫足够了，更何况兵书有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让他们丢脸，若是他们就此心态崩了，那以后好戏还多着呢，又何必急在这一时？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真脸皮厚，不在乎今日丢脸，那不还有琼华楼呢吗？” 　　虽然萧楚煜和谭望舒都没细说，可顾云娇明白，这偌大的琼华楼，作为一个情报汇聚的地方，能屹立不倒，若没有点强硬手段，那是不可能。 　　有些规矩，是绝对不能破的。 　　惹是生非者，打断腿……在这一点上，想来琼华楼是不会手软的。 　　有人出手，她又何必再去当那个恶人？ 　　顾云娇说的头头是道，瞧着她眼底精光流转，萧楚煜嘴角缓缓溢出一抹浅笑，“小丫头，连兵法都用上了，厉害啊？” 　　“那是。” 　　知道萧楚煜是在逗自己，故意吹捧，顾云娇也不客气，她应得自然，毫不谦虚。 　　那得意的神色，灵动可爱。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的模样，心里软的不行。若不是眼下人多眼杂，他真想把顾云娇揽进怀里。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他忍不住想把她藏起来。 　　心知不能，萧楚煜只是轻声调侃，“那以后，我可得多依仗你为我出谋划策了。既是娇妻美人，也是军师谋士，小丫头，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萧楚煜的声音控制的极好，不会让旁人听见。 　　可那句“娇妻美人”，那句“贤内助”，还有那句“妻”，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落在了顾云娇的心上，撩动着她的心。 　　顾云娇脸颊泛红，她紧张的看向四周。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苏华呈他们的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瞪向萧楚煜，顾云娇直嘀咕，“乱说什么呢？谁是你的……” 　　“是我的什么？” 　　见顾云娇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再言语，萧楚煜笑着追问。他眼底暧昧所沾染的得意，可比顾云娇刚刚的样子，要猖狂多了。 　　顾云娇羞得不行，那个“妻”字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狠狠的瞪了萧楚煜一眼，她扭头直奔楼上去了。 　　战神大人太会撩，脸皮也厚，“打”不过，还是走为上计得了，不然，吃亏的只会是她。 　　她才不要呢。 第206章 携尔同欢 　　楼下发生的一切，根本瞒不过谭望舒。 　　顾云娇的手段说不上多强横，可也足够让人舒坦的，谭望舒在江湖混久了，自然喜欢顾云娇这洒脱的劲儿。 　　瞧着顾云娇回来，谭望舒有心跟她多聊聊，可显然萧楚煜没这个打算。 　　眼见着谭望舒要往顾云娇身边靠，萧楚煜直接开了口，“钥匙。” 　　“这么急？” 　　听着萧楚煜的话，谭望舒多少有些失望。 　　萧楚煜挑挑眉，没有回应，可那冷淡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的他的意思了。 　　“小气。” 　　谭望舒嘀咕了一声，知道萧楚煜为自家小王妃准备了惊喜，人家要过二人世界，才不会让她多缠着顾云娇呢，她也没再惹人嫌。 　　甩手将一串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扔给萧楚煜，谭望舒快速道，“钥匙都在这了，其他的，都已经送到指定的地方了。到了给个信号，保证万无一失。”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没有男人被嘲笑是孤家寡人就罢了，现在连女人都接近不了，连个聊天的机会都不给，惨啊……” 　　冲着萧楚煜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谭望舒转脸看向顾云娇。 　　“顾小姐，你没事的时候一定要常来琼华楼玩，我多数时候都在这，有机会咱们好好聊聊。对了，王爷那有专门养的信鸽，可以传送密信，速度很快的。你要是有事，也可以传信给我。臭男人虽好，可我也不差，多看看我……不亏。” 　　“臭男人？” 　　听着谭望舒的话，顾云娇转头看了萧楚煜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词虽然配不上风流倜傥的萧楚煜。可有的时候，他脸皮厚起来，口无遮拦，撩的人心慌，那德性真的…… 　　挺“臭”的！ 　　心里赞同谭望舒的话，顾云娇快速点头，“成，那我有时间一定……” 　　“她没时间。” 　　还不等顾云娇的话说完呢，萧楚煜就已经将她打断了。下一瞬，萧楚煜直接上前，将顾云娇从谭望舒的身边拉到自己怀里，那宝贝的模样，像是怕谭望舒跟他抢似的，之后，他一刻都没耽搁，他转头直接带着顾云娇出了屋，奔着楼下去了。 　　萧楚煜走得快，简直比后面有狼追还急，顾云娇想跟谭望舒告个别，都来不及开口。 　　前面还乱着，萧楚煜带着顾云娇走了后门。 　　马车上。 　　瞧着萧楚煜优哉游哉，神态自若，一点都不尴尬的模样，顾云娇小脸一鼓一鼓的直瞪他，“这么急做什么？连句话都来不及说，这成什么样子了？你让谭小姐怎么想？” 　　“小丫头，比起谭望舒来，你难道不该更关心我怎么想？” 　　挑眉看向顾云娇，萧楚煜争风吃醋，那可是一点都不遮掩。 　　顾云娇听着这话，不禁白了他一眼。 　　“王爷怎么想，都摆在明面上了，还用我关心？” 　　嫌弃的嘀咕着，顾云娇随即抱着软枕，慵懒的依偎在车厢上。不过，顾云娇也只是嘴上嫌弃罢了，实际上，她并不生萧楚煜的气。 　　她看得出来，萧楚煜的小气，都只在她的事情上。 　　虽说千防万防，连女人都防，这夸张了点，可若不是真的在意，凭着萧楚煜那冷清的性子，才不会有刚刚的模样呢。 　　更何况，萧楚煜跟谭望舒熟，这防狼似的模样，也不过是半真半假，朋友逗趣罢了。是非黑白，什么人什么样，萧楚煜心里明摆着呢。 　　这么想着，顾云娇的小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萧楚煜，其实还挺可爱的。 　　顾云娇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笑，萧楚煜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隐约可以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马车辚辚而行，顾云娇和萧楚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宁静而温柔，让人踏实又舒心。 　　大约用了半个多时辰，马车才停下。 　　彼时，天色已经隐隐暗了下来。 　　马车停稳当了，萧楚煜便下一步下了车，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顾云娇抱了下来。 　　顾云娇这才清楚的瞧见，他们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别院的正面前面。 　　大约院子才新建没多久，从朱漆大门，到牌匾琉璃，全都是崭新的，透着一股子明亮的感觉。 　　匾额上写着的，不是姓氏府邸，而是“携尔同欢”四个大字，左右的柱子上挂着对联，对仗工整，堪称绝对。 　　当然，最吸引顾云娇的，是匾额和对联上的字迹，那是她熟悉的。 　　是萧楚煜的字。 　　“王爷，这……”顾云娇下意识的看向萧楚煜。 　　“进去瞧瞧。” 　　萧楚煜唇角微扬，温热的大手，轻轻牵起顾云娇的小手，他带着顾云娇上前。 　　朱漆大门上落了梅花双心锁，萧楚煜拿钥匙将锁打开，他掌上稍稍用力，一下子就将大门推开了。 　　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府邸宅院，这大门正对着的，是一片艳红的梅花。 　　虽然天气渐暖，梅花的花期已经到了末尾，可这里的红梅依旧艳的夺目。 　　微暗的夜色下，顾云娇瞧着眼前的景儿，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切。 　　美的不真切。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的模样，缓缓开口，“这些红梅是天然的屏风，走，我带你往里面去瞧瞧。” 　　“好。” 　　任由萧楚煜牵着，顾云娇随着他往里走。 　　在万梅园里走过无数次，穿梭在梅林之间，对顾云娇来说本不算什么新奇的事。 　　可走在这片梅林屏风中，顾云娇却觉得有些怪。 　　悠长的小路弯弯绕绕的，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最奇怪的是，有好几次，她明明瞧着眼前的梅花只是小小的一片，可以望见尽头，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去了，可真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梅林却又层层叠叠的，像是没有边界似的，怎么都走不出去。 　　这画面，让顾云娇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喜欢吗？” 　　“喜欢，”顾云娇连连点头，她眼里带着欣喜，也带着新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好奇。” 　　“携尔同欢，也仅仅是与尔同欢，不想让外人来打扰，自然要想些法子。” 第207章 撩的这么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办法？” 　　顾云娇看着满目红梅，有些不解，她抬头对上萧楚煜的眸子，柔声询问。 　　萧楚煜倒也不瞒着，他停下脚步，缓缓开口，“这别院下面还有一层，做了机关，与上面的别院通过机关相连。这一处的红梅屏风，看似是一体的，可实际上，所有的小路都是分割线，它们勾连纵横，将一片红梅分成一块一块的。 　　这些分块，会连通机关布阵，看着简单，可一入内，机关开启，那这红梅屏风就会变化无穷。” 　　萧楚煜说的简单，他没说，这红梅屏风阵，是他用了三年时间，亲自设计出来的。这里面，掺杂了军事阵法的几度联合变形，精妙无比。 　　一般人若是误入其中，无法破阵，那会被困到死。 　　他这个人很小气，他送给顾云娇的地方，不想任何不相干的人染指踏足。 　　携尔同欢，这里，只有他们就好。 　　机关，只是他实现目的的小手段。 　　虽然不知道萧楚煜在这上面费了多少心思，可光听他的只言片语，结合着眼前看到的一切，也足够顾云娇觉得震撼的了。 　　“王爷，这都是你设计的吗？你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 　　“当然啊，”顾云娇连连点头，夜色中，她眸光晶亮亮的。这一瞬，她眼中只有萧楚煜，再无其他，“我也算见过不少富贵人家的院子了，可那些人就算请了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做了雕梁画栋，堆砌了山水风光，可终究做不出王爷这般的设计，还是王爷最厉害。” 　　“你喜欢就好。” 　　欣然享受着顾云娇的吹捧，萧楚煜带着她缓步往前走。 　　知道顾云娇喜欢，已经足够了，萧楚煜也没再耽搁，他拉着顾云娇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便出了梅花屏风阵。 　　出去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并蒂湖。 　　近似双莲并蒂的湖池，往庄子两侧延伸，根本看不到边界。而他们正对着的，是一座九曲廊桥，通向对面的屋子。 　　别的顾云娇都没太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屋子上挂着的那块“娇颜映水”的匾额上。 　　水在眼前，那娇…… 　　是她吗？ 　　虽然心里边已经有了答案，可顾云娇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和萧楚煜互相表露心迹并没有多久，可建造这别院，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如果说，萧楚煜建造这别院一开始就是为了她，那他是从何时开始动心的？ 　　在万梅园遇见她开始？ 　　可就算是一见倾心，是从那时开始的，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不足以完成这么大、这么精妙的工程吧？ 　　还是说，萧楚煜动心是更早之前？ 　　那是什么时候？ 　　万梅园之前，他们见过吗？若是见过，她活了两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云娇小眉头蹙得紧紧的，有些想不通。 　　萧楚煜了解顾云娇，从顾云娇的神色里，萧楚煜多少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贸然说出口。若是他直接告诉顾云娇，他是个活了两世的人，他自从重生的那一日开始，就在筹备着逆天改命，筹备着和她的遇见了…… 　　她，应该会吓坏吧？ 　　尤其是，若是她知道上一世他们的错过，知道她上一世的结局，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重活一世，他最想要的，就是守护好他的小丫头，给她最好的一切。 　　前尘过往，不提也罢。 　　尤其是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萧楚尘，萧楚煜承认，对于萧楚尘，他心里是有顾忌的。 　　他可不想他的小丫头，再跟萧楚尘有任何的牵扯。若是可以，他甚至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人存在。 　　以防噩梦重来。 　　那个万一，他受不起。 　　心里千回百转，思绪万千，可面上，萧楚煜却半点不漏。而且，他很清楚，眼下他没办法为顾云娇解忧解惑，他只能转移顾云娇的注意力。 　　原本牵着顾云娇的手微微松开，下一瞬，萧楚煜直接揽上了她的腰，将她紧紧的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勾起顾云娇的下颚，强迫着她的思绪，从疑惑冲抽离。 　　“小丫头，是别院不好看，还是我不好看？” 　　“什……什么？” 　　“不是吗？要不然，身处别院，紧跟在我身边，你怎么还能走神发愣？在想什么？我对你，就这么没吸引力吗？” 　　“不……不是的……” 　　顾云娇回过神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楚煜，一下子羞红了脸。 　　“王爷……” 　　娇娇软软的声音，落在萧楚煜耳中，俨然是一种致命诱惑。 　　下一瞬，萧楚煜将顾云娇抱得更紧了，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唇瓣，擦着顾云娇的脸颊轻闪而过，缓缓落在顾云娇的耳朵上。 　　顾云娇耳朵敏感，她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栗。 　　白嫩纤细的小手，本能的在萧楚煜身前推了推，只是那力气小的可怜。 　　对于萧楚煜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撩动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靠近。 　　唇瓣，轻轻的吻上了顾云娇的耳朵。 　　吻，很浅。 　　可对于顾云娇来说，那就像是天雷地火。 　　身上的力气仿佛骤然被抽空了，她身上软的不行，几乎支撑不住。若不是依靠着萧楚煜撑着，她真的怀疑她会直接倒下去。 　　“王爷……别……” 　　“别撒娇，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什么都不做。” 　　萧楚煜轻声呢喃，低哑的声音，隐隐透着火热的欲望，那声音一点点落在顾云娇的耳畔，直达她的心底。 　　不敢保证……什么都不做…… 　　什么…… 　　大约是听了萧楚煜太多撩人的话，几乎只是一瞬，顾云娇就领会了他口中“什么”两个字的含义。 　　顾云娇：“……” 　　就算这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撩的这么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早先的时候，她总瞧着百里思和清姿看话本子，为故事里的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疯狂，那时候她还不懂。 　　可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了。 　　有些男人，不但长了好皮囊，还甜言蜜语，情话不断，撩的人腿软……这可不全是假的。 　　至少，萧楚煜可以！ 第208章 满城烟火，不及眼前人 　　顾云娇脑子浑浑噩噩的，一阵胡思乱想。 　　至于她之前疑惑的那点事，这一瞬，在萧楚煜诱惑的攻势下，早已经支离破碎，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看着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满意极了。 　　看来，牺牲色相还算管用。 　　这么想着，萧楚煜也没多耽搁，很快，他便抱着顾云娇飞身过了桥，通过对面的屋子，去了后院。 　　夜色更浓了，别院里没有光亮，很多精心打造的风景都被夜幕遮掩了。 　　不过来日方长，逛别院倒也不急在一时。 　　萧楚煜没再带着顾云娇多转悠，他领路，拉着顾云娇直接去了后院西边的太湖山。 　　皱漏瘦透的太湖石，堆叠成山，山势高耸，延绵成片。在山顶上，还有一座八角亭，八角亭的各个角上，都挂着一串檐铃，夜风吹起，叮叮当当的声音，给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抹情趣。 　　“我带你上去。” 　　萧楚煜说完，揽着顾云娇飞身而上，转眼就到了八角亭中。 　　一到这，顾云娇眼底的兴奋欣喜更浓了。 　　在下面看，这太湖山和八角亭只是雅致好看，颇有趣味，可这样的风景在别处也不是没有，算不得太特别。 　　可站到了山顶上，却完全不同了。许是别院位置的缘故，这里总体地形偏高。 　　而这太湖山又以山高做了加持，站在八角亭中，放眼几乎可以看到大半的燕曙镇。 　　夜色中，很多风景都看不太真切，可夜幕之下，每家每户影影绰绰的光亮，像是在这漆黑的幕布中，点亮了一片星河。 　　家，本就是温暖的，千家万户的暖尽收眼底，顾云娇的心也跟着暖意流淌。 　　“王爷，这里好美。” 　　“你喜欢就好。” 　　萧楚煜宠溺的说着，下一瞬，他空着的手微微扬起，一道淡紫色的信号冲天而上。 　　顾云娇有些诧异，她下意识的看向萧楚煜，“王爷，这……” 　　“嘘。” 　　伸出手指堵在顾云娇的唇上，将她要问出口的话堵回去，萧楚煜神秘的笑笑。 　　“别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云娇见萧楚煜这么说，乖巧的不再多嘴，她仰头看着天幕，静静的等着。 　　信号的光亮划破夜空，不过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还不到不半盏茶的工夫，那光亮就淡了下去。 　　可就在这光亮淡下去的瞬间，整个燕曙镇的夜空中，都燃起了烟花。 　　一簇一簇的烟火，点亮了夜幕，也点亮了整个燕曙镇。 　　“王爷……这……这……” 　　看着眼前的一幕，顾云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刚刚萧楚煜没说，可她就是知道，这都是萧楚煜安排的。 　　萧楚煜带她来这，不只是要逛别院，这烟火才是重点。 　　这是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只为她！ 　　看着满城烟火，激动的无法言喻，任何的词汇辞藻，此刻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整个燕曙镇，烟花绽放，这其中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暂且不提，单单是这份心意，就无比珍贵。 　　喜欢两个字，也许并不需要奢侈的花费，以及繁复的仪式来证明。 　　可这两个字，也从来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 　　这满城烟花，每一簇，都是萧楚煜的心意。 　　战神大人，真的将她放到了心上。 　　顾云娇心里想着，就感受到萧楚煜从身后，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萧楚煜稍稍弯下身子，拉低他和顾云娇身高的察觉，他的下颚，轻轻的枕在顾云娇娇软的肩头。 　　耳语声，在顾云娇耳畔响起，“小丫头，我说了我想与尔同欢，携手一世，可这不只是说说。” 　　“王爷……” 　　顾云娇侧头看向萧楚煜，她的眼角发红，微微湿润。 　　萧楚煜微微抬头，吻在了顾云娇的眼角，他将那未低落的眼泪轻吮掉，动作温柔又暖心。 　　眼前烟花漫天，可萧楚煜全都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顾云娇。 　　他轻声开口，“我知道，人生多有不如意，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可是小丫头，我想你时时刻刻都能记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还有我。” 　　“呃……” 　　“我知道，人不是神，无法预知未来的一切，我可能也无法未雨绸缪，帮你提前扫平所有的烦恼。 　　可是小丫头，我会时时刻刻守着你，一生一世，我会在你开心的时候，让你更开心；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带着光，点亮你的心。” 　　比起那些或直白、或意味深长的撩人骚话，萧楚煜这些话，说的温柔委婉多了。 　　可顾云娇却觉得，这话最撩人。 　　她真的动心。 　　烟火还在绽放，璀璨的光亮久久不绝，可顾云娇却觉得，满城的烟火，也不及萧楚煜耀眼，不及他熠熠生辉。 　　这无数的烟火，是属于夜幕的，而萧楚煜，是属于她的。 　　萧楚煜就是她的光。 　　重活一世，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复仇之心，踏着血色归来，顾云娇早就做好了孤独一世的准备。 　　她满心都是报仇雪恨，是守护家人，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动心，还会再去爱一个人，还会在血色的生活里，拥有那么多不一样的色彩。 　　可这些她从未想过的事，萧楚煜都给她了。 　　遇上他，真好！ 　　微微挣扎，顾云娇从萧楚煜的怀中挣脱出来，她回身与萧楚煜面对面。 　　一双小手因为激动，还在不住的颤抖，可顾云娇没有半点退缩。小心翼翼的抓住萧楚煜身前的衣袍，借着力道，她踮起脚尖轻轻挺身，她在萧楚煜炙热的眸光里，在漫天的烟火光亮中，轻轻的吻上了萧楚煜的唇。 　　温热的唇瓣，带着独属于顾云娇的味道，不断贴近。 　　甜的。 　　萧楚煜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更粗重了几分。 　　向来羞涩的小丫头，主动吻他了…… 　　这一吻，让萧楚煜的世界都亮了，于他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蜻蜓点水的吻，一闪即逝，顾云娇很快便想要退开。 　　可就在这一瞬，萧楚煜双臂再次攀附上她的腰肢，猛地将她抱紧。完全不给顾云娇逃开的机会，他占据了主动，重新吻上顾云娇。 　　攻城略地，情意汹涌！ 　　满城烟火，满天星河，都不过是为他们作配，一切，都不及眼前人…… 第209章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一夜的浪漫，宛若一场虚幻的梦，隔日午后，顾云娇从青云阁醒来，回想着昨夜的一切，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可昨夜的每一个细节，她又分明记得清晰。 　　包括携尔同欢的红梅，包括满城的烟花绽放，也包括萧楚煜霸道狷狂的吻，以及马车中，萧楚煜拥她入怀，连夜带她回顾府时候的温柔…… 　　萧楚煜，给了她一场最美的梦。 　　美，却真实。 　　顾云娇抱着被子窝在床上，脑海里回想着那些画面，忍不住偷笑。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赖在了顾云娇的枕头边上，似是感觉到顾云娇醒了，睡的四仰八叉的小白，毛茸茸的尾巴晃了又晃，直接扫在了顾云娇的脸上。 　　顾云娇也不恼，她还顺手撸了小白两把。 　　爱屋及乌。 　　心里念着萧楚煜，现在看着小白，想着送它到自己身边的人，顾云娇心里更像是吃了蜜似的。 　　百里思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没见顾云娇的影子，也不知道她起没起，百里思放轻了脚步，轻手蹑脚的到了屏风后面，双手扒着屏风，她做贼似的探头往里瞧。 　　距离不远，百里思一眼就看到了美的要飘上天的顾云娇。 　　脸颊红润，春心浮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温柔的气息…… 　　俨然一个幸福小娇娘。 　　百里思头又往前探了探，她笑着咂舌调侃，“啧啧啧……笑成这样，王爷大人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呦？” 　　“小表姐……” 　　之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顾云娇根本没注意到百里思进来，乍然听到她的声音，顾云娇吓了一跳。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怕被百里思调侃，怕被看破似的，她快速收敛了笑意。 　　“小表姐，你怎么来了？” 　　顾云娇表情的变化，百里思尽收眼底，顾云娇反应倒是快，可她来得巧，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出声前都已经看完了。 　　“我怎么来了？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吗？” 　　绕过屏风，百里思径直去了床边上，没看顾云娇，她把小白抱在怀里，唉声叹气。 　　“这人啊，同人不同命，有人幸福就有人命苦。小白，你瞧瞧我，抛家舍业的留在顾府，守着你的主人，陪着你的主人，我还自以为是的觉得你的主人需要我，可结果呢，我得着了什么？ 　　我这一个没注意，你的主人就被人叼走了，一个下午加上整整一夜，约莫天亮了才回来，扔我一个人在府里孤零零的苦守，最后还要问我一句我怎么在这……唉，人生苦多，日子凄凉啊……” 　　百里思的话都是对小白说的，可每一个字，都是说给顾云娇听的。 　　顾云娇脸红的不行，“小表姐，你别乱说，什么叼走了……什么同人不同命，才没有……” 　　顾云娇越说，声音越小，她也越心虚。 　　“没有吗？没有吗？” 　　转头对上顾云娇的眸子，瞧着她脸红的像是醉酒了似的，百里思直戳她的脸。 　　“要不要我把铜镜给你拿来，让你好好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窝在床上偷笑，满身的喜气，一提王爷你就满脸娇羞，人比花娇，这要是没点什么，你会这样？ 　　小娇娇，你小表姐我虽然在生意谋算上没你精明，可我不傻好吗？你这话糊弄鬼鬼都不信，你觉得我能信？” 　　“小表姐……” 　　“哎呀，我刚刚怎么没发现，小娇娇，你的嘴怎么有点肿呢？泛红泛肿，这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胡说。” 　　还不等百里思的话说完，顾云娇便心虚的开口，将她的话打断了。她还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温热在指尖流淌，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了似的，全都是萧楚煜吻她的样子。 　　顾云娇本能的低头，不再看百里思，哪怕看不见，可她能想见此刻自己的脸有多红。 　　都怪战神大人，羞死人了。 　　“哦……” 　　百里思拖着长长的尾音，暧昧的盯着顾云娇，脸红心慌，加躲闪回避，这心虚的样，足以说明一切了。 　　百里思坏坏的继续，“小娇娇，你觉得我想的那样，是哪样啊？” 　　“我……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原本我什么也没想的，可你这又是脸红，又是捂嘴的，让我不想都不行。小娇娇，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的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要是和王爷真没什么，你捂什么啊？” 　　顾云娇：“……” 　　被骗了？百里思诈她？她怎么就上当了？ 　　认命的冲着百里思翻了个白眼，顾云娇仰头倒回到床上，她双手拽着被子，直接把头蒙起来，隔绝了百里思的目光。 　　羞就罢了，她还蠢，还蠢到了“自曝其短”的地步…… 　　这下，是没脸见人了！ 　　看着顾云娇的模样，得逞的百里思笑得前仰后合的，嘴上，她还不忘劝顾云娇。 　　“小娇娇，别害羞嘛，反正你和王爷是要携手一世，是要走到一起的，你们感情好这是好事，有什么可害羞的？” 　　“小表姐，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好多？” 　　“我话多怎么了？我这可都是金玉良言。我告诉你啊小娇娇，你不但不能害羞，还得让自己脸皮更厚一点，最好把自己练成铜墙铁壁，百毒不侵的那种。 　　这样，等日后去了京城，你也好把你和王爷的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大大方方的展现给那些盯着王爷的京城贵女，省的她们跟双眼冒绿光的恶狼似的，死缠着王爷不放。这是要紧事，你听见没有？” 　　顾云娇：“……”好想死一死？ 　　还把脸皮练成铜墙铁壁……还让别人大大方方的看他和萧楚煜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百里思可真敢想，可真敢说。 　　她怂！惹不起！躲吧！ 　　顾云娇心里一阵嘀咕，她缩在被子里闷闷的开口，“小表姐，你的金玉良言我都记在心上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去休息吧，我好困，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谁说我没事了？我是那么闲的人吗？我有正经事。” 　　“是吗？” 　　“我是让你起来用膳的，再困也得吃了再睡。要不然饿坏了，王爷大人可是会心疼的。还有，云锦天下让人送来了一箱子东西，已经在你屋门口了，你……” 　　百里思的话还没说完，顾云娇就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用不用膳，萧楚煜心疼不心疼的，顾云娇没放在心上，她也不想回应百里思的这些调侃。可那句“云锦天下”，她放在心上了。 　　云锦天下是萧楚煜的地盘。 　　他们送来的箱子，不是萧楚煜让送来的，就是要经过她手，送给萧楚煜的。不论是那种情况，她都不想耽搁。 　　看着刚刚还赖在床上装死的顾云娇，转眼就变了个人似的，风风火火的，百里思直瘪嘴。 　　“小白瞧见没，这就是你主人。重色轻一切啊……心好痛……” 第210章 小表姐，他真的很好 　　嘴上嘀咕着，百里思却没耽搁，她很快就抱着小白，跟着顾云娇出去了。 　　顾云娇的屋门口，放着一个朱木的大箱子，箱子出奇大，顾云娇瞧着只有一种感觉，这箱子就是装两个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怕是都装得下，说不准还会有空余的地方。 　　“还愣着做什么？打开瞧瞧啊。” 　　“哦。” 　　听着百里思的话，顾云娇回过神来，她抬手将箱子打开。 　　箱子分左右两个部分，左边的位置稍小，里面层层叠叠的，放了好几个首饰匣子。 　　首饰匣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顾云娇和百里思没法一眼瞧见，可单是那匣子，不是黄花梨木的，就是紫檀木的，哪一个都精雕细琢，价值不菲。 　　箱子右边的部分，明显要大一些，上面盖了一层红霞云锦，至于底下都是什么，还看不到。 　　顾云娇将最上面的首饰匣子打开，匣子装的，是一套上等的红宝石头面。 　　红宝石艳丽高贵，颇显富贵。 　　以前，顾云娇并不太喜欢红宝石的头面。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红宝石华贵有余，却更显成熟老成，并不适合她的年纪和模样。 　　她不是顾云澜，也不会什么值银子，就把什么往头上戴。有几次，她得了几套红宝石头面，都是转头拿去给两位伯娘戴了。 　　可这一套却不同。 　　这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设计新颖，红宝石只是点缀，却有画龙点睛的效果，颇有韵味。不但不会让人显老气老成，反而与顾云娇十分契合。 　　只一眼，顾云娇就喜欢上了。 　　百里思跟着顾云娇一起瞧，她也觉得十分惊艳，“可以啊，这一套红宝石头面好好看，做的也太棒了。小娇娇，你快把另外几个也打开瞧瞧。” 　　女孩子，对于头面首饰，衣裳胭脂，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顾云娇也不例外。 　　听着百里思的催促，顾云娇陆陆续续的将这一边的首饰匣子打开。 　　每一个匣子里装的，都是整套的头面，一应俱全，无一例外。更难得的是，每一个匣子中装的头面。 　　从设计风格上来说，都是完全不同的，可明明完全不同的风格，汇聚在一起，却又十分适合顾云娇的模样气质，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百里思惊讶的不行，她把小白放下，又仔细的瞧了瞧，“这也太漂亮了，云锦天下怎么会送来这么多的头面？小娇娇，云锦天下成顾家的了？” 　　“没有。” 　　顾云娇摇头，她没敢抬头看百里思，她怕百里思看到她眼里弥漫氤氲的雾气。 　　她知道，云锦天下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送东西的…… 　　是萧楚煜！ 　　心里想着，顾云娇缓缓伸手，将箱子另一边遮盖着的红霞云锦掀开。 　　这一侧，以红木隔板做分层，每一层有六套衣裳。顾云娇活了两世，好衣裳好料子见过无数，也穿过无数，只稍稍几眼，她就能估量出这些衣裳的价值。 　　料子是极品，绣娘的绣工也是极品，这样的衣裳拿出去，每一件少说也值上千两。 　　整整一箱子…… 　　顾云娇没有细算，也不需要去细算，她心里满是感动。 　　即便萧楚煜之前没有透漏一点口风，可顾云娇清楚，这些衣裳、这些头面，一定是之前她去云锦天下时，他就已经让胡掌柜准备了。 　　不然不会一下子送来这么多，还都是适合她的，不是胡乱拿成品拼凑的。 　　更重要的，是送东西的日子…… 　　昨儿顾晚舟将她的衣裳和头面，拿去给了顾云澜，今儿萧楚煜就让人送来了这些…… 　　这绝不是巧合。 　　她明白萧楚煜的意思，他在告诉她： 　　别人有的，她也会有，而且只会更好；别人不给的，他会来给，而且他给的更多。 　　顾云娇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她脸上不由的笑了出来。 　　可眼泪，也在无声的滑落。 　　百里思瞧着顾云娇的模样，吓了一跳，“娇娇，你这是怎么了？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吗？你不喜欢，还是……” 　　“我喜欢，特别喜欢。” 　　喜欢东西本身，更喜欢这些东西背后所蕴藏的情意。 　　百里思凝眉，“既然喜欢，那应该高兴才是啊，你怎么还哭了？你这样，我还以为……” 　　“小表姐，他真的很好。” 　　没看百里思，顾云娇只是轻抚那些衣裳、首饰，低声呢喃。她的声音很浅，不急不缓，像是在对百里思倾诉，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手握雄兵，可以指点江山，他面临的都是家国大事，一声令下，他能搅动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是别人眼中叱咤风云的战神，铁血杀伐，手腕强悍，冷傲如冰，不近人情，可于我而言……他是温柔如水，是和煦春风，是朗朗晴空，是满天星辰。” 　　他…… 　　顾云娇说的含糊，可百里思知道，她说的是萧楚煜。 　　顾云娇害羞也嘴硬，再加上现在亲事未定，也不好张扬，所以哪怕百里思屡屡打趣顾云娇和萧楚煜，可没有一次，顾云娇回应的这么直白。 　　这是第一次，顾云娇这样跟她敞开心扉，跟她形容萧楚煜，分享她的心思。 　　他是温柔如水，是和煦春风，是朗朗晴空，是满天星辰…… 　　这，大约不只是喜欢！ 　　是爱吧？ 　　百里思调侃顾云娇时嘴倒是溜，可她不曾动情，她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但她就是觉得，顾云娇和萧楚煜之间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突然往前走了一大步。 　　他们之间，大约还不曾经历什么风雨磨砺，可却有种长相厮守，无法分开的感觉。 　　很和谐，很美好。 　　百里思自顾自的想着，她为顾云娇高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再抬头，笑意盎然。 　　她眸光清澈，满是坦然。 　　“他很好，不只好在他的优秀，他的强势，他的能干，更好在他心里有我。衣裳也好，首饰也罢，于他而言，都不过是家国天下之外的微不足道，可我知道，他会因为我，把这些微不足道放在心上。小表姐，我真的很高兴，也很喜欢……” 　　喜欢这些东西！ 　　更喜欢送东西的人！ 　　百里思听懂了顾云娇的心，她缓缓蹲在顾云娇身边，轻轻的握住顾云娇的手，“娇娇，王爷他很好，你也很好，你们一定……” 　　能幸福！ 　　最后这几个字，就在嘴边，可百里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一阵刺耳的骂声传来…… 第211章 这笔账，你想算算？ 　　“顾云娇，你的心怎么那么毒？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顾云娇，顾云娇……” 　　歇斯底里的骂声，来自苏姨娘。 　　自从苏姨娘联合温家，做了假婚书坑顾云娇，被顾云娇收拾了之后，她一直还算消停。 　　尤其是因为断了脚筋，腿脚不利索，她几乎连芙蓉院都不怎么出，百里思也好久都没见过她了，她几乎都忘了顾家还有这么一号人。 　　乍然瞧着苏姨娘这么怒火冲天的跑到青云阁外，大喊大叫，百里思有些难以置信，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女人疯了？” 　　顾云娇在顾家什么地位，谁不知道啊。 　　哪怕没有萧楚煜这个大靠山，在顾府，也没人能欺负了顾云娇。而且，顾云娇也是有脾气、有手腕的，苏姨娘走路还不顺溜呢，她怎么就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脑子呢？ 　　百里思不明白苏姨娘所为何来，可顾云娇心里却明镜似的，“昨儿入夜前，顾云亭、顾云盛回来了？” 　　“好像……是吧……” 　　对顾云娇的这两个庶弟，百里思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也不太关心。不过，顾家就这么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听到点消息，那是正常的。 　　昨儿夜里，她好像的确听清姿说过这么一句。 　　只是之后如何，她没关注。 　　看着顾云娇，百里思凝眉不解，“他们回来怎么了？跟这疯女人上门有什么关系？” 　　“给倒霉儿子出头呗。” 　　顾云娇说完，也没耽搁，她起身直接奔着青云阁外去了。 　　因为顾云娇是将近天亮才回的顾府，头晌一直在补眠。所以青云阁的下人都没太在外走动，生怕出点什么动静，打扰了顾云娇休息。要不是云锦天下送东西来，连百里思都未必会去防打扰顾云娇。 　　可现在，苏姨娘这一嗓子，早把小院的安静打破了。 　　知道有人闹事，下人们哪还坐得住？一个个的，也不用人招呼，眨眼的工夫就全都出来了。 　　顾云娇心里倒是满意，不过，一个苏姨娘，还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 　　顾云娇快速吩咐，“清姿，你跟我小表姐一起，找人帮我把箱子抬屋里去，其余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清露，你跟我出来。” 　　三言两语，却让所有人找到了主心骨，大家各自办事，并不慌乱。 　　青云阁外。 　　顾云娇带着清露一出来，就看到了苏姨娘。 　　腿脚伤还没完全恢复，苏姨娘由两个丫鬟扶着，借着她们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的厉害，头上珠钗歪斜，发丝也隐隐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颓色满身，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看着顾云娇，苏姨娘眼睛里寒光迸射，恨不能甩出刀子来。 　　“顾云娇，你怎么那么狠？” 　　苏姨娘咬牙切齿，她颤抖的指着顾云娇，哽咽的质问。 　　“在你眼里，骨肉亲情是不是真的就一文不值？不认你爹，不认兄弟，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爹那么心软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呵……” 　　听着苏姨娘的话，顾云娇不禁冷笑出声。 　　从前，顾云娇一直觉得苏姨娘斗不过林氏。因为林氏善用软刀子，善于借刀杀人，而苏姨娘则性子直，又猖狂惯了，相较而言，她更喜欢直来直往。 　　可现在来看，苏姨娘倒是越来越有林氏的样了，听听这话说的，多体贴啊。 　　顾晚舟要是听见了，肯定觉得她说的对。 　　只是，顾云娇听着嫌恶心。 　　上前一步，顾云娇嘲弄的开口，“要不要我派个人，去把顾四爷给你找回来？这么一出好戏，少了最重要的看客，多无趣啊。” 　　“顾云娇，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成，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苏姨娘，你既然是为了顾云亭、顾云盛来的，那就直接说事好了，往顾四爷身上扯什么？兜这种圈子，你不嫌累，我都替你嫌累。 　　再说了，找上门闹事的是你，骂的声嘶力竭的是你，丑事做尽了，还要给自己脸上贴一层‘贴心暖人’的金的还是你…… 　　苏姨娘，你这大尾巴狼装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有必要吗？” 　　“你……你……” 　　被顾云娇怼的气竭，苏姨娘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丫鬟瞧着她的模样，忙伸手替她抚着后背顺气，同时，她们也低声劝着苏姨娘。 　　顾云亭、顾云盛现在情况不妙，苏家那边也让人递了话，苏华呈、苏华珏的情况也不好，让她想办法。 　　她心里怒心里恨是一回事，可真跟顾云娇闹起来，翻了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发火可不如低头有用。 　　听着小丫鬟的劝慰的话，苏姨娘才稍稍缓过了神来。 　　是她气糊涂了！ 　　若不是刚刚苏家让人递了话进来，她根本不知道，昨儿顾云亭、顾云盛就被送回了府，还被老夫人责罚，被关了起来。 　　不是普通的关祠堂，这次，他们被关到了地窖。她得了消息去看，地窖阴冷潮湿，顾云亭、顾云盛自被关起，就没吃没喝，人都要虚了。 　　是她关心则乱，有些话，她不该骂出口的。 　　至少，不该现在骂。 　　紧紧的咬着唇，苏姨娘努力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她半晌才看向顾云娇，换了一副口吻。 　　“娇娇，云亭、云盛纵然有千般不好，可他们到底是你爹的儿子，是要继承四房香火的人。他们是你的兄弟，老话说，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怎么能借你祖母的手，对他们赶尽杀绝？你怎么恨我，怎么伤我，我都不在乎，可你不能动他们啊，这让你爹多伤心。” 　　“苏姨娘，林氏的那一套不适合你。” 　　也懒得跟苏姨娘兜圈子，顾云娇淡淡的继续。 　　“别玩林氏的那一套柔弱无助，以退为进，你玩不转。你这变脸，也让人恶心。咱们还是直说吧！ 　　瞧你这样子，你应该已经见过顾云亭、顾云盛了，他们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他们该不该罚，你自己心里明白。 　　别以为他们出生在顾家，就比旁人金贵，仗势欺人，他们还不配。你更别说什么我借祖母的手赶尽杀绝……祖母没你说的那么狠，你那两个孽种，也不配让她老人家脏了手。” 　　“顾云娇……” 　　“当然，你最不该说的，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是伤了顾四爷的心，是骨肉情深。这些你完全不在意的玩意，拿出来作为谈判的理由，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需要让我提醒你一下玉水池的事吗？这笔账，你想拿出来算算？” 第212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玉水池…… 　　听着这几个字，苏姨娘脸色更白了，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骗不了自己，她怕顾云娇翻旧账。 　　那日在柴房里，顾云娇的刀子是怎么落到她身上的，又有多疼，她没忘。 　　她也隐约记得，顾云娇似乎曾说过，不要再来惹她。不然，丢的不是她的命，就是顾云亭、顾云盛的前程。 　　苏姨娘心慌，她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不该为了一时之气，来找顾云娇的。 　　去找顾晚舟，或者直接去求老夫人，情况也许比现在更好些。她也不应该以为用“骨肉亲情”四个字，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名声借口，就可以绑住顾云娇。 　　顾云娇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利用。 　　看着顾云娇，苏姨娘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论去留，都于她不利。 　　将苏姨娘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低声道，“姓苏的你记着，自玉水池的事开始，从前的顾云娇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顾云娇，不是你能揉捏的。 　　顾云亭、顾云盛死不了，你滚回去好好的缩着，别出来闹腾，更不要去给祖母添麻烦，不然……你会为此付出代价。而你……能失去的并不多了……” 　　能失去的并不多了…… 　　也因为能失去的不多了，所以，将失去的每一样，都必然更让人心痛。 　　明白顾云娇话里的警告，苏姨娘心更乱了，她紧紧的咬着唇，嘴里隐隐有血腥味渐渐蔓延。 　　她想说些什么，想让顾云娇回心转意，想让顾云娇帮她，可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顾云娇不想跟苏姨娘多浪费口舌，话说完了，她转身便要离开。 　　苏姨娘见状，下意识的伸手拽住顾云娇的衣袖。 　　清露一直跟在顾云娇身侧，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可见着苏姨娘动手去抓顾云娇，她猛地伸手，钳制住了苏姨娘的手腕。 　　清露手下没留情，她力气不小。 　　苏姨娘手腕的骨头疼的厉害，像是要被捏碎了似的，她脸色都变了。 　　可饶是这样，苏姨娘也没松手。 　　“娇娇你别走，是我错了，我不该口出恶言，不该对你恶语相向，我不该骂你，我也不该害你，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成，我给你赔罪。 　　但我求你了，你救救云亭、云盛吧。他们两个被关在地窖里，地窖里阴冷潮湿，他们又没吃没喝的，肯定撑不住。我求求你，要不我给你跪下……” 　　苏姨娘说着，作势就要跪下。 　　苏姨娘性子张狂，对旁人也狠，可对顾云亭、顾云盛，那却是真正宠在心尖上的，为了这两个儿子，她倒是豁的出去。 　　只不过，顾云娇并不会因为苏姨娘的这些话而心软。 　　顾云娇没有回头，她只是微微用力，挣脱开了苏姨娘的拉扯。 　　“我已经说过了，别以为他们生在顾家，就比别人金贵。他们的命是命，人家姑娘的命也是命，他们受不了苦、受不了委屈，人家姑娘平白无故的，又为何要受他们的欺辱？ 　　他们有你这个当娘的疼，有你这个当娘的给他们求情，可人家姑娘也有父母家人，也会为她而心疼。他们既然敢出去仗势欺人，给别人撑腰，那就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他们还小，他们……” 　　“年纪小又如何？” 　　回头清冷的看了苏姨娘一眼，顾云娇冷冷的继续。 　　“他们自小读书，不说四书五经俱烂熟于心，诗书满腹才情无双，可到了如今这个岁数。若是还拿年纪小当是非不分、善恶不分的借口，未免太过了点。难不成，这些年的书，他们真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以后，这书院不去也罢。” 　　顾云娇冷冷的说完，转身便往青云阁走。 　　苏姨娘实在没有办法，她哭着喊道，“娇娇，只要你答应救云亭、云盛，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没兴趣知道。” 　　眼见着留不住顾云娇，苏姨娘急切的开口，“是关于顾云澜的。” 　　顾云娇闻声，脚步顿了顿。 　　苏姨娘见有戏，忙开口继续，“娇娇，顾云澜是个眼界高的主，别说温清尧身体出了问题，温家也要倒了，危在旦夕，就算温清尧好好的，温家也好好的，可有了更好的选择，顾云澜就不会轻易嫁入温家。王爷……顾云澜盯上的，是王爷。” 　　顾云娇缓缓回头，看向苏姨娘，“所以呢？” 　　“你会帮我救云亭、云盛的，对吗？” 　　关键时刻，苏姨娘倒是还有那么一丝的清醒，没忘了跟顾云娇提条件。 　　顾云澜答应嫁进温家，的确挺出乎顾云娇预料的，事关萧楚煜，她就更有兴趣了。 　　这件事，倒也不是完全没的谈。 　　顾云娇走到苏姨娘身边，与她四目相对，她也不卖关子，“救人可以，但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秘密’二字，可不是随意说说的，分量不够……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 　　苏姨娘连连点头，她挣脱开清露的钳制，小心翼翼的靠近顾云娇。 　　“娇娇，顾云澜盯上了王爷，我亲耳听到她说，她要抢了你的男人，夺了你的嫁妆。她不会那么顺从的嫁进温家的，就在昨夜，她已经找人买好了红花，她一定会找机会堕胎，流掉肚子里的孩子。 　　不止如此，她还让人盯着王爷，确认王爷的行踪，她一定是想找机会靠近王爷，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她……” 　　“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云澜什么心思，或者说苏姨娘什么意思，顾云娇心里有数。 　　那些恶心人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太侮辱萧楚煜了。 　　更何况，苏姨娘说出来的事，也没有表面听着这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的信息可不少。顾云娇不介意答应苏姨娘做这笔交易，可前提是…… 　　苏姨娘不能把她当成傻子！ 　　抬手抓住苏姨娘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顾云娇压低声音，在她耳畔冷笑。 　　“抢我的男人，夺我的嫁妆，顾云澜有这种心思，一点都不奇怪。可她会有所行动，这里面，应该少不了苏姨娘你的支持吧？ 　　你一面帮着她对付我，为她安排筹谋，一面又出卖她，把她作为你交易的筹码…… 　　里外里，好人都被你当了，便宜都被你占了，你这是想把我们两个玩弄于股掌之间？苏卿婵，我还真小瞧你了……” 第213章 一言不合就下跪，多不好？ 　　顾云娇的反应，与苏姨娘所预料的完全不同，她下意识的否认。 　　“我没有，我……” 　　“没有？”顾云娇冷嘲，“苏卿婵，不是嘴硬，就能代表你什么都没做过。既然你不承认，那咱们就掰开揉碎的好好说道说道。” 　　推开苏姨娘，顾云娇拿出帕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擦手，她一边冷冷的继续。 　　“那日，顾云澜学我平日里的穿戴打扮，出现在青云阁，还假惺惺的说要道歉，甚至不惜在青云阁外下跪，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不是……” 　　“别不承认，顾云澜到了顾家之后，日子过的如何，大家心里有数。顾家从没苛待她，可她手上的银子确实不多。 　　那日她的衣裳，还有她所戴的首饰，一样样的，虽然算不上顶尖，说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的确不算差，凭她一个人可拿不出来。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支持，我可不信。” 　　起初，顾云娇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云澜想要亲近萧楚煜这一点上。 　　其他的，她没有细想。 　　这会儿苏姨娘突然开口曝了顾云澜的底，说了“抢她男人，夺她嫁妆”这种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很多之前她没细寻思的事，现在想来，倒是有点豁然开朗了。 　　之前她还真没想到，苏姨娘和顾云澜会勾搭到一起。 　　毕竟，林氏还在的时候，苏姨娘与她们母女可是两看相厌，斗的面红耳赤，不死不休的。 　　果然在“利”字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顾云娇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她说的一字一句却那么笃定，像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而顾云娇有多笃定，苏姨娘就有多心慌。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她根本没想到，顾云娇凭着她的一句话，就能揣摩出这么多事情来。 　　早知道，她就不该以顾云澜的事做筹码，跟顾云娇来谈。 　　不！不对！ 　　早知道，她就不该帮顾云澜。 　　那些衣裳首饰，也是花了她不少银子的，顾云澜没能就此攀上萧楚煜，打顾云娇的脸，彻底的把顾云娇踩在脚下，那些银子显然是打了水漂，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还为了这点事，把自己搭了进去，分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外室生的女儿，就是不顶用。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顾云澜抱有幻想，顾云澜根本就斗不过顾云娇。 　　苏姨娘脸色惨白的，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思纷乱。 　　顾云娇大约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眼底的嘲讽不禁更浓了，“还有，你说顾云澜让人买红花，让人盯着王爷的行踪……若是没猜错，这些帮着她做事的人，实际上是你的手下吧？” 　　“娇娇，你听我说，我……” 　　“还是听我说吧，”打断苏姨娘辩解的话，顾云娇道，“你也清楚，在顾云澜身边伺候的，都是祖母安排过去的，他们一个个的心在哪，整个顾府就没有不明白的，更何况是顾云澜？ 　　堕胎这种事，如此私密，她怎么可能交给不可信的人？还有，盯着王爷的行踪，想要找机会接近王爷，这事整个顾府里，也没几个人敢帮她做。唯有你……” 　　“我……我不是，娇娇，我……” 　　“什么都别说了。” 　　顾云娇甩手把帕子扔开，清冷一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什么心思，我心里有数，你为何要与她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我心里也有数。按说依照我的脾气，你的另一条脚筋，另一条手筋，也都是保不住的……” 　　顾云娇的话，让苏姨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也不是她真的想跪，只是，在顾云娇说脚筋手筋的时候，她的腿发软的厉害，那日在柴房中的痛苦，一下子又窜了出来。 　　她控制不了自己！ 　　“娇娇，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你……” 　　“别急嘛，你这一言不合就下跪，多不好啊？搞得我像是豺狼虎豹，会吃人似的。这柔柔弱弱娇娇滴滴，弄得我都有些怀疑自己冤枉你了，真不知道，你这豆大点的胆子，是怎么敢跟人狼狈为奸，花样百出，甚至还敢撺掇你两个儿子杀人的。” 　　苏姨娘：“……” 　　后面的吐槽，乃至“杀人”，苏姨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豺狼虎豹。 　　顾云娇不是豺狼虎豹，可却也不遑多让。 　　她真的怕了。 　　苏姨娘正想着，就听到顾云娇开口，“放心，看在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狗急了跳墙。 　　顾云澜眼下什么处境，你心里明白，与虎谋皮，你能得几分利，又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你也自己掂量清楚了。再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我可真要笑死了。” 　　顾云娇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清露。 　　“苏姨娘行动不方便，你安排两个人抬顶软轿，亲自把她送回去。软轿弄得好点，别委屈了人家。” 　　“是。” 　　清露应声，快速去安排，不一会儿就有人抬着软轿来了。 　　苏姨娘隐约能明白顾云娇的谋算，她有心不上去。可在清露的面前，她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轿子，她不上也得上。 　　苏姨娘心里恨，心里悔，可顾云娇哪在乎？见人走了，她转头就回了青云阁。 　　百里思正站在院子里瞧着，见顾云娇回来，她忍不住拉着顾云娇嘀咕，“你对那个疯婆子，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好吗？全程我都没让她说几句话，怼的还不够厉害吗？而且，她要我帮的忙，我也一件没答应，她很失望的呢。” 　　“那是她活该。” 　　在顾云娇和苏姨娘之间，百里思无条件的站顾云娇这边。 　　尤其是知道玉水池和假婚书两件事，都有苏姨娘的手笔，百里思不上手抓花了苏姨娘的脸就是好的了，她那见得了苏姨娘得意。 　　拉着顾云娇，百里思不满的吐槽。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太淡然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就那疯婆子，换做是我，指不定我早一碗毒药就毒死她了。 　　是她上赶着来青云阁，又哭又骂的，她还动手害你，还跟顾云澜那贱人一起算计你，你还让人给她准备软轿，让人给她抬回去……我呸，她哪来那么大的脸，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百里思愤愤不平，顾云娇听着，却不禁笑了出来。 　　挽着百里思，顾云娇压低声音给她顺毛。 　　“小表姐，你别生气啊，你说的对，给她脸，她配吗？我可不是烂好心，真的想找人送她，你没发现，她很不想上软轿吗？” 第214章 想他 　　顾云娇的话，一下子让百里思愣住了。 　　“不想上软轿？她……有吗？” 　　之前距离远了点，苏姨娘什么样，百里思也只是看了个大概，是她没看真切吗？ 　　“有，特别有，”见百里思疑惑的样，顾云娇也不瞒着，“苏姨娘和顾云澜一样，都是利字至上的人，她们两个联手结成的同盟，注定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只要她们中间的某个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那另外一个，必定草木皆兵，坐立难安。” 　　这样的同盟，就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 　　她的软轿，看着是给了苏姨娘好处，可实际上，这是戳破纸老虎的一支穿云箭。 　　顾云娇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百里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睛晶亮亮的，百里思笑着开口，“我懂了，苏姨娘来你这闹，转头就被你以礼相待的送回去，顾云澜多疑，她瞧了之后，就算苏姨娘否认，她也必定不会再信任苏姨娘，甚至会觉得苏姨娘已经背叛她投靠你了。” 　　“说得对。” 　　“还有还有，你跟我说过的，你说顾云澜答应嫁进温家这事有鬼，她最近肯定有大事要做。原本苏姨娘是帮她的，可现在，她对苏姨娘有了怀疑，指不定会为了以防万一，保全秘密，对苏姨娘下手。娇娇，你这是要让她们狗咬狗啊？” 　　“不然呢，我又不是狗，我总不能自己去咬吧？更何况，那么烂的肉，我怕咬了倒胃口。” 　　“倒也是，你咬王爷这块肥肉就够了。” 　　顾云娇：“……” 　　怎么会突然扯到萧楚煜身上？ 　　这两件事，有什么可比性吗？为什么要拿在一起说？ 　　嫌弃的瘪瘪嘴，顾云娇没接百里思的话茬。不过，想着云锦天下送来的那些衣裳头面，顾云娇倒是有些想萧楚煜了。 　　放开百里思，顾云娇快速开口，“小表姐，你先忙着，我有点事要做。” 　　“什么事啊？” 　　“你别管了，你忙你的，等我回来再找你。” 　　顾云娇说完也不再理会百里思，她扭头就出了青云阁，奔着蓬莱苑的方向去了。 　　百里思跟到了青云阁门口，瞧着顾云娇离开的方向，她一猜就知道顾云娇这是要去见萧楚煜。 　　冲着顾云娇的背影，百里思高声提醒，“小娇娇，你不换身衣裳吗？不打扮打扮吗？这就穿这一身出门吗？这是不是草率了点啊？” 　　一边说，百里思还一边咯咯直笑，那看透一切还带着点调侃的劲儿，让顾云娇头皮发麻。 　　关键时刻，百里思就不能糊涂一点吗？ 　　那么精明做什么？ 　　而且，她这身草率吗？顾云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是临出门的时候，她随手拽过来披上的，是昨日的那一身…… 　　好像……是有那么点草率！ 　　可是转头回去换，一定会被百里思笑，一想到百里思的模样，顾云娇连连摇头。 　　咬咬牙，她没回头，还走的更快了。 　　蓬莱苑。 　　顾云娇来的时候，蓬莱苑也安安静静的，顾云娇想着自己起来时青云阁的样，便以为萧楚煜也跟她似的，还在补觉，所以急忙放轻了脚步。 　　只是刚到萧楚煜屋门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不过，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萧楚煜，而是今夕。显然没想到顾云娇会来，今夕见到她，有些诧异。 　　“顾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王爷，他起了吗？是不是还在睡着？” 　　“王爷没告诉顾小姐？”今夕蹙了蹙眉，忙给顾云娇解释，“今儿一早王爷送顾小姐回来后，只是简单的沐浴，换了身衣裳，之后便带了两个人手，骑快马回京了。估计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顾云娇听着今夕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回京了？” 　　顾云娇之前一直跟萧楚煜待在一块，可关于回京的事，萧楚煜一个字都没跟她说，一点风声都没漏。 　　“怎么走的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怕顾云娇担心，今夕倒也没瞒着，“听王爷的意思，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只是需要他亲自出面安排，所以才要回去一趟。大约是想早去早回，所以才没惊扰顾小姐吧。 　　不过顾小姐放心，京城才正经是咱们王爷的地盘，他在那人手充足，不会有事的，用不了几日，他肯定就能回来了。” 　　“哦……” 　　顾云娇木讷的应了一声，小脸皱皱的，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萧楚煜没告诉她他要回京，亦或是因为担心。只是，大约已经习惯萧楚煜在身边了，骤然要有些日子瞧不见他，顾云娇心里隐隐有些想他。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尤其是昨夜享受了萧楚煜给的一场浪漫之后，这种离不开他的感觉更浓了。 　　顾云娇在心里嘀咕着，很快就又看向今夕，“那我先回去了，王爷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顾小姐放心，我会的。” 　　“辛苦了。” 　　顾云娇说完，也没再多停留，有萧楚煜的蓬莱苑才是蓬莱苑，萧楚煜不在，她留在这也没意思。 　　京城，南城门外。 　　萧楚煜到的时候，已经是隔日傍晚了，方如墨接了消息，早已经在这等着了。 　　瞧着萧楚煜风尘仆仆的疲惫样，方如墨眉头紧锁，“你这是跑死了几匹马回来的？不会一直都没休息吧？用不用这么拼命啊？” 　　萧楚煜没回应方如墨，他只是冷冷的开口，“萧楚尘在哪？” 　　“帮你盯着呢，一个时辰前，回了景王府。” 　　“走。” 　　萧楚煜说着，策马进城，速度飞快。 　　方如墨翻身上马，一边追萧楚煜，他一边开口，“你真要去景王府？撕破了脸皮，对你不好吧？更何况，你不是一直想把小娇娇藏起来吗？你去了，这不是暴露了？” 　　“他都起了杀心了，还有什么藏不藏的？” 　　“可是……” 　　“少废话。” 　　自从接了独活的银票，知道那是萧楚尘买顾云娇命的银子，萧楚煜就已经忍不了了。若非顾晚舟在那个时候惹了顾云娇不痛快，他会提前一日回京。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萧楚尘想动，就得付出代价。 　　独活出手，那是独活的事。 　　而他报复，是他的事。 　　见萧楚煜执意如此，方如墨也不再多嘴，一行人策马，借着傍晚街上人不多的便利，很快就到了景王府。 　　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愈发暗沉的夜色中，萧楚煜身上寒意逼人。 　　下一瞬，萧楚煜冲着身后今时伸手。 　　“弓……” 第215章 动他在意的人，结果只有一个 　　闻声，今时迅速将手上的弓递给萧楚煜。 　　弓很大、很沉，上面雕琢着古朴的花纹，在略显沉寂的夜色中，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萧楚煜征战沙场多年，这把断血惊风一直常伴他左右。 　　“火……” 　　随着萧楚煜话音落下，今时将箭递了过来，这箭的箭头使用了特殊的材质，用了特殊的工艺锻造而成，可以点燃，并含着桐油助燃，适合火攻。 　　接箭、拉弓、松手…… 　　燃着火的箭刺穿寒风，径直射进了景王府的牌匾，御笔亲书“景王府”牌匾，迅速燃烧。 　　而这只是个开始。 　　今时继续递箭，萧楚煜反复拉弓，之后的每一箭，都精准的射入了景王府，箭无虚发。 　　不过眨眼的工夫，整个景王府前院就被点燃，彻底的陷入了一片通天的火光之中。 　　景王府中，萧楚尘也接到了消息。 　　知道萧楚煜闹上门，还烧了景王府的前院，萧楚尘怒不可遏，他直接掀了桌子。 　　“萧楚煜，找死！” 　　咬牙切齿的低吼，萧楚尘恨不能直接将萧楚煜撕了。 　　别的宅院烧了也就烧了，他可以不在意。可是，这景王府是御赐府邸，代表着他的脸面，萧楚煜这是撕了他的脸，往地上踩。 　　他如何能忍？ 　　“管家，安排人救火，天二，叫人跟上，咱们走。” 　　他倒要看看，萧楚煜到底想干什么？欺上门来闹，真当他好欺负吗？ 　　“王爷，你先别生气，”管家看着萧楚尘的模样，不免心慌，他急忙往前追了两步，快速劝着，“王爷，直接对上战王爷，对咱们没好处。” 　　一听这话，萧楚尘气得不行，他扯着管家的衣领，直接将他拽了个踉跄。 　　“怎么，你觉得我斗不过他？” 　　“当然不是，只是王爷，今日这事不同以往。火烧景王府这不是小事，战王爷纵有千般理由，那也是理亏的，忍一时之气，得人心得皇上心，咱们未必吃亏。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哼……” 　　萧楚尘冷哼一声，他随手甩开管家，没再回应什么，他直接带着天二等影卫守卫，大步出了景王府。 　　一出来，他就看到了萧楚煜。 　　坐在高头大马上，萧楚煜手握弯弓，箭在弦上，他的身后明明只带了几个人。 　　可在这通天火光与夜色交织的暮色里，他身上杀气逼人，仿佛率领着千军万马，能横扫天下。 　　他张扬、霸气，宛若神邸。 　　萧楚尘脸色青黑，他抿着唇，许久才压抑下心头的怒火和嫉妒，“三哥，你何时回京的？一见面就火烧我景王府，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知道？” 　　“三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了三哥，要三哥如此大动干戈？” 　　“听不明白？那本王好好提醒提醒你。” 　　萧楚煜冷声回应，话音落下，他拉弓的手陡然松开，箭离弦而飞，直奔萧楚尘眉心而去。 　　没想到萧楚煜真敢松手，萧楚尘吓了一跳。 　　“来人……” 　　天二就在萧楚尘身后，见利箭飞来，他飞身上前，侧身替萧楚尘接住了萧楚煜的箭。 　　天二是影卫，他虽更善于打探情报，不以功夫见长，但能直接排到天一之后，他的功夫也不算差。 　　天一被独活杀了之后，萧楚尘就将他调到了身边，他也自认可以保护萧楚尘的安全。 　　可是，真当他正面接下萧楚煜的箭，整条胳膊都被震得发麻时，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跟萧楚煜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天启战神，的确是神一般的存在。 　　箭被拦下，萧楚煜也不恼，毕竟，他也没真打算直接一箭穿头，要了萧楚尘的命。 　　甩手把弓扔给今时，萧楚煜翻身下马，他一步步的走向萧楚尘。 　　一时间，天二以及跟着萧楚尘的影卫、护卫，全都围了上来，挡在了萧楚煜面前。今时、方如墨等人见状，也都跟了上来。 　　萧楚煜抬手，让自己的人停下，他冷眼看向天二一行人。 　　“不想死就滚开。” 　　“奴才护主，别无选择，得罪之处，战王恕罪，”天二低着头开口回应。 　　萧楚煜看着天二，冷寒的眸子里，溢出一抹嘲弄。 　　“本王若想杀人，你拦得住？” 　　“为拦不住而死，是忠心英勇，为不拦而死，是不忠不义。也许结果没有什么不同，但事情本身并不一样。所以，即便是死……属下也甘愿一试，也必须一试。” 　　萧楚煜倒是欣赏天二这一席话。 　　他喜欢忠义之人，只可惜，天二这满腔忠义，全都用在了一个不忠不义的主子身上，终究是错付了。 　　“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萧楚煜说完，迅速出手，天二不敢耽搁，他快速反击。 　　萧楚煜赤手空拳，天二手握利剑，两个人你来我往，夜色中刀光剑影，杀气凌乱。 　　萧楚尘看着这一幕，眼睛里火光缭绕，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忍不住的幻想，要是天二能就这么直接将萧楚煜杀了，一剑穿心，再无生机，那就好了。 　　反正是萧楚煜先找上门挑事的，若是他失手败给了天二，死在天二的手上，那就算皇上愤怒，想要追究，推天二去抵命就是了。 　　用一个天二，换一个萧楚煜…… 　　这天下，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只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如同泡沫，一戳就破。 　　萧楚尘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想，去兴奋去得意呢，只听“啪”的一声，天二手中的剑，就被萧楚煜打落在了地上。 　　下一瞬，萧楚煜的手，直接钳制住了天二的脖颈，扼住了她的咽喉。 　　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也不过三四个回合而已。 　　看着天二难以置信的神色，萧楚煜冷冷的开口，“可惜了！帮着阴险诡诈的主子为非作歹，伤天害理，担不起‘忠义’二字，也谈不上英勇。下辈子跟人的时候，记得把眼睛擦亮了。” 　　这话，萧楚煜是对着天二说的，却不仅仅是对他说的。 　　火烧景王府，这瞒不住人。 　　而从一开始，萧楚煜就没想瞒着。 　　他就是要在这事传遍京城时，连带着他的话，也传遍京城。他要那些站在萧楚尘身后，为萧楚尘卖命的人，全都好好的掂量掂量。 　　帮着萧楚尘跟他为敌，这无所谓，成王败寇，他玩得起，也输得起。 　　可帮着萧楚尘动他在意的人，结果就只有一个…… 　　死！ 第216章 从他手里抢了顾云娇，会如何？ 　　萧楚煜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陡然用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天二根本没有挣脱反击的机会，眨眼的工夫，他就被萧楚煜掐断了喉咙，直接断了气。 　　魁梧的身子，犹如一滩烂泥，跌在地上。 　　萧楚煜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他冷眼扫过其余人，淡漠的开口，“谁还想试试？本王今儿心情好，不介意帮忙，成全你们虚幻的忠义英勇。” 　　心情好？帮忙？成全？ 　　看着倒在地上天二，其余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贸然开口，更不敢贸然动手。 　　萧楚煜收割性命的速度太快，天二那样的功夫，在萧楚煜面前尚且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他们？ 　　命只有一条，他们不敢赌！ 　　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萧楚煜冷笑着看向他们身后的萧楚尘，他一步步向前，而萧楚尘的手下，则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场面，让萧楚尘恼怒的不行，要不是萧楚煜还在，这些人还有些用，他真想直接杀了他们。 　　一群人，都斗不过萧楚煜一个…… 　　废物！全是废物！ 　　心里杀气沸腾，萧楚尘努力克制着，他上前到萧楚煜身边，“三哥，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事，还至于你打打杀杀的？父皇近来总念叨着咱们兄弟长大了，不似以往亲近了，这若是让他知道你如此……怕是会伤了他的心。” 　　萧楚尘把皇上搬出来当靠山，警告的意味明显至极。 　　萧楚煜听着，讥讽的冷笑，他又上前一步，与萧楚尘四目相对，“父皇是想咱们兄弟亲近，可这兄弟亲近，又岂是想想就能遂了他的心愿的？我打打杀杀又如何？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 　　瞧着萧楚尘装傻充愣，萧楚煜微微一笑，他也不再兜圈子。 　　“三十万两，跟幽冥堂买命，死了一个天一，还被人把尸体扔到了你屋门口……这也没多久的事，怎么，你不记得了？” 　　听着这话，萧楚尘的脸色不禁变了变。 　　他没想到萧楚煜会知道这件事，他更没想到，萧楚煜会为了这件事找上门，甚至不惜火烧景王府，不惜杀人。 　　这是在乎顾云娇？ 　　区区一个商户之女，除了万贯身家，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萧楚煜如此？ 　　还有，幽冥堂不接杀顾云娇的单子也就罢了，他们公然跟景王府作对，这也很奇怪。 　　独活……幽冥堂新上位的堂主……他是跟萧楚煜有联系，是萧楚煜的人，还是跟顾云娇有关？ 　　萧楚尘心里疑惑颇多，他眉头紧锁，没有回应。 　　可沉默，也是一种回应。 　　冷眼瞧着萧楚煜，萧楚煜开口继续，“脸色都变了，看来你没忘啊，正好，也省得我再多费口舌了。” 　　“你想怎么样？” 　　萧楚尘没再否认，他也清楚，萧楚煜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否认就再没有意义。 　　景王府萧楚煜烧了，人他也杀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萧楚尘不信萧楚煜真敢要了他的命。 　　毕竟，取他性命简单，可要如何回应皇上，如何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却是大麻烦。 　　不然的话，这些个皇子，也不会阴谋手段用尽，却不敢直面杀伐，如此克制。 　　心里这样想着，萧楚尘倒是放松。 　　尤其是看着萧楚煜的模样，萧楚尘心里还忍不住升起一丝好奇—— 　　对顾云娇的好奇！ 　　他也忍不住想，如今只是在幽冥堂下了一个杀顾云娇的单子，对顾云娇还无半点切实的伤害，萧楚煜就如此震怒，如此失态，那若顾云娇真的死了，萧楚煜会不会疯？ 　　更或者，若是他从萧楚煜的手里抢了顾云娇，那会不会比杀了她，更让萧楚煜崩溃？ 　　萧楚尘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他没刻意遮掩，萧楚煜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萧楚煜抬手，一把抓住萧楚尘的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萧楚尘双手紧紧的抓住萧楚煜的手，想要挣脱。 　　“你……” 　　“有些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收起你那些心思来，还想活命，往后就给我老实点。” 　　听着这些威胁警告的话，萧楚尘不怒反笑，他勉强勾了勾唇角。 　　被掐着，他说话不便，可他还是对上萧楚煜的眸子，艰难的开口，“所以，你做这一切，还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很喜欢？很在意？我真是越来越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当然，我更想知道，有了软肋的天启战神，日后……还能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你想试试？” 　　“想又如何？萧楚煜，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了我？” 　　萧楚尘的声音很低，可每一个字里的挑衅，却浓郁的让周围气场都更冷了几分。 　　他的那些手下，心慌的不行。 　　萧楚煜抬手一把火就点了景王府，甩手就杀了天二，他气势汹汹，毫无顾忌，这种时候激怒他，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真要是把他惹急了，他说不准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尤其是萧楚煜还自来以谋略著称，他敢下手，很大程度上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后路。 　　冒险逞一时口舌之快，又伤不到萧楚煜半分…… 　　这是何必呢？ 　　萧楚尘手下的这些心思，萧楚尘没心思顾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楚煜身上。 　　萧楚煜听着萧楚尘的话，手上的力道不禁更加大了两分，他冷笑，“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敢杀你，也不代表我杀不了你。萧楚尘，别太高看自己了。” 　　“是我高看了自己，还是你高看了自己？” 　　“我没心思跟你斗嘴，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她……是你动不得的人。” 　　萧楚尘瞪着萧楚煜，没有开口。 　　萧楚煜也不用他回应什么，他冷冷的继续，“身在皇家，你什么心思我心里有数，咱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萧楚尘，你想争权，你想执掌江山，手握天下，你想飞上云端，登基称帝，你想谋略杀伐，用尽手段，这所有一切我都可以不拦着。 　　你想怎么玩，我都奉陪，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陪你。可你若是想动她，从她身上找突破口……呵……” 　　淡漠的笑笑，萧楚煜看萧楚尘的眼神，骤然冰冷的毫无温度。 　　那一瞬，萧楚尘甚至觉得，他在萧楚煜的眼中，就是……一具尸体，一个死人。 　　他的心不禁紧了紧。 　　这时，他听到萧楚煜又道，“你若打她的主意，我保证，就算你飞上了云端，执掌了天下，我也会斩断你的双翼，让你从云端跌下来，我会把这天下颠覆，让你一无所有。 　　我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呃……” 　　“我知道，空口白牙的威胁作用太小，你不会信，也不会长记性。无妨，我今儿就给你一个开眼的机会，让你先尝一尝那种滋味……” 第217章 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忘了爹了？ 　　让你先尝尝那种滋味…… 　　这话落在萧楚尘耳中，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呢，萧楚煜就已经出手了。 　　原本掐着萧楚尘脖颈的手，陡然下移，落在他胸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暗含内力，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胸口的位置，就像是被击碎了似的。 　　“噗……” 　　血气上涌，萧楚尘忍不住，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楚煜嫌弃的躲开，下一瞬，他的手陡然抓住萧楚尘的肩膀。 　　萧楚尘仰头看向萧楚煜，痛的叫出了声，趁着这片刻的工夫，萧楚煜甩手把一枚药丸扔进萧楚尘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味道迅速盖过血腥味，在萧楚尘口中蔓延。 　　痛…… 　　被打的胸口痛，被掐的肩膀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是搅成了一团似的，痛的不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小祖宗给你的宝贝，说是能放大痛觉，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好东西。看来效果不错，你…… 　　好好享受，千万别忘了这种滋味，不然，我还得反复让你去感受，太浪费你小祖宗的东西了。” 　　想着顾云娇，萧楚煜冰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这还是最初去伏龙山，顾云娇担心他出事，给他准备的呢。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用上。 　　不过……感觉倒是不错！ 　　明明才跟顾云娇分开没多久，可是，萧楚煜却感觉有些想她了。大约是这种情绪太浓，他也没了跟萧楚尘浪费时间的心思，他转身看向众人。 　　“有刺客潜入景王府，为了保证景王安全，今时，即刻调人马搜查景王府，不容有失。” 　　明知道萧楚煜在胡说八道，可没人敢反驳一句。 　　萧楚煜也不理会大家如何想，他快速看向方如墨，“方神医，景王遇刺客夜袭，受了惊吓，你……给他治治。” 　　“放心吧，我是神医，这点小毛病我有把握。我保证，我一定给景王爷治的舒舒服服的。” 　　“景王爷小命金贵，务必尽力。” 　　尽力？ 　　尽力不搞死吧？ 　　方如墨笑呵呵的点头，“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 　　萧楚煜和方如墨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萧楚尘听得出来弦外之音，心中怒火中烧，他想要开口，可一句“萧楚煜”还没叫出声呢，他就觉得双眼发黑。 　　下一瞬，他直接冲着后面栽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萧楚煜，方如墨嫌弃的在他身上踢了踢。 　　“行不行啊？这就晕了？这是小祖宗的药太好，还是他的承受力太差？这么搞下去，我都不好下手发挥了，让一个神医没用武之地，很残忍的好吗？” 　　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方如墨随即看向景王府的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主子抬回去？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吗？打不过刺客，不能保护你们主子就罢了，这会儿还不赶紧献献殷勤，你们混吃等死是不是混的太明显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当人心腹，也不知道是你们蠢，还是你们主子蠢？” 　　景王府的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对劲儿？ 　　只不过，连萧楚尘本人都不能奈何萧楚煜，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如何？ 　　尤其是萧楚煜不还抬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萧楚尘的人无法，只得先将人抬回府，剩下的，等萧楚尘醒了再从长计议。 　　萧楚尘这边，有方如墨料理，他下手又分寸，萧楚煜也不多担心。没再多耽搁，他翻身上马，直接奔着宫门去了。 　　祸惹了，总得去见见他家老头子，让老头子消消火气。 　　宫中，乾元殿。 　　萧楚煜来的时候，皇上才用过晚膳，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这京中的事，只要是皇上想知道的，没有几样是他打探不出来的。景王府的事，萧楚煜没刻意瞒着，是以事发没多久，皇上就已经听到了风声。早就料到了萧楚煜会来，见着福公公带他进来，皇上也不意外。 　　淡淡的瞟了萧楚煜一眼，皇上就继续批阅奏折了。 　　书案上香炉中的雪松香，混着浅浅的朱墨香，香气缭绕，皇上静静的，也不开口。萧楚煜也不急，让福公公下去，而他则站在龙案前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皇上才将手中的御笔放下。 　　“一回来就玩这么大，明儿一早，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参奏你呢？为了你这点破事，朕又得多看两个时辰奏折，呵……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谬赞。” 　　“赞？” 　　看着萧楚煜面色不改，皇上甩手把刚刚批阅的那份奏折，扔向萧楚煜。 　　“好话赖话听不出来？你想气死朕是不是？” 　　在贫民百姓家，兄弟尚且会为利争斗，面对着皇家权势，天下江山，那些个皇子若说半点不起争斗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也是这么过来的，几个儿子什么德行，什么心思，他心里都有数。 　　只不过，平日里不论怎么闹，怎么使阴谋诡计，他们都不会把事情戳破，摊到明面上。 　　可萧楚煜这一把火，不只烧了景王府，它也烧破了遮掩皇子野心的那层纸。 　　日后，这京城只怕会越来越热闹了。 　　心里叹气，皇上淡淡的看向萧楚煜，“这么急着回京，又直奔景王府，这是为了顾家的丫头？幽冥堂又没接老五的单子，也没人伤到那丫头，你至于护成这样？” 　　“随根，护短。” 　　萧楚煜应得直白，倒是一点没回避。 　　在护着顾云娇这件事上，萧楚煜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直白，他也用这种粗鲁的直白告诉所有人，动他可以，动顾云娇不行。 　　瞧得懂萧楚煜的心思，皇上倒是没恼。 　　一来，这事是萧楚尘惹事在先，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向杀手组织买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手，皇上看不上这一点，二来，萧楚煜的那句“随根”，也说到了他心坎里，让他心里舒坦。 　　白了萧楚煜一眼，皇上轻轻一笑。 　　“德行，朕还以为你这种死脑筋的老铁树，得孤独终老，一辈子都不知道情为何物呢。没想到，你也会开窍。顾家那丫头，倒是有本事。” 　　“父皇说的是，她很好，我……随根。” 　　“随什么随？说不了两句好听的就回原形了，就知道气朕，烦不烦？” 　　碎碎的念叨了一声，皇上也不用萧楚煜回应什么，他紧接着就淡淡的开口询问。 　　“你请旨赐婚的奏折朕瞧见了，怎么着，就确定是她了？这次回京，除了收拾老五，也为了这事吧？ 　　侧妃不成？就得是战王妃？商户之女，出身差了点，身后没有根基助力，你不觉得亏？你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你就不再想想？” 　　“父皇，用茶。” 　　萧楚煜上前一步，把龙案上的茶盏，往皇上那边推了推。 　　皇上一听这话，脸都气黑了，“怎么着，你这是嫌朕话多，嫌朕管得宽了？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把爹忘了，你可真行。” 　　“父皇谬赞，随根。” 第218章 这个爹也太难当了 　　“滚滚滚……” 　　皇上气的端过茶盏，喝了一大口，茶水略微有些凉，却正好压平他的心绪。 　　这儿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平日除了处理政务的时候，偶尔会多说几句，其余的时候萧楚煜很少说话，更别提说软话，去哄哄人了。 　　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他倒是开窍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温和了不少……可说起话来，还是那么诛心。 　　一晚上就拿一句“随根”对付他，真是想气死他。 　　偏偏在所有的儿子中，不论是文韬武略，心智秉性，还是功绩战绩，他还最喜欢萧楚煜…… 　　也是……贱得慌！ 　　心里气，皇上又喝了一大口茶，他还瞪了萧楚煜一眼，嫌弃的不行。 　　萧楚煜笑着勾唇，“你未来的儿媳妇说，气大伤身，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气性还这么大？” 　　“你才一大把年纪呢？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会走了，你连媳妇都没娶进门，还嫌弃朕，谁给你的脸？”皇上放下茶盏，把龙案上的奏折都往前推了推，“赶紧带着这些奏折，给朕滚一边干活去，不处理完了不许出宫，也不许离京。整日的让人闹心，烦不烦。” 　　“是，我烦。” 　　“算你有自知之明。” 　　“除了去禅云寺看我母妃，父皇看什么不烦？就这……还需要什么自知之明？” 　　萧楚煜的话，让皇上太阳穴突突直跳，果然，没有最诛心，只有更诛心。亏他之前还盼望着萧楚煜能早点回京…… 　　白瞎了这片心。 　　皇上心里正嘀咕着，就听到萧楚煜开口，“父皇，你这么嫌弃我这把岁数了还没娶媳妇进门，那这赐婚的圣旨，是不是……” 　　“急什么？” 　　知道皇上是故意拖着，萧楚煜也不急，他眼睛一转，无所谓的回应。 　　“我倒是不急，不过我一直都在想，若是得了圣旨，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带你未来的儿媳妇回京了。 　　到时候，也好带她去趟禅云寺，见见我母妃。我母妃一个人在禅云寺，清净了这么多年，想来是喜欢热闹的，你那未来儿媳妇嘴特甜，她们凑到一块，估计气氛不会太差。我还想着，若是到时候父皇不忙，还能一起去……” 　　听着萧楚煜的话，皇上的眼睛都亮了亮。 　　只是，侧头瞧着萧楚煜那意味深长，还透着点得意的眼神，皇上心里愈发的堵了。 　　被自己儿子拿捏了软肋…… 　　这个爹也太难当了。 　　皇上正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继续，“父皇也知道，我母妃那人性子软，最是心疼人的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到时候，就算看在你未来儿媳妇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落了父皇你的面子。 　　喝杯茶，吃一顿好的，或者夜色渐晚，留宿在山上……啧，可惜啊，没有赐婚的圣旨，名不正言不顺，算了……” 　　“滚，对你老子还用威逼利诱这一套，真是越大越不学好。” 　　萧楚煜被骂，脸上却笑意不减。 　　皇上甩手扔他几份奏折，“赶紧的，去干正经事，把奏折批了，把今儿惹得烂摊子收拾了，把温之年和他背后的事料理干净了……” 　　“那赐婚的圣旨？” 　　“烦不烦？张口闭口就是圣旨，那么想要，你自己来当皇帝啊。” 　　嘴上说的倒是硬气，不过，皇上自己心里明白，对于萧楚煜跟顾云娇的事，他根本没想阻拦。 　　虽说身在皇家，为了权势之争，很多人都会权衡利弊，选择士族联姻，强强联合。 　　可那是利益，不是感情。感情这回事，很多时候，跟背景出身没有多大关系。 　　在众多的利益追逐者中，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愿意不为名利，只求感情的。 　　萧楚煜就是这种人。 　　皇上爱惜萧楚煜这个儿子，他不会让自己成为萧楚煜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至于顾云娇…… 　　从冯邵则那里，皇上也打探了不少消息，他也派人去过燕北城，调查过顾家的情况。 　　尤其是近来顾家发生的事，他不说全都知道，但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顾家是商贾之家，底蕴差了些，可家风品性都不差，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而顾云娇，也不逊色于一众的京中贵女，他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这话，暂时皇上还不会说出口，免得萧楚煜得意。 　　看了心烦。 　　萧楚煜和皇上虽不是普通父子，平日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他们两个都是人精，那点心思，谁能瞒得过谁？ 　　将皇上的心思看的透透的，萧楚煜但笑不语。 　　很快，他就抱着奏折，去御书房外的偏殿，替皇上处理这些琐事去了。 　　辛苦是辛苦了点，可他心里甜啊。 　　皇上看着萧楚煜那德性，也不免失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感情这两个字，还真是有魔力。 　　萧楚煜那么冷的一个人，有了喜欢的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皇上从来都没想过的。 　　不过，这样的萧楚煜，倒是不错。 　　火烧景王府不是小事，没多久，这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如皇上所料，言官以及萧楚尘的党羽连连上奏，紧抓着萧楚煜不放，哪怕萧楚煜找了“刺客夜袭”的理由，冠冕堂皇的做了遮掩，这些人也没松口。 　　不过也有些人，从火烧景王府这事得了威慑，开始权衡萧楚尘的能力，以及他未来上位的可能。 　　毕竟，这样的站队，结果事关生死。 　　站好了，便有从龙之功，能平步青云，得家族昌盛； 　　而站不好，就会成为谋反逆贼，会丢了性命不说，还可能祸连九族。 　　这种事，谁能不在意？ 　　萧楚煜一把火，点燃了看似平和的京城，反观他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似的，平静极了。 　　替皇上处理处理奏折，看看那些言官对他的口诛笔伐，审问温之年，拿着温清瑜送来的密文，撬了温之年的嘴，又给了萧楚尘一记重创，之后便是往皇上身边凑凑，催着赐婚圣旨的事…… 　　等到萧楚尘身子见好，能下床了，他想联合党羽反击，挫挫萧楚煜的锐气时，萧楚煜早已经拿着圣旨离京了。 　　至于那些烂摊子，那些参奏，没伤到他半分。 　　…… 　　燕北城，顾府。 　　几日不见萧楚煜，也没有他的消息，顾云娇心里空落落，人都比平时蔫了不少。 　　不过，有车马行和山地药田的事要处理，又要研究谭望舒的药，顾云娇一直都忙着，倒也转移了一些注意力，让她不至于成日的惦记萧楚煜，胡思乱想。 　　这日一早，顾云娇起来梳洗好，就抱着小白，带着清姿去寿安院，打算跟老夫人一起用膳。 　　可没成想，她和清姿才到寿安院门口，就碰到了一个人…… 第219章 要不把聘礼改送给你？ 　　是温清尧。 　　许久未见，温清尧变化不小。 　　今儿他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可整个人身上却见不到半点喜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幽暗深邃，透着一股子阴翳的感觉。 　　顾云娇和他在寿安院门口撞见，只是一个照面，可她莫名的有种被恶鬼盯上了的感觉…… 　　遍体生寒！ 　　这样的温清尧，比之前她在狱中瞧见时的样子更可怕。 　　脸色微暗，顾云娇稍稍往后退了退，拉开和温清尧之间的距离。 　　将顾云娇那刹那的动作看在眼里，温清尧阴厉的眸子中，隐隐溢出一抹邪佞的笑，他款步上前，“顾小姐躲什么？这么久不见，我都有些想你了。” 　　“温公子自重。” 　　“我向来自重，只是在顾小姐这总难以自持，谁让顾小姐越长越漂亮，撩的人心痒痒呢？要说咱们也真是有缘，瞧瞧，许久未见，今儿我刚来顾府，咱们就遇上了呢。” 　　一边说着，温清尧一边阴恻恻的勾勾唇角，那样子，让顾云娇眉头紧锁。 　　顾云娇早知道温清尧的德性，可她没想到，温家成了如今这样，温清尧没了背景靠山，居然还敢这么死性不改。 　　尤其是，这还是在顾家的地盘上。 　　他疯了吗？ 　　懒得理会温清尧，顾云娇径直越过他，往寿安院里走。 　　温清尧却不想这么轻易让她离开，在两人错身的瞬间，他抬手抓住顾云娇的手腕，“别急着走啊，好不容易遇上了，不聊一聊，顾小姐这……是不是太无情了？” 　　顾云娇回眸看向温清尧，“放开。” 　　“脾气还是那么冲，跟个小辣椒似的，顾小姐这小暴脾气，可真对我的胃口。不过，今儿我可是新上门的姑爷，顾小姐还是客气点好，别伤了咱们的情分。” 　　一边说着，温清尧一边伸手，想要去抚摸顾云娇的脸。 　　顾云娇嫌恶的侧头避开了。 　　清姿见状忙凑上前，用力抓着温清尧的手，想要将他扯开，“放开我家小姐，放开。”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瞧瞧，这如出一辙的小暴脾气，还真是有趣。日后，若是咱们聚在一个院里过日子，肯定有意思。” 　　聚在一个院里过日子…… 　　温清尧这话说不上多直白，可一联系他那性子，联系他素来的混乱生活，他的意思也变得赤果果的，污秽不堪。 　　清姿听不得这话，她低头，一口咬住温清尧抓着顾云娇的手。 　　这一下，清姿发了狠，温清尧的手直接被她咬出了血。温清尧吃痛，他猛地放开顾云娇，用力将清姿甩开。 　　清姿被摔在地上，嘴角带着血，可她心里痛快。 　　温清尧这种人，活该他疼。 　　只可惜今儿清露没跟在顾云娇身边，要不然，凭着清露的功夫，一定能把温清尧打个半死，那才算是畅快呢。 　　温清尧将清姿的心思看在眼里，又低头瞅瞅自己手上血，他眼神阴狠。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出来。 　　“呵呵，有趣……” 　　今儿他是上门来给顾云澜送聘礼的，来寿安院，也不过是为顾云澜长脸，见见老夫人，走全流程。 　　他没疯，他自然知道如今的温家，在顾家面前没有猖狂的资本，可是遇上了顾云娇，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想要的，不论是东西还是人，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偏偏顾云娇成了例外！ 　　让他栽了跟头，身子出了问题不说，连带着整个温家都倒了霉，面临倾覆。 　　现实，温清尧认；可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不就是傍上了萧楚煜，有了个战神做靠山吗？要是没了萧楚煜的支持，顾家和顾云娇，都屁也不是。 　　而想要断掉萧楚煜和顾云娇之间的联系，让他们反目，再容易不过了—— 　　夺了顾云娇的清白！ 　　毁了顾云娇！ 　　萧楚煜那么冷傲的性子，他纵然喜欢顾云娇，可一旦顾云娇不干净了，他不会为了这种人染上污点。为顾云娇出头，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至于顾家……顾云澜就是最好的例子。 　　失了清白的顾云娇，丢了萧楚煜这个靠山，她再无出路。到时候，指不定整个顾家都会求着他收了顾云娇，给她一个名分呢。 　　对温家，对他，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出路。 　　眼下他是痛，可这一次，他未必亏。 　　心里寻思着，温清尧脸上的笑不禁更狰狞了些，“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可惜了，这一口不是顾小姐咬的，不然我肯定更喜欢。不过也是，到底是顾家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小娇娘，怎么可能跟顾云澜似的，上赶着爬床？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动。顾小姐，今儿我把聘礼带来了，要不改送给你？” 　　“呵……” 　　顾云娇眯了眯眼睛冷哼，她看向温清尧，像是看着个傻子似的。 　　“温清尧，你真以为今儿你是上门送聘礼的新姑爷，我就不敢动你？整个顾家就不敢动你？我劝你识趣点，别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别给脸不要脸。” 　　“那我要真就不识趣呢？” 　　温清尧说着，就想要再上前，可顾云娇却没给他那个机会。 　　后退一步，顾云娇淡淡的开口，“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这么不识趣，不听劝，要自己要往死路上走，那我成全你。” 　　顾云娇说着，她抱着小白的手微微松了松。 　　像是明白了顾云娇的心思似的，小白一下子蹿出去，扑向了温清尧的脸。 　　在温清尧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小白干净细嫩的小爪子，在温清尧脸上一阵乱舞。 　　毛茸茸的身子和尾巴，也跟着一扭一扭的。 　　小白速度快，爪子抓的伤痕又深，有也一下子，更直接抓在了温清尧的眼角，差点直接将温清尧给抓瞎了。 　　因为太痛，温清尧忍不住大叫。 　　歇斯底里的叫声，惊动了寿安院里的人，下人们陆续出来，连带着老夫人、洛氏以及许氏，也都跟着出来了。 　　温清尧今儿上门，老夫人他们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温家做假婚书污蔑顾云娇的缘故，他们对温清尧都没好印象。 　　一早的时候，老夫人就传了话，温清尧来，直接带去四房的芙蓉院，旁的人都不会见他。 　　可现在，他出现在了寿安院外，还闹成了这样…… 　　“娇娇，这是怎么回事？” 　　最先开口的是许氏，她到顾云娇身边，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顾云娇半个身子。话虽是询问的话，可那话里的怒意，却全是奔着温清尧去的。 　　听着许氏的话，顾云娇笑着冲她摇头。 　　“二伯娘别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小白特别喜欢温公子，所以要跟他玩玩。也是，新上门的姑爷嘛，大喜的日子，小白这没见过世面的，跟着高兴，也是有的。” 　　顾云娇不咸不淡的说着，那句“特别喜欢”，让人听着意味深长。 　　很快，顾云娇就叫了小白一声。 　　小白听到顾云娇的声音，小爪子顿了顿，它扭了扭头，像是不满意顾云娇叫停似的，它又抓了温清尧两把，这才跳回到顾云娇怀里。 　　没了小白的遮掩，温清尧的脸，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220章 小白，你不干净了 　　温清尧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每一处的伤痕都不算大，可却很深，皮肉外翻，血混在一起，流的满脸都是，骇人的紧。 　　众人看着，都不免心惊。 　　近来，顾云娇没少带着小白往寿安院跑。可以说，满寿安院的人就没有不熟悉小白的。 　　在大家伙的印象中，小白乖巧可爱，萌的不行，任谁看了都喜欢，都忍不住想要摸两把，他们可从没见过小白这么彪悍的战斗力。 　　这也太吓人了。 　　与众人不同，顾云娇像是没看到温清尧的狼狈似的，她从清姿那接了素帕，一点点擦拭着小白的爪子。 　　“小爪子都沾血了，真脏，小白你不干净了。” 　　温清尧：“……” 　　神他娘的不干净了？这种话，顾云娇怎么说得出口？ 　　脸上痛的不行，温清尧头皮都跟着发麻，他在心里一阵阵的咆哮，问候顾云娇。 　　顾家的人与温清尧不同，他们看着温清尧的脸，有那么一瞬的震惊，可震惊过后，听着顾云娇的话，他们心里头有的是安心。 　　顾云娇还能说笑，还能反唇相讥，这还说明她真的没受伤，也没受温清尧的影响。 　　这挺好！ 　　看着顾家人对他视而不见，反而对顾云娇蔓延宠溺，温清尧心头怒火中烧，“老夫人，新姑爷上门，顾家就是如此招待的？顾家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 　　还不等老夫人回应呢，顾云娇就已经开口了。 　　甩开擦拭小白爪子血痕的帕子，顾云娇宠溺的抱着小白，她挑眉看向温清尧，“温清尧，你确定要跟我祖母讨一个说法？我都没跟你谈做客之礼，你倒是先跟我谈待客之道了，谁给你的脸？” 　　“顾云娇，你别欺人太甚。” 　　温清尧咬牙切齿，顾云娇听着，不禁笑出了声，“欺人太甚？我怎么欺负你了？堂堂七尺男儿，说这种话，你也不嫌丢人。” 　　“你……” 　　“我如何？找茬的是你，出言不逊的是你，动手动脚的也是你……温清尧，摸着良心问自己一句，我没劝过你吗？ 　　是你自己要往死路上走的，现在被小白收拾了，你又不服气，还反咬一口想要告状，你这人也是够有意思的。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有你这样的新姑爷，可真够丢人的。” 　　找茬，出言不逊…… 　　这都在众人的意料之内，顾家人听着虽然不快，却也没多大反应。 　　可是那句“动手动脚”，却让他们脸色都变了。 　　温清尧对顾云娇什么心思，顾家人心知肚明，早先的账，他们都没跟温清尧算，可这不意味着他们就都忘了。现在，温清尧又故技重施，想毁了顾云娇…… 　　顾家人如何能忍？ 　　一个个看着温清尧，火气冲冲的，那眼神凌厉的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 　　尤其是许氏，大约是多少练过些拳脚功夫的缘故，许氏的身上比旁人更多了一份冷清的气息，乍然听着这话，她杀意外露。 　　温清尧下意识的后退，他眉头紧锁，小小的动作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顾云娇却没给他机会。 　　看着温清尧，顾云娇不客气的冷嘲，“再说了，小白只是只小狐狸，它懂什么？我都没跟畜生计较，你跟小白斗什么气？” 　　畜生…… 　　这两个字，落在温清尧的耳中刺耳极了。 　　温清尧气不打一处来，可顾云娇显然懒得理他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金嬷嬷。 　　“劳烦嬷嬷往芙蓉院走一趟，给顾四爷和顾云澜传个话，他们的宝贝姑爷，还是让他们自己带回去照顾吧，顾家不懂待客之道，可招待不起。” 　　“是。” 　　金嬷嬷应声，扭头就奔着芙蓉院去了。 　　虽然因为温之年出事，整个温家都大不如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温家今儿送来的聘礼倒也不算少。 　　大红的箱子，一连十六抬，说不上各个都装的满满的，但也都不算差，十分体面。 　　这倒也不全是看顾云澜的面子，不是说他们多重视顾云澜。 　　只是，温清尧不举已经是事实，若是一直找不到医治的办法，那很可能顾云澜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烦温清尧唯一的种。 　　就凭这一点，康氏在顾云澜的聘礼上，就不敢不上心。 　　康氏准备的东西，倒是合顾云澜的胃口，金嬷嬷到芙蓉院的时候，顾晚舟和顾云澜父女俩，正清点聘礼，一样样的欣赏宝贝呢。 　　听金嬷嬷说温清尧在寿安院出了事，顾云澜并不多在意，没爱也没期待，她甚至没想真的嫁进温家，温清尧是生是死，是不是出了事，她不在乎。 　　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有些心思还不能外露，尤其是在顾晚舟面前，她更不能表露分毫。 　　要不是有这点顾忌，她也不会忍着苏姨娘吃里扒外背叛她。 　　现在，还不到冒险的时候。 　　心里算计的清楚，顾云澜很快就跟顾晚舟一起，去了寿安院。 　　知道温清尧出了事，可是，骤然看着他满脸的伤，顾云澜还是吓了一跳，她腿软的差点摔倒，“清尧，你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晚舟大吼，瞧着温清尧脸上的伤，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顾云娇怀里的小白。 　　“是你怀里这畜生伤了温公子，是不是？多大的人了，还养这种东西，惹是生非，你还懂不懂点规矩？顾家就是这样教你的？把那畜生给我，看我今儿不弄死它的。” 　　“畜生？顾四爷在说谁？” 　　“还能是谁？”顾晚舟说着，就要去抢小白。 　　顾云娇后退，眼神都冷了下来，“人都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原来顾四爷这当岳丈的，也能这么喜欢。喜欢到为了一个人渣而是非不分，不问黑白，真是让人佩服。” 　　“顾云娇，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那就直说好了，顾四爷口中的畜生，它护着我，比你这个当爹的要强。这一句畜生，顾四爷要说小白，我可不认。” 　　“你……” 　　“爹，别说了……” 　　顾云澜拉着顾晚舟，冲着他摇了摇头。顾家人本就偏心顾云娇，眼下老夫人他们都在，顾晚舟就是去争辩，就能争辩出个什么来？ 　　待的时间越长，受的羞辱就越多。 　　更何况，温家的聘礼送来了，但顾家的嫁妆她还没拿到呢。若是因为顾晚舟替温清尧出气，就让她丢了嫁妆，那得不偿失。 　　心里恨着，顾云澜快速劝着，“眼下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清尧的伤太重了，先回芙蓉院，找郎中给他治伤吧。” 　　“好好好，回去，咱们这就回去。” 　　顾晚舟回过神来，忙应和着，他跟顾云澜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温清尧。 　　看着他们的背影，顾云娇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她漫不经心的火上浇油，“温公子脸上这伤，是得好好治治，不然容易留疤。若是再感染，引发高热，那就更麻烦了。 　　不过，我听苏姨娘说，澜儿姐姐近两日可是买了好多红花，好些药材呢，都是手边的东西，直接就能给温公子用，也不耽误时间。” 　　其他的话，温清尧都没听进去，唯有“红花”两个字，他听得真切。 　　常年游走在女人中间，红花是做什么用的，温清尧心里门清。他很清楚，孕妇禁用红花，不然会引起滑胎，甚至可能影响日后生育。 　　甩开顾晚舟，温清尧一把抓住顾云澜的衣领，将她扯向自己。 　　“什么红花？你想做什么？” 第221章 决不能嫁给他 　　“我没有……没有……” 　　顾云澜脸色惨白，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温清尧的那张脸，她害怕极了。 　　顾云澜闪烁的眼睛，畏惧的神色，温清尧尽收眼底。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也说不上什么感情深厚，可温清尧很了解顾云澜的性子。 　　一见她这样，温清尧就知道，顾云娇没说谎。 　　红花的事……必定有！ 　　抓着顾云澜的手骤然紧了紧，温清尧眼神阴厉，“顾云澜我警告你，别耍花招。孩子在你在，要是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后果，你承受不起。” 　　“清尧，你听我说，我真的……” 　　“十日后抬你进门。” 　　打断顾云澜的话，温清尧缓缓贴近她的耳畔，他脸上的血，也一点点的粘在了顾云澜的耳朵上。 　　温热湿润的感觉，让顾云澜浑身颤抖。 　　“清尧……” 　　“安分点，我保你风风光光的当温家夫人，不然，我一定送你下地狱。” 　　温清尧的话不多，说完之后，他随手将顾云澜推开。回眸，淡淡的瞟了顾云娇和顾晚舟一眼，他狰狞的脸上，尽是寒笑。 　　下一瞬，他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至于报仇，来日方长！ 　　顾云娇，顾家，他都不会放过。 　　顾云澜看着温清尧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慌乱的心才缓缓恢复平静。 　　从前温清尧就是一个恶魔，可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还有所收敛。而现在，温家不复之前繁盛，他也没了入仕的机会，可他却颇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这样的他，宛若完全坠入了魔道，再无所顾忌了，比从前更可怕。 　　顾云澜心里愈发坚定了她之前的想法，不论如何，她决不能嫁给温清尧。 　　不然，她就算能受宠到生产，那生产之后，也将是一场噩梦。 　　十日后进门…… 　　回想着温清尧的话，顾云澜暗自盘算，看来，她的计划必须得提前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顾云澜不禁回头看向顾云娇，她眼里都是恨意。若不是顾云娇多嘴，哪会有这么多的事？她哪需要急着改计划？ 　　顾云娇就是个贱人！ 　　该死！ 　　顾云澜的模样和心思，顾云娇瞧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 　　本就是死敌，多积攒一点恨，这不算事。尤其是她的火上浇油已经成功了，眼瞅着这把火越烧越旺，她多被人恨两分，又算什么？ 　　与顾云澜四目相对，顾云娇勾唇浅笑，她轻轻的抚摸小白，宠溺至极。 　　顾晚舟根本没注意到顾云娇和顾云澜之间的眼神交锋，他的心思全在顾云澜身上，“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红花？你什么时候买红花了？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这身子，是万万碰不得……哎，你别走啊……” 　　顾晚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顾云澜根本就懒得听他絮叨，还不等顾晚舟说完，她便快步往芙蓉院的方向去了。 　　任凭顾晚舟在身后叫唤，她一步没停。 　　顾晚舟无奈，他不禁回头看向顾云娇，“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收手？你想怎么样啊？” 　　“顾四爷这话什么意思？” 　　“你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娇娇，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你明知道澜儿马上要嫁进温家了，你还那样刁难清尧，还故意在他面前，说什么红花不红花的，你想干嘛？ 　　离间了他们的感情，让清尧对澜儿不好，让他们小两口离心离德，这样你就高兴了？小小年纪，你哪来那么多鬼心思？” 　　顾晚舟的话说的又气又急，老夫人气得发抖，“顾晚舟，你给我闭嘴。” 　　“娘，你也该管管娇娇了。” 　　知道老夫人偏心顾云娇，根本听不得这些话，可顾晚舟心里堵得慌的，他不吐不快。 　　“溺子如杀子，凡事都该有个度，娘，你们宠着娇娇我没意见，可你们不能把她惯坏了。你们瞧瞧，她今儿做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清尧来送聘礼，那是天大的喜事，十六抬的聘礼，多大的体面，澜儿正是高兴的时候，她这个当妹妹的，不说给澜儿长长脸就罢了，还闹出这些糟心事，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该干的？这……简直不知所谓！” 　　听着顾晚舟的话，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两步，抬手就给了顾晚舟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顾晚舟直接被打懵了。 　　“娘……” 　　“我看你才不知所谓呢，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因为气，老夫人的身子都在抖。 　　洛氏瞧着，忙上前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娘，你消消气，娇娇还在这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头说。” 　　“我倒是想消气，可你看这混账东西，他能让我消得了气吗？” 　　回了洛氏一句，老夫人恨恨的看向顾晚舟。 　　“顾晚舟，你张口闭口指责这个指责那个，里里外外你都占着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要我看，你才是最是非不分，最四六不懂的那个。你叫小白畜生，可它好歹知道护着娇娇，你倒是个当爹的，你知道护着她吗？长着一颗脑袋，一年赶不上三日的清醒，你哪来的脸在这指指点点？” 　　“娘，你怎么就……” 　　“就什么就？老娘怎么教孙女，轮不着你管。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让顾云澜安安分分的嫁人，你把顾云亭、顾云盛给我掰正了，让他们好好学着做人，要是没那个本事，你就闭嘴。我家娇娇，轮不到你说道。” 　　老夫人说完，直接拉着顾云娇进屋去了。 　　洛氏和许氏慢她们一步，洛氏看着顾晚舟直叹气，“老四，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用眼睛，尤其还是那你只看了一半的事。” 　　“大嫂，你也觉得我错了？” 　　“不是我觉得你错了，而是你本来就错了。” 　　听着洛氏的话，顾晚舟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洛氏懒得听，她转身想走。 　　许氏看着顾晚舟的德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这要不是看在你是顾家人的份上，我早抽你了。” 　　“二嫂……” 　　“老四，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林氏和顾云澜，你根本就没管过娇娇。你想没想过，她的心得多冷，才能说出你这个当爹的，连小白都不如这种话？ 　　这不是不敬，这是她失望。 　　你光看着她让小白收拾温清尧了，可你别忘了，温清尧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曾对娇娇有过什么样的心思？狗改不了吃屎，这你不懂？当初你还知道维护娇娇，这才几日的工夫，你就爱屋及乌，眼里只有顾云澜跟那个狗屁女婿，没有娇娇了？我告诉你，不是你没看见，娇娇就没受伤。” 　　顾晚舟听着许氏喋喋不休的训斥，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看着他的样，许氏心里气。 　　许氏忍不住又道，“还有，什么叫娇娇离间顾云澜和温清尧的感情？他们俩蛇鼠一窝，有个屁的感情。红花是顾云澜买的，消息是苏卿婵传的，你这会儿回芙蓉院，说不准还能听到她们狗咬狗呢，你盯着娇娇做什么？ 　　你啊……娘说的没错，你那脑子一年赶不上三日的清醒，真是蠢到家了，你让我说你什……” 　　顾云澜、苏卿婵、狗咬狗…… 　　这几个字，让顾晚舟眉头紧锁，不等许氏的话说完，他扭头就回了芙蓉院。 第222章 帮你逃婚，帮你把她送进温家 　　芙蓉院。 　　顾云澜一回来，就奔着苏姨娘的屋去了。 　　她火气冲冲，脚步生风，苏姨娘的人见来者不善，想要拦着，直接被她踹开了。 　　苏姨娘刚让贴身丫鬟送走苏家人，她这边营救顾云亭、顾云盛不顺，苏家那边，苏华呈、苏华珏也还被琼华楼扣着，苏家一点办法都没有，瞧着苏家人哭哭啼啼的，她脑仁疼，心烦的不行。 　　乍然瞧着顾云澜进门，苏姨娘的火气也跟着起来了，“你怎么来了？” 　　“是你跟顾云娇说的？” 　　“什么？我跟她说什么了？你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 　　顾云澜心里气，声调也提高了些，狰狞外露。下一瞬，她直接抬脚，一脚踹翻了苏姨娘身边的椅子。 　　苏姨娘见状，用手撑着桌子起身，“顾云澜，你抽什么疯？” 　　“我抽风？要不是你，顾云娇怎么会知道红花的事？这事除了你，还有你安排去买药的人，再没人知晓，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 　　怨不得之前顾云娇会派软轿把你抬回来呢，我当你用了什么手段讨好了她呢，原来是卖了我的消息，给她当了狗。 　　只是可惜了，就算你使尽浑身解数讨她欢心，也没能救出你儿子来，看来，你这狗当得也不怎么样。” 　　“你说谁是狗呢？” 　　“连人话都听不懂，还是只蠢狗。顾晚舟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混进顾家来。” 　　苏姨娘听着顾云澜的话，直接被她气笑了。 　　身子不利索，苏姨娘也没跟顾云澜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她懂。 　　缓缓坐了下来，苏姨娘再看顾云澜，眼里满是戏谑，“顾云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猖狂？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我利用你恶心了顾云娇，可我也帮你买了红花。 　　若是不出意外，我甚至还会帮你逃婚，还会帮你把顾云娇送上温清尧的床，当你的替身，我没什么对不起的地方。” 　　话已经说开了，苏姨娘倒也没再瞒着遮掩。 　　与顾云澜四目相对，她应得坦白，“是，我是告诉了顾云娇一些你的消息，可那又怎么样？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咱们合作，求的也是这个。时移世易，情况对我不利了，我当然会改变策略。” 　　“呃……” 　　“顾云澜，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一直帮你吧？有这种想法，那才是真蠢。” 　　“苏卿婵，你找死。” 　　顾云澜咬牙切齿，然而这样的威胁，对苏姨娘没有一点威慑力。 　　“想杀我？” 　　苏姨娘冷笑，端起桌上的茶盏，她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随即伸手将茶盏往前递了递，骤然松开。 　　茶盏径直落在顾云澜脚边上，摔得粉碎。 　　顾云澜不得不后退两步。 　　看着顾云澜的模样，苏姨娘冷笑，“瞧见了吗？茶盏易碎，而你现在比这茶盏，也好不到哪去。想杀我，你做不到。” 　　“呃……” 　　“不信？”见顾云澜不开口，苏姨娘冷哼，“别忘了，你身边的人都是老夫人安排过来的，他们的心向着哪边，不用我跟你说。如果没有我，你想在这顾家后院里折腾出个花来，想要金蝉脱壳，还顺带着坑顾云娇一把，那是痴心妄想。 　　我可以成为你的帮手，也可以动动手指，送你下地狱，让你万劫不复。而你……只能听我的。” 　　“苏卿婵，你太高看自己了。” 　　踢开茶盏碎裂的瓷片，顾家澜上前一步，她伸手一把抓住苏姨娘的手腕。 　　苏姨娘手腕上被顾云娇挑断手筋的伤，也才将将恢复，那手腕根本使不上力，这么被顾云澜抓着，疼的她脸色一片惨白。 　　瞪着顾云澜，苏姨娘大吼，“放手。” 　　“一个残废而已，还想揉捏我，苏卿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砰……” 　　顾云澜话音才落，就听到了一声踹门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惊诧又愤怒的顾晚舟。 　　顾云澜没想到顾晚舟会这么快回来，毕竟，依照顾晚舟的性子，寿安院外闹成了那样，他是肯定会对顾云娇说教一番的。 　　顾云娇不是吃亏的主，他们父女俩唇枪舌剑，有的折腾呢。再加上老夫人护着顾云娇，事情只会更乱，怎么可能那么快结束？ 　　也因为确信这一点，她才敢直接闹到苏姨娘这里来。 　　可现在事情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爹，你……” 　　“我怎么了？我打断了你送人下地狱，扰了你雅兴？也是，我这种眼瞎的人，哪有那个眼力见，那么懂得讨好人？” 　　顾晚舟语气不善，听他这么说，顾云澜的身子都不禁抖了抖。 　　眼瞎的人…… 　　看来顾晚舟不是刚回来的，他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她和苏姨娘的话，顾晚舟不说听了个十成十，却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会这样？ 　　顾云澜不安极了，她松开苏姨娘，低着头思量谋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如今在顾家举步维艰，又跟苏姨娘闹掰了，少了个助力，若是顾晚舟再不站在她这边，那她就真的完了。 　　她还有计划要实施，她还要摆脱困境，过好日子呢，她不能就这么栽了。 　　绝对不能。 　　顾云澜心思千回百转，顾晚舟看着，心不由的沉了沉。老夫人和许氏都说，他这脑子，一年赶不上三日的清醒，现在看来，这话倒是一点没错。 　　顾云澜、顾云娇…… 　　在她们两个之间，他的确糊涂太多回了。 　　看着顾云澜，顾晚舟眼神阴沉沉的，许久他才开口，“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爹……” 　　“出来，”顾晚舟说着，先一步出了苏姨娘的房间。 　　顾云澜无奈，只得跟上。 　　…… 　　青云阁。 　　顾云娇从寿安院回来，芙蓉院发生的事，就已经都传回来了。 　　顾云澜和苏姨娘大吵闹掰了，顾晚舟撞破了两个人的争吵，之后，顾晚舟还罚了顾云澜，让她禁足备嫁……这些，顾云娇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顾云娇有心再去添把火，毕竟，顾云澜月不痛快，她心里就越痛快。 　　落井下石，正合她意。 　　不过，顾云娇还没来得及行动呢，百里思就过来，兴冲冲的要拉着她出门，“娇娇，快跟我走，有好戏。” 　　“好戏？小表姐，什么好戏啊？” 　　“跟我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223章 看热闹的，哪会嫌事大？ 　　颜家门外。 　　被烧毁的匾额和大门都还没来得及重新修葺。甚至门口的位置，依稀还能看见一片黑灰，是当时被烧留下的痕迹。 　　整个颜府，还说不上破败，可乍一瞧不免给人一种颓丧的感觉，让人觉得颜家状况不复当初。 　　顾云娇被百里思拉过来的时候，颜府门外已经聚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挤着人。 　　“让让，劳驾让让，借光了，多谢……” 　　百里思拉着顾云娇，在人堆里挤了又挤，也好在有清露在一旁护着，这才顺利的挤到稍稍靠前的位置。 　　“娇娇，快瞧。” 　　顾云娇站定脚步，轻舒了一口气，她这才看向颜府。 　　在颜府外停了六七两马车，有人陆陆续续的在往外抬东西。这些人身上都是一身黑衣，下盘沉稳，看上去应该都是手上有功夫的，并不是普通的家丁小厮。 　　顾云娇也瞧了瞧这些人抬出来的东西，一样样的，不说价值连城，但也都不算便宜。 　　颜府的管家在门口，有心阻拦，可谁他都拦不住，急的团团转。 　　“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云娇疑惑的挑眉，她看向百里思，满脸不解。 　　听着问话，百里思笑着冲顾云娇眨眨眼睛，满脸喜气，美滋滋的，“娇娇，颜家这次，大约是完了。” 　　“完了？” 　　“那些人都是陆二爷的人。” 　　百里思的话让顾云娇愣了愣，之前，颜明和颜龄奕去顾家，嘴上说是要赔礼道歉，可他们心不诚，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颜龄奕被萧楚煜让人打断了腿，颜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栽下了马车，场面很不好看。 　　这些顾云娇都记得，她也记得，那日颜明的话里，多少有些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意思。 　　她还以为颜明有什么后手呢…… 　　可现在看，不像啊！ 　　顾云娇寻思着，就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我听说前两日，颜家主就找了买家，把他们名下能卖的铺子，都给卖出去了。这是咋了？这颜家的老宅也保不住了？” 　　“欠了陆二爷的，能保得住才怪。” 　　“陆二爷？就是四方赌场那个陆二爷？颜家怎么跟他还牵扯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了，是颜家主的小儿子，从陆二爷手里借了好些个黑贷，捅了大窟窿。 　　这黑贷谁不知道啊？那是滚雪球，越滚越大的，跟这沾上了边，谁能落得好？ 　　颜家主之前卖的铺子，换了现银抵债，可还差了不少呢。这不，陆二爷亲自带人来收债了。” 　　“陆二爷也来了？” 　　“你没听说啊？颜家主这几日联系了不少人，有心把这大宅子卖了。这宅子要真出了手，那颜家可就没剩啥了，无牵无挂，想跑还不容易？ 　　这要真让颜家人跑了，那陆二爷不得干吃亏？我估计陆二爷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提前来收东西。瞧瞧，但凡是值点银子的，都被抬出来了，颜家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回颜家真是栽了。” 　　“那能怨得了谁？颜龄奕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这都是颜家惯得，栽跟头那是早晚的事。” 　　“颜家本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家。” 　　“可不的，之前颜家的铺子，可查出不少税账问题呢。还有之前顾家小姐被抓，被诬陷杀人，人家凶手也指认了颜家是幕后黑手。无奸不商，颜家这大宅子里的猫腻多着呢。”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顾云娇听了个大概，她伸手拉了拉百里思，“小表姐，走吧，咱们去对面的茶楼。”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她们出来的急，身边就只带了一个清露，若是出点什么状况，怕是容易出事。 　　明白顾云娇的心思，百里思连连点头。 　　“好，咱们去茶楼。” 　　百里思应着，迅速和顾云娇、清露出了人堆，去了斜对着颜府的涎香茶楼。 　　顾云娇要了二楼临街的包厢，又叫了一壶好茶。坐在包厢里，可以将颜府的一切尽收眼底。 　　颜府里，可不只住着颜明一家子，其他几房也都在。 　　颜明卖铺子，其他几房不是没闹过，只是颜明咬死了说他卖的，都是他名下的铺子，跟其他几房没关系，其他人还来不及查账，也就没再闹起来。 　　可今儿陆二爷来宅子里搬东西，连着他们几房屋里的东西，也都被带走了不少，这事一出，其他几房哪还能忍？ 　　颜明还没来得及应付完陆二爷呢，其他几房就已经冲过来了，又吵又打的，可比颜府外热闹多了。 　　百里思瞧得兴奋，“还是看这打架的刺激。” 　　清露给顾云娇倒茶，笑着开口，“要是有两个会功夫的，打起来更好看。” 　　“别啊，杀鸡焉用宰牛刀？”百里思回眸看她，不赞同的摇头，“要是有会功夫的，这群窝囊废，还不得三两下就被解决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就让他们这么打，估计往少了说，他们也能打到天黑。一壶茶，一盏糕点，三人小坐看一日的戏，这多惬意啊。” 　　“也是，看热闹的，哪有嫌事大的？打得越久，看的越过瘾。” 　　百里思和清露一唱一和的，顾云娇听着，没有言语。 　　她端着茶盏，静静的品茗，静静的瞧。 　　颜家会有今日，可以说是顾云娇一手策划的，这不算什么意外，只是她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要说这速度，是因为有萧楚煜推波助澜，倒也说得过去，可说不清为什么，坐在这茶楼里，看着颜家的状况，她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安。 　　放下茶盏，顾云娇微微凝眉，“清露，帮我办件事。” 　　“小姐吩咐。” 　　“帮我找两个人，盯紧了颜明一家子，尤其是颜明和他的那几个儿子，我要知道他们之后的行踪。 　　还有，若是可以的话，找人帮我查一查颜明之前接触过的买家，尤其是与那些铺子相关的买家。” 　　小心驶得万年船，顾云娇不想有任何万一。 　　明白顾云娇的心思，清露点头，“那小姐在这稍候，奴婢这就去安排。” 　　“去吧，我和小表姐就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 　　“是。”清露应声往包厢外走。 　　百里思见状，拉着顾云娇小声嘀咕，“娇娇，你这是觉得颜家有鬼？不会吧？颜家如今自顾不暇，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来啊？是不是多心了？要我说……” 　　百里思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扑通”一声。 　　出去的清露，正好将包厢门打开。 　　她人还没出去呢，就有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一头栽了进来…… 第224章 来，到小爷怀里说 　　头大约磕在了地上，摔得不轻，那人哼哼唧唧的，半晌都没起来。 　　顾云娇和百里思也没耽搁，她们快速起身过来。至于清露，则抬手扶了那人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 　　虽是询问，可清露语气里却带着两分冷意。 　　在茶楼里买醉，这样的酒鬼，清露没什么好印象，也拿不出什么好态度来。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扶起来的醉鬼，居然是颜龄奕。 　　清露瞧着颜龄奕，满脸憋闷，她恨不能把自己的手剁了。 　　扶什么扶？ 　　她怎么就那么手贱？ 　　清露心里不痛快，想都没想，她直接就松了手。 　　颜龄奕腿上本就有伤，还没恢复呢，没人扶着根本走不了几步。眼下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就更完蛋了。 　　清露这一松手，他直接踉跄着后退，又依偎着门框栽了下去，直愣愣的坐在了地上。 　　不知喝了多少，颜龄奕身上酒气冲天，脸也红的厉害。 　　许是摔疼了，颜龄奕哼唧了两声，费力的睁开朦胧的醉眼，看向顾云娇她们。哪怕是醉着，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顾云娇。 　　“呵……你，是你……” 　　冷笑着开口，颜龄奕冲着顾云娇的方向虚抓了一把。 　　颜龄奕自然抓不到顾云娇，甚至连顾云娇的衣角都碰不到半分，可是，他嘴上却一点都没消停，“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害了颜家。我……嗝……” 　　打了个酒嗝，声音顿了顿，颜龄奕晃了晃脑袋继续，“我不会放过你，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过来……给小爷过来，过来……” 　　酒壮怂人胆。 　　之前在顾家，被顾云娇和萧楚煜收拾，颜龄奕到最后连话都不敢说。可现在，他却喊得声嘶力竭，恨不能将房顶给掀了。 　　楼下伙计听着，忙冲上来。 　　可一见是颜龄奕，他们都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颜龄奕的脾气，他们都见识过，惹不起啊。就算颜家现在不行了，外面热闹不断，可颜龄奕到底是颜家小爷，他们这些伙计算什么？真要是被针对了，那就完了。 　　伙计的反应，顾云娇都看在眼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能理解。 　　跟酒鬼没道理可讲，顾云娇直接看向清露。 　　“拽出去，扔到颜府门口去，告诉颜明，他这个当爹的要是不知道怎么教育儿子，那就别怪我打断他的另一条腿。” 　　“是。” 　　清露应声，快速到颜龄奕边上，将他拽起来。 　　颜龄奕醉酒之后，一点都不老实，他脚下不稳，力气却不小，借着清露的力道撑着起身，下一瞬，他直接晃晃悠悠的扑向顾云娇。 　　“你不过来，小爷过来，来……让小爷尝尝，尝尝战王爷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一边说，颜龄奕还一边摇头。 　　“不不不，不对……不对，你哪配……哪配当战王爷的女人啊？玩物！玩物而已！很快……很快…… 　　你就要被抛弃了，你脏了，他不会继续要你了。嘿嘿……报应，顾云娇，这都是你的报应。当初你要是乖乖从了我，哪有这么多事？这么多……嗝……事……” 　　顾云娇听着这话，目光缓缓落在颜龄奕的身上，“颜龄奕，你可真不长记性。” 　　“你叫我……叫我……” 　　脑子混混沌沌的，顾云娇的话，颜龄奕听了一半，忘了一半，他不满的嘀咕。随即看向顾云娇，扯着嗓子冲着她喊。 　　“你叫我要说什么？来……来啊，到小爷怀里说，好好的说给小爷听，呵……” 　　“好，我好好的说给你听。” 　　冷笑了一声，顾云娇转身回了包厢，她将还装着大半壶茶的茶壶，直接拎了过来。站到颜龄奕边上，冷眼看着他，顾云娇身上冷意盎然。 　　“颜龄奕，我本不想跟酒鬼计较，可你非要上赶着来找别扭，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顾云娇扔了茶壶盖，甩手把茶壶里的水泼向颜龄奕。 　　“啊……” 　　茶水刚泡好没多久，不说滚烫，但也差不了多少。水全泼在了脸上，颜龄奕被烫的直叫唤。 　　他怒气冲冲的看向顾云娇，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顾云娇，你敢泼我，你……” 　　“看来人是醒了点，那我就不客气了，”打断颜龄奕的话，顾云娇与他四目相对，“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与人无尤。你们颜家自作孽不可活，更怨不得人。你想报复，我奉陪到底，别扯什么王爷不王爷的，羞辱皇室，罪该问斩，你是又想死了吗？” 　　“你……” 　　“当然，王爷的账要怎么算，我管不着，可你败坏我名声，我却不可能视而不见。我这个人小气，我不喜欢记仇，因为我喜欢有仇当场报。这一壶茶，这一茶壶，都是我赏你的，你记好了。” 　　话音落下，顾云娇甩手把茶壶，砸在了颜龄奕的头上。 　　颜龄奕脑袋右侧，瞬间就冒了血。 　　颜龄奕脑子嗡嗡的，更晕了，他看着顾云娇，影子晃晃的，有些模糊。 　　不理会颜龄奕，顾云娇直接看向清露，“清露，送颜公子回去，另外你去告诉陆二爷，之后颜家的账，咱们接手了，咱们亲自去算。” 　　“是，奴婢明白。” 　　清露说完，直接带着晕头晕脑，还回不过神来的颜龄奕出去了。 　　顾云娇趁着这工夫，转头看向身旁的百里思，“小表姐，去现场看热闹，怎么样？” 　　“可以吗？” 　　虽是在询问，可百里思的眼睛晶亮亮的，满是兴奋。嘴上还没应呢，可她的腿倒是很诚实，已经拉着顾云娇往楼下去了。 　　顾云娇瞧着，但笑不语，她不紧不慢的跟着。 　　原本顾云娇并不想掺和这收债的事，有陆二爷出面，他们不必蹚这趟浑水。可颜龄奕上赶着找茬，她不凑凑这个热闹，简直对不起自己。 　　正好，她也去近距离的看看颜明的反应。 　　盯着颜明，这事她自己做也踏实。 　　顾云娇到楼下，直接付了茶水钱，她也给掌柜的塞了银子，让他派人往顾家银装走一趟，给顾晚临送信。 　　清算账目，清点财产，这还是交给专门玩银子的人来做更合适。 　　至于她和百里思…… 　　一壶茶，一盅酒，聊天看戏玩半宿…… 　　这就挺好。 第225章 师父要找老的，媳妇要找小的 　　颜府。 　　清露先一步将颜龄奕带回来，顺带着跟陆二爷打了招呼，说了顾云娇的打算。至于颜明和颜家那边如何，清露压根就没在意。 　　陆二爷没见过顾云娇，不过，他这阵子却没少听顾云娇的名字。 　　顾府的千金小姐，战王爷护着的美人，今朝背后的另一个主子，颜家黑贷事件的幕后策划者…… 　　不论是哪重身份，陆二爷都很感兴趣。 　　陆二爷也没急着走，他在颜府等着，没有一盏茶的工夫，顾云娇和百里思就过来了。 　　知道陆二爷还在，顾云娇也去打了招呼。 　　都说女子多娇，顾云娇年纪尚小，整个人更显得娇嫩。若不是亲眼所见，陆二爷还真难想象，不着痕迹扳倒颜家的，就是这么一个娇嫩可人的小娇娘。 　　他不否认，这背后有萧楚煜的帮衬，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顾云娇是个狠人！ 　　陆二爷越瞧，对顾云娇越有兴趣，他索性不走了，让人抬了桌椅，又让人摆了水果茶点，陆二爷一边坐下优哉游哉的看戏，一边观察顾云娇。 　　顾云娇的注意力都在颜家上，陆二爷如何，她没多注意。 　　倒是百里思，把陆二爷的模样看个真切。 　　陆二爷虽说是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年岁大了些，可他五官长得不错，样貌出挑。 　　而且大约跟出身有关，他身上带着一股饱经磨砺的成熟感，颇有气势，在一众的同龄男子中，绝对算是出众的。 　　可是，有萧楚煜珠玉在前，百里思怎么都不觉得陆二爷盯上顾云娇是什么好事。 　　坐在陆二爷边上，百里思顺手拿了桌上的糕点尝了尝，“味道不错，玉福楼的吧？陆二爷可真是个会享受的人。都说玉福楼的糕点最好，我家娇娇也很喜欢，为了这口吃的，王爷这阵子可没少跑玉福楼呢。” 　　“是吗？”陆二爷挑眉看向百里思，“可我听说，王爷最近不在燕北城。” 　　百里思被陆二爷戳破谎话，也不心虚。 　　冲着陆二爷眨眨眼，百里思头也往陆二爷那边靠了靠，她笑眯眯的继续，“人在不在燕北城，又有什么打紧的，只要他心在不就成了？陆二爷是聪明人，我说的是糕点还是人，你应该明白的。” 　　听着百里思的话，陆二爷不禁朗声大笑，“哈哈哈，有意思……” 　　百里思无语的瘪嘴，有那么好笑吗？ 　　她是在提醒，在警告，她又不是在讲笑话。 　　不理解陆二爷在想什么，百里思顺手又拈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可即便是吃，她也没忘了警惕的盯着陆二爷。 　　陆二爷将百里思防备的模样看在眼里，不免失笑，他抬手倒茶放到百里思面前，“放心，我没跟王爷抢人的心思。更何况你也不瞧瞧，我都什么年纪了，我就算要找人成婚，那也不会挑这么小的。你多心了，防我，没必要。” 　　“切……” 　　百里思嫌弃的嗔了一声，她翻着白眼，小声嘀咕。 　　“人都说了，师父要找老的，媳妇要找小的，拿年纪说事，陆二爷别是心虚吧？再说了，这世上人，多不言己过，就算陆二爷有贼心，也不会明晃晃的说出来，遮掩才是常态。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时候不防，什么时候防？” 　　“挺好的丫头，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 　　“那陆二爷呢？挺聪明的男人，怎么偏偏长了双不识趣的眼睛？” 　　百里思跟陆二爷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顾云娇一开始没注意，等到顾家人来了，她交代安排好了，回来一瞧，就觉察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疑惑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顾云娇小眉头蹙得紧紧的。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百里思怕陆二爷乱说，抢着开口，“陆二爷刚刚说，拜天地不如拜把子，问我们有没有兴趣认个老哥哥？” 　　“是吗？” 　　顾云娇盯着百里思，满脸不信。 　　百里思倒是半点都不虚，她连连点头，一脸坚定，“可不就是这点事，不信你问陆二爷，”说着，百里思看向陆二爷，直冲着他使眼色。 　　陆二爷低头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很快便转移了话题，“顾小姐，你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了？我看顾老爷没来，你需不需要帮手？” 　　“多谢陆二爷，不用了。” 　　顾晚临虽然没来，可他却把顾家银庄的掌柜的，以及两个极出色的账房先生给派来了。 　　同时，顾晚临还专门从顾家的典当行里，找了三个老师傅，是专门查看评估物件价值的，一点都不会让颜家占便宜。 　　除了他们外，顾晚临还派了不少伙计、小厮，帮着打下手，还有两个护卫，是专门保护顾云娇的。 　　这些人足够用了，他们动起手来，甚至比之前陆二爷动手还迅速。 　　只是有一点，顾云娇觉得有些奇怪。 　　坐在百里思边上，顾云娇看向陆二爷，低声询问，“陆二爷，你之前让人清理颜家的时候，颜明一家子，也这么安静？” 　　听着这话，陆二爷不禁抬头看向颜明的方向。 　　远处，颜明被管家扶着，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顾云娇的人清点东西，静默不语，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陆二爷瞧着，也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状况。 　　“你们来之前，颜家并不像现在这么安静，不过多是其余几房在闹，颜明一家子倒没怎么样，就算是起了争执，有不痛快，也多是冲着其余几房去的，对我的人态度倒还算好。怎么，顾小姐觉得不对劲儿？” 　　“好像……有点安静过头了。” 　　若说面对着陆二爷，颜明不敢如何，这还正常，可是面对着她，颜明没道理这么顺从。 　　尤其是萧楚煜不在燕北城，而她之前又与颜龄奕发生了冲突，对颜龄奕动了手，这种种叠加在一起，就算颜明自知无力回天，扭转不了颜家的局势，可为了儿子，他大约也是要闹一闹的。 　　一句话都不说，这么安静…… 　　倒像是有鬼！ 　　顾云娇心里想着，就听到陆二爷开口，“我的人最近一直都在盯着颜明，为了出手铺子，他接触的人很杂，这中间说不准会有什么问题，他留了后手，这也是有可能的。 　　等稍后我让人把他接触的人的信息，全都给你送到府上去，你们是经商的，人脉广，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 　　“那就多谢陆二爷了。” 　　“顾小姐客气了，”陆二爷说着，眯着眼睛看了百里思一眼，“我这种草莽，要真搭上了顾家，成了顾小姐的老哥哥，那我可占大便宜了。利人利己，顾小姐别嫌弃才好。” 　　老哥哥…… 　　这几个字陆二爷说的重重的，百里思听着，忙端着茶盏，心虚的喝了一口茶。 　　老男人，还挺爱计较！ 第226章 小丫头，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顾云娇和百里思在颜家待了一整日，一直到入夜，老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叫她们回去，她们才从颜家离开。 　　不过，顾家那些清点东西的人并没有随着顾云娇离开，他们继续做事，等着人来轮换。 　　陆二爷那边也留了几个人，当是镇场子。 　　在陆二爷看来，顾家的人再厉害，可终究不及他们道上混的人凶，尤其是对上颜家这样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还是他的人更好用些。 　　有他的人在，顾家人也不必怕颜家人闹，办起事来更顺利。 　　这对大家都好。 　　顾家。 　　顾云娇和百里思回来后，直接被带去了老夫人那，管家吴伯还说，顾晚临、洛氏，还有顾家其他人，能回来的，几乎全都聚在寿安院了，也让她快点。 　　起初顾云娇还以为大家聚一起，是关注颜家的状况呢，可到了寿安院她才知道，是萧楚煜回来了。 　　乍然看到萧楚煜，顾云娇有些意外。 　　萧楚煜走的匆忙，连句话都没留，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消息，今儿回来，顾云娇提前也没接到风声，真的太突然了。 　　这几日，顾云娇没少惦记萧楚煜，早知道他今儿回来，她才不去颜家呢。 　　凑热闹哪有陪着萧楚煜香？ 　　不过，顾云娇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这些心思，她一点都不敢露。 　　这点心思要是说破，萧楚煜知道了得意，尾巴都得翘起来； 　　至于旁人，指不定怎么笑她不矜持、不知羞呢…… 　　她才不要呢！ 　　脑子里思绪乱飞，顾云娇盯着萧楚煜，表情一变一变的，半晌都没开口。 　　她这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老夫人和洛氏、许氏不禁相互对视，眼底含笑。别管他们这些人心里，对这桩婚事有多少忐忑，有多少不安，可他们不得不承认，萧楚煜对顾云娇用了真心，而顾云娇也对萧楚煜动了真情。 　　前路未定，坎坷想来不会少，可顾云娇愿意，他们便不会拦着。 　　他们也拦不住。 　　老夫人想着，不禁轻咳了一声，拉回顾云娇的思绪，她随即看了一眼顾晚临。 　　顾晚临会意，缓缓看向顾云娇，“娇娇，今日你祖母、我和你的几个伯伯，还有你的伯娘，你的哥哥，包括思思，咱们家人全都聚在这了，关起门来，咱们有件要紧事要说。” 　　“大伯，什么事啊？” 　　“还是让王爷来说吧，”顾晚临看向萧楚煜。 　　听着这话，顾云娇的目光也顺势看向萧楚煜，只见萧楚煜起身，款步到了她边上，还不等她反应呢，萧楚煜就已经牵住了她的手。 　　萧楚煜的手很热，顾云娇被他牵着，内心悸动小鹿乱撞。 　　“王爷，干嘛……” 　　顾云娇声音小小的，她一边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一边做贼似的偷偷的看向众人。眼见着全家人都在看她，她觉得自己脸烫的跟要熟了似的。 　　偏偏萧楚煜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别动，乖，听今朝的。” 　　乖…… 　　顾云娇听着这话，原本就低着的头，一下子更低了，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哄孩子的口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也太难为情了。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今朝开口，“燕北城顾氏四房嫡女顾云娇接旨……” 　　这声音，让顾云娇不由一愣。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扯回了上辈子。 　　上辈子尚未出阁之前，顾云娇一共接过两次圣旨，一次是顾晚临受封永昌伯，她随着顾家人一起在顾府门外接旨。 　　而另一次则是皇上的赐婚圣旨，皇上将她封为景王妃，和萧楚尘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而那次接旨，也是她噩梦的开始，是顾家噩梦的开始。 　　现在今朝让顾云娇接旨，这场面，跟上一世的场景一点点融合。哪怕顾云娇知道，这次就算是赐婚，对象也是萧楚煜而不会是萧楚尘，可她还是有些心慌。 　　定定的看着今朝，看着顾家人陆陆续续的跪下去，顾云娇一动不动。 　　她喜欢萧楚煜。 　　可她骗不了自己，她心里会有些怕。 　　感受到了顾云娇的不安，萧楚煜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的手指，一下下的摩挲着顾云娇的手背。 　　顾云娇回神，看向萧楚煜，她眼睛里不自觉的泛起一层浅浅的雾气。 　　“王……王爷……” 　　“别怕，一切有我呢，小丫头，我在。” 　　当着顾家人的面，萧楚煜纵然有一肚子甜言蜜语，可现在不是时候，他也只能说一句“小丫头，我在。” 　　但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春风甘霖。 　　过往与萧楚煜相处的场景，一幕幕的在顾云娇的脑海中闪过，万梅园、鸣风山、大牢、雪神山、携尔同欢、漫天的烟火……所有一切，最后都化为了眼前人。 　　萧楚煜让她安心，也让她再没有犹豫。 　　顾云娇缓缓勾唇，她很快就跪了下去，萧楚煜随她一起。 　　今朝的声音，迅速在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燕北城顾氏嫡女顾云娇柔嘉淑顺，风姿雅悦，雍和纯粹，率礼不越，聪慧勤勉，品貌出众。今特赐汝于皇三子，天启战王萧楚煜为王妃，择日完婚，钦此。” 　　熟悉的圣旨内容，可因为里面的人不同了，一切都跟着不同了。 　　萧楚煜不是萧楚尘，今生也不是上辈子。 　　顾云娇的心平和又欢喜，她缓缓开口，“民女顾氏云娇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顾云娇的声音响起，顾家人谢恩的声音也陆续响起。今朝见状也不耽搁，他迅速将圣旨交到了顾云娇的手上，之后退居一旁。 　　萧楚煜起身，将顾云娇搀扶起来，看着她微弯含笑的眼眸，萧楚煜心里满足。 　　盼了两世，才拥有了这一刻…… 　　真像一场梦。 　　顾云娇也定定的看着萧楚煜，她不由的将手中的圣旨攥紧，她相信，这一次她攥紧的不是重蹈覆辙，不是另一个深渊陷阱，而是一世相守，一世幸福。 　　因为，那个人是萧楚煜！ 　　因为萧楚煜对她说过：我在！ 　　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没有开口，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可静谧安宁的气息却围绕着他们。这一瞬，天地间仿佛只有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老夫人看着这场面，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缓缓退了出去，去了偏厅。 　　没了外人，萧楚煜头更低了些。 　　温热的唇瓣，擦过顾云娇的脸颊，缓缓落在她的耳唇上。 　　萧楚煜低哑欣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小丫头，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给点甜头儿，奖励一下你的自己人吗？” 第227章 勉强算个小洞房 　　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萧楚煜的话软绵绵的，带着无尽的暧昧挑逗，落在顾云娇耳朵里，她有种自己的身子，都要被萧楚煜撩酥了的感觉，有点站不稳。 　　小手抓着萧楚煜的袍子，顾云娇羞涩的抬头看他。 　　“战神大人，可以不可以正经点？” 　　一手揽着顾云娇，一手缓缓将圣旨从顾云娇手里接过来，萧楚煜得意，“圣旨在手，咱们名正言顺，哪不正经了？” 　　“歪理。” 　　“一点不歪，你看祖母他们都走了，这可不就是在给你奖励我的机会。” 　　祖母……萧楚煜叫的倒是顺口。 　　顾云娇瘪瘪嘴，没接他这个话茬，她挣扎着想要从萧楚煜怀里出来，可她越是挣扎，萧楚煜抱得就越近。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顾云娇不禁蹙眉催促，“别闹了，咱们也快去祖母他们那边吧，要是耽搁久了，该被人笑话了。” 　　“他们不会的，毕竟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什么？” 　　萧楚煜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有些懵，没领会他的意思。 　　瞅着小丫头不解的模样，萧楚煜低头衔着她的耳唇，坏心眼的咬了一下，“人生四喜，咱们虽然还都算不上，可这赐婚的圣旨一下，亲事已定，虽然不比洞房，但也勉强算个小洞房吧？这大喜的日子，小两口有点庆祝，还不是应该的？他们都是过来人，能理解的。” 　　顾云娇：“？？” 　　鬼扯的小洞房，鬼扯的小两口，这是战神大人，还是神棍大人？ 　　还都是过来人，都能理解……这是在炫耀他们在屋里做的事，都已经人尽皆知吗？ 　　这样的理解，她可以不要吗？ 　　嘴上顾云娇一个字没说，可她的心思却全都写在了脸上，萧楚煜看得清楚。心里美滋滋的，他抱着顾云娇的手都更用力了两分。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早点拐回家才安心。 　　自家的，越看越喜欢！ 　　萧楚煜笑得春心荡漾，春潮澎湃，春意撩人，瞧着他那模样，顾云娇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抬手捏了捏萧楚煜的脸，“王爷大人，你能别笑了吗？你是冷傲霸气的天启战神好吗？笑成这样，冷傲没了，霸气没了，威严也没了……” 　　还有点像二傻子！ 　　这要是被人瞧了去，指不定会以为撞见鬼了。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甩手把圣旨扔在桌上，他空出手来，抓住顾云娇做怪的小手，低头亲了亲，“我有你就够了，别的什么没了，都不要紧。” 　　“额……” 　　“而且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喜的日子，没得到奖励也就罢了，连笑都不让……王妃大人，你这御夫之术，是不是太严厉了？” 　　“嗯？” 　　“不过没关系，我是个主动人，知道王妃大人你害羞，我凡事都会自己去解决的。便宜我自己占，甜头我自己讨，你说……可好？” 　　话是询问的话，可萧楚煜哪有一点让顾云娇回应的意思？ 　　话音落下，还不等顾云娇回神呢，萧楚煜就已经低头，攫住了顾云娇娇嫩的唇瓣，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缱绻扩散，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引得萧楚煜疯狂。 　　本能的，萧楚煜不断加深这个吻。 　　欲罢不能。 　　许久，萧楚煜才恋恋不舍的放开顾云娇的唇，看着顾云娇羞红的脸，萧楚煜意犹未尽的轻喃，“太害羞，以后得多练练。” 　　听着这话，身子软绵绵的顾云娇，不由的轻啐了一声。 　　谁要跟他多练练？ 　　脸呢？ 　　萧楚煜了解顾云娇的性子，他点到为止，也不再逗顾云娇，他抱着顾云娇去了椅子边上。 　　让顾云娇坐好，他抬手倒了一盏茶，递到顾云娇嘴边，“喝点，润润喉，跟你说件正经事。” 　　“流氓土匪也有正经事？” 　　“小丫头，你这是在暗示我不该聊点正经的？你想继续？” 　　“我没有，别胡说。” 　　仓促的矢口否认，顾云娇忙将茶盏接过来，低头喝茶。 　　萧楚煜见状，宠溺的揉揉她的头，他转而坐到了顾云娇边上。等顾云娇喝好了，他才轻轻开口，“娇娇，有件事我之前跟祖母商量过，但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听听你的想法。” 　　见萧楚煜认真了，顾云娇也收敛了调侃的心思。 　　“什么事啊？” 　　“你有没有发现，今日宣旨，多少有些不同？” 　　之前，顾云娇的注意力都在圣旨的内容上，都在萧楚煜身上。若不是萧楚煜提醒，她还真没注意到其他的。 　　可现在听萧楚煜说，她倒是有些恍然大悟了。 　　按说赐婚的圣旨，应该是要昭告天下的，尤其是萧楚煜这样的身份，宣旨自然更不会避讳人。 　　可细想一下不难发现，刚刚宣旨的时候，在这屋里的人，都是她亲近的人。 　　或者说的更直白点，刚刚在这屋里的，都是她信任，且对她极好的人。 　　顾晚舟甚至都不在这些听旨的人里。 　　若说这事背后没有人操控安排，那是不可能的，而能安排这一切的，只有老夫人和萧楚煜。 　　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倒是有些明白他意思了。 　　见顾云娇了然，萧楚煜也不再兜圈子。 　　“小丫头，距离你及笄还有一年多，成婚自然也得等你及笄之后，可我却有些等不起了。我从老头子那拿了圣旨，就是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希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心里不会有负担，不会觉得逾矩，不会觉得不合规矩。” 　　“王爷……”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眼里满是动容。 　　她知道，萧楚煜这是顾及她的感受，他说过： 　　别人有的，她都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萧楚煜不想让她吃亏，哪怕只是心里上的一道坎。 　　有赐婚的圣旨，虽然还未成亲，可至少不是无媒苟合，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想的周到。 　　顾云娇心里寻思着，就听萧楚煜又道，“不过，你也瞧见了，今日宣旨，只是对着咱们自家人，没有外人，也没有昭告天下，包括顾四爷那边，也暂时还瞒着。 　　我知道这委屈你了，我也不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将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可我也和祖母商量过，我们也有一些考量，一来，我……唔……” 　　萧楚煜的话还未说出口，顾云娇就已经探头过来，堵住了他的唇。 　　吻很浅，一闪即逝…… 　　可这吻，却足以让萧楚煜到嘴边的话，辗转破碎成缠绵的呜咽，再无法说出口…… 第228章 好好的正经事，是怎么聊偏的？ 　　顾云娇羞涩，鲜少主动，这样的吻是萧楚煜做梦都不敢想的。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有些不敢置信。 　　“娇娇，你……” 　　“王爷，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歪头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眉眼清澈，浅笑嫣然，“我明白，你们都在为我筹谋打算，眼下不将婚事公之于众，其实是对我的一种保护，我都明白的，我没有意见。” 　　活了两世，很多事情，顾云娇看的比旁人要更通透。 　　萧楚煜身陷皇子争斗，他的婚事，必然是所有人盯着的重点，也是其余皇子攻讦他的一个突破口。而她作为萧楚煜的软肋，自然也会陷入到危险中。 　　虽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楚煜对她好这一点，不可能瞒太久。 　　但只要不公布婚事，那在旁人看来，她之于萧楚煜，大约就只是个可以让他动心的女人。 　　但也仅此而已！ 　　她也许会被盯上，会有一些危险，但她却不会成为被攻击的重点。 　　无疑，这对她是一种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保护。 　　而且她也清楚，顾晚焱和顾云逸最近都在读书，筹备科考，就是顾云野，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打算，这是上一世所没有的。 　　虽然所有人都不曾说破，可她知道，这种变化大约来自于萧楚煜，来自于他们的两情相悦，生死相许。 　　上一世，萧楚尘出现的要比萧楚煜晚些，婚事又急，萧楚尘许诺了太多也要求了太多，顾家忙着给他筹银子养兵，给他支持还来不及呢，哪有工夫去安排其他的？ 　　而萧楚煜不一样，他给了顾家机会。 　　顾家想从商贾之家，成长为官宦人家，甚至往更高位上走，这需要时间。 　　想来，这也是老夫人会同意暂时压下赐婚消息的原因。 　　这些道理顾云娇都懂，不必萧楚煜再说出口。 　　她知道，萧楚煜心疼她。 　　所有的理由，说到底不过是无可奈何，话说出来容易，可他心里会难受。 　　轻轻的抚上萧楚煜的手，顾云娇笑着继续，“你也说了，咱们是自己人，自己人还那么见外做什么？你们的心思和谋算我都明白，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所以什么都不必说。” 　　拉着顾云娇坐在自己的腿上，萧楚煜轻声询问，“会不会觉得委屈？” 　　“怎么会委屈呢？” 　　像是怕萧楚煜担心似的，顾云娇身子软趴趴的，顺势依偎在他怀里，十分依赖，她洋洋得意的继续。 　　“天启建国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王，十六岁就能率领精兵南征北战，三月之内连破十七城，让北魏敌军闻风丧胆，两年之内横扫北魏、北辰、北越，连战上百场，从无败绩的战神大人，现在都已经是我的了，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小丫头，嘴从哪抹的蜜，这么甜？” 　　“估计是从你那抹的。” 　　顾云娇哄着萧楚煜，本是轻松调侃，顺口接茬，可她嘴比脑子快一步，话说出来，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尤其是想着刚刚的吻，再瞧瞧萧楚煜荡漾的笑、荡漾的眼神，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抿了抿唇，尴尬的笑笑，顾云娇慌乱的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不是嘴甜，不是哄你，王爷，那是心里话。” 　　“是吗？” 　　“是是是，战神大人，你不会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吧？” 　　换了个姿势，顾云娇坐正了与萧楚煜面对面，她一本正经的回应。 　　“我可听说了，想要嫁给王爷的京城贵女可多了，你在她们眼里。在她们的家族眼里，那可是块大肥肉。 　　不提这些远的，就说近边边的，就顾云澜那种脑子有水的人，都知道你是香饽饽，在想尽办法往你身边凑呢，可见你有多吃香。 　　可惜她们都没我命好，这不……你这块肥肉落我碗里了。 　　俗话说的好，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我既然想吃王爷这块肉，自然得端得起这个碗。别管是眼下的隐瞒婚事，还是日后的危机四伏，甚至是百官的唇枪舌剑，为难诋毁，我都受得住，而且一点都不委屈。肉好吃，人难做，王的女人不好当，这我懂。” 　　顾云娇小嘴叭叭的，一套一套的。 　　萧楚煜听着，眼底含笑，这么鬼机灵又贴心的小丫头，他怎么能不喜欢？ 　　搂着顾云娇的手稍稍收紧，萧楚煜低喃，“放心，我这块肉就是你碗里的，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呃……” 　　“我这块肉很好吃，人不难做，因为有我。王的女人也不难当，只要喜欢我，依赖我，被我宠，被我……吃……就够了。” 　　顾云娇：“……” 　　蹙着眉头看向萧楚煜，顾云娇总觉得萧楚煜的话，跟她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萧楚煜的话里，有种不正经的味道。 　　好好的正经事，是怎么聊偏的？这天还能继续聊吗？ 　　顾云娇心里正寻思着，就见萧楚煜抱着她起了身，骤然的动作，吓了顾云娇一跳，她下意识的伸手搂住萧楚煜的脖颈，与他贴的更近了些。 　　“王爷，你……” 　　“走，我带你回青云阁，婚事的事让你受了委屈，总得让你尝尝肉的味道，补偿一下才好。” 　　“嗯？？”这话怎么听起来，更不对劲儿了？是错觉吗？ 　　顾云娇心里嘀咕的厉害，七上八下的，趁着这会儿工夫，萧楚煜已经抱着她出了屋。 　　没再去老夫人那，萧楚煜直接带着她出了寿安院，飞身回了青云阁。 　　今朝、今夕、今时、清露，四个人在院里守着，再没有其他人，整个院子安静极了。 　　顾云娇探头疑惑的打量，“奇怪，其他人都去哪了？” 　　“怕你害羞，把人都打发了。” 　　萧楚煜应倒是快，之后，也不等顾云娇说什么，他直接抱着顾云娇进了屋。 　　长腿一勾，就将门带上了。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青云阁院子里的灯笼，一瞬间都熄灭了，少了外面的烛火映衬，屋里都跟着暗了两分。 　　昏黄的烛光，在撩人的夜色里，似乎也更沾染了两分旖旎的气息。 　　萧楚煜抱着顾云娇绕过屏风，直接去了榻上。这样子，让顾云娇心慌不已，嘴都跟着不利索了。 　　“王王王王爷，你要……要干嘛？” 第229章 骚不过就顺从，打不过就加入 　　瞧着顾云娇慌张的模样，萧楚煜唇角微扬，用手撑着罗汉榻，他颀长的身子一点点向顾云娇靠近。 　　“小丫头，你在紧张什么？” 　　“我哪有？”顾云娇连忙摇头否认，可萧楚煜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侵蚀着她的理智，她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否认也没什么说服力，“我没紧张，你别……别乱说，你……起起来一点……” 　　萧楚煜唇角微扬，故意逗弄顾云娇，他坏笑着回应，“我要是不呢？” 　　“嗯？” 　　完全没想到萧楚煜会这样说，顾云娇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又慌又懵，手足无措。 　　萧楚煜不禁浅笑出声，抬手揉揉她的头，萧楚煜宠溺的开口，“傻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之前还口口声声夸我是天启战神，英勇威武，这才一转眼的工夫，就把我当成土匪防着了，我的王妃大人……你这么对你未来的那口子，合适吗？” 　　“呃……” 　　“算了，我原谅你了，以后脑子里多记得点我的好，别东想西想的。” 　　萧楚煜说完直接起身，转身奔着桌边上去了。 　　看着萧楚煜的背影，顾云娇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话都被他说了？ 　　合着他一点毛病没有，全是她的问题了？他要是不关门，不抱着她来罗汉榻，不突然压下身子靠近，她能多想吗？自己骚断腿，还嫌弃别人看出他会撩了……这合适吗？ 　　心里头有一百八十问，可顾云娇也只敢对着萧楚煜的背影使劲，只敢在心里问问。 　　萧楚煜一回头，顾云娇就换上了一副乖巧含笑的样子，跟之前截然不同。 　　骚不过就顺从，打不过就加入。 　　好汉不吃眼前亏。 　　顾云娇心里一阵嘀咕，她看着萧楚煜直眨眼，样子又呆又萌。一直到萧楚煜回到了罗汉榻边上坐下，她才发现，萧楚煜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不大，却是紫檀木呢，隐隐透着一股香气。盒子的面上，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这是什么？” 　　“我母妃送你的，你瞧瞧可还喜欢？” 　　萧楚煜应着，缓缓将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支九尾金凤钗，金凤造型典雅大气，高贵逼人，再配上红宝石点缀的凤眸，让金凤多了几分鲜活灵动的感觉。九尾金凤凤尾飘逸，整体看上去极美。 　　顾云娇喜欢这钗子，更喜欢萧楚煜说的他母妃…… 　　这算是一种认可吧？ 　　小心翼翼的将金凤钗拿出来，顾云娇眼里满是欢喜，“真是你母妃送给我的？” 　　“嗯，”萧楚煜点头，也不瞒着，“我回京后往禅云寺送了信，我母妃知道了你，就让人从禅云寺把这凤钗送过来，让我交给你。 　　东西也许算不得多好，样式也老了些。但这是当初我母妃入宫的时候，老头子当着皇祖母的面送给她的。” 　　听着这话，顾云娇看着九尾金凤钗，小脸上更多了几分郑重。 　　凤钗并不是谁都能戴的，九尾金凤钗，按说这算是皇后的规制，一般人更碰不得。 　　可是，皇上却当着太后的面，将这九尾金凤钗送给了萧楚煜的母妃，也就是当时的情贵妃，可见对她的看重。 　　这是一种身份的认可，当初，皇上应该有心扶情贵妃为后。 　　只是宫中的事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牵丝绊藤的，也牵扯着前朝和各个家族。哪怕是皇上，也得需要平衡之术，不能完全的随心所欲。 　　这凤钗虽然给了出去，可结果，却未必能真的如他所愿。 　　后来的种种，大约也是情非得已吧？ 　　顾云娇想着，心思不免有些沉重，萧楚煜看得出来，他不禁轻轻将顾云娇搂入怀中，“别多想，他们两个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们自己会解决，咱们不用操心。这九尾金凤钗，给你你就拿着，算是我母妃的一片心意。当然，若是有事，这也算是一份保障。” 　　这是出自皇上之手，过了太后的眼的九尾金凤钗。哪怕它只是支钗子，也象征着权势，关键时刻总归有用。 　　顾云娇明白萧楚煜的意思，她也明白情无师太送这金凤钗给她的用心。 　　不只是萧楚煜说的那样。 　　这九尾金凤钗是送给她的，也是送给皇上的。 　　顾家之于萧楚煜，那是一个地一个天，也许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门亲事都算不上门当户对，也不会被看好。 　　皇上在平衡权势的路上走了一辈子，最终却要看着萧楚煜这样优秀的皇子，娶一个一点助力都无法给他的女子，皇上说不准会失望，甚至是阻挠。 　　萧楚煜的母妃把九尾金凤钗给她，算是一种认可，可这更是一种对皇上的提醒。 　　一次食言，换一次补偿…… 　　这是萧楚煜的母妃，对她和萧楚煜感情的保护。 　　仔细的将九尾金凤钗收好，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顾云娇依偎着萧楚煜轻喃，“等之后回京，你带我去禅云寺看你母妃好不好？” 　　“我母妃一个人肃静了许多年，她若是见了你，指定喜欢。” 　　“是吗？” 　　“当然了，你长得娇嫩可爱，嘴巴又甜，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听着萧楚煜说嘴甜，顾云娇不由得想起刚刚在寿安院发生的事，她红着脸转移话题，“那我得努力，让你母妃更喜欢一点。对了王爷，你母妃她喜欢什么啊？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或者调理身子的东西？” 　　顾云娇问着，只不过还不等萧楚煜回应呢，她就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吧。” 　　“不用我了？” 　　“我自己想，这样比较有诚意。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想的不是领兵打仗，就是斗天斗地，估计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心，也不知道你母妃喜欢什么。听了你的，指不定要吃大亏。第一次见呢，我可不能搞砸了。” 　　顾云娇嘀嘀咕咕的，粉嫩的唇瓣一动一动的，萧楚煜瞧着，忍不住低头偷香。 　　蜻蜓点水，一闪即逝。 　　瞧着顾云娇被打断，气呼呼小脸一鼓一鼓的，萧楚煜勾唇与她耳语，“娇娇，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可没整天想着领兵打仗，斗天斗地，我整天想着的，都是你。第二，我也不算不了解女人心……” 　　“你了解？” 　　顾云娇眼睛瞪得圆圆的，她紧盯着萧楚煜，满眼危险的光芒…… 第230章 没有什么问题，是两个小孙子解决不了的 　　“我了解你。” 　　听着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被哄得心里满足，眼里危险的光芒散了，她得意的晃了晃头，在萧楚煜肩头蹭了蹭，“这还差不多。” 　　“你倒是美了，那我呢？” 　　“你？”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小没良心的。” 　　低头在顾云娇的额上亲了一口，算是自己讨甜头，萧楚煜抱着她，酸溜溜的回应。 　　“我母妃送了你一支陈年凤钗，你就把她放在心尖上了，又想去见她，又想给她送东西的。那我呢？ 　　你瞧瞧，我里里外外给你捣鼓了多少东西，我甚至把自己都送你了，也没见你问过我一句我喜欢什么！肉好吃，人难做，你说的还真对。”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嘴角抽了抽，挣扎着从萧楚煜怀里出来，顾云娇双手抚着他的脸，强迫着与他面对面。 　　“王爷大人，你是在吃你母妃的醋吗？” 　　“是。” 　　萧楚煜倒是一点都不脸红，他回应的理直气壮。 　　顾云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忍不住揉揉萧楚煜的脸，“王爷大人，你要不要这么可爱？你没听过一个词，叫爱屋及乌吗？我在乎你母妃，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啊。 　　就像你在意我，也进而会在意我的家人，为我的家人考虑筹谋一样。 　　你可是能运筹帷幄的大战神，别说这道理你不懂。吃醋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也不怕人笑话？” 　　“除了你，谁敢？” 　　“也是。” 　　萧楚煜给她的偏爱，的确是旁人无法享受的，别说是笑话萧楚煜了，其他人就是想看看他冷傲外表下的温柔，怕是都不容易。 　　这么想着，顾云娇心里美滋滋的，也没在这事上跟萧楚煜多纠缠，她拉着萧楚煜催促。 　　“不说笑了，快帮我想想，我送你母妃些什么比较好？投其所好嘛，送什么，才能让她更喜欢我一点？” 　　“真想听听我的意见？” 　　“嗯，求王爷大人大发慈悲，给点建议嘛。” 　　早就被顾云娇一句“爱屋及乌”，一句“因为我在乎你”哄上天了，就算这会儿顾云娇要天上的月亮，萧楚煜也能想办法给她摘下来。听着顾云娇软绵绵撒娇的催问，萧楚煜哪还会有什么不同意的？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与她低声耳语，说的认真，“其实我一早就告诉你了，我母妃一个人在禅云寺肃静很多年了，她喜欢热闹。” 　　“喜欢热闹？” 　　“我母妃喜欢热闹，还有什么，能比孩子更能让她觉得热闹的？” 　　顾云娇：“？？” 　　“小丫头，我认真的，你想让我母妃喜欢你，这事很简单，你送她两个孙子，让她哄着，她保准开心。 　　没有什么问题，是两个小孙子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多来两个。我配合你，任劳任怨，保准万无一失。” 　　顾云娇：“？？” 　　嫌弃的冲着萧楚煜翻白眼，顾云娇直接扭头不理他了。 　　她就不该指望萧楚煜的。 　　战场上，萧楚煜是叱咤风云的战神，他能运筹帷幄，百战不胜，为人敬仰。 　　可下了战场回了家，没了外人，他就是个满脑子只想着占便宜的孟浪土匪，不着边际不正经，跟着他的建议跑，早晚要跑偏。 　　哪有初次见面就送孙子的？ 　　亏得他敢说，这脸皮，也是厚的没边了。 　　顾云娇和萧楚煜两个人说说笑笑，时而斗嘴，甜甜密密。顾云娇还特意让清露安排，准备了些吃的，她跟萧楚煜一起用了夜宵。 　　直到很晚，萧楚煜才离开。 　　而另一边，温家的状况，与他们这边截然不同。 　　温清瑜从外面回来，就感受到家里气氛不对，询问了下人才知道，温清尧在顾云娇那吃了亏，受了气不说，脸还被抓花了。 　　虽说找了郎中来看，也开了药，可脸上的伤不轻，温清尧疼的不行，刚才冲着一堆下人撒了气，才稍稍消停。 　　下人们现在都战战兢兢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温清瑜了解温清尧的脾气，听着他的事，温清瑜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低声询问，“温清尧现在在哪？” 　　“跟夫人和小姐在一起，在主院。” 　　“知道了，下去吧。” 　　让人都散了，温清瑜也没耽搁，他直接奔着主院去了。 　　温清尧不是个省油的灯，康氏和温清怡也能折腾，可说到底，他们三个人都不属于有头脑的人，智谋不足，空有贼心，以前不出问题那是因为有温之年在后面撑着，而今一切都不同了，他们再闹，可没人来收场。 　　温清瑜不想多管他们，可为了以防万一，多劝一句也是应该的。 　　主院。 　　温清瑜一进院子，还不等进屋门呢，就听到温清怡的骂声，“我一早就知道，顾云娇那个小贱人不是好东西。她针对我，针对二哥，针对咱们整个温家。 　　就因为她，咱们家出了多少事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就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别光说啊，你有办法？” 　　温清尧脸上的伤疼的厉害，他火气大，语气也冲得不行。 　　温清怡倒是不恼，她眼神寒厉，语气阴冷，“还需要什么办法？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温家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要我说，咱们就来回硬的，干干脆脆，这就成了。” 　　“清怡，你想干嘛？”康氏不安的询问。 　　“我二哥不是要娶顾云澜进门嘛，好事成双，咱们不妨多弄一个过来。” 　　听着这话，康氏和温清尧母子俩不由的对视一眼。 　　两个人都没开口，温清怡也不用他们说什么，她冷声继续，“成亲那日，顾家去的人肯定少不了，人多事杂好生乱。到时候，我让人把顾云娇打晕绑了，塞进抬嫁妆的箱子里，一起抬到温家来，给二哥做妾。没了清白，又是妾氏，她就是个公主也得认咱们揉捏，怎么折腾，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之前，温家人就动过把顾云娇拉进温家的心思，他们想的，就是要把顾云娇攥在手里，再慢慢揉捏。 　　只不过因为婚书的事不成，一切都成了空。 　　现在，温清怡想来个直接的。 　　之前就是折腾的太久，太不直接了。要是一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就木已成舟，那事情早就成了。 　　顾家是富贵，那又如何？ 　　除非他们不顾顾云娇的清白和名誉，不然，他们就算有气也得憋着。 　　想着可以揉捏顾云娇，温清怡就高兴。 　　“二哥，你现在这样，温家现在这样，可都是顾云娇害得，你决不能放过她。你要是同意，我这就安排人手，到时候人进了门，顾云澜负责给你生孩子，顾云娇负责让你折腾，让你撒气，这不好吗？” 第231章 做人不狠，地位不稳 　　温清怡的提议，让温清尧心动。 　　这么些年来，顾云娇是唯一一个，他想得到却没能实现，反而让他屡屡栽跟头的女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经说不上什么喜欢，说不上什么爱了，他现在对顾云娇，有的只是恨和执念。 　　将顾云娇拴在自己身边，一遍遍的折磨，一遍遍的发泄连日来他心头郁积的仇怨…… 　　何其痛快？ 　　温清尧心里谋算着，瞧着他的样，康氏不免担心，“清怡、清尧，这事非同小可，若能办成了自然是好，可若有个万一，那咱们可就……” 　　“咱们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怕什么万一？” 　　还不等康氏的话说完，温清怡就已经开口，冷冷的将她打断了。 　　似是不满康氏的怯懦，她的语气里，更多了几分嘲弄，“娘，你看看二哥的脸，你瞧瞧那些伤，你还没看明白吗？咱们家跟顾家，那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只要顾云娇那小贱人在一日，顾家就会找准机会，折腾咱们一日。 　　先是把顾云澜塞进来恶心人，后是伤了二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退让得不到宽恕，只会让人蹬鼻子上脸，今日是二哥，明日指不定就是娘，是我，是咱们整个温家。”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温清怡起身，气冲冲的继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只要咱们把顾云娇死死的捏在手里，那一切就是咱们说了算了，做人不狠，地位不稳，当初咱们就是太心善，手段太软了。到了这种时候了，赌一把又何妨？” 　　温清怡说的豪气冲天，煽动性极强，温清尧和康氏有顾忌，却也不免有些心动。 　　这世上的事，本也是五分靠谋，五分靠运的。 　　赌一把，未尝不可！ 　　他们几个人正寻思着，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他们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温清瑜。 　　“你怎么来了？” 　　温清怡眉头紧锁，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清瑜那性子，可以说眼睛里根本揉不得沙子，她的那点盘算。若是被温清瑜知道了，必定是胎死腹中，不能实现。说不准，温清瑜还会给她搞个大义灭亲，这可不是好事。 　　也不知道温清瑜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温清怡的不安都写在脸上，温清瑜看的清清楚楚，他淡淡的轻哼了一声。 　　“我若不来，又怎么会知道，小妹还有如此豪气干云的一面。刚刚说的那般豪情万丈，怎么见了我就蔫了？继续啊。” 　　“你……” 　　“温家到了这份上，小妹还有心作死，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温清瑜嘲弄的话，让温清怡心里不痛快，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温清瑜显然不想听她的那些歪理。 　　“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 　　肚子里没墨水，脑子里没智慧，全凭着一张嘴瞎叭叭……送死送得这么利索的人，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多了她的瞎扯，容易没脑子。 　　温清瑜上前到桌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京中传来消息，爹的罪名也基本定了。” 　　康氏闻声焦急的起身询问，“清瑜，你爹情况如何？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来？”温清瑜喝了一口茶，缓缓摇头，“勾结官员，结党营私，在职期间利用私权谋利，制造冤案冤狱，涉及私采矿脉的大案，手上还有不少人命，他这条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回来那更是不可能的。” 　　康氏听着这话，身子发软，她差点跌倒在地上，眼中泪水盈盈，尽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景王爷呢？他没帮你爹？” 　　“景王？” 　　看着康氏，温清瑜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他话说的凌厉又直白。 　　“娘你跟着爹这么多年了，官场的事，你就算不懂，也应该听了不少吧？景王是什么样的人，你真就一点都不知晓？ 　　这几年来，他羽翼渐丰，这一派党羽不少，为他赴汤蹈火的也不在少数，可一旦出了事，能让他力挽狂澜救人，甘冒其险的，应该没有吧？你凭什么觉得，爹会成为那个例外？” 　　“这……可是……” 　　“选了一个不算良主的人，为他当棋子，从那一刻起，就该有随时成为弃子的自觉。早先我不是没劝过爹，可他不听，到了这会儿被人弃了，还指望人能出手营救，未免太天真了。” 　　这些年，温之年靠着提点刑狱使的位置，没少为萧楚尘办事。尤其是在这燕北城内外，温之年做的尤其多，桩桩件件，都不可小觑。 　　若萧楚尘是个有心人，温之年也许不会被抛弃的这么快。 　　可惜，萧楚尘眼中只有利，只有权势，他谈不上英明磊落，更谈不上重情重义。 　　一枚可能惹祸上身的废子…… 　　他不添上一把火，要了温之年的命就已经不错了，这种时候还指望着他出手救人，那是痴人说梦。 　　看着康氏，温清瑜冷冷的继续，“爹的后续消息，不出五日，一定会传回燕北城，尽人皆知。温家现在还没倒，没受影响，那是因为我托了战王爷的人从中周旋，暂时保下了温家。可你们记住了，只是暂时。” 　　“呃……” 　　“当日造假婚书，战王爷是怎么出手的，你们应该都还记得。顾云娇之于他，决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这一点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说的再直白点，动顾云娇就相当于惹战王爷，别说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别说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赌一把也无妨…… 　　你们最好明白，现在咱们一家子的命，都是跟战王爷借的。 　　别的不提，单是爹参与私采矿脉这一条，轻则举家流放，重则株连九族，你们若是真想看看还能失去什么，亦或者是想跟着爹一起上路……那你们尽情的折腾，我不拦着。只是，走了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们自己想想吧。” 　　话音落下，温清瑜放了茶盏直接起身。 　　该说的都说了，温清瑜本是打算离开的。只是，临到要出门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回眸看向还陷在呆愣中的几个人，他缓缓开口…… 第232章 他再好，也比不上王爷大人 　　“还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了，李臣甫被罚了。” 　　乍然听着这消息，康氏和温清尧、温清怡均是一愣，他们温家和李臣甫有些交情。但并不算深，李臣甫如何，跟他们关系也不大。 　　温清瑜突然提这个，他们几个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见他们没懂，温清瑜索性把事情说的更直白些，“李臣甫被冯邵则严查，罪名属实，上头下了令，连降三级，罚奉三年，五年内可同级调职，不得升迁，这消息已经到燕北城了。 　　他的位置，半月之内就会有人接替。冯邵则之所以会来燕北城，李臣甫之所以会被查，都是因为战王爷在背后推动。起因，是李臣甫联合颜家，陷害顾云娇，拖着她的案子不审。” 　　又是战王爷，又是为了顾云娇…… 　　听着这话，温清尧和康氏的脸色，都不由的变了变，温清怡也有些心慌。 　　不管他们如何想，温清瑜淡淡的继续。 　　“李臣甫完了，可好歹还算是有官位在身。而颜家近日一直在变卖铺面、田产，今儿还被顾云娇和陆二爷联合，清算了老宅，里子、面子、银子，他们算是全都丢干净了。 　　这手段如何，你们自己细品。若是这手段用在你们身上，你们又能承担几分……你们不妨也多想想……” 　　话音落下，温清瑜没再多耽搁，他快速出了屋。 　　这些年在温家，他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叫做：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温之年跟错了主子，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温清尧、温清怡性子被惯坏了，脑子也不够用，更是听不进劝的，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许多次了。至于他们听不听，那是他们的事，后果，也自有他们承担。 　　心里想的通透，温清瑜也不多费心纠缠。 　　不过，他倒是没忘了找来贴身的随从，写了封信交给他，“连夜送去顾府，交给顾小姐，提醒她多加小心。” 　　温清怡、温清尧想作死，他不拦着，可该提醒的，他得提醒。 　　为了温家其余的人，为了他自己，也为了…… 　　顾云娇平安！ 　　信连夜就送到了顾府，是清露收的，彼时顾云娇已经歇下了，清露没急着打扰，而是隔日一早，顾云娇起来之后，她才将信交给顾云娇。 　　清露倒也没忘了在燕昭镇时，温清瑜给顾云娇送千娇百媚的事。所以把这信交给顾云娇后，她也偷偷的给萧楚煜那边递了话。 　　萧楚煜得了消息，直接就来了青云阁。 　　顾云娇刚好把信看完，她正寻思着让人给温清瑜带个话，感谢一下他呢，还没等安排，就见萧楚煜风风火火的进了门。 　　顾云娇颇感意外，“王爷，你怎么这么早就来？” 　　“我怕我再不来，我刚拐回家的小王妃，就要被别人的鸿雁传书勾跑了。” 　　萧楚煜说的倒是直接。 　　听着他的话，顾云娇忍不住笑他，“王爷大人，你出身皇家，又不是出身醋场，这身上的酸气能不能不这么重啊？还被勾跑了，我是那么容易被勾跑的人吗？” 　　“小没良心的，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你不理解还笑我，该罚。”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顾云娇一边顺着萧楚煜的话茬，乖巧的认错，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昨儿夜里，温清瑜让人送来的，我估计是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回了燕北城，所以才把信递到了我这来。 　　他让我防着温清怡和温清尧，尤其是顾云澜成亲那日，他让我要特别小心。 　　信上写的很含糊，只有提醒，没有什么具体内容。不过他身在温家，我想他大约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温清尧和温清怡都是简单粗暴的性子，吃不得亏，她才跟温清尧起了冲突，还伤了温清尧的脸，依照温清尧的性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趁乱生事，借机报复，这很像温清尧会做的事。 　　成亲那日，的确是个好机会。 　　即便温清瑜不提醒，顾云娇心里也有准备。不过，人家信送过来的，她也承这个情。 　　心里想着，顾云娇不禁嘀咕，“说来也怪，同是一个爹娘，可温清瑜跟温清尧、温清怡，却完全不是一类人。真不知道温之年和康氏是哪辈子做了好事，攒了福气，让他们那一堆歪瓜裂枣里，出了这么一个坦荡中正的好儿子。” 　　“温清瑜有那么好？还值得你这么夸，还说不容易被勾跑，送个信就得了你的心，我看你容易跑的很。” 　　萧楚煜酸溜溜的说着，他甩手把温清瑜的信扔在了桌上，满脸的嫌弃。 　　那样子，逗得顾云娇直笑。 　　顾云娇心里清楚，萧楚煜嘴上嫌弃温清瑜，可心里却是欣赏他的。不然，温之年都已经倒了，温家不可能还有现在的安稳。 　　说到底，这都是萧楚煜看在温清瑜的面子上，为温家周旋，手下留了情。 　　战神大人嘴硬面冷，心却是热的。 　　心里都想的明白，知道萧楚煜是故意泛酸，顾云娇也乐得哄他。 　　抬手挽着萧楚煜的胳膊，顾云娇摇摇晃晃的，“温清瑜是不错，可他再不错，也比不上战神大人啊。” 　　“是吗？” 　　“是是是，当然是，战神大人最英明神武，最坦荡磊落，最俊朗帅气，也最关心我。别人纵有千般好，不及战神大人的分毫，我才不会被勾跑呢，我得赖着战神大人，抱住战神的腿，我还等着被战神大人宠上天呢，飘起来总比跑起来好，对吧？” 　　“小嘴这么甜，我倒是想尝尝，今儿这是从哪抹了蜜。” 　　萧楚煜含笑说着，就要靠近顾云娇。见状，顾云娇忙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 　　这一大清早的，就来这一套…… 　　很羞人的好吗？ 　　见顾云娇逃了，萧楚煜也不强求，他笑着嘱咐，“温清瑜那边我会给他回话，你不用管。” 　　“行，那就劳烦王爷了。” 　　“这些日子，你要时刻把清露带在身边，就是在府里走动，也最好让她跟着，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还有，若是方便的话，身上多备点克制迷药的东西，以防万一。另外，暗处我安排给你的人还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温清怡和温清尧的手段算不得多好，萧楚煜并不太担心。 　　倒是颜家那边，顾云娇说过，昨日去颜家，颜明有些过于安静了，他和顾云娇一样，也觉得这才是应该防着的重点。 　　多加小心，两边都防着，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想着，萧楚煜突然想起来，“对了，后日你是不是要去魏家的花朝宴？” 　　“是啊，怎么了？” 　　“我陪你去，”与顾云娇四目相对，萧楚煜含笑道，“我这好不容易有了名分，哪怕不能公之于众，可照机会跟着你去招摇招摇，暗戳戳的显摆显摆，应该也不错。小丫头，你不会拒绝我吧？” 第233章 战神大人这张脸，太招摇了 　　美男计，撒娇可怜装委屈…… 　　在顾云娇面前，萧楚煜荤素不忌，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顾云娇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云娇索性也没再拒绝，她看着萧楚煜，缓缓应声，“那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魏家，不过，花朝宴男女宾客会分开，进了魏家后，你就跟着我大伯和我大哥吧。” 　　有顾晚临和顾云风照应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只是，一想到萧楚煜的出身，顾云娇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她盯着萧楚煜，小眉头蹙得紧紧的。 　　萧楚煜拉着她的手，在他手背轻轻摩挲，“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 　　“担心。” 　　“担心？你怕我吃亏？” 　　萧楚煜承认，被顾云娇放在心上，时刻惦记着，这种感觉很好。可一想到顾云娇担心他，尤其还是担心他应付不来这种小型宴会，他心里又有点受挫。 　　是什么给了顾云娇他一点都不厉害，连这种小事都应付不来的错觉？ 　　他在小丫头心里，就这么没用吗？ 　　萧楚煜心里寻思着，一时间神情复杂，有些无奈。 　　顾云娇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听着萧楚煜的话，她快速回应，“我倒不担心王爷吃亏，我只是怕王爷会不习惯。” 　　“不习惯？” 　　“王爷出身尊贵，宫宴或许参加了不少。但花朝宴这种小宴会，跟宫宴完全不同。最明显的差别，可能就是宴请的宾客。” 　　在宫中，萧楚煜接触的是达官显贵，是满朝文武，是被书香浸染出来的饱学之士。 　　在那种地方，别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大家伙都拿着文雅矜贵做遮羞布，不会乱来。 　　但在魏家，可没这个保障。 　　虽说魏家前几年也出了个贵人，在燕北城颇有脸面，可这不能改变魏家出身商贾的事实，他们所结交的、宴请的，也多是浸淫商场的人。 　　人都道无奸不商，这话虽说绝对了些，也带了些贬低的意味，可不能否认，这一行里的人确实鱼龙混杂。 　　人多了，脾气秉性，心思谋算各不相同，市侩和殷勤，张扬和粗鄙，可能都会显露出来。 　　萧楚煜应该不是喜欢应付这些的人。 　　而且，虽然萧楚煜嘴上油腔滑调的，说什么得了名分要暗戳戳的炫耀，可顾云娇心里清楚，萧楚煜会要求去魏家，指定是想暗地里保护她。 　　因为她，让萧楚煜去应付他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场合…… 　　顾云娇总觉得有些委屈他了。 　　回握住萧楚煜的手，顾云娇小声嘱咐，“王爷，花朝宴上什么人都有，你要是不喜欢，别委屈自己，直接走就是了。我这边有大伯娘和二伯娘，没人敢惹我的，你不用为了我一直待在那。” 　　“傻丫头……” 　　“我不傻，王爷，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别不放在心上。” 　　被小丫头碎碎的念叨，萧楚煜心里倒是美，他轻声回应，“我也没说不正经的啊，小丫头，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 　　“与其担心我不习惯花朝宴，你倒不如担心我这张脸太好看，容易被人惦记。如果可以，你最好时时刻刻的在我身边守着，来宣示主权，省的有不长眼的乱来，你说呢？” 　　顾云娇：“……” 　　明明是嘚瑟自夸的话，可从萧楚煜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战神大人这张脸，的确太招摇了。 　　京中喜欢萧楚煜的贵女有多少，顾云娇只听今月说过，没亲眼瞧见过，可顾云澜上赶着往上凑，想要接近萧楚煜，她瞧得真真的。 　　有这么一个，已经够恶心够麻烦了，要是有一堆女人上赶着往上扑…… 　　顾云娇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她有点后悔答应萧楚煜，让他去参加花朝宴了，她有点想把他藏起来。 　　有时候，有些事，吃独食才香。 　　顾云娇的小心思没藏着掖着，都在脸上，萧楚煜看着，恨不能有条尾巴翘到天上去。他的小丫头，终于渐渐懂得吃醋，有了占有欲了…… 　　这感觉，果然不错。 　　…… 　　时间一闪而逝，花朝宴这日一早，顾云娇就被百里思、清姿拉起来收拾打扮。 　　顾云娇还有些没睡醒，眼睛眯着，她直打哈欠。 　　“小表姐，不用这么早吧？” 　　“用的用的，必须用的，”百里思连声应着，她快速催促清姿，“行了，这边有我呢，沐浴梳洗梳妆连带着选首饰，我来就成。你赶紧去瞧两眼，那边给衣裳熏香的好了没，要是好了，赶紧让人把衣裳拿过来，别耽搁了。” 　　“是，奴婢这就去。” 　　清姿应声，转头就离开了，她脚步急匆匆的，就跟后面有狼撵着似的。 　　顾云娇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儿，“小表姐，你们搞什么啊？清姿怎么那么急？还有……什么衣裳啊？什么熏香啊？不过是魏家的花朝宴，以前类似的宴会，咱们也不是没去过，至于这么隆重吗？” 　　“至于至于，旁的时候也就罢了，但今儿你必须给我艳压群芳。”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了你男人呗。” 　　给顾云娇梳头的手顿了顿，百里思恨其不争的戳了一下她的脑子，小嘴叭叭的直嘀咕。 　　“我的小王妃，你男人今儿可是要出席宴会的好吗？富贵人家的宴会，有哪次是真的只为吃吃喝喝的？男人借宴会联络利益，女人借宴会联络亲事，这你不懂？” 　　你男人…… 　　乍听着百里思这么称呼萧楚煜，顾云娇羞得不行，以至于百里思的话，她没听进去几句。 　　见她神色淡然，半点不紧张，百里思气呼呼的。 　　“上天给了你漂亮的脸，却没给你脑子，顾云娇，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紧张一点？你男人那可是香饽饽，一会儿他到魏家门口，那么一亮相，连话都不用说，就有成百上千的女人趋之若鹜。 　　你得艳压群芳，艳压到她们怀疑人生，艳压到她们自我否定、自卑自轻、自我怀疑，她们才能消停，懂不懂？正经点，认真点，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儿你得给我美上天，听到没？” 　　顾云娇：“……” 　　美上天怕是不容易，她觉得，她这一番捯饬下来，萧楚煜倒是要飘上天了。 　　女为悦己者容啊…… 　　萧楚煜知道她这番折腾都是为了他，他……肯定会高兴吧？ 第234章 她男人太上道了 　　顾云娇心里想着，索性就任由百里思摆弄。 　　清姿很快就回来了，她还带着两个小厮，把挂起来的衣裳抬了进来。 　　上等的浮光锦，红色料子下面，压着一层浅浅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出红梅争艳的图案。 　　衣裳款式设计的也很妙，很适合顾云娇的年纪，是以这艳红的颜色，不会显得突兀老气，反而多了鲜活灵动的感觉，很衬顾云娇。 　　百里思一瞧这衣裳就喜欢上了，她也发现，顾云娇看着衣裳的眼神亮了亮，可见是满意的。 　　只是，顾云娇不清楚，可百里思记得，她之前给顾云娇准备的并不是这件。 　　“清姿，这件是哪来的？” 　　听着百里思询问，清姿忙应道，“是王爷刚刚派人送来的，已经都打理好了，熏香也是小姐喜欢的味道，所以奴婢就让人把这件直接送来了。” 　　说着，清姿又上前把几样首饰放到了桌上。 　　“还有这些首饰，也是王爷让人送来的，说是专门配衣服的，数量不多，但样子都还不错，小姐看看可还喜欢？” 　　顾云娇没想到萧楚煜准备的这么细致，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百里思见状，挥挥手让小厮下去了，等人都走了，她在首饰上瞟了一眼，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傻丫头可以啊，傻人有傻福。” 　　顾云娇不知道紧张，不知道要艳压群芳守护自己的男人，可她男人太上道了。 　　衣裳、首饰、熏香…… 　　要是可以，萧楚煜怕是能跑过来亲自给顾云娇拾掇打扮。这男人，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也给足了顾云娇安全感。 　　他有多细腻，就有多喜欢。 　　真好。 　　百里思为顾云娇高兴，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根本停不下来，“要不人说呢，这相处和谐的夫妻，多半是互补的。小娇娇你这脑子不够用，可你男人脑子够用啊，你想的事少，可他想的周全啊。这互补补的也太好了，简直是绝配。” 　　“小表姐，你拐弯抹角说我傻，合适吗？”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直接“嘁”了一声，“你这人，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呃……” 　　“而且，小娇娇我发现你很有问题啊，你的关注点居然是我在说你傻，而不是在夸你男人厉害。 　　你的关注点，会不会有点太清奇了？是你真的傻了，没发现我说的重点，还是你太习惯你男人对你的好了？” 　　“呃……” 　　“得了，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傻，答案可能让我有点羡慕，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话全都让百里思说了，顾云娇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她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没再尝试着回应百里思那堆“理不直气也壮”的歪理。 　　陆二爷有句话说的挺对：百里思哪都好，偏偏长了张嘴。 　　不过，百里思嘴毒，但心好啊。 　　她忍！ 　　百里思手上动作很快，又有清姿帮衬着，两个人没费什么工夫，就给顾云娇收拾好了。 　　从衣裳到鞋子到配饰，全都妥妥当当的，连带着妆容，也都精致的不行。 　　之前，顾云娇设局，引温清尧和顾云澜在破庙动手的时候，她曾盛装打扮过。那次清姿就觉得顾云娇打扮起来，美的不可方物。 　　而现在再看，似乎比之前更美了。 　　百里思和清姿看着顾云娇的装扮，都很满意，顾云娇也觉得不错。只是，瞧着她们两个人愣神不说话的模样，顾云娇不免失笑。 　　“回神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夸张？” 　　一边在百里思和清姿眼前挥手说着，顾云娇一边往门外瞧了瞧。 　　“这一大早，怎么没见清露，跟你们两个待在一起久了，我可能真的容易变傻，我得找个正常人来交流交流。” 　　听着问话，清姿迅速开口，“清露去芙蓉院了。” 　　顾云娇直接愣住了，“她去芙蓉院做什么？那边出事了？” 　　见顾云娇问，清姿也没瞒着，她快速回应，“一早芙蓉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顾云澜突然又哭又闹的，吵着要见四老爷，还说要是四老爷不见她，她就要一条白绫吊死。四老爷得了信，就去了她那。”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还真是得了林氏的真传啊。” 　　顾云娇嘲讽了一句，没再多言。 　　顾云澜如何，顾云娇早就看透了，顾云澜用什么招数，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也没心思多评价。只当是个笑话，听了也就过了。 　　心里寻思着，顾云娇就听到清姿缓缓继续。 　　“可不就是，顾云澜拴着四老爷的手段，跟林氏那是一样一样的。她闹得凶，而起她现在怀着身孕，经不起折腾，四老爷担心的不行，火急火燎的就去见她了。 　　之前，因为她跟苏姨娘吵，四老爷发了火，还说了禁足惩罚什么的，可奴婢瞧着，这么一次折腾下来，四老爷的那点火肯定都灭了。” 　　清姿话糙理不糙，说的倒是一点没差。 　　顾云娇嫌弃的哼了哼，“温清尧那日说过，十日后会接顾云澜过门，眼见着离出门子的时间越来越短，她肯定会有所行动。” 　　“是，清露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过去盯着了，估计得等咱们出发去魏府，她才回来。” 　　“盯着点也好。” 　　顾云娇轻声念叨着，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很浅的脚步声。 　　顾云娇向门口看去，进门的正是清露。 　　清露眸色暗沉，呼吸略微有些喘，到顾云娇身边，她低声开口，“小姐，四老爷出面求了老夫人，把顾云亭、顾云盛放出来了。” 　　顾云亭、顾云盛自被关到现在，算下来也好几日了，到底是顾晚舟的种，不可能被关一辈子，他们会被放出来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放出来的时间点……是在顾云澜大闹之后！ 　　顾云娇眉头微蹙，“是顾云澜撺掇他做的？” 　　清露点头，“是，四老爷去见了顾云澜之后，没多久就从芙蓉院出来，去了老夫人那。紧接着，两个人就被放出来了，这背后，肯定是顾云澜在推动。” 　　“顾云澜和顾云亭、顾云盛的关系，比跟我也好不到哪去，她肯救人，为的必然是苏姨娘，这两个女人……有鬼啊……” 　　她们在谋算什么？ 　　偏偏是要去花朝宴这日一早，她们的谋算，跟这事有关吗？ 第235章 本来就不多的脑子，这下丢没了 　　顾府门外，马车都已经在候着了。 　　顾云娇和百里思出来的不算晚，她们到时，老夫人和洛氏、许氏还都没出来。 　　倒是顾云风和萧楚煜，先一步在外面等着了。不知道在聊什么，不过，看得出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有笑意，显然相谈甚欢，连带着边上的今朝、今时，都神色欢愉。 　　哪怕是在人堆里，萧楚煜也显得格外出众，让人一眼就能瞧见。 　　萧楚煜身上穿着一套暗红色浮光锦的袍子，阳光下，隐隐可见流云暗纹，动时衣摆翩跹，暗纹若隐若现，犹如云海涌动，华贵出尘。 　　这袍子，料子跟顾云娇身上这一套是一样的，他的腰带以及腰间的配饰，也跟顾云娇身上的相似。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不禁想起他之前说，要去魏府暗戳戳的炫耀，现在看来，他倒是没食言。 　　他还真炫耀了！ 　　虽然暗戳戳的，可顾云娇莫名的有种在宣示主权的感觉，她心里甜滋滋的。 　　顾云娇身上的衣裳是百里思帮着换的，什么料子什么配饰，她记得清清楚楚。站在顾云娇身边，一瞧萧楚煜，她就看出了端倪。 　　拉着顾云娇的胳膊，百里思笑得灿烂，“你家王爷挺会啊。” 　　“在外面呢，别乱说。” 　　“我乱说了吗？”直接挽住顾云娇，百里思贴着她的耳畔笑着发问，“你说说，我哪句乱说了？是那不是你家的，还是你觉得他做的不够好，会的不够多？” 　　顾云娇闻声抿了抿唇，又往萧楚煜的方向望了望，眼底含笑。 　　这话，她没法反驳。 　　是他家的！也够厉害！应该夸！ 　　顾云娇眼神里春光浮动，小脸也微微泛红，百里思瞧着一阵咂舌。人都说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漂亮，如今一见，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似是感受到了顾云娇的目光，萧楚煜侧头看过来，遥遥一望，满目惊鸿。 　　萧楚煜有心过来，跟顾云娇说说话，偏巧这时老夫人她们出来了，几个人围着顾云娇说笑，之后便上了马车，萧楚煜倒不好再上前，免得太过唐突，引人注意。 　　马车上，顾云娇掀开车帘，往萧楚煜的方向望了望。 　　百里思见状，忍不住嘀咕，“色令智昏，美色误人，这话可一点都没错，瞧瞧，本来就不多的脑子，这下子丢没了。” 　　“小表姐……” 　　“好啦，别看了，反正人是你家的，来日方长，等日后你们关起门来，里里外外你想怎么看都成，不急在这一时。女子要矜持，别那么急色行吗？” 　　顾ꞏ脑子丢没了ꞏ急色ꞏ云娇：“……” 　　女子矜持？百里思调侃她的时候，矜持了吗？ 　　还有，谁脑子本来就不多？谁一下子丢没了？只是看两眼而已，自家的，又不犯法，跟脑子有什么关系？ 　　顾云娇心里一阵嘀咕，不过，她还是乖乖的放下了车帘。 　　前面马车很快就动了。 　　顾云娇的马车在中间位置，本也是很快就要跟上的。只是，这马车还没等走，顾晚舟的叫声就传了过来，“等等，先别走，等一下……” 　　听到动静，顾云娇和百里思探头往外瞧。 　　只见顾晚舟和一个面生的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顾云澜，快步到了马车边上。 　　顾云澜盛装打扮，许是一路走得急，她气息有些不稳，身上环佩叮咚作响，头上步摇一晃一晃的，跟浅浅的喘息声相应和，别有韵味。 　　顾晚舟也不跟顾云娇客气，一到这，他就开口吩咐安排。 　　“澜儿，你就上娇娇的马车，让她照应着你。娇娇，澜儿也要去花朝宴，她怀有身孕，经不得冲撞，花朝宴人多，你好好的照顾她，别让她出事。平日里你们怎么闹，我都不管，可今儿是在外面，又关乎孩子，你别乱来，听到没有？” 　　顾晚舟嘴上念叨个不停，这工夫，顾云澜已经上了马车了。 　　浓郁的脂粉味，让顾云娇眉头紧锁。 　　打量着顾云澜，顾云娇沉声道，“怀了身孕还涂这么多脂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脂粉堆里呢。” 　　“我……” 　　“顾四爷，”不想听顾云澜的话，顾云娇转头看向顾晚舟，“你们父女俩，还真是挺奇怪的。知道花朝宴人多，你还让她往上凑，凑上去了又嫌弃人多，这嫌狗屎臭又盯着想吃的做事风格，正常人还真理解不了。” 　　怼顾云澜，怼顾晚舟，一人一句，顾云娇一点面子都没留。 　　话音落下，她直接看向外面跟着的清姿，“去，让吴伯再安排一辆马车，跟在咱们马车后面。记得马车要大点的、好点的，省的挤到了顾四爷的宝贝女儿，怠慢了他的宝贝外孙。” 　　“是，奴婢这就安排。” 　　清姿走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顾晚舟气呼呼的，对于顾云娇的安排，他显然不大满意。要专门给顾云澜安排马车，他自己就能安排，何至于非得顾云娇开口？ 　　之所以把顾云澜塞到这来，还不是因为顾云娇会医术，把顾云澜托付给顾云娇，他能安心点。 　　看着顾云娇，顾晚舟沉着脸道，“娇娇，就让澜儿跟你一起吧，你还能照顾着点她，这样……” 　　“我年纪小，没伺候过人，不太懂的照顾人。” 　　“就……” 　　“你的宝贝女儿和你的小外孙太娇贵，我人蠢手笨，着实伺候不来。清露，扶她下马车，仔细着点，别伤着了。” 　　听着顾云娇的吩咐，清露很快就过来了。 　　自始至终，顾云澜连说一句完整话的机会都没有，看着顾云娇慵懒闲散的样，她气的脸都绿了。 　　不过，顾云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挤兑顾云娇，她任由清露扶着，乖乖的下了马车。 　　顾云娇防着她，贬低她，羞辱她，这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可以忍。 　　从顾云娇的马车上下来，上了后面新安排的马车，安静的车厢里，顾云澜缓缓勾唇。 　　“顾云娇，趁着能得意的时候，就尽情的得意吧。因为，很快你就再没有得意的机会了……” 　　邪佞的轻喃着，顾云澜一点点将手中的药包攥紧。 　　这次是一场豪赌，而她…… 　　一定会赢！ 第236章 因为他，有点小骄傲 　　马车上，百里思凑在顾云娇边上。 　　一早顾云澜在芙蓉院闹，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之后她利用顾晚舟，把顾云亭、顾云盛给捞出来； 　　眼下她又上赶着去魏家，参加花朝宴…… 　　若说这里面没鬼，百里思都没法说服自己。 　　可她真的不懂顾云澜要搞什么。 　　“小娇娇，你让顾云澜下去，是觉得她有问题？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听着百里思的问话，顾云娇看着她摇了摇头，“倒是没看出什么来，但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防着一点总归没错。” 　　“唉……”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直叹气，她伸着腿依靠着车厢，随手拎过来个软枕，顺势在上面打了两拳。 　　满满的发泄意味，俨然是把软枕当成顾云澜的替代工具了。 　　“本来出门挺开心的，被她这么一折腾，心里齁堵得慌，又烦又闷。真是随了林氏，到哪都那么讨厌。小娇娇，有这么个姐妹，你可真是够倒霉的。” 　　“姐妹不怎么样，可我小表姐好啊。” 　　“嘿，这话说的好。” 　　明知道顾云娇在哄自己，百里思还是美滋滋的，瞧着她的样，顾云娇也放心了些。 　　拉着百里思的手，顾云娇轻声安抚，“别烦了，凭她还折腾不出浪花来，清露、清姿都跟着咱们，暗处里王爷也安排了人，没事的。” 　　“没事是没事，烦人是烦人，就像苍蝇咬不死人，但膈应人一样。” 　　听着百里思这话，顾云娇笑笑没再说言语。 　　她没说，回想着今日顾云澜的穿戴，她想到了最初在万安寺外，顾云澜的那一身装扮。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可同样都是精心打扮，再联系顾云澜近日来的处境，她隐隐有种直觉…… 　　顾云澜今儿为的可能是男人。 　　…… 　　魏府。 　　马车缓缓在魏府门外停下，彼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顾云娇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一眼就望到了站在魏府门口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位，是魏家大爷的嫡长子魏时安，也是魏家未来的掌权者，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弟弟魏时赫，也是嫡出。 　　这两人亲自出面，再加上一个管家，阵仗不小。 　　顾云娇乍瞧着略微有些诧异，不过，当她看到顾家马车停下，萧楚煜、顾晚临、顾云风下了马车后，魏家兄弟直接迎了过来，她就了然了。 　　要是平时，魏家兄弟必然不会亲自在外接待，但今日不同。 　　今日，他们在等萧楚煜。 　　萧楚煜在燕北城，行事低调，除了对上温家那一次，哪怕是处理燕梨村的事，他都不曾公开露面。 　　今日花朝宴，顾家人会到，魏家人这是在赌萧楚煜会不会随顾家人前来，所以做了准备。 　　果然，萧楚煜不论走在哪，都会让人关注。 　　顾云娇想着，心里隐隐有些骄傲。 　　“德性，”百里思也看出了魏家人的用意，当然，她也看到了顾云娇的骄傲神色，她推了推顾云娇，小声嘀咕，“收敛一下，再笑下去脸该瘫了。” 　　“小表姐，你能不能不笑话我？” 　　“等你什么时候，能照顾一下我这种孤家寡人的感受，我就不会再笑话你了，我还保证不挤兑你，我把你捧上天，拼了命的对你好。” 　　可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吗？ 　　她都快被顾云娇和萧楚煜的浓情蜜意淹没了，她也很可怜的好吗？ 　　顾云娇被百里思怼的没话说，她心虚的笑笑，之后便拉着百里思一起，快速下了马车。 　　萧楚煜、顾晚临他们，先一步被魏家公子亲自迎进了门，去了前院花厅。 　　至于老夫人、顾云娇她们，则被人领着去了魏府的后院。顾云澜紧贴着顾云娇和百里思，一路跟着，半点没落下。 　　百里思看着顾云澜心烦，可念着她怀着身孕，也就没说什么。 　　顾云娇更不在意。 　　魏家地位在燕北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地位在那摆着，怀着交好之心来宴会的人不少。 　　尤其是魏家的几位公子，除了魏时安之外，其余的都尚未成亲，这种宴会，又多少都带着点相看的意思。所以女眷来的格外多，后院显得格外热闹。 　　顾云娇和百里思她们到了后，就先去见了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年岁比顾府的老夫人年岁还要大些，满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头上带着抹额，双目炯炯有神，含着笑意，看起来精神矍铄又和善精明。 　　见老夫人带着顾云娇她们来，魏老夫人笑着起身相迎。 　　“等了老半天，你们可算来了，要是你们再不来，我都要到你们顾府门口去请了，”魏老夫人说着，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顾云娇身上，“有阵子没见娇娇了，这出落的可是越发好看了，看着就让人稀罕。要不是你们顾家一水的男孙，就这一个独苗苗，我都忍不住想把她留在魏家，养在我身边了。” 　　听着这话，老夫人笑着嗔道，“知道我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你还想抢，你这是在魏家霸道惯了，想跟我霸道霸道？怎么，你觉得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在我这，你还年轻，说什么老骨头？” 　　魏老夫人和顾府老夫人笑着打趣说笑，两个人相熟，这些年交往也不少，感情不错，说话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着顾云娇、百里思她们随着洛氏、许氏一起问安，跟魏老夫人言笑晏晏的笑闹调侃，顾云澜面上笑盈盈的，可心里却酸的厉害。 　　独苗苗…… 　　在所有人眼中，顾老夫人的孙女，顾家的千金小姐，就只有顾云娇一个。至于她，哪怕她已经进了顾家的门，却也得不到认可。 　　这就是顾家人所谓的没有亏待……呵……笑话…… 　　低着头，顾云澜心里恨意丛生。 　　可恨意过后，她心里有有些疯狂的畅快。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顾云娇再得宠，再得人喜欢，那又怎么样？用不了多久，她的计划成功了，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顾云娇踩在脚下。 　　她只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一点点而已！ 第237章 他招蜂引蝶的功夫不弱啊 　　知道年轻姑娘都爱热闹，魏老夫人她们也没拘着人，聊了一会儿，就放顾云娇几个小丫头出去了。 　　人一走，魏老夫人便拉着老夫人嘀咕，“娇娇边上那个，是你家老四庶出的丫头？” 　　“是啊，唉……” 　　老夫人叹息着摇摇头，对于顾云澜，她不想多说什么。 　　魏老夫人也是人精，活到她这把岁数，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老夫人的心思她懂，只是，相交这么多年，有些话她不吐不快，“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老姐姐的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在你面前我可不藏着掖着。有些话，我要是说的难听了，你可别怨我。” 　　“我还没那么糊涂呢。” 　　“那我可说了，你家老四这庶出的丫头，看上去是个心气高的。心比天高，这本也不是错，可要是怀了鬼心思，那可容易走岔路。我瞧着她……不像是个安分的主。” 　　瞧着魏老夫人摇头咂舌，老夫人勾唇苦笑，没有言语。 　　魏老夫人第一次见顾云澜，就看出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她这常常见，已经见了许多年的？ 　　只是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看老夫人不想多说，洛氏索性开口转移了话题。魏老夫人也没多纠缠，她们很快就聊到别的上面去了，再加上不时的有人来，大家也就都没在提顾云澜。 　　屋里的事，顾云娇她们都不知道。 　　出来后，顾云娇、百里思、顾云澜几个，由清露、清姿，以及顾云澜带来的面生的小丫鬟陪着，一起去了花园里的四季亭。 　　萧楚煜出现在魏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姑娘们这边也得了消息，顾云娇几个过来的时候，这些人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嘀咕呢。 　　“真的是战王爷？你瞧见了？” 　　“我来的时候刚好瞧见，是魏家大公子亲自接他进的门。” 　　“王爷长什么样啊？我听人说，之前他出现在顾家，还为顾云娇出过头。据说他丰神俊朗，犹若神袛，长得好极了，是不是真的？” 　　“要我说，那些词都太俗了，都形容的不够。” 　　“不够？” 　　“今儿王爷穿了一身暗红色锦袍，贵气出众，他五官精致的不像话，我就偷偷的瞄了一眼，真的，毫不夸张的说，就咱们可燕北城的同龄男子中，都找不出第二个那么好看的。有钱有势，有身份有背景，有能力还有样貌，真的太完美了。” 　　说话的姑娘一边说一边笑，深情激荡，美的恨不能飘上天。 　　百里思听着，忍不住戳戳顾云娇。 　　顾云娇回头看她，她凑过来，压低声音念叨，“我就说吧，王爷就是一块肥肉，他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人惦记上。瞧瞧，这才来多大会儿啊，全都是讨论他的。 　　魏家的四小姐，青家的七小姐，古家的二个小姐，还有那几个，啧啧啧……一直知道战王爷武功高，现在看来，他招蜂引蝶的功夫也不弱呦。” 　　听着大家讨论萧楚煜，顾云娇心里酸酸的，的确有种自己碗里的肉，被人觊觎了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与百里思四目相对，顾云娇浅浅勾唇，“他那样站在云端的人，本就是受人欣赏膜拜，让人倾慕喜欢的。有人盯上他，还不是正常的，要是没人喜欢，那才糟糕呢。” 　　“糟糕？” 　　“要是没人喜欢他，那只能证明眼瞎的人太多，那咱们还不得给人治眼睛，忙到疯？那还不糟糕吗？”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扯扯嘴角，嫌弃的冲着顾云娇竖了个大拇指。 　　傻丫头的自我安慰，还挺成功。 　　顾云娇和百里思这边的交流，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议论萧楚煜的声音，还没有断。 　　“王爷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怎么听说他性子冷傲，不太爱笑呢？” 　　“你懂什么？那是不怒自威的气势。王爷出身皇家，又手握千军万马，要是见了谁都笑得跟二傻子似的，跟小流氓似的，怎么能立威服众？ 　　再说了，王爷不爱笑怎么了？温润如玉、满身书卷气的公子常有，可战神不常有。他就是冷傲，我也喜欢。” 　　“可惜宴会男女宾客是分开的，也不知道等散了的时候，有没有机会见王爷一面？” 　　“要不，咱们偷偷过去瞧瞧？” 　　最后提议这声音小小的，细弱蚊蝇，可大约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所以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往说话人的方向瞧了瞧。 　　说话的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娇嫩柔顺，一点都不像能说出这话的人。 　　顾云娇也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说话的，是颜家二房庶出的三小姐颜诗锦，年方十七，能诗会画，舞蹈跳的也不错。 　　所以哪怕是庶出，也被颜家二房的人当成了宝，硬生生在她及笄那年，把她捧成了燕北城才女，小有名气。 　　燕北城的姑娘，少有不认识她的。 　　但是，虽然才名在外，可颜诗锦并不算讨人喜欢。 　　一来，颜诗锦是庶出，身份从一开始就比人低些，这样的身份刻意营造出的才名，想把人踩在脚下的意味太浓，本就不讨喜。 　　二来，她在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可也有人说，她实际上心思不少，手段也不少，只不过擅长以柔弱示人，为自己谋利而已。 　　这两点加在一起，只要是看透了的人，很难喜欢她。 　　往日有颜家撑腰，也就罢了，而今颜家状况不妙，一瞧是她，人群里调侃嘲弄的声音自然不少。 　　“原来是颜三小姐，你想去见王爷？你是准备在王爷面前作诗作画，还是准备给他跳一支舞啊？不过，魏家应该在前面准备了舞姬吧？颜三小姐这么去，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心够大，脸皮够厚，做什么都合适。” 　　“颜家都成那样了，颜三小姐还有心来参加花朝宴，可见是个心够大的。至于这脸皮……啧，能说出那样的话，脸皮厚不厚，还用说吗？” 　　“别那么说，依我看，颜三小姐也是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没办法克制自己不犯贱吗？” 　　“我听说，颜家大房被陆二爷和顾家清算了财产之后，穷得叮当响，连带着其他几房也受了影响。 　　颜三小姐好像是被人退了婚吧？这是急着找下家吗？只不过，就凭你也想勾搭战王爷，天还没黑就做这种梦，你也太飘了吧？” 　　“哈哈哈哈……” 　　一群姑娘笑作一团，那样子，俨然忘了她们之前是怎么讨论萧楚煜，怎么倾慕想要靠近，想要见他一面的了。 　　颜诗锦被众人嘲弄，脸色不大好看。 　　顾云娇在后面瞧着，虽然不同情颜诗锦，但她也没心思落井下石。 　　懒得掺和这点事，顾云娇看向百里思想走。偏偏这时候，一直离她挺远的顾云澜，突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人堆里走了几步。 　　“娇娇，走什么？颜三小姐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公然跟你抢王爷，你要是走了，岂不是在说咱们顾家，比不上他们颜家？” 　　轻轻朗朗的一句为顾云娇抱不平的话，却给顾云娇拉足了仇恨。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顾云娇…… 第238章 别入戏太深，容易犯蠢 　　一个个的，目光不善。 　　嘴上她们可以调侃颜诗锦做梦，痴心妄想，可萧楚煜那样神一般的存在，这在场的姑娘，又有几个不妄想的？ 　　顾云澜的话，明摆着说萧楚煜是顾云娇的，大家心里能舒坦就怪了。 　　尤其是近来燕北城里也有一些传闻，说萧楚煜护着顾云娇，温之年被押送进京，颜家税账出问题，其中都有萧楚煜的手笔，是他在给顾云娇出气。 　　传闻捕风捉影，未必可信，可顾云澜这话，却像是把传闻坐实了。 　　谁心里还能不嫉妒？ 　　顾云娇自然能看出众人脸色不好，不过，她只是挣脱开顾云澜的拉扯，倒也没说什么否认解释的话。 　　虽然赐婚的消息并没有公开，可她和萧楚煜的事，本就是事实，她不想撒谎。 　　再则，如今眼前的只是燕北城的各家小姐而已，可喜欢萧楚煜的人，绝不只这么一点。 　　若是连眼前的人都应付不来，她又怎么去应付其他人？怎么去守住这份感情？ 　　顾云娇不言语，顾云澜却没想消停。 　　看着颜诗锦，顾云澜嘲弄着开口，“颜三小姐，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就凭你，还不配觊觎战王爷。” 　　颜诗锦脸色铁青，袖口中，她的拳头都不由握紧了两分。 　　其他人也就罢了，可顾云澜一个外室女，她娘还进过青楼，哪怕顾云澜已经进了顾家，可依旧得不到顾家人的承认，这样的身份，顾云澜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若不是在人前一惯都是柔弱示人的模样，不想毁了在众人心中的印象，颜诗锦真恨不能上前把顾云澜的嘴撕碎了。 　　顾云澜的那张嘴，真的讨厌至极。 　　颜诗锦的脸色，顾云澜看得清楚，但她一点都不在意。 　　本也是为了给顾云娇拉仇恨，这把火，自然是挑的越大越好，最好所有人都恨毒了顾云娇，那到时候，借刀杀人就更容易了。 　　这样好的机会，顾云澜怎么可能放过？ 　　上前两步，顾云澜看着颜诗锦，眼神冰冷，她嘲讽着继续，“怎么，颜三小姐不服气？” 　　“你有什么资格如此放肆？” 　　“放肆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成为放肆了？我知道颜三小姐被人捧惯了，我也知道颜三小姐看我不顺眼，可我还是要说，人贵自知。” 　　“你……” 　　“论样貌，颜三小姐比不上我家娇娇；论家世，眼下的颜家更跟顾家没法比；论出身，颜三小姐不过是个二房庶出。而我家娇娇则是千娇万宠的嫡出小姐，你们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有云泥之别，你妄想跟我家娇娇抢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别说是你，就是这满燕北城的姑娘，又有谁能比得上我家娇娇？王爷不选她选你，选你们……你们都疯了吗？做什么梦呢？” 　　顾云澜一口一个“我家娇娇”，亲近的不行，她贬低颜诗锦，也顺带着把满燕北城的姑娘都带了进去，仇恨拉的满满的。 　　那嚣张的口吻让人生厌。 　　一时间，原本与颜诗锦针锋相对的姑娘，都看向了顾云娇。 　　顾家富冠燕北城，顾云娇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女，备受宠爱，各家的小姐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心里不忿，也都稍稍克制着，不敢太过造次。 　　还是古家二小姐古遥，最先开口，“娇娇，她这话什么意思？这是看不起谁呢？” 　　“就是啊娇娇，王爷高高在上，这没错，天下少有女子能与之相配，这也没错，可顾云澜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 　　顾家是厉害是富贵，可我们梁家也不算差，真要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娇娇，你家的人，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就是，虽然比不上顾家，可我们也是各家嫡出，自小富贵，我们也不是软柿子。” 　　“顾云澜未免欺人太甚了。” 　　“娇娇，顾云澜说战王爷是你的，这是真的吗？这件事战王爷知道吗？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眼见着所有人都冲着顾云娇去了，顾云娇成了众矢之的，顾云澜心里痛快。 　　她太喜欢看顾云娇被口诛笔伐，被众人声讨了。 　　顾云娇不是受宠吗？ 　　可她偏偏想让顾云娇狼狈，让顾云娇受人唾弃，让顾云娇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顾云澜唇角微扬，忍不住又添上一把火，“你们算什么东西，战王爷和我家娇娇的事，难不成还得跟你们汇报不成？做梦做多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们不是软柿子，我家娇娇就是软柿子吗？王爷心仪我家娇娇，你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针对我家娇娇，这算什么？真当我们顾家好欺负吗？” 　　顾云澜这番话，无疑让原本就恼怒的众人，心里更加的不满了。 　　眼见着一群姑娘要发火，顾云澜转头看向顾云娇，一脸护犊子的表情，“娇娇别怕，咱们顾家不是软柿子，她们这些人心怀不轨，可咱们顾家无惧。” 　　“呵……” 　　顾云娇瞧着这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顾云澜的肩膀，顾云娇缓缓开口，“你的戏真的太好了，清姿，快去找找魏家小姐，问问魏家今儿请了戏班子没有？要是没请，请咱们的云澜姑娘上去给大家演，想来大家伙都爱看。” 　　“噗……” 　　顾云娇一句话，让不少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小姐，直接笑出了声。 　　尤其是古遥，笑得最大声。 　　顾云澜装腔作势很有一套，哪怕被顾云娇戳破了，她也面不改色，“娇娇……” 　　“第一，别一口一个‘娇娇’，一口一个‘我家娇娇’的叫，咱们的关系没这么亲近。你这一副为我出气的口吻，我真不习惯，当然我更不习惯别人把我当傻子。 　　什么是维护，是什么陷害，我分得出来，你这想要借刀杀人的手段，没人会接茬，别入戏太深，容易犯蠢。” 　　陷害，借刀杀人…… 　　顾云娇用这直白的词，点出了顾云澜所有的心思，也给大家提了醒。 　　一时间，众人看顾云澜的脸色变了又变。 　　顾云娇淡笑着继续，“第二，身份、背景、权势、地位，这些门当户对的衡量标准固然有它的道理。但这从来都不是评判一个人，评判一份感情的唯一标准。 　　战王爷那般的神仙人物，任何人倾慕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女子矜持守礼是应该的。 　　但喜欢一个人也从来都不算错，只要清静自守，不越雷池，不伤他人，就没问题，不必说配与不配。你所谓的贬低，我不敢苟同。” 　　“呃……” 　　“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顾云澜你给我听好了……” 第239章 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声音顿了顿，顾云娇的眼神也更郑重了许多。 　　“第三，我顾云娇喜欢的人，我会自己去守护，不会假手于人，也不会让旁人出头。什么抢不抢的？ 　　我的人，谁都抢不走。你想唱姐妹情深的戏，我不拦着，但别拉我上场，我没那个兴致陪你玩。我也请你斟酌好台词，不然唱出来的不是深情……反而都是笑话。” 　　一席话说完，顾云娇也不再理会顾云澜，她扭头看向百里思。 　　“小表姐，咱们走吧，找个地方去喝茶。” 　　“好好好，”挽着顾云娇，百里思瞟了顾云澜一眼，她笑的得意，“看了这么久的烂戏，眼睛都疼了，是得找个地方好好歇歇了。有些人啊，就是有本事走到哪，就把哪搞得乌烟瘴气的，真是晦气。” 　　百里思话里话外的影射顾云澜，一点都没客气，偏偏顾云澜连开口反唇相讥的机会都没有，百里思很快就拉着顾云娇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顾云澜恨得牙痒痒。 　　极力忽视掉古遥一众人的戏谑眼神，顾云澜伸手让身边的小丫鬟扶着，“我不舒服，扶我去休息。” 　　“是。” 　　小丫鬟应声，搀着顾云澜往西跨院走，魏家设了客房，专供来客小憩。 　　之前挑起战火的时候，顾云澜嚣张，骂人也骂的狠，没了顾云娇这个挡箭牌，她少不得要遭反噬。 　　这会儿她想走，可之前被她怼，被她轻贱的人，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嘲讽的话，接踵而至。 　　“啧，这就走了？这出戏姐妹情深的大戏这么快就落幕了，还真是让人意外，我还有点没看够呢。” 　　“可不是，要说这戏唱的也真是好，要不是早知道顾家什么情况，我都要信以为真了呢。” 　　“有个青楼花魁的娘做指导，这外室女的戏……能不好吗？” 　　“要不是戏好，哪能笼络住顾四爷的心？哪能让顾四爷连正经的四房夫人都不顾，连正经的四房嫡女都不亲近？ 　　这母女俩的戏，从来都是一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她们可还在顾府，唱过一出假孕，企图登堂入室呢。说来那场面，可比今儿这一出姐妹情深精彩多了。”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当日，我可是亲眼瞧过的呢……” 　　顾云澜听着这些话，不由的顿住脚步，火气上涌，她抓着小丫鬟手腕的手，不由的一阵阵的收紧。 　　她恨！ 　　恨顾云娇，恨这些嚼舌根的人，她也恨顾晚舟，恨林氏。 　　若是顾晚舟争气一点，早早的带着林氏进门，她就是四房的嫡长女，谁敢看轻她半分？ 　　若是林氏争气一点，风光大嫁，没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她又怎么会受这般欺辱？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受这份罪？ 　　心绪翻覆跌宕，顾云澜的力气有些不受控制，她的指甲，硬生生在小丫鬟的手腕上抓出了血痕。 　　小丫鬟眉头紧锁，下一瞬，她手腕微旋，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了顾云澜的手，转而握住顾云澜的手腕，“小姐，不舒服就去休息吧，一会儿该开席了，别耽误了正事。” 　　“你……”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姐，今儿是要紧日子，你该明白的。” 　　小丫鬟声音不大，只有顾云澜能听见，话音落下，她拉着顾云澜，迅速奔着西跨院去了。有魏府的下人引着，带着她们去了西跨院的听松轩。 　　一进屋，顾云澜就甩开了小丫鬟的手，怒目相向，“你也帮着他们？” 　　“我是不想节外生枝。” 　　随手关上门，小丫鬟直起了腰，褪去之前身上的怯懦和谦卑，她看向顾云澜，眼神里带着一抹警告的意味。 　　“你刚刚太冲动了，伤不了顾云娇，还自损八百，这种蠢招我劝你不要再用。” 　　顾云澜听着这话，心里愈发的烦躁，她坐到桌边上，眼神冰冷，“我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管，你少多嘴。” 　　更何况，顾云澜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若是顾云娇稍稍要点脸，懂得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那刚刚在外面，顾云娇不会来怼她，而是会跟那些倾慕萧楚煜的女人对上，都不是省油的灯，狗咬了狗，她也能跟着省不少心。 　　她没错，借刀杀人也没错，哪怕是临时起意，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没问题。 　　错的是顾云娇，是顾云娇太不要脸了。 　　这些话，顾云澜没有说出口，可小丫鬟能看得懂她的心思。 　　坐在顾云澜对面，小丫鬟眼神里满是嘲弄，“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找那么多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借口，何必呢？” 　　“你……” 　　“老实待着，开宴之后自会有人帮你动手。要是你再折腾，打草惊蛇了，那你和苏卿婵就算再多出十倍的银子，事情也成不了，你仔细掂量去吧。” 　　听着这话，顾云澜甩手扫落一个茶盏，满地的碎瓷片，依旧无法宣泄她心头的火气。 　　可终究她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等！ 　　时间流逝的飞快，到达魏府的宾客也越来越多，等人差不多了，魏府便安排了开宴。 　　萧楚煜和顾晚临、顾云风一起，被请到了主桌上，由魏家家主魏源成作陪。 　　萧楚煜倒也不摆架子，中间有不少人想来敬酒，他象征性的喝了两盅。虽然自始至终他话都不多，但整个前院的气氛倒是不错。 　　一直到开宴约一刻钟左右，清姿匆匆的走了过来，到了萧楚煜边上。 　　萧楚煜放下酒盅，挑眉看向清姿，“什么事？” 　　清姿闻言，压低声音开口，“王爷，小姐那边出事了，你过去瞧瞧吧？” 　　“出了什么事？” 　　“这……”清姿略微有些犹豫，她稍稍上前一步，附在萧楚煜耳畔轻声嘀咕，“小姐被顾云澜灌醉了，带去了听松轩。” 　　“清露呢？她没再你家小姐身边？” 　　清姿眸色暗沉，语气里更多了几分担忧，她快速回应，“顾云澜身边突然多了好几个奇怪的人，功夫不弱，清露被缠着不好脱身。奴婢怕真的出了事，贸然惊动人对小姐名声有碍，所以才急忙来找王爷。王爷你看……” 　　萧楚煜闻言，侧头看向清姿，他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既然出了事，那就去瞧瞧。” 第240章 愿二位玩的尽兴 　　顾云风虽然没听到清姿说什么，可她一直都在顾云娇身边伺候着，她突然来了前院，这本身就很奇怪。 　　顾云风见萧楚煜起身，不禁凝眉，“王爷，你这是……” 　　“你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给了顾云风一个安心的眼神，萧楚煜话音落下，扭头看向清姿，声音也跟着清寒了两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是。” 　　清姿忙给萧楚煜带路，带着他往后院走，今朝和今时对视一眼，今朝留在前院，而今时则不动声色的退下，跟上了萧楚煜。 　　听松轩。 　　顾云澜去了窗边上，她先服了一颗药丸，等到药丸在口中化开之后，她这才将鎏金的兽首香炉打开，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药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进香炉里点燃。 　　淡淡的香气，随着袅袅烟气，在屋中缓缓升腾。 　　顾云澜瞧着那烟霭香气，眼里露出一抹妩媚的笑，人心难控，可是在药物作用下，人的身体却不难控制。 　　纵然萧楚煜不是个滥情的人，可今儿到了这，他也势必要栽在她的石榴裙下。 　　至于顾云娇，她只有哭的份。 　　心里想着，顾云澜顺手解了自己的腰带，把外衣脱了下去。她里面穿的，是一身轻薄的纱裙，艳红的颜色明艳鲜亮，更衬得她肌肤如雪。 　　轻轻的扯了扯脖颈处的青丝，让原本梳的整齐的头发，略多了一丝凌乱感，像是刚刚被蹂躏过似的，楚楚可怜，魅人的不行。 　　之后转身去了桌边上，顾云澜坐下，缓缓将一个准备好的胭脂盒子打开。 　　玉指轻轻的沾了一点胭脂，涂在脖颈处…… 　　香气撩人。 　　小丫鬟站在门口的位置，将顾云澜的模样尽收眼底。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顾云澜抬头看她，许是觉得大势已定，她心里颇为得意，语气也横了些，“看我做什么？时候差不多了，王爷该到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拿银子的时候那么痛快，这事你要是办砸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顾云澜的话，小丫鬟轻轻勾唇，“还没成战王妃呢，就先摆上了战王妃的谱了，云澜姑娘入戏……还真是快了点。” 　　“你……” 　　“我拿银子办事，可我不是你的丫鬟，你也别跟我耀武扬威，我不吃这一套。” 　　顾云澜听着这话，甩手把胭脂盒子拍在了桌上，清冷的声音，让整个屋里都多了几分寒意。 　　然而，小丫鬟像没看到似的，她淡淡的开口，“战王爷应该快到了，我先去叫人。” 　　说完，她转身就出了屋，顺着回廊离开了。 　　看着紧闭着的房门，顾云澜攥着胭脂盒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怒意外露。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怒火，重新换上了一副娇俏的笑颜。 　　今儿是她的一场豪赌，赌赢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苏姨娘也好，小丫鬟也好，包括顾晚舟和顾云亭、顾云盛，他们都不过是帮她完成这场豪赌的工具，他们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一时之气罢了，她忍得起。 　　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站在云端上，就什么都不用再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她不需要十年，她只不过要多等那么一会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呵……呵呵呵……” 　　顾云澜心里舒坦，她心里想着，不禁一阵阵的发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起身将窗边的香炉端到了桌上，屋里香气越来越浓，而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顾云澜听到声音，欣喜的起身，她露出一个自认妩媚动人的笑，冲着门口看去。 　　可进门的不是萧楚煜，而是今时。 　　顾云澜瞧着身形不由一震，心也跟着漏了一拍，怎么会是今时？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顾云澜慌得不行，她整个人愣在那，连披衣裳都忘了。 　　今时对顾云澜一点都不敢兴趣，哪怕顾云澜衣着轻薄，模样撩人，他也没多看一眼。望着桌上的香炉，今时暗暗屏息，之后他快速冲着外免勾了勾手。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昏死过去的人，就被扔进了屋。 　　是温清尧。 　　满脸的伤刚结痂不久，暗红的伤痕纵横交错，骇人的紧。看着他的模样，顾云澜双腿不禁发软。 　　今时见状，在温清尧身边蹲下。 　　他抬手拿了粒药，塞进温清尧的嘴里，之后双指在温清尧背上轻点了两下，昏死过去的温清尧便哼唧了两声，渐渐醒了过来。 　　当初给温清尧下早登极乐的时候，顾云娇也没打算让他断子绝孙。所以就准备了解药，萧楚煜那边就有。 　　萧楚煜嫌这东西没用，就甩手给了今时，刚刚今时给温清尧喂得，正是解药。 　　虽然有些便宜温清尧了，可能让顾云澜不痛快，倒也值了。 　　服了解药之后，早登极乐的作用逐渐消失，而顾云澜下的药随着香料燃烧，味道满屋子都是。温清尧醒来，受药物的影响，欲望燃烧，脸红的吓人。 　　今时见状，满意的勾唇，“王爷说了，愿二位玩得尽兴，请……” 　　话音落下，今时快步退了出去，他顺手将门关上。 　　顾云澜回过神来，她快步跑到门边上，可门已经被今时锁死了，她根本就拉不开。 　　顾云澜不甘心，她又去拉窗子，可窗子也早已经被人从外面关死了。而且，这不是别人关的，是她自己安排人关上的。 　　顾云澜面如死灰，想着之后的安排，她一时间慌得不行。 　　“开门，开门……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开门，快开门……” 　　温清尧之前晕着，刚一醒过来，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点不明所以，可顾云澜的喊声，倒是让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顾云澜红衣轻薄，让人看着眼热。 　　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温清尧盯着顾云澜，在药物的作用下，他隐隐觉得自己身子里，有一把火在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心里激动的不行，脸上也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温清尧踉跄着上前，到顾云澜身边，还不等顾云澜反应过来呢，他拉着顾云澜的手腕，一下子就将她扛了起来。 　　“喊得早了点，等会儿……等会有你叫的呢……” 　　温清尧说着，随即他大步走向拔步床。 第241章 别扫兴，不然有你受的 　　温清尧本就是只凶悍的野兽，憋的久了，不但不会让他丧失野性。相反，长期的压抑会让他有种宣泄的欲望，有了一个出口之后，他便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再无法抑制。 　　再加上药物的作用，那种疯狂，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顾云澜被温清尧扔在拔步床上，她的心也随之跌到了谷底，眼见着满脸疤痕的温清尧压了过来，她不安分的挣扎乱踢。 　　“不要，放开我，放开，温清尧你放……” 　　“啪……” 　　顾云澜抗拒的叫喊声，在一个狠厉的巴掌下支离破碎。 　　温清尧双眼腥红，一把扯掉顾云澜身上轻如薄纱的红衣，他猛地低头，在顾云澜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一直到氤出了血印，他才松开。 　　盯着顾云澜，温清尧满目狰狞，他笑得邪气。 　　“疼吗？疼就对了，贱人就该疼。” 　　“清尧……” 　　“穿成这样来魏府，还特意用了香，你不就是为了来快活的？都到了这会儿了，还抗拒什么，还装什么清高？你配吗？” 　　温清尧说着，大手快速拉扯自己的腰带。 　　顾云澜见状，疯了一般的挣扎，满头的珠钗步摇随青丝散落，狼狈至极。 　　温清尧这样子太吓人了，顾云澜心里害怕，她更怕的是一会儿有人过来，会撞见这一幕。她想让人看到的是萧楚煜，可不是温清尧…… 　　这绝对不行。 　　心里想着，顾云澜挣扎的更用力了，温清尧见状，索性直接用腰带捆住了她的手腕。 　　“老实点，好好享受，也能少受点苦，不然……可别怪小爷不客气。” 　　冷冷的说完，温清尧直接将自己袍子扯开，扔在地上。 　　没心思跟顾云澜多浪费口舌，温清尧身上那种火热的感觉，逼的他发狂。已经很久没尝过这种滋味了，他一刻都不想等。 　　温清尧蛮力不小，顾云澜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她只能任由温清尧为所欲为。 　　外面，脚步声渐近，议论声也越来越清晰了。 　　“人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年纪轻轻的，身子骨就这么差，以后可得好好保养。” 　　“可不就是这话。” 　　“都别说那些了，还是先赶紧让顾小姐和百里小姐去瞅瞅，瞧瞧到底什么情况吧。也亏得咱这院里就有会医术的，不然还得等郎中来，那指不定得浪费多少工夫呢？” 　　“浪费时间倒不打     紧，可今儿前院可有贵客，贸然请郎中，那不是晦气？” 　　“就是就是，瞧这事闹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顾云澜听不出都是谁，可她知道，外面来的人不少。 　　这是她最初想要的，可现在，她避之不及。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顾云澜嘶哑着开口，向温清尧求饶，“清尧，有人来了，我求求你了，你放开我吧，你饶了我吧。我们不能被人瞧见，你……” 　　若是平日，这话温清尧或许还听得进去。 　　可他之前因为早登极乐的关系，一直不举，今儿身子好不容易好了起来，这对他的刺激太强烈了，他正在兴头上。 　　别说是几个不相干的人进来，瞧了那么一眼，这就是天王老子要来，他也不会停下。 　　看着顾云澜，温清尧眼底邪气丛生，满是兴奋，“来人又如何？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谁敢说什么？” 　　“可是……”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正经夫妻。小爷我正在高兴的时候，你别扫兴，不然……有你受的。” 　　温清尧兴致勃勃，哪怕威胁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半分。 　　顾云澜还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那群人已经到了门外，之前被今时锁上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去了锁，直接被她们推开了。 　　听到有人进来，温清尧不但不停，反而还有种被窥探的兴奋感，愈发疯狂。 　　顾云澜经不得折腾，叫声完全不受控制。 　　来人不只有顾云娇、百 里思这样尚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还有魏夫人、洛氏等一众夫人。 　　她们一听顾云澜的声音，都不用再往里去，就知道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洛氏一手一个，慌乱的捂住了顾云娇和百里思的眼睛，扭头带她们往外走。 　　“快出去，别脏了耳朵。” 　　嘴上念叨着，洛氏脸色难看的不行。 　　洛氏能捂住顾云娇和百里思的眼睛，却捂不住旁人的眼睛，她更堵不住旁人的嘴。 　　“啧，不是说晕了吗？这……怎么是这样啊？” 　　“要不说呢，外室女就是外室女，哪怕进了顾家的门，也担不起这个福气。瞧瞧，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正经的嫡出小姐，可干不出这种事，丢人啊。” 　　“可叫咱们来的，不是她身边的丫鬟吗？这事……不对吧？” 　　“故意为之？倒贴吗？” 　　“那里面的男人是谁，你们没瞧见吗？那是温清尧，温家的二公子。温家如今都成什么样了，还上赶着往上贴，这是有福不会享，专挑苦日子过吗？不顾名声的往温家钻，图啥啊？” 　　“要不说呢，外室女就是不行，眼皮子浅，什么都不懂。” 　　“顾家也是要脸的人家，这下可是被坑惨了，顾家下面，可是还有个正经的千金小姐呢，这名声怕是要受牵累了。” 　　议论声不断，顾云澜哪怕没听见全部，却也依稀听了个大概。 　　这次，她真的完了。 　　这些议论的话，顾云澜听到了，洛氏自然也听到了，她心里恨死顾云澜了。 　　可即便再气再恨，洛氏也没撒手不管，顾云澜到底是顾晚舟的女儿，是他们顾家人，出了这样的事，她总得把人带回去善后才成。 　　把顾云娇、百里思带出去后，洛氏没再理会众人，她叫了许氏，连带着魏夫人和她身边的几个婆子一起，她们又重新进门。 　　洛氏本以为经历了刚刚的事，温清尧、顾云澜会停下，可她们再进来，温清尧还是之前那德性，甚至更甚。 　　洛氏差点没气晕过去，她咬咬牙，直接让婆子拽人。 　　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 　　最后没办法，还是许氏动手把温清尧砸晕了，这事才了。 　　可人虽然拉开了，但顾云澜的状况却不大好，她脸色惨白，隐隐见了血。 　　旁人不知道，可洛氏、许氏她们却是知道的，顾云澜怀了身孕，月份又小，本就是胎像不稳的时候。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身子见了红，怕不是好兆头。 　　心里气的不行，洛氏扭头叫人，“来人，把她抬上马车回府，安排人请郎中到府上去。” 　　顾云娇和百里思是会医术，可洛氏打心眼里不愿她们碰顾云澜的事。 　　她怕脏了两个小丫头的手。 第242章 你倒是向着他 　　魏夫人也是聪明人，一见洛氏脸色不对，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也不多问，魏夫人忙招呼人帮忙，同时，她也出去让人都散了，并明着暗着的敲打，让人不要多嘴。 　　别管这些人到外面会不会嚼舌根，可在魏家，这面子上的事她不能落。 　　有魏夫人坐镇，人很快就散了。 　　顾云澜和温清尧都被抬上了马车，一个送回温家，一个带回顾府。出了这事，洛氏、许氏也没有再逗留，连带着老夫人、顾云娇，以及前院的顾晚临、萧楚煜，他们也都跟着先一步离席了。 　　魏府门外。 　　顾云娇刚上马车，就瞧见萧楚煜从魏府中出来。 　　四目相对，萧楚煜冲顾云娇微微一笑，他的唇瓣动了动，没有出声。可顾云娇看得清楚，他说…… 　　我在！ 　　听着这话，再联想着今儿的种种，顾云娇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百里思虽然没像顾云娇那样，把萧楚煜的心里话读了个透，可瞧着萧楚煜的样子，她也隐隐觉得这事不对。 　　拉着顾云娇，百里思小声嘀咕，“小娇娇，这事不会有王爷的手笔吧？” 　　“有。” 　　顾云娇回应的肯定，因为她很确认一点，那就是温清尧今儿本不应该出现在魏家。 　　一来，温家如今的状况早已不复当初，魏家设宴不会请温家人。就算要请，也该请温清瑜，而不是温清尧。 　　二来，温清尧脸上的伤还没好，他那种自来得意张狂的人，也不会带着满脸伤来魏家凑这个热闹，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温清尧出现在魏家本身，就很不对劲儿，应该是有萧楚煜在暗中推动。 　　当然，让顾云娇更确认猜测的，是温清尧身子恢复了。 　　早登极乐是她亲手研制的，解药也是她自己配置的，只有她和萧楚煜那有。如今温清尧身子恢复了，也说明了这中间有萧楚煜的手笔。 　　心里想着，顾云娇就听到百里思开口，“那你一家王爷这一手，够狠的啊。” 　　“就算这事有王爷的手笔，也一定是顾云澜上赶着作死，往南墙上撞，怨不得人。王爷说不上狠，至多只能算自保，顺带着来了个顺水推舟罢了。” 　　“嘿，你倒是向着你家男人，会替他说话。” 　　被百里思笑着打趣，顾云娇脸微微泛红。不过她却没有改口，反而回应的认真，“那是，不向着自己家人，难不成还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没那么蠢。” 　　在萧楚煜和顾云澜之间，哪有什么选择的必要？ 　　更何况，依照他对萧楚煜的了解，若不是顾云澜上赶着往上凑，他是不会动顾云澜的。 　　因为他压根就不会将顾云澜放在眼里。 　　再者，从顾云澜今儿盛装打扮，到屋里香炉里的药，再到来引她们去听松轩的小丫鬟，这里面哪一样不是精心安排的？ 　　若是顾云澜的计划一切顺利，那出现在她屋里的人，应该是萧楚煜吧？ 　　萧楚煜是以牙还牙，顾云澜是自作自受。 　　她可不觉得萧楚煜有错。 　　听着顾云娇的话，瞧着她的小心思，百里思笑得暧昧。 　　顾府，寿安院。 　　除了还在被郎中诊治的顾云澜，上到老夫人、萧楚煜、顾云娇，下到顾晚舟、苏姨娘，以及之前出现在顾云澜身边的小丫鬟，所有人都到齐了。 　　清姿站在顾云娇身边，瞧着跪在不远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她脑子嗡嗡的。 　　“小姐，她……她怎么跟我……一样？” 　　不只清姿，其他人也不解。 　　尤其是老夫人，本来她们急着回来，是来处理顾云澜的事的，可现在瞧着眼前这几个人，她隐隐觉得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 　　“王爷，这是……” 　　听着老夫人的话，萧楚煜缓缓开口，“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萧楚煜说完，随即给今时使了个眼色。 　　今时会意，他大步上前到那个和清姿一模一样的姑娘身边，手在她脖颈处摸了摸，一把就将她易容的假面扯了下来。 　　没了易容的遮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外一张大家全然陌生的脸，跟清姿毫无相像之处。 　　因为今月之前曾易容扮过顾云娇，顾家人对易容术多少有些了解，他们瞧着眼前这一幕，虽然心惊，却也不难接受。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假扮清姿？ 　　唯有顾晚临和顾云风，因为之前见过假扮清姿的人出现，他们多少有些了然。 　　顾云风看着她，冷着脸开口，“之前你前院来，说娇娇出事了，要王爷去听松轩的，而后顾云澜在听松轩出了事，被人看了个正着……这是你们一早就谋算好的吧？顾云澜的目标，不是温清尧，而是王爷，对吗？” 　　听着顾云风的话，屋里安静的压抑。 　　假扮清姿的人，以及之前顾云澜身边的小丫鬟，她们知道没有辩驳的余地，索性也没再挣扎，她们直接交代了。 　　“是顾云澜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帮她办事的，我们只是听吩咐而已。” 　　“一共两百两，银票还在这。” 　　“我们一个负责引王爷过去，一个负责引后院的看客过去。虽然是做局，可我们并没有真的动手伤害谁。筹划谋算的是顾云澜，真正想染指王爷的也是顾云澜，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请王爷明察。” 　　听着两人的话，顾家人脸色阴冷。 　　除了顾晚舟、苏姨娘，其他人都清楚萧楚煜和顾云娇的事。 　　顾云澜这一手筹划，丢了顾家的颜面不说，真要是成了，那分明是活恶心人，那顾云娇和萧楚煜还怎么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顾云澜想上位，想过好日子，可她差点把顾云娇和萧楚煜的幸福都毁了。 　　顾家人心里不痛快！他们也后怕！ 　　这也就是顾云澜身子见红，郎中还在诊治，人没在这。要不然，他们怕是要忍不住，要直接开口骂人了。 　　这手段，太龌龊，太脏了。 　　顾晚舟没去魏家，没见当时的场面，甚至一直到顾云澜被抬回来，一直到寿安院，他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听着大家伙的话，他倒是听懂了七八分。 　　他根本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澜儿是要嫁进温家的人，聘礼已经送过来了，马上要过门了，她怎么会去谋算王爷？ 　　而且，澜儿刚刚是被人抬回来的，情况不妙，她分明是受害者，怎么现在全都成了她的错？她还没好，人不在这，可也不能这么被污蔑吧？” 　　说着，顾晚舟指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他声音冰冷。 　　“还有她们，她们都不是顾家的人，谁知道她们是什么底细？咱们怎么能信她们的？” 第243章 心冷了，就捂不暖了 　　顾晚舟的话，清晰的落在屋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老夫人、顾晚临、顾晚诚，以及洛氏、许氏，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失望。 　　跟顾晚舟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他们都了解顾晚舟，他们知道，顾晚舟本性算不上坏。 　　只是，一旦碰到林氏和顾云澜的事，他总是一味袒护，不停的犯糊涂。 　　今儿顾云澜做的事，都明明白白的摆在桌面上了，人证物证聚在，他还是不信，还能狡辩，他们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顾晚舟看清现实？ 　　心里想着，几个人不由的看向顾云娇。 　　比起他们来，顾云娇明显要平静的多，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根本谈不上失望失落。 　　见识了太多次顾晚舟对顾云澜毫无原则的维护，受了太多次的委屈，顾云娇心里，想来早已经不指望他给予的这份温暖了。 　　没有奢望，就不会失望；不曾拥有，就无所谓失去。 　　心冷了太多次，早就捂不暖了。 　　也难怪顾云娇一直不叫顾晚舟爹，而是称呼一声冷冷冰冰的顾四爷，顾晚舟活该啊。 　　顾家人瞧着顾云娇的模样，心疼的厉害。再看萧楚煜，眼神深邃幽沉，尽是阴霾，显然火气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他们心疼顾云娇，萧楚煜更甚。 　　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冷着脸看向清露，“去看看顾云澜诊治完了没？人要是没死，就给我拖过来，让她亲口说。” 　　“是。” 　　清露心里早被顾晚舟的一席话填满了火，她应了一声，扭头就出去了。 　　看着清露的背影，顾晚舟看向老夫人，面露不满，“娘，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澜儿受了惊吓，受了委屈，身子又没好，你折腾她做什么？” 　　“我折腾她？我不过是让她来把话说清楚了，这就是折腾她了？顾四爷，你这帽子扣的，未免太大了。” 　　“娘，要把事情说清楚，什么时候说不行，为何一定非要赶在这时候？澜儿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如今见了红，医治还来不及呢，哪还顾得上其他的？ 　　我知道娘你不喜欢澜儿，可她好歹是顾家的骨肉，她怀着的也有一半顾家的血脉，你就不能心疼她两分？” 　　“我不心疼她？” 　　老夫人拍着桌子起身，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 　　“我若不心疼她，她现在还在魏府里，受人嗤笑唾骂呢；我若不心疼她，我就不会顾她的死活，单凭谋算皇室这一点，她就该被千刀万剐。 　　人证物证俱在，你不信，可官府明镜高悬，总有人能搞明白是非黑白。 　　你若真觉得我不心疼她，那我就放手好了，我倒要看看，没有顾家贴了脸面、搭着人情给她压着，她顾云澜能不能活到明日一早？” 　　萧楚煜是什么人啊？ 　　那是天启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王，他的赫赫战功，都是用人命和白骨堆起来的。 　　萧楚煜对顾家人是好，这没什么可质疑的，可说到底，萧楚煜对顾家所有的好，都不过是看了顾云娇的情分。 　　顾云澜是在顾家不受宠，可念着她是顾家人，萧楚煜没干净杀绝。否则，胆敢谋算他，哪怕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也大可以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当场要了顾云澜的命，谁敢说他的不是？ 　　萧楚煜手下留情，顾晚舟还折腾，他岂止是是非不分，他还好赖不分，不知轻重，没心没肺。 　　老夫人气得发抖，她脑子也一阵阵的发晕，不禁跌坐回椅子上。 　　洛氏忙见状倒了一盏茶，递给老夫人，“娘，你先喝口茶缓缓，别动气，气大伤身，万事总归身子要紧，不值当的。” 　　洛氏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顾云娇。 　　老夫人最疼顾云娇了，眼下怕也只有顾云娇，才能劝住老夫人了。 　　顾云娇明白洛氏的心思，她起身到老夫人边上，“祖母，你身子不好，今儿也累了，就让大伯娘、二伯娘陪你去歇会儿吧。这有大伯、二伯，还有王爷，事情总能说清楚的。等大家说清楚了，事情了了，我立刻就去告诉祖母，好不好？” 　　“娇娇，你别说了。” 　　把茶盏放在桌上，老夫人拉着顾云娇，脾气倔的摇了摇头。 　　“今儿这事要是说不明白，我没法安心。这顾家，是我从你祖父手里接过来的，风风雨雨几十载，我从不曾让家里蒙羞，更不曾让家里人做出过任何有辱门楣的事。 　　顾家是商贾之家，可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气，今儿在外丢了脸，顾家认了，可若是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不能把某些糊涂蛋的脑子敲清醒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祖母这样，我担心，我也心疼。” 　　“娇娇……” 　　“祖母，”顾云娇挽着老夫人，笑着撒娇，“祖母最心疼我了，平日什么事都依着我，这次也再依我一次好不好？祖母去休息，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祖母你不是说，这京城富贵人家的姑娘，就是要学会掌家的，要不然做不好当家主母吗？我也不小了，这次你就当让我练练手，学着掌家了，好不好？” 　　顾云娇话说的漂亮，可她的心思老夫人懂，老夫人缓缓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见状，微微点头。 　　“老夫人去歇着吧，别让娇娇担心，今儿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家中琐碎，娇娇能处理的来。” 　　就算顾云娇处理不来，他在这，也不会让顾云娇吃亏。 　　后面的话，因着有顾晚舟在，萧楚煜没明说。可在场的人少有不明白的，老夫人也听得懂。知道顾云娇有人护着，她心里也稍稍松快了些。 　　身子的确有些受不住了，老夫人也没再坚持，她很快就被洛氏、许氏搀扶着离开了。 　　看着老夫人走了，顾晚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刚刚老夫人的一番话，真的有些震到他了。 　　好在老夫人走了，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是担心顾云澜，可老夫人的状况他也清楚，他也不敢胡来，免得真出个好歹，那就完了。 　　好在人走了，这事也算翻篇了。 　　心里想着，顾晚舟起身，扭头就往外走。顾云娇瞧着他那模样，不禁冷笑。 　　“顾四爷，你打算去哪？” 　　顾晚舟闻言，回头看向顾云娇，“娇娇，你别胡闹，澜儿身子不好，我去看看她，你就别瞎折腾了。还有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让她们哪来的回哪去，别整日的惹是生非，闹的家宅不宁的，晦不晦气？” 第244章 别跟蠢货一般见识 　　“我胡闹？” 　　嘲弄的呢喃了一声，顾云娇不再理会顾晚舟，她缓缓看向顾晚临、顾晚诚。 　　“大伯、二伯，刚刚祖母应了，今日由我掌家，那今日这事不论我怎么处理，你们都不会怪我吧？” 　　听着顾云娇的问话，顾晚临淡淡的笑笑，他眼神里满是宠溺，“既然你掌家，那一切随你，”说着，顾晚临还特意瞟了顾晚舟一眼，像是为了堵住顾晚舟的话似的，他又轻描淡写的道，“哪怕是胡闹也随你，放心，有大伯、二伯在后面撑着，你有闹的资本。” 　　“那就多谢大伯、二伯了。” 　　顾云娇说着，目光再次落在顾晚舟的身上，她浅浅一笑，娇憨纯真。 　　“顾四爷，你也听到了，今儿我掌家，那事情就交给我处理了。祖母说的对，今儿这事往小了说，是顾家丢脸，是家里琐碎，可往大了说，那是谋害王爷，侵害皇室。对应的，自然也有两种处理的方式。” 　　顾云娇缓缓走到顾晚舟面前。 　　“其一，把顾云澜叫过来，咱们掰开揉碎的把事情讲清楚了，谁犯了错，按家规责罚。其二，把人一股脑的都送到官府去，顾四爷不信，顾四爷讲不清的事，想来会有人明察秋毫，查明真相。顾四爷，你觉得呢？” 　　顾云娇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路子也摆在了桌面上，可实际上，哪有什么选择？ 　　顾晚舟很清楚，人不能送去官府。 　　顾云澜在魏府出了那样的事，被不少人瞧见了，想来这会儿消息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人言可畏，更何况是实打实的事，顾云澜的名声已经被毁了。若是她再被送去官府，哪怕没查出什么来，她的声誉也定然会再受影响，顾云澜哪还输得起啊？ 　　更何况，顾云澜身子还没好呢，进了官府，少不得要吃苦头，她哪受得住？ 　　还有亲事…… 　　大婚在即，若是顾云澜进了官府，温家那边必有异动。顾云澜已经这样了，若是连温家的亲事也保不住，那她之后该怎么办？ 　　越想顾晚舟越头疼，他看着顾云娇，愁眉不展。 　　“娇娇，你和澜儿是亲姐妹，你就不能放她一马吗？你何苦要这么咄咄逼人？她已经够惨的了，你干嘛一定要落井下石？难不成，你非要把她逼上绝路才甘心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 　　“顾四爷，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什么亲姐妹，顾云澜她也不配。她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也不稀罕对她咄咄逼人，对她落井下石。 　　只是今儿我掌家，这事总得处理了才成，路子摆在这了，顾四爷怎么选，我都配合。至于说把她逼上绝路……” 　　顾云娇哂笑，她看着顾晚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压低声音，顾云娇继续。 　　“顾四爷，别拿这套‘谁弱谁有理’的说辞对付我，我不吃这一套。她顾云澜是惨，可那是她自己作的，与人无尤，绝路是她自己走的，不是任何人逼的。再者，她惨就能掩盖她犯的错吗？顾四爷你当爹的糊涂，可你不能拿天下人都当傻子。” 　　顾云娇把话说完，转头坐回到椅子上。 　　萧楚煜见状，把茶盏直接递到了她手边上，“别跟蠢货一般见识，喝点茶润润口，消消气。” 　　“好。” 　　蠢货顾晚舟：“……” 　　顾云娇喝着萧楚煜递来的茶，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顾晚舟不开口，她也不急。 　　见顾云娇油盐不进，根本说服不了，顾晚舟没办法，他转头看向顾晚临，“大哥，娇娇年纪小不懂事，你就任由她胡闹？澜儿是你亲侄女，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吃苦受罪？澜儿她……” 　　“你数落我不该看着亲侄女吃苦，却自己让亲女儿受罪受气，老四，你糊涂也该有个度。” 　　“大哥……” 　　“今儿是娇娇掌家，家里所有的事她说了算，路已经摆在这了，老四你选就是了。也别说什么胡闹不胡闹的，我觉得娇娇说的挺对的，处理方式也得当，没什么错处。她没有年纪小不懂事，倒是你……一把年纪了，一不顺心就告状，倒像个不懂事的。” 　　顾晚临显然也懒得跟顾晚舟多费口舌，话音落下，他低头喝茶，再不看顾晚舟。 　　那样子，让顾晚舟烦的不行。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向门口看去，只见清露让人把顾云澜抬了进来，连带着郎中，她也一并带来了。 　　顾云澜醒着，只是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状态不大好。 　　顾晚舟瞧着，吓得不行。 　　快步到顾云澜身边，将她扶起来，顾晚舟关切的开口，“澜儿，你没事吧？你还有哪不舒服的，快跟爹说。放心，爹给你做主，”顾晚舟念叨着，随即冷眼看向郎中，恨不能把他扒了，“我家澜儿怎么样了？你就这么让人把她抬出来，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郎中没想到顾晚舟会这样质问，听着这话，他心里也不大舒坦。 　　不过，顾晚舟到底是顾家四爷，他惹不起。 　　压着心中的不快，郎中迅速开口，“回四老爷，这位小姐身子没什么问题，就是房里的事折腾的过了，一时有些吃不消。再者，她还怀着身孕，月份还小，这么折腾，免不得有小产的迹象，不过不算严重，好好养着就成。” 　　房里的事……折腾…… 　　郎中也没替顾云澜藏着掖着，这话他说的直白。 　　顾晚舟闻言，脸色不好看，至于萧楚煜，则直接伸手，捂住了顾云娇的耳朵。 　　温热的掌心，紧贴在顾云娇的耳朵上，暖意随着耳畔浅淡的声音肆意流淌。顾云娇脸颊微微泛红，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萧楚煜的手。 　　顾云娇没有开口，不过，萧楚煜明白她的心思。 　　“别听，太脏。” 　　萧楚煜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 　　顾晚临、顾晚诚他们倒不觉得萧楚煜说的、做的有什么问题，可顾晚舟听着这几个字，脸色却黑了下来。 　　萧楚煜这话太刺耳，而且，他那么贴近的捂着顾云娇的耳朵，这画面…… 　　顾晚舟看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顾云澜也在屋里，该听到的，该看见，她都听到都看到了。心里空落落，一想着在魏府的场面，想到那都是萧楚煜破局的报复，她心里就恨。 　　她被毁了，顾云娇凭什么这么幸福？ 　　顾云澜咬着唇，缓缓看向顾晚舟，下一瞬，她直接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这模样，吓坏了顾晚舟，“澜儿，澜儿你这是怎么了？澜儿……郎中，郎中快来瞧瞧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没事了吗？怎么会晕了？快来瞧瞧，快点……” 第245章 专治装晕，装死，不要脸 　　顾晚舟急的发疯，喊得声嘶力竭。 　　只不过整个屋里，除了他，再没有人因为顾云澜晕倒而动半分，包括那个郎中，都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一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将大家的模样看在眼里，顾晚舟心里气。 　　可这屋里坐的，萧楚煜、顾晚临、顾晚诚，他们身份摆在那，顾晚舟说不得。 　　顾云娇在家里受宠，百里思不算正经的顾家人，顾云风、顾云野不会医术，叫了也没用。 　　眼见着他们不动，对不顾云澜置之不理，顾晚舟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火气在心里积压郁结，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冷眼看着郎中，顾晚舟厉声咆哮，“还愣着做什么？你是死人吗？赶紧过来给澜儿诊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顾四爷，急什么？” 　　几乎在顾晚舟话音落下的瞬间，还不等郎中回应呢，顾云娇就开了口。 　　顾晚舟瞪向顾云娇，“澜儿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瞧顾四爷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是我害了她似的，我本有心救人，被你这么一怼，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出手了？” 　　“你……” 　　“你们父女俩的浑水，我还真是蹚不起，”嘲弄的翻了个白眼，顾云娇转而看向清露，“清露你去吧，帮顾四爷宝贝的云澜小姐好好瞧瞧，记得用点力，别搞得咱们一群人都冷心冷情，见死不救似的。” 　　好好瞧瞧……记得用点力……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顾云娇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被她说的意味深长。 　　清露闻言会意的点头，“奴婢明白。” 　　说完，清露转头去了顾云澜边上，眼见着顾云澜手柔弱无骨的贴在地上，清露连眼睛都没眨，抬脚便踩了上去。 　　十指连心，清露又用力，只一下顾云澜就疼的受不住了。虽然没睁开眼睛，可顾云澜面上表情明显不正常。 　　清露见状，又加重力道，用力碾了碾。 　　手上骨头就跟要被碾碎了似的，顾云澜承受不了，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瞪着清露，挣扎着往回抽自己的手，破口大骂。 　　“啊……疼，滚开，滚……” 　　中气十足的吼声，让顾晚舟身子发僵，他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顾云澜是装晕，他被耍了。 　　顾晚舟一动不动，心里五味杂陈。 　　顾云娇可不管那些，她冷笑着火上浇油，“我家清露这一手，专治装晕、装死、不要脸，简直妙手回春，堪比神佛。顾四爷，以后你家这宝贝女儿再出类似的毛病，就请我家清露治就成，她心善，看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上，她保证不收你的银子。” 　　这话落在顾晚舟的耳中，他脸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个耳光似的。 　　专治装晕、装死、不要脸…… 　　顾云娇骂的是顾云澜，可又何尝不是他？满屋里坐着的，都看出了顾云澜晕倒是耍花招，就连初见的郎中也是如此，唯有他…… 　　想着刚刚对郎中的嘶吼，顾晚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耻的笑话。 　　抿着唇，顾晚舟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晚临了解顾晚舟的性子，对这个弟弟，他心里有埋怨，可终究还是不免怜惜，见顾晚舟进退两难，他轻声开口，“既然人醒了，那就说正事吧，娇娇，别耽搁时间了。” 　　“好的大伯。” 　　顾云娇倒是听顾晚临的话，也不在顾云澜装晕的事上多纠缠，她直接看向顾云澜。 　　“顾云澜，地上跪着这两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她们指认，你今儿在魏家谋算了王爷，你可承认？” 　　“我没有。” 　　顾云澜回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哪怕心里恨毒了顾云娇，可顾云澜清楚，现在的正经事不是跟顾云娇吵，不是报复顾云娇，而是要甩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她需要拉一个替罪羊，她不能在这事上栽死了。否则顾家必定容不下她，萧楚煜也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死，她也不能认。 　　瞧着自己被踩的红肿的手指，顾云澜垂眸，掩去所有的恨意杀气。再抬头，她冷眼扫过身旁的两个人，语气冰冷又沉静。 　　“今儿在魏家发生的一切，我是受害者。” 　　“受害者？” 　　“是，今儿我是被人谋害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下了迷药，我也不清楚温清尧怎么会出现在魏府的听松轩，可我确实是被人给害了，这一切跟我无关。 　　至于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她们又为何要颠倒黑白，说些污蔑我的话，我更不清楚，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 　　“不认识她们？” 　　像是早就料到了顾云澜会推卸推诿，顾云娇也不多意外，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顾云澜，你说不认识她们，可左边跪着这个，是陪着你出席花朝宴的小丫鬟，这是好多人都瞧见了的。现在你说不认识，这说不过去吧？” 　　“这是苏姨娘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我的确不熟。” 　　顾云澜脑子转得快，打定了主意要把这盆脏水泼到苏姨娘身上，她开口解释，毫不留情。 　　苏姨娘一听这话，就知道顾云澜的心思，她气的脸都绿了。 　　“顾云澜，你个小贱蹄子，你……” 　　“你闭嘴。” 　　顾晚舟下意识的开口，冷冷的打断苏姨娘的话，不让她多嘴。 　　趁着这工夫，顾云澜快速继续，“今儿一早，苏姨娘塞给我一百两银子，求着我救顾云亭和顾云盛。她说顾云亭、顾云盛被关了许多日子了，再不救出来，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我大婚在即，若是家里出了人命，那不吉利。再者我出门子，也总得有兄弟送才成，到时候也需要顾云亭、顾云盛出面，我被缠的没办法了，这才叫了爹来，求他帮忙。 　　由爹出面，顾云亭、顾云盛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之后，爹听说今儿是魏府花朝宴，便想让我跟着去长长见识，等日后出嫁了，也好跟人结交走动。 　　我是初次参加宴会，对一切都不熟悉，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所以苏姨娘就安排了这个小丫鬟到我身边。 　　苏姨娘当时说：这小丫鬟跟在她身边挺长时间了，十分可信，在我身边能帮我跑跑腿，也能指点我，免得我出了差错，被人笑话，也算答谢我帮她救人了。所以今儿出门时，我就把她带上了。但今日的确是我们初次见，并不熟悉。” 　　一推二六五，顾云澜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苏姨娘，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她知道，这些话顾云娇不会信。 　　不过，顾云娇不信不要紧，有人信就成了。 　　看向顾晚舟，顾云澜眼泪直流，再不似之前解释时的冷硬，她声音哽咽…… 第246章 让王爷纳她为妃 　　“爹，我知道今儿在魏府，我给家里丢脸了，可我真是被害的。谋害皇室，罪当问斩，这道理我懂，我没那么糊涂。” 　　“澜儿……” 　　看着顾云澜的模样，听着她说这一席话，顾晚舟隐隐又有些心软。 　　顾云澜太了解顾晚舟了，一时间，她眼泪汹涌，身子也跟着颤抖，委屈的不能自控。 　　“爹，我知道今儿都是我不好，是我让顾家蒙羞了。我可以一条白绫吊死，还顾家一个清白名声，可不论如何，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死，我也不会认。” 　　顾云澜说着，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苏姨娘的方向。 　　之后，顾云澜快速继续。 　　“今儿魏府办花朝宴，我是在云亭、云盛被放出来之后，才接到的消息，之前并不知情，我对魏府并不熟悉，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我怎么可能提前安排？ 　　尤其是谋算王爷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贸然行动？ 　　再者，王爷就在顾府，不说日日能见，但也算是常相见。 　　我若真有什么谋算，想想对王爷做些什么，那我直接安排在顾府，至少我熟悉这里，这成功的可能不是更大吗？我何必舍近求远，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事情安排在魏府？” 　　顾云澜抬起被踩的肿起来的手，缓缓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泪痕斑驳的脸上，除了委屈倔强，又多添了一抹平和安然。那样子，颇有点与世无争，超脱世俗的感觉。 　　“爹，我不是那个懵懵懂懂，长在爹娘身边，被爹娘护着的小丫头了，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娘…… 　　顾云澜适时的把林氏抬出来，拴住顾晚舟为数不多的旧情。 　　顾云澜知道，顾晚舟重情，哪怕顾晚舟心里怨林氏隐瞒欺骗，可林氏死了，这就是顾晚舟心里最大的柔软，这也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果然，顾晚舟听到林氏，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似乎把刚刚顾云澜装晕的事，完全抛到了脑后，他的眼里怜惜更浓了。 　　顾云澜瞧着轻声叹息，她声音苦涩凄凉，又不失温柔，“爹，我有了身孕，我也是要当娘的人了，温家虽说早已不复当初，不再是鼎盛人家，可温清尧到底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怎么可能带着他的骨肉，去谋算别人？” 　　“呃……”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芙蓉园里老老实实的备嫁，我幻想着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大富大贵，也许不会风光无限，可我至少还有一个家，还有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清尧那日就说了，很快会来带我过门，我本该顺顺利利出嫁的，可闹成现在这样，我声名狼藉不说，顾家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少不得要跟着受委屈。 　　我自认不是蠢人，我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逼入绝境。爹，我是受害者，这件事我又何尝不想要个真相？求个公道？” 　　顾云澜振振有词，句句为自己开脱。 　　顾家人没人开口接茬，这种鬼话，也就骗骗顾晚舟，其余人根本没人会信。 　　顾云澜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顾晚舟心里信了七八分，可想着顾云澜装晕的事，他还是存了些许怀疑。 　　侧头看向苏姨娘，顾晚舟眼神冰冷。 　　“你怎么说？” 　　苏姨娘早就听够了顾云澜“明枪暗箭”的抹黑，要不是顾晚舟一直冷着脸压着，她早就骂娘了，哪会忍到现在？ 　　听着顾晚舟的问话，苏姨娘脚步踉跄着上前，她二话不说，上来就先扇了顾云澜一个耳光。 　　被气狠了，苏姨娘用劲儿极大，她打完手都跟着发麻。 　　顾云澜半张脸直接肿了起来，顾晚舟气得不行，“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苏姨娘声调提的高高的，气冲冲的骂道，“我打死这个信口雌黄，搬弄是非的小贱蹄子。” 　　“苏卿婵……” 　　“怎么着，就允许她胡说八道、指桑骂槐，还不允许我反击了？这也就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我手下留了情。要不然，今儿我非得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顾晚舟护着顾云澜，对苏姨娘怒目相向。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顾晚舟，是不是她顾云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呢？” 　　一个顾云澜，一个顾晚舟，苏姨娘被这父女俩气得不行。 　　骂着顾云澜，她索性连顾晚舟也搭进去了。 　　“顾晚舟，你糊涂这么多年，也该清醒清醒了。你宠着林香悦十几年，可到头来被骗的彻彻底底，你宠着这个小贱蹄子十几年，到头来却被她当猴一样耍，你就不觉得自己活得窝囊？” 　　顾晚舟闻声，气的抬手就要打苏姨娘。 　　只不过，苏姨娘半点不惧，甚至还把脸往上凑了凑，“想打我？顾晚舟，你就这么听不得实话吗？行，那你打啊。反正被这小贱人咬了一口，我也没好日子过了，你想打就打吧。可我告诉你顾晚舟，护着这种贱人，你早晚得后悔。” 　　“你……” 　　“爹，”顾云澜拦着顾晚舟，委屈的冲她摇头，轻声劝着，“爹，别为了我跟家里人起冲突了，我不值得。” 　　“贱人果然是贱人，你跟林香悦还真是母女，一路货色。” 　　顾晚舟心疼顾云澜，可苏姨娘不心疼，她言辞犀利，骂起来也直白泼辣，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苏姨娘也知道，顾晚舟偏心顾云澜，只要碰上顾云澜的事，他脑子就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有那么几次良心发现，也是因为证据都摆在了眼前，让他不得不认。在他这，有再多的理，也说不明白，他也不会听。 　　可今儿这屋里，不只顾晚舟一个。 　　不理会顾晚舟，苏姨娘扫了一眼房中人，最后她直接踉跄着到萧楚煜面前。 　　苏姨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爷，我苏卿婵以性命发誓，之后所说若有一字虚言，我必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要指证顾云澜，求王爷明鉴。” 　　许是被气狠了，苏姨娘的话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儿，所有怨气，都是奔着顾云澜去的。 　　萧楚煜清楚苏姨娘不是好东西，甚至今儿顾云澜的事，苏姨娘也不干净。 　　不过，先弄垮了顾云澜，倒也不错。 　　淡淡的瞟了苏姨娘一眼，萧楚煜冷声开口，“你说。” 　　“谢王爷。” 　　苏姨娘回眸，恨恨的瞪了顾云澜一眼，之后她迅速继续。 　　“今儿在魏府发生的一切，全都是顾云澜主谋，她早就已经盯准了花朝宴的机会，早就做了安排。 　　她去花朝宴，盛装打扮，带了人手，带了催人动情的药，这所有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与王爷发生关系，被众多人瞧见，以此来胁迫王爷，让王爷纳她为妃。” 第247章 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骚 　　“你胡说。” 　　顾云澜厉声反驳，矢口否认，她死死的瞪着苏姨娘，恨不能将苏姨娘给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苏姨娘哪怕这个？ 　　嘲弄的回眸看了一眼顾云澜，苏姨娘冷笑，“我胡说？顾云澜，你敢当着所有的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你对王爷半点心思都没有？” 　　“当然没有。” 　　“没有个屁，”冲着顾云澜啐了一声，苏姨娘满脸讥讽，“顾云澜，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那糊涂老子，他看不明白的事，有人看的明白，你就是个一心想攀高枝的贱货，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骚，你装什么清纯清高？ 　　一早王爷出现在顾家，还没表明身份的时候，你就倾慕他，上赶着的想搭讪，想往上贴，你真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 　　苏姨娘没读过多少书，顾家后院简单，她也没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可有一个林氏缠着顾晚舟，女人争宠的那点花活，她看了个遍，就没有不熟悉的。 　　从顾云澜第一次见萧楚煜起，她的心思，苏姨娘就看透了。 　　“你一早就盯上王爷了，只是那时候王爷隐瞒了身份，他在你眼中，不过是个颇有气质的公子，你以为他身份比不上温清尧，所以才没执着。 　　为了压娇娇一头，你直接转投了温清尧的怀抱，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子当筹码，你当谁都不清楚吗？” 　　“苏卿婵，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是你没跟温清尧搞到一起？还是你肚子里的野种不是温清尧的？正好郎中在这，咱们要不就算算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多大了，好好的对对时间？” 　　“你……” 　　顾云澜被苏姨娘怼的说不出来话，她气急败坏的看向顾晚舟，想让顾晚舟帮忙。 　　顾晚舟见不得顾云澜这副表情，有些心软，他本能的看向苏姨娘。 　　“卿婵……” 　　“你闭嘴吧，这有王爷，有大爷、二爷，他们明辨是非，能做主，轮不到你来插嘴。更何况，我只是陈述事实，又没把你的宝贝女儿怎么样，她要是真没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一会儿自己解释就是了，何必急着堵我的嘴？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是心虚吧？” 　　知道顾晚舟会向着顾云澜，为顾云澜说话，苏姨娘索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炮吐连珠，她一顿乱怼。 　　等她说完了，顾晚舟倒是想再开口说两句，可萧楚煜一个眼刀子甩过来，那凌厉的模样，让顾晚舟身子发抖，到嘴边的话都忘了。 　　苏姨娘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萧楚煜，快速继续。 　　“王爷，顾云澜就是个重利的贱人，为了过上好日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惜，她贱人贱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飞上枝头的好日子她过不上，就是这种美梦，她都做不长久。 　　她是拿自己的身子为筹码，勾搭上了温清尧，可那又怎样？ 　　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人温家好好的，可一跟她扯上关系，没多久就出事了。温清尧进了大狱，温之年被查，整个温家都跟着完了，她官夫人的美梦也跟着碎了，她哪会甘心？ 　　尤其是她还知道了王爷的身份，一个破落人家的夫人，哪比得上战王妃风光啊？所以从那时起，她就筹划着要接近王爷，以便借助王爷，重新过上风光无限的生活。” 　　苏姨娘说着，不禁笑了出来。 　　即便嘴上不说，可苏姨娘心里明镜似的，顾云澜所做的一切，也有她的暗中推动。 　　她也不是没想过，顾云澜或许能攀上萧楚煜，进而把顾云娇踩在脚下。 　　可当时想的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顾云澜斗不过顾云娇。 　　时不予她，人不助她，连运她都差了三分，把顾云娇踩在脚下，那是痴心妄想。 　　眼里的笑意，染上了一抹疯狂，苏姨娘快速道，“顾云澜答应嫁给温清尧，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是想拿到温家给的聘礼，毕竟有银子在手才能好办事。而这段时间里，她看似安分，实际上，她一直都在想办法接近王爷。” 　　苏姨娘说着，缓缓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萧楚煜。 　　萧楚煜扫了一眼，纸上写的是一些首饰名。 　　顾云娇凑过来瞧了瞧，这些首饰多出自玉仙楼，说不上多名贵，可也不算便宜。重点是，这上面写的首饰，有七成她是见过的。 　　顾云澜曾戴过！ 　　苏姨娘快速解释，“这单子上的笔迹是顾云澜的，她朝我借了银子，并且还偷偷典当了温家给的一些聘礼，换了这些首饰头面。 　　一早在老夫人安排量尺寸做衣裳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花朝宴了，她很早就在为今儿花朝宴上的事做准备了，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是今儿才知道的消息，毫无准备。” 　　这单子是苏姨娘替顾云澜置办首饰后留下的，本也没什么用，收着只是无心之举。 　　可现在，这单子却成了证据，歪打正着。 　　顾云澜没想到苏姨娘还有这一招，她气的差点真晕过去。 　　苏姨娘瞧着顾云澜那样，心里倒是痛快了不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过的事抵赖也没用。” 　　“苏卿婵，你……” 　　“至于这两个人，一个叫雅欣，一个叫雅艺，是顾云澜用救云亭、云盛为条件，逼我花了两百两，从万福堂找来的帮手。” 　　知道自己择不干净，苏姨娘倒也聪明，她自己做的那点事，她也没推卸。 　　只是一个“逼我帮忙”，她说的微妙。 　　不过，萧楚煜和顾云娇一众人，也没在意苏姨娘的咬文嚼字，他们更在意的，是苏姨娘说的万福堂。 　　万福堂是依附于四方赌场的一个堂口，里面养着的，多半都是陆二爷当年为匪的那帮兄弟，以及他们养的帮手，专接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雅欣、雅艺在万福堂算什么水准，他们并不清楚，可有万福堂的人出面，的确给顾云澜添了不少主力，也难怪她真敢动手。 　　好在萧楚煜一眼就识破了假清姿，否则，后续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顾云澜人不咋样，胆子倒是不小。 　　一时间，屋里的人看顾云澜的眼神都变了，连顾晚舟都有些心惊。 　　见苏姨娘把万福堂都抖落出去了，连她自己牵连其中也不顾，顾云澜面色惨白，六神无主，真的乱了分寸。 　　尤其是瞧着顾晚舟看过来的眼神，她有种最后的依靠都失去了的感觉。 　　心，一阵阵发凉。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你胡说……” 　　碎碎的念叨着，顾云澜死死的盯着苏姨娘，眼神狰狞，下一瞬，她一把推开身边的顾晚舟，挣扎着冲上前，狠狠的掐住苏姨娘的脖子。 　　“让你胡说，我掐死你，让你污蔑我，让你胡说……” 第248章 这招数，你真不懂？ 　　顾云澜用了全力，下手阴狠。 　　苏姨娘有只手断了手筋，完全使不上力，单靠一只手，她根本推不开顾云澜。被死死的掐着，她呼吸不畅，不过眨眼之间，她脸色都变了。 　　“清露……” 　　见情况不妙，顾云娇急匆匆的叫了一声。 　　清露会意，她上前一把将满心杀意、几近癫狂的顾云澜拉扯起来，推到一边。 　　苏姨娘身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被顾云澜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满脸泪痕，狼狈的不行，可她脸上却满是笑意。 　　看向顾晚舟，苏姨娘指着顾云澜，嘲讽的大骂。 　　“顾晚舟，你瞧见了吗？这就是你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就是那个你以为的娇娇滴滴、柔柔弱弱、心地善良，只有别人对不起她，没有她伤害别人的宝贝女儿。 　　可实际上呢？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她不柔弱，也不善良，更跟娇嫩单纯沾不上边。 　　实际上，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是个满心诡计不安于室的贱货，是个可以杀人放火屠你满门的疯子。” 　　早在听到万福堂，见到顾云澜动手的时候，顾晚舟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被苏姨娘骂，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失了神志似的，他木讷讷的看着顾云澜。他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姨娘可不管顾晚舟如何想。 　　挣扎着起身，苏姨娘放声大笑，“顾晚舟，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不愿意相信？” 　　“呃……” 　　“你不信也无所谓，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偏心，不会因为你不信而改变。今儿的事，就是顾云澜一手安排的，她谋算的就是王爷。 　　因为一旦她跟王爷在一起，关系暧昧，被人撞破了，王爷碍于身份名声，也得将她收入房中。 　　侧妃、妾氏、通房，不论是哪样，总比嫁进温家强。她一开始就是奔着王爷去的，人证物证都是真的，自始至终撒谎的只有她。” 　　“呃……” 　　“顾晚舟，你不觉得她跟林香悦很像吗？当年林香悦为了能攀上你这个高枝，对你撒了个弥天大谎，甚至于顾云澜的早产，都是她为了进顾家的一步棋。 　　而今，顾云澜使的招数，跟林香悦有什么区别？撒谎、做局、生米煮成熟饭，逼人给她名分……这根本就是一个套路。 　　只不过你顾晚舟蠢，你一次中招就被骗了十几年，而王爷一开始就看透了这个贱货的烂招。” 　　这一席话，苏姨娘吼出来，心里痛快极了。 　　自从跟顾晚舟在一起后，她就一直在瞧顾晚舟宠着林氏，在瞧林氏用一堆骗人的鬼话，把顾晚舟哄得团团转。 　　终于，她也能亲手撕开林氏和顾云澜的假面，让顾晚舟听听实话了。 　　可惜林氏死了。 　　不然，这一席话当着林氏的面说出来，应该更痛快吧？ 　　心里想着，苏姨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顾晚舟，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啊，傻了十几年了，你也该聪明一回了。别顾云澜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点脑子，有点判断力吧。” 　　“我……” 　　“顾云澜说她对王爷没心思，可若她真的没心思，她怎么会放低姿态，学娇娇平日穿戴打扮的模样，去青云阁道歉？她是在找一个王爷可以看到她，爱屋及乌，心生怜惜的机会。 　　亏你还是男人，这勾搭男人的招数，你真看不懂？ 　　顾云澜说，若她想对王爷做什么，会把计划定在顾家，而不是魏家，以此来为自己开脱，可你不觉得这可笑吗？ 　　王爷是她想接近就能接近的吗？学着娇娇的模样，尚且会被扔出府，她要真敢闯到蓬莱苑下药，她脑袋都保不住，还说什么上位？ 　　更何况，这满顾府的人，有谁会帮她做这种事？众目睽睽之下，她想安插进来两个陌生人帮她，难如登天，独木难支，她一个人成不了气候，所以才会选在魏府，赌上一把。这道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听着苏姨娘的话，顾晚舟紧紧的抿着唇，没有出声。 　　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看着顾云澜，顾晚舟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想……很多时候，或许…… 　　都是后者吧！ 　　林氏和顾云澜若说聪明，那应该是聪明的； 　　可她们并没有到聪明绝顶，智者千虑，万无一失的地步。 　　顾家人一直不喜欢她们母女，老夫人也一直咬死了不让她们母女进门，甚至连在顾府待了没多久的萧楚煜，也对她们母女冷眼相待，满心防备…… 　　被一个人不喜，或许是那个人的问题。 　　可被所有人不喜，那大约是本身的问题。 　　只是，在林氏和顾云澜的事情上，他太多次的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难得糊涂，得过且过。 　　但凡他好好的面对，多思量两分，那些谎言和骗局，大约也不会一重盖着一重，到最后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闭上眼睛，眼泪顺着顾晚舟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一刻，他心真的好累。 　　将顾晚舟的模样看在眼里，苏姨娘也懒得再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萧楚煜和顾云娇，再次跪了下来。 　　“王爷、娇娇，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承认，顾云澜做的事里，我也多多少少的掺和了一些。 　　是被逼的也好，是主动的也罢，错了就是错了，我认罚。接下来一年，我甘愿禁足乡下别庄，不踏出半步，专心为娇娇抄写《平安经》，求她平安和顺，再无坎坷。求你们饶我一次，求你们不要因为我牵怒云亭、云盛，这件事跟他们无关。” 　　听着苏姨娘这话，萧楚煜不禁挑眉，对她高看一眼。 　　关键时候，苏姨娘倒是一点都不糊涂。 　　罪认了，还主动领罚，再凭着指证顾云澜，为顾云娇抄《平安经》这两点，来获得他的好感，求个从轻发落…… 　　这两步棋走的还算不错！ 　　萧楚煜挥挥手，漫不经心的开口，“就按你说的罚吧，有人看着，若是你不诚心悔改，后果……” 　　“我明白。” 　　苏姨娘说完，看了顾云澜一眼，她踉跄着起身，慢吞吞的往外走。 　　苏姨娘走后，萧楚煜侧头看向顾云娇，“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剩下发落的事，就你来吧。今日你掌家，你说了算。” 　　“好，那剩下的我来。” 　　顾云澜主意都打到萧楚煜身上了，顾云娇可没打算手软。 　　起身款步到顾云澜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澜，顾云娇微微勾唇。 　　刚要开口，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吴伯，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爷、二爷、四爷，温家来人了，说要退亲……” 第249章 看热闹的，从不嫌事大 　　温家……要退亲…… 　　吴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掷进了平湖之中，惊起了一波涟漪。 　　顾家人均是一愣，他们谁都没想到，温家会在这会儿，闹这么一场幺蛾子，就是萧楚煜和顾云娇，也都有些诧异。 　　不过，静下来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温清尧虽然生活混乱，可他一直被温之年当做继承人捧着，在温家人眼中，他是就个无价宝。 　　顾云澜庶女出身，又有林氏那样一个娘，这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温家人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虽说温家出了状况，不复当初盛况，可温家那几个人的脾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最初订立婚约，是为了救温清尧，实属无奈； 　　后来答应迎娶顾云澜，是因为温清尧不举，而顾云澜刚好有了身孕，给温家留了后。 　　说到底，从始至终，温家人就没有真心真意的认可过顾云澜，现在反水闹一闹，没什么稀奇的。 　　尤其是，如今温清尧身子好了，顾云澜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他们可没什么后顾之忧。 　　若说温家真想退亲，倒也未必，毕竟，如今的温家能和顾家结亲，有利无害。 　　顾云娇觉得，温家在这个档口上借题发挥，不过是想谋些好处。 　　挫挫顾云澜的锐气，要回些聘礼，或者以顾云澜害温家名声受损为由，索要一点补偿。 　　若是温家再坏点，要求把顾云澜这明媒正娶的夫人改为贵妻或者妾…… 　　这都是有可能的。 　　反正，温家不会让顾云澜痛快就是了。 　　顾云娇缓缓看向顾云澜，早已经没了之前试图杀苏姨娘时的强势狰狞。这一刻，顾云澜双目无神，整个人呆滞的像个没灵魂的木偶。 　　顾云娇毫不怀疑，若不是之前装晕过一次，还被识破了，这会儿顾云澜绝对能两眼一闭倒下去。 　　晕过去了，这烂摊子也就不用她亲自收拾了。 　　于顾云澜而言，眼下这状况，哪还有比“逃”更好的解决办法？ 　　祸是顾云澜闯的，顾云娇可没打算把整个顾家都拖进去，给顾云澜解决这些破事。收回目光，顾云娇快速看向吴伯。 　　“吴伯，温家人现在在哪？” 　　“温家夫人和温小姐带了人过来，想要在外面闹，老奴担心他们说些不中听的，让人看了笑话。所以就把人请到了前院花厅，让人守着了。” 　　“做得好。” 　　顾云娇笑着应了一声，她随即看向顾晚临，轻声继续。 　　“大伯，温家大约是想就着在魏家发生的事，借题发挥，为他们谋点利。这不算什么大事，顾四爷、顾云澜，还有我，我们带着人出面足可以解决了，你和二伯他们就都回去歇着吧。 　　温家人自来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好手，你们若是出面，给了他们脸面，只怕他们会闹得更凶。” 　　顾云娇说的在理，只不过，顾晚临却有些担心。 　　一来，之前康氏和温清怡在顾府门外闹过一次，顾晚临虽说没亲眼瞧见，却也深知她们撒泼耍赖的手段，让顾云娇去应付，他担心顾云娇会吃亏。 　　二来，今儿顾云澜和温清尧在魏家那点事，实在有辱斯文。 　　在顾家关起门来问询，顾云娇做主掌家，说到底不过是哄着老夫人离开的幌子，再加上有他们坐镇，场面不会失控，话也不会说的太露骨，对顾云娇影响不大。 　　可对上温家人，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顾云娇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顾晚临担心会落人话柄。 　　看着顾云娇，顾晚临犹豫不定，“娇娇，要不还是让你大伯娘去吧？” 　　“大伯，我可以的。” 　　“可是……” 　　“大伯，这是在咱们顾家，温家人再能闹，还能掀翻了天去？他们借题发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利而已，他们不敢闹得太过火，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应付。 　　大伯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让大哥跟着一起好了。大哥这几年，跟着大伯、二伯经受了好多大生意，还能收拾不了温家那几个？” 　　顾云娇说着，抬头冲着顾云风的方向眨眨眼。 　　顾云风知道，顾云娇这是扯着他出来做大旗呢，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精明了。 　　心里想着，顾云风冲着顾云娇宠溺的笑笑，他转头看向顾晚临，“爹，我跟娇娇去吧，她把我捧得这么高，我要是还收拾不了温家那几个人，那我这里子面子可是全都丢光了，以后我这大哥在她这，也没地位可言了。” 　　知子莫若父，顾云风什么能力什么城府，顾晚临心里有数，听他如此调侃，顾晚临的心也放下了。 　　顾晚临没再拒绝，顾云娇也没再耽误时间。 　　顾云娇和萧楚煜、顾云风一起，陪着顾晚舟、顾云澜、吴伯他们，直接出了寿安院，奔着前院花厅去了。 　　顾云娇脚步轻快，走路带风，满脸笑意。 　　瞧着顾云娇那小模样，顾云风弯身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耳语，“高兴？” 　　“不年不节的，却有大戏看，我当然高兴。” 　　“至于吗？” 　　“当然至于，看热闹的从不嫌事大，如今有人将这把火点的更旺了，我能不高兴吗？” 　　当初，顾云澜千方百计的想嫁进温家。而今她却对温家避之不及，可现在，就是她嫌弃的落魄温家，要撕扯下她最后的体面…… 　　这热闹可太有意思了！ 　　她找不到不高兴的理由！ 　　一点不藏着掖着，顾云娇神采飞扬，反观顾晚舟和顾云澜，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顾晚舟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至于顾云澜，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想。 　　而温家这一出，无疑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 　　本能的，顾云澜抬头，看向了走在顾云娇身侧的萧楚煜。 　　如果成功了，如果萧楚煜一直站在她这一边，如果萧楚煜一直把她捧在心尖上，宠爱有加…… 　　那该多好！ 　　顾云澜眼神炙热，顾云娇敏感，她下意识的回头。 　　四目相对，一眼就能望穿顾云澜的心思，顾云娇不禁顿住脚步，随即回身走到顾云澜面前。 　　顾云澜下意识的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收收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想的别想，不然……”拖着长长的尾音，顾云娇压低声音威胁，“哪日走在路上，被人戳瞎了眼睛，踢丢了脑袋，可没地让你后悔去。” 　　说完，顾云娇还伸手做了个戳眼睛的动作。 　　又娇又凶！ 第250章 只会为咱们恩爱高兴 　　“顾云娇……” 　　顾云澜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腥红的眼睛瞪着顾云娇，恨不能将她撕了。 　　顾云娇笑靥如花，丝毫不受影响，相反，她再开口时，低浅的声音里还更多了两分温柔，“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顾云澜，夜路走得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顾云娇嫌弃的冲顾云澜翻了个白眼，扭头回顾云风、萧楚煜身边了。 　　那傲气的小模样，跟打了胜仗的斗鸡似的。 　　萧楚煜瞧着，忍不住抬手掩笑，借着袍子宽大衣袖的遮掩，他的另一只手，快速拉住了顾云娇的小手，轻轻的捏了捏。 　　“我家小王妃果然厉害。” 　　萧楚煜力道不大，声音也压得很低，却勾的顾云娇心痒痒的。 　　顾云娇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侧头，偷偷瞄了两眼走在身旁的顾云风，生怕他瞧出不对劲儿来。顾云娇心虚的不行，连回应萧楚煜也忘了。 　　得不到回应，萧楚煜心里酸溜溜的。 　　又扯了扯顾云娇的手，让她看向自己，萧楚煜轻声嘀咕，“别一副做贼的样，怕什么？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大哥看到，也只会为咱们恩爱高兴。” 　　恩爱…… 　　一听这两个字，顾云娇炸毛了似的，一双眼睛瞪着萧楚煜，瞪得圆圆的。 　　战神大人，要不要这么敢说？ 　　这前前后后可好几个人呢，就算有赐婚的圣旨，可到底还没公开呢，就算公开了，也还没成亲呢，他们距离“名正言顺”还有好一大截呢好吗？ 　　更何况，就算成亲了，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毫无顾忌吧？ 　　很羞人的好吗？ 　　顾云娇不断腹诽，一直到前院花厅，她都没再理萧楚煜。 　　萧楚煜倒也不失落，拉着顾云娇的手，软嫩嫩的，这感觉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此处无声胜有声，来日方长，以后拉着顾云娇说悄悄话的机会多着呢，他不着急。 　　前院花厅。 　　顾云娇他们一过来，就听到了温清怡讥讽的谩骂声。 　　“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顾家人这是都死绝了吗？丢人现眼的事做完了，才缩起头来当乌龟，想着脸面重要，一早谋害人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你们自己不要脸，还要拉我二哥，拉我们整个温家下水，害了人还不出来给个说法，你们真当我们温家好欺负吗？” 　　怒气冲冲的骂完，温清怡看向伺候的下人。 　　盛气凌人一如当初。 　　“你去，赶紧把顾家人叫出来，就顾云澜那种烂货，我们温家可要不起，就算顾家人躲到了天边去，今儿也必须退婚。” 　　“温小姐稍候，我家主子一会儿就到。” 　　“稍候稍候稍候，除了这两个字，你就不会说别的啦？堂堂顾家，下人就这个德性，也不嫌丢人。 　　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好的耐性，再拖下去，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开了，让人都瞧瞧你们顾家的小姐是什么烂货。到时候，鱼未必死，可网必然破，你们可别后悔。” 　　温清怡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顾云娇一行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顾云娇身上冷意丛生。 　　温清怡怎么折腾顾云澜，顾云娇不管，可她说顾家，针对顾家，那就不行。 　　眼神微冷，顾云娇大步进了花厅，看向温清怡，她满眼轻蔑，“好一句鱼未必死，网必然破，那我倒想跟温小姐好好讨教讨教，谁是鱼，谁是网？” 　　“顾云娇……” 　　温清怡想要开口，可看着顾云娇身边的萧楚煜，她一下子噤了声，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顾云娇见状冷哼一声，越过温清怡，找了位置坐好。 　　萧楚煜则直接坐在顾云娇边上，抬眸瞟了温清怡一眼，他轻笑，“温小姐口气不小，看来，之前的伤早已经好了。” 　　温清怡抿着唇，没有回应。 　　之前被萧楚煜的人打，那一板子接一板子的疼，她至今也忘不了。 　　斗不过萧楚煜，她认怂！ 　　瞧着温清怡有气撒不出来的模样，顾云娇暗戳戳的冲着萧楚煜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战神大人厉害，一露面就能杀退千军，这感觉也太舒坦了。 　　不过，现在不是夸萧楚煜的时候。 　　没理会温清怡，顾云娇直接看向康氏，“温夫人，你的来意管家已经告诉我们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们温家随随便便就说要退婚，当我们顾家好欺负吗？ 　　正好，今儿顾四爷和顾云澜都在这，你们有什么话，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开诚布公的说出来，说清楚就是了，何必因为一时动怒，毁了一对佳偶呢？” 　　说着，顾云娇也不等康氏回应，她挑眉看向顾云澜。 　　“顾云澜，你不是也有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埋怨、一肚子的担忧顾忌要说吗？正好，温夫人在这，你对她说。” 　　“委屈？埋怨？她有什么可委屈，可埋怨的？” 　　顾云娇两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下子就惹恼了康氏，她拍案而起，指着顾云澜大骂。 　　“她顾云澜不过是个外室女，要不是看她肚子里怀了温家的种，她这样身份，哪配得上我们清尧？ 　　可她呢？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她还上赶着去做那伤风败俗的事。今儿在魏家那一出，她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连带着我们温家也跟着蒙羞，这样的媳妇，我们温家可要不起。” 　　顾云澜眼神清冷，康氏的一番话，根本激不起一丝涟漪。 　　不是她不在乎，只是她不想出面回应。 　　自己冲锋陷阵，哪有帮手替她绝杀千里来的舒服？反正现在温家已经把整个顾家都骂进去了，她不出面，也总有人会出头。 　　顾云娇刚刚的话，分明是想把战火引到康氏和她身上，想看她们对骂…… 　　做梦！ 　　顾云澜没回应，顾晚舟却听不得这些，“温夫人，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分了，在魏家出事的，有澜儿，可也有温清尧，你现在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家澜儿身上，这是何道理？你说你们温家不好欺负，可你当我们顾家女儿就是软柿子吗？” 　　顾晚舟倒是向着顾云澜，听着他的话，康氏瞟了顾云澜一眼，她也看了一眼顾云娇，忍不住冷笑。 　　“是，你们顾家的女儿不是软柿子，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第251章 对骂耳光薅头发，一样不缺 　　康氏这话不但把顾云澜骂了，连带顾云娇也搭了进了去。 　　萧楚煜和顾云风身上均是冷气盎然，萧楚煜更甩手将刚刚端起的茶盏扔在了桌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康氏听到动静，吓得打了个哆嗦，她有种感觉，若是她再敢含沙射影的说顾云娇的不是，那萧楚煜下次扔的，怕就是她了。 　　真不知道顾云娇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讨萧楚煜的欢心？ 　　连说一句都不行？ 　　康氏心里恨的慌，可面上却没敢在针对顾云娇，她的矛头，重新转回到顾云澜身上。 　　“顾四爷，你还真别觉得委屈，她顾云澜什么货色，凡事有脑子的，都想得明白。别的咱不提，就说今儿花朝宴，我家清尧原本并不在魏家的宴请之列。 　　她顾云澜穿成那个贱样，又备了那种药，她最初是要勾引谁的，她自己心里明白。怀着孩子还如此不检点，我说她几句怎么了？” 　　“就是，说她两句怎么了？” 　　见康氏语气比之前软了不少，温清怡忍不住站出来帮腔。 　　“顾云澜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能说了？她人挺贱的，摆起谱来倒搞出了一副高不可攀，金贵无双的气势了，她配吗？ 　　这也就是还没成婚，人还在你们顾家，算你们顾家的姑娘，这要是进了我们温家的门，她敢干出这种事来，我打断她的腿。” 　　“我家清怡说的没错，我们温家官宦人家，可容得不得这种污秽下贱的东西。” 　　“呵……” 　　听着康氏和温清怡一唱一和的，顾云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她没开口说什么，可这一声冷笑，嘲弄的意味有多浓，在场的人都感受得到。 　　这简直是在康氏的心头点了一把火。 　　气冲冲的冲着顾云澜啐了一口，康氏大骂，“你还有脸笑？顾云澜，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跟你扯上关系，还定了亲，我们温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人家外面说的一点没错，你不但下贱，还是个丧门星，但凡跟你沾上边的，就没有好下场。退婚，赶紧把聘礼交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丧门星…… 　　康氏这话，让顾晚舟不禁想起刚刚在寿安院，苏姨娘骂顾云澜是扫把星的场面，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顾云澜，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捧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顾晚舟看向康氏，眼神寒厉，“温夫人，我家娇娇说的不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没道理说退就退。更何况当时出事的是两个人，也没道理让我家澜儿独自承受一切。” 　　“她既然敢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后果她自然得受着，还想拖人下水分担，她多大的脸？” 　　“可我家澜儿还怀着温清尧的骨肉呢。” 　　“那也不一定。” 　　康氏瞟了顾云澜一眼，昧着良心否认，她一点都不心虚。 　　之前温清尧不举，可燕北城的郎中都没办法，顾云澜这肚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自然得宝贝着。哪怕看不上顾云澜的出身品性，可为了孙子，她忍着。 　　但如今温清尧好了，能给他生养的大有人在，未必非顾云澜不可。 　　这孩子要与不要，都无所谓。 　　心里想着，康氏冷声嘲讽，“这种上赶着往人床上爬的惯犯，谁知道她爬过多少人的床？之前我倒是一心觉得她肚子里的是我们温家的种，可刚刚细想想，这事怕还真说不准。人尽可夫嘛……谁知道呢？” 　　“你……” 　　“顾四爷，我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今儿这事她顾云澜理亏，顾家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这说不过去。你们要真不想退亲，那也成，答应我的条件，我温家可以退一步，给她最后这点颜面。” 　　早在寿安院，顾晚舟就听了顾云娇的分析，知道温家想要借题发挥，为温家谋利。 　　现在听康氏开口，顾晚舟也不意外。 　　瞧着康氏那副功利的嘴脸，顾晚舟脸色暗沉，“什么条件？” 　　“简单，”康氏快速回应，“第一，把聘礼还回来，一个不守妇道的烂货，不值得温家出大价钱迎娶；第二，人我明儿就抬走，给清尧做妾，等孩子生下来，确定是温家的种了，再商量给她抬身份的事。但至多只是贵妾，想当温家的夫人，那不可能； 　　第三，她害我家清尧名誉受损，总得有补偿才行。十万两白银，再想办法给清尧在官府安排个差事。这三个条件你答应了，那这事我做主，就算了了。” 　　听着康氏的条件，喝茶看戏的顾云娇差点呛到。 　　若说狮子大开口，康氏的三个条件，倒也还没到那种程度。 　　不论是还回聘礼，还是十万两银子，甚至是给温清尧在官府安排差事。这对顾家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想办不难。 　　只是，让顾云澜做妾，哪怕孩子生下来，也至多只是贵妾…… 　　顾晚舟怎么可能答应？ 　　顾云娇看向顾晚舟，只见顾晚舟眉头紧锁，愁云满面，他抿着唇不开口。 　　纵然顾云澜屡屡犯错，证据确凿，可到底是他的女儿，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人，他不能眼见着顾云澜去跳那个火坑，过后半辈子都没有指望的日子。 　　顾晚舟不出声，一时间，屋里安静，落针可闻。 　　顾云澜也将顾晚舟的模样看在眼里，她心中不屑，这就撑不住了，果然是个不中用的。 　　想着，顾云澜冷笑着看向康氏，“把聘礼还回去？给温清尧当妾？我呸，姓康的，你以为温清尧是什么好东西？给他当妾，他配吗？” 　　“顾云澜……” 　　“吼什么？怎么，我戳到你的痛处了？你们把温清尧当宝，可在我眼里，他屁也不是。他性子暴戾，生活混乱，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们满温家后院里，有一大半是他玩烂的女人，还谈什么清白人家，说那是个窑子都不为过。 　　还有，温之年都完蛋了，你们还摆什么官宦世家的谱？口口声声的说我不要脸，依我看，你们才是最恬不知耻的烂人。” 　　“反了，反了，你这是要反了天了，你敢这么说我，你……” 　　“说你怎么了？” 　　上前两步，趁着康氏还没反应过来，顾云澜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下一瞬，顾云澜直接薅住康氏的头发，硬生生的从康氏的头顶上，扯下了一撮头发。 　　瞧着康氏疼的乱叫，顾云娇满眼精光。 　　打起来了，可真刺激啊。 　　对骂、耳光、薅头发，一样不缺，她之前还真没看出来，顾云澜这么彪悍，可真有林氏的风采！ 　　这戏，热闹！ 第252章 骂最凶的架，挨最痛的打 　　顾云娇兴致勃勃，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她真想拍手叫好。 　　这还是在顾家呢，顾云澜和康氏都能打的这么凶，这要是让顾云澜嫁进了温家，别管是妻还是妾，她跟康氏肯定得日日打，水火不容。 　　骂最凶的架，挨最痛的打。 　　也不知道最后，是康氏那点头发经不住薅？还是顾云澜的那张脸，经不住挠？ 　　顾云娇想着，脑子里画面乱飞。 　　康氏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初被顾云澜打，那是没反应过来，可头发被薅了，连带着头皮都被扯下了一块，见了血，她哪还有不反击的？ 　　也不顾这是在顾家的地盘了，康氏上手就在顾云澜脸上挠了一把。 　　“小贱货，还没进温家门呢，就敢跟我动手，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你真当我收拾不了你了吗？” 　　“打你怎么了？打你你就给我受着。” 　　躲开康氏的撕挠，顾云澜眼神冰冷，这阵子，她受了太多的气了，连带着计划失败，她保守冷眼唾弃，她心头的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康氏自己要往她这枪口上撞，那就怨不得她了。 　　抓着康氏的头发，顾云澜想也不想，甩手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姓康的我告诉你，如今的温家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落魄的狗窝，要不是怀了温清尧的种，你以为我会看那个地方一眼？” 　　“顾云澜……” 　　“叫什么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泼妇，还跟我摆官夫人的谱，还想让我做妾，你哪来的脸？就你这种恶毒的婆婆，才是实打实的丧门星。 　　你放心，我不会进你们温家的大门，就算是八抬大轿抬，我也不会去。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温清尧娶个什么样的宝贝媳妇？我等着看他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小贱人，你敢诅咒我家清尧，我今儿非得打死你。” 　　打打不过顾云澜，骂也骂不过顾云澜，康氏气势却一点不弱，嘴上也不退让半分。 　　气急败坏的回头，康氏冲着完全失神的温清怡大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把这个小贱人拉住了，今儿我非得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在外面水性杨花，丢人现眼还不算，还敢跟老娘动手，简直找死。今儿要收拾不了你，我就不姓康。” 　　“来了……” 　　温清怡回过神来，火急火燎的上前，给康氏帮忙。 　　双拳难敌四手，顾云澜一个人，哪比得上康氏和温清怡母女联手凶悍？ 　　不过眨眼的工夫，她脸上就被抓了好几道印子，头发被薅了一缕，衣服也扯烂，香肩外露。 　　三个女人打作一团，那场面让人瞠目结舌。 　　顾晚舟心疼顾云澜，急得不行，“别打了，都住手，有事说事，这成何体统？” 　　顾晚舟念叨着，就想上前。 　　康氏和温清怡来时，也是带了人的，虽然一群手下没有掺和到三个女人的战争里，可一见顾晚舟上前，他们直接拦住了顾晚舟，押着他不让他插手。 　　顾云娇见状，放下茶盏，冲吴伯使了个眼色。 　　吴伯见状挥了挥手，顾家的下人快速上前，他们没有跟温家人动手，只是将顾晚舟拉出来，而后与温家人两方对峙。 　　在顾家的地盘上，总不能让人骑到头顶上去。 　　可帮顾云澜…… 　　顾云娇没那么好心，她至多只能保证，不会让康氏把顾云澜打的太惨，以免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晚舟没办法帮顾云澜，他快速看向顾云娇。 　　“娇娇……” 　　在顾晚舟开口的瞬间，萧楚煜伸手，直接捂住了顾云娇的眼睛，“别看，打的太丑，脏了眼睛。” 　　萧楚煜似是不经意的开口，却恰好把顾晚舟的话给顶了回去。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心思。 　　若顾晚舟开口，让她救顾云澜，她不让人出手，难免会落人话柄，她若让人出手，难免让自己心里堵得慌，不痛快。 　　可现在，萧楚煜直接把这两难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了。 　　眼睛被萧楚煜蒙着，顾云娇眼前黑黑的，可她心里却亮堂堂的。顾云娇看不见萧楚煜此刻的模样，可他的宠溺、他的霸道，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想得出来。 　　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萧楚煜总能让她安心。 　　这感觉真好。 　　脸上带着笑，顾云娇软糯糯的开口，“可我已经看了，怎么办？” 　　“那我带你去看点好看的，洗洗眼睛。” 　　萧楚煜说着，直接将顾云娇搀了起来，拉到了自己怀里。他捂着顾云娇的眼睛，搂着顾云娇往外走。 　　“娇……” 　　顾晚舟还想开口，可萧楚煜一记眼刀子过来，直接让他闭了嘴。 　　萧楚煜的气势，顾晚舟打心眼里畏惧。 　　顾云娇很快就被萧楚煜带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顾云风不禁勾唇。他清楚，萧楚煜这是想让顾云澜和康氏、温清怡打个够。 　　这想法也对。 　　顾云澜在魏府谋算萧楚煜，虽未成功，可这谋算本身就就是错，萧楚煜动怒，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顾家也说了要罚顾云澜，甚至顾云娇那也已经有了主意，可说到底，顾云澜是顾晚舟的女儿，有顾晚舟护着，他们就算再强硬，惩罚顾云澜的时候，也少不得要顾及顾晚舟的感受。 　　有这层关系在，顾家的惩罚，终究是轻描淡写、无关痛痒，根本解不了气。 　　倒不如直接让康氏动手来的痛快。 　　心里想得通透，顾云风也不多逗留，免得影响了她们发挥。 　　没理会顾晚舟的唤声，走前，顾云风只跟吴伯留了话，“让人注意着点，别太过了，把郎中请过来，别伤了孩子。” 　　“是，老奴明白。” 　　话音落下，顾云风大步离开，把顾云澜三人的彪悍，全都留在了身后。 　　外面。 　　带着顾云娇出来后，萧楚煜缓缓放开蒙着她眼睛的手。 　　顾云娇眯着眼睛，适应光线，之后缓缓抬头看天，浅笑嫣然，“瞧瞧，这外面的天多好啊，不像花厅里，骂的昏天暗地，打的鸡飞狗跳，瞧着都压抑。” 　　顾云娇正说着，就见萧楚煜伸手揽住她的肩，与他面对面。 　　“看我。” 　　“嗯？”顾云娇疑惑的眨眨眼，“看你什么？” 　　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话音落下，顾云娇的脑子里不禁想起刚刚在花厅里，萧楚煜说的那句“带你去看点好看的，洗洗眼睛。” 　　好看的…… 　　萧楚煜不会说的是他自己吧？ 　　心里寻思着，顾云娇看萧楚煜的眼神都变了变，有些意味深长。 　　萧楚煜倒是面色不改，抓着顾云娇的手，拉着她贴的更近了些，萧楚煜低声浅笑，“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你觉得我不够好看？” 第253章 还没长开，小白菜就被拱了 　　明明萧楚煜笑盈盈的，声音也很温柔，可从他的话里，顾云娇就是莫名的听出了一股子“暧昧威胁”的味道。 　　直觉告诉她，这样的战神大人很危险。 　　回望着萧楚煜，顾云娇连连摇头，她笑得殷勤，“王爷大人怎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心里，王爷大人最好看了，放眼天下芸芸众生，也再挑不出一个比王爷更俊朗出挑的人了，真的。” 　　“是吗？” 　　“当然是真的，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说假话？” 　　顾云娇笑着冲他眨眨眼睛，明媚的眼眸里宛若藏了星河，熠熠生辉。 　　可萧楚煜瞧着她那样子，脑子里飘动浮现的，都是顾云娇给他捶背捏腿，阿谀奉承的狗腿样。 　　这小丫头，指定是在瞎吹。 　　不过这话受用就是了，哪怕是假的，他也当真的听。 　　抬手捏捏顾云娇的脸，萧楚煜眯着桃花眼，深情款款，“之前我倒不知道，我在娇娇心里这么棒，能得你喜欢，看来这张脸没白长。” 　　“王爷大人自信点，你这张脸何止没白长，你分明有当祸水的潜质。” 　　瞧瞧顾云澜今儿惹得祸就知道了。 　　她敢肯定，顾云澜会盯上萧楚煜，甚至不惜在魏府铤而走险，有五成是看中了萧楚煜的身份，剩下的五成，指定是因为他这张脸。 　　顾云娇正说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顾云风。 　　“大哥，你也出来了啊。”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心虚的稍稍后退，和萧楚煜拉开距离。 　　顾云风看着，无奈的叹息。 　　自家好不容易养出这么一颗小白菜，还没长开呢，就被拱了，想想就肉疼。 　　不着痕迹的瞟了萧楚煜一眼，顾云风挑挑眉，这才淡淡的回应，“她们大约还得打一会儿，一直在里面盯着眼睛疼，你们呢……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 　　顾云娇快速应声，至于刚刚跟萧楚煜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露。 　　萧楚煜长的是好，夸也是应该的，可一想到她夸萧楚煜的话被人知道，她总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冲着她挤眉弄眼，直给她使眼色，不让他乱说。 　　顾云风瞧着，心里酸啊。 　　从前家里什么事都不藏着掖着的小棉袄，这都有小秘密了，他这大哥，可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要是萧楚煜没有那么高的身份，搞不好还能搞个入赘。可现在，家里的小宝贝是彻底赔出去了。 　　瞧着顾云娇那不刻意撒娇，却软糯糯的让人心都要化了的样，顾云风忍不住瞪了萧楚煜一眼。 　　“我还以为，王爷在教我家娇娇兵法呢。” 　　兵法谋略，心计诡计，萧楚煜真的很有一套。 　　顾家人都知道萧楚煜爱重顾云娇，可依他看，顾云娇分明被萧楚煜吃的死死的。 　　在正事上，顾云娇还果决果断，有点大杀四方的气势，可在萧楚煜面前，她就像只小绵羊。 　　这手段，不愧是战神。 　　顾云风话里有话，顾云娇没在意，可萧楚煜却听得明明白白的，一点不回避顾云风的眼神，他轻轻勾唇，“大哥说笑了。” 　　大哥…… 　　萧楚煜随着顾云娇叫，喊的倒是亲近。 　　顾云风听着，一脸嫌弃，他故意板着脸道，“我可不是个爱说笑的人，得了，不跟你们说了，今晚玉液楼，来喝酒。” 　　他要是不把叼走了他家小绵羊的狼给灌醉了，他就不姓顾。 　　只是想想萧楚煜的酒量，顾云风觉得，还是把顾云逸、顾云野顺带着都叫上好了。 　　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顾云风也不多逗留，他留了一句“别忘了，玉液楼等你”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云娇小眉头蹙成了一团，“王爷大人，你有没有觉得，我大哥今儿有点不对劲儿？” 　　“可能是太累了。” 　　“是吗？” 　　“应该是吧，”揉着顾云娇的头，萧楚煜含笑解释，“大哥他是顾家未来的家主，虽说花朝宴是魏家宴请，咱们不是主家，可他身份摆在那，要应付的人和事自然都不少，本就疲累。后来又出了那么多的事，一出接一出的，怎么可能不累？”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萧楚煜一点都不心虚。 　　反正顾云风那点酸溜溜的心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告诉顾云娇的，他也是个醋坛子，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就算是大哥也不行！ 　　顾云娇和萧楚煜也没回青云阁，他们去了偏厅。 　　花朝宴上事发突然，也没顾得上吃什么，顾云娇也有些饿了，她索性让清姿去准备了些吃的，送到偏厅来，他们一边吃一边等顾云澜这边的结果。 　　大约半个时辰后。 　　顾云娇还在吃着，就听到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放下东西匆忙的去了门边上，顾云娇探头往外瞧，就见康氏和温清怡，正带着人气势冲冲的往外走。 　　两个人衣着还算体面，尤其是康氏，被顾云澜薅乱的头发，都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可她们脸上被挠的红印子，一道接一道的，十分清晰，可见当时战况惨烈。 　　温家人走后，顾云澜和顾晚舟也先后出了花厅。 　　顾云澜脚步有些虚，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仿佛踩在棉花上，随时都会倒下去。 　　顾云娇看得清楚，顾云澜脸上巴掌印重重叠叠的，整张脸都是肿的，她嘴角还有血，额头的位置大约是磕了，也肿了一块，整张脸不说面目全非，但也没好到哪去，吓人的厉害。至于她的衣裳，也被撕的破破烂烂的。 　　瞧着顾云澜这样，顾云娇不禁咂舌。 　　“真惨啊。” 　　康氏和温清怡母女俩这战斗力，可是绝了。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云娇没那么好心去怜惜她。 　　可顾晚舟心中不忍，瞧着顾云澜摇摇欲倒的模样，他有心上前搀扶，可他才一伸手，顾云澜就用力把他推开了。 　　“刚刚都不管，现在又何必管？这么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澜儿……” 　　“从此以后，我的事你都不必管了，顾晚舟，你不配。” 　　冷冷的说完，顾云澜冲着顾晚舟啐了一口，她嘴里有血，一时间嘴里全是血腥气，五脏六腑也跟着都疼。 　　心里恨意丛生，顾云澜冷冷的哼了一声，踉跄着离开。 　　顾云娇见状，忙推了推身边看热闹的清姿，“快去把吴伯找来，我要问问里面的情况，顾云澜怨气这么大，应该不只是挨打了吧？” 　　打完了，他们是怎么谈的？ 　　温家走时候气势汹汹的，顾云澜又这么火大，温家应该没少占便宜吧？顾晚舟许了他们什么？ 第254章 咱们的婚事，够不够刺激？ 　　吴伯安排人清理花厅，之后就到了顾云娇和萧楚煜这边。 　　顾云娇瞧着吴伯进来，眼睛晶亮，“吴伯快说说，他们花厅那边是怎么回事？我瞧着顾云澜挺惨的，火气冲冲的，她吃亏了？” 　　“云澜姑娘这次，的确吃了不小的亏。” 　　“别卖关子，快说说。” 　　见顾云娇催促，吴伯也没耽搁，“小姐和王爷走后，云澜姑娘和温夫人、温小姐打的不可开交，咱们家下人拦着温家带来的那些人，都没上手帮忙，只有她们三个人在战圈里。 　　云澜姑娘一个人斗不过那母女俩，被打得不轻。而且之后，顾四爷还让她道歉，她不肯，便被温小姐连扇了二十几个耳光，还被温小姐压着磕了十几个头。” 　　“顾四爷让她道歉？” 　　顾晚舟那么宠顾云澜，这可不像他办的事。 　　吴伯点头，“四爷也是没办法，温夫人说，只要云澜姑娘道歉，温家就会出面压下魏家的事，保全云澜姑娘的名声，并且明儿一早，还会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 　　不然，温家会把云澜姑娘做的事都抖落出去，而且只能让她为妾。四爷也是为云澜姑娘的长远考虑，这一步不得不退。” 　　顾云娇听着这话，心思了然。 　　顾晚舟的性子一直都算不上强硬，脑子也直，没多少手段心思。如今被康氏拿捏了七寸，他可不就任人宰割了。 　　只不过，温家人说话未必可信。 　　他们的承诺，听听也就罢了，要是当真了，只怕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只会落得一场空。 　　顾云娇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吴伯压低声音又道，“而且温家人还说，之前他们送来的聘礼，明儿云澜姑娘上轿的时候，得随着嫁妆一起带去温家。除此之外，他们还冲四爷要了一笔银子，五万两，四爷答应了。” 　　老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 　　在顾云澜这，全都反过来了，顾晚舟这倒贴着嫁女儿，还被人轻贱，也难怪顾云澜火气那么冲。 　　心里想着，顾云娇看向吴伯，“往祖母那边传话了吗？” 　　“老奴暂时还没让人过去。” 　　今儿顾云澜在魏府闹的那一出，就够丢人的了，老夫人心里气是必然的。 　　如今跟温家谈判，也落了下风，丢了脸面，虽说这里面有他们顾家纵容的成分在，可要是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说顾家软弱。 　　老夫人撑着顾家风雨几十载，听了这话，只怕她心里不会好受。 　　念着这点，吴伯之前就封了下人的口。 　　至于在老夫人那边怎么说，还得看顾云娇和顾晚临他们的意思，得他们拿主意。 　　明白吴伯的顾忌，顾云娇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祖母那边我去说，吴伯你就不用管了。对了，劳烦吴伯你安排个人，盯着点外面的动静，尤其是最近几日，盯紧点。顾云澜的闲话也就罢了，要是有那有损顾家声誉的，你别忘了告诉我。” 　　“是，老奴会注意的。” 　　“对了，运昌楼的戏班子，那个班主吴伯你认识吧？等回头你请他来府上，我要见见他。” 　　顾家是大户人家，逢年过节，亦或者是开席设宴，总免不得要跟戏班子打交道。运昌楼的戏班子，在燕北城是出了名的，吴伯熟悉。 　　虽然不知道顾云娇要做什么，可请人这点事，倒是不难安排。 　　也没耽搁，吴伯很快就退下去忙了。 　　没了外人，萧楚煜缓缓看向顾云娇，“小丫头，你想压消息？” 　　“嗯，”顾云娇冲着萧楚煜眨眨眼，笑得狡黠，“顾云澜名声如何，我不在乎，可顾家不能因为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人看扁了。 　　多盯着点没坏处，要是有不好的苗头露出来，那就压下去。而我能想到的，压下一条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创造另一条更刺激的消息，散播出去。” 　　“更刺激的？小丫头，你觉得咱们的婚事，够不够刺激？” 　　“别胡说。” 　　白了萧楚煜一眼，顾云娇抬手拿了块糕点，塞进萧楚煜嘴里，堵住他的嘴。 　　“王爷大人，你可是天启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神，你也太看轻自己了。你的婚事，可不是这么利用的。 　　有温清尧冲锋陷阵，你就别往前凑了。而且，我真不想这么快就成为所有年轻女子的眼中钉，你是没瞧见，今儿你在魏府露一面，后院赴宴的女人差点没为你打起来。” 　　想想那场面，顾云娇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 　　她的人被那么多人觊觎，虽然这证明萧楚煜优秀，可这种感觉并不算好。 　　她小气。 　　瞧着顾云娇那样，萧楚煜心里得意，小丫头开窍了，可喜可贺。轻声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笑着呢喃，“放心，我只是你的。” 　　“懒得理你。” 　　红着脸挤兑了萧楚煜一句，顾云娇快速起身。 　　惦记着老夫人，顾云娇也没多逗留，让萧楚煜回蓬莱苑，她便奔着寿安院去了。 　　顾云澜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顾云娇斟酌着措辞，把事情简单的跟老夫人说了一遍。 　　顾云娇也认了自己纵容康氏、温清怡动手的事，那点小心思，一点没藏着掖着。 　　有她这话撑着，也不算完全被温家欺负到了头上，老夫人心里或许还能好受点。 　　从出事起，老夫人就知道这事不好善了，她也有心里准备。 　　顾云娇的处理方式虽说让她有些意外，可细想想，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不妥的。 　　老夫人没说什么。 　　顾云娇担心老夫人的身子，一直和洛氏、许氏在寿安院陪着她。 　　至于萧楚煜那边，入了夜之后，顾云风、顾云野就来叫他去玉液楼喝酒了，连带着多日闭关读书，不曾露面的顾云逸，也跟着来了。 　　这兄弟三个，揣着“夺妹之仇，不共戴天，誓要报仇雪恨”的心思，一个个看着萧楚煜，眼睛亮亮的。 　　“不怀好意”四个字，明晃晃的写在他们脸上，毫不遮掩。 　　萧楚煜自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心思。 　　只是，之前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这三个人都没这么大的反应，这都多久了，他们才反应过来，成现在这样…… 　　难不成是因为今儿他和顾云娇甜甜密密，把他们刺激到了？ 　　果然是孤家寡人，寂寞多了，就爱挑事。 　　不过，他不惧。 　　萧楚煜随着顾云风兄弟三个去了玉液楼，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一道纤弱的身影，也鬼鬼祟祟的绕到了顾府后门…… 第255章 所谓的在乎，也不过如此 　　是顾云澜。 　　身上穿着一套暗色无花的衣裳，料子普通，与漆黑的夜色相融合，一点都不显眼。 　　倒是她背上的包袱，看上去略微有些大、有些沉，与她纤弱的身形相对比，显得有些突兀。 　　鬼鬼祟祟的绕到后门，等守夜的人轮换，顾云澜找了没人的空档，偷偷的溜了出去。 　　顾府后门的小巷子不宽，将将能容马车经过，平时少有人走动，夜深人静时更少有人往来。顾云澜出了顾府，进了小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向顾府，她眼里只有恨。 　　从前，她跟林氏千方百计的想进顾家，以为这高门深宅里的日子有千般好，而今亲自走了一遭，尝过了苦痛折磨，她心里想要的，唯有离开。 　　不过，一切都是暂时的。 　　今日她离开的有多狼狈，等他日归来，她就会把这些狼狈，这些屈辱，全都从顾家人的身上讨回来。 　　顾家欠她的，终有一日，她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心里恨意缭乱，顾云澜一刻都不想多逗留，她往上背了背包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顾晚舟醉意朦胧，哼着小曲踉跄着进了巷口。 　　顾云澜在魏家闹出了事，让温家抓了小辫子，两家大闹了一场。虽说婚事最终保住了，可温家除了聘礼和嫁妆外，还要五万两银子做补偿。 　　为了保住顾云澜的名声，顾晚舟答应了。但他心里清楚，今儿顾云澜在外丢了顾府颜面，老夫人他们都在气头上，顾家不缺这五万两银子，可在这档口上，他们未必愿意出。 　　不想再去碰钉子，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这些年他虽说没攒下银子，可好歹还收藏了一些东西，字画、古玩、玉器，他都收拾典当了，外加上出手了他名下的两处宅子，又找人借了点，这五万两他也勉强凑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顾云澜最后的体面，也是她在温家的底气，他这个当爹的，得为她保住了。 　　纵然顾云澜犯了错，他也得为她撑着。 　　他没用，护不住顾云澜，这点银子，或许是他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银子到位了，顾晚舟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他喝了点酒，打算回去找顾云澜，把银子给她。可不成想他才到巷口，就见顾云澜背着包袱匆匆的出来。 　　醉意一下子散了不少，顾晚舟看着顾云澜，眉头紧锁。 　　“澜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你一个姑娘家，夜里独自出门，这很危险。” 　　顾云澜没想到会在这撞上顾晚舟。 　　瞧着他醉醺醺还哼着小曲，脸上不见丝毫愁色的模样，顾云澜心里气。 　　顾家人都说顾晚舟在乎她胜过顾云娇，可她都落得这步田地了，顾晚舟居然还有心思喝酒，还有心思唱曲儿，这所谓的在乎…… 　　也不过如此！ 　　顾云澜眼神冰冷，她哂笑着开口，语气嫌恶，“这又没人，顾四爷装什么慈父，演什么情深？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理会顾晚舟，顾云澜说完便往外走。 　　一声“顾四爷”，让顾晚舟隐约从顾云澜身上，看到了顾云娇的影子，他的心一阵阵的泛疼。 　　连顾云澜都不愿叫他爹，他这当爹的，也是够失败的。 　　自嘲的苦笑，顾晚舟眼睛发酸，两人错身的时候，顾晚舟下意识的抓住顾云澜的手腕，“澜儿，我知道你怪我没用，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就算你再怨我，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你不能走，你明儿就要成婚了，你要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成婚？”挣脱开顾晚舟，顾云澜怒吼，“顾晚舟，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成婚？” 　　侧头，顺手撩了一把头发，将脸上的伤露出来，顾云澜冷哼。 　　“你看看我的脸，你仔细的瞧瞧。” 　　“澜儿……” 　　“顾晚舟，你该不会喝了二两酒，就忘了康氏母女是怎么打我的了吧？温清尧不是好东西，康氏母女更甚，这样的人家无异于火坑狼窝，你非要让我嫁进去，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顾云澜挨打，顾晚舟又何尝不心疼？ 　　只是，从顾云澜委身温清尧开始，她的清白就已经成了把柄，被温家人死死的攥在手里，他投鼠忌器，处处掣肘，还能如何？ 　　仰头长长的叹息，明明天已经暖起来了，可顾晚舟却觉得这巷子里阴冷无比。 　　一如他的心，冰冷又凄凉。 　　眉头紧锁，顾晚舟心疼的看着顾云澜，许久，他才轻声开口，“澜儿，我知道让你嫁进温家，是委屈你了，可为了你的名声，这一步咱们不得不退。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眼下困窘只是一时的，以后的事，我都为你想过了。” 　　顾晚舟说着，忙把凑来的银票掏出来，递到顾云澜面前。 　　多数都是千两面值的，五万两银票，厚厚的一沓。 　　顾晚舟缓缓继续，“咱们顾家虽没有官家底蕴，可好歹富贵，不缺银子，这也是底气。退了今日这一步，堵住了温家的嘴，等你成了温夫人，又有顾家在后撑着，谁敢看轻你半分？ 　　我也想过了，等你嫁过去之后，我就让你大伯出面，在官府给温清尧谋个差事，哪怕用银子砸，也给他砸个小官。” 　　顾云澜听着这话，面色毫无波动。 　　顾晚舟也不失落，他自顾自的念叨着，“我知道，即便这样，温家也不会有以前的风光，可这也未必全是坏事。要知道，他们有多依附顾家，你在温家就有多硬气。澜儿，你是聪明人，福气还在后头呢，忍一时之气，来日方长。” 　　顾晚舟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安稳平和的日子，普普通通的生活，这并不是顾云澜想要的。 　　她要的是风光，是权势，是将她所厌恶的人，永远的踩在脚下。 　　温家，温清尧，小官…… 　　她一样也看不上。 　　目光缓缓落在银票上，顾云澜轻声开口，“这些银票，都是你筹来的？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把银票塞进顾云澜手里，顾晚舟忙道，“这些银子虽说是温家要的，可却是混着嫁妆一起带过去的，自来女子的嫁妆，婆家都不会染指，这是规矩，这银子自然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那我就拿着了。” 　　淡漠的说了一句，顾云澜也没数，她把银票叠起来直接塞进怀里收好。 　　之后也不再理会顾晚舟，她快步往外走。 　　顾晚舟见状，忙追两步拉住她，“澜儿，你还要走？我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你一个人，离开了顾家能去哪？更何况你还怀着孩子，你……” 　　“哪那么多的废话？” 第256章 实话自来都不大好听 　　打断顾晚舟喋喋不休的念叨，顾云澜语气冰冷。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就是要离开，你以为顾家又是什么好地方？不是侯门王爵之家，却学了十成十深宅大院里的腌臜龌龊，这种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离开了这，天高海阔，我自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顾云澜会这么说，顾晚舟满眼不敢置信，他抓着顾云澜手腕的手，都更用力了两分，“澜儿，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承认，顾云澜在顾家不算受宠，顾家人对她，永远也赶不上顾云娇。 　　今儿在盛怒之下，他甚至也当着老夫人的面，指责过她不心疼顾云澜，可静下来想想，顾家人对顾云澜虽说不上好，可也从来不曾苛待了她。 　　衣食无忧，嫁妆体面…… 　　该有的，她都有了！ 　　是，今儿顾云澜犯错，顾家人对她态度不好，可这也是事出有因。魏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这种事，换到任何人家，也都不可能不起波澜啊。 　　至于他…… 　　他也承认，他不是个合格的爹，他胸无大略，庸庸碌碌半辈子，一事无成，可在对儿女的事情上，他自认对顾云澜足够偏宠。 　　若他对顾云澜都算不上好，那他对顾云娇又算什么？ 　　没想到顾云澜会有这么大的怨气，顾晚舟看着顾云澜，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将顾晚舟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澜嗤笑，“怎么，受不住了？实话自来都不大好听，你受不住这也是事实，你就得受着。” 　　“呃……” 　　“顾晚舟，别给我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我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似的。你们顾家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还不能让人说了？凭什么？” 　　冷冷的吼了一声，顾云澜用尽所有力气，猛地推开顾晚舟。 　　顾晚舟酒劲儿未散，脚步还有些虚浮，被顾云澜这么突然一推，他一连后退几步，直接撞在了巷子的墙上。 　　肩膀戳在墙上，疼的厉害，跟骨头要碎了似的。 　　可身上再疼，都不及心疼。 　　“澜儿，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你……” 　　“我怎么了？说实话还有错了？你们顾家，上到那个老巫婆，下到你和顾云娇，以及那些下人，你们一个个表面和善，可实际上却虚伪阴狠、阳奉阴违。 　　表面上你们什么都不缺我的，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可实际上，你们都恨不能让我受尽折磨，让我死去葬身之地。跟你们这种虚情假意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多一刻钟，我都嫌恶心。” 　　“你……” 　　“我就是要走，我也不会嫁进温家，这孩子我更不会留下。我是不会任由你们摆布的，想践踏我，想把我踩进尘埃里，让我一辈子都再起不来……你们做梦。” 　　歇斯底里的吼了一通，将心头郁积的怒气宣泄了个干净，之后，顾云澜转头就走。 　　顾晚舟见状，忍着身上的疼，快速上前。 　　伸手抓住顾云澜的包袱，顾晚舟苦涩的开口，“澜儿，你别这样，你一个人离开顾家能去哪？你要是实在不想嫁去温家，我给你想办法。这样，你先回芙蓉院，我去找你祖母，跟她商量。 　　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温家状况不好，用银子封住他们的嘴，也不是不可以的。就当是破财免灾了，我去求你祖母，让她出银子，你别意气用事好不好？” 　　芙蓉院…… 　　听着这三个字，顾云澜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她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若是半个时辰之前，顾晚舟跟她说这一席话，她或许会心动，会答应，会按照他说的做。可现在，想着芙蓉院里的状况，她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回去，只会更糟。 　　打定了主意，顾云澜咬着牙冷声拒绝，“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用说那些好听的哄骗我，我没那么蠢。” 　　“澜儿……” 　　“你放开，少跟我来这套虚情假意，放开，听到没有，放开……” 　　顾云澜面色阴厉，她用力的拽包袱，想要挣脱开顾晚舟的拉扯。 　　可顾晚舟不敢松手。 　　他知道，一旦他松了手，顾云澜势必会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外面的日子并不像顾云澜想的那么好，她这一走，前途渺渺，谁知道会成什么样？ 　　若是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好，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他怎么忍心顾云澜拿后半生去赌？ 　　顾晚舟用了全力，想要拉住顾云澜，他到底是男人，顾云澜身子又不好，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 　　顾家后门大约是轮换的人来了，隐隐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虽不真切，可也让顾云澜一惊。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害怕被抓回去，顾云澜一边碎碎的念叨，一边扯着包袱，借势砸向顾晚舟。 　　包袱直接砸在了顾晚舟头上。 　　顾云澜的包袱里，只装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其余的，除了装金银首饰的匣子，就是她借着苏姨娘的手，典当了温家送来的聘礼，以及老夫人给的嫁妆后换来的银子。有一部分是银票，还有一部分是银锭子。 　　这些东西都是硬货，被这包袱砸了两下，顾晚舟额头直接肿了起来。 　　“澜儿……” 　　脑子嗡嗡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顾晚舟身子瘫软，向下倒了下去。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松手。 　　听着远处顾家后门有人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顾云澜心慌不已。她抬脚，狠狠的在顾晚舟头上，以及心口的位置踹了几脚。 　　她压低声音，杀气腾腾，“松开，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松开。” 　　“呃……”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我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没过上过一点好日子，我就想过上点好日子，你为什么还要阻拦？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顾晚舟头晕的厉害，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的疼，他看向顾云澜，眼神迷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他不能松手。 　　眼见着顾晚舟拽包袱的力气更大了，顾云澜心里气，实在没办法，她索性学着今儿在寿安院，清露踩她手时的样子，用力踩在顾晚舟的手腕上。 　　她要风风光光的做人上人，过好日子，谁也不能阻拦她。 　　不然，就不能怪她狠。 　　恶狠狠的想着，顾云澜脚下不断用力…… 第257章 那顾云澜呢？ 　　青云阁。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顾云风他们去玉液楼喝酒了，怕几个人喝大了，她特意让清姿煮了醒酒汤，准备人回来后，让人给他们送过去。 　　只不过，还没见到萧楚煜他们几个的人影呢，她倒是先见到了顾晚舟。 　　被下人抬过来时，顾晚舟人还晕着。 　　他脑袋上有血，手腕也肿着，不知道具体在巷子中躺了多久，他一身的寒气，要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在，那样子跟个死人也没多少差别。 　　“这是怎么了？” 　　顾云娇让人把顾晚舟抬进屋，低声询问。 　　后院守门的下人听问，快速回应，“奴才今夜守门，发现后门开着，去关门的时候，就发现四老爷晕倒在巷子里。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 　　“人直接抬过来的？往寿安院传话没？” 　　“是直接抬过来的，不过时候晚了，奴才没敢惊动老夫人，而是往大老爷那传了话，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知道了，下去吧。” 　　大致了解了情况，顾云娇也不耽搁，她快速去床边上为顾晚舟诊脉。 　　百里思那边也听到了动静，匆匆的赶了过来，瞧着躺在床上狼狈昏迷的顾晚舟，百里思人都懵了。 　　“娇娇，姨夫这是怎么了？” 　　“在后边巷子发现的，被人打了，头部的伤比较严重，状况不大好，手腕有轻微伤，像是被踩的，至于其他的，还得等人醒过来才知道。” 　　顾云娇起身去桌边上，提笔写了个方子，交给百里思。 　　“小表姐，我小药房里有药，你按这个方子捡了药材煎了端过来。我给他处理一下头上的伤，看看再施一次针。” 　　“行，交给我。” 　　百里思接过方子扫了一眼，很快就去熬药了。 　　顾云娇给顾晚舟处理伤口，她也没忘了吩咐清露，“你亲自去后边巷子瞧瞧，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还有，找个人往芙蓉院走一趟，看看顾云澜和苏姨娘在做什么。” 　　顾晚舟头上的伤不轻，可总体来看，并不像专业会功夫的人做的。 　　顾府后门的巷子，除了顾家人，鲜少有人经过往来，顾晚舟在那晕倒，不像是凶手蓄谋作案，反而像是无意中撞到了谁，才遭遇不测。 　　顾家人里，能下这种毒手的，顾云娇只能想到顾云澜和苏姨娘。 　　刚巧又是在这个档口，她们出手的可能性更大。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清露快速去办。 　　顾云娇手上动作倒是快，等顾晚临、顾晚诚，以及洛氏三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顾晚舟身上的伤处理好，并为他施过针了。 　　见人来，顾云娇快速起身，“大伯、二伯、大伯娘，你们来了。” 　　“娇娇，你爹情况如何？” 　　往顾晚舟的方向瞧了一眼，顾晚临急匆匆的询问。 　　顾云娇也不瞒着，“重点伤在头部，人还晕着，我小表姐已经在煎药了，一会儿喂了药再看看情况。若是顺利，用不了明早，人应该能醒。” 　　“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的事一出接着一出，顾晚临本就心烦，现在顾晚舟又倒下了，他心里更觉得压抑。 　　洛氏看得出他的心思，不禁出言安抚，“放心吧，有娇娇在，四弟不会有事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说，这跟温家人有关？” 　　话虽是询问的话，可顾晚临语气却很笃定。 　　他心里也觉得温家可疑，毕竟，白日里顾晚舟和顾云澜才跟温家闹的不欢而散，晚上顾晚舟就出事了，除了温家，他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来。 　　洛氏点点头，“我心里是这么猜测，先查查再说吧，若真是温家，咱们决不能轻易算了。” 　　顾云娇轻声开口，“我已经让清露去后边巷子了。” 　　“我也去瞧瞧。” 　　顾晚临说着就往外走，顾晚诚见状也跟了出去。出了青云阁，他们兄弟俩直奔顾府后门的方向，可才走了没多远，他们就见吴伯神色慌张，匆匆的跑了过来。 　　夜色里，吴伯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明明夜晚还凉，可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子一片片的，呼吸也凌乱的不行。 　　吴伯在顾府伺候了许多年，顾晚临还没见他这样过呢。 　　和顾晚诚对视一眼，顾晚临心中，隐隐有种不大好的预感，“老吴，怎么了？” 　　吴伯见到他们，像找到了救星似的。 　　“大老爷、二老爷，芙蓉院出事了。芙蓉院伺候的下人，不知怎么的，全都被迷晕了，苏姨娘她……她……” 　　“她怎么了？” 　　“苏姨娘她被割了舌头，脖子也被划了一刀了，刀口不算深，可时间大概不短了，流了不少的血，看样子……怕是不成了。” 　　吴伯说着，声音都是抖的。 　　不是没经历过事，也不是就没见过死人，只是，苏姨娘那模样真的太过骇人。 　　“苏姨娘的样子很吓人，下人们都不太敢靠近，老奴也不敢让人直接把她抬到青云阁来。老奴已经安排人去叫郎中了，可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到，怕是苏姨娘撑不起。 　　老奴就想来看看小姐这能不能腾出手，过去看一看，再想想办法。耽搁久了，人估计真就悬了。” 　　“那还说什么，快去叫娇娇。” 　　“是。”吴伯应声忙跑进青云阁。 　　百里思那边已经熬好了药，顾云娇正在给顾晚舟喂药，乍然瞧见吴伯闯进来，说芙蓉院出了事，苏姨娘怕是悬了，顾云娇手中的药碗差点没摔了。 　　心里厌恶苏姨娘是一回事，可苏姨娘出事了，还是那般惨状，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把药碗塞给百里思，顾云娇快速拿起银针，拎着药箱往外走。 　　“娇娇，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瞧着顾云娇的背影，百里思不安的询问。 　　顾云娇头也没回，她高声回应，“不用，小表姐你留在青云阁，帮我守着他，我去去就回。对了，清露回来后，记得叫她来芙蓉院找我。” 　　话音落，顾云娇加快脚步，直奔芙蓉院。 　　吴伯紧跟着顾云娇。 　　一路上，顾云娇心里都是乱糟糟的，临到要进芙蓉院了，她才恍然想起来，“对了，吴伯，芙蓉院出了事，那顾云澜呢？” 第258章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吴伯脑子里都是苏姨娘的惨样，他根本没注意到顾云澜，听顾云娇问，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像……没……没看到云澜姑娘。” 　　听着这话，想着今晚的事，顾云娇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顾云娇也不多纠结，她快步进了芙蓉院，去了苏姨娘所在的屋子。 　　地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清理，一进屋，顾云娇就看到腥红的一片。 　　屋里，血腥味浓郁。 　　顾晚临、顾晚诚都在，他们两个的脸色，比之前看到顾晚舟的模样还要难看。 　　见顾云娇来，他们暗暗垂眸，也没说什么，他们只是默默的给顾云娇让了路。 　　顾云娇这才看到床上的苏姨娘，她的模样，比吴伯之前说的还要骇人百倍。 　　尤其是那双眼睛…… 　　惊恐、愤怒、狰狞、不甘、血腥、杀戮，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再配上她勃颈上的血，红与白颜色的碰撞，更让人心底发寒。 　　一看苏姨娘这样，顾云娇基本就认定了是顾云澜下的手。 　　割了苏姨娘的舌头，让她再无法开口，割断苏姨娘的喉咙，让她的血一点点流干，一点点的感受死亡逼近，却无能为力…… 　　顾云澜这是在报复苏姨娘白日的指认。 　　这一手，太狠了。 　　顾云娇抿着唇没出声，她快速上前拉起苏姨娘的手腕，苏姨娘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 　　顾云娇抬手摸了苏姨娘的脖颈。 　　指尖触碰着的血，都已经泛凉了，显然苏姨娘受伤时间不短了。 　　好在还有极浅的脉搏在，还有一线希望。 　　顾云娇将银针拿出来，快速落针，她用银针吊住苏姨娘这口气，之后，顾云娇为苏姨娘清理伤口，帮她止血。 　　来不及自己动手写方子，顾云娇口述，让顾晚临代笔。好在这阵子她研究谭望舒的病症，和百里思一起在小药房里攒了不少药材，现在倒是能直接拿来应付。 　　方子写好了，顾云娇就让吴伯回青云阁，去找百里思帮忙拿药。 　　苏姨娘情况危急，顾云娇忙的不可开交。 　　萧楚煜几个人在玉液楼喝了不少酒，尤其是萧楚煜，被顾云风三兄弟联手灌酒。要不是他酒量不错，怕是要直接被灌趴在桌子底下了。 　　四个人是一路从玉液楼走着回来的，夜里风凉，吹了一路，醉意倒也散了不少。 　　可一回来，他们就听说家里出了事。 　　一点没耽搁，他们直接一起去了芙蓉院。 　　顾云娇还在苏姨娘那忙，他们也没去打扰，他们直接去了偏厅，见了顾晚临、顾晚诚，询问了情况。 　　芙蓉院的下人基本都已经醒了，他们虽然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晕的，可整个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不差，苏姨娘也在，唯有顾云澜不见踪影。 　　这一场血腥祸事罪魁祸首是谁，并不难想。 　　顾晚临、顾晚诚已经安排了人手，去追查顾云澜的下落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 　　听着顾晚临的话，萧楚煜颜色阴沉。 　　顾云逸见状，不由的推了推他，“顾家外面不是一直有你的人在守着？顾云澜做了这么大的事跑了，你的人就没有觉察？” 　　“我的人，都调到青云阁外了。” 　　因为萧楚尘对顾云娇的关注，以及萧楚尘从幽冥堂买杀手的事，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安危比之前更重视了。 　　自从独活的银票送过来，知道了情况后，他就把之前安插在顾家外面的人手，全都暗中安插到了青云阁附近，为的就是守住顾云娇，以防万一。 　　可没成想，这居然成了漏洞，被顾云澜钻了空子。 　　知道萧楚煜在意顾云娇，他这么安排，也是为了顾云娇好，这无可厚非，顾云逸也没多纠缠。 　　看向顾晚临，顾云逸忙问，“爹，你派出去多少人手？” 　　“二十人，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的，顾云澜一个女孩，又怀着身孕，按说应该走不远。而且，我也让人查过了，顾云澜屋里的聘礼、嫁妆，值钱的东西，还有苏姨娘屋里的首饰、银子，全都空了，应该是被她拿走了。那么多东西，包袱不会小，这就更影响了她的速度，按说……应该是可以追到的。” 　　顾晚临沉沉的说着，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也带着一抹不确定。 　　按他预想，二十个人追一个顾云澜，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早就该有消息了。 　　可到现在为止，他的人还没回来…… 　　只怕事情不简单！ 　　剩下的话顾晚临没说，但顾云逸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 　　微微垂眸，顾云逸稍稍思量，缓缓开口，“爹，你是说顾云澜屋里的聘礼、嫁妆都不见了？” 　　“都没了。” 　　“顾家给的嫁妆就不说了，单说温家给的聘礼，里面应该不少大件吧？” 　　顾晚舟还曾在家里人面前炫耀过，温家给了顾云澜十六抬的聘礼，十分体面。 　　那么多的东西，单靠一个顾云澜，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都搬走？现在东西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顾云澜离开前，她将那些东西都换成了银子。 　　离开，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顾云澜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温清尧，答应下来，不过是权宜之计。 　　想通了这一层，很多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顾云澜不算绝顶聪明的人，可她小心思不少，她肯定知道，一旦顾家人发现她离开。 　　哪怕没有她对苏姨娘动手的事，单单是为了跟温家的婚事，顾家人也势必会派人去追她回来。如此，她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顾云澜的落脚点，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是躲避顾家人追查的好去处，是一般人不会去查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顾云逸寻思着，眸光微亮，他看了一眼萧楚煜，四目相对，两个人会心勾唇，一起起身。 　　“你们去哪？”顾云风开口询问。 　　顾云逸闻言，看了顾晚临、顾云风他们一眼，他眯着眼睛，眼中满是危险的光芒，“我们大约知道顾云澜在哪了，你们等着，我和王爷去把她抓回来。” 　　在顾家折腾，还行凶杀人，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顾云澜未免太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了。 　　春深巷。 　　顾云澜进顾家之前和林氏居住的地方，也是当初顾晚舟长日流连，久久不归的欢乐窝。 　　萧楚煜和顾云逸到这，就见大门未上锁，里面当是有人的。两个人也没敲门，而是直接飞身翻墙，进了院子。 　　许久没人住，这院子显得有些破败凌乱，少了几分生气。 　　正屋里亮着一盏灯，光亮昏黄。 　　萧楚煜和顾云逸对视一眼，一东一西，分两侧靠近屋子。两个人配合默契，没发出一点声响，很顺利就进了屋。 　　只是，屋里的状况让他们意外…… 第259章 或许只是个开始 　　屋里空无一人，并不见顾云澜的身影。 　　不过，顾云澜的包袱倒是在，包袱大敞着，里面的衣服、首饰都露在外面，看样子并没有少，地上还散落着几张银票、一些银子。 　　在地上，还有一只绣鞋，鞋底带着血，看样子是新的。 　　顾云逸和萧楚煜对视一眼，顾云逸低声开口，“人不在，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我们之前来了这里，把她带走了。” 　　“嗯。” 　　银子以及值钱的物件都还在，对方并不图财。 　　那带走顾云澜，能图什么？ 　　萧楚煜凝眉，看了一眼绣鞋上的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叫了人，把现场的东西收拾了带走，萧楚煜和顾云逸回了顾府。不过，萧楚煜带来的人没跟着回去，他们接了萧楚煜的指示，以春深巷宅子为中心，向外扩散着寻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查到蛛丝马迹。 　　萧楚煜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方面倒是擅长。 　　可意外的是，十几个人派出去，查了整整一夜，他们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带走顾云澜的人，做事干净利落，滴水不漏，春深巷附近毫无线索，这让顾云澜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无处可寻。 　　顾云澜的生死，萧楚煜不在乎。 　　可他有种感觉，顾云澜的消失，很可能是奔着顾家来的，或者说是奔着他和顾云娇来的。 　　人不见了，或许只是个开始！ 　　萧楚煜不放心，他让今朝领着五六个人继续追查，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顾云澜，查到带走她的势力。 　　…… 　　顾府，青云阁。 　　顾云娇忙了一夜，天亮了，她才回青云阁，准备歇歇。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苏姨娘的状况总算稳定了下来，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她的手脚一早就被顾云娇废了一半，如今又被顾云澜割了舌头，经历了一场血腥惊骇，活着于她而言不是幸事，而是一种折磨。 　　不过，那可不归顾云娇管。 　　顾云娇回青云阁时，顾晚舟已经醒了，他脑子伤的不轻，哪怕喝了药，头还是有些昏沉，不过问题不大。 　　老夫人接了消息，也过来了。 　　联系着芙蓉院的事，老夫人也猜到了顾晚舟出事，跟顾云澜脱不开关系，可任凭她怎么问，顾晚舟对顾云澜都只字不提。 　　瞧着顾晚舟魂不守舍，跟丢了魂似的样，老夫人也不逼他。 　　“老四，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你也不用太防着我。顾云澜逃走到现在，一点线索都还没找到，我就算心里气，也拿她没办法，我伤不到她。” 　　“娘，我……” 　　“受伤的是你，头疼不疼，心疼不疼，也只有你自己最明白。” 　　老夫人知道顾晚舟心里难受，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说破无毒。有时候，当头棒喝比藏着掖着、躲躲闪闪更好。 　　心里想着，老夫人轻声叹息，她缓缓坐到床边上。 　　怜惜的看着顾晚舟，她语重心长的继续，“我知道，你一直偏疼顾云澜，你觉得她乖巧温婉，听话懂事，可一叶障目，你带着喜欢的心境去看，看到的未必是真。 　　这些话从前我说过许多次，你不愿听，这次顾云澜不在顾府，我也不多说。没事的时候，你去看看苏卿婵，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或许会有新的感悟。” 　　老夫人没去看苏姨娘，可芙蓉院的状况，她都听金嬷嬷说了。 　　尤其是顾云娇那等医术，还折腾了一夜，才将将保住苏姨娘的命，她情况有多糟糕，可以想见。 　　这道理，她不信顾晚舟不懂。 　　“咱们顾家风雨共济这么多年，从没出现过如此血腥的事，我也没想到会有今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前你我想的都不够多，老四，以后该多想想了。不然，同样的事情再有一次，你我都承受不住。” 　　该说的，老夫人都说了。 　　顾晚舟若愿意听，这些足够了； 　　他若不愿意听，那说再多都无用。 　　老夫人起身，奔着屋外走。 　　临到门口的时候，她才缓缓顿住脚步，“温家说过，今儿回来迎顾云澜进门，她人跑了，可温家人还在，这事还不算了。你受伤，芙蓉院出事，娇娇和你大哥、二哥能为你打点善后，可这婚事的坎，得咱们娘俩出面，你准备准备吧。” 　　“娘……” 　　“老四，你是个男人，你能被砸晕倒下去，可这骨气脊梁，你不能丢。” 　　老夫人说完，直接离开了。 　　老夫人一出屋，就见顾云娇在门口守着。 　　忙了一夜，顾云娇小脸略显疲惫，身上衣服还没换，隐隐还透着血腥气。不过，她的眼神却坚定，隐隐透着担忧。 　　见老夫人出来，顾云娇上前搀扶住她，低声询问。 　　“祖母，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累不累？苏姨娘那边如何了？” 　　“苏姨娘伤的不轻，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不过好歹命算是保住了，顾云亭、顾云盛有个念想，心里也能好受点。” 　　“多亏你了。” 　　苏姨娘屡屡与顾云娇作对，甚至谋害她，想要她的命，顾云娇肯出手救人，实属不易。 　　老夫人心疼顾云娇，却也为她骄傲。 　　顾云娇没以德报怨的心，救苏姨娘，那是医者本分，换做是其他人，甚至是顾云澜，她大约也会先帮忙保住性命。 　　至于报仇雪恨，她更喜欢明面上来。 　　在这事上，顾云娇不想多说，搀着老夫人往外走，顾云娇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 　　“祖母，温家那边大约还不知道顾府出事了，顾云澜跑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上门。昨儿在魏府那一出，顾家已经失了颜面，今儿若是再被人堵到门口，让人知道新娘子跑了，只怕会雪上加霜。你看我们要不要提前去趟温家，从根上解决这个麻烦？” 　　“不用，等温家来人，让你爹去应付就成。” 　　“他？”顾云娇有些诧异老夫人的安排。 　　毕竟，温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依照顾晚舟现在的状况，他应该没心思，没精力也没能力去解决温家的麻烦。 　　老夫人看得出顾云娇的心思，她没多解释。 　　顾晚舟本性不坏，是非曲直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一旦碰到顾云澜母女的事，他的理智总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顾云澜这次伤了他，是真的伤到了他的心，借着这事逼他一把，或许不是坏事。 　　若是能用顾家一点名声，去换顾晚舟清醒…… 　　那未必是坏事。 　　老夫人正寻思着，就见门房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老夫人，小姐，陆二爷来了，说要见小姐和王爷，说有要紧事……” 第260章 你见过这么好看的贼吗？ 　　前院花厅。 　　顾云娇换了身衣裳，稍稍梳洗，就跟萧楚煜一起来见陆二爷了。 　　陆二爷穿着一身夜行衣，脚下靴子上还带着泥土，一身风尘仆仆的样，也不知道是从哪回来的。 　　瞧着他们两人进来，陆二爷放下茶盏，爽朗开口，“王爷，顾小姐。” 　　“坐吧。” 　　萧楚煜应了一声，随即跟顾云娇坐在了主位上。 　　倒是陆二爷，自从起来打了招呼后，就没再坐下，顾云娇瞧着不禁微微挑眉，“陆二爷坐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我听门房小厮说你有要紧事，是什么事啊？” 　　陆二爷也是爽快人，听顾云娇问，他也不卖关子。 　　“我从燕昭镇办事回来，一进城，就听人说了雅艺、雅欣那俩丫头的事。赔罪可不就得赶早，这对我而言，就是最要紧的事。” 　　陆二爷说着，冲着萧楚煜和顾云娇拱手行礼，颇为正式。 　　陆二爷手底下人不少，鱼龙混杂，雅欣、雅艺虽然算他的手下，可实际上她们做的事，陆二爷不会亲自经手，他不知情，这事也怨不得他。 　　但他亲自登门赔不是，倒是诚恳，顾云娇和萧楚煜也接受。 　　“不知者不怪，陆二爷坐吧。” 　　这次开口的是萧楚煜，他话不多，可这三言两语，却明显更能让陆二爷安心。 　　陆二爷也不再客套，听着萧楚煜的话，他坐回到萧楚煜下首的位置，迅速开口，“既然是赔礼道歉，总得有诚意才行，王爷和顾小姐不怪我，那是你们大气，我却不能拿你们的大气当理所应当。今儿我准备了两份礼物，愿这点心意，能多多少少弥补二位，还望二位不嫌弃。” 　　“陆二爷客气了。” 　　“应该的。” 　　陆二爷说着，随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到萧楚煜和顾云娇的面前。 　　两人低头扫了一眼，皆是一愣。 　　他们还以为陆二爷给的，会是地契、铺面一类的东西。毕竟，这年头拿银子赔不是的事是最常见的。 　　可陆二爷给的，却是一份退婚契约。 　　确切的说，是温清尧和顾云澜退婚，温清尧承诺主动承担责任，并且许诺会保全顾家名声，不会再闹事的承诺书。 　　这是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没想到的。 　　见两人诧异，陆二爷迅速开口，“王爷出身皇族，顾家又富冠燕北城，我思来想去，若是拿些黄白之物做赔礼，终究是敷衍了。所以我就让人去温家走来一趟，准备了这份契约。” 　　陆二爷虽然实力、底蕴，都没法跟萧楚煜相提并论，可到底在燕北城混了许多年，他黑白两道都有人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满燕北城的消息。若不是刻意隐藏遮掩，那多半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儿夜里，顾家出了事，顾家和萧楚煜接连派出人手找顾云澜，这事他也接到了消息。 　　魏家的事，以及温顾两家的亲事，他也有数。 　　顾云澜跑了，全然置亲事于不顾，这无疑把整个顾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温家不是省油的灯，光脚的更不怕穿鞋的。若是由着他们闹下去，指定对顾家不利。这种情况下，帮顾府解决了温家的，保全名声，也算是正中下怀。 　　陆二爷觉得，这份礼物当是够诚意了。 　　果然，听着陆二爷的话，顾云娇拿起契约来，眼睛亮了亮。 　　虽然老夫人说了，温家来人就由顾晚舟去应付，可顾晚舟能应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前解除后患，这是好事。 　　这礼物，正合她心意。 　　“陆二爷有心了，多谢陆二爷。” 　　“顾小姐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本就是赔礼，你若再谢，我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陆二爷说着，不着痕迹的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可陆二爷看过去的时候，他正侧头看顾云娇，见顾云娇高兴踏实，他的眼神也温柔宠溺，带着浅浅的欢喜。 　　陆二爷见状，也就放了心。 　　不再耽搁工夫，陆二爷快速继续，“我无意冒犯，不过，昨儿夜里顾府发生的事，我的确听到了些风声，略有耳闻。我这第二份礼物，也跟这件事有关。” 　　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他们为了找顾云澜，派了不少人出去，顾云娇也没指望能把消息捂死了。 　　听着陆二爷的话，顾云娇快速开口，“难不成，陆二爷找到顾云澜了？” 　　“那倒没有，不过，有线索。” 　　陆二爷说着，让身后的属下递上一个小包袱。 　　包袱解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只绣鞋，跟昨儿夜里萧楚煜和顾云逸在春深巷找到的是一双，是属于顾云澜的。 　　同样，这只绣鞋上也带着血。 　　陆二爷把绣鞋递过去，面露愧色，他叹息着开口。 　　“说来惭愧，昨儿夜里从燕昭镇回来，我曾路过伏龙山，在那附近，我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他扛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进了伏龙山。这绣鞋，就是从那女子身上掉下来的。” 　　伏龙山…… 　　听着这三个字，萧楚煜的眸色明显暗了几分。 　　没觉察到萧楚煜的异样，陆二爷继续，“我这人，自认行走江湖还算仗义，见那女子昏迷，我便追了上去。可那人功夫极高，哪怕扛着一个人，也不是我能奈何的。 　　追了没一刻钟，我就把人跟丢了。本来我也没太把这事太当回事，能救下人来自然是好，救不下来我也问心无愧。可知道了顾家的事后，我总觉得，昨夜那昏迷的女子，大约就是顾云澜。” 　　萧楚煜和顾云娇看了眼绣鞋，没回应。 　　陆二爷猜得不错，昨夜他碰上的女子就应该是顾云澜。只是，劫走她的人带她去伏龙山做什么？ 　　伏龙山的状况，萧楚煜心知肚明。 　　这事不简单。 　　尤其是伏龙山附近，萧楚煜是安排了人的，按说有人带顾云澜进入伏龙山的范围，他不该得不到消息的。 　　如果不是像陆二爷说的那样，那个劫走顾云澜的人功夫高强，非比寻常，那就是他这边的人手出了问题。 　　看来，他得找机会亲自去看看了。 　　萧楚煜心里寻思着，就听到陆二爷又开口说道，“我已经暗中安排了人，去伏龙山附近探查。不过，那个黑衣人很厉害，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敢让人有大动作。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看王爷和顾小姐的意思。” 　　“有劳陆二爷了，这事我之后就安排。” 　　“王爷客气了。” 　　该赔的礼赔了，该送的礼送了，陆二爷之后也没再顾府多逗留，他很快就离开了。 　　陆二爷一出来，就碰上了百里思。 　　瞧着百里思青黑的眼圈，陆二爷不禁笑出了声，“呦，百里小姐这黑眼圈大的，这是昨夜里做贼去了吗？” 　　百里思闻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做贼，你见过这么好看的贼吗？” 第261章 我看你是想甜晕他 　　百里思人得漂亮，话也说的自信，那神采飞扬的劲儿，能渗进人心里。 　　陆二爷半辈子草莽生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为名为利为权为色，太多的人心里藏了鬼，不够纯粹。而百里思，纯粹的透彻。 　　这样的人，陆二爷觉得陌生，却又有种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可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冲动！ 　　看着百里思，陆二爷淡淡的笑笑，“那这世上最漂亮的贼，你就继续漂亮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二爷不是才到？这么急？” 　　“有些事不急不成，不急容易后悔。” 　　神叨叨的说了一句，陆二爷爽朗的笑笑，也没再多逗留，他快步出了顾府，一身洒脱。 　　百里思在心里咂摸着他的话，隐隐觉得有些怪。不过，到底跟陆二爷算不上太熟，百里思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百里思快步进了花厅。 　　原本，她是要找顾云娇说药田的事的，百里玄那边刚刚传了信过来，有最新的消息了。可一进花厅，还没来得及说事呢，她就感到气氛有些压抑。 　　疑惑的目光，不断在顾云娇和萧楚煜之间徘徊，百里思尴尬的声音僵硬。 　　“那个，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要不我先走？” 　　“不用，小表姐坐吧。”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缓缓坐下，见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没开口，她也没说话。 　　花厅里静静的，直到萧楚煜起身。 　　“你放心吧，我带今朝、今时一起去，不会有事。你在家等我，不许跟着，我答应你，最迟傍晚我一定回来。” 　　“可是……” 　　“乖！” 　　柔声哄着顾云娇，萧楚煜成功的堵住了顾云娇的嘴。 　　萧楚煜要去伏龙山，顾云娇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决定，这里面有要去找顾云澜的原因，可这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伏龙山跟萧楚尘有关，这里也暗含了京中皇子的博弈争斗。 　　萧楚煜近水楼台，自然要将伏龙山控制在手里。 　　而且，陆二爷还说，带顾云澜潜入伏龙山的黑衣人十分厉害，偏偏萧楚煜在伏龙山安排了人手，却没有得到相关消息，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状况。 　　这一趟势在必行，萧楚煜不得不去。 　　可顾云娇有些担心。 　　敌暗我明，纵然萧楚煜再强，可暗箭难防，她担心会有万一。可她劝不住萧楚煜，她也没法跟着。 　　她能做的，只是祈祷他能平安。 　　拽着萧楚煜的衣袖，顾云娇轻声叮嘱，“那你一定要小心，你得答应我，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有，你要把今朝、今时带在身边，不能让他们跟你分开。另外，我之前给你准备的药，你也带上一点，以防万一。” 　　“你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 　　“别哄我，要是什么都听我的，你就不会非要去涉险，这么让我担心了。” 　　顾云娇话软绵绵的，满是担忧，萧楚煜听着心里熨帖。 　　活了两世，征战沙场许多年，他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死也经历过许多次了，对于危险，他并不畏惧。 　　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做了决定，就立刻行动，不论什么后果，他都独自承担，他不必与人商量，也不曾被人如此担忧。 　　可现在瞧着小丫头腻歪着他，担心着他的样，他心里欢喜。 　　拍拍顾云娇的头，萧楚煜桃花眼春水荡漾。 　　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笑道，“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我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 　　“说到做到？” 　　“当然，”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萧楚煜用只有他和顾云娇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亲事已经定了，我是个贪心的人，还没享受洞房花烛，娇娘在侧，儿孙绕膝，我怎么舍得让自己出事？” 　　洞房花烛，娇娘，儿孙…… 　　萧楚煜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勾动着顾云娇羞涩的神经。她知道，萧楚煜是故意说这些的，他在用这种撩人的方式，缓解她的担心和紧张。 　　战神大人脸皮厚，这一套玩的贼溜。 　　偏偏她吃这一套。 　　时间不等人，萧楚煜也没多逗留，安抚好了顾云娇之后，他就去找今朝、今时，去伏龙山了。 　　花厅里，只剩了顾云娇和百里思两个人。 　　直接凑到顾云娇身边，百里思眼睛乱眨，满眼暧昧。 　　“别哄我，要是什么都听我的，你就不会这么让我担心了，”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着顾云娇之前对萧楚煜说过的话，百里思忍不住直咂舌，“啧，小娇娇，你这可是越来越甜了。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我瞧着，你怎么像是糖做的？这甜度也太高了，日子久了，你可别把战神大人甜齁了。” 　　“小表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他。” 　　“我看你是想甜晕他。” 　　顾云娇自来羞涩，在百里思的认知里，她说了这样暧昧的话，顾云娇指定会羞涩的转移话题。可现在，顾云娇却盯着她失落的叹息。 　　“要是能甜晕他那就好了，我还哪至于这么担心？” 　　这话，倒是给百里思整不会了。 　　愣愣的看着顾云娇，百里思半晌都没开口接这话茬。 　　吹捧萧楚煜，安抚顾云娇，这种事她不是没做过。可是她明白，再多安抚的话，都不及萧楚煜能平安回来，全须全尾的站到顾云娇的面前。 　　这些安抚的话，就像是苍白的自我欺骗，说到底不过是隔靴搔痒，不能真正解忧。 　　显然，现在顾云娇不需要这种安抚。 　　…… 　　伏龙山，黑暗的矿洞里，阴冷潮湿。 　　顾云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不远处，有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站在那。 　　那人背对着她，又带着披风宽大的帽子，顾云澜看不清他的样子，可他的声音却阴冷的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似的。 　　“东西可都安排好了？” 　　紧接着，一道回应的声音从距离那人不远处的洞口传了进来。 　　“是，东西都已经安排好了，人也清理干净了，只要他人进来，就一定会被留在这里，万无一失。” 第262章 记着，我喜欢乖巧的姑娘 　　“等我消息。” 　　“是。” 　　外面快速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人大约是离开了。 　　一时间，阴暗的矿洞里显得安静至极，连喘息声都变得那么清晰，顾云澜心怦怦狂跳，这种恐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身。 　　披风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男人的半张脸，顾云娇只能看到了一小半。 　　可他脸上的伤异常清晰，像是烧伤，又像是碰撞留下的疤痕，远远的看上去，他半张脸似乎都跟着有些变形，十分吓人。 　　顾云澜只瞧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呵……” 　　将顾云澜的模样看在眼里，男人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沉沉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在矿洞中响起，他向着顾云澜的方向不断靠近。 　　“既然醒了，那就别装了。” 　　听着这话，顾云澜直接打了个哆嗦，她的心肝都在跟着颤。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没有办法，她只能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男人，顾云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开口时，她声音都是颤的。 　　“你……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 　　说话的工夫，男人已经到了顾云澜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顾云澜。 　　顾云澜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只一眼，顾云澜便仓皇的后退，她双腿发软，脚步踉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男人的眼睛，一只是瞎的，白的空洞； 　　而另一只，则泛着幽红色的光芒。 　　诡异！ 　　顾云澜心里只有这一种感觉！ 　　男人并不因为顾云澜的反应，而有任何的不满，他平静至极，甚至那只泛着幽红色光芒的眼睛里，还隐隐露出了一抹笑意。 　　“怕了？” 　　“我……”顾云澜想说不怕，可这两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男人不以为意，他用依旧阴冷的口气，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若想让你死，你活不到现在，而你能活到现在，就证明你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不必怕我，说不准……我们会是最默契的伙伴。” 　　“伙伴？” 　　顾云澜呢喃着这两个字，她纷乱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很清楚，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与他合作，做他的伙伴，这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这不过是与虎谋皮，是自己被单方面的利用。 　　价值这个两个字，才是血淋淋的事实。 　　若她能把一切做好，让他顺心顺意，那自然是好。 　　可若是她做不到，想来，她的处境会比落在萧楚煜和顾云娇的手上，比落在顾家人的手上，还要更凄惨百倍。 　　毕竟，顾云娇他们的招数都在明面上，而眼前人…… 　　阴险阴厉，难以捉摸！ 　　顾云澜不敢多开口，她怕说错话丢了命，这样子落在男人眼中，倒显得十分乖巧。 　　男人满意的勾唇，明明是在笑，可因为脸上有伤的缘故，他的笑容不但不让人欢喜安心。而且因为面部扭曲的缘故，让人惊恐无比。 　　顾云澜身子僵硬，她想要逃。 　　男人将顾云澜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抬手抚摸顾云澜的脸，止住她的动作。 　　“我喜欢乖巧的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别做蠢事。” 　　男人的话没多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手。 　　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顾云澜觉得自己的半张脸，几乎都要被冻僵了。男人的手，凉的像冰，像具尸体，像个死人。 　　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顾云澜腿软，再也支撑不住，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男人慢悠悠的收回手，脸上的笑一点点收敛，多了冷意，“一个怯懦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一个成不了事的人，在我这，连死人都不如。” 　　“我……” 　　“我说了，别做蠢事。” 　　冷冷的说了一句，男人蹲下身子，他抓着顾云澜的脖颈，强迫着她看向自己。 　　幽红的眸子，摄人心魄，男人淡淡的开口，“既然嫉妒顾云娇，那就去把她的一切抢过来；既然想得到萧楚煜，那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既然想要风光大嫁，那就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既然恨毒了那些伤你的人，那就送他们下地狱。” 　　“呃……” 　　“顾云澜，你狠，却狠得还不够。伤了一个苏姨娘泄愤，之后就逃了，放纵旁人继续过好日子，你却躲躲藏藏苟延残喘，你甘心吗？” 　　甘心吗？ 　　想要得到的都没得到，拥有的也失去了，一无所有，她如何能甘心？ 　　可她能如何？ 　　像男人说的那样，抢了顾云娇拥有的一切，拴住萧楚煜在自己身边，风光大嫁，报仇雪恨，她倒是想，她也尝试了，可结果呢？ 　　她得到的不过是一败涂地，是境况更糟。 　　男人的话，蛊惑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可她也知道，光靠蛊惑，光靠一腔孤勇成不了事。 　　尚存的一丝理智，让顾云澜没有开口。 　　男人看着，倒也不失望，他只是松开顾云澜，缓缓起身，透露出一抹疏离来。那样子，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一般。 　　“看样子，是我高看你了。” 　　男人的话冷，却也轻飘飘的，可顾云澜的脑子里，却不禁回想起他刚说的那句“一个成不了事的人，在我这，连死人都不如。” 　　顾云澜隐隐有种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的感觉。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大约从落到男人的手中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为未来打算，理智的去衡量利弊，哪有什么用？眼下，顺从男人，答应他的要求，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 　　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通了，很多事情应付起来就容易了，努力平复自己纷乱的心虚，顾云澜看向男人，轻声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乖巧的姑娘命才长。”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着，他甩手扔了个木质的盒子给顾云澜。 　　顾云澜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有一小搓粘腻的黑灰，隐隐泛着一股臭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云澜眉头紧锁，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是让你得偿所愿的东西。” 　　“这……” 　　“我会安排你回顾府，你找机会，把这东西给顾老夫人服下去，剩下的事……所愿皆所得，无不顺遂，你会喜欢的。” 第263章 它果然还是最好这一口 　　所愿皆所得，无不顺遂…… 　　顾云澜自然希望那能成为现实，可她很清楚，这事没男人说的那么容易。 　　她是伤了苏姨娘，打了顾晚舟逃出来的，从她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顾家人原本就对她不喜，老夫人也防着她，出了她伤人的事之后，顾家人对她的不喜和防备只会更甚。 　　想对老夫人下手，谈何容易？ 　　顾云澜没有开口，她只是将盒子盖好，一点点的攥紧。 　　男人见状，鬼笑着继续，“我说过了，我会想办法，帮你顺顺利利的回去。吃点苦头也许是免不了的，可人的眼光得放长远些，你要知道，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一旦成功，受益无穷，你不亏。而且……你也没的选择。呵呵……” 　　这话让顾云澜无从反驳。 　　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起来，顾云澜缓缓应声，“我听你的，我做就是了。” 　　“这才对嘛。” 　　男人说着上前一步，他微微倾身，靠近顾云澜的耳畔。 　　不只手凉，男人的呼吸都沁着凉意。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冷的呼吸，顾云澜避无可避，她脊背寒凉，毛骨悚然，一身的鸡皮疙瘩骤然起来，寒毛乱颤。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男人面前表露惧色，可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这份恐惧，她藏不住。 　　看得出顾云澜脸色的变化，男人也不恼，冰冷的唇，冲着顾云澜的耳畔吹了一口凉气，之后他轻轻的咬住顾云澜的耳唇。 　　顾云澜痛的发抖，“你……” 　　“别慌，”男人松开顾云澜，“我喜欢给我的人烙上我的印记，很快的。” 　　说着，他抬手捏了捏顾云澜的耳唇。 　　冰冷的感觉，顺着男人的指尖传到顾云澜的耳朵上，她明显感觉到，耳唇上被咬的疼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尖锐的刺痛，进而是僵硬和麻木。 　　不知道男人到底在做什么，可顾云澜心里有些不安。 　　这个男人一身邪气，太诡异了。 　　顾云澜正想着，就听到男人开口，“打上了我的烙印，你一定要更乖，不要有任何的歪心思。记住我的话，你有多乖巧，命就有多长，这话你可千万别忘了。” 　　“不会……我不会忘……” 　　“那就好，那接下来，就先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肚子里的孩子…… 　　听着男人的话，顾云澜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脸色发白。 　　自从认清了温清尧的真实面目，知道温家出事了开始，她对这个孩子就没有任何的期待可言，她甚至还利用苏姨娘，准备了大量的红花，打算送这个孩子离开。 　　可兜兜转转风雨浪潮走了遭，她想要的一事无成，这孩子却还揣在她肚子里。 　　谈不上舍不得，可顾云澜不明白，什么叫用孩子来预祝他们合作愉快？ 　　他到底要做什么？ 　　顾云澜想不明白，可她的肚子，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疼！ 　　疼的心神不宁，痛不欲生！ 　　同时，顾云澜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下在渐渐变得黏腻腻的，血腥味在这阴暗的矿洞里渐渐蔓延。 　　顾云澜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做到的，可她知道…… 　　她的孩子完了！ 　　将顾云澜的模样看在眼里，男人“桀桀”的笑了两声，像鬼似的，他扭曲的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果然，它还是最好这一口。” 　　他？她？还是它？ 　　是谁？ 　　顾云澜不明白，她也没精力去想，没心思去问，捂着小腹，她蜷缩在地上，疼的几乎要晕过去。 　　顾云澜面前没有镜子，衣裳也裹着，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子。 　　她自然也不会知道，此刻，她惨白的脸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犹如烟尘一般，从她耳朵的位置，顺着脸颊、下颚、脖颈的方向，快速向她的身前蔓延，直到小腹。 　　她身下的血流的越来越多，这痕迹，也随之在渐渐加深。 　　男人瞧着，心里满意。 　　“真是个不错的开始，啧，未来可是有盼头了。” 　　“我……” 　　“你在这等着吧，接下来，会有人来帮你，告诉你该怎么做。” 　　顾云澜听着男人的话，抬头看向他，唇瓣煽动，她想说些什么，可头一个字还没吐出声呢，男人就已经消失了。 　　是转瞬间骤然消失，速度快的吓人。 　　若不是那男人消失之前，顾云澜隐约瞧见了一道残影，冲着矿洞口的方向去了。 　　若不是她的身子还流着血，肚子还疼，若不是男人给的盒子还在，就在她身上，她真的会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 　　萧楚煜这边。 　　带着今朝、今时，以及十来个手下从顾家离开后，他们一行人直奔伏龙山。不过，临到伏龙山下时，萧楚煜让人停了下来。 　　不知道山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萧楚煜看向今朝，勾了勾手，“发战王府密令，看看咱们的人是否有回应。其他人去四周探查情况，一刻钟为限，若是一刻钟后还没消息，所有人两人一组，分组从不同方向进山。” 　　“是。” 　　按照萧楚煜说的，今朝等人迅速安排。 　　信号发出去的倒是快，可是，一直到一刻钟之后，他们也没接到一点消息。倒是萧楚煜安排的在周围探查情况的人，发现了几具尸体。 　　从穿着打扮，以及这几具尸体手上的茧子，身上的伤痕疤痕来看，他们应该都是陆二爷的人。 　　是陆二爷说的那批他安排到山上，盯着黑衣人的人。 　　萧楚煜还记得陆二爷说过，他不会让人轻举妄动，接下来要怎么做，要他和顾云娇来拿主意。可就是这样不轻举妄动的外围探查，就已经让这些人丢了命…… 　　看来，伏龙山的状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 　　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毫无回应，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伏龙山，伏不伏龙难说，可这里伏着无尽的危机和重重的阴谋，却是真的。 　　望着绵延的伏龙山，萧楚煜一双桃花眼，阴沉的犹若寒潭，他冷冷的开口吩咐，“今时，把防身的药发下去，咱们进山。” 第264章 王爷，小心 　　按照萧楚煜说的，两人一组，众人分开快速进山。 　　因为之前发现了尸体的缘故，再加上他们的人没有回应，知道山中危险，所有人在进山的途中，都显得异常谨慎。 　　尤其是萧楚煜这边！ 　　今朝、今时紧跟在萧楚煜身边，寸步不离，两个人一路上一言不发，神经紧绷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有一点疏漏，萧楚煜置于险境。 　　可奇怪的是，所有的紧张和警惕，到最后都成了徒劳。 　　一直到临近伏龙山中矿脉的位置，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状况，他们甚至没有见到人。 　　整个伏龙山，安静的诡异。 　　今朝之前来过许多次，最了解伏龙山的状况，看着眼前的场景，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王爷，人似乎都不在，不知道是撤离了，还是被人清理了。” 　　“后者吧。” 　　今朝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楚煜冷冷的回应。 　　且不说这伏龙山里，多半都是萧楚尘的人，而萧楚尘现在身陷京中，根本无暇分身顾及这边的情况，不太可能安排人撤离。 　　就算他可以，那么大批量的人撤离，需要的时间一定不短。而这段时间，足够他们的人往外传出消息了。 　　可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接到一星半点的消息，这不正常。 　　是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心里想着，萧楚煜声音都更冷了些，“小心点，咱们进矿洞看看。” 　　“王爷，要不你留在外面，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一起吧。” 　　萧楚煜拒绝了今朝的提议，他答应过顾云娇，不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不会让今朝、今时离开自己。虽然顾云娇看不到，可既然答应了她，他就会做到。 　　当然更重要的是，眼下这种状况，他们也不适合分开。 　　尤其是矿洞很深，弯曲复杂，状况特殊，让今朝一个人去探查，需要的时间多不说，危险也成倍的增加。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见萧楚煜这么说，今朝也不再多言，他与今时跟着萧楚煜直接进了矿洞。 　　初次探查伏龙山矿脉时，今朝就进过这的矿洞，后来随着冯邵则调查这边的行动不断推进，他又暗中跟着来过几次，对于矿中洞穴的走向，他还算熟悉。 　　进了矿洞之后，就由今朝负责带路。 　　和外面的状况一样，矿洞里也很安静。除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一点额外的声响都没有，他们一路进去，也没见到什么人。 　　原本在这矿洞里的工人，全都不见了。 　　一时间，三人更谨慎了。 　　兜兜转转了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阴暗潮湿的矿洞里，突然多了一股血腥气。 　　味道很浓。 　　“加快速度，”萧楚煜冷声吩咐。 　　话音一落，萧楚煜索性直接运功，用轻功飞身往前。今朝、今时不敢耽搁，也快速跟上。三人速度极快，几息之间，他们就到了一个矿坑之前。 　　矿坑挖的很大很深，矿洞内阴暗漆黑。若是平时，不借助光亮，这个深度大约是难以见底的。 　　可现在，这矿坑底下的状况，大家看的真切。 　　因为矿坑下面，密密麻麻的堆着一层白骨，哪怕光亮不足，那白也足够显眼。 　　“今朝，去。” 　　今朝明白萧楚煜的意思，他飞身而下，直接跳进矿坑中。 　　成堆的白骨，让今朝几乎没法下脚，但数量多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些白骨很干净，上面并不残存一丝一毫的腐肉，就像是尸体存放多年，肉体腐化留下来的骨头似的。 　　可是，今朝分明在这些白骨上，看到了残留的血痕，白骨的下面，也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血腥味尚未散去，可见时间不久。 　　这画面，真的太诡异了。 　　捡了白骨，今朝飞身出了矿坑，拿着素帕垫着，他将白骨交给萧楚煜。 　　“王爷，你看。” 　　萧楚煜久经沙场，见过白骨成堆的场面，他对尸骨也算熟悉。一看这白骨，他就瞧出了异样。 　　虽然没见矿坑底下氤氲的血色，可光凭那味道，他也知道这里的情况有多不正常。 　　萧楚煜的脑海里，不禁想起陆二爷说的那个神秘男人…… 　　超强的身手，诡异的手法…… 　　这里的一切，大约和那个神秘的男人，是脱不开关系的。 　　萧楚煜想不通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眼前这一切的，可他知道，这人很危险。 　　他还隐约有种猜测，他觉得，这个神秘男人背后站着的，大约就是安排幽冥堂屠燕梨村的人。 　　独活查遍了幽冥堂的接单，都没看到相关的消息。 　　那个暗处的人，也不简单。 　　心里想着，萧楚煜快速看向今朝，“带路，咱们再在矿洞中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矿坑里的白骨，大约汇聚了在伏龙山做事的所有人。独木难支，面对这么多人，哪怕那个神秘男人有非常有段，也不可能一个人将这些人全都料理了。 　　有帮手，就意味着人多事杂，也意味着有可能存在疏漏。 　　眼下，他们只能从这入手。 　　今朝闻言也不耽搁，他快速带路。 　　今朝负责选定主线方向，而萧楚煜和今时则一左一右，查看矿洞两侧延伸出的小矿洞，三个人配合默契。 　　很快，今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爷，顾云澜。” 　　听到这话，萧楚煜快速去了今时边上，而走在前面的今朝也折返回来，与他们汇合。 　　洞里，顾云澜蜷缩在地上，她脸上的黑色印记已经退了下去，只剩下了一片惨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她人还清醒着，只是气息微弱，痛苦的不行，她身下是一滩血，衣服都湿哒哒的，血腥味四溢。 　　萧楚煜看得出来，顾云澜这样，大约是因为小产的缘故。 　　顾云澜并不可怜，可怜的是那个孩子。 　　对顾云澜，萧楚煜心底生不出一丝的怜惜，他冷冷的开口，“你们进去看看情况，还能活就带上。” 　　“是。” 　　今朝应声，快速和今时一起往里走。 　　可才走了两步，还没到顾云澜身边呢，今朝就顿住了脚步，还一把拉住了今时。 　　就在刚刚，今朝听到脚下有“咔”的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踩到了什么机关。 　　紧接着，是一声石头碰撞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落下，一股火星子味钻出土来，混着硝石以及硫磺粉的味道，愈发清晰。 　　上过战场，也见过人用黑火药，这味道一出来，今朝就知不好。 　　“王爷小心，是黑火药……” 　　今朝说着，迅速拉着今时飞身退开躲避。 　　就在这瞬间，一道震耳的爆炸声在矿洞中响起，整个矿洞都跟着晃了晃，尘土飞灰乱石齐飞，冲着几个人砸来。 　　而这，只是个开始…… 第265章 战神，也不过如此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 　　伏龙山的矿脉开挖之初，也用火药炸过。不过，因为爆炸的范围不可控，后期矿洞挖出了大形之后，再往里深入挖掘后，就没用过这种方法了。 　　不过，山体内矿洞被挖的四通八达，交错纵横，看着还好，可实际上有很多地方，都很脆弱。 　　现在，矿洞被狂轰乱炸，里面承受不住，坍塌的不成样子。 　　伏龙山的东侧，更直接下塌了一块。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伏龙山下。 　　之前出现在矿洞见顾云澜的神秘男人，静静的望着伏龙山，听着轰隆的声响，他嘴角微扬戏谑咂舌，“啧，战神……也不过如此。” 　　“是大师英明。” 　　男人的身边，身着黑袍的手下快速回应。 　　闻言，男人笑笑没接这茬，吹捧的话他听得多了，没什么特别的。 　　他没工夫陪他们虚与委蛇！ 　　看向手下，他迅速开口吩咐，“派两个人去顾家外盯着，若是那边有动静，即刻回禀。” 　　伏龙山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燕北城。 　　再加上，这山里还有萧楚煜的人，爆炸波及的范围虽然广，可那些人是经过训练，身经百战的，身手了得，他们又不像萧楚煜、今朝、今时那样被困在矿洞里，没有退路，他们未必逃不出来。 　　说不准，他们会将消息，先一步带去顾府呢。凭着顾家人跟萧楚煜的关系，他们应该会来伏龙山吧？ 　　顾家，他的另一个目标…… 　　也很近了！ 　　“对了，找个人去看看顾云澜的情况。” 　　顾云澜虽然不够聪明，可胜在够狠，在萧楚煜这，顾云澜是个诱饵，而在顾家，她将是把利刃。 　　好用的利刃！ 　　若是顾云澜还活着，他倒是希望再用一用她。 　　顾云澜的位置，是他亲自选的，那地方特殊，若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 　　想着，男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来。 　　阴厉又诡异。 　　…… 　　顾府，青云阁。 　　自打萧楚煜走后，顾云娇就开始心神不宁，她去翻看医书，去研制药物，去打理药材，整理药方子，平日只要做这些，不论心里多方，她都能安静下来。可现在，这些方法都无济于事，毫无作用。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浓。 　　尤其是过了晌午之后，她坐立难安，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没有办法，顾云娇索性去看苏姨娘和顾晚舟，借给他们查看伤势，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苏姨娘伤的重，动都动不了，跟个废人似的，再加上她说不出话了，给她看诊的过程倒是平静。等到了顾晚舟这，顾晚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人难受。 　　诊完脉，顾云娇去桌边开方子，这才开口，“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娇娇，苏姨娘她怎么样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顾云娇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是，我听说了，澜儿伤了她，差点要了她的命，我还听说，澜儿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再也没法说话了。娇娇，这都是真的吗？你医术那么好，就没有点办法？” 　　“什么办法？” 　　顾云娇把笔放在一旁，冷眼看向顾晚舟。 　　“你是想她身上不留疤？还是想让我把舌头给她接上？更或者，你想让她恢复如初，这样就可以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顾四爷，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苏姨娘好了，顾云澜所做的一切，她所有的罪孽，也就都可以跟着烟消云散了吧？” 　　“我……我不是，我没有……” 　　顾晚舟摇头，伤还没完全好，这么摇晃，他脑子晕乎乎的，可他人却很清醒。 　　可以说，他从没这么清醒过。 　　“澜儿错了就是错了，我没指望着她能重回顾府，我也没指望着她能得到原谅。咱们顾家自来和顺安宁，可四房却在不知不觉间支离破碎了，事情闹到今日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我没本事，可我真的希望从此以后，咱们四房能好，至少人要平平安安的。” 　　“只要顾四爷平日里少管点闲事，多控控脑子里的水，四房就能好。” 　　怼了一句，顾云娇没再言语。 　　顾晚舟是病人，她懒得去刺激他，更何况，她满脑子都是萧楚煜，也没心思跟顾晚舟斗嘴。 　　写好了药方子，顾云娇就出去，给顾晚舟准备药了。 　　小药房。 　　顾云娇这边才刚给顾晚舟和苏姨娘配好了药，还没来得及熬呢，顾云野就来了。 　　冲进小药房，顾云野快速开口，“娇娇，快跟我走。” 　　“三哥，怎么了？把手里捡好的药材推给清姿，让她去熬药，顾云娇自己则快速到了顾云野身边。 　　顾云野一脸愁色，他拉着顾云娇的手腕，一边往小药房外走，一边开口，“王爷身边的人回来了，浑身是伤，他说伏龙山发生了爆炸，一边的山都塌了，情况严重。而且，王爷现在下落不明，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只怕不妙。我爹跟大伯已经在清点人手了，我们这就去伏龙山。” 　　听说伏龙山出事了，顾云娇的腿都软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 　　萧楚煜情况未明，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她会医术，萧楚煜也说不准正需要她呢，她不能让自己先乱起来。 　　看向顾云野，顾云娇语气坚定，“三哥，我也去。” 　　“你当然要去。” 　　听着顾云野的话，顾云娇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她快速顿住脚步。 　　“三哥，你先去找大伯、二伯，你们先走，我之后就跟上。我还要准备准备，我马上就来。” 　　顾云娇说完，还不等顾云野反应呢，她就挣脱了他的手，扭头回屋了。 　　顾云野知道萧楚煜和顾云娇的感情，顾云娇对萧楚煜的担心，只怕比顾家所有人都更甚。这么大的事，她不会犯糊涂。 　　顾云野没拦着。 　　按照顾云娇说的，他先去了顾晚临、顾晚诚那边，与他们汇合。 　　顾云娇回屋后，快速去将萧楚煜之前给她的玉牌拿了出来，她也顺手抱上了小白。 　　之后，她又去了小药房，收拾了一堆药，都是应急的，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些都准备好了，顾云娇背着包袱，站到了院子中间。 　　顾云娇举起玉牌。 　　“我知道你们就在暗处，这是象征王爷身份的玉牌，见玉牌如见王爷，暗处所有影卫听令，全部到青云阁集合，不得有误。违者，决不轻饶。” 　　清脆的声音，带着一股冷冽肃杀的气势，传遍了整个青云阁。 第266章 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清露听到动静，最先出来。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可她自然的站到了顾云娇身边，顺手接过顾云娇的包袱，背在身上，警惕的守着顾云娇。 　　很快，暗处的影卫陆续而出，一共二十六人，一个不少。 　　他们单膝跪在顾云娇面前，整整齐齐。 　　顾云娇也不耽搁，“留两个人在燕北城听消息，其余所有人，跟我去伏龙山找王爷，”说着，顾云娇看向清露，“今夕应该还在蓬莱苑，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顾小姐，属下在。” 　　萧楚煜的人一回来，今夕那边就接到了消息，大致情况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顾云娇担心，所以他先来青云阁瞧瞧。没成想一进门，就碰上顾云娇要找他。 　　今夕是萧楚煜身边的人，顾云娇熟悉，也更信任他。 　　看着今夕，顾云娇迅速开口，“王爷在燕北城应该还有人手吧？凭着这块玉牌，能暗中调用一些吗？” 　　“只要是王妃想做的，无所不能。” 　　从顾小姐直接到王妃，今夕称呼上的变化，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这也代表了萧楚煜的意思。 　　顾云娇脸色不改，她道，“那就传我命令，尽可能多的调集人手，全部去伏龙山，把整个伏龙山给我围起来，由外向内的给我查。 　　对了，叫上陆二爷，让他详细的说神秘黑衣人的情况，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若是与那个神秘人遭遇，关键时候……可杀。” 　　顾云澜、伏龙山、陆二爷、神秘人、爆炸…… 　　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比起意外来，顾云娇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针对萧楚煜的阴谋。 　　陆二爷是真的无意中遇见神秘人，撞上了顾云澜被抓，还是被人利用了，更或者他就是谋算萧楚煜的人之一，具体是哪种，顾云娇不清楚。可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一定跟这事脱不开关系。 　　伤害了萧楚煜，算计了萧楚煜，就得付出代价。 　　她绝不会手软。 　　听着顾云娇的吩咐，今夕点头，“属下已经着人安排调集人手了，但凡是可用的，一刻钟之后，都会出发去伏龙山。王妃放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我会带着人去找王爷，那个神秘人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好。” 　　顾云娇得了回应，也不再耽搁，她快速带着人出去。 　　顾晚临、顾晚诚那边已经派出了一批人，还有几个人和一些马匹、马车，是他们留下给顾云娇的。 　　顾云娇没坐马车，她抱着小白，直接翻身上马。 　　顾云娇的马术算不上好，只能说会骑，可为了萧楚煜，她速度快得惊人，一点都不比萧楚煜的人慢。 　　伏龙山下。 　　顾云娇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林更显得漆黑阴冷。 　　顾家的人，已经在顾晚临他们的指挥下，开始搜山寻找萧楚煜了。而萧楚煜的人也在寻找，并且由外到内的探查神秘人的踪迹。顾云娇也看到了陆二爷，他那边也带了人手，大约是来帮忙的。 　　顾云娇没理会他们，她只带了清露，以及在青云阁守着她的人进山。 　　一进山，顾云娇就把小白放了下来。 　　拿出一瓶药粉来，洒在小白身上，顾云娇撸了两把，小白身上白绒绒的毛，隐隐发出一抹淡黄色的荧光。 　　它走过的地方，也多多少少的沾染了药粉，夜色中，那痕迹格外清晰。 　　顾云娇把空了的药瓶子扔下，拍了拍小白。 　　“小白，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萧楚煜说过，小白有灵性，又叫灵犀狐，哪怕相隔百里，也可以帮他们找到彼此。 　　顾云娇没见过小白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可她相信萧楚煜说的。 　　伏龙山那么大，单靠人力寻找太难，哪怕他们调用了所有人手，可能也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还不知道萧楚煜那边是什么情况，多耽搁一刻，萧楚煜可能就多一分危险。 　　她耗不起。 　　小白，或许是最快的方法，是他们的希望。 　　像是听懂了顾云娇的话，小白乖巧的在她脚边蹭了蹭，之后，小家伙扭头就跑了，直接窜进了山里。 　　“咱们跟上。” 　　顾云娇说着，先一步追着小白去了。 　　伏龙山算不上嶙峋高山，也说不上多陡峭。可是，这山上的路对于顾云娇这种鲜少出门走山路的千金小姐来说，也绝对不算好走。 　　尤其是小白只有男人巴掌大小，有个小缝就能钻过去，它带的路，更显得特别坎坷刁钻。 　　顾云娇出发的快，可走了没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 　　不只慢，她脚步也不稳。 　　一不注意就会摔倒，几次下来，她的手被磕破了皮，衣服也被划了几道口子，膝盖的位置更严重，隐隐见了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的不行。 　　顾云娇嫌弃自己没用。 　　不想因为自己拖慢行程，顾云娇咬着牙忍着疼吩咐，“你们先走，跟着小白走，不用管我。” 　　清露明白顾云娇的心思，她知道顾云娇在乎萧楚煜，根本等不起。 　　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走，之后，她到顾云娇身边。 　　“小姐，得罪了，”清露说着，伸手揽住顾云娇的腰，“小姐，我带你走，虽然没他们快，但奴婢保证一定不被落下。” 　　清露有功夫在身，带着顾云娇一起也不算费事。 　　只不过，跟那些顶级的影卫相比，她功夫差了些，速度也慢了不少。 　　好在她一直都在跟着。 　　顾云娇被清露带着，心下稍安，不过，冷静下来有经历思考了，她很快就发现，小白和萧楚煜的人，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伏龙山坍塌的方向。甚至于那个方向，几乎是与事发地点，是截然相反的地方。 　　这是小白带的路。 　　如果小白真像萧楚煜说的那么灵，那这条路应该不会错。 　　而如果小白没带错路，萧楚煜真的在这边，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事发的时候，萧楚煜根本就不在爆炸坍塌的地方？ 　　那他…… 　　应该是平安的吧？ 　　顾云娇想着，心里有那么一丝期待，却也有些心急。 　　似乎是感受到了顾云娇的心绪，清露的速度不断加快，她们与萧楚煜的那批人，距离也在逐渐拉近。而到了半山腰转山的位置时，她们直接追上了。 　　不只因为清露快，也因为萧楚煜的人停下了。 　　他们在这，失去了小白的踪迹…… 第267章 不拖后腿，就是帮忙 　　“顾小姐，小白不见了。” 　　萧楚煜的手下见顾云娇和清露追上来了，忙上前来汇报。 　　“小白就是在这里失去的踪迹，我们的人已经在四周找了两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线索。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萧楚煜的手下询问顾云娇，语气多少有些冷。 　　虽然萧楚煜宠着顾云娇，他们也听顾云娇的吩咐，可他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萧楚煜许多年的。 　　可以说，以往经历的生生死死，他们靠的都是自己，他们从没有做过这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连交流都无法完成的动物身上的事。 　　虽然小白是灵犀狐，是特殊的存在，可他们终究有些不信。 　　眼下，小白丢了，他们更茫然了。 　　兜兜转转浪费时间浪费体力，这在平时没什么，可在萧楚煜遇险的危急关头，时间就是命，他们怎么能不急？ 　　清露自然也听出了手下的不满，瞪了他一眼，清露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凌厉。 　　顾云娇倒是没注意这些。 　　没想到小白会突然失去踪迹，不过，她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慌，我来找。” 　　顾云娇说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这瓶子很小，顾云娇将小药瓶打开，她让人闪开，随即将瓶中的药汁，都洒向空中。 　　大约半盏茶左右的工夫，空气之中，隐隐多了一股浅浅的药香。 　　“跟我走。” 　　顾云娇说着，就选定了偏北的方向，先一步走过去了。 　　这次，顾云娇没让清露带着。 　　哪怕往北边的路比之前更难走了，她跌跌撞撞的，也都自己撑着。 　　因为她需要根据空气中的气味，来辨别小白所在的方向，这味道很浅，是后来她洒的药汁，跟之前抹在小白身上的药粉，混合碰撞出来的味道效果。 　　随着距离的拉远，这味道会越来越淡，一般人几乎闻不出来。 　　她只能靠自己。 　　常年跟药打交道，顾云娇对气味敏感，这一路上她几乎没犹豫过。他们一行人，一直往偏北的方向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他们碰到了一个岔路口，顾云娇只稍稍停顿，就选了靠东的那条路。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过了一个转弯，他们就听到了动静。 　　是一阵类似于“桀桀”的鬼笑声…… 　　这声音，在夜色之中扩散，让所有人都有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敢耽搁，顾云娇一行人加快速度，很快，他们就看到临近峭壁一侧的位置，有一处山洞口，萧楚煜和今朝、今时三人，正在配合着小白，围攻一个黑衣人。 　　夜色里，黑衣人的模样看不太清晰，可他笑声就很诡异。 　　而且，萧楚煜三人联手，外加上一个小白帮忙，也只是勉强应付而已，丝毫看不出占据上风，这更让顾云娇担心。 　　这个人，大约就是陆二爷口中的神秘人。 　　能跟萧楚煜他们打成这样，他是个厉害的； 　　能把伏龙山搞成这样，他更是个狠的。 　　来不及为萧楚煜他们的平安庆幸，顾云娇快速开口吩咐。 　　“你们都去给王爷帮忙，快。” 　　“是。” 　　影卫们没想到真能找到小白，找到萧楚煜，他们都有些失神，听到顾云娇的声音，他们快速应声，而后冲向萧楚煜他们的方向。 　　清露往顾云娇这边靠了靠，警惕的守着她。 　　这深山野林，随意一个地方都能藏人，谁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有没有帮手？ 　　要是他们都走了，留顾云娇一个人在这边，万一让人钻了空子，那还得了？ 　　清露什么话都没说，不过，她的守护顾云娇感受的到。 　　顾云娇也不多说什么。 　　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子，顾云娇稍稍攥紧，之后，她环顾四周。 　　萧楚煜他们打斗的位置，临近山边峭壁，有很多乱石堆叠，像是天然的屏障。顾云娇大致看了一下，便看向清露。 　　“走，我们去那边石头后面。” 　　帮不上忙的时候，不拖后腿就是帮忙。 　　清露知道顾云娇想做什么，她直接带着顾云娇，去了指定的位置。 　　顾云娇选的这个位置，能够藏身，也能够将萧楚煜他们那边的情况都尽收眼底，顾云娇和清露过去后，便躲着观察萧楚煜他们那边的状况。 　　越看，她们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清露，你发没发现，自从王爷的人上去帮忙后，那个神秘人的速度，明显变快了。我现在有些看不清他在哪，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残影。” 　　“奴婢也是。” 　　清露和顾云娇不同，她是有功夫在身的。 　　今朝、今时他们的速度也不算慢，可是，清露可以将他们用的功夫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哪怕是萧楚煜，在他速度巅峰的时候，清露也可以看清三四成这样。 　　但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清露觉得自己现在，至多只能看清两成。 　　最多也就这样了。 　　靠近顾云娇，清露低声道，“小姐，这个人有点诡异，虽然咱们人多，但怕是奈何不了他。” 　　“这么厉害？” 　　顾云娇念叨着，不免有些担心。 　　清露脸色也不好看，她微微点头，试探性的开口，“小姐，要不咱们用药试试？或许能帮忙。” 　　“不行。” 　　那个神秘人什么底细，她们根本就不清楚，贸然用药，能不能对他起到作用这很难说。 　　但萧楚煜和他的人，提前都没有服药做防备，若是用了药，他们中招却是必然。 　　这种赌，一点都不划算，还很可能帮倒忙…… 　　这不行。 　　顾云娇没解释，但清露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她凝眉叹息，“那怎么办？” 　　“看看再说。” 　　顾云娇咬着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萧楚煜他们的方向。 　　没多久顾云娇就发现，那个神秘人的移动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了不少。 　　而且，她隐约瞧见，那个神秘人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往她和清露的方向瞧。 　　很有可能，他已经发现她们了。 　　以身为饵的事，顾云娇不是不敢做，只是，人引过来之后，怎么能留住他，甚至是让他永远消失，这必须得想清楚了。 　　不然，仅凭冲动，得不偿失。 　　顾云娇想着，脑子里也开始盘算包袱里带来的药，她稍稍有些失望。 　　知道萧楚煜出了事，所以她带来的，多半都是治伤救命的东西，而伤人的毒药，她带的不多。最厉害的，也就她手上这瓶了。 　　可想凭着这点东西，扳倒一个连萧楚煜都压制不住的人…… 　　那是做梦！ 　　顾云娇正寻思着，忽然听到清露开口，“小姐，小心……” 第268章 让你里里外外仔细看看 　　听到动静，顾云娇定睛看去。 　　就这片刻的工夫，那个黑色的残影，一下子冲出了萧楚煜手下的包围圈，冲着她和清露的方向冲了过来。 　　清露大约猜到了神秘人想做什么，她出声提醒顾云娇过后，就直接飞身冲了出去。 　　清露自知打不过神秘人，可只要能缠住他，为萧楚煜和他们的人争取一丝的时间，他们的人就能赶过来。 　　这就够了。 　　清露拿出了拼命的架势，速度几乎到了她的巅峰，眨眼之间，她就已经到了神秘人面前。 　　可是，神秘人压根就没想跟她纠缠。 　　闪身避过清露的阻拦攻击，神秘人以掌风做助力，推了清露一掌，拉开距离，之后他直接冲向顾云娇。 　　萧楚煜的软肋，这才是重点。 　　神秘人的速度，快得让顾云娇看不清，更别提躲了。 　　顾云娇没有逃避和反击的可能，她只能凭着本能，争取一次自保的机会。 　　也仅仅是一次机会。 　　闭上眼睛，警惕的听四周的动静，顾云娇靠着听力，在神秘人残影靠近的瞬间，甩手把手里攥着的药瓶打开，把里面的化尸水扬出去。 　　不是一个方向，她自己旋转了一圈，扩大攻击范围。 　　虽然这点攻击力，对于神秘人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但只要有那么一丝的作用，就不算亏。 　　顾云娇的攻击果然有用。 　　虽然转瞬间，她就被神秘人一掌推飞了，向后跌在了地上。可是，在被拍飞之前，她明显听到了“嘶”的一声，像是在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一声，神秘人应该是中招了，不过效果不大就是了。 　　顾云娇也不失望。 　　一来，她压根没指望自己能重伤神秘人。 　　二来，比起伤到神秘人来，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神秘人身上的味道！ 　　哪怕距离不近，可顾云娇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只是，顾云娇根本没机会去探究，没时间去想明白，这片刻的工夫，萧楚煜已经带着人追上来了。 　　“萧楚煜看上的女人，果然有意思，呵呵……” 　　神秘人见自己一击不成，再没有出手的机会，他也没再纠缠。意味深长的鬼笑了一声，他直接闪身逃了。 　　黑色的披风，隐匿在漆黑复杂的夜下山林中，不一会就寻不到影子了。 　　想追，想抓，都不容易。 　　萧楚煜过来，到顾云娇身边将她扶起来，他一双眸子，不断在顾云娇身上打量。 　　瞧着顾云娇手上、膝盖上被磕破的地方，看着她身上衣服被划烂的地方，哪怕没看见，萧楚煜也可以想见这一路走来，顾云娇吃了多少苦。 　　萧楚煜心疼，他直接将顾云娇抱了起来。 　　“王爷……你干嘛？”紧张的看着周围的手下，顾云娇小声嘀咕。 　　萧楚煜毫不避讳，“你受伤了，我带你下山。” 　　“我没事的，倒是你……” 　　窝在萧楚煜怀里，两个人距离极近，顾云娇甚至不用问，她能闻到萧楚煜身上的血腥味。 　　刚刚萧楚煜走过来时，她也看到了萧楚煜身上的灰土，以及袍子撕裂的地方，大约是爆炸时留下的。 　　当时的状况，一定特别凶险。 　　细思极恐，顾云娇甚至有些不敢细问。 　　似是看出了顾云娇的心思，萧楚煜微微勾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之后，萧楚煜才缓缓解释，“放心，爆炸的时候，我和今朝、今时都找到了出路。虽然里面情况的确很危险，我们也都受到了些波及，但都没有大问题。我身上这些血，也不是自己的，我没事。” 　　“真的？” 　　“你要是不放心，等回去了，我让你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一遍，如何？” 　　里里外外…… 　　萧楚煜刻意把这几个字说的重重的，他调侃，让顾云娇安心。 　　顾云娇听着这话，明白他的用意，可还是忍不住想锤他。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这些……他知不知道，之前乍听着伏龙山出事的时候，她都要吓死了？ 　　这一路上，她也是硬撑而已。 　　好在他们几个都没事，不然，她怕是真的要崩溃，下不了山了。 　　顾云娇盯着萧楚煜，眼神幽怨。 　　萧楚煜低头亲了亲顾云娇的额头，“好了，都过去了，危险解除了，神秘人也逃了，真的没事了。” 　　说到神秘人，顾云娇也冷静了下来。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道，“对了，那个神秘人，就是陆二爷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吧？刚刚他靠的我很近，我觉得，他的状况似乎有些奇怪，不太正常。” 　　“嗯。”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并不意外，他也没瞒着。 　　“他用的功夫很刁钻，不像是天启人素来习武所用的功夫。而且他速度快的诡异，一般习武的人，哪怕轻功登峰造极境，怕是也难以到这种程度。 　　我怀疑，他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也觉得有些奇怪。” 　　顾云娇想说的，也正是这一点。 　　“他身上的味道，很像腐肉的味道，就是那种人死后，尸体腐烂生了尸虫，一点点被蚕食后留在空气中的味道。这种情况，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他身上肯定有问题。” 　　“他不简单，之后我会让人好好查查。” 　　这个神秘人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一时半刻的，萧楚煜没什么头绪。可是，这神秘人背后的主子是谁，却不难猜。 　　从他主子身上入手，顺藤摸瓜，虽然绕了弯子，但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等了解了情况，再有针对性的下手…… 　　或许会容易不少。 　　这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也不适合眼下说。 　　“我们先下山，等回去再细说，”萧楚煜抱着顾云娇，一边走，一边回头吩咐今朝，“给山下人传信报平安，让他们先撤。” 　　神秘人的速度一定比他们快，若是山下找他的人，贸然跟黑衣人遭遇了，只怕会吃亏。 　　眼下先避其锋芒，更好一些。 　　今朝按照萧楚煜说的，即刻去发信号，顾云娇被萧楚煜抱着，目光游移的看着今朝离开的方向。 　　今朝走远，而今时则快步跟到了萧楚煜身后，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顾云澜？你们真的找到她了？” 第269章 有人护着的男人，惹不起 　　“嗯。” 　　萧楚煜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他根本不太想谈关于顾云澜的事。 　　今儿伏龙山发生的一切，萧楚煜比顾云娇更清楚，矿洞里发生爆炸，伏龙山坍塌的时候，顾云澜所在的位置，却能通往地下暗道，转去安全的矿洞之内，直通到后山他们和神秘人打斗的地方。 　　萧楚煜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顾云澜出事的地点，一定是有人特意挑选过的。 　　也许，顾云澜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个被利用的诱饵。可也许，她也是谋害者之一。 　　萧楚煜对顾云澜没好印象，现在防备更浓。若不是看她浑身是血，只有一口气吊着，萧楚煜说不准会让今时直接把人扔下。 　　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人，连那么宠她的顾晚舟都能伤的人，带回去也是祸害。 　　这些事，萧楚煜都不想告诉顾云娇，免得她担心。 　　顾云娇见萧楚煜兴致缺缺，也没打算多聊。只是，瞧着顾云澜那一身血，她少不得要问两句，“她身上那么多血，是小产？” 　　“嗯，死不了。” 　　这话冷到了极致，这样的萧楚煜，是顾云娇鲜少瞧见的。 　　顾云娇索性也不再多嘴。 　　伏龙山下。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一行人到这的时候，顾家人都已经撤了，先一步回了顾府。 　　至于今夕听了顾云娇的命令，调来的那批搜山的人，还在山中。他们还在搜索神秘人的踪迹，试图抓捕。 　　山下，就只有今夕、顾云野和陆二爷，以及几个赶车的小厮在等着。 　　陆二爷心很慌。 　　哪怕接了信号，知道萧楚煜平安，可他还是坐立不安。 　　神秘人的消息，是他告诉萧楚煜和顾云娇的，萧楚煜会来伏龙山，跟他脱不开关系，偏偏萧楚煜来了之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他怎么能不紧张？ 　　好在接了信号没多久，他就见到了萧楚煜。 　　虽然身上看着狼狈了点，可还能抱着顾云娇走山路，行动自如，想来问题不大。 　　陆二爷松了一口气，他快步上前，“王爷、顾小姐，你们都还好吧？这事怨我，没调查清楚伏龙山和神秘人的状况，就贸然往顾府送了消息，我本意是想赔礼，没成想会弄巧成拙，让事情越来越糟，真是抱歉，还望二位不要怪罪。” 　　陆二爷说着，躬身行礼。 　　草莽出身，陆二爷从来不讲究这些，可在萧楚煜面前，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 　　一方面是因为萧楚煜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陆二爷心里佩服萧楚煜，认萧楚煜是个英雄。 　　在旁人面前行礼，他会觉得那是卑躬屈膝，可在萧楚煜面前，他心甘情愿。 　　而且，这次他的确心中有愧。 　　这些萧楚煜都不知道，不过，他没想迁怒陆二爷，他很清楚，这事跟陆二爷无关。 　　看向陆二爷，萧楚煜淡淡的开口，“跟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王爷宽恕，不过这是王爷大度，而非我真没有错处，这一点我心里明白。这样，等回了燕北城，我找机会宴请王爷和顾小姐，好好赔罪，还望到时候王爷和顾小姐能够赏光。” 　　“到时候你找今朝商量。” 　　得了萧楚煜的话，陆二爷稍稍安心，他识趣的退到一边去了。 　　萧楚煜出事，顾云娇担心，他的手下担心，整个顾家的心也是悬着的。这种时候，他多掺和只会遭人嫌。 　　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陆二爷退下去后，顾云野就上前来，到了萧楚煜身边。 　　担忧的目光，不断在萧楚煜和顾云娇身上打量，见两人衣着虽然狼狈了些，但看上去并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他也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就好，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先回府吧，有什么话回去说。” 　　“多谢三哥。” 　　这声三哥，萧楚煜是随着顾云娇叫的。 　　之前，顾云野、顾云逸、顾云风三个兄弟，还嫌弃萧楚煜拐了他们的宝贝妹妹，可经历了这么一出，顾云野也算看出来了，什么拐不拐的，就算顾云娇嫁给了萧楚煜，她也依旧是顾家的女儿，是他们宠爱的妹子。 　　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没什么要求，只希望顾云娇幸福。 　　萧楚煜能做到，他们就认他。 　　冲着萧楚煜点点头，顾云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大伯和我爹虽然回去了，可没见到人，心肯定还悬着呢。祖母那边也瞒着呢，不过，祖母自来精明，你出事的消息未必瞒得住，家里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呢。” 　　“三哥……” 　　顾云娇唤了一声，冲顾云野摇摇头，她不想让萧楚煜自责，觉得添了麻烦。 　　自家的妹子自己了解。 　　一看顾云娇那样，顾云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冲着萧楚煜暧昧的眨眨眼，顾云野笑着打趣，“成，我什么都不说，有人护着的男人，我可惹不起。” 　　“被护着的感觉是挺好的，三哥别太羡慕。” 　　萧楚煜脸皮厚，话也应得理直气壮。 　　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往，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顾云娇，夹在中间，脸红的不行。 　　顾云娇怨念深沉的瞪他们。 　　萧楚煜很快就带顾云娇上了马车，顾云野慢了一步，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顾云娇和萧楚煜身上，倒是没看到顾云澜，现在瞧着，吓了一跳。 　　那一身血，在夜色里着实有些吓人。 　　“怎么这么多血？” 　　今时也不瞒着，“是小产了，属下给她把了脉，脉象还算平稳，问题不大。” 　　“那就行。” 　　顾云野念叨着，他又交代今时。 　　“人带回顾府后，先送去芙蓉院吧，帮忙找个郎中给她处理下，再找两个人会功夫的看着，暂时别让她接触其他人。至于之后怎么处置，以后再说。” 　　顾云澜是顾家人，又满身是血，顾云野不能把她扔外面不管。 　　可她做的那些事，也够阴狠的。 　　和萧楚煜想的一样，顾云野也觉得，让顾云澜回顾家怕是引狼入室，多防着点总归没错。 　　顾云野的交代，今时都记住了。 　　“三公子放心，王爷也是这么安排的，属下会打点好，保证不会再出乱子。” 　　“辛苦你了。” 　　今时摇摇头，没说什么，他们也往马车走，准备回府。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昏睡着的顾云澜。在被送上马车的那一瞬，呼吸声微微有些凌乱。 　　其实刚刚到山下那会儿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怕顾云娇和萧楚煜会对付她，才没出声。 　　之后，顾云娇、顾云野他们说的话，今时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说是一家人，可顾家有谁拿她当自己人？ 　　他们都还不及一个外人。 　　马车里，顾云澜微微攥紧神秘人给的盒子，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来。 　　顾家不拿她当人，那就怪不得她了！ 第270章 别问，问就是毒药 　　顾云娇这边。 　　和萧楚煜上了马车之后，顾云娇就开始给他诊脉。 　　虽然一早萧楚煜就说他没受伤，身体没问题，可顾云娇只有自己诊断了之后，才能安心。 　　她真怕刚刚萧楚煜抱着她走一路，是因为心疼她硬撑。 　　萧楚煜没法子，只能顺着她。 　　顾云娇诊脉的速度很快，也确实如萧楚煜所说，他脉象平稳，身上只有轻微擦伤，问题不大。 　　顾云娇悬着的心放下了，她从药箱子里，给萧楚煜拿了一枚滋养身子的药丸子给他。 　　“快，吃了。” 　　“这是什么？”萧楚煜接过药，轻声询问。 　　拿的近了些，萧楚煜明显闻到一股药香，很浅很浅，却仿佛有滋养心神的能力，让人精神一震，神清气爽。 　　看向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清亮，欣喜又好奇。 　　顾云娇勾唇，“别问，问就是剧毒。” 　　“剧毒也不怕，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吃，甘之如饴。” 　　萧楚煜说着，抬手把药塞进嘴里，药入口即化，只一瞬间，唇齿间药香肆意，那股精神清明的感觉，比之前更强烈了。 　　而且，萧楚煜是练武之人，他明显能感觉到丹田的位置，也多了一抹热量。 　　这药是好东西，不简单。 　　顾云娇见萧楚煜喜欢，也不再逗他，她直接把装药的盒子塞到萧楚煜手里。 　　“拿着吧，这是给你的，你要觉得有用，我找时间再配一些。” 　　“这药很好。” 　　“那当然，这是我用了很多名贵药材，专门炼制出来的，你去京城那几日，我可炼失败了好几炉，才勉强成了这几颗。 　　这药一般时候用，可以滋养筋骨，强身健体，让人神识清明，精力充沛。 　　若是遇到危险，这药可以吊气保命，补充力量，有助后续恢复。为了研制这方子，我翻了好多医书古方呢。” 　　这药炼制成不容易，不过效果还不错。 　　知道伏龙山出事，萧楚煜可能遭遇了危险之后，顾云娇匆忙的收拾了一堆药。 　　其中就包括这一种。 　　想着当时状况，她垂头叹气，“其实怪我，早知道你们这次出门这么凶险，我一早就该把药给你的，那样，或许你们也不至于这么狼狈。等回头，我一定再多弄一点，给你们防身。” 　　顾云娇这短短几句话，比仙丹妙药还管用。 　　萧楚煜心里暖洋洋，他一把揽过顾云娇，将她拥入怀中，“小丫头，有你真好。” 　　“得了吧，我今日只觉得，有小白真好。” 　　要不是小白，她指不定还带着人满山乱窜，不知道萧楚煜在哪呢。 　　灵犀狐，果然非同凡响。 　　顾云娇想着，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对了，小白呢？一路跟你下山，我都没注意小白，咱们不会把它丢山上了吧？小白今儿可是立了大功的，是大宝贝，可不能丢。王爷……” 　　“放心，没丢。” 　　大手轻轻的顺着顾云娇的背，不让她心急，萧楚煜轻声继续。 　　“神秘人离开之后，我们都找不见，但依照小白的速度和能力，想要找出他的落脚点应该不难。” 　　“你让小白去找神秘人了？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小白很厉害的。” 　　一只能守护宝藏的灵犀狐，其灵性和能力，大约远不是他们瞧见这样的。 　　尤其是小白之前一直生活在雪神山，而雪神山的情况，远比伏龙山还要复杂。在山里跑，小白或许比那个神秘人还强。 　　当然，就算它比不过神秘人，但想自保，一定不难。 　　在正经事上，萧楚煜从不说谎，听他这么说，顾云娇放心多了。 　　依靠着萧楚煜，顾云娇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稍稍软了些，她声音慵懒，“那等回头小白回来，我好好犒劳犒劳它。” 　　“怎么，你想给它做吃的？” 　　“王爷大人，你这是什么语气？是瞧不起我吗？我就算真要给小白做吃的，很奇怪吗？” 　　顾云娇眼睛一瞪，奶凶奶凶的。 　　萧楚煜不免失笑，他抬手捏了捏顾云娇的鼻子，“不奇怪吗？” 　　他可还记得，当初顾云娇说要给他做吃的，结果他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顾云娇差点炸了小灶房的消息。 　　最后满桌子摆的，都是外面顶回来的山珍海味，没一样是出自顾云娇手的。 　　她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该离小灶房远点。 　　对小灶房好！ 　　这话萧楚煜没有说出口，不过，单看他脸上的表情，顾云娇就能猜到他都在想什么。 　　顾云娇没反驳，她现在的确不行。 　　不过只要她肯，早晚有一日，她可以有一手顶级厨艺，惊艳所有人。 　　…… 　　顾府。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老夫人那边已经睡下了，伏龙山的事没瞒住，老夫人听到了风声，洛氏和许氏撒了谎，说是萧楚煜的手下出了问题，勉强算是哄了过去。 　　除了老夫人，家里其他人都在等着。 　　和顾云野说的一样，不亲眼见到萧楚煜平安回来，谁都没法放心，更别说睡觉了。 　　就是顾晚舟，也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跟大家一起等着。 　　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有些狼狈，顾云娇让清露随着顾云野一起，先一步去报信。 　　至于她和萧楚煜，则各自回了青云阁和蓬莱苑，稍作梳洗，换了身衣裳才去见人。 　　等是要多等一刻钟，可没那么狼狈，大家看了也能舒坦点。 　　顾云娇来时，萧楚煜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他简单的跟大家说了伏龙山出事时的状况，所有危险的部分，他都轻巧的避开了。 　　萧楚煜会避重就轻，顾家人一早就预料到了。知道也问不出什么，见时候不早了，大家也就散了。萧楚煜也好抓紧时间，能早些回去歇歇。 　　一日凶险，指不定多累呢？ 　　顾晚舟因为身子的缘故，走的慢些，他留在了最后。 　　看着顾云娇和萧楚煜并排走在前头，回想着顾家人对萧楚煜的态度，顾晚舟隐约也看出了些不对劲儿。 　　顾晚舟叫住顾云娇，“娇娇，你等等，我想跟你说点事。” 　　顾云娇停下，萧楚煜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样子，顾晚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看着萧楚煜，有点为难。 　　顾云娇会意，她看向萧楚煜，“王爷，你先回去吧，好好歇息。” 　　“好。” 　　萧楚煜应着，淡淡的往顾晚舟这边瞟了一眼，他眼神说不上多凌厉，但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晚舟僵硬的赔笑，没敢多言语。 　　萧楚煜很快就走了，顾云娇这才到顾晚舟边上，“你是不是听说顾云澜回来了？想问她的情况？如果是为了这个，你没必要叫我留下的，你直接去芙蓉院就是了，她在那呢。” 　　“娇娇，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第271章 以后有王爷护着你，挺好 　　听着顾云娇问，顾晚舟抿抿唇，也没再兜圈子。 　　“娇娇，我瞧着你跟王爷走的挺近的，你有状况的时候，他很护着你，他出事的时候你也挺着急的，你们……” 　　顾晚舟没再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顾云娇懂。 　　关于亲事，顾家人一直瞒着顾晚舟，但顾云娇从来没有刻意在顾晚舟面前，掩饰过她和萧楚煜的关系。 　　她以为，顾晚舟早就该看出来了。 　　瞧着顾晚舟，顾云娇微微勾唇，“我们是挺好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 　　顾晚舟摇摇头，他的身体和表情都有些僵硬。 　　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的，只是，他根本没怎么关注过顾云娇，才错过了很多细节。 　　事关顾云娇的未来，顾晚舟不敢多掺和，涉及到了萧楚煜，也容不得他多缠着，这点道理，顾晚舟还能想明白。 　　只是，顾晚舟少不得有些担心。 　　“娇娇，王爷他对你好吗？” 　　“你刚刚不还在说，我有状况的时候，王爷很护着我吗？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顾云娇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晚舟语塞。 　　这像是个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顾晚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表情，他忽然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质疑萧楚煜。 　　萧楚煜身份是尊贵，高不可攀，顾家和顾云娇在身份上存在着天然的差距，可在顾云娇面前，萧楚煜从来都是一个平凡的守护者，一直护着顾云娇。 　　反倒是他这个当爹的，几乎从不曾护着顾云娇，连好脸色都少，反而屡屡伤害她…… 　　他有什么资格过问？ 　　这像是在自取其辱。 　　垂眸，掩去心底所有的情绪，顾晚舟勉强勾唇笑笑，“好就好，娇娇，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有王爷护着你，这是好事，是好事……” 　　碎碎的念叨着，顾晚舟踉跄着离开了。 　　顾云娇站在原地，看着顾晚舟离去的身影，半晌没动。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和顾云娇分开后，顾晚舟就去了芙蓉院。不过，他没去看顾云澜，他只是在院子里站着。 　　这芙蓉院，还是百里茵进门的时候，四房分出来的院子。 　　在这里，好好坏坏、风风雨雨十几年，顾晚舟从没想过，到最后这里会败落的没有一点人气。 　　四房，终究还是垮了。 　　是他的错。 　　若是当年他不曾找错人，若是当年他能够一碗水端平了，对百里茵和顾云娇多几分关心。 　　若是当初不曾纳苏卿婵进门，若是后来不曾偏宠顾云澜，什么都依着她…… 　　或许，一切都不会今日这样吧？ 　　顾云澜回来了。 　　可是这芙蓉院，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顾晚舟在院里站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才缓缓离开，重新回了昨儿落脚养伤的青云阁。 　　顾云娇屋早已没了光亮，大约是睡了。 　　顾晚舟站在院里看了一会儿，就回了跨院屋里，他收了两件衣裳，带了点顾云娇和百里思拿给他的药，他也把手里仅存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塞进了包袱里。 　　之后顾晚舟就拎着包袱，从后门出了顾家。 　　萧楚煜的人看到了，没拦着，而是直接将消息报到了萧楚煜这。 　　萧楚煜有些意外。 　　顾晚舟性子软，喜欢逃避，这不假，离开顾家，抛开他在这里的烦心事，倒也不失为一种缓和情绪的办法。 　　可是，顾云澜才刚回来，情况不妙，顾晚舟一走，顾云澜在顾家的处境会极其尴尬。 　　这一点，顾晚舟不会不明白。 　　他选在这个时候走，大约是真想放手，不再管顾云澜的事，被情绪所左右了。 　　看来，顾云澜那一夜，真的打伤了他的心。 　　“不用拦着，让他走吧。” 　　“是。” 　　“找个人暗中盯两日，别碰到神秘人，出了岔子。其他的事，全凭他自己，不用管。” 　　“明白。” 　　得了萧楚煜的吩咐，他手下人很快就下去办了。 　　在手下人走后，今朝就从外面传了话，清露过来了，说是有话要回禀。 　　萧楚煜让清露进来。 　　清露也不用萧楚煜开口询问，她就直接说了，“王爷，奴婢多嘴，觉得青云阁外守着小姐安危的人，对主子不够敬重，该罚，以小惩大诫。” 　　听着这话，萧楚煜脸色沉沉的，他挑眉看向清露。 　　“他们在伏龙山为难娇娇了？” 　　“为难倒不至于，可是他们语气不善，小姐心思都在王爷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可他们的轻视奴婢看的清清楚楚。” 　　既然是来说事的，清露就不藏着掖着。 　　她的话，直接极了。 　　“那些人都是跟着王爷多年的人，身上多有战功，他们能力强，可性子也傲，守着小姐是王爷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执行，可心里，他们对小姐并没有对待主子的敬重。哪怕小姐拿着王爷的玉牌，他们的态度也一般。” 　　“细说说。” 　　“王爷也知道，小姐是靠着小白和药物找到王爷落脚点的，这在过去，在那些影卫的眼中，大约是不可能实现的，甚至是十分荒谬的举动，他们由此而心生不敬。 　　今日也就是小姐真找到了王爷，且王爷平安归来。不然的话，只怕那些人不会服小姐，更不会善罢甘休。奴婢以为，这样的人守着小姐，未必是好事。来日真有状况，怕是靠不住。” 　　清露来，顾云娇并不知道，若是告诉顾云娇，她可能还会觉得小题大做。 　　但清露却不这么想。 　　萧楚煜身边，危险从来都没少过，顾云娇跟他在一起，也就意味着她身边的危险也不会少。 　　尤其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敌暗我明，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 　　留一堆心不诚的人在身边，说是保护，但又能有几分保护的效果？ 　　清露不想有那个万一，更不想日后后悔。 　　明白清露的意思，萧楚煜轻轻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不必告诉娇娇。” 　　“是，奴婢明白。” 　　清露走后，萧楚煜将今朝叫进来，淡淡的吩咐。 　　“去，将安排在青云阁外守着的人，还有所有安插在燕北城的任务首领，全都召集到哑伯的小院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青云阁外一众人杖刑五十。日后若再敢有人对王妃不敬，守护不专，格杀勿论，绝无例外。记住了吗？” 第272章 接近老夫人 　　“属下明白。” 　　萧楚煜在意顾云娇，手下人不敬不诚，这是大忌，萧楚煜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挨罚，是必然的。 　　不过，今朝还是轻声开了口，“王爷，想惩罚人不难，可想要人信服认主，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属下以为，罚是必罚的，可日后多给王妃创造机会，让所有人见识到王妃的厉害，让他们自己信服，于王妃更好。” 　　明白今朝的意思，萧楚煜点点头，便让他下去了。 　　了解一个人，不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 　　他们都需要时间。 　　…… 　　隔天一早，寿安院。 　　老夫人早早的就醒了，洛氏和许氏都过来请安，陪她用早膳，他们也跟老夫人说了顾云娇和萧楚煜这边的情况。 　　两个人都平安回来，连带着萧楚煜的人也都还好，老夫人自然安心。 　　洛氏也跟老夫人说了顾云澜的事。 　　知道顾云澜被带回来了，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冷了不少。 　　“她人在哪？” 　　许氏轻声应着，“云野让今时帮忙安排的，人送回了芙蓉院，找了郎中来看，是小产，但身子没太大问题，只要静养即可。怕她再折腾出事来，云野和今时还安排了人守着，都是会功夫的，应该出不了乱子。” 　　“那就先关几日，让她好好的反省反省。” 　　老夫人语气冷，明显有些厌恶和不耐，洛氏和许氏对视一眼，都没打算再多说。 　　可没一会儿，芙蓉院那边就传了消息来。 　　金嬷嬷进来传的话。 　　“老夫人，云澜姑娘在芙蓉院闹起来了，她说要见四老爷。可四老爷不在府中，根本不知道去哪，云澜姑娘那边要死要活的，你看这……” 　　之前，顾云澜与苏姨娘联手的时候，为了救顾云亭、顾云盛，她就吵着要见顾晚舟。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手段她用过了。 　　现在再用，老夫人已经不觉得新鲜了，明知是戏，她也心软不起来。 　　看着金嬷嬷，老夫人淡淡的开口吩咐。 　　“你过去告诉她，老四不在府里，她闹也没用。命是她的，要死要活都由着她，她活着，顾府有她一口饭吃，她死了，顾府给她料理丧事，她要如何自便即可。” 　　老夫人这话，又冷又硬，这态度也表达的明白。 　　金嬷嬷会意，直接去了芙蓉院。 　　金嬷嬷来时，顾云澜大约是已经闹累了，在歇着，屋里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声响。 　　让人开门，金嬷嬷走了进去。 　　屋里，顾云澜瘫坐在罗汉榻上，她额上有个红肿的包，看样子像是刚磕没多久，可能是闹腾威胁人留下的。 　　瞧着顾云澜那模样，金嬷嬷倒是能明白，她怎么敢对苏姨娘下杀手，还对顾晚舟动手了？ 　　一个狠起来，连自己都可以伤害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顾云澜听到响动，缓缓看向金嬷嬷。 　　“怎么是你？” 　　“老奴是来传话的，老夫人说了，云澜姑娘的命是自己的，你想如何都随你。你生，那顾府有你的饭吃，你死，那顾府给你料理丧事。 　　云澜姑娘是聪明人，该怎么选，你应该心里有数。至于四老爷那边，他不在府里，云澜姑娘也不必指望。而且，就算你指望，也未必指望的上。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还不知道疼？” 　　金嬷嬷这话，让顾云澜脸色一片铁青。 　　老夫人会说那番话，会是那样的态度，顾云澜不意外，可她没想到，顾晚舟居然不在府中，居然躲了。 　　她本打算依靠着顾晚舟从中搭桥，寻找靠近老夫人的机会，借机下手的。 　　可现在，她得另想办法了。 　　心里想着，顾云澜半晌才看向金嬷嬷开口，“我能见见祖母吗？” 　　“老夫人怕是没工夫。” 　　“有没有工夫，也不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的，你去告诉祖母，我在伏龙山矿洞的时候，见到了神秘人，还曾听他说了一些关于顾云娇的事。 　　那个神秘人，有对付顾云娇的打算。若是她在意顾云娇的死活，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她，若是她不在意，那只当我没说。” 　　冷冷的说了一句，顾云澜索性在罗汉榻上躺了下来，她闭着眼睛，再不开口。 　　她在赌。 　　赌老夫人在意顾云娇，所以哪怕心中不愿，也会见她一面。 　　而这一面，于她而言，足够了。 　　事关顾云娇，顾云澜的话，多少让金嬷嬷有些顾忌。没在芙蓉院多逗留，金嬷嬷先一步回了寿安院，将顾云澜说的，一字不漏的转述给老夫人。 　　没一刻钟，寿安院那边就派了人过来，接顾云澜过去。 　　寿安院。 　　顾云澜来的快，花厅里，老夫人、洛氏、许氏三个人瞧着她，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许氏，她的防备都写在脸上了。 　　顾云澜也不在意，进了门后，让扶着人都退下，她款款冲着老夫人行礼，“孙女云澜参见祖母，祖母万安。” 　　“请安就不必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老夫人那冷淡疏离的态度，让顾云澜不禁冷笑了一声。 　　看着老夫人，她嘲弄的开口。 　　“果然，想要一碗水端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外面总说都是顾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不曾差了谁，可真遇到事了，家里人果然还是更在意顾云娇。” 　　顾云澜说着，一步步的往前，往老夫人那边去。 　　许氏见状，直接过来拦在她面前，“顾云澜，乱来的人都活不长，我劝你惜命。” 　　“瞧二婶这话说的，怎么还要死要活的？我不过是想靠的祖母近些，跟祖母仔细说说自己知道的事而已。 　　二婶，我是个刚小产过的人，连小月子都没坐，就急匆匆的为顾云娇的事奔走了，我这劳心劳力，还要被你误会，真是让人心寒呢。” 　　“你……” 　　“祖母，你大约不清楚，那个神秘人很厉害的，连王爷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对付顾云娇，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若是拖下去，只怕是夜长梦多。你不想快点听听吗？” 　　顾云澜的话，无疑戳到了老夫人，甚至是戳到了整个顾家人的软肋。 　　老夫人看着许氏挥了挥手。 　　许氏瞪了顾云澜一眼，这才退下。 　　不过，她是退到了老夫人身边，静静的守着老夫人。 　　她的功夫，自然比不过那些护院，那些影卫，可对付一个顾云澜，她还是有信心的。只要有她在，她绝不会让顾云澜有伤害老夫人的机会。 　　顾云澜看得出许氏的意思，她也不在意。 　　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老夫人茶盏的位置，顾云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顾云澜缓缓倾身到老夫人耳畔。 　　她低声开口…… 第273章 顾云澜动手，老夫人不适 　　“那个神秘人说，顾云娇命格特殊，是天生的药引子。只要把她杀了，放了她的血，研磨碎她的骨头，以此入药，就可以研制出延年益寿的良药，甚至求得长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云澜夸大其词、信口胡编的话，让老夫人脸色凛然。 　　连带着洛氏、许氏，脸色也都有些不好看。 　　虽然她们对顾云澜并不全信，可是，事关顾云娇，若真有个万一，她们承受不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云澜的话上，都在失神和忐忑中，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顾云澜的手，看似无意的碰到了老夫人的茶盏。 　　她指甲里，一抹黑色的粉末迅速下落，没入杯中。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做完了这一切，顾云澜微微松了一口气。 　　直起身，将几个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她嘲弄冷笑，“都慌了？可光是慌光是担心有什么用？敌暗我明，那个神秘人是奔着顾云娇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手。 　　你们那么在意她，那就得好好的守着她啊，不然……万一哪日出了岔子，好端端的一个人，真……” 　　“够了。” 　　可以想见顾云澜还要说什么，老夫人听不得这些，她厉声将顾云澜打断。 　　顾云澜倒是无所谓，她慢悠悠的住了口。 　　反正她来，说这些话恶心老妖婆这几个人，也是次要的，正经事她已经办完了，接下来说还是不是不说，气不气她们，都不重要。 　　心里想得开，顾云澜脸上笑意更浓了。 　　老夫人瞧着刺眼，可为了顾云娇，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询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神秘人，还说了什么？” 　　“祖母，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然，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是在春深巷被劫走的，醒来时人就已经在伏龙山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听到了神秘人和他手下的谈话。他们还说，他们有很多人手，他们会不惜一切的实现他们要做的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看着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又暗下去了些，顾云澜笑得邪气。 　　“祖母，你说你一边不信任我，一边又要不停的问我，是不是挺累的？” 　　“你……” 　　“祖母对顾云娇还真是好呢，你说，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会像现在这样，像在意顾云娇一样，在意我的死活吗？” 　　“呃……” 　　“这人啊，假仁假义时间长了，虚伪的面具就摘不下来了。跟你们这些人待在一起，也真是累。我回芙蓉院了，你们忙。” 　　话音落下，顾云澜一刻都不多留，她直接离开了。 　　虽然脚步很慢，可是却出奇的洒脱。 　　虚与委蛇顾云澜不是做不到，只不过，那个神秘人给她的东西是什么，她不清楚，会有什么效果，她也不清楚，在这待久了，她会担心自己牵连其中，适得其反。 　　早点走，或许更好。 　　顾云澜是金嬷嬷带着人送回蓬莱苑的，老夫人倒不担心这中间，她搞什么幺蛾子。 　　只是，顾云澜的话，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看向洛氏、许氏，老夫人愁眉不展，“你们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可信，也不可尽信。” 　　洛氏听着老夫人的询问，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心思，她快速回应。 　　“娘，顾云澜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都有数，她说那个神秘人要害娇娇，还说什么药引子，这事本就神乎其神，未必能够当真。 　　再加上顾云澜那性子，以及她和娇娇的恩怨。若那神秘人真有这样的心思，她可能帮忙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告诉咱们，让咱们加以防范？” 　　顾云澜敢对苏姨娘下杀手，敢对顾晚舟动手，她有多狠显而易见。 　　帮顾云娇…… 　　她没那么善良，哪怕是为了换取利益，换取生路，怕是也不太可能。 　　想着，洛氏又缓缓开口。 　　“而且，昨夜里我也听云风他爹说了，那个神秘人曾跟王爷和王爷的人交手，实力极其凶悍。 　　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顾云澜听去了秘密？顾云澜的话，很有可能是信口胡编，专门来恶心咱们的。” 　　得不到的就毁掉，自己不痛快，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这是顾云澜的一惯的行事风格。 　　许氏听着洛氏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她想不明白一件事。 　　“顾云澜之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见四弟。紧接着，金嬷嬷过去，她又想要见娘，折腾了这么大阵仗，结果却没闹出什么事来，这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说，连顾云澜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那她折腾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恶心咱们，诅咒娇娇？” 　　顾云澜很有心机，怕不会办这么蠢的事。 　　许氏所问的，也是洛氏心里的疑惑，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今日，顾云澜的确有些古怪。 　　心里想着，洛氏叹了一口气，她凝眉道，“顾云澜想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我还是那个想法，她的话未必可信。但也未必不能信，至少有几点，是可信的。 　　第一，顾云澜在伏龙山的时候，见过神秘人以及神秘人的手下。 　　第二，顾云澜被神秘人劫走时，几乎不留痕迹，可神秘人劫走她之后，只是将她放在伏龙山，还让王爷那么恰好的救回来，这也说不过去。 　　很有可能，神秘人和顾云澜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顾云澜心里，应该藏着事呢。” 　　对于伏龙山和神秘人的事，洛氏只是听萧楚煜轻描淡写的说过几句，剩下的，就是顾晚临说的。 　　可实际上，顾云娇找到萧楚煜，面对神秘人的时候，顾晚临也不在。 　　很多事情，他们都是一知半解。 　　洛氏所说的话，也只是她的猜测，并不确认。 　　她觉得，这事该跟顾晚临商量商量，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该和萧楚煜说说。 　　虽然顾云澜不可信，但关系到顾云娇，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多浪费些工夫和人手，也不能真的让她陷入到危险之中…… 　　这是没错的。 　　老夫人的想法跟洛氏相差无几，也不拖着洛氏、许氏她们，老夫人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去找顾晚临、顾晚诚商量了。 　　夜长梦多，早点安排妥当了，大家伙都能安心。 　　顾家有银子，有人，不怕折腾。 　　洛氏和许氏走得快，一时间，屋里静的压抑。老夫人端过茶盏，喝了口茶，平复心绪。 　　不知是因为茶水凉了，还是因为着急上火，身体不舒坦，老夫人总觉得这茶水比平时要苦，还有点腥臭的感觉。 　　老夫人不喜，就没再喝。 　　可大约到了晌午的时候，老夫人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 第274章 顾云娇，你疯了吗？ 　　头开始一阵阵的发晕，耳朵也嗡嗡的，有些听不清声音。 　　金嬷嬷过来，扶着她去用午膳，可从软榻上一起来，她眼前就发黑。若不是又金嬷嬷在，她怕是要一头栽在地上。 　　看着老夫人的模样，金嬷嬷心里担忧，“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就有些晕，大约是没睡好，累了吧。” 　　上了年纪后，老夫人对自己的身子状况也还算了解，以前倒也不是没出过类似的状况。 　　大约是昨儿担心伏龙山的事，今儿又听了顾云澜那一席话，她有些操心过头了，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用力的按按头，老夫人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看向金嬷嬷，老夫人苦笑。 　　“这人上了年纪，就是比不上年轻的时候，想当年，老大还不那么成熟，我帮忙撑着顾家生意，就是一口气忙上几日，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可倒好，瞧瞧，这稍微累一点就顶不住了。” 　　“老夫人还年轻，还有小姐帮忙调理身子，这身子骨比寻常人好多了。只是稍微累了而已，等用了午膳歇歇，一准能好。” 　　“嗯，一会儿就去歇歇。” 　　老夫人应着，由着金嬷嬷搀扶着去用午膳。 　　只是，因为身子不太舒坦的缘故，老夫人吃了并不多，可就是那么一点，还让她隐隐有种作呕的感觉。 　　没硬撑着，老夫人直接放了筷子人，回屋歇着去了。 　　以前老夫人也这样过，金嬷嬷也知道。 　　金嬷嬷也没多想，可是，老夫人这一休息就是接近两个时辰，这可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金嬷嬷不放心，去屋里叫老夫人，老夫人气息均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任凭她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了。 　　金嬷嬷这才觉察到不对，她慌慌张张的让人去叫人。 　　下人们最先往青云阁送了信。 　　下人过来的时候，顾云娇正在和萧楚煜下棋，百里思、顾云野在一旁瞧着。 　　萧楚煜棋风凌厉，顾云娇布局大气，两个人棋逢对手，倒是下的痛快。只不过，这棋还没下完呢，就听说老夫人状况不对，昏睡不醒。 　　顾云娇哪还有下棋的心思？ 　　扔了棋子，她提着裙摆，抬脚就往寿安院去。 　　萧楚煜心知她急，索性揽着她，用了轻功，两个人一闪就没影了。 　　百里思和顾云野，则跑着跟上。 　　顾家其他人，也陆续接到消息，赶了过来。整个顾家，一片兵荒马乱。 　　寿安院。 　　顾云娇一到这，就匆匆的往老夫人屋里走。 　　金嬷嬷早已经急切的在等着了，见顾云娇来，她匆匆开口，把老夫人的状况告诉顾云娇。 　　两人边走边说。 　　顾云娇知道了个大概，她进屋里，就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气息平稳均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顾云娇过去给她诊脉，她的脉象也平稳如常，看不出问题来。 　　这样子，的确奇怪的紧。 　　顾云娇反复尝试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不甘心，让百里思也过来诊脉。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看不出问题来。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百里思脸色发白，满是不解。 　　“娇娇，要不我给我爹和我大哥传信吧。要是快的话，他们最迟傍晚之前就能到。祖母这状况太奇怪了，很不正常，怕是耽搁不得。” 　　“好，那你给舅舅和大哥传信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顾云娇说着，转身出去。 　　她原本是打算回自己小药房，去翻看医书医典，找找线索的，可才一出来，她就听到洛氏和许氏在说，老夫人这样，是不是被顾云澜动了手脚。 　　毕竟，这阵子老夫人都好好的，今儿顾云澜古古怪怪的要来见她，转眼她就出事了，顾云澜嫌疑太大了。 　　洛氏和许氏只是猜测，可顾云娇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顾云娇直接出了寿安院，奔着芙蓉院去了。 　　萧楚煜和顾云野、顾云逸三个知道了，匆匆忙忙的跟着，也赶去了芙蓉院。 　　芙蓉院，安静到窒息。 　　只不过，顾云娇现在根本没心思想那些，她火急火燎的直往顾云澜那屋冲。 　　今时安排的人，是萧楚煜的手下，并不是功夫绝顶的影卫，但看管一个顾云澜，已经足够了。那两个人认识顾云娇，对她倒是恭敬。 　　“顾小姐，你来这，是想见里面的人？” 　　“开门。” 　　“是，”随着手下应声，门很快就开了。 　　顾云娇快步走进去，顾云澜大约刚刚在睡觉，听到动静才起来，她一身妖艳的红色薄裙，斜倚床畔，整个人媚的不行。 　　看着顾云娇进来，顾云澜咯咯的笑。 　　“呦，什么风把顾家最受宠的千金小姐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顾云娇懒得听。 　　快步上前到顾云澜边上，顾云娇冷冷的看着她，“说，你对祖母做了什么？” 　　一听顾云娇这话，顾云澜就知道老夫人出问题了。虽然具体状况什么样，她不清楚，但她心里却忍不住的高兴。 　　顾云娇来问，就意味着她解决不了。 　　那个神秘人没说谎，他的东西确实管用，这感觉可太舒坦了。 　　顾云澜慵懒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她媚眼看着顾云娇，笑得得意。 　　“娇娇，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能对祖母做什么？我被关在这屋里，连门都出不去，连人都见不着，我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我能做什么？你这话说的，可真让人寒心。” 　　“寒心？你有心？” 　　盯着顾云澜，顾云娇眼神冰冷寒厉。 　　下一瞬，她直接从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支簪子来，攥在手里。一把摁住顾云澜的手腕，她猛地将簪子，刺入顾云澜的掌心。 　　一个血窟窿，血色蔓延，顾云澜疼的发疯。 　　“顾云娇，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从你对祖母动手的时候开始，你就应该想到我会发疯。”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不是官府断案，我也不需要证据。顾云澜，你好好的活着吧，我保证，接下来你活着的每一日，我都会报复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云娇说完，猛地将簪子拔出来。 　　血，渐在她手上。 　　看着殷红的血，顾云娇眼底杀意沸腾，她冲着外面开口，“来人……” 第275章 她有哪点比不上顾云娇？ 　　外面。 　　萧楚煜的手下听到动静，即刻走了进来。 　　连带着赶来的萧楚煜、顾云逸、顾云野，也都跟着进来了，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顾云澜的模样。 　　几个人都没说话。 　　顾云娇随手把染血的簪子扔在地上，她冷冷的开口，“把顾云澜拖下去，关到青云阁的柴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见她，也不许人给她送吃的送喝的。” 　　“是。” 　　萧楚煜的手下应声，随即便去拖顾云澜。 　　顾云澜挣扎，她瞪着顾云娇大吼，“顾云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说了，我跟祖母的事没关系。” 　　“我乐意关着你，你能如何？” 　　“你……” 　　“带下去，她再敢张嘴，直接给我打。” 　　顾云娇咬牙切齿的吩咐。 　　这模样，让顾云澜恨得牙痒痒，她更恨萧楚煜、顾云逸和顾云野他们，明明看到了顾云娇嚣张跋扈的欺负她，一个个的却无动于衷，连话都不说。 　　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萧楚煜。 　　眼睛瞎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宠着顾云娇？她有哪点比不上顾云娇，为什么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顾云澜如何想，甚至如何诅咒，顾云娇根本不在乎。 　　在顾云澜被带下去之后，顾云娇就开始在顾云澜的屋子里翻找。 　　萧楚煜上前，“娇娇，你在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先找找看吧，瞧瞧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洛氏和许氏都说，顾云澜去见过老夫人，之后老夫人就出了状况，顾云娇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顾云澜的手里，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借机给老夫人用了，才会让老夫人成现在那样。 　　从顾云澜伤了顾晚舟和苏姨娘，离开顾府，到她被萧楚煜救回来…… 　　这中间间隔的时间不算长。 　　顾云澜没接触过其他人，她手里若有东西，必然是神秘人给的。 　　那神秘人诡异，他的东西也诡异。 　　得找到了，分析了，才有可能对症下药。 　　顾云娇没多解释，她也解释不了太多，她在屋里一通乱翻。 　　萧楚煜和顾云逸、顾云野瞧了一眼，也没耽搁，都开始跟着动手。很快，他们就从顾云澜拔步床的枕头下，找到了那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不算多难得一见，可那盒子里黑乎乎带着点粘腻感的粉末痕迹，还有那臭味，都不正常。 　　尤其是这么臭的东西，顾云澜还收的这么宝贝，这就更不对了。 　　萧楚煜把盒子拿给顾云娇。 　　“娇娇，你看看这个。” 　　顾云娇将盒子接过来，她看了一眼，就微微蹙眉。 　　这味道，寻常人只能闻到臭味，可是，鼻子极度灵敏的人，或者常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可以闻出来，这臭味跟尸体腐烂的味道很像。 　　顾云娇闻过这种味道，就是在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身上。 　　果然不是巧合。 　　眼神更多了一抹杀气，顾云娇快速开口，“王爷，帮我找个审问的好手，给我仔细的审问顾云澜。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掰开她的嘴。” 　　“这件事交给我。” 　　“对了，小白回来了吗？有那个神秘人的线索了吗？” 　　萧楚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还在追查。” 　　“祖母的状况，跟那个神秘人有关，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先去小药房，我要仔细的研究研究这个东西。” 　　顾云娇怀疑，顾云澜拿回来这东西，是用尸体养出来的药，或者是跟尸体有关的东西。 　　她需要去验证，从而想办法救治老夫人。 　　顾云娇着急，留了话就走了。 　　萧楚煜、顾云逸都能理解她的心情，索性也不打扰她，不去劝她，而是将他们能安排的事，都一一的安排好。 　　有萧楚煜和顾晚临、顾云逸坐镇，顾家倒也不算乱。 　　从芙蓉院出来，顾云娇就在小药房忙。 　　等百里思带着百里茂、百里玄，给老夫人诊断完，过来的时候，顾云娇已经基本确认了那东西。 　　“舅舅，表哥，你们来了。” 　　“我们刚给你祖母诊断过，大致了解了情况，怎么样，你这边有收获吗？” 　　一听百里茂的话，顾云娇就知道，他们也没诊断出太多的东西。 　　顾云娇把从顾云澜那找到的盒子，交给百里茂。 　　“舅舅，你看看这个。” 　　百里茂将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痕迹，他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尸臭，像是人或动物尸体腐烂留下的味道。里面应该还有药材，但具体是什么，我还闻不出来，得再研究研究。” 　　“我已经研究过了，这是我列出来的单子，舅舅你看看。” 　　顾云娇把一个单子拿过来。 　　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几十种药材。 　　百里茂也不知道顾云娇研究了多久，做了多好次试验，才得出这样的结果。 　　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详细的分析，不但需要百倍的努力，更需要绝顶的天赋。 　　顾云娇，和当初的百里茵一样，都是己有天赋之人。 　　百里茂心里寻思片刻，而后静下心来细看方子，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貌似是个滋养的方子。” 　　“我查过了，这方子里我圈起来的药材，是一个滋补的方子，正常来说，用在人身上，对人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可是另一部分，却是一个毒方，但它跟普通的毒方又不同。用药的分量，还有药物的搭配，这都很不对劲儿。而且，在这整个方子之外，我很确定，这里面还有一味药，就是尸体。” 　　听着这话，百里茂的脸色稍稍变了变。 　　“确定吗？” 　　“确定，我反复研究过几次，基本可以确定是人的尸体。” 　　百里茂微微点头，他把方子放下，看向顾云娇。 　　“你翻看过医术医典，对药和毒肯定很了解，那你可知道，南疆有一种绝顶的养蛊秘术，被称为鬼毒之王，用这种方法养出来的蛊，各个堪称剧毒？” 　　“九阴尸？” 　　百里茂点头，脸色阴沉。 　　百里思没听过这个，她不明白，“九阴尸是什么？” 　　闻言，顾云娇道，“那是一种养蛊的方法，养蛊人为了养出极品蛊虫，会选择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在其本命之年的鬼节前后，将蛊虫引入他的体内，以活人血脉做引子，滋养蛊虫。 　　蛊虫会吸食人的精血，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会让人身亡。之后，将尸体分离，以腐肉混白骨沫，以及各种药材置于坛中，将蛊虫放入其中。 　　什么时候，腐肉消弭，彻底的被蛊虫吸收，蛊虫能破坛而出了。如此往复九次，这九阴尸就算是养成型了。” 　　“这方法，未免也太阴毒了吧？” 　　百里思说的没错，养九阴尸的人，的确阴毒至极。 　　可顾云娇没说，这九阴尸养成之后，使用他的人，才更阴毒可怕…… 第276章 多安慰安慰她 　　就像百里茂说的，养九阴尸的方法，被称为鬼毒之王。 　　而养出来的九阴尸，几乎算是百蛊之王。有一只九阴尸，就可以批量养出几乎所有其他种类的蛊虫，速度快，而且效果惊人。 　　如果他们之前的推测都没错，那老夫人一定是中了蛊。 　　只是，具体是什么蛊，还无从知晓。 　　顾云娇和百里茂了解的要相对透彻些，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 　　就在这个时候，顾云野匆匆的来了，“娇娇，祖母醒了，可她醒来后状况有点不对，你们都快去看看吧。” 　　“怎么不对了？有什么症状？” 　　“你们过去看吧，看了就知道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顾云野摇头，没详细解释，可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可见状况不大好。 　　顾云娇、百里茂，连带着百里玄、百里思兄妹，他们都没耽搁，直接跟着顾云野，奔着寿安院去了。 　　一进院子，还没进屋呢，他们就听到了老夫人的声音。 　　“都别拦着我，我要见她。” 　　声音中气十足，听不出一丝的虚弱病态，可老夫人的语气很冲，跟平时截然不同。 　　那是她平日即便在气头上，都不会有的口气。 　　顾云娇几个人快速进屋。 　　只见老夫人已经下了床，她身上披了一件衣裳，连鞋都没穿。她的身边，洛氏、许氏都在，她们拉着老夫人，不让老夫人走。 　　至于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还有顾云逸、萧楚煜他们，都在一旁瞧着，一言不发。 　　这场面，让顾云娇担心，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云娇快速上前，到老夫人身边，“祖母，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你也想拦着我？算我白疼你了，你给我一边去。” 　　老夫人直接冲着顾云娇吼了一声。 　　活了两世，顾云娇还没从见过老夫人这样呢，这样的老夫人，这样的语气，都让她陌生。 　　她知道，这一定是蛊虫的作用。 　　这就是顾云澜，以及那个背后的神秘人，想要的状态。 　　心里难过，不是滋味，不过顾云娇将这些情绪遮掩的很好，她小心翼翼的哄着老夫人，“祖母，我是娇娇啊，我没想拦着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才能帮你做，是不是？”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要见澜儿，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 　　“见顾云澜？” 　　“怎么，我不能见她吗？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我想她了。” 　　老夫人提起顾云澜，眼神里都是爱怜。 　　那样子，顾云娇太熟悉了。 　　抿了抿唇，轻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都是蛊虫的作用，不是老夫人的本心，而后顾云娇挽着老夫人，笑着回应。 　　“祖母，你想见顾云澜，这多简单啊，哪至于搞这么大阵仗？你身子不好，鞋子都不穿，若是受凉了怎么办？ 　　顾云澜看到了，也会心疼的，是不是？祖母你听我的，回床上坐着，等一会儿让金嬷嬷给你熬个热汤，你喝了歇歇。我这就去给你找顾云澜，让她来见你，好不好？” 　　“真的？” 　　“祖母最是睿智了，我怎么敢骗祖母？” 　　若是平时，听着顾云娇这么哄她，老夫人脸上早笑开花了。 　　可现在，她对于顾云娇的话，几乎全然没有反应，反倒是那一句句的“顾云澜”，让她心里不满。 　　瞪着顾云娇，老夫人嫌弃的一把推开她。 　　“顾云娇，你娘死的是早，可这些年我也没少教你规矩。顾云澜是你爹的女儿，是你的姐姐，你一口一声顾云澜，这算什么？这要是传出去，顾家的千金小姐就是这等礼数，那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娘……” 　　许氏听着这话，为顾云娇委屈，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夫人出事，顾云娇有多心急，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哪怕老夫人现在人糊涂，所说的话未必是心中真实所想，可她这话未免太伤顾云娇的心了。 　　许氏心疼顾云娇，受不得这个。 　　洛氏眼睛也红的厉害。 　　有那么一瞬，她们两个甚至都有些后悔。或许，她们就不该让顾云野把顾云娇叫过来。 　　顾家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可他们心中的想法，跟洛氏相差无几。 　　至于萧楚煜，心疼更甚。 　　顾云娇倒是无所谓，她扯着嘴角笑笑，“祖母说的对，是我的错，是我顽皮惯了，不够守规矩，我知错了，祖母就原谅我一次吧。我这就去叫澜儿姐姐来，就当是给祖母赔罪了，好不好？” 　　“那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快去啊。” 　　“好。” 　　顾云娇转身，在那一瞬，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泛红。 　　背后，老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嫌弃澜儿是个庶女，曾经还是外室女，出身不体面。可你们别忘了，她是老四的女儿，是正经的顾家女，是你们的亲人。 　　但凡你们还有一点良心，还知道什么叫骨肉至亲，就不该这么对她。她也不过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种委屈？没娘的孩子，可怜啊。” 　　老夫人声音断断续续的，到最后，顾云娇甚至有些听不真切。 　　院子里。 　　顾云娇出来后，萧楚煜和顾云逸就跟着出来了。 　　顾云逸拍了拍顾云娇的背，“娇娇，祖母她状况不对，她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研究了东西，和舅舅也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祖母很可能是中了蛊。她现在这样，应该是受蛊虫影响，我都知道的。”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老夫人一醒来，整个人性情大变，她几乎句句都在维护顾云澜，恨不能把顾云澜捧到天上去。 　　顾云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要是让她们见了面，还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顾云逸没法不担心。 　　明白她的心思，顾云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二哥，你就别担心了，这件事我来安排。你一会儿也跟大伯娘和二伯娘说一声。等顾云澜来的时候，祖母若是说了什么，她们也别反驳，就当哄祖母开心好了。我们会尽快想办法，不会一直这样的。” 　　她承受力是不差，可老夫人这状态，她也未必能撑太久。 　　家里人也未必撑得住。 　　顾云娇说完，就转头出了寿安院，顾云澜那边还得打点，免得让老夫人不快，她也得想办法控制顾云澜，免得她伤了老夫人。 　　心里压抑，顾云娇脚步也沉。 　　看着她的背影，顾云逸心里堵得厉害，他缓缓看向萧楚煜。 　　“多安慰安慰娇娇，她这边，靠你了……” 第277章 嘴这么硬，骨头撑得住吗？ 　　这种事，根本不用顾云逸交代。 　　冲着他点点头，萧楚煜没说什么，他直接跟着顾云娇离开了。 　　顾云娇走得快，但萧楚煜还是几步就跟上了她。只是，自始至终萧楚煜都只是陪着顾云娇往青云阁走，不曾开口。 　　安慰的话，他更是一句都没说。 　　萧楚煜和顾云娇一样明白，安慰虽暖，可于事无补。 　　青云阁，柴房。 　　顾云娇和萧楚煜来的时候，今夕正在带人审问顾云澜。顾云澜被绑在柱子上，头发显得凌乱了点，但没有用刑，身上也没伤。 　　这状态，于顾云娇而言，算是最好的。 　　顾云娇挥挥手，让今夕停下了。 　　“出去吧。” 　　萧楚煜也开了口。 　　今夕见状，带人出去，一时间，柴房里只剩了顾云澜、顾云娇和萧楚煜三个。 　　顾云娇快步上前，到顾云澜身边。 　　瞧着顾云娇面色不虞，顾云澜冷笑，“脸色这么难看？顾云娇，你心里不痛快对吗？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那个老巫婆？呵……” 　　提到老夫人，顾云澜笑着咂舌。 　　“能让你这么不高兴，看来那老巫婆的状态很不好啊，怎么，她是不是快要死了？你不是会医术吗？怎么，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要从我这找突破口？” 　　说着，顾云澜冲着顾云娇的方向啐了一口。 　　萧楚煜伸手，拉开顾云娇。 　　顾云澜口里的吐沫混着血星子，都落在了地上，顾云娇没沾到半分。 　　顾云澜也不觉失望，她笑得阴翳，“顾云娇我告诉你，我最见不得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好了，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在死亡边缘挣扎，看着你们不高兴不痛快，我舒坦极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说半个字。我就是做鬼，都不会让你们痛快的。” 　　“是吗？嘴这么硬，不知道骨头撑不撑得住。” 　　顾云娇冷冷的说了一句。 　　下一瞬，顾云娇快速伸手，她一把抓住顾云澜的下颚，强迫着她的嘴张开。 　　一颗药丸，直接被顾云娇塞入顾云澜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顾云澜满嘴都是苦味，她看着顾云娇，眼神狰狞，“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恶毒，贱人。” 　　“骂吧，尽管去骂。” 　　甩开钳制着顾云澜的手，顾云娇眼神嫌弃，她冷冷的继续。 　　“我就是恶毒，我也不妨明摆着告诉你，我给你喂得是万箭穿云，是我研制出来的剧毒，除了我，没有人解得开。 　　从服用毒药开始算，一刻钟之后，药效就会开始发作。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它万箭穿云吗？ 　　就是因为毒药药性一开始发挥后，五脏六腑的那种绞痛，犹如万剑穿身一般，骇浪滔滔，久不停歇。” 　　顾云娇的话，直白极了。 　　顾云澜知道顾云娇的医术，之前温清尧不举，就是被顾云娇害得，温清尧找了可燕北城的名医，也没有半点成效。 　　现在，顾云娇说这毒旁人解不开，那多半就是解不开的。 　　想着，顾云澜的脸上，多了两分惨白。 　　一个心里会有恐惧的人，就不算无坚不摧，自然想要利用，也不是太难。 　　顾云娇不急着让顾云澜去见老夫人。 　　她还有想要知道的事。 　　心里盘算的清楚，顾云娇继续加深顾云澜心中的恐惧，“起初的时候，这毒药每日发作一次，七日之后，若是还不服用解药的话，这毒就会缩短至每日发作三次。 　　在之后，以七日为一期，毒药发作的时间不断缩短。变成每个时辰发作，每半个时辰发作，每一刻钟。等到毒性遍布全身，不得不时时刻刻都要承受这种痛的时候，就离死真的不远了。” 　　“顾云娇……你……” 　　“想说我歹毒？说我心狠？说我会装乖巧？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心口不一？蛇蝎心肠？” 　　不给顾云澜开口的机会，顾云娇断断续续的说着。 　　所有不堪入耳的话，她都自己说了。 　　话音落，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里面满含嘲弄。 　　“你想说什么都成，我不会反驳，因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在乎。顾云澜你记着，从你碰了我的软肋，触了我的底线开始，我就不再是从前那个顾云娇了。狠到不择手段的是我，这一点都没错。我说过了，我会送你下地狱。” 　　“顾云娇，你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 　　呢喃着这几个字，顾云娇嗤笑着转身。 　　“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我随心所欲，想如何就如何，你就算知道，也摆脱不了，又何必呢？” 　　顾云娇在试探。 　　她想知道，顾云澜是否知道老夫人的状态？ 　　萧楚煜明白，也紧盯着顾云澜。 　　顾云澜的脸上只有惊慌，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而且，大约是顾云娇的话真的让她怕了，她脸上的恐惧比之前更浓了，并不像知晓老夫人状态，想要以此为筹码翻身的样子。 　　单凭这一幕，顾云娇和萧楚煜都判断，顾云澜并不知情。 　　那个神秘人对她，也没有告知全部。 　　顾云娇心里有了盘算，便以此为突破口，快速继续。 　　“顾云澜，你在我这，没有猖狂的资本。你不要以为那个神秘人很厉害，有了这么个靠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蹦跶不了多久，而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甚至连自己的事都不对你和盘托出，这中间有多少防备，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 　　从一开始，他就做了让你随时成为弃子的准备，想让他为你奔波，成为你的依仗，做梦去吧。为这种人卖命，还妄图享受反击后的得意和畅快……顾云澜，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神秘人……棋子，棋子，隐瞒，防备…… 　　顾云娇的话，轻描淡写的，却说中了不少实事，也戳中了顾云澜的心。 　　她知道，今夕审问的，就是顾云娇想知道的。顾云娇这一番话，说来也不过是一种挑拨离间，是想要让她开口的一种手段。 　　顾云澜什么都明白，她也不想开口，让顾云娇痛快。 　　可是，万箭穿云，那毒…… 　　终究让顾云澜忌惮。 　　顾云澜咬着唇不开口，顾云娇也不着急，毒是剧毒，她相信，只要顾云澜尝过一次那种滋味，就会知道要如何选择。 　　顾云澜从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她会服软的。 　　等一刻钟就好！ 第278章 这样的老夫人，让她陌生 　　接下来的一刻钟，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没有再开口。 　　柴房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喘息声，这声音明明那么轻，可落在顾云澜的耳朵里，却仿佛是石头砸下来一样。 　　那种感觉，让她越来越不安。 　　一刻钟，转瞬即逝。 　　夺命的丧钟不会迟半刻，这毒药发作的时间，也没有晚半分。 　　痛，五脏六腑都痛。 　　如顾云娇说的那样，这种痛，犹如万剑穿身，顾云澜额头上，大片大片的汗珠子流下来，全是痛苦的见证。 　　她的腿软到毫无力气，若不是还被绑在柱子上，她一定会崩溃的倒下去，蜷缩在地上。 　　这种滋味，比黑衣人让她小产的时候，还要痛苦万倍。 　　“顾云娇，我认输，解药，给我……” 　　顾云澜艰难的开口。 　　她的话里，再没有强势和张狂，甚至连她的声音，都虚弱到了极点，透着讨好。 　　顾云娇够狠，也有手段，她认输。 　　顾云娇听着顾云澜的话，微微勾唇，“想要解药？” 　　“是。”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帮我办件事，”顾云娇说着，拿了一个瓷瓶子出来，“解药就在这，你换身衣服，去见祖母，她身子不好，你别刺激她，也别耍心思，好好的应付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只要你把祖母哄高兴了，让我舒坦了，这解药我就给你。不然的话……” 　　顾云娇笑笑，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可顾云澜懂。 　　若是她不够听话，不够能让顾云娇满意，那顾云娇肯定不会给她解药，她将药面临的，只有死。 　　从一日发作一次，到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痛苦…… 　　这样的威胁，够狠！ 　　顾云澜恨顾云娇，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可她还是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给我解药，快……快……” 　　顾云澜急切的催促，这种痛，她真的一瞬都不想再承受了。 　　她承认，她受不住。 　　嘴硬，终究不敌骨头硬，顾云娇一点都没说错。 　　顾云娇也不耽搁，她拿着瓷瓶去了顾云澜身边，倒出一粒解药，塞进顾云澜的嘴里。 　　等顾云澜吃下去，顾云娇才开口，“记住了，这单一的解药，只可以暂时将你的痛苦压下去，但是无法完全解毒。若是六个时辰之内，不再服用另一颗，你会直接爆体而亡。所以，千万不要耍花招，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记住了吗？” 　　“我知道，我不会的。” 　　“那就去换衣裳吧，打扮的好点，嘴巴甜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我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了。记住了，千万别惹我。” 　　最后嘱咐了一遍，顾云娇就把顾云澜解开了。 　　身上的痛在服用了解药后，渐渐缓和了许多。可是，顾云澜还是站不住，她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顾云娇叫了清姿、清露来，带着顾云澜去梳洗打扮。 　　她们两个手脚麻利，又知道顾云澜要去见老夫人，所以手下动作更快。 　　不过一刻钟多些，她们就把顾云澜带出来了。 　　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惨白的脸色，也因为上了胭脂的缘故，多了几分红润，看不出多少病态。 　　虽然眼神里满是惊恐的疲惫，可眼下顾云澜这样，顾云娇已经很满意了。 　　反正也只是露一面而已。 　　老夫人对顾云澜的态度明显反常，为了以防万一，她会尽快在老夫人面前，给顾云澜找借口出趟远门。 　　最多撑上半个时辰，足够了。 　　寿安院。 　　顾云娇带着顾云澜来的时候，顾家人都去了偏厅，老夫人这屋里，只有老夫人、金嬷嬷、洛氏和许氏四个。 　　不知道洛氏和许氏用了什么法子，倒是把老夫人哄得开心，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跟没事人似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顾云澜瞧着这样，心里奇怪的紧。 　　东西是她自己搞进老夫人的茶水中的，顾云娇之后发疯似的对她动手，也验证了老夫人中招出事了这一点，可老夫人怎么会没事？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而且，若是老夫人真的没问题，顾云娇又怎么会软硬兼施，用毒逼迫她听话，来寿安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云澜紧盯着老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的不行。 　　老夫人听到了响动，也瞧了过来，看到顾云澜，她眉开眼笑的招手，“澜儿来了，快过来祖母这边坐，从过了晌午就没见到你，我都想你了。” 　　亲昵，和善…… 　　这样的老夫人，让顾云澜陌生，她不解的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冲她点点头。 　　顾云澜蹙着眉头，去了老夫人身边，几乎才一过来，她就被老夫人拉着手腕，坐到了她边上。 　　老夫人瞧着她，笑容面满，“瞧瞧，澜儿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这小脸红扑扑的，真好看。你爹那人，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可他长了张不错的脸，也还算有点用，澜儿随他，一看就招人喜欢。” 　　拉着顾云澜的手，自顾自的夸着，屋里旁人全都不言语，只是勉强保持笑意。 　　顾云澜虽然不知内情，可隐约也猜出了个大概。 　　老夫人性情变了。 　　神秘人给她的东西，可真是有点意思。 　　顾云澜正寻思着，就听到老夫人惊慌的开口，“澜儿，这手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快跟祖母说说，伤的严重不严重，这是怎么受伤的？” 　　听问，顾云澜不禁往顾云娇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敢肯定，凭着老夫人现在的反常的状态，只要她说是顾云娇做的，那顾云娇一定会栽个跟头。 　　哪怕丢不了命，但绝对好受不了。 　　毕竟，这身上的伤，从来都不及心上的伤来的痛。 　　顾云娇在意老夫人，而老夫人从前也疼顾云娇，让老夫人动手，对顾云娇的伤害，一定极大。 　　想想都痛快。 　　顾云娇看到了顾云澜的眼神，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漫不经心的坐到许氏身边，顾云娇把之前用的药瓶放在桌上，她随手端过茶盏来，倒了一盏茶。 　　什么话都不必说。 　　顾云娇的威胁，已经摆在了明处。 　　顾云澜看着顾云娇那平静的宛若局外人的模样，恨恨的咬咬牙，这才轻声开口…… 第279章 是怕她舍不得吗？ 　　“祖母，我没事，这是小伤，是我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的，已经处理好了，你就放心吧。” 　　顾云澜这话，让老夫人的脸色，明显松缓不少。 　　依旧拉着顾云澜，她怜惜着嘱咐。 　　“以后都多注意点，女孩子身子娇贵，这要是摔坏了，怎么得了？” 　　老夫人说着，又看向顾云娇。 　　“娇娇，你也注意着点，这阵子没事，多给你澜儿姐姐看看，可别留下什么不妥的地方，更不要留疤，听到没有？” 　　顾云娇闻言，忙把茶盏放下，她看着老夫人，连连点头。 　　连脸上的笑意都更浓了。 　　乖巧的不行。 　　“祖母你放心吧，澜儿姐姐是我亲姐姐，她的身子，我自然是最在意的。瞧瞧，我这还带着药呢，就打算等时候到了，好给澜儿姐姐换药，免得耽搁了。” 　　“行，你多上点心，别忘了就成。” 　　面对着顾云娇，老夫人语气里透着疏离，可顾云娇对老夫人一如当初，甚至比当初更好。 　　洛氏和许氏见状，全都低着头。 　　顾云娇这笑，看了心酸。 　　老夫人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儿，她也没心思多管洛氏、许氏她们。 　　拉着顾云澜，老夫人笑着开口，“对了澜儿，我这么急着叫你来，是有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祖母，什么事啊？你尽管说。” 　　听着顾云澜的话，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啊，这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今儿还头晕眼花的，饭都没吃几口。这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我也知道自己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得把这身后事打点打点。” 　　“祖母……” 　　顾云娇下意识的开口，声音发哑。 　　老夫人没理会顾云娇，她拉着顾云澜继续，“澜儿，我活到这把岁数，早就半截身子进了土了，我其实什么都不怕。只是，我担心我这一撒手、一闭眼，你的日子会苦。 　　我叫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的婚事，你的嫁妆，还有能分你的家产，这些都是大事，我得听听你的想法。” 　　老夫人这话，之前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露。 　　乍然听着，别说是顾云澜、顾云娇，就是之前一直陪着老夫人的洛氏、许氏，都是懵的。 　　顾家富贵，不怕给顾云澜点好处。 　　可是，顾云澜心狠手辣，她做的那些事，有哪一点担得起这份好？ 　　老夫人现在是生病了，糊涂了，想对顾云澜好了。 　　可这不代表她会一直这样。 　　所有人都怕，老夫人好了之后会后悔。 　　许氏起身，轻声劝着，“娘，你身子好着呢，娇娇一直都在给你调理，老四媳妇的娘家兄弟也来了，也帮你瞧过了，他们都说你身子硬朗，没什么问题，你别胡思乱想。至于别的事，也都不急于一时。” 　　“是啊娘。” 　　洛氏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她也跟着许氏一起劝着。 　　不过，不同于最初的正面反对，洛氏和许氏都摸到了老夫人的性子，找到了应对的方式。 　　洛氏的话，说的更委婉。 　　“娘，老二媳妇说的对，这事不急在一时。澜儿是你的心头肉，她的亲事，怎么能随意就定下？ 　　这满燕北城的青年才俊，我都挑过一番了，要说能配上澜儿的，那是凤毛麟角。要我说，咱们不妨把眼光放远，再往其他地方瞧瞧，好好选选。” 　　“大嫂这话说的在理，更何况，澜儿年纪还小，这要是直接出门子了，娘你还不得舍不得啊？” 　　洛氏和许氏捧着顾云澜说，所以即便反对，老夫人也没发火。 　　老夫人只是拽着顾云澜，不断叹气。 　　“我是舍不得，可也不能因为我这把老骨头舍不得，就耽误了澜儿一辈子啊。” 　　“怎么回事耽误呢？娘，这话可就错了。” 　　洛氏上前两步，到老夫人身边。她直接坐到了老夫人另一边，双手轻轻的挽着老夫人，笑着继续。 　　“娘，要我说再等两年，再定亲事，对于澜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等两年，那怎么使得？” 　　老夫人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洛氏也不慌，她笑着勾唇，“娘，咱们顾家如今虽说富冠燕北城，可拿出去跟人家官宦人家比，终究差了点底蕴。咱家老三入了秋，就要下场了，要是真考了个好的，做了官，那咱顾家可就是官宦人家了。 　　有这么个当官的伯伯，澜儿身份也跟着高了一重，到时候想挑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啊？现在急着一时半刻的，瞧着是安稳了，可却容易让她错失真正的良人，娘你说呢？” 　　洛氏这话，倒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顾云澜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因为顾云娇的威胁，她没有插话的余地。所以哪怕她知道，洛氏和许氏是针对她，她也不能乱来。 　　不过没关系。 　　老夫人现在这样，就是一个偏心她的糊涂蛋。 　　顾云娇也好，洛氏和许氏也好，她们都不可能一直守着老夫人，她想找机会哄着老夫人，偷偷的谋利，并不困难。 　　她等得起。 　　顾云澜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开口，“祖母，我也觉得这事大伯娘、二伯娘说的有理。而且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老夫人看向顾云娇，“什么事？” 　　“是关于林姨的事。” 　　顾云娇很清楚顾云澜的谋算，只不过，来日虽长，她却不打算给顾云澜机会。 　　看了顾云澜一眼，顾云娇快速道，“祖母，你今儿没见我爹吧？其实他是为了林姨的事忙去了。林姨过世有一阵子了，我爹他心里念着，到底是一起过了一辈子的人，他舍不得放下。 　　他跟我说，打算给林姨做一场法事，然后将她的坟迁入顾家祖坟，以四房正房夫人之礼，料理她的后事。” 　　顾晚舟走了，这事萧楚煜只告诉了顾云娇。 　　至于顾晚舟的去处，也只有萧楚煜的手下人知道，顾家旁人都不知情，他们甚至没注意到顾晚舟不在顾家。 　　自然的，顾云娇怎么说，都不会有人戳穿。 　　看着顾云澜不敢置信的脸色，顾云娇心底嗤笑，她淡淡的继续。 　　“等这事办成了，澜儿姐姐这身份也会水涨船高，于她亲事有利。不过，万安寺的大师说，林姨这属于在外遭遇屠戮，是横死，一时半刻的，还不能迁坟入土。不然会影响顾家运势，会让家运不顺。” 　　老夫人凝眉，“那怎么办？” 　　“供奉长明灯七七四十九日，驱除怨气晦气。我爹已经在万安寺打点了，澜儿姐姐明日一早，也要去万安寺。” 　　顾云娇盯着顾云澜，笑靥如花。 　　“对吧，澜儿姐姐，怎么，你还没告诉祖母？是怕她舍不得吗？” 第280章 小王妃呢，我或许能帮忙 　　话全都让顾云娇说了，顾云澜没法反驳。 　　恨恨的冲着顾云娇的方向瞪了一眼，顾云澜回眸，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她轻轻点头。 　　“祖母，我是要去万安寺的。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舍不得我，其实我也舍不得祖母，我也不想跟祖母分开。” 　　“来日方长。” 　　知道顾云澜的小心思，顾云娇快速继续。 　　“祖母，澜儿姐姐最是孝顺了，林姨的事非同小可，她即便再不舍得，也得去万安寺，你可得理解她。不过，也就是一个多月而已，等事情办妥了，她就能一直是守在祖母身边，直到出嫁了。” 　　老夫人点点头，事情轻重，她还分得清。 　　看着顾云澜，老夫人不停的嘱咐她，等去了万安寺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老夫人还叫金嬷嬷，让她帮忙准备东西。 　　从吃的、穿的、的用，到银子银票……但凡是能想到的，老夫人都让金嬷嬷收拾了不少。 　　那舍得的劲儿，俨然是将顾云澜放到了心尖上。 　　大约一个来时辰，顾云娇、顾云澜她们才从老夫人这离开。 　　一出寿安院，顾云澜脸色就变了。 　　没了之前在老夫人面前，跟顾云娇的那份亲昵，她看着顾云娇，眼底只有嘲弄。 　　“怪不得你绕了那么大弯子来拿捏我，又是威胁，又是下毒的，让我来见老巫婆，让我顺着她，还要不能违背你的心思，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老巫婆她糊涂了，呵，真是报应。” 　　顾云澜舒坦极了。 　　可她没忘了，当初老夫人是怎么嫌弃她的。纵然现在对她再好，也弥补不了当初的伤害。 　　老夫人不好，她心里高兴。 　　顾云娇不高兴，她更痛快。 　　顾云澜的兴奋写在脸上，顾云娇看的一清二楚，没了老夫人瞧着，顾云娇可不惯着她。 　　上前，顾云娇甩手就给她一记耳光。 　　“顾云澜，别忘了，你的命现在还捏在我手里呢。不想痛苦，不想死，你就给我老实点。” 　　“顾云娇，你就不怕我去找老夫人告状？” 　　“你可以试试。” 　　对于顾云澜的威胁，顾云娇毫不在意，一步步上前逼近，她浑身冷意盎然，“想要告状，随时都可以，但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你……” 　　“你敢乱说，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你敢胡来，我就要了你的命。祖母现在是性情大变，十分怜惜你，可你别忘了，当初有人能易容成清姿，帮着你去骗王爷，只要我想，那我随时可以找个人来扮成你，哄她老人家开心。而你……” 　　声音微微顿了顿，顾云娇定定的看着顾云澜。 　　她脸上的笑很浅，很冷，那样子，仿佛她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顾云澜莫名的脊背发寒，她往后退了退。 　　顾云娇缓缓继续，“作为一个触及我底线，又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死……是唯一的归宿。你敢乱来，让祖母伤心，那我就能让你死无全尸。” 　　顾云娇说着，还冲着顾云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可顾云澜不敢。 　　疯起来的顾云娇，就像是一个恶魔，她赌不起。 　　顾云澜用力的瞪了顾云娇一眼，冲她伸手，“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解药给我。” 　　“可以。” 　　顾云娇甩手把药瓶子，直接扔给顾云澜。 　　也不再耽搁，顾云娇迅速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春深巷，该说的你最好交代清楚了。不然，要受多少皮肉之苦，你自己去感受吧。” 　　“你就不怕祖母她……” 　　“不怕。” 　　不给顾云澜开口的机会，顾云娇冰冷的打断了她。 　　今日只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老夫人的状态，以及对顾云澜态度的改变，完全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若非如此，她肯定不会让顾云澜接进老夫人。 　　当初，老夫人有多讨厌林氏，顾云澜看的清楚。 　　顾云澜恨她，也恨老夫人。 　　给顾云澜接进老夫人的机会，就是给老夫人增加危险，这一点她很清楚。 　　估计萧楚煜那边已经让人安排，把今月召回来了，用不了多久，今月就能到府上。 　　有今月在，再加上有把顾云澜支开去万安寺这个借口，足以应付老夫人了。 　　一个多月，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她不会让老夫人一直这样。 　　心里想的清楚，顾云娇不想跟顾云澜浪费时间，让清姿带顾云澜走，她直接回了小药房。 　　百里茂、百里玄和百里思，他们全都在。 　　按照顾云娇之前研究的方子，他们重新对照了一遍盒子上的东西。 　　确认无误之后，他们开始翻阅药典，找寻解蛊的办法。当然，就算不能直接解蛊，能从药物上暂时克制蛊虫，缓解老夫人现在的状态，也是好的。 　　顾云娇过来，直接加入。 　　四个人一起，极尽所能，整个小药房彻夜灯明。 　　主院。 　　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还有顾云风、顾云逸、顾云野，一个个的，全都愁眉不展。他们听着洛氏和许氏说的寿安院的状况，心里难受。 　　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顾晚临看向顾云逸，“王爷那边呢，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云逸也不瞒着，“王爷已经给方神医去信了，若是顺利，方神医会尽快从京城赶回来，给祖母诊治。不过，我听百里玄说，娇娇他们研究的结果认为，祖母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所以方神医到底有几分把握，还不能确认。” 　　“那神秘人呢？” 　　顾云澜没有那么大本事，搞到蛊虫这种东西，一定是神秘人给的。 　　之前他们就觉得顾云澜的被劫和被救都不正常，现在倒是解释通了，方如墨是神医，对蛊未必有办法。所以从神秘人上入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只是，那神秘人…… 　　顾晚临虽然在问，可他心里却全是忐忑颓然，他知道，答案不会太好。 　　顾云逸叹了口气，“还在查，得等。” 　　“咱们都等得起，可你祖母那身子，未必等的起，就算你祖母等得起，也不知道娇娇她是不是熬得住。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晚临念叨着，心烦的直拍大腿。 　　其他人的心，也没比他好受。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传来，管家吴伯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带着谭望舒。 　　因为顾云娇入狱时，谭望舒曾帮过忙，所以吴伯认得她。听她说要见顾云风，吴伯就直接把她带过来了。 　　依旧是一身红衣，明艳动人。 　　谭望舒进门，跟大家打了招呼，也没落座，她直接开口。 　　“我已经听说了，家里老夫人出事了，据说还是中了蛊。小王妃呢？我有话要跟她说，或许能帮上忙……” 第281章 没有结果，不必开始 　　谭望舒话不多，却让顾家人为之一振。 　　顾云风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谭望舒，“谭小姐所言可是真的？” 　　“这也不是能开玩笑的事，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先带我去见小王妃吧？剩下的，等我和她聊完了再说。” 　　“好，谭小姐这边请。” 　　顾云风说着，便先一步往外面走了，他的急切显而易见。 　　谭望舒冲着顾家人行礼，也离开了。 　　其实，顾家人都想跟着，想听听谭望舒和顾云娇会说些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办法缓解老夫人现在的状况。 　　可他们也清楚，太多的人冲过去，除了给人增加压力，别无用处。 　　顾云风脚步很快，不过，谭望舒有功夫在身，倒也不会落下。 　　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往青云阁走。 　　顾云风还是跟谭望舒印象里的差不多，精明又不失儒雅，他是个谦谦君子，却不迂腐，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穿在身上，颇为矜贵，带着股温润的书卷气，犹若春风。 　　不过，他的脸色不大好，眉头也紧蹙着。 　　谭望舒看着顾云风，轻声道，“最近你们顾府事不少，你也没少操心吧？看脸色，似乎不大好。” 　　“我没事，主要是娇娇。” 　　先是萧楚煜在伏龙山出状况，再是老夫人性情大变，对顾云娇疏离…… 　　顾云娇承受的，比所有人都要多。 　　谭望舒能理解，她轻声劝着，“放心吧，小王妃虽然年纪轻，可她是个能经得住事的，她应付得来。你也照顾好自己，免得她担心，还得分心照顾你。家里人那边，你也劝着点吧，刚刚我看大家的状态都不太行。” 　　“我知道，多谢谭小姐提醒。” 　　“算了……” 　　面对顾云风的客套，谭望舒摇摇头，没再继续。 　　她自认从来都不是个爱多管闲事，会关心人的人，可在顾云风这，她却有些不一样。 　　从第一次见顾云风起，其实就是不一样的。 　　她那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觉察不到？只不过，她自认不是个会动情的人，她也以为，一些日子不见，那一缕微妙的感情会消弭殆尽，不复存在。 　　可现在话都说出来，她才恍然发觉……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低头，谭望舒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明知没有结果，或许就不必开始。 　　顾云风不解，“谭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发现你真的是个话痨，话也太多了。我累了，得攒着点力气，不跟你说了。” 　　“抱歉，谭小姐这么为顾家奔忙，真是辛苦你了。我不打扰你，等你到了青云阁，跟娇娇聊完之后，我让人安排地方，你歇歇吧。你似乎比之前瘦了些，应该也很辛苦吧？” 　　谭望舒没回应。 　　这样的关心，最容易侵蚀人的心，而她，不该被侵蚀。 　　青云阁。 　　顾云风带着谭望舒来的时候，顾云娇正跟百里茂商量方子。 　　虽然对于蛊虫不算了解，可因为之前分析出了用药。所以从这上做针对性的药物克制，或许会有作用。两个人正斟酌着几位重要的药材，顾云风他们就进来了。 　　见百里茂在，谭望舒跟顾云娇打招呼的时候，十分含蓄。 　　“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云风快速开口，“娇娇，谭小姐说，她或许能有帮忙克制蛊虫的办法，能帮到祖母。” 　　“真的？” 　　谭望舒点头，她看向顾云娇。 　　“能不能安排个空房间，我单独跟你聊聊，有些事，我想私下说。” 　　谭望舒话不多，可是，她在说“私下”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瞟到了顾云风的身上，顾云娇也是经历了感情的人，哪怕只有一眼，也足够她看出些端倪的了。 　　放下手中的活，顾云娇拉着谭望舒，去了她的房间。 　　让清姿上了茶，顾云娇就关了门。 　　没了人打扰，顾云娇才轻声开口，“谭小姐，你喜欢我大哥？” 　　与顾云娇四目相对，谭望舒也没回避，“有这么明显吗？他这个当事人都没发现，结果被你瞧出来。果然是当了小王妃的人，眼里越来越好了。” 　　“别打趣我了，说说？” 　　“不说了，不会开始，也没有结果，我心里很清楚的事，没有说的必要。” 　　谭望舒洒脱，她也坚决，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 　　看着顾云娇，谭望舒迅速继续，“还是说说老夫人的状况吧，我这边接到的消息是，她中了蛊，是真的吗？” 　　“我和舅舅研究过，都觉得是蛊。” 　　谭望舒点头，随即轻轻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将她白皙如雪的手臂露出来。 　　顾云娇看到，在谭望舒的左臂上，有一个殷红如血的痕迹，那像是一株蜿蜒绽放的阿芙蓉。 　　但是，若是细看就能看出，周围的颜色应当是颜料，是画上去的，唯有中间的一条，是本身的痕迹。 　　而那痕迹…… 　　顾云娇眉头紧锁，她紧紧的盯着谭望舒的手臂。 　　谭望舒将茶盏端起来，把水倒在手臂上，她拿了素帕，将颜料擦干净，而中间的部分，却是擦不掉的。 　　那一块，颜色发深，接近于紫褐色，像是一只虫子。 　　谭望舒既然来了，就不会瞒着。 　　“这是我身上的蛊。” 　　顾云娇听着这话，愣了愣，随即有那么一丝的恍然。 　　之前在琼华楼的时候，她曾给谭望舒诊过脉，她的脉象几乎没有问题，现在细想想，那脉象其实跟老夫人现在的状态很像。 　　脉象稳定，看不出问题，可身体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很异常。 　　老夫人是糊涂，性情大变。 　　而谭望舒则是情欲骤增，难以自控。 　　怪不得她什么都诊断不出来，也怪不得她研究了方如墨给的药，可效果却不明显。原来，从一开始她找的方向，就是错的。 　　谭望舒一早应该就知道情况，只是，她没有告诉她，甚至有些含糊隐瞒。 　　大约，是为了顾云风吧？ 　　顾云娇寻思着，就见谭望舒把衣袖拉下来，“这蛊虫叫春衫尽，是一种催情的蛊虫，在我体内有几年了。之前你帮我诊脉，我没告诉你，主要是因为还想留一丝体面，尤其是不想走漏风声，让你大哥知道。不过眼下，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你体内怎么会有蛊虫？” 第282章 怕他发现，那其实是真心话 　　听着询问，谭望舒笑笑，“很早之前就有了，好几年了。” 　　这话含糊，显然不想细说。 　　顾云娇没继续追问，她转而将注意力，都汇聚到这蛊上，“之前，我在研究小师叔给你的药时，发现药有剧毒，可这毒在你身体内却不显，也是因为这蛊虫？” 　　“是。” 　　谭望舒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快速继续。 　　“催情蛊顾名思义，中蛊的人会在蛊虫的作用下，无法自控，发作的状态，就是你之前在琼华楼看到的那样。 　　这东西说来并不致命，只要在发作时加以排解，它存不存在，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我也是个挑剔的人，所以只能想办法。那药，就是方如墨替我想到的办法。” 　　对于那药，顾云娇了解的比她更透彻。 　　谭望舒也不多解释，她只说顾云娇不太知道的部分。 　　“方如墨给我用的办法，近乎于以毒攻毒，说的直白点，就算是用毒控制蛊虫，强制蛊虫进入休眠状态，延缓发作的时间。所以，我身上的蛊虫，是个强悍的毒虫。” 　　顾云娇是聪明人。 　　话说到了这份上，顾云娇要是还不明白谭望舒的意思，她也白研究那么多毒了。 　　“你是想，用你身上的蛊，来克制我祖母身上的蛊？” 　　“或者只需要一点血，就可以。” 　　下意识的，谭望舒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方如墨的毒，能够让蛊虫进入休眠状态，这是针对我身上这种强悍蛊虫而言的。但是，一般的蛊虫，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攻击。 　　你可以从我的身上，提取毒血，或者是提取蛊虫的血，以此为引子，研制药方子。想来即便不能解蛊，但想控制她体内的蛊虫，将它强行引至休眠状态，应该不难。” 　　谭望舒这样的试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可行性很强。 　　只是，顾云娇有些担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的确可以尝试，小师叔给你诊治了几年，他的方法一定不错。不过，我祖母毕竟上了年纪，这事必须慎之又慎。” 　　老夫人那身子状况，一点差错都承受不起。 　　谭望舒明白，她点头，“这是自然的，就当多条路吧，紧要关头可以试一试。” 　　“多谢你了。” 　　“小王妃，我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 　　冲着顾云娇笑笑，谭望舒也不多言。 　　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两个干净的茶盏，放在自己面前，取了头上的簪子，她先扎了自己的手指，取了几滴血。 　　之后，她再次撩起衣袖，把簪子扎入蛊虫所在的位置。 　　一股浓黑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也就是这瞬间，顾云娇清楚的看见，那条原本停滞在谭望舒手腕处的蛊虫，眨眼就蹿开，消失不见了。而谭望舒的脸，霎时间变得一片潮红。 　　“这是蛊虫发作了？” 　　顾云娇站到谭望舒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情蛊的作用下，谭望舒气血开始上涌。 　　但从脉象上来看，真的看不出其他异常。 　　谭望舒也不多在意，她抽回手，小心翼翼的端过茶盏，将血收好。 　　“这是蛊虫的血，也就靠着出其不意，取这么一次。你收着吧，说不准能研究出什么呢。我这问题不打紧，不过是蛊虫被催发，要难受一阵子，等这难受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我帮你施针控制，好歹能缓解一些。” 　　“不用了。” 　　顾云娇想去拿银针，却被谭望舒拉着手腕拦住了。 　　四目相对，谭望舒眼里含笑，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决，她冲顾云娇摇头。 　　“所谓催情蛊，重在催情，发作之后什么样，你心里有数。若是别的毛病也就罢了，可这事于女子而言难堪。你是战王妃，又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不合适。” 　　“哪有那么多的顾忌，我……” 　　“你若帮我，他势必会知道，而我不想让他知道。” 　　放开顾云娇的手，谭望舒缓缓站起身。 　　因为蛊虫发作的缘故，她脸上身上都烫的厉害，力气也弱了，脚步更为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可是，她嘴却比之前更硬了。 　　“小王妃，人风风雨雨一辈子，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但只要是能做主的事，我都愿意自己去做主。 　　感情二字，于我而言太过奢侈，我没有触碰的资格。可我不碰，但不代表我不想。我不碰，但不代表我就愿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拿出来。” 　　明明在笑，但顾云娇看得出来，谭望舒的眼里有泪。 　　她对顾云风，真的有情。 　　顾云娇心里不是滋味，她抿着唇，定定的看着谭望舒。 　　谭望舒勾唇，“我撑不了太久，就先走了，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马车接应我离开。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什么都不必说，更不必让他知道，就当是……让我在他那，留一个好念想吧。” 　　谭望舒说着就往外走。 　　与顾云娇错身而过，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从第一次见方如墨，让方如墨帮她诊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蛊虫在她的身体中存留了太多年，她这身子，说的好听是人的身子，说的不好听些，就是一个有灵魂的养蛊容器。 　　能不能解蛊，谁也不知道。 　　当然，就算有朝一日，她身体内的蛊虫解了，她的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寿命、生养，甚至是健康……哪一样都会是大问题，包括她的容颜，她这张脸，也可能会受蛊虫的影响，而比寻常人提前老去。 　　这些，她都已经无从选择了。 　　可顾云风只要不选择她，就不必承受这些。 　　人活一世，谁还不想留下点美好？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能在自己喜欢的人心里，留下一丝回忆，哪怕没有未来，也没有朝朝暮暮，也没什么。 　　曾经遇见过，值了。 　　谭望舒走的很快，仿佛生怕顾云娇拦着。 　　顾云娇知道自己拦不住，索性只是跟着，陪她一起出来。 　　顾云风还在院子里等着，见她们出来，顾云风急忙迎上来，“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祖母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云风问的急切，他的目光，也不断在顾云娇和谭望舒身上徘徊。 　　看着谭望舒脸色红的异常，他眉心微蹙。 　　“你脸色怎么不对？” 　　谭望舒听问，邪笑着勾唇，她笑得春水惊鸿，明艳光彩，“夜色撩人，瞧着你长得俊，心神荡漾了呗。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可别被我碰上，我怕把你抓回家去。” 　　谭望舒笑着说完，双脚轻点，直接飞身离开了。 　　她不敢多停留。 　　怕顾云风发现她身体的异常，也怕顾云风发现，她这辈子只会以玩笑口吻，说这么一次的话，其实…… 　　是她的真心话！ 第283章 有时候，放手可能更好 　　“娇娇，谭小姐她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听着顾云风的问话，顾云娇愣了愣，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不知道该告诉顾云风，还是隐瞒下去，当做对谭望舒的一种成全。 　　咬着唇，顾云娇半晌都没有开口。 　　顾云风瞧着顾云娇这样，愈发觉得奇怪了，“娇娇，你说话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含糊的回应了顾云风一句，顾云娇转头回屋，把谭望舒留下的两个存着血的茶盏端出来。 　　一边往小药房走，顾云娇一边开口。 　　“大哥，谭小姐是个坚韧的人，经历的事多，嘴也硬。很多时候，她可能把事藏在心里，而不是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过去瞧瞧。她应该还没走远，你大约能追得上。” 　　“那我去瞧瞧她，你先忙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云风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听着顾云风离去的脚步声，顾云娇缓缓回头，她有些僵硬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她知道，也许对于顾云风来说，谭望舒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若他愿意，哪怕不好，他也甘之如饴。 　　这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感情”二字最妙的，或许也就在于此。 　　心里想着，顾云娇没再耽搁，她快速进了小药房，尝试着研究谭望舒留下的血，以及她身上“春衫尽”情蛊的血，以此来对照老夫人所中之蛊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百里茂和百里玄不知内情，他们也不用知道内情。 　　多余的话，他们一个字都没问，顾云娇拿来东西后，他们直接帮着顾云娇一起，一次次的做分析对照。 　　直到天明。 　　顾云风是跑着出了顾府。 　　他出来时，谭望舒的马车还没有走远，顾云风快步跟了上去。 　　“谭小姐，稍等，我有话跟你说。” 　　谭望舒没想到顾云风会来，乍然听到他的声音，谭望舒心有诧异。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谭望舒知道，依照顾云娇的性子，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顾云娇绝不会把自己的情况对顾云风和盘托出。 　　所以，顾云风追来，并不知因为知道她的事，他大约只是担心她的身子而已。 　　果然她没有看错，顾云风是个暖心的人。 　　他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 　　谭望舒没让马车停下，她只是缓缓掀开马车帘子，看向车外的顾云风。 　　“你怎么来了？” 　　顾云风目光灼灼的看着谭望舒，“我之前看你脸色不大对，所以就跟过来瞧瞧，你怎么样，好些了吗？我看你的脸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红了，有没有好一点？要不你留在府里吧，我给你安排住处，你这么走，我和娇娇都不大放心。” 　　“那是你不放心，还是小王妃不放心？” 　　这直白的问话，让顾云风一愣，夜色中冷风浮动，可他的脸却隐隐有些烫。 　　迟疑片刻，顾云风才轻轻开口，“娇娇她……” 　　“我没事。” 　　不等顾云风把话说完，谭望舒就直接打断了她。 　　脸上笑意不减，她浅笑嫣然，妩媚动人。只不过，顾云风看不到的马车里，摔碎的茶盏，正扎在她的腿上。 　　她手一点点的用力，将茶盏扎进肉里。 　　只有这种尖锐的疼，才能让她缓解那种无法克制的呻吟，才能让她在顾云风面前保持端庄，能够不失态。 　　看着顾云风，谭望舒笑着摇头。 　　“你也看到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告诉小王妃，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如果老夫人这边有需要，或者我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再过来。” 　　“呃……”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谭望舒说完，直接把车帘放了下来。 　　一道车帘，隔绝了顾云风的视线，也隔绝了所有的幻想和可能。 　　从顾云风的迟疑，和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谭望舒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或许也有那么一些意思。若她是个普通女孩，或许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如果。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两情相悦的人，都能够长相厮守。 　　有时候，放手可能更好。 　　把扎在腿上的茶盏碎片拔出来，谭望舒拿了一块素帕，轻轻的擦拭伤口周围的血。 　　穿了这么多年的红衣，她以为，这热烈的颜色，能捂暖她的心。 　　可事实证明，那是自欺欺人。 　　不过，如今这殷红的血，落在她眼里，却似乎带着一股暖意。 　　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可惜，从一出生开始，她就是谭家最见不得光的庶女，她从出生那一瞬开始，就注定会成为一场悲情的祭奠品。 　　她没有什么未来可言，所以，这暖……也不会持续太久。 　　谭望舒看着身上的血，在笑。 　　可她脸上的眼泪，却也越来越多。 　　顺手在脸上擦了一把，任由血沾在脸上，谭望舒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动静，暗处里快速出来一个影卫。 　　谭望舒冷声吩咐，“去一趟观云书院，给老头子送个口信，就说我要见他。最迟三日之内，让他到琼华楼找我，不然，我点了他的破书院。” 　　…… 　　青云阁。 　　顾云娇是隔日一早的时候，才见到萧楚煜的。 　　萧楚煜怀里，还抱着小白。 　　自从之前在伏龙山分开，小白去追神秘人之后，顾云娇就再没见过小白，乍然瞧着它回来，顾云娇还高兴了一下。 　　可是，凑过来顾云娇才发现，小白身上有一道伤口。 　　伤口在背上，流了许多血，原本它白绒绒的毛，还有尾巴，全都被血染得不成样子了。 　　顾云娇瞧着心疼，“怎么会这样？”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你先帮它看看再说吧。” 　　“在哪找到的？” 　　顾云娇一边接过小白，查看小白身上的伤口，她一边询问。 　　萧楚煜也不瞒着她，“是在锦绣天下外面发现的，当时我就在里面，它可能是按我的气息找的落脚点。它到那时，身上已经有伤了，不过当时血色还未干，应该是新伤。以小白的能力，伤它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 　　听着这话，顾云娇的眼神，明显沉了不少…… 第284章 她或许觉得，不心动就不会受伤 　　看着顾云娇脸色不好，萧楚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已经让人从锦绣天下开始查了，若是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展开行动。方如墨也已经从京城出发了，连夜赶回来。 　　若是顺利，明日这个时候应该能到了。京城那边也在查神秘人的线索，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顾云娇为老夫人担心，忙里忙外，可实际上，萧楚煜做的事更多。 　　只是，顾云娇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忽略了萧楚煜。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眼神愧疚，“抱歉，是我让你担心了，我知道你也帮我做了很多事，我……”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顾云娇闻言，垂眸笑笑，她没再继续说什么。 　　萧楚煜说的对，他们两个，会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们互为依靠，互相扶持，不用说那些的。 　　顾云娇转身去拿药箱。 　　“好在只是外伤，看样子应该没伤到筋骨，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伤口略深，流血也有些多，可能要养一阵子才好。” 　　把药箱子拿过来后，顾云娇把小白抱到桌上，开始给它清理伤口。 　　药箱里有现成的止血药，顾云娇也给小白上了一些。 　　之后，她给小白包扎。 　　给小白处理伤口的过程，小家伙十分安分，一动不动的。可这伤口才一处理完，它就站起来，在顾云娇手边乱蹭。 　　“怎么了？” 　　撸了一把小白的头，顾云娇有些疑惑。 　　大约是老夫人中蛊的缘故，顾云娇总有些忌惮，害怕自己没看出问题来。 　　就连面对小白，她也多少有点这样的担心。 　　小白听到声音，一扭一扭的往药箱子里蹭，它的小爪子，在一个巴掌大小的药盒子上，戳了又戳。 　　萧楚煜看向顾云娇，“它这是想要药？” 　　以前，萧楚煜可不知道，小白还有这种爱好。 　　顾云娇也不曾见过小白吞药，不过，她还是把小白看中的药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溜的药丸，一共六颗。 　　“这是滋补气血的，虽然我炼制的不算好，但最初用的药材不错，效果也还可以。小白吃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顾云娇说着，拿了一颗药丸出来，放在小白面前。 　　“小白，你是想要吗？你要是想吃，可以吃一颗……不对，半颗吧，你这么小，半颗就够了。” 　　分量再多些，顾云娇怕小白撑不住。 　　毕竟，滋补这种事，过犹不及，补过头了，只怕得不偿失。 　　顾云娇说着，就想把药掰一半出来，可是，小白速度快，小脑袋凑过来，伸着粉嫩嫩的小舌头，对着药丸就一阵舔。 　　顾云娇哪还有动手的机会啊？ 　　一颗药丸，转眼就没了。 　　不过，刚刚还蔫蔫的小白，状态似乎真的有改善，比之前好了一些。 　　小白还在盯着药盒子，不过，顾云娇没让它再碰，“第一次吃，不能太贪嘴，我要看看你之后的状况，再决定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吃，或者给你做别的吃。乖啊，听话。” 　　似是听懂了顾云娇的话，小白也不纠缠。 　　它找了稍软一点的位置，趴下休息。 　　顾云娇见状，也没再打搅它，她带着萧楚煜出去了。 　　两个人去了偏厅，以萧楚煜的功夫，若有人靠近，他完全可以提前知晓，所以顾云娇也不用避讳担心什么。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道，“昨儿夜里，谭望舒来了，她说了一些她的状况。” 　　“为老夫人来的？说了她身体的事？” 　　“王爷也知道？” 　　萧楚煜点头，“她刚开始帮我做事的时候，我调查过，所以知道一些。后来，方如墨给她医治，方如墨也跟我说了一点。” 　　谭望舒手里掌握着消息渠道，对于萧楚煜来说十分重要，他会调查，一点都不奇怪。 　　顾云娇也不多意外，她轻声询问，“谭望舒的身子，一直都是那样吗？” 　　“挺久的了，没有太大的好转。” 　　“那她的蛊是怎么出现的？这个知道吗？” 　　“知道，”顾云娇想知道，萧楚煜也不兜圈子，“谭望舒的出身你应该知道，她是观云书院谭山长的女儿，是个庶女。可实际上，她原本应该算是嫡女的。 　　谭山长早年与她娘成亲，生下了她，后来算是抛妻弃女，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 　　后来，谭望舒出现，为了保全名声，谭山长才出面认下她，算作庶女。不过，这件事他安排人遮掩了，后来知道的人就很少了。” 　　顾云娇也让清月找人调查过，关于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明白，萧楚煜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还跟谭望舒身上的蛊有关？ 　　顾云娇不解，小眉头蹙得紧紧的，她看着萧楚煜，满眼疑惑。 　　萧楚煜抬手抚上她的眉心，轻声继续。 　　“谭望舒的娘，是在南疆长大的，她的师父是个养蛊高手，所以她娘也学了一些。谭望舒身上的蛊，是她娘中下的。” 　　“怎么会？” 　　“她娘被抛弃，据说后来很惨，算是受伤至深。我猜测，她大约是觉得，滥情的人就再不会专情，不专情也就无所谓心动，而一个不心动的人，就永远都不会受伤吧。 　　你应该也听谭望舒说了，她身上的蛊，只要发泄，其实是不把致命的，可她做不到，所以饱受折磨。这应该也是她娘的目的，她娘可能只是希望她不要专情，不要受伤。” 　　可谭望舒和她娘，从一开始想的就不一样。 　　她娘以为这样会对谭望舒好，可却忘了，谭望舒有可能会遇到一个专情的人，而不是所托非人，去步她的后尘。 　　心里想着，萧楚煜叹息着摇摇头。 　　“蛊虫在谭望舒体内太久，她就像是一个养蛊的容器，方如墨想为她解蛊，可做不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旦蛊虫解了，她的身体也可能会相应的出现变化，她可能会撑不住。” 　　“那如果她不强忍呢？” 　　顾云娇的话说的很含蓄，毕竟，那方面的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萧楚煜能明白。 　　萧楚煜摇头，“用方如墨的话说，没尝过甜头的孩子。虽然会闹，可不会闹的太凶，因为没得过好的，就不知道什么是差距。 　　而一旦吃过了甜头，一得不到，他就容易会闹。这蛊虫，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选定一个心仪的人，得一次缓解，看着是可以。可是，下次这个人就不成了，可换一个人，再换一个人，这……谭望舒做不到。” 　　顾云娇听着，心一揪一揪的。 　　她愈发明白，谭望舒心中那么多的顾忌，是因何而起了。 　　谭望舒的路，很难…… 第285章 连萧楚尘都不如 　　顾云娇心疼谭望舒。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能帮谭望舒做的不多。 　　想要彻底改善谭望舒的身体状况，给她和顾云风之间，创造一个机会，那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顾云娇心里都明白，所以她没跟萧楚煜说谭望舒对顾云风的感情。 　　缄默其口，或许对他们都好。 　　顾云娇没跟萧楚煜待太久，很快，百里茂就叫她一起，去寿安院给老夫人诊脉。 　　萧楚煜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去的时候，老夫人才刚醒，这睡眠时长，比寻常时候长不少。可即便睡了那么久，老夫人醒来后，却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状态不大好。 　　百里茂和顾云娇诊脉，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应该也属于蛊虫的作用效果。 　　“祖母，你有没有哪不舒坦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症状？你能跟我说说嘛？” 　　顾云娇放低了声音，语气也柔柔的。 　　只不过，老夫人脾气暴躁，显然不想听顾云娇唠叨。 　　瞪了顾云娇一眼，老夫人嫌弃的开口，“你就知道问问问的，你不是郎中吗，你自己不会查吗？真是的，日日的就这么在人耳畔念叨，烦都烦死了，没用就没用，装什么孝顺？” 　　之前，老夫人对顾云娇只是疏离，可现在，她的态度里更多了嫌弃和不耐烦，语气也很冲。 　　顾云娇脸色平静，笑意不减，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可百里茂心里却难受。 　　他能理解老夫人中蛊，心神不由自己控制，说出的话也是无心的。但是，他看得出来顾云娇难受。 　　那可是百里茵唯一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她怎么能不心疼？ 　　这屋里，百里茂待不下去，转头就出去了。 　　老夫人瞧着，心里头更不满了。 　　瞧着百里茂离开的方向，她声调提的高高的，“果然不是一家人，这心啊就不在一块，也不够实诚。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跟我摆脸子了，这也不是谁家的规矩？真是的，要不愿意来就别来，我也没求着你们。” 　　“祖母，舅舅他没有……” 　　“有没有我自己看得见，不用你们说，我没瞎，也没老糊涂。” 　　老夫人根本不给顾云娇说话的机会，话又急又冲。 　　萧楚煜脸色也不大好看。 　　顾云娇不在乎，她挽着老夫人，哄孩子似的，耐心的哄着。 　　“祖母，我和舅舅都只是担心你，你不知道，舅舅他昨夜忙了一夜，连眼睛都没合过，就怕你身子出问题。” 　　“我又不是要死了，他至于这样？这是盼着我出事呢吧？” 　　“呃……”顾云娇听着这话，说不出来话。 　　见顾云娇脸色不好，老夫人索性把她的手推开了，“得了，不想听我说话，你也走吧，省的我这老婆子说了不中听的，还得遭你们忌恨。” 　　说完，老夫人直接看向金嬷嬷。 　　“去，看看澜儿在做什么，都这个时间点了，怎么还不过来用早膳？我都已经想她了。我还惦记着，等用了早膳之后，跟她商量事情呢。” 　　金嬷嬷听着老夫人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着痕迹的看了顾云娇一眼，金嬷嬷叹了口气，这才回应。 　　“老夫人你忘了，澜儿姑娘去万安寺了，要为她娘祈福，这可是要紧事。她今儿一早就出门了，估计得一阵子才能回来。” 　　“出门了？这跟我说了吗？” 　　“祖母你不记得了？” 　　顾云娇听着老夫人的话，略微有些诧异。 　　昨日，为了安抚住老夫人，她编了要去万安寺祈福的话，把顾云澜支开了。 　　老夫人为此，还给顾云澜准备了许多东西呢。顾云娇还以为，把顾云澜支走了，老夫人这边就能安静些日子，可没成想，这才一夜，老夫人就忘了。 　　若是她时常忘一些事，总不停的找顾云澜，这事怕是就难办了。 　　顾云娇心里想着，脸色都沉了些。 　　老夫人完全不知道顾云娇心中的忧虑，见她脸色不好，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什么叫我不记得了？我记性好着呢。你说，你是不是你嫉妒澜儿，把她赶走了？我早就知道，你心里看不上澜儿，可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狠。她可是你亲姐姐啊，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老夫人着急上火，头一阵阵的发晕。 　　顾云娇伸手搀扶她，却被她直接推了个踉跄，“不用你管，你要真在乎我，就把澜儿给我找回来。” 　　“可是祖母，澜儿姐姐是为她娘祈福去了，她那么孝顺，这会儿让她回来。若是影响了她娘的往生，她心中一定愧疚。 　　祖母这么疼惜澜儿姐姐，总不想她在难过和自责中过一辈子吧？更何况，她是一早出的门，算着时间，她这会儿也就才到万安寺，应该还没休息家呢。要是这就让她回来，是不是也太奔波了？澜儿姐姐身子再来娇弱，我担心她受不住。” 　　一字一句，都是为顾云澜考虑，一声一声的澜儿姐姐，顾云娇亲昵的不行。 　　可这样委曲求全的顾云娇，让萧楚煜心疼。 　　萧楚煜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用。 　　上一世，顾云娇跟着萧楚尘，虽然受尽折磨，全家惨死，可她从没有受过家人的责难和折磨。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老夫人…… 　　是他没有保护好顾云娇，没有保护好顾家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甚至连萧楚尘都比不上，他鄙视这样的自己。 　　顾云娇重新挽着老夫人，柔声劝着。 　　“祖母，你不要担心，我爹和澜儿姐姐都在万安寺，金嬷嬷也准备了东西，还带了下人，他们肯定能好好的。 　　祖母要是实在不放心，等过几日，天气再稍微暖活点，我带祖母去一趟万安寺，你看行吗？” 　　“你说真的？” 　　老夫人看向顾云娇，眼神里带着不信任。 　　顾云娇也不在意，像是全然没有察觉似的，她笑着点头回应。 　　“祖母自来对我好，我怎么会骗祖母？” 　　轻轻握着老夫人的手，顾云娇眼睛微微泛红，她柔声继续，像是在跟老夫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放心吧，所有事情，我一定会安排好的。我一定让祖母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我一定会做到。” 第286章 神秘人再出现 　　哪怕老夫人不喜欢，顾云娇还是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 　　中间，她反复试探了老夫人的口风，她发现，老夫人忘记的内容，都是跟顾云澜有关的。 　　包括顾云澜要去万安寺，顾云澜伤顾晚舟和苏姨娘，甚至包括顾云澜曾经和温清尧苟且，还有过一个孩子…… 　　所有这一切，她都不记得了。 　　老夫人印象中的顾云澜，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但那样的顾云澜，从来不曾存在过。 　　顾云娇搞不懂为何会这样，可很明显的是，老夫人在顾云澜的事情上很反常。 　　如果，这就是神秘人控制老夫人，所作出的全部，那他一定会利用老夫人对顾云澜的好，做些什么。 　　会是什么呢？ 　　这像是顾云娇心里的一个疙瘩，她怎么都想不通。 　　出了寿安院，顾云娇也魂不守舍的，萧楚煜见状，索性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娇娇，要不你去别处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王爷，你怎么了？” 　　萧楚煜没回应顾云娇，她只是一点点的将顾云娇搂得更紧些。 　　他柔声开口，“等方如墨来了，我就带你去别庄，你把这里的事都交给方如墨吧。他的医术在你之上，也对蛊虫有一定的研究，你能做的他都能做，你可以放心的。” 　　“王爷，你担心我。” 　　不是疑问，顾云娇的话，出奇的笃定。 　　双手环着萧楚煜的腰，顾云娇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之后，她才开口。 　　“王爷，我知道你心疼我，其实家里人都心疼我，我很清楚。祖母忘了她曾经对我的宠爱，可我没忘，她只是中了蛊，只是病了，我帮不上忙已经很难受了。若是这个时候我再离开，再抛下她，那我会更难受的，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上一世，因为她，整个顾家被萧楚尘血洗，所有人都惨死，万劫不复。 　　这一世，她就是来还债的。 　　别说老夫人只是中了蛊，只是忘了她，就算老夫人的状况更严重，对她更恶劣，她也不会选择离开。 　　因为留下，守护这个家，才是她想要，也是她该做的事。 　　一下下的轻拍着萧楚煜的背，顾云娇笑着哄他。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脆弱。祖母现在就是个老小孩，她说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我会好好的，我也会让祖母好好的，真的。” 　　顾云娇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都那么温柔，那么认真。 　　萧楚煜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他的小丫头，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他只能顺着，只能尽可能的成全她。 　　终究，萧楚煜还是没再说出什么来。 　　这一日，顾云娇又泡在了小药房里，百里茂和百里玄、百里思也在。 　　只不过，因为老夫人又表现出护了遗忘记忆这个状态，加上她对顾云娇态度的转变，这让所有人心里都压了一块石头。 　　今日，几个人忙起来的时候，都不再开口。 　　小药房的气氛，明显压抑很多。 　　顾云娇和百里茂，根据谭望舒给的血，研究了她身上的蛊虫。 　　确实如谭望舒所言，她身上的蛊虫毒性剧烈，是种强悍的毒物。这种毒，是专门为谭望舒打造的，毒性在她的身体里，和蛊虫相平衡，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均衡。 　　可是…… 　　要想把毒引入老夫人的体内，以此来控制老夫人体内的蛊虫，却不太行。 　　毒一旦入体，哪怕能完全作用于蛊虫。但是残留的毒，也多多少少会对老夫人的身体产生影响。 　　老夫人不适谭望舒，她伤了岁数，身体又一直都不算太好，她多半是成熟不住这种毒性的。 　　这种尝试，不用开始，就能预判出结果。 　　结果一定不会好。 　　顾云娇和百里茂他们，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因为忙碌，时间过的飞快，顾云娇甚至还没觉得做什么呢，就已经到晚上了。 　　夜色笼罩，漆黑一片，人心底里的不安和恐惧也随之滋生，顾云娇在药房里翻看医典，却不住的走神，状态越来越差。 　　百里思也看出她不对劲儿，轻声劝她。 　　“娇娇，你这阵子一直没休息，这不行。没有状态，思路打不开，这指定想不到办法。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也不用太多，就两三个时辰就行。” 　　“小表姐，我没事，我……” 　　“你听我的。” 　　知道顾云娇倔，她又担心老夫人，肯定不愿意听劝，百里思索性直接动手。 　　去了顾云娇身边，把她拉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屋，你好好休息，这还有我，还有我爹，还有我哥，我们都会继续研究想办法 的。 　　但我们也会轮换着休息，不会一直硬扛着。你想想，蛊虫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这研究很可能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有结果的。若是我们都倒了，祖母她还能指望谁，对不对？” 　　一边说着，百里思一边挽着顾云娇往小药房外走。 　　按照百里思的意思，顾云娇得回屋歇息。 　　可是，她们这还没到顾云娇屋呢，就见小白蹭的一下，从屋里窜出来了。 　　小白冲上房顶，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最近这几日，小白一直都在盯着神秘人，它受伤，也多半是神秘人所为。 　　顾云娇看着小白离开，有种直觉，这小家伙，很可能是发现了神秘人的踪迹，所以追出去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神秘人，很可能就在离顾府不远的地方。 　　看着暗处，顾云娇快速开口吩咐。 　　“找两个轻功好的，去追小白，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再安排个人去蓬莱苑，通知王爷。” 　　“是。” 　　暗处有了一道回应，影卫很快就开始行动。 　　没一盏茶的工夫，萧楚煜就来了。 　　见顾云娇心急，萧楚煜快速开口，“我的人已经追到小白了，沿路留下来信号，我现在要过去，你要去看看吗？” 　　“要，我要去。” 　　顾云娇说着，转头就去准备毒药。 　　上次，她身上没有东西，只能用了一点化尸粉，勉强伤了神秘人，求了个自保。 　　可这一次有了准备的时间，她不会再浪费机会。 　　那个神秘人，伤萧楚煜，伤小白，还对老夫人用蛊……这是深仇大恨，是解不开的梁子。 　　她不会手软。 第287章 木屋里的人俑，那么像她 　　顾云娇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就已经都准备好了。 　　萧楚煜带着她出了顾府，按照手下人传来的信号，两个人一路往春深巷的方向去。 　　越是临近，顾云娇心里就越不安。 　　“奔着顾云澜来的？” 　　神秘人利用顾云澜，已经给老夫人下了蛊，伤了老夫人，若是真如她所想，神秘人又找上了顾云澜，那目的会是什么？ 　　还是老夫人吗？ 　　顾云娇担心老夫人，几乎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萧楚煜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轻声安抚她，“先别担心，等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今夕、今时都在那边，小白也追过去了，就算神秘人想做什么，也不那么容易。” 　　“我知道。” 　　道理顾云娇都懂，她也不想让萧楚煜担心，她应得倒是迅速。 　　可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 　　春深巷。 　　顾云娇和萧楚煜到的时候，春深巷的大门敞开着，今夕带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至于其他的人，并不在这边。 　　见到他们来，今夕快速上前。 　　“王爷，王妃……” 　　“说说情况，”揽着顾云娇，萧楚煜淡淡的看向今夕询问。 　　今夕也不兜圈子，“我们跟着小白到这里的时候，正好遇上神秘人带着人离开，应该是已经见过顾云澜了。顾云澜现在人晕着，从脉象来看，没有生命危险。但神秘人跟她说了什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 　　“小白呢？” 　　“小白已经顺着神秘人离开的方向去追了，咱们的人，也多半都追了过去，暂时还没有更近一步的消息。 　　不过，那神秘人带着个人，像是不会功夫的，速度应该会受一定的影响，属下估计，即便不能抓到神秘人。但想追上，找到他的落脚点，应该不困难。” 　　听着这话，萧楚煜心思了然，他缓缓看向身侧的顾云娇。 　　“是去看看顾云澜，还是去追小白？” 　　“追小白。” 　　几乎没有思考，顾云娇直接就给了萧楚煜答案，没有一点的犹豫。 　　顾云澜见过神秘人，知道些情况，这是肯定的。但是，顾云澜至多只是神秘人的棋子，是神秘人布局中的一环，关键信息，他是不会透露给顾云澜的。 　　审问顾云澜，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追神秘人，这样的机会不常有。 　　两者如何选，顾云娇心里有数。 　　更何况，若是神秘人解决了，那顾云澜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釜底抽薪，自然更好。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萧楚煜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点点头，看向今夕，“带路，先去追小白，跟咱们的人汇合。这边留两个人，仔细盯着，人一醒，立刻审问，不必手软。” 　　“是。” 　　今夕应声，迅速去安排。 　　交代了几句之后，他就带着萧楚煜和顾云娇，继续去追小白了。 　　小白是一路往东边去的，直到出城，才往北走。 　　可往北走没多久，进了牧云坡，小白走的路线又开始拐，再次往西去，之后往南，兜兜转转几乎回到了原点。 　　顾云娇、萧楚煜、今夕，他们追了一圈，没有见到神秘人，也没见到小白。 　　甚至连他们自己人的踪迹，也失去了。 　　这太不对劲儿了。 　　萧楚煜停了下来，他搂着顾云娇的手，稍稍用力了几分。 　　他深邃的眸光，不断在周围扫过，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点风声都不落。 　　小白很可靠，他可以肯定，小白一定就在这附近，神秘人和他们的人，也一定就在这附近。现在看不到人，连线索也失去了，大约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进了阵里。 　　就像携尔同欢，他设下的红梅阵一样，这地方也一定有这样的阵。 　　他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神秘人的踪迹，也很有可能就跟这阵有关。 　　心里想着，萧楚煜看向顾云娇。 　　“一会儿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论如何，都不要离我太远，知道吗？” 　　“我明白。” 　　“那咱们走，试试看。” 　　萧楚煜说着，直接揽着顾云娇，往靠北的方向走了几步。 　　看着眼前的树，萧楚煜手上凝聚内力，一掌劈了过去，在强横内力的作用下，那树在阵法的作用下，急速后退，他们面前，骤然出现一道狭长的小路。 　　顾云娇心中一惊。 　　不过，因为之前已经见过了红梅阵，现在再看这阵法，吃惊归吃惊，但也不至于被吓到。 　　手里握着毒药瓷瓶，顾云娇警惕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她帮不上萧楚煜太多。 　　但她可以尽力做萧楚煜的一双眼睛。 　　萧楚煜对于阵法的了解，不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等人在阵中走，兜兜转转，不过一刻钟多些，就破了这个阵。障眼法破除了，他们也看到了眼前的境况。 　　这山脚周围，一片荒凉。 　　有一堆的枯木之中，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夜色里，显得瘆人至极。 　　在小木屋周围，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块墓碑。 　　顾云娇对于味道，算是敏感的，她能闻到，这周围弥漫着一股浅淡的土腥味，她判断，这些墓碑应该是新立的，土应该是新土，所以会有这种味道。 　　而且，在这土腥味之间，还隐隐夹杂着一股臭味。 　　是尸臭。 　　有墓碑在，会有尸体这不奇怪的。 　　奇怪的是，那味道跟普通尸臭不同，那种腐烂的味道，倒是跟神秘人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很有可能，这是一个养蛊之地。 　　顾云娇看向萧楚煜，“王爷，我们先去小木屋看看，等出来时，用化尸粉，把这些墓处理一下。我怀疑下面，会有问题。” 　　“听你的。” 　　萧楚煜说着，带着顾云娇去了木屋。 　　他也让人开始搜查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小木屋不大。 　　顾云娇和萧楚煜看到了桌上的茶盏，里面的水还是温的，人应该刚走没多久。 　　不过，这并不是最吸引顾云娇的。 　　最吸引顾云娇的，是靠墙的木床边上，矗立的一个人俑。 　　那人俑应该是新制的，外面的陶土还未完全干。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人俑的模样，跟谭望舒……很像…… 　　顾云娇瞧着，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那就是谭望舒…… 第288章 一定要坚持下去 　　萧楚煜也发现了，他跟着顾云娇，一起到了人俑边上。 　　整个人俑的身体，都由陶土覆盖上了，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那双眼睛却亮晶晶。 　　那是人的眼睛。 　　虽然眼睛有点僵，大约是因为陶土的控制，时间太长，不太能动，可顾云娇和萧楚煜到跟前的时候，那人俑的眼角，分明有泪流了下来。 　　顾云娇的心都紧了一下。 　　缓缓伸手，放到陶俑的鼻下，有一股浅浅的呼吸，是温热的，很微弱…… 　　顾云娇的眼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她抓着萧楚煜，声音哽咽，“王爷，怎么办？一定是她，一定是。” 　　萧楚煜也知道顾云娇口中的她，是谭望舒。一早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谭望舒，说过她的身体状况，可谁成想，晚上再见的时候，谭望舒居然会变成这样。 　　神秘人这一手，太狠了。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手一点点收紧。 　　“我让人来想办法，把她头上的陶土洗去，之后你给她喂药，给她施针，吊着一口气，然后再一点点的去除身上的陶土，试试看吧。” 　　萧楚煜很早以前，就知道这种以人作俑的手段。 　　谭望舒成了这样，只有一口气了，即便能完完全全去掉身上的陶土，可她的五脏六腑身体器官，也一定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挤压伤害。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命并不容易。 　　能不能把人救下来，不只看顾云娇的医术，更看天意。 　　听着这话，顾云娇连连点头，她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也拿帕子擦掉谭望舒眼角的泪痕。 　　“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顾云娇说着，急急的催萧楚煜。 　　萧楚煜找了人过来，让人先帮谭望舒处理头上的陶土，他也让人去找今时。 　　在所有手下中，今时乱七八糟的手艺，算是学的最杂的，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他能来想想办法。 　　旁的人，真的有心无力。 　　萧楚煜的人还算迅速，大约用了一炷香多些的时间，就把谭望舒头上的陶土洗去了。 　　可她的状况，并没有因为陶土被洗去，有丝毫的好转。 　　她依旧动不得。 　　顾云娇给谭望舒喂了两粒丹药，是专门滋补吊气的。 　　“谭小姐，你能听到我的话的，对不对？你听我的，一定要撑住了，不论如何都一定要撑住。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绝对不能。” 　　谭望舒没法回答顾云娇。 　　可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幅度很小，但顾云娇看的清楚。 　　顾云娇快速继续，“你不用急，一切交给我，我现在就开始在你头上施针，为你吊气保命。我也会用银针，减少去除陶土时，对你脏腑造成的影响。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信我。” 　　说完，顾云娇直接拿出银针。 　　没有急着下针，顾云娇深呼了一口气，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始动手。 　　顾云娇下针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谭望舒的头上，就插了不少银针。 　　她的脸色，比之前多了两分红润。 　　但也仅此而已。 　　气息依旧微弱，不能说话，不能动，连眼睛活动都很困难…… 　　这一瞬的谭望舒，再也谈不上什么灵动，更跟妩媚毫无关系，顾云娇看着，心一阵阵的像针扎似的，疼得不行。 　　今时原本是跟着小白，去追踪神秘人的。 　　他们也进了阵。 　　只不过，他们一进来，神秘人就已经逃了，他们一路往山里去，并没有经过小木屋，也就没有发现这人俑。 　　今时接了信号，知道萧楚煜这边有要紧事召唤他，他才从山上下来，其余人还在山中追捕神秘人。 　　有人在山下接应他，他也从接应人的口中知道了人俑的事。 　　可从没有人告诉他，这个人俑居然是谭望舒。乍然瞧见谭望舒的脸，还有陶土未干的身体，他也吓了一跳。 　　萧楚煜声音低沉，“别愣着了，想想办法。” 　　“好。” 　　今时应声，随即让人去准备东西。 　　陶土还未完全干，还有处理的余地，只是那些工具冷冰冰的，顾云娇看着就头皮发麻。 　　那真的不像是用在一个活人身上的东西。 　　萧楚煜捂着顾云娇的眼睛。 　　没让她继续看下去，萧楚煜在她耳畔轻喃，“今时在这边，我们去门外等，要是有什么状况再进来。正好，我们也顺道处理一下门外的墓，你不是说，那墓里有问题嘛？弄干净了，也能安心。” 　　说完，萧楚煜也不等顾云娇回应，他直接做主，带顾云娇出去了。 　　对于谭望舒，顾云娇情绪很复杂。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顾云娇知道谭望舒是个厉害的人，曾为萧楚尘办事。所以她想过拉拢谭望舒，将她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后来，她发现谭望舒是萧楚煜的人，她又因这与上一世谭望舒帮着萧楚尘矛盾，而怀疑过谭望舒，甚至还让人盯着谭望舒，调查她。 　　再后来，谭望舒帮她，她心里感激。 　　知道谭望舒身体不好，又诊治不出毛病来，她也担心过。 　　再到后来，看出了谭望舒对顾云风的感情，又知道谭望舒因为身体的原因，心里有诸多顾忌，她的情绪就更复杂了。 　　而现在…… 　　她的心里，更多了一丝沉重和愧疚。 　　顾云娇眼里泪水盈盈，“王爷，你说神秘人对谭小姐动手，是不是因为我？” 　　“跟你无关。” 　　“可我觉得就是因为我，”顾云娇语气笃定，“谭小姐是你的人，这一点，神秘人肯定一早就知道，他若真想动手，有太多机会了，不必等到现在。 　　神秘人利用顾云澜，对付了我祖母，谭小姐昨夜里来府上，帮我想办法，转头就出了这样的的事……” 　　顾云娇再也说不下去，她脑子里，全是谭望舒被做成人俑的模样。 　　她可以想见谭望舒承受了多少痛苦。 　　那种被活生生的做成人俑，一点点的静候死亡的感觉，一定十分可怕。 　　若是谭望舒不曾帮她，不曾出现在顾府。或者，昨夜里，她留谭望舒在顾府，不让谭望舒离开，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痛。 　　顾云娇心里自责。 　　她一遍遍的说，一定能治好谭望舒，可她心里真的怕，怕那个万一…… 第289章 还有一线希望 　　顾云娇的心思，萧楚煜都懂。 　　所有的安慰和劝慰，都无力又苍白，萧楚煜索性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紧紧的揽着顾云娇，半点都不松开。 　　大约过了一个来时辰，今时才从里面出来。 　　顾云娇一见今时，急急的从萧楚煜的怀里出来，她急声询问。 　　“怎么样？” 　　今时不敢隐瞒，“身上的陶土，已经基本去除完成了，不过她的状态不太好。一方面，是上半身的脏腑器官受到了影响，陶土一去除，她就吐了不少血，生命体征在减弱。另一方面，我发现她的膝盖骨被敲碎了，想来就算能活下来，她也未必能再站起来。” 　　今时说的，有一半，顾云娇是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的。 　　可对于膝盖骨这事，她真没想到。 　　“怎么会这样？” 　　失神的念叨了着，顾云娇没敢耽搁，她扭头进了小木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床边上。 　　谭望舒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大约是刚刚吐出来的，她闭着眼睛，大约是身体已经疲累到了一定状态，有些撑不住了。 　　顾云娇拉起谭望舒的手腕，给她诊脉。 　　和今时说的相差无几。 　　要不是之前，她就已经给谭望舒施过针，吊了一口气，只怕现在她人已经不行了。 　　顾云娇紧紧的咬着唇，她把银针拿过来，再次给谭望舒施针。 　　不论如何，先保住她的命再说。 　　这次，顾云娇下针的速度，明显没有之前快了，她手有些发抖，怕扎不稳，她慎之又慎，这样子在之前很少有。 　　这样的施针，极度耗费精力。 　　等施针完成的时候，顾云娇身上几乎完全没了力气，她虚弱的坐在床边。 　　“娇娇，你怎么样？” 　　萧楚煜抚着顾云娇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轻声询问。 　　顾云娇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至多不过是施针耗费心神，需要休息一会儿，可谭望舒的状态，却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这样的施针，的确在减缓谭望舒脏腑的衰竭速度，可是陶土对她的伤害，却并不能因此而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可以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谭望舒每时每刻，都可能处在危险之中。 　　一个搞不好，这命就保不住了。 　　顾云娇不甘心，她撑着起身，去了桌边上。 　　拿着笔，顾云娇反复斟酌用药，花了好大的工夫，她才确定了一个药方子，交给今时。 　　“劳烦找人帮我把上面的药凑齐了，最迟明日一早，一定要给我送来。” 　　“王妃放心，属下这就着人去办。” 　　“辛苦了。” 　　顾云娇有气无力的念叨了一声，没再多言。 　　若是药材来的及时，她可以尝试炼制丹药，这药会比之前她从伏龙山回顾府的路上，送给萧楚煜的还要更好一些。 　　一旦成了，谭望舒活下来的几率，就能再增加两成。 　　她必须试一试。 　　这么想着，顾云娇的目光，又汇聚到了谭望舒的腿上。 　　刚刚施针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查看谭望舒的腿，但今时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这也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依照谭望舒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用药不冲突还好。一旦冲突，必然要先以保命为主，腿部的治疗要推后，很可能会耽搁时间。 　　保命难，想在保命的情况下保住腿，就更难了。 　　顾云娇心里怎么能不焦躁？ 　　不过，光焦躁解决不了问题。 　　顾云娇起身，又回到了床边上，仔细的给谭望舒检查腿。 　　顾云娇发现，谭望舒的膝盖骨，是直接被重击敲碎的，骨头碎裂的程度有些严重，想要完全恢复，怕是不容易。 　　不过，若是谭望舒身体恢复的好，她用药上没有太多的限制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想想办法。 　　至少，以后让谭望舒站起来，像寻常人一样走路，应该是可以的。 　　心里想着，顾云娇倒是有了一丝希望。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顾云娇取了谭望舒身上的银针，她又给谭望舒服用了两颗补齐保命的药丸，这才稍稍喘口气。 　　外面。 　　萧楚煜的人手，正在处理墓。 　　他们需要挖开墓，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再用化尸粉处理。 　　萧楚煜的人动作很快，墓很快就挖开了，没有棺木，甚至连草席子都没有，墓里面除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坛子，只有一堆白骨。 　　那股弥漫散播的臭味，就是从这坛子里散发出来的。 　　那味道，很刺鼻，哪怕在小木屋之中，顾云娇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王爷，咱们出去瞧瞧。” 　　“好。” 　　萧楚煜牵着顾云娇的手，出了小木屋，去了墓边上。 　　顾云娇看了一眼墓中的白骨，“骨头应该是新骨，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太长。但是白骨上毫无残存腐肉已经粘连的筋骨皮肤，这很不正常。很有可能，这是蛊虫作祟。你们都小心点，别碰到那个坛子，里面很可能有东西。” 　　顾云娇没去过伏龙山，也没进过伏龙山的矿洞，对于里面矿坑中的白骨，她自然也一无所知。 　　可萧楚煜见过。 　　这墓里的白骨，跟伏龙山矿洞内的白骨，如出一辙。 　　顾云娇说是蛊虫作祟，萧楚煜是信的，也只有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伏龙山那么多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人处理干净了，悄无声息。 　　这个神秘人，手段太阴了。 　　萧楚煜想着，就见顾云娇微微挣扎，把手抽了回去。 　　下一瞬，顾云娇手撑着地，跳到了墓坑里。 　　萧楚煜心下一惊，他顺势跟了下来，到顾云娇身边，“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你这么突然跳下来，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出不了事。” 　　“那也不行，我担心。” 　　对顾云娇，萧楚煜从来都是宠溺偏多，可事关安危，他的语气里多了两分霸道。 　　顾云娇懂，她也不恼。 　　歪头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快速开口，“放心，我只是打算看看这个坛子，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要是不放心，就跟在我身边，仔细的瞧着？嗯？” 　　“好。” 　　萧楚煜应声，紧紧的护在顾云娇身边。 　　顾云娇蹲下身子，没有贸然动手，而是仔细的打量着这坛子。 　　这坛子里，隐隐透着一股尸臭，跟那神秘人身上的味道很像。顾云娇几乎可以断定，这坛子里的东西。即便不是蛊虫，也是养蛊所需用的东西。 　　而且，顾云娇还发现，坛口的位置，似乎有一道蜿蜒的血迹。 　　顾云娇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 　　血……还是湿的…… 第290章 这是撒娇就有用的事？ 　　而且，这血迹上，没有沾染一丝的黄土。 　　如果说这血迹，是一早神秘人埋尸处理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留下的，那这么长时间，血迹早就该干了，不可能会是湿的，还这么干净。 　　现在这种状况，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血迹，是在墓被挖开后才出现的，而留下血迹的能是什么，可想而知。 　　顾云娇想着，快速看向萧楚煜。 　　“王爷，能让人把其他的墓也挖开吗？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碰到这种坛子。” 　　“好，”萧楚煜看向手下，“去办。” 　　萧楚煜的人开始行动，顾云娇也不闲着，她将化尸粉拿出来，紧贴着坛子边缘，洒了一圈。 　　等完成了之后，她一手拿着化尸粉，一手用帕子垫着，将坛子打开。 　　浓郁的尸臭味，一下子涌了出来。 　　顾云娇看到，坛子里有一股黏腻腻的黑色。那东西，跟从顾云澜那找到的盒子里残留的东西，如出一辙。 　　顾云娇还看到，在坛子中间，有一只指甲大小的虫子。 　　半身白色，半身血色。 　　这虫子应该就是蛊虫，只是大约还没养好，还没那么灵敏。 　　顾云娇把手上的化尸粉洒进去，尸臭味混着血腥味扑鼻而来，顾云娇躲闪不及，头紧跟着有一股眩晕的感觉。 　　好在，也只是一瞬而已。 　　顾云娇屏住呼吸，状况明显好转，她望向坛子，里面只剩了一摊黑色的水，又腥又臭。 　　坛子周围的化尸粉，没有任何的异常，并不像有蛊虫逃离的迹象。 　　顾云娇稍稍安心。 　　在萧楚煜的人挖开其他墓，发现坛子之后，顾云娇也让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处理。 　　这也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对付蛊虫的唯一办法。 　　他们动作倒是快，没多久就处理好了。 　　之后，他们的人将尸骨又重新掩埋，望逝者安息。 　　顾云娇他们只是按照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处理蛊虫，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蛊并不是普通的蛊虫，而是神秘人养出来的子母蛊。 　　一旦这些子蛊养成，那将他们中到人的身体之内，所有的子蛊，都将受到母蛊的操控，连带着中了子蛊的人，其情绪反应所作所为，也会受到母蛊影响。 　　顾云娇的祖母所中的，就是这种子蛊。 　　不过，现在这些还未成型的子蛊，全都被顾云娇毁了，其对应的母蛊，也受了不小的创伤。 　　母蛊就在神秘人体内。 　　不可避免的，神秘人也受了影响，遭到了反噬。 　　山洞里，神秘人狠狠的吐了一口黑血，他的心口处，像是燃了一把火一般，母蛊开始疯了似的乱窜，他的心疼的几乎窒息。 　　养蛊四十几年，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萧楚煜，顾云娇，呵……” 　　忍着疼，神秘人冷冷的发笑，他本就扭曲的脸，一下子狰狞的如同鬼魅，吓人的厉害。 　　那样子，简直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这些，顾云娇和萧楚煜全然不知。 　　等墓这边都处理好了，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回了小木屋，让人准备了水，他拉着顾云娇净手。 　　他一点点的替顾云娇擦拭白嫩嫩的手指，仿佛生怕沾染了蛊虫，受了影响似的。 　　顾云娇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心里暖暖的。 　　“放心吧王爷，没事。” 　　“这次没事，可谁能保证次次没事？那神秘人用蛊诡异，下手狠辣，又是躲在暗处的，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招数？你要是次次都这么冒险，那还得了？” 　　像训孩子似的，萧楚煜沉声训顾云娇。 　　明明是担心的要命，可他的语气，却比之前在外面，更凝重了不少。 　　顾云娇点头，她声音都更柔了两分，“王爷说的是，这次是我莽撞了，我保证以后都不这么冒险了。以后我有什么想法，都先说给王爷听，让王爷你帮我安排，好不好？王爷，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这是撒娇就有用的事？” 　　“我没撒娇。” 　　她这只是好好商量好吗？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话，原本就暗沉的脸，一下子就更沉了。 　　顾云娇将萧楚煜的模样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她有心哄哄萧楚煜。可就在这时，萧楚煜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 　　他直接到了萧楚煜身边，快速回禀。 　　“王爷，山里已经有结果了，目前还没有抓到神秘人，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呢喃着这两个字，萧楚煜看着手下，神色凝重。 　　“谁？” 　　手下人快速应声，“颜家之前的家主，颜明。属下们跟着小白，一直追到半山腰的位置，失去了神秘人的踪迹，我们从神秘人失去踪迹的位置开始搜山，用了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就找到了颜明。颜明人是昏迷的，现在还没有醒，不过可以判断，他并不是那个神秘人。” 　　颜明…… 　　光是这个名字，就让萧楚煜一愣。 　　同样，顾云娇也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颜明的消息。 　　自从上次，顾云娇和陆二爷联合，收缴了颜家的老宅之后，颜家就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有什么动静。 　　尤其是颜明、颜龄奕这一支，他们搬出了颜家老宅，找了城外一处很偏僻的小院子落脚，日子寻常，没有接触什么不相干的人，十分安分。 　　起初，顾云娇还觉得颜明有些过于安分，有点诡异，她还安排人盯了一阵子。 　　在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妥后，她才把人撤回来。 　　可现在看来，当初的怀疑应该没错。 　　颜明不简单，他跟神秘人有所牵扯，那很可能，当初在颜明背后出谋划策的，就是这个神秘人。 　　他们一定还有其他谋算。 　　顾云娇正想着，就听到萧楚煜开口，“人带回来了？” 　　“是，已经带到外面了。” 　　“带回去审问。” 　　“是。” 　　萧楚煜手下人应声，快速下去办事了。 　　见人走了，顾云娇才缓缓到萧楚煜身边，“王爷，神秘人和颜明有接触，神秘人利用顾云澜，控制了我祖母，顾家和颜家从前又同是经商之家，并不对付，你说着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你的意思是，神秘人想要利用颜家，打击顾府？” 　　打击…… 　　这两个字说完，萧楚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有种感觉，可能“打击”这个词用的不准确，或许说成是牵制、操控、利用，才更妥帖…… 第291章 更重要的，还是眼前人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点了点头。 　　虽然她也只是猜测，可是，除了这种可能，她几乎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毕竟，那个神秘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不会无的放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颜家已经倒了，其利用价值有限，这种情况下，神秘人还没放弃，其心思可见一斑。 　　牵着顾云娇的手，萧楚煜一点点用力。 　　“人已经抓到了，审问就是了，先不用慌，眼下局势于我们而言，还不算太糟。” 　　“我知道。” 　　顾云娇说着，又往床边的位置看了一眼。 　　颜家也好，神秘人也好，说到底这些都还是外部危险，防自然要防，可更重要的，还是眼前人。 　　是谭望舒的命，是老夫人的平安。 　　可偏偏这是最难的。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顾云娇看着萧楚煜，轻声道，“再等等吧，若是天亮了，小白和你的人还没有神秘人的消息，我们就回吧。这里位置太偏，不那么方便，我们回顾府，我能盯着祖母那边的情况，也可以安心给谭小姐治疗。” 　　“你打算带她回顾府？” 　　“我……” 　　原本顾云娇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萧楚煜把话问出来，她却有了一丝犹豫。 　　谭望舒现在这样，虽然不受“春衫尽”的影响，没有那种暧昧羞人的催情反应。可是，她能不能活下去尚未可知，她动也不能动却是事实。 　　这样的她，绝对算不上体面。 　　人一旦进了顾府，顾云风不可能不知道，谭望舒会愿意用这样的模样，去面对顾云风吗？ 　　顾云娇真的不确定。 　　抿着唇，顾云娇思量了片刻，才摇摇头，“等等再说吧，我再想想。” 　　“好。” 　　萧楚煜应着，不再多言。 　　几乎整整一夜，顾云娇都守在谭望舒身边，人俑的制造过程，对谭望舒的身体造成的伤害太过严重。短短两三个时辰里，她几度在死亡边缘徘徊。 　　顾云娇用尽了办法，才勉强维持住了她的状况。 　　可也仅仅是维持而已。 　　顾云娇精疲力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天亮过后的一个多时辰后，谭望舒有过那么短暂的苏醒。 　　她虽然依旧还不能开口，可她的眼神，明显比之前的时候亮了不少。 　　生命力，那股对生的渴望，顾云娇的看得清楚。 　　见了那样的谭望舒，顾云娇更不会放弃。 　　顾云娇让萧楚煜帮忙安排人，准备了马车，垫了被子毯子软垫，而后将谭望舒抬到了马车上。 　　她让人先将谭望舒，送去了她名下，距离顾府最近的小院。 　　剩下的，等谭望舒好些了再安排。 　　顾云娇和萧楚煜没有跟着谭望舒一起走。因为，他们的人跟着小白，发现了一个山洞。在山洞里，他们找到了新鲜的血迹，应该是神秘人留下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山洞里，找到了一条暗道。 　　暗道具体通向哪，还不知道。 　　他们要跟过去瞧瞧。 　　萧楚煜本不打算让顾云娇跟着自己一起冒险的。可是，顾云娇不放心，害怕萧楚煜对上神秘人会出事。她虽然没功夫，可好歹有点医术在，能用药用毒。 　　关键时候，说不准能帮忙。 　　劝不住顾云娇，萧楚煜索性依着她，带着她一起进山。 　　他们很快就到了神秘人藏身的山洞。 　　这山洞不大，有些暗，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到了这后，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顾云娇拿着帕子，擦拭了一点瞧了瞧。 　　“血色比寻常的血色发黑，有淡淡的腥臭味，不太正常，应该就是那个神秘人留下的。从血落在地上的状态来看，不像是伤口流出的，而是少量喷出，我怀疑是吐血所致。很有可能，神秘人受了内伤。” 　　萧楚煜也有同样的推测。 　　只不过，从他接到的消息来看，他的人，只跟神秘人有过短暂的正面接触。 　　神秘人功夫高，速度快，出手诡异，全程他的人都没占据太多的主动，只是对神秘人造成了些轻微外伤，仅此而已。 　　至于重伤，内伤，应该是没有的。 　　而神秘人最初的状况，也不像是身上有内伤的样子。 　　蹙着眉头，萧楚煜轻声吩咐众人，“神秘人的内伤是不是真的，现在还不能确定。接下来，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加倍小心。” 　　这血迹，内伤的状态，被发现的暗道…… 　　这一切出现的都太巧了。 　　萧楚煜并不排除神秘人真的出了状况的可能，可他也要提高警惕，防止这是神秘人请君入瓮的局。 　　高兴的太早，一头栽进去，可不是好事。 　　顾云娇也明白萧楚煜的心思。 　　快速起身，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一堆药来，陆续分给紧跟着他们的几个人。 　　“这药是毒药，白色粉末，无味，中毒的人会在瞬间进入昏迷，血气倒流，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内力，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你们走在前面的拿着，以防万一。” 　　顾云娇说着，又把一个丹药盒子打开。 　　“这里是百消丹，不出意外状况，它能保证你们在两个时辰内，百毒不侵，不受其他毒药、毒物的影响。 　　你们拿过去服了吧，防着黑衣人，你们自己用毒的时候，也不需要再多顾忌，会安全一点。” 　　说完，顾云娇抬手把药盒子塞给一旁的今夕，让他看着分。 　　今夕丝毫不耽搁，他快速去办。 　　顾云娇这样，倒是让萧楚煜的人稍稍有些意外。 　　因为青云阁外的影卫，在进伏龙山寻找萧楚煜的时候，对顾云娇不敬，所有人都受了惩罚。 　　这事萧楚煜的人都知道。 　　顾云娇跟着萧楚煜进山，这些手下都看到了，他们面上虽然对顾云娇恭敬有加，不曾有半分的唐突造次，可不少人心里，都不免会觉得，顾云娇不会功夫，能力不足，一路都要萧楚煜带着护着，是拖了萧楚煜的后腿。 　　可现在，顾云娇拿出了这些药，大家对她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观。 　　术业有专攻…… 　　人所擅长的，本就各不相同。 　　顾云娇虽不会功夫，也不算多厉害，但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着萧楚煜。 　　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了。 　　他们没有资格置喙。 　　顾云娇并不知道，她的一个小举动，会让萧楚煜的人改观，她现在也没工夫和心情去想那些。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她就跟萧楚煜一起进了山洞里的暗道…… 第292章 王爷，咱们就去那 　　这暗道盘桓在山里，路十分崎岖难走。 　　而且，暗道之中又黑又凉，除了偶尔会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再无其他的声响，也显得有些阴暗压抑。 　　大约是怕顾云娇害怕，萧楚煜全程都紧紧的搂着她，半分都不曾松开。 　　顾云娇跟着萧楚煜，倒是踏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今时，声音随之传了过来。 　　“王爷，你看。” 　　萧楚煜和顾云娇听到今时的声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就见阴冷的暗道里，突然多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小白被绳子拴着，倒挂在暗道顶上。 　　它的血，一点点滴落。 　　顾云娇看着小白，身子都僵住了。 　　之前小白身上的伤，就是顾云娇处理的，她瞧着小白受伤，心疼的厉害。 　　可那时小白只是受伤，还能从她这讨药丸吃，还能冲着她撒娇，而现在…… 　　这么被吊着，被放血，毫无生气…… 　　顾云娇脊背发凉，她的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挣脱开萧楚煜的怀抱，顾云娇一步步的上前，她伸手摸了摸小白，小家伙的身子泛凉，虽然还没凉透，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想救…… 　　已经没有机会，没有可能了。 　　顾云娇伸手把小白接下来，看着它的白毛，被染的血红血红的，她拿着帕子，一下下的给它擦。 　　“是我来晚了，小白，我带你回家。” 　　哽咽的念叨着，顾云娇一点点的把小白抱紧，不愿松手。 　　萧楚煜快步过来，把顾云娇和小白一起，全都揽在了怀中。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轻轻的拍着顾云娇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萧楚煜了解顾云娇的心绪，他知道顾云娇难过。 　　可逝者已矣。 　　人如此，小白也是如此。 　　萧楚煜还以为顾云娇得缓一阵呢，可很快，顾云娇就调整好了状态。 　　仰头看向萧楚煜，四目相对，顾云娇泛红的眼睛带着一股冷意，“王爷，咱们走吧，小白追到了这被杀，一定是神秘人做的，这也证明，咱们没有找错路，我们去找那个神秘人。”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最后几个字，顾云娇没说，但萧楚煜懂。 　　“好。” 　　萧楚煜应声，随即看了今夕、今时一眼，让他们继续带路，其余人跟上。 　　至于萧楚煜，则拉着顾云娇稍稍慢了一步。 　　“娇娇……” 　　“王爷，我没事，”知道萧楚煜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要说什么，顾云娇先一步开口，把他的话打断了，“小白出事了，我心里难受，可我分得清轻重，我知道眼下什么事更要紧。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一定不会拖后腿，我也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顾云娇有她柔弱的一面，可她也有她的倔强和坚强。 　　一世惨死，她撑过来了。 　　现在，她也撑得住。 　　顾云娇这样，倒是让萧楚煜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萧楚煜带着顾云娇继续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从暗道出来。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暗道出来后，通向的位置，居然是去往燕曙镇的官道。 　　而且，从这个位置去观云书院，用不了半个时辰。 　　若是放在平常，萧楚煜和顾云娇，可能都不会注意这一点，可偏偏谭望舒在小木屋出事了。 　　他们不得不多想几分。 　　萧楚煜直接看向一旁的今夕，“你亲自去观云书院，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尤其是谭山长那边，给我盯紧了，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今夕按照萧楚煜说的，快速去办。 　　等今夕走了，萧楚煜才挥挥手，让其余人从暗道的出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探查。 　　神秘人是从暗道离开的，这肯定没错。 　　查查，说不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顾云娇抱着小白，观察着四周，官道静谧，人影罕见，周围的山上草木未绿。但枯草堆叠与树交相掩映，想要在这里藏身，太容易了。 　　顾云娇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小白没了，若是他们找不到神秘人，伤不到他半分，甚至连压迫感都给他增加不了半分，顾云娇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心里想着，顾云娇盘算思量，很快，她眼底就闪过一丝清明。 　　顾云娇看向萧楚煜，“王爷，我们找到小白的时候，它身上还有一丝温度，还没凉透。” 　　“你是说，从小白出事，我我们发现它，中间间隔，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可能还要更短一点。” 　　小白毕竟小，巴掌大点，这个时间还可以缩短。 　　如果神秘人的身上真的有内伤，那这么短的时间差，应该不足以让他逃得太远。 　　走官道离开，不大可能。 　　躲在山里，他很可能躲在了山里。 　　顾云娇想着神秘人身上的特征，她快速把今时叫了过来，“今时，从这往北走一刻钟，能进镇子，你帮我去药铺买几样草药来，医馆里有多少，就要多少，越快越好。” 　　“王妃你说药材名称吧。” 　　没有纸笔，顾云娇全靠口述，今时记忆力惊人，顾云娇只说一遍他就记住了。 　　分量上又没有细致要求，这更方便。 　　今时带着人去筹备药材。 　　顾云娇预估总得两刻钟，他们才能把药材带回来，可今时办事利落，只用了一刻钟多些的时间。 　　东西备齐了，顾云娇观察风向，选了位置。 　　之后，她让人把药材全都倒出来，掺杂在一起，全部点燃。同时，她也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淡红色粉末，撒入了火堆里，跟那些药材一起烧了起来。 　　一股浓郁的药味，随着缭绕的火光，迅速往四周弥漫。 　　随着火势渐旺，这股药味也随之渐浓。 　　起初还没什么。 　　可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天空之中，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乌鸦。 　　起初只是一两只，三五只，随着时间推移，乌鸦的数量开始成倍的增加，再之后，就变成了成群结队，密密麻麻。 　　而所有的乌鸦，都是冲着山中的一个方向去的。 　　结队盘桓，久不散去。 　　顾云娇瞧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凛然的冷意，“王爷，咱们就去那……” 第293章 真是难缠啊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给今时使了个眼色，今时迅速安排人冲着顾云娇说的方向去。 　　没人知道顾云娇是怎么判定的，但乌鸦异状是事实，与其漫无目的的搜索，倒不如按照顾云娇说的去试试。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 　　大家速度很快，萧楚煜也没闲着，揽着顾云娇，萧楚煜迅速跟上。 　　路上，他才问了顾云娇，“娇娇，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知道萧楚煜会问，顾云娇也不瞒着他。 　　“这么大的山，那个神秘人想要隐藏，太容易了。我们就算有十倍的人手搜山，也未必能有个结果。可是，人不行，动物却行，因为有时候，动物比人更敏锐。” 　　看着满天的乌鸦，顾云娇的眼里全是冷意。 　　“民间不是有种说法，说乌鸦是不祥的鸟。因为他们能感知死亡，有大片乌鸦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那里将会有人死去。 　　因为将死之人，身上的味道跟其他人是不同的，乌鸦能够感知的到。神秘人未必会死，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跟死人没什么不同。” 　　顾云娇没有办法像小白那样，去追踪神秘人，她只能利用乌鸦。 　　这些药材，只是一种辅助的刺激。 　　燃烧的药味，会让腐尸上的腥臭味变的浓郁百倍，那个神秘人距离虽远，可他也必然会受影响。 　　他身上的味道，也一定会比平时要强。 　　如此，乌鸦出现盘旋，也就不算多稀罕了，而乌鸦选定的位置，距离神秘人一定不会太远。 　　缩小了范围，有的放矢，再据此去找人，一切就容易多了。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眼底流光闪烁。 　　“还是娇娇厉害。” 　　“最厉害的是小白，”顾云娇的手，轻轻的在小白身上抚摸了两下，“不用凭借任何外物，就能感知神秘人的存在，小白是最厉害的。不过，之前我们都太依赖小白了，所以神秘人才会伤它，要它的命。以后再没有小白了，我们自然也要拥有自己的办法，拥有跟神秘人抗衡的能力。” 　　他们都必须强大起来。 　　为了小白，为了家人，也为了他们自己。 　　不论如何，这个神秘人，必须得尽快解决，斩草除根。 　　不然，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有些话，不必顾云娇说出口，萧楚煜也能明白，他心中想法亦然。 　　之后萧楚煜一直都没有再开口，不过，他带着顾云娇进山的速度，却在不着痕迹的变快，更快。 　　半山腰处。 　　乌鸦围成一个圈，盘桓不散，凄厉的鸦鸣一阵接着一阵，让整座山风声鹤唳，更显荒凉。 　　萧楚煜的人到了后，已经在开始盘查了。的确，他们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些痕迹。 　　萧楚煜来，今时便过来，跟他和顾云娇汇报情况。 　　“王爷、王妃，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脚印，也发现了琐碎的布条，看样子，应该属于神秘人。” 　　“脚印追踪不到他的去向？” 　　听着萧楚煜的问话，今时摇了摇头。 　　“脚印只有零星几个，隐约是指引进山的。但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还不好说。我们已经派了一组人，先往山里去查了。 　　若是他们那边有发现，会发信号过来。其余人还在周围搜索，再次确认情况。 　　属下以为，神秘人在附近藏身的可能性，远大于进山，毕竟……他能骗人，这些乌鸦骗不了人。” 　　乌鸦还在这边盘旋，这说明气味就出现在这附近。 　　与这相比，脚印和布条，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萧楚煜抿了抿唇，他放开顾云娇，眯着桃花眼举目四望，锐利的目光，不断在山上各处逡巡。 　　许久，萧楚煜才指着他们所在位置偏东南的一块，冷声开口。 　　“带几个人，去那边查查。” 　　萧楚煜所指的位置，靠近山崖，草木茂盛，想再这样的地方隐身，甚至是找到藏身之所，并不算困难。 　　今时一点就透，他点点头，随即点了几个人，迅速奔着萧楚煜所说的方向去了。 　　顾云娇的目光，一直紧追着今时他们。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山洞里。 　　透过洞口掩映的枯枝，神秘人捂着心口向外望去。 　　眼见着今时他们奔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来，距离越来越近，神秘人阴翳的眼神中，更多了两分杀意。 　　“呵，真是难缠啊。” 　　神秘人念叨着，仰头望向天上的乌鸦。 　　他扯动唇角，脸色狰狞。 　　他没想到，解决掉了碍事的灵犀狐，萧楚煜和顾云娇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自养蛊用蛊以来，有多少年了，他没遇上这么厉害的对手了。 　　还真是有意思。 　　神秘人正想着，心口处一阵阵揪疼，那股遭蛊虫反噬留下的血腥气，又开始涌了上来。 　　实在受不住，神秘人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血不多，喷溅在地上，殷红中却隐隐泛着一股黑色。 　　神秘人不多看一眼，他随意的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再次看向外面。 　　今时已经到了附近，没有贸然行动，他止住所有人前进的动作，五感俱开，他仔细的感知周围的气场变化，以及声音、气息的状况。 　　常年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若是神秘人在，就算他善于隐藏，可时间稍长一点，他也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而对于今时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有一丝线索，就足够了。 　　今时这边人十分谨慎。 　　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发现。 　　今时没有失望丧气，他把在进暗道之前，顾云娇给他们的毒药拿了出来，顺着风向，向前撒了出去。 　　顾云娇说过，这毒不致命，可在短时间内，中毒之人会气血逆流，无法运功。 　　不管神秘人在不在这附近，先来一下子，以防万一，总不会错。 　　做完了之后，今时挥挥手。 　　“散开，查。” 　　“是。” 　　众人两人一组，分开向周围扩散探查。 　　这样的搜索，这山洞一定很快就会暴露，神秘人见状况不妙，眼神都更暗了几分。他在心里盘算，是应该留下来赌一把，还是应该冲出去。 　　虽然他遭了蛊虫反噬，受了内伤，但这些人想拦住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逃命应该不难。 　　神秘人正想着，心口的痛突然骤增。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有种气血逆涌的感觉，而原本被他压制的血气，像是一团熊熊的火焰，在他身体内乱窜。 　　他尝试运功压制，结果只是一瞬，就又是一口黑血。 　　神秘人这才恍然想起今时停顿片刻撒的药…… 　　难道，是因为这个？ 第294章 神秘人，他太诡异了 　　神秘人没想到会这样。 　　蛊和毒不分家，玩了这么多年蛊，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阴沟里翻船这一日。 　　看着不断靠近的萧楚煜的手下，越过他们，再看向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萧楚煜和顾云娇，神秘人眼底露出一抹凛冽的寒光。 　　今日这仇，他会报的。 　　神秘人想着，直接回到了山洞中，他紧贴着山洞墙壁坐下。 　　下一瞬，他手指尖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红点，就像是手指被扎了一下，流出来的血点子似的。 　　可实际上，那是蛊虫。 　　是真正的极品九阴尸本蛊，是他养了多年的宝贝。 　　看着极品九阴尸，神秘人的眼底，缓缓露出一抹笑意，他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在等外面的动静。 　　若是外面的人不中用，没发现这山洞，他就不需要劳烦他的宝贝了。 　　不过，显然这种奢望，从一开始就不该有。 　　萧楚煜手下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 　　“这边有山洞。” 　　“都小心，加强戒备。” 　　今时吩咐，他也用手势示意，指挥了人员的分布，和攻击方向。 　　一群人，不断向山洞附近靠拢。 　　萧楚煜和顾云娇他们，也听到了今时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犹豫，他们两个一起奔着山洞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萧楚煜的人手已经把山洞外围，给围了个严实。 　　顾云娇见状，抬手掏出一个瓷瓶来。 　　将盖子打开，她把瓷瓶扔进山洞中，随着两声呲呲的声响，一股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 　　听着萧楚煜的问话，顾云娇回应，“是毒，比之前给大家分的，效果更好些。之前那个毒，也能致人昏迷，但是如果功夫强，或者常用毒的人，可能会不顶用。但这个，一般人应该防不住。” 　　有了毒药开路，他们的人再进山洞，或许能安全些。 　　而安全，于他们而言就是珍贵。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山洞内的毒气散了些，萧楚煜才让人进入山洞。 　　他和顾云娇，紧随其后。 　　这山洞不大，像是荒废已久的，到处都可见交错的蛛网，似乎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 　　“王爷，王妃，这边。” 　　今时忽然开口。 　　顾云娇和萧楚煜闻声，迅速向今时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墙边的位置，斜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色的披风，还有宽大的帽子，那样子，跟神秘人的装束颇有两分相似。 　　见状，萧楚煜和顾云娇凝眉，一起上前。 　　越靠近，他们就越发现，这披风上有很多的尘土，显得脏乱破旧。 　　为了以防万一，今时过去用剑将披风挑开。 　　“呕……” 　　顾云娇瞧着披风下的状况，一阵阵的作呕。 　　披风下，的确是个人，只不过这人大约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他的皮呈灰白色，可就是这样颜色的外层皮肤，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疤，像是烧伤后留下的，一层叠着一层。这些皮，几乎紧紧的贴在骨头上，莫名的有种像枯骨上披了人皮。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这尸体上，还密密麻麻的爬了不少的虫子，还有些虫卵。 　　那样子，分明是虫子在尸体上安了家。 　　顾云娇不是没见过死人，没瞧过尸体。可是，乍然瞧着这样的尸体，她整个人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见顾云娇脸色不好，萧楚煜低声开口，“我带你先出去？” 　　“好。” 　　顾云娇轻轻的应了一声，她随着萧楚煜缓步往外走。 　　可就在山洞的洞口，几乎要出去的时候，萧楚煜和顾云娇两个人，齐齐的顿住了脚步。 　　他们看到，就在距离山洞洞口不远的位置，有一滩血迹。 　　那血发黑，但还未干。 　　是新留下的。 　　萧楚煜和顾云娇都觉察到不对，他们两个敏锐的回头，看向地上的躺着的尸体。 　　“神秘人？” 　　“是他。” 　　两个人一起开口，之后他们扭头回来，再次来到神秘人的身边。 　　大约是因为知道这是神秘人的缘故，顾云娇起初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明显被压下去了不少。 　　她把小白的尸体，交给萧楚煜的一个手下，随即在神秘人之前蹲下身子。 　　为了以防万一，萧楚煜一直护在顾云娇身边。 　　顾云娇伸手，到神秘人鼻尖。 　　“没有气息，皮全部包附在骨头上，浑身上下看不到血色。这些虫子，看上去只是尸虫和尸卵，应该不是蛊。” 　　顾云娇说着，掏出了帕子，垫在神秘人的手腕上。 　　顾云娇尝试诊脉。 　　很快，顾云娇就摇头，“没有脉象反应，他的体温很低，这也不是正常活人会有的温度。” 　　“这么说，神秘人真的死了？” 　　萧楚煜看着眼前的神秘人，低声询问。 　　只是，他这话很轻，明显这种结果太出乎他的预料，连他自己都有些说服不了。 　　顾云娇也觉得奇怪。 　　“从他身体表现出来的症状看，气息、体温、脉搏、以及皮包骨的状态，这都在说明他确实死了。 　　可是，这太奇怪了。就算我们之前判断的没错，他的确受了内伤。所以才会频繁吐血，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丢了命吧？ 　　我们追的这么紧，他有本事逃到这里，不露踪迹，这说明他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怎么可能死的这么快？” 　　“诈死？” 　　一般的习武之人，可以闭气，功夫越高的人，闭气的时间就越容易拉长。 　　神秘人深不可测，若说是闭气诈死，倒不是不可能。 　　听着这话，顾云娇摇头。 　　她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明知道神秘人身上有鬼，可她却不知道这诡异是从何而起的，她有种焦灼无力的感觉。 　　太奇怪了。 　　皱眉看向萧楚煜，顾云娇犹豫着提议。 　　“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很奇怪，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直接用化尸粉，把尸体处理干净吧。” 　　神秘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又因何而死，她不能确定。 　　可她可以再用她的方式来一次。 　　萧楚煜同意顾云娇的想法，“那好，”他应声，随即看向今时，“你把……” 　　吩咐今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声。萧楚煜回头，就见刚刚还好好的山洞里，突然多出了许多蛇。 　　这地方，俨然在片刻之间，成了一个蛇窟…… 第295章 你留后手了？ 　　密密麻麻的蛇群，让人瞧着头皮发麻。而且，这些蛇花花绿绿的，多半都是有毒的。 　　这个时节，天气不过才刚刚暖和一点，骤然出现这些蛇，指定不正常。 　　不过，眼下根本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萧楚煜抬手把顾云娇抱了起来，免得她受不住吓到，之后他才看向手下，“所有人小心，开道，先出去再说。” 　　“那这神秘人……” 　　今时听到萧楚煜的话，不禁看向墙角的神秘人。 　　神秘人身上诡异的地方太多，甚至到目前为止，他们连他是生是死，都还持有怀疑。就这么出去，把他留在这，谁知道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 　　今时多少有些不甘心。 　　可是想在离开之前，处理了神秘人，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蛇群已经围绕到了神秘人周围。 　　不知为何，他们对神秘人，呈现出了一种守护的态势，还有些蛇，汇聚到了神秘人的身下，似乎要拖着他离开一般。 　　这景象太诡异了。 　　他们若强行动手，那必然要推迟离开的时间不说。而且，他们还很可能会遭遇蛇群的攻击。 　　虽说以他们的功夫，想要躲避蛇群，并不算什么困难事。 　　可到底是毒蛇，真有万一，得不偿失。 　　萧楚煜明白今时的意思，他冷着脸开口，“先撤，保证安全，其他的等蛇群散了再说。” 　　“王爷，等我一下，就一下。” 　　顾云娇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她把纸包打开，甩手把里面的药粉，洋洋洒洒的扔向神秘人。 　　之后，她看向萧楚煜，“我这好了，可以走了。” 　　萧楚煜点头。 　　什么都没说，他脚尖轻点，直接带着顾云娇飞身出去了。 　　其余人，稍稍慢了一步。 　　可是，他们都清楚的瞧见，就是在萧楚煜和顾云娇离开的时候，顾云娇洒在神秘人身上的药粉，似乎起了作用。 　　整个山洞内的蛇群，似乎都得到了召唤，它们全都冲着神秘人的方向去了。 　　更诡异的是，之前，群蛇对于神秘人，还呈现出一种守护的态势，似乎是神秘人的帮手。可就是在这片刻之间，那些蛇转头攻向了神秘人。 　　攻击，噬咬…… 　　满山洞“呲呲”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更可怕的是，很快那些蛇，就将神秘人包裹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蛇，交错纵横，像是一个精密繁复的笼子。 　　而其中，早已看不到了神秘人的影子。 　　这样的状况，谁都没想到，今时等人也没再急着出去。所有人全都退守到了山洞口的位置，他们紧盯着蛇群，连眼睛都不敢眨。 　　他们就想瞧瞧，等群蛇散去之后，神秘人是什么样？ 　　是生是死，总得确定才好。 　　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蛇群之上，谁都没注意到，这山洞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渐渐的弥漫出了一股诡异的腥臭味。 　　那味道不算浓。 　　但吸入之后，会有明显的眩晕感。 　　今时等人，之前还服用过顾云娇的百消丹。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只是没有昏迷，没有倒下去而已。 　　他们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在一阵阵的变模糊，他们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状况越来越明显。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出来后，害怕顾云娇受惊，所以就走的稍远了一些。 　　不过，他们一直都注意着山洞这边的状况，见今时他们聚在山洞口，没有跟过来，他们便知道里面的情况大约有变。 　　药是顾云娇撒的，她即便没亲眼瞧见，但也能想个大概。对于今时他们的状况，她也没有太过担心。 　　可之后没多久，她就觉察到这些人的状态不大对。 　　“王爷，他们好像不太对，身子在晃。” 　　“我过去瞧瞧。” 　　萧楚煜放开顾云娇，想要过去。 　　顾云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过去。” 　　今时等人，没有受到人和蛇的攻击，那他们现在出现的这种反常，就不是攻击造成的外伤。 　　很有可能是毒，或者是蛊。 　　不论是哪种，她应付起来，可能都比萧楚煜要更顺手一些。 　　让萧楚煜一个人面对，她不放心。 　　明白顾云娇的顾虑，萧楚煜也没固执坚持，他带着顾云娇一起，重回到山洞口的位置。 　　今时他们这些人，还都没有倒下去，只是一个个的，眼睛微眯着，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不太能分辨的出眼前的状况。 　　就是萧楚煜和顾云娇过来，到他们身边了，他们也一副全然没有察觉的样子，没有一点反应。 　　这状态，让萧楚煜和顾云娇心下不安，他们两个人冲着山洞内看去。 　　山洞内，已经没有了蛇群，也没有了神秘人的影子。 　　“逃了？” 　　虽然是问话，可顾云娇的语气里，却带着一股笃定的意味。 　　不过，她的状态还算平静，并没有多少起伏，好像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难以接受，多难过失望似的。 　　萧楚煜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在这事上多说什么，眼下，他更在意的是今时他们的状况。 　　“娇娇，他们这样……” 　　“空气里有一股腥臭味，这应该是神秘人和九阴尸留下的蛊虫的味道，我估计应该会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所以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施针吧，施针过后，他们应该能清醒过来。” 　　“那就靠你了。” 　　萧楚煜跟顾云娇说了一句，便没再多言。 　　顾云娇的医术毋庸置疑，她既然说能醒过来，那问题就不大。萧楚煜放心，他很快就将目光收回来，将注意力放在了山洞口，以及山洞口外的草木上。 　　神秘人必然是蛇群带走的，但群蛇经过，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想要追踪，其实并不是太困难，他们还有机会。 　　很快，萧楚煜就发现了些线索。 　　正巧这时候，之前被今时派去山里追踪的人回来了，萧楚煜直接让他们跟着蛇群离开的痕迹，进行追踪。 　　神秘人诡异，手段也多，可想逃也没那么容易。 　　这场猎捕游戏，才刚刚开始。 　　萧楚煜眼神清冷，面上尽是肃杀凌厉，一直到顾云娇来到他身边，他的状态才稍稍缓和。 　　“娇娇，怎么了？” 　　“看你状态不大好，”顾云娇轻轻握住萧楚煜的手，“人已经施针完成了，会有些头晕的问题。不过最迟一刻钟应该能彻底缓和，问题不大。你别太担心，还有神秘人那边，你也别太担心。咱们这，也还有线索。” 　　萧楚煜找到的线索，是蛇群留下的，可顾云娇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面露诧异。 　　“娇娇，你留了后手？” 第296章 魏家人来了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微微勾唇。 　　昨儿夜里，他们从顾府出来，为的就是追踪到神秘人的踪迹，以便抓捕。 　　为了能够让这次行程变得顺利，临出门的时候，顾云娇带了很多的药，而且多半都是毒药。 　　而这些毒，全都是为了抓神秘人服务的，每一种毒，都不是胡来的。 　　神秘人呈现的状态太过诡异，是生是死，她就算是诊了脉，也不确认。 　　萧楚煜下令出来时，今时的疑虑，她也有。 　　自然的，她也会留一手。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王爷想知道？那你不能再蹙眉了，蹙久了人丑了，我可不会回应。” 　　顾云娇语气轻快，故意逗萧楚煜，让他放松。 　　萧楚煜明白，他抬手轻轻的抓住顾云娇的小手，眼里更多了两分温柔，“娇娇，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不卖关子，我告诉你。” 　　把手轻轻的从萧楚煜的怀中抽出来，顾云娇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纸包。 　　那东西，跟之前她洒向神秘人的一样。 　　萧楚煜看不出这是什么，他看着顾云娇，眼神疑惑。 　　顾云娇缓缓继续，“这种毒叫千杀，是表哥研究出来的，我和小表姐喜欢，就折腾了不少出来。千杀的作用很简单，引千物弑杀，三日不绝。” 　　顾云娇把千杀洒在神秘人的身上，蛇群就会攻击他。 　　虽然不确定，可从一开始说要处理神秘人的尸体。但被蛇群进入打断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神秘人没死，并且还会操控九阴尸，以便掌控蛇群，进行反击的准备。 　　千杀落在神秘人的身上，三日围攻已成必然。 　　纵然有九阴尸帮衬，神秘人想要撑过这三日，也一定不容易。 　　说他度日如年，丝毫不过。 　　这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千杀的味道会很浓郁，本就出现在神秘人身边的蛇群，还有各种鼠蚁飞鸟。但凡是在他附近出现的，都会呈现攻击态势。 　　这些攻击对于神秘人来说，可能无关痛痒。 　　可这种异状，却很难被完全遮掩。 　　有千杀做支撑，有异状辅助，那之后的追踪，于萧楚煜的人来说，就不会太困难。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的脸上，笑意不自觉的一点点变浓。顾云娇，用她的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她，真的很厉害。 　　大约一刻钟左右，今时等人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印象多少有些模糊，记不太清了。 　　萧楚煜问他们蛇群是怎么带着神秘人离开的，他们也都回答不上来。 　　甚至于连那股味道，他们也没察觉，是怎么进入到那种对一切浑然不觉的状态的，他们也不知晓。 　　九阴尸的作用，远比他们想的要强。 　　问不出来，萧楚煜也不再纠结，他让今时带队，所有人继续在山里追踪。 　　顾云娇也跟今时说了千杀的作用，让他们多加注意。她还把身上带着的药，简单的跟今时说了作用，之后全都留给了今时。 　　至于顾云娇自己，她先跟着萧楚煜下山回去了。 　　不是他们不想留下，继续去追踪神秘人，求一个切实的结果和了断。 　　只是，谭望舒的状况还不稳定，老夫人又时而犯糊涂，再加上顾云澜跟人勾结，颜明状况未明，连带着今夕去观云书院那边调查，是否有结果，也需要他们盯着。 　　长久的在山上，无法抽身，势必会影响其他事情，对他们不利。 　　顾云娇和萧楚煜很快就带着小白下了山。 　　这一幕，神秘人也瞧见了。 　　他就在山顶。 　　神秘人以身养蛊，与九阴尸共存共生，刚刚在山洞里，关键时候，他将九阴尸引出体外，制造自己假死的状态。 　　同时，他让九阴尸引蛇群进入山洞，通过九阴尸操控蛇群，为他争取逃离的机会。 　　可没想到，顾云娇一包毒药，让九阴尸引来帮忙的群蛇转头围攻他，让他差点丢了命。 　　好在有九阴尸护体，他才留了一口气。 　　瘫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神秘人有气无力的，他功夫完全用不出，整个状态跟行将就木之人差不了多少。 　　遥遥的看着萧楚煜和顾云娇的身影，他心里恨。 　　他脸上的笑，渐渐狰狞。 　　…… 　　顾府。 　　顾云娇回来后，先去了寿安院，洛氏和许氏都在，老夫人刚折腾了一通，累了之后，才躺下睡了。 　　洛氏和许氏一直哄着，精疲力竭。 　　顾云娇瞧着她们两人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老夫人现在依赖顾云澜，真正的顾云澜不能回来，可今月已经回来了。弄个假的，哄着老夫人，也能让洛氏和许氏省心些。 　　顾云娇说办就办，直接回青云阁，通知今月准备。 　　等今月这边妥当了，顾云娇就去了万梅园。 　　顾云娇是带着小白一起去的，她在万梅园的梅树下，给小白挖了坑，放了朱木匣子。 　　抱着小白，顾云娇许久都不舍得将它放进去。 　　她还记得，当时在雪神山，萧楚煜是废了多少力气，才将小白从雪沼之中抓出来的。 　　她也记得，那日在伏龙山，小白追踪萧楚煜的气息，引着她见到萧楚煜的那一瞬，她对小白心里有多感激。 　　包括小白抓伤温清尧的场面，她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才多久啊…… 　　看着怀里冰凉的小白，顾云娇心里难受。 　　重活一世，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比上一世更坚强，可唯独面对别离，她比之前脆弱许多。 　　今日是小白，谁又知道，明日会是谁？ 　　抱着小白，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顾云娇都一动不动的。一直到她听到脚步声，见清姿过来了，她才把小白放入到朱木匣子里，她放了小白喜欢的药丸，然后将匣子盖好，将土填上，一点点埋好。 　　等都做完了，顾云娇才看向清姿。 　　“怎么了？” 　　听着顾云娇的问话，清姿面露愁色，她不敢隐瞒，匆匆的开口。 　　“小姐，魏家老夫人和当家夫人来了，说是接了咱们老夫人的信，邀她们过来赴宴。可咱家根本没设宴，也不知道老夫人要做什么。 　　对了，就在刚刚，老夫人还把今月……就是顾云澜叫过去了。这和魏家人撞上……怕是不太好吧？” 第297章 休妻，这样的人我们顾家要不起 　　清姿的担心，顾云娇明白。 　　自从上次魏家花朝宴，顾云澜整了那么一出之后，顾家和魏家就没再怎么走动。 　　虽然魏家人面上没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真的跟顾家生分了。可是，魏家老夫人和魏家夫人不喜欢顾云澜，是必然的。 　　这么直接碰上，本就不好。 　　再加上老夫人还糊涂着，忘了当初的事，谁知道她会搞出点什么动静来啊？ 　　顾云娇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没敢耽搁，她快步往万梅园外走，同时，她也询问了清姿寿安院那边的状况，“我大伯娘、二伯娘得到信儿了吗？她们过去了吗？” 　　“她们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如今咱们老夫人状况不好，她们在也未必稳得住。” 　　清姿说的是实话。 　　只是，可能自来实话都不怎么好听，顾云娇听着，心也跟着泛沉。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就是眼下今月装扮成了顾云澜，今月稳妥可靠，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场面大约还不会太糟。 　　想着，顾云娇不断加快脚步。 　　寿安院。 　　顾云娇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和魏老夫人在聊着，洛氏和许氏在一旁，都没说话。 　　顾云娇看得出来，她们两个人脸色不大好，包括魏夫人，脸色也不大对。 　　顾云娇不知道老夫人都说了什么，可总归让魏夫人不满了，这是必然的。 　　想着，顾云娇不禁看了下一旁装扮成顾云澜的今月。 　　今月冲她摇了摇头。 　　连今月都没有开口的机会，看来，这事是老夫人做主的，想着当初，老夫人中了蛊后乍醒来时，要跟顾云澜谈论亲事，谈论分家产的事，顾云娇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老夫人是想把顾云澜嫁去魏家？ 　　要是这样，就难怪魏夫人这种脸色了，人家没翻脸走人，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顾云娇想着，轻呼了一口气，她快步到老夫人边上。 　　“祖母……” 　　“你怎么来了？” 　　不等顾云娇的话说完，老夫人就已经开了口，她的语气，比之前显得更疏离，更冷。 　　魏老夫人和魏夫人见状，都愣了愣。 　　同在燕北城，魏家和顾家又门第相当，两家经常走动，谁家什么状况，她们心里都有数。 　　早先的时候，顾家老夫人有多宠着顾云娇，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现在…… 　　别的不说，就这一开口，就已经冷到了极致，这哪还有一点宠溺的样？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魏老夫人和魏夫人对视一眼，她们两个神色古怪，心里疑惑。甚至因为这份疑惑，连之前老夫人提议，要把顾云澜嫁去他们魏家，她们都有些不在意了。 　　只怕是事出有因吧？ 　　她们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若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她们不会计较。 　　老夫人并没有看魏老夫人和魏夫人，她们的心思，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顾云娇身上。 　　嫌恶，都写在明面上，显而易见。 　　“我这边在会客，你不经通报就乱闯，还有没有点规矩？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滚出去，去祠堂罚跪，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规矩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话，又是让魏老夫人、魏夫人心下一惊，她们齐齐的看向顾云娇、洛氏、许氏她们。 　　她们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可现在，没人能给她们回应。 　　顾云娇听着老夫人的话，没有开口，她甚至脸上的神色都没变。 　　洛氏却不忍心让顾云娇受罚。 　　“娘……” 　　洛氏想要劝老夫人，可老夫人根本不想给她机会。 　　斜眼瞪了洛氏一眼，老夫人冷喝，“你闭嘴，人说慈母多败儿，她娘没的早，你这个当大伯娘的就骄惯着她，宠溺太过，毫无底线，才让她养成了这般不知礼数的样子。我还没罚你呢，你还敢求情？再多说，你也滚去祠堂挨罚。” 　　这些年，洛氏一直当着顾家的主母，她持家有道，从没被人这么说过。 　　就是老夫人，从前也不曾对她说过重话。 　　更不曾这般。 　　洛氏心里不是滋味，可她清楚，顾云娇心里更难受。 　　所以即便会让老夫人不高兴，她也得说，“娘，你病着，有些事不清楚，你怎么说我怎么闹我，都没关系，你罚我去祠堂，也不打紧，我跪上十天半月，我也认了。 　　可是娇娇没错，她自进这个屋，就叫了你一声祖母，她甚至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娘你就给她扣那么大的帽子，就要罚她，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大伯娘……” 　　拽着洛氏，顾云娇冲着她摇了摇头。 　　老夫人的状况，比她想的还要糟，这不是老夫人能控制的，跟她讲这些，没有意义。 　　洛氏懂顾云娇的意思，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心疼！ 　　她们顾家娇养出来的小女儿，没道理辛辛苦苦的奔忙之后，还要受这份委屈。 　　拉着顾云娇，洛氏开口，“娇娇，你先跟你二伯娘去偏厅，我跟你祖母说说话。至于去祠堂什么的，不用理会，听我的，安心等着。” 　　“老大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夫人怒气冲冲。 　　不过，洛氏像是没听到似的，她直接看向一旁的许氏。 　　“你带娇娇下去，还有，把魏老夫人、魏夫人也请下去，让小厨房做点糕点，你替我好好的跟她们赔个不是。” 　　“好，那大嫂，你……” 　　注意点分寸，别真气到了老夫人。 　　最后这话就在嘴边，许氏想说，可那几个字，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许氏也明白，洛氏比她更端庄稳重，这些道理，洛氏也比她更懂。若是真的可以隐忍，顺着老夫人，洛氏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现在…… 　　老夫人得罪了魏家，她们可以忍，但她这么戳顾云娇的心，她们忍不住。 　　没再多言，许氏点点头，拉着顾云娇往外走。 　　路过魏老夫人、魏夫人的时候，许氏还不等张嘴，两个人就已经起身了，“正好，我们也馋你家小厨房的糕点了，我们贪嘴一回，过去尝尝。” 　　“多谢，二位请。” 　　许氏引着她们，直接出去了。 　　老夫人见状，气的甩手把茶盏端起来，砸向洛氏。 　　“你想干什么？你当我死了是不是？澜儿的亲事我还没谈完呢，你就把人给我撵走了，还跟顾云娇狼狈为奸，你们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大呢，金嬷嬷，去把老大叫回来，这种不敬长辈不知是非的媳妇，不要也罢。今儿我做主，休妻，这样的人，我们顾家要不起。” 第298章 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老夫人声音很大，怒气冲冲。 　　尤其是“休妻”两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云娇和许氏、魏老夫人她们都才刚出门，这动静，她们怎么可能听不到。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云娇想转身回去。 　　许氏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冲着她摇摇头，“里面有你大伯娘呢，不用你管，你也累了，跟我去歇着就行。” 　　“可是二伯娘，祖母她要……” 　　“放心吧。” 　　拍着顾云娇的手背，许氏轻声的安抚她。 　　“你大伯娘自进家门开始，就是顾府的当家主母。虽说这些年，顾家诸事还算顺遂，可这偌大的家想要打理起来，岂是易事？ 　　你大伯娘为人和善温柔，知书达理，可这不代表她就经不起事。你祖母这边，她能处理好，你就放心吧。” 　　魏老夫人和魏夫人都知道不该问，可是，她们心里太好奇了。 　　是什么，让老夫人性情大变，成现在这样？ 　　这太可怕了。 　　对上魏老夫人和魏夫人的目光，许氏轻声道，“让二位见笑了，我娘近日身子不适，脑子也有些不清醒。她忘了不少事，有些记忆也错乱了。 　　她近来十分偏宠顾云澜，至于顾云澜当初做的事，她也都不记得了。 　　所以她才会提出让顾云澜嫁去魏家，两家联姻的事。不过这事，顾家不会有人同意，二位也不必放在心上。” 　　许氏的话，算是一种承诺，给魏老夫人和魏夫人吃了颗定心丸。 　　虽说联姻是两家的事，只要他们魏家不松口，顾家老夫人这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成不了事。可若顾家执意如此，难免伤了两家情分。 　　许氏这么说，他们也就都安心省心了。 　　当然，她们两个也清楚，许氏的话大约没说完，是说了一半藏了一半。 　　许氏说的顾老夫人的症状，应该都是真的。至于原因，大约不只是身子不适那么简单。 　　毕竟，若只是身子问题，顾云娇会医术，一定会想办法，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凭着顾家如今的财力，就算遍访名医，也是可能的。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毫无动静。 　　这事……不简单。 　　不过，魏老夫人和魏夫人都识趣，她们看破不说破，也不去讨人嫌。 　　没留下吃什么糕点，她们直接离开了。 　　许氏和顾云娇送她们出去。 　　寿安院这边。 　　听着老夫人说“休妻”，洛氏也没多大的反应，她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款步上前，到老夫人身边坐下，洛氏轻声开口，“娘，自打我进门开始，我就敬着你。我一直都觉得，娘巾帼不让须眉，顾家能有今日，那是因为当初有娘撑着。 　　顾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娘是这家里的支柱。所以娘你说什么，做什么，但凡可以答应的，我都应着你，顺着你。” 　　洛氏声音很轻，她说着，眼睛一点点的泛红。 　　看着老夫人，她心里难受。 　　“娘，你近来身子不好，你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能理解，哪怕心里难受，我们也尽量依着你。可是娘，娇娇的事不行。” 　　“说什么依着我？你不气死我，已经算是好的了。” 　　老夫人瞪着洛氏，没好气的开口。 　　洛氏听着也不恼，她只是苦笑，“气你？那什么才算不气你？罚娇娇，骂她，还是把她赶出门？” 　　看着老夫人，洛氏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老夫人什么都忘了，倒是无事一身轻，可他们这些人，有哪一个是好受的？ 　　笑都是强颜欢笑，是打掉了牙活血吞。 　　他们也会累啊。 　　“娘你忘了，你的身子，都是谁帮你调理的了？自打娇娇跟着她娘学了医术，出师了开始，你的身子都是她帮你调理。 　　你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她那就跟天塌了似的。你病着，她守着你，不吃不睡，不停的翻医典想办法，她不停的试药，不停的换方子，她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平安。你忘了，你不记得了，可我们记得。” 　　洛氏语气平静，可她这样子，让老夫人心里乱糟糟的。 　　她脑袋一阵阵的疼。 　　老夫人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可她心里难受，就像是被洛氏带进去了似的，有些沉溺，有些难过。 　　洛氏看得出来老夫人脸色变化，她知道要适可而止。 　　可她还是又坚持说了两句。 　　“娘，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你身子不舒服，娇娇就一直在想办法。你看着她进门，不耐烦的吼了一句，堵住了她多有的话，可你知道，她在来之前，有多不容易吗？ 　　你瞧见她眼下的乌青了吗？你知道她多久没好好的合过眼睛，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吗？她拼了命的想办法，为的是谁啊？娘，你真的伤到她的心了。” 　　“我……” 　　“你是长辈，是娇娇心里最疼她的祖母。哪怕你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跟你说一个不字。娘，人这一辈子，子孙孝顺是福，可再孝顺的子孙，也受不住长辈的折磨。常言道父慈子孝，若父不父，你让子何子？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祖孙？” 　　“呃……” 　　“娘你是个有福之人，我们也都理解你现在身子不好，有时候不能自控。可是，就算你不能自控，就算你偏疼顾云澜，你也该在偏疼里分分是非的。别等着人心伤透了，把子孙的孝顺磨没了，把福气都断送了，那可就没法回头了。” 　　到底顾忌着老夫人的身子，洛氏没有把话说的太重。 　　挑挑拣拣的，她能说的，也仅此而已。 　　看了一眼今月，洛氏道，“云澜，你陪着你祖母，也顺带着劝劝她吧。等一会儿她累了，你就带她去休息。我先出去了，晚些再来。” 　　洛氏说完，直接离开了。 　　她清楚，许氏和顾云娇虽然走了，可她们心里必然惦记着。 　　她得赶紧过去瞧瞧。 　　洛氏离开，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瞧着她那背影，老夫人心里莫名的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可就是发慌。 　　今月瞧着老夫人，快步上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 　　“祖母，你别慌，大伯娘她只是太心疼娇娇，太心疼你了，才会说这些。她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冷静下，然后安安心心的养身子，等身子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澜儿，你说我……” 　　老夫人想问，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没等说出来呢，她嘴里线咸腥味蔓延。 　　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第299章 尽人事，听天命 　　“祖母，老夫人，老夫人……” 　　眼见着老夫人吐血，晕了过去，今月吓了一跳，她急忙开口。 　　可老夫人已经没有反应了，也没法给她回应。 　　今月探了老夫人的鼻息，呼吸略微有些弱，她也尝试着给老夫人诊了脉，老夫人脉搏的状态也不大好，比正常状况弱了许多。 　　这种情况，远超出了今月能应对的范围，她忙找金嬷嬷来，让她去找顾云娇。 　　顾云娇还在隔壁偏厅。 　　送走了魏家老夫人和夫人之后，她就跟许氏在这边等着。 　　虽然她们心里都明白，洛氏既然开了口，就一定可以应付老夫人，可不见着洛氏出来，她们都有些不大安心。 　　尤其是老夫人喊了“休妻”之后，她们心里就更不安了。 　　眼下的老夫人，不能用寻常思维去理解。 　　连请魏家人来，商量顾云澜亲事的事，老夫人都能偷偷摸摸的做了，谁也说不准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们都慌。 　　好在她们等了没多久，洛氏就过来了。 　　只不过，这边洛氏还没说清楚，她是怎么应付老夫人的呢，金嬷嬷那边就已经找过来了。 　　“大夫人、二夫人，小姐，老夫人吐血晕过去了，你们快去瞧瞧吧。” 　　金嬷嬷急的不行，声音里满是哽咽。 　　乍然听着金嬷嬷的话，顾云娇和洛氏、许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洛氏……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转眼老夫人就吐血晕过去了，不用说，这也是因为她刚刚的那一席话，刺激到了老夫人，让老夫人身子撑不住了。 　　洛氏不怕任何人的责问和责难，可她怕老夫人真的出事。 　　若老夫人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受得住？ 　　定定的看着金嬷嬷，洛氏哽咽的开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金嬷嬷见问，急急的开口，“大夫人，老夫人晕倒了，还吐了一口血，状态不好。让娇娇小姐赶紧过去瞧瞧吧，别耽搁了。” 　　金嬷嬷的话，像是在洛氏的耳畔炸开了似的，她脑子里嗡嗡的，目光僵直。 　　像是失了心魂似的，洛氏踉跄着往外跑。 　　许氏见状，心急不行。 　　“大嫂，你先别慌，不会有事的，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许氏一边搀扶着洛氏出偏厅，往老夫人那屋走，一边说着安抚的话。 　　只不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话是说给洛氏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洛氏和许氏走的急，顾云娇反倒落在了后面。 　　她不是不急。 　　相反，她太急了。 　　顾云娇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脑子嗡嗡作响，眼睛也在一阵阵的发黑。 　　关心则乱，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冲到老夫人身边，也于事无补。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得冷静。 　　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顾云娇用疼痛刺激自己，她一遍遍的深呼吸，让自己发晕发沉的脑子清醒些。 　　停了那么有几息的工夫，听着许氏和金嬷嬷催促的声音，顾云娇才出去。 　　老夫人屋。 　　先一步赶来的洛氏，已经安排人，把老夫人抬回到床上去了。 　　顾云娇快步走到床边上，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那样子，憔悴的不行。她的嘴角有一道血痕，应该是刚刚吐血留下的，殷红的血色里，隐隐带着一点黑气，颜色不大正常。 　　老夫人呼吸微弱，哪怕是在床边上，伸手过去，顾云娇似乎都有些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这样子，的确不好。 　　“祖母……” 　　轻轻的呢喃了一声，顾云娇拉起老夫人的手腕，为她诊脉。 　　跟之前不同。 　　之前，不论顾云娇怎么给老夫人诊脉，都无法察觉她身体的异状。 　　可现在，老夫人脉搏微弱，但顾云娇明显能感觉到，那微弱只是表象，细细诊断就会察觉，老夫人的脉搏很乱。 　　除了有急火攻心的征兆之外，还隐隐有剧毒攻心的感觉。甚至，顾云娇还能隐约感觉到，老夫人身体的器官，似乎在迅速衰竭。 　　这让顾云娇心惊不已。 　　顾云娇脸色不好，她拉着老夫人的手腕，半晌都没有松开。 　　洛氏和许氏，都已经见过太多次顾云娇为人诊治，力挽狂澜的模样了。可是，从没有一次，顾云娇的状态是这样的。 　　哪怕是之前老夫人昏睡不醒，顾云娇的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 　　洛氏和许氏都有些慌了神。 　　就在这时，百里茂、百里玄、百里思，全都接了消息，从青云阁赶了过来。 　　瞧着洛氏和许氏的模样，他们三个人就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全都没多问，他们直接进了老夫人的屋，帮着顾云娇，一起给老夫人诊断。 　　可加入了三个人，这屋里还是一片沉寂。 　　洛氏身子发软，有些撑不住，许氏见状，强拽着洛氏出去，去外面等消息。 　　在里面，越看越心急。 　　顾晚临、顾晚诚他们也接到了消息，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见到顾晚临，洛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怪我，是我气到娘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紧紧的抓着顾晚临的手，说到最后，洛氏泣不成声。 　　她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她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顾晚临早知道了这边的情况，看着洛氏的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很清楚，洛氏也是为了顾云娇，这事并不怪她。可是，老夫人还没醒，他也担心，他也没资格说什么“原谅宽恕”，说宽慰洛氏的话。 　　揽着洛氏，顾晚临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顾云娇才从屋里出来，几个人见状，全都围到了她身边。 　　“娇娇，你祖母怎么样？” 　　“状况不大好。” 　　顾云娇抿着唇，她轻呼了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这才继续。 　　“我们在祖母的身体里，无法探查到蛊的情况。但是，她心脉紊乱，急火攻心，而且身体器官有明显的衰竭迹象。 　　我和舅舅商量了，眼下只能根据她身子的反应，做常规的治疗。可是，祖母她的身体反应，是由蛊而起的，常规治疗对她有几分作用，我现在还说不准。” 　　他们现在能做的，说白了，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一时间，屋里压抑至极。 　　还是萧楚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娇娇，我听说祖母出事了，方如墨来了，你快带他过去瞧瞧……” 第300章 没那么简单 　　方如墨…… 　　听到这个名字，顾云娇明显心神一震。 　　她抬头看去，只见萧楚煜带着方如墨，已经进了屋，正冲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一早老夫人出事的时候，萧楚煜就给方如墨那边传了消息。方如墨连夜赶路，日夜兼程的从京城往回赶，全程几乎不敢耽搁。 　　只不过中间出了些状况，他回到燕北城的时间，才比预计的要稍稍晚一些。 　　方如墨一进燕北城，萧楚煜就接了消息。 　　知道顾云娇惦记老夫人的状况，萧楚煜便直接带着他来了顾府。 　　原本，萧楚煜是希望方如墨能尽早给老夫人诊断一下，确认一下蛊虫的状况，好想想办法，让顾云娇安心些。可没成想，他们才到了府里，就听说老夫人又出事了。 　　萧楚煜很清楚，老夫人那边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对顾云娇而言都是致命的。 　　他心里如何能不慌？ 　　现在瞧着顾云娇的脸色，萧楚煜心疼的不行。到顾云娇身边，也没在意旁人在场，萧楚煜轻轻的揽住她，轻声安抚。 　　“有方如墨呢，他会想办法的，别慌。” 　　“我知道。” 　　轻声应着，顾云娇心里感激萧楚煜。 　　这个时候，方如墨的出现，真的给了她不少希望，这都是因为萧楚煜的安排打点，有他在，真的很安心。 　　只不过，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顾云娇看了一眼萧楚煜，万千言语，全在不言中。之后，她也没多耽搁，她带着方如墨直接进屋，去了老夫人那。 　　这短短的一路段，顾云娇跟方如墨简单交代了老夫人的状况。 　　从初期中蛊，到中蛊之后的反应，再到今日的状况…… 　　能说的，顾云娇全说了。 　　方如墨心里有数，等到老夫人身边，给她诊脉，方如墨心里就更明白了。 　　因为给谭望舒治疗的缘故，方如墨研究过一段时间蛊虫，他虽然对此道不精，可他知道的，远比顾云娇和百里茂他们要多得多。 　　方如墨诊脉的速度很快，他很快就收了手。 　　看向顾云娇、百里茂，方如墨开口，“走吧，咱们去外面说。” 　　三个人一起去了外面。 　　方如墨也不瞒着他们，见几个人心急，他快速开口，“你们也诊脉瞧了，想来你们也清楚，老夫人现在的状况不好。她有急火攻心的症状，还有剧毒攻心的症状。还有，她的身体器官也有衰竭的症状，这些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娇和百里茂几个人都点点头，他们抿着唇，没说什么。 　　几个人都是习医之人，他们清楚状况有多棘手。 　　他们想听听方如墨的打算。 　　方如墨也明白他们的心思，他快速继续，“实际上，老夫人身体呈现出的这种状态，跟她体内的蛊虫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是因为它体内的蛊虫出现了这种状态，所以她才会有这种反应。” 　　方如墨的话，顾云娇听着稀里糊涂的，似懂非懂。 　　看着方如墨，顾云娇试探性的询问。 　　“小师叔，你的意思是说，我祖母中了蛊之后，她跟蛊虫之间就有了联系。她体内的蛊虫状态不佳，所以才影响了她？” 　　“你这么理解，没有问题。” 　　方如墨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顾云娇，缓缓继续。 　　“蛊虫很复杂，因为种类不同，中蛊之后的情况也不相同。来的时候我就听王爷说了，老夫人的情绪不能自控，你也说，老夫人中蛊之后，对顾云澜态度大变。 　　我怀疑，老夫人所中的，是子母蛊中的子蛊。如此，她的心神反应，就会受到母蛊的影响。她中蛊之后，对顾云澜的态度变化最明显。所以，我猜测，母蛊在顾云澜的身上。” 　　方如墨所说的，对于顾云娇、百里茂他们而言，都很陌生。 　　可是，他们有最基本的认知判断。 　　如果说，顾云澜的身上有母蛊，而子母蛊之间，子蛊会受到母蛊的影响，那老夫人的心神状态，也会受到顾云澜的影响，这就说的通了。 　　一直以来，顾云娇都不太明白，为何在中蛊之后，老夫人心目中的顾云澜会那么好。 　　甚至好到完美。 　　如果，那都是受顾云澜的影响，是从顾云澜的思维方式出发的，就都说得通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看向方如墨，“小师叔，你是说母蛊在顾云澜的身上？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祖母的状态好转？” 　　听着问话，方如墨也不瞒着。 　　“我说了，老夫人所中的蛊，很可能是子母蛊中的子蛊。顾云澜身上的，是母蛊。按说，子母蛊之间，母蛊是可以完全操控子蛊的，进而通过子蛊影响中蛊人。 　　但是，老夫人应该是经受了刺激，她的身体和记忆出现了原始反应，这种原始反应，与子蛊的操控方向背道而驰。想要解决，自然得从这方面动手。” 　　方如墨只是猜测，可是，顾云娇却很清楚，他说的都是对的。 　　因为她，洛氏跟老夫人说了许多话。 　　虽然具体内容，顾云娇不知道，可她很确定，一定是洛氏的那些话影响了老夫人，算是唤回了老夫人的本初意识。 　　可这，应该是与子母蛊的作用和目的不符的。 　　子蛊失去作用，母蛊便给了惩罚，子蛊几乎保不住命，自然的，它也会对老夫人呈现出致命的影响。 　　想通了这一层，顾云娇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厉。 　　“小师叔，可以确定吗？” 　　“基本可以确定，你也知道，谭望舒那边，我研究过许多次了。” 　　谭望舒的状况，远比老夫人这边还要复杂，所以，虽然方如墨对谭望舒身上的“春衫尽”控制有限，但老夫人这边，她还是有把握的。 　　听着这话，顾云娇冷冷的开口，“小师叔，那如果母蛊不存在了，是不是子蛊也就失去意义了？” 　　几乎只是一瞬，方如墨就明白了顾云娇的心思。 　　“你想杀了顾云澜？” 　　“如果这样可以救祖母，我会下手。” 　　顾云娇语气坚定。 　　若是可以，顾云娇并不想伤人性命，可是，若是一定要在老夫人和顾云澜之间做个选择，那她不会犹豫。 　　方如墨并不觉得顾云娇这么想，这些选，有什么问题。 　　只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301章 即便冒险，也要试一试 　　知道顾云娇心急，方如墨也不跟她兜圈子。 　　看着顾云娇，方如墨迅速解释。 　　“母蛊在顾云澜的身上，子蛊受母蛊的影响，进而对老夫人的身体产生影响。我们尝试着从顾云澜的身上动手，来缓和老夫人现在的状态，这没问题。 　　可是，我们不能忘了，母蛊和顾云澜很可能处于一种相伴相生的状态，粗暴的解决了顾云澜，很可能让母蛊也不复存在。如果是那样的话，子蛊就更没有了存活的条件，那对老夫人而言，可能更不利。” 　　方如墨的话，让顾云娇稍稍冷静了下来，只是，她的脸色也更沉了些。 　　“小师叔，那我能怎么办？” 　　要是能有解蛊的办法，方如墨早就说了，他不会卖这个关子。 　　到现在，方如墨都没提一句解蛊的事，这意味着，他哪怕对蛊虫了解的多些，可想要解蛊，他暂时还做不到。 　　那他们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去想办法。 　　可现在，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再加上，老夫人现在状况不好，她也未必撑得住，能容他们一点点的想办法。 　　顾云娇心急，她的眼睛都在泛红。 　　方如墨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 　　之后，他缓缓开口，“对于解蛊，我暂时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有一种方法，或许能够缓和老夫人的状况，只不过，这很冒险。” 　　“小师叔，什么办法，你快说。” 　　“是啊方神医，”百里茂听方如墨说有办法，他也忍不住催促，“是什么办法？眼下这种情况，即便冒险，也要试试。” 　　方如墨就知道，他只要一松口，就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方如墨叹了一口气。 　　意味深长的看了顾云娇一眼，方如墨道，“我可以尝试引蛊，将蛊虫从顾云澜的身上引出来，引到其他人的身上。只要母蛊能够与新主人有融合，受新主人操控，那新主人的态度，就会对老夫人和他体内的蛊虫，产生联系和影响，自然的，她身体的各种反应，也会缓和。” 　　引蛊…… 　　这两个字，顾云娇在查阅蛊虫相关情况的时候，从医典上看过一些。 　　虽然她知道的不多，可她很清楚，这事冒险。 　　一则，新接受蛊虫的人，身体得足够好，只有对蛊虫有足够的吸引力，并且能够扛住母蛊的影响，成功的操控它，引蛊才算是成功。 　　而如果新接受蛊虫的人撑不住，那结果，九成是死。 　　还有一成，怕是生不如死。 　　同时，引蛊失败，母蛊也可能会死，这对老夫人的身子，必然也是有影响的。 　　二则，引蛊的过程虽然不复杂，可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别的不说，单说从顾云澜的身上找到蛊虫，尝试引蛊，这就很困难。 　　方如墨或许有办法，可刚刚他也说了，是尝试…… 　　这意味着，方如墨从前没做过。 　　这就跟炼药试药一样，方法和方子虽然都知道，可能不能成，有能力的成分在，也有运气的成分在。而一旦掺杂了运气的事，结局就会无法预料。 　　可现在，他们经受不起失败。 　　顾云娇心思转得快，方如墨开了个头，她就将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 　　越想，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方如墨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顾云娇的肩膀，“这件事你想想，我先给老夫人施针，压制一下她身体内的子蛊作用，尽量帮她缓和一下状态。 　　不过，这种压制，最多也就持续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一定要找到其他的办法。 　　是不是引蛊，你想想，也跟家人商量商量吧。毕竟……若是别无他法，赌一把，而已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那祖母这边，就辛苦小师叔了，我再想想。” 　　“嗯，想想吧。” 　　顾云娇是聪明人，对老夫人的状况也了解，多余的话，不用方如墨去说。 　　方如墨简单的留了句话，就回老夫人的房间里，去给她施针去了。这方法，还是他一遍遍的给谭望舒诊治，从谭望舒身上得来的经验。 　　细说来，老夫人也算是幸运的了。 　　看着方如墨离开，百里茂这才看向顾云娇，“娇娇，你怎么想？” 　　“我……” 　　抿了抿唇，顾云娇摇了摇头。 　　活了两世，经历了一世灭门惨死，顾云娇自认不算犹豫的人。可在老夫人的事情上，她却瞻前顾后，有很多的顾虑。 　　毕竟，一旦失败，那个后果她真的承受不起。 　　她一点都不坚强。 　　垂眸，顾云娇尽力掩去自己心底所有的纷乱，半晌，她才看向百里茂。 　　“舅舅，你跟我去见见我大伯、二伯他们吧。事关祖母，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也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关心则乱。 　　顾云娇这会儿是乱的，她不想凭一时头脑发热，就做决定。 　　百里茂理解顾云娇，他沉沉的应声，“好，我跟你一起去，娇娇，不过你也听舅舅一句劝，这人世间的事，不如意事常八九，凡事尽人事听天命，要学会尽力而为，也要学会接受，学会顺其自然。” 　　“舅舅，我懂。”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舅舅也不多说，你……咱们都尽力吧。” 　　百里茂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担心，有一千句一万句想劝顾云娇的话，可到最后，他能说的，那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眼下，顾云娇放不下，他们任何人都放不下。 　　多说无益。 　　顾云娇由百里茂陪着，很快就去了偏厅。 　　顾晚临、顾晚诚，还有洛氏，许氏、萧楚煜他们，所有人都在偏厅这边。 　　之前听顾云娇说了老夫人的状态，大家伙心里就压着一块石头，担心的喘不过气来。 　　方如墨来了，给了他们希望，可他们也害怕，这最后一丝希望会熄灭，希望会变成失望。 　　一个个心绪复杂，坐立不安。 　　顾云娇也没瞒着，方如墨说的，她都告诉了大家。 　　包括方如墨眼下施针，帮着老夫人压制身体异状的方法，也包括从顾云澜身上引蛊，尝试让老夫人恢复的方法。 　　和顾云娇一样，所有人听完，都是沉默。 　　在死亡边缘尝试…… 　　这种决定，没有那么好下，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没那么好说出口…… 第302章 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 　　事关至亲，谁都没有办法轻易的开口。 　　最后，还是顾晚临先打破这份沉寂，他看向顾云娇，轻声说道。 　　“娇娇，我觉得这件事，就听方神医的吧。先把顾云澜带回到顾府，咱们做好引蛊的准备，如果之后还没有办法，就把这事交给方神医吧。”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这样的选择。 　　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方如墨是神医，医术在顾云娇和百里茂之上，也在满燕北城的郎中之上。 　　若是连方如墨都无法成功，无法保下老夫人的命。若是铤而走险了，生死离别还是必然，那他们也只能接受。 　　人活一世，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是自然规律。 　　虽然残酷，可到最后，除了接受，又有什么办法？ 　　有很多话，顾晚临没说，可他的意思，顾家人都明白，其他人毫无办法，他们也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唯有洛氏，她起身，红着眼睛看向顾云娇。 　　“娇娇，等方神医给你祖母施针之后，能抽空让我见见他吗？” 　　“大伯娘，你……” 　　“我想让方神医帮我看看身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把顾云澜体内的蛊虫，引到我身上来。” 　　老夫人如今已经成这样了，说再多自责、忏悔的话，都没有作用。 　　除了最初见顾晚临时，洛氏开口说了道歉的话之外，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洛氏一直都没有再开口。 　　可不说，并不代表她不难受，不自责。 　　她怪自己。 　　她想帮上老夫人的忙，借此赎罪。 　　顾云澜心里对顾家怀有恨意，连带着对老夫人，也没有好态度，顾云澜会伤到老夫人，这是可以想见的事。 　　但她不一样，她嫁进顾家这么多年，一直跟老夫人相处和睦，没有红过脸，她可以保证自己会对老夫人好，不会生出一点不敬之心，蛊虫在她的身上，绝不会对老夫人有不好的影响。 　　这对老夫人，应该也算好事吧？ 　　洛氏的心思，顾云娇能够理解，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若是可以，顾云娇也希望能够引蛊到自己身上。 　　缓步到洛氏身边，轻轻的挽着洛氏，顾云娇轻声开口，“大伯娘，你先别心急，等小师叔那边施针完成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吧。我知道你在乎祖母，可引蛊之事非同小可，有很多的条件限制，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不然对大家都不好，这事急不得。” 　　顾云娇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许氏和百里茂。 　　百里茂会意，也看向洛氏。 　　“亲家嫂子，这件事还不急，娇娇说的没错，这件事还得慎重。眼下，还是让娇娇和王爷，先把顾云澜带回顾府吧，剩下的等方神医那边瞧瞧再说。” 　　“大嫂……” 　　许氏最能体会洛氏的心思，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许氏上前，到洛氏身边，轻声继续。 　　“大嫂，咱们顾家多少年了，什么时候，不是风雨共济，遇事一起担着的？娘成现在这样，你心里难受，咱们大家其实也一样。 　　但不管怎么着，咱们不能先自乱阵脚。有方神医在，有亲家大哥在，还有娇娇在，他们都会医术，都比咱们熟悉娘的状况，哪怕是冒险，他们也一定能选到最适合的冒险方式，咱们只管配合这就好。这时候，咱们等着，听安排，或许就是最好的帮忙。” 　　“我……” 　　洛氏有一肚子的话，可对上许氏的眸子，瞅着她摇头的样子，她终究还是把话又咽回去了。 　　的确，现在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见洛氏状态稳定了，顾云娇便和萧楚煜一起，出了顾府。 　　顾云澜还在春深巷。 　　他们要去一趟春深巷，亲自把人带回来。 　　虽然春深巷那边，也有萧楚煜的人守着，安排人传信带人，也是可以的，可顾云娇不亲自去不会放心，而萧楚煜，也想借着去春深巷带人的机会，带着顾云娇出去走走。 　　一直留在顾府，守着老夫人和顾家人，顾云娇只会更压抑。 　　萧楚煜心疼。 　　春深巷。 　　顾云娇和萧楚煜过来的时候，顾云澜还昏睡着，他们也是到了这才知道，顾云澜从昨儿他们来时，就一直晕着，一直到现在。 　　这中间，只有今早的时候，醒过那么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就是昏死的状态，没有什么变化。 　　顾云娇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顾云澜的死活，她不在乎，可是，一旦顾云澜没了命，影响了老夫人，那她接受不了。 　　没敢耽搁，顾云娇快速去看顾云澜。 　　顾云娇给顾云澜诊了脉，值得庆幸的是，顾云澜的身体，应该只是小产过后调理不当。 　　所以太过虚弱，又受了极度的惊吓，所以才会出现长期昏睡的状况。 　　其他的，到没有什么。 　　顾云娇起初担心的不行，可现在，瞧了顾云澜的状态，她到觉得顾云澜这样，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顾云澜足够虚弱，她对蛊虫的控制能力，就会随之减弱。这样，子蛊对于老夫人的控制，也会有一定程度的缓和。 　　这对于引蛊，对于老夫人的恢复，应该都是好事吧？ 　　当然，这只是顾云娇的猜测。 　　没再拖沓浪费时间，顾云娇让萧楚煜的人帮忙准备了马车，然后将顾云澜抬上车，他们直接回了顾家。 　　路上，马车里。 　　萧楚煜紧紧的握着顾云娇的手。 　　劝慰的话太过苍白无用，萧楚煜不说，他只能这样陪着顾云娇。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府。 　　顾云娇和萧楚煜回来之后，就把顾云澜带去了蓬莱苑。 　　那边，萧楚煜的人手充足，控制顾云澜更稳妥。而且，那里也相对安静，若是真的决定引蛊的话，在那边进行，可能会更好些。 　　安置顾云澜，并不费劲儿，也不费时间。 　　只是，顾云娇和萧楚煜才把顾云澜安置好，金嬷嬷和管家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都是来传话的。 　　两个人，两件事，完全不同。 　　金嬷嬷说的是关于老夫人的，“小姐，王爷，方神医给老夫人施针之后，老夫人已经醒了，她气色还好，人也精神了不少，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没什么问题。” 　　管家说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王爷，小姐，颜家公子颜龄奕来了，说要见老夫人，你们看这……” 　　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 第303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听着金嬷嬷和管家的话，顾云娇和萧楚煜不禁对视一眼。 　　他们很清楚，这事肯定不正常。 　　先不说老夫人这边的身体状况如何，就说颜龄奕，就很不对劲儿。 　　一来，颜龄奕自从上次被顾云娇收拾了之后，就一直龟缩在颜家，他们搬离了颜府，一直都很安分。这种时候，颜龄奕上门，这太巧了。 　　二来，颜明昨儿夜里，才被萧楚煜的人抓到，查到他跟神秘人有牵扯，这转头颜龄奕就送上门了，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顾云娇说服不了自己。 　　顾云娇抿着唇，看向萧楚煜，“王爷，你怎么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顾云娇所想的，都已经在萧楚煜的脑海中过一遍了，他丝毫不犹豫。 　　与顾云娇四目相对，他快速继续。 　　“既然祖母醒了，颜龄奕也上门了，那就顺着他们来好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看他们的情况，这对咱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毕竟，之前老夫人的状况，已经到了那种状态，他们连引蛊的准备都做好了，连这种险都冒了，见一见颜龄奕，又有什么呢？ 　　颜龄奕再危险，还能危险的过蛊虫去？ 　　老夫人身边，他们随时可以安排人手，颜龄奕翻不出浪花来。 　　顾云娇点头，她直接看向金嬷嬷和管家吴伯。 　　“金嬷嬷，你去让今月守在祖母身边，不论如何，都要保证祖母安全，切不可给颜龄奕伤害祖母的机会。吴伯，你去将颜龄奕请进来，带到祖母那去，不用阻拦。” 　　“是。” 　　金嬷嬷和吴伯一起应声，他们快速去办。 　　顾云娇和萧楚煜也没耽搁，他们让清姿去通知了顾晚临、洛氏，之后也跟着一起去寿安院了。 　　老夫人这边。 　　在方如墨施针过后，老夫人整个人精神矍铄，她脸色也还算红润，说说笑笑的时候，看不出一点病态的样子。 　　若不是这些人都亲眼瞧着，谁也不会相信。就在不久之前，老夫人还昏睡不醒，顾云娇、方如墨他们还说，老夫人器官在衰竭，状况不好，他们得冒险引蛊呢。 　　这样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今月守在老夫人身边，对这种状况的认知和感受，要更明显。 　　趁着搀扶老夫人的工夫，她给老夫人诊了脉。 　　之前，老夫人脉象诡异，而现在，老夫人脉象平静极了，今月根本就诊断不出什么问题来。 　　今月心里暗叹蛊虫诡异。 　　这时，金嬷嬷已经跟顾云娇那报完信，回来进屋了。 　　瞧着老夫人，金嬷嬷快步到她身边，“老夫人，门外颜家的小公子来了，就是颜龄奕颜公子。她说想见见老夫人，已经在寿安院外了，老夫人你看要见吗？” 　　“他怎么来了？” 　　老夫人有些诧异，不过，她总体语气还算平静。 　　金嬷嬷瞧着老夫人这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颜家和顾家，过往只是生意上的龃龉，可从颜家雇人杀了林氏，陷害顾云娇，企图拖垮顾家的银庄生意开始，两家就已经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了。 　　之后，颜龄奕又屡屡欺辱顾云娇，出言不逊，顾家也加以反击，让颜家倾覆，这更让两家关系紧张，水火不容。 　　这些，原本老夫人都是知道的。 　　老夫人也见过颜龄奕，她还曾说过，颜龄奕空有一副好皮囊，可实际上金玉其外，难堪重任。 　　老夫人还说，颜家有此子孙，乃颜家之祸。 　　可现在，老夫人提及颜龄奕的时候，哪还有当初的那份嫌恶？ 　　上次，金嬷嬷看老夫人对一个这么反常，那还是在顾云澜身上，是老夫人忘了顾云澜作恶的种种，受了蛊虫影响，对她态度大变。 　　现在，颜龄奕难道在老夫人这，会成为另一个顾云澜？ 　　那老夫人又会因此而折腾出什么来？ 　　细思极恐，金嬷嬷看着老夫人，甚至有些不敢细想。 　　金嬷嬷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没回应，老夫人也没纠缠，她只是叹息着开口，“颜家也是不错的人家，颜龄奕虽然是小公子，可是正经嫡出，能力一般，但人品尚可，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老夫人说着，侧头看向一旁易容成顾云澜的今月。 　　“澜儿，你看这颜公子如何？你可瞧得上？” 　　“祖母……” 　　今月看着老夫人，眼里隐约有些不敢置信。 　　老夫人这意思，是有心给顾云澜和颜龄奕牵线搭桥，让他们结亲？ 　　这都哪跟哪啊？ 　　老夫人怎么敢想？ 　　今月叫了老夫人一声，就再也没开口，她心里震惊的说不出来话。老夫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她是羞涩呢，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个年岁，也该考虑亲事了。虽说我舍不得你，可你还年轻，总不能让你一直守着我这把老骨头啊，那不叫事。你看看，是颜家还是魏家，或者古家，要是有你看得上眼的，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魏家…… 　　听着这话，今月和金嬷嬷那边，不由的对视一眼。 　　老夫人晕倒之前，魏老夫人和魏夫人才来过，人家显然对结亲的事没兴趣，人家看不上顾云澜，老夫人这是又都忘了？ 　　这…… 　　今月和金嬷嬷看着老夫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说不出来话。 　　老夫人可不管她们如何，心里惦记着颜龄奕呢，老夫人催着金嬷嬷。 　　“你也别愣着了，人家颜公子已经到了，就别让人等着了。赶紧去，把他请进来，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跟咱们澜儿好好聊聊。 　　盲婚哑嫁，按太容易选错人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接触接触，培养一下感情，也试探一下彼此的习惯，这于亲事有益，快去快去。” 　　老夫人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语气里都是急切。 　　今月听着，冲着金嬷嬷使了个眼色。 　　金嬷嬷会意，也没再耽搁，僵硬的应了一声，她就出去了。 　　一方面，是按照老夫人说的，把颜龄奕请进来，另一方面，金嬷嬷也借机去见了顾云娇、萧楚煜和方如墨、顾晚临他们，把老夫人这边的心思和状况，跟他们说说。 　　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也好早想办法。 　　免得再被老夫人打个措手不及。 　　那种状况，他们已经经历过了，太震惊，太恐怖，也太伤人了…… 第304章 我要求娶的人，是顾云娇 　　没一会儿的工夫，金嬷嬷就将颜龄奕请进来了。 　　之前被萧楚煜伤了腿，又常日心情不快，不停的酗酒，颜龄奕的腿伤恢复的并不算好。 　　他现在不能长时间站着，若是想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走起来速度慢，还略微有些跛，跟之前有很大不同。 　　不过，现在颜龄奕脸上含笑，神采奕奕的，一点都不见颓然之色。 　　他的脸上，更看不出对顾家的恨意来。 　　一身华服穿在身上，衬托出他矜贵的气质，他走的是慢，可步履从容，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沉稳的感觉。 　　老夫人瞧着，不禁往今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样子，显然是满意的。 　　瞧着老夫人的模样，今月头皮都有些发麻，要不是过往经历了太多，她身上还有几分沉稳劲儿。 　　要不是她不是真的顾云澜，只是假装成顾云澜而已，她怕是真得崩溃。 　　老夫人性情大变，想一出是一出，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变了多少个主意了？ 　　这一个顾云澜，她是想许多少家啊？ 　　这老夫人啊。 　　今月头疼，不过面上她却表现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来。 　　这转瞬的工夫，颜龄奕已经到了老夫人身前，他规规矩矩的冲着老夫人行礼，“龄奕参见老夫人，老夫人近日身子可好？” 　　“好，好着呢。” 　　老夫人快速应着，她脸上全是笑，招呼的殷勤。 　　“快坐吧，金嬷嬷，快给颜公子上茶，上前阵子老大送来的寒烟雪，那茶味道清冽，喝着舒坦，想来颜公子他们这些年轻人会喜欢。” 　　老夫人说着，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安排的不妥。 　　她转头看向今月，快速吩咐。 　　“不用金嬷嬷了，澜儿，你煮茶的手艺不是不错吗？这样，你来给颜公子煮茶吧，那味道更好些。正好也让颜公子尝尝你的手艺，若是喜欢，日后也好相处。” 　　“祖母，还是不必了吧，颜公子来必定有要紧事，这些小事，想来颜公子不会在意。” 　　顾云澜会不会煮茶，今月不清楚，但她会，而且手艺极好。 　　只不过，让她煮给颜龄奕喝，她做不到。 　　别的不谈，单说当初颜龄奕对顾云娇不恭，口出恶语，屡屡调戏，这个坎她就过不去。 　　就算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也不成。 　　再说了，老夫人性情有变，对颜龄奕态度也有变，显然是有心让顾云澜跟颜龄奕结亲的。 　　她这要真给了颜龄奕好脸，那在老夫人眼里，保不齐就会成为对颜龄奕有意思。 　　老夫人这脑袋一热，真把这亲事定了，那还得了？ 　　今月不着痕迹的拒绝。 　　老夫人在意顾云澜，那是真的把她宠在心尖上，顺着她。听今月这话，虽然老夫人有点不舒坦，但也没多说什么。 　　脸上的笑意淡了淡，老夫人叹息着开口，“行吧，那金嬷嬷还是你去吧。” 　　冲着金嬷嬷挥挥手，让她去办事。 　　金嬷嬷没法子，只得去泡茶。 　　老夫人见金嬷嬷走了，这才看向颜龄奕，也没跟颜龄奕兜圈子，她问的直接，“颜公子，你这次来顾家，可是有什么事？” 　　见老夫人开口询问，颜龄奕微微起身，他勾唇含笑，缓缓屈身行礼。 　　“老夫人，龄奕今儿上门，是想提亲的。” 　　“提亲？” 　　乍然听着这两个字，老夫人愣了愣，可转瞬她就笑了出来。 　　她的心里尽是喜色。 　　“提亲好，提亲好，”一连说了两遍，老夫人连声念叨，“咱们颜顾两家，本就是门地相当，门当户对，若是能结亲，那两家必定相处和睦，还能更上一步。 　　这事我同意，只不过颜公子，今儿怎么就只有你来？纵然是两家有意的事，可提亲是大事，总得有个规矩才行。 　　我们顾家的女儿，也是千娇万宠着养大的，不会随随便便就许了人家，更不能受委屈。这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老夫人说的是。” 　　对于老夫人的话，颜龄奕并不反驳，他知道老夫人会这么说，也早有准备。 　　话锋一转，颜龄奕笑着回应。 　　“老夫人的意思，龄奕心里明白，只不过龄奕今日来，并不算是正式提亲，而是想跟老夫人商量商量，听听老夫人的意思。 　　如老夫人所言，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那该有的就不能少。老夫人同意，那这聘礼一类的事，咱们也好提前商量，免得之后上门失礼，委屈了顾小姐，老夫人说呢？” 　　颜龄奕这话，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的，她怎么看颜龄奕，怎么觉得满意。 　　再瞧瞧旁边的今月，她更觉得两个人就是天生的一对。 　　真是太般配了。 　　老夫人心里舒坦，她看着颜龄奕，笑着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咱们提前通了气，都商量好了，事情办的体面，对你们小两口好。” 　　“多谢祖母。” 　　刚刚还一口一个“老夫人”呢，现在，颜龄奕直接叫上了“祖母”，这借坡下驴，顺杆往上爬的本事，让人侧目。 　　今月瞧着，眉头都蹙了起来。 　　老夫人却不觉得这一声“祖母”有多不妥，她满意的点头。 　　“龄奕啊，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跟你说外道的话。你们颜家什么状况，我心里有数，我们顾家什么底细，你们也明白。 　　咱们都不是小气抠唆的人，这亲事上，我们也不计较聘礼嫁妆，那点银子。但体面二字不能丢，你们对我顾家人的尊重，这不能少。” 　　“这是自然。” 　　“还有，你也知道，我最疼……” 　　“祖母……”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今月见事情不妙，不禁拉了一把老夫人，叫了一声，把她的话打断了。 　　今月到底不是顾云澜，和顾云澜不同。 　　哪怕她顶着顾云澜的脸，可她对老夫人的影响，却依旧不及顾云澜和蛊虫。 　　再次被叫住，老夫人的脸色稍稍暗了暗，面上有些不耐。 　　可瞧着今月那张和顾云澜一模一样的脸，她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澜儿，你有什么想法？正好颜公子在这，你有什么心思，咱们就拿到桌面上来说。早晚是一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 　　“祖母，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依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而且，我……” 　　“祖母，我想你是误会了。” 　　今月这边话还没说完呢，颜龄奕那边，就已经开口出声了。 　　“祖母，云澜姑娘的心思如何，其实并不太重要，我要求娶的人是顾云娇顾小姐，她的想法如何，才是最要紧的……” 第305章 以退为进 　　颜龄奕的话，让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夫人是因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顾云澜。在她眼里，颜龄奕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她想给顾云澜留的如意郎君，不想便宜了顾云娇。 　　刚刚都聊得好好的，乍然听着颜龄奕说要求娶顾云娇，她有些接受不了。 　　至于今月和刚进门的金嬷嬷，那完全是因为震惊。 　　若颜龄奕求娶的是顾云澜，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阴谋，颜龄奕和颜家、还有神秘人有此安排，必定是有所图。 　　他们大家会防着，也会担心，可是，若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应下来，再从长计议。 　　可换到顾云娇，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云娇是萧楚煜看上的人，也只能是萧楚煜的人，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改。 　　颜龄奕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是在挑衅萧楚煜。 　　再者，神秘人用蛊虫控制的是顾云澜和老夫人。若他想从亲事上做手脚，从而谋利，那也该利用顾云澜的亲事才对。 　　颜龄奕上门，却要求娶顾云娇，这很不对劲儿。 　　是神秘人那边，有了新的安排和盘算？还是说，神秘人和颜龄奕之间，和颜家之间，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颜家和颜龄奕还不完全受控？ 　　这些，今月一时半会儿还思量不清楚。 　　可她知道，不能任由这事发展。 　　不论如何，都决不能让老夫人生了把顾云娇许给颜龄奕的心思，一丁点都不行。 　　今月眸色微暗，她忙看向金嬷嬷，“金嬷嬷，颜公子还有要紧事要离开，你替祖母和我送他出去。” 　　“是。” 　　知道今月这是要强行赶人，再想办法稳住老夫人，金嬷嬷自然配合。 　　不然，老夫人头脑一热，答应了亲事，把顾云娇许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纵然外面还有王爷撑着，这也是头疼的事。 　　金嬷嬷把茶放在桌上，随即看向颜龄奕。 　　“颜公子，请吧。” 　　“老夫人，这是何意？”颜龄奕不理会金嬷嬷和今月，他直接看向老夫人，面色不愉。 　　连声音都强硬了些。 　　老夫人听到声音，这才稍稍回神。 　　脸色微冷，与之前的亲昵相比，老夫人的脸上多了两分疏离，她淡淡的开口，“颜公子，你确定要求娶的，不是我家澜儿，而是顾云娇？” 　　不提顾云娇的时候，颜龄奕还觉察不出来。 　　可现在，老夫人一口一句澜儿，等到顾云娇的时候，却是冷硬的直呼其名，这其中的差距，常年在深宅后院里打转的颜龄奕，怎么会不明白代表什么？ 　　他想利用老夫人，把顾云娇拴在自己身边，折磨顾云娇，报当初的仇。 　　可现在看来，顾云娇的状况，似乎也不太好。 　　他们还真是落难夫妻。 　　有意思。 　　心里想着，颜龄奕脸上笑意更浓，他快速回应，“是的老夫人，我要求娶的人正是顾家小姐顾云娇，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哼……”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明显不满。 　　将老夫人的模样看在眼里，今月心知情况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眼珠子一转，心一横，她直接跪到了老夫人面前。 　　她得给老夫人添一把火。 　　掐了自己一把，今月利用疼，来让自己眼中瞬间蓄满泪水。 　　今月看向老夫人，委屈的不行，“祖母，是我没用，辜负了祖母对我的一番期望。我知道祖母疼我，想给我找个如意郎君，我也知道，我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祖母，我一直倾心于颜公子，却因为羞涩而不敢言，这些祖母都清楚，祖母也想成全我。可是，既然颜公子没看上我，那我愿意退出。” 　　看透了老夫人如今的性子，今月以退为进，拿捏着老夫人。 　　只要让老夫人认为顾云澜喜欢颜龄奕，从而控制住了老夫人的心，那颜龄奕怎么想，怎么要求，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夫人不松口，这事就办不成。 　　至于顾家其他人…… 　　颜龄奕若是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番话，顾家人绝对可以直接将他打出去。 　　那更不用担心。 　　今月心里边想的通透，她硬逼着自己眼泪滑落，哽咽继续，“俗话说的好，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亲事二字，更是难完全的顺心顺意。我倾慕颜公子，那是我的事，与人无尤，爱而不得，那也是我没福气，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颜公子心中没我，那我愿意放手。” 　　今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颜龄奕。 　　那张脸还算可以，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恶心。 　　可别管心里怎么厌恶，今月表现出来的，都是深情款款。 　　她得让老夫人信她。 　　咬着唇，隐忍又克制，像是压下了无数的心酸苦楚一般，半晌，今月才哽咽的继续。 　　“颜公子，倾慕你是我的事，祖母心疼我，会从中阻挠，那是我的错，与祖母无关，你别怪她。 　　你放心，既然你心仪娇娇妹妹，那我会想办法劝说祖母，让她成全你们的。 　　是我没福气，不能跟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幸福，我就算孤独一世，常伴青灯，我也甘愿。” 　　今月的话说的坚定。 　　可那份委屈，又表露的那么明显。 　　金嬷嬷是个聪明人，今月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做戏做到了这份上，她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白活了。 　　快步到老夫人身边，金嬷嬷添油加醋，给今月助攻。 　　挽着老夫人，金嬷嬷面露苦涩。 　　“老夫人，澜儿小姐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头，你整日的念叨心疼她，要给她找个好归宿，那等百年之后，你也能安心了。 　　可咱们澜儿小姐心思简单，人也实诚，她性子执拗，好不容易认准了这么一个人。 　　若是就这么错过了，那她以后可怎么办啊？老夫人，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吧？亲事事关她一辈子，你可得好好想想。” 　　金嬷嬷话音落，也不等老夫人反应，随即看向颜龄奕。 　　她嘴上也没客气。 　　“颜公子，你跟我家娇娇小姐并没有见过几次，而且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家澜儿小姐知书达理，温婉柔顺，是难得的当家主母的人选，她对你又是这么一片心，你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去求娶其他人？ 　　你这样，不是拿刀在戳她的心吗？若是日后，她真的心无红尘，想要常伴青灯了，你又能幸福吗？你不会后悔吗？” 　　今月话一套一套的，金嬷嬷更甚。 　　颜龄奕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她们，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哪一出？ 第306章 觊觎本王的人，不想活了？ 　　别的不说，单说顾云澜跟温清尧之间的那点破事，颜龄奕是清楚的。 　　顾云澜的心里，除了权势和名利，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说什么倾慕他，这根本就是糊弄鬼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顾云澜突然这样，肯定有问题。 　　颜龄奕看着顾云澜，眼神怪异，只不过，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细想，去细细探究。 　　瞧着今月委屈哭诉的样，又听着金嬷嬷的话，老夫人心里什么好感都没了，剩下的只是火气。 　　她捧着手心里的人，怎么能受这份委屈？ 　　瞪着颜龄奕，老夫人不满的开口。 　　“颜公子，亲事事关人一辈子，也事关两家和睦，这非同小可，还是再商量商量，再细细想想吧。 　　金嬷嬷，你先送颜公子出去，澜儿，你也起来，咱们顾家人的膝盖没那么软，为了个男人，不值这一跪。” 　　“祖母……” 　　今月娇滴滴的应声，她缓缓起身，到老夫人身边。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两分。 　　瞧着今月这样子，颜龄奕隐约猜到了一点她的心思。只不过，老夫人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多逗留，说些什么。 　　他得回去，把这件事细细的想想，再另寻机会。 　　恭敬的跟老夫人行了礼道别，之后，颜龄奕就跟着金嬷嬷出去了。 　　外面，萧楚煜早已经在等着了。 　　从金嬷嬷之前出来，跟他们说了老夫人有心给颜龄奕和顾云澜撮合亲事起，萧楚煜对这边的情况，就特别关注。 　　屋里面的情况，别人不知道，可萧楚煜功夫深厚，五感灵敏，颜龄奕的心思，还有今月和老夫人、金嬷嬷的话，他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想娶顾云娇…… 　　若只是倾慕之心，萧楚煜大约只会吃醋，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和动作。 　　可现在颜龄奕对顾云娇，只怕没有心动，他有的只是恨吧？ 　　这样还想求娶，除了报复，还能有什么？ 　　萧楚煜在外等着，见金嬷嬷带着颜龄奕出来，萧楚煜挥挥手，让金嬷嬷退下去，他直接扯着颜龄奕的衣领，把他拖出了寿安院。 　　颜龄奕腿脚不好，这么被萧楚煜拖着，模样狼狈。 　　可他挣脱不开。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 　　“需要本王再告诉你一次，冲撞本王，该受什么罚吗？或者，本王再帮你回忆回忆？” 　　萧楚煜的话，冷冷清清的。 　　颜龄奕听着，脊背不禁发凉，他的脸色都跟着变得惨白了许多。 　　上顾家来谈亲事，利用亲事，利用老夫人，转移顾家的产业，进而掌控整个顾家，这是他爹之前告诉他，让他做的事。 　　他知道，这是他爹和神秘人的交易。只要他能把这事办成了，那事成之后，神秘人会归还颜家当初所有的财产，还会将顾家现在两成的产业送给颜家，当做答谢。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颜龄奕答应了，只不过，神秘人要他娶的人是顾云澜。而他在刚刚的时候，刻意给改成了顾云娇。 　　顾云澜那种被玩烂了的女人，他看不上。 　　他虽然跟顾云娇有仇，可顾云娇好歹还算干净，长得也好些。 　　再者，若亲事真的成了，那把顾云娇常日的禁锢在他的身边，让顾云娇伺候他，这也算是一种折磨，一种报复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颜龄奕心里都开心。 　　可是，他忘了萧楚煜。 　　萧楚煜之前就很维护顾云娇，他对顾云娇，那分明是有心的，把他忘了，就相当忽略了一个劲敌。 　　颜龄奕心慌，看着萧楚煜，他匆匆的开口求饶。 　　“王爷，求你饶了我吧，我对顾小姐真的没有什么，我也没有要娶他的心思。是神秘人，是那个穿着黑色披风，模样诡异的神秘人，都是他要挟我，逼着我这么做的。王爷，我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就高抬贵手，把我放了吧。” 　　“神秘人让你做的？” 　　萧楚煜看着颜龄奕，声音寒烈如冰。 　　颜龄奕背后冷汗涔涔，他慌乱的点头，“是，都是他让我做的，他说了，只要我能和顾家联姻，进而通过老夫人掌控顾家，获取顾家的钱财产业，那他就帮颜家东山再起，还说会分银子给颜家。王爷，颜家如今落魄，需要机会，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神秘人说的，是让你娶顾云澜吧？” 　　“我……”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萧楚煜看破了，颜龄奕不敢否认，更不敢辩驳。 　　他缩着头，人蔫蔫的，连萧楚煜的脸都不敢看。 　　这样子，已然给了萧楚煜答案。 　　松开颜龄奕，萧楚煜抬脚，一脚踹在颜龄奕的心窝上，颜龄奕只觉得心口一震，一口血气上涌，直接喷了出来。之后，他整个胸口都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似的，火辣辣的疼。 　　身子发软，颜龄奕直接瘫在了地上。 　　萧楚煜看着颜龄奕，冷哼。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跟神秘人合谋，谋算顾家，还暗中调包，觊觎本王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王爷，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吐了一口血唾沫出来，颜龄奕颤抖的开口。 　　怕光说没有作用，他索性直接跪下来，给萧楚煜连连磕头。 　　膝盖的伤落了病根，走着就困难，这么跪下来，颜龄奕更觉得疼，可也因为疼，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初，萧楚煜就对他不留余地，几乎毁了他，现在碰上了顾云娇的事。若是不能让萧楚煜消气，那他指不定还要怎么受折磨呢。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听神秘人的，娶顾云澜就好。 　　提什么顾云娇啊？ 　　颜龄奕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出乎颜龄奕的预料，萧楚煜见他磕头之后，就再没动手。 　　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颜龄奕，萧楚煜冷喝，“就你记住了，不是你的东西，那就永远都不要碰，你是你的人，那也永远都不要想。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 　　“是，王爷说的是，我都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记住了就滚。” 　　冷冷的冲着颜龄奕吼了一声，萧楚煜直接放他离开了。 　　颜龄奕生怕萧楚煜反悔，他连滚带爬的出了顾家，那狼狈的状态，比之前被萧楚煜和顾云娇联手收拾，也没好到哪去。 　　等颜龄奕走后，萧楚煜才冲着暗处挥了挥手。 　　影卫见状，迅速闪身出来。 　　萧楚煜淡淡的开口，“安排两个人，给我盯死了他，若有神秘人消息，立刻回禀……” 第307章 你真让她去冒险？ 　　颜龄奕和影卫先后离开，萧楚煜也没耽搁，他直接回寿安院，准备去找顾云娇。 　　不成想，他这才一转身，就看到顾云娇站在不远处。 　　也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颜龄奕求娶，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老夫人那边的态度，对顾云娇一定会有影响，萧楚煜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没有迟疑，萧楚煜快步到了顾云娇身边。 　　“来多久了？” 　　“从你拽颜龄奕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说着，顾云娇轻轻拉住萧楚煜的手，“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你就别跟他置气了。为了他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萧楚煜踢颜龄奕那一脚，顾云娇看的一清二楚。 　　他有多用力，多恨，顾云娇也清楚。 　　只不过，不值得。 　　顾云娇自己心里还不好受，却反过头来安慰他，那贴心又温柔的模样，让萧楚煜心里暖暖的。 　　回握住她的手，萧楚煜勾唇。 　　“你说的对，为了一个颜龄奕而动怒，不值当的。祖母已经把他骂出来了，我也收拾他了，这口气算是消了。但是，他若一意孤行，继续乱来，对你还有不轨之心，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不是在意颜龄奕，而是在意顾云娇。 　　顾云娇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更明白，老夫人并没有骂颜龄奕，只不过今月和金嬷嬷想了法子，把老夫人那糊弄过去了而已。萧楚煜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舒坦点罢了。 　　顾云娇心里都清楚，只不过，她就只当什么都不清楚。 　　糊涂一点，至少让萧楚煜安心。 　　轻轻的点头，顾云娇笑着回应他，“成，那都听你的，他要是再乱来，咱们就收拾他。” 　　“嗯。” 　　“王爷，你说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找上颜龄奕？” 　　神秘人在山中消失，萧楚煜的人还在查。虽然还没有最终的结果，可顾云娇和萧楚煜都一致觉得，那个神秘人应该还活着。 　　在山洞里，神秘人连九阴尸都用上了，还引了群蛇助攻，显然他当时的状况不好。 　　这种情况下，他总得找个落脚点的。 　　颜龄奕背叛了神秘人，胡乱更改神秘人的计划，老夫人和顾云澜这边。 　　因为他的一句话，不说前功尽弃，可想要扭转局面，继续通过老夫人和顾云澜掌控顾家，却不那么容易了。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风险加倍…… 　　这必然会让神秘人不满，若是神秘人活着，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找颜龄奕是必然的！ 　　那他身子不好，借着颜龄奕的遮掩，隐藏养伤，也是可能的。 　　顾云娇的想法，也是萧楚煜心中的思量。若不然，他也不会让影卫盯着颜龄奕，找寻机会探查消息了。 　　与顾云娇四目相对，萧楚煜轻轻勾唇。 　　“很有可能，我已经安排人手过去了，咱们只管等着就好。” 　　萧楚煜安排的人，顾云娇自是放心的，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嘱咐，“神秘人在咱们手上吃了大亏，他一定会十分警觉，你一定要让你的人小心一点。” 　　“他们心里有数。” 　　萧楚煜和顾云娇正说着，方如墨就过来了。 　　看着他面色阴翳，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没再说颜龄奕的事，他们一起迎了过去。 　　三个人聚在一块，方如墨也不兜圈子。 　　“王爷，小娇娇，老夫人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瞅着状态是不错，可我担心，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现在这一瞬的好，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会成为对她身体的极度消耗。我觉得，若是确定要引蛊，那就尽早动手，以绝后患比较好。” 　　“这么严重吗？小师叔，除了引蛊，咱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顾云娇紧盯着方如墨询问。 　　她的声音很轻，话说的很慢，虽然是询问，可其实她自己心里，是有答案的，她根本不用方如墨回应他。 　　再问一次，也不过是让自己死心罢了。 　　方如墨瞧着顾云娇那样，不禁长叹一口气，“除此之外，我暂时没有办法。” 　　暂时…… 　　方如墨用的是暂时，而不是说一直。 　　也许他能找到解蛊的方法，只不过不是现在，他需要时间，而老夫人现在缺的，也是时间。 　　心里再无念想，也再无波澜，顾云娇轻轻回应。 　　“那就准备引蛊吧。” 　　“人选……” 　　顾云娇冲着方如墨伸手，“先从我开始瞧瞧吧，若是可以，最好能引蛊到我身上。如果不行，再看其他人吧。总之，这人得是顾家人。” 　　“可你年纪还小，虽然这种子母蛊的伤害，不经催动，算是极低的，可……” 　　看了一眼萧楚煜，方如墨想让他劝劝顾云娇。 　　顾云娇毕竟年纪还小。 　　这蛊虫，若是引到顾云娇的身上，如果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解除，那也罢了，可是若是一直没有解蛊的办法，那这蛊虫长存在她体内，会影响很大。 　　别的不说，单是成婚生子，这事上就得顾虑着，免得蛊虫影响了孩子。 　　这可不是小事。 　　和方如墨兄弟多年，有些话，方如墨即便不说出口，萧楚煜也能明白。 　　不过，萧楚煜却没劝什么。 　　看着方如墨，萧楚煜道，“就按照娇娇说的办吧，先从她的身体开始查，谁合适，那就由谁来。眼下引蛊，也只是为了缓和老夫人的状况，缓解她的危机而已，这蛊虫不会一直存在的。这份危险，不论是谁，都不会承担太久。” 　　顾云娇点头，“王爷要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小师叔，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 　　见这小两口都是这个态度，方如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轻叹了一口气，方如墨应声。 　　“那行，先回屋吧，我先给你诊脉瞧瞧。另外，顾家的其他人，也让人叫过来吧，我也都看看。还有顾云澜，等这边差不多了，我也得去看看她的状况。” 　　“好，那我先安排着叫人来。” 　　顾云娇说着，便直接去安排了。 　　等顾云娇走远，方如墨这才看向萧楚煜，“你到底什么心思啊？你知道的，这事事关重大，绝非儿戏，你真让小娇娇去冒险？” 第308章 把她迷的团团转 　　听着方如墨的话，萧楚煜清冷的笑笑。 　　“怎么可能呢？” 　　顾云娇在乎老夫人，可他也在乎顾云娇，让顾云娇去冒险，那是他万万做不到的事。 　　方如墨瞧着萧楚煜那样，心里奇怪，“那你刚刚……” 　　“娇娇对老夫人有多在意，你跟我一样清楚，为了老夫人，她豁命都可以，这种时候，让她置身事外，她若肯答应，那她就不是顾云娇了。劝不住，那就只能顺着，帮她查查看，也只是查查看罢了。” 　　检查身子，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可以成为接收蛊虫的人。 　　让她安心，也让她死心罢了。 　　萧楚煜心里想着，轻声继续，“我记得前阵子你跟我说过，你说娇娇身子弱。而且因为长久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的缘故，身体偏差。到时候，你实话实说就是了。” 　　理由，只要想找，那就一定会有。 　　那更管用。 　　听着萧楚煜这话，方如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浅笑着摇头。“还是你，老奸巨猾，也难怪小娇娇被你迷的团团转，连长得好看，还连哄带骗，可真有你的。” 　　对于方如墨的调侃，萧楚煜没有反驳。 　　相反，他应的从容。 　　“等你有了在意的人，你就会懂了，只要她好，别的怎么样都成。” 　　“啧……” 　　方如墨咂舌，萧楚煜这话，可真是让人发酸。 　　有了心仪姑娘的男人，果然是会变得，瞧瞧这一瞬的萧楚煜，哪还有当初铁血杀伐的模样？ 　　顾云娇那边，很快就将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以及顾云逸、顾云风、顾云野，还有洛氏、许氏几个人叫到了一起。 　　这是他们家里面的人，也是最可信的人，能够控制老夫人的蛊虫，在他们身上，是最安全的。 　　当然，顾云娇更希望能引到自己身上。 　　上一世，因为她，整个顾家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如今重来一个，这顾家的所有人，都是她想要保护的人。 　　并不只是老夫人。 　　若是可以，她自然想为他们去承受这一切。 　　方如墨见人齐了，就跟他们说了大致状况，“引蛊的事，想来各位都已经知道了，首先我得说，风险肯定是存在的，对于老夫人，对于接收蛊虫的人，这风险都不能完全消除。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确保各位安全。” 　　这一点，顾家人早就知道，他们也能理解。 　　哪怕方如墨是神医，可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们不能用神的标准来要求他。 　　他会尽力，已经是顾家的福气了。 　　顾家人点点头，没说什么。 　　方如墨缓缓继续，“其次，我要说说引蛊中，接收蛊虫的人的条件。他的身体要好，越是强健的身体，对蛊虫才越有吸引力。 　　这么说，可能很模糊，那我们以顾云澜为条件来讲，接收蛊虫的对象，一定要比她身体好，在此之上，越强健越好。 　　当然，这个一会儿我给你们做检查，我这会有评判和结论，你们不用担心。除了身体之外，我要说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们的心思。” 　　方如墨声音顿了顿，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顾家人。 　　因为百里茵和顾云娇的缘故，方如墨对于顾家的状况，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在众多的富贵家族之中，顾家这样和睦、和谐的家族，绝对是少有的。 　　这顾家后院里，除了顾晚舟的四房乱子不断之外，其他几房状况都不错，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在引蛊的事情上来说，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方如墨瞧着他们，缓缓继续。 　　“我知道各位都是心善之人，跟家人关系也都不错，包括对老夫人，那也是至亲至孝的。但是，我还是要提醒各位，引蛊有危险，而且蛊虫引到你们身上之后，什么时候能够解蛊，我暂时还不能保证。 　　蛊虫存在一日，就可能对你们的身体产生一日的影响。虽然子母蛊的影响，在众多蛊虫之中，算是轻的，但存在就是存在，这我不能瞒着你们。 　　如果你们谁害怕蛊虫，或者害怕这种影响，不要想成为蛊虫的接收者，那最好从一开始就说出来。 　　这件事不能强求，不然，心有异，之后对你们、对老夫人，都是不利的。这一点，咱们一定要提前说明白。” 　　方如墨的话，说的干干脆脆，一清二楚。 　　众人都明白。 　　顾晚临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他不会逼着大家做选择，那对谁都不好。 　　看着众人，顾晚临轻声开口，“都听方神医的，自己什么心思，做什么决定，拿什么主意，都自己思量好了，不必有负担。 　　等一会儿，请方神医去偏厅，所有人陆续进入偏厅，是检查身子，查看是否适合引蛊，还是拒绝，都可以跟方神医说。” 　　顾晚临说着，看向一旁的方如墨。 　　“方神医，这件事就劳烦你了，只要能找出最适合引蛊的人，救我娘就可以。其他的，还请不要外传。” 　　顾晚临这么安排，算是最宽容，也最明智的。 　　方如墨自然不会拒绝。 　　“这是自然，不论各位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守口如瓶。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准备开始吧。” 　　方如墨也不多耽搁，他直接进了偏厅。 　　顾家其余人，则陆续进入偏厅。 　　顾家所有人，从顾晚临到顾云娇，所有人都选择了检查身子，想要引蛊救老夫人，无一例外。 　　这份情谊，方如墨瞧着心里动容。 　　检查并不复杂，方如墨又是神医，这手一搭上去，谁大致是什么状况，他心里就有数了。 　　在所有人之中，许氏、顾云野两个人，算是最适合引蛊的。 　　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虽说武功算不上绝顶。可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身体比一般人都强。 　　不过，在两人中间，方如墨更中意许氏。 　　倒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年纪。 　　在方如墨看来，许氏总归是成了婚，生育了孩子的，她有一个儿子傍身，就算蛊虫对她的身子产生什么影响，可至少不会影响后嗣。 　　这也算是把蛊虫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至于顾云野，尚未成婚，在这方面，自然是要多顾虑两分的…… 第309章 新发现 　　方如墨有了结果，也不多兜圈子，他把事情先跟许氏说了。 　　许氏听了方如墨的话，不仅不怕，反而很高兴。 　　“方神医，那就引蛊到我身上吧，云野是我儿子，能护着他两分，我自然愿意。至于我娘那边，我嫁进顾家许多年，几乎没为她分过忧，也没为她做过什么。但她一直都待我极好，这次能为她做些事，也算是我寻机会尽孝了。” 　　对于许氏的态度，方如墨并不意外，他也安心。 　　许氏配合，最好不过。 　　看着许氏，方如墨快速开口，“那二夫人，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我再去看看顾云澜。趁着这个工夫，你也去跟大家说说吧。毕竟这也不是小事，若是有什么其他想法，还可以再商量。天黑之前，咱们还有些时间。” 　　“好。” 　　许氏也没拒绝，她快步出去了。 　　方如墨把人送走了，这才去见顾云澜。 　　之前，顾云澜一直昏睡着，不过，在方如墨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幽幽转醒了。只不过，她的精神状态不大好，人蔫蔫的，一副萎靡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方如墨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还撑得住？ 　　方如墨记得，顾云娇之前说过，她给顾云澜诊过脉，顾云澜是小产后的虚弱，又受了惊吓，所以身体才会显得很差，但没有大问题。 　　可现在看她这样，方如墨有些担心。 　　如果顾云澜真的撑不住，那还是尽早引蛊，以防万一的好。 　　顾云澜没想到方如墨会来，她见过方如墨，她很清楚，方如墨虽是神医，可医者的仁心也会偏，她是站在顾云娇那边的，即便来，也不会帮她。 　　撑着地，挣扎着坐好，顾云澜淡漠的看向方如墨，语气颓然。 　　“你来做什么？顾云娇让你来，看我的笑话？” 　　“看你的身体状况。” 　　方如墨说着，快步到了顾云澜边上。 　　方如墨伸手想要抚上顾云澜的手腕，为她诊脉，可是那一瞬，顾云澜直接把他的手挥开了。 　　力道不大，可她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冷眼看向方如墨，顾云澜冷哼，“顾云娇心里恨不能我死呢，她会那么好心，让你来给我诊治？别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么装腔作势，装的人模狗样的，实则不安好心吧？”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到了这种时候，你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那我安的是否是好心，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我能不让你痛快，不让顾云娇痛快。” 　　顾云澜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恨意浓重。 　　方如墨闻声，不由的笑笑，“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话说完，方如墨转身就往外走。 　　以退为进，这是一方面。 　　当然更重要的是，方如墨还是信得过顾云娇的医术的。顾云娇说顾云澜的身子没大问题，那他这边只负责抓紧时间就好，其余的也不用太多考虑。 　　来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确保万全，以防万一罢了。 　　瞧着方如墨的背影，顾云澜有些意外。 　　在她看来，方如墨和顾云娇萧楚煜狼狈为奸，是定然不会让她好过的。可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想着，顾云澜忍不住缓缓开口，“那个……你……真是来给我看身子的？” 　　方如墨已经到了门口。 　　听着顾云澜的话，方如墨没有回头，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也可以当，我只是来散步的，不必放在心上。” 　　“你真的能帮我看看？” 　　“可以。” 　　方如墨回身，看向顾云澜。 　　顾云澜态度的转变，算是在情理之中。可是，从她的语气里，方如墨多少能察觉点不对劲儿。 　　慌张、不安，心有余悸…… 　　顾云澜身上，怕是还有什么他和顾云娇、萧楚煜他们都不知道的事。 　　方如墨心里寻思着，就见顾云澜挣扎着站起来，向他伸手。 　　方如墨过去，给顾云澜诊脉。 　　从脉象上来看，顾云澜的身体状况，的确如顾云娇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小产后休养不当，再加上受了惊吓，以至身体虚弱，状况不大好，问题不大。 　　可因为顾云澜的语气，方如墨心中带着怀疑，他更多用心了两分。 　　很久，方如墨才隐约从顾云澜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异状。 　　“行房了？神秘人？” 　　方如墨只说了这六个字。 　　顾云澜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变得惨白。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身子都在发抖。 　　与方如墨四目相对，顾云澜抿着唇，没有回应。 　　这种表现，已经给了方如墨答案。 　　方如墨也没多问。 　　他在来顾家的时候，萧楚煜已经跟他说过看，他们之所以能够追查到神秘人的踪迹，是因为小白循着神秘人的气息，找到了顾云澜在春深巷的住处。 　　顾云澜在春深巷，一直有人盯着，按说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以，能做到这一切的，也就是神秘人了。 　　只不过，神秘人图什么？ 　　按照顾云娇的说法，神秘人的身上拥有九阴尸，那是蛊虫之中的极品。 　　养这种蛊的人，多半是和蛊虫相伴相生的，他虽然活着，拥有灵魂，但也像是死了，像是行尸走肉，他对于欲和色这种事，一定没有太多都是渴求。 　　神秘人突然对顾云澜来这么一招……这…… 　　不对劲儿。 　　一边继续给顾云澜诊脉，方如墨一边在心里盘算，他什么都没再说，可心里却已经早已经想过许多种可能，也推翻了许多种可能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方如墨才收手。 　　他看向顾云澜，轻声开口。 　　“从行房过后，你的身体变得虚弱，头脑变得昏沉，这种状态绝不正常。如果你还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你也没办法？” 　　对于方如墨，顾云澜并不全信，所以听着方如墨说帮不了她，顾云澜语气多少有些冲。 　　方如墨倒也不在意。 　　看着顾云澜，方如墨丝毫不瞒着，他缓缓继续…… 第310章 万事俱备，东风没了 　　“神秘人什么状况，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更明确的告诉你，他是个养蛊之人，行房之事于他而言有害无利，他不会贸然行事。 　　可他做了，这也就意味着，他通过行房，一定能从你的身上谋取什么。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状，可这是蛊，不是毒，我就算能帮你一二，却也无法解蛊。” 　　方如墨说的是事实。 　　可实话从来都不太好听，方如墨这话，也冷冰冰的，让人绝望。 　　见顾云澜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方如墨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对蛊了解不多，如果你不能把你知道的，尽可能的告诉我，那我能做的事情只会更少。病者讳疾忌医，尚且会影响治疗，更何况是你这状况？这道理，想来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你自己慢慢想想吧。” 　　话音落下，方如墨直接起身。 　　他知道顾云澜的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与其央着她求着她，倒不如冷着她晾着她。 　　看向顾云澜，方如墨淡漠的继续。 　　“天黑之后，我还有要紧事，会离开顾府。所以，如果你想说什么，或者想要我做什么，可以天黑之前让人来找我。至于天黑之后……那你……自求多福吧。” 　　话音落下，方如墨直接离开了。 　　随着方如墨离开，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顾云澜瘫软的坐在地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砰砰的，一下一下，强烈慌乱，满是绝望。 　　恨、怒、恐惧、不甘…… 　　有太多的情绪，在顾云澜心里交错汇聚，她的眼泪，不禁顺着眼角流下来。 　　春深巷里，神秘人对她做的一切，她都记得。那张丑陋又诡异的脸，那犹如枯枝一样的身子，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神秘人不是魔鬼，可是，他能把每一个他接近的人，都拉进地狱。 　　欢好…… 　　和温清尧，虽然是为了利，为了前程，谈不上爱，可至少她不排斥，不厌恶，不恐惧。 　　但跟神秘人…… 　　顾云澜脊背发凉，她闭上眼睛，不愿意多回想。 　　可那所有一切，都像是烙印在了她记忆中似的，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想，它们就会浮现。 　　她也能想起来，当神秘人离开她的身体时，她身体的状况。 　　她感觉，全身的肌肤都在发痒，她的身上，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爬一般，而每一处痒过的地方，紧接着就会传来剧痛，痛不欲生。 　　她换了衣裳，遮掩了身子，身上什么状况，她没有太过关注。 　　可她的手背，她的胳膊，她是看到过的。 　　她分明瞧见了，有黑色的如同烟尘一样的黑线，在她的胳膊上和手背上乱窜，那样的东西，就像长在她的身体里，长在她的皮肤之下一样。 　　蛊…… 　　之前顾云澜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听了方如墨的话，她大约明白了。 　　那就应该是蛊吧？ 　　顾云澜不知道神秘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也不知道，眼下这种状况，她还能活多久，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要前程没前程，要出路没出路，而顾云娇却能好好的，还能得萧楚煜的青眼和宠爱，有望飞黄腾达，飞上枝头？ 　　都是顾家的女儿，顾云娇凭什么？ 　　顾云澜知道，以她现在的状况，她未必能找到生路。 　　她脑子里，有种念想在疯狂的叫嚣，就算是要死，她也一定要把顾云娇拉下水。 　　她痛苦，那顾云娇就要更痛苦，痛苦百倍。 　　这是顾云澜心中所想，只是，如方如墨所言，她现在几近身陷囹圄，她连自由都没有，又如何做其他的筹谋安排？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方如墨这边。 　　从顾云澜这离开后，方如墨直接去见了顾云娇和萧楚煜，他把顾云澜这边的状况，跟顾云娇和萧楚煜说了。 　　顾云娇听着方如墨的话，真的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相信。 　　“我之前给顾云澜诊脉，并没有发现……” 　　这方面的状况。 　　方如墨点点头，他可以理解，顾云娇没有发现，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医术不精。 　　蛊和毒，完全是两回事，顾云娇对蛊了解不多，再加上她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对那方面的事也不了解，她无法察觉，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他之所以能察觉，那是因为他长期给谭望舒诊治，压制她体内的春衫尽。 　　也是因为这，顾云澜身体那细微的异状，才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觉察到。 　　不过，之前觉察没觉察，这都已经不重要了，眼下要的紧的，是想办法，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看着顾云娇，方如墨也不兜圈子。 　　“神秘人不会无的放矢，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定是有他的目的的。顾云澜的身子，也一定有我们还没察觉到的状况。我怀疑，很可能跟蛊虫有关。” 　　“跟蛊虫有关，那我们……” 　　到嘴边的话，顾云娇却又咽了回去，没有问出口。 　　因为没有必要。 　　起初，他们已经做好了引蛊的打算，甚至选出了许氏，作为接收蛊虫的人。可以说，他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现在，怕是没有东风了。 　　如果神秘人和顾云澜行房，真的有所图，还跟蛊虫有关，那他们起初提出的引蛊，风险就会骤增。 　　在没有摸清楚状况前，贸然行动，对他们不利。 　　可就像方如墨说的那样，老夫人等不起。 　　顾云娇明白方如墨的担忧，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萧楚煜的身上。 　　如果，引蛊这种方案不能照常实施的话，那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萧楚煜的手下，能够追踪到神秘人的线索，进而将他抓捕，再想办法让他给老夫人解蛊。 　　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可这也最难的方法。 　　神秘人不是等闲之辈，他又有九阴尸护体，手段层出不穷，跟他斗，没那么容易掌控全局。 　　想赢，不易。 　　所有的事，顾云娇心里盘算的清楚，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个时候，今月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王爷，小姐，我是今月，我有事情要回禀。” 　　“进来。” 　　萧楚煜开口，让今月进来。 　　得了回应，今月匆匆的进门，到顾云娇和萧楚煜跟前。 　　今月的眼睛略微有些红，大约是之前在老夫人面前哭过，她的脸上，还依稀可以看到泪痕。 　　看着顾云娇和萧楚煜，今月迅速开口…… 第311章 陷在感情里的人 　　“王爷，小姐，我发现老夫人的状态，跟之前似乎有所不同。” 　　听着今月的话，顾云娇和萧楚煜，以及方如墨，都愣了愣，因为顾云澜的状态，他们乍然听着今月这么说，不免有些担忧。 　　不过，相比他们，今月倒是平静的多。 　　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喜色。 　　看着三人大约是想歪了，今月轻声开口，“刚刚，在送走了颜龄奕之后，我就感觉老夫人有些不大对劲儿。明明这几日，老夫人一直念叨着顾云澜，对她好的不得了。 　　可是，我借着顾云澜的身份，跟老夫人哭诉，让老夫人不要答应小姐和颜龄奕的婚事，话里还偶有针对小姐的时候，老夫人的反应很反常。那感觉，就像是她很清楚，自己应该保护小姐，会有那么一点自我的意识似的。” 　　影响老夫人的是蛊虫，这一点，今月是知道的。老夫人的身体不会轻易有好转，这一点，今月也心知肚明。 　　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老夫人的心里是有顾云娇的。 　　在送走颜龄奕之后，最为明显。 　　虽然，也就只是那么一瞬而已。 　　听着今月的话，顾云娇没有丝毫的怀疑，她虽然没亲眼瞧见。可是，老夫人待她自来好，老夫人护着她的样子和状态，她可以想得出来。 　　哪怕是受了蛊虫操控，可老夫人心里还是有她的。 　　一定有。 　　想着，顾云娇的眼睛不禁泛红，她心里那种希望找到神秘人，帮老夫人解蛊的心情，也愈发的迫切。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轻轻的伸手，抓住她的手。 　　“别慌。” 　　“王爷，我……” 　　“我都明白，只不过，这不是心急就有用的事。老夫人心中有你，这是好事，咱们眼下该做的，也能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的更稳。” 　　比起顾云娇来，萧楚煜更理智，他的话，顾云娇也听得进去。 　　深呼了一口气，顾云娇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之后，她才看向今月。 　　“今月，我祖母休息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今月也不瞒着顾云娇，“奴婢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躺下睡着了，金嬷嬷在一旁守着。按照这时间来看，老夫人怕是要睡一会儿，小姐若想去，可以再等等。” 　　“好。” 　　顾云娇应着，也没再多说什么。 　　萧楚煜说的对，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他们蛊虫了解太少，这豆腐还没端上桌呢。 　　这更不能心急。 　　让今月先回去守着老夫人，顾云娇这才看向方如墨。 　　“小师叔，按照今月的说法，祖母其实多少还是有些自我意识的，她没有完全受蛊虫控制，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的状况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之前，我们想的引蛊，是将蛊虫从顾云澜的身上引出来，以此来保全祖母，可现在顾云澜身体情况有变，这一招显然已经不行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把祖母身上的蛊虫引出来，她身子在好转，也或许……这可行呢？” 　　如果真的成功的话，那老夫人身上的蛊虫，也就彻底解除了。 　　这是釜底抽薪，以绝后患的好方法。 　　只是，眼下需要确认，老夫人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引蛊的风险。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也的确，之前他们想的引蛊是从顾云澜身上下手，那是因为担心老夫人身体状况不行，经不起折腾。 　　可眼下，从老夫人这下手，已然成了唯一的出路。 　　或许，可以奋力一搏。 　　心里想着，方如墨看向顾云娇，“既然情况有变，那从老夫人这边动手试试，也未尝不可。这样，趁着老夫人睡着的工夫，咱们去给她瞧瞧身子状况，调整着做些准备。把你舅舅也叫上，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人多智慧也多，集思广益，事情也能更稳妥。 　　顾云娇自然不会拒绝，她快速出去，把百里茂叫上，之后他们便跟着方如墨，去看老夫人了。 　　萧楚煜本也是要跟着的，不过，临到寿安院的时候，今朝过来传了消息…… 　　谭望舒醒了。 　　萧楚煜改了地方，他先去看谭望舒。 　　老夫人这边的状况，好歹还算稳定，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可谭望舒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的。 　　她的状况，更不容乐观。 　　事急从权，自然的，萧楚煜也要更上心些。 　　顾云娇也惦记着谭望舒这边的状况，不过今朝说，谭望舒醒来，暂时还算稳定，那边有萧楚煜安排的郎中，倒也不急着过去。 　　等晚些时候，也是可以的。 　　顾云娇分身乏术，只能暂时先留在老夫人这边，她叮嘱萧楚煜，一定要帮她问郎中谭望舒的状况，要是有不妥，及时给她来消息。 　　萧楚煜出门，去看望谭望舒。 　　不过，在出门没多久，萧楚煜就碰上了顾云风。 　　不知道从哪回来的，顾云风脸色阴沉，整个人像是失了心魂似的，愣愣的，差点撞到了萧楚煜的马车，他都没有发现。 　　“这是怎么了？” 　　萧楚煜让人拦下顾云风，他探头出车窗，轻声询问。 　　顾云风回过神来，他快速开口，“王爷，我刚接到消息，说谭小姐出事了。我去了她在燕北城落脚的地方，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她……” 　　“上车吧，车上说。” 　　“可是……” 　　“我正要去看她，一起吧。” 　　萧楚煜是个陷在感情里的人，他对于顾云风的状态，再熟悉不过了。 　　之前，顾云娇跟他谈论谭望舒身体状况的时候，在决定要不要将谭望舒带来顾家的时候，他还没多想。 　　可现在，他隐约猜到了顾云风的心思，自然的，顾云娇那边的顾虑，他也能理解。 　　顾云风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可萧楚煜说的话，他信。 　　没有犹豫，顾云风直接上了马车。 　　小院。 　　这院子是顾云娇名下的，距离顾家不远。 　　萧楚煜带着顾云风到这之后，见顾云风火急火燎的，他拉着顾云风，没让他急着进门。 　　看着顾云风，萧楚煜轻声开口，“谭望舒的状况不是很好，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她的情绪受不了剧烈波动，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里面看看再说。” 　　“可是我……” 　　“你是男人，自己对她什么心思，你应该最了解，她对你什么心思，你也应该有所感。她现在的状态很狼狈，那大约是她最不想你看到的状况。你心急，也得给她一个准备的时间。” 　　鬼门关走了一早，状况不好，狼狈…… 　　这些话，一遍遍的在顾宇峰能耳畔响起，他不知道谭望舒到底怎么了。 　　可他心慌。 第312章 她还是那个胆小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顾云风也一遍遍的在心急和焦虑之中挣扎。 　　时间越长，他就越明白，对于他们而言，关心则乱这四个字是一种桎梏，心急两个字，于事无补，是最没用的话。 　　萧楚煜说的话，顾云风听进去了。 　　与萧楚煜四目相对，顾云风轻轻点头，“那我在外面等着，你帮我看看她，我等她睡了，我再进去。” 　　“好。” 　　萧楚煜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绕过前面的屏风，萧楚煜进了内室，谭望舒在软榻上躺着，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两个郎中在一旁盯着，还有丫鬟、小厮在边上守着，几个人都神经紧绷，生怕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没能注意到。 　　毕竟，谭望舒这状况，的确太特殊了。 　　萧楚煜进来，挥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去，他直接到软榻边上。 　　“王爷……” 　　谭望舒开口，唇瓣倒是动了，可是那声音却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哪怕是萧楚煜这种耳力惊人的人，也几乎是通过她的口型，来辨别她所言的内容的。 　　冲着谭望舒点点头，萧楚煜直接坐在了软榻旁边的绣墩上，他轻声开口，“还没好，不急着说话，眼下把身子养好了最要紧。娇娇还在老夫人那边忙着，她很惦记你，等她那边能抽身了，就会即刻过来。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的问你的状况，还要嘱咐你好好休养。” 　　在谭望舒的记忆中，萧楚煜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像现在这样，事无巨细，碎碎的念叨，那更是少有的状况。 　　自从认识顾云娇以来，他真的改变很多。 　　有了烟火气。 　　也变得更温暖了。 　　谭望舒头动起来还不那么利索，她冲着萧楚煜眨眨眼睛，表示她听到了，也会记在心上。 　　谭望舒是个随性的人，身子不好，她也不想强求自己去做什么。可是，有件事她不说出来，不告诉萧楚煜，她没法安心。 　　看着萧楚煜，谭望舒的唇动了动，“老头子，是他……神秘人，鬼王……” 　　身体无法支撑，谭望舒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只说了几个零星的词。 　　萧楚煜听的不是那么清楚，他倾身凑过去，谭望舒又说了一次，他才听得真切。 　　老头子，是他…… 　　能让谭望舒这么称呼的，只有观云书院的山长，谭望舒的爹。 　　神秘人隐藏的地方，走暗道出山后，那条官道是通向燕曙镇和观云书院方向的，对于谭山长，萧楚煜也早有怀疑。 　　今夕已经在去调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细致的结果。 　　至于神秘人，鬼王…… 　　这个称呼，萧楚煜听过，但不是近来才听到的。 　　很早之前，南疆就曾有过“中元之日，百鬼夜行，鬼王一出，鬼泣冤鸣”的说法。 　　据说，那是在南疆一代的鬼杀奇才，以养蛊和养小鬼而闻名天下，人人都说他很厉害，人惧鬼杵，十分难缠。 　　只不过，哪怕是在南疆，也少有人真的见过这个所谓的鬼王。而在十年前左右，这个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出现过。 　　谭望舒现在提到他，一定不是偶然，他说神秘人是鬼王，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毕竟，谭望舒的手上，掌控着他大部分的信息网。 　　她的话可信。 　　萧楚煜看向谭望舒，轻声开口，“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查的，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剩下的以后再说。” 　　谭望舒稍稍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还有事要去调查，萧楚煜也不会在谭望舒这多逗留，而且他在，也会影响谭望舒的休息。 　　萧楚煜快速起身。 　　想着门外的顾云风，萧楚煜还是先跟谭望舒交了个底。 　　“顾云风在外面，他知道你受了伤，状况不大好，怕你不愿意见他，就在外面等着。你若是想见他的话，我让他进来。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告诉他，让他离开。你觉得呢？” 　　顾云风…… 　　光是这三个字，就已经让谭望舒失神，无法思考了。 　　她没想到，顾云风会到这来。 　　在小木屋的时候，一点点的被浇筑成人偶，一点点的感受死亡逼近，那种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的时候，她其实挺后悔的。 　　她后悔太瞻前顾后，没能早点开口，跟顾云风说明自己的心意。 　　她一生不羁，放纵恣意。 　　可在顾云风的事情上，在感情的事情上，她却当了一次胆小鬼。 　　她也想过，若是有机会重来，能够再重活一次，再遇到顾云风，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怯懦，什么都不说。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她不求结果，也接受好聚好散，她没什么可畏惧的。 　　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却陷入了一样的犹豫里。 　　怕顾云风知道她的过往，怕顾云风嫌恶她的不堪，怕敞开心扉，换来的不是一往情深，而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还是那个胆小的她。 　　闭上眼，谭望舒没说话，她想见顾云风，可她开不了这个口。 　　谭望舒什么话都没说，可她的心思，却又全都写在了脸上，全都说了个彻底。 　　萧楚煜能够理解，她也不强求。 　　“来日方长，很多事情，都不急于在一时之间做决定。你先好好的养身子，至于顾云风那边，等你好了再说吧。” 　　萧楚煜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门外，顾云风等的煎熬，见到萧楚煜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王爷，她怎么样？” 　　“目前状况还算稳定，不过，是否还有性命之忧，还得观察一下，这谁也说不准。她现在开口不那么方便，脸色也不大好看，我说了你在，她没有开口说要见你，但我看得出来，她是在意你的。所以，你是留下来等她睡了，悄悄的进去看她，还是先离开，全凭你自己决定。” 　　顾云风若愿意留下，那没有人能赶他走，谭望舒知道了，也一定会开心。 　　哪怕，她连看一眼都不敢。 　　而若顾云风想走，那谁也留不下他，萧楚煜帮忙做的决定，也没有意义。 　　这种事，萧楚煜也不想做。 　　萧楚煜也没多耽搁，他直接离开了，至于顾云风，他直接坐在了屋外的回廊下，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房门的位置，片刻都不曾移开。 　　谭望舒不想见，他等就是了！ 第313章 如果那天没让她离开 　　谭望舒身子损伤太大，虽然人已经醒了，但也坚持不了太久。 　　没多久，她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里面伺候的丫鬟，得了空档从里面出来喘口气，方便一下，一出来，在外面等着的顾云风就冲了过来。 　　“她怎么样？情况不好吗？” 　　“你是……” 　　“我是顾家人，是谭小姐的朋友，”顾云风努力克制自己纷乱的情绪，稍稍平静些回应。 　　小丫鬟见状，这才回应，“郎中说，谭小姐身子损伤太大，情况不是太好，她刚刚醒来了一会儿，但没支撑太久就又睡了。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顾公子，你看你是继续等，还是……” 　　“我想现在进去看看她，就让她睡着，我就看一眼就成。” 　　“那……” 　　小丫鬟往里望了望，谭望舒情况特殊，她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面露难色，她回头看向顾云风，轻声道。 　　“我去问问郎中，若是方便，你可以在里面陪谭小姐一会儿。不过，一定不能出声，别吵醒了她，这种睡眠应该是对她恢复有利的。至于其他的，我去问问郎中那边还有没有交代。” 　　“好，麻烦你了。” 　　“顾公子客气了，应该的。” 　　小丫鬟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郎中出来了。 　　这郎中是萧楚煜安排的，不过人却是燕北城医馆里的名医，顾云风他是认识的，也没多说什么，他直接带着顾云风进去了。 　　屋里。 　　一进来，顾云风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顾云风虽然辨别不出来是什么药材，又有什么作用，可他知道，一个人一下子要用到这么多药材，状况一定凶险至极。 　　想着，顾云风快步到了软榻边上。 　　谭望舒已经睡了，可饶是睡着，她的眉头也蹙得紧紧的，痛苦显而易见。 　　她脸色惨白，呼吸很轻，几不可闻。 　　顾云风缓缓坐在软榻旁边的绣墩上，看着谭望舒的样子，他的脑海里，都是谭望舒初次登门，一身红衣，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喝他那盏茶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张扬妩媚，模样妖娆，她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心魂的味道。 　　还有之前，谭望舒到顾家，跟顾云娇谈老夫人身体状况的时候，谭望舒还曾调侃。 　　她说，让他以后出门注意点，她会把他绑回家…… 　　那一瞬，谭望舒也很魅人。 　　可就是那么明艳妖艳的一个姑娘，现在却成了这幅模样，顾云风瞧着，心里发酸，他心疼。 　　萧楚煜没说错，他对谭望舒什么心思，他自己心里清楚。谭望舒对他又是什么感情，他心里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可他觉悟的似乎太晚了。 　　不宣之于口的感情，永远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应该早些让谭望舒知道的。 　　他更后悔。 　　若是，之前他坚持，在看到谭望舒状态不好的时候，就把她留在顾家，不让她离开，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全都不一样了？ 　　顾云风的想法，和顾云娇看到谭望舒样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谭望舒，他在复杂的心绪中饱受煎熬。 　　可他不想离开。 　　…… 　　萧楚煜从谭望舒这离开之后，就安排今朝，去查鬼王的事情。同时，他也给京中传了消息，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一下鬼王在京中的信息。 　　销声匿迹多年，又突然出现，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之前，他们基本已经锁定了神秘人背后的主子，从这开始查，一定能有更深层的发现。 　　等都安排妥当了，萧楚煜才回顾家。 　　方如墨、顾云娇和百里茂已经给老夫人诊断过了，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的确不算好。 　　可是，他们想要做两手准备，方如墨负责想办法，引出老夫人身上的蛊虫，而顾云娇和百里茂，则负责盯准老夫人，在危机关头，出手保住她的性命。 　　双管齐下，两边配合，或许能搏一搏。 　　确定了做，他们就一起忙着想具体的实施方案，以及各种危急情况的应对措施。 　　几个人都很忙很紧张，萧楚煜在小药房外看了一眼，没进去打扰。 　　他回了蓬莱苑。 　　没多久，今夕就回来了。 　　观云书院那边，今夕已经安排了人盯着，而今夕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调查到，谭望舒之所以会被神秘人做成人俑，跟谭山长有很大关系。 　　更有可能，那就是谭山长一手促成的。 　　看着萧楚煜，今夕丝毫不隐瞒。 　　“王爷，我查到，谭望舒出事那一晚，在从顾家离开后，曾派人往观云书院送信，说是要见谭山长。 　　之后，谭望舒去了她在燕北城的临近北门的一个院子落脚，大约两个时辰后，谭山长到了那。 　　不清楚两个人说了什么，但之后，谭望舒跟谭山长一起离开了，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被王妃发现了。” 　　谭望舒是跟着谭山长走的，之后就出了事，这肯定不是巧合。 　　那条暗道的出口，也印证了这一点。 　　萧楚煜凝眉，“查到更近一步的消息了吗？” 　　“谭望舒是怎么出事的，暂且还没查到。不过，我们查到，谭山长这两个月来，行动的确有些反常。 　　他每隔十日左右，就会离开观云书院，消失一两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又做了什么。 　　而且，据书院的人透漏，他近来常有书信往来，信件多半是来自于京中。 　　信件往来的对象不一，我拿到了一份名单，还没有做进一步验证，但想来应该跟实情不会差太多。” 　　一边说着，今夕一边将名单拿出来。 　　萧楚煜冷眼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都是京中官员，或者是不在京中任职，却身居要职的人。 　　这些人，有九成萧楚煜都是认识的，他们的底细，萧楚煜多半也知道。 　　这些人，有两个共同点。 　　其一，他们均出自观云书院，是近几届科举赴考学子中的佼佼者，算是谭山长的门下子弟。 　　第二，这些人多半都站四皇子萧楚暝一派。 　　这跟之前他们调查神秘人，得到的消息，有一定的重合。 　　萧楚暝…… 　　一个比萧楚尘更阴险，却更低调，比萧楚严更有魄力，却更隐忍的人。 　　上一世，萧楚暝可没怎么折腾，是当初漏掉了他，没关注到，还是这一世随着他的回来，有很多事情变得不同了，连带着萧楚暝也跟着转变，这无从得知。 　　不过，这个人……得控制住。 第314章 这是成了？ 　　入夜。 　　方如墨和顾云娇、百里茂这边都准备好了，他们一起去了寿安院。 　　今月那边，早就给老夫人提前点上了安神香，借用安神香的作用，让老夫人睡了过去。以便他们行动的时候，能够不受阻碍，不会出状况。 　　至于百里玄和百里思，则去了顾云澜这边。 　　虽然，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保全老夫人。可是，他们不能确定，如果子蛊从老夫人的身体引出之后，顾云澜这边会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百里玄和百里思，就过来守着顾云澜。 　　若是有什么状况，他们兄妹俩，会尽力保全顾云澜的命，至少求个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顾云澜没想到他们会来，她有些诧异。 　　就像之前，她看到方如墨一样。 　　可百里玄和百里思，跟方如墨又不一样，他们是顾云娇至亲的人，是百里茵的家人，他们定然比方如墨更讨厌她，更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自然的，顾云澜的防备也更浓。 　　百里思和百里玄将顾云澜的模样看在眼里，他们没理会，他们也懒得跟顾云澜说话。 　　只要寿安院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他们就可以撤了。 　　瞧着他们这样，顾云澜心里疑惑。 　　她已经盘算了一整日，要怎么将顾云娇拖下水了，她现在状况不好，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可看着百里思、百里玄，她隐约看到了机会。 　　目光灼灼的看着两个人，顾云澜冷声开口。 　　“你们来干什么？就这么干瞪眼瞧着？顾云娇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听着这话，百里思嫌弃的瞪了顾云澜一眼，“不愧是林香悦养出来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小人之心。我家娇娇是怕你身子不好，不声不响的就死过去了。 　　所以让我们过来瞧瞧，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有什么脸说她在打你的主意？就你如今这德性，有什么主意可打的？”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 　　百里思可不惯着顾云澜，尤其是老夫人中了蛊，对顾云澜态度大变，冷落了顾云娇之后，百里思更气不过。 　　这几日，顾云娇受了多少委屈，百里思心里就有多讨厌顾云澜。 　　骂她，那是本能反应。 　　白了顾云澜一眼，百里思冷哼，“就你这种人，就你做的那些破事，要不是你身上流着点顾家的血，你还能有命在这折腾，说娇娇的坏话？得了便宜还不知道学乖，你就作罢，早晚会有报应的。” 　　百里思的话不好听，但顾云澜听着，出奇的平静。 　　脸上没有一丝的怒意，她甚至笑了出来。 　　看着百里思，顾云澜轻声开口，“语气这么冲，这也就意味着，顾云娇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对吧？那老巫婆的身子出了问题，对我态度大变，顾云娇为了这，没少焦心，没少受委屈吧？呵呵，我还真想再看看那副画面，看老巫婆收拾顾云娇的样子，一定很舒坦。” 　　“你……” 　　“别动怒，动怒也没有意义，就算为了老巫婆，顾云娇也不敢动我，甚至还得保护我。你们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何必生气呢？” 　　顾云澜这话说的，倒是一语中的。 　　百里思气的牙痒痒。 　　她现在，就盼着顾云娇他们那边能早点结束，能顺利的让老夫人摆脱蛊虫的控制。 　　到时候，就可劲儿的收拾顾云澜。 　　省得她嘚瑟。 　　百里思一阵腹诽，可嘴上，她终究没有再开口。 　　顾云澜将百里思的样子看在眼里，她快速道，“我知道最近顾云娇不好受，其实，我可以帮她。之前在伏龙山，我见了那个神秘人，之后在春深巷，我也跟他有过接触。我有不少的发现，应该都是你们所不知道的，跟蛊有关。” 　　顾云澜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尤其是她还提到了神秘人，还说到了蛊…… 　　她的话，可信度也就更高了不少。 　　百里思和百里玄闻声，不由的对视一眼，百里玄眼神清冷。 　　“你知道什么？” 　　见百里玄开口，一脸郑重，顾云澜笑了笑，握住了主动权，她整个人的神色，都更自在惬意了不少。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的依偎着，顾云澜轻笑着开口。 　　“去把顾云娇叫来，这事我只跟她说。” 　　“我家娇娇没空，”几乎是顾云澜话音落下的一瞬，百里思就开了口，“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少在这故弄玄虚。千年的狐狸，你鬼精着呢，你没安什么好心吧？ 　　嘴上说着要告诉娇娇，要帮她，可实际上你恨不能弄死她，你该不会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吧？就这么点心眼，还敢折腾，你怕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吧？” 　　“死……” 　　轻轻的呢喃着这个字，顾云澜的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早先的时候，她怕死的不行，可是，在被神秘人折腾了一阵之后。在回想起那一夜之后，她就已经都想开了。 　　现在，她只想拖顾云娇下水。 　　看着百里思，顾云澜笑得得意，还有些猖狂。 　　“让我死？你们敢吗？你们现在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保证我不出事，不想让我死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老夫人应该不只是对我态度转变那么简单吧？她的身体状况，也跟我的身体有很大关系，对吗？” 　　顾云澜虽然不知情，可她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百里思没开口。 　　她也反应过来了，多说多错。 　　她说的越多，就可能给顾云澜提供更多的信息。虽然，顾云澜被关着，应该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了。可是，她可以选择不配合，可以选择不开口说她知道的事。 　　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利的。 　　百里思略微有些后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听到动静，百里思和百里玄都急忙起身，他们一起向门口看去。只见管家吴伯，一路小跑着冲着他们这边来了。 　　吴伯脚步生风，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这样子，让百里思和百里玄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想法—— 　　这是，成了？ 第315章 有你搂着就足够了 　　心里想着，百里思和百里玄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喜色。 　　本能的，他们冲着吴伯迎了上去。 　　“吴伯，怎么样？” 　　听着百里思急切的问话，知道她着急，吴伯也不卖关子，“成了，方神医跟我家小姐、百里老爷他们一起，把老夫人治好了。我家小姐说，老夫人现在身子有些虚，已经睡过去了，大约明儿才能醒过来，恢复正常。可这不影响她的身体，她这回是真的好了。” 　　吴伯也高兴，一句话，她恨不能翻来覆去的说几次，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那溢出来的感情，百里思、百里玄，全都感受的清晰。 　　他们两个也高兴。 　　看向吴伯，百里玄道，“劳烦吴伯安排，看紧了顾云澜，我们去老夫人那边瞧瞧。” 　　“表公子、表小姐放心的去，这边有老奴呢。” 　　“有劳了。” 　　百里玄说着，随即带着百里思一起，往寿安院去了。 　　寿安院里静静的，可实际上，几乎整个顾家的人，都聚在这了。大约是惦记着老夫人，不想吵到她，众人说话办事，都极为小心，没人闹出大动静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那是压抑了许久过后，好不容易释放出来的畅快。 　　这一刻，他们头上悬着的刀，终于摆脱了。 　　尤其是顾云娇…… 　　顾云娇的眼睛还红红的，脸上还斑驳着泪痕，可她的笑，在盈盈的泪水之中，显得那么灿烂闪耀。 　　老夫人好了，她最高兴不过。 　　百里思和百里玄瞧着，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们就跟在众人身后，听着他们碎碎的念叨，有欢喜，有后怕，有忐忑，还有心有余悸，太多太多的情绪，太多太多的话，在耳畔响起，最终只留下两个字…… 　　安心。 　　老夫人好了，他们全都安心了。 　　因为老夫人受蛊虫的影响，情绪大变，顾家上下都惦记着，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瞧着时间也不早了，顾云娇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她打算着，今夜她跟百里茂在这里守着。 　　也算是以防万一。 　　至于方如墨，长途跋涉的从京城回来后，反顾如墨就一直在顾家忙活，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眼下老夫人状况稳定了，方如墨也能抽空歇歇。 　　等回头，他们也好一起，再去看谭望舒。 　　谭望舒的身体，也需要他们。 　　虽然洛氏、许氏、顾晚临他们，也都想留下来，守着老夫人，亲眼看老夫人醒来，可顾云娇说的也没错。 　　近些日子，大家都精疲力竭了，要是明儿老夫人清醒了，看着他们这幅样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倒不如先回去歇歇，好歹能让老夫人安心。 　　这样想着，众人就都散了，唯有萧楚煜，留了下来。 　　屋里。 　　百里茂也没打扰顾云娇和萧楚煜，他进了里边，跟金嬷嬷一起守着老夫人去了。 　　清姿、清露也都识趣的退下去了。 　　一时间，这屋里只剩了萧楚煜和顾云娇两个人。 　　顾云娇看着萧楚煜，轻声嘀咕，“王爷，你要不也抓紧时间，去歇歇吧。近些日子，你也一直都在忙，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后面你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别熬坏了。” 　　顾云娇声音很柔，语气里尽是关切。 　　萧楚煜看向她，眼神宠溺。 　　他轻轻拉住顾云娇的手，“知道让我休息，怎么就不顾念着点自己？我没怎么合过眼，那你呢？” 　　“我还好啊。”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心疼自己，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 　　她会累，可她也会高兴。 　　因为她在意的人，在意她的人，全都在她身边，她全都守护住了。 　　这就够了。 　　回握住萧楚煜的手，顾云娇笑着倾身，跟她耳语，“王爷，我可是很厉害的，我跟着小师叔一起，让祖母状况稳定下来了。这对我来说，比给我吃了灵丹妙药还让我高兴。我之前所有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了。甚至，我还能再折腾折腾，多熬几日。” 　　“你啊……” 　　戳着顾云娇的脑门，萧楚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缓缓伸手，把顾云娇揽进自己的怀里。 　　侧头，他的唇轻轻印在顾云娇的额头上。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比他预想的能干，也比他预想的坚强…… 　　他心里骄傲。 　　可他更想加倍的对好，让她幸福。 　　手轻轻的拍着顾云娇的肩膀，萧楚煜低喃，“累了就枕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舅舅在里头盯着，等你睡醒了，也好换他来歇歇。不然两个人都熬着，都难受。” 　　“王爷，你这舅舅叫的好自然啊。” 　　“从祖母到舅舅，到大伯和几个哥哥，我哪个叫的不自然了？” 　　“也是。” 　　顾云娇笑笑，心里甜滋滋的。 　　于旁人，萧楚煜高高在上，而于她，萧楚煜是她亲近的人，是她爱的人，是她的家人。 　　手轻轻的搂住萧楚煜的腰，顾云娇勾唇。 　　“那就有劳王爷当软枕了，我要靠着睡一会儿。王爷要是累了，也可以靠着我。女子虽然柔弱，可这肩膀也能靠得住的。” 　　“我知道，不过，有你搂着我就足够了。” 　　依靠…… 　　他来当就好，这就够了。 　　顾云娇也的确是累了，若不是依旧还有些不放心老夫人，她也该回去休息的。 　　现在在这，有萧楚煜陪着，依偎着温暖的怀抱，她闭上眼睛，疲惫感袭来，昏昏沉沉的，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呼吸渐匀，萧楚煜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劝不走顾云娇，也就只能这样了。 　　谁让他的小丫头这么贴心，这么善良呢？ 　　萧楚煜的吻，轻轻的落在顾云娇的头上，这一刻拥着她，寂静无声，可他却宛若拥抱了全世界，心满意足。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百里茂从里面出来。 　　刚刚趁着老夫人睡着，百里茂给她诊了脉，蛊虫在身体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对老夫人影响不小，再加上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骨本身就一般，这影响在蛊虫被引出后，就变得更明显了。 　　百里茂琢磨了一个方子，打算给老夫人调理调理身子。 　　他本来是想跟顾云娇商量商量的。 　　可看顾云娇依偎着萧楚煜睡着，百里茂把话都咽了回去。 　　顾云娇的辛苦，他看在眼里，既然睡了，就休息好了。百里茂出去，找了人去药房抓药，等回头顾云娇醒了，再看方子，缺什么少什么再研究，也是可以的。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第316章 他怎么能如此？ 　　顾云娇是后半夜才醒的。 　　这一觉，她睡了差不多有两个来时辰，比起缺失的睡眠，这点时间还不够，她醒来之后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愣了半天她才发现，她还在老夫人的屋里。 　　隔着屏风，不知什么时候安置了一张窄榻，她就躺在窄榻上。她身上，还盖了一张薄毯，边上放着手炉，还是热的。 　　顾云娇起来望了望，没有见到萧楚煜的影子，估计应该是去忙了。 　　毕竟，萧楚煜身上的担子，可比她重多了。 　　他不可能一直守着她。 　　顾云娇没急着去找萧楚煜，她先进屋去看老夫人。 　　百里茂一直守着老夫人，没有合过眼，顾云娇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在给老夫人诊脉，瞧着顾云娇来，百里茂没说话，而是起身将床头的位置让出来，让顾云娇给夫人瞧瞧。 　　顾云娇在医术上很有天赋，百里茂也重视她的看法。 　　顾云娇坐下，轻轻抚上老夫人的手腕。 　　老夫人脉象平和，只是，蛊虫对她影响颇大，她的身体偏虚，跟之前诊断的差不太多。 　　顾云娇大致心里有数，便跟百里茂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屋，顾云娇才开口，“舅舅，我感觉祖母的状态还好，只是身子偏虚，需要好好的调理。等回头我整理些药膳方子，从膳食上给她调整一下，也省的整日的喝苦药汤子。” 　　“还是你细心，你说的不错，你祖母这身子是得好好调理。我刚刚还写了个方子，你瞧瞧？” 　　“好啊。” 　　顾云娇应着，跟着百里茂去了桌边上。 　　百里茂一边写方子，一边开口，“王爷在你这陪了许久，才跟方神医一起离开。好像是云风来，说谁状况不大好，一起去瞧了。 　　见你睡的安稳，就没打扰你，你知道他们去看谁了吗？你要不要去瞧瞧？你祖母这边你也看了，状态还行，我一个人守着也成。” 　　说话间的工夫，百里茂笔走龙蛇，已经把之前让人拿去抓药的方子，写了个七七八八。 　　顾云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好方子。 　　她斟酌着换了两味药，这才把方子交给百里茂。 　　“舅舅，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是这样了。这方子不错，但应该还有调整的空间，尤其是后面两味药，斟酌斟酌，还有让药效更大限度发挥的余地。 　　我记得，之前我在医典上看过，等回头我给你找找。这方子暂时别给祖母用，等我回来再用。” 　　“等你回来？你这是要去找王爷？” 　　“嗯，我得去。” 　　谭望舒的状况不好，虽然有方如墨在，可人多力量大，她过去，哪怕是帮忙抓药，也能减轻些方如墨的负担。 　　谭望舒命运多舛，遭此一难，能保住这条命到现在不容易。 　　她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哪怕不为了谭望舒，也得为了顾云风，去帮衬一二。 　　刚刚，百里茂已经说了，是顾云风来找的萧楚煜和方如墨，这就证明，顾云风已经全都知道了。 　　也难怪之前在给老夫人引蛊结束之后。在大家伙高兴的时候，她瞧见顾云风偷偷离开了。 　　原来，他是去看谭望舒了。 　　他那么着急，连看老夫人两眼都顾不上，可见他心里有多惦记谭望舒。 　　没有在意，何来惦记？ 　　顾云风对谭望舒有心，这种在意，可能远超他们两个人对彼此的认知和想象。 　　顾云娇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就止步于此，她得尽力。 　　顾云娇没再多逗留，她从寿安院出来，带着清露和清姿，准备了马车，直接奔着谭望舒所在的小院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谭望舒状态不好，总有人要进进出出，为她忙活的缘故，整个小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刺眼的厉害。 　　顾云娇下了马车，就带着清露、清姿往里走。 　　她是本着谭望舒所在房间去的。 　　只是，路过花厅的时候，她见到萧楚煜、方如墨，以及顾云风和今夕、今朝五个人，在花厅里商议事情。 　　顾云娇走过去，就听到今夕开口。 　　“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谭山长，从他的嘴里问出来了，谭望舒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鬼王看中了她的身体。” 　　“什么叫看中了她的身体？”顾云风不解。 　　听着问话，今夕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先往萧楚煜那边看了一眼。 　　萧楚煜点点头，没有阻拦。 　　今夕见状，这才回应，“谭望舒的身体中，一直有蛊虫存在，是极品的春衫尽，为催情之蛊，作用极强。可谭望舒在方神医的帮助下，一直压制着体内的蛊虫，让蛊虫与她的身体，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她也会有蛊虫发作，十分难耐的时候，可在极端方法的控制下，她可以忍过去。 　　可以说，谭望舒的身体，因为长期在蛊虫的摧残下，已经到了一种有别于常人的地步，而这正是鬼王所看中的。 　　据谭山长说，鬼王似乎有用谭望舒养蛊的意思，可谭望舒不从，甚至有自尽倾向。 　　这触怒了鬼王，所以才会被收拾。从始至终，谭山长都在一旁瞧着，他跟鬼王认识。但不算相熟，他除了那条暗道，已经山中木屋，其他知道的并不多。” 　　对于蛊虫，顾云风所有的认知，也不过是老夫人中蛊，状态异常而已。 　　今夕所说的一切，对于他而言，真的太远了。 　　可是，他的心却一阵阵的疼。 　　那些对于他而言如此遥远，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谭望舒来说，却是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要切实经历的痛苦。 　　顾云风没法想象，蛊虫发作，她痛不欲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她那么娇媚的人，怎么受得住？ 　　顾云风愣愣的，有些接受不了，他唇瓣煽动，心中有万千的疑问，可终究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不知要从何问起。 　　外面，顾云娇听到今夕的话，也有些震惊。 　　不只因为鬼王，也就是那个神秘人对谭望舒下此狠手的目的，也因为谭山长。 　　那么个饱读诗书，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居然能冷情到如此地步，他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鬼王那般折磨谭望舒，几乎要了她的命，却半分阻拦都没有。 　　他是个当爹的，他怎么能如此？ 第317章 傻丫头，傻得让人心疼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云娇对于顾晚舟，都是心有芥蒂的。 　　因为顾晚舟宠爱林氏，忽略了她娘，因为顾晚舟一心护着顾云澜，袒护到没有底线的地步，伤了他们的父女情分。 　　可是，跟谭山长比起来，顾晚舟做的那些，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 　　毕竟，顾晚舟就算动手，也从没想过要她的命。 　　甚至在温家来人，找她麻烦的时候，顾晚舟也是一心护着她的，哪怕跟温家撕破脸，他也敢。 　　除了顾云澜的事，在对外上，顾晚舟不算糊涂。 　　这么想着，顾云娇心里对顾晚舟的埋怨，都散了不少。 　　只是，谭望舒呢？ 　　按照萧楚煜的说法，因为出身的关系，谭望舒和谭山长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这么被伤了一回，几乎丢掉了命，那么真切的感受过死亡之后，谭望舒还能解开心里的这个疙瘩吗？ 　　顾云娇不敢细想，因为如果换做是她，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不能。 　　那太难。 　　萧楚煜和今夕、顾云风他们还在说关于谭山长的事，顾云娇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没有进屋，顾云娇转身奔着谭望舒那去了。 　　清露和清姿也多少听到了一点，瞧着顾云娇脸色不好，她们两个也略微显得有些压抑。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古语叫，她们都没说话。 　　谭望舒屋里。 　　顾云娇来的时候，谭望舒还醒着。 　　只不过，因为之前凶险，差点断了气，方如墨给她好一阵施针，又灌了不少的药汤子，谭望舒现在满嘴都是苦味，浑身都疼，明明想要睡，可却昏昏沉沉的，怎么都睡不安稳。 　　顾云娇来，谭望舒一眼就看到了她。 　　谭望舒冲着她眨眨眼。 　　之前那双了无生气，死气沉沉的眸子里，隐隐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顾云娇过来，轻轻的抓住她的手，“抱歉，我来晚了，”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伸手，自然的给谭望舒诊脉。 　　虽然她很清楚，方如墨能抽出手来去花厅聊天，那谭望舒的状况应该是稳定住了。 　　可她还是想要看看，想要知道。 　　谭望舒也不挣扎，任由顾云娇把脉，她轻轻的开口念叨。 　　“没事，稳定了，死不了。” 　　短短的几个字，谭望舒说的很慢，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只不过那声音，却比孩子要轻上许多。 　　顾云娇点头，之后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她才收手。 　　“眼下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伤的严重，又是内里的问题，总得好好的静养，调养一阵子才成。 　　有我小师叔，还有我，还有其他的郎中，我们都会时时刻刻的照料着你，用不了多久，一定能好。什么都别想，一切都等身子养好了再说。” 　　顾云娇的话说的很含蓄，可是，她眼里的心疼和怜惜，却是藏不住的。 　　谭望舒看得出来。 　　她自然也明白，顾云娇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四目相对，谭望舒勉强咧了咧嘴角，她想笑，只是那笑有些苦涩。 　　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谭望舒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本也是个不值得在意的人，他如何……伤身，不伤心。” 　　谭望舒的话，说的洒脱，配上那平静的眼神，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般。 　　可顾云娇明白，那不是不在意。 　　那只是被伤了太多次，被伤的太深了，心里早已经没了期待，没了念想，甚至连埋怨和恨的情绪都生不起来。 　　那是心死了。 　　顾云娇眼睛发酸，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握住谭望舒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给她力量，也给她祝福。 　　能够明白顾云娇的意思，谭望舒笑笑，没在谭山长的事情上纠缠，谭望舒看着她，轻轻继续。 　　“我看到他来了。” 　　他…… 　　谭望舒说的含糊，可顾云娇知道，她说的是顾云风。 　　顾云娇点点头，“我大哥来了，就在花厅那，跟王爷和我小师叔他们商量事情。他很担心你，若不是祖母那边状况不好，今儿又要接受一次治疗，十分凶险，他怕是要一直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呢。” 　　“他不嫌我？” 　　“怎么会，他心疼还来不及呢。” 　　轻轻的弯下身子，靠的离谭望舒更近了些，顾云娇低声呢喃。 　　“你的情况这么凶险，小师叔和郎中给你治疗，话里话外，肯定谈到了你的状况，我大哥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什么情况？ 　　可那些，都不是他在意的。蛊虫也好，狼狈也好，都不及他对你身子的在乎，他更期盼的，是你能好起来。” 　　“你倒是会替他说，他都不曾说过。” 　　“那也是你没有给我大哥机会。” 　　几乎是谭望舒话音一落，顾云娇就开口嘀咕了一声，那护短却又带着调侃意味的模样，让谭望舒想笑，她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不少。 　　顾云娇说的没错，她是没给过顾云风机会。 　　她也没给自己机会。 　　至于之后，她也不确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谭望舒心里的顾忌，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解的，能解开这个疙瘩的，也就只有顾云风，以及谭望舒自己。 　　心里明镜似的，顾云娇也不多劝什么。 　　拉着谭望舒，顾云娇道，“先休息吧，如果实在难受，我一会儿给你点一些香料，能够安神去痛，好歹管点事。” 　　“那就有劳你了。” 　　“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了，快睡吧。” 　　顾云娇说着，便起身没再打扰，她出去，这才吩咐清露回顾家去取香料。 　　清露一个人，就骑马而行，赶了个来回也没费多少时间。 　　香料是顾云娇特制的，在香料方子里，加了安神静心，去痛解乏的药材，效果比一般的香料要好些，正适合谭望舒用。 　　顾云娇给谭望舒这边安顿好后，她才出去。 　　她本打算着出来后，先去花厅找萧楚煜的，可还没到花厅呢，就已经碰到他了。 　　快步迎上来，萧楚煜揽她入怀。 　　“才睡了多久，就跑到这边来了，你也不嫌累？来了之后，还不见我，小丫头，你这主意可是越来越大了。” 　　总顾着别人，也不知道顾着自己…… 　　傻丫头，傻得让人心疼。 第318章 担心会给你惹麻烦 　　“我睡了好一阵子，已经休息好了。” 　　半依偎着萧楚煜，跟着他往后院休息的房间走，顾云娇小声嘀咕。 　　“我是听舅舅说的，说大哥来找，还说谭望舒的身子不大好，有些凶险，所以才急着过来瞧瞧。我刚才已经去看过她了，状态还好，虽然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好歹命算是保住了。” 　　“嗯。” 　　萧楚煜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看着怀里欣喜又安心的顾云娇，萧楚煜在她耳畔，与她轻声耳语。 　　“你大哥和谭望舒的事，你也知道？” 　　“嗯，知道。” 　　之前不说，是担心谭望舒不想宣扬。 　　毕竟这种事，对于女子而言，压力是有些重的，人言可畏，知情的能够理解她。 　　而那些不知道的，指不定会说什么呢？家世、门第、学识、背景，太多的因素，会形成条条框框，压制着她，这很可能给谭望舒造成压力。 　　可现在萧楚煜知道了，他问了，顾云娇自然不会隐瞒。 　　“我看得出来，谭望舒对我大哥真的用心。不然，她那么洒脱随性的一个人，也不会那么的瞻前顾后，什么都要顾虑。 　　我也看得出来，我大哥对她有情，那日夜里，谭望舒脸色不好，她离开顾家的时候，我大哥可着急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就追了出去。 　　这次也是，若非祖母要引蛊，事关安危生死，我大哥怕是也会守着谭望舒，不会离开半步。 　　这些，我也都跟谭望舒说了，我希望她能放下心结，给自己个机会。不过，成与不成，还得看他们两个的。” 　　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她至多只能从旁撮合一下，简单的说两句她该说，也可以说的。 　　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萧楚煜听到了顾云娇的话，也听懂了她的心，他抬手，宠溺的在顾云娇的头上揉了揉。 　　“小丫头，还学会撮合别人，给人拉红线了。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我家小丫头长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好事将近了，对吧？” 　　“胡说什么呢？” 　　好事将近…… 　　这四个字，让顾云娇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那样子，娇憨可爱。 　　萧楚煜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一双桃花眼里，全都是笑意。 　　萧楚煜知道顾云娇害羞，也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不过，顾云娇仿佛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似的，她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爷，我大哥呢？” 　　“你大哥跟着今朝、今夕，一起去燕曙镇了。” 　　“去了燕曙镇？” 　　乍然听着这话，顾云娇多少有些诧异。毕竟，依照顾云风在意谭望舒的程度，这种时候，他守着谭望舒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不过，想想之前在花厅听到的话，想着谭望舒受伤成现在这样，跟谭山长有关，顾云娇也就了然了。 　　谭望舒可以洒脱，可以不在意伤害，她或许也得念着血脉亲缘，忍下这口气。 　　可顾云风不必顾忌那么多。 　　他也不会轻易去忍。 　　今朝、今夕，都是萧楚煜的左膀右臂，他们的人又控制着谭山长，顾云风跟着他们过去，报复的意味已然都摆在了明面上。 　　顾云娇不担心顾云风吃亏，可她担心，这样做会给萧楚煜惹麻烦。 　　“王爷，这个时候动谭山长，真的没问题吗？” 　　“你担心我？” 　　“嗯，”在这种事情上，顾云娇从不扭捏，她点头，认真的回应，“谭山长是谁的人，我不清楚，可他掌控着观云书院，桃李满天下，这京里京外的官员，有许多都出自观云书院，跟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而这些人，多半也不是站在你这边的。一旦我大哥动了谭山长，那些人不会针对我大哥，但很可能把矛头对准你。你不在京中，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岂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这不是要吃亏？”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能力，可是，有些担心，并不因为他的能力强，就能全部消除。 　　她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顾忌。 　　毕竟，京中那些皇子，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多想两分，多防着点，是应该的。 　　被顾云娇关心，被她惦记，萧楚煜心里满足。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勾唇，“放心，大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把人弄死了，后果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柔声说着，萧楚煜也怕顾云娇胡思乱想，他也轻声的给顾云娇解释。 　　“要知道，那些官员，如今都已经手握权柄了，他们是出自观云书院，受了谭山长的影响，跟着他站了队。可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他们真正效忠的人，可不是谭山长。 　　这种师徒恩情，从一开始就不单纯，你也不能指望到后来它还能回归纯粹。 　　别管表面上说的多好听，可在权利和前程面前，这点感情受了太多的束缚和限制，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们背后的主子，可是个聪明人。 　　他很清楚，就算死了一个谭山长，也动不了我，所以即便有人会闹，那也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伤及我的根本。自然的，你也不就不用太担心了。” 　　萧楚煜说的很细致。 　　顾云娇也不蠢，萧楚煜说的这些，她只要稍稍想想，就能明白其中利害。 　　冲着萧楚煜点点头，顾云娇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会影响到你就好，那就可以由着我大哥折腾了，谭山长那种人，道貌岸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能见死不救，他也该尝尝被人折腾的滋味了。” 　　“你大哥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会轻饶了他的。” 　　“那最好。” 　　这么说着，顾云娇的心里，不免又想起了顾晚舟。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微微有些犹豫，半晌过后，她才轻轻的开口询问，“王爷，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吧？他离开顾家后，还好吗？” 　　他…… 　　顾云娇说的含糊，可一句“他离开顾家后”，已经说明了，他问的是顾晚舟。 　　顾云娇终究不是个心冷心硬的人。 　　萧楚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暗中盯着也护着顾晚舟的人，一直都没有撤回来，每隔一段时间，顾晚舟的消息就会传回来。 　　他倒是知道。 　　萧楚煜也没瞒着顾云娇，他缓缓回应…… 第319章 谭望舒的机会 　　“他现在状况挺好的，或许，比在顾家的时候，还要更好些。”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多少有些意外。 　　“比在顾家还好？” 　　在顾家的时候，顾晚舟就是个自在老爷。除了花银子，溜溜逛逛，宠爱宠爱林氏，听听苏姨娘的唠叨，再帮顾云澜折腾折腾，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 　　整个顾家，再没有谁，比他过的更自在了。 　　就是苏姨娘，早前的时候，还得为了争风吃醋，为了两个儿子烦恼呢，可顾晚舟哪顾过这些？ 　　这次，顾晚舟离开顾家，几乎没带什么银子。 　　他不会赚银子，又大手大脚惯了，出门在外，两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他的状况怎么会好？ 　　顾云娇诧异，也有些不敢相信。 　　瞧着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他轻轻继续，“离开了顾家，虽然没有了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也不再庸庸碌碌，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得为了生计考虑，想的自然比之前要多，他找了份账房先生的活计，并不算累，但还算充实。没事的时候，他还会教教周边邻居家的孩子，给他们启蒙，倒也不错。” 　　这样的生活，虽然简单，但也朴实充实，有烟火气。 　　顾晚舟在这种普通的生活里，找到了最有烟火气的他自己，这比纸醉金迷，无所事事，要强太多了。 　　在萧楚煜看来，离开了顾家，顾晚舟才算独立了，才算立了起来。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有了这段经历，那日后就算顾晚舟再回顾家，他也大约不会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了。 　　这于顾晚舟而言，是好事。 　　萧楚煜只讲了大概了，有很多细节，他都没有细说，他的好多想法也没有说出口。 　　不过，顾云娇能够了解他的心意，同样，萧楚煜所思，也是她所想。 　　如果真是萧楚煜说的那样，那现在顾晚舟生活的，的确算是不错了。 　　新生活，拥有新生。 　　挺好的。 　　大约是谭望舒和谭山长之间的事，给了顾云娇太强烈的刺激，顾云娇对顾晚舟，释然了不少。 　　她也为顾晚舟高兴。 　　过去的事，似乎都放下了。 　　萧楚煜瞧着顾云娇眉眼间的笑，没有多说什么，他带着顾云娇去休息。 　　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还算好，谭望舒的状况也稳定住了，神秘人虽然还没抓到，可也受了重击，算是他们的人占据了上风，连带着谭山长那边，他们也控制住了…… 　　整体的情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云娇心理放松，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直接到隔日日晒三竿。 　　顾云娇起来的时候，萧楚煜已经不在小院了。 　　清露拿了换洗的衣裳给她，一边帮她整理，一边开口，“王爷一早就接到了消息，说咱们的人，似乎追查到了神秘人的踪迹。而且，从踪迹上来看，神秘人似乎有往雪神山去的意向。王爷已经让人去雪神山附近设伏了，至于他自己，去跟追踪神秘人的人汇合了。” 　　“今朝、今夕呢？他们跟我大哥，从燕曙镇回来了吗？” 　　今朝、今夕是萧楚煜的影卫，也是他的心腹，有他们在身边，萧楚煜的安全更有保障。 　　顾云娇惦记着顾云风那边，也在意萧楚煜。 　　她怕萧楚煜出事。 　　对手毕竟是神秘人，太凶险了。 　　清露闻言，轻声回应，“今朝、今夕那边，已经传信过去了，他们接了信就会直接去雪神山，跟王爷汇合，两边正好配合。 　　王爷走时候特意嘱咐奴婢，让奴婢告诉小姐，不用担心他，他几乎调集了手下所有能用的人，会确保安全的，小姐可以放心。” 　　哪怕是忙，是追击神秘人的关键时候，可萧楚煜还是惦记着她，没忘了她。 　　顾云娇听着，不禁笑笑。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询问，“王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王爷说，若是事情顺利，今晚或者明晚他就会回来，如果事情有变，他也会让人传信回来，给小姐报平安。 　　王爷的消息网和传信方式，奴婢都知道，奴婢这边若是得了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小姐，小姐放心。” 　　“那就辛苦你多盯着点了。” 　　萧楚煜已经去忙了，她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顾云娇梳洗打扮，换了衣裳，之后就去看谭望舒了。她来时，谭望舒醒来后又刚刚睡下了，倒是方如墨，在外间里守着，在研究方子。 　　去看了一眼谭望舒，给她诊了脉，对谭望舒的状况心里有数了，她才出来。 　　“小师叔。” 　　“快坐吧，”方如墨招呼着顾云娇，他说着，随手把手里的药方子，递给顾云娇，“你看看这两张方子，如何？” 　　顾云娇将方子接过来，低下头认真的瞧。 　　这两张方子不同，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算是十分精妙了。 　　看着方如墨，顾云娇嘀咕，“这第一张，是给我祖母的，于恢复她的身体有利。这第二张，是给谭望舒的，也是帮她恢复身子的。 　　不过，给谭望舒的方子，你参照了帮助我祖母恢复的方法，小师叔，你是不是摸到了一些方法，能够帮助人恢复被蛊虫伤害的身子？ 　　如果能成的话，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若是也能把谭望舒身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你可以帮她将她受损的身体，在最大限度能加以恢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顾云娇的医术毋庸置疑，只是给她看了个方子，她就参透了大半，方如墨自然也省得再费口舌了。 　　看着顾云娇，方如墨微微点头。 　　“你说的不错，虽然老夫人中的蛊，跟谭望舒身体内的春衫尽，会有很大的不同。可既然都是蛊，也总有一些相通的地方。 　　之前，我对顾了解太少，想帮谭望舒恢复，也没有下手研究的余地，而贸然在她身上尝试，很可能得不偿失。 　　而今，老夫人恰好给了我这个机会，也给了谭望舒一个机会。我觉得，谭望舒的身子，或许有望好转。” 　　方如墨和顾云娇都清楚，谭望舒身体内的蛊虫，对她身体的伤害已经太严重了，就算能恢复，也一定不能恢复如初。 　　可好歹他们有了努力的方向，有了希望。 　　哪怕只是恢复一点点…… 　　可总归是冲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这就是好事。 第320章 愁云散尽 　　这么想着，顾云娇看方如墨的眼神，都跟着亮了亮。 　　“小师叔，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事不宜迟，不如咱们现在就回顾府吧？还有，我小舅舅昨儿夜里，也在研究方子，也是研究着给我祖母调理身子，减轻蛊虫留下来的伤害的。 　　我大致看了那方子一眼，总觉得哪里还需要改改，只是昨儿急着过来，就没细想。正好，咱们聚在一起，碰一碰，好好商量一下。或许，咱们都能有新发现呢。” 　　百里茂的医术，方如墨也知道，虽然不能说是神医，有妙手回春之能，但也的确不差。 　　尤其是在医理和古方的研究上，百里茂也算颇有造诣。 　　人多智慧也大，商量商量，自然是好。 　　方如墨是个心急的，他直接起身，“那咱们现在就回去，正好，谭望舒这边有郎中盯着，她状态还算稳，咱们离开会儿也不碍事。” 　　“好，那我让清露安排。” 　　顾云娇说着，就出去叫清露安排马车了。 　　顾府的马车，一直都在小院的马厩里，套上就能走。清露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方如墨和顾云娇一起，直接回了顾府。 　　回来时，百里茂还在寿安院，整整守了一宿没合眼，百里茂有些累了，不过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尤其是老夫人醒了，百里茂悬着的心放下来了，有这股欢喜精气神撑着，自然状态显得更好些。 　　见到顾云娇和方如墨回来，百里茂忙给他们让地方。 　　“娇娇，方神医，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来给老夫人瞧瞧。我看着，这身子骨不错。” 　　“祖母……” 　　顾云娇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到了老夫人身边。 　　受了蛊虫的影响，老夫人的身体有些虚，脸色也显得略微有些白，可她看着顾云娇，眼睛是亮的，她脸上充满了慈爱之色，更没中蛊之前，那是一样一样的。 　　看着顾云娇过来，老夫人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都是要及笄，能准备出门子的姑娘了，跑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没点稳重劲儿，你也不怕王爷嫌你。” 　　话是数落顾云娇的话，可那宠溺的语气，哪有一点数落顾云娇的样子？ 　　这语气，让顾云娇眼睛发红。 　　她没控制住，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扑在老夫人怀里，顾云娇紧紧的搂着老夫人，她一点点的用力，你紧张的模样，仿佛生怕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似的。 　　老夫人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她心疼的不行。 　　蛊虫被引出体外之后，不再受蛊虫影响，有很多记忆，她都记不太清了。 　　顾云娇和方如墨没回来的时候，她借机问了百里茂和金嬷嬷。虽然两个人都顾及着她的感受，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的，仿佛都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痛痒，可听着他们说的事，再联合她脑子里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她大致能知道，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细节，事件，说过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让顾云娇担心了，她还一次次的伤了顾云娇的心。 　　这可是她捧在手心里许多年的孙女啊。 　　她怎么能不心疼。 　　搂着顾云娇，老夫人的手，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背，“我家娇娇受委屈了，是祖母不好，都是祖母的错。” 　　“祖母，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 　　顾云娇急切的回应，她一点都不希望老夫人自责。 　　要怪，也要怪那个神秘人，那个鬼王，要怪顾云澜，这跟老夫人没关系。 　　她也不想的。 　　瞧着顾云娇那样，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她轻声念叨着，“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都在乎我，你们都不忍心怪我。可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没管住你爹，让他埋了祸根，这是错。 　　我没认清顾云澜，放松了，给了她机会，这也是错。不过，以后就好了。我好起来了，我再也不会犯糊涂，不会放咱们娇娇受委屈了。” 　　老夫人说着，几句话的工夫，她的眼里已经续满了泪水。 　　没人会跟她说，在她受蛊虫控制，总是犯糊涂的这段时间里，顾云娇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她能想得出来。 　　祖孙俩心疼着对方，一时间抱在一起，连分开都不愿。 　　屋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方如墨见状，忙上前开口，“娇娇，还是先给老夫人诊脉吧，虽然蛊虫已经引出来了，可身子还虚着，得好好调理。老夫人有句话说的不错，以后就好了。来日方长，咱们想说什么，都不急在这一时。”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娇稍稍回过神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向老夫人。 　　“祖母，让我小师叔给你诊脉，好不好？” 　　“好，我都听你的。” 　　宠溺的说着，老夫人随即看向方如墨。 　　“方神医，这阵子有劳你了，老身感激不尽。见外的话我就不说了，方神医这份情，老身和整个顾家都记在心上了。他日若有所需，顾家定不推辞，必全力以赴。” 　　“老夫人客气了，我与顾家渊源颇深，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渊源…… 　　老夫人明白，这渊源始于百里茵，续于顾云娇。 　　方如墨这听似客气的回应，其实也是在提醒她，提醒顾家，不该忘了百里茵和顾云娇的好，不能忘了她们母女曾做过的努力和付出。 　　老夫人明白方如墨的心意，她点点头，没在言语。 　　方如墨过来，给老夫人诊断。 　　老夫人的脉象，明显比蛊虫刚引出体外的时候，要好很多。 　　就像百里茂说的那样，虽然依旧有些虚，可好歹老夫人锦衣玉食的养了许多年，这身子比之同龄人，调理的还算可以。 　　她在一点点的恢复，这精神头虽不比正常时候，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成现在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这是个好现象，之后，只会越来越好。 　　方如墨心里有数了，他点点头，看向了顾云娇，“要诊脉看看吗？看看安心。当然，也方便之后咱们商量方子，给老夫人调理。” 　　“好。” 　　顾云娇应着，她轻轻抚上老夫人的手腕。 　　这几日，她给老夫人诊了许多次脉，可沉重的时候多，轻快的时候少。 　　但现在，愁云真的散尽了。 　　顾云娇心里轻快…… 第321章 盯上了雪神山 　　顾云娇给老夫人诊脉，状态还算不错。 　　虽然顾云娇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老夫人说，她片刻都不想离开老夫人。 　　可她也清楚，眼下这种时候，帮老夫人找到调理的方子，也给谭望舒找寻两分机会，这更重要。 　　至于那些体己话，来日方长，她还有的是机会去说。 　　也没在老夫人这多耽搁，顾云娇很快就跟着方如墨和百里茂一起出去，打算去小药房。 　　在门口的时候，他们碰到了来看老夫人的洛氏。 　　老夫人能醒来，能平安，顾家人都高兴。 　　而其中之最，大约就是洛氏了。 　　因为洛氏曾跟老夫人说过过激的话，刺激到了老夫人，让老夫人状态一度不好，她心里的愧疚一直都没散去。 　　现在瞧着老夫人好了，她的心也就放下了。 　　别管老夫人是否会原谅她，可她到底心里没有那么大的负担了。 　　看着顾云娇，洛氏拉着她。 　　“娇娇，你去看过你祖母了？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大伯娘你放心吧，我祖母的状态好着呢，她人也清醒了，虽然有些虚，可调理一阵子总能好。大伯娘你来看祖母，那就进去吧，她正好没事，你们还能说说话。” 　　“娇娇，你说你祖母她会不会怨我？” 　　“怎么会？” 　　知道洛氏心里惦记着什么，顾云娇让方如墨和百里茂先去青云阁的小药房，她则挽着洛氏，与她耳语。 　　“大伯娘，祖母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你当是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了我好，她不会怪你，反而会感激你。祖母自来待我好，她什么事都为我着想，这件事也是如此，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就是……” 　　“大伯娘你信我。” 　　握紧洛氏的手，还不等她说完，顾云娇就开口劝道。 　　“这样，大伯娘进去见祖母，我在外面等着。若是祖母说了不中听的，我就进去帮你，好不好？” 　　“这倒不用，你还要去研究药方子呢，你去忙你的，我能行。” 　　当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洛氏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在这自家院里，面对着老夫人，她还不至于躲在顾云娇的身后，求顾云娇的庇护。 　　再者，洛氏心里，也是信得过老夫人的。 　　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她是个了不得的女子，也经得起事，她应该不会记仇。 　　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罢了。 　　想着，洛氏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是我，大约年岁大了，瞻前顾后的，倒不如从前能干了。” 　　“大伯娘才不老，你年轻着呢。” 　　“知道你嘴甜，最会哄我，不过这好听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还是忙你的事去吧，我先去看看你祖母。等回头你空下来了，我再叫你过来聊。” 　　“好，那大伯娘去吧。” 　　顾云娇没走，而是让洛氏先进门，去见老夫人。 　　顾云娇守在院里，一直到听着屋里的笑声，知道老夫人和洛氏谈的愉快，她才离开。 　　她回了青云阁小药房，跟方如墨他们一起研究药方子去了。 　　忙起来，也转移了顾云娇对萧楚煜的一些担忧。 　　却说萧楚煜这边。 　　自得了消息开始，萧楚煜就带着人，去跟追踪神秘人，也就是鬼王的人汇合去了。 　　两路人马并作一路，追着鬼王的踪迹，直奔向燕曙镇，奔向雪神山。 　　这一路上，鬼王的踪迹从来都没断过。 　　可是，他们一直都没追上。 　　一直到雪神山下，他们的人跟今朝、今夕汇合了，还没能追踪到鬼王。 　　这让萧楚煜多少有些诧异。 　　若是正常情况下，鬼王想要逃脱他们的追踪，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在山里的时候，鬼王遭受了蛊虫反噬，又被顾云娇的药控制，受了很大的影响，连九阴尸都不得不祭出来，来帮自己逃脱，可见他当时状况不好。 　　在这种身体状态下，鬼王还能逃脱他们的追踪，这不合常理。 　　不过，在见到今朝、今夕的时候，萧楚煜有了答案。 　　“王爷，四皇子来了。” 　　一见到萧楚煜，今朝就向他禀报。 　　“萧楚暝？” 　　他们基本已经肯定，鬼王背后的主子就是萧楚暝。现在，萧楚暝出现在燕北城，出现在雪神山，更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京中并没有传出萧楚暝离京的消息。 　　这意味着，京中萧楚暝设置了替身，能够帮他遮掩。而他此次来燕北城，是秘密行踪，少有人知晓。 　　想着，萧楚煜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冷意。 　　“他人现在在哪？” 　　“就在雪神山下临近的村子里，看样子，应该是奔着雪神山和宝藏来的。不过，灵犀狐已死，他应该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探寻宝藏的方法，所以还在等着。 　　鬼王突然来雪神山，应该跟四皇子有关。而鬼王能顺利到达雪神山，也一定有四皇子从旁帮忙。” 　　今朝的推测，并不是信口胡说。 　　萧楚暝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可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最先盯上雪神山的，是萧楚尘，萧楚暝的消息，也一定是从萧楚尘那得来的。 　　能安插人手，布置自己的信息网，也能抢在萧楚尘之前，试图捷足先登，尝试着找寻宝藏，将宝藏据为己有，为自己后续的夺权争取更多的筹码…… 　　萧楚暝胆子也是够大的。 　　想着近来燕北城的事，萧楚煜甚至有些怀疑，伏龙山下燕梨村被屠，这背后很可能是萧楚暝在操控。 　　重击萧楚尘，陷害他，再把萧楚严拉下水…… 　　一箭三雕，合情合理。 　　萧楚煜想着，抬眸看向今朝，“让人盯着了？” 　　“是，”今朝点头，“咱们本就在雪神山附近建庄子，跟村子里的人都熟，他这边刚有动静，咱们就已经接到消息了。 　　人手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他跟鬼王是如何联系的，鬼王现在在哪，还在探查。但可以肯定，四皇子派出了十几个人，想来鬼王逃离，跟这十几个人有关。” 　　听着这话，萧楚煜心思了然，他桃花眼里，多了一抹阴翳。 　　没有犹豫，他吩咐，“若是发现他的人，杀。” 第322章 接近顾家，接近顾云娇 　　听着萧楚煜的话，今朝和今夕两个人眸色里，都多了一抹郑重。 　　“是。” 　　两个人一起应声。 　　他们心里很清楚，萧楚煜现在要动的，是萧楚暝的手下，而一旦萧楚暝有什么越界的地方，那萧楚煜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杀刀，架在萧楚暝的脖颈上。 　　悄无声息的来到燕北城，暗戳戳的搞大事…… 　　萧楚暝有那个心，也得有那个命。 　　得了回应，萧楚煜直接让今朝、今夕下去，继续办事去了。 　　雪神山下，村里。 　　萧楚暝穿着一身紫色锦袍，头戴玉冠，矜贵雍容。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坐在村里的炕上，半依偎着软枕，他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眸色清冷。 　　“人已经进雪神山了？” 　　“是。” 　　手下听着萧楚暝的问话，迅速回应。 　　“咱们的人，已经协助大师进了雪神山，他已经在想办法，去确认宝藏的具体位置了。不过，大师此次身体受损十分严重，他的状态并不是特别好，具体什么时候能知道宝藏的确切位置，接下来的事能否顺利完成，这还不好说。” 　　这手下人是萧楚暝的心腹，跟了他许多年了，最是了解萧楚暝性子的。 　　萧楚暝瞧着人平静，雍容华贵，话也不多。可是，他这柔和温润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心是最硬，也最冷的。 　　他的手段，阴狠决绝，不留余地。 　　有些事，说在前头，萧楚暝也许会不满，但不会太过阴狠。可若是有心隐瞒，并因此而影响了他之后的计划，那他是绝不会饶恕犯错的人的。 　　不论这个人是谁，又跟了他多久。 　　无一例外。 　　听着手下人的话，萧楚暝神色未变，那如死水一般的眸子里，不起丝毫波澜。 　　他没有开口，手下人便头也不抬，一直等着。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萧楚暝这才道，“不中用的人，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亲自去雪神山，盯着情况，如果他真的不行了，那就让他发挥自己最后那点价值吧。养他十来年，也该他尽尽心了。” 　　手下人闻声，快速回应，只是，他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萧楚暝的话说的含糊，可他懂。 　　萧楚暝将鬼王养在府中，已经将近十年了。这十年里，为了让鬼王炼制蛊虫，他废了不少心思。哪怕鬼王模样丑陋，可在他们府中，人人都得称他一声大师。 　　可萧楚暝的这份好，是有条件的。 　　鬼王毁了伏龙山，缠上了萧楚煜，可单单是这样可不够。 　　如果鬼王真不中用了，那他必然要死，而且死前，一定会拖萧楚煜下水，完成他最后的任务，实现他最后的价值。 　　养了十年的人，也可以在这种时候，毫不犹豫的舍弃，萧楚暝的狠显而易见。 　　手下人低着头，不敢多言。 　　萧楚暝未必不知道手下的心思，只不过，他不会在意。 　　棋子而已，只要忠，只要能够为己所用，能够不失控，这就够了。至于他们怎么想，那不要紧。 　　若是真有一日，他们生了不忠之心，那他们也就会成为弃子，再没有存在的意义。 　　舍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楚暝从不缺手下，也从不缺棋子，他不在乎。 　　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炉，萧楚暝半晌才开口，“颜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颜明已经被萧楚煜控制，颜龄奕倒是去过顾家，在大师蛊虫的作用下，按说只要他开口，提及亲事，那顾家的老夫人是一定会答应的，可不知为何，这事没成，他还是被赶出顾府的，只怕是顾家情势有变，大师这一招，怕是控制不了顾家了。” 　　“呵……” 　　听着手下人的话，萧楚暝冷冷的笑了一声，他摩挲着手炉的手，骤然停下了。 　　眼神里，多了一抹锐利，萧楚暝冷冷的开口。 　　“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鬼王不成，那他来担责，若是颜龄奕这边出了岔子，那直接送他上路。” 　　“可若是颜龄奕死了，那就算得到了顾家，想在短时间内掌控顾家的生意，怕是也……” 　　“本王何曾怕过？” 　　不等手下人分析完，萧楚暝就冷冷的说了一句。 　　手下人闻声，不敢再多言。 　　萧楚暝微微呼了一口气，斜了手下人一眼，萧楚暝把手中的手炉直接扔在了地上。 　　“一个不暖的手炉，拿在手里，也没什么意义，反而可能成为负累。一个不中用的人，掌控了又如何，还不是养一个废物？ 　　颜家是经商有道，可若真到了顶尖的地步，也不会一直被顾家压一头，更不会被顾家折腾的连基业都不剩了。 　　比颜家强，比颜龄奕强的人多得是，本王不缺可用的人手，自然也不会被谁束缚，明白了吗？” 　　萧楚暝耐着性子说着，声音倒还算平缓。 　　可是，手下人听着这一席话，却莫名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是一种警告。 　　手下人深知利害，再不敢多言。 　　萧楚暝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瞧着识趣，倒还算满意。 　　微微思量，萧楚暝淡淡的开口，“处理好颜龄奕的事，之后安排个人，想办法混进顾家，最好能跟顾家人混熟了。尤其是顾云娇这边，能跟她交好，最好不过。剩下的事，再等安排。” 　　“是。”手下人应了一声。 　　萧楚暝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他挥了挥手，让手下人退下去了。 　　依偎在软枕上，萧楚暝模样有些慵懒。只是，他之前平静的眼眸里，隐隐多了一抹阴翳的笑。 　　“顾云娇，顾家……我倒想看看，你看中的人和人家，到底如何？” 　　你…… 　　萧楚暝说的是萧楚煜。 　　在整个皇家这一辈的皇子中，萧楚煜是最风光的，战功赫赫，得皇上青眼，文韬武略，受百官赞赏，百战百胜，护无数城池，得百姓爱戴。萧楚煜一个人，几乎遮掩了其他所有皇子的光芒。 　　萧楚暝知道，萧楚煜能有今日，自有他实力超群的一面。 　　但他也未必差。 　　毕竟，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面对面的斗一斗。 　　这次，倒是不错的机会…… 第323章 他的好，不动声色 　　跟着方如墨和百里茂，顾云娇几乎忙了整整一日。 　　一直到入了夜，天色暗了，洛氏那边不放心他们几个，怕他们一直忙下去累着，特意送了晚膳来，顾云娇他们才停下，稍稍休息。 　　几个人坐在一块用膳。 　　忙着的时候，顾云娇的心思都在药方子上，在医典上，她也分不出心思想别的。 　　可现在不忙了，她空下来了，总惦记着萧楚煜。 　　“清露，王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随意的吃了几口，顾云娇就吃不下了，她把清露叫过来，紧张的询问。 　　清露闻声，冲着顾云娇摇了摇头。 　　“还没有，王爷那边，除了之前传了消息，确定已经赶到了雪神山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不过，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奴婢以为，王爷这会儿说不准是在雪神山，忙着抓捕神秘人，也或者，他已经抓到了人，正在回来的路上。总之，一定不是坏事。” 　　清露这么说，自然有安抚顾云娇，让她安心的成分在。 　　不过，她有一句话是对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点点头，顾云娇也没再多什么，倒是一旁的方如墨，低声劝着她。 　　“小娇娇，你就放心吧，咱们王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遇到的危险还少吗？ 　　可是，就算有人能一时占据上风，可经历一番博弈之后，又有谁能真正的占了他的便宜，动了他的筋骨？他不会有事的。” 　　“嗯。” 　　顾云娇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言语。 　　方如墨的话，顾云娇都听进去了，她也知道萧楚煜厉害，可他厉害，跟她不担心，这是两回事。 　　顾云娇语气平淡，显然心思不在这上。 　　以为顾云娇不信，方如墨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娇，“你知道，之前王爷回京，是做什么去了吗？” 　　“什么？” 　　乍然听方如墨问，顾云娇有些意外。 　　萧楚煜的事，都事关重大，事关社稷，若是萧楚煜不说，顾云娇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回京，顾云娇只知道他有要紧事，来去匆匆，至于具体是为了什么，她倒是没有细问过，她也不太清楚。 　　瞧着顾云娇的模样，方如墨也不隐瞒。 　　“王爷回京，除了料理他手头上的一些要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五皇子萧楚尘，曾花银子到幽冥堂买你的命。 　　这让王爷动了怒，所以他才会匆匆回京。一到京城，他直接到了景王府，几支火羽，直接点了景王府前院，他还重伤了萧楚尘，他是给你报仇去了。” 　　说点了景王府的时候，方如墨语气兴奋，连眼睛都是亮的。 　　也没管顾云娇的反应，方如墨快速继续。 　　“在京城那种地界，在所有皇子都需要谨小慎微，生怕出了一点纰漏，被言官弹劾的地方，他尚且如此强势，更何况是在燕北城。 　　平时大家瞧着的他，都是收敛着的他，若有意外，他一定会犹如利刃，锋芒尽显，一般人想伤他，难。” 　　方如墨说了一圈，最后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顾云娇安心。 　　只不过，顾云娇的心里，安稳不多，她心里有的，更多的是震撼。 　　她从没想过，萧楚煜会京，为的是这个。 　　帮她报仇…… 　　顾云娇心里，对萧楚尘的恨太多了，只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报仇二字离她还甚远。可萧楚煜已经悄无声息的，帮她做了许多她想做的事。 　　他不曾透露半点口风…… 　　若说心里不敢动，那是骗人的，顾云娇很感动。同时，她心里也更想萧楚煜，更惦记他了。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萧楚煜一定不要出事。 　　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楚煜还带着人，在雪神山内周旋，他连传递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夜，顾云娇注定等不回来萧楚煜。不过，她吃完饭，再和方如墨一起进小药房没多久，顾云野就来了。 　　顾云野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身量不高，她衣衫褴褛，略微有些瘦，她脸上还带着两道血痕，腿上也带着血。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人昏沉沉的，有些不大清醒。 　　顾云娇瞧着，匆匆的迎过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先给她瞧瞧再说。” 　　“哦。” 　　顾云娇点头，让顾云野将小姑娘放在小药房临窗的软榻上，她过去给小姑娘查看诊脉，查看伤口。 　　小姑娘的脉象还算平稳，伤口也不算太严重。 　　失血瞧着是有些多，身子略微有些虚，可她本身的身体状态还可以，失血对她影响不是太大。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 　　顾云娇凝眉，她仿佛给小姑娘诊脉，之后，她直接回头，看向方如墨。 　　“小师叔，我接连熬了两日没睡了，头有些晕，我诊脉的时候静不下醒来，摸脉有些不稳，你过来瞧瞧吧。”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野和方如墨都愣了愣。 　　他们都是熟悉顾云娇的。 　　顾云娇倒是没说谎，她这阵子的确熬的辛苦。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若说她连诊脉都不行了，那绝对是夸大其词，是在说谎。 　　很可能，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好明说。 　　方如墨心领神会，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一声。 　　“我就跟你说，你这么熬着不行，身子会吃不消，你还跟我犟，说什么你年纪小，身体好着呢，这真到关键时候，就不行了吧？听我的，等一会儿把手头的事处理处理，你就赶紧去休息去。” 　　顾云娇和方如墨一唱一和，顾云野闻声，也开口叮嘱。 　　“是啊娇娇，近来你为了祖母，为了顾云澜，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这么熬着，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你听方神医的，也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然，大家谁都不放心。” 　　“好，我会注意的，本来小师叔就说我医术不行，这下连手头的功夫都废了，熬也白熬。” 　　顾云娇故意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方如墨过来，给小姑娘诊脉。 　　这手指往小姑娘手腕上一搭，他就多少感觉出了点不同，再细瞧瞧，顾云娇让他过来的意思，他就已经明了了。 　　不过嘴上，方如墨半点口风都不露。 　　不着痕迹的冲着顾云娇点点头，给了她一个答案，方如墨像没事人似的，淡淡的开口…… 第324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长期营养跟不上，身子很虚，得需要慢慢滋补，好好的调养调养。身上的伤是外伤，都不算重，虽然失血有点多，但不会危及性命。” 　　方如墨简单的说了两句，都是表面状况。 　　之后，他就交代顾云娇。 　　“这样娇娇，你让把伤口给她清理一下，给她上药包扎，然后让清露安排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清姿不是做吃的很有一套吗，给她做点清淡的，先养养胃，再慢慢滋补。 　　至于药的话，止痛的伤药就成，咱这有现成的，直接用就行。至于其他的药，暂时倒是不需要。” 　　“好，那我这就安排，处理外伤倒简单。” 　　“血已经止住了，处理起来不算太麻烦，你要是太累了，让清露来也行，她这一套也熟。” 　　听着方如墨这么说，顾云娇便知道，他大约是故意的。 　　之前交代她办事，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可实际上，方如墨大约一点都不想让她，跟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待在一处。 　　最好连接触都不要有。 　　清露会功夫，她来，自然不一样。 　　顾云娇识趣，也上道，她点点头，“那就让清露来吧，我好累，想回去好好歇歇。” 　　“去吧，忙了这么久，我都累了，别说你了。” 　　方如墨说着，就示意顾云娇出去。 　　顾云娇会意，也不多耽搁，她转身就走，连带着顾云野，也被她拉上了，“三哥，你也跟我一块，正好路上我跟你说说二伯娘的事，我感觉她最近几日，有点心神不宁的，怕是有事。” 　　“行，那我正好跟你一起。” 　　顾云野说着，看了方如墨一眼，道别之后，他就跟着顾云娇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方如墨和那个小姑娘。 　　没一会儿，清露就来了。 　　早得了顾云娇的吩咐，清露大致知道这小姑娘的状况，来了之后，也不太用方如墨指点，她直接就动手准备，给小姑娘处理伤口。伤药是方如墨准备好的，清露直接拿过来用。 　　如方如墨所言，小姑娘身上的伤，处理起来并不算太复杂。 　　清露没一会儿工夫，就处理好了。 　　青云阁里房间不少，空着的房间也有。不过，清露并没有寻那些房间，她直接把小姑娘，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方便照料，当然…… 　　也方便盯着。 　　在清露为小姑娘忙活的时候，顾云野正在顾云娇那。 　　瞧着顾云娇，顾云野心中疑惑，“娇娇，那小姑娘到底哪不对劲儿？你和方神医都奇奇怪怪的，我瞧出来了，可我不敢问。” 　　“三哥，你是从哪碰到她的？” 　　没想到顾云娇会问这个，不过，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顾云野迅速开口，“就是咱们顾府前面的那条街，在西边转角的那个位置，那不是有个小的土地庙，前面有个小亭子。 　　平时的时候，那就经常有小乞丐聚着，我今儿从那过，正好瞧见这小姑娘被几个小乞丐打，还抢走了她手上的铜板。 　　我瞧着她受伤了，流了不少血，眼瞅着就要晕过去了。她穿的单薄，眼下这个天还没暖，我担心她出事，就带回来了。” 　　“那三哥，你觉得这小姑娘有多大？” 　　“也就七八岁吧。” 　　小姑娘个子小小的，人也很轻，他抱回来，甚至都没觉得过沉，他还觉得有些心疼来着。 　　可现在，顾云野觉得，自己只怕是被算计了。 　　或许，他不该轻易带人回来的。 　　将顾云野的样子看在眼里，顾云娇也没瞒着他，“我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骨相不太对，她的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我怕是自己看差了，所以就叫了小师叔过来看，我小师叔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想来跟我的判断差不了太多。这人，瞧着是个小姑娘，可她长不大的只是个子，不是脑子，也不是心。” 　　顾云娇听清露说过，很多人训练影卫的时候，为了方便，也会寻找一个奇人。 　　这种童颜童身的成人，最容易降低人的防备，从而接近人，打探消息，亦或者是完成其他任务。 　　顾云娇不相信巧合。 　　尤其是如今这种时候，顾家乱子刚稍稍缓和，神秘人下落尚未确定，暗处风起云涌，片刻都不曾安歇，这种情况下，她更不得不多想两分，多加强两分警惕。 　　就算是她真的狭隘了，真的是小人之心了…… 　　可为了家人，她甘愿。 　　再者，萧楚煜人在顾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连萧楚尘都知道暗中买通杀手，来对她下手，对顾家人下手，以此来重创萧楚煜，更何况是其他人？ 　　这人也说不准是冲着萧楚煜来的。 　　不论是与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没有坏处。 　　有很多话，顾云娇都没有说出口，可单单是年龄，就足以让顾云野傻眼的了。 　　这是顾云娇和方如墨共同诊断出来的结果，他们两个人的医术，若说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也就意味着，这很可能真的是个圈套。 　　“娇娇，既然这人有问题，来历不明，那我这就把她送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人已经进了顾府，伤还没好，顾家若是这个时候把人送出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会传出对顾家不利的话来。 　　更有甚者，牵累顾家名誉和声望，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者，送出去一个，难保没有下一个进来。 　　眼下好歹他们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有问题的，他们可以防着，能够有的放矢。 　　若是操作的好，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从她的身上，摸到一些消息。 　　可若是换一个人，更为隐蔽，也更为谨慎，敌暗我明，那对他们更不利。 　　顾云娇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哥，既然人已经在这了，你也就别多想了，只当什么是都不知道，明儿再来瞧瞧她，顺带着跟她说说救她的事，问问她的底细。咱们表现的越自然，对我们越有利。” 　　“可她在青云阁，会不会对你不利？” 　　“没事。” 　　明处，有清露在守着她，暗处，有萧楚煜安排的影卫。 　　不论怎么样，他们还不至于在青云阁里，失手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占了上风…… 第325章 一场噩梦 　　顾云娇的平静，让顾云野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静下心来想想，也的确，整个顾府，大约再没有比这青云阁，更适合安置这人的地方了。 　　萧楚煜为了守护顾云娇的安危，可是花了大心思的，包括这院子暗处的影卫，已经换了一拨人，他们全都经过了教训，也知道上一波人因为不重视顾云娇，受了多少惩罚，他们自然会更近尽心。 　　盯着这新来的小姑娘，保护顾云娇，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想着，顾云野稍稍点头。 　　“那好，人就留在你这，不过，你随身还是带着点人，带着点防身的药什么的，以防万一。” 　　“三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倒是想放心，可是，我还真有点做不到。” 　　这小姑娘，是他带回来的，若真的因此而伤了顾家人，伤了顾云娇…… 　　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要不是顾云娇这年岁，他住过来不合时宜，他真想过来跟着人一起守着，确保顾云娇能平安。 　　想着，顾云野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愧疚的苦笑。 　　顾云娇能体会他的心思。 　　看着顾云野，顾云娇轻声劝着，“三哥，人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有人盯上顾府了，奔着咱们来了，那不是这个小姑娘，也会是旁的人，不会是这种手段，也会是旁的手段。遇上了，处理就是了，没什么可愧疚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一家人…… 　　这话，倒是成功的安抚了顾云野。 　　顾云野也算是个冷静清明的人，虽然心里有些不大舒坦，可他也没再说什么。 　　道理他都懂。 　　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他总还不至于让顾云娇忙着应付这小姑娘的时候，还惦记着他。 　　顾云野没有在青云阁逗留太久，又跟顾云娇聊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样子，他就离开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顾云野走后，顾云娇让人备了热水，沐浴梳洗。 　　等她这边折腾的差不多了，清露就过来了。 　　看着清露，顾云娇也不兜圈子。 　　“人怎么样了？” 　　听着问话，清露快速应声，“她伤的不重，腿上的伤虽然流血不少，但也没伤及要害，包扎处理过后，就已经差不多了。 　　奴婢给她上药的时候，方神医给了奴婢一些安神的迷幻之药，奴婢把人安置在了奴婢的房中，之后就把药混进香炉里，已经点燃了。她人已经睡了，暂时不会有动静，奴婢才趁机过来。” 　　“嗯。” 　　清露所言，跟顾云娇预想的差不了多少。 　　顾云娇点点头，快速看向她。 　　“这个人来历不明，应该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大致情况我之前跟你说过了，你这几日盯得仔细点。 　　还有，关于王爷的事，一定要格外谨慎，尤其是燕曙镇或者雪神山有什么消息，一定不要漏了风声，切不可给她知晓。” 　　虽然顾云娇也不确定，这人一定就是奔着萧楚煜来的。 　　可小心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清露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也知道其中利害，她郑重的点头。 　　“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盯紧她的。在奴婢身边，定不会让她翻出什么浪花来。” 　　“嗯，”清露办事，顾云娇自来放心，她只是交代，“你自己掌握分寸就好，有什么拿捏不准的，找机会过来，咱们一起商量。总之，表现的自然点，不要让她起疑，松弛有度，适当的时候，可以给她透露些无关痛痒的消息，看看能不能调出她背后的人，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是。” 　　“去吧，你自己也小心些。” 　　该交代的，顾云娇都已经交代完了，她直接让清露离开了。 　　至于雪神山的事，她没有再问。 　　她有多在乎萧楚煜，有多担心萧楚煜的安危，清露和她一样清楚。若是有消息了，清露不会等她询问，就会主动告知。 　　而若是没有消息，她问，也不过是让清露在担心着她，再重复一遍安抚的话罢了。 　　这没有意义，反而让两人都不舒坦，又何必呢？ 　　想着，顾云娇起身到罗汉榻上。 　　她脱了鞋子，上了罗汉榻。 　　推开窗子，外面皓月高悬，有清浅的冷风吹进来，让人身上泛凉。 　　顾云娇手撑着窗子，往外看了好一阵子。 　　她有些失神。 　　似乎从认识萧楚煜开始，萧楚煜就经常爬窗。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习惯了萧楚煜的这种小习惯。 　　现在，萧楚煜陷在危险中，忙的不可开交，他再没有时间来爬这窗子了。 　　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也许不是窗子的问题，也不是爬窗子的问题，而是她想萧楚煜了。 　　她担心。 　　顾云娇在窗子前守了很久，直到累的有些受不住了，她才睡下。 　　这一觉，顾云娇睡的并不踏实。 　　她睡下后没多久，就陷入到了一场噩梦之中。 　　睡梦中，是雪神山的场景。 　　漫天的雪花飞舞而下，洋洋洒洒的，让整个雪神山的天白茫茫的。放眼望去，四下苍茫，皑皑白雪绵延山野，不见尽头。 　　顾云娇身处其中，就跟当初被萧楚煜带着进山，看到的场景一样。 　　可又不一样。 　　梦中，雪神山里根本没见萧楚煜的身影，顾云娇只是自己在走，多年的积雪又深又厚，一脚踩下去，大半截腿都陷在雪中，动弹不得。 　　顾云娇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耳畔，风声呼啸。 　　随着这响动的风声，顾云娇还能听到野兽嘶嚎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这空旷的山野中，传的很远很远。 　　顾云娇心里怕的不行，她想加快脚步，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顾云娇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踏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很清晰。 　　顾云娇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回身，她清晰的看到，后面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慢悠悠的冲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这是个人影，他身上披着的，是一件黑色的披风。 　　顾云娇见过他。 　　是神秘人，是鬼王。 　　顾云娇瞧着鬼王的模样，挣扎着想往后退，积雪钳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而这会儿的工夫，鬼王已经到了她眼前。 　　桀桀的笑声，犹若鬼魅，在她的耳畔炸响…… 第326章 漫天红雪 　　这声音，刺耳的厉害，还让人毛骨悚然。 　　顾云娇听着，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她看着眼前的鬼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惊恐神色。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恐惧，鬼王的笑声，霎时间更浓了。而且，他还抬手了，一点点的抓住了顾云娇的脖颈。 　　在他的手，触及到顾云娇的瞬间，顾云娇明显感受到，他手凉的彻骨。 　　不是冻的。 　　那股凉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像是…… 　　一个死人。 　　想到这种可能，顾云娇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类似于尸臭的臭味，那是从鬼王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么明显。 　　不甘心的抓着鬼王的手，顾云娇用力挣扎。 　　可她的这点力气，对于鬼王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挣脱不开鬼王的锁喉不说，鬼王还像是找到了乐趣似的，他宛若在逗弄一个有趣的玩具，手上的力道时松时紧，给她机会，又不让她彻底挣脱，将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种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感觉，太过可怖，顾云娇脸色一变再变。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红色的信号，划破长空。 　　那艳丽的颜色，在茫茫雪海之中，那么明亮，那么刺眼。 　　顾云娇瞧着，心隐隐发颤。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信号，可她心里，就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鬼王也仰头，看了看空中的信号，这个角度，正好让顾云娇看清了鬼王的脸。 　　像是被火烧过，留下的一片一片的疤似的，鬼王的那张脸，丑陋又狰狞。 　　他望着信号，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那笑容，扯动着他的脸，让他本就难看的脸更显得扭曲。 　　鬼王，真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云娇正寻思着，鬼王突然松开了她。 　　清冷的空气一下子灌进来，顾云娇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冷的。 　　“怕吗？” 　　鬼王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低哑的声音，比这风还沁骨，让人毛骨悚然。 　　顾云娇不明所以，她盯着鬼王，没有回应。 　　鬼王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他“桀桀”的笑了两声，随即开口，“不用怕，那就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我保证，你一定连疼都感觉不到。” 　　“你想怎么样？”顾云娇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大约是脖颈被掐的太狠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连她自己都听太清晰。 　　鬼王闻声，淡淡的笑笑，“送你上路。” 　　“呃……” 　　“你见过雪神山皑皑的白雪，可你见过漫天的红雪吗？那场面，真的很美很美，无与伦比，绝无仅有。不急，我这就带你看看。” 　　鬼王说着，随即闪身飞离，与顾云娇拉开了距离。 　　顾云娇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他。 　　只见鬼王飞身到了一棵树上，树上枯枝凌乱，白雪堆积，他站在枯枝中间，身轻如燕，连枝上的白雪都没有丝毫的摇动。 　　鬼王的手动了动，速度很快，顾云娇看不大清晰。 　　她只能看到零星的残影。 　　只不过，看到还是没看到，对于顾云娇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之后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 　　鬼王的身边，有无数或黑或红的蛊虫，它们在鬼王的催动之下，迅速向四周飞去，隐匿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紧接着，原本平静到除了风声，野兽的嘶吼声，就只能听到脚踩积雪声音的雪神山，似乎一下子活了起来似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在周围响起。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混杂。 　　顾云娇四下张望，她瞧见，地面的白雪之上，交错纵横的爬着一堆堆的蛇。 　　大约是受了蛊虫操控，这些蛇像疯了似的，它们移动的速度很快，而且，它们的目标方向只有一个…… 　　顾云娇这边。 　　转瞬之间，顾云娇就被四面包围了，毫无出路。 　　可不仅仅是蛇群。 　　整个雪神山的生灵，仿佛都被唤醒了，小到蛇虫鼠蚁，大到豺狼虎豹，它们全都齐齐的聚了过来，密密麻麻，犹若千军。 　　顾云娇逃无可逃，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没有药。 　　没有尖锐的武器。 　　她甚至没有可用做防身的首饰，她毫无出路。 　　将顾云娇的惊恐看在眼里，鬼王笑得诡异，他犹若鬼魅，幽幽的开口，“这漫天的红雪，百年都不见得能下一场，小丫头，你有机会见识，那是你的福气。你瞧，这万千生灵，都是你的陪葬品，有它们陪你走这一遭黄泉路，你不亏。” 　　“你……” 　　顾云娇听着鬼王的话，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这边才说了一个字，鬼王忽然动了，宽大的黑色披风，像是迎风招展的黑色战旗，随风舞动，而在鬼王的召唤之下，所有的大兽小兽，也都像是疯了一般，直冲着顾云娇撞了过来。 　　顾云娇被积雪困在原地，无法逃离。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猛兽，飞速靠近，毫无办法。 　　这么短的距离，一切转瞬就到了眼前。 　　不过，顾云娇并没有感受到猛兽撞击身体的疼痛，所有的猛兽，也没有冲过来撕咬她，将她吞噬。相反，她听到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耳畔一声声的炸响。 　　所有的猛兽，在蛊虫的操控下，全都炸开了。 　　血肉横飞。 　　殷红的血，见漫天的飞雪浸染，一片一片的，红雪漫天。 　　这些雪，簇簇的落下来，尽数落在了顾云娇的身上，落在了她的周围。 　　她分明感觉到，那些雪在血肉的浸染之下，早已经变了，那不再是普通的血，而是带着严重的腐蚀性，落在她的身上，有强烈的灼烧感，她的整个身体都像是被腐蚀，被燃烧了一般。 　　疼，疼的痛不欲生。 　　但这种疼，只在皮肉，并不能一下子致命。直到那种疼，有皮肤沁入脏腑，从外到内全都疼个遍的时候，顾云娇才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死亡逼近的感觉，那么清晰。 　　雪神山的野兽，还在炸开，漫天的红雪还在下，顾云娇倒在地上，仰头望着天，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凌乱的红色。 　　刺眼，窒息，让人绝望…… 第327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娇娇，娇娇，醒醒，醒醒……” 　　顾云娇是在百里思的叫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睛，瞧着熟悉的房间，她眼神迷茫，有些回不过神来。 　　百里思瞧着她额上的冷汗，心里担忧。 　　拿着帕子，一边帮顾云娇轻轻的擦拭额上的冷汗，一边低声道。 　　“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什么梦啊，出了这么多汗？别担心，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好好的。” 　　百里思声音轻柔。 　　听着百里思的声音，顾云娇才一点点找回自己的神志。 　　深呼了一口气，她勉强勾唇，僵硬苍白的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真没事？” 　　顾云娇这样子，百里思瞅着忧心忡忡的，她也知道，顾云娇大约只是做了梦而已，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人都说，日有所思，若有所梦。 　　若是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担忧，顾云娇梦从何来？ 　　从百里思的手中接过帕子，顾云娇深呼了一口气，她稍稍点头，“真没事，就只是做了噩梦而已，我梦见雪神山和神秘人了，大约是因为担心王爷，这才做了噩梦。” 　　“你也放心，王爷也没事。” 　　“王爷？” 　　百里思性子欢脱，可这种大事，她不会信口雌黄。 　　顾云娇有些疑惑，心底也有些惊喜。 　　百里思也不瞒着顾云娇，她凑在床头，挽着顾云娇，压低声音开口。 　　“现在时候还早，要不是有消息，我这会儿才不会来叫你呢。是清露让我来的，她现在走不开。 　　清露让我告诉你，王爷那边有人传了消息来，说王爷让今朝、今夕进了雪神山，他只是在外围，没有进去。他们现在都还平安，而且已经追查到了鬼王的踪迹，让你不用担心。” 　　百里思的消息，是从清露那得来的，自然不会有错。 　　只是，顾云娇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下。 　　噩梦之中，鬼王召万兽弑杀，虽然那是针对她的，可在现实里，说不准那一招，就会用在萧楚煜的身上。 　　这梦，是个预兆吗？ 　　顾云娇心微微有些乱，想着萧楚煜还在雪神山，哪怕只是在外围，她还是难以安心。 　　她有点想过去。 　　和顾云娇小姐俩几乎是一起长大的，百里思很了解顾云娇的心思，看着顾云娇不安的样子，她挽着顾云娇，柔声劝着。 　　“别担心，也不要想着过去。” 　　“小表姐，我……” 　　“我知道你在意王爷，可是，你若是去了雪神山，王爷那边势必会提前接到消息。他要面对的是鬼王，是那个在影卫的重重围杀之中，也能来去自如的鬼王。这种时候，若是王爷分心，有了顾忌，势必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这样，对他更不利。” 　　揽着顾云娇，让她依偎着自己，百里思柔声继续。 　　“是你跟我说的，在关键时候，若是帮不上忙，那不拖后腿就是帮忙。眼下这种时候，我们能做的太少了，就算真的到了雪神山，可雪神山那么大，我们也未必一去就能找到王爷，跟王爷汇合。 　　路途凶险，若是碰上了神秘人，敌强我弱，那我们不是授人以柄，彻底的沦为了他挟制王爷的工具？那不是更糟糕。” 　　“小表姐，道理我都明白。” 　　看着百里思，顾云娇苦涩的笑笑，她声音里，也带着一抹不安。 　　道理她都懂。 　　可是，懂得道理，知道要怎么做，跟能够安心，这完全是两回事。 　　轻轻的拍着顾云娇的背，百里思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我能感觉到，自从发生了玉水池的事之后，你就变得比之前更冷静，也更理智了。 　　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沉稳，那样子陌生，也让我心疼。我看着你为这个担忧，为那个担忧，其实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我爹说，若是可以的话，希望我可以永远像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可我知道，那很困难。 　　我也知道，你的成长和蜕变，也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可是娇娇，我是你小表姐，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希望你能放下心里这样那样的担忧，放下这样那样的顾忌，快快乐乐的。” 　　百里思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种沉重，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明显至极。 　　顾云娇也感受的到。 　　只是，有很多事情，她不能说，她也没有办法告诉百里思。虽然她在转变，她没有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快乐和单纯，可能碰上萧楚煜，能够跟萧楚煜在一起，她还能守着顾家，让顾家都不再去步上一世的后尘，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其实挺满足的。 　　顾云娇抿着唇没有开口，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与此同时，清姿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小姐，表小姐，奴婢是清姿。昨夜来府上的小姑娘醒了，说要感谢小姐，清露让奴婢过来看看小姐是否起了，可要过去瞧瞧。” 　　小姑娘…… 　　清姿也是知道那人底细的，可嘴上，她还是这么叫着，半点破绽都不露。 　　免得被人听去了，走漏了风声。 　　听着清姿的话，顾云娇心微微沉了沉，可她脸上的恐惧和不安却随之散去了不少，反而更多了几分坚定冷意。 　　“等下，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顾云娇应了一句，没有犹豫。 　　看向百里思，顾云娇也不瞒着，“小表姐，那小姑娘有问题，我得过去瞧瞧。” 　　“那我跟你一起。” 　　“行，那我先换衣裳，我马上就好。” 　　顾云娇身上带着一股干劲儿，整个人像是换了一种气质一般，百里思瞧着，心里边高兴，她高兴顾云娇可以将注意力稍稍转移，不用再时时刻刻的担心萧楚煜了。 　　可同时，她也难受，同样大小的年纪，可顾云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比她承受的多了许多。 　　若换做是她，她大约做不到在一阵压抑和忐忑过后，这么快速的转变情绪。 　　生活的坎坷，真的会磨砺人，让人成长。 　　而顾云娇…… 　　她成长的太快了，快到让百里思心疼。 第328章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顾云娇这边，很快就收拾好了。 　　也没多耽搁，顾云娇和百里思一起，很快就去了清露的房间。 　　清露房中。 　　顾云娇和百里思过来的时候，清露正在桌边上布菜，桌上放着的，是清姿刚刚端过来的早膳。 　　虽然她们几个都知道这人有问题，可顾云娇和方如墨都说不能打草惊蛇，她们自然也不会在吃食上苛待了她。 　　见顾云娇和百里思过来，清露忙开口，“小姐，表小姐。” 　　“嗯。” 　　顾云娇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桌边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梳洗过了，她也换了一身衣裳，模样长得倒是嫩。只不过，大人终究是大人，孩子的清澈和纯粹，不是谁能装就能装的出来的。 　　就算装，也只是形似而已。 　　顾云娇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不动声色。 　　“我叫顾云娇，你叫我娇娇姐就好，昨儿是我三哥带你回来的，你伤着，人也昏昏沉沉的，我就让清露帮忙照顾你，帮你处理伤口。 　　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医术的，可以帮你。” 　　“多谢小姐救命，莲儿给小姐磕头了。” 　　莲儿说着，就要去给顾云娇磕头，只不过，因为腿伤的缘故，她这才站起来，就有些撑不住，差点直接摔了。 　　清露见状，忙伸手扶住她。 　　顾云娇也作势伸了伸手，不过，她没有真的碰到莲儿。 　　莲儿来顾府的目的尚未确定，但她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清露。所以，她不会对清露动手，但会不会对顾云娇动手，会不会对顾家人动手，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真正的接触，是不会有的。 　　只不过这样子，总得装装。 　　莲儿被清露扶起来，之后就抱着她，坐回到了椅子上。 　　顾云娇抬手，像宠孩子似的，揉揉莲儿的头，“莲儿是吧？别紧张，在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身上还有伤呢，要多休息，少动，这样才能恢复的快。 　　至于那些繁文缛节，就不用讲究了，要是真想感谢我，那你就好好的把身子养好，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激了，明白吗？” 　　“谢谢小姐，莲儿知道了。” 　　“叫我娇娇姐吧，一口一个小姐的，太见外了。我瞧着你，就跟瞧了自家小妹妹似的，可喜欢了。” 　　“娇娇姐……” 　　莲儿柔柔的叫了一声，模样倒是乖巧。 　　那样子，的确惹人怜惜，若非顾云娇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端倪，怕也不会觉得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充满不确定的危险。 　　顾云娇心里清冷，面色却柔。 　　看着莲儿，顾云娇轻声询问，“莲儿，我三哥说，是在前面街上碰到你的，你还有家里人吗？” 　　听着问话，莲儿的头低了低，她冲着顾云娇摇头。 　　“没有了。” 　　声音里隐隐带着点哽咽，莲儿也不用顾云娇再问，她轻声解释。 　　“我爹是个赌鬼，他爱赌钱，又爱喝酒，每次赌输了就喝很多酒，醉了就打我娘。我娘受不住，在年前的时候就跑了。 　　我爹赌输了银子，欠了外面好多银子，赌坊的人就过来，把他打了一顿，之后就把他抓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 　　“那你家呢？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 　　抬头看向顾云娇，莲儿小脸上泪痕斑驳。 　　“原本我家有间茅草屋子的，我就待在家里，隔壁的婶婶会给我些菜，她还带着我帮人洗衣裳做活，赚点银子。 　　可是，就前几日，赌坊的人过来，说那茅草屋被我爹输出去了，拿去抵债了，他们占了屋子，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没有去处，就跟前街的小乞丐混在了一起。昨儿入夜的时候，有好心的哥哥给了我一两碎银子，结果那些小乞丐抢银子，还打我。” 　　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状况，还心有余悸，莲儿脸色惨白惨白的，恐惧升腾。 　　顾云娇见状，看了看清露。 　　清露把莲儿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坏人都已经不在了，在咱们这，没有人会欺负你。我们小姐人可好了，你可以安心的。” 　　“嗯，姐姐是好人。” 　　听着这话，顾云娇也缓缓开口。 　　“先把身子养好，什么都不用想。至于你爹那边，如果你想找他的话，我可以让人帮忙去赌坊问问。我跟燕北城的赌坊都认识，怎么样？” 　　“不……不用了？” 　　几乎是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莲儿就急切的回应，她摇了摇头。 　　不看去看顾云娇的眼睛，莲儿恐惧的继续。 　　“他若是回来，一定会打我，他大人可疼可疼了，莲儿害怕。在外面流浪的日子虽然苦，可在家里也没有多好，莲儿……呜呜呜……” 　　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莲儿说到了这份上，剩下的只有哭泣。 　　顾云娇心里明镜似的。 　　莲儿这反应，多半是外面没有安排那个接应的爹。若是他们坚持去找，那他们难免会暴露。为了安全起见，莲儿拒绝，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她拒绝不拒绝，并不那么重要。 　　看着莲儿，顾云娇轻轻点头，“好了，不怕了，在我这没人敢欺负你的，就是你亲爹也不成。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叫人来叫我，别硬撑着，知道吗？” 　　“我知道的娇娇姐姐。” 　　“嗯。” 　　顾云娇说着，直接起身，带着百里思出去了。 　　一出门，也没避讳，相反，顾云娇的声音还大了些，“清姿，你安排吴伯，去找陆二爷，看看能不能打探到莲儿她爹的消息，问问是什么情况。若只是欠了银子，没有其他的状况，那把银子添上，把人带回来。到底还有这么大个女儿呢，被关在赌坊里，那不叫事。”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安排。” 　　清姿应声，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顾云娇见她走远，跟百里思相视一笑，她们不用交流，也不用回头去看莲儿是什么反应，她们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第329章 一旦情况有变，把他给我控制住了 　　大约是怕被调查，过了约么半个来时辰，趁着清露出去忙的工夫，莲儿就悄悄的往外递了消息。 　　整个递消息的过程，暗处里的影卫，都看了个彻底。 　　过程并不算多复杂。 　　顾府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插了他们的人手，是一个小厮。莲儿的消息，通过小厮的手，送出了顾府，送到了距离他们这不远的一个当铺。 　　得了消息没有一刻钟，当铺的掌柜的便出门，去安排打点了。 　　大约是顾云娇提了四方赌坊，莲儿也在传信之中，提到了这一点的缘故，当铺的掌柜的避开了四方赌坊，而选择了日盛赌坊。 　　花了两百两银子，买通了几个人，统一口径。 　　他还安插了一个人，坐实莲儿的身份。 　　这些，全都在顾云娇的掌控之中。 　　青云阁。 　　百里思和顾云娇一起，听着影卫的回禀，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速度倒是快，”百里思沉沉的开口。 　　顾云娇看向影卫，“咱们的人还在盯着？可查到了那个当铺掌柜的背后，主子是谁？” 　　区区一个当铺的掌柜，还没有胆量在顾家造次，他的背后势必有人。 　　而且，他跟莲儿，还有那个潜入顾家的小厮，这三人之间配合默契，明显就是有组织的。 　　这样的人，背后的主子，一定不会简单。 　　听着顾云娇的问话，影卫快速回应，“咱们还有人在盯着，不过，那当铺的掌柜在赌坊安排好了之后，就又直接回了当铺，并没有再与其他人有什么接触，他也不曾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暂时来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咱们的人已经在查他的背景，以及近几年的过往经历了，用不了多久，一定能有结果。” 　　“嗯。” 　　顾云娇点点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萧楚煜的人办事，她还算放心，有他们盯着，有他们去查，那一定不会有什么纰漏。 　　眼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心里想着，顾云娇道，“这几日都打起精神来，仔细的盯着点。还有，安排两个人，帮我查查近来燕北城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没，要是有的话，记得告诉我。” 　　“这个还真有。” 　　之前没想到顾云娇会关注这个，影卫自然也不会多嘴去说。 　　可现在顾云娇问了，影卫自然不会瞒着。 　　看向顾云娇，影卫回应，“在日前，四皇子萧楚暝到了燕北城，京中那边没有消息流出，应该是封锁了消息，暗中过来的。至于其他的人，还得查查才知道。” 　　萧楚暝…… 　　这个人，顾云娇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这个人是个低调隐忍，不显山不漏水的角色。 　　他有能力，但是，在争权之上，于名于能，都不如萧楚煜，在财力和人心上，他又不及萧楚尘。所以，直到最终，他也没能得到一个太好的结果。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萧楚暝来没来过燕北城，顾云娇不清楚。 　　但这一世，细想想这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顾云娇看向影卫，“他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知道他带了多少人手吗？还有，你都已经知道消息了，王爷那边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王爷可有什么应对的策略，做过什么吩咐？” 　　顾云娇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她担心的。 　　她怕萧楚暝的目标，会是萧楚煜。 　　要是早先的时候，影卫听着顾云娇问这些近乎机密，还关乎到萧楚煜安危的问题，影卫定然不会开口回应。 　　可经历了萧楚煜一番教训血洗之后，在顾云娇几次用医术帮了他们之后，他们对顾云娇的态度皆有变化。 　　顾云娇问，影卫也没瞒着。 　　上前一步，到顾云娇身边，影卫压低声音回应。 　　“四皇子现在人在燕曙镇，在雪神山下村子的农庄里，他带来的人不多，一共分了两波，一波留在了村子里，守护着他的安全。而另一波则负责接应鬼王，一起进了雪神山，暂时还没有更新的消息传过来。” 　　“他也在燕曙镇，在雪神山。” 　　还有鬼王…… 　　顾云娇眼神暗沉，她的心都跟着砰砰的乱跳。 　　若说之前还有所怀疑，还有些不确定。可是，在知道萧楚暝在燕曙镇，知道他的人在接应鬼王之后，那很多的事情，她就都能想清楚了。 　　莲儿，极有可能就是萧楚暝的人。 　　她混进顾府，无非两种可能。 　　一则，她是听了萧楚暝的安排，奔着顾府的银子来的，就像上一世，萧楚尘想借用顾家的银子养病，让顾家成为他可利用的工具一样，萧楚暝也是一样的打算。 　　二则，她是奔着萧楚煜来的，是萧楚暝派来打探萧楚煜消息的棋子，当然，她也可能是暗杀的工具。 　　不论是那种，莲儿都不是善类，都可能比他们最初预料的，要危险一些。 　　顾云娇心里想着，随即看向影卫。 　　“盯着萧楚暝查，莲儿、当铺的掌柜，还有萧楚暝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人脉网，还有他们传递信息的渠道，要在最短时间内挖出来。 　　把向外传信的小厮控制住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要尽快掌控他，让他能够为我们所用，必要时候，传递些诱敌的假消息出去。至于莲儿……绑了，严审。” 　　没有确定的时候，顾云娇自然可以耐着性子，哄着莲儿，一点点的跟她磨，钓出她身后的人。 　　而今，顾云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再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萧楚煜还在雪神山，还在危险中周旋。 　　她没那个耐心，去跟莲儿纠缠。 　　影卫并没有想到，顾云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态度，连下达的命令，也跟之前大相径庭。 　　不过，顾云娇的意思，影卫明白，他快速应声。 　　“是，属下这就去办。” 　　“要快，还有，安排可信的人，去一趟雪神山。” 　　听着这话，影卫微微蹙眉，“王妃的意思是，打算让人去打探王爷的消息？其实只要雪神山那边有消息，咱们的人就会把消息传回来，不会耽搁。” 　　“不是，是为了另外两件事。” 　　顾云娇也不兜圈子，看着影卫，她迅速继续。 　　“第一，帮我送一批药，到雪神山的庄子上，以备不时之需。第二，帮我通知下去，把萧楚暝看紧了，咱们王爷若无事，那所有人隐匿，不要打草惊蛇，而一旦雪神山情况有变，立刻把萧楚暝给我控制住，不能让他跑了，懂了吗？” 第330章 这样的气魄，才配他 　　顾云娇的吩咐，在情理之中，可是，其大胆程度，的确不是一般人敢的。 　　萧楚暝毕竟是皇家皇子，顾云娇一眼就盯上了他，甚至还要在关键时候控制他，影卫甚至怀疑。若是萧楚煜这边有需要，顾云娇甚至可能会下杀手…… 　　顾云娇的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也只有这种胆量，这种气魄，才配得上他们战王爷。 　　影卫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快速回应，“是，谨记王妃吩咐，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要快。” 　　“是。” 　　影卫回应过后，直接就离开了。 　　他功夫惊人，轻功顶尖，来去干净利落，眨眼就不见了踪迹。若不是亲眼瞧着，百里思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太厉害了，也难怪萧楚煜会安心把这些人，安插在暗处，保护顾云娇。 　　他们的确没一个等闲之辈。 　　百里思想着，随即看向顾云娇，比起影卫来，百里思更在意萧楚暝。 　　“娇娇，那是四皇子啊，你这么让人盯着他，让人控制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会不会惹上麻烦啊？” 　　“没事。” 　　对于百里思，顾云娇也不瞒着什么。 　　她快速回应，“若是王爷无事，那别管我怎么折腾萧楚暝，惹出多大的乱子，他都能护我周全。而若是王爷出了岔子，有了危险，那救王爷就是第一要务，哪还顾得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擒贼先擒王…… 　　既然，雪神山里的事，是鬼王和萧楚暝搞出来的，那就从萧楚暝身上下手，快刀斩乱麻。 　　这或许是对萧楚煜最有利的手段了。 　　顾云娇心里盘算着，转而又道，“再者，我们都知道萧楚暝是四皇子，可是，在这燕北城里，他说他是四皇子，又有谁信？明面上，四皇子可还在京城呢。” 　　隐匿身份，暗中来到了燕北城…… 　　萧楚暝想做的事，必定不会干净，他怕暴露身份，所以做了遮掩。 　　可这也是有弊端的。 　　动他，如何？ 　　一想到萧楚暝的目标，多半都是萧楚煜，一想到萧楚煜现在还在雪神山，危险重重，顾云娇的心里就没法安静。 　　她的担忧和怒意，也就没法遮掩。 　　百里思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别担心，王爷会没事的。皇家那么多皇子之中，王爷是最厉害的，其他皇子就算有千般算计，可在他面前，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你这话，和我小师叔说的可真像。” 　　方如墨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不过，方如墨更了解京中局势，更了解皇子之间争权博弈的细节，他讲的更细致一些罢了。 　　百里思闻言，冲着顾云娇翻了个白眼。 　　“你那小师叔，嘴里没一句正经的，我可是个正经人，怎么会跟他说一样的话，你可别乱说。” 　　“我只是随口一说，小表姐，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看着百里思，顾云娇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百里思有点心虚。 　　百里思和方如墨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是她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什么要紧事吗？ 　　被顾云娇盯着，百里思脸颊略微有些烫，她松开顾云娇的手，还娇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人，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还胡思乱想，说些有的没的？我哪有反应大？我只是说，你小师叔没有我正经而已，这是实话实说，实话懂不懂？” 　　“懂懂懂，我懂。” 　　见百里思有些急，顾云娇就愈发觉得有猫腻了。 　　不过，既然百里思不说，她也不会强行戳破，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顾云娇没再纠缠，她只是轻轻开口，“好了，不说这些了，走吧，咱们一起去寿安院，看看我祖母，我估计我小师叔也在那边。” 　　“你又提他做什么？” 　　“我就是想说，眼下萧楚暝在，家里边又有个莲儿，我觉得我还是不出去走动比较好，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谭望舒那边，总得有人去瞧才行，不然我不放心。我小师叔医术那么好，自然最合适，你也跟着去，谭望舒是个姑娘，有什么私密的状况，她更你说更方便。等诊断完了，确认了她的情况，我也安心。” 　　顾云娇说的头头是道的，她安排的，也是正经事。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提了方如墨的缘故，百里思总觉得，顾云娇让她去看谭望舒，这安排多少有点刻意。 　　都怪方如墨。 　　昨儿夜里，跟他谈莲儿的事，他说些有的没的，她都变得不正常了。 　　百里思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她倒是没有拒绝。 　　寿安院。 　　顾云娇过来的时候，方如墨和百里茂都已经在给老夫人诊脉了，之前，他们已经研制了药方子，给老夫人试了，现在时辰差不多了，正好查验效果。 　　等有结果了，也好根据老夫人的状态，再做进一步的调整，这样，对老夫人的状态恢复也有利。 　　顾云娇知道他们在忙，原本也是要和百里思一起进去的。 　　不过，顾云风也在，他叫住了顾云娇。 　　“娇娇，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顾云娇看着顾云风的模样，多少能够猜到，他要说的事，很可能跟谭望舒有关。 　　顾云娇点点头，看来一旁的百里思一眼。 　　“小表姐，你先进去吧，我跟我大哥聊一下，马上就来。要是我小师叔和舅舅那边结束了，你就先跟着我小师叔去小院，他知道地方，你只管跟着就成。” 　　“好。” 　　虽然和顾云风也挺熟的，可人都是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的，顾云风不想让她知道，百里思也不多打探。 　　她直接进了里屋。 　　至于顾云娇，则跟着顾云风去了偏厅。 　　偏厅里没人，顾云娇和顾云娇也不用避讳什么，顾云娇坐下，看着顾云风直接开口询问。 　　“大哥，你想问谭望舒的事？” 　　“嗯。” 　　顾云风抿了抿唇，他冲着顾云娇点点头。他的眼里，稍稍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之后他才开口询问。 　　“娇娇，我想问问她的身体状况。” 　　“她的身体状况，大哥你不是知道的吗？身子虽然不好，但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只要伺候的好，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调养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我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娇娇，你明白的……” 第331章 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 　　顾云风的犹豫，倒是让顾云娇多少看出些端倪来。 　　“大哥，你是想问蛊虫对谭望舒的影响？” 　　听着这话，顾云风点了点头，“是，我想知道，当然，我并不是觉得。如果她真的不能生育，就会影响什么。尤其是我对她的态度和感情，只是娇娇，你也知道我是家中长子。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我总得提前做安排。” 　　一个家族的兴旺，离不开每一个人的尽心，顾云风是长子，是家族的继承人，更责无旁贷。 　　该做的安排，他必须提前做好了。 　　不然，对整个家族的整体规划，都是极为严重的。 　　顾云风是什么样的人，顾云娇心里清楚，她知道，顾云风说的不会是假话。 　　他对谭望舒，是真的动了感情。 　　看着顾云风，顾云娇也不瞒着他，“大哥，咱们俩自来关系都好，这种事情，我不会瞒着你。谭望舒身上的春衫尽，给了她太多年的折磨，她身体受损严重，这是必然的，若是身上蛊虫不解，势必会影响后嗣，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未必健全。可若是解了蛊虫，她的身体会是什么样，我们暂时还说不准。” 　　“说不准吗？” 　　看着顾云娇，顾云风的眼神里带着期待，也带着忐忑。 　　顾云娇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她叹了一口气，快速继续。 　　“祖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哪怕祖母只是中蛊几日，她的身体也破损到了这种程度。我小师叔，还有舅舅，他们都在想办法，尽量帮她调养。 　　但就算祖母的身子日渐好转，想要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也很困难。祖母尚且如此，谭望舒的状态又当如何，你可以想见。” 　　顾云娇的话，直接直白，没有丝毫的隐瞒。 　　顾云风听着，心沉沉的。 　　他心里清楚，顾云娇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夫人只是中蛊几日，就成了现在这种状态，谭望舒中蛊多年，备受折磨，她的身体能好就怪了。 　　“我知道了。” 　　“大哥，我和小师叔，还有舅舅，都会根据祖母的身体调养方式，来尝试着给谭望舒调养。但结果能到什么程度，我们现在谁也说不准。 　　后嗣之事，我只能说可能会有机会，但这机会能有几成，我没有什么把握，就算有了，孩子是否体弱，或者会不会其他的问题，我也不能保证。 　　若是大哥真的下定了决心，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可了，那我觉得……关于子嗣，大哥还是看淡些的好。” 　　“我明白。” 　　顾云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可能是这种结果，但真的听到的那一刻，顾云风心里是沉的，有遗憾，有难过，也有心疼。 　　但沉重之于，他倒也有些释然。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案，不再抱有幻想，那日后一切皆是好的，心平静了，也就稳了。 　　顾云风缓缓起身，他看了看顾云娇，略显僵硬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娇娇，这件事暂时不要让我娘知道。” 　　“大哥是想瞒着大伯娘？” 　　“也不算瞒着，”顾云风冲着顾云娇摇摇头。 　　这种事，本也是瞒不住的，只不过，这件事他得亲自去跟洛氏说。 　　他是一个男人，是未来小家的顶梁柱，是谭望舒的依靠。若是这件事，他处理不好，蒙混过去，那谭望舒日后进门，被洛氏知道了，那谭望舒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种时候，他必须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为谭望舒扫平障碍。 　　而这，也需要时间。 　　毕竟，要让洛氏接受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与很多话，顾云风都没有说出口，不过，顾云娇了解他的性子，对他的心理多半能有些猜测。 　　这样的顾云风，是顾云娇欣赏的。 　　她也为谭望舒高兴。 　　也许因为子嗣的关系，顾家会做出调整，日后顾云风可能会掌管顾家生意，但不会成为顾家的家主。 　　但是，谭望舒哪怕不算是顾家的当家主母，也一定会被顾云风宠爱。 　　顾云风的心在她身上，连最坏的情况都已经接受了，那未来必是坦途。 　　顾云娇点点头，“大哥放心，既然你有安排，我自然不会在大伯娘面前多嘴。不过，我觉得大哥也不用太过瞒着，大伯娘是个宽容大气的人，若你真心，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我明白。” 　　顾云风说完，也没再多逗留，她直接离开了。 　　他走的不快，但脚步很沉稳，仿佛心中的石头放下了，倒是有些坦然。 　　顾云娇勾唇笑了笑。 　　顾云娇回了里屋，跟着方如墨、百里茂他们，去给老夫人研究药方子去了。 　　小院。 　　顾云风来的时候，谭望舒刚醒。 　　方如墨和顾云娇的医术很好，她虽然距离完全康复还很远，但每日醒来的时间，却在不断变长。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在日渐减轻。 　　这状况倒是不错。 　　顾云风来，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让小丫鬟通传了一声。 　　谭望舒没再拒绝。 　　谭望舒成了如今这样，可以说是由亲人一手造成的，她被伤的彻底，心也跟着凉了，少了希望，多了绝望。可是，再冷的心，在强烈的暖意下，也有被捂暖的可能。 　　这阵子，顾云风的的作为，谭望舒都看在眼里，她骗不了自己…… 　　她的心在渐渐变暖。 　　对于这个人，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在一点点减轻。 　　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一片天，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了似的。 　　想着，谭望舒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顾云风很快就进来了。 　　谭望舒侧头望向他，瞧着他依旧眉目如画，温润如玉的样子，谭望舒缓缓勾唇，“你还是那么好看，我却不行了，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 　　清浅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顾云风心上。 　　他心疼。 　　坐在床边上，顾云风轻轻握住谭望舒的手，他的力道很轻很轻，就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娃娃似的，生怕伤了他。 　　“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不论什么样都不丑。” 第332章 他的温柔 　　听着顾云风的话，谭望舒不由的笑了笑。 　　“你都没说过，我怎么知道？” 　　“如果你喜欢听，那我以后多跟你说，整日的哄着你，可好？” 　　“好。” 　　谭望舒柔柔的，只有一个字，可却算是一种肯定，一种接纳。顾云风听着，悬着的心放下了，只剩下了满足感。 　　浅浅的，但有这么一丝，已经足够了。 　　拉着谭望舒的手微微紧了紧，顾云风也将声音放轻了许多，“你只管好好的养伤，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去你家？” 　　“人家丑媳妇都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是你这么漂亮的媳妇？我怎么也不能藏着掖着，你说呢？” 　　“呵呵……” 　　谭望舒忍不住笑笑。 　　因着笑的幅度大了些，扯动了身体，五脏六腑都跟着略微有些疼。 　　可这种疼对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她高兴。 　　“别笑，”能够感觉到谭望舒因为疼，面色稍有变化，顾云风的手轻轻的按着她的肩膀，“别激动，也别笑了，来日方长，等你好了，我日日的说这些好听的话，哄你开心，你到时候想怎么笑都成。现在笑着还疼着，何苦呢？” 　　“我就是高兴，就是喜欢笑。” 　　从见到顾云风开始，谭望舒就知道，他对自己而言，大约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么多年在苦涩中挣扎惯了，她没太敢奢望有朝一日，真的能够跟顾云风在一起，有一个好结果。 　　在她的眼中，顾云风就像可远观不可亵玩一样，美则美矣，终究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她也从没想过，顾云风会站在自己面前，说这翻话。 　　真像是做梦一样。 　　因为身子不方便，有很多话，谭望舒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但顾云风能理解。 　　他也跟着高兴。 　　顾云风和谭望舒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倒是甜蜜，话说的很慢，等谭望舒累了，顾云风就默不作声，看着她睡。 　　一直等到谭望舒睡着了，方如墨和百里思过来，帮着谭望舒诊治，顾云风才起身，将位置让给他们。 　　没有走，他依旧站在床边上，等着结果。 　　百里思之前根本不知道谭望舒和顾云风之间的事。但在这看到了顾云风，再想着之前顾云风在老夫人那，神秘兮兮的跟顾云娇嘀咕的样，她多少能猜到一点。 　　若是从身份背景和现实情况来看，谭望舒大约是配不上的顾云风的。 　　可有钱难买我乐意。 　　顾云风喜欢，那所有的条条框框，所有的衡量标准，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着，百里思冲着顾云风眨眨眼睛。 　　顾云风能懂她的眼神，他回以浅浅的一笑，没有多言。 　　谭望舒的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整个诊治的过程，也并不复杂，方如墨和百里思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两个就收手出了房间。 　　顾云风也跟着他们出来了。 　　“望舒的身体怎么样？” 　　哪怕心里大致有了答案，可他关心谭望舒，问一问，总归能安心。 　　听着顾云风的话，百里思和方如墨都不隐瞒，他们将谭望舒的状况，原原本本的跟顾云风说了一遍，包括谭望舒现在的状态，以及之后调养要注意的事项。 　　方如墨不知道顾云风已经找顾云娇，了解过蛊虫对谭望舒身体的影响了，他还拉着顾云风，更细致的跟顾云风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 　　方如墨的医术在顾云娇之上，他又是常年帮谭望舒诊治的，最了解蛊虫对谭望舒身体的影响，所以他说的更细致。 　　顾云风心里更有数了。 　　方如墨和百里思没在谭望舒这多待，他们两个很快就离开了。 　　马车上。 　　百里思忍不住开口，“真没想到，大哥会喜欢谭望舒，他明明知道谭望舒的状况，还能这么接纳她，一定是十分喜欢的。” 　　“嗯，顾云风这个人不错。” 　　“那是，顾家除了个别那两个，各个都是好的。” 　　富冠燕北城，这样的富贵对于任何人家来说，都是十分难得的。可顾家并没有人会因为富贵，就张狂无度，就仗势欺人，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十分坦诚。 　　这样和谐的家族，真的是少有的。 　　若是谭望舒能嫁进顾家，那她过往这些年受的辛酸苦楚，也算是得到了另外一种补偿。 　　她也是幸运的。 　　虽然百里思并不算是顾家的人，可是，一说起顾家的好，她就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瞧着百里思的模样，方如墨不禁笑笑，他颀长的身子微微靠近百里思，“怎么，觉得谭望舒能找到顾云风那样的郎君很幸福？” 　　“本来就很幸福吗？” 　　“小姑娘家家的，倒是学会羡慕人感情甜蜜了。” 　　说着，方如墨看百里思的眼神里，也更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许氏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的缘故，百里思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明显有种燥热的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略微有些发烫。 　　百里思想要离得远些，和方如墨拉开距离，可马车就这么大，她根本没有躲的地方。 　　看着方如墨，百里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如墨看得出百里思的不自然，他也没用百里思开口。 　　“其实，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在很多事情上，你都不用羡慕别人，包括这找郎君的事上，也是如此。顾云风固然是重情重义，心胸坦荡的好男人，可世上的好男人也不只他这一个，你说呢？” 　　方如墨的哈，暗示意味太明显了。 　　再想着他前一夜输的话，百里思更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百里思自来是个爽快人，可在感情的事上，她真的是头一次，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哈没想好。 　　红着脸，百里思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应。 　　方如墨见状，也没再纠缠。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反正来日方长，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有的是耐心。 　　侧头看着百里思，方如墨什么都没再说，没有了调侃调笑，他的身上，倒是多了许多温柔…… 第333章 审问莲儿 　　顾府。 　　萧楚煜的人，还在审问莲儿。 　　不过，别看莲儿身子小小的，可是，她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性子实则成熟稳重，有很强的心理防线。 　　萧楚煜的人问了很久，用了刑，也用了一些诈术，但都没什么效果。 　　他们根本撬不开莲儿的嘴。 　　顾云娇一直就在顾府小药房，忙着的时候，她也让清露和清姿盯着莲儿那边的状况呢，知道审问受阻，顾云娇索性找了几样东西，直接出了小药房，去了蓬莱苑的柴房。 　　莲儿和审问的人，都在这边。 　　清露去推门，门开了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清露蹙了蹙眉，她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娇，“小姐，要不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无妨。” 　　顾云娇的嗅觉更灵敏，这么浓的血腥味，她自然也感受得到。 　　只不过，她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经历了一世惨死之后，这柴房里的血腥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顾云娇回应了清露一句，就进了柴房。 　　为了蒙骗顾云野，混进顾家，莲儿的身上本就有伤。虽然不致命，也说不上多严重，但也不算轻。 　　而现在，那些旧伤全都被扒开了，伤着的位置，又添了不少的新伤。不高的身子上，伤痕交错纵横，血淋淋的，让人脊背发寒。 　　顾云娇瞧着，眼神暗了暗，可脸色上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见顾云娇平静，清露才放心。 　　莲儿也看到了顾云娇。 　　一双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似的，莲儿死死的盯着顾云娇。 　　“呵，人都说顾家小姐娇滴滴的，是个千娇万宠出来的小娇娘。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心思歹毒的烂货。 　　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说什么在顾府，就不会有人欺负我，可转头就让人伤我，还逼问我些我不知道的事，顾云娇，你这嘴脸，真让人恶心。” 　　谩骂嘶吼，莲儿嘴下倒是一点都没留情。 　　顾云娇听着，微微勾唇。 　　“我还当那么嘴硬的人，是会沉默冷静，一言不发，会以冰冷应对所有的审问呢，可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你……也没那么冷静。” 　　能暴躁的骂人，这已经证明了，审问的人用的手段，别管是伤身还是伤神，总归是让莲儿头疼了的。 　　她是还没有开口，但她的心理防线，早就已经破了。 　　这样，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顾云娇说着，冷笑着盯着莲儿，她一步步的上前，“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可不会这么骂人，你嘴上说的头头是道的，这本身就是破绽。已经暴露了，又何必再逞强，去受皮肉之苦呢？ 　　你们这种人，在经受训练的时候，把忠诚放在第一位。可是，到了这会儿，忠诚和命二选一，你的忠诚有多少意义呢？” 　　说着，顾云娇倾身，凑在莲儿的耳畔。 　　“你背后的人，不就是萧楚暝吗？据我所知，他换手下的速度，应该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快的吧？ 　　但凡是他觉得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论过去立过多少功，都会成为他手下的弃子。 　　而因为他的疑心而死的手下，也不计其数。你说，如果我现在把你赶出顾府，你在外面，在萧楚暝的疑心和嫌恶之下，又能活多久？” 　　顾云娇几句话，把杀人诛心几个字，表露的彻底。 　　她在击溃莲儿的心理防线上，做了最后的加码。 　　果然，莲儿在听到顾云娇的话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咬着唇没再看顾云娇。 　　犹豫，显而易见。 　　顾云娇见状，冲着身后的清露勾勾手，清露上来，将顾云娇收拾来的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打开。 　　顾云娇从里面，将银针拿出来。 　　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一个紫黑色的瓷瓶。 　　斜眼睨了莲儿一眼，顾云娇笑了笑，她拿起一根银针，浅声继续。 　　“我不管你几岁，但我确实没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我会暂时将你留在顾府，好生款待，帮你解决了萧楚暝那边的麻烦，保你性命。可若是你不说……那我心情不好，会做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话音落下，顾云娇手中的银针，也落在了莲儿的身上。 　　在银针的作用下，莲儿身上的痛感被无限放大。 　　原本只有三分疼，可因为顾云娇的银针，莲儿只觉得身上的伤口，疼的几乎让她承受不住，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莲儿的脸上，一时间血色全无。 　　“顾云娇，你好狠。” 　　“这算什么？” 　　对于莲儿的斥责怒骂，顾云娇不以为意。 　　她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银针一根接一根的落在莲儿的身上，随着银针落下数量的增加，莲儿身上的痛苦，也在成倍的叠加，她痛的冷汗涔涔。 　　但顾云娇并没有因此而罢手。 　　怜惜，宽容，大度，饶恕，这些品质顾云娇不是没有。但不是给莲儿这种要伤害他们的人用的。 　　顾云娇把银针放下，她把之前拿出来的紫黑色瓷瓶拿出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云娇轻轻的开口，问的漫不经心。 　　莲儿难受的厉害，她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回应顾云娇什么，当然，顾云娇也没指望着她能回应。 　　慢悠悠的将瓷瓶打开，里面血腥味四散。 　　顾云娇自顾自的继续。 　　“你是萧楚暝的人，鬼王又是萧楚暝养了许多年的大师，你多少应该知道他的手段吧？蛊，这东西还真是神秘又危险，我一直想研究，可没有很好的试验体，我的研究太受限了。 　　这瓷瓶里的蛊，是我从顾云澜的身上引出来，养了一阵子的。只不过，它与多厉害，对人的身体有多大的伤害，我还真不清楚。莲儿，你想给我一个答案吗？” 　　“你想做什么？” 　　莲儿抬头看向顾云娇，她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一些。 　　顾云娇闻声，面露无辜。 　　“我就是想知道，我养出的蛊，有多厉害？你不配合我，我又没本事，撬不开你的嘴，那你于我而言，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那我总得在你身上谋点什么，你说是吧？” 　　说着，顾云娇就将拿着瓷瓶的手，往莲儿面前都是伸了伸。 　　血腥味里，还混着一股腥臭味。 　　这味道，莲儿是闻过的，她也记得，当初看到的场面，她的腿都在发软…… 第334章 跟一个女人有点关系 　　莲儿还算是冷静的，可在顾云娇说到蛊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化十分明显。 　　那种恐惧，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根本遮掩不掉。 　　蛊自然是不可能是蛊的，顾云娇是在研究蛊。但她所研究的，只是蛊冲对身体造成损伤后的恢复方法，这一点内容，就已经占据了她和方如墨、百里茂几个人的全部时间，花费掉了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养蛊这事，他们根本无暇顾及。 　　当然，就算他们有这时间，有养蛊的能力，他们也不会在这上面动心思。 　　在顾云娇看来，用蛊，终究是带着邪气的。 　　弊大于利。 　　这种东西，还是不养不碰的好。 　　至于顾云娇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些血水，里面散发出来的腥臭气。不过是她用药混合作用，调配出来的。 　　但这对莲儿的恐吓作用很明显。 　　看来，莲儿知道的不少。 　　顾云娇这么想着，看莲儿的眼神，都更多了几分期待感，兴趣满满。 　　紧盯着莲儿，顾云娇不紧不慢的继续。 　　“莲儿，其实我真的不算个心狠的人，但是，我顾府富冠燕北城，最擅长的就是经商，我是顾家的女儿，学的最精的，也是这经商之道。 　　有一点，是我打小就记牢了的，那就是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到了我这，我若不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我总会觉得亏了些。所以，真的别怨我，天性使然，要怪也只能怪咱们不够契合，你不够配合。” 　　淡淡的说着，顾云娇把手中的瓷瓶，拿的靠莲儿更近了些。 　　莲儿挣扎着摇头，“不要，不要。” 　　“我说了，这不能怨我的，跟人谈条件，需要筹码，可你什么都不说，就想提条件，这让我很难办的。” 　　“我说，我说就是了。” 　　莲儿直接松了口，她实在摸不准顾云娇的底线在哪，若顾云娇真的对她用蛊，她受不住。 　　反正不论说与不说，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说还有一线希望。 　　更何况，就是要死，她也不愿死在蛊虫之下。 　　看着顾云娇，莲儿开口，“你把这东西拿远点，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行，那你最好乖点，不然，我翻脸可是很快的。” 　　顾云娇说着，直接把瓷瓶放在桌上。 　　她顺手把瓷瓶盖上，这才让清露搬椅子来，她坐在莲儿身边。也不发问，她等着莲儿先开口，静观其变。 　　顾云娇人娇滴滴的，可是静默不语的时候，也有一种无形的气场。 　　再加上蛊虫的威胁，压迫感更浓了。 　　莲儿稍稍犹豫，但却没敢耽搁，她缓缓开了口，“你说的不错，我是四皇子的人，这次暗中跟着，从京城来的。昨日，我接到任务，要混进顾家，接近顾家人，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还得听外面的安排，会有人传信给我。” 　　“会有人传信给你？” 　　“是一个小厮，我之前往外送消息，也是经由他手的。只不过，消息送出去后，要怎么传到四皇子那边，我不太清楚。但据我估计，这燕北城里，是有四皇子的势力的。” 　　小厮已经在他们掌控之中了，这一点，莲儿倒是没撒谎。 　　不过，她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连进顾家，除了接近顾家人外，其他的目的也一无所知，这顾云娇多少是有些不信的。 　　手慢慢的摩挲着瓷瓶，顾云娇没有开口。 　　可她这个动作，却让莲儿心头一颤。 　　莲儿自然也清楚，单凭这两句话，想从顾云娇这和换一条命，那不现实，她身上的疼还没散呢，银针还在呢，顾云娇不好应付，这一点她感受深刻。 　　看着顾云娇，莲儿快速继续。 　　“我虽然不知道四皇子安排我来顾府的目的，但我想，无非有两种，一个是为了战王爷，一个是为了顾家的银子。 　　四皇子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低调随性，无欲无求。实际上，他对权势的渴望，对江山的渴望，一点都不逊于其他皇子，甚至更甚。 　　她让人盯着萧楚尘，这才得到了雪神山里有宝藏的消息。 　　鬼王被他调入雪神山，一方面是为了对付战王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找寻宝藏。 　　而一旦宝藏到手，那他就有了养兵练兵的底气。至于顾家，那是一座现成的宝藏，也是个可以日进斗金，不断积累财富的活宝藏，四皇子会盯上，这不奇怪。” 　　莲儿的话说的很急，像是生怕顾云娇不信似的，她也说的很细致。 　　两种猜测，都跟顾云娇的猜测重合。 　　至于在萧楚暝的心里，在这两种目的之间，他有没有偏向，有没有主次，顾云娇并不清楚，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最让顾云娇吃惊的是，萧楚暝还盯着了萧楚尘。 　　雪神山里还有宝藏。 　　顾云娇相信萧楚煜的实力，萧楚煜能查到伏龙山，能盯上萧楚尘，那萧楚尘发现雪神山有宝藏的事，定然也瞒不过萧楚煜。 　　想来，之前萧楚煜带她去雪神山，可能也不仅仅是因为小白。 　　还可能跟宝藏有关。 　　若是有这个消息在前面铺陈，那鬼王进入雪神山，他的目的，以及萧楚暝的盘算，萧楚煜应该也多少能猜到两分。 　　凭着萧楚煜的实力，他应该能够提前防范的。 　　他应该会安全吧？ 　　顾云娇并不在意萧楚煜有没有跟她提过雪神山的宝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楚煜的安危上。 　　只要萧楚煜能够平安，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莲儿不知道顾云娇的心思，她也没工夫去细想。 　　见顾云娇不开口，莲儿不安的厉害，她眼珠子转了转，快速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还知道，之前四皇子一直养着鬼王，把鬼王看的很重，他把鬼王派到燕北城，派到伏龙山，就是看中了鬼王的能力，想将萧楚尘在这里打下的基础全都铲除。 　　但鬼王到了这里之后，行动并不算成功，这引起了四皇子的不满，很有可能，四皇子会舍弃鬼王。” 　　“他舍得？” 　　鬼王到底跟旁的人是有些不同的，养了这么多年，又用的一手好蛊，这不是旁人能轻易取代的。 　　舍弃，萧楚暝多少还是得想想的吧？ 　　正寻思着，顾云娇就听到莲儿道。 　　“你也说了，四皇子本就是个心冷的人，他舍弃手下的速度，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快的，在这方面，他少有犹豫。 　　当然，鬼王是不同的，若是放在以前，四皇子还可能想想。不过，近些日子，他从萧楚尘 那得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有点邪性，说能未卜先知也不为过。四皇子很看重她，也有人说，四皇子这次来燕北城，也跟这个那人有些关系……” 第335章 他们，在雪沼附近凭空消失了 　　未卜先知…… 　　这四个字，让顾云娇摩挲着瓷瓶的手微微一顿。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自己是重生一世的，带着前世的记忆，说不准还有人如此，所以能够未卜先知。 　　可想想，顾云娇又有些怀疑。 　　她的确是带着记忆重生了，可因为她的出现，很多事情都变得跟上一世不同了。 　　若是通过重生，获取了未卜先知的能力，那这个女人，也该受到影响才对啊。 　　顾云娇有些思量不透。 　　看着莲儿，顾云娇不动声色，“你对这个女人了解多少？” 　　“不算多。” 　　看着顾云娇，莲儿没再隐瞒，她快速解释。 　　“这个女人，是四皇子从萧楚尘那掳来的，到四皇子府的时间并不算长，我也只见过一次，模样挺小家碧玉的，没什么突出的特点。 　　她来时，貌似已经怀了萧楚尘的孩子，是她以孩子和一个什么预言，得了四皇子的重视，这才备受关注。 　　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四皇子处理掉了，她这次没有跟着来燕北城，应该还在京城，在四皇子府。” 　　“人没来燕北城。” 　　萧楚暝那么器重的一个人，也听了她的，怎么会不带在自己身边？ 　　看着莲儿，顾云娇眼神里有那么一丝疑惑审视。 　　莲儿没想到顾云娇这么敏锐。 　　她很清楚，一旦顾云娇和萧楚煜的人盯上韩千瓷，那萧楚暝必然会知道，是她暴露了消息。 　　莲儿还在为自己打算，可显然，顾云娇抓住了漏洞，没打算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 　　眼神冰冷，顾云娇的手指在桌上瞧了瞧。 　　“看来，是我给了你我不会动真格的的错觉，才让你敢这么糊弄我。你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来人，把这蛊……” 　　“我说的都是真的，除了韩千瓷在燕北城之外，其余的我都没有撒谎。” 　　莲儿急急的开口。 　　韩千瓷…… 　　听着这个名字，顾云娇微微愣了愣，她似乎从哪听到过，不过，好像又记不太清楚了。 　　顾云娇静默不语，她细细思量，这在莲儿看来，就是不悦。 　　莲儿急声道，“我查过的，这个莲儿，是京兆府一个仵作的女儿，出身低微，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萧楚尘的。 　　但是，不知她用了什么花招，愣是找了人引荐，把她送给了萧楚尘，两个人还有了骨肉。 　　她对萧楚尘的感情并不深，更像是一种可利用的工具，我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再加上那一手邪了吧唧的掐算之术，她会得萧楚尘喜欢，得四皇子青睐，这都不奇怪。” 　　“是吗？” 　　淡漠的应了一声，顾云娇看向一旁的清露。 　　清露会意，转身出去，她即刻往京中传信，去调查韩千瓷和萧楚尘之间的事。 　　嘴上说着不信，可实际上，顾云娇是信莲儿的话的。 　　之前，萧楚煜曾给过他一大笔银子，说是独活给的买命钱，顾云娇现在却觉得，那很可能是萧楚尘买独活来杀她的定金。 　　萧楚煜的确在燕北城，的确在顾府，也的确和她亲近。 　　但是，他们的婚讯并没有对外公布。 　　一般人不知道，他们就算怀疑她和萧楚煜之间有些什么，也不会花那么一大笔银子，来让幽冥堂铲除她。 　　除非，韩千瓷一早就知道，上一世，她是嫁给萧楚尘，成了景王妃，又成了皇后的人，所以才会提前让萧楚尘下杀手。 　　莲儿说，韩千瓷重利。 　　她千方百计的混进景王府，委身萧楚尘，还提前有了孩子，包括到了萧楚暝身边，她利用萧楚尘的消息，利用萧楚尘你上一世上位的手段，来俘获萧楚暝的信任，帮萧楚暝上位，这都是她野心的证明。 　　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一切，很可能与重生有关。 　　她可以有此其余，旁人自然也能。 　　甚至可能比她知道的更多。 　　顾云娇心里想着，没说什么，她让人继续审问莲儿，至于她自己，则出了柴房。 　　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沉。 　　虽然这一世的事，相较于上一世而言，有不小的改变，可多知道一点，显然比少知道一点要好。 　　但现在，有个可能比她知晓更多的强敌存在。这状况，对她和萧楚煜而言，或许是不利的。 　　萧楚暝…… 　　或许应该当机立断，早解决了的好。 　　就算对萧楚暝有顾忌，但解决了韩千瓷，这是必须的，斩草除根，才能以防后患。 　　心里这么想着，顾云娇索性直接让人传信，之前已经往雪神山那边派人了，顺道让他们叮嘱韩千瓷，这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得了顾云娇的吩咐，萧楚煜的人立刻去安排。 　　只不过，他们这边还没得到信呢，萧楚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萧楚煜、鬼王和今朝三个人，在雪沼附近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 　　看着回来报信的人，顾云娇的心都悬了起来，她冷声询问。 　　来人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 　　“我们在雪沼附近，发现了鬼王的踪迹，他虽然受伤严重，但速度还是很快，我们力所不及，王爷便派了人全力追捕，王爷和今朝也去了。 　　他们两个速度最快，我们都亲眼瞧见，他们过了雪沼之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像是消失在了雪沼尽头。” 　　“过雪沼去查了吗？” 　　“大批的人马已经过去了，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雪神山中积雪成堆，按说多少会有些脚印方便追踪的。 　　可是我们过去之后，并没有发现相关的线索。他们真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预兆。” 　　凭空消失…… 　　这几个字，若是放在以前，顾云娇或许会信，可去过了携尔同欢的梅林，去过了山中的小木屋，顾云娇更愿意相信，这只是障眼法。 　　心里想着，顾云娇抿了抿唇，快速回应。 　　“去，准备马车，再把我二哥和我小师叔叫上，咱们即刻就出发。” 　　“去雪神山？” 　　“先去万安寺，带上了无伤大师之后，咱们再去雪神山。” 　　顾云娇不懂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她也不懂得去布局布阵，她知之甚少，那她就找一个知道的多的，能够帮得上忙的，一起跟随着去。 　　无伤大师，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336章 这是她能做的全部 　　临出门前，顾云娇还带了两样东西，塞进包袱里。 　　无伤大师还在万安寺，并没有去云游。得知顾云娇、方如墨他们找来的意图，又跟萧楚煜相关，他自然不会推辞。 　　他跟着上了马车，一行人，直接奔着雪神山去了。 　　雪神山。 　　顾云娇他们来的时候，萧楚煜的人，已经找了一段时间了，但还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也没有人接到萧楚煜和今朝的信号，两个人现在情况未明，生死不知。 　　虽然一早心里就已经有准备了，可听着这个消息，顾云娇的心还是沉了沉。 　　她总觉得，今早那个满天红雪的梦，有些不祥。 　　她很怕萧楚煜出事。 　　感受到顾云娇的情绪变化，顾云逸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别慌，眼下这个时候，最忌讳自乱阵脚。” 　　“我知道的，二哥。” 　　顾云娇说着，随即看向方如墨和无伤大师。 　　“大师，小师叔，你们两个先进山吧，王爷的人会带路，先到了雪沼，查看一下情况再说。我和我二哥慢一步，先去办点事。” 　　“娇娇，你要做什么？” 　　方如墨听着顾云娇的话，多少有些诧异。 　　这么久的相处，对于他来说，已经很熟悉顾云娇的性子了。萧楚煜出事，顾云娇比他们所有人都心急，这种时候，顾云娇不要求进雪神山，而是要办其他的事，那就证明，这件事一定更不简单。 　　方如墨多少有点担心顾云娇会关心则乱，会乱来。 　　哪怕身边有顾云逸这个精明的，他还是担心。 　　顾云娇闻言，也没瞒着他，“冤有头债有主，王爷身陷险境，那害他的人自然也不应该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吃东西品茗，他不配。” 　　萧楚暝…… 　　既然他已经动了萧楚煜，那她不介意由暗地里盯着，变成对面硬刚。 　　不论如何，她只想保萧楚煜平安。 　　顾云逸不清楚，但方如墨是接到了些消息，知道萧楚暝已经到了燕北城的。顾云娇这个时候，说害了萧楚煜的人，那就只能是萧楚暝了。 　　可那毕竟是皇子，方如墨脸上，多少有些担心。 　　“娇娇，你跟无伤大师进山，萧楚暝这边，我来处理。” 　　“我亲手来。” 　　“可是……” 　　“本也是注定要势不两立的，他都已经把人手安插到顾府了，我又何必要跟他客气？若是王爷安好，平安归来，那我就算把萧楚暝弄个半死，他也得受着，因为王爷能护我周全。若是王爷真的出了事，我自然要送他下去给王爷陪葬，那时候，我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顾云娇说着，紧了紧包袱。 　　她的包袱里，一共有三样东西，一样是当初皇上赐婚的圣旨，另外两样，分别是萧楚煜的身份玉牌，以及一份断绝关系书。 　　前两样东西，是用来证明他的身份，是强压萧楚暝用的。 　　至于断绝关系书…… 　　那是她临出门前写下的，她主动脱离顾家，断绝了关系。若是萧楚煜走不出雪神山，那她绝不会让萧楚暝好过。但她不能头脑一热，连整个顾家都不管不顾了，拉去陪葬。 　　断绝了关系，顾家就有了自保的说辞和依仗。 　　这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顾云娇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决绝，若不是她洞察人心的本事，没有顾云逸厉害，她也不想将顾云逸牵扯进来。 　　有很多话，顾云娇都为说出口，但在场的人，没有人会不明白。 　　他们看着顾云娇，郑重，却也无可奈何。 　　也的确，如果现在不剑走偏锋，那便宜了萧楚暝不说。若是萧楚暝跟鬼王里外联合，那对萧楚煜可能更不好。顾云娇的方法，虽然偏激极端了些，可说不准就有用。 　　萧楚暝再有野心，若是没命活着，那野心就没有意义。 　　这两者之间如何选，他应该明白。 　　心里这么盘算着，方如墨开口，“那成，那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会让人帮你打点的。” 　　“那就有劳小师叔了。” 　　顾云娇说完，也没再耽搁，她快速离开了。 　　顾云逸跟上。 　　雪神山下，村里，农庄，萧楚煜的人，早已经潜伏在了暗处，他们没有接到命令，还没有动手。 　　不过，自从两个时辰之前，这农庄里就再也没人出入了，这一点他们盯得很死。 　　顾云娇来了后，直接询问状况。 　　知道萧楚暝还在里面，顾云娇也没耽搁，她直接开口，“把这农庄围起来，抓捕萧楚暝。” 　　“是。” 　　顾云娇一声令下，萧楚煜的人迅速动手。 　　他们早已经摸清了萧楚暝所在的屋子。除了在外围留守的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扑向了萧楚暝所在的房间。 　　彼时，萧楚暝正在和韩千瓷下棋品茶。 　　他一身白衣，温润如玉，茶棋均在，气质超然，哪怕是在陋室之内，他的矜贵依旧不可遮掩。 　　骤然被打扰，萧楚暝面露不满。 　　韩千瓷还不等萧楚暝说话呢，就已经开口了，“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擅闯，找死是不是？” 　　韩千瓷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怒色外露。 　　她一方面是想逞威风，另一方面，则是想在萧楚暝面前卖个好。 　　和萧楚尘不一样，萧楚暝清冷冷静，不好游说，她被萧楚暝抓来之后，好不容易得到点信任，勉强保住了性命，她不想整日的在生死边缘挣扎。 　　既然现在逃不出去，无法站在萧楚尘身边，看他登基为帝，自己为后，那她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站在萧楚暝身边好了。 　　这个人，不会比萧楚尘差。 　　韩千瓷心里盘算的清楚，她审时度势，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讨好萧楚暝的机会。 　　门外，顾云娇把韩千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从这些话里，顾云娇还无法推断出，韩千瓷是否真的和她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人。 　　但她听得出来，这个人心性浮躁，不够沉稳，沉不住气，大约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而一个有弱点的对手，就没那么可怕了。 　　想着，顾云娇稍稍松了一口气。 　　顾云娇和顾云逸对视一眼，他们两个直接进了屋…… 第337章 识破韩千瓷的秘密 　　萧楚暝并不认识顾云娇，但是，韩千瓷对顾云娇而言，却不算陌生。 　　瞧着顾云娇、顾云逸两个人进来，韩千瓷的脸色陡然变了，而从一开始进来，就打算了盯紧韩千瓷的顾云娇，自然不会错过她的神情。 　　韩千瓷的表现，顾云娇尽收眼底。 　　之前还只是猜测，还完全不能确定，可在看到韩千瓷的脸色变化时，顾云娇已经肯定了她的判断。 　　韩千瓷认识她。 　　韩千瓷的身上，一定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些心思，只在一个眼神交错的工夫而已，很快，顾云娇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萧楚暝。 　　萧楚暝也看了过来。 　　虽然没见过顾云娇，可她身边带的人，都是萧楚煜的人，再加上敢闯他在的庄子，敢对他的人动手的，也不过那么几个，是以顾云娇的十分并不难猜。 　　萧楚暝嘴角含笑，面色不改。 　　“顾小姐想来做客，说一声就是了，本王必定好生招待，何必搞成这样，伤了和气？” 　　“和气？敌人之间，哪有什么和气。” 　　到了这种时候，哪还有什么虚与委蛇的必要？ 　　顾云娇冷冷的开口，她直接坐在了萧楚暝对面，看着面前的棋盘，黑白棋子交错纵横，萧楚暝的黑子，更犹如黑龙吞噬苍穹一般，直捣黄龙，气势枭悍，顾云娇眼神微微冷了冷。 　　她手上捏了一粒白子，只在棋盘上虚虚一按，就破了萧楚暝的棋局杀气。 　　看向萧楚暝，顾云娇冷声开口。 　　“四皇子是聪明人，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最后伤敌不成，唯剩自损，那又是何必呢？我劝四皇子早点收手，不然，怕是要人如棋局，开局战的猛，最后皆嘲讽。” 　　“顾小姐好大的口气。”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时候，若是口气还不大些，那岂不是白费了这点优势？” 　　顾云娇说着，微微勾了勾手。 　　两个手下即刻上来，钳制住萧楚暝。 　　萧楚暝平静个脸色一点点龟裂，他看着顾云娇，眼底隐隐浮动杀意，“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对我动手？你真以为，不论你做什么，萧楚煜都能护你无恙？” 　　“呵……” 　　听着萧楚暝的话，顾云娇冷冷的笑了一声。 　　她的眼神里，带着那么一缕轻蔑。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四皇子操心了，我是不是能周全，又有没有人能护着，都不关你的事。 　　你只要知道，我家王爷若无恙，平安归来，那你就能好好的活下去，能平安回京，可若我家王爷出了事……那你，死路一条。” 　　“你敢。” 　　“敢与不敢，不是四皇子说了算的，咱们且走且看就是了。” 　　顾云娇说着，即刻有人将萧楚暝押了下去。 　　雪神山下，已经有人搭了帐篷，顾云娇让人把萧楚暝带到了那边。 　　山里可不只一个鬼王，还有不少萧楚暝的手下，她就是要让山里的人知道，萧楚暝在她的手上，他们想动萧楚煜，就得掂量掂量。 　　不过，顾云娇并没有急着跟上。 　　她带了几个人留下，同时，也将韩千瓷留了下来。 　　用银针，给韩千瓷施针，让她动弹不得，顾云娇把人都遣散了，屋里只留了她和韩千瓷两个。 　　没了不相干的人，顾云娇也不兜圈子。 　　“韩千瓷？你认识我？” 　　听着顾云娇的问话，韩千瓷略微有那么一丝的紧张。不过，大约是这阵子在萧楚尘和萧楚暝之间周旋惯了，养出了几分胆魄，她的紧张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散了。 　　看向顾云娇，韩千瓷眸光清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 　　轻声呢喃着，顾云娇冷笑，她看着韩千瓷，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顾云娇不紧不慢的继续。 　　“萧楚暝的手下告诉我，你是他从萧楚尘那掳来的，你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和未卜先知的能力，得了萧楚暝的信任，争取到了一条活路。 　　她也告诉我，你这个人很邪气，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尤其在预测未来方面，颇有能力。” 　　一边说，顾云娇一边观察韩千瓷的表情。 　　韩千瓷的脸，在听到个别词的时候，明显要比寻常时候要僵硬，没那么自然。 　　顾云娇继续加码。 　　“来雪神山的时候，我们与一位大师同行，他精通五行八卦，能知古今，占往察来，颇有能力。 　　我跟他说了你的事，大师说……你命格弱，能力一般，不像有通天晓地的能力，你所知皆为所经之事。他也说，有些人命格奇特，与寻常人不同，寻常人人活一世，而有些人……” 　　剩下的话，顾云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已经不需要再说了。 　　因为，韩千瓷已经给了她答案。 　　“胡说，他胡说。” 　　韩千瓷下意识的吼了一声否认，她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跟纸似的。 　　重生的事，是她的秘密，不论是萧楚尘还是萧楚暝。虽然都怀疑过她为何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谁也摸不透她的底。 　　但顾云娇，偏偏是这见第一面的顾云娇，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她所有隐藏的事。 　　她怎么会知道？ 　　看着顾云娇，韩千瓷心中恐惧，她也不解。 　　将韩千瓷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微微勾唇，她并不多说什么，因为，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顺手拿出一个纸包，放到点燃的香炉里。 　　一股刺鼻的香味，迅速升腾，蔓延了出来，顾云娇堵住鼻子，再不停留。 　　韩千瓷不知道这是什么，可这么浓郁的香气，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顾云娇，这是什么东西？你想害我是不是？你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放了我，快点放了我，来人啊，来人……” 　　韩千瓷喊的声嘶力竭，只不过，没有半盏茶的工夫，她的喊声就弱了下去。 　　言语，也不再那么清明了。 　　顾云娇在外面，一直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向身边的人。 　　“盯着，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半步，一炷香之后，把她扔进雪神山，不必再管。” 　　顾云娇没有直接下杀手。 　　那香料，只是扰乱韩千瓷心智的，就算韩千瓷能活下去，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的心神受损，脑子不再清楚，那重活一世的所有记忆，所有谋算，也就都不顶用了。 　　扔进雪神山，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吧。 　　这是她最后的宽容。 　　也就这么最后一点，仅此而已。 第338章 紫气东来 　　处理了韩千瓷，顾云娇交代了人看守。至于她，则带着其他人奔着雪神山去了。 　　其实，没有人比她更想进山，更想去找萧楚煜了。 　　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没有武功，进了雪神山，受积雪影响，她每行一步都困难重重。她进山，只是别人的负累，除了给人添麻烦，能做的不多。 　　倒不如留在山下，静候佳音。 　　顾云娇回来时，顾云逸已经在等着了，见顾云娇回来，他快步迎了过来。 　　“你可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顾云娇摇头，快速询问，“你这边呢？有没有什么情况？” 　　顾云逸见问，也不瞒着顾云娇，他快速回应，“萧楚暝的手下，都在咱们的控制之中，我找了个机会，给其中一个人留了发信号的空档，萧楚暝出事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山里的人，看到信号，势必会有所忌惮，不会赶尽杀绝，整体情况于咱们有利。剩下的，就看王爷那边，还有方如墨他们的了。” 　　顾云娇闻声点点头。 　　这已经是和他们最初的预期，最匹配的结果了。 　　剩下的，也只能等消息，只能看天意。 　　心里想着，顾云娇压低声音询问，“二哥，你怎么看萧楚暝这个人？” 　　“你没让我进山，而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萧楚暝这个人如何？” 　　“是。” 　　在看人方面，顾云娇很信顾云逸的，就像当初的萧楚尘，他就能一眼看破一样，顾云娇也相信，他在萧楚暝这里，依旧有这个能力。 　　顾云娇直来直往，不兜圈子，顾云逸自然也不会跟她卖关子。 　　微微靠近顾云娇，顾云逸勾唇。 　　“民间有句老话，不怎么好听，可却一点都假，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在萧楚暝的事情上，你也可以带入这句话，带入这个理论去分析判断，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 　　顾云逸的话不多，可却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顾云娇闻声，抿了抿唇。 　　“照二哥来看，那我们强迫他松口，说出鬼王对王爷的谋算计划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怕是没什么可能。” 　　萧楚暝是个精明人，他会谋算，有胆略也有能力，他不出招则以，一出招，那就是奔着成功去的。 　　萧楚暝的目标，很可能不仅仅是活命那么简单。 　　他对权势和皇位的渴望，也很可能比他表现出来的欲望，要强上很多。 　　这种时候，不论萧楚煜活与不活，对他而言都是不利的。 　　在顾云逸看来，萧楚暝很可能会缄默其口。 　　若是可以，他甚至可能会通知手下人，让他们不要受他的束缚，投鼠忌器，而是全心对付萧楚煜。 　　毕竟，萧楚煜死，他还有活着的希望，可萧楚煜活下来，他即便不死，那也必定是生不如死。 　　这不划算。 　　听着顾云逸的话，顾云娇的心，不免沉重。 　　顾云逸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先别慌，来的路上，我们不是已经分析过了，鬼王和王爷，还有今朝，他们很可能是进入到了什么阵中。 　　若如王爷的人所言，雪神山内有宝藏，萧楚暝也是奔着宝藏里的。那我猜，他和他的人对雪神山的状况，一定不太了解。不然他们不会铤而走险，让鬼王入雪神山。 　　而鬼王，我觉得他对雪神山的了解，大约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然，凭他在伏龙山折腾这么长的时间来看，他是有足够时间和时间，把雪神山内的宝藏据为己有的，如果是那样，又何须萧楚暝再来？ 　　如果这两种推测都是对的，那就意味着，大家都是进入到了一个不熟悉的领域。鬼王有伤在身，王爷百战不败，这种情况下，他未必会吃亏。” 　　顾云逸这并不是在安慰顾云娇，他是在据实分析。 　　他的每一句话，都有来由。 　　顾云娇听着，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也没再多说什么，顾云娇直接去了帐篷那边等着。 　　没多久，韩千瓷就被人带来了。 　　人带过来的时候还是醒着的人，只是，她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在香料的作用下，她神志错乱，见了人除了呵呵的傻笑，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顾云娇伸手，给韩千瓷把了脉。 　　确认韩千瓷并不是在装疯卖傻，而是确实受了影响，脑子出了问题，她这才安心。 　　按照之前说的，她直接让人把韩千瓷丢进了雪神山。 　　顾云逸来的时候，是听顾云娇说过韩千瓷的。据说她是萧楚暝和萧楚尘的谋士，有几分未卜先知之能。 　　这样的人，若是利用的好，说不准可得几十上百的精兵猛将也说不准，管教会在意，会让人加紧处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顾云逸并没有多问。 　　在处理了韩千瓷之后，大约一盏茶左右的工夫，雪神山里就传出了信号。 　　是方如墨发的紫红色信号。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他们的人，顺利到达雪神山的雪沼附近，并且探查到阵法所在，就会传信出来。若是能够顺利进入阵中，或是再有什么其他发现，会另外传信。 　　但这第一道的紫红色，是不会变的，紫气东来，红光闪耀的好兆头。 　　看着信号，顾云娇兴奋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不论如何，这都是个好的开端。 　　他们的人，若是能顺利找到萧楚煜，与萧楚煜汇合，那萧楚煜的状况只会更好，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双手合十，顾云娇嘴里念念叨叨的，为萧楚煜祈祷。 　　山里。 　　在无伤大师的带领下，方如墨、萧楚煜的手下，以及几个功夫不错的顾府守卫，全都顺利的通过了雪沼，进入了阵中。 　　这是通过树林和白雪做的迷阵。 　　像是鬼打墙一样，一旦走进去，就有种在其中团团转，走不出来的感觉。 　　好在无伤大师是个方外之人，他心神清宁，对于阵法和八卦的掌握，又比旁人更厉害些，他不太受这种阵法的影响和迷惑，状态倒还是不错。 　　让其余人都跟着他，听指令行事。 　　无伤大师带着人，大约用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才穿过雪林迷阵。 　　在穿过迷阵的瞬间，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第339章 尚在 　　只见他们面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蛇虫鼠蚁，虎豹猛兽的尸体。 　　还不是完整的尸体，而是支离破碎的，一块一块的血肉模糊的肉块，堆积成群，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就是这种方如墨这种常见人的伤口，常见尸体的，看了都有些接受不了。 　　稍稍凝眉，方如墨蹙眉勾了勾手。 　　“四下看看。” 　　“是。” 　　他们带来的人，闻声迅速扩散，开始顺着四周查看。 　　至于方如墨和无伤大师，则就近查看这些猛兽破碎的肉块，方如墨发现，这些猛兽都像是被操控的，有种爆体而亡的感觉。 　　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大的场面，从位置方向来看，甚至分不出先后次序，那就很有可能是同时发生的…… 　　这手笔，除了鬼王利用蛊术位置，方如墨想不到其他可能。 　　也是这时候，有人过来回禀。 　　“方神医，属下在最靠近外缘的属下，找到了一些破碎的黑色衣料，从料子质地和染血的情况看来，应该属于鬼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皮肤碎片，也像是出自鬼王之身。只怕，鬼王现在已经不在了。” 　　说着，手下人将找到的东西，用素帕垫着，交到方如墨面前。 　　方如墨也不忌讳，他快速查看。 　　他的看法，和手下人如出一辙。 　　看向手下，方如墨确认，“这东西应该不止这一点吧？” 　　“还有，只是比较零碎，而且周围有黑红色的粘腻物质相粘连，不太好处理，属下就没带过来。方神医，你可要过去看看？” 　　“带路。” 　　听着方如墨的话，手下人快速带着方如墨和无伤大师，去了自己发现的地方。 　　那是整个战圈的西侧外缘，是一棵树下。 　　也确实如属下所言，这里有很多意料和近似鬼王那种褶皱皮肤的碎片，还有很多黑红交错的粘腻物质，散发着腥臭味，方如墨虽然不大肯定，但他猜测，这很可能是蛊虫随着鬼王身体爆裂之后死亡，随之留下的蛊虫尸体。 　　蛊虫死的惨，所以这周围的场面，也很惨。 　　九阴尸，万物为尸。 　　这倒是极可能的。 　　方如墨眉头紧锁，他不信，鬼王用了这么强悍的手段，什么都不图。 　　他敢自爆，赌上一切，那很可能意味着，他动手的时候，萧楚煜和今朝就在他的身边，就在这附近。 　　既然鬼王会留下残骸，那若萧楚煜和今朝出事，必定也会…… 　　没再想下去，方如墨只是转头吩咐。 　　“由此为中心，再细查，看看有没有王爷和今朝的线索。查的细致些，任何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安排人传战王府密信，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王爷和今朝，要快。” 　　“是。” 　　手下人都听着，话方如墨是对一个人说的，可实际上根本不需再转达一次，众人皆听的清楚。 　　他们也不耽搁，迅速开始查找。 　　方如墨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众人忙碌，心情忐忑又复杂。 　　他希望能有人有所发现，给他们指明一个寻找的方向，告诉他们之后要怎么做，才能跟萧楚煜汇合，带着他平安回去。 　　可他也怕会有人有发现，他怕那些发现是不好的，是他没法承受的。 　　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要该怎么去面对顾云娇。 　　相较于方如墨，无伤大师显得平和许多。 　　在看过了鬼王自爆的地点之后，他就开始闭目凝神，掐指推算。 　　大约一刻钟多些，他就睁开了眼睛。 　　方如墨见状，急忙开口，“大师，可测算出了什么？” 　　“尚在。” 　　天机不可泄露，无伤大师也只能点到为止，他只能说人马上就会回禀，就能推测出的消息，但他却是没有说谎。 　　萧楚煜和顾云娇二人命格不同，命数星象相互依存，星象国运互为制衡，从一可推二，从二可推三，反之亦然。 　　萧楚煜人还在，没有性命之忧，这是事实。 　　无伤大师是怎么推算的，又有什么依据，对于方如墨而言根本不重要。 　　只这“尚在”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方如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派出去查看的人，陆续回来禀告，他们并没有在这对血肉尸堆里，找到萧楚煜和今朝相关的任何东西，由此推断，两个人应该不在这里。 　　也有人查到，从这往西，有两串血脚印。 　　很浅，也不多。 　　之后的位置，开始还有明显被处理的迹象。但再往后雪越来越深，地形也越来越复杂，他们就再也探查不到了。 　　但从脚印的状态来推断，两人必是萧楚煜和今朝。 　　他们还活着。 　　在哪，还得细查。 　　有了最基本的性命保障，其他的，都不过是时间问题，方如墨担心，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胆。 　　尤其是现在，完全可以认定，鬼王已经不在了，单靠萧楚暝的那几个手下，想要占到萧楚煜和今朝的便宜，几乎不可能，再加上顾云娇有控制萧楚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这更减轻了萧楚煜这边的压力。 　　整体局势于他们而言，最有利不过了。 　　众人心中的想法也是如此。 　　方如墨安排了两个人，按照无伤大师说的方法，退出雪林迷阵，回去给顾云娇送信。 　　至于其他人，则按照脚印的线索，继续找萧楚煜。信号、暗记，所有能用的手段，他们都用上了，只要萧楚煜和今朝那边能察觉到他们也在这里，势必会想办法联系。 　　到时候，想要汇合，总不会太难。 　　山下。 　　顾云娇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彼时，她正在被人围困。 　　萧楚暝的人手，应该并不只是农庄里的这些，在看到萧楚暝被顾云娇控制，身边又有人强守，他们营救无望之后，便有人报官了。 　　李臣甫因为冯邵则的严查，受了罚，连降三级，接替他的人叫胡铭孝。 　　这人倒也不算谁的人，并没有站队。 　　只不过，他胆小怯懦，知道萧楚暝到了燕北城，还被顾云娇给抓了，他生怕萧楚暝出事，他会担责任，所以慌慌张张的就带人过来了。 　　他本想抓了顾云娇，救了萧楚暝，万事大吉。 　　可事情，却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340章 让人嫉妒 　　看着顾云娇拿出的象征着萧楚煜身份的玉牌，胡铭孝就懵了。 　　他接替李臣甫，才上任不久，可一直以来他都在听官府里的人说，萧楚煜就在燕北城，而且就在顾府，若有机会得见，说不准是个机遇。 　　但是，他从来都没见到过萧楚煜。 　　今儿这算是距离见萧楚煜最近的一次，还是见了一次玉牌。 　　但这也是身份的象征。 　　萧楚暝得保下，动不得，若让萧楚暝受伤，那别说乌纱帽了，就是他这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可若是强护萧楚暝，就相当得罪了萧楚煜。 　　顾云娇和顾家若有不满，他还可以应对。毕竟商贾之家再富贵，在王权官威面前，还是得低头的。 　　但萧楚煜，是他万万惹不得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手背都得护着……他进退两难。 　　头疼的厉害。 　　顾云娇也不急，一早她就预料到了有这种可能。所以，能强行压制萧楚暝的东西，他都已经带来了。 　　今儿除非是皇上来，否则，萧楚煜不出雪神山，谁也带不走萧楚暝。 　　天王老子来，也是这一句。 　　顾云娇让人从村里抬了桌椅，她就坐在桌边上，而萧楚暝，则被他们的人捆了，丢在一方窄榻上。 　　胡铭孝带着人，守在帐篷门后，外面，还有萧楚煜的人兵刃相对…… 　　情势让胡铭孝越看越头疼。 　　尤其是瞧着顾云娇优哉游哉，闲适喝茶，却半点都不打算松口的样，他更别扭了。 　　一旁，官府师爷给他支招，让他去找顾云逸。 　　顾云逸倒没推辞，他很快就出来了。 　　“二公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挟持皇子这可是要杀头的罪，你们这是何必呢？” 　　“胡大人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顾云逸面上带笑，温润的不行，简直是个笑面虎，可他一张嘴，就跟胡铭孝装糊涂打太极，这话简直让胡铭孝没法接。 　　抿着唇摇摇头，胡铭孝也不在兜圈子。 　　“二公子，你劝劝顾小姐吧，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份上，再闹下去，真惹怒了四皇子，这事定然没有办法善了。 　　是，你们手里握着战王爷的玉牌呢，可战王爷必定不在，他那么睿智冷静的一个人，凡事都有自己的盘算，他也会审时度势，他若站在你们这边还好，他若是不站在你们这边，不帮着你们，那他再给你们安一个盗用战王玉牌的罪名，那不是更糟？” 　　“胡大人怎知，战王爷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 　　胡铭孝为难，皇家之中，皇子夺权那点事，岂是会轻易放到明面上来说的？ 　　别管是那个皇子，别管是多大的野心。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谁还不都收着点？毕竟，一旦被皇上看破了野心，那有好结果的没几个。 　　谁也赌不起。 　　而这些事，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谈论的。 　　话就在嘴边，胡铭孝却没法说。 　　瞧着胡铭孝为难，顾云逸也不跟他兜圈子。 　　“其一，四皇子暗算战王爷在先，现在，战王爷还在雪神山里，生死不明呢。胡大人有这个闲心在山下看热闹，劝这个劝那个，倒不如上山救人。 　　其二，我们并没有挟持四皇子，这两个字，胡大人说的太重了。 　　你可能不知，我家小妹早已得了皇上赐婚圣旨，乃是皇家认可的战王妃，只是尚未公告天下罢了。 　　胡大人若想看，我可以请圣旨出来，让大人瞧瞧。战王妃请自家四弟过来小叙，何谈挟持？ 　　其三，胡大人也应该清楚，四皇子得罪不得，可战王爷也得罪不得。两害相权取轻其，这种时候，站两方不如站一方。胡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顾云逸说话的声音很浅，除了他和胡铭孝，再没有其他人听见。 　　可这浅浅的声音，于胡铭孝来说，却像是平地惊雷。 　　一句一句的，炸的他头皮发麻。 　　什么陷害战王爷？什么生死不明？什么赐婚？什么战王妃？什么站一方做选择？ 　　这些话，他好像都懂。 　　可又不是太懂。更或者说，他不想懂。 　　顾云逸将胡铭孝的模样都看在了眼里，他勾唇笑笑，缓缓继续。 　　“胡大人，你才来燕北城，可能还不了解燕北城的情况，也不了解顾家。顾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可自来都不干为非作歹的事，劫持皇子的事，我们更做不出来。 　　如今，我们不过是跟四皇子一起，在山下等战王爷平安归来而已。四皇子在，战王爷的平安就多一分保障，四皇子不在，那战王爷的安危就失一分稳妥。胡大人，我只问你一句，若战王爷出事，你担待的起嘛？” 　　“这……” 　　“眼下什么都不做，或者进山寻人，至少可以求个明哲保身。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只怕胡大人这官位坐不稳。” 　　该说的，顾云逸都说了。 　　他也看出来了，胡铭孝胆小怕事，并不是那种一身正气，真正能办事的人。 　　利诱不如恫吓。 　　眼下这样，胡铭孝基本就已经按下来了，没了他这重指望，萧楚暝就只能受着，而暗处里他的人，也只能投鼠忌器。 　　顾云逸正想着，山里就下来人了。 　　知道是派出去找萧楚煜的人，再联想着之前的信号，顾云逸眼前一亮。 　　“娇娇……” 　　顾云逸叫了顾云娇一声。 　　帐篷里，顾云娇听到声音，忙从里面出来。 　　在胡铭孝面前端着的时候，她大可以装的沉稳冷静，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可实际上，她的心慌并不少。匆忙慌乱的脚步，将她的担忧，暴露的彻底。 　　顾云娇走的很快，并没有注意到萧楚暝的目光。 　　萧楚暝虽然被堵住了嘴，可是眼睛却没被蒙着，顾云娇的样子，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比起京中权贵之家，顾家差了不少，顾云娇一个商贾之女，论出身地位，自然也比不上那些贵女。 　　但是，她有胆识有气魄，也有手段有谋略。更关键的是，她有一颗心，能全心全意。 　　连挟持皇子的事，为了萧楚煜，她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能遇上这样的人，萧楚煜真是好福气。 　　他可真让人嫉妒。 第341章 她忍不了别人说萧楚煜不好 　　顾云娇出来，直接到了顾云逸的身边。 　　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被派上山，去寻找萧楚煜的人。两个人风尘仆仆，面带疲惫，可是他们身上的精气神，却让人看着能有种为之一振的感觉。 　　那是昂扬向上，生机勃勃的。 　　顾云娇只瞧了一眼，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种感觉，他们带回来的，应该是个好消息。 　　顾云娇欣喜若狂。 　　只是，这里可不只他们的人，萧楚暝的人，胡铭孝的人，总得防着一点。 　　顾云娇没有急着开口询问，她和顾云逸一起，带着人去了稍偏僻的地方，让人在周围守着，不许不相干的人接近，之后顾云娇才开口。 　　“怎么样，是不是有王爷的消息了？他情况如何？” 　　听着问话，萧楚煜的人不敢隐瞒。 　　“回王妃，属下们在方神医和无伤大师的带领下，找到了穿越雪林迷阵的方法，我们穿过迷阵之后，先看到了一堆破碎的尸骸，全是蛇虫鼠蚁，虎豹猛兽之类的尸体碎块，在这中间，我们也找到了鬼王的披风碎片和披风布料，还找到了蛊虫的痕迹，应该不会有错。鬼王已经不在了，而王爷和今朝，应该没受伤，他们奔着雪林深处去了。” 　　萧楚煜的人，说的很简略，尤其是对于穿越雪林迷阵之后，他们所看到的场面，他只零星的说了几个词，一带而过。 　　可顾云娇的脑海中，却能想象那幅画面。 　　她梦到了。 　　现实大约跟她梦到的，相差不了太多。 　　顾云娇不自觉的脊背发寒，直到这一刻，一回想起来漫天红雪落在身上，那种痛楚的滋味，似乎还能从她骨子里渗出来，让她记忆犹新。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一定极为凶险，不论是萧楚煜还是今朝，他们能逃出生天，必定不易。 　　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顾云娇的眼泪，一阵阵的在她眼眶中打圈，喜极而泣。 　　这一刻，她真的高兴。 　　虽然她也明白，在雪林深处，也许还有未知的危险。但能逃过鬼王这一劫，她真的已经足够庆幸了。 　　她也知道，萧楚煜一定能够平安出来，鬼王已死，这雪神山的雪林，再也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负累了。 　　一定。 　　顾云逸看着顾云娇，她所有的情绪变化，顾云逸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轻轻的拍着顾云娇的肩膀，顾云逸的脸上，也有浅浅的笑。 　　这一刻，他的心也放下来一半。 　　帐篷里。 　　顾云娇回来的时候，就见萧楚暝正望着她。 　　没理会，顾云娇直接回到了桌边上坐下，胡铭孝也跟着进来了，没敢看萧楚暝，他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也跟着在顾云娇身边坐下了。 　　顾云逸说的挺对的，既然要在两者之间二选其一，那他自然要选对自己更有利的。 　　萧楚煜和萧楚暝，别管怎么选，他都选不到萧楚暝身上。 　　胡铭孝这反应，萧楚暝也看在眼里。 　　萧楚暝倒没有多大反应。 　　世人本就捧高踩低，论功勋论声望论能力，这些外在的东西，在众人眼中，萧楚煜本就比他要强。在他们两人之间做选择，他们会选萧楚煜，也不奇怪。 　　只不过，世人眼盲心瞎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若他真的愿意跟萧楚煜正面较量，萧楚煜未必会赢。 　　现在的站队…… 　　看着是选了个强者，可其实只是选了个笑话。 　　萧楚暝心里想着，看帐篷内几个人的眼神，都跟着淡了不少。 　　他的心思，尽数被顾云逸看在眼里，顾云逸默不作声，静静喝茶。人和人，果然还是有差别的。有人习惯骗人，而有些习惯骗自己。 　　萧楚暝两者兼而有之，也是笑人的很。 　　时间一点点流逝。 　　顾云娇从白天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天亮。 　　可自始至终，山上都再没传来过萧楚煜的消息，连带着他们的人，也都没有再往会传信，甚至连信号都不曾瞧见。 　　这让顾云娇原本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 　　倒是萧楚暝，人精神了不少。 　　顾云娇让人给他喂吃的，萧楚暝吃着，嘴上还不闲着。 　　“等待，是最熬人的，有些人熬出了头，而有些人却熬到了绝望。顾小姐，你说你是哪一种？” 　　看着顾云娇，萧楚暝眼神戏谑。 　　顾云娇见状，起身上前，她从萧楚煜的手下手中，将碗和勺子接过来。随即她拿勺子盛饭，一堆堆的塞进萧楚暝的嘴里。 　　她下手粗鲁，一点都没留情。 　　看着萧楚暝，顾云娇眼神清冷，“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萧楚暝，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你真以为，有个四皇子的身份，你就能高枕无忧，全身而退了？ 　　再说那些不中听的，我先毒哑你，再把你扔进雪神山里喂野兽。对了，韩千瓷就在里面，你不是把韩千瓷当军师吗？她不是能掐会算，能未卜先知吗？那你说说，她算没算到，她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这话倒是让萧楚暝有些意外。 　　自从被顾云娇抓开始，萧楚暝就再没见过韩千瓷。但他只以为，那是因为顾云娇不知道韩千瓷的厉害，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人，所以才没能见到韩千瓷的影子。 　　原来，韩千瓷已经被顾云娇处置了。 　　她这么狠？ 　　看着顾云娇，萧楚暝的眼神都跟着冷了冷，把嘴里的东西啐出去，他眼神凌厉。 　　“你动了她？” 　　“不行吗？”对于萧楚暝的怒意，顾云娇视而不见，她回应的淡淡的，“一个被萧楚尘玩烂的人，你这么在意，四皇子，光捡人家玩剩下的，还妄图登上高位，执掌江山，你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别的没学会，就只学会做梦了？痴人说梦这一招修炼的这么好，皇上知道吗？” 　　顾云娇的话，每一个字里都带着不屑，带着羞辱。 　　实际上，顾云娇根本没打算折腾萧楚暝，她也没打算说这些话，去刺激萧楚暝，加剧矛盾。 　　可萧楚暝上赶着往刀刃上状，顾云娇忍不下去。 　　尤其是他幸灾乐祸，意有所指的说萧楚煜情况不好…… 　　顾云娇更不能忍！ 第342章 运气，站在了他那边 　　萧楚暝可没心思管顾云娇怎么想。 　　看着顾云娇，他眼神阴翳，“萧楚煜就这么好，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去帮他，去维护他？他真的好到了连说他一句，你都听不得？顾云娇，你也是聪明人，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这么拼命，值得吗？” 　　萧楚暝的话带着愤怒，也多少含着点游说挑拨的意思。 　　顾云娇如何能不明白？ 　　看着萧楚暝，像是在看个傻子一样，顾云娇缓缓开口。 　　“看你下棋，我以为你的黑子犹若蛟龙，凶悍凶猛，你也人如棋局，带着智慧和攻势，可现在瞧着，你也不过如此。也就只有萧楚尘那种傻子，才能被你占了便宜。” 　　“你……” 　　“我家王爷就是好，他好到天下任何人无法媲美，你更连提他都不配。” 　　大约是心里着急的缘故，顾云娇也在气头上。 　　她根本不想听萧楚暝说话。 　　一开口，她就像是吞了火药似的，喋喋不休滔滔不绝，根本不给萧楚暝发挥的空间。 　　“萧楚暝，人贵自知，说我家王爷的坏话，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横扫沙场，荣立战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他抢夺城池，维护百姓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保家卫国四个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以为靠着一张嘴就能指点江山，你也把守护天下这事，想的太简单了。 　　就你这样，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想要荣登高位，你配吗？你心里连百姓都没有，你治哪门子的天下？就这样还痴心妄想，谁给你的脸？” 　　白了萧楚暝一眼，顾云娇甩手将饭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既然萧楚暝不想好好吃，那也就不必再吃了。 　　反正饿上两顿，也要不了命。 　　心里想着，顾云娇扭头就出去了，跟萧楚暝待在一个帐篷里，她都嫌心烦。 　　只是，顾云娇没想到，她一出来，就看到帐篷外，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靴子上还沾着雪，显然是刚从雪神山下来的，他风尘仆仆，满脸疲累，显然一直都没有歇息过。 　　可他的脸上，却笑意纵横。 　　看着顾云娇出来，萧楚煜张开双臂，冲着她伸手。 　　“王爷……” 　　顾云娇兴奋的叫了一声，她跑着，像是归巢的鸟儿一样，扑进了萧楚煜的怀里。 　　萧楚煜抱着顾云娇，一点点的搂紧。 　　“王爷，你可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放开我，让我瞧瞧，”顾云娇兴奋的说着，根本不在意周围，还有没有萧楚煜的手下人瞧着。 　　她已经担心太久了。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声音，就知道她在担心，这一路上，他也都在想顾云娇会有多担心他。 　　好在回来了，这一刻拥着她，之前所经历的，就都无所谓了。 　　萧楚煜想着，不由的勾唇，他轻声安抚，“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 　　“你把方如墨和无伤大师都给我请来了，还派了那么多人去山里找我，我怎么可能有事？我可是第一个下山的，我要是受了伤，还能这里利索？单是一个方如墨，怕是就要死要活的缠着我，不让我乱来了。” 　　“这倒也是。” 　　顾云娇笑呵呵的应着，也不再挣扎，她双手也紧紧的抱着萧楚煜。 　　还是萧楚煜在身边安心。 　　萧楚煜的身上，还有几分寒气，顾云娇一点都不在意，美滋滋的。 　　帐篷里。 　　萧楚暝透过门帘的缝隙，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瞬，他真的挺嫉妒萧楚煜的。不论是女人，还是运气，都站在了萧楚煜那边。 　　鬼王至死都没能带走萧楚煜，也是窝囊。 　　萧楚暝不满。 　　可他的不满，已经没用了。 　　方如墨和无伤大师的速度也不慢，在萧楚煜下山约莫一盏茶的时候，也都陆续下来了。 　　远远的，他们就瞧见萧楚煜抱着顾云娇，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旁若无人，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 　　方如墨见状，脚步都加快了些。 　　“我说你们，这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的，这合适吗？咱们一个个的，都跟着辛苦这么久了，没点安慰就算了，还要酸溜溜的羡慕嫉妒，这多伤人啊。” 　　听着方如墨的声音，顾云娇才回过神来，她忙从萧楚煜的怀里出来。 　　顾云娇有些羞涩，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萧楚煜倒是无所谓。 　　白了方如墨一眼，警告他适可而止，萧楚煜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顾云娇，轻声嘀咕，“王爷，你去山下农庄梳洗一下，好好歇歇吧，正好也让大家伙都歇歇。自从你们进了雪神山，失去踪迹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没歇着，大家也都累了。等休息好了，咱们再回去。” 　　说着，顾云娇还想犯错了的小媳妇似的，老实交代。 　　“而且，我把四皇子也抓过来了，你没事了，他这边也得处理一下。我胆子小，就有劳王爷了。” 　　这件事，见到方如墨的时候，萧楚煜就听方如墨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急着赶回来。 　　萧楚暝虽然不算什么强者，可身份到底摆在那，真要有什么万一，他怕顾云娇应付不来。不过，显然万一是有了，但顾云娇应付的，比他想的要好的多。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温柔又宠溺。 　　“你胆子还小？” 　　“当然小，这几日总被吓，吓得不行呢。” 　　软糯糯的声音，颇有点撒娇的意味，萧楚煜听着，笑而不语。 　　让人陆续撤离，先回山下村子，他们接连建造农庄，已经基本差不多了，正适合落脚。 　　至于萧楚煜，则慢了一步。 　　让方如墨跟着顾云娇，给顾云娇讲山里的状况，至于他则进了帐篷，去见萧楚暝。 　　被绑着，依偎在窄榻上，萧楚暝的模样有些狼狈，跟他这风尘仆仆在山里折腾的，也没差多少。印象中，萧楚煜还是第一次见萧楚暝这样，他不禁失笑。 　　“看来你也没少受罪，挺好。” 　　萧楚煜说着，也没上前去给萧楚暝解绑，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抬手拿了茶壶倒茶。 　　那自在的样，跟之前的顾云娇如出一辙。 　　而萧楚暝在他眼中，如若无物。 　　这模样，让萧楚暝瞧着不舒坦，倒是他先忍不住，先一步开了口…… 第343章 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 　　“从前只知道三哥领兵打仗厉害，现在才知道，原来三哥在操控女人，利用女人上，也这么有手段。人家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都能被三哥调教的这么无惧无畏，也是难得。” 　　萧楚暝的话里，满是讥讽意味。 　　他也将萧楚煜和顾云娇之间的感情，说成了调教和利用。 　　他就是不想让萧楚煜心里痛快。 　　这一点，萧楚煜心知肚明。 　　看着萧楚暝，萧楚煜不怒反笑，“说来，四弟倒是个可怜人，到了这把年纪，连感情为何物还不知。自始至终都没能遇上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人，也是凄苦啊。” 　　“三哥倒是伶牙俐齿。” 　　“跟四弟学的，教学相长，受益匪浅。” 　　萧楚煜一直语气淡淡的，四两拨千斤，那样子，让萧楚暝瞧着心里烦躁。 　　若非不想让萧楚煜得意，在硬撑着，萧楚暝怕是连最后这点矜持和温润气度都端不住，要直接骂人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挫败过。 　　从来没有。 　　萧楚暝的情绪，萧楚煜看得清楚，他缓缓放下茶盏，起身到萧楚暝身边。 　　他随手把萧楚暝身上的绳索解了。 　　“你……” 　　看着萧楚煜，萧楚暝有些意外。 　　萧楚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从出了这个帐篷开始，你我就是敌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王败寇，全看天意。” 　　“你肯放我走？” 　　“怎么？你不想走？如果你实在不想走，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能走，萧楚暝自然不会留。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萧楚煜的心思，毕竟，报仇雪恨何须等到以后，萧楚煜现在直接动手，是最简单的。 　　可偏偏萧楚煜要放他离开，这太不像萧楚煜的作风了。 　　萧楚煜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他没必要，也懒得去跟一个不懂感情，不重感情的人去说他的顾忌。 　　萧楚暝是顾云娇和顾云逸抓的，看到的人不少，再加上胡铭孝带兵出现，这就注定了这件事会走漏风声。 　　一旦他动了萧楚暝，事情传扬出去，他未必会怎么样。但顾云娇和顾云逸，乃至整个顾家，都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他可以报仇雪恨，也必须要报仇雪恨，但并不是现在。 　　他得为顾云娇，为顾家考虑。 　　这些，都是萧楚暝不知道的，萧楚暝也没心思知道，他见萧楚煜真的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便匆匆的离开，与自己的人去汇合了。 　　萧楚煜也出了帐篷。 　　他随手招了几个自己的人来，轻声吩咐。 　　“跟着他们的动向，有消息即刻回禀，安排个人回京，把这边的事如实禀报，不得有误。” 　　“是。” 　　随着萧楚煜一声令下，他的人即刻去办事。 　　片刻都不耽搁。 　　至于萧楚煜，则去了顾云娇边上，他牵着顾云娇的手，不紧不慢的往山下村里走。 　　刚刚顾云娇听方如墨，说了一些山里的事，她也好奇。 　　“王爷，小师叔说，他们遇到你和今朝的时候，你们已经找到了宝藏，这是真的吗？” 　　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靠近，她才小声嘀咕，“这山里真会有宝藏吗？他们说，小白是守护宝藏的神兽，现在小白没了，你找到宝藏的下落，还有没有办法弄出来？会不会耽搁了你的事？” 　　“小丫头，问题不少啊。” 　　“我是不是不该问？” 　　顾云娇乖巧的站在原地，紧张的抿了抿唇。 　　一直以来，萧楚煜的事情，但凡涉及到了公务，只要他不主动说的，顾云娇鲜少主动问。这次，她好奇，也担心。 　　瞧着顾云娇的小模样，萧楚煜勾唇，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了怀中。 　　“我的事，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问的，不用紧张。” 　　“那你还嫌我问题多？” 　　“这不是嫌你问题多，而是享受你的关心，觉得满足。”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憋着笑瞪他，“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在山里都遇到了什么，话也不好好说，人也……唔……” 　　话还没说完，顾云娇就被萧楚煜堵住了唇。 　　蜻蜓点水的吻，吓得顾云娇脸红心跳的，用力的推开萧楚煜，顾云娇紧张的四下观望。 　　见周围的人，都没看他们，她用力的在萧楚煜身上捶了一下。 　　“你这人，这么多人呢。” 　　“他们不敢看的。” 　　“人家看不看，那是人家的事，但是这毕竟是在外面，很害羞的好吗？” 　　顾云娇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脑子里，都是之前在帐篷外面，乍然瞧见萧楚煜从雪神山下来，她兴奋的冲上去抱住萧楚煜的模样。 　　当时，她可没管什么大庭广众，没管什么众目睽睽。 　　现在才在意这些，似乎有点晚了。 　　顾云娇的那点小心思，萧楚煜一眼就看的透透的，他微微倾身，直接将顾云娇打横抱了起来。 　　顾云娇吓了一跳，她的双臂，下意识的搂住萧楚煜的脖颈。 　　“王爷，你……” 　　“之前对我又搂又抱，占我便宜的时候，都没害羞，这会儿了还羞涩什么？安安心心的待着，我给你讲山里的事，你都记好了，等过一阵子，我带你进山。” 　　“我也进山？” 　　顾云娇一直都觉得，她进山会是拖累。所以不论怎么担心萧楚煜，她都没有迈出这一步。 　　现在听着萧楚煜的话，她十分诧异。 　　萧楚煜也不瞒着她。 　　压低声音，萧楚煜开口，“我在山里，的确和今朝发现了宝藏所在。只不过，怕你们担心，我们也准备不足，所以就没有贸然行动。 　　之后要进山，这是必然的。我需要一个郎中，一个善用药物和毒物的人，你不就是最适合的。” 　　“分明小师叔更合适，我怕拖你的后腿。”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萧楚煜的话，说的理直气壮，顾云娇没法反驳，她看着萧楚煜，心里倒是甜滋滋的。 　　之后，她就听到萧楚煜开口。 　　“而且，我带你进山，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小白守护的宝藏。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把小白送回去。” 　　虽然顾云娇在万梅园里，给小白找了个归宿。 　　可那终究不属于它。 　　若是顾云娇愿意，他们可以把小白送回到雪神山，送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这是顾云娇没想到的。 　　她依偎在萧楚煜怀里，听着这席话，有些失神…… 第344章 奇遇 　　村里农庄。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过来，彼时，萧楚煜的人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 　　萧楚煜去沐浴，至于顾云娇，也寻了空档歇息。 　　自从萧楚煜出事，顾云娇也没合过眼，萧楚暝有句话说的倒是挺对的，等待是最熬人的，等萧楚煜消息的这段时间。于顾云娇而言，她早已经煎熬到心力交瘁了。 　　现在萧楚煜回来了，她也终于能歇歇了。 　　心安了。 　　睡梦里，梦都是美的。 　　却说萧楚暝这边，从雪神山离开之后，他就跟自己的人汇合，到了燕北城。 　　他知道萧楚煜一定会派人跟着，不过，从韩千瓷出事来看，莲儿在顾府必定已经暴露了，那跟他联系的当铺的人，也势必已经暴露在了萧楚煜的视线之中。 　　如此，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萧楚暝带着人，直接来了当铺。 　　当铺的掌柜的没想到萧楚暝会来，乍然在柜台里瞧见他，吓了一跳。 　　他忙将萧楚暝请到后院去。 　　萧楚暝喝着新泡的热茶，身体里的寒气和心头积聚的火气都渐渐散了些许，掌柜的见状，这才低声开口，“王爷，你来可是有何吩咐？” 　　“安排个住的地方，给我们这些人落脚。” 　　“在燕北城内？” 　　掌柜的有些意外，毕竟，这燕北城里，顾家和萧楚煜的势力都不小，萧楚暝想留在城中，那他的所有行动，很可能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这对于萧楚暝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萧楚暝明白掌柜的的意思，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他低声吩咐。 　　“找个舒适一点的院子，距离顾府越近越好，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是。” 　　掌柜的闻声，也不再多问，他快速去安排。 　　萧楚暝喝了口茶，这才看向自己的手下，“安排个人，往顾府那边打探一下，看看莲儿和接应的人的状况。若是有救，就想办法营救，要是不行，把口灭了，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泄露出去。” 　　对于韩千瓷，萧楚暝没有什么感情，可他不得不承认，韩千瓷神神叨叨的，能说准不少事情。 　　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于他有利。 　　韩千瓷死了，这是他的损失。 　　想着韩千瓷，萧楚暝的脑海里，不禁又闪过了顾云娇的影子。 　　虽然顾云娇没有韩千瓷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顾云娇背后有顾家，顾家富冠燕北城，这本身就是一座宝藏。 　　再加上顾云娇颇有胆识，有勇有谋，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其实也不差。 　　可惜，顾云娇站到了萧楚煜身边，成了萧楚煜的助力。 　　不然，若是顾云娇能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可惜了。 　　这些事，萧楚暝在心里盘算一遭，总不免心烦，茶水喝的越来越多，可心头的焦躁感，却没有因为茶水清冽，而浇灭半分。 　　顾家。 　　百里思早已经等急了。 　　之前顾云娇和方如墨去雪神山的时候，她没有跟着，不是她不想。只是，若是他们都走了，老夫人和谭望舒这边的人手就会变得紧张。 　　再加上，她也是个不会功夫的，就算真的跟去了雪神山，也没法跟着进山，与其过去当拖累，倒不如在家里，还能帮着顾云娇守着在意的人。 　　只是，这种毫不知情的等待，比顾云娇在雪神山下，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消息，要更煎熬百倍。 　　小药房里，百里思根本看不下去什么药方子，她来来回回的在房门口走。 　　一边走，她一边往外张望。 　　百里茂瞧着百里思的样，忍不住开口，“思思，坐回来等着，别心急。” 　　“爹，我都要急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忌讳，”睨了百里思一眼，百里茂叹息着开口，“相信王爷，也相信娇娇，他们都是有能力，也有福气的人，区区一个雪神山，困不住他们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来，你可以安心。” 　　“爹，瞧你说的，还区区雪神山，跟你去过似的，其实那地方很危险的。” 　　“我是去过。” 　　百里茂淡淡的说了一句，这话，让百里思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件事，她可从没听百里茂说过。 　　快速到百里茂身边，百里思紧紧的挽着百里茂的胳膊，好奇的开口，“爹，你什么时候去过雪神山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你去那里干什么？” 　　“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百里茂凝眉，似是在回想，半晌他才轻轻的开口。 　　“那还是娇娇她娘还在的时候，她也就娇娇这么大吧，可能还要更小一些。有一个，有一个病的很重的人被送来，你祖父想了很多办法，才勉强保住了他的命。 　　可是，想要让他彻底康复，得需要一味很名贵的药材的，长在雪山之中。 　　眼下去别处寻，肯定远水解不了近渴，唯有往雪神山试试看。于是，你祖父就带着我和娇娇她娘，还有另外两个医馆的郎中，一起进了雪神山。” 　　百里茂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整个山里，白茫茫的一片，再加上漫天的飘雪，睁开眼睛全是白，让人眩晕。 　　刚进山的时候，他们还能找见方向。 　　可是，后来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就渐渐失去了方向感，陷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林之中。 　　“我记得，那是一片很大很大的雪林，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株冰花，你祖父说那就是神药，很难见的，我们就小心翼翼的摘取了下来，将它收好。 　　可是，在摘取了冰花之后，我们就迷失了方向，根本找不到路。两个郎中说是遇到了鬼打墙，害怕的不行，他们两个要逃，自己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不知道。” 　　百里茂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一抹怅然若失的感觉。 　　“天寒地冻的雪神山里，我们兜兜转转了许久，我没撑住，就病倒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雪神山下了。 　　你祖父说，是娇娇她娘带我们出来的，还说娇娇她娘在山里有奇遇，所以才能让我们安然无恙。至于其他的，你祖父和娇娇她娘都再没说过，现在，也没机会说了。” 　　不过，百里茂一直觉得，雪神山里是有秘密的。 　　百里茵能带他们出来，那顾云娇和萧楚煜，也一定能平安出来。 　　没有什么依据。 　　可百里茂就是这样觉得的，很坚定。 第345章 犹豫，也是一种倾诉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是隔日晌午的时候回的顾府。 　　一早就得了他们要回来的消息，老夫人早早的就让人准备，做了不少好吃的，为了免得年轻人拘束，她直接让人将东西，送去了青云阁。 　　就在顾云娇的院子里，这样也方便。 　　顾云娇他们回来的时候，顾家人都得了信，他们去见了萧楚煜，见人平平安安的，也就安心了。 　　之后，年轻一辈的孩子，都去了青云阁，长辈们也没去凑那个热闹。 　　青云阁热热闹闹的，很久才散去。 　　主院里。 　　顾云风和顾云逸两个人过来时，洛氏才刚刚睡醒。 　　瞧着两个儿子来，洛氏眼里都是笑意，“这是青云阁散场了？我还以为，王爷和娇娇刚回来，你们得好好的吃一顿，闹到很晚呢。” 　　“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顾云风轻声开口。 　　见儿子没接茬，反而一脸郑重，洛氏颇有些意外，“什么事啊？” 　　洛氏说着，往一旁的顾云逸身上瞧了瞧。 　　顾云逸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件事他只是陪衬，关键还是得看顾云风的，得靠顾云风开口。 　　耸耸肩，顾云逸凑到洛氏身边，他扶着洛氏坐下，没说话。 　　“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怎么还搞得这么严肃？” 　　“娘……” 　　顾云风闻声，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样子，吓了洛氏一跳，“这是干嘛啊？怎么还跪下了？咱们家不兴这一套，有事说事，这是做什么？”洛氏说着，看向一旁的顾云逸，“老二，去把你大哥扶起来。” 　　“娘，你让大哥说吧，他不这么说完了，他也不踏实。” 　　“这……” 　　洛氏疑惑，不过，她听了顾云逸的，倒也没再说什么。 　　顾云风见状，也不再耽搁，他抿了抿唇，随即开口，“娘，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希望能够娶她进门，望娘能够成全。” 　　“喜欢了一个姑娘？这是好事啊。” 　　洛氏听着顾云风的话，喜出望外。 　　到了她这把岁数，早就希望儿子能够成亲了，顾云风是家中长子，又是要接管家里生意的，出类拔萃，在他的婚事上，洛氏自然更心急，也更上心。 　　只不过，顾云风也好，顾云逸也好，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人，洛氏也不愿意在婚事上强求他们。 　　是以，这事一拖再拖，洛氏都等了许久了。 　　现在听见顾云风说了有喜欢的姑娘，她高兴极了。 　　洛氏这样子，在顾云风的预料之中，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洛氏在意，他才不安。 　　看着洛氏，顾云风轻声道，“娘，这姑娘你是认识的，是谭望舒。” 　　“是她？” 　　洛氏回想着谭望舒的模样，面上笑意不改。 　　她点了点头，倒是也满意。 　　“谭小姐是个能干的，我听娇娇说，她私下里其实是为王爷办事的，极得王爷器重，这挺好的。 　　而且，谭小姐长得很漂亮，人性格洒脱，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也像是咱家人的性格。老大，你早有这心思，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帮你筹划着，早些去提亲。” 　　“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啊？” 　　洛氏询问着，她也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云风的态度，似乎是有些奇怪。 　　凭着顾云风的性子，他既然会开口，那就说明，他对谭望舒是动了真感情，是真的喜欢的。可是，明明喜欢，却还犹犹豫豫的，这可不像是顾云风会干的事。 　　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状况。 　　这么想着，洛氏脸上的笑微微淡了淡，她的神色中，更多了一抹郑重。 　　“老大，咱们母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你娘我还没脆弱到承受不住事的地步呢。你这吞吞吐吐的，让我别扭，我心里也难受。” 　　见洛氏这么说，顾云风点点头，他快速开口。 　　“娘，望舒身上有蛊。” 　　“有蛊？” 　　一听这话，洛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顾云风，满脸急色。 　　“她怎么会中蛊？是不是跟你祖母似的，遭人算计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办法？ 　　方神医，还有娇娇，他们都去看过没有？他们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好好的一个孩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要受这份罪。能不能引蛊？能不能想救你祖母似的，救她？” 　　顾云风喜欢的姑娘，哪怕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洛氏也是真的将谭望舒，当自家人看的。 　　她的心急，表露的明显。 　　顾云风瞧着洛氏的模样，心里高兴，可也心酸。 　　他高兴自己有洛氏这样一个明事理的母亲，他高兴洛氏关心谭望舒，对谭望舒满意。 　　可他也心酸，因为他知道，洛氏这是爱屋及乌。说到底，洛氏更喜欢和看重的，是他这个儿子。 　　可他，终究可能是要让洛氏失望的。 　　心里想着，顾云风轻声回应。 　　“娘，你先别心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望舒身上的蛊，跟我祖母身上的蛊有些不同，你等我慢慢说。” 　　“那你说啊，平日里干事挺利落的，关键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你要急死我啊。” 　　“娘，望舒身上的蛊，已经好多年了，只怕不好引出来，这毛病，也可能不大好治。她的身体，因为蛊虫受损，或许有些严重，就算是方神医和娇娇，他们想尽办法，也未必能让她恢复如初。所以……” 　　话就在嘴边，可是，对上洛氏的那双殷切又担心的眼睛，顾云风有些说不下去。 　　他知道，这事对洛氏而言，有些残忍。 　　长辈的期望，也就那么点。 　　可他…… 　　给不了。 　　顾云风的话没再说下去，可他的犹豫，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倾诉。 　　洛氏能够掌家，将这偌大的顾府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能当好顾晚临的贤内助，她也不是个蠢人。 　　该有的精明她有，再加上对自己儿子的了解，顾云风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洛氏只待稍稍思量，就已经寻思出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顾云风，洛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老大，你是想告诉我，她身子不好，可能会无法孕育子嗣，你想娶她，却担负不起传宗接代的责任，所以你不好开口，是吗？” 第346章 接她进门 　　洛氏这话，说的直接。 　　不过，说破了，顾云风心中的顾忌倒也就都散了。 　　对上洛氏的眸子，顾云风轻轻点头，“娘，这也不是望舒的错，她因为蛊虫的缘故，受了许多年的折磨，她也不容易，身子受损，这也不是她想的。” 　　顾云风说着，声音里满是心疼。 　　“她也是个苦命人，她能到今日，真的不容易。她对我有情，可是，她也知道我身上承担着家庭的责任。 　　所以她一直都不肯直言，就怕拖累我。是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是我自私的想要将她拉入这个漩涡里，跟我一起承担这一切。娘，这不怪她的，要怪那也是怪我。” 　　“当然怪你。” 　　几乎是在顾云风话音落下的瞬间，洛氏便开口，用力的啐了他一声。 　　洛氏站起来，眼神清冷。 　　“老大，你也是自小受宠爱长大的，咱们顾家什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是什么让你觉得，咱们顾家迂腐、刻薄，只要求圆圆满满，就受不了半点冲击？ 　　咱们家，发生什么事，不是一起承担，一起面对着过来的？又是什么让你觉得，赞梦顾家担不起事？” 　　“娘，我……” 　　“身子不好，那就养着，那就治好了。没有子嗣，虽是缺憾，可来日方长，这种事谁又说的准？ 　　就算真的没有，那是过继，还是如何，阖家一起商量就是了，你至于吞吞吐吐的？你是未来的一家之主，就这点决断力，就这点魄力？” 　　“娘……” 　　“得了，闭嘴吧你，让你说的时候犹犹豫豫的，这会儿倒是能说的，惯的你。” 　　止住了顾云风的话，洛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若说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她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她期待儿孙满堂，如今顾云风这样，几乎是断了自己有子孙的可能，洛氏若说全然不在意，那是骗人的。 　　可她心里清楚，感情这两个字，强求不来。 　　既然顾云风已经认定了谭望舒，那就算她不同意，也没有什么意义。 　　到时候，只不过是让顾云风，让谭望舒，让她和整个顾家，都多了几分不安宁，多了几分争吵罢了。 　　心里想着，洛氏看向顾云风。 　　“这几日，你总不在家，连夜里也不回来，是去见她了？她身子不好？” 　　“娘，是这么回事。” 　　顾云逸听洛氏问，忙接了话茬，把谭望舒在小木屋中被做成人俑，差点丢了性命，顾云娇和方如墨两个人用尽了全力，才将人救回来的事，一一的跟洛氏说了。 　　当然，在话语中间，顾云逸特意夸张了一些，为的就是能让洛氏心软。 　　只要洛氏心软了，那剩下的事，也就都好办了。 　　洛氏能猜到，谭望舒在家中过的可能不好。毕竟，谭望舒比顾云娇也没大多少，要是在家里受宠，过的幸幸福福的，她也不会成为萧楚煜的手下。 　　为萧楚煜办事，说来风光，可其中的凶险，洛氏能够明白。 　　其中的不易，洛氏也懂。 　　只是，洛氏根本没想到，自己猜到的，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听着谭山长任由女儿被鬼王摆布，差点丢了性命，洛氏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当爹的呢，那姓谭的，还是山长，是教书育人的人，他怎么能对自家的女儿，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他不配当爹，他根本不配当人。” 　　“娘说的对，所以大哥才去教训了他，那老东西，也没占了便宜。” 　　“这还差不多。” 　　听说顾云风已经出手，报过仇了，洛氏这心里才稍稍舒坦些。 　　看向顾云风，洛氏催促。 　　“你也别跪着了，还不赶紧起来，人身子不好，又没有去处，总在那小院里也不是个事。就那地方，安排的人再细致，还能比得上咱家吗？ 　　快去，找那上好的马车，垫的软软的，舒舒服服的，把人给我接过来，咱们好生照料着。正好，你不是说方神医和娇娇要给她料理身子吗？在家里，也省的他们两边跑了。” 　　“娘，你真的愿意接她进府？娘你这是答应了？” 　　“傻子。” 　　瞧着顾云风激动的模样，洛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答应不答应管什么用？能不能娶人家进门，你得看人家姑娘答应不答应？就你这脑子，你爹还说你精明，说你在生意上精通，干的漂亮呢？我现在都怀疑他老糊涂不行了。赶紧的，赶紧去办事，别在这碍我的眼，瞧着头疼。” 　　“是，娘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顾云风说完，急匆匆的起身，就出去安排，去接谭望舒了。 　　看着顾云风走远，洛氏才勾唇笑笑。 　　顾云逸见状，轻轻的抬手，给洛氏捏肩，“娘，你真是一位宽容又伟大的母亲，将来嫂子进门，她一定会和哥哥恩恩爱爱，还孝顺你的。”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这心里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不说罢了。” 　　“娘……” 　　“行了，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同意是一回事，那是理智的上的接受。可是这心里，若说洛氏没有一点遗憾，那是假的。 　　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调整自己。 　　顾云逸能理解洛氏的心思，他轻声的念叨，“娘，我陪着你解解闷吧，这心里堵得慌，说说话也就散了。更何况，我觉得娘你可以宽心些，之前祖母的情况那么凶险，方神医和娇娇不还是想出了办法，让祖母转危为安了。 　　虽说谭望舒的身体更差些，可她到底年轻，还是习武之人，只要调养的好，来日方长，说不准就有什么转机呢。咱们是积善之家，老天不会亏待了咱们的。” 　　“你这话我倒是爱听。” 　　“就是，娘也是有福之人，老天又怎么会亏待了你，是不是？” 　　顾云逸识人心，他也会捡洛氏爱听的说。 　　洛氏被他哄着，心里头积聚的那点遗憾落寞。倒是真的跟着散去了不少，她也好受了不少。 　　洛氏也没耽搁，她让顾云逸去请顾晚临。 　　这件事她也得提前跟顾晚临打个招呼。 　　顾晚临是一家之主，他对顾云风寄予的期望更重。这件事，总得在谭望舒来之前，跟他通个气的。 　　不然，到时候他若心里不舒坦，摆了脸子，人家姑娘面子上也过不去。 　　那也不好。 第347章 只要这个家好，就够了 　　顾云娇知道顾云风已经跟洛氏坦白了心意的时候，谭望舒已经被接进门了。 　　为了方便照顾，洛氏给谭望舒安排的院子，距离顾云娇不远。她特意从自己院里，调配了几个懂事的丫鬟，千叮咛万嘱咐过后，这才送到谭望舒身边。 　　洛氏还怕会有疏漏，所以还特意往青云阁走了一趟，跟顾云娇聊了聊。 　　一是说说谭望舒的身子。 　　二是嘱咐顾云娇，没事的时候，多往谭望舒的院子里走走，多让人过去盯着点，帮忙照应一下。 　　要是平时，依照谭望舒的性子和能力，洛氏也不担心。 　　可如今，谭望舒伤的重，行动不便。 　　洛氏总害怕家里的下人会怠慢了她，毕竟是还没进门呢，不能正经算是顾家人。 　　洛氏的顾忌也在情理之中。 　　顾云娇一口就应了，等送走了洛氏，她就带着清姿，去了谭望舒院里。 　　顾云娇来的时候，顾云风才刚走。 　　顾晚临已经知道了情况，自然的，他也有些话是要跟顾云风说的，他把顾云风叫去了书房。 　　谭望舒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子出神。 　　听到动静，见顾云娇进来，谭望舒侧头看向她，“就知道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果然，来的挺快的。” 　　“我也是才接到消息，不然早就过来了。” 　　顾云娇说着，已经到了床边上。 　　坐在绣墩上，看着屋里的摆设，顾云娇眼里全是笑意。 　　“看来我大伯娘为了迎接你，可是没少费心思。这屋子，上上下下全是新的，还是你喜欢的鲜亮颜色，我这乍进来瞧着，还以为进了谁家新房呢。” 　　“你还打趣我。”谭望舒睨了顾云娇一眼。 　　本不是什么会撒娇的人，可谭望舒现在，倒是有几分娇滴滴的样子。 　　顾云娇看着，脸上笑意不断。 　　“我不打趣你，我怎么敢啊，你这进了顾家的门，就是我未来的大嫂了，我得好好的哄着你，宠着你，孝敬你，要不然我大哥也饶不了我啊，是不是？” 　　“你啊，这嘴是愈发的厉害了，肯定是跟王爷学的，都学坏了。” 　　“我家王爷好着呢。” 　　顾云娇倒是偏心萧楚煜，这话，逗得谭望舒直笑。 　　也亏得她身子好了不少，笑起来，虽然有些难受，但已经不像之前反应那么剧烈了。 　　不过，就算是疼，她也是开心的。 　　从认识了顾云风，认识了顾家人开始，到现在进了顾家，大约已经成了顾家的一份子，谭望舒发现，自己的变化真的挺大的。 　　从前，对于家对于亲人，她都是淡漠的，从来没想受过那种温暖，她也没奢望有朝一日，鞥弄拥有那种幸福。 　　而今，不知不觉间，她什么都有了。 　　静静的躺在床上，透过窗子，看外面的阳光，哪怕什么都不做，谭望舒都觉得心里舒坦。 　　这种幸福，渗入到了她的生活里。 　　她从未想过。 　　但幸福，来的那么真真切切。 　　轻轻的抬手，攥住顾云娇的手，谭望舒温柔的眉眼里，神采飞扬。 　　“娇娇，我真的很开心，刚刚你大哥告诉我，什么都不用怕，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家，我真的很开心。 　　路上的时候，我还忐忑，我担心顾夫人不喜欢我，可她来了之后，没有半点指责我，还关心我……我可能，把所有的运气，都花在遇见你大哥，遇见你家上了，所以之前才会活的那么苦。”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以后，你的生活就全都是幸福了。” 　　“还啊，全都是幸福。” 　　谭望舒随着顾云娇，轻声呢喃着，她抓着顾云娇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她握住的不是顾云娇的手，而是未来的日子，未来的人生，是无尽的幸福，是肉眼可见的幸福生活。 　　这种能够将一切抓在手里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喜欢。 　　书房。 　　顾晚临坐在椅子上，而顾云风则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看着顾云风，顾晚临面色略微有些沉，这是他的长子，也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家族掌权人，顾晚临对顾云风寄予厚望，多少是有些不同的，而今，顾云风做了这样的选择，顾晚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可心里的失落，终究还是有些的。 　　看着顾晚临，顾云风轻声开口，“爹，我……” 　　“不用说什么了。” 　　止住了顾云风的话，顾晚临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低声开口。 　　“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不能再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道理我明白。更何况你是我亲儿子，我自然也希望你幸福。 　　你娘既然已经做主，将人接过来了，那这事也就这样了。等人身子养好了之后，该怎么走流程，咱们就怎么走，三媒六聘的，总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爹……” 　　“但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在前头，你也跟谭小姐说好了，免得之后再生龃龉。” 　　顾晚临希望家宅和睦，他更希望家族兴盛。 　　他既然是一家之主，就得为家族的未来打算。 　　看着顾云风，顾晚临缓缓开口，“你是家中长子，原本家中事务，以后都是应该交到你的手上的。可若是子嗣上出了问题，那为了家族打算，这件事必然就要从长计议。毕竟，顾家多年的家业，不能因此而断送，我希望你能明白。” 　　“爹，这事我明白。” 　　“我也不是老古董，也不是老糊涂的人，我也希望能给你时间，让你如愿。咱们以五年为期，若是成婚五年，她的身子还没有起色，那咱们就从头打算。 　　另娶和纳妾是不可能的，顾家的规矩，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过继。 　　当然，除此之外，把顾家的家业，交给云逸或者云野，也是可能的，这你也要做好心里准备。到时候到底如何，且看情况再说。” 　　不是顾晚临不心疼顾云风，不给他时间和机会。只是，还是那句话，他必须为整个顾家打算。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最大的成全了。 　　顾云风能理解顾晚临的苦心。 　　别管是他，还是谭望舒，都不是守着钱财过日子的人，能不能执掌这分家业，于他们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这个家好，那就够了。 第348章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谭望舒到了顾家的事，萧楚煜自然也知道。 　　顾云风的速度，比萧楚煜想的要快不少，不过，这对谭望舒而言也是好事。 　　过往，家人给了谭望舒太多的痛苦，有了顾云风，有了顾家，对于谭望舒而言，也算是获取了一个新生。 　　谭望舒还在静养，萧楚煜也没去打扰。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楚暝身上。 　　看着回来禀报的今朝，萧楚煜眼神清冷，“你的意思是，萧楚暝住的地方，隔着顾府只有两条街？他还在关注顾府的情况。” 　　“是。” 　　今朝看着萧楚煜，沉沉的点头。 　　“萧楚暝应该知道咱们的人在跟着，所以，做事情似乎也没有之前避讳，反而直来直往。他让当铺掌柜的安排的住所，离顾家很近，他还安排了人过来盯着，似乎有对莲儿动手的意思，不过因为咱们的人防的紧，没能得手，但失手之后，他们的人也没有完全撤离，看样子似乎还在寻找机会。” 　　“其他的呢？” 　　萧楚暝在燕北城，不可能只有这当铺掌柜的这一股势力，若能顺藤摸瓜，倒也不是坏事。 　　听着询问，今朝不敢隐瞒。 　　“萧楚暝很谨慎，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跟其他的隐藏势力相联系。当铺的掌柜的，活动范围也很窄，没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我们现在，已经将整个当铺上上下下的人手都监控了起来，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 　　今朝办事，萧楚煜倒是放心，他也没说什么。 　　看向今朝，萧楚煜转而道，“那个莲儿是怎么回事？萧楚暝的人？” 　　萧楚煜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莲儿的事的。不过，他也只是听人说了两句而已，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但既然已经成了废棋，萧楚暝还要派人来盯着，派人来暗杀，那就说明，这个人可能不简单。 　　或许，他们还能加以利用。 　　今朝对于莲儿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是怎么都顾家的，又是怎么被顾云娇收拾的，今朝倒是清楚。 　　今朝将自己的知道的，一一告诉萧楚煜。 　　听着这些话，萧楚煜的眼神，明显比之前暗了不少。 　　看着今朝，萧楚煜凝眉，半晌，他才开口，“你去把今月叫过来，马上。” 　　“是。” 　　之前，因为老夫人中了蛊虫，一心偏袒顾云澜，为了方便，顾云娇把今月叫了回来，让她假扮顾云澜。 　　后来老夫人虽然好了，但今月一直帮着顾云娇在外忙生意，也累了一阵子。所以顾云娇就没让她急着离开，她人还在府上。 　　现在，今朝去找，倒也方便。 　　今月很快就过来了。 　　萧楚煜也不跟她兜圈子，“你应该知道莲儿的事，她是萧楚暝的人。” 　　“是，她混进顾府，企图接近顾家人，这也应该是萧楚暝的安排。不过，方神医和娇娇发现的早，她根本没有施展发挥的空间，并没有能为萧楚暝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如果娇娇他们没那么警惕，之后会如何，这很难说。” 　　“嗯。” 　　这一点，萧楚煜自然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他才动怒。 　　看向今月，萧楚煜快速开口。 　　“你可知道，萧楚暝曾从萧楚尘那里，掳了一个女人，名叫韩千瓷。” 　　“知道，”今月点头，也不瞒着，“是娇娇审问莲儿的时候，我才知道的，据莲儿所言，这个韩千瓷神神道道的，颇有几分本事，尤其是未卜先知的能力挺强的，她算出了一些事情，引了萧楚暝的关注，才得到了一个保命的机会。 　　这次，萧楚暝来燕北城，进雪神山，也有韩千瓷的撺掇。不过，韩千瓷已经被娇娇处理掉了。” 　　顾云娇亲自用的药，乱了韩千瓷的神智，那韩千瓷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就算活着，她也只能是个废人。 　　顾云娇又让人将韩千瓷，扔进了雪神山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想要活下来，这更困难。韩千瓷几乎是死路一条，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萧楚煜，今月略微有些不解。 　　萧楚煜快速开口，“若是让你假扮韩千瓷，你有几分把握？” 　　今月是个通透的人，萧楚煜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心里是什么盘算，今月心里有数。 　　凝神微微思量，今月快速回应，“我没见过韩千瓷，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并不算多，清露倒是派了人回京调查。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更新的消息传回来。紧靠我知道的消息，想要假扮韩千瓷，骗过萧楚暝的眼睛，怕是不容易。” 　　毕竟，萧楚暝对韩千瓷的了解，比他们要多不少。 　　尤其是，韩千瓷还充当了萧楚暝军师的角色，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之间讨论的事情和内容，很可能要更为隐秘和重大。 　　这也不是她胡编乱造，就能敷衍过去的。 　　他们的亲密程度，也决定了事情的难度。 　　今月不敢贸然行事。 　　萧楚煜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冒险，但是，富贵险中求，萧楚暝能信韩千瓷的未卜先知，他在这上面的密信显而易见。 　　只不过，有了一个韩千瓷在前，之后他们想要利用这一招，去安插人手，那并不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韩千瓷重新出现。 　　虽然困难，但是，只要安排的好，想要从这上面做文章，也不是不行。 　　抿着唇，萧楚煜微微思量，快速继续。 　　“娇娇给韩千瓷用了药，让她的神志出了问题，那她忘记了一些以前的事，或者精神上有些错乱，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想要顺利获取萧楚暝的信任，也许关键点并不在于你装扮的韩千瓷有多像。而是你出现的方式，是否能从一开始，就让他相信。” 　　“王爷的意思是……”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他先入为主的观念，比任何人强加给他的认知，可能都更管用。” 　　萧楚煜说着，随即冲着今月勾了勾手。 　　今月见状，忙凑过来。 　　萧楚煜压低声音，与她一阵耳语…… 第349章 半个傻子 　　两日后，盛隆长街。 　　一个神神道道的韩天女，靠着一手算命的技术，一下子名扬燕北城。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萧楚暝的耳中。 　　“确认是韩千瓷？” 　　“是，”手下人看着萧楚暝，半点不敢隐瞒，“属下已经去确认过了，那个女人，确实就是韩千瓷。模样、声音，以及掐算事情的能力，都没有错。” 　　“顾云娇不是说，已经把她扔进雪神山了？她怎么会还活着？” 　　“这……” 　　萧楚暝的手下并没有查到，不过，他心中隐约有些推测。 　　只是，自来都了解萧楚暝的性子，这种没有依据的推测，他还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张口。 　　看着他犹豫的样，萧楚暝冷着脸吩咐。 　　“有话就说。” 　　闻言，手下人轻声开口，“王爷，进了雪神山，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尤其是鬼王召集了山中猛兽，围困萧楚煜，这也让山中其他地方的危险，大幅度的降低了，韩千瓷这人颇有几分本事，想要活命，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韩千瓷现在神神道道的，说自己是天女，颇有几分手段。也说不准，她在雪神山里有什么奇遇呢？毕竟，那地方含着宝藏，本就非同寻常。” 　　手下人这话，倒是说进了萧楚暝的心坎里。 　　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韩千瓷死，若韩千瓷真有奇遇，能重回到他的身边，对他必然会有助力。 　　他怎么能不想？ 　　抬眼看向手下，萧楚暝淡淡的开口，“再去试探一下她的底细，若是可以，找个机会，将她带回来，我要见见她。” 　　“是，属下这就去办。” 　　“盯着点萧楚煜那边，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 　　“属下明白。” 　　手下人听了萧楚暝的吩咐，即刻去办事。 　　大约是临近傍晚的时候，萧楚暝的手下，就将装扮成韩千瓷的今月，带回到了萧楚暝落脚的小院里。 　　今月倒也不慌。 　　端着一副大师的派头，今月很快就被带到了萧楚暝面前。 　　萧楚暝跟韩千瓷有过一阵子接触，虽然算不上多亲近，可他对韩千瓷倒也挺熟悉的。 　　一看今月，他就能感受到，今月身上的气质跟之前的韩千瓷有很大不同。 　　之前的韩千瓷，虽然有几分未卜先知的能力，还算厉害。可是，她功利心重，整个人的身上透着一股子市侩的感觉。 　　而现在的今月，明显比之前的韩千瓷显得端庄，多了几分大气的感觉，倒是真有那么一点大师的味道。 　　萧楚暝瞅着，心有怀疑。 　　他的模样，今月都看在眼里，她心中也有应对的策略。 　　被带到萧楚暝的面前，四目相对，今月不慌不忙，她也不行礼，反而盯着萧楚暝，伸手掐算。 　　“公子出身富贵，有富甲天下，一步登天的可能。可惜，公子命中带煞，与人相克，所行皆不顺，所愿皆不得，明明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也会不翼而飞，煞气不除，诸事难成，这可不是什么好命相。” 　　“煞？煞从何来？” 　　萧楚暝顺着今月开口，他借机试探。 　　今月见状，微微勾唇。 　　直接坐在罗汉榻上，坐在萧楚暝的对面，今月并不回应，而是神经兮兮的冲着萧楚暝笑了一声。 　　之后，一改大师的气派，今月嫌弃的开口。 　　“你是不是蠢？煞从何来？煞自然是从命中来？” 　　“放肆。”萧楚暝手下冷着脸喝了一声。 　　今月见状，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一下子爬到了罗汉榻上，躲到了窗边，拉开和萧楚暝手下的距离。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说了，别杀我。” 　　萧楚暝见状，眉头蹙得紧紧的，他看向手下，“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她平时说正经事的时候，倒还算正常。只不过，她受不得惊吓，要不然就神经兮兮的，有些犯傻。 　　回来之前，我带她去医馆里看过，医馆的郎中说，她中过经过特殊调配的迷香，对脑子损伤很重，就是半个傻子。” 　　“半个傻子？” 　　“是，因为她虽然脑子受损严重，几乎忘了之前的事，但她测算命数，未卜先知的能力，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受损，反而还更强了不少。 　　我带她回来的时候，盛隆长街已经汇聚了很多人，大家都说她掐算的很准，是名副其实的韩天女。不信的话，王爷也可以试试。” 　　听着这话，萧楚暝的目光，缓缓落在今月的身上。 　　声音放柔和，萧楚暝低声开口。 　　“别怕，过来。” 　　今月闻声，用手抱着头，又往窗边缩了缩，“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杀你。” 　　“你骗人，”探着头，像是做贼似的，今月瞪了萧楚暝一眼，“你说不杀我，却把我扔进山里，想要冻死我，我知道的，你不是好人。别想骗我，我是天女，天不亡我。你就算杀了我，也当不了皇后，杀了我也没用，没用。” 　　今月这话，让萧楚暝的眼睛不禁眯了眯。 　　皇后…… 　　这两个字，意味着今月所说的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一个女人说的。 　　结合着顾云娇将韩千瓷扔进雪神山里的事，那也就意味着，韩千瓷测算出，顾云娇不会是皇后，那进而萧楚煜也就不可能是未来天子。 　　韩千瓷被杀，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萧楚暝盯着今月，眼神凌厉，“你还知道什么？过来，仔细的跟我说说。”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哼，有坏人。” 　　今月一边说着，还一边往萧楚暝的手下那边，偷偷的瞟了一眼。 　　萧楚暝见状，直接挥了挥手。 　　手下人不敢耽搁，他迅速退了下去。 　　若说之前，萧楚暝对今月还有怀疑，可在今月说了顾云娇不可能成为皇后，暗示萧楚煜不可能登基为帝之后，他心中的那点怀疑，也就跟着散了。 　　人总是愿意听自己想听的，也愿意相信自己想信的。 　　萧楚暝更不能免俗。 　　随着萧楚暝手下离开，今月的惊恐稍稍散了散，她往萧楚暝手下离开的方向瞧了瞧，见人真走了，这才放松下来，又端出了一副大师的派头。 　　脑子不正常的傻子，以及高深莫测的大师，今月变换自如。 　　而且，并不引萧楚暝怀疑。 　　看着萧楚暝，今月意味深长的勾唇，“你命中带煞，是以隐忍多年，看似颇有成果，可煞字当头，荣耀和成果都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煞不除，难成大事。” 　　“如何除煞？” 　　“煞为兄，兄为凶，既不吉，杀之。” 第350章 这个人倒是不错 　　今月的话，说的明显至极。 　　萧楚暝心里明镜似的，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今月，“杀？可行？” 　　闻声，今月笑了笑，随手抓起一旁棋盘上的棋子，黑白棋子在手中一转，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萧楚暝怔愣，“这……” 　　“有些东西，抓在手里尚且可能消失，更何况是还没抓在手里的？万事如同东流水，你不抓，那就不是你的。你抓，至少还有机会。” 　　手腕翻转，几枚棋子丁丁当当的落在萧楚暝面前。 　　今月眉眼微弯，笑得得意。 　　“只有拥有了机会，你想要的，才有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而不是成为过眼云烟，再也摸不到了。” 　　萧楚暝闻声，拿着棋子，不由的一点点捏紧。 　　今月将萧楚暝的模样看在眼里，彻底安心了。 　　原本，她也没打算一来就蛊惑萧楚暝，她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萧楚暝会疑心。 　　只是，萧楚暝对于权势和地位的渴望，远比她预想的要重，相对而言，他更心急。 　　这个时候要是不顺着他，推他一把，都对不起这个机会。 　　今月想着，笑得高深莫测。 　　今月用几枚棋子，就哄住了萧楚暝，她顺利的在萧楚暝的小院住了下来。 　　为了照顾好她，当然也是为了盯着她，萧楚暝还特意让当铺的掌柜的，安排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今月的起居。 　　不过，这倒是正合今月的意。萧楚暝盯着她，盯得越紧，那就代表越信任她。那之后，她撺掇萧楚暝，效果就会越好。 　　至于向外传消息…… 　　根本就不需要，她所做的一切，萧楚煜都已经提前知晓了，甚至可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萧楚煜一手安排的。 　　萧楚煜早有防范。 　　萧楚暝想要得到的，没有一样可以得手。相反，他多做多错，授人以柄，而当这把柄足够多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彻底的送他上西天。 　　那时候，今月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 　　顾府。 　　今月这边一切顺利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萧楚煜，他这边很快就知道了。 　　萧楚煜对今月倒是满意，只不过，顾云娇听着今朝说的，心里总不免有些担心。 　　这两日，为今月的韩天女身份造势，顾云娇调用了不少人，她自然也知这其中的复杂和凶险。 　　她担心今月会出事。 　　“王爷，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安插人，去接应接应，这太冒险了，我还是担心会有万一。” 　　“暂时不用。” 　　萧楚煜明白顾云娇的顾忌，只不过，现在人多反而不合时宜。 　　拉着顾云娇的手，萧楚煜轻声安抚。 　　“今月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心性沉稳，遇事不慌，让她一个人发挥，这是最好的选择，多个人过去，反而需要相互配合。 　　若是不够默契，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尤其是，你之前对韩千瓷用香料，影响了她的脑子，这一招特别的妙，有了这个做遮掩，那今月就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危险也会随之降低。我们只管等消息就好，不用担心。” 　　“真的没问题？” 　　“没事，而且，依照我对萧楚暝的了解，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萧楚暝是个能隐忍的人，可是，他已经隐忍太多年了，这两个字，从前算是萧楚暝的骄傲，算是他的优势，而现在却已经成了他的负累。 　　萧楚暝有多恨从前隐忍的自己，现在出招，就会有多急。 　　急，就是错。 　　见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点点头，也没再多言。 　　她也知道，今月的身份不同寻常，萧楚煜也深知这一点。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让今月冒险，让她置身在危险之中。 　　这样想着，顾云娇倒是安心不少。 　　萧楚煜看得出来顾云娇的心思，他攥着她的手稍稍收紧，“别担心了，今月不会有事，而且，清远侯世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我也不会允许她出事。” 　　乍然听着曲惊鸿会来，顾云娇还愣了一下。 　　上次提及这个人，还是在庄子上，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顾云娇倒也不是忘了，她是有些失望了。 　　她还以为，曲惊鸿不会来了呢。 　　将顾云娇的诧异看在眼里，萧楚煜低声开口，“他已经跟家中商量好，退掉了家中和文安郡主的亲事。” 　　“清远侯夫人能够答应？” 　　“只要他愿意，总还是有办法的，若是他连清远侯夫人都控制不住，又如何掌权？” 　　萧楚煜冲着顾云娇念叨了一句，随即靠近顾云娇耳畔。 　　他压低声音，与顾云娇耳语。 　　清远侯夫人，看不上家道败落的今月。不过，曲惊鸿对今月，还是念念不忘，一心一意。 　　曲惊鸿很了解自己娘的性子，他也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拿捏住清远侯夫人。 　　曲惊鸿先跟清远侯商量，说通了要娶今月的事，得了清远侯的支持。 　　之后，曲惊鸿摆了三招。 　　第一，威胁清远侯夫人，若是坚持让他娶文安郡主，他就不当这个清远侯世子。 　　清远侯夫人本就重利，若是自家嫡子不能继承侯爵，那对她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打击，这种事她哪能接受？ 　　在曲惊鸿的胁迫以及清远侯的劝说之下，清远侯夫人这才断了让曲惊鸿娶文安郡主的念头。 　　第二，曲惊鸿以死相逼，拿到了自己决定自己姻缘的权利。他并没有直接提要娶今月，不然，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清远侯夫人肯定自己会用，让他无路可走。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退路，只求自己能决定姻缘。如此，想要获取清远侯夫人的支持，也就容易多了。 　　第三，曲惊鸿要求外出游历一年。 　　他已经跟萧楚煜通了信，一从清远侯府出来，就会投奔过来，他请萧楚煜帮忙主持婚事，让他跟今月完婚。 　　今月是没有了家族的靠山，可是，有萧楚煜在一旁支撑，只要萧楚煜不倒，那这婚事清远侯夫人就否认不得。 　　自然的，这事也就成了。 　　顾云娇倒是没想到，曲惊鸿能做到这一步。 　　虽说在他们这边完婚，大抵不如在清远侯府成亲风光。可是，只要今月乐意，今月能够幸福，那些细枝末节，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顾云娇倒是满意。 　　“看来这个曲惊鸿不错，今月倒是没看错人。对了，今月知道这事了吗？” 第351章 谁是你家小王妃？ 　　听着顾云娇的问话，萧楚煜摇了摇头。 　　“我也是才接到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想，暂时不告诉她也好，全当是留个惊喜了。等曲惊鸿来了，她这边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正好办事。” 　　“也是。” 　　今月对曲惊鸿，是用了心的，要不然，在知道了曲惊鸿和文安郡主的亲事之后，她也不可能那么伤心。 　　现在，一切峰回路转了，若是今月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这些情绪，即便她隐藏，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多了，就容易露出破绽。 　　萧楚暝性子阴晴不定，可以说，跟在他的身边，每一刻都是充斥着危险的。 　　这件事暂时瞒着今月，让她稳定情绪，从容的应对萧楚暝，这也是好事。 　　顾云娇想着，目光灼灼的看着萧楚煜。 　　“那就暂时不告诉今月，正好，我们给她好好的准备准备，到时候也让她开心开心。” 　　“这自然最好。” 　　“我名下还有一个庄子，就在城外不远，那庄子挺大的，也是才整修过的，等回头我让清露带着人过去收拾一下。 　　若是曲惊鸿来了，真需要办事，我瞧着那庄子就挺不错的。到时候，我把庄子转到今月名下，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顾云娇从不亏待身边的人，今月虽然是萧楚煜的人。可是，今月帮着顾云娇做了许多事，顾云娇也深知今月的遭遇，她把今月当亲姐妹看。 　　在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上，顾云娇更不含糊。 　　瞧着她那大方的样，萧楚煜勾唇笑她。 　　“不愧是富冠燕北城的顾家的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一个庄子，这手笔，真是让人羡慕呢。” 　　“你这人，怎么还挖苦我呢？” 　　睨了萧楚煜一眼，顾云娇语气里娇娇俏俏的。 　　她晃着萧楚煜的手，低声道。 　　“今月没有家人，那咱们就是她的家人，咱们该给她送嫁，也该给她准备嫁妆，咱们得给她撑腰，让她日后就算是回到了清远侯府，回到了清远侯夫人面前，那也得风风光光的。我要准备的还多着呢，可不只这个庄子。还有你……” 　　盯着萧楚煜，顾云娇快速叮嘱。 　　“你也是个富贵的人，别藏着掖着的，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多给今月筹备点嫁妆，这可都是底气。” 　　“那我可拿不出来。” 　　一听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就出声回应，那理直气壮的样，让顾云娇直瞪眼。 　　“王爷，我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小气的一面。” 　　“我不是小气，我是真拿不出来。” 　　对上顾云娇的眸子，萧楚煜回应的坦然，他一点都不心虚。 　　相反，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拉着顾云娇，萧楚煜在她疑惑的注视下，轻笑着回应，“小丫头，我的那点家当，现在都已经在你的名下了。” 　　“在我的名下？” 　　“你该不会以为，父皇赐婚，就只是那么一纸婚书那么简单吧？我可是让人清点了整个战王府，以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以此为聘礼的。 　　东西虽然还有一堆都没送到顾府，可是，该到你名下的资产，已经全都转好了，那现在都是你的。咱们王府，现在是你当家，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我拿不出来东西，这也怪不得我。” 　　萧楚煜的话，让顾云娇愣愣的，她甚至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顾云娇了解萧楚煜的性子。 　　她很清楚，萧楚煜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他肯定没有撒谎，他是真的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尽数给了她。 　　不声不响，甚至不求回报。 　　顾云娇想着，眼睛不禁一阵阵的泛红。 　　活了两世，都生活在富贵家，顾云娇见惯了黄白之物，她并不算是一个贪财的人，她也从不觉得，一个人的心意要用金钱来衡量。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黄白之物，她能表露一个人的心意。 　　顾云娇记得上一世。 　　上一世，婚事定下的时候，萧楚尘也曾给聘礼。只不过都是皇家规制，都是皇家府库送出来的，萧楚尘并没有插手掺和。 　　而等成了亲之后，萧楚尘借养兵以及拉拢人脉为名，经过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的从顾家挖银子，别说那点聘礼，就是百倍千倍，顾家也早就给出去，全都还回去了。 　　可惜她傻，一直到死，都没看清萧楚尘的心。 　　而现在，对比就在眼前。 　　萧楚煜从不求什么，包括顾家的钱财，萧楚煜也从不觊觎半分。他把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拿了出来，在她的面前，萧楚煜坦诚的没有一丝秘密。 　　这样的萧楚煜，真的给了她最好的一切，让她踏实。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眼眶湿润。 　　虽然不知道顾云娇内心深处的波澜，可她的模样，她的动容，萧楚煜看的清清楚楚。 　　揽着顾云娇，将她抱在怀里，萧楚煜抬手捏她的小鼻子。 　　温柔的眼神，宠溺满满。 　　“小丫头，我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财迷的一面。瞧瞧，我就说把东西都给你了，就欢喜成这样，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啧……这以后，我要是给你点更好的，你还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成小哭包，成小鼻涕虫？” 　　“我才不会呢，别乱说。”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抬手，轻轻的在萧楚煜胸前捶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作，引得萧楚煜直笑。 　　“是是是，是我胡说，”抓着顾云娇的小手，萧楚煜得意，“我家小王妃端庄贵气，雍容自持，才不会沉溺于这种身外之物，迷失了心智呢。不过，是我庸俗，我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也就只能靠着这些黄白之物，来取我家小王妃的欢心，都是我拉低了我家小王妃的档次，都是我的错。” 　　萧楚煜哄着顾云娇，一口一个“我家小王妃”，顾云娇听着，脸红的不行。 　　她盯着萧楚煜，如水的眸子里，满是羞涩。 　　“你这人，怎么那么会占便宜？谁就你们家小王妃了？我才不是。” 　　“你不是，那谁是？”萧楚煜低喃。 　　他的唇，紧紧的贴着顾云娇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散落，顾云娇的脸不由的更红了，她心跳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嘴可以骗人，可是，心真的骗不了人…… 第352章 顾云澜这状态，不对啊 　　萧楚煜的话，让顾云娇羞得不行，她挣扎着想从萧楚煜的怀中出来。 　　只不过，萧楚煜根本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之清露的声音也传了进来，“王爷，小姐，奴婢有事回禀，”清露并没有贸然进来。 　　可是，光是听着她的话，瞧着她谨慎的劲儿，顾云娇就知道，清露肯定是预料到进来会打扰，这才直接在外面出声。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了的孩子似的，顾云娇的脸烫烫的。 　　嗔了萧楚煜一声，顾云娇忙从他怀中出来。 　　“进来。” 　　说完，顾云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端着桌上的茶水，轻轻的咂了一口，让自己心绪稍稍平静。 　　外面，清露听到声音，已经走了进来。 　　知道萧楚煜在，人家小两口大约是要甜甜密密的，清露低着头，也不乱看。快速到萧楚煜和顾云娇身边，清露迅速回禀。 　　“王爷，小姐，顾云澜的状况不大好，怕是要撑不住了。” 　　“她怎么了？” 　　乍然听着清露的话，顾云娇还有些意外，她眼神疑惑。 　　细细回想，自从老夫人身子好转之后，顾云娇就没怎么关注过顾云澜的状况。 　　她知道，鬼王在顾云澜的身上做了些手脚，包括方如墨也查出来，鬼王和顾云澜发生过关系，有可能在利用顾云澜的身体养蛊，只不过，顾云娇并不大上心。 　　对于顾云澜，顾云娇没有好印象，她也没那份闲心去多加关心。 　　再加上老夫人，谭望舒，身子都需要她料理，萧楚煜又在雪神山出了状况，她就更分不出神来关注顾云澜这号人物了。 　　现在，听着顾云澜出事，顾云娇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细想想，也是情理中的事。 　　跟鬼王有了牵扯，顾云澜能落得什么好？ 　　顾云娇心思转得快，话才说完，她心思已经转了一圈了，同时，清露也给了她回应。 　　“回小姐，就在刚刚，在外面守着顾云澜的人说，顾云澜突然开始口吐黑血，全身抽搐，剧痛不止。 　　他尝试着给顾云澜把脉，发现顾云澜脉象很乱，大约是蛊虫催化起了作用，他没什么办法。 　　而且，他发现顾云澜身上，有一道黑线顺着她的手腕，直蔓延至心口，又从心口穿出，到了咽喉的位置，那黑线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听着这话，顾云娇快速起身。 　　萧楚煜顺势拉了她一把，“你要去看顾云澜？” 　　“就算是个不相干的人，出了这种事，我也得去瞧瞧的，更何况她还算是顾家人。再者，她身上的蛊虫情况，可能比谭望舒身上还复杂，这个时候去看看，也不吃亏。” 　　“那我陪你。” 　　顾云澜对顾云娇的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若顾云澜真的出了状况，活不下去了，那她绝对能做出把顾云娇拖下水，跟顾云娇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事来。 　　萧楚煜担心顾云娇会受伤。 　　萧楚煜没法劝阻顾云娇，他只能守在顾云娇的身边，护着她平安。 　　有些话，萧楚煜并没有说出口，但他的心思都在脸上，顾云娇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也有数。 　　顾云娇并不拒绝。 　　由清露带路，顾云娇和萧楚煜一起，迅速去见顾云澜。 　　顾云澜屋里。 　　顾云娇和萧楚煜来的时候，顾云澜已经晕过去了，她被人抬到了床上。 　　顾云娇一过来，就发现顾云澜的脸黑的诡异，那种灰黑的颜色，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脸色。 　　而清露之前说的，蔓延至顾云澜咽喉处的黑线，就这么一个通传消息的工夫，就已经蔓延到了顾云澜脸上。 　　而且，那并不是一条线，而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色阿芙蓉。 　　不妖艳，却让人毛骨悚然。 　　顾云娇瞧着，伸手摸上了顾云澜的手腕。 　　“怎么样？” 　　萧楚煜站在顾云娇身边，警惕的盯着顾云澜的动静，他一边瞧，一边低声询问。 　　虽然对于顾云澜的死活，萧楚煜并不在意，但是，这事总需要一个结果的。不然，顾云娇屡屡过来，怎么能安心？ 　　听着问话，顾云娇凝眉思量，半晌她才摇摇头。 　　“现在，顾云澜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从脉象上看，还能察觉到她之前脉象紊乱，心跳过速，身上有血气逆行，甚至带着点剧毒攻心的状态。 　　可现在，她的脉象已经稳定了下来，那种状态已然瞧不见了。而且，我从她的身上，察觉不到毒的迹象，也察觉不到蛊虫的痕迹。还是老问题，对于蛊虫，了解的太少，没什么好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顺其自然吧。” 　　萧楚煜拉着顾云娇的手，不想让她过多的插手顾云澜的事。 　　在顾云娇的事上，萧楚煜自来小气。 　　顾云澜做的那些事，萧楚煜一件也没忘，他不计较不报复，那是看了顾家的颜面，让他眼睁睁的瞧着顾云娇出手帮忙，他心里不舒坦。 　　袖手旁观，就挺好的。 　　明白萧楚煜的心思，顾云娇勾唇笑笑，她点了点头。 　　“行，那听你的，我就顺其自然了。不过，可以让小师叔过来瞧瞧，他对蛊虫了解的多，也或许他能有什么发现呢。谭望舒那边，可也指望着他呢，若是他能有发现，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就让他来。” 　　萧楚煜说着，看了清露一眼。 　　清露会意，即刻退出去，去请方如墨了。 　　萧楚煜也拉着顾云娇，想要离开，只是，他们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顾云澜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过来。 　　很浅很浅。 　　顾云娇和萧楚煜两个人顿住脚步，一起回头，看向顾云澜。 　　之前还昏睡着的顾云澜，这会儿已经醒了，她双手撑着床榻，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只是她身子虚弱，还没完全起来呢，就已经虚弱的又跌回到了床上。 　　“嘶……” 　　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云澜捶了床一下，这才又起来。 　　她仰着头，四下打量屋子。 　　一双眸子里，痛苦中夹杂着疑惑和不安，一直到看到门口的顾云娇和萧楚煜，顾云澜的眼神中，才露出一抹放松和释然。 　　她快速开口，“有人在就好，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 　　闻声，顾云娇和萧楚煜不由的对视一眼。 　　顾云澜这状态…… 　　不对啊。 第353章 她，眼眸清澈 　　顾云娇的心里，有了那么片刻的犹豫，之后她迅速转身，回到了床榻边上。 　　她抬手去拉顾云澜的手腕，想要为顾云澜诊脉。 　　只不过，顾云澜十分防备。 　　在顾云娇伸手的瞬间，顾云澜下意识的躲开了。只不过，她心里虽然防备顾云娇，但是，她的眼眸是清澈的，那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迷茫，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眼里，没有厌恶和恨意。 　　顾云娇不知顾云澜是真的因为受蛊虫的影响，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装的，但她坚持。 　　顾云娇声音清冷，她淡淡的开口，“诊脉，要不要随你。” 　　“你是郎中？” 　　“信不信随你。” 　　听着顾云娇的话，瞧着她的模样，顾云澜抿了抿唇，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递给顾云娇。 　　萧楚煜见状，上前护在顾云娇边上。 　　顾云娇为顾云澜诊脉，一共也没差多久的工夫，顾云娇这次诊脉，跟之前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从顾云澜的脉象上，看不出一点问题。 　　尤其是关于她记忆的问题，顾云娇更诊断不出来。 　　涉及到蛊，顾云娇对自己医术的自信，一次次的被挑衅，一次次的崩塌。 　　她也认了。 　　看着顾云澜，顾云娇快速开口，“你好好养着吧。” 　　“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 　　“不在这在哪？” 　　“我……” 　　被顾云娇冷冷的问了一句，顾云澜眼神迷茫，四目相对，她认真的思量，却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本空洞的脑子，却似乎有些因为思量过度，而一阵阵的泛疼。 　　一时间，顾云澜脸色发白。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头好疼，这是怎么回事？我……好疼……” 　　顾云澜说着，她一下下的拍着自己的头。 　　顾云娇在一旁瞧着。 　　半晌，她才开口，“你等着吧，过一会儿有神医过来给你诊治。” 　　话音落下，顾云娇也不多耽搁，她直接拉着萧楚煜离开了。一直到出来，萧楚煜才开口，“她怎么回事？这是真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听着问话，顾云娇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你看不出来？” 　　“从脉象上来看，看不出什么问题，可从顾云澜的反应和脸色上来看，她似乎脑子和记忆真的出现了一些偏差。 　　我跟顾云澜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对她还算了解。我承认，顾云澜是个有心计的人，她不能说有什么大智慧。 　　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也因为有这点小聪明，她性子自傲。她哪怕是装无辜，眼神里都会有算计的光芒，可在刚刚，我在她眼里，看不到这种算计。这样的顾云澜，跟以前的确不大一样。” 　　当然，这也是顾云娇断定顾云澜不正常的唯一依据。 　　除此之外，她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望着萧楚煜，顾云娇的眼里，透露出一抹无奈的光芒，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去找小师叔吧，让她过来给顾云澜瞧瞧。她给谭望舒治疗那么久，算是我们这几个人中，对蛊虫最为了解的，也许他能从顾云澜的身上看出点什么来。至于我……我没办法。” 　　“你已经很厉害了。” 　　萧楚煜能看出顾云娇眼神里的失落，他拍着顾云娇的背，轻声安抚。 　　顾云娇闻声，不由的笑笑。 　　“你这人，就是太护短，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觉得我特别厉害。可实际上，这世上奇妙的事太多了，人的身体更蕴藏了无数的奥秘，我能探知的，别说十之一二，就是百之一二都没有。我挺没用的，要是我更厉害点，就好了。” 　　“你要是那么厉害，岂不是更衬得我没用？” 　　“你？”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眼睛滴溜溜的转。 　　萧楚煜也不避讳她的眼神，“我虽然是个战神，说来是百战百胜，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没能将心爱的姑娘娶进门，这不是无用是什么？你要是更厉害些，那我这成亲之路，就会更遥遥无期，那不是更折磨人？” 　　“乱说，懒得听你这些歪理。” 　　萧楚煜插科打诨，说些有的没的，哄着顾云娇。 　　顾云娇嘴上不认，但她心里却甜滋滋的，明知道萧楚煜在胡说八道，可这么被他关心着，被他惦记着，感觉倒是挺好。 　　顾云娇让人，很快就将方如墨请了过来。 　　方如墨和百里思在一块，他们两个一起，过来给顾云澜诊了脉。 　　之后，他们几个人一起聚到了花厅。 　　“小师叔，小表姐，顾云澜这装填，你们怎么看？” 　　听着问话，方如墨和百里思互相看了一眼，百里思耸耸肩，她没看出什么来。 　　至于方如墨，他抿着唇稍稍顿了顿，犹豫了那么片刻，他才开口。 　　“从脉象上来看，看不出顾云澜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包括她的记忆，她的脑子，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状态。 　　但是，我给谭望舒诊治多年，我能觉察到，她的身体在春衫尽的作用下，有一点点的被掏空的迹象。 　　但这种亏损，因为蛊虫的作用，会在身体里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般人很难发现。 　　现在，我在顾云澜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状态。 　　不过，她只发作过这么一次，情况并不算严重，表现的也还不太明显。 　　但是，她的身体，跟谭望舒是不同的，春衫尽虽然厉害，但不致命，可顾云澜这身子，我估计，最多三四次，她怕是就撑不住了。当然，这也只是我目前的推测，一切还得看她身体的恢复情况。” 　　但就算情况好，也不过是多加那么一两次而已。 　　顾云澜身上的蛊虫，情况复杂，她又跟鬼王发生过关系，鬼王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就意味着，顾云澜身上的状态会更微妙。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真的不好说。 　　记忆的混乱，应该只是个开始。 　　以后会是什么样，方如墨真不知道。 　　看着顾云娇，方如墨低声道，“这没外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顾云澜这身子，怕是活不了太久，该准备的，就可以准备了。 　　另外，我建议把人送出顾府，她身体里的毕竟是蛊虫，鬼王自爆，蛊虫覆灭，引万兽赴死。这是前车之鉴，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第354章 送去萧楚暝隔壁 　　方如墨只是提了一句，可顾云娇却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雪神山中，鬼王自爆，引万兽赴死的场景，顾云娇并没有亲眼瞧见。可是，她听萧楚煜的人说过，她也在梦中梦到过。 　　现实，只会比梦境更残忍，更血腥。 　　萧楚煜和今朝死里逃生，不会跟她细细的描述这些，可她知道，当时的情况必定凶险。 　　顾云澜也许成为不了第二个鬼王，做不出那么凶残的自爆。可是，一旦她引出鬼王千万分之一的能力，都有可能伤到顾家人。 　　这是顾云娇承受不住的。 　　顾云娇下意识的起身，“那我这就让人把她送出顾府，就送去……” 　　低声呢喃着，顾云娇有些犹豫。 　　眼下这个情况，顾云澜就像是危险的火药，不论把她送到哪去，危险都是未知的，都是不可预料的。 　　似乎送去哪，都不安全。 　　心里想着，顾云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倒是萧楚煜，心有盘算，他轻轻的拉着顾云娇，低声道，“我让人把顾云澜送出去，就安置在萧楚暝住的院子旁边，那还有处空院。” 　　要是顾云澜没什么，那就只当随便给她找个地方住。 　　而若顾云澜有什么…… 　　那萧楚暝当初安排鬼王，让他和今朝品尝的滋味。这次，就让萧楚暝好好的自己品尝一次好了。 　　有些话，萧楚煜并没有说出口，但是，顾云娇能明白。 　　顾云娇有些担心。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引起萧楚暝的怀疑？再说了，若是顾云澜真的出事，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那萧楚暝和他的人受殃及，那是罪有应得，可今月还在那院子呢，今月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么安排，是不是欠妥？” 　　“我会安排人，给今月送信，让她加强防范的，她不会有事。” 　　当初，面对鬼王，萧楚煜和今朝能逃出来，全身而退。 　　今月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想逃不难。 　　这一点信心，萧楚煜还是有的。 　　见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点了点头，她很清楚今月对于萧楚煜而言，是手下也是亲人，是不同的，萧楚煜敢这么安排，他就应该是有保证的。 　　这么想着，顾云娇也宽心了不少。 　　萧楚煜让人清姿安排，很快，他们就把顾云澜送出去了。 　　这边的情况，洛氏是最先知道的。 　　她也让人来问了顾云娇。 　　顾云娇去了主院里，见了洛氏，对于顾云澜的状况，顾云娇半点都没有隐瞒，她一一的都跟洛氏说了。当然，包括反顾如墨的一些猜测，顾云娇也没瞒着洛氏。 　　洛氏听着顾云娇的话，整个人心里沉甸甸的。 　　若说对顾云澜，那她真没什么好印象。 　　在顾云澜还没进顾府的时候，她就和林氏一起，撺掇顾晚舟，等她进了顾家，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更是没让这个家消停半分，连带着老夫人，她都给算计进去了，差点要了老夫人的命，这也是洛氏最不能容忍的一样。 　　说的难听点，就算顾云澜真死了，洛氏大约也不会难受，不会心疼。 　　可是，洛氏有些担心顾晚舟。 　　顾云澜纵然有千般不好，可到底是顾晚舟的女儿。 　　当初，林氏那么骗顾晚舟，林氏死的时候，顾晚舟还不是心里难过，好一阵子走不出来？ 　　现在，若是顾云澜真有个好歹，那顾晚舟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势必会不舒坦。 　　这种感觉，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洛氏这个当嫂子的，总是不免要为顾晚舟想想。 　　洛氏没说话，顾云娇也没说什么。 　　老半天，洛氏才开口，“娇娇，顾云澜的状况真的那么严重？你和方神医，都没有什么办法？” 　　“我小师叔说，她跟鬼王发生过关系，她身体内的蛊虫，应该是这样被引入体内的。祖母身上只有一种蛊虫，尚且那般凶险。 　　更何况顾云澜的身上，被引入了很多种蛊虫，具体什么情况，我和我小师叔，我们都摸不透。想来，这世上除了鬼王，也没人能摸透。” 　　人终归是人，不是神，神医名声在外，似乎好听，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他们都会受现实的限制。 　　有些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这道理，洛氏明白。 　　洛氏点点头，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大约就是命吧。” 　　顾云澜作恶，最终，厄运也降临到了她的头上，顾云娇和方如墨都没有办法，放眼燕北城，甚至放眼整个天启，大约也不可能再有人有办法。 　　这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看着顾云娇，洛氏低声嘱咐，“人已经这样了，一切就尽力而为，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不过，这事若是可以，还是跟你爹那边通个气吧。” 　　别人不知道，可洛氏清楚，顾晚舟离开顾家的事，逃不过萧楚煜的眼睛。 　　萧楚煜在暗中，一定有安排。 　　顾云娇虽然没开口提过，但她肯定知道顾晚舟的下落，想给顾晚舟传个消息，并不困难。 　　虽然顾晚舟即便知道了顾云澜的状态，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提前传个信，能让他提前了解情势，能让他不因为这件事，责怪顾云娇。 　　洛氏不希望，顾云澜到死，还用自己，在顾云娇和顾晚舟的心里制造疙瘩。 　　父女嫌隙，那太伤人了。 　　洛氏的话说的含糊，可她在担心什么，顾云娇心里有数。 　　顾云娇也不瞒着洛氏，“王爷说，他离开顾府之后，过的挺好的，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也找到了新的希望，他比以前成熟了，理智了，想来他就算知道了顾云澜的情况，也会理解吧。” 　　“你爹他……” 　　洛氏有心细问问，可话到了嘴边，她又给咽回去了。 　　她没说。 　　顾云娇不算是记仇的人，可对于顾晚舟，她感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说通透的。顾云娇这一刻的平静，也未必是心中全都放下，全都释然了。 　　多问，顾云娇未必心里舒坦。 　　洛氏惦记顾晚舟，可她还是更在意顾云娇，萧楚煜说顾晚舟好，那必然是好的。 　　剩下的，不问也罢。 　　抓着顾云娇的手，洛氏笑笑，再没有多言。 第355章 天赐良机 　　萧楚暝那消息灵通，顾云澜才被送过来，他就已经知道了。 　　“萧楚煜的人送来的？” 　　“是，今朝亲自过来安排的人，咱们周边的院子，之前都是空着的，他们把人安插在了隔壁。不过，听他们的意思，顾云澜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 　　看向手下人，萧楚暝眼神诧异。 　　手下人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顾云澜的脑子似乎出现了些问题，忘了不少事，人变得比之前温顺乖巧了，顾云娇觉得不正常，就把人给送出来了。他们还安排了两个小厮，盯着顾云澜，跟囚禁也差不了多少。” 　　听着这话，萧楚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萧楚煜一直知道他的行踪，他也没有刻意隐瞒，是以，萧楚煜若是想盯着他，那根本不用借顾云澜的手，兜这么个大圈子。 　　现在，萧楚煜把人送过来了，明修栈道这是必然的。 　　可暗度的陈仓是什么…… 　　萧楚暝摸不透。 　　萧楚暝沉吟着，半晌过后，他才开口，“去，把韩千瓷叫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要见她，让她现在就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手下离开的倒是快，可是，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多些，萧楚暝还没见到人影。 　　今月压根没过来。 　　这样子，让萧楚暝诧异，他叫了个人去打探情况。 　　人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依旧没有见到韩千瓷的影子。这情况，让萧楚暝的脸色明显有些暗。 　　“她人呢？” 　　听着文化，手下人快速回应，“回王爷，韩姑娘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家中情况不妙，需要去灾渡厄，方能够保平安。韩姑娘正在让人准备东西，准备开坛做法。” 　　“开坛做法？” 　　从前，对于这些事情，萧楚暝是不信的。 　　可自从遇上韩千瓷，见识了韩千瓷的本事之后，萧楚暝对于这种神乎其神的事，倒也不那么排斥了。 　　尤其是韩千瓷的话，更信任度更高。 　　而现在，顾云澜刚到隔壁，韩千瓷就整了这么一出，想来不是什么巧合。 　　心里想着，萧楚暝快速起身，出了房间。 　　今月的院子，跟顾云澜所住的小院距离很近，只有一墙之隔。萧楚暝来的时候，就见今月在墙根下摆了香案，她还让人零零碎碎的，准备了许多东西，从香烛纸钱，到朱砂米铃，好多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香案边上，颇有几分大师做法的架势。 　　萧楚暝瞧着，潜意识里，是相信今月的。 　　快速到今月边上，萧楚暝轻声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着问话，今月缓缓看向萧楚暝。 　　四目相对，今月凝眉。 　　今月的这副模样，让萧楚暝的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是情况不好，还是……” 　　“嘘。” 　　冲着萧楚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他的话，今月神神道道的掐算手指。 　　严肃紧张的神色，一变再变。 　　萧楚暝在一旁瞧着，没敢言语，去打扰今月。 　　今月手指一阵乱动，之后，今月看着萧楚暝的眼神，明显变得意味不明了，她晦暗的眼神中，带着一股诧异和惊喜，那样子，让萧楚暝瞧得更为迷惘。 　　“韩千瓷，到底怎么了？” 　　“等等。” 　　没有回应萧楚暝，今月淡淡的应了一声，她转身到香案边上。 　　今月一挥手，香案纸上的白色蜡烛，一下子就点燃了，淡淡的火光，在青天白日里并不显亮。可是这一手，还是让萧楚暝有些震撼。 　　这本事，虽不算什么通天之能，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韩千瓷，倒是不一般。 　　萧楚暝心里暗戳戳的寻思着，一时间，他看今月的眼神，都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重视。 　　今月抬手，拿了一张黄纸，她将黄纸抛入空中。随即伸着双指，拈了一抹桌上的朱砂，冲着黄纸所在的方向抛了出去。 　　黄纸在碰到朱砂之后，瞬间就变成了血红色，而后直奔着隔壁的院子冲了过去。 　　很快，它就化作了一簇火焰。 　　一闪即逝。 　　这画面，让萧楚暝有些回不过神来。 　　提前做了准备的今月，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过程，她也只练过一次，是来之前为了防止萧楚暝怀疑，她准备在关键时候博取信任用的。 　　没成想，顾云娇和萧楚煜会在这种时候，把顾云澜送过来，知道情况有变，今月也只能调整安排，铤而走险。 　　现在，她要用这一手，去搏萧楚暝的信任，让萧楚暝听从她的安排。 　　从效果来看，她做的不错。 　　至少，萧楚暝信了。 　　今月心里稍稍放松，面上却不动声色。 　　萧楚暝见今月凝望着黄纸消失的方向不动，心下疑惑，并不知今月心中所想，他快速到今月身边，“韩千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王爷，情况有变。” 　　“什么情况有变？怎么回事？你细细说说。” 　　萧楚暝不安的催促。 　　他越是心急，今月越是不慌，萧楚煜说的一点都不错，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现在，萧楚暝想要相信，那他就已经在这个陷阱里了。 　　她说什么，萧楚暝都不会怀疑。 　　这种时候，不急。 　　心里想着，今月收敛目光，她往顾云澜的瞟了一眼，随即看向萧楚暝。 　　“王爷，隔墙有耳，咱们还是回屋说吧。” 　　“那还等什么。” 　　萧楚暝说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冷，不过，大约是信任的缘故，那股冷并不强烈，一闪即逝。 　　之后，萧楚暝直接转身，离开了今月所在的院子，奔着自己的屋子去了。 　　今月瞧着，不紧不慢的跟上。 　　萧楚暝屋里。 　　一进来，萧楚暝就急不可耐的询问，“现在没外人了，可以说了吧？” 　　闻言，今月轻轻点头，“王爷，天赐良机。” 　　“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说情况有变？你不是让人过来说祸从天降，这又怎么成了天赐良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跟隔壁的顾云澜有关？你说良机，难道说的事她？” 　　闻言，今月微微点头。 　　“不错，顾云澜就是王爷的良机。” 　　“那祸呢？” 　　“于别人而言是祸，而于王爷而言是机，世间万事，因势而动，因人而异，从来都是不相同的，这并不矛盾。” 　　“你细说说，快……” 第356章 龙凤相依 　　萧楚暝心里急，他不断的催促。 　　今月将萧楚暝的样子看在眼里，她越来越能感觉到，萧楚暝从前的隐忍和沉稳，在一点点的崩塌。 　　今月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她很清楚，这种变化对她而言，对萧楚煜而言，这是有利的。 　　心里想着，今月不紧不慢的继续。 　　“我听说，隔壁搬来的女人，是顾家人？对于这个人，王爷了解多少？” 　　“顾家庶女，与顾家人不合，脑子出了问题，被顾家顾云娇赶出府的，被萧楚煜的人送到隔壁，其余并没有什么。” 　　顾云澜这号人物，萧楚暝从前根本没有关注，就是顾云娇，他知道的也不多。 　　若不是顾云澜被送到了隔壁，萧楚暝心有怀疑，他怕是连这些都不知道。 　　萧楚暝的话说的淡淡，可他的眼神，却满是热切。 　　天赐良机…… 　　萧楚暝的心里，全是这四个字。 　　天知道，在经历了学身上的事情之后，他有多盼望一个翻身的机会？ 　　被萧楚煜压制了太多年，可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能够翻身。他迫切的希望改变现状，迫切的希望证明，他并不比萧楚煜差。 　　哪怕，这所谓的证明，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上，天下人，都不会知晓。 　　将萧楚暝的心思看在眼里，今月唇角微扬，淡淡的开口回应。 　　“王爷，隔壁住的女人，虽然是顾家庶女，但是，她却不是一般的庶女。我掐算出，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身。 　　这样的人，天生属阴，本是带阴带煞的体质。可是，一旦她能遇上和命之人，那这种阴生体质就会发生变化，时来运转，时运亨通，她将犹若锦鲤，事事顺时时顺，助己助人。” 　　今月的话，让萧楚暝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你刚刚说，她于我而言，是天赐良机，难不成她能助我？” 　　“王爷贵气，好命。” 　　今月不轻不重的夸赞了萧楚暝一句，之后，她转身到了桌边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她润笔，而后轻轻的在纸上写下两串八字。 　　其中一串，是属于萧楚暝的。 　　今月在跟着萧楚煜，为萧楚煜办事之后，没少暗中了解皇家子弟。不只是萧楚暝，从萧楚严开始，到萧楚尘、萧楚暝以及其他几位皇子，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今月都能倒背如流。 　　现在写，一点都不难。 　　至于另外一串，则是顾云澜的生辰。 　　说来，以前今月是不知道顾云澜的具体信息的，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不过，老夫人病着的时候，顾云娇让今月去装顾云澜，为了不漏破绽，她将顾云澜所有的信息都调取了出来，仔细的研究过一遍。 　　是以，顾云澜的生辰八字，还有顾云澜的消息，今月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她也没想到，在老夫人那没用到，现在，在萧楚暝这，倒是还有用到的机会。 　　两排八字写完，今月将纸递给萧楚暝。 　　“人的命数，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已经注定好的。虽说人常说人定胜天，可焉知所谓的胜天，又不是天意？ 　　顾家庶女，命本非贵命，甚至轻贱波折，九死一生。甚至她来之前，她的命数也没有波动和改变，我甚至还能感觉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觉得她隐隐带祸，可能会波及咱们这院子。可是，在王爷出现的时候，这种预兆明显有改变。” 　　萧楚暝听着今月的话，不禁低头，看向纸上的文字。 　　皇子的生辰，虽说不是什么绝顶的机密，但是，一般人也绝不会拿到这么细致的消息。 　　今月轻而易举的就写下了他的八字，这才萧楚暝看来，并不简单。 　　再加上顾云澜的八字，这更不同寻常。 　　萧楚暝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今月身上，“你的意思是，我的命数和她的命数产生了羁绊。所以对我们二人的命数，都有所影响，有了改变。” 　　“我说了，王爷贵命，贵气逼人。正所谓龙气袭人，可压万物，正是这个道理。” 　　龙气…… 　　这两个字，今月说的声音很浅，淡淡的。 　　可她知道，这是萧楚暝想要听的，既然他想听，那说了，就一定会有用。 　　今月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萧楚暝拿着生辰八字的手微微顿了顿，连带着他看过来的目光，都比之前更炙热了不少。 　　今月瞧着，不动声色的继续。 　　“王爷的命数，可以影响很多人，而与王爷相纠缠，能助王爷一臂之力的，其实并不多。正所谓龙凤相依，阴阳相合，凡事只有达到了阴阳和合，才能够拥有完美的契合和平衡。 　　而这种平衡，衍生出来的气场，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于王爷而言，隔壁的姑娘，正是可以给王爷带来这种契合，带来这种改变的人。” 　　“你说真的？龙凤相依，是她？” 　　对于顾云澜，萧楚暝并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女，他如何能看在眼里，如何能看得上？ 　　可若是真的龙凤相依，阴阳相合，那就算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萧楚暝也认。 　　毕竟，感情二字，在皇家从来奢侈。 　　他没指望过能拥有一份多难得的感情，只要有利可图，那这枕边人是谁，真的没那么重要。 　　一听萧楚暝的话，今月就知道他心动。 　　这就是萧楚暝与萧楚煜的不同。 　　心里想着，今月微微勾唇，她轻轻开口，“该说的我都说了，人都道天机不可泄露，再多说，于我于王爷都不利。王爷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让人去找会算命之人，别的不用管，只合合这八字，大概什么状况，王爷就能明白了。 　　想来，到时候该怎么做，王爷心里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那是王爷之心，王爷之命，非我能左右的。” 　　今月说完，淡淡的看向萧楚暝，她眼神淡淡的，却意味深长。 　　那样子，让萧楚暝更为信任。 　　毕竟，游说所得出的结果，并不如自己得来的答案，更让人信服。今月的以退为进，甚至不用做什么，就让萧楚暝又多信了两分。 　　一时间，他拿着八字的手，都在收紧…… 第357章 上门求娶 　　今月的话，不可谓不可管用。 　　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萧楚暝并不信任任何人，他也不信任别人的传话。 　　萧楚暝让人去请临近的算命先生，但凡是能找到的，他都让人给请了过来。 　　所有人分开，查看这份生辰八字，将最后得出的结论汇总写到纸上，拿给他看。 　　今月明显不怕萧楚暝去查。 　　倒也不是萧楚暝和顾云澜的命格，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龙凤之像，龙凤相依。只不过，在她说出那席话的时候，暗中早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萧楚煜的人，早在暗中做了安排。 　　别管萧楚暝让人去请谁，总会有人，提前做安排。 　　所有人的答案，只有一种。 　　龙凤相依。 　　至于其他的答案，在萧楚煜战王权势的压迫下，都会消弭殆尽。 　　看着满桌子的八字分析，得出来同一个答案，萧楚暝心头的欢喜根本遮掩不住。在他看来，一个人可能说谎，可是，这么多人，没有那么多巧合。 　　萧楚暝心里高兴，他让人在自己屋隔壁收拾了屋子，隔天一早，他就让人将顾云澜请来了。 　　因为蛊虫的缘故，顾云澜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对于权势的渴望，比之前淡了不少。 　　明知道萧楚暝是皇子，可是，顾云澜的心里，没有太多趋之若鹜的热切，她反而有些怀疑。看着萧楚暝，她不解。 　　“王爷，你请我来做什么？我们并不熟。” 　　“今日不熟，可来日方长。” 　　“但这不合规矩。” 　　顾云澜把“规矩”二字咬的很重，那副郑重的模样，若不是知道她底细的人，还真无法猜出，她过去都做过什么。 　　依附温清尧，与鬼王为伍…… 　　真的看不出来。 　　听着顾云澜的话，萧楚暝倒也不恼，他轻轻的开口，“本王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顾小姐放心，提亲的媒婆已经在去顾府的路上了，三媒六聘，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顾小姐只管放心在本王身边住着，只要本王好，那顾小姐就会好。日子惬意风风光光。” 　　“这……” 　　顾云澜看着萧楚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抿着唇，没有回应。 　　当然，也没再拒绝。 　　顾府。 　　老夫人和洛氏听着媒婆上门，说是要商量顾家小姐的婚事，她们还以为是说顾云娇呢。 　　顾云娇的亲事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皇上赐婚的圣旨，还在顾府祠堂里摆着呢，人已经是萧楚煜的了，那不论谁上门来提，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应付起来也不算困难。 　　老夫人带着洛氏、许氏，一起迎媒婆进来。 　　可听着媒婆说，要谈的是顾云澜的婚事，她们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婆子，你确定是顾云澜？” 　　洛氏看着媒婆王氏，轻笑着询问。 　　王婆子也是在燕北城里混的老人了，手里掐着年轻姑娘、公子的生辰信息，关于这些人的事，她就少有不了解的。 　　顾云澜还没进顾府的时候，是个外室女，因林氏受偏宠而出名，之后，顾云澜跟温清尧混在一起，又在魏府的花朝宴上，上演了一出刺激的大戏。这些事，王婆子作为本地的媒婆，怎么可能不知道？ 　　洛氏会有疑问，会诧异震惊，这一点王婆子也能理解。 　　不过，她拿的就是这个钱，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她不会瞒着。 　　满脸堆笑的看着洛氏三人，王婆子笑着回应，“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我没弄错，这公子也奥娶的，就是顾云澜顾小姐。顾小姐过往的事，这公子都知道，他也交代我了，他说过去万事如流水，一去不回头，他看重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这话说的通透，也说的宽容大气。 　　只是，洛氏和老夫人、许氏，她们怎么都觉得这事怪怪的。 　　尤其是洛氏……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把顾云澜送出顾府，她是清楚的，顾云澜身体有问题，很可能命不久矣，这件事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深情，对方这是情深义重，还是另有所图？ 　　洛氏摸不透，可她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看着王婆子，洛氏轻声开口，“王婆子，这公子说话倒是动人，看样子是个大气的人。这是哪家的公子？你快细说说。” 　　听着问话，王婆子也不瞒着，她快速开口。 　　“这公子，姓萧名楚，单字一个暝字，并不是本地的人。但他也出身大户人家，通身的气派，十分富贵。 　　他谈吐文雅，彬彬有礼，出手也阔绰，只要顾家答应，这聘礼的事都好商量，定然亏待不了顾小姐，这一点，夫人们都可以放心。” 　　什么大户人家，什么亏待不亏待的，老夫人、洛氏、许氏，他们都没听进去。 　　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楚暝三个字上。 　　若是从前，作为深宅后院的女人，她们也未必会对这三个字有多了解。 　　可是，有萧楚煜在前面比着，近来也听了不少关于皇家的事，现在再听萧楚暝这个名字，她们没法不多想。 　　萧楚暝…… 　　多半都是皇家人，他奔着顾云澜而来，这事明显不简单。 　　老夫人心里想着，给许氏使了个眼色。 　　许氏会意，她寻了个由头，快速出去了，去了青云阁。 　　许氏过来的时候，萧楚煜并不在，他带着今朝出门了。至于顾云娇，她正和方如墨在小药房里，研究着给谭望舒调理身子。 　　乍然见到许氏匆匆的过来，顾云娇还有些诧异。 　　“二伯娘，什么事这么急啊？” 　　听着问话，许氏也不跟顾云娇兜圈子，“娇娇，你知道萧楚暝吗？” 　　“知道，天启四皇子。” 　　“四皇子，是了是了，果然是皇家人，这就没错了，”许氏碎碎的念叨着，她随即将王婆子过来，给萧楚暝和顾云澜说亲的事，都跟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常跟萧楚煜在一块，对萧楚煜的事，了解的也比他们多。 　　顾云娇的决定，也多少就是萧楚煜的心思。 　　说说有用。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把顾云澜送去萧楚暝那边，也顺带着通知了今月，跟今月还有些安排。只不过，她也没想到，萧楚暝会这么急不可耐的提亲。 　　看来，今月谋算萧楚暝，把他心思拿捏住了，拿捏的死死的。 　　想着，顾云娇脸上带笑。 　　她挽着许氏，快速开口…… 第358章 不枉他们兄弟一场 　　“二伯娘，人都说人该有成人之美，姻缘亲事本就是好事。如今，顾云澜的姻缘来了，那咱们顾府不求别的，只要能让顾云澜幸福，那成全就是了。” 　　成全…… 　　这话，顾云娇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不阻拦，顺其自然。 　　许氏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看着顾云娇，许氏也不多问，“你的意思我明白，那我这就回去，跟你祖母和你大伯娘说说你这边的意思？” 　　“那就劳烦二伯娘了，这婚事，能促成最好。不过，二伯娘你们也可以稍稍拿捏拿捏，毕竟，抬头嫁女，咱们不急。” 　　“放心，我心里有数。” 　　许氏说完，也没在青云阁多逗留，她很快就离开了。 　　方如墨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看着洛氏离开，方如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吵弄的笑意，“从前，王爷一直都说萧楚暝是个能够隐忍的人，这种人，是能够干大事的。可现在看来，再能隐忍的人，一旦对权利的渴望到达顶点，也是无法克制的。” 　　顾云澜的情况，萧楚暝不会不清楚，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纳了。 　　这就意味着，在萧楚暝看来，权势远远大于感情。 　　这种不对等的超越，足以弥补他所做出的让步。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娇微微勾唇，“这样也好，若他真的什么都不为所动，那对付起来就麻烦多了。” 　　“倒也是，要不说呢，咱们王爷也是有福气的。” 　　自己强就罢了，队友还弱。 　　老天都在帮他，为他做了最完美的布局，这样，他有什么理由不赢？ 　　方如墨这话，得意里，又带着羞辱。 　　顾云娇听着，不禁笑出了声。 　　寿安院。 　　王婆子也在笑，“要不人都说，咱们顾家是最阔气的人家呢，家有底蕴，也就不腻腻歪歪的，这亲事上的事，也都优先考虑儿女的幸福，这是何等的气度？能跟顾家结亲，真是好福气呢。” 　　“王婆子客气了，要说咱家的亲事，以后还多要仰仗你呢。” 　　洛氏得了许氏的回应，知道了顾云娇和萧楚煜那边的心思，那在拉拢王婆子的事情上，她心里也就更没有负担了。 　　好听的话，可不指望婆子会说，她也有一箩筐呢。 　　一字一句的，让人听了欢喜。 　　王婆子挣着这份喜钱，又听了好听的话，如何能够不满意？ 　　看着洛氏，王婆子笑着回应。 　　“大夫人就放心吧，咱顾家的好，满燕北城都知道，顾家的几位公子小姐，那也都个顶个的优秀，亲事不难。 　　这些事，就全都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大夫人有了中意的人家，就跟我说，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我家云澜的婚事，也得靠王婆子你帮忙周旋了。” 　　“这是自然。” 　　洛氏闻声，也轻轻开口，提了些简单的要求。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喜钱少不了你的。不过，咱还是那句话，只要那萧公子，对我家云澜是真心的，那顾家不在乎什么聘礼多少，只要这面上过得去，那就可以。 　　但是，顾家庶女也是金贵的，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而且，这事得云澜答应，满足了这，那顾家没有其他的要求。这是我说出口的话，到时候，你们商量好了，随时可以上门。” 　　“成，大夫人爽快，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回话，尽快安排。” 　　得了洛氏的答复，王婆子很快就离开了。 　　她脚步生风，眉开眼笑的。 　　洛氏和许氏一起送王婆子出门，借着机会，她们两个也各自给王婆子塞了银子。 　　顾家富贵，不缺银子，而能用银子笼络的人心，她们自然不会差着事，让人挑出错来。正好，她们两个也借着这个机会，跟王婆子说了些私房话。 　　洛氏尤其直接，一点都不兜圈子。 　　“王婆子，我家澜儿过去的事，你是知道的，按说我们顾家，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她高嫁，倒也不是嫌弃她，觉得她配不上。 　　只不过这世道对女子尤其苛刻，让她选个寻常人家，或许在顾家的庇佑之下，她能过得更幸福。 　　可是，如今这因缘上了门，我们也不能太过死板。但是，到底是关乎她一辈子的事，在这看人上，还得仰仗着王婆子你，求你帮忙多看看，别的无所谓，这人一定得牢靠，得对澜儿好。” 　　“这是自然，大夫人放心，这我心里有数，我已经看得好好的了，错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洛氏和许氏念叨着，一脸欣慰的模样。 　　她们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们就这么送着王婆子出了门。 　　王婆子从顾府离开，就到萧楚暝这边回话来了，在顾府的情况，王婆子半点没落下，她全都说了。 　　也包括洛氏和许氏嘱咐，让她帮忙相看萧楚暝这话，王婆子也说了。 　　顾家对顾云澜的态度，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顾家对顾云澜的好，她全都传到了。 　　萧楚暝有些意外。 　　从他的调查来看，顾家人并不算喜欢顾云澜。 　　不过，亲事不是别的事情，对于女子而言，非同小可，顾家人在顾云澜和外人之间，偏心顾云澜，这种选择也不算奇怪。 　　相反，若是顾家一点都不在意顾云澜，只当扔垃圾似往外送人，那才奇怪呢。 　　萧楚暝心里想着，放心了不少。 　　看着王婆子，萧楚暝快速开口，“放心，我既然要娶顾小姐，那就定然不会亏待了她，这聘礼的事，我会尽快准备，等准备的妥当了，我会让人再去请你，去顾家把事情定下来。我会尽快，不会耽搁太久，到时候，就靠你了。” 　　萧楚暝说着，顺手掏了荷包，扔给了王婆子。 　　荷包里是银子，沉甸甸的。 　　这诚意，王婆子如何能不高兴？ 　　王婆子满口答应，很快就从萧楚暝这离开了，事情成了大半，龙凤相依龙凤已齐，他心里舒坦。而这消息，顾云娇也很快就传给了萧楚煜。 　　相较而言，鱼儿上钩的这么顺利，萧楚煜心里更舒坦。 　　他也筹划着，再送给萧楚暝一份大礼。 　　如此，也不枉他们兄弟一场。 第359章 谋算人心 　　萧楚煜很懂得操控人心，他让人准备，速度也快。 　　隔天晌午的时候，萧楚暝那边就已经接到了消息，“王爷，温家的温清尧领着一队人，带了东西，去顾府提亲了。” 　　“温清尧？” 　　“是，就是温之年的二儿子，他之前跟顾云澜有过一段。” 　　手下人了解萧楚暝的脾气，他话说的很含蓄。 　　萧楚暝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在他的眼里，利益远重于感情。但是，他要娶进门的女人，是别人曾经玩剩下的玩物，还曾有过孩子，曾经小产过，这对于任何男人而言，都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萧楚暝的手下，也不会刻意去提及，惹萧楚暝不快。 　　不过，萧楚暝知道的并不少。 　　从听了今月的话，被“龙凤相依”蛊惑了之后，他就让人细查了顾云澜的过往。 　　顾云澜和温清尧之间的事，他也知晓。 　　眯着眼睛，萧楚暝眼神清冷。 　　“既然之前已经退了亲，两家已经断了往来，温清尧怎么会又突然找上顾家，要求结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人暗中操纵？” 　　虽然是询问的话，可萧楚暝的语气却有些冷。 　　他心里觉得，这是萧楚煜的手笔。 　　萧楚煜不想让他痛快。 　　听着问话，手下人不敢隐瞒，“温清尧会找上顾家，重新商量结亲的事，好像主要是因为他大哥温清瑜的游说。” 　　“温清瑜？” 　　“是，温清瑜是温之年的长子，他性子刚正，直来直往，是个死心眼，以前温之年没倒的时候，他并不太得温之年的喜欢。 　　不过，温家出事之后，整个温家几乎都是由他撑着的，哪怕温清尧、温清怡，对这个大哥并不满意，可是，他们还是不得不听温清瑜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不由己的事多了去了，这一点萧楚暝也明白。 　　只不过，温清瑜为何会突然让温清尧重提亲事？ 　　难不成，他跟萧楚煜有联系？ 　　明白萧楚暝心中的顾忌和芥蒂，手下人快速继续。 　　“温清瑜跟萧楚煜之间，的确有些联系，尤其是在温之年出事之后，萧楚尘都已经放弃了温之年，放弃了温家，可温家还是安安稳稳的保存了下来，虽不复当初，但能有今日，属实不易，这里面，有不少萧楚煜的手笔。而且，属下得到消息，在昨儿夜里，萧楚煜曾在顾府，见过温清瑜。” 　　“确认？” 　　“是，咱们的人，本就在盯着顾府，发现温清瑜只是个巧合，但绝不会有错。” 　　听着这话，萧楚暝的眼神一片暗冷。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完全可以确认了，温清尧会突然登顾家的门，还重提亲事，瞄上了顾云澜，一定就是萧楚煜操控的。 　　萧楚煜人在顾府，不可能不知道他让人提亲的事。 　　萧楚煜在跟他作对。 　　心里想着，萧楚暝冷冷的开口，“顾家那边，可曾答应了？” 　　“暂时还没有，”手下人闻声，快速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的告诉萧楚暝，“温清尧在顾家人心中的印象本就不好，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这种固有的印象，是很难更改的。 　　在顾家人看来，他并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温家如今状况不复当初，又如何能比得上王爷？” 　　这话不算是什么阿谀奉承，只是陈述事实。不过，到底让萧楚暝心里舒坦了不少。 　　若是连个温清尧都比不过，他这王爷，也白当了。 　　微微舒了一口气，萧楚暝淡淡的瞟向手下人，“那温清尧这边，是何反应？” 　　“还在坚持。” 　　“还在坚持？” 　　“是，温清尧近来状况并不算太好，他想读书科考。但因为温之年的事，整个温家都受了牵连，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他想暗中操作，给自己买个小官，但是没有门路，这条路也不算好走。 　　温清瑜似乎答应他，只要他把顾云澜娶进门，把事情办妥了，那温清瑜就会帮他处理这件事。想来，温清瑜能如此打包票，也是因为萧楚煜在暗中帮忙。” 　　“哼……” 　　听着手下人的猜测，萧楚暝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他的拳头，不由的握紧。 　　“想跟我作对，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挡我的路，不知好歹，”轻声念叨着，萧楚暝快速看向手下，“去，把温清尧给我带过来。” 　　“王爷要见他？” 　　“对，要见他，赶紧安排，越快越好。” 　　“是。” 　　虽然不知道萧楚暝具体要干什么，可依照萧楚暝的性子，想来他是要操控温清尧，让温清尧知难而退的。 　　温清尧识趣，那还好说，若是温清尧不识趣，把命丢了，那都是可能的。 　　这种事，萧楚暝做得出来。 　　手下人心思通透，应声过后，他即刻去安排，不敢耽搁半分，生怕耽误了萧楚暝的事。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温清尧就来了。 　　萧楚暝住的小院，对于温清尧这种从小长在官家的人来说，并不算多大，也并不算奢华。 　　但是，一早就被告知了萧楚暝的身份，温清尧心中不敢有半点不敬。 　　他很清楚，萧楚暝很可能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猜，萧楚暝找他，跟亲事有关。 　　毕竟，他如今这状况，根本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近来，也就唯有亲事，是特殊的。 　　虽说温清瑜答应他，会帮他安排做官的事，可他跟温清瑜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温清瑜的话，他并不全信。 　　答应，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更何况，他也看不上顾云澜，若是能不娶顾云澜，那更好。 　　若是萧楚暝真是奔着这事来的，那就太合他心意了。 　　温清尧心里打着小算盘，被人带着，快速去了萧楚暝的屋，瞧着萧楚暝，他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这懂规矩的样，倒是让萧楚暝满意。 　　端着茶盏，萧楚暝默不作声。 　　温清尧见状，也不敢唐突，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晾了温清尧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萧楚暝见他脸上依旧没有不耐的神色，瞧着他上道，萧楚暝这才淡淡的开口。 　　“你可知道，本王因何叫你来？” 第360章 他或许还有大用 　　“王爷心意，小的不敢妄加揣测，请王爷明示。” 　　“呵。” 　　清冷的笑了一声，萧楚暝把茶盏放到桌上，这才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你去顾府提亲，要娶顾云澜，可有这事？” 　　和温清尧猜的完全一样，萧楚暝开门见山，也让温清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向萧楚暝，温清尧快速开口，“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王爷说的不错，小的今儿的确带着人，去顾府提了亲，想要迎娶顾家的小姐顾云澜。” 　　“理由？” 　　瞧着萧楚暝语气比之前冷了些，温清尧不敢隐瞒。 　　“回王爷，说来这求娶之事，本也不是我心中所愿。只不过，我家兄长以此事为筹码，要求我去顾府提亲，把顾云澜娶回家，他说等事成之后，就给我安排官职，让我能够不受家父影响，能够顺利入仕。我也是受了兄长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你想入朝为官？” 　　“是，苦读多年，怀报国之心，自是想入朝为官，一展抱负的。” 　　温清尧是个爱算计的人，他谈不上正直坦诚。可是，现在他把算计都摆在了明面上，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这样子倒是对萧楚暝的胃口。 　　这种人，操控起来也方便。 　　看着温清尧，萧楚暝眼神里打量更盛，半晌，他才开口，“若是让你跟着本王，你看如何？” 　　温清尧完全没想到，萧楚暝会这样说。 　　跟着他…… 　　温清尧的心砰砰的乱跳，不断加速，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何其难得的机会？ 　　心里想着，温清尧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跪在了萧楚暝的面前，“小人但凭王爷吩咐，只要王爷需要，小的甘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也不必，不过，本王的确有一件事，要你来办。” 　　“请王爷吩咐。” 　　看着温清尧，萧楚暝也不再兜圈子，他快速道。 　　“从现在开始，放弃跟顾家联姻的事，这辈子，都不得再谈娶顾云澜的事。至于你们之间的过往，也要忘得干干净净，有生之年，再不得提及。这……你能做到吗？” 　　虽然萧楚暝的话，说的并不算直白，他也没有表达对顾云澜的心意。 　　可是，温清尧是游走在女人之间的男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什么心思，他看一眼就能看透。 　　萧楚暝背后的目的，温清尧不清楚。 　　可温清尧在乎顾云澜，温清尧看的明白。 　　而心里明白了一件事，这就是对自己的指引，接下来怎么做，温清尧心里明镜似的，自不会出错。 　　抬头看向萧楚暝，温清尧快速回应。 　　“王爷的意思，小的明白，小的谨遵王爷的吩咐。从今开始，再不谈此亲事，更不谈此过往，小的会将王爷的吩咐谨记在心，绝不逾矩。” 　　“你能做到最好。” 　　“王爷放心。” 　　许诺的话，多半都是哄人的鬼话，可只要听的人喜欢，那就是好话。 　　温清尧深谙此道，他一点都不介意多说好听的，去哄着萧楚暝。也许，在众多的皇子之中，萧楚暝并不算最有前程的，站在萧楚暝身后，这种站队也算不上最佳的。可现在，温清尧又哪里有什么选择？ 　　这也许算不上最好的机会，但却是他能抓住的机会。 　　与其受温清瑜摆布。 　　他倒不如跟着萧楚暝，这可比当个小官强多了。 　　温清尧的心思，萧楚暝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那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温清尧听话，不耽搁他的大事，那他也不介意给温清尧一个机会。 　　毕竟，他也是要用人的，若是温清尧好用，那来日方长，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若温清尧不好用…… 　　那他处理个手下，又是什么难事？ 　　稳赚不赔的买卖。 　　何乐而不为？ 　　心里也盘算的清清楚楚的，萧楚暝快速看向自己的手下，“去，给温公子好好的安排安排。” 　　“是，属下遵命，温公子请。” 　　温清尧闻声，跟萧楚暝谢恩，他也没再耽搁停留，免得表现的太过担心，让萧楚暝不喜。温清尧跟着萧楚暝的手下，很快就离开了。 　　萧楚暝并没有明确给温清尧安排什么。 　　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做的太出格，简简单单的安排，却足以让温清尧开心了。 　　他们两个人，倒是欢喜。 　　这边的事，是萧楚煜一手安排的，自然也瞒不过他。 　　萧楚煜、顾云娇、方如墨、顾云逸，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听着今朝回禀的消息，他们脸上的笑如出一辙。 　　“看来，咱们之前还真是高估萧楚暝了。” 　　方如墨最先开口，一边说，他一边摇头，他眼里淡淡的不屑，明显至极。 　　顾云逸见状，微微勾唇。 　　他并不多意外。 　　在一众皇子之间，萧楚暝也许算是隐忍的，他也的确有隐忍沉稳的一面。 　　可人本就是这样，压抑的久了，就需要放纵，隐忍的久了，就需要宣泄。 　　萧楚暝就是这种人。 　　尤其现在他人在燕北城，远离了京城，院里到了皇帝的视线，他不再俺么需要谨小慎微了，这就更决定了萧楚暝会放松。 　　而一个放松到连警惕之心，连思考的理智都没有的人，被人利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再者，布局的人可是萧楚煜。 　　萧楚煜将人心人性玩的明明白白的，萧楚暝就算不差，也是他的掌中棋子。 　　想着，顾云逸缓缓看向萧楚煜。 　　“王爷，想来用不了多久，萧楚暝那边就会上门。我娘和我祖母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该怎么做她们心里有数，这事一定促的成。” 　　“嗯。” 　　萧楚煜微微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其实并不担心。 　　眼下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 　　原本，顾云澜也不算什么棋子，只是他们丢出去的危险源，能坑上萧楚暝一把，算是顺带着的收获。 　　如今，萧楚暝还把亲事提上了日程，这消息传回京城，势必会让皇上有所不满，再加上他娶顾云澜的原因，也会让他这么多年所有的隐忍，全都化为虚有。 　　这就挺好的了。 　　萧楚煜并不多言，倒是一旁的顾云娇，轻声嘀咕。 　　“王爷，温之年原本是萧楚尘的人，现在，温之年倒了，温清尧投靠在了萧楚暝的门下。若是又什么关于萧楚尘的消息传出去，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就会骤增？” 　　温清尧，是萧楚煜的借题发挥，是他搬来刺激萧楚暝，帮着萧楚暝做决断的。 　　可现在顾云娇却觉得，温清尧也许还有大用。 　　而且，是针对萧楚尘的。 　　顾云娇的脑子里，隐约有那么个轮廓。虽然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可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兴奋了。 　　能尽快对上萧楚尘，解决掉萧楚尘…… 　　最好不过。 第361章 难不成，你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顾云娇的情绪，萧楚煜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心里有点疑惑，不知道顾云娇对于算计萧楚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顾云娇说的倒是没错。 　　在挑拨萧楚暝和萧楚尘的关系上，温清尧可堪大用。 　　这的确是个机会！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浅浅的宠溺，“你的意思我明白，今朝，你现在就去安排。” 　　“会不会很麻烦？” 　　看着萧楚煜和今朝，顾云娇轻声开口，询问了一句。 　　闻声，萧楚煜冲着她摇摇头，耐性十足，“正相反，一点都不麻烦，只需要温清瑜帮个忙而已。” 　　“让温清瑜帮个忙？” 　　低声呢喃着，顾云娇的眼神，不断在萧楚煜和今朝之间徘徊。 　　她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整个温家，几乎都在温清瑜的控制之中。至少，温清怡、温清尧和康氏，都比之前老实了不少，颇有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意味。 　　连向顾云澜提亲这种事，只要温清瑜筹谋，都可以操控。 　　更何况其他的？ 　　温清尧站到了萧楚暝的身边，这算是他站到温清瑜的对立面了。 　　温清瑜大可以借题发挥。 　　只要温清瑜不满，跟温清尧翻脸，那温清尧就再无退路，他只能依附着萧楚暝，紧紧的抱住萧楚暝的大腿，以免成为弃子，再无法翻身。 　　这时候，只要温清瑜稍稍透露出些温之年从前跟萧楚尘的交往，透漏一点萧楚尘的底…… 　　那温清尧抱大腿的方法，也就有了。 　　萧楚暝是个不愿错过机会的人。 　　他从前也没少盯着萧楚尘。 　　如今，有了机会，有了证据，若是错过，那他也就不是萧楚暝了。 　　顾云娇心里寻思着，不禁看着萧楚煜笑了笑，萧楚煜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事还真不困难，只要温清瑜做得好，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爷睿智。” 　　边说，顾云娇边冲着萧楚煜，竖了个大拇指。 　　方如墨瞧着她那动作，忍不住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你们可够了啊，一个眼神宠溺，一个无脑夸赞，这有必要吗？咱们是坐在一块，商量事情的，你们这还恩恩爱爱起来了，这是要羡慕死谁啊？” 　　方如墨的话，萧楚煜都听到了。 　　他心里得意，根本懒得理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方如墨，他直接去跟今朝，吩咐让温清瑜操控温清尧的事情去了。 　　倒是顾云娇，走不了，不得不面对方如墨的言语攻击。 　　“小娇娇，你瞧见没，这就是男人。跟他说话，连个眼神都不给我，连句回应都没有，这就走了，他简直视我如无物。” 　　“不然呢？” 　　顾云娇抬眸，看向方如墨，一副站在萧楚煜这边，理直气壮的表情。 　　她笑着回应方如墨。 　　“小师叔，请注意一下自己的情况好吗？你是个男人，王爷要是对你还宠溺有佳，时时刻刻的把你放在心尖上，那还要我干嘛啊？ 　　你们两个过不就完了？要是那样，你就不害怕？还是说，你对我们王爷，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小师叔，你不会有那个龙阳……” 　　“没有。” 　　还不等顾云娇的话说完呢，方如墨就两声开口，把她的话打断了。 　　剩下的话，可不能让顾云娇说出来。 　　传出去那还得了？ 　　他可是正正经经的汉子，是要娶妻生子的男人，他可不能被顾云娇给毁了。 　　一旁，顾云逸瞧着方如墨被顾云娇一句话就给收拾了，不禁低着头摩挲着茶盏暗暗发笑，果然，他们家小娇娇就是聪明。 　　一招制敌，算无遗漏。 　　顾云逸正寻思着，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百里思捧着医书，从外面进来。 　　远远的瞧着方如墨慌慌张张的，百里思好奇的不行。 　　“这是说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方神医大喊了，什么没有，怎么方神医这么紧张，这是什么情况啊？” 　　百里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嘴根本停不下来。 　　听着她的话，方如墨脸色更差了。 　　坐在椅子上，让自己保持平静，方如墨还给自己灌了一盏茶，这才在顾云娇、顾云逸意味深长的笑意中，不紧不慢的开口。 　　“没什么事，只是寻常说笑而已。” 　　“寻常说笑？” 　　百里思呢喃着，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她快速到桌边上，把医书放在桌上，她直接坐在了方如墨身边。 　　伸手，百里思轻轻的抚上了方如墨的手腕。 　　“方神医，这脉跳的挺快啊，怎么，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寻常说笑，那什么寻常说笑，是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的？” 　　“哪有不能让你听的？” 　　“那方神医讲讲？别胡编啊，这脉搏可是不会骗人的。” 　　百里思这话，噎得方如墨说不出来话。 　　会医术的女人，真是惹不起。 　　瞧着方如墨吃瘪的模样，顾云娇笑着开口，“小表姐，你就别逗我小师叔了，再逗下去，他就要哭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说，我小师叔很崇拜王爷，也很崇拜我，他不承认，还非说自己是最厉害的。小表姐你听听这嘚瑟的话，是不是挺好笑的。” 　　“是挺可笑的。” 　　放开方如墨的手腕，百里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眸光熠熠，可嘴上说着的，都是嫌弃的话。 　　“就你，除了会点医术，还会什么？每次遇到事，嘴都比脑子跑得快，就这还最厉害呢？跟王爷比，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今儿天气好，脑子又离家出走了？” 　　“你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毒？”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像含有剧毒的花，你一个单身老男人，懂什么？” 　　百里思本就什么都敢说。 　　跟方如墨斗嘴，知道方如墨也经得起说笑，她也没什么顾忌，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那打情骂俏的样，顾云娇和顾云逸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看戏似的，坐在一旁，含笑不语。 　　不过，他们都没有喝茶。 　　怕笑喷了。 　　他们也算看出来了，只要是跟感情两个字沾上边，别管多厉害的人，都会变得幼稚。 　　萧楚煜如此，方如墨…… 　　更是如此！ 第362章 神花冰女 　　顾云娇和顾云逸，笑得很克制，过了老半天，斗嘴的百里思和方如墨才回过神来。 　　百里思也发现，自己一碰上方如墨，就总会被他带跑偏。 　　她瞪了方如墨一眼，红着脸不再说话。 　　方如墨心里倒是舒坦，管顾云娇和顾云逸是笑还是不笑呢，反正平时，他也没少调侃萧楚煜和顾云娇，就是顾云风和谭望舒，他也都调侃过了。 　　风水轮流转。 　　现在轮到自己，也是正常的。 　　百里思斗嘴时候可爱，羞涩的时候更可爱，他越瞧就越喜欢。 　　嘴角上扬的弧度不断加大，嘴上，方如墨倒是硬气，“不闹了，思思，你捧着医书过来找我们，是有要紧事吧？” 　　听着方如墨的话，百里思也回过神来，知道他在找台阶下，百里思连连点头。 　　“瞧瞧我这脑子，差点把正经事忘了。” 　　说着，百里思把医书，往前面推了推。 　　“我刚刚翻看医书，发现了个好东西，你们都瞧瞧。” 　　闻声，方如墨、顾云娇以及顾云逸，都往前探了探头，他们一起看百里思推过来的医书。 　　这医书，应该有些年头了，看上去纸张都泛黄了，边缘的位置，还有一些磨损的地方，看上去似乎被翻过许多次。 　　在这医书内，也就是百里思翻看的位置，有一些娟秀的字，是对医书内容的批注。 　　看着这字，顾云娇和顾云逸都愣了愣。 　　“娇娇，这是不是四婶的字？” 　　“嗯。” 　　顾云娇点点头，她抿着唇，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从认出那是百里茵的字迹开始，她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烫，那种突然被打开的思念，像是决堤的洪流，一下子奔涌而来。 　　她隐隐有些控制不住。 　　百里思也觉察到了顾云娇的情绪，她拍拍顾云娇的肩膀，“娇娇，这是小姨的东西，能发现能看到，这其实是好事，你别难受了。” 　　“我知道。” 　　顾云娇应着，她勉强勾勾唇。 　　只不过，理智上的从容，跟现实里的情绪，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 　　想着百里茵，顾云娇有些情绪，真的没法克制。 　　“娇娇，你看看内容。” 　　相比于百里思的劝慰，顾云逸更懂人心，他也更知道，要如何安抚住顾云娇，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听着顾云逸的话，顾云娇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那些字的内容上，而不是聚焦于字本身，聚焦于字出自谁之手。 　　一目十行，顾云娇看的很快。 　　越看，她越心惊。 　　这书上批注的内容，是百里茵写的，说的是她在雪神山发现了神花，并对神花做了详细的批注。 　　而书本身的内容，也是介绍一种神花的。 　　这花名字叫做：冰女。 　　据说，这冰女乃是神花，千年生根，千年开花，难得一见。 　　书上还说，冰女能像冰冻万物一样，冰冻人的生命，让人长生不死，堪称神药。 　　百里茵描述的在雪神山遇到的神花，跟书上描写的冰女，有很多一致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百里茵可能曾经见过冰女。 　　可是，他们根本没听说过，百里茵去过雪神山。 　　顾云娇活了两世，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她一点都不清楚。 　　瞧着顾云娇震惊的模样，百里思轻声开口解释，“娇娇，你可能不知道，小姨以前是去过雪神山的。” 　　“我娘去过雪神山？” 　　“嗯。” 　　百里思点头，她将之前萧楚煜身陷雪神山，顾云娇去找他时，百里茂跟她说的事情，都一一的说给了顾云娇、方如墨、顾云逸他们听。 　　但凡是她能记住，她能解释的，她都说了。 　　“以前，小姨和我爹，还有祖父，一起去过雪神山，他们去找一种很名贵的药材，没有办法，要去碰碰运气。 　　后来，他们就在雪神山出了事，我爹病倒了，随行的郎中也出了状况，是小姨带着他们，出的雪神山。据说，小姨在山中有奇遇，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之后呢？” 　　目光灼灼的看着百里思，顾云娇询问。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关于百里茵的事，她没法不激动。 　　听着问话，百里思摇了摇头。 　　“没有之后了，我爹也只知道这些，他甚至连怎么下山，怎么回来的，都不清楚，小姨遇到了什么奇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之后，我爹也再没去过雪神山，甚至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至于小姨，成婚、生女，她很少外出，后来人就去了，应该也没再去过雪神山吧？ 　　为了研究蛊虫，我爹让人从家里，送了很多医书过来，还有好多老的医药典籍。 　　我是刚刚翻看的时候，发现的小姨的批注。从这批注来看，小姨当时在雪神山中，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且见到了神花冰女。但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单从百里茵三言两语的批注中，他们能分析出来的并不多。 　　但若冰女真的存在，这是件好事。 　　尤其是对顾云娇和萧楚煜而言，他们两个人，身边危险重重，若有冰女在手，那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份保障。 　　再者，他们一直都研究蛊虫，却研究不透。 　　但若冰女真的又传说中的那么神，那有冰女在手，很多问题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至少谭望舒的身子，再不成问题。 　　后面的这些话，百里思没有说出来，不过，她的意思，大家只要稍稍思量，就能理解。 　　顾云娇抿了抿唇，没说话。 　　不管百里茵曾经在雪神山里遇见过什么，萧楚煜要再找机会进雪神山，这是已经定好了的。 　　那么，他们之后去雪神山的时候，再多了一份惦记，多了一个目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云娇并不奢望能遇见百里茵遇见的奇遇。 　　不过，能走她娘走过的路…… 　　这也挺好。 　　心里想着，顾云娇缓缓看向百里思。 　　“小表姐，舅舅让人弄过来的医术在哪？我想再去看看，说不准还能有什么发现呢。” 　　百里茵在医术上颇有天赋，她看过的医书，研究过的医典也不在少数。 　　这一本，记录了冰女，记录了奇遇，那其他的书中会记载什么，谁也说不准。 　　顾云娇想去瞧瞧…… 第363章 一步登天，又有何难？ 　　明白顾云娇的意思，百里思快速应声。 　　“这事好办，书都在我和我爹那，走吧，你跟我过去，我们一起翻看，还能快点。” 　　“好。” 　　顾云娇开口，快速起身。 　　方如墨闲着无事，自然也是要跟上的，他们一起看向了顾云逸。 　　顾云逸微微勾唇，“你们去忙吧，我就不去了，还有很多的书要读，不少的策论要写，就不陪你们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让人过来传个话，我再过去。” 　　顾云逸随着顾晚焱一起，筹备着科考的事，他闲下来的时间并不多。 　　大家也都理解。 　　顾云娇更明白，顾晚焱和顾云逸突然有入仕的打算，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她心里更动容。 　　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逸，顾云娇轻声嘱咐。 　　“二哥，读书辛苦，你也多注意身子。等稍晚些的时候，我让清姿给你送好吃的，滋补的东西，你可得记得吃。还有三伯那边，你也帮忙盯着点，不要累着。” 　　“放心，我们都心里有数，你们也是。” 　　顾云娇、方如墨、萧楚煜，他们最近都忙，这顾云逸也很清楚。 　　只是，有很多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只能做好手边的事。 　　顾云娇几个人也没多逗留，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去了百里茂那，翻看老医书。 　　他们一忙就到很晚。 　　入了夜，温家。 　　温清尧听了萧楚暝手下的安排，已经在着手接触一些事情了。 　　虽然还不算得萧楚暝的信任，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上，可温清尧自认从小就学了温之年浸淫官场那一套，只要给他机会，他用不了多久，就能熬出头来。 　　得萧楚暝的信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那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一定用不了多久。 　　生活有了些许的变化，这让温清尧极为得意，他回家的时候，都眉开眼笑的。 　　康氏和温清怡正在用晚膳，瞧着温清尧回来，还满脸喜色，都有些惊讶。毕竟，这样的温清尧，她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了。 　　“二哥，你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这么开心？” 　　温清怡开口询问。 　　听着这话，温清尧嘚瑟的不行，他直接到了桌边上，拿着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觉得食之无味，就把筷子甩桌上了。 　　“这么难吃的东西，以后咱就不吃了，走，娘，小妹，我带你们出去吃好的去。”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 　　温家早已不复当初，哪有他们挥霍的余地。 　　康氏和温清怡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东西不好吃，比不得当初山珍海味的富贵日子，可现在，他们哪还有挑剔的资格？ 　　康氏瞧着温清尧的样，听着他的话，没有喜，反而满心的担忧。 　　她担心温清尧又要摆少爷的谱。 　　那这个家，可撑不住。 　　康氏不是个心思沉重的人，她也没有那份沉稳内敛，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温清尧看得见清清楚楚。 　　揽着康氏，温清尧勾唇，满脸得意。 　　“娘，你儿子如今今非昔比了，从今往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见了喜欢的东西随便买，有我给你撑着呢。 　　从前，你是提点刑狱使的夫人，以后，即便没了这个名头，你也可以过那样的日子，而且会更奢华，更尊贵。” 　　“二哥，你这是发达了？” 　　温清怡看着温清尧，满眼晶亮，她神采奕奕的，兴奋的不行。 　　从一出生开始，温清怡就是大小姐。 　　她过惯了前呼后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温之年倒了之后，整个温家的状况大不如前，那种滋润的生活，也离他们远去了。 　　虽然温清瑜也不没缺他们吃穿，可到底不像之前。 　　温清怡无数次的想，若是还能过上以前的那种生活，那该有多好。 　　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没看到一点起色。 　　现在，温清尧的话，让她心头浇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感受到温清怡的欢喜，温清尧眉眼含笑，他郑重的点点头，“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要发达了。” 　　“老二，你可谨慎点，如今咱们温家，早已经折腾不起了，你可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凡事咱们先求稳妥，求个安稳，其他的都可以另说。” 　　“娘，你放心，我没乱来，这次真是天降喜事，砸在我头上了。” 　　“你细说说。” 　　康氏看着温清尧的样，多少有些不安心。 　　毕竟，之前温清尧想寻个差事，处处碰壁，这她都是瞧在眼里的。 　　时来运转，谈何容易？ 　　更何况，温清尧这种傲气的人，能让他如此得意，显然这喜事并不小。康氏真的怕了，她怕这不是喜，而是陷阱。 　　她再也经不起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折磨了。 　　温清尧知道康氏在担心什么。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也不怕跟人说。 　　看着温清怡和康氏，温清尧迅速开口，“娘，小妹，知道我是从哪回来的吗？” 　　“哪？” 　　“我是从四皇子那回来的，四皇子赏识我，觉得我可堪大任，他将我收入麾下，让我为他办事。 　　只要我能把四皇子交代的事情，全都打点好了。那之后，我就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的依靠和依仗。到时候，一步登天，又有何难？” 　　“四皇子？真的是四皇子？天启四皇子？” 　　温清怡听着温清尧的话，一连问了三次。 　　她有些不敢置信。 　　燕北城在天启，也算是大城了，可是，这里到底离京城有些距离，说山高皇帝远夸张了点，但也不为过。 　　可萧楚煜来了燕北城，现在又来了四皇子，这温清怡想都不敢想。 　　这么说，他们离皇家也没太远。 　　那她，是不是也有机会？ 　　温清怡盯着温清尧，心里不断盘算，她隐隐有些心动。 　　温清尧倒是没看出温清怡的心思，不过，问话他听到了。心中得意，温清尧也不瞒着。 　　“是四皇子，就是天启的四皇子，正经的皇家人。我今儿见了他了，那通身的气派，并不比萧楚煜差。 　　而且，他满身书卷气，儒雅内敛，温润如玉，一看便知是个贤德之人。跟着这样的人，错不了。” 　　“错不了？简直是笑话。” 　　温清尧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冷清的嘲弄…… 第364章 为他的前程铺路 　　听着这声音，温清尧快速回头，连带着温清怡和康氏，也一起看了过去。 　　只见温清瑜，就站在他们不远处。 　　不知道温清瑜是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不过，温清尧夸赞四皇子，温清瑜听到了，这是可以肯定的。 　　温清瑜不赞同，这也是肯定的。 　　康氏和温清怡母女瞧着这状况，不禁对视一眼，她们隐隐有种不太好大家预感。 　　温清尧却浑然不觉。 　　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但却根本不在乎。 　　之前没出路的时候，他依靠着温清瑜，束缚着自己，任由温清瑜摆布。那种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再听温清瑜的。 　　温清瑜，从小就不如他。 　　这样的温清瑜，就该被踩在脚下，而这，他很快就能做到。 　　看着温清瑜，温清尧面色不改，他起身，一步步走向他。兄弟两个面对面，一样的身姿挺拔，只不过，温清瑜骨子里带着一股正气，让人一瞧，就能感觉出来是个正人君子。而温清尧的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佞之气。 　　尤其是他笑着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明显。 　　四目相对，温清尧脸上的笑更浓了。 　　“大哥，你可以歇歇了。” 　　轻轻的抬手，虚拂了一下温清瑜肩头不存在的灰尘，温清尧压低声音，危险的警告。 　　“俗话说得好，狗拿耗子，那叫多管闲事。你虽然是我大哥，如今也掌控着温家，可我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我选择跟着谁，站什么样的队，你也管不住。” 　　“你的死活我可以不管，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拖着整个温家，跟你步入泥潭，给你陪葬。” 　　温清瑜声音清冷。 　　他的话，用词很重，震慑的意味很强烈。 　　康氏和温清怡听着，心都不由的一颤，他们看着温清尧，心底隐隐有些发慌。 　　唯有温清尧，不以为意。 　　定定的看着温清瑜，温清尧的脸上，多了一抹嘲弄的神色。 　　低着头冷笑了一声，温清尧淡淡的开口。 　　“温清瑜，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你就是个死板的书呆子，连人情世故四个字都没搞明白，你跟我说什么家国天下，说什么屁话？ 　　你要是嫉妒我前程似锦，那你就直说，别摆着一张死人脸，说些有的没的，那话听着就让人恶心。” 　　“恶心你也得听，总好过让整个家的人都没了命强。” 　　温清瑜声音清冷，他的话言之凿凿。 　　一方面，他是听了萧楚煜的吩咐，要用劝阻温清尧的方式，刺激温清尧出卖萧楚尘的过往，从而挑拨萧楚尘和萧楚暝的关系。 　　这些话，他必须说。 　　另一方面，这些话，他也是说给康氏和温清怡听的。 　　温清尧自寻死路，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他的死活，温清瑜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康氏到底是他娘，温清瑜不能见她跟着温清尧犯傻。 　　该说的他得说。 　　至于听与不听，那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只求问心无愧。 　　心里想的通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几个字温清瑜也记在心上，他快速继续。 　　“清尧，不是我拦着你，也不是我看轻了四皇子，觉得他不行，跟着他就没有前程。只是你别忘了，当初爹跟着的人是谁。” 　　“是萧楚尘，那又怎么样？” 　　温清尧回应，理直气壮。 　　温清瑜轻哼，“怎么样？你是从小跟着爹，了解官场的人，这话你也说得出来？温清尧，你的脑子呢。皇家无情，爹出事了之后，萧楚尘连搭把手的意图都没有，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这显而易见。 　　手中无用的棋子，就会成为弃子，爹效忠他，对他忠心耿耿，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萧楚尘狭隘，小人之心，温家他是不放在眼里。可是，你若一旦站在了萧楚暝的身边，站在了萧楚尘的对立面，那你觉得他会视而不见吗？ 　　他那种人，疑心有多重，不用我跟你说。爹从前为他办事，掌握了多少机密，你就算不知全部，也至少知道十之一二吧。而这哪一点，于萧楚尘而言，不是致命的？ 　　就算你守口如瓶，不把他的事向外吐露半分，不以此为筹码，作为在萧楚暝面前露脸的机会，但你觉得萧楚尘会信吗？ 　　他不信任你，那会给你活路？会给温家活路？赶尽杀绝的事，他不是没干过，你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温清瑜这话，说的是实话。 　　康氏和温清怡虽然都只是后宅女子，不懂得前朝的纠葛，可这“人心人性”几个字，她们还是多少明白一点的。 　　温清瑜说的是真的。 　　就算换做他们是萧楚尘，也可能会赶尽杀绝，这是常理可思的事。 　　康氏见状，快速到温清尧边上。 　　“老二，你大哥说大家对，萧楚尘不是什么明主，你爹跟着他已经吃了大亏，咱们这些人，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的，决不能再铤而走险了。你跟着四皇子，这要是被萧楚尘知道了，那还得了？” 　　“是啊二哥，我也觉得这事大哥说的对，这太危险了，怕不是好事。” 　　温清瑜在警告他。 　　康氏和温清怡也不赞同。 　　看着身边的几个人，温清尧觉得，自己头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兴冲冲的得意，瞬间被冲刷殆尽。 　　温清尧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再无光亮。 　　他有的，只是阴翳和杀气。 　　看着几个人，温清尧冷冷的开口，“萧楚尘不是个好东西，那我不介意亲手送他上路。我不是爹，我也没有那份愚忠，他不仁，那就不能怪我不义。” 　　“温清尧，皇子夺权，那不是你能掺和的，你最好别犯傻。” 　　几乎在温清尧话音落下的瞬间，温清瑜就冷冷的警告他。 　　只不过，这话温清尧哪听得进去？ 　　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他是不会听了温清瑜两句危言耸听，就这么放弃了的。 　　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平步青云飞黄腾达，那都还在后头呢，不可能在这戛然而止。 　　想阻止他，那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温清瑜，还是萧楚尘，都不可能。 　　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他敢。 　　拳头微微握紧，温清尧冷冷一笑，“我不会犯傻，命只有一条，我不会让自己给萧楚尘那种货色当垫脚石的。相反，我会先送他下地狱，用他的人头，来给我的前程铺路。” 　　一句话说完，温清尧狠狠的瞪了温清瑜一眼，之后，他转身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方向，真是温之年书房的方向。 　　康氏和温清怡不清楚，可温清瑜知道，温清尧这是上钩了。 　　温清尧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送萧楚尘下地狱，可他根本不知道，他所谓的聪明，不过是萧楚煜手里谋算人心的一环。 　　自作聪明，真的会死。 　　他…… 　　怕是已经不远了。 第365章 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纠缠 　　温之年当初被抓，事发突然。 　　之后，冯邵则也带着人来家中搜查，整个书房，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凡是有用的证据，几乎全都被冯邵则搜走了。 　　不过，温之年也算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他为萧楚尘办事多年，几乎没出过什么纰漏。要不是这次惹上了顾云娇和萧楚煜，被严查了，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栽了。 　　他办事谨慎，藏了不少的证据在书房。虽然冯邵则查出来一些，可还有一些暗格，还有个密室，这是冯邵则没找到的。 　　而这些不会轻易被找到的地方，才是藏着关键证据的地方。 　　这些地方，温清尧都清楚。 　　跟温清瑜吵翻了之后，温清尧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些东西上。 　　没有耽搁，温清尧快速去翻找，他零零散散的，找到了不少与萧楚尘相关的证据。 　　尤其是萧楚尘这些年来，让人挖掘矿脉和宝藏的详细记录，还有燕北城一带，萧楚尘暗中布下的人手，温之年这边，几乎都有记录。 　　虽然不算全，但只要拿出去，那也是致命的。 　　温清尧拿着这些东西，就去了萧楚暝那。 　　萧楚暝还没睡，乍然听着温清尧来，他还有些诧异，可当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所有的诧异，就全都化成了兴奋。 　　这东西，来的太完美了。 　　有这些东西在手，他就算要不了萧楚尘的命。但也绝对能把萧楚尘拉下水，让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萧楚暝兴奋，他让人好好的打赏了温清尧一番。 　　同时，他也让人给今月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不为别的，就为今月测算出，顾云澜是他的福星，龙凤相依，有顾云澜在身边，他运势无双，所向披靡。 　　这话一点都没错。 　　瞧瞧，才跟顾云澜商量了亲事，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已经到手了。 　　这是何等的运势？ 　　萧楚暝心里高兴，他即刻安排的人手，带着证据回京，筹谋安排。他自己倒是没有急着回去，不是他不想，而是顾家这边，关于顾云澜的亲事还没有松口，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个逆天改命的福星，总不能因为一些扳倒萧楚尘的证据，就把福气给怠慢了。 　　他打算加紧进度，把顾云澜娶进门，然后就迅速回京。 　　至于这符不符合皇家规矩，已经不重要了。 　　若天下都是他的，那他就是规矩。 　　萧楚暝想的好，得意外露，他完全没有察觉，这是一个局，一个让他和温清尧、萧楚尘，全都无法逃脱的死局。 　　萧楚暝这边的事，很快就丝毫不落的传进了萧楚煜的耳朵里。 　　知道安排有了成效，萧楚煜倒是满意。 　　他也不再这事上多浪费时间。 　　顾云娇在百里家的老医典中，翻到了不少百里茵的批注记录。其中，有不少是跟雪神山，是跟神花冰女相关的。 　　顾云娇把这些批注资料，全都整理了下来，拿给了萧楚煜，她也跟萧楚煜商量着再进雪神山的事。 　　许是因为百里茵的缘故，顾云娇多少有些心急。 　　萧楚煜也明白顾云娇的心思。 　　他也乐得成全。 　　萧楚煜做了安排，他清点了人手，决定三日之后出发，去雪神山。 　　顾云娇趁着这时间，和百里思一起，整理了不少药。除了各种保命的药之外，还有不少的毒药，也是和化尸粉一样，关键时候，可以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东西。 　　这也算是他们进山的一重保障。 　　为了准备周全，顾云娇很忙，而这三日的工夫，萧楚暝带着人，亲自跑了三趟顾府，定下了和顾云澜的亲事。 　　顾云澜作为顾家女，由顾府别庄出嫁。 　　顾家也送了嫁妆。 　　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顾家出的起这份银子，也挣得起这个体面。 　　东西，是顾云娇临出发去雪神山前，带着清姿、清露，还有今朝、今夕，亲自送到庄子上的，她也看到了正在试嫁衣的顾云澜。 　　脑子不清不楚的，忘了许多事，可顾云澜的得意，却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看着顾云娇来，顾云澜穿着嫁衣转了一圈。 　　“你来了，我记得你，你给我诊过脉，你看我的嫁衣好不好看？这是四皇子亲自让人从锦绣天下定的。 　　虽然仓促了些，是成衣，可这上面的花纹样式，都是今年最新的，这每一针的刺绣，也是顶级绣娘亲手绣的，还不错吧？” 　　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但炫耀别无二致。 　　顾云娇听着，也不多意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有些事情顾云澜忘了，但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大约很难改变。 　　顾云澜炫耀，也没什么。 　　让人把顾府送来的东西放下，顾云娇淡淡的开口，“嫁衣很好看，四皇子出身皇家，也只有这样的嫁衣，才能够配得上他，配得上他的王妃。” 　　“是啊，以后我就是王妃了，天启的王妃。” 　　顾云澜得意。 　　她上挑的眉眼，忍不住又瞟向了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尾巴都恨不能翘到天上去。 　　清姿瞧着，嫌弃的直翻白眼。 　　一件衣裳，哪值得这么得意了？ 　　萧楚暝把顾云澜视作福星，想娶她进门，可也不过是从锦绣天下弄了件嫁衣而已，一无皇家赐婚，二无皇家规制，就像是富庶人家的公子纳妾似的，寥寥草草的就办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有什么可得意的？ 　　锦绣天下，那可是萧楚煜的地方。 　　想当初，因为顾晚舟替顾云澜抢了顾云娇的衣裳头面，为了哄顾云娇开心，萧楚煜可是零零总总的，抬了好大一箱子东西，送给顾云娇呢。 　　那里面，哪一样不比这嫁衣的料子好，比这绣工好？ 　　少见多怪。 　　清姿在心里嫌弃，不过，嘴上她却不说什么。 　　连顾云娇都哄着顾云澜，不想节外生枝，她一个当丫鬟的，又怎么会上赶着去给顾云娇找麻烦？ 　　近来发生的事多，连自来欢脱的清姿，都比以前沉稳许多。 　　不过，这些顾云澜全然不知。 　　念叨着自己是王妃，顾云澜心里更为得意，她一步步走向顾云娇。 　　“虽然我忘了很多事，但我能感觉到，我并不喜欢你，而你也并不喜欢我。不过不要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你不过是个商户之女，云泥之别，我也不会再将你放在眼里。这样，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纠缠，也挺好，你说呢？” 第366章 爱与不爱，一眼就看得出来 　　听着顾云澜的话，顾云娇淡淡的笑笑。 　　若是想戳破顾云澜的美梦，她三言两语就能够做到。 　　只不过，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顾云澜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顾云澜的命能熬多久，顾云娇不清楚。 　　但就算跟了萧楚暝，顾云澜也过不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这是顾云娇可以肯定的。 　　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没有意思。 　　四目相对，顾云娇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样，我也不喜欢你，形同陌路也好，一切随你。” 　　说着，顾云娇随手指了指送来的东西。 　　“不论你记得还是不记得，你都是顾家女，不论是外室女还是庶女，顾家认了你，就会给你这份体面。 　　东西都在这了，明儿也会有人来送嫁，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子。顾家不求你记得家中的好，只求个问心无愧。也但愿你日后，能得偿所愿，能过得舒坦。” 　　该说的，顾云娇都说了，她也没心思在顾云澜这多逗留。 　　明日，她和萧楚煜一行人，就会进雪神山。 　　还有许多的药，没有完全准备好呢，丹炉那边，方如墨和百里思在盯着，她也得回去帮忙。 　　与其在顾云澜这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家干点正经事。 　　那有意义多了。 　　顾云娇转身离开，不过，她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顾云澜的声音传来。 　　“我是忘了很多事，可我不是个蠢人，我心思敏感，我能感觉到，你和整个顾家都不喜欢我。 　　把我送出顾家，让我从庄子上出嫁，说到底，这不过是你们排斥我的一种方式。 　　你们从没拿我当自家人，又何必送这些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我承你们的情？还想靠着我王妃的身份，给你们抬身价？” 　　这话，这口气，直接把顾云娇说笑了。 　　顾云娇回头看向顾云澜，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屑和轻蔑。 　　“顾云澜，你忘了很多事，也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丢人现眼的事，我不怪你，但你给我记好了，顾家从不亏欠你什么。 　　你当了王妃，顾家不说多高兴，但也从没有想过攀附，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洋洋得意，更不用担心我们去占你的便宜。你说了，从今往后形同陌路，这我们做得到，也希望你做到。” 　　话音落下，顾云娇也不多逗留，她直接离开了。 　　顾云澜脑子出了问题，记忆丢了，可她骨子里那种狭隘和小人之心，是一点都没变。 　　跟她讲感情，掰扯过往，不过是给自己添堵。 　　顾云娇懒得说。 　　顾云娇走得快，那脚步生风的模样，仿佛多嫌弃似的，顾云澜看着，气的发抖，她甩手推了身边试衣服的铜镜，面目狰狞。 　　“她什么意思？这是在跟我摆架子？她区区一个商户之女，她凭什么？” 　　“王妃息怒。” 　　见顾云澜发怒，身边的小丫鬟忙跪下来。 　　这些人，是在亲事定下之后，萧楚暝安排过来，专门伺候顾云澜的。 　　她们并不是跟着萧楚暝从京城来的，而是从燕北城人牙子手里现买来的，知道萧楚暝的身份，得了安排，她们伺候顾云澜自然不敢怠慢。 　　只不过，以前混迹在燕北城里的人，谁还不知道顾云澜的那点事？ 　　她们多少也是清楚的。 　　了解顾云澜的过往，知晓她的性子，想哄她自然也不难。 　　离顾云澜最近的小丫鬟，微微靠近顾云澜，一边恭敬的替她整理嫁衣裙摆，一边轻声开口。 　　“王妃娘娘，只要你一上了花轿，拜了堂成了亲，那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天启皇妃了，别说是顾云娇，就是顾家的老夫人见了你，那也是要先行跪拜之礼，等你喊一声平身，才能够站起来的。 　　若是王妃娘娘不开口，那他们就得跪着，谁敢说一个‘不’字？更别说在王妃娘娘面前摆架子了，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这话，顾云澜听着，心里倒是舒坦。 　　原本狰狞的脸上，隐隐多了一抹笑意，她看着跪在身边的小丫鬟，眼神温柔了不少。 　　“这话还算中听。”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王妃娘娘，你真的不用跟顾云娇计较，她虽然是顾家嫡女，在顾家受宠，可为您是王妃娘娘，士农工商，商为下，她这种人在娘娘您面前，那是根本抬不起头来的。 　　她现在说话这么硬气，说顾家不会占娘娘的便宜，不会攀附，实际上还不是心里嫉妒娘娘？” 　　“是吗？” 　　顾云澜转身坐在了桌边上，她眉眼带笑的看着说话的小丫鬟。 　　小丫鬟见顾云澜开心，顺势继续。 　　反正这爱听的话，又不要银子，顾云澜要多少，她就能说多少，以此混日后的好日子，那太容易了。 　　小丫鬟跪着跟到顾云澜身边，一边替她捶腿，一边继续。 　　“王妃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燕北城里，其实一早就有人在传，说战王爷看上了顾府的顾云娇，所以才会一直住在顾府。 　　可是，依奴婢看，那是那些没见识的人想多了。顾府富冠燕北城，别管是吃还是住，那一应都是最好的，战王爷出身皇家，讲究体面舒坦，选择住在顾府，那还不是应当的。 　　至于他对顾云娇，肯定没什么心思。 　　王妃娘娘你想啊，咱们王爷遇上了娘娘你，一见倾心，之后就把这亲事提上了日程，他屡次登顾府大门，商量亲事，还不是就为了娶娘娘进门，给娘娘独宠。 　　这才是一个男人，喜欢心爱的姑娘，应该做的事，应该拿出来的态度。 　　对照着咱们王爷，再看战王爷对顾云娇，这有心没心，爱还是不爱，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小丫鬟这话，合情合理。 　　顾云澜忘了过去许多事，自然也不记得萧楚煜对顾云娇的维护，对顾云娇的好。 　　听着小丫鬟的话，顾云澜心里舒坦极了。 　　她也认同。 　　看着小丫鬟，顾云澜笑着开口，“你说的不错，是个机灵的，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只要你做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王妃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行了，起来吧，去，把顾家那些东西抬过来，我倒要瞧瞧，他们拿了什么烂货敷衍我。来日方长，这账这债都给我记下来，等隔日，咱们加倍奉还！” 第367章 出嫁 　　隔天一早。 　　早早的，顾云澜就被丫鬟们叫了起来，开始给她上妆。 　　丫鬟们倒是仔细，一点点的，给顾云澜收拾打扮，每一处都十分细致，生怕有一点纰漏，引得顾云澜在大喜的日子不满。 　　顾家那边也来了人，是洛氏，还有顾云逸。 　　一个当家主母，一个娘家兄长…… 　　虽然比不上正经的从顾家出阁，但该有的体面，顾家人给了。 　　大约是温清尧送上的扳倒萧楚尘的证据，真的恰到好处，让萧楚暝心里愉悦，也认识到了顾云澜对于他的福气助力，萧楚暝倒是也重视。 　　他是亲自来庄子上迎接的。 　　顾云逸作为兄长，在门口迎接，最先看到了萧楚暝。 　　雪神山的事，萧楚暝一点都没忘。 　　当初，顾云逸一直跟在顾云娇身边，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也没有直接吩咐人安排什么，可他心里向着顾云娇，向着萧楚煜，这一点毋庸置疑。 　　乍然瞧着他，萧楚暝的眼神有些冷。 　　“恭迎四皇子，新婚大喜，恭贺四皇子。” 　　像是没看到萧楚暝的不悦似的，顾云逸淡淡的开口，不卑不亢，那平静的模样，宛若当初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萧楚暝将顾云逸的模样看在眼里，他不禁勾唇。 　　“倒是个沉稳心性，是个能干大事的人。你这一声恭贺，本王受了。” 　　“应该的。” 　　“不过，本王也得提醒你一句，”挑眉看向顾云逸，四目相对，他神色冷沉，隐隐带着一股警告的意味，“一个人光聪明睿智还不够，想要走的高走的远，跟在谁身边，这也很重要。看在你是澜儿兄长的份上，本王提醒你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 　　萧楚暝这拉拢人的手段，或者说这挑拨离间的手段，真的不怎么样。 　　顾云逸看的透透的。 　　微微勾唇，顾云逸轻声道，“四皇子说的是，良禽择木而栖，对于每个人来说，这种选择都很重要，当慎之又慎。四皇子的提醒我记住了，不过，我也有句话想送给四皇子。” 　　“说。” 　　“做当下事，惜眼前福。” 　　顾云逸点到为止，一句话说完之后，就再不多言。 　　他很清楚，他跟萧楚暝不是一路人，他不会改变心意，站到萧楚暝的身边，而萧楚暝也不会将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不会适可而止。 　　表明态度，言尽于此。 　　这就挺好。 　　果然，听着顾云逸的话，萧楚暝原本就清冷的脸色，一下子更暗了些。 　　一双眸子，不断在顾云逸身上打量。 　　半晌，萧楚暝才收回目光，身上的疏离和冷意更甚。 　　“你们民间有句俗话，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该说的本王都说了，听与不听，那是你的事，如何选择，也是你的事。只是愿到来日，回首过往，你不会后悔便好。” 　　“这是自然，同样，这话也送给四皇子。” 　　“呵，好样的。” 　　冷笑着说了一句，萧楚暝再不理会顾云逸，他错身而过，直接进了庄子。 　　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不得不承认，在笼络人心这事上，萧楚煜很有手段。 　　一个顾云娇，对他死心塌地，连囚困皇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而顾家人，也被萧楚煜拉拢的死死的，颇有那么点忠心不二的意思。 　　他们还真是死敌。 　　他恨毒了萧楚煜，而萧楚煜，也能将每一件事，都做的让他不痛快。 　　不过，这种日子应该也没多久了。 　　成了亲，顾云澜在他身边，龙凤相依成为事实，那他之后的路自有天佑，区区一个萧楚煜，就算有几分手腕，又如何能与天斗？ 　　这么想着，萧楚暝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脚步都更快了些。 　　因为顾家来人不多，又没有什么小姐妹相送，萧楚暝来迎亲的时候，没有拦门的人，也没有宾客，这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并不热闹。 　　不过，这倒是合萧楚暝的意。 　　到底不是在京城，这成亲还不算合皇家礼数，也不用整的太过张扬。 　　不然，他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等成了亲，走了这个流程，事情定下来了，再无变数了，那他就可以带着顾云澜回京了。 　　回京之后，先解决了萧楚尘，至于其他几个皇子，他也会逐个击破。 　　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坐拥天下的时候，他想要如何大操大办还不成啊？ 　　那等风光，又岂是现在多用两分心，就能比得上的？ 　　这么想，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几乎没有耽搁，等顾云澜这边装扮完毕，萧楚暝就把人抱上花轿，直接把人接走了。 　　看着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远，洛氏眉头紧锁，沉沉的叹息。 　　“这人就这么嫁出去了……” 　　“娘，你不开心？” 　　听着顾云逸的话，洛氏也不瞒着，她抿了抿唇，脸色沉沉的。 　　“虽然一直都不喜欢林氏，也因此不喜欢顾云澜，可顾云澜到底是你四叔的女儿，是咱们顾家的人。 　　若是可以，我又何尝不希望她能安分点，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四皇子，说来尊贵，也看似给了她想要的体面和风光，可这些终究都是虚的。四皇子另有所图，而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看着这花轿走远，总不免觉得悲凉。” 　　人都道，这成亲就像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嫁的好，自然可以过好日子，锦衣玉食，安稳顺心，事事如意，平安和乐。而嫁得不好，那就是一场全新的噩梦…… 　　顾云澜这已经一脚踏进深渊里了。 　　洛氏瞧着，心里堵得慌。 　　她也忍不住会想，等顾云娇出嫁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 　　都是皇家，都是皇子，都是尊贵王爷，都是在富贵和危险的边缘徘徊……顾云娇和顾云澜似乎相差无几，可她也希望，她们会截然不同。 　　也应该会截然不同吧。 　　洛氏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为顾云澜难受，也为顾云娇担心，这顾云逸看得出来。 　　轻轻的扶着洛氏，顾云逸缓缓开口。 　　“顾云澜自己做了孽，有些事，是无法扭转的，娘固然心善，可是你能掌控自己，却掌控不了别人，更没法替她逆天改命。 　　至于娇娇，娘倒也不必担心。 　　咱们王爷，可不是萧楚暝那等货色能比的，他对娇娇的感情，更非同一般。 　　都说皇家无情，可总有例外，咱们王爷就是那个例外，而咱们娇娇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娘大可以放心。” 第368章 再去雪神山 　　顾云逸善看人心，善窥人性，他对洛氏极为了解，也看的通透。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洛氏的心坎里。 　　洛氏侧头，看着顾云逸，僵硬忐忑的眼眸里，缓缓露出一抹笑来，“你这人，把人心看的这么透，这么会哄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娘聪慧睿智，爹也有一双慧眼，作为你们的儿子，我有如今才智，这不是应该的？” 　　“得了吧，别哄我。” 　　笑着嗔了顾云逸一声，洛氏转头往院里走。 　　一边走，她一边道。 　　“老二，你大哥和谭小姐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两情相悦，可子嗣是大事，这势必是他们心中的一道坎。 　　你看人心的本事好，也会宽慰人，在这事上，你要多劝劝你大哥，别让他往窄了想，也别让他和谭小姐有太大的压力。”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俩，有些话，顾云逸说更合适。 　　她说，总不免带着长辈的寄托。 　　说的多了，说不准就会让顾云风和谭望舒心情不悦，洛氏不是狭隘的人，她也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不幸福。 　　她只能寄希望于顾云逸，谁让她这儿子能干呢。 　　听着洛氏的话，顾云逸笑着开口，“娘，你是个体贴心细的人，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婆婆，以后大嫂进了门，一定能和你相处的和和睦睦的，她心里高兴，我大哥也跟着高兴，他们两个都高兴了，又怎么可能往窄了想，等我去劝？” 　　“你少吹捧我，我是认真的，这是正经事。” 　　“娘，我说的也是正经事。” 　　看着洛氏，顾云逸也不瞒着，他轻声继续。 　　“咱们先说谭小姐，她什么状况，娘你是知道的，那种蛊虫的折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毁灭希望的痛苦，可谭小姐一个姑娘，已经承受了许多年，她能一步步走到今日，扛到今日，她能风风光光的站在咱们王爷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这等能力，岂是一般人能有的？这等心性，又哪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她坚强着呢，她也不会轻易被打垮。 　　至于我大哥，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这些年跟着我爹，经历的事情不少，他的能力和心性，娘心里也该有数。 　　我大哥这个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实际上他是个很能干的人。 　　他既然喜欢谭小姐，选择了跟她在一起，那不论前路有多凶险，他都会排除万难。 　　哪怕他自己要承受许多痛苦，许多压力，但他一定会保护好谭小姐，让她幸福，这是我大哥一定会做到的事。这样的他，也没有那么脆弱，娘真的不必担心。” 　　“道理我都懂，只不过，这当娘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考虑的？” 　　顾云风动了心，也铁了心认定了谭望舒，她不能说什么。 　　她只能盼着两个人好。 　　心里想着，洛氏抬手拍了顾云逸一巴掌。 　　“真是的，谁让你跟我讲道理了？我是那不懂道理的人吗？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对你大哥的事上心点，多关心关心他们，你这一堆堆的道理，振振有词的，你想偷懒是不是？” 　　“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是哪个意思，这事听我的，还有，连顾云澜都嫁出去了，娇娇身边也有了王爷，你呢？还不知道抓紧点？” 　　顾云逸：“……” 　　这还说到他头上了？ 　　他算看出来了，洛氏今儿大约是看着顾云澜出嫁，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故意找事。 　　瞧着一出接一出的，从顾云澜到顾云娇，再从顾云娇说到顾云风和谭望舒，最后，这话题落在了他身上…… 　　洛氏这找话茬的能力，也是够强的。 　　心里嘀咕着，顾云逸看着洛氏，迅速开口说道。 　　“娘，你说的事情呢，我全都记在心上了。放心，我这种好儿子、好弟弟、好兄长，绝对会把你担心的事，把你关心的人，都给你处理好，都给你关照好的。 　　你就别担心了，正好，人也送出门子了，你回府吧，祖母和二婶他们，肯定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呢。我也不多耽搁了，我要赶路，去追娇娇和王爷去了。” 　　顾云娇和萧楚煜商定好的，今儿会进雪神山，他们没有管顾云澜和萧楚暝成亲的事，而是一早就走了。 　　他们坐马车走，顾云逸骑马追。 　　辛苦一点，赶一点，应该可以在他们进山之前，与他们汇合。 　　一说这事，洛氏也回过了神来。 　　不拉着顾云逸东拉西扯了，洛氏连连催促，“你不说我都把这件事忘了，娇娇他们一早就走了，他们虽然人多，脚程慢一些，但也不会太慢。你还是赶紧追吧，快去快去，别人家都忙起来了，你人还没到呢，耽搁了正经事。” 　　“娘，瞧你这嫌弃我的样，我是那耽误事的人吗？” 　　“以前不是，你再啰嗦下去，马上就是了。” 　　“成，那我走。” 　　顾云逸笑了笑，转移了洛氏的注意力，也就将她哄得差不多了，顾云逸也不再耽搁，他去牵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快马，直接带了两个随从，从庄子出发了。 　　去雪神山的路上，马车里。 　　马车辚辚而行，顾云娇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 　　从第一次跟着萧楚煜去雪神山，把小白带回来，到现在，这条路她已经来往几次了。只不过，似乎每一次，心情都是挺沉重的。 　　萧楚煜身陷雪神山，下落不明，百里茵曾去过雪神山，想追寻她的踪迹，瞧瞧她看过的风景…… 　　每一次，原因都不同。 　　可这心，却是一样的沉重，不那么舒坦。 　　看着顾云娇的模样，萧楚煜微微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一点点收紧。 　　“有我呢。” 　　逝者已矣。 　　百里茵已经去了很多年了，顾云娇心里有那么一缕执念，可萧楚煜没法劝。他能说的，他能安慰的，也就这么一句。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微微点头，她勉强勾唇笑了笑。 　　“王爷，我没事，你也不用安慰我。” 　　“我想。” 　　拉着顾云娇，往自己身边坐了坐，萧楚煜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柔和。 　　那炙热的眼神，让顾云娇心跳都快了两分。 　　萧楚煜缓缓继续…… 第369章 当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知道，我家的小丫头很坚强，很厉害，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安慰。可是，我就是想要安慰，想要哄着，我希望我家的小丫头，哪怕面对风雨，也能开开心心的，我希望我家小丫头，不论什么时候，不论碰见什么事，她都能想到，身后还有一个我。” 　　萧楚煜的话，说的很轻很轻，他一口一句“小丫头”，温柔的不行。 　　顾云娇听着，心里暖暖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相反，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敏感。 　　萧楚煜的好，萧楚煜对她的无微不至，她都感受得到。 　　也正因为感受得到，她才会那么信任萧楚煜。 　　那样的依赖，是她初回来时，所不敢想的。 　　她也知道，萧楚煜会是她的依靠。 　　轻轻的依偎着萧楚煜，枕在他的肩头，顾云娇慵懒的叹了口气，仰头看向他，“王爷，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安心了，也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才什么都不怕的。” 　　“真的？可很少见你这么嘴甜？” 　　“我这不是嘴甜，而是说的真心话，王爷，你的好我都懂，我也很珍惜。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同样，你对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什么都没再说。 　　此处无声胜有声。 　　有些心意，并不用宣之于口，他也好，顾云娇也好，他们都能够懂得彼此。 　　马车辚辚而行，因为要等顾云逸的缘故，他们这一路的行程并不算紧张，速度不快。大约距离雪神山还有七八里的样子，顾云逸就追了上来。 　　顾云娇请顾云逸上了马车。 　　一上来，顾云娇就开口询问，“二哥，家里的事都处理了？顾云澜出门子了？” 　　“嗯，嫁出去了。” 　　知道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惦记着，顾云逸也没瞒着。 　　一边伸手给自己倒茶，顾云逸一边开口。 　　“顾云澜一早就被丫鬟叫起来，打扮准备，吉时之前，萧楚暝亲自带着人来了庄子上，把人带上花轿，接走了。 　　嫁妆是昨儿你送过去的，连带着还有些添装，今儿也一并放到了嫁妆里，给顾云澜带走了。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他那边呢？” 　　顾云娇只说了一个“他”字，问的含蓄。 　　不过，顾云逸懂，顾云娇问的是顾晚舟。 　　顾云逸也不瞒着，“我安排了人在暗处瞧着，顾云澜上花轿之后，有人在附近看见过四叔的影子，不过，他并没有公开露面。 　　我猜到萧楚暝那院子，拜堂的时候，他应该也不会露面。我安排了个人过去打探，不过，我觉得结果跟我猜的，应该差不多。” 　　顾云逸对顾晚舟这个人，还算看的透彻。 　　顾晚舟怕事，对于家里这一摊子乱事，他想偏心，又不够强硬，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总左右为难。 　　好不容易离开了顾家，他有了新的生活，没有烦恼的日子才没过多久，他应该还不想打破现状，回到原来的日子里。 　　所以，顾晚舟多半还是会躲着。 　　露面…… 　　那不太像他的风格。 　　听着顾云逸的话，顾云娇心里也认同，她点了点头，轻轻笑笑。 　　“自从知道谭山长对谭望舒做的事之后，我就觉得，对他过往做所的一切，都释然了不少。诚然，我没有办法替我娘去说什么，去原谅他，但我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没那么怪他了。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有朝一日，他要回顾家，我都接受，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他在意顾云澜，到底在意了那么多年，顾云澜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可现在风光出嫁，也算是全了他对女儿幸福的期盼了。他能瞧见，就挺好的。” 　　顾云娇的话，说的很平静。 　　诚然如她所言，她的语气里，真的没有一点责怪和怨怼。 　　过往，她真的放下了。 　　看着这样的顾云娇，顾云逸心里也高兴，他很清楚，若是顾云娇放不下，那最后禁锢和束缚的，多半都是她自己。 　　毕竟，自来重情的人，都比无情的人更忧伤。 　　顾云逸不希望顾云娇过那样的日子。 　　心里想着，顾云逸轻声开口，“四叔要是能听到这一席话，一定很开心。” 　　“但愿吧。”顾云娇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萧楚煜，轻声念叨。 　　“家里安顿了吗？成婚过后，萧楚暝应该很快就会回京，依照顾云澜的性子，她一定会在去京城之前，回顾府一趟，耍一耍威风。虽然她忘了很多事，可本性难移，只怕她会刁难人，这你做安排了？” 　　“王爷这话之前就说过了，我心里有数，我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大哥和云野都在家里，他们也会盯着的。固然成了王妃，可她想在顾家闹起来，也不容易。” 　　听着这话，顾云娇也点点头。 　　“青云阁的人，还都在呢，我把清姿、清露都留在了家里，她们也会盯着，视情况安排的。” 　　“那就行。” 　　其实，萧楚煜自己也做了安排。 　　问，也不过是想把话题从顾晚舟身上转移开而已。 　　顾晚舟也好，百里茵也罢，他们对于顾云娇而言，都是最亲近的，也是最特殊的。 　　哪怕顾云娇说想得通，说她够理智，说她放下了释然了，可那股压抑的气息，依旧还在弥漫。 　　萧楚煜宁可她不提，不想，不因此而受影响。 　　他的小丫头，就只当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这就挺好的。 　　雪神山。 　　萧楚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雪神山下。 　　马车不能再往里走，他们只能下马车，所有人将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之后，一行人便开始向雪神山之内进发。 　　顾云娇紧跟着萧楚煜。 　　能走的时候，她就自己走，不能走的时候，她就由萧楚煜带着。 　　他们这次进山的人多，又不着急，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还是之前进山的那条路，不过，他们对整个雪神山的观察和考察，变得更细致了不少。 　　他们也发现了很多之前没发现的地方。 　　尤其是入夜时候，他们找的落脚的山洞，位置可比之前好多了。 　　为了方便，萧楚煜的手下，特意在山洞里，给顾云娇支了一顶帐篷。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她来说，保暖干净，倒也足够了。 　　手下人也起了火，做了吃的，所有人在山洞过夜。 　　只是到了夜里，他们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第370章 被惊醒 　　赶了许久的路，顾云娇也累了，入了夜吃了东西之后，顾云娇很早就睡了。 　　她是被一阵类似于鬼叫的声音，给从睡梦中惊醒的。 　　那鬼叫声里，隐隐还夹杂着哭声。 　　这声音，吓人的不行，她惊醒之后，整个人身上都是冷汗，那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根本就消不下去。 　　顾云娇忙起身，从帐篷中出来。 　　萧楚煜、顾云逸还有今朝他们，带着人，聚集在门口的位置，正在商量事情。 　　听到了顾云娇这边的动静，萧楚煜忙过来。 　　揽着顾云娇入怀，萧楚煜抬手替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是不是听到动静吓醒了？没事，我们都在呢。” 　　“王爷，这是什么声啊？” 　　“没事。” 　　揽着顾云娇去山洞口的位置，跟大家汇合，一边走，萧楚煜一边轻声开口。 　　“这类似鬼叫的声音，应该是风声，我们今日进山的时候，重新考察了雪神山，我们发现，雪神山整体的山势比较特殊，山脉纵横，犹如飞龙，而山中类似于咱们先现在待的这种山洞，应该还会有。 　　山的走势，连带着这些山洞，会形成一个类似于天然长笛的东西，夜里风声呼啸，还有些异响，这并不奇怪。” 　　“那鬼叫声里，夹杂的哭声呢？” 　　就知道顾云娇会问，萧楚煜也不瞒着，他轻声回应。 　　“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人的哭声，我已经安排人出去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到时候就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顾云娇相信萧楚煜，也相信萧楚煜的判断。 　　人的哭声…… 　　这就意味着，雪神山内还有其他人。 　　若只是普通人都还好，只是，顾云娇担心，萧楚暝还在盯着雪神山不妨，亦或者是萧楚尘、萧楚严之流的皇子，趁着机会，将手伸到了雪神山来。 　　虽然不怕，可是麻烦。 　　顾云娇这正想着，就听到山洞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雪神山积雪厚重，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明显。听到动静，顾云娇下意识的拉着萧楚煜，往山洞口的位置走了两步。 　　他们两个，一起探头出去瞧。 　　是今夕带着人，从外面进来。 　　随着今夕一起回来的，一共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人，皆是村里汉子的打扮，今夕的手上，还拿着从他们手上得来的弓弩，看样子是进山打猎的人。 　　除了这两个男人外，还有一个女人，这人顾云娇说不上熟悉，可她见过。而且，这是她亲自让人扔进雪神山来的。 　　是韩千瓷。 　　细算起来，自从把韩千瓷扔进雪神山到现在，也过去几日了，韩千瓷居然还活着。 　　虽然她模样狼狈，神志不清，看身上衣裳破烂的样，大约也被这两个进山的汉子欺负过了，整个人的状态更差了…… 　　可她确实还活着。 　　这么瞧着，顾云娇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旁边的两个男人身上。 　　现在，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不是萧楚暝的人。 　　毕竟，今月假扮的韩千瓷，还在萧楚暝住的小院里待着呢。若这两个人是萧楚暝的人，那韩千瓷被发现，今月自然也无法隐藏。 　　今月好好的，这就印证了这两个人，跟萧楚暝无关。 　　至于其他的，还得再审。 　　顾云娇心里盘算着这事的工夫，今夕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把几个人带到萧楚煜身前，今夕轻声开口，“王爷，人已经抓到了，在咱们所在的这个山洞往西一些，还有一个小型的山洞，他们三个人就在那个山洞里。 　　这个女人是韩千瓷，至于这两个男人，他们说是进山打猎来的，就是山下村里的人，不过这一点还有待进一步核实。” 　　当然，即便确认了他们就是山下村里的人，对他们的防备也不能完全消除。 　　毕竟盯上雪神山的，可不只他们。 　　萧楚尘也好，萧楚暝也罢，亦或者是再往前推，皇家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一早就盯上了雪神山，早就在人手上做了安排，这谁也说不准。 　　这件事，需要详查。 　　明白今夕的意思，萧楚煜轻轻点头，他的目光，迅速落在两个男人身上。 　　“你们是山下村里的人？” 　　“是，”其中一个男人，听着萧楚煜的问话，战战兢兢的回应，他一点都不敢隐瞒，“我们都是山下村里的人，靠着打猎为生，本来，我们把雪神山奉为神山，是不会轻易进山打猎的。 　　但是，我们发现最近一直有人往山里跑，就觉得这山里大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我们就想进来瞧瞧，顺带着打打猎，若能猎到鹿啊、老虎一类的，也能换不少银子。” 　　“你们跟她是怎么遇到的？” 　　萧楚煜说着，不禁瞥了韩千瓷一眼。 　　这是萧楚煜第一次见韩千瓷，不过，这个名字，他可听了好几次了。 　　能辗转在两个皇子之间，能保命，还能哄的两个人顺心，得他们信任，单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韩千瓷不简单。 　　如今，在雪神山里落得这副鬼样子，还能活着，也像是印证了这一点。 　　这女人邪气。 　　听着也萧楚煜的问话，两个男人的头不由的低了低。 　　他们没有开口回应什么。 　　今夕见状，直接踹了临近的男人一脚，“我家公子问你话，你还不说，想死是不是？老实点，问你什么就赶紧交代什么，不然，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出去剁了。” 　　“说，我说。” 　　抿了抿唇，咽了一口口水，男人看了一眼韩千瓷，慌里慌张的开口。 　　“我们是两日前的时候，遇上她的，她脑子不大好，不知道怎么进山的，也找不到吃的，遇上我们的时候，已经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们给了她吃的，是我们救了她。然后……然后我们瞧着她长得挺好看的，就……快活了一下……”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小小的，细弱蚊蝇。 　　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也知道，在山里这么欺负一个姑娘不好，可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败露。 　　瞧着萧楚煜和周围人的气势，他们害怕。 　　早知如此……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会起这份邪心！ 第371章 她会心疼 　　顾云娇的眼神尤其的暗。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诚然，知道韩千瓷危险，顾云娇一点都不喜欢韩千瓷，甚至不惜亲手送韩千瓷上路。 　　可是，做为一个女子，看着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欺负一个姑娘，她也生不出一丝的好感来。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轻声开口。 　　“王爷，让人把他们带下山，好好的查查吧。若没问题，小惩大诫便好，若是有问题，那就直接送他们上路好了。” 　　这话，顾云娇说的凛然。 　　萧楚煜却并不觉得她狠，天道轮回，自己做下的孽，又能怨谁？ 　　心里想着，萧楚煜随即看了今夕一眼。 　　今夕见状，挥了挥手，立刻有手下人过来，将两个男人拉开。 　　顾云娇的话，男人也听到了，原本就被萧楚煜的气势震慑了，两个人吓得不行，骤然听着顾云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动动嘴皮子就要送他们上路…… 　　他们如何能不怕？ 　　两个人脸色惨白，他们挣扎着开口叫唤。 　　“饶命，公子饶命，小姐饶命啊，我们都是普通的村民，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第一次，求你们开恩，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求公子饶命，我们知道是我们禽兽，伤害了整个姑娘。这样，我娶她，我娶她进门，以后都好好的伺候她。 　　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绝不再对姑娘起歹心，我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绝不再出岔子。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 　　两个男人齐齐的开口求饶。 　　不过，萧楚煜并没有理会，他直接将手下，封住他们的嘴，把他们带下去了。 　　悔改之心，那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若他们真的知道错了，那手下人的“小惩大诫”，自然会拿捏分寸。而若他们没有半点悔意，那惩罚也自然会让他们尝尽苦头。 　　这些，都不需要萧楚煜去操心。 　　至于娶韩千瓷……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就算真有这份负责任的心，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萧楚煜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之前是顾云娇让人动的手，把韩千瓷扔进了雪神山里，她没死，那是她的运气。 　　可是，现在韩千瓷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就不会再让这事出一丝一毫变故。 　　人，不可能再留。 　　惩罚男人私欲放荡，无耻欺人，那是一回事，饶过韩千瓷，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两件事，萧楚煜不会混为一谈。 　　两个男人很快就被带下去了，至于韩千瓷，还在山洞里。 　　顾云娇蹲下身子，抬手抓住韩千瓷的手腕，韩千瓷脑子在香料的作用下，神志不清，可这几日大约是被欺负狠了，她对人的接触很敏感。 　　顾云娇伸手，想要为她诊脉，在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韩千瓷紧张的不行，她下意识的伸手要挠顾云娇，想要挣扎。 　　萧楚煜见状，伸手钳制住韩千瓷乱舞，险些伤到顾云娇的手腕。 　　他让人过来，抓稳韩千瓷。 　　顾云娇给韩千瓷诊脉。 　　药物的作用，并没有从韩千瓷身上消失，她的疯癫和神志不清，也不是装的。这样的状态，韩千瓷应该说不出什么不该说的消息去。 　　如此，顾云娇也就放心了。 　　起身看向萧楚煜，顾云娇轻声开口，“药物作用还在，应该没有什么异常，剩下的，王爷看着处理吧。” 　　“你没有什么想法？” 　　“王爷安排就好。” 　　听着这话，萧楚煜也不多耽搁，他看向今朝。 　　今朝会意，他亲自把韩千瓷拉了出去，他自己亲自动手，自然万无一失。 　　夜依旧漫长，韩千瓷和两个男人的出现，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山中风声鹤唳，鬼叫呼啸不断，顾云娇怎么都再也睡不着了。 　　她在一种极度不安稳的状态里，挣扎了许久，才昏昏欲睡。 　　只不过，那时都已经快到天亮了。 　　她总共也没睡上一个时辰。 　　天亮之后，萧楚煜就让人去探路，剩下的人则收拾准备。等用过早膳之后，他们就会继续出发。从这个山洞，到达雪沼，进入雪林迷阵，一日的时间足够了。 　　等再落脚，大约就是在他们发现的地点附近了。 　　这个行程，不紧不慢，适合他们的队伍，也适合顾云娇。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早膳也很简单，除了是热乎的，其他的根本没有办法和家里比。 　　萧楚煜还担心顾云娇会不习惯，不过，他发现顾云娇神色如常，没有半点不满和嫌弃的样子。 　　“等回去，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的补偿你。”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勾唇笑了笑，顾云娇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王爷，你不用这么护着我，你要相信我，我其实还挺厉害的。我虽然是富贵着养大的，可苦我吃的了，我也受得住。” 　　“我不是舍不得。” 　　“真的不用，这样我会觉得，我就是拖累，那心里更不舒坦。” 　　顾云娇这话，倒是真心话。 　　萧楚煜明白她的心意，也没有再多言。 　　用了早膳，一行人就出发了，今朝、今夕都回到了萧楚煜身边，他们两个一如往常。至于那两个男人，还有韩千瓷，都没有人再提及。 　　雪沼附近。 　　顾云娇之前随着萧楚煜来过一次，也是那次，他们带走了小白。 　　顾云娇一直记得当时的状况。 　　雪沼的美和危险，小白的聪慧灵动，一切都还犹在眼前。可短短的时间里，那些美好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剩下的，是物是人非，不复当初。 　　甚至，连这雪沼都变了不少。 　　临近这里，顾云娇隐隐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虽然周围依旧是皑皑白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可那股血腥气，却是瞒不了人的。 　　顾云娇侧头，看向萧楚煜。 　　“雪沼就在这，雪林迷阵应该也就在这附近吧，我闻到了一股残存的血腥味，是之前你和今朝对上鬼王时，遭遇的万兽围攻吗？当时很凶险是不是？” 　　顾云娇从来没有正面问过萧楚煜这个问题。 　　不是她不想问。 　　若是，真相总是残忍的，萧楚煜所经历的，她怕是听不得，怕是承受不住。 　　可现在一切摆在眼前，她没有回避的余地。 　　她心疼…… 第372章 形单影只，那是你不行 　　比起顾云娇来，萧楚煜的情绪，倒是平淡不少。 　　揽着顾云娇，抬手揉揉她的头，萧楚煜动作轻柔，一举一动里，都带着无限的宠溺。 　　连带着解释的话，都很温润平淡，不起波澜。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和今朝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全盛时期，鬼王也许能靠着万兽围攻，让我们陷入困境，可当时鬼王自己尚在窘境中挣扎，想要困住我们，哪有那么容易？ 　　万兽虽然凶险，蛊虫催动下的万兽围攻，说来场面也不小。可是，我和今朝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一堆只能在地上跑，在地上凶猛的野兽，还奈何不了我们。” 　　“是吗？” 　　“我是个坦诚的人，什么时候吹过牛？我的话，你还不信，你还信什么？”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轻哼调侃。 　　他转移话题的意味，也很明显。 　　顾云娇知道，事情必定没有萧楚煜说的那么轻松，可他既然不想说破了，那她也就识趣的没再追问。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沼，顾云娇轻声开口，“那王爷带我过去？” 　　“自然，不然你还能跟着谁？” 　　“是，王爷这么牛，谁还能比你更厉害啊？自然跟着你是最安全的，我还能有什么另外的选择？我又不傻。” 　　顾云娇和萧楚煜两个人，你来我往的。 　　身后，方如墨、顾云逸、今朝、今夕，四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方如墨嘴角抽搐，他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上前一步，站到萧楚煜身边，方如墨嫌弃的嘀咕。 　　“我说你们两个，做个人不好吗？咱们这进山来，是有要紧事要办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看你们谈情说爱的。 　　瞧瞧你们这甜甜密密的开心样，就不考虑一下我们后面这些孤家寡人的感受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失道寡助？惹急了我们，我们可是会撂挑子走人，不陪你们再继续玩的。” 　　方如墨滔滔不绝，嫌弃的话仿佛根本就说不完似的。 　　顾云逸在后面瞧着，含笑不语。 　　他隐隐有种感觉，方如墨在作死的路上，走的有点远了。 　　萧楚煜喜欢顾云娇，小两口浓情蜜意，还不是正常的，他正在兴头上呢，方如墨往上冲，不被折腾才怪。 　　心里想着，顾云逸拉着今朝、今夕，往后退了退。 　　他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打起来，血最好不要溅到他身上。 　　果然，萧楚煜听着方如墨的话，侧头瞪了他一眼，“你孤家寡人形单影只，那是你人不行不能干，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怎么还愤世嫉俗，排斥起别人的幸福来了？ 　　身体上的病好治，心理上的病难医，性子扭曲到这种地步，怕是没救了，要不我让人送你一程？” 　　“我……你……够狠。” 　　“谁说的？我家娇娇常说，我是个心地善良，温润柔和的人，谁狠了？当着我的面污蔑我，我是不是得找人送你一程？” 　　“我……得，你就是想送我一程呗？” 　　就这…… 　　还说什么心地善良，他怎么有脸提这几个字的？ 　　方如墨正嘀咕着，就见萧楚煜给了他一个“你很识趣”的眼神，那样子，噎得方如墨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想再说了。 　　再说，怕是就真的要上路了。 　　看着方如墨吃瘪的模样，顾云娇忍不住笑，她低声嘀咕，“小师叔，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啊？要是昨儿一早出门的时候，你带上我小表姐，那现在有个依仗，在辈分上占了便宜，拥有了底气，是不是就不这么可怜兮兮的了？” 　　“小娇娇，你跟着他都学坏了，你也打趣我？” 　　“哪有，这哪是打趣，这是实话实说。你啊，没把我小表姐带身边……不对，是你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赢得我小表姐的放心，你真的是太差劲儿了。王爷说的没错，也难怪你要挨欺负，你不行。” 　　“你……呜呜呜……” 　　方如墨转头，委屈的看向顾云逸。 　　顾云逸见状，握拳低头轻咳了两声，压下自己脸上的笑意。 　　瞟了方如墨一眼，顾云逸看向顾云娇，那兄长对自家小妹的宠溺，一点都不比萧楚煜宠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的程度差。 　　“娇娇看事通透，说的有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方如墨连诉苦告状的机会，都失去了。 　　顾云娇瞧着，笑个不停。 　　气氛的扭转变化，让顾云娇也从之前对萧楚煜碰上鬼王的凶险中挣脱了出来，没多耽搁，今朝、今夕带路，萧楚煜带着顾云娇紧随其后，方如墨和顾云逸左右相护，其余的人紧跟在后面，他们一起越过雪沼。 　　除了顾云娇之外，连顾云逸，也多少会些功夫。 　　这雪沼，困不住他们。 　　没花费多少工夫，他们就过了雪沼，萧楚煜和方如墨一起带路，进入雪林迷阵。 　　一边往里走，萧楚煜一边抬手，轻轻的捂住顾云娇的眼睛。 　　“王爷……” 　　“雪林迷阵，有一点幻阵的意思，是根据树林和白雪的作用，辅以阵法，给人造成了一定的视觉偏差。看久了白雪会刺眼，看就了雪林幻阵，更容易迷失，你还是别看了。” 　　“那你呢？那后面跟着的人呢？” 　　“无妨。” 　　萧楚煜自己有定力，又对阵法熟悉，几乎不怎么受影响。 　　至于身后的手下，他们也多半跟着无伤大师，走过一次雪林迷阵，对这里面的状况，多少有些了解。 　　之前，全然没有准备的时候，他们尚且能在雪林迷阵中顺利经过。 　　现在，他们没有陷在里面的理由。 　　而且他的手下，都是经过训练的，基本的配合还是懂的。一旦出现问题，他们会相互照应，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这些不用他操心，他只要照顾好顾云娇就好。 　　萧楚煜心里想的通透，不过，他并没有多解释。 　　他捂着顾云娇的眼睛，揽着她向前。 　　顾云娇整个人都依偎在萧楚煜的怀里，她能感觉到，耳畔有风声乱吹，她也能感受到，萧楚煜的速度不慢，不过，这些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只要萧楚煜在，她就安心。 　　她搂着萧楚煜的腰，安安心心的随着他向前。 　　萧楚煜一行人，在萧楚煜、方如墨的带领下，很快就出了雪林迷阵，成片的野兽尸骨，在极度冰冷的地方，根本没有多好腐烂的迹象，那场面，依旧十分可怖。 　　萧楚煜捂着顾云娇的眼，没有松手。 　　不过，顾云娇能闻到…… 第373章 我在，这两个字让她安心 　　顾云娇搂着萧楚煜的手，明显紧张了不少。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动作，可萧楚煜感受得到，他抱着顾云娇的手微微收紧。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在顾云娇的耳畔响了起来。 　　“别怕，我在。” 　　萧楚煜安抚的话不多，可顾云娇听着，慌乱的心却平静了不少。 　　她不禁想到当初，遇上独活的时候。 　　那时候，顾家的护卫死了两个，她心里难受，萧楚煜安慰她的时候，就是在她的掌心里，写下了“我在”两个字。 　　这两个字简简单单的，却带着一股魔力。 　　顾云娇喜欢听。 　　大约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顾云娇就再闻不到血腥味了，估计着是彻底远离了之前萧楚煜和鬼王想搏的战场。 　　也没多久，萧楚煜就把捂着顾云娇眼睛的手放下了。 　　乍然瞧着白雪光亮，顾云娇还有些不适应。 　　“慢慢睁开，别急。” 　　萧楚煜很耐心，顾云娇也缓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眼睛的景色，有些震撼。 　　他们在一座山前，只不过，整个雪神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山上却隐隐可见青绿之色，而山前的地方，也是完全没有雪的。 　　在山前，有一排石像。 　　所有的石像，雕的都是灵犀狐，跟小白的模样差不多，但动作形态各异。 　　这画面，让顾念觉得熟悉亲近，却又有点发酸。 　　若不是鬼王，小白现在应该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进山，一起回到这个地方，看着它所熟悉的一切吧？ 　　可惜，再也没有那个如果了。 　　小白是回来了，可是……却是以那般模样。 　　“王爷……” 　　“这应该就是小白生长的地方，你应该也知道了，小白作为灵犀狐，是传说中守墓神兽的一种。雪神山内前朝的墓穴宝藏，传说就是灵犀狐守护的。这里，小白应该很熟悉。” 　　这次出发之前，顾云娇把小白从万梅园里带了出来。那朱木锦盒，就在萧楚煜手下的手上。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不禁回头。 　　手下人会意，忙将锦盒送上来。 　　顾云娇抚摸着盒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小白，回家了，真的回家了。” 　　说着，顾云娇微微上前两步。 　　她冲着今朝要了匕首，就在灵犀狐石像之前，顾云娇找了个位置，挖了一个坑，把小白葬了下去。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萧楚煜一直在顾云娇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顾云娇虽然对小白感情很深，她也珍视这份感情，可她也明白，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更重要，把握住眼前，才更重要。 　　顾云娇不是矫情的人，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起身，她回到了萧楚煜身边。 　　“王爷，我处理好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进去吗？” 　　这地方，明显跟其他地方不同。 　　这应该就是萧楚煜他们发现的，雪神山的秘密所在。 　　既然到了这，没有入宝山而空手归的理由。不论这山里藏着什么，总该去看一看，一探究竟的。这也不枉他们辛苦一番，来这一场。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轻轻点头。 　　“那咱们准备准备，这就出发。” 　　“好。” 　　顾云娇应着，随即看向今朝，今朝会意，他把替顾云娇背着的包袱拿了出来。 　　也不用顾云娇上前，方如墨就已经上手，从包袱里挑挑拣拣，找了几个装药的盒子，递给今朝，让他给随行的人都发下去。 　　“这是防毒的，都吃一颗，以防万一。” 　　方如墨开口说道。 　　大家都是知道顾云娇和方如墨本事的人，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服用防毒的药了。 　　虽说没有什么药，能防百毒，做到万无一失，但在危险面前，多一重防范，总归不是坏事。 　　尤其，拿出药的人，还是方如墨和顾云娇。 　　他们两个的医术，大家心里都清楚，自然也就不会拒绝。 　　大家伙儿的动作很快。 　　顾云娇没有给萧楚煜服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发现了，萧楚煜的体质很特殊，他的身体对于毒，似乎有天然的防范，这比她给的药效果还要好。 　　最初，她去蓬莱苑偷画像，绕春香迷晕了顾云逸，却对萧楚煜全然没有作用，也是这个原因。 　　在这一点上，顾云娇不用多担心什么。 　　更何况，她还陪在萧楚煜身边呢。 　　若有万一，她也可以动手帮忙。 　　心里想着，顾云娇不禁将手中的银针，稍稍的握紧了两分。 　　大家很快就准备好了，萧楚煜带着人，去了那一排灵犀狐石像之后。 　　这后面正对着的，是一面相对平滑的山壁，大约受风雨侵蚀许多年了，这里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倒是看不出什么人工开凿的迹象。 　　顾云娇一时间，有些摸不透。 　　“王爷，确定在这吗？” 　　“嗯。” 　　萧楚煜点头，他压低声音，跟顾云娇，以及跟上来的方如墨和顾云逸、今朝、今夕轻声说道。 　　“萧楚尘得到的消息是，灵犀狐是守护宝藏的灵兽，是开启宝藏的关键。小白这类的灵犀狐，确实非常有灵性，他们对气味的敏感程度，也非同一般。但若说他们能守护宝藏，我反复思量过，我觉得这还是不大可信。” 　　萧楚煜的话，让一旁顾云逸了然。 　　看着闪避，顾云逸开口。 　　“所以，灵犀狐守护宝藏的意思，并不是小白这类的灵犀狐，真的能守护宝藏。而是它们所生活的地方，是守护宝藏的机关所在。 　　灵犀狐是活得，石像是死的，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这灵犀狐石像所在的地方，就是宝藏所在。石像在，宝藏在，这才是守护的本意。” 　　听着顾云逸的话，萧楚煜轻轻的点点头。 　　很早之前，他就怀疑过灵犀狐守护宝藏的说法，一直到进入雪林迷阵，看到灵犀狐的石雕开始，他才更确认自己的想法。 　　他也很肯定，开启宝藏墓穴的机关，就在灵犀狐的石像之中。 　　虽然他还没确认具体的机关所在。 　　当目标已经有了，想找，并不算困难。 　　心里想着，萧楚煜快速回身，他直接看向那几座灵犀狐石雕。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石雕之上…… 第374章 石像的变化 　　萧楚煜、顾云娇、顾云逸、方如墨四个人，靠过去查看。 　　灵犀狐的石像并不算大，能安插机关的地方也有限，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去探查，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顾云娇发现，靠在最东边的灵犀狐，眼睛有些不对。 　　“王爷，你来看这个。” 　　听着顾云娇的声音，萧楚煜快速凑过去，看了两眼，他就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了。 　　顾云娇看的那只灵犀狐石像，眼睛很不同。 　　从外面看，这只灵犀狐石像的眼睛，也是石雕的。可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在它眼睛左侧边缘的位置，掉了米粒大小的一块。 　　而这块破损的里面，颜色明显要白许多，看着并不像是石头，而像是玉石。 　　顾云娇虽然不精通这些，可常年跟这些玩意打交道，好东西她见的不少。 　　这点分辨的眼力，她还是有的。 　　萧楚煜也是一样的想法。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快速开口，“你跟着二哥，还有方如墨他们往后退，所有人全部后退。” 　　“那王爷你呢？” 　　拉着萧楚煜的衣袖，顾云娇有些不愿意松手。 　　顾云娇太了解萧楚煜了，她很清楚，若是可以的话，萧楚煜绝不会把保护她这种事，交到别人的手上。 　　现在，萧楚煜这么做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预判了，留在他身边可能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萧楚煜要做的，无非是打开墓穴的机关。 　　为了安全起见，这种墓穴宝藏，多是做了杀人机关的，防止机关被开启，先祖无法安寝，墓穴内的东西无法保留。 　　现在，萧楚煜要自己来面对这重危险。 　　顾云娇怎么能不担心？ 　　眼见着顾云娇紧张，她的眼睛在微微泛红，萧楚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别紧张，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我就是担心你。” 　　“安心的跟着二哥和方如墨，去一边等着我，你保护好自己，我就能安心应对所有的麻烦。你也多相信我一点，这些年的功夫，那也不是白练的，要是连我都应付不来这机关，别人更不行。” 　　萧楚煜说着，侧身凑到顾云娇耳畔，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调侃。 　　“小丫头，你男人这么厉害，这种时候不挺身而出，还等到什么时候？你说是吧？” 　　你男人…… 　　这三个字，被萧楚煜说的重重的。 　　暧昧的意味，明显至极。 　　顾云娇听着她的话，脸略微有些泛红。一时间，她抓着萧楚煜衣袖的手都紧了紧。 　　顾云逸了解顾云娇，他也能感觉到顾云娇的紧张，上前两步，揽着顾云娇，给了萧楚煜一个安心的眼神，顾云逸一边带着顾云娇往外走，一边轻声开口。 　　“别担心，王爷应付的来。” 　　“二哥，你知道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但凡是遇上他的事，哪怕只有一丁丁危险，我心里都会乱糟糟的，没法安定。” 　　关心则乱。 　　有些事情，不是光理智上理解，就能心如止水，就能完全没有波动的。 　　顾云逸闻声笑笑，没有说话。 　　随着顾云逸带着顾云娇离开，其他人也都按照萧楚煜的交代，稍稍退远了一些。方如墨见状，轻轻的拍了拍萧楚煜的肩膀。 　　“你自己小心点，不论如何，以保护自己为第一目标，别让小娇娇担惊受怕的。” 　　“我知道，去吧。” 　　知道萧楚煜有分寸，方如墨也不逗留。 　　一行人，很快就退离了出去，而萧楚煜则上前，到了最东边的灵犀狐身边，他轻轻抬手，快速按住那只异常的眼睛，向下按了下去。 　　那一瞬间，刚刚还好好的灵犀狐石像，骤然从嘴、鼻子、眼睛、耳朵的位置，往外弥漫黑气。 　　隔得距离稍微远了些，顾云娇、方如墨他们，都看不出什么来。 　　可那黑气，颜色就不正常。 　　萧楚煜见状，飞身退开，退到顾云娇他们所在的位置。 　　因为身体对毒性的抵抗作用，萧楚煜的身体内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可是，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特殊的刺鼻气味。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暴露在空气中，接触了黑气的双手，明显有灼痛的感觉，连带着他脸上的肌肤，也有那种感觉。 　　这黑气看来不一般。 　　萧楚煜思量的工夫，顾云娇和方如墨已经冲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拉着萧楚煜的手腕，为他诊脉。 　　从脉象上来看，顾云娇和方如墨都没有探寻到中毒的迹象。可是，萧楚煜的手上有灼痛感，那是轻微腐蚀留下来的痕迹。 　　这黑气，明显有腐蚀的作用。 　　“今朝，包袱。” 　　顾云娇拉着萧楚煜的手，急匆匆的冲着今朝喊。 　　今朝见状，忙把包袱递过来。 　　顾云娇从包袱里，找到了一个白色胭脂盒，里面装的是她做的药膏。 　　虽然不完全对症，但对于皮肤的损伤，有很强的修复效果，也算是眼下最适宜的药了。 　　顾云娇一边给萧楚煜抹药，一边碎碎的念叨他。 　　“我知道我不应该唠叨，可是，修筑墓穴宝藏的人，岂会是一般人，这里里外外凶险的地方多着呢，危险也无处不在。 　　你不能老这样仗着自己功夫厉害，就一直往前冲。这黑气势必是毒，而且腐蚀性很强，若不是你身子特殊。 　　若不是你反应快，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你总说你在你在，可你也很让人担心，知道吗？” 　　顾云娇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不过，临近的人都能听见。 　　萧楚煜倒也不觉得被顾云娇训丢脸。 　　他也不会觉得这话，顾云娇说的不合时宜。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温柔，“是，我家小王妃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知道这里很危险，之后不能乱来了。我都听你的，接下来一定谨慎行事，你让我做的事我再去做，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碰，你觉得怎么样？” 　　“乱说，我要是能有那指挥你的能力，那我不是能掌控全局，掌控一切了？那我还用得着担心？” 　　“我家小王妃本来就能掌控一切，我不就是一切？” 　　萧楚煜这话，羞的顾云娇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她低着头继续给萧楚煜擦药。 　　没再说话。 　　萧楚煜受黑气的影响并不严重，一丁点灼伤的痛，在药膏的滋润下，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也是这涂药的工夫，灵犀狐周围的黑气渐渐散了去，空气中，只是还残存着那股刺鼻的味道。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发现，在黑气弥漫过的地方，也就是灵犀狐石像周围，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灵犀狐石像，变化最大，也最为明显…… 第375章 发现 　　原本，灵犀狐石像，外部都是石料的颜色。除了雕工精湛了一些之外，与其他的石雕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在黑气散去之后，大约是受了黑气腐蚀，这些石像表层发生了变化。 　　颜色，跟原本有很大不同。 　　从东到西，一黑一白，交错排列。 　　不论是黑还是白，细看都能发现，它们身上透着一玉料的光泽，跟粗糙的石料完全不同。 　　顾云逸瞧着，轻声开口，“这么来看，黑气作用有二，其一，有毒，起防护作用，一般人若是逃脱不及，很可能会在黑气释放的瞬间，因中毒而亡。 　　其二，有腐蚀性，除了对人的杀伤之外，也会对原本石像表层的用料，产生腐蚀，让石像露出本来的面目。之所以这么隐藏，原因只有一个……” 　　机关，就在这些被表层石料遮盖的灵犀狐雕像上。 　　玉润光泽…… 　　这大手笔，足以见墓穴内的状况，看来宝藏之说非虚。 　　顾云逸的话，也是众人心中所想。 　　顾云逸看向萧楚煜，“王爷，你和娇娇在这等等，我和如墨，还有今朝、今夕，过去瞧瞧情况。” 　　“你们小心。” 　　若是顾云娇不在这，萧楚煜势必是要自己过去探查的，可顾及着顾云娇，未免她担心，眼下他还是不动的好。 　　反正，最危险的黑气杀机，应该已经过了，后续的重点应该在破解机关上，危险应该不会太重。 　　这么想着，让方如墨和顾云逸他们去，萧楚煜也安心些。 　　顾云逸几个人，很快就过去了。 　　和之前在远距离的地方看的一样，这灵犀狐的雕像，的确是黑玉和白玉所做的。 　　单从用料，以及玉料表面的状况来看，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料子不错，这大约是唯一的发现。 　　顾云逸心里正想着，就听到方如墨那边开口，“今朝，给我个火折子。” 　　今朝听到动静，忙去找。 　　至于顾云逸，则凑到了方如墨的身边。 　　“有发现？” 　　听着顾云逸的问话，方如墨轻轻点头，他丝毫不隐瞒，“从白玉里，倒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这黑玉的灵犀狐，预料中心的位置，似乎有东西。” 　　“有东西？” 　　“还不知道，拿火折子照照看，最好能找懂玉的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玉可能不是整块的，而是用玉料重新合成的？” 　　这一点，方如墨并不敢肯定，但他心里的感觉很强烈。 　　这也是他唯一的猜测。 　　今朝很快就把火折子拿过来了，方如墨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照了照。 　　虽然依旧不明显，但是，他完全可以肯定，黑玉里有东西。一旁，顾云逸也看了，他的想法跟方如墨如出一辙。 　　两个人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将其他的灵犀狐也看了一遍。 　　眼下可以确认的玉内有东西的，一共有两个。 　　其他的，还看不出什么。 　　顾云逸和方如墨把这事，跟萧楚煜和顾云娇说了，该如何定夺，还得看萧楚煜的。 　　萧楚煜也利落，让人去周围探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是一炷香之后，仍然没有其他的线索，那就把所有的灵犀狐雕像砸开。 　　到时候，里面是不是另又玄机，就完全清晰可见了。 　　有，那最好。 　　没有，他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萧楚煜的人得了吩咐，很快就去忙了。只不过，跟他们最初预料的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可是，他们并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所有人的希望，还是在灵犀狐玉雕上。 　　也没再耽搁。 　　萧楚煜直接看向今朝，“去，砸了吧，小心点，都主意安全。” 　　“是。” 　　今朝带着人过去，拿东西砸玉，这事并不费劲儿，几个人干净利落，没一会儿的工夫，几座玉雕就已经全成了碎渣。 　　虽然可惜了些，但可喜的是，方如墨并没有看错，这玉雕之内，的确有东西。 　　是几乎与白玉灵犀狐质地相当的白玉牌。 　　每个灵犀狐玉雕内，都有一个。 　　不过，并不是每块白玉牌上，都雕有内容，只有其中的四块，上面雕了四个字。 　　“十五子月。”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是一个时间。 　　要等的，就是十五子时月圆的时刻。 　　他们来的凑巧，今儿倒是十五，可天还大亮着，距离子时那还远着呢。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强求，他们能做的只是等着，萧楚煜所想让人搭了几个帐篷，以便他们休息，等入了夜有了线索之后，再开始行动。 　　下墓，本就是件费体力费脑力的事，修整保存体力，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这并不算是耽搁时间。 　　休息也不亏。 　　趁着休息的工夫，萧楚煜也被顾云娇拉到帐篷里，仔仔细细的给他诊了一次脉，又反复的检查了一下被黑气灼伤的伤口，确认没问题了，她这才放心。 　　看着顾云娇担心的样，萧楚煜得意的不行。 　　揽着她，萧楚煜眉眼间神采飞扬。 　　“小丫头，我发现以后不论去哪，不论做什么，我怕是都要把你带在身边了。我不想你担惊受怕的，可是，瞧着你关心我的样，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仿佛就充满了能量，要面对再多的凶险，都不会害怕。” 　　萧楚煜的话很动听，顾云娇也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只不过，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娇羞的睨了萧楚煜一眼，顾云娇嗔道，“王爷，你快省省吧，别油嘴滑舌的了，赶紧抓紧时间休息。等入了夜之后，估计就要进墓了，到时候怕是就没有你休息的工夫了。 　　而且，真的下去了，我们估计也都没心思睡，想想多吓人啊，还不吉利，还是算了。所以，还是珍惜现在的时间吧。” 　　“那你陪我？” 　　揽着顾云娇，直接缓缓躺了下去。 　　萧楚煜的动作很轻，垫子也很软，只是，依旧怕顾云娇摔到似的，萧楚煜揽着顾云娇，让她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这姿势，这动作，羞人的厉害。 　　尤其是这帐篷不像屋子那样严实，总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一想着外面，有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走动，还随时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甚至可能进来…… 　　顾云娇就忍不住脸红。 　　那娇俏的模样，更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的感觉。那样子，她根本既不需要做什么，就撩的萧楚煜心痒痒的。 　　揽着顾云娇，拉着她靠向自己。 　　萧楚煜的吻，轻轻的印了上来！ 第376章 她知足，也珍惜 　　萧楚煜突然的动作，引得顾云娇心怦怦直跳。 　　她脸红的不行，双手撑着萧楚煜的肩，她下意识的挣扎。只不过，因为姿势的缘故，这轻微的动作，让萧楚煜忍不住轻轻的呻吟。 　　就算顾云娇再不谙世事，她也知道，那声音意味着…… 　　动情。 　　一时间，顾云娇身子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萧楚煜也停下了吻，离开了顾云娇娇嫩的唇瓣，看着她媚眼如丝，脸颊绯红的娇羞模样，萧楚煜一点点发的将她抱紧。 　　不过，他也再没有出格的动作。 　　守了两世，才俘获了芳心的小丫头，他怎么可能鲁莽的在这种地方伤了她？ 　　他得给她风风光光、名正言顺的幸福。 　　两世他都等了。 　　他还等得起，他有那个耐性。 　　顾云娇能感觉到萧楚煜的克制和隐忍，若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 　　之前在庄子上的时候，顾云澜跟她炫耀萧楚暝的好。可是，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萧楚煜是什么样的人，对她又好不好，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而她也清楚，萧楚煜给的这份情，这种宠，大约是世上再不会有人能给予她的。 　　她知足，也珍惜。 　　顾云娇静静的依偎着萧楚煜，没有再动。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安心。 　　大约是因为前一夜睡的不好的缘故，顾云娇这下倒是安稳，依偎着萧楚煜，没多久她就睡着了，一直到入了夜，天色暗下来，顾云逸过来叫他们去吃东西，顾云娇才醒。 　　萧楚煜一直都没有动，被她枕着，半边身子都僵了。 　　可他眼里却满是满足。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占了什么大便宜了呢。 　　尤其是方如墨，瞧着萧楚煜，眼神暧昧含笑，那点小心思，表露的明显至极。 　　在山里，终究不比在家里，虽然萧楚煜的手下，已经尽量做的精细了，可还是简单了些。 　　顾云娇倒也不在意，她吃了不少，连带着顾云逸、萧楚煜，他们也没多讲究，吃了许多，为下墓做准备。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午夜，子时，月上中天。 　　月亮的银辉散落下来，与周边的白雪相映衬，衬得周围一片光明，半点都不见夜色昏暗。 　　一时间，萧楚煜、顾云娇、方如墨、顾云逸几个人，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灵犀狐雕像后面正对着的石壁上。 　　大约是光影作用的效果，在十五子时圆月的光晕笼罩下，原本平滑，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隐隐能看出一只灵犀狐的轮廓。 　　那灵犀狐，正是他们最初觉察到眼睛有异常的，在最东边的那一只。 　　顾云娇瞧着，下意识的开口。 　　“这灵犀狐的形态，跟之前雕像是相吻合的，应该不是巧合吧？这是意味着，这只灵犀狐的眼睛，也有玄机吗？” 　　“有没有，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楚煜应着，随即看向今朝、今夕。 　　两个人会意，一起飞身而上。 　　两个人轻功极好，哪怕在光洁的岩壁上，他们也能找到恰当的借力点，飞身而上。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灵犀狐影像的地方，两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灵犀狐的眼睛上，月光投射影像的位置精准，他们也一下就看到了异常。 　　这灵犀狐影眼睛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很小。 　　别说在下面，面对着光洁的岩壁，无法查找，就是在上面，若是没有灵犀狐影像的定位，他们怕是想要发现这一点线索，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今夕下来回禀，而今朝则伸手，在凹槽内摸索。 　　今朝发现，在凹槽之内，有一个圆形的石块，它微微凸起，像是一个圆形的突出轮盘。 　　一手扒着岩壁，今朝另一只手，按住这石块，稍稍扭动。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石门摩擦岩壁，发出的一阵阵的闷响声。 　　听到动静，今朝飞身回到萧楚煜和顾云娇他们身边，只见原本平滑的岩壁，从正中的位置，向内滑动，开启了一扇大门。 　　这石门的边缘，并不整齐，而是沿着石壁的轮廓走的，七扭八歪的。 　　但是，这门开凿的很大，工程不小。 　　单是这一扇门，再加上外面灵犀狐玉雕的机关，就足以见证建造者的不凡。而拥有这样墓穴宝藏的人，又怎么会简单？ 　　前朝宝藏…… 　　这可能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萧楚煜心里想着，快速开口，“所有人准备，一刻钟之后，准备进入。” 　　“是。” 　　大家得了吩咐，快速休整。 　　原本之前找机关的时候，顾云娇和方如墨就给大家发了避毒的药，那药物作用效果在两日左右，现在也不急着补充。 　　也没耽搁，一刻钟之后，大家顺着山壁石门，进了墓穴。 　　今朝、今夕在前面带路。 　　顾云逸和方如墨带了三五个人，紧随其后。 　　至于顾云娇和萧楚煜，在中间的位置，其余的人在后面守护。 　　乍然进墓，大家都对墓中情况都不了解，为了防止危险，大家的速度都不快。 　　从山壁石门进入之后，是一条很长的墓道，墓道还算宽敞，十来个人横排站着，应该都不会显得拥挤。 　　墓道内壁，打磨的光滑，在两侧的位置，还有石雕壁画，壁画雕琢的精致不说，上面渲染用的颜料，到现在位置，依旧颜色鲜亮，光亮如新。 　　这画面，难免让人震惊。 　　顾云娇凑过去瞧了瞧，不由感叹，“这可真是大手笔。” 　　“嗯，”萧楚煜点头，他也不瞒着，“萧楚尘为了养病，大肆捞银子，手段百出，而找寻矿脉和挖掘墓穴，是他最喜欢的两种方式。这雪神山，他盯了有一阵子了，应该有点东西。不然，他不会这么上心。” 　　听着这话，顾云娇冷笑。 　　“他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敏锐，长了个狗鼻子，也真是难得。” 　　顾云娇的不屑，表露的明显。 　　那语气，那态度，落在萧楚煜的眼中，让他意外，他的心里，也隐隐有种猜测。 　　不过，萧楚煜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这墓道很长，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看到墓穴尽头。甚至连个转弯都不曾有。 　　萧楚煜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他也在心里，根据他们的行进速度，来算计已经走过的路程长短。一个时辰，这已经不短了，毫无发现，这不正常。 　　萧楚煜觉得，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所有人停下，原地休整，今朝、今夕，你们安排两个人去前面探路，在找两个人在周围看看，最迟一炷香之后，所有人在这里集合，不要耽搁……” 第377章 壁画的秘密 　　手下人听了萧楚煜的吩咐，快速去办事。 　　人一下子就离开了不少，顾云娇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在墓道之中消失，心不由的跟着悬了起来。 　　“王爷，这么把人分散开，不会有事吗？” 　　“无妨。” 　　带着人来雪神山，这并不是萧楚煜一时兴起，相反，他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包括这些人，也都是他一一挑选的，不论是功夫，还是反应能力，都非比寻常。 　　这墓道之中，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存在。若是遇到危险，也是墓道内本身的机关。 　　凭这些人的功夫，应该是可以应付的。 　　就算应付不来，至少保命不难。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完全的单独行动，没什么可担心的。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这么说，微微点头，她也知道，比起萧楚煜来，她终究是过于谨慎，过于紧张了一些。 　　抿着唇，顾云娇不再打扰萧楚煜。 　　顾云逸和方如墨、以及萧楚煜三个人，聚在一起，也跟着大家查看周围的壁画。 　　他们都不相信，这墓道需要一直走下去。 　　按说，这么长的时间里，足够他们找到一扇门，通过墓道，进入到墓穴更内部的地方了。 　　而现在，他们没有发现这道门，那很有可能，不是门不存在，而是他们在无意之间错过了。 　　那这墙上的壁画，或许是唯一的提示，唯一的可能。 　　顾云娇也跟过去看。 　　壁画很长，漫无尽头，精雕细琢，破具匠心。 　　顾云娇初看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些感觉，并不觉得还有什么。可是，当她沉下心来细看的时候，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壁画并不一般。 　　“这壁画上雕的，是周穆王和西王母的故事？” 　　据记载，周穆王周游列国，曾和西王母有过一段交集，其中的故事，诗书记载的并不详细。可是这壁画，却一幅接一幅的画了下来。 　　像是给整个故事，做了一个完整的填充。 　　顾云娇这会儿看的，真是西王母宴请周穆王，之后随他一同登山的场景。 　　壁画里，西王母雍容华贵，周穆王风度翩翩，两个人神采飞扬，大有神仙眷侣的般配之意。可是，越看，顾云娇越觉得奇怪。 　　倒也不是壁画上的问题，不是壁画雕的不好。 　　而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壁画看久了，她会隐隐有种眩晕感。 　　就在那眩晕的瞬间，她明显能感觉到，周穆王和西王母似乎有活过来的感觉，栩栩如生之态，甚至带着一股引诱和蛊惑的意味，让人目眩神迷，神志不清。 　　顾云娇就是个习医之人，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身体异状，她也感受的明显。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云娇闭上了眼睛。 　　“不要看了，都先不要看了。” 　　听到顾云娇的声音，萧楚煜和顾云逸、方如墨，一起走了过来。 　　围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担忧。 　　“娇娇，你怎么了？” 　　“小娇娇，你看壁画看出问题了？是不舒服吗？”一边说着，方如墨一边伸手，去给顾云娇诊脉。 　　顾云娇任由方如墨诊脉，她没有睁眼看大家，她只是轻轻开口。 　　那声音略微有些轻，有些虚浮。 　　“这壁画有些不对劲儿，很有蛊惑人心的意味，我怀疑，这壁画上的颜料有问题，你们都小心点，别长时间盯着看。” 　　“不会啊，我们之前也都看了挺长时间的。” 　　几乎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逸就开口说道。 　　同时，他也看向了顾云娇之前看的壁画。 　　萧楚煜亦是如此。 　　他们两个人入神，几乎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他们都没有移动位置，也没有移开视线。 　　和顾云娇一样，他们明显感受到，眼前的这幅壁画，跟其他的壁画多少有些不同。 　　那种眩晕的感觉，那种壁画活色生香，呼之欲出的感觉。随着看的时间拉长，会变得愈发的明显。 　　方如墨见两个人都不懂，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和顾云娇一起动手。 　　两个人用银针，封住了萧楚煜和顾云逸的视线，将他们拉离原来的位置，这才把银针取下来。 　　“怎么样？” 　　顾云娇盯着萧楚煜和顾云逸，紧张的询问。 　　萧楚煜和顾云逸闻声，对视了一眼，他们一起看向顾云娇，“这壁画，的确有些不同一般，跟我们之前看的，似乎有很大不同。” 　　“是不同。” 　　听着萧楚煜的话，方如墨快速应声。 　　“我给娇娇诊过脉，发现她的脉搏跳的，比一般时候要快很多，而且心神会有些乱，应该是壁画的效果。” 　　“中毒？可是，我这身体，应该是不受毒影响的，”萧楚煜疑惑。 　　同样，顾云逸也不解。 　　进来之前，他们可是吃过顾云娇给的药的。对于毒药的防御能力，不说能做到十成十，但也至少能防到七八成这样。 　　有这药打底子，他们怎么可能轻易中招？ 　　这太奇怪了。 　　方如墨也在凝眉，“我怀疑，不只是毒的问题，还可能有雕刻致幻的作用。” 　　“雕刻致幻？” 　　呢喃着这几个字，萧楚煜若有所思。 　　就如同雪林迷阵一样，这种依托于外部环境布置，以使阵法得到最大程度发挥的手段，其实古往今来都不算罕见。 　　而开启这墓穴的机关，又是靠月亮光影的定位来实现的，这也表现出了墓穴建造者的整体设计风格，和一种设计思路，设计理念。 　　这壁画，在沉寂黑暗的墓道里，也许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可他们进来，打了一些火把，还拿了一些夜明珠取亮。 　　这样的光源，或许会与墙上的壁画，形成一定的光影效果，而看时间长了，人的眼睛产生疲惫感，那种光影效果的作用，也就会随之放大。 　　如此，那种致幻的效果，也就凸显出来了。 　　这倒是说得通。 　　心里想着，萧楚煜不但不惧，反而心里带着一抹喜色。 　　“这漫长的墓道，不可能每一个地方，都做这么精妙的设计。就像人说的，有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一样，这么好的手段，应该也会用在关键的地方。” 　　这壁画有问题。 　　那这问题，很可能就是破解迷局的关键。 　　听着这话，顾云娇、顾云逸、方如墨，全都看向了那幅壁画，没有靠近，只是这么远远的瞧着…… 　　震撼、惊喜、赞叹、还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所有情绪，都在心底跌宕交汇。 第378章 日晷太极图 　　几个人很快，就重新汇聚到了壁画之前。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全然没有准备的了，顾云娇和方如墨，相互交替着施针，从而让壁画在视觉上，对他们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之后，他们在去到壁画前面。 　　没有一窝蜂的用上去，一起看，免得出了状况，大家应付不来。 　　顾云娇和萧楚煜一去，顾云逸和方如墨一组，他们两两交替着查看，好歹能给彼此一些休息的时间。这样，也在一定程度上，将壁画对他们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状态。 　　只不过，这进展很慢。 　　哪怕萧楚煜、顾云娇几个人，都饱读诗书，对周穆王和西王母的故事烂熟于心，可对应到壁画上，根本不知道玄机的设定方向，他们想要探查出异常，并不容易。 　　一连交替换了三四次，他们还一无所获。 　　有那么一瞬，顾云娇甚至觉得，是不是他们方向选错了，是他们多心了？ 　　这时候，今朝、今夕也带着人回来了。 　　被派出去探路的人，已经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只不过，墓道内依旧没有变化，别说是墓穴的门了，就是转弯，他们也依旧没有发现一个。 　　这明显不对。 　　至于去其他地方观察的人，也没有什么收获，都是无功而返。 　　是时间，大家的指望，都落在了这幅壁画上。 　　顾云娇不甘心，她又盯着壁画看了一会儿。这次，她倒是隐隐觉得，这壁画有些不正常。 　　“王爷，你说，这前朝的墓穴宝藏中，葬的人应该是男是女？” 　　“有什么区别吗？” 　　萧楚煜对这雪神山墓葬，也有过详细的调查。只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前朝的宝藏，至于墓葬内的人是谁，根本查不到。 　　他也不太明白，顾云娇问这话的意思。 　　听着萧楚煜的问话，顾云娇微微勾唇，“倒是有那么一点区别。” 　　“你说。” 　　“这壁画上的人，分西王母和周穆王，看着是神仙眷侣，可最终却是劳燕分飞，各奔东西，无疾而终。 　　壁画雕刻，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墓主人的一种对标，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若墓主人是个男人，他以周穆王自居，求长生不老，自认深情款款。 　　而若墓主人是个女人，那她对应西王母，有女人的柔软柔情，又有一部君王的尊严和豪情。这完全是不同的。” 　　“所以呢？” 　　就算这壁画，和顾云娇说的那样，是对墓主人的一种对标，这又能证明什么？ 　　这里面，暗藏玄机？ 　　萧楚煜看不透，同样，顾云逸和方如墨，他们也看不透。 　　顾云娇更了解的女人的心思，她缓缓开口。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女人多半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容颜示人，能够娇艳体面。 　　西王母和周穆王瑶池相会，宴请奢华，他们也情愫暗生，互诉衷肠。这种时候的女人，怎么会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听着顾云娇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壁画。 　　从始至终，这墙上的壁画，颜料都很鲜艳明丽，可唯独这一幅，是多少有些不同的。 　　这幅壁画上，西王母唇上不点朱色。 　　这跟其他的雕刻化作，明显有些差别。 　　虽然大家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玄机所在。可不得不说，顾云娇的这个发现很细腻，角度也很独特。 　　心里想着，萧楚煜轻轻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试。” 　　说着，萧楚煜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壁画。 　　西王母的唇，在这满墓道的壁画上，真的像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可是，在萧楚煜的手摸上去的瞬间，大约是他手上的温度，给了壁画的颜料影响，那一瞬间，壁画雕刻上，西王母唇上的颜色，迅速变成了红色。 　　而在这红色中，有一颗比米粒稍大些的石子空隙，依旧保持原色。 　　“王爷，银针试试。” 　　顾云娇说着，递了一根银针给萧楚煜。 　　萧楚煜接过银针，顺手插到那米粒大小的异常空隙里，瞬间，整幅壁画机关被开启，整幅壁画缓缓向上移去。 　　一道暗门开启。 　　还看不到这暗门之后的场景，不过，光光是这点发现，就足以让人兴奋了。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里满是赞赏。 　　“娇娇，厉害。” 　　“是啊小娇娇，你这观察可是够细腻的，想法也大胆。这要是让我看，我怕是再看两年，也想不到机关会是这玩意。 　　这是墓主人的设计？也就是说，这墓主人是个女子？那之后的机关，会不会都是这种细腻的布置？那我的聪明才智，是不是都没有发挥的空间了？” 　　方如墨感慨，喋喋不休的，根本停不下来。 　　顾云娇和萧楚煜闻声，不禁对视了一眼。 　　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机关又会是什么样的。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耗费了不少工夫，但运气还是不错的。 　　毕竟，在那么长的墓道里，在那么多的壁画里，他们无意中选的一幅，就是关键所在…… 　　不得不承认，这是上天垂怜。 　　这等好运气，实在难得。 　　至于之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那就不好说了。 　　壁画石门很快就完全开启了，大家汇聚到了门口，也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壁画石门之后，是一个类很大的空旷墓室，墓室的中央，是一个很大的太极图，而太极图中，阳中之阴，阴中之阳的两点，摆放着两个日晷。 　　除此之外，墓室之中，只有对面的墙上，并排有八个门。 　　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休门…… 　　每一个门，都通着一条墓道。 　　至于墓道会通向哪，门上所标的生伤杜景死惊开休，又是不是真的准确的对应，谁也说不准。 　　这种地方，没人会轻举妄动。 　　萧楚煜进来后，四下打量，观察了一周之后，他才开口。 　　“以一盏茶为限，四人一组，进去探路，不要走太远，大致观察了情况就出来。其余人，留在原地等候。” 　　“是。” 　　众人闻言，即刻分散开，开始办事。 　　而萧楚煜则带着顾云娇、顾云逸，走向了中间的太极图。 　　阴阳相伴相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偏偏这两个位置，设置的是日晷，这跟常规的认知完全不同。 　　他总觉得，这里面暗藏玄机。 　　或许能够一探究竟…… 第379章 异常 　　这日晷，跟普通的日晷，并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萧楚煜也好，顾云娇也好，包括顾云逸和方如墨，他们都有同一个认知，那就是这墓穴之内的所有摆设，都不是无的放矢的。 　　这日晷出现在这，也一定意有所指。 　　萧楚煜站在中央，盯着日晷凝眉思量，很快，他心中就有了想法。 　　这日晷，并不是完全平放在地上的，两个日晷，所面向的方向不同，指针所指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一个面西，子时，一个面东，寅时。 　　如果，默认正对着八扇门，右手边为东，左手边为西，那这两个很可能指的，就是左手边第一道门，以及右手边第三道门。 　　萧楚煜心里想着，就见顾云逸站到了他身边。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微微勾唇。 　　甚至不用把话说出口，显然，他们心中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 　　眼下，他们要等的，就是去探路的人回来，跟他们的想法，再做一次验证，以保证安全。 　　为了安全起见，萧楚煜给手下人设定的探路时限很短，不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走的太深，免得就那么几个人，出现意外，应付不来。 　　是以，人很快就回来了。 　　所有人一个不落。 　　这些人按照自己进入门的顺序，依次汇报。 　　除了中间两道门，有人探出了是死胡同之外，其他人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没有触发什么机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不过，进入萧楚煜认定的两道门的人，多少有些不安的情绪。 　　“王爷，我们进的事最左边的生门，这墓道之内，多少有些奇怪。” 　　“怎么说？”萧楚煜轻声询问。 　　回禀的人听问，不敢犹豫，他快速回应。 　　“我们四个进入到墓道之后，越走，就越有种阴冷的感觉。那墓道之内，似乎冷嗖嗖的，不太正常。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转头出来的时候，那种冷嗖嗖的感觉就消失了。” 　　“还有吗？” 　　“没有了，除了那点感觉之外，我们 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发现。” 　　听着这话，萧楚煜凝眉思量，他也看向了另外进入另外一道门的人。 　　见状，那几个人快速回应，“王爷，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在墓道之内，听到了一些水声。但这水是从哪来的，又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没有探查到。” 　　一个冷风，一个水声…… 　　萧楚煜凝眉。 　　顾云逸知道萧楚煜在想什么，他凑到萧楚煜身边，轻声开口。 　　“王爷，我们现在认定的，是左手边为西，右手边为东。但是，没有罗盘，这种对方位的把控，可能并不准确。 　　但按照伏羲先天八卦的方位来看，巽为风，位属西南，坎为水，位属正西。 　　我们认定的两道门，都对应的是西侧方位。西为金，子为水，寅为木，金克木而金生水。所以，走最左手边的西一门，可能会更安全。” 　　这种推理，是眼下顾云逸能够推出来的全部。 　　他也不确定这种选择就一定正确，只是，相对而言，从八选其一到二选其一，而眼下他能想到的辨别方法，就只有这一种。 　　萧楚煜心中的思量，也与他相同。 　　没有犹豫，萧楚煜快速点头。 　　“那就别耽搁了，刚刚进去探路的人带路，今朝、今夕，你们两个紧跟着他们，其余人准别，咱们准备进墓道。” 　　“是。” 　　随着萧楚煜一声令下，大家快速准备，进入墓道。 　　萧楚煜紧紧的牵着顾云娇，半分都不敢松开。 　　他担心顾云娇害怕。 　　和手下人说的一样，这墓道里，除了越往里走，那股冷飕飕的感觉就越明显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有了之前从壁画开启墓室墓道的经历之后，大家对两边墓道岩壁的观察，也更细致了不少，是以，他们这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 　　边走边观察，手还时不时的在墓道上敲一敲，听听动静，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顾云娇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 　　“王爷，等等。” 　　“怎么了？”凝眉看着身侧的顾云娇，萧楚煜紧张的开口。 　　顾云娇抬手摸了摸身边的墓道，“你们来摸摸，这岩壁，是不是比别的地方要凉不少？” 　　听着这话，萧楚煜、顾云逸还有方如墨、今朝、今夕，全都伸手过来，他们摸的位置，正是顾云娇手刚刚所在的位置。 　　只一刹，几个人脸色就变了。 　　这墓道里，一直都有冷飕飕的感觉，可这一块，已经不是冷飕飕可以形容的了。 　　那种凉，像冰一样，刺骨。 　　“所有人戒备，今朝、今夕，看看有没有机关？” 　　萧楚煜说完，拉着顾云娇，让她稍稍后退几分。 　　顾云娇也没挣扎。 　　这面石壁的机关在哪，今朝、今夕一时间倒是探查不到。但是，这门的边缘位置在哪，他们很快就找到了。 　　通过触摸，对于石壁温度的感应，是最快的探寻方式。 　　他们很快就确定了。 　　石门并不大，也就两三人并排的宽度，上层的边缘一直顶到墓道顶上，估计也跟之前的壁画一样，是向上升起的。 　　“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萧楚煜见今朝、今夕没有头绪，跟顾云娇交代了一句，就过去了。 　　顾云逸、方如墨也跟了过去。 　　知道萧楚煜不想让自己受伤，为了以防万一，他总是将自己护在身后，顾云娇也就没往前冲。她站在对面，靠着墙，静静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消耗，能想的办法，萧楚煜几乎都已经想过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顾云娇站的累了，索性直接靠着墙坐下，她的手，百无聊赖的瞧着石壁。 　　就在她敲到第三下的时候，对面温度如冰的石门，豁然开了起来。 　　毫无预兆。 　　顾云娇见状，猛地站了起来。 　　萧楚煜、方如墨和顾云逸回头，看向惊喜又诧异的顾云娇，都不由的失笑。 　　顾云娇的运气，这也是绝了。 　　他们在这边有问题的石门上，反复试探，一点效果都没有，顾云娇在对面误打误撞，就开启了机关。 　　这谁能想的到？ 　　方如墨瞧着顾云娇，忍不住笑着打趣…… 第380章 是你的福星 　　“不得不说，小娇娇这运气，真是好到爆了。我觉得，之后碰上这种要开机关的事，我们都不要上前，就交给小娇娇就好。她随便看看，捣鼓捣鼓，就能破解机关密室，哪还用咱们费那个劲儿啊。” 　　方如墨的话，萧楚煜和顾云逸都认同。 　　萧楚煜缓缓到顾云娇身边，轻轻的牵住她的手，“娇娇运气好，是我们的福星。” 　　“别，主要是你的。” 　　方如墨这调侃，老大声了。 　　周围都是萧楚煜的手下，他们听的清清楚楚，惧怕萧楚煜的威慑，他们不敢笑出声，一个个隐忍着笑意，憋得难受。 　　那样子，反而更让顾云娇害羞。 　　白了方如墨一眼，顾云娇开口，“小师叔，说不准以后，你是要当我小表姐夫的人，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你现在得罪我，之后我可是会找我小表姐告状的。你这会儿不做人，日后路难走，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心狠。” 　　“别啊，我就随便说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你当我不存在，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打蛇打七寸。 　　顾云娇这话，捏中了方如墨的软肋，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如墨分分钟就怂了。 　　方如墨、顾云娇一来一往，一唱一和的，互怼玩笑，说的话都不着调。 　　不过，他们这些话，倒是逗乐了不少人，缓和了之前破解机关时候的压抑感。 　　瞧着众人的气势回来了，大家也没多耽搁，他们一起进了新开启的大门。 　　是一间宽敞的墓室。 　　与旁的墓室不同，这墓室里温度很低，整个墓室的内墙上，都附着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光洁如镜，甚至能映出人的影子。 　　这地面，也是一片冰面。 　　“怎么会这样？” 　　顾云娇看着眼前的墓室，心里震惊。 　　这墓穴处在雪神山中，雪神山终年积雪不化，若说墓室内温度低，会有结冰的状况，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状况。 　　可是，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这种状况，唯有这间墓室…… 　　这太奇怪了。 　　顾云娇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的手下喊，“王爷，你们快过来看。” 　　听着动静，顾云娇随着萧楚煜循声望去，只见站在墓室中央的一个手下人，正低着头看地下的冰面。那样子，似乎在冰面之下，发现了什么。 　　没有耽搁，他们一起走了过去。 　　冰面下，有一座雕像。 　　冰层有些厚，看不太清楚雕像的质地。但联合着墓穴外的白玉灵犀狐像，他们几乎可以认定，人像是白玉雕成的。 　　是一个女子。 　　她双目微合，朱唇轻启，眉目如画，安详从容。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顾云娇看着那雕像，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几乎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冰面上。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了下来，根本不受控制。 　　“娇娇，你怎么了？” 　　萧楚煜蹲下身子，紧紧的搂着顾云娇，低声询问。 　　方如墨、顾云逸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能理解顾云娇这种反常的状态。因为，这冰面下的玉雕，那个漂亮的女人，几乎跟百里茵有九成相似。 　　说是按照百里茵的模样雕出来的，也不为过。 　　自从知道百里茵来过雪神山之后，顾云娇就一直惦记着这事。 　　这骤然瞧见，她怎么可能不失控？ 　　轻轻的拍拍萧楚煜的肩膀，方如墨在萧楚煜看过来的时候，低声呢喃，“和娇娇她娘很像。” 　　这话，让萧楚煜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没有再开口。 　　可看着顾云娇，瞧着他那样，萧楚煜的心一阵阵的泛疼。 　　他心疼。 　　顾云逸一直陪在顾云娇身边，“娇娇，这是前朝墓穴，下面的人，纵然跟四婶很像，但也一定不是四婶。起来吧，冰面凉，别冻坏了身子。不然，王爷心疼，我心疼，四婶肯定也会心疼。” 　　听着顾云逸的话，顾云娇不禁侧头看向他。 　　“二哥，她……” 　　“我都懂，”揽着顾云娇，顾云逸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想四婶，可是，世上相似的人不在少数，这一个相似的玉雕，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是要当王妃的人了，这还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话。” 　　宠溺的打趣，顾云逸用这种亲昵的方式，替顾云娇缓和心情。 　　同时，顾云逸也看向了萧楚煜。 　　萧楚煜会意，他直接弯腰，把顾云娇抱起来了，去了靠墙的位置，远离那冰面下的玉雕。 　　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也能尽量不思，不想，不惦记。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心意，她也没有挣扎，搂着萧楚煜的脖颈，顾云娇顺从的窝在他怀里。 　　墓室的冰层，让这里的温度很低，可萧楚煜的怀抱很暖。 　　顾云娇红着眼睛看向他。 　　“王爷，我又拖你后腿了，真是抱歉。” 　　“傻丫头，”萧楚煜勾唇笑笑，“这不叫拖后腿，这叫情之所至，这是人之常情。若是你见到了玉雕，无动于衷，还能稳稳当当的做自己的事，宛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我才会诧异呢。因为，那就不是你了。” 　　顾云娇重情，更重家人，百里茵是顾云娇心中的执念，这些萧楚煜都懂。 　　他也都能理解。 　　温热的唇，缓缓印在顾云娇的眉心。 　　萧楚煜轻轻一笑，“你二哥说的挺对的，一个玉雕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知道你想娘，但你还有我。” 　　“你叫的倒是顺嘴。” 　　“从娘到祖母，从大伯到二哥、三哥，哪个我叫的不顺嘴了？妇唱夫随，我不得随着你？” 　　萧楚煜故意逗顾云娇。 　　是玩笑也好，是娇羞也罢，能让她开心，就都是好方法。 　　萧楚煜陪着顾云娇的时候，顾云逸和方如墨两个人，已经将冰面以及玉雕，又重新打量了一遍。 　　方如墨认识百里茵，但关系并不算多亲近，也说不上太熟。但是，顾云逸却很熟悉百里茵，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可能比顾云娇更熟悉百里茵。 　　毕竟，百里茵离世的时候，顾云娇还小，而他已经不小了。 　　他的记忆，也会更深刻。 　　看着冰面下的玉雕，顾云逸看向方如墨，他凝眉。 　　“这玉雕，有个很细节的地方，跟我四婶很像，你看她的手的位置……” 第381章 回门 　　听着顾云逸的话，方如墨的目光，也跟着汇聚到了玉雕的手上。 　　“你是说，她左手食指上的那道痕迹？” 　　在玉雕的左手食指上，有一点点玉质飘绿的痕迹，大约半指长，斜在食指的指节上，那颜色很淡，又距离较远，若不细看的话，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一点点的异常。 　　可顾云逸看到了。 　　看向方如墨，顾云逸快速点头，他压低声音回应。 　　“我四婶的手上，也是这个位置，也有一道伤。我记得，那是我四婶嫁进顾家没多久，我还小呢，有一次家里下人重伤，外伤很严重，我四婶帮那人看伤的时候，不小心被误伤了，手留了很多血，还留了一道疤。跟这……很像。” 　　嘴上念叨着这玉雕跟百里茵没有关系。可是，不论是模样，爱好似乎一些细节，似乎都在将两个人牵连起来。 　　这种感觉，让顾云逸觉得很怪。 　　他也有点不安。 　　顾云逸心里想着，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顾云娇的方向。 　　顾云娇依偎着萧楚煜，两个人在说话，并不知道这些事，顾云娇的情绪似乎也比之前平静了一些。 　　方如墨拍了拍顾云逸的肩膀，“这个发现，暂时先藏在肚子里吧。” 　　顾云娇对百里茵感情深，骤然瞧见玉雕，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要是再跟顾云娇说了这些细节，顾云娇肯定心里惦记着，承受不住。 　　他们这么多人下墓，时间耽搁久了，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利的。 　　眼下，还是不说的好。 　　对顾云娇，对所有人，都更好些。 　　明白方如墨的意思，顾云逸点点头，他也没有再多言。 　　两个人一起顺着玉雕，往四周外扩，找寻相关线索。不过，这偌大的冰面，除了显示出来的玉雕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倒是有人在墙面上，发现了一朵花。 　　神花冰女。 　　看模样，似乎是一朵盛开的真花，那花被整朵封印在冰里，那种清冷圣洁的感觉，也随之变的更明显了。 　　“这真的是冰女，跟那本书上的，一模一样。” 　　方如墨瞧着，轻声开口。 　　只是，越是呢喃，他心里就越觉得奇怪。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百里茵当年进了雪神山，就遇上了神话冰女，并在医书上做了批注。 　　而他们瞧见了医书，再进墓穴的时候，不但瞧见了冰女，还瞧见了百里茵模样的玉雕…… 　　这一切都太巧了。 　　巧的不像是个巧合，反而带着一点阴谋的味道。 　　可这前朝的宝藏，又如何能谋算现在的人？ 　　方如墨心里不解。 　　同样，顾云逸也想不透。 　　两个人都没有细说，甚至没有惊动顾云娇，他们顺着这冰女所在的位置，往两边查看。 　　墓室里，众人各自行动，按部就班。 　　外面，天早已经亮了。 　　顾府。 　　顾云澜一大早，就在下人的陪同下，回了顾家。 　　本来应该三朝回门的，她这还没到日子。而且，跟顾家大家关系并不亲近，整个顾家大约也没有人真的欢迎她，她是不是回来，走这个过场，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过，她还是带着人回来了。 　　萧楚暝已经订好了，明儿一早，他们就启程回京。 　　大约是怀了炫耀的心思，顾云澜特意赶在出发前回来，不但如此，连带着她带回门的东西，都是让下人精心挑选的。 　　每一样，不说都价值不菲，但也不差。 　　她颇有点王妃的架子。 　　顾府门外。 　　顾云澜回来，没有急着下马车，而是让人去通传，让顾家人出来迎接。 　　吴伯听着顾云澜身边小丫鬟的话，心里头不屑，不过面上，他倒也带着笑模样，没有失礼，“既然这样，劳烦稍候，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吴伯让小厮招呼着，自己转身进了院子，去了寿安院。 　　老夫人、洛氏、许氏，还有顾晚临，他们几个都在，包括百里茂和百里思，他们也在。 　　老夫人今儿一早起来，身体不大舒坦。 　　他们都惦记着呢。 　　没成想吴伯一进来，就说顾云澜在外面，让他们出去迎。 　　顾晚临、老夫人脸色都不好，不过，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再不喜欢顾云澜，人家现在也是王妃，这是不争的事实。 　　顾云娇固然日后也会嫁入皇家，会比顾云澜过的更舒坦，可这一朝没办亲事，这事就还不算有着落，他们也没法太硬气。 　　不过，百里思可不喜欢惯着顾云澜这臭毛病。 　　她也不怕什么。 　　收回给老夫人诊脉的手，百里思看向身边的清露，“去点人手，咱们出去，好好的迎迎这位王妃娘娘。” 　　“思思，不要乱来。” 　　百里茂怕百里思惹麻烦，出言警告。 　　百里思却浑然不在意，“爹，没事，这都是王爷和二哥他们走之前，一早就已经交代好了的。他们早就猜到了，依照顾云澜的性子，她会上门，而且会闹腾，所以早就做了安排。 　　顾云澜如今是王妃，可咱们这有王爷，论身份可不比她差，没道理让她骑到头上去。这门，她原因进就进，不愿意我们派人送她滚，这都不是事。” 　　说完，百里思看向老夫人和顾晚临他们。 　　“祖母，大伯，你们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吧，也不用为这点事着急上火，动了火气，不值当的。区区一个顾云澜，我就收拾了。” 　　“我随你一起。” 　　百里思话音落下，就有人回应。 　　是接了消息，匆匆赶过来的顾云风，他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百里思说这句话。 　　进了门，给老夫人问了安，顾云风快速开口。 　　“思思说的不错，王爷走之前，就已经做了安排，在这顾家，顾云澜还闹腾不起来。祖母、爹、娘，你们歇着吧，这点事我们去就料理了。” 　　“那你们去吧，见机行事。” 　　对于顾云风，顾晚临放心，他也没有多浪费口舌。 　　顾云风看向百里思，两个人相视一笑，之后，他们快速出了寿安院。 　　清露早已经将人清点好了。 　　他们一行人也没再耽搁，跟着吴伯，他们快速出了顾府，去了外面…… 第382章 想在顾家闹事，那不可能 　　顾云风和百里思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顾云澜没想到顾家人会让她等这么久，这马车虽然还算舒适，可坐久了，浑身难免僵硬。再加上壶中的茶都渐渐泛凉，没了滋味，她就更懒得等了。 　　掀开车帘，看了小丫鬟一眼，顾云澜声音冷冰冰的。 　　“人还没来？” 　　“是啊娘娘，人还没来，这顾家，也太嚣张了，通传个消息，还让娘娘等这么久，也太不懂规矩了。 　　到底是商户之家，不知道礼仪规矩，不懂得拿捏分寸，不过娘娘也不用太心急。到时候，娘娘好好的教教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皇权厉害，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 　　小丫鬟这话，不算是吹捧，却让顾云澜听着舒坦。 　　这种摆谱的事，她喜欢。 　　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上的护甲，顾云澜清冷的笑笑。 　　“也就这一次机会吧，等本宫去了京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为他们动怒，倒也真是不值当的。” 　　“娘娘睿智又大气，可不是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能比的，能碰上娘娘这么心胸宽广的人，也是他们走了大运了。看着顾家一身铜臭气，不怎么样，福气倒是不差。” 　　“得了，再去催催。” 　　“是。” 　　小丫鬟收起恭维的话，她笑着应声。 　　等转头的时候，她脸上全都是冷意，要不是顾云澜走运，被萧楚暝看上了，她哪至于对这种人卑躬屈膝，磨破了嘴皮子的乱吹啊。 　　那话说的，顾云澜听着不脸红，她都脸红。 　　不过，也是顾家不识抬举。 　　府中好不容易出了位娘娘，就算不喜，也该好好的供着呢。要是他们识趣，哪还用得着她多跑这趟腿？ 　　顾家人，顾家，都是晦气。 　　小丫鬟想着，这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到了顾府门口。 　　顾云风和百里思，正带着人出来。 　　他们带着的人，都是萧楚煜原本留在青云阁，守护顾云娇安全的人，各个都是功夫高手，身手不凡。 　　哪怕没有出手，那浑身的气势，让人瞧着，也能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 　　他们没有跟着萧楚煜、顾云娇去雪神山，而是留在了顾府。 　　他们等的，就是顾云澜。 　　见到这些人，小丫鬟隐隐有不妙的感觉，她识趣的没说话，而是转身回到了马车边上。 　　“娘娘，顾家出来人了。” 　　听着动静，顾云澜掀开车帘，往门口瞧了瞧。 　　本以为会是老夫人，亦或者是顾晚临，再不济，也应该是洛氏和许氏，可这顾家出来的人不少，能看的也就一个顾云风。再加上根本算不得顾家人的百里思…… 　　这阵势，顾云澜瞧着就不痛快。 　　虽然忘了很多事，可顾家待她不好，却像是烙印在她骨子里的，她记得清楚。 　　就像之前，她出嫁，顾家也只来了洛氏和顾云逸一样。 　　这次，又是这么糊弄人的阵势。 　　顾云澜如何能满意。 　　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顾云澜看着顾云风和百里思，半晌都没说话。 　　百里思可不管这个，带着人上前几步，看着顾云澜，百里思冷笑，“差不多就得了，相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装什么大尾巴狼，摆什么王妃娘娘的谱。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下车进门吧，不然，就赶紧滚蛋，少在这恶心人。” 　　听着这话，顾云澜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放肆。” 　　“放肆？还放五放六呢，真当自己攀上了高枝，就能回来炫耀，为所欲为了？年纪不小了，怎么脑子还那么天真？哦，对了，我忘了你脑子出问题了，从前的顾云澜，可比现在识趣多了。” 　　“你……蝶儿，掌嘴。” 　　顾云澜开口，吩咐小丫鬟对百里思动手。 　　在顾云澜的记忆中，她跟百里思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百里思是顾云娇的表姐，一心向着顾云娇，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有些事，即便不记得，但依旧可以想见。 　　顾云澜不喜欢百里思。 　　她也受不住百里思这嚣张的气焰。 　　听着顾云澜的话，小丫鬟蝶儿迅速应声，“是，谨遵王妃娘娘吩咐。” 　　说着，蝶儿就到了百里思身边，她抬手就要打，只不过清露可不是摆设。 　　站在百里思身边，瞧着蝶儿动手，她微微一抬手，轻轻松松就钳制住了蝶儿的手腕。 　　“奴婢是王妃娘娘的丫鬟，掌嘴也是王妃娘娘的吩咐，你胆敢阻拦，好大的胆子。” 　　“王妃娘娘？” 　　抬眸看向马车上的顾云澜，清露淡淡的一笑。 　　眼神里，多是戏谑。 　　“第一，四皇子的确迎了你进门，但也只是他而已，你的名字，尚且没有上皇家玉碟，这就意味着你的身份尚未得皇家认可，说是你王妃，那你就是王妃，说你是妾氏通房，那你就是妾氏通房，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摆谱早了点。 　　第二，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可你看好了，这是象征着战王爷身份的玉牌，见玉牌如见王爷。 　　论长幼，战王爷为长，四皇子为幼，论尊卑，战王爷是天启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王，是皇家众皇子之内，战功和名望最显著的那一个。就算是四皇子在这，他也得恭恭敬敬的，更何况是你？” 　　清露手握玉牌，底气十足。 　　再加上身后有一队人手，各个能力出众，她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顾云澜听着这一席话，脸色铁青。 　　“你是手握玉牌，可我怎么也是四皇子的人，你们就这么对我，这是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吗？” 　　“奴婢不敢，只不过，当下人的各为其主，奴婢的主子是战王爷，那就只会听从战王爷吩咐，其余人，纵然敬重，但仍以战王爷为先。这道理，你若是不明白，可以回去请教四皇子，想来，他愿意给你解释。” 　　“你……” 　　“战王爷出门了，但他走前留了话，若是姑娘回门，那一切全按姑娘的行事方式应对。是礼是兵，全凭姑娘心意。不过，想在顾家门内闹事，那不可能。” 　　清露说完，冲着后面勾了勾手指。 　　站在顾云风身后，随着他们一起出门来的人，迅速拔剑相向。 　　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喷薄而出。 　　顾云澜气得发抖…… 第383章 他们，可真是绝配 　　她从没想过，顾家人会这么大的胆子。 　　真当她这个王妃是虚的吗？ 　　就算没有上皇家玉碟，那又如何？只要萧楚暝认可她，那她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家王妃，就算是在皇帝面前，她也是可以挺直了腰板的，没人能说个“不”字。 　　气冲冲的下了马车，让蝶儿搀扶着自己，顾云澜冷眼看着清露。 　　“你这是诚心想拿战王爷压我？” 　　“不敢。” 　　“不敢？”目光灼灼的盯着清露，顾云澜戏谑冷笑，“我看你敢的很，区区一个奴才，仗着有战王爷撑腰，就为所欲为，真当我收拾不了你？” 　　顾云澜这话，说的倒是硬气。 　　只不过，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楚煜的人，快速往前上了两步。 　　剑锋凌厉，寒光逼人。 　　一切，又更近了些。 　　顾云澜气的厉害，她身子都在抖，不理会清露，顾云澜的目光，转而看向顾云风。 　　“她有战王爷撑腰，那你呢？你是顾家人，难不成，整个顾家都攀附了战王爷，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你们都指望着战王爷为你们撑腰，为你们保驾护航吗？得罪了我，后果你们想过吗？” 　　顾云澜赌顾云风不能毫无顾忌，她也只能在顾云风身上，找两分气势和面子。 　　要是今儿这事不能善了，她如何立足？ 　　她这脸还要不要了？ 　　听着顾云澜的话，顾云风淡淡的勾唇，他缓步上前，到顾云澜身边。 　　“云澜，你是顾家的姑娘，顾家自认没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你若想顺顺当当的好好回门，那顾家欢迎，如果你是里耍威风的，那就回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别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不然最后难看的，只会是你。” 　　“你……” 　　顾云风和百里思、和清露不同，他代表着顾家。 　　他这话，也代表了顾家的态度。 　　顾云澜恨恨的盯着顾云风，半晌都说不出来话。直到她的身后，传来了萧楚暝的声音，“这是怎的了？这么热闹？” 　　萧楚暝是得了消息，知道顾云澜进不了顾家的门，这才赶过来的。 　　具体情况，他都清楚。 　　可现在，为了保全面子，顾云澜的，他的，他只能装糊涂。 　　这也算是给顾云澜找台阶下。 　　毕竟，他不信他出面了，顾家人还会不恭敬，还会这么硬气。再加上，他也是带着人来的，萧楚煜的手下再凶，也不敢贸然动手。 　　这点自信，萧楚暝还是有的。 　　顾云澜没想到萧楚暝会来，不过，在回头看到萧楚暝的那一刻，顾云澜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沦陷了。 　　她和萧楚暝，认识的时间短，成亲也不受她控制。 　　她也说不上多喜欢。 　　就算有那么一丝，也是利益重于感情的。毕竟，萧楚暝那等身份，她没法不动心。 　　可这一瞬，她真的觉得萧楚暝很好。 　　宛若天神，那么及时。 　　快步到萧楚暝身边，学着宫里的规矩，冲着萧楚暝问安，之后顾云澜才半靠着萧楚暝，娇滴滴的诉苦，“王爷，我好委屈，我一个出嫁的姑娘，今儿带着礼物回门，没有得到欢迎也就罢了，还被挡在门外，兵戈相向，我……真是没脸活了。” 　　“哪至于要死要活的，新婚大喜，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 　　顾云澜的性子，以及心胸、才学，说来都不符合萧楚暝对王妃的选择标准。 　　可是，龙凤相依…… 　　这四个字，成了萧楚暝的魔咒。 　　每当他看不上顾云澜的做派，不喜欢她的时候，他脑子里就会回荡这四个字，让他火气消弭，让他耐着性子，去哄顾云澜。 　　有时候，萧楚暝都觉得那不像他。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心里想着，萧楚暝微微垂眸，掩下自己所有的心绪，他缓缓看向顾云风。 　　见状，顾云风微微拱手行礼，“参见四皇子。”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 　　“是。” 　　顾云风倒是听人劝，听了萧楚暝的话，他站直了身子，淡淡的笑笑。 　　之后，就再没有动了。 　　没有要行礼的打算，也没有请萧楚暝进院子的打算。甚至于，他连挥挥手，让手下人把剑收了的打算都没有。 　　他就差把“不识趣”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萧楚暝眼神很冷。 　　他调查过顾家，也调查过顾云风，从几年前开始，顾云风就跟着顾晚临一起经商。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他经手处理过不少生意，也见过不少人。浸淫商场，游刃有余，他哪会不识趣？ 　　顾云风这样，无非是在表明态度。 　　这顾家院里，只会有一个皇子，这顾家，也只会站在一位皇子身边…… 　　那人是萧楚煜。 　　萧楚暝看的通透，他与顾云风四目相对，轻轻笑笑。 　　“顾家不愧是燕北城首富，这气度，本王今儿真是开了眼了，不过……这样也好。” 　　眸光扫过顾府大门，萧楚暝笑的意味深长。 　　那目光里，满是危险。 　　之后，萧楚暝直接看向顾云澜，“本王临时接到消息，京中有要事，需要本王即可回京。下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咱们也得马上上路。本该让你好好回门的，可实在是事出紧急，这欠下的回门，日后本王再补给你吧。” 　　“王爷是说，咱们现在就去京城？” 　　顾云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欢喜，遮掩不住。 　　原本，萧楚暝也不过是随意的找个说辞，想要离开，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僵，可顾云澜又问，明显有些不上道，让萧楚暝难做。 　　萧楚暝眸色暗了暗，他轻轻点头，“走吧，时候不早了。” 　　“好。” 　　顾云澜说着，转身就上了马车。 　　至于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她一样也没留直接让蝶儿吩咐下人，全都抬走了。 　　顾家不给她面子，她又何必让顾家人占了便宜？ 　　萧楚暝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他看着顾云风、百里思，以及他们身后的顾家，还有那些拔剑相向的人，冷冷一下。 　　之后，他也上了马车离开了。 　　看着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百里思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跟他们待一会儿，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了。好在他们凑了一对儿，可以嚯嚯彼此，不用再祸害别的人了。要不然，那人得多委屈啊，这日子可没发过。” 第384章 也不想让谁羡慕嫉妒恨呢？ 　　听着百里思的话，顾云风清冷的笑笑。 　　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主要是今月手段好，给萧楚暝的洗脑太成功了。要不然，顾云澜这模样，萧楚暝必定看不上，又哪会忍着她冲着她，一让再让？” 　　由此，也不难看出，萧楚暝对于权势的渴望，真的很强烈。 　　强烈到他可以委屈自己。 　　也难怪过去许多年，他都是一副隐忍的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听着顾云风的话，百里思瘪瘪嘴，没说什么。 　　她知道，顾云风说的是对的，她也很清楚，也许站在萧楚暝的立场上，这样的退让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毕竟，这世上为了权势利益不断妥协的人，从来都不只萧楚暝一个，京城的那些皇子，走了政治联姻之路的，也不在少数，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只不过，百里思终究觉得，这样对待感情，草率了些。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没有幸福可言。 　　那是即便最终，他能得到权势，也弥补不了缺憾。 　　想着，百里思不禁又笑笑，有些安心。 　　“都说皇家无情，看着萧楚暝和顾云澜，我也算是见识了。不过，好在咱们王爷跟他不是一路人，王爷对娇娇好，他们以后会幸福，才不会跟这两个人似的呢。 　　瞧着甜甜密密，恩爱宠溺，可实际上各怀鬼胎，没有一点真心。细思极恐，想想那日子，都会觉得脊背发凉。” 　　“嗯，就是这话，所以说，咱们娇娇还是幸运的，她遇到了个对的人。” 　　顾云风也为顾云娇庆幸。 　　虽然，萧楚煜对顾云娇的好，他们一早就都知道了。 　　可如今有了对比，那种强烈鲜明的对比，让他们更能看到萧楚煜的好。 　　他们高兴。 　　顾云风和百里思很快就回了顾府，顾云澜的出现，几乎没在顾家引起什么波动，他们并不因为顾云澜的摆谱而生气，也不因为她的离开而失落。 　　倒是顾云娇…… 　　自从和萧楚煜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传回来，他们不免担心。 　　雪神山，墓穴里。 　　顾云娇一直都跟在萧楚煜身边，瞧着方如墨和顾云逸顺着雪神冰女的位置，向两侧寻找，找到了开启墓道的机关，他们这才跟着一起起身，去了墓道口的位置。 　　站在墓道口，顾云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冰室。 　　所有人都知道，她看的是冰下的玉雕。 　　是那个像极了百里茵的玉雕。 　　没有人打扰。 　　不过，也只有一眼而已，顾云娇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绪，看向萧楚煜、顾云逸他们。 　　“王爷、二哥，咱们走吧。” 　　“好。” 　　萧楚煜应声，随即看着今朝、今夕，让他们带路。 　　这墓道比之前走的地方，明显要狭窄不少。而且，这路似乎是个斜坡，是盘桓着向下的，一开始的时候，还不那么明显，可走过一阵之后，那斜坡的斜度明显在加大，感觉也就明显了不少。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十分警惕。 　　这斜坡盘桓的范围很大，一圈接着一圈的，走了很久。 　　大约走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还没有见到尽头，他们也完全不知道这墓道是通向哪的。 　　不过，那种冷意，却越来越明显了。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这么冷？好像比之前的冰室还冷。这么走下去，咱们不会被冻死在这吧？ 　　虽然知道雪神山冷，大家穿的都不少，可也没有厚到这种程度啊。要不，咱们回去，走走别的路？” 　　一边走，方如墨一边碎碎的念叨，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这温度，低的吓人。 　　萧楚煜也隐隐觉得这状况有些不太对劲儿。 　　把身上的披风，解了披在顾云娇身上，整个将顾云娇搂在怀里，给她取暖，之后萧楚煜才开口，“所有人加快速度，全力往下，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是还没有其他发现，原路返回，不要久留。” 　　“是。” 　　听着萧楚煜的话，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 　　这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一个个的，轻功不说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但也差不了多少。 　　走这种向下的墓道，倒也不难。 　　大家速度加快，萧楚煜的速度也快，顾云娇整个人窝在萧楚煜的怀里，仰头望着他，看着他沉着冷凝的神色，顾云娇的心里，满是挫败感。 　　她能帮上萧楚煜的地方，真的太少了。 　　就像现在…… 　　她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在拖后腿。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 　　萧楚煜在加快速度赶路，在观察墓室两边墓道的状况，可他也没有忽略顾云娇的情绪变化。 　　感受到顾云娇的失落，他轻声开口安抚。 　　抱着顾云娇的手臂，微微用力了一些，萧楚煜的唇瓣附在她耳畔，小声呢喃，“你在，就是我的动力，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觉得踏实，看着你，我觉得特别安心，就算天塌下来了都不会怕。所以，别胡思乱想，你很好，你是我最好的小丫头。” 　　“我就一个人，怎么还是最好的？那不太好的小丫头是谁？” 　　“行啊，还会在我话里挑刺了，不错，再接再厉。” 　　他喜欢看顾云娇张扬的模样。 　　什么懂事，什么乖巧，什么顺从，说来也好，可细想想，那些都是受了束缚了，或是现实，或是规矩，终究不是随心所欲，不是恣意纵情。 　　他希望顾云娇能开开心心，随心所欲的过活。 　　天塌了又如何？ 　　他会帮顾云娇撑着，顾云娇只需要开心就好。 　　有很多话，萧楚煜都没有说出口，不过，顾云娇能够从萧楚煜的话里，听出他的心意。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抓着萧楚煜衣襟的手微微收紧。 　　“王爷，有你在真好。” 　　顾云娇声音很轻，除了萧楚煜，几乎没有人能听见。 　　不过，顾云逸和方如墨就跟在他们后面，顾云娇和萧楚煜的话虽然很轻，可他们的动作，顾云逸和方如墨看的清楚啊。 　　瞧着两个人腻歪的样，方如墨忍不住跟顾云逸嘀咕。 　　“真是的，这陷入了爱情的男男女女，真是不做人。这种玩命赶路的时候，还能恩恩爱爱甜甜密密的，也不想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第385章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逸微微勾唇，他笑而不语。 　　瞧着他那样，方如墨直戳他，“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就我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还是你不羡慕啊？不会吧，年纪轻轻的，没有点对感情的向往？你不会要遁入空门吧？” 　　“我没那个想法，不过，也没有你这个碎碎念叨的爱好。” 　　“我……” 　　“而且，你现在说的，可是我妹妹和妹夫，之后要说什么，你可得想好了。” 　　“呃……”方如墨歪头瞧着顾云逸，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没回过来神，差点撞到墙上。 　　老半天，方如墨才开口，“二哥，我也是你未来的妹夫好吗？虽然隔得是远了一点，可血脉在这摆着呢，好歹也是个亲戚，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你偏心着那个妹夫，就伤害我这个当妹夫的，这很残忍的好吗？” 　　“未来的妹夫？” 　　瞟了方如墨一眼，顾云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到现在为止，别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人家思思的心意，你怕是还没有摸透吧？就这……还 敢说我是未来的妹夫？你也不怕我笑坏了，伤了身子。” 　　“呃……” 　　“还有，现在也不是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这里这么冷，你就别春心荡漾了，还是好好看路吧。万一撞到了墙上，磕破了相，思思怕是更不会动心了。” 　　最后这两句，可诛心了。 　　方如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委屈的看着顾云逸，之后，他加快速度，往前去了顾云娇和萧楚煜边上。 　　“娇娇，你二哥欺负我。” 　　萧楚煜和顾云娇两个人相处的正好，小悄悄话一说，拉进感情。 　　方如墨骤然凑过来，还是告状…… 　　顾云娇吓了一跳，她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倒是萧楚煜，他侧头瞪了方如墨一眼，“闲着没事，就去前面探路去，你忙起来，就没有人欺负你了。” 　　“我……” 　　“而且，我二哥那么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最是好相处的，他怎么会欺负人？编谎话也要编的认真点，这说辞，谁信？” 　　“嘿……你们这还真是一家人。” 　　方如墨念叨了一句，也没多耽搁，他直接去了今朝、今夕边上。 　　探路就探路，他又不是不行。 　　看着方如墨走远的背影，顾云娇抿了抿唇，“你这么强硬，我小师叔不会生气吧？” 　　“没事，拳头他都受着，言语攻击，根本不叫事。” 　　“你总欺负我小师叔啊？” 　　顾云娇眨眨眼睛，眼里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坏笑。 　　这情绪，倒是比之前高了许多。 　　萧楚煜听着，宠溺地笑笑，他摇了摇头，“我是那种总会欺负人的人吗？动粗，那也是谆谆教诲，毕竟，江湖凶险，他那一张嘴，要是不好好教育，盯紧一点，指不定怎么惹是生非呢。我这是为了他好，不能说我欺负人。”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真有理。” 　　无理搅三分，还理直气壮…… 　　这样的萧楚煜，顾云娇瞧着，总觉得他更鲜活生动了许多。 　　听着顾云娇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夸赞，萧楚煜倒也不嫌弃，他勾唇催促，“会夸就多夸点，你嘴甜，我爱听这个。”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脸皮，最近厚了许多？” 　　“这不可能。” 　　“你回去好好瞧瞧，好好摸摸，就知道可能不可能了。” 　　“就算摸，我也不摸自己的。” 　　萧楚煜含糊的说一句，剩下的话都没再说。不过，顾云娇发能够明白，他剩下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顾云娇脸颊不自觉的泛红。 　　就在这时候，方如墨和今朝的声音，骤然从前面响了起来。 　　“后面的都小心，前面是断崖。” 　　这声音，将所有的温馨和寂静都打破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向前看去。 　　只见今朝、今夕、方如墨三个人已经停了下来，紧邻着他们的人，也都陆续停下了。萧楚煜见状，带着顾云娇快速过去查看。 　　在他们前面，墓道斜坡中断了，出现了一个断崖。 　　对面倒是依旧有墓道。 　　只不过，这中间隔了很远，完全没有支点借力的话，想要单靠轻功越过断崖，并不算容易。 　　而这断崖，向下看是白茫茫的一片，冷气丛生，根本看不到底，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一旦失手栽下去，只怕要凶多吉少，谁都不能轻易去冒这个险。 　　至于对面墓道，会通向哪，又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过，还是不过，得做出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汇聚到了萧楚煜的身上。 　　萧楚煜放开顾云娇，将她交给顾云逸，让顾云逸护着，下一瞬，萧楚煜冲着今朝伸手。 　　“绳索。” 　　“王爷，还是让属下过去吧。” 　　知道萧楚煜要亲自先越过断崖，冲到对面去，而后以绳索为桥，为所有人寻找一个支点，今朝有些担心。 　　这个险，他宁可自己来冒。 　　不过，萧楚煜很坚持，他看向今朝开口，“我轻功比你好。” 　　今朝是影卫出身，轻功极好，只不过，他承认自己跟萧楚煜比起来，那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见萧楚煜这么说，今朝也不再多言。 　　他将手中的绳索，交给萧楚煜。 　　但也只是一头。 　　另外一头，他自己攥着，这样，凭借萧楚煜的功夫，就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边有他给萧楚煜做支撑，也应该能够平安回来。 　　这是眼下，他们能做的唯一的事。 　　拿了绳索，萧楚煜回头看向顾云娇，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小心，一定要小心。”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性子，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顾云娇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拦，哪怕她担心的不行，她也得忍着。 　　她只能为萧楚煜祈祷。 　　他那么厉害，这区区断崖，应该难不倒他。 　　顾云娇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她盯着萧楚煜，眼睛都在不自觉的泛红。 　　萧楚煜拍拍她的头，眼神宠溺。 　　之后，也不再耽搁，萧楚煜拽着绳索，双脚轻点，他飞身而出，直奔着断崖那头冲去…… 第386章 一盘棋而已，不算太难 　　在萧楚煜冲出的那一瞬间，顾云娇的心都悬了起来。 　　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前倾，脚步也跟了两步，顾云逸吓了一跳，一把将顾云娇拉回到自己的边上来。 　　紧紧的揽着顾云娇，顾云逸在她耳畔轻喃。 　　“相信王爷，堂堂一代战神，千军万马都掌控了，更何况是这一段小断崖。更何况，这不还有今朝呢，别慌，安静的等着就好。你慌，王爷也会跟着慌的。” 　　顾云逸的声音很轻，只有顾云娇，还有临近的方如墨能听见。 　　方如墨看了顾云娇一眼，随即又看向了萧楚煜。 　　他没说什么。 　　同样，顾云娇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 　　萧楚煜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飞身到了断崖中央的位置，完全没有接力点，这断崖又长，这正是最难的时候。 　　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只见萧楚煜的身形，明显在下坠，他拉扯的绳索，也呈向下滑的趋势。 　　萧楚煜并不慌张。 　　哪怕下坠速度很快，他依旧坚持，不断往对岸去。 　　等临到对岸崖壁的时候，他已经向下坠了好远，而且还在飞速下落。 　　萧楚煜看着崖壁，微微勾唇，他将别在自己腰后的匕首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匕首插在了崖壁上。 　　匕首插入的并不深，可这短暂的借力，足以止住萧楚煜下落的速度。 　　顾云娇那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 　　成了。 　　下一瞬，他们就见萧楚煜借匕首之力，在崖壁上寻求支点，配合着轻功，他身形一点点往上，约莫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成功的站到了对面的墓道之中。 　　平平安安，没有受伤。 　　那一瞬，顾云娇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可她的脸上全是笑。 　　这就是萧楚煜，关键时候，可以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压力，他是战神，是个顶天立地的战王，是个可以让所有手下安心跟随的头领，也是个能够让她安心的男人。 　　这辈子，能遇上萧楚煜，真的是她的福气。 　　是她的幸运。 　　顾云娇想着，而这片刻，萧楚煜已经在对面的墓道之中，找到了适合的位置。 　　他将匕首插入对面墓道的地下，将自己带过来的绳索，拴在匕首都是手柄上，确认足够结实了，萧楚煜不冲着今朝那边勾了勾手。 　　今朝会意，他拉过今夕的绳索，两个人配合。 　　今朝借着萧楚煜搭的绳索桥，轻轻松松去了对面，他也带过来了备用绳索，可以两条路并行，以防万一。 　　在今朝过来之后，萧楚煜就回对岸去了。 　　他要带顾云娇过来。 　　虽然他和今朝，已经把绳索桥搭好了，方如墨也好，顾云逸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人，想要带顾云娇过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萧楚煜更想自己亲自带顾云娇过来。 　　只要他力所能及，他就想亲自守护顾云娇，而不是将她交给其他人。 　　他冒不起那个险。 　　看着刚刚还在对岸的男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顾云娇盈盈带泪的眸子里，溢满了笑容。 　　“王爷，你真厉害。” 　　“知道就好，”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嘚瑟，“也不看看谁的男人？我家小丫头那么好，她男人能差的了？” 　　“王爷……” 　　“好了，不逗你了，搂紧我，咱们准备出发。” 　　萧楚煜说着，揽上了顾云娇的腰。 　　为了安全起见，萧楚煜还是又从手下人手中，拉上了一条绳索，之后，他才看着顾云娇，轻声嘱咐。 　　“只管抱紧我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闭上眼睛，哪都不要看，眨眼咱们就过去了。” 　　“我知道，有王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就对了。” 　　萧楚煜轻声说着，他轻声，在顾云娇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大约是害羞的缘故，顾云娇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而那一瞬，她明显感觉萧楚煜将她抱了起来，她是腾空的。 　　萧楚煜速度很快，顾云娇感觉，她耳畔冷气乱蹿，凉的厉害。 　　绳索桥，只是借力，并不算稳当。 　　可是，萧楚煜却很稳，顾云娇甚至感觉不到太强烈的晃动和颤抖，只一瞬多些，萧楚煜就已经到了对面，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站在地上，那么踏实。 　　顾云娇睁开眼睛，回头望了一眼断崖，她勾唇笑笑。 　　静静的依偎着萧楚煜，顾云娇没说话。 　　这断崖，萧楚煜能带着她过，未来漫漫长路，还有什么坎，是萧楚煜不能带她过的？ 　　在萧楚煜带着顾云娇过来之后，方如墨和顾云逸两个人，也一起出发，其余人也陆续安排，约莫一刻钟多些，所有人就都到了对岸的墓道之中。 　　他们一起顺着墓道往里走。 　　这墓道依旧是有斜坡的，在向下，不过，那坡度明显比之前缓了不少。 　　而且，他们发现，这墓道里，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文字。 　　是零散的文字。 　　两边都有，文字并不相连，也还无法确认是什么意思。 　　不过，顾云娇和萧楚煜，还有顾云逸三个，都是记忆力极好的人，他们不动声色的将两边出现的文字，包括先后顺序，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墓穴的设计，都是经过严格规划的，没有什么是无的放矢，是乱来的。 　　他们也觉得，这些文字是有用的。 　　墓道依旧很长。 　　他们大约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见到一面石门。 　　石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石门之上，是一片片的方格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这画面，让人看着都发懵。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全是方格子，什么都没有，按说应该就是机关，只不过，这要怎么开？” 　　“不知道，找不到头绪。” 　　“四下找找，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提示，总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 　　萧楚煜的手下人，在碎碎念叨。 　　也不用萧楚煜吩咐，他们自行散开，去寻找开门的线索去了。 　　瞧着众人的模样，萧楚煜没说什么，他只是看向顾云娇和顾云逸，“有思路了？” 　　兄妹俩听问，微微点头。 　　顾云逸开口，“一盘棋而已，并不算太难……” 第387章 穹顶雕刻 　　“棋？什么棋？” 　　听着顾云逸的话，还听着他说“不太难”，方如墨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顾云逸听问，也不跟他兜圈子。 　　“答案，就在我们之前来的墓穴里，上面那些零碎的文字，就是开启这道石门的答案。” 　　“这不相当于没说？细致点。” 　　顾云娇见状，轻轻开口，“我们来的路上，墓道两边都有文字，看着零散，可实际上，这些文字组合起来，是《春秋》的一段内容。 　　这些方格，以列为计数标准，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依次而算，跟那墓道上的文字是一一对应的。 　　我们只要按照文章内容，敲击这墙面的方格，把打乱的墓道文字顺序重排成文章，就可以打开这扇门。” 　　方如墨也不是蠢人，顾云娇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不过，顾云逸说“不难……” 　　这意思，难不成是他们见墓道内的文字，都记下来了？ 　　怀疑的目光，不断在顾云逸、顾云娇以及萧楚煜三人之间徘徊，方如墨到底还有些不信。 　　毕竟，那文字那么零散，内容又那么多，想要记住文字都不容易，更何况是还要记住重现顺序。 　　一路走过来，他根本没发现萧楚煜、顾云娇他们速度有减缓。 　　他们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方如墨心里正想着，这时候，顾云逸已经飞身向石墙去了。 　　他的，先拍在了正中央的一个方格上。 　　随着顾云逸的动作，这方格的石块，迅速向内凹了进去，顾云逸继续，他每拍一下，石块就会凹进一块。 　　少的时候还不觉得，等拍的多了，就会发现，这些或凹或凸的石块，的确很像棋盘上的棋子。 　　也难怪顾云逸说，这是一局棋。 　　这可不就是一局文字棋。 　　顾云逸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拍出了七成。 　　这是个消耗体力的活儿，顾云逸累了，也没在坚持，萧楚煜飞身跟上，没多大一会儿，就将顾云逸没做完的事，全都给处理干净了。 　　随着最后一块石块拍完，整面墙的方块全部凹陷。 　　“咔嚓……” 　　清脆的机关开启声，伴着石门移动的闷响声，瞬间在墓道中响起。 　　这声音，是最振奋人心的。 　　所有人看着萧楚煜，看着顾云逸，眼神里都带着一抹崇拜的神色。他们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萧楚煜和顾云逸确实强，强的低调，强的不动声色。 　　这心思，这机敏，他们佩服。 　　顾云娇也高兴。 　　站在萧楚煜身边，暗戳戳的给他和顾云逸竖大拇指，她的赞叹毫不遮掩。 　　虽然她也记下了，可是，她没那个功夫。 　　这就是差距。 　　石门很快就打开了，在石门之后，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扇石墙屏风，石墙上雕的，正是墓道文字所组成的文章。这石墙屏风上的字，苍劲有力，雄浑大气，颇有风骨。 　　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不论是时司钺，还是顾云逸、顾云娇，他们都很喜欢这屏风上的字。 　　不过再喜欢，他们也不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到这些字上。 　　欣赏了一番过后，他们很快就绕过了石墙屏风。 　　在石墙屏风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墓室，整个墓室之内，不论是地面，还是四周的墙面，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墙面光洁，是打磨过的，连一点缝隙都没有。至于地面，整体被浇筑之术覆盖过，也不存在一点缝隙。 　　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存在什么机关。 　　众人瞧着，有些摸不透。 　　直到有人开口，“你们看头顶。” 　　众人听着这话，这才冲着头顶的穹顶看去。 　　这墓室很大，上面的穹顶也吊的很高，大约也是因为高度的关系，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这穹顶上并不是完全光滑的，而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圆顶。 　　在凹陷的内部，四周边缘的位置，有一些雕刻。只不过，这高度，这距离，雕刻上又没有颜料做映衬，在这种光线下，想要看清楚并不容易。 　　萧楚煜见状，看向今朝，“带着火把上去瞧瞧。” 　　“是。” 　　“等一下。” 　　萧楚煜话音落下，今朝还没动呢，顾云娇就抬手拿了一个小药瓶，顺带着还拿了一块素帕，全都交给今朝。 　　看着今朝，顾云娇快速开口。 　　“瞧瞧上面是什么情况，若是跟下面一样，是石刻，没有其他的材质材料，那就用这帕子，蘸取药瓶里的药水，涂在石刻上。若是可以，我们再找人上去给你帮忙。” 　　“是。” 　　今朝应着，飞身上了穹顶。 　　这偌大的穹顶，没有横梁做落脚点，今朝只能借着穹顶周边，类似于房檐似的很窄的一块外凸的岩壁做落脚点，观察穹顶周围的雕刻。 　　的确是石刻，今朝也摸了摸，确认没有其他异状。 　　也不耽搁，今朝快速按照顾云娇说的，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将药水倒在帕子上，摸向石刻。 　　那一瞬，今朝眼睛都亮了。 　　不知道顾云娇这是怎么做的，这药水上，隐隐泛着一抹荧光，药水擦在墙上，擦过的位置，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发着一层浅浅的光。 　　这光亮固然赶不上火光，可是，在暗黑的墓室之内，在穹顶这样需要仰头看的位置，这浅浅的光亮，将所有雕刻的图案都凸显了出来。 　　大家只要站在下面，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这太关键了。这也太方便了。 　　见这一招能成，顾云娇快速去找了其他的药，一共也就只有六七瓶，并不多，她全部都拿出来，交给了萧楚煜的手下，让他们上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的工夫，这穹顶雕刻就亮了。 　　所有人一起看去。 　　这穹顶上雕刻的，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起初，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相遇，两个人共看千山万水，人世繁华。 　　两个人感情很好，之后，他们就诞育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人回归田园，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那雕刻的画面，十分温馨。 　　可是再后面，雕刻的画风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压抑，变得凶残，变得血腥，让人不忍直视…… 第388章 冰女出，故事循环往复 　　画面中，男人外出了。 　　之后一队人冲了过来，冲进了女子的小院，他们似乎是女子的家人。 　　趁着男人不在，他们强行的带走了女子，并且将她送入了皇宫，让她成为了皇帝登基时，填龙脉血祭的祭品。 　　至于女子的孩子，则全部被放血。 　　他们的血，混着朱砂，画成了符，一道道的，贴在皇帝登基大典的现场。 　　这画面，顾云娇看着，心一阵阵的发颤。 　　她的拳头，也不由的握紧。 　　她不是这画中的女子，可是，那种痛，跟她重生归来之前所经历的，其实也没差多少。 　　都是本该拥有幸福的人，可到最后，都是不得善终…… 　　她心里不是滋味。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一点点将手臂收紧，他没问什么，也没劝慰什么，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萧楚煜很明白，他的劝慰对于顾云娇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痛，都是已经经历过的。 　　伤疤，都已经是现实了。 　　抱着顾云娇，给她无声的力量，萧楚煜的目光，顺着泛着荧光的是穹顶雕刻，继续看下去。 　　小院里，男人回来了，可这个家早已经被毁了。 　　曾经他们亲手建造的一切，现在都被一一碾碎，成为了一片狼藉。而他挚爱的人，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画面，是男人在小院外立了墓碑。 　　一大两小。 　　再之后，就是男人仗剑江湖，收拢人脉，举兵造反。 　　大批大批的人，杀入皇城，杀入皇宫，穿着龙袍的皇帝，还有女子的家人，全都被男人一一斩杀。 　　可即便是死，他也没有放过他们。 　　他将这些人，全都吊在皇宫大殿的穹顶之上，让他们的血一点点流干。 　　他屠了整个皇宫，给他的妻儿陪葬。 　　他的仇是报了，可绵延的战火，却也给很多人造成了痛苦，他没有登基，也没有称王，他甚至没有苟活于世。 　　很快，他就平息了京城战乱，皇宫之内，他搜罗出来的所有宝贝，全都一一的被他散给百姓，补偿百姓的损失。 　　在皇城逐渐安定的时候，他抱着妻儿的牌位，从皇城的城楼上跳了下去。 　　血溅当场，再无气息。 　　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是，故事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之后的画面里，很快就出现了神花冰女。 　　那花，跟医书上标注的，跟他们在冰室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可能因为雕刻手段的原因。 　　因为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和距离的原因，那神花冰女，看上去更鲜活，栩栩如生。 　　冰女的出现，让整个故事，陷入了一个循环中。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女子与男人仗剑江湖，生儿育女，他们在小院里，过最平凡的生活，一直到女子家人到来。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带入皇城。 　　她更没有成为祭品。 　　男人在家，直接斩杀了来抢人的人，他提前举兵，带兵入皇城，夺权天下，掌控一方。 　　两个人长长久久，直到寿终。 　　之后，又是神花冰女。 　　一样的开始，不一样的结局，重复出现，到人离开，再到冰女出现，如此往复。 　　这画面，看着像是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可在顾云娇心里，这更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神花冰女的出现，就像是她的重生，她觉得，自己似乎就在经历雕刻上女子所经历的一切。 　　只不过，她们悲惨的开始，是不一样的。 　　但后续…… 　　可能真的相差无几。 　　顾云娇的想法，又何尝不是萧楚煜的想法，他也觉得，这雪神山跟他，或者是跟顾云娇之间，有很密切的联系。 　　神花冰女，冰室里的玉雕，这些循环往复，相同却也有不同的雕刻…… 　　每一样，似乎都有所预示。 　　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大约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的玄机和奥秘，他们都还参悟不透。 　　萧楚煜抿了抿唇，他望着穹顶眸色发暗，大约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他才收回目光。牵着顾云娇的手，一点点用力收紧，萧楚煜没说什么。 　　但他在笑。 　　像是释然，也像是在庆幸。 　　“王爷，”顾云娇看着萧楚煜，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轻声开口。 　　萧楚煜拉她入怀，没有说话。 　　方如墨不知顾云娇和萧楚煜各自的经历。但是对于神花冰女的作用，他是知道的。 　　传说中，神花冰女，能够像冰冻一样，让人长生，而这些雕刻的重点，不在于长生，而在于重生。 　　也许，这才是所谓长生的关键。 　　方如墨想着，从手下人手中拿来火把，他运功上了穹顶。 　　他看的，都是冰女出现的位置。 　　在医书中，在冰室里，方如墨都见过冰女，再加上他精通医术，了解药材，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王爷，娇娇，这冰女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娇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方如墨站在上面，听到问话，也不瞒着，他快速开口回应。 　　“我发现，每一次出现的冰女雕刻，都是相同的，可只有我手边的这一株，是不同的。就像印章一样，雕刻分为阴阳，其他的冰女雕刻，都是阳刻，而这株冰女之下，还隐藏着一层阴刻。但是很浅，不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再细看看。” 　　这墓室空旷，所有的玄机，都在穹顶之上。 　　方如墨既然发现了冰女的异状，萧楚煜就愿意相信，这异状就是打开这墓室深层秘密的机关通道。 　　即便萧楚煜不说，方如墨也会查看。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过冰女雕刻的阴文，原本看不出有什么，可在方如墨手指划过的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感。 　　他的手指，被类似于刀片一类的东西，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血，洇在雕刻的阴文纹路之内。 　　那一瞬间，像是颜料泼洒在了纸上一般，那隐匿在冰女之后的阴文雕刻之花，瞬间被染上了颜色，如鲜花盛放，娇艳欲滴，美的惊心动魄。 　　方如墨瞧着，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可下一瞬，方如墨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震感，传遍了整个墓室…… 第389章 石门内的玄机 　　“方如墨，回来，所有人聚在一起，全都小心。” 　　几乎在瞬间，萧楚煜就给了指示。 　　虽然墓室的震感强烈，所有的心都悬着。不过，有萧楚煜这个主心骨在，大家倒也没多慌张。 　　所有人都聚在萧楚煜、顾云娇周围，警惕的观察着墓室的状况。 　　很快，大家就有了发现。 　　“这墓室，似乎是在往上升，除此之外，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瞬，之后似乎并没有太强烈的摇晃了。” 　　顾云逸看向萧楚煜，轻声开口。 　　萧楚煜点点头，没有回应，倒是一旁的方如墨，快速开口。 　　“我们从冰室，一路走到这个墓室，中间一直都在下坡。因为是旋转盘桓着往下的，我们可能感觉不太出来，但这个高度，应该不低。若是利用这个高度，做一个双层的墓室，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断崖怎么解释？” 　　顾云娇疑惑的开口。 　　断崖的出现，绝对不是凭空的，若他们一直绕着的，是同一个旋转圆弧，那不会有断崖的出现。 　　断崖的存在，也就说明了，他们一直走的墓道，其实是有方向偏转的。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没有整个墓室的图，怕是很难参悟透。 　　顾云娇的意思，方如墨也能理解。 　　点点头分，方如墨道，“不论方向变没变，又怎么会出现断崖，这墓室是双层墓室，基本是可以肯定的了。” 　　因为，他们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四周的断层，也让他们渐渐的，可以看到上层墓室的状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墓室上升才停下。 　　两层墓室相融合，成为一层。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站在原地，观察周围的状况。 　　这上层墓室，是一个八卦盘的形态，八个方位，对应着八卦图，也以八卦图对应了八门。 　　门看上去就像是石门，但又不同于普通的石门。 　　这石门颜色血红，似乎隐隐透着一股血气。而且，看着这石门，大家的心里，都会莫名的产生焦躁情绪，而且还会有一种弑杀之心沸腾，无法克制的感觉。 　　哪怕仅仅是上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却都有这种感觉。 　　顾云娇和方如墨大约是学医的，对气味敏感。 　　他们明显能闻到血味。 　　不是鲜血。 　　而是一个密闭空间里，血气长存，却又无处扩散宣泄，汇聚在一起发酵、腐烂之后的感觉。 　　顾云娇和方如墨对视一眼，之后，他们两个快速奔着石门去了。 　　一南一北，两扇不同的门。 　　顾云娇选了南边的一扇，萧楚煜站在她边上。 　　随着临近石门，那种血气的感觉越来越浓，顾云娇也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那种感觉，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顾云娇拿着银针，刺激自己的穴位，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她侧头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几乎不受毒物的控制，他的状态还算可以，不过，他眼睛微微泛红。 　　应该多少还是受了影响的。 　　顾云娇也没开口，她快速落针，眼见着萧楚煜的情绪状态缓和了，她这才拿出素帕，用帕子擦过石门。 　　干涸的血迹，在素帕上，留下一层血渣。 　　顾云娇不断用力，她看到，那血层之下，是白色的东西，并不是石块。 　　或者说，不完全是石块。 　　“王爷，刀子。”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将自己的匕首递给她，顾云娇拿着刀子，一层层轻轻的刮石门上的血。 　　大约刮了两三层之后，就不再是血了。 　　石门里露出来的，是白骨。 　　交错纵横的白骨，不知道具体会有多少。 　　顾云娇瞧着，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她看着石门，宛若看见了无数尸体，那种忍不住作呕的感觉，一下下的向上泛疼。 　　难受的厉害。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一下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顾云娇自然知道，那些都只是白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一想到这里白骨成堆，顾云娇的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出上一世她死前的场景。 　　整个顾家被灭门，那时候，白骨又怎么会少？ 　　她怎么能不怕？ 　　她脊背怎么可能不发凉？ 　　方如墨那边，也有同样的发现，只不过，跟着萧楚煜，曾经几次上过战场，白骨成堆的场面他见多了，倒是比顾云娇平静不少。 　　他调整的速度比顾云娇快，他也利用最短的时间，把周围几扇门全都查看了。 　　无一例外。 　　所有的门，外层都是血，而内层，是用类似于胶一类的东西，粘合在一起的白骨。 　　八卦？八门？玄机？ 　　所有一切，在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下，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方如墨快速凑到顾云娇和萧楚煜身边，他快速开口，“这门的状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眼下要紧的是，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方如墨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人。 　　一个个的状态，还算是处在可控的范围内，可他们的不对劲儿，却也显而易见。 　　他们必须早点离开，以免事态变得更严重。 　　看着萧楚煜和顾云娇，方如墨道，“这门上的血气，也不算是普通的血，内里应该含了一定的药物成分，不然血气不可能存留这么久。 　　这血和药相互作用，再加上长期不通风的缘故，这种效用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容易让人心神错乱，萌生杀意。大家状态都不好，咱们赶紧想办法吧。” 　　“娇娇已经施针了，她也感受到了。” 　　萧楚煜冲着方如墨伸手，把银针给方如墨看。 　　方如墨微微点头，“这样，咱们分头行动，我去给大家施针，稳住状况，娇娇也去，咱们两个一起，王爷你找出路，所有施针过后的人，头脑应该还是清醒的，这些人也可以帮忙。” 　　“行，交给我，”萧楚煜应着，随即看向顾云娇，“你要小心。” 　　“王爷放心吧，我会保护自己的。” 　　顾云娇不会功夫，也不厉害，可是，一手医术傍身，自保的手段，她还是有一些的。 　　她并不担心自己。 　　萧楚煜也明白顾云娇的意思，他也了解顾云娇的本事。 　　眼下，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萧楚煜也不多耽搁，他和顾云娇、方如墨分开，他们分头行动。 　　顾云娇先去了顾云逸边上，给顾云逸施针，顾云逸睿智机敏，饱读诗书，他的状态好，对于萧楚煜而言，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助力。 　　顾云娇希望，顾云逸能站在萧楚煜身边。 　　这样，有个帮手，萧楚煜也能更安全些。 　　她也能更安心！ 第390章 今朝失控，顾云娇危险 　　顾云娇施针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完事了。 　　“二哥，帮我照顾好王爷，那边就交给你了，”看着顾云逸，顾云娇低声嘱咐了一句。 　　顾云逸微微勾唇，“放心。” 　　顾云逸去了萧楚煜边上，趁着这工夫，顾云娇去了今朝边上。 　　自从进入墓穴之后，今朝一直都冲在最前面，他的身体状态，可以说是最疲惫的几个人之一，现下，受了血气的影响，他的状态也是最不好的几个人之一。 　　顾云娇快速给今朝施针。 　　可是，今朝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大好，光凭施针，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意思。 　　顾云娇手上下针的动作不停，她也趁势喊方如墨。 　　“小师叔，进墓穴之前给他们喂下的药，看样子基本都失效了，咱们还有备用的药，要一并给他们喂下去。有几枚效力最强的，怕是也得斟酌着用了。” 　　“用就用吧，保命要紧。” 　　方如墨说着，已经到了今夕边上。 　　他给今夕施针，同时，也给他喂药。等今夕好了，他就把药给今夕，让今夕帮忙。 　　今夕自然会先顾着今朝。 　　不只因为他们的兄弟感情，更因为，顾云娇就在今朝身边，只有今朝的状态好，才能保证顾云娇不受影响，平安无事。 　　今夕已经想到了今朝危险。 　　可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快。 　　顾云娇给今朝施针，还没完成，今朝忽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像是神志全无了一般，他的手伸向顾云娇，一把钳制住了顾云娇的脖颈。 　　“嗯……” 　　顾云娇被掐着，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今朝，放开，那是小王妃，今朝，”今夕喊着，他也冲到今朝面前，想要帮忙。 　　今朝抓着顾云娇，躲闪迅速。 　　今朝功夫本就不弱，在血气的影响下，那种被弑杀之心侵蚀理智，整个人完全不受控的狂野状态，似乎更让他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今夕又担心硬来会伤到顾云娇，投鼠忌器，一时间根本不敌。 　　顾云娇被今朝抓着脖子，拉出去老远。 　　萧楚煜、顾云逸、方如墨，还有神志尚且清醒的人，瞧着这状况，哪敢耽搁，他们几乎是同时，全都冲着今朝的方向奔了过去。 　　萧楚煜的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 　　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放开顾云娇的，他应该牢牢的把顾云娇，护在自己身后。 　　萧楚煜心里寻思着，他不断加快速度，这转瞬的工夫，今朝已经被逼到了贴墙的位置，他紧邻西边的血色白骨石门。 　　他睁开眼睛，一双眸子血红，瞧着众人逼近，他一头撞进石门之中，抓着顾云娇，顺着墓道冲进去了。 　　原本，萧楚煜他们还在找路，找机关，做选择，可现在…… 　　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今朝用这种方式，给他们做了选择，不论是为了今朝，还是为了今朝抓着的顾云娇，他们都只有一种选择。 　　跟上！ 　　众人没有犹豫，全部追了进去。 　　只不过，不同于墓室宽敞，所有人一起发力，都不会受到影响。 　　这墓道相对狭窄，最多也就两个人并行，再多就会拥挤，而且会发生碰撞，反而不利于发挥，会让大家速度减缓。 　　这让大家追今朝和顾云娇的脚步，一下子显得慢了许多。 　　顾云娇也清楚这个状况。 　　被今朝掐着脖颈，顾云娇的背紧贴着今朝。不过，为了看路方便，她整个身体，被今朝控制在了他身体偏左的位置，顾云娇的左手，是悬空在外，动起来几乎不会引起今朝注意的。 　　心里盘算了一圈，顾云娇的手微微动了动。 　　一枚银针，出现在她指尖。 　　顾云娇对人体穴位了解，她对今朝也了解，通过今朝的身高，去对应穴位，哪怕是盲扎，她也自信准确率在七成以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顾云娇趁着今朝不备，快速动手。 　　曲臂，回手…… 　　顾云娇手中的银针，直奔着今朝背后去了。 　　今朝出于一种全然没有神志的状态，他虽然对危险的反应足够灵敏，但却不如正常状态下灵活，有些平时能够发现的异常，眼下这个状态，他却发现不了。 　　等到发现了，想要做出回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也给了顾云娇机会。 　　顾云娇手中的银针，一击即中，直插入到今朝的身上。 　　出于快速奔袭状态的今朝，在银针扎入身体的那一瞬，整个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泛红的双眸，眼神呆滞，之后，他拉扯着顾云娇，呆愣愣的向后倒了下去，再没有动弹的机会。 　　那枚银针，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中。 　　顾云娇挣扎着出来，这片刻的工夫，萧楚煜、顾云逸他们，已经追了过来。 　　萧楚煜拉着顾云娇到自己身边。 　　“怎么样？” 　　“我没事，看看今朝，”顾云娇说着，快速看向方如墨，“小师叔，今朝身上有一枚银针，这么倒下去，怕是已经刺入身体了，赶紧帮他取出来吧。” 　　“好。”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一定担心自己，这会儿不可能让她再接近今朝，索性她就讲这事，交给方如墨办。 　　方如墨也不耽搁，他快速动手取针。 　　因为后倒的原因，银针刺进体内的深度，远高于一般的施针。 　　也亏得顾云娇这位置扎的准。 　　要是再偏一偏，去了别的位置，这一倒下扎入身体，指不定今朝的后半辈子，就交代在这了。 　　看着顾云娇，方如墨赞叹。 　　“可以，不愧是医家传人，这一手银针之术，厉害了。” 　　“小师叔，这种时候你就别替我吹牛了，快看看今朝怎么样？他的状态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强烈，估计是跟最近疲惫，他身体状态不好有关。你帮他施针处理一下，还有，咱们的药也都是现成的，赶紧给他喂了吧。” 　　顾云娇嘴上说的，似乎全是让方如墨去做的事，只不过，她根本没闲着。 　　药，她已经找好了，递给了方如墨。 　　同时，顾云娇也找了其他的药。 　　虽然绝大多数人，眼下的状态还好，而且进了墓道，离开那个诡异的墓室之后，他们的状态也有缓和，可顾云娇还是觉得，以防万一比较好。 　　刚刚的情况，真的太凶险了。 　　到现在，顾云娇依旧心有余悸，这种事，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也不想让任何人再去经历！ 第391章 清醒，尽快离开 　　顾云娇和方如墨两边配合。 　　顾云娇这边，分发药材，见到状况不好的，就帮忙施针，有条不紊，速度尤其的快。 　　当然，方如墨的那边，进展的也不慢。 　　方如墨把顾云娇给的药接过来，给今朝喂了下去，之后，他便开始给今朝施针。 　　在这个过程中，方如墨发现，今朝之所以受影响这么严重，可能跟他脖颈后的伤痕有关。 　　在今朝的脖颈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伤痕。 　　伤口不大，也不深。 　　可是，这伤口周围的一圈，全都泛着黑色，有明显毒物入侵的症状。 　　知道情况不妙，方如墨加快施针的速度。 　　他先护住今朝的心脉，防止毒素入侵。 　　之后，方如墨拿了刀子来，借着火烤消毒，他利用刀子，将泛黑的伤口割开一些，再辅以银针逼毒，将内侵的速度，给今朝逼出来。 　　一边动作，方如墨也一边提醒顾云娇。 　　“娇娇，注意大家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伤口泛黑，中毒的症状。” 　　“明白。” 　　顾云娇加强警惕，观察也细致了许多。 　　而萧楚煜的人，也开始两人一组，先一步进行自查。尤其是那几个身体感觉不大舒坦，整个人的神志隐隐受控，不太那么清醒的，他们彼此互查的时候，更认真。 　　他们生怕有一点疏漏，再发生同样的事。 　　不过好在，这些人中，跟今朝有同样症状的，只有一个人。 　　人数不多，处理起来就方便不少。 　　顾云娇把人带到方如墨边上，他们两个人配合，一起动手。 　　顾云娇和方如墨都忙，萧楚煜也不打扰，他将所有的人手汇聚在一起，快速吩咐，“今夕，安排两个人去前面探路，其余人原地休息，要是有身体不舒服的，即刻交代，不要拖着。” 　　“是。” 　　随着萧楚煜一声令下，大家分散开来。 　　或是去探路，或是去休息，一切都有条不紊，整个墓道，十分安静。 　　大约一刻钟之后，今朝才醒来。 　　之前血红色的眸子，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他脸色略微泛白，中毒和失血的迹象还在。不过，他的脑子倒还算清醒，人已经恢复了大半。 　　看着萧楚煜，今朝开口，“王爷，我这是……” 　　“没事。”萧楚煜没说什么。 　　今朝差点伤了顾云娇，萧楚煜不可谓不怒，不可谓不担心，可今朝也是他的兄弟。今朝动手，又是因为中毒，因为神志不清，他也不能追究什么。 　　索性，萧楚煜只字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 　　也省的今朝自责。 　　不过，今朝并不是蠢笨之人，他们进入墓室的时候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他身体什么情况，他也清楚。 　　这会儿，他们离开了墓室，进了墓道，这不正常。 　　今朝看向方如墨，“方神医，我怎么了？” 　　“没大事，”拍了拍今朝的肩膀，方如墨冲他的笑笑，“你脖颈后的位置，不知道什么出了一道伤，看上去有毒入侵的迹象。我给你诊断了一下，这毒气并不算严重，估计是墓室内不小心碰到了哪的尸毒，发现的早，再加上墓室血气的影响，你才会神志不清。现在已经处理好了，这就没事了。” 　　说着，方如墨把外伤的药拿过来，连带着还有纱布。 　　“我给你在伤口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免得伤口暴露在外面，再沾染上其他的东西。”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话是询问的话，可是，今朝的语气却很笃定。 　　他隐约能猜到，自己大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不过，萧楚煜没有追究。 　　但他心里不安。 　　看着今朝的模样，方如墨笑笑，他压低声音，附在今朝的耳畔，“你掐着小娇娇的脖子，带着她横冲直撞，冲进了这个墓道之中，差点把她掐死。” 　　“我……” 　　“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再问。” 　　方如墨说着，往顾云娇和萧楚煜那边瞟了一眼。 　　“你也不是有心的，一切只是中毒而已，只是意外，他们都不怪你，你也别多想。之后，多护着点小娇娇，你家王爷心里的那点气，也就跟着消了，啥事都没有。” 　　今朝听着这话，抿了抿唇。 　　萧楚煜有多在乎顾云娇，今朝是知道的，他对顾云娇动手，就等于在触动萧楚煜的底线。 　　萧楚煜不动手，不追究，可他…… 　　真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不用方如墨包扎了，今朝踉跄着起身，到萧楚煜和顾云娇面前。 　　二话不说，今朝“扑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王爷恕罪，王妃恕罪，虽然是因为中毒，才差点误伤王妃，但错就是错了，属下任王爷、王妃处置。” 　　无规矩不成方圆。 　　今朝是萧楚煜身边的人，跟萧楚煜关系亲近，可也不能因为这层关系，就逃避惩罚。 　　不然，萧楚煜何意在其他手下面前立威？ 　　这道理今朝懂，他也愿意付出，来守护萧楚煜的这份威严。 　　一瞧今朝的样，萧楚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萧楚煜轻轻凝眉，“起来吧，回到顾府之后，在青云阁外跪十二个时辰，抄一百遍《平安经》，送去万安寺。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属下遵命，多谢王爷宽恕，多谢王妃宽恕。” 　　今朝谢恩。 　　之后，他才踉跄着起来。 　　今夕见他站的不稳，忙过来搀扶住他，带他回方如墨那边。 　　方如墨继续给今朝包扎伤口，一边动手，他也一边念叨，“你这人，就是规矩多，想得多，瞧瞧，挨罚了吧？” 　　“是我应该受的。” 　　“也是，行了，之后一路小心点，要是再有什么不舒服的，提前说，别硬撑着，真遇到什么事情刺激，身体上的小不舒服，都可能成为大隐患，随时爆发。到时候，麻烦大了，指不定会成什么样，那更麻烦，更不好收场。” 　　“嗯。” 　　今朝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情绪也不高。 　　方如墨也不再打扰他。 　　留下今夕守着今朝，方如墨去了顾云娇和萧楚煜的边上，他快速开口。 　　“今朝的状况，足以说明，这墓室之中，有些危险是悄无声息在靠近的，也许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咱们得加快速度，也要盘点一下身上的东西，还有口粮，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什么情况，还能往前，走到什么地步，就要折返，这咱们都要商量好了，以防万一。” 　　听着这话，萧楚煜点头，他快速开口…… 第392章 想好了退路，前路无惧 　　“我和娇娇，还有二哥，也正在商量这件事。” 　　方如墨听着这话，看向几个人，“商量的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啊？” 　　萧楚煜也不瞒着，他快速继续，“二哥已经根据我们的全部行进路线，做了一次全面的方向推演，图在这，你看看。”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将图交给方如墨。 　　方如墨快速查看。 　　从一进墓室之后，他们随身带着的罗盘，就全都失效了，不能再用了。 　　顾云逸做的推演，全部是根据他们当下经历的状况，自己推敲的。不过，在他们全部的行进路线里，有两次方向的辨别，是十分关键的。 　　第一次，是他们在入冰室所在的墓道之前，做过一次方向的推测。 　　那次，他们确认了西边。 　　所以，不论之后他们的方向感有多混乱。但是，在那一件墓室里，面对着八门所做的选择，应该是没错的。 　　第二次，是在断崖。 　　就如顾云娇所说，断崖不是凭空出现的，这断崖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的方向做过一次巨大的更改。而这断崖，将同一条墓道分割开来，这也是一个重大的标尺。 　　通过这两点，顾云逸将他们所走的路径，推演出了个大概情况。 　　虽然还有很多含糊的地方，甚至，他们也相信，他们所走的路线，应该只是这雪神山墓穴之中的一条而已，但这也足够了。 　　他们至少找好了退路。 　　一旦他们无法再行进，那就回到断崖，或者回到八门的位置。 　　这种带有标志性的位置，一定还会有其他机会。 　　这些事，不用完全说出来，方如墨也能明白，他把图纸交还给萧楚煜，轻轻点头。 　　“既然已经想好了退路，那前面什么情况，咱们就都可以接受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接下来的路大家都小心点，这么多人，我和娇娇两个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大家都各自注意一些。都说墓室诡异，看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放心，有了今朝的前车之鉴，大家会小心的。” 　　萧楚煜应声。 　　他话音落下，不远处，之前派出去探路的人，就匆忙的回来了。 　　不过，先前派出去的是两个人，可现在回来的只有一个，他神色慌张，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恐慌外露。 　　那样子，让萧楚煜不禁凝眉。 　　这可是他带出来的人，几经沙场，生死看淡，还有什么值得他慌成这样？ 　　心里想着，萧楚煜下意识的上前两步。 　　“怎么回事？” 　　听着问话，来人双腿发软，他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仰头看着萧楚煜，那人快速回应，“回……回王爷，属下和人一起上前面探路，在走了一刻钟多些之后，我们发现墓道走到了尽头，前面有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这石门的机关，就在左侧的墙壁上，属下们就将机关打开了，不料……不料里面……” 　　像是害怕的厉害，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他都没说出来。 　　这样子，让萧楚煜不禁凝眉。 　　萧楚煜蹲下身子，抬手按住他的肩膀，那一瞬，他的手不由的顿了顿。 　　之后萧楚煜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他的背部。 　　内力，一点点灌注在他身上。 　　大约是因为内力入体的缘故，那人冰冷的身体里，隐隐流淌着一丝暖意，心头的那种恐惧。随着这股暖意，也在渐渐消散，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萧楚煜眼神清冷，他盯着手下人，半晌才开口，“冷静点，慢慢说，里面如何？跟着你一起探路的人呢？” 　　“应……应该是死了。” 　　“怎么回事？” 　　“那机关打开之后，整个墓室的地面上，全是头骨，人的头骨……一个接着一个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墓室，特别吓人。 　　我们想要进墓室内，稍稍查看一下状况，哪怕只是确认一下这些头骨的情况，确认一下这些死者的情况，可这才一脚踏进去，他人就陷下去了。” 　　他…… 　　是同去探路的另外一个人。 　　萧楚煜目光灼灼，声音冷凝，“陷下去，是什么意思？进门的位置有机关？还是什么？” 　　手下人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 　　“那墓室的地面很奇怪，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状况，像是一个沼泽。可是，似乎又有腐蚀性，似乎有灵性。 　　这一脚踩进去，人就直接被拖拽进去了。我清晰的看到，他一点点被吞噬，整个身子被吞噬的干干净净的，血色在周围弥漫扩散。 　　紧接着，他带血的头骨就在众多的白色骷髅中挤了出来。那样子……好像……好像被吃了，吐了个骨头……” 　　一提这场面，手下人声音都在发颤。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感觉，就是真的很吓人，很恐怖。” 　　听着手下人的话，顾云逸、方如墨，包括顾云娇、今夕，以及周围几个凑过来的手下人，他们脸色无一例外，都很难看。 　　唯有萧楚煜，眼神里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没说什么，也没安慰什么。 　　冷着脸稍稍沉吟，之后，萧楚煜看向众人，冷声吩咐，“所有人听着，再休整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出发，去前面墓室。” 　　“是。” 　　所有人回应，异口同声，没有第二重声音。 　　他们知道前面有危险，可他们愿意相信，萧楚煜不会带他们走死路。 　　萧楚煜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 　　大家跟着，不会有错。 　　一盏茶的工夫，一闪而逝。 　　萧楚煜让今夕搀扶着刚刚回来报信的手下人，走在前面带路。至于他，则搂着顾云娇，和方如墨、顾云逸跟在后面，其余人也紧跟其后。 　　和手下人说的一样，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出事的墓室，距离并不算太远。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 　　人刚出事没多久，那股腥浓的血气还在。 　　那墓室里，密密麻麻的骷髅，也全都在，让人看着，的确脊背发凉。 　　看着这场面，顾云娇不由的往萧楚煜身边缩了缩。但是，萧楚煜没安抚她，他将顾云娇交给顾云逸护着，而他则上前一步。 　　在这瞬间，萧楚煜做了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第393章 这个人有问题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墓室内的骷髅上的时候，萧楚煜抬手，抓住了今夕搀扶着的那个手下，他手上用力，几乎将那人提了起来。 　　之后，萧楚煜大步到了墓室边上。 　　只要他一松手，那人就会掉下去，成为这墓室骷髅中的一个。 　　一时间了，所有人都惊了。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顾云娇和顾云逸，忙快走两步到萧楚煜身边，顾云娇伸手抓了萧楚煜一把，轻声询问。 　　顾云娇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之前才出过今朝挟持她的事情，顾云娇并不能确定，现在萧楚煜突然的动作，是因为自己主动，需要这么做，还是因为神志不清，所以无法受控，才做了这样的事。 　　若是前者，问一句就结束了，倒也罢了。 　　可若是后者…… 　　这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还是萧楚煜的手下，是陪着他出生入死过的人，顾云娇怎么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顾云娇的问话，萧楚煜听到了，他也知道顾云娇的心思。 　　萧楚煜快速回应，“娇娇，我没事。”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已经给了顾云娇答案。 　　听着这话，顾云娇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手下人的身上。她坚信萧楚煜不会胡来，他神志清醒，这种情况下他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有问题。 　　就在这时候，被萧楚煜抓着的手下人，慌张的开口。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跟着你出生入死，一直为你卖命，我久经沙场，几经生死，就算没有功劳，总还是有苦劳的吧，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想要我的命吗王爷？” 　　“呵……” 　　听着手下人的话，萧楚煜冷冷的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清冷如冰。 　　“我萧楚煜征战沙场多年，一心跟着我的人，我从不亏待半分，我更不会因为自己徇私，而伤害一个跟在我身后的兄弟。可你……是我的兄弟吗？” 　　“我……我当然是，这谁不认识我？王爷，你这么动手，还找这么烂的理由，未免太伤人心了。” 　　“伤人心？” 　　抓着手下人的手，微微晃了晃，萧楚煜冷哼。 　　“你问问他们，谁不清楚我的规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我让他们去死，谁会说一个不字？ 　　从你开始求饶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暴露了。不……应该说，从我的手第一次接近你，按住你的肩膀，给你输送内力的时候，你就已经暴露了。” 　　萧楚煜的人，都是长期训练的高手，他们多以刀剑或者暗器为武器，只有在战场的时候，他们会另外选择长枪，方便攻杀。 　　而这个人，跟萧楚煜的人不一样。 　　他擅长的，应该是软剑。 　　在这人回来报信的时候，萧楚煜曾给他输送内力，在靠近他，抚上他背的那一瞬，萧楚煜明显看到，在这人的身上腰带的位置，配有软剑机关。 　　这一点，骗不了人。 　　萧楚煜说着，一抬手，就将这人腰间的软剑按开了。 　　将软剑拿在手中，萧楚煜微微一抬手，那软剑的剑尖，就如同游丝一般，冲着那人的脖颈去了。 　　剑尖划过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萧楚煜随即用力上挑，只一下，就将这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揭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众人瞧着，都心中一凛。 　　他们都明白，这会儿身边有一个易容的陌生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自进雪神山开始，所有的举动，所有的路线，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这些消息，也可能在出去之后，传的沸沸扬扬，到处都是，有人会利用这些消息，再次进入雪神山的墓穴，这还是好的，若是有心人利用这消息，构陷萧楚煜，那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这人的出现也意味着，他所替代的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也意味着，之前跟他一起来探路的人，是被他亲手害死的。 　　可笑他们这些人，居然一路毫无察觉。 　　细思极恐。 　　这如何不让人后怕？ 　　大家也都庆幸，好在萧楚煜敏锐机智，一眼就看破了这个人的装扮。否则，之后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 　　被揭破了，男人也不再装了。 　　看着萧楚煜，男人冷笑，“不愧是天启战神，一个照面的工夫，就暴露了，算你厉害。” 　　“多行不义，也是你装的太假。” 　　“假吗？” 　　“我的手下，没有一个孬种，看淡生死，无所畏惧，这才像是我萧楚煜的手下。至于你……太怂，不过，你马上就有的新的改变机会了。重新投胎，怨你能有进步。” 　　“等等……” 　　男人能够感受到，萧楚煜会松手，他心里说不怕，那是假的。 　　虽然，他不是萧楚煜的人，他骗了萧楚煜，可有一件事，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这墓室内的骷髅，萧楚煜那个手下死的时候，跟他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不想步这个后尘。 　　看着萧楚煜，男人快速开口。 　　“战王爷，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你不想知道，我混进你的人里，跟着进了雪神山，目的 是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因为，这并不难猜。” 　　萧楚暝人在燕北城，按说，他来安排这一切，是最方便的。 　　不过，萧楚暝现在的心思，哪还在雪神山上？ 　　没有了鬼王，萧楚暝手上没有可堪大任之人，他不会贸然行动。再加上，龙凤相依四个字，哄死了萧楚暝，他手里握着萧楚尘的罪证，正急着回京呢，他不会在区区一个雪神山上分散人手，分散精力。 　　毕竟，若他真得上天庇佑，万里江山唾手可得…… 　　雪神山又算什么？ 　　那么，派出人来，盯紧他的行动，混进雪神山的，只可能是萧楚尘。 　　不过，萧楚尘又能活多久？ 　　萧楚暝已经出发，在斩杀萧楚尘的路上了，他这边的人，也会适时的釜底抽薪，帮萧楚暝一把，报仇雪恨…… 　　萧楚尘要死，问不问他这个手下，又有什么意义？ 　　想的通透，萧楚煜也不犹豫。 　　下一瞬，他抓着男人的手微微往前两分，一松手，他的一掌直接打在男人的胸口。 　　眼前，一切骤变…… 第394章 意外 　　男人在被萧楚煜打进墓室之后，身子飞速下坠。 　　诚如他之前所言，在他调入这墓室地上的瞬间，周围的骷髅，像是水面荡起的波纹一样，迅速被他的身体挤开，他迅速落入到墓室之内。 　　下层的东西，说不清是水，还是沼泽，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可肉眼可见的，男人很快就不见了。 　　血腥味，在墓室内蔓延扩散。 　　萧楚煜和顾云娇他们，就站在墓室的门口，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也闻到了那股子浓郁的血腥气。 　　当然，最恐怖的，就是突然冒出来的染血的骷髅。 　　顾云娇只觉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萧楚煜揽着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这……下面到到底是什么？” 　　顾云娇轻声开口询问，她的声音，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其余的人，包括方如墨、顾云逸，还有今朝、今夕之流，他们心里的震撼和恐惧，也都不比顾云娇少。 　　只不过，他们相对更为克制，所有的心绪，不会过多的表露出来，至多也就只是脸色冷凝而已。 　　可顾云娇问的，也是他们所有人想问的。 　　这太奇怪了。 　　“还不知道，”萧楚煜揽着顾云娇的肩膀，低声开口，“等我查查看。” 　　“王爷，你……” 　　顾云娇想说，让萧楚煜不要去，可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 　　毕竟，萧楚煜是战王，在手下人面前，他永远都是要往前冲，永远都是最不能退缩的那一个。她帮不上萧楚煜，若是再阻拦他，拉他的后腿，那就太不应该了。 　　顾云娇抿抿唇，话风直接转了。 　　“小心些。” 　　“嗯。” 　　萧楚煜点头，他放开顾云娇，微微上前一步，到墓室边缘的位置，萧楚煜蹲下了身子。 　　手上拿着从男人身上夺来的软剑，萧楚煜顺着骷髅的缝隙，将剑插进去。 　　下面如水如泥，很软。 　　这剑，一直插到剑柄的位置，依旧还在向下。 　　神不可测。 　　萧楚煜将剑拔出来，大约是软件质地用料不错的缘故，剑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只是，强烈的腐蚀性，让剑身出现了许多豁口。 　　剑身上，倒没有沾染其他东西，但是，隐隐泛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是之前，他们都闻不到的。 　　就连顾云娇、方如墨，这种对药材气味极为敏感的人，都没有发现。 　　方如墨从萧楚煜手里，将软剑接过来查看。 　　之后，方如墨快速开口，“这下面的不论是什么，但腐蚀性严重，是肉眼可见的。人陷入其中，在短时间内，人体的皮肉被腐蚀干净，头骨应该是唯一的例外，所以才会浮现上来。” 　　萧楚煜也认同方如墨的说法。 　　不过，他现在疑惑的是，在墓穴之内，为何会有这么凶险的地方？ 　　祭奠亡者，本该让逝者安息的。 　　把地方弄的这么血腥，是何用意？ 　　萧楚煜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开口，“王爷，你们看咱们正对面的地方，临近对面墙面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顾云娇声音不大，可这墓室安静，细若蚊蝇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明显。 　　一时间，所有人都顺着顾云娇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墓室里，他们正对面的位置，在一片白茫茫的头骨中间，隐隐有一块趋近于白色的圆台。 　　那圆台，也就比头骨大一点点，若是安排的好，或许能够站两个人。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连一个人都站不稳。 　　而这，也是这整个墓室里，他们肉眼可见的，唯一的异常之处。 　　“或许，那就是这墓室的玄机。” 　　萧楚煜低声开口。 　　话音落下，萧楚煜的手，已经伸向了今夕。 　　“绳索。” 　　“王爷，”还不等今夕把绳索递给萧楚煜，顾云逸就开了口，“这地方诡异的很，下面是什么状况尚未可知，这些头骨来源于哪，也还不清楚，那个圆台的作用，更没有任何头绪，若是贸然进去，恐有危险。 　　依我看，与其冒险，倒不如原路返回，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毕竟，这条墓道从一开始，就不算是咱们选的。” 　　若非今朝挟持顾云娇，当时，他们会选择哪条墓道，走哪个方向，谁也说不准。 　　他们没必要在一条从中意过的墓道之中僵持。 　　有时候，放弃，也不是什么坏事。 　　顾云逸的意思，萧楚煜能够明白，刚刚那个人离开的方式，也依旧能够浮现在萧楚煜的眼前，其中的凶险，萧楚煜也清楚。 　　不过，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他也不是莽撞的人。 　　既然敢伸手要绳索，做这个决定，他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看着顾云逸笑笑，萧楚煜快速回应，“帮我照顾好娇娇，等我回来。” 　　“可是王爷……” 　　“二哥，”顾云逸还想说什么，却被顾云娇给拉住了，顾云娇冲着他摇摇头，“听王爷的，让他去吧。”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逸心里沉沉的。 　　论对萧楚煜的感情，顾云娇无疑是最深的一个，她对萧楚煜的担心，也一定比他们都要多。 　　不过，顾云娇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她在开口，说出这句“让他去吧”的时候，她的心一定不如表面看到的这么平静。 　　她可能只是学会了站在萧楚煜的立场上去思考。 　　她把担心，都留给了自己。 　　顾云娇都这么说了，顾云逸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向萧楚煜，顾云逸只道，“小心。” 　　“嗯。” 　　点点头，萧楚煜从今夕那拿过绳索。 　　一共三条绳索。 　　萧楚煜将绳索处理了一下，两边拴上匕首，他借力将匕首扔出去，插入墓室门口的位置，以及他左手边的墙上，他在这一边，搭建了一条绳桥。 　　其他的匕首，他也用了同样的处理方式。 　　之后，萧楚煜快速飞身，进入墓室。 　　他借用墓室石壁，以及绳桥，作为支撑点，靠着轻功，以及手中的匕首，成功在墓室墙上，找到了一个停顿的间隙。 　　在这里，萧楚煜如法炮制，再次扔出绳索，制造绳桥。而这次，他的目标就是他们发现的那个圆台。 　　萧楚煜手上功夫惊人，力道大，准度好，搭建绳桥，没有丝毫的难度。 　　可是，就在绳桥搭建好的瞬间，萧楚煜左右握着的，插入墓室石壁的匕首，一下子脱落了。 　　萧楚煜不妨，整个身子都在下坠。 　　“王爷……” 　　顾云娇尖叫出声，她吓得双腿发软，人差点晕过去！ 第395章 残局机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萧楚煜身上。 　　好多人都没开口，他们不敢开口，他们不敢想，若是萧楚煜真的掉下去，转瞬间就如同刚才的人那样，直接在他们眼前，从这个世界消失，他们将会怎么样。 　　顾云娇瘫坐在墓室旁，她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她后悔了。 　　她该缠着萧楚煜，不让萧楚煜去冒险的。 　　好在，就在这瞬间，萧楚煜的手，抓住了新搭建的绳桥，他双腿弯曲，踏在石壁上，他借着这一下的力道，一个翻身，就一跃回到了绳桥上，他运功飞奔，只在绳桥上有三两个轻点的工夫，他就已经到了那圆台的附近。 　　萧楚煜一个翻身，直接到了圆台上。 　　圆台很小，他站在上面，脚下几乎再没有什么空余的位置。 　　回身望向墓室门的位置，给顾云娇、顾云逸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萧楚煜才站在这个位置，打量周围的状况。 　　脚下，依旧是飘飘悠悠的骷髅，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头顶上却不同。 　　在这个位置，他能看到头顶上，有一些明明暗暗的圆点。虽然没有棋盘，可是，那分明就是一盘棋。 　　应该是盘残棋。 　　黑子入蛟龙入海，杀气十足，白棋气势凶猛，亦不遑多让。 　　这棋，难下。 　　萧楚煜凝眉思量，他仰着头望着，半晌都没有动。 　　瞧着他这模样，顾云娇担心的不行，“王爷这是在仰头看什么？他站在那，我好慌，”大约是之前萧楚煜突然失手，给了顾云娇太大的视觉和心里冲击，现在，顾云娇整个人都无法平静。 　　顾云逸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 　　“既然这么担心，为何一开始还要同意他去冒险？” 　　“我也不想他去，可是，他不去谁去？” 　　哪有什么头领，是那么好当的？ 　　萧楚煜这战王，是从战场上拼杀得来的，他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越是有危险，他就越要冲的靠前，他不能把所有的危险，都推给手下人。 　　人心易变，赤胆忠心，那是以心换心换来的。 　　萧楚煜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没法拦。 　　有很多话，顾云娇没有说出口，不过，顾云逸明白，方如墨明白，连带着今朝、今夕，以及萧楚煜的那些手下，他们也都明白。 　　萧楚煜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辈子，主子，只有这一个。 　　将大家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逸不动声色，他快速开口，“别担心，王爷虽然处在险地，可他从来都不是打没把握的仗的人，他说了，至少他能全身而退，我信他。 　　至于现在……我想，他大约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静默不动。咱们别惊扰他，耐心等等。” 　　一边说着，顾云逸一边看向今夕。 　　“今夕，你准备绳索，找臂力好的，随时准备接应王爷。” 　　信萧楚煜是一回事。 　　要做好万全的把握，严防死守，消除所有的万一，确保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人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这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 　　“是。” 　　明白顾云逸的意思，今夕快速安排。 　　他带了一个人，站在墓室门的位置，手中绳索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候，站在圆台上久久不动的萧楚煜，忽而动了。 　　萧楚煜双脚轻点，飞身直奔着墓室顶而去，他手中拿了一把匕首，所有人都瞧见，萧楚煜在接近墓室顶的那瞬间，将匕首插入到了一个位置上。 　　那位置，应该是他精心选过的。 　　在萧楚煜将匕首插入的瞬间，这原本堆满了骷髅的墓室之内，瞬间如同海浪翻涌一样，底下有了动静。 　　骷髅在滚动，同时，也有白色的石柱在上升。 　　这些白色的石柱，连成了一整套的梅花桩，也搭建了一道石桥，正好可以通往墓室的各个方向。 　　虽然，这对于没有功夫的人来说，想走一步，还是很困难的。但对于萧楚煜他们这些有功夫在身的人而言，有了这梅花桩搭建的石桥，他们想去哪，都易如反掌。 　　萧楚煜见状，快速回了最初的圆台。 　　看着满墓室的梅花桩，萧楚煜微微凝眉，他抬手，提示顾云娇、顾云逸他们这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萧楚煜没有亲自试探，他只是拿了手中拴着匕首的绳索，扔到了其中一个梅花桩石柱上。 　　在那一瞬，梅花桩石柱飞速下陷。 　　见状，所有人皆是一惊。 　　萧楚煜心中却没有多少诧异，他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 　　拉扯着绳索，一把将匕首拉回来，之后，萧楚煜随手又将匕首，扔向了另一个梅花桩石柱。 　　跟之前不同，这个梅花桩石柱，是没有变的。 　　它十分牢固。 　　只试探了两次，萧楚煜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萧楚煜双脚轻点，飞身上了临近的梅花桩，之后，他挑挑拣拣，每一步都在做选择。他的速度很慢，而这，也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关注的重点。 　　他们很清楚，萧楚煜在给他们做示范。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萧楚煜就在墓室内转了一边，他回到了顾云娇身边。 　　顾云娇靠在萧楚煜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她什么都没说。 　　一切，都在眼神里。 　　萧楚煜都懂，他紧紧的拉着顾云娇的手，随即看向顾云逸、方如墨等人。 　　“开启这墓室梅花桩的，是对岸墓室顶上的一个棋盘，那是一盘残棋，我破解了棋局，才开启了梅花桩。 　　这些梅花桩，对应的也是那局残棋，只不过，多少有些不同。因为，只有落白子的地方，这梅花桩石柱才是能踩的，落黑子的，以及空着的地方，梅花桩石柱，是不能碰的。我已经试过了，没有例外。”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让人灭了一支火把。 　　借着火把的炭黑，他在墓道的墙上，将棋局做了标注，将白子，也就是能走的地方，全都标注了出来。 　　之后，萧楚煜这才开口。 　　“这墓室，咱们只探究到了一般，这里应该还有别的门，可以通向别处。大家按照我的标注，进入墓室，借着梅花桩石柱的支撑，再找找线索。” 　　“是。” 　　“所有人都小心，绳索和匕首待在身上，两个人一组，配合这点，不要出意外。” 　　萧楚煜交代的细致。 　　这些话，大家也记在了心上，由今夕安排着，手下人陆续行动…… 第396章 新发现的墓室 　　有手下人分担，萧楚煜可以稍稍歇一会儿。 　　大约是为了给萧楚煜和顾云娇空间，连顾云逸和方如墨，也都进了墓室。这外面，一时间只剩了萧楚煜和顾云娇两个人。 　　顾云娇紧紧的抓着萧楚煜的手，她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眼睛红红的。 　　萧楚煜拥她入怀。 　　“是不是担心我了？我的错，哪一瞬间的意外，不该有的，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 　　唇瓣紧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的声音很轻。 　　顾云娇听着，眼泪忍不住滑落。 　　她的双臂，一点点抱紧萧楚煜的腰，那样子，颇有点想将萧楚煜揉进自己骨子里的感觉。 　　带着一点鼻音，顾云娇娇糯的开口。 　　“我知道王爷你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很多时候，我都不能阻拦你。可是，我一看到你有危险，我就会慌张，那种感觉，比我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还要让我手足无措，让我无法承受。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若是我们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就只做闲云野鹤，过简单的小日子，没有了这些危险，会不会更幸福一点？可我知道，这想法狭隘又自私，还很天真。” 　　顾云娇说着，泪痕斑驳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来。 　　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萧楚煜的确没有争权之心，可是，其他的皇子虎视眈眈，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她…… 　　经历了一世惨死，她有自己要报的仇，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人，至少在这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她没有过那种闲云野鹤，世外桃源的日子的资格。 　　一切，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是说说而已。 　　顾云娇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到萧楚煜的耳中，让他满是怜惜和宠溺的心里，更多了些许柔软。 　　吻，轻轻的落在顾云娇耳畔。 　　他的手，一下下的拍着顾云娇的背。 　　“娇娇，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好，我也好，可能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不过，我答应你，最迟一年，我就会扫清咱们身边所有的危险，让日子安定下来。之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安乐稳定的日子，再不让你担惊受怕了。” 　　“王爷，其实你不用太顾及我。” 　　仰头看着萧楚煜，顾云娇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她轻声嘀咕。 　　“你生而不同，我都能理解，我也知道，我终究还是太脆弱，帮不上你什么，你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至于我，我会调整，跟上你的脚步的。” 　　“可我更希望，我能给你幸福。” 　　“王爷……” 　　“王爷，这边有发现。” 　　顾云娇还想说什么，只不过，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墓室里，就传来了手下人的声音。 　　一时间，闲杂人等，全都散开。 　　从墓室门，到有所发现的手下人之间，立刻闪出了一条梅花桩石桥来。 　　萧楚煜看向顾云娇，“我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我带你过去，抓紧我，相信我，不会有事。” 　　“我知道，有王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那就好。” 　　萧楚煜说着，快速将顾云娇抱起来。 　　下一瞬，萧楚煜抱着顾云娇，直接上了梅花桩石柱。 　　顾云娇的目光，直接汇聚到了萧楚煜的脸上。至于脚下的骷髅，还有骷髅之下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在这一刻，都已经动摇不了她的心分毫。 　　如她所言，有萧楚煜，她什么都不怕。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很快就到了手下人的身边，他看着手下人开口。 　　“发现了什么？” 　　听着问话，手下人不敢隐瞒，他快速回应，“王爷，你看这边。” 　　萧楚煜闻声，迅速冲着手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墙上，也就是之前萧楚煜匕首滑落，他身子下坠的地方。那位置，墓室岩壁上，露出一片白色来。 　　那白色，俨然就是白骨。 　　萧楚煜的手，下意识的搂紧顾云娇，让她整个人埋头在自己怀里，不往岩壁那边看。 　　之后，萧楚煜冷声吩咐。 　　“从这为中间，把这面岩壁，给我砸了。” 　　“是。” 　　手下人心中，也是这样思量的，只不过，没有萧楚煜的吩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萧楚煜下了命令，他们再不耽搁，几个人一起动手，动作迅速。 　　这岩壁里，有不少的白骨。 　　白骨之外，又含了常用的筑墙材料和工艺，就单单靠看，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可是，真到动手砸的时候，其差别很容易分辨。 　　靠着石头筑出来的墙，坚固结实，而这内里掺杂了白骨，靠着白骨筑出来的墙，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实际上十分脆弱。 　　没一会儿，这墙就被拆了大半。 　　大片大片的白骨，落入到骷髅池里，而后下落，被吞噬淹没，再不见踪迹。 　　不过，已经看过了一次活生生的人，在这骷髅池中消失，再看这些白骨，也就没有那么强大的冲击力。萧楚煜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他们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多些，这面墙上，就被砸出一扇宽敞的石门。 　　而对面墓室的一切，也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间墓室，跟他们所处的这间不同。 　　那间墓室地面平整，并没有什么白骨骷髅一类的东西，墓室很宽敞，除了他们开出的这扇门，只在对面的位置上，还有一道石门，应该是连接其他墓道的。 　　在墓室中央，放着一具棺木。 　　“进去看看。” 　　萧楚煜开口，他的手下人闻声，即刻走了进去。 　　这棺木，只是普通的木棺，而且是最普通的杉木，看外面样子还成，可底下的位置，都已经有开裂腐烂的迹象了，明显保存的不太好。 　　没有轻易开棺，萧楚煜的人，在周围查看了一圈。 　　见没有什么发现，这才将目光汇聚到棺木上。 　　萧楚煜也带着顾云娇，还有顾云逸、方如墨他们，几个人也带着人，进了墓室之中。 　　把顾云娇放下，将她护在身后，萧楚煜微微上前两步。他给今朝、今夕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会意，他们点了一炷香在距离棺木不远的地方。 　　之后，他们迅速动手…… 第397章 墓道白影 　　棺木很快就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棺木中存放的应该是谁的尸体，可不成想，棺木打开之后。 　　除了最初升腾起的那一缕烟尘之外，整个棺木内空空如也，再无其他。 　　“空棺？” 　　萧楚煜探头瞧了一眼，微微凝眉。 　　这墓室很大，紧邻着的，又是骷髅池那样设计精妙，危机重重的墓室，按说这所有一切，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一具空棺而建造的。 　　这样，所有耗费的心力，岂不都成了笑话，毫无意义？ 　　萧楚煜不信这个邪。 　　同样，顾云娇、顾云逸和方如墨，他们也觉得这事不对劲儿。 　　几个人一起上前。 　　萧楚煜伸手，在棺木上敲了敲，这棺木的木质本就算不上好，再加上年久的缘故，破烂的明显，萧楚煜甚至不敢太用力。 　　不过，敲了一圈，萧楚煜也没什么发现。 　　他伸手到棺木底板，敲了敲。 　　“空的？” 　　这声音，倒是十分明显。 　　听着萧楚煜的话，今夕上前一步，“王爷，这棺木破旧，一下子就能踹开，属下直接来吧，看看这下面是什么？” 　　“先不急，再看看。” 　　若是用蛮力，踹破这棺木底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谁来都不成问题。 　　可关键是，这下面会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古往今来，盗墓送命的人从来不在少数，老祖宗留下的墓室玄机，从来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萧楚煜担心，会有其他机关。 　　萧楚煜正想着，就听到一个手下人开口。 　　“这里雕刻的，是一个蒲团吗？这是机关？还是说，还会有人进这墓室里，给人上香祭奠？可这是空棺啊，祭奠什么？” 　　那人说着，脚已经踩在了地上的雕刻。 　　那瞬间，棺木底板像是开启的门一样，直接向下打开，一个幽深的向下的暗道，一眼几乎看不到底。 　　“今夕，火把扔下去一支，没问题下去看看。” 　　“是。” 　　今夕说着，伸手把火把扔进去。 　　火光点点，一直到暗道底部，这俨然像是一口深井。今夕牵着绳索，带着火把，一点点下去。 　　今夕下去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底。这下面，是一条幽长的墓道，会通向哪，他不知道。不过，光是眼前的场景，今夕就吓了一跳。 　　在这墓道两端，墓室岩壁上，全是雕刻的壁画。 　　而画上的雕刻，还有对应的人俑造型。 　　那简直像是个真实的地狱。 　　“今夕，如何？” 　　听着萧楚煜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今夕拽着绳索，飞身而上，他重新回到了上层，这才回禀。 　　“王爷，下面是一条墓道，通向哪暂时还不得而知，墓道两边有雕刻，对应的有人俑，场面看上去真实又血腥，有些吓人。不过，到目前来看，属下并没有探到什么机关，也没有遭遇危险，或许可以试试。” 　　“那就所有人准备，两人一组，快速下去。” 　　“是。” 　　随着萧楚煜一声令下，所有人严阵以待，准备行动。 　　萧楚煜则拉着顾云娇，“跟在我身边，害怕就闭上眼睛，有我在呢。” 　　我在…… 　　有这两个字，对于顾云娇来说，就再没有什么可怕的。冲着萧楚煜点点头，顾云娇没有多言，她紧随着萧楚煜，先一步拉着绳索，顺着棺木的洞口下去了。 　　墓道很黑，下来的时候，隐隐有种阴冷的感觉。 　　顾云娇被萧楚煜抱着下来。 　　她的目光，最先落到了临近的人俑上。 　　说是人俑，可实际上，那更像是两个小鬼，在扒一个人的舌头，没有颜料的渲染，人俑颜色给人的视觉冲击并不算强烈。 　　可即便是这样，乍然瞧着，还是给人一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在那人俑临近的墙上，墙上雕刻的，正是这幅画面。 　　只不过，雕刻更丰富。 　　细致的雕刻里，添加了背景，那像是一个地狱一样，受这拔舌之刑，不只一个。 　　看一眼，莫名的会有种耳畔痛苦哀嚎不断的感觉。 　　“王爷，这是拔舌地狱？” 　　萧楚煜也在看雕刻和人俑，他的想法，跟顾云娇如出一辙。 　　微微点头，萧楚煜揽着顾云娇稍稍往前走，“看样子是，我们常说十八层地狱，佛教之中，跋涉地狱就是第一层，而之后是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等等。我们往前走走看，或许能找寻些什么规律。” 　　“可是，为什么要在墓室里雕刻这些？墓葬亡者，求亡者安息，这……” 　　血腥、凶残、恐怖、不吉…… 　　顾云娇实在不明白，修造墓室的人做这一切的用意。 　　萧楚煜也不清楚。 　　“先走着看看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非要解释，那我只能想到一种，从这第一层地狱开始，走过墓道，就相当于过了十八层地狱，受了一遍地狱之苦。那亡者入黄泉，就再不用承受这些，能够顺顺利利。这样，能通？” 　　“好像有点道理。” 　　只不过，说的再通，这也只是他们目前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言。 　　事实到底如何，除了当初的建造者，没人知道。 　　除非，他们能找到线索。 　　也没多耽搁，多纠缠，顾云娇和萧楚煜两个人快速往前去看。 　　雕刻与人俑是想相配的，也确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这第二幅，对应的是剪刀地狱。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主题设定的缘故，这一幅雕刻的场面，明显比之前那一幅显得更凶残，更血腥。 　　顾云娇瞧着，莫名的有种很强烈的代入感，宛若她就是画中人似的。 　　那种感觉，让她脊背发凉。 　　好在这时候，顾云逸、方如墨他们那些人，也全都下来了。 　　整个墓道之中，被火把围绕着，光晕笼罩下来，倒是让整条墓道亮了许多，那种恐惧感，这也在逐渐消散。 　　众人一边瞧，一边往前走。 　　除了两侧的雕刻，还有人俑，并没有其他的异常，从始至终，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发现。 　　一直到走了十三四幅的雕刻之后，顾云娇突然看到，眼前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很小很小，它在昏暗的墓道内闪过，一瞬间就不见了…… 第398章 引路的灵犀狐 　　“王爷，你们……看到没有？” 　　拉着萧楚煜，顾云娇轻声开口，她的声音里，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颤抖的意味。 　　在这种地方，看见白影，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团，也足够吓人的了。 　　萧楚煜也看到了。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低声开口，“看到了，白影，速度很快，如果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是墓室内的灵犀狐。” 　　“灵犀狐？跟小白似的灵犀狐？” 　　“应该是。” 　　一听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也不怕，她甚至还有些兴奋。 　　“灵犀狐是有灵性的，小白的同类，也一定不一般。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瞧瞧，或许能有什么发现。刚刚我瞧着那东西，一闪就过去了，好像前面应该是有横向的墓道，去看看？” 　　“嗯，去看看，所有人都跟紧了。” 　　萧楚煜、顾云娇、方如墨、今夕在前，今朝和顾云逸次之。 　　他们快速顺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顾云娇说的一点都不错，就在灵犀狐白影消失的地方，有一条横向的墓道，灵犀狐消失的方向，在他们的左手边。 　　萧楚煜与顾云娇一行人，紧跟着灵犀狐消失的方向左拐。 　　灵犀狐动作快，早已经没影了。 　　不过，不知道这小东西，这次是从哪过来的，它的小脚印是湿的，倒是在墓道里，留下来了不少痕迹。 　　有这做指引，想追就容易多了。 　　萧楚煜、顾云娇一行人加快速度。 　　大约用了一刻钟左右的工夫，他们追到了墓道尽头。 　　墓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很高，上面的雕刻比之前见到的，要更古朴，也显得更为庄重。 　　“到这里，脚印就没有了。” 　　顾云娇看着脚印中断，小声嘀咕了一声。 　　萧楚煜听着，微微勾唇，“下面是没有了，但门上有。” 　　听着这话，顾云娇仰头往门上看去，只见那古朴的石门之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跟之前灵犀狐留在墓道里的脚印，如出一辙。 　　“这是上去了？” 　　“嗯。” 　　萧楚煜应声，他松开揽着顾云娇的手，双脚轻点，就飞身向上，去查看了石门的状况。 　　不消片刻，他就下来了。 　　“王爷，上面怎么样？能直接翻过去？” 　　“不能，”萧楚煜摇头，也不瞒着，他快速开口，“灵犀狐的确是从这石门上方钻进去的，上面的位置，有一层巴掌宽的镂空雕花，灵犀狐身子小，又灵活，从镂空雕花的空隙间钻过去，并不是难事。 　　但对于咱们来说，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查看了，这石门比我们之前走过的石门，都要厚重，想要强行打开，多半是不成的。 　　所以，大家分散开看看，瞧瞧有没有什么机关。记住了，都小心点，有发现也不要急于动手，里面的情况不简单。” 　　萧楚煜点到为止，不过，大家伙都明白，萧楚煜大约是透过石门之上的镂空部分，看到了这门后的情形。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提醒的话。 　　这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顾云娇也随着大家一起寻找，一边找线索，他一边问萧楚煜，“王爷，那里面有什么玄机？” 　　“等找到机关，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跟我还卖关子？” 　　“不是我想卖关子，而是……我们距离出去，已经不远了。” 　　揽着顾云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之后，萧楚煜便继续去找了。 　　萧楚煜的注意力，都在石门上。 　　他发现，这石门上有些花纹雕刻，十分奇怪。 　　之前他们都已经看过了，这石门上的花纹，多半都是古朴厚重，庄严肃穆的形制，颇有种皇宫庙宇修筑建造时所惯用的风格。 　　可是，在这石门中央，大约比一人高些的位置，那有一派花纹雕刻，跟整扇门的风格有些不搭。 　　一则，那花纹雕刻是不完整的，看不出具体的形状样式，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二则，那些花纹，有的地方会显得有些诡异。 　　至少，萧楚煜从中看到了獠牙，看到了眼睛，看到了嘴。 　　这些东西，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 　　萧楚煜的目光，在那一层花纹雕刻的位置，停留了许久，顾云娇见他不动，心里疑惑，她也跟着抬头看了过去。 　　顾云娇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那眼睛，她见过。 　　那一瞬间，顾云娇抓着萧楚煜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还以为顾云娇是害怕什么，萧楚煜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我在呢，别怕。” 　　“不是的，王爷，那一排的花纹雕刻，你不觉得很眼熟吗？那是之前我们走墓道的时候，看到的十八层地狱的雕刻。 　　只不过，这只有巴掌大小的一排，应该是只从那些完整的壁画雕刻中，提取了一些重点部分。 　　那双眼睛，我是认得的，那是拔舌地狱里，被拔掉舌头的那个人。这一排花纹，跟之前走的墓道，一定有关系，这绝对有问题。” 　　顾云娇不说，萧楚煜还没往他们走过的墓道联想，可现在听顾云娇一席话，萧楚煜有些恍然。 　　这可不就是他们之前走过墓道，所看见的壁画雕刻。 　　只不过，这是零散的一点。 　　而且，顺序被大乱了，一时半刻，才不好辨认。 　　“娇娇，你真是我的福星，你说的对，这绝对有问题，咱们试试看。” 　　萧楚煜说着，脚踏在石门上，石门上的花纹雕的深邃精致，萧楚煜在花纹之中，找到用手扒着的借力点，以保证自己目光能与那一排特殊的花纹齐平。 　　之后，他轻轻按动这一排花纹雕刻中的一块。 　　这些花纹雕刻，是完全分散的，巴掌大小为一块，里面有跟榫卯结构相类似的机关，可以保证花纹雕刻石块卡在那一排中，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被完全卡死，有移动的空间。 　　萧楚煜按照记忆，辨认那些花纹雕刻。 　　出自同一幅岩壁雕刻的，要放到一起。而且，整体的顺序，也要与他们在墓室中，所看到的十八地狱雕刻的顺序相对照，不能出一点错。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需要足够的耐性，和良好的统筹能力。 　　而这一切，现在都压在萧楚煜身上…… 第399章 铜人阵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萧楚煜才完成了七成。 　　人悬在半空中，极耗体力，瞧着萧楚煜的动作越来越慢，顾云娇、方如墨他们都有些担心。 　　顾云逸在下面，轻声开口，“王爷，我来换你吧，剩下的我来。” 　　“不必，马上。” 　　萧楚煜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他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多耽搁片刻，他一点点的继续。 　　一刻钟。 　　最后这一刻钟，每一息，似乎都过的格外慢。 　　好在，萧楚煜完成了。 　　在他将最后一块复位到它所处的位置上时，整个墓室的石门，都开始从右往左，逐渐移动。 　　石门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沉闷又刺耳。 　　萧楚煜飞身回顾云娇身边，他抬手捂住顾云娇的耳朵。 　　之后，萧楚煜下令，“所有人戒备，小心。” 　　“是。” 　　听着萧楚煜的话，众人压下心头的喜悦，全神戒备。 　　很快，石门就打开了一般左右，随着石门打开的越来越大，这石门之后的墓室里，开始有箭射出来。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支，可后面就越来越多，隐约之间，大家还能听到，箭插入石门，发出的声响。 　　这开启的机关，范围显然不小。 　　一时间，大半的人都陷入到了箭雨之中。 　　乱箭齐飞，谁也数不清有多少，萧楚煜的手下，在前抵挡，他们压着箭雨的防线，没有丝毫的后退。 　　好在他们一个个的，功夫都是顶尖的。 　　这箭雨对他们而言，虽然凶险，但想要应付，并不算太难。 　　所有人齐心协力。 　　整个箭雨，一共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整座石门开启，这箭雨也就停下了。 　　看着这状况，顾云逸轻声呢喃，“这算是对贪婪的警示吗？一旦有人心急，看着石门开了，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冲进去，那要面对的，必然是万箭穿心。 　　而只要熬得住，有这个耐性，守得住心底的这份贪婪，那想要躲避危险，平安进去，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顾云逸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说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谁知道呢？ 　　再者，进了这墓室呢，又有几个不是为了前朝宝藏来的？从一进来的时候起，就已经有了贪心，到这才想让人克制，未免太晚了些。 　　众人寻思着，缓缓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挥了挥手，“进吧。” 　　一声令下，萧楚煜的人迅速进了墓室。 　　在打开石门，进入墓室之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铜人机关。 　　之前的箭羽，正是由他们射出来的，这些铜人，在这偌大的墓室里，充当了千军万马，制造了第一道防线。 　　这样的阵势，跟他们之前所遇见的，都不同。 　　这也让人更期待。 　　毕竟，他们走了这么久，也看出来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其隐藏的秘密就越大，守护的东西或者人就越重要。 　　这石门后的墓室，自然也是如此。 　　萧楚煜看着墓室内的状况，快速开口，“所有人分两队，从两侧迂回进入。注意，周围可能还会有其他机关，一切小心。” 　　“是。” 　　听了萧楚煜的话，今朝今夕各带一队，从两个迂回，绕过这些铜人。 　　至于萧楚煜、顾云娇、方如墨和顾云逸…… 　　他们四个，没有心急。 　　一个个的目光，全都放到了这些铜人上。 　　顾云娇低声念叨，“早就听说，前朝有机关大师，如今看来，这传言非虚。这些铜人，看着普通，可实际上他们却内含了无数机关，战斗力惊人，虽然没有生命力，比不得人能思考，会相对灵活，可这些铜人按照机关大师预设的机关走，也会有足够的杀伤力，又无伤亡可言。这样的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岂不是很吓人？”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点了点头。 　　“的确，若是真的能将他们用在战场上，可以成为一道杀手锏。不过，能将他们搬上战场，这也不是什么易事。” 　　萧楚煜没有多解释，他点到为止。 　　不过，不论是顾云娇，还是方如墨、顾云逸，他们都能理解萧楚煜的意思。 　　一则，这些同仁内含了机关术，单是这门手艺，就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种机关大师，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跟天时地利人和，是一个道理。 　　二则，这些铜人的制造，也需要耗费巨资。 　　战场上，兵马粮草哪样不是银子？战争过后，城池的修复，百姓的休养生息，又有哪样能花的少？ 　　这些事上，银子尚且可能不够用，又哪能腾出银子来去研究这些，制造这些？ 　　三则，这些铜人箭羽，看着是挺厉害的。可是，这也是有限定条件的。 　　在小范围内，在无处可躲的地方，它有用。 　　而一旦上了战场，受地形的影响，铜人的灵活度明显不足，到那时候，它的价值发挥的程度，也必然会受限。 　　而受了限的铜人，或许就不值得耗费那么多时间、经历和财力，去打造了。 　　顾云娇心里盘算了一圈，也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也过去。” 　　萧楚煜说着，揽着顾云娇，绕了左侧，而方如墨、顾云逸，走了右侧。 　　他们绕过铜人阵，在前面汇合。 　　在这铜人阵之后，是一座巨大的金棺，雕龙画凤，精致无双。那颜色，在火把的照应下，光芒闪耀，让整个墓室都跟着亮了一个度。 　　“这葬的是前朝皇帝吗？这金子，排场也太大了点吧？” 　　方如墨忍不住念叨。 　　顾云逸摇头，“前朝皇帝，全都在帝陵安寝，可不会来雪神山。而且，这金棺，也未必是纯金打造的，很可能只有外面一层金水。” 　　一边说着，顾云逸一边靠近棺木，轻嗅了一下。 　　“方神医，你鼻子那么灵，难道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方如墨若有所思，顾云娇闻言，快速开口，“是金丝楠，二哥说的不错，这是金丝楠的棺木。只不过外面涂了金，可能是为了混淆视线，也可能是为了更好的保存棺木。不过，不论外表怎么伪装，这里面的香味伪装不了，这么多年了，还有这种香气，极品。” 　　“那……打开看看？” 　　方如墨看向萧楚煜，轻声询问。 第400章 说得挺有道理的 　　听着问话，萧楚煜轻轻点头。 　　今夕会意，即刻点香，之后，他们才开棺。 　　这棺木封的比之前的木棺，封的好太多了，今夕也费了些工夫。等这棺木打开的那一瞬，他眼睛差点闪瞎了。 　　金子。 　　棺木之中，一层层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金子。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萧楚煜让人将棺木中的金子搬出来后，就发现，这棺木是没有底的，它连接着一个跟棺木大小相当的深井，不知道底具体在哪。但毫无意外，从这往下，他们肉眼可见的地方，摆放的全是金子。 　　“这得多少啊？” 　　方如墨看着，粗略的熟了几层，就有些凌乱眼花了。 　　倒是顾云逸和顾云娇，出身在商贾之家，从小家中富贵，跟银子打交道，这些黄白之物。虽然也让他们震惊，可理智还是有两分的。 　　顾云娇盘点了一层，以此往下推算。 　　她的眼里，全是冷笑。 　　“也难怪不论是萧楚尘，还是萧楚暝，都像是狗盯着肉骨头似的，紧盯着这雪神山，这前朝宝藏果然不虚。这些金子，算起来，怕是富可敌国，比一朝国库还要更盛几分。” 　　“可是，哪来这么多金子？” 　　“不知道。” 　　这雪神山里的秘密，他们探究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酷似百里茵的玉雕，灵犀狐的出现，那个神秘骷髅池下面掩藏的东西，还有这些金子的来源……甚至于，是这雪神山终年积雪，而这墓穴附近毫无雪色的因由…… 　　这一切，都是不解之谜。 　　他们不知道答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自己的事。 　　顾云娇看向萧楚煜，“王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宝藏是找到了，可是，要从哪离开还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金子太多了，他们带来的人虽不少，但也没有多到可以将这些金子一次性带走的地步。 　　再加上，他们现在连该往哪走都不知道，若是贸然动手，怕是会徒增负累。 　　这些，全都在萧楚煜心里过了一圈，萧楚煜快速开口。 　　“今朝、今夕，还有二哥，你们带着人，帮忙清点下这些金子，一直挖到底，看看到底有多少，记录备案，咱们心里有个数。 　　如墨，你带着人，在周围墓道里查查，看看可有什么出去的路？若是没有的话，之后咱们就原路返回。” 　　“那这些东西……” 　　“先找找路再说吧，我觉得，出这墓室的路，应该就在附近，而这条路，一定能通到雪神山之下。” 　　“真的吗？” 　　萧楚煜的话，有些太有自信了，他笃定到方如墨心里怀疑。 　　倒是顾云娇，有些理解萧楚煜的意思。 　　“这墓室建造，本就是大工程，虽然那些建造者，也从外面来来回回捣鼓了很多东西。但那些东西跟金子，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么一大笔金子，能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接触金子的人很少，他们有自己方便的渠道，不会节外生枝。所以，路就在附近，而且又不引人瞩目的推断，是合理的。” 　　顾云娇这么说，大家心中也有数。 　　萧楚煜的意思，他们也明白了七八成。如果他们能找到这条路，那这次，就能把金子带走。如若不然，他们就得再来。 　　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频繁进出墓穴，倒也还不打紧，虽然辛苦些，可他们都是历经生死，在战场上拼杀的人，他们不怕这个。 　　可是，那断崖的危险和穿越的难度，他们不得不考虑。 　　能找到路，最好不过。 　　心里这么想着，大家迅速散开，各司其职，办该办的事。 　　萧楚煜牵着顾云娇的手，没有动，他打量着四周，半晌才轻轻开口，“娇娇，你觉得这条路在哪？” 　　“我怎么知道？这墓室很大，我还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总不能全靠猜吧？”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勾唇笑笑，眼神宠溺。 　　“你运气一向不错，全靠猜的，也未必就猜不准。说说看你的想法？” 　　“那这么说，我可说了。” 　　“嗯。”萧楚煜点头应声。 　　顾云娇眨眨眼睛，打量了一圈，随即，她的目光汇聚到了那些铜人之上，“那我说，路就在他们身上。” 　　“铜人？” 　　“你想啊，紫檀棺木外面刷金，棺木中藏着金子，棺木不是棺木，紫檀也非紫檀，这是不是就寓意着，这墓室之内的所有东西，其实都并非它本身人们认知的样子？ 　　铜人布阵，经历了一番箭雨之后，咱们最初的选择是什么？是敬而远之，是知道它是机关，所以尽可能的远离，以免再深受其害。那这种遮掩，算不算是最有效的伪装？” 　　顾云娇只是信口胡诌，不过，这话他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萧楚煜瞅着那些铜人，若有所思。 　　瞧着萧楚煜还当真了，顾云娇抬手拽了拽他，“好啦好啦，逗你的，我就是那么随意一说，你别认真啊。这是误导，咱们还是看看墓室周围的岩壁吧，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 　　“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就挺有价值的。” 　　“王爷，我……” 　　“真的。” 　　对上顾云娇的眸子，萧楚煜神色认真。 　　他也不瞒着顾云娇。 　　“你说的有道理，而且，你发现没有，自从我们进入墓道，瞧了十八层地狱的雕刻开始，那里的一切，就都是指引。 　　我们开启墓室的门，就是用来十八地狱的提示。那你还记得，十八地狱的雕刻之中，一共有多少人吗？” 　　“多少人？”顾云娇有些诧异萧楚煜的询问点。 　　她闭上眼睛，一点点回想。 　　十八层地狱的雕刻，大致情况她都记得。只是，里面的人一千，怕是也有八百。短时间内，顾云娇还真有些数不清，有些不敢确定。 　　思量了片刻，顾云娇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急不得了，我只记得重点图案，但整个雕刻上的人数，真的太杂了，我不记得。” 　　“一共是一千零一十八个，跟这铜人的数量，是一样的。” 　　“这……” 　　顾云娇抿了抿唇。 　　难不成，问题真的出在铜人上？她这嘴，有这么灵吗？ 第401章 逐渐燃起了希望 　　萧楚煜没有多说，他直接去了铜人边上，开始寻找。 　　顾云娇在一旁瞧着，疑惑，又有些紧张。 　　…… 　　顾府，寿安院里。 　　老夫人吃着午膳，只不过，就那么一点粥，她都喝不下去。 　　洛氏在一旁布菜，瞧着老夫人那样，不免担心，“娘，你多少还是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你这吃的越来越少，身子骨怎么受得住？要是娇娇回来，看你瘦了，指定要心疼了。” 　　“我真的吃不下了。” 　　放下勺子，老夫人往外瞧了瞧，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院子，她忍不住直叹气。 　　“娇娇走了，整个家都显得特别安静，我这院子，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 　　“娘，没事的。”洛氏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又何尝不担心顾云娇？自从顾云娇走后，进了雪神山，却一直都没有消息再传回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也害怕会出事。 　　可雪神山那种地方，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只能等着。 　　而且，在老夫人面前，她连一点担忧都不能表现出来。 　　扶着老夫人，洛氏轻声呢喃，“娘，娇娇是个有福气的人，她不会出事的。更何况，还有王爷在她身边呢，他们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的。你想，王爷那么厉害，他可是天启战王，有他在，能出什么事啊？” 　　“那你说，他们得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 　　看着老夫人，洛氏满脸笑意，她快速开口。 　　“娘，你也知道，娇娇和王爷这次出去，那不是去玩了，而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办，他们自然得等事情办完了，才能回来。这也许需要一段时间，可也没准，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也是说不准的。” 　　一边说着，洛氏一边松开手，又拿起勺子来，盛了粥，喂到老夫人的嘴边上。 　　她哄着老夫人。 　　“娘，多少喝一点吧，别饿坏了，不然，等过两日娇娇回来了，指定是要心疼的。你也知道了，娇娇对你最好了，我这个当大伯娘的，指定是要排在娘你身后的。 　　到时候，要是娇娇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不和我亲近了，那我日子得多苦啊。娘，你就当体谅体谅我，心疼心疼我，多吃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 　　“你啊……” 　　听着洛氏的话，老夫人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来。 　　她接过勺子，一点点吃粥。 　　她一点都没有骗洛氏，她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心里空落落的，她整个人都不陷在一种不安里，夜里，要不是困大发了，她几乎都睡不着，她总是做梦，梦见顾云娇遇到危险，梦到她过得不舒心，不如意。 　　她真的想顾云娇了，想顾云娇早点回来。 　　可是，她也心疼洛氏。 　　洛氏惦记着她的身子，伺候的细致，这她知道，洛氏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耗费了不少精力，这她也知道。 　　吃吧，好歹能照应着一头。 　　老夫人这样想着，又吃了一些，洛氏瞧着，好歹松了一口气。 　　等伺候完老夫人吃了午膳，金嬷嬷陪着老夫人去休息了，洛氏也回了自己院子里。 　　没多久，许氏就来了。 　　许氏是从外面回来的，顾晚临、顾晚诚忙于生意，家里的事也顾不上，眼下，也就只有洛氏和许氏操持着。 　　洛氏也担心顾云娇，所以就让许氏安排着，出去打探打探消息，连带着顾云风，也让她给派出去了。 　　只不过，是小范围打探而已。 　　贸然进雪神山这种事，她可不敢乱来。 　　瞧着许氏回来，洛氏寻思着多半是有消息了，她忙起身迎许氏进来，“怎么样，有消息吗？” 　　闻言，许氏摇了摇头。 　　“大嫂，咱们安排着往雪神山那边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没有进雪神山，但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雪神山下来。 　　也就大约是娇娇他们进山那几日，有人送下过两个村里人，身份不明，之后就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雪神山那么大，但颇为神秘，根本没有人敢轻易进去。娇娇和王爷他们，又是办正事去的，可能还没办完，所以就耽搁了，这也正常。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我也知道，可我这心里也担心，还有娘那边，她吃的越来越少，显然是放心不下娇娇。这再耽搁下去，我怕娇娇还没回来，娘那身子就要先撑不住了。” 　　洛氏的担心，许氏又何尝不明白。 　　抿了抿唇，许氏轻声开口，“要不这样吧，咱们用娇娇的笔迹，给娘写封信，让娘安心。” 　　“这……能行吗？而且，咱们的笔迹跟娇娇的，也相差太多了。” 　　“咱们不行，有个人行。” 　　“谁？” 　　听着问话，许氏微微一笑，她一点都没瞒着，“咱顾家未来的长媳，谭望舒。” 　　听着这话，洛氏心里，也有一抹了然。 　　谭望舒是跟在萧楚煜身边的人，专门负责情报网，走这一条线的，自然也有一些获取消息的非常手段，想让谭望舒伪造一封顾云娇的信，骗过老夫人的眼睛，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先安抚住了老夫人，那剩下的事，也就都好说了。 　　洛氏觉得这事可行。 　　看着许氏，洛氏轻轻点头，“成，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望舒，看看她能不能搞定？” 　　“即便她不能亲笔，但找个能做这事的人，指定不难。” 　　“希望吧。” 　　洛氏说着，就跟许氏一起往外走。 　　也没带身边伺候的丫鬟，只她们两个人，快速到了谭望舒所在的院子。 　　这阵子，谭望舒在顾家，被照顾的细致，她的身子已经大幅度好转了。 　　眼下，已经能下床，在屋子里转悠转悠了。虽然每次溜达的时间，都不能太长，但她的气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在好转。 　　这对于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谭望舒来说，可不容易。 　　谭望舒也开心。 　　她那如同死灰的心底，也逐渐燃起了希望…… 第402章 值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在这个院子里住的越久，她就越喜欢这里。 　　这也是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那么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家。 　　看着洛氏和许氏来，谭望舒也高兴，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这段时间里，顾云娇也好，百里思也好，洛氏和许氏也好，只要有工夫，她们就会过来陪着她。 　　哪怕有时候，她身子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也没人介意过。 　　尤其是临近这些日子，顾云娇和萧楚煜出去了，洛氏和许氏就来的更勤了。 　　谭望舒也知道，她们照顾老夫人，就耗费了不少的心力，她们还惦记着她，若说心里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大夫人，二夫人，你们来了，快来坐。” 　　招呼着洛氏和许氏，谭望舒慢悠悠的迎过去，她脚步很慢，可脸上笑却很浓。 　　洛氏和许氏瞧着，快走两步，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洛氏笑着念叨，“都是自家人，我们又没有七老八十，哪还用得着你来扶？你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这话说得对，你把身子照顾好，这就是头等大事。还有，别叫什么大夫人、二夫人的，说见外啊，说了多少次了，就该叫娘，叫二婶的。” 　　“你二婶这话对。” 　　听着洛氏和许氏一唱一和的打趣，谭望舒倒是有些害羞。 　　自来坦率豪爽的她，在自己顾及的人面前，终究还是忍不住，会注意很多从前她不曾在意的细枝末节。 　　那种感觉，是她从没有过的。 　　瞧着谭望舒红了脸，洛氏和许氏相视一笑，她们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 　　洛氏很快就看碍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望舒，我们今儿来，是想问问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事啊？您说。” 　　听着这话，洛氏也没兜圈子，她将自己和许氏的想法，都一一的跟谭望舒说了。 　　谭望舒对于这样的提议，其实并不意外。 　　看着洛氏，谭望舒轻轻点头，“王爷出去办事，自来都是归期不定的，我对雪神山虽然知道的不多，但那地方的确非同小可，多花费些时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老夫人惦记着，那写封信安抚，的确是个好方法，这不难。” 　　“不难吗？” 　　洛氏询问，她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欣喜的神色。 　　对上洛氏和许氏的眸子，谭望舒点了点头。 　　“要想模仿一个人的字迹，其实这是有方法的，只要掌握了方法，动起手来就很容易。我记得当初，苏姨娘就模仿过四老爷的笔迹，她尚且都能模仿出七八成相似，骗过温家人，那我又怎么会连她还不如？” 　　“你就可以？” 　　“嗯。” 　　谭望舒点点头，也没瞒着。 　　“我是帮王爷做事的，有些时候，为了套取情报，会需要临摹笔迹，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临摹，以便能够偷梁换柱，亦或者是套取消息。 　　我来动笔，不敢说能完全相似，但至少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九成是不会被看出来的。只不过，我现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可能会慢一些，但最迟半日，也足够了。” 　　半日…… 　　对于临摹一封信来说，可能不算短，可对于安抚老夫人，让老夫人安心来说，这时间也不算长。 　　洛氏和许氏对视一眼，都安心一笑。 　　“望舒，半日的话，你能临摹出娇娇的笔迹，写一封信出来，那就太棒了。我们都还好说，虽然心里惦记着，可好歹还有理智，这身子也还好，还能撑得住，可老夫人那岁数了，身子骨又不好，加上中蛊的缘故，也就更差了。这几日，她吃的越来越少，我们真的很担心。你能用信哄住她，那就太好了。” 　　“放心吧，一定可以。”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吗？我们去找娇娇的笔迹过来？” 　　“我这有。” 　　几乎在洛氏开口的瞬间，谭望舒就给了回应。 　　慢悠悠的起身，到了床边上，谭望舒从枕头下面，掏出了好几样东西来。她把东西全都拿过来，放在桌上，这才开口。 　　“一开始我病着，娇娇就给我看病开方子，我这身子，几乎都是她调理过来的，方子她就给我开了一大摞，我这都有。 　　后来，我身子渐渐好了，她又担心我没事做，在床上躺着闷得慌，就给我从思思那，整理了一堆戏本子的名单，她说让我闲得无聊的时候，就让人去弄戏本子回来，打发时间。我这，可是一点都不缺她的字。” 　　谭望舒说着，就将自己拿过来的东西，一一的在桌上铺开。 　　上面，果然都是顾云娇的字。 　　洛氏去让人准备了笔墨来，谭望舒直接就开始了。 　　观察了顾云娇下笔的一些特点，重点标记出来，之后，谭望舒便开始了第一轮的试写。 　　因为身子还没好利索的缘故，她手上的力气大不如从前，字虽然形临摹的很相似。可是，那字总有种没骨头的感觉，软趴趴的，少了几分神韵。 　　谭望舒也不着急。 　　她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的试写。 　　这一次，她放缓了书写速度，刻意加重了书写力道，那感觉，明显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许氏瞧着，眼睛发亮。 　　“越来越有感觉了，要不是亲眼瞧着，我怕是真的看不出，哪个是娇娇写的，哪个是望舒写的。望舒，你这一手，可真厉害。” 　　“现在还不行，模仿的痕迹太重，而且我力道不足。虽然特点把握住了，但有形无神，精通书法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得再写写，写到那种十分流畅，可以随心驾驭的时候，就会比现在更多了几分神似，效果会更好。” 　　“已经很厉害了。” 　　许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洛氏。 　　其实，顾云风看上谭望舒，眼光真的挺好的，要是谭望舒的身子能彻底好起来，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再能有个子嗣，无论男女，那都是圆满的了。 　　真希望顾云娇和方如墨他们，能在这事上帮谭望舒一把。 　　这么好的姑娘，值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她已经够苦的了。 　　她的人生，不该再有缺憾的了。 第403章 出口 　　有了谭望舒仿写的信，洛氏成功的哄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遍遍的看着信，哪怕信上字不多，可她心里踏实。 　　“知道娇娇已经从山里出来了，只是在庄子上多住几日，没有危险，这我就安心了。你说说，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还在庄子上住，一点都不想回来，可见是不想咱们的。我瞧着，这等着日后出了门子，怕是更不会回来了。” 　　调侃着顾云娇，说着嫌弃的话，可老夫人的脸上全是笑意。 　　许氏瞧着，不禁和洛氏对视一眼。 　　洛氏笑着开口，“娘，你就别酸了，咱们娇娇能在外面，跟王爷相处，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王爷待她好。 　　等日后，娇娇要是长期不回来，那也是个好的象征。这要是日日回来跟你哭鼻子，你怕是才要心疼呢。” 　　“咱们顾家的女儿，可不受那个气，老三，还有云逸，不是都在准备科考了？” 　　“是啊，娘就放心吧。” 　　洛氏念叨着，她让老夫人放心。 　　可她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的。 　　顾晚焱当年就学富五车，满腹经纶，那时候若是真打算入仕，那是手到擒来的事。现在，重新走上这条路，虽然耽搁了不少年头，但问题并不算大。 　　毕竟，顾晚焱那是真才实学，经得起考验。 　　年月的流逝，更给他增添了阅历。 　　科举于他，其实不难。 　　但顾云逸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顾云逸就没考虑过科举之事，他跟着学做生意，游历四方，书是读了不少，可并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各种杂书，事他是见了许多，可终究策论。 　　眼下，正当科考前的要紧时候，他又不抓紧时机，而是跟着萧楚煜进了山…… 　　这么耽搁着，洛氏真的有些怀疑，顾云逸能不能行。 　　这话，她跟顾晚临说过许多次。 　　只不过在老夫人面前，她一个字都不敢露，她怕老夫人惦记着。 　　…… 　　另一边。 　　顾云娇亲眼瞧着萧楚煜，带着人进入了铜人阵。 　　因为有人进入的干扰，这些铜人被开启了机关，它们像是活了一样，开始不断变换阵型，成队的对人进行攻击。 　　萧楚煜负责指挥，所有人一起根据指挥破阵。 　　大约用了一刻钟的工夫，这些铜人就一一的倒下，再也不动了。 　　也就是这瞬间，墓室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那些铜人站着的地方，地面上的地板，突然像两侧滑开，中间开始出现巨大的洞口。 　　萧楚煜带着人，回到顾云娇所在的安全位置。 　　等着地面滑动停止，他们才向下看。 　　这铜人阵地板的下面，是全空的，他们可以看到对面的岩壁里，嵌着一个像是水车一样的巨大的圆形滚轮，经由这个滚轮，吊着一个巨大的吊篮。 　　萧楚煜跳到吊篮上，查看了一番。 　　“玄铁丝。” 　　听着萧楚煜的话，方如墨纵身到他身边，也查看了一番。 　　“果然是玄铁丝编织的吊篮，看样子，咱们之前猜的没错，这吊篮就是一开始这墓穴的建造者，运送这些金子的工具。想来，从这吊篮顺下去，距离墓穴的出口，应该也不会太远。” 　　说这话的时候，方如墨眼睛都在发亮。 　　他也知道，这雪神山的墓穴里，还有很多未解的秘密，他们眼下探寻到的，可能还不足十之一二。 　　不过，而已经不重要了。 　　他在这墓穴里，真的待不下去了，他想出去。 　　哪怕只是出去透透气，等过些日子再回来，再从头走，从头去查，他也愿意。 　　萧楚煜何尝看不出方如墨的心思？ 　　微微一笑，萧楚煜点头，“今朝，组织人将金子搬出来，放到吊篮附近，随之准备上吊篮。今夕，带两个人乘吊篮下去瞧瞧，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每个人身上都套好绳索，找人配合，一旦发生意外，信号求救。” 　　“明白。” 　　听着萧楚煜的吩咐，两拨人双管齐下。 　　萧楚煜回到了顾云娇身边，倒是方如墨，忍不住跟着今夕下去，想要先瞧一瞧。 　　今夕他们动作倒是快。 　　大约用了一刻钟多些的工夫，他们就回来了。 　　“一路平安，并没有遇到危险，这吊篮能用，直通到下面。下面也是一条墓道，不过，大约是当初为了运送金子方便，这下面的墓道里，添加了双层的玄铁轨道，有两个很大的石车，架在轨道上，像是马车，却又不需要马，轻轻一推，几乎不耗力，十分方便。 　　我也探过了，从这墓道往外，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到出口。这出口，我觉得可能不是我们进山的地方，但距离下山的通道，应该不会太远。” 　　方如墨把他们探查到的情况，都一一的告诉了萧楚煜等人。 　　他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动手，把金子先运送到出口的位置。到时候再看外面的道路状况，再决定咱们是一次性直接运走，还是留着人守着，再另寻时机。” 　　说着，方如墨往今朝那边望了望。 　　他们这从下面，都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了，可今朝带着人往外搬金子，还没有搬完。 　　有棺木遮掩着，还不觉得。 　　可现在，成排成排的摆在面前，再无遮掩，他真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墓穴的主人真的太富有了。这些金子……多的晃人眼睛。 　　萧楚煜瞧着，微微思量。 　　“既然已经找到了出口，那就别闲着了，今夕，你直接带两个人，出去探路。二哥，你跟着一起，注意下情况，若真出去了，一定要盯紧了，不要走漏风声，也不要被人盯上了。” 　　“行，这个交给我们。” 　　顾云逸也不含糊，他跟着今夕，还有他们之前探路的人，一起出去了。 　　方如墨则留下。 　　之后有他带路，也能方便一些。 　　今朝这边，搬运耗费了不少的工夫，大约两三个时辰之后，金子才被分成两批，运送到吊篮上，然后从吊篮又放入到石车之中。 　　这些东西，在隔日傍晚，就全都被运送到了庄子上。 　　雪神山下，顾云娇、萧楚煜打造的庄子。 　　之后，萧楚煜安排人，分批以运送粮食的方式，将金子运了出去，整个过程，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第404章 难得有情郎 　　庄子上。 　　眼见着人都散了，一切都处理完了，萧楚煜才松了一口气。 　　顾云娇也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睡了整整一日。只不过，睡梦之中，她影影绰绰的，总能梦到一些关于百里茵的事。 　　一些看着就虚幻，不真实的梦境。 　　等睡醒了，那些梦，也都如烟一般，全都消散，记不清楚了。 　　不过，顾云娇总能感觉到，这雪神山里的秘密，一定跟百里茵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而这份牵扯，也一定跟她有些关系。 　　只是这雪神山的秘密太多了，也太深了。 　　她想知道全部，太难。 　　心里藏着事，顾云娇有些闷闷不乐的。 　　同样，方如墨也是。 　　他们进山，除了陪着萧楚煜，去探寻雪神山的墓穴秘密之外，也是为了能想办法了解一下百里茵曾经的精力，探寻一下神花冰女的所在，他们甚至还幻想过。 　　若是有了神花冰女，那谭望舒的身子，老夫人的状态。甚至是他们其他人，说不准都能受益。 　　而现在，这一切俨然只是一个美好的奢望。 　　期待破灭了，一无所获。 　　不知道，等回去之后，顾云风和谭望舒，知道他们空手而归，会不会失望？ 　　惦记着这事，方如墨不大舒坦，他去找了顾云娇。 　　方如墨来的时候，顾云娇正在和萧楚煜、顾云逸一起，复盘他们在雪神山墓穴里走过的路。 　　他们也通过墓穴的入口，以及出口所在的位置，尝试着推断他们所经过的每一处，所在的具体位置，以及方位情况。 　　他们画出了大概的地形图。 　　当然，也就只是大概而已，毕竟，那墓穴里很复杂。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方向感，一切只能靠推断。 　　方如墨来，瞧见的，就是弯弯曲曲的线条。 　　“这画的，怎么跟猪肠子似的？” 　　“能不能想个好点的形容？”顾云逸一边整理，一边说方如墨。 　　方如墨被嫌弃，也不反驳，他道，“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当然，我现在更难的，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去医治谭望舒。 　　你说，谭望舒身上的蛊虫，要是一直都解不了，身子一直都恢复不了，那你大哥和你家里人，是不是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可这山里，咱们走遍了，也没找到冰女，这怎么办啊？” 　　“冰女，其实也不算没找到……” 　　顾云逸呢喃了一声。 　　他拿着笔，在自己弯弯曲曲的路线图里，迅速画了一个圈。 　　“这个冰室里，我们见到了冰女，只是那不是一株花，而是一堆触不可及的雕刻。但冰室存在，就意味着，冰女应该真的存在，这也算一丝希望。” 　　“话说的是挺漂亮的，就是回去，瞧着谭望舒和你大哥失望，我估计我心里会不舒坦。” 　　一边说着，方如墨一边瞟了瞟顾云娇。 　　萧楚煜和顾云逸，也看向了顾云娇。 　　其实，从开始复盘路线之前，顾云娇一坐在这，他们就感受到了顾云娇情绪低落，心里有事，他们也都大约能猜到个七八成。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些事，真的强求不来。 　　顾云娇没开口，同样，方如墨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在庄子上修整两日，也没就启程，回燕北城了。 　　燕北城，城外。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的马车，到这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响。 　　“方神医、今朝……” 　　听到动静，萧楚煜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 　　就见方如墨和今朝的马车前，还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穿着红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儒雅贵气，俊朗雍容，但身上又不乏英气，看上去倒是不错。 　　顾云娇也顺着帘子往外瞧了瞧，“王爷，这谁啊？” 　　“你应该能猜到。” 　　“我能猜到？” 　　顾云娇轻声念叨着，随即蹙眉想了想，转瞬，她勾唇笑笑。 　　“难不成，是为了今月来的？是曲惊鸿？” 　　“嗯。” 　　萧楚煜点头，这时候，曲惊鸿已经跟方如墨、今朝打过招呼了，见了萧楚煜的马车，他快步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 　　曲惊鸿规规矩矩的行礼，萧楚煜冲着他摆摆手。 　　“不必这么客气，这是刚到？” 　　“对，刚到，还没进城呢，没想到会在这碰上王爷，也是缘分，”一边说着，曲惊鸿一边四下望了望，那神色，显然是在找人。 　　萧楚煜也不瞒着他，“今月还在出任务，不在我身边，她还不知道你要来。” 　　“不知道也好。” 　　收回目光，曲惊鸿略微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之后，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曲惊鸿的心思，萧楚煜看得出来，他轻声道，“先进城吧，先去锦绣天下休整一下，之后让今夕带着你，去给你准备好的落脚的地方。我会安排今月回来，跟你见面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多谢王爷。” 　　“说了，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走吧。” 　　“是。” 　　没在城外多逗留，萧楚煜带着人进了城，曲惊鸿被今夕带着去修整，而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则奔着顾府去了。 　　路上，顾云娇也忍不住念叨。 　　“曲惊鸿看着倒是不错，人长得好，气度不错。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今月很在意，是很有感情的。看来，今月没有看走眼，这个经历了苦难，依旧让她念念不忘的人，倒也值得。” 　　在心里，萧楚煜认同顾云娇说的。 　　只是，瞧着顾云娇赞赏曲惊鸿的样，萧楚煜忍不住拉住她，酸溜溜的开口。 　　“曲惊鸿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怎么没有？常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重情重义，在乎今月，单是这一点，他就足够好了，他就值得这些夸赞。” 　　“那我呢？” 　　定定的看着顾云娇，萧楚煜询问。 　　那酸溜溜的味道，能从他的话里传出来，也能从他的眼里，从他的身上溢出来。 　　顾云娇看的清清楚楚的。 　　半挽着萧楚煜，顾云娇笑着看他，“王爷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心眼越来越小了？这样小气，怎么办大事啊？” 　　“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大事？而在你的事上，就得小气。” 　　这话，萧楚煜说的理直气壮…… 第405章 会更幸福 　　顾府。 　　顾云娇一回来，就去了老夫人的寿安院，萧楚煜也过去了，不过只是打个了招呼。 　　他并没有在那多逗留。 　　进山这么久，很多消息都不能及时传达，外面每一刻钟，都有无数的事情在发生，一切瞬息完毕，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近来的状况。 　　另一边，今月那，他也得通个气。 　　曲惊鸿已经来了，他们的事如何安排，也该抽空好好打算打算。 　　寿安院里。 　　送走萧楚煜，老夫人看着顾云娇直打量。 　　“瘦了，瘦了好大一圈，这阵子辛苦了吧？” 　　听着老夫人的话，顾云娇挽着她，依偎在她身边，“祖母，人家哪有瘦啊？人家本来就这样身量纤纤，你这还说人瘦了一大圈。那之前，人家得胖成什么样，丑成什么样啊？祖母，你也太坏了。” 　　嘴上念叨着老夫人坏，可那撒娇的意味，哄得老夫人开开心心的。 　　拍着顾云娇的手，老夫人咯咯直笑。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有你在这家，我觉得这院子里都有股生气，你不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祖母这是想我了？那我之后，一直陪着祖母，好不好？” 　　“你啊，就会唬我。” 　　用手戳着顾云娇的额头，老夫人直嘀咕。 　　“从雪神山下来，都不知道回来，还赖在庄子上玩，只寄信回来，都不知道看看我，就这……我还能指望着你日日的陪我？” 　　信…… 　　听着这话，顾云娇下意识的看了看洛氏。 　　四目相对，洛氏冲着顾云娇眨眨眼睛，给她提示。 　　顾云娇聪明，一个眼神，她就心领神会了，微微勾唇，顾云家挽着老夫人撒娇。 　　“祖母，人家就是在山里跑累了，下来在庄子上多待了一下子，歇了一歇，又怕你担心，所以才提前搞了封信回来的。人家这分明是惦记着祖母你，你还误会人家……祖母，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疼我了？” 　　“我不疼你吗？” 　　“不疼我，祖母，你是不是有了孙媳妇，就不喜欢我这个孙女了？” 　　“你啊……傻丫头。” 　　轻声呢喃着，老夫人看着顾云娇，眼神温柔，宠溺的不行。 　　顾云娇陪着老夫人，在寿安院待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之后，她才出了寿安院。洛氏找了机会，也跟着顾云娇一起出来了。 　　路上，洛氏才跟顾云娇解释那信的事。 　　“娇娇，你自从和王爷一起离开后，你祖母就特别担心你，我瞧着她吃的越来越少，有些担心，就让望舒帮忙临摹你的笔迹，写了一封信，拿给你祖母瞧了。看了信，你祖母开心了不少，这事你可别说漏嘴了。” 　　“大伯娘，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还是你聪明，我一个眼神，你就懂了，真让人省心。不过，你祖母说的没错，你的确比之前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等回头，我让人安排，给你做好吃的。” 　　洛氏好意，顾云娇也不跟她客气。 　　挽着洛氏，顾云娇连连点头，“那就劳烦大伯娘了，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行，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还是在家好。” 　　“在家好？那就是在外面跟着王爷不好？” 　　洛氏饶有兴致的看着顾云娇，她分明是故意的，顾云娇看的一清二楚。 　　微微勾唇，顾云娇倒是坦诚。 　　“跟着王爷也很好，有王爷在身边，我觉得特别踏实，就算碰到了什么危险，也一点都不害怕。王爷能这样护着我，其实已经挺好的了。” 　　她在回来的路上，跟萧楚煜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她说曲惊鸿这个人不错。 　　可实际上，曲惊鸿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她对曲惊鸿所有的了解，都不过是源于听到的传闻。 　　而萧楚煜于她而言，却是切切实实守护在她身边的人，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萧楚煜的好，没人能比她更明白。 　　萧楚煜是难得的有情郎。 　　这一点，她很清楚。 　　顾云娇心里正想着，就听到洛氏开口，“王爷对你好就好，你啊，终究是有福气的，跟顾云澜那样的，是不一样的。” 　　顾云澜…… 　　出发去雪神山的时候，顾云澜才刚出嫁。 　　回来的时候，顾云澜早就跟着萧楚暝，去了京城。 　　洛氏要不提起，顾云娇几乎都要把这个人给忘了，想着顾云澜，顾云娇忍不住询问，“大伯娘，顾云澜回门，是不是闹事了？” 　　“闹是闹了，不过，王爷他们一早就安排好了，她也闹不起来。” 　　洛氏也没瞒着顾云娇。 　　当时的状况，洛氏挑要紧的，跟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听着洛氏的话，想着当时的场面，只觉得顾云澜荒唐。不论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她的虚荣，还真是一点都买改变。 　　不过，萧楚暝能纵着她到这个地步，也算不容易了。 　　哪怕萧楚暝为的，只是利益。 　　顾云娇的心思，洛氏看得透，这也是她想说的。 　　“顾云澜如今看着风光，仿佛萧楚暝很宠她，很纵容她。可是，这搭建在利字上的感情，终究不会长久，搭建在谎言上的姻缘，也会一戳就破。 　　我觉得，顾云澜这次进京，真的吉凶难料。她能不能顺利进入皇家，上皇家玉碟，坐稳这王妃的位置，还真不好说。 　　当然，即便她真的坐稳了这王妃的位子，风风光光的，可那终究是虚的。 　　我想，有朝一日，她在京中见到你，只怕会大吃一惊。到时候，她也许才会明白，爱与不爱，差别究竟在哪。” 　　听着这话，顾云娇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 　　“顾云澜如何想，与我无关，幸不幸福，我自己知道就好。” 　　“也是，这日子是过给自己的，王爷对你好，你开心最重要。等你和王爷大婚，一定会很幸福的。” 　　顾云娇说话的工夫，已经到了青云阁。 　　洛氏进去坐坐。 　　顾云娇陪着洛氏说话，趁着这个工夫，她也让清姿、清露去准备热水。 　　长途跋涉，她得好好的洗一洗，好好休息一下。 　　顾云娇估计着，曲惊鸿已经到了燕北城，依照萧楚煜的性子，他应该很快就会见今月，她也想抓紧时间，然后跟着去瞧瞧…… 第406章 别委屈了自己 　　蓬莱苑。 　　顾云娇过来的时候，今月刚好过来。 　　自从萧楚暝带着顾云澜进京之后，今月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寻了借口，留在了燕北城，没有打草惊蛇，惊动萧楚暝，也没有进京。 　　等人走了后，她找了人顶替她，住在那个小院里，以防有萧楚暝的眼线过来查。 　　而自己，早已经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帮着顾云娇打点生意去了。 　　寿善堂、车马行、庄子药田…… 　　这些，今月和清月、清风，都打点的极好。 　　屋里。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和今月来，让她们坐。 　　他一边抬手倒茶，一边开口，“我还打算着，等今月过来了，让人往青云阁送信呢，没想到你们碰到一起了。这也好，省的跑那趟腿了，咱们直接说？” 　　“嗯。”顾云娇和今月点点头。 　　萧楚煜也不兜圈子，他看向今月，迅速道，“今月，曲惊鸿来了。” 　　乍然听着这话，今月愣了愣。 　　之前，萧楚煜未免今月在萧楚暝身边，被萧楚暝看出端倪来，他没告诉今月关于曲惊鸿的事。这还是今月第一次听，这一次知晓。 　　自从信寄出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消息。 　　等的越久，失望就越多。 　　今月的心里，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已经在告诉自己，要接受曲惊鸿另娶，他们的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的事实。 　　可没想到，曲惊鸿居然来了。 　　他真的来了。 　　今月的眼睛里，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湿润的雾气。 　　顾云娇轻声道，“今月，其实在你去接近萧楚暝的时候，王爷就跟我说过一次，说他会来。萧楚暝那个人，警觉性还是有的，我们担心你在他身边，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会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所以才拖着没告诉你。 　　今儿我们回来，正好碰到了人进燕北城，说来，他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他也一直急着来看你，在为这件事筹划，是我和王爷，把消息压下来了，你可别怪他。”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这不错，可有些可能出现的误会，旁观者来解释，更为合适。 　　尤其，这拖延消息的事，的确是她和萧楚煜的谋划。 　　他们得先把这事说清楚。 　　这个可能出现的嫌隙，最好连可能，都不要出现。 　　听着顾云娇的话，今月很明白她的想法，今月微微笑了笑。 　　“其实，他能来，于我而言，就已经很好了，我甚至早就已经想过放下了。如今，既然知道他没有放下，那我就不会放手，我更不可能怪他来得太晚。” 　　来了就好。 　　看着顾云娇，今月也笑笑。 　　“王爷和王爷也不用担心，我也不怪你们隐瞒消息，这是对我的安危考虑，这我懂的。”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着问话，今月勾唇笑笑。 　　她稍稍思量，缓缓开口，“也没什么打算，先见见他吧，也听听他的想法。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且，我孑然一身，四海为家，没有什么牵绊。而他身上的担子和束缚明显要更多，我也得为他打算打算。这些事，都还需要商量。” 　　“商量是一回事，但你要记得，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这话，顾云娇说的郑重。 　　顾云娇说完，看了萧楚煜一眼，那样子，俨然是想萧楚煜开口，给今月当靠山，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这丫头爱操心，萧楚煜一早就知道。 　　他也顺着顾云娇。 　　看向今月，萧楚煜也不兜圈子，“我和娇娇之前，就已经商量过几次了，我们也准备了一些东西，给你做嫁妆。” 　　“嫁妆？” 　　呢喃着这两个字，今月有些意外。 　　萧楚煜点点头，“从一开始，娇娇就说过，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依靠，这话不是作假的。曲惊鸿这次来，也是奔着亲事来的，这件事，我们会安排妥当。” 　　“是啊是啊，你完全不用有顾虑，一切都有王爷呢。” 　　顾云娇附和。 　　紧接着，萧楚煜就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跟方如墨商量过了，到时候，你以他义妹的身份出嫁，有一个神医的义兄，再加上方家世代行医的底蕴，哪怕是嫁进侯府，你也不用伏低做小，委曲求全。 　　方如墨和百里家，以及顾家，都有牵扯。这两家，是绝对站在你身后的，只用他们的名头，嫁妆的银子我和娇娇来出，保证让你风风光光，有足够的底气。” 　　“是，银子我很王爷都准备好了，成亲的庄子，我们也都备好了。至于凤冠霞帔，那一应的东西，也都少不了。所以，你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你只管随心而行就可以了。” 　　喜欢一个人，能有机会跟他长相厮守…… 　　这其实时间很难得的事。 　　少年慕艾的事很多，可最终，能嫁给有情人的，可能并不多。 　　顾云娇希望，今月能不受过往的牵绊，她在这感情的选择上，能由着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后悔遗憾。 　　听着顾云娇的话，今月眼睛里，忍不住溢出了一抹泪。 　　但她的眼里，却是带着笑的。 　　“我知道，有王爷在，有王妃在，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用怕，我能安安心心的做自己。你们放心，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失去了家，今月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家的温暖。 　　在这件事上，她会做好选择。 　　她也不想后悔。 　　见今月这样说，顾云娇也松了一口气，她缓缓侧头，看向萧楚煜，“王爷，那接下来怎么安排？你请曲惊鸿来？还是咱们等着他上门拜访？” 　　抬头嫁女，低头娶妻…… 　　老规矩老讲究，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毕竟，他们需要看曲惊鸿的态度。 　　等他上门，似乎更好点。 　　只不过，曲惊鸿上门，多半只能来顾府，今月算不上顾家的人，这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怕曲惊鸿转不过这个弯来，耽搁了时间。 　　可要自己找上门，顾云娇心里，又觉得有点委屈今月了。 　　正寻思着，顾云娇就听到萧楚煜开口。 　　“等着吧，最迟明日一早，曲惊鸿就会来顾家见今月。到时候，他们自己商量就是了，这事不急。” 　　“王爷，你确定吗？” 　　“嗯。”萧楚煜回应的很笃定。 　　只不过，萧楚煜没想到的是，曲惊鸿来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 第407章 以后，一切都会更好 　　天将将要黑，还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曲惊鸿就过来了。 　　重新梳洗过一番，曲惊鸿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袍子，整个人身上，更多了几分外放开朗的气质。 　　他带着人，也带了不少的东西。 　　曲惊鸿来的急，顾云娇那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洛氏，以及老夫人他们通气，还没人知道，曲惊鸿是奔着今月来的。 　　顾晚临那边，骤然听到管家禀报，说清远侯世子来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尤其是管家说，曲惊鸿带了很多东西，像是要下聘…… 　　这可吓到了顾晚临。 　　好在，洛氏提醒了他，“王爷回府了，这清远侯世子，他应该认识，让他来见见？” 　　这话让顾晚临如梦方醒，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快去，把人请到前院花厅去，好生招待着。另外，赶紧着人去请王爷，还有娇娇，也一并都叫过来，都去花厅。” 　　清远侯世子…… 　　这等身份，洛氏说的对，还是交给萧楚煜处理比较好。 　　毕竟，人家若真是提亲，萧楚煜撑着，就算是清远侯府的人，他们也没人敢乱来。 　　其他人，怕是压不住。 　　这么想着，顾晚临也跟洛氏，先一步慌慌张张的去了花厅里。 　　顾云娇和萧楚煜接到消息，也有些诧异。 　　顾云娇含笑摇头，“看来，这也是动了真心的，相思难耐，一刻都不愿意多等。这入了夜上门提亲，这一手，除了曲惊鸿，怕是也没人做得出来了。” 　　“我做得出来。” 　　萧楚煜接顾云娇的话茬，那语气，理直气壮。 　　顾云娇笑而不语。 　　没多耽搁，他们两个人一起，连带着今月，清露、清姿、百里思，全都一起去了前院花厅。 　　顾云娇和萧楚煜到的时候，顾晚临和洛氏也刚刚到，跟曲惊鸿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细问情况呢。 　　瞧着萧楚煜和顾云娇一起到里面，他们长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洛氏。 　　那些聘礼，她一进花厅就瞧见了，曲惊鸿是奔着提亲来的，洛氏怎么能不怕事情节外生枝？ 　　洛氏正寻思着，就见曲惊鸿看向萧楚煜、顾云娇，以及今月。 　　“王爷，王妃，今月。” 　　曲惊鸿叫的是三个人，可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今月身上。 　　他是奔着谁去的，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顾晚临和洛氏，不由的对视一眼，这一出，直接把他们整糊涂了。 　　顾云娇到洛氏边上，拉着她到偏僻处，“大伯娘，这是清远侯世子，他心仪今月，是奔着今月来的。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大伯娘说，人就已经到了，这是怪我。”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奔着你来的。” 　　“大伯娘，我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哪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啊？你就别瞎想了，你和大伯安心坐着。” 　　“行。” 　　洛氏应声，她回头给了顾晚临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云娇见状，去了今月边上。 　　“今月，世子爷来了，你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这样，让清露带你们去隔壁偏厅说说话，有什么事彼此商量商量，之后再细谈。世子爷，你看呢？” 　　“王妃说的是，我们的确需要些时间。” 　　“清露，带路，茶水糕点都送过去点，还有，别让其他人打扰。” 　　“是。” 　　清露带路，直接带着今月和曲惊鸿去了隔壁。 　　该送来的茶水吃食，清露很快就送来了，之后，她就退了出去，顺带着将房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了曲惊鸿和今月。 　　“梓悦……” 　　曲惊鸿定定的看着今月，眼神痴迷，他的眼眸里，也隐隐氤出了一抹雾气。 　　自从今月家出事开始，他就再没有见过她，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转瞬间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那种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现在，再看今月，他真的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那种喜悦，无法用言语形容。 　　今月看着曲惊鸿，微微勾唇，她上前一步，轻轻福身，“世子爷，奴婢今月，从前的那个梓悦，已经不在了。” 　　“梓……今月，快起来。” 　　扶着今月，曲惊鸿紧紧的牵住她的手。 　　“什么世子爷，什么奴婢，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也是将要共度一生的人，这又没有外人，你还跟我如此生疏，今月，你是怨我来的太晚了吗？” 　　“我没有。” 　　“可我有。” 　　抓着今月的手，一点点收紧，曲惊鸿一点点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你家出事之后，我就没了你的消息。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可是王爷将你藏的太好了，我根本没有一点收获。 　　也是后来，风声过去了，王爷没再拦着，我才知道，你在王爷这边。 　　我知道，王爷能确保你性命无忧，可我也知道，你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 　　我想过很多次来找你，可我却拖拖拉拉的，一直到现在才来。是我来晚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怨我自己，每到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去咱们一起练功的地方，我总能看到你的影子，我真的……” 　　曲惊鸿声音哽咽。 　　有很多话，他都说不出口，心里酸涩，难以抑制。 　　那种情绪，难以言喻。 　　今月抬手，一点点的搂住曲惊鸿，她声音很柔，隐隐带着笑。 　　“都过去了，我也没有吃什么苦，王爷王妃待我都很好，是要出一些任务，做一些事，可也是这些事，让我忙碌了起来，让我觉得充实，这些事能让我不再沉溺过去，把我拖出了苦海。能有现在，我其实挺幸福的。你能来，我知道，我会更幸福一点。” 　　今月豁达。 　　过往的遭遇，更让她明白，人不能一直执迷于过去，她也学会了不纠缠过往。 　　这样的今月，让曲惊鸿喜欢，也让他心疼。 　　“今月，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我会用我的性命，以及我所拥有的一切，来守护你，让你平安，让你幸福。 　　我也知道，你心中肯定又过不去的坎，有忘不掉的过去，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帮你，倾尽所有。” 　　曲惊鸿的话，让今月的心一片柔软。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世子爷……” 　　“我喜欢你叫我惊鸿，今月，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但相信我，以后，一切都会更好。” 第408章 对他们都好的选择 　　今月和曲惊鸿在这边商量。 　　那边，顾云娇和萧楚煜，也大致跟顾晚临和洛氏，说了一下今月和曲惊鸿的情况。 　　两个人说的都很含糊，尤其是今月家族出事，举家覆灭的事，他们只用了家中出了事，一句话就遮掩过去了，并没有细解释。 　　顾晚临和洛氏，全都是聪明人。 　　他们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但他们都没有多问。 　　洛氏看着那些聘礼，低声开口，“那世子爷这次来，是奔着成亲来的？这事，不回侯府办吗？” 　　“回去应该也要办，但眼下，应该会先在咱们这边，把事情定下来。” 　　顾云娇说着，随即看了看萧楚煜。 　　萧楚煜点头。 　　“方如墨会认今月为义妹，以方家女的名义出嫁，这重身份，能让他安全些，也能让他不被人看轻了。” 　　“方家女……” 　　洛氏轻轻呢喃了一声，有些迟疑。 　　方如墨是神医，方家又是神医世家，这样的家世背景，放到普通人家里，已经足够看了。就算放到侯府里，那也不会被人看轻了。 　　只是，方家如今只有方如墨一个人，这在侯府之中，是个很受限的缺点。 　　毕竟，用这重身份，那今月的一切，就都跟方如墨连在了一起。 　　方如墨好，今月则好。 　　可方如墨若真有个一差二错，出点什么事，那今月连第二个选择都没有，她相当于直接失去了整个家族。 　　这个身份，说来终究单薄了一点。 　　尤其是清远侯府那种地方，洛氏总觉得，若是进了那等深宅大院的后院，日子怕是不好过。 　　心里想着，洛氏看向萧楚煜。 　　“王爷，你可想过，让今月进入顾家，成为顾家的女儿？” 　　“顾家的女儿？” 　　洛氏点点头，她在心里头盘算，“我家老三的状况，王爷你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执着一个人，看似潇洒半生，放荡不羁，不爱名利，可实际上，潇洒的背后多有孤寂，他日垂垂老矣，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单靠侄孙，终究显得清冷了些。若是他名下认下一女，这算不算……也是个两全其美的事？” 　　顾晚焱那种人，有真才实学，他已打算入仕，日后必定能成为顾云娇，乃至整个顾家的依靠。 　　当下，顾家是商贾之家。 　　可想要脱胎换骨，拥有荣耀门第，其实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 　　从长远来打算，让今月进顾家，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洛氏也很清楚，今月的身份不一般，她的家族背后，也很可能有隐情，甚至可能会有麻烦。不过，洛氏并不大担心。 　　一则，萧楚煜肯护着今月，那就说明，他护的住。 　　就算日后出事，萧楚煜也一定能想办法，护住今月，护住整个顾家。 　　二则，洛氏也很看好曲惊鸿。 　　虽然只是区区一面，只打了个招呼，可曲惊鸿能深夜上门，这就说明，他是在意今月的，他是个重情的人。 　　洛氏欣赏这份重情，把曲惊鸿，直接拉入到顾家，把清远侯府，拉入到离萧楚煜更近的位置…… 　　这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对萧楚煜、对顾云娇，对今月、对曲惊鸿，也包括对顾晚焱…… 　　其实都好。 　　洛氏说的，萧楚煜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今月的身份毕竟特殊，若是顾家人不愿意，他是没有办法来张这个口的。哪怕现在洛氏这么说了，萧楚煜也得再跟顾晚焱商量。 　　毕竟，这不是小事。 　　萧楚煜愣神，他的顾忌，顾云娇一清二楚。 　　顾云娇看向清姿，“去看看我三伯是不是在府里，若是在的话，我和王爷这就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 　　清姿匆匆的走了一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晚焱在。 　　顾云娇和萧楚煜得了回应，也没耽搁，他们直接去了顾晚焱那。至于顾晚临和洛氏，倒是没说什么，他们也没有跟着。 　　只是，顾晚临多少有些担心。 　　“你说，三弟能愿意吗？当初，他对那个女人那么执着，现在……” 　　“是女儿，又不是夫人。” 　　“可是……” 　　“试试看吧，人都已经不在了，老三要是一直都走不出这一步，那就真的会孤老一生。咱们都到这把岁数了，咱们都很清楚，孤老两个字有多凄凉。 　　我也希望，老三能借着这机会，往外走一步，他毕竟比咱们还年轻些，走这一步，他说不准还有机会。” 　　洛氏当嫂子的，却操了当娘的心。 　　顾晚临听着，不禁笑笑，他看向洛氏，眼神里更多了一抹温柔。 　　他再没有多言。 　　小半个时辰后。 　　今月和曲惊鸿一起回来的时候，顾云娇、萧楚煜，以及顾晚焱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顾晚焱坐在顾晚临边上，也打量着今月以及曲惊鸿。 　　因为要科考入仕的关系，顾晚焱对于朝中的事，他比顾家其他人更了解。 　　今月的家族变故，萧楚煜提了一些。 　　顾晚焱那么聪明的人，听上三句，便已经知道了全部，今月的身份他想猜，一点都不困难。 　　至于清远侯府，顾晚焱也知道。 　　清远侯是个明事理的人，重情重义，侠肝义胆，是个不错的人。只不过，清远侯夫人略微的小气狭隘了一些，眼界不够高。但总的来说，清远侯府，于今月而言，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今月，顾晚焱倒也熟悉。 　　今月帮着顾云娇办事，也曾装扮成顾云澜的模样，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她什么性子什么心气，顾晚焱看得出来。 　　是个好姑娘。 　　这门干亲，若是今月愿意，他也愿意认。 　　为今月背后的家族，给清远侯府，为顾云娇和萧楚煜的未来打算，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他的这个角度来看，洛氏这个提议，真的不错。 　　顾晚焱心里想着的时候，顾云娇已经去了今月边上。这件事，也是刚刚洛氏才提起来的，之前他们都没细寻思过这种可能，也没跟今月商量过。眼下，顾云娇得先跟今月说说。 　　正好，趁着这个工夫，萧楚煜也去跟曲惊鸿通个气。 　　若两人都没异议，剩下的事，就好商量多了…… 第409章 顾今月 　　对于萧楚煜的提议，或者说，是对于洛家的提议，曲惊鸿倒是没有什么不认可的。 　　相反，他十分赞同。 　　今月孤苦无依，顾家愿意接纳她，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虽说眼下顾家，只是商贾之家，可那也不是普通的商贾，而是燕北城首富，这样的家底并不寻常。 　　哪怕他和今月，都不会占顾家的便宜。但是有了这个依仗，今月能更硬气些。 　　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会更好过。 　　更何况，顾家还是萧楚煜选中的人家。 　　萧楚煜也说了顾家的打算，他也听说过，顾家人很宠着顾云娇，为了让顾云娇过的安稳，他们势必会各展其能。 　　顾家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 　　这对今月自然更好。 　　看着萧楚煜，曲惊鸿开口，“只要今月和顾家人都没有意见，那我自然是同意的，我的处境，我家中的状况，王爷都知道，其实这样安排，对今月而言更好。” 　　“自然，你没意见就成。” 　　萧楚煜拍拍曲惊鸿的肩膀，眼里带着一抹笑意。 　　“今月不易，你也不易，既然有了机会能长相厮守，那就好好珍惜。” 　　“王爷说的是。” 　　萧楚煜也没和曲惊鸿多谈，多浪费时间，曲惊鸿表明了态度，他们就各自回去坐着的。 　　彼时，顾晚焱已经和今月说好了。 　　对于认顾晚焱当义父的事，今月并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她起初有些担心自己的出身，会给顾家带来麻烦。不过，顾晚焱跟她说了大致的情况，顾晚焱不说很清楚今月家的那场变故，但大致情况，他是了解的。 　　他敢应，就自然也有打算。 　　顾晚焱安抚了今月，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洛氏去挑选日子，先让今月和顾晚焱认亲，之后再让今月以顾家女儿的身份，从顾家嫁出去。 　　萧楚煜也让曲惊鸿写了信，寄回了清远侯府，与清远侯说明这一切。 　　毕竟，这也算是一种迂回的站队。 　　清远侯得知道。 　　事情商量妥当了，曲惊鸿就先走了，萧楚煜送他出去，而顾云娇则带着今月，回了青云阁。 　　屋里。 　　顾云娇把下人都遣散了，包括清露、清姿，顾云娇也都让她们退了出去。 　　她本是想跟今月商量商量，手上的几处产业的，药田、车马上，还有寿善堂，时间虽然短，但几处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原本这些事，今月只是帮忙打理，而今她成了顾家女，成了顾云娇名义上的姐姐，那顾云娇自然不想亏待了她。 　　顾云娇打算，把车马行和寿善堂，交给今月。 　　这两者是一体的。 　　寿善堂培养人才，车马行经营有收益，又能打探传送消息，人脉网也广，有这两者在手，今月即便出嫁，也不是只居于后宅的妇人，她能有施展自己能力的空间，她也有调查消息，包括调查过去家族中事的能力，她有银子，自然也就有底气。 　　这样，对今月好。 　　顾云娇要的，只是有用的信息传送回来，只要今月不变心，那这银子是在她这，还是在今月那，她不在意。 　　她守着药田，守着屯粮的线路，这就够了。 　　顾云娇心里都盘算好了，可没成想，这屋门一关，顾云娇还没等开口呢，今月就已经跪了下来。 　　“今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顾云娇说着，忙去搀扶今月。 　　今月却坚持没有起来。 　　看着顾云娇，今月开口，“还没认亲，那我就还是今月。” 　　“你是今月，我们之间，也不兴这一套。” 　　“我是真的感激。” 　　今月知道，顾云娇不是讲究虚礼的人，她在外面，可以端着大小姐的款。可是在家里，对着身边人，她从没摆过小姐的谱。 　　只不过，今月不会因为顾云娇不讲究，她就不做。 　　她感激顾云娇。 　　看着顾云娇，今月轻声继续，“我的事，小姐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我从没想过，会再有一个家，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有个未来。 　　我封闭自己，话也不多，我以为我会成为一个真的影卫，眼中只有任务，再没有感情。可是，那日在去庄子的路上，是你告诉我，我们是自己人，可以尝试着敞开心扉。” 　　“呃……” 　　“我现在有的，都是你和王爷给的。” 　　仰着头，今月笑了笑。 　　可顾云娇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其实有泪。 　　今月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哽咽，她缓缓继续。 　　“从前，我也是个千金小姐，可从天堂坠落进地狱里之后，我很明白，一个人想过的好，从下往上，难如登天，可一个人折损，一个家折损，那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我不敢抱有奢望，可你和王爷，却推我回了云端。” 　　“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牵着今月的手，轻轻的将她拽起来，顾云娇眉眼含笑。 　　四目相对，顾云娇毫不迟疑。 　　“今月，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你所拥有的，也是因为你值得。若非你足够好，怎么会让曲惊鸿倾心？ 　　若非你足够好，又怎么会让曲惊鸿推拒家里的安排，千里迢迢，为你而来。 　　如果他不动心，他不走出这一步，那就算我和王爷为你谋划再多，那都是无用耽搁。所以，这一切，跟我和王爷关系不大，是你值得。” 　　“我……” 　　“我知道，人这一辈子，有许多事是放不下的。可从今日起，你得学着放下，至少在面上要放下。 　　你是顾家女，是我三伯的女儿，是我的姐姐，你要堂堂正正的走进清远侯府，守护你的幸福，维护自己的体面，过好你和曲惊鸿的小日子。” 　　“呃……” 　　“过去的事要查，但不要让那成为魔障，影响了你。” 　　对于今月的家世，顾云娇知道的不多，她也不好多言，不好多劝。 　　顾云娇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想过了，寿善堂和车马行，从今日起，就转移给你。不论是打探消息，还是赚银子，这都是一份底气。 　　嫁妆方面，我三伯那边，我大伯娘那边，还有我这边，都会另外安排，你不用担心。 　　我估计着，清远侯很可能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 　　记着，影卫今月已经不在了，你是顾家小姐顾今月，站在曲惊鸿身边，站在任何人身边，你都不需要低头。” 第410章 要不，喝点酒庆祝一下？ 　　“小姐……” 　　顾云娇的话，让今月热泪盈眶，她抿着唇，看着顾云娇，思绪万千。 　　顾云娇拉着她，让她坐下。 　　把帕子交给今月，让她擦眼泪，顾云娇抬手倒了一盏茶，轻轻的放到今月的面前。 　　“记住了，从今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小姐，而是你的妹妹。你不是影卫，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的姐姐，是顾家小姐，是顾今月。 　　大伯娘已经在着手安排了，现在谭望舒住的院子边上，还有个空院子，是没人住的，环境也还算好。从今儿起，那就是你的院子，你的闺房，这是你的家。这一点，你记好了。” 　　其实若是可以，顾云娇更希望，今月能成为顾云月。 　　那更像是顾家人。 　　而不仅仅只是个顾家的义女。 　　但是，她知道不行，因为，今月的身上背负了整个家族，她肯定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摆脱那重身份。 　　那些过往，也许有朝一日，会被人翻出来，成为攻击今月的一种手段。 　　但在那一切发生之前，顾云娇希望她能活的轻松。 　　只是顾今月，只是曲惊鸿喜欢的女人。 　　再无其他。 　　有很多话，顾云娇都没有说出口，不过，今月是个聪明人，她读了那么多书，读了那么多兵法，也读了那么多人性人心，顾云娇话语里含了多少意思，她心里有数。 　　顾云娇为她担心，为她考量，这些，今月也都知道。 　　四目相对，今月微微勾唇。 　　“娇娇，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日子过好，才能幸福，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顾云娇念叨着，看着今月，小声嘀咕。 　　“说来这也算是喜事，要不，我让清姿、清露整点好吃的，咱们四个悄悄的吃点东西，喝一点酒，小小的庆祝一下？ 　　等之后要认亲，再之后怕是就要成亲了，你恐怕要忙的团团转，只怕就没有工夫了。对了，还有我小表姐，还有谭望舒，咱们六个，咱们去谭望舒那，怎么样？” 　　“不要了吧？” 　　看着顾云娇，今月脸上的笑都僵了。 　　她来顾云娇身边的时间，比清露、清风要晚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顾云娇醉酒，抱着萧楚煜叫娘，还拉着萧楚煜要他去床上睡，这些光辉事迹，今月虽然没有亲眼瞧见，可也是听说过的。 　　顾云娇沾了酒，哪怕只是一丁点，都可能出大事。 　　高兴归高兴。 　　可这个险，今月一点都不想冒。 　　顾云娇瞧着今月的样，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今月，顾云娇笑着哄她。 　　“哎呀，你这人，怎么想那么多？人逢喜事精神爽，该喝酒时就喝酒，走走走，不要犹豫，等你嫁出去了，想找我陪你喝酒，都没有机会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小姐……” 　　“叫我娇娇，叫我妹妹，叫我娇娇妹妹，什么都行，小姐这个称呼不行。叫错一次，一会儿多罚三杯，你自己记好了。” 　　顾云娇说着，拽着今月往外走。 　　顾云娇叫了百里思，还有清露清姿，直奔着谭望舒那去了。 　　谭望舒院里。 　　顾云娇带着百里思、今月，以及清露、清姿过来的时候，谭望舒刚刚在下人的伺候下梳洗过，她这几日身子恢复的好，精神状态也好，连夜里睡下的时间，也在一点点变晚。 　　谭望舒也还不困，瞧着顾云娇她们过来，她倒是高兴。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齐？找我有事？快坐，正好全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这阵子一直养病，哪也动不了，都要憋坏了。” 　　“我们就是来陪你解闷的。” 　　顾云娇说着，看向清姿，忙吩咐。 　　“去小厨房看看，瞧瞧有什么吃的，赶紧让人弄几个菜过来，还有，别忘了去催催酒。” 　　“是，奴婢这就去。” 　　清姿应着，忙去安排。 　　谭望舒听着顾云娇的话，那表情，跟之前今月听到顾云娇说酒，那是一样一样的。 　　她嘴角抽了抽，疑惑的看着百里思、今月，还有清露，老半天才开口询问。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还要喝啊？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还不等百里思、今月她们说话呢，顾云娇就给了回应。 　　顾云娇倒也硬气。 　　“我跟你们说，可不要看不起我，虽然我酒量一般，酒品不大好，但是喝的时候，我速度还是可以的。我还给自己准备了醒酒汤，出不了事，你们少看不起我。” 　　“你这一开口，就已经很让人忐忑了，怎么回事，你和王爷吵架了？不应该啊。” 　　盯着顾云娇，谭望舒直嘀咕。 　　“王爷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那捧着都怕摔了，他怎么可能跟你吵架。小王妃，你倒是说说啊，到底什么事？干嘛一定要喝？要不，咱们换个别的方式？” 　　“我告诉你，今日我有了个姐姐，而且，我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 　　“姐姐？成亲？” 　　谭望舒是个聪明人，听着顾云娇的话，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 　　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今月身上。 　　“曲惊鸿来了？” 　　“嗯。” 　　今月点头，谭望舒掌控着萧楚煜的信息网，消息灵通，哪怕她最近病着，有好多事情，都交给了别人处理。 　　但这些以往就知道的消息，从这出发，去思量全局，对于谭望舒来说并不难。 　　谭望舒能一语中的，并不奇怪。 　　谭望舒听了这话，倒也高兴。 　　“的确是件喜事，可以喝点小酒庆祝一下，不过……” 　　拖着尾音，看看顾云娇，谭望舒摇摇头。 　　“小王妃啊，你看我是个病号，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我要是喝酒，是不是有些影响恢复？要不，咱们两个弄点滋补的汤，以汤代酒？” 　　“那多没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你陪陪我嘛，要不我一个人干看着你们喝，我多闷啊，是不是？” 　　一边说着，谭望舒还一边冲着今月和百里思眨眼睛。 　　她让她们也帮忙劝顾云娇。 　　就顾云娇这酒量，还是别喝的好，不然，等回头萧楚煜知道了，她们几个肯定都得遭殃。 　　萧楚煜之怒…… 　　她怂啊。 第411章 她有点不对劲儿 　　谭望舒的心思，今月和百里思都明白。 　　只不过，她们若是能劝得住顾云娇，还会被顾云娇带着到这儿？ 　　显然，她们劝不住。 　　清姿的速度也快，她去了小厨房，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带着人回来了，连带着吃食，也一并都送来了。 　　之前，谭望舒身子不好，为了能给她滋补调养，顾云娇和洛氏可没少费心思。 　　这小厨房里的厨娘，善于做菜的，做药膳的，炖汤的，做补品的，几乎样样都有，整个顾家最好的厨娘，大约都在这了。灶上时刻都备着东西，就怕耽搁了，会影响了谭望舒的身子。 　　这些常备着的东西，现在倒是有了用途。 　　这不，全都端了来。 　　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有端着酒进门的清姿，谭望舒无奈的扶额。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儿这一场，怕是要完。 　　顾云娇倒是不觉得。 　　她心里高兴，从清姿那把酒接过来，顾云娇端着酒壶，给大家倒酒。 　　除了谭望舒，百里思、今月、清露、清姿、还有她，她们五个的小酒盅，都倒得满满的。 　　顾云娇让人，给谭望舒做了汤，给她盛了一小碗。 　　这样，顾云娇才满意。 　　“好了，今儿我有了一个姐姐，我姐姐的亲事也有了眉目，算是定了下来，这是喜事，我心里高兴。看着望舒身子好了，我心里也高兴。来来来，咱们先喝一个，庆祝一下。” 　　顾云娇说着，仰头直接先干了一盅。 　　“嘶……” 　　顾云娇咋舌，这酒是临时弄来的，比清姿之前自己做的梅花酿，要辣不少。 　　她有点不适应。 　　今月瞧着，忙开口，“不能喝就别喝了，咱们吃点菜，说说话，这就挺好，不一定非得有酒。” 　　“可不就是这话，娇娇，你别喝了。” 　　谭望舒借着今月的话茬，忙劝了一声。 　　只不过，就这说话的工夫，顾云娇已经给自己又满上了一盅。 　　看着几个人，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们不要像防贼似的防着我嘛，我其实没有那么弱的，我挺能喝的，你们别担心。还有，你们都别耍赖啊，我都喝了一盅了，你们赶紧也喝点，要是就我一个人喝，那多没意思啊。” 　　顾云娇说着，定定的看向今月。 　　“尤其是你，今儿你是最重要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喝。还有你……” 　　顾云娇转头，看向百里思。 　　发觉有点不对，她又甩甩脑袋，转头看向谭望舒。 　　“是你，你身子好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这也还是为你庆祝，你不能不喝。快快快，以汤代酒，干了这一碗，又不醉人，还滋补身子，你多喝点，好好的补补。灶上还有一大锅呢，都是给你准备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以汤代酒你跑不了。快……” 　　顾云娇一边盯着谭望舒，一边催她。 　　谭望舒忍不住拍拍头。 　　“我有种感觉……” 　　谭望舒只开了一个头，剩下的话，她识趣的没说。 　　不过，百里思和今月，以及清姿和清露，都听的明白。她们也都感觉到了，顾云娇这一盅喝下去，酒劲儿就已经蹿上头了。 　　已经有醉意了。 　　百里思和今月没说话，清姿和清露憋着笑，只有谭望舒最可怜。 　　被顾云娇盯着，她硬着头皮，喝了一大碗汤。 　　眼见着汤见了底，顾云娇满意的直笑，“这就对了，他们喝酒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了的，感情深一口闷，这是规矩。咱们虽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半点都不逊于他们。来来来，都爽利一点，再来一盅。” 　　顾云娇仰头就要再喝。 　　百里思见状，伸手拦了拦，“娇娇，别急着喝，吃点菜啊。” 　　“吃呢吃呢。” 　　顾云娇嘴上应得好，只不过，这一盅酒，她直接嘬干净了。 　　看着空空的酒盅，顾云娇美滋滋的舒了一口气，“真舒坦啊，还是在家里好，有吃有喝的，还能舒舒服服的睡觉，不像在山里，好累哦。” 　　“累了？累了就躺会儿？” 　　百里思拉着顾云娇，轻声询问。 　　两盅酒下肚，顾云娇小脸红扑扑的，只是，听着百里思话的时候，她眼神有些迷茫？ 　　“汤？什么汤？喝酒呢，喝什么汤？” 　　“是是是，喝酒。” 　　“嗯。” 　　顾云娇应着，拿着酒盅，又伸手去够酒壶。 　　只不过，她这手还没碰到酒壶呢，就觉得脑子有些沉，她嫌弃的甩开手里的酒盅，直接趴在了桌上。 　　眨眼的工夫，她就睡着了。 　　眼角，湿湿的。 　　顾云娇这样很反常，至少，百里思、清姿她们，都没见她这样过。 　　谭望舒凝眉，“她这是怎么了？嘴上说着高兴，可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碰到了什么，心里不痛快了？这是借着喝酒庆祝，来宣泄呢？” 　　谭望舒这话，倒是给百里思和今月她们提了个醒。 　　这事，或许该问问萧楚煜的。 　　他应该更清楚。 　　顾云娇这次喝醉了，倒是老实，她睡得安稳。一路上，清露和今月把她抬回来，她都没醒。 　　等大家伙把她送进房里，给她铺了床，解了外袍，她直接钻进被窝，抱着被子去了床里。 　　她睡得倒是沉，只是，那种不安稳的模样，十分明显。 　　这让百里思、今月，都有些怀疑。 　　让清姿、清露守着，百里思和今月一起，去了蓬莱苑。 　　送走了曲惊鸿，萧楚煜就回来了。 　　知道顾云娇带着今月她们去了谭望舒那，萧楚煜也没打扰，他回了蓬莱苑，继续处理这阵子耽搁的事。朝中局势瞬息变幻，已经积压了很多事，萧楚煜正忙着。 　　听到今月和百里思来，他忙让人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去喝酒了？娇娇呢？她又醉了？” 　　之前的话，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询问。 　　唯独说到顾云娇的时候，萧楚煜眼神温柔，那份独宠和偏爱，萧楚煜半点不藏着掖着。 　　今月和百里思瞧得清楚。 　　两个人没有隐瞒。 　　今月轻声开口，“娇娇喝了两盅，就有了醉意，已经送回青云阁睡下了。她没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是，我们都能感觉到，她嘴上说着开心高兴，可心里却好像有事。王爷，你们在雪神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娇娇她……好像是不大对。” 　　听着这话，萧楚煜攥着笔的手，微微颤了颤。 　　墨色滴落。 　　染了公文，也染了萧楚煜的心…… 第412章 小丫头，你去哪？ 　　萧楚煜自然知道，顾云娇哪不对。 　　他们是探寻到了雪神山的宝藏，带出了许多金子，出了雪神山，算是全胜而归。 　　可是，于顾云娇来说，她心中的结并没有解。 　　他们并没有找到神花冰女，那个冰室中，神似百里茵的玉雕，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茵曾经说过的奇遇到底是什么，这跟那玉雕是否有关，他们都不清楚。 　　顾云娇之前醉酒，是在揭开了林氏的假面，还了百里茵一个真相之后。 　　这次，应该也是为了百里茵。 　　酒未必醉人，真正让顾云娇醉的，让她想醉的…… 　　是百里茵！ 　　萧楚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放下笔，缓缓看向今月和百里思。 　　“这件事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去看看她，你们别担心，没事的，都先回去吧。” 　　“王爷，真的没事？” 　　今月定定的看着萧楚煜，有那么些许迟疑。 　　萧楚煜点头，“没事，一切有我呢，我会安抚她的。今儿这事，到了这就算翻篇了，等明儿娇娇醒了，你们也不要再说这事，就当什么都没有觉察，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 　　“是。” 　　今月还算了解萧楚煜的性子，他那么在意顾云娇，他说没事，那就应该是应付的来。 　　他提点他们不要再提，那就真的不能再提。 　　这一点，她也得回去，叮嘱一下清露、清姿两个小丫头。 　　心里想想着，今月缓缓看向百里思。 　　萧楚煜的话，百里思也都听到了，知道事情轻重，见萧楚煜这么说了，百里思也没纠缠，她很快就跟今月一起，离开了蓬莱苑。 　　回去的路上，百里思才低声嘀咕。 　　“我估计着，娇娇不开心，可能跟我小姨有关。” 　　“夫人？” 　　“嗯，”百里思道，“若是真遇上什么危险，或是其他的事，凭着王爷的实力和性子，他指定会安抚娇娇，给娇娇安全感，给娇娇抹平创伤和障碍。 　　可是，刚刚我在王爷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沉重，一抹无奈，那可不是王爷惯有的情绪和风格。” 　　因为顾云娇和萧楚煜的感情，百里思可没少观察萧楚煜。 　　萧楚煜什么样，百里思多少知道一点。 　　能让萧楚煜表现出这样情绪的，百里思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百里茵。 　　而且，自打筹划着要去雪神山开始，顾云娇就对冰女，对百里茵的出现，有着一股强烈的执着感。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肯定惦记着呢。 　　现在，人回来了，事没解决，顾云娇不开心，这合情合理。 　　听着百里思的分析，今月也认同。 　　“难怪王爷要提醒咱们，不要再多提今儿的事，怕是提起来，娇娇心里会更不痛快吧？一醉解千愁，就这么醉着，什么都不想，当做一切都过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今月念叨着，心里也有些愧疚。 　　细算起来，顾云娇比她还小不少呢。 　　可是，她帮不上顾云娇什么，反倒是顾云娇，心里压着事，还得帮她筹谋依靠，为亲事和未来谋算…… 　　她给顾云娇和萧楚煜添麻烦了。 　　可她做不了什么。 　　眼下的处境，也不允许她做什么，只能看来日方长了。 　　今月和百里思很快就回了青云阁，彼时，清露和清姿全都在院子里守着，并没有在屋里伺候。顾云娇的屋门紧闭着，昏黄的灯光，影影幢幢。 　　今月和百里思对视一眼。 　　她们知道，萧楚煜不已经先一步过来了。 　　屋里。 　　萧楚煜坐在床头的绣墩上，看着抱着被子，蜷缩在床里一角，十分不安的顾云娇，他的心沉甸甸的，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顾云娇缺乏安全感，她太不安了。 　　萧楚煜知道，这份不安，来源于百里茵的离世。当然，也很可能来源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如他一般的秘密。 　　抿着唇，萧楚煜沉沉的叹气，他脱下靴子，坐到了床上。 　　依偎着床头，萧楚煜也不躺下，他只是轻轻的把顾云娇，揽到自己身边。 　　让顾云娇枕在自己身上，萧楚煜将被子过来，他紧紧的抱着顾云娇，给她这份遗失的安全感。 　　顾云娇喝了两盅酒，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 　　她小脸红红的。 　　大约是做了梦，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什么，她偶尔会哼哼两声，再吧唧下小嘴，嘟嘟囔囔的，可爱的不行。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眼神温柔。 　　“什么都别怕，你还有我。” 　　“我在呢。” 　　“我会保护你，给你幸福，小丫头，相信我。” 　　在顾云娇嘟囔的时候，萧楚煜偶尔也会嘀咕两声，像是一种默契的对话似的。 　　即便他不知道顾云娇在嘟囔什么，而顾云娇，也不知道他开过口，许过诺。 　　萧楚煜陪着顾云娇，整整一夜。 　　这一夜，除了给顾云娇盖被子的时候，胳膊会动一动，其他时候，萧楚煜几乎没有动过。 　　清早。 　　顾云娇睡的踏实，虽然醉酒之后，脑子有些沉，可她醒的倒是挺早的。 　　只不过，顾云娇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睛，仰头看见的，居然是萧楚煜的脸。 　　萧楚煜一双桃花眼，轻轻的眯着。 　　他就那么依偎在床头。 　　顾云娇有些诧异，她想起昨儿喝酒的事，她脑子里，也不断的乱窜上一次醉酒，她抱着萧楚煜叫娘，还拉着萧楚煜，要他到床上睡的场景。 　　难不成，这次她又喝多了，耍酒疯了？ 　　萧楚煜在她床上…… 　　这，她没做什么吧？ 　　顾云娇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轻轻的掀开被子，双手撑着床，小心翼翼的起来，生怕惊动了萧楚煜。 　　这虽然是她的屋，可现在顾云娇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想。 　　逃！ 　　这场面，真的太可怕了。 　　虽然亲事已经定了，皇上也赐了婚，虽然她已经认定了萧楚煜，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虽然在雪神山的时候，她也依偎着萧楚煜歇息…… 　　可那种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心慌。 　　顾云娇站起来，轻手蹑脚的想要下床。只不过，她才抬腿，萧楚煜就睁开了眼睛。 　　拉着顾云娇的手腕，萧楚煜一把将她扯回到自己怀里。 　　“小丫头，去哪？” 第413章 你男人没那么弱 　　一下子跌在萧楚煜的怀里，顾云娇的脸，不自觉的发红。 　　她有种做了坏事，被人逮住了的感觉。 　　“王爷……” 　　声音软糯糯的，明明不是故意的，却让人的心止不住的痒痒。 　　萧楚煜搂着顾云娇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收紧，他的眼底，满是笑意，“小丫头，让我当了大半夜的枕头，醒了连句话都不说就想跑，这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枕头？” 　　“不然呢？” 　　揽着顾云娇腰身的手，骤然用力，让她整个人几乎都依偎进了自己怀里，萧楚煜勾唇。 　　“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还做了别的什么事？” 　　“我才没有。” 　　顾云娇矢口否认，刚刚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她半点都不能让萧楚煜知道。 　　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顾云娇心里嘀咕着，眼睛不停的转，这模样，显然是在说谎，她的那点小心思，萧楚煜怎么可能看不透。 　　唇瓣轻轻附在顾云娇耳畔，萧楚煜笑着呢喃。 　　“娇娇，说谎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没说谎。” 　　“没说谎你心虚什么？你跑什么？我给你当枕头，一夜都没睡，半个身子都僵了，你也不表示表示，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 　　听着这话，顾云娇也收敛了调侃的心思，她明显认真了许多。 　　“身子僵了？腿？” 　　“嗯。” 　　“你放开我，我给你按按。” 　　顾云娇念叨着，随即在挣扎着起来，坐到一边去，她抬手给萧楚煜按腿。 　　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血液流通不畅，半身发麻是正常的，顾云娇精通医道，对穴位也很了解，她找准了萧楚煜的穴位，为他按摩，缓解身体僵硬的状况。 　　萧楚煜倒是享受。 　　小丫头的手很软，按在身上，不轻不重的，感觉舒坦。 　　萧楚煜微微闭上眼睛，美滋滋的。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可能因为自己醉酒，没有睡好，瞧着萧楚煜闭上了眼睛，她也不出言打扰。 　　整个屋里，一时间很安静。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清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王爷，小姐，京中来消息了。” 　　京中…… 　　这两个字，让顾云娇的手僵了僵，萧楚煜也睁开了眼睛。 　　歪头看向门口，萧楚煜冷声开口。 　　“进来说。” 　　听到动静，清露不敢耽搁，她快速进了房间，到了屋里的屏风之前。 　　隔着一扇屏风，并不能看到萧楚煜和顾云娇床边的状况，清露也不多想，她快速说道，“刚刚，今朝来了，说京中传了消息过来，顾云澜死了。她体内有蛊虫，影响了萧楚暝，还有两个丫鬟，现在三人都出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尤其是萧楚暝，身子状况最差，若是找不到救治办法，可能熬不过三日。” 　　顾云澜身上有蛊虫，这萧楚煜和顾云娇知道。 　　顾云澜会出事，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可以说，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们才会把顾云澜送出去，送到萧楚暝的身边。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萧楚暝真的中招了。 　　看来，龙凤相依四个字，对他的影响不小，他大约是常跟顾云澜相处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心里想着，萧楚煜眸色微沉，他快速询问，“京中可有什么消息？” 　　“京中太医已经帮忙给萧楚暝诊治了，只不过，所有诊治皆没有结果，京中也张贴了悬赏公文，皇上下了旨，只要能帮萧楚暝治疗，让他痊愈，就可以获得大额赏金。 　　也有不少人，聚集在四皇子府，想要试试，但都没有结果。而且，咱们的人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在派人来燕北城了。” 　　“派人来了燕北城？” 　　“是。” 　　他们有自己的传信渠道，所以速度会比皇上派出的人更快一些。 　　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 　　“据今朝说，最迟今日傍晚，皇上的人应该就可以到达燕北城。他带了皇上的密旨，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皇上这次派人来，应该是奔着方神医来的。” 　　“老头子还想救萧楚暝呢？” 　　“应该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今朝去给方如墨通个信，我一会儿就来。” 　　听了萧楚煜的吩咐，清露直接退了出去。 　　她将门关好。 　　顾云娇听到响动，这才看向萧楚煜，“王爷，这件事，会不会经由顾云澜，查到你这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有什么麻烦。” 　　“真的吗？” 　　“顾云澜身上的蛊虫，是鬼王下的，鬼王是萧楚暝养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老头子如果能查到咱们这，就能查到鬼王的身上，就算他爱子心切，可是非两个字，他还是懂的，他闹不起来。” 　　萧楚煜说的，自然有道理。 　　只是，顾云娇不止担心皇上这边，他还担心朝臣。 　　“萧楚暝那一羽呢？” 　　“他们？”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轻笑，他丝毫不慌。 　　“第一，他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萧楚暝出事，跟我有直接的关系。顾云澜跟顾家，跟你，跟我，关系都不睦，萧楚暝求娶，至少在明面上，这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他们就算想借此找我的茬，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第二，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在这京中，朝臣站队的有。可是，很少有人能长长久久忠贞不二的只站一队，致死不移。 　　那群人，会权衡利弊，会审时度势，更会良禽择木而栖。他们未必会站在我这边，可是，一个已经不中用了的萧楚暝，也不会让他们拼尽全力，去冒着丢了命和前程的危险，去争一个公道。文臣爱说，进言罢了，闹不出大事来。 　　第三，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也有人。 　　萧楚暝没出事的时候，都动不了我，他现在倒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我要是被他扳倒了，那这些年的努力和经营，都白费了。” 　　不是萧楚煜看不起萧楚暝。 　　而是，他对自己，对自己的人，都有足够的信心，他对眼下的局势，也有绝对的把控力。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勾唇轻喃。 　　“放心吧，你男人没那么弱，倒是你……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不如商量商量另外一件事……” 第414章 进京？ 　　“什么事啊？” 　　顾云娇看着萧楚煜，略微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萧楚煜既然开了口，也就没瞒着顾云娇，“娇娇，你想没想过进京？” 　　“进京？” 　　“嗯，”萧楚煜点头，“你早晚都是要进京的，我也知道，按正常的计划，赐婚圣旨公告天下，顾家入仕的状况稳了之后，你再进京，可能处境和状况都会更好一些。但这事，本也不绝对。提前去看看，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进京…… 　　若是可以，顾云娇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京城。 　　举家覆灭，她的惨死，京城这个地方，于她而言，有太多痛苦的记忆了。 　　可是，她也知道，她逃避不了。 　　且不说她要见萧楚尘，要去报仇，要让那些伤害了顾家，伤害了她的人，一一的付出代价。 　　就算不考虑这一点，就算她足不出户，就可以解决掉萧楚尘，让他付出代价，她也是要去京城的。 　　因为萧楚煜。 　　也许有朝一日，萧楚煜能够放下前朝权势，和她当闲云野鹤，过简单的小日子。 　　但顾云娇知道，那绝对不是现在。 　　萧楚煜需要拼力一争。 　　不知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那些跟着他的人，也算是为了守护家国天下，为了百姓安宁。 　　顾云娇坐直了身子，她定定的看着萧楚煜。 　　“王爷觉得，我现在该去？” 　　“去吧，”萧楚煜轻笑，“一则，顾云澜是顾家女，她出了事，你就当是去收尸吊唁了，也省的落人话柄，说顾家冷情。二则，你是未来的战王妃，京城那地方，你总归是要去的，早些去，我也待你去见见人。” 　　“见谁？” 　　“我母妃，家里老头子，还有……萧楚尘？” 　　最后这几个字，萧楚煜说的很轻，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顾云娇的脸色。 　　他明显看到了，顾云娇脸色僵硬。 　　对于萧楚尘…… 　　顾云娇的恨，几乎是遮掩不掉的，哪怕她没就见到人，只是听到了一个名字。 　　顾云娇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萧楚煜，顾云娇不敢置信的开口。 　　“王……王爷，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有些事虽然发生了，但也过去了，该报仇报仇，该雪恨雪恨，该放下放下。” 　　“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用告诉我，只是娇娇，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是守在你身边的人。 　　从前也好，日后也好，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伤害过你在意的人的人，我都不不会放过。萧楚尘……首当其冲。” 　　萧楚煜的话，说的很含糊。 　　可顾云娇听的，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不知道萧楚煜是如何知道的，但她可以肯定，萧楚煜看透了她的心思，看透了她对萧楚尘的恨。 　　她也知道，萧楚煜愿意帮她。 　　“王爷，你……怎么……” 　　“我说了，你什么都不必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必问我，有朝一日，大仇得报，我会找合适的机会来告诉你。 　　现在，我只能说还不是时候。但其实，一切本也不难猜。你所经历的，就是我所经历的，你所看到的，就是我所看到的，你所想做的，就是我所想做的。” 　　这话，于顾云娇而言，就是一种最肯定的答案。 　　顾云娇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泪，无声的掉落下来，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抖，根本不受控制。 　　恐惧、震惊、后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的欣喜，以及悔恨……太多太多的情绪，瞬间像是决堤的洪流，宣泄而出。 　　顾云娇抱着萧楚煜，一时间放声大哭。 　　“别怕，我说了，有我在呢。” 　　搂着顾云娇，吻，轻轻的落在顾云娇的脸颊上，萧楚煜动作轻柔。 　　像是抚摸珍宝似的，他轻轻的吻去顾云娇的眼泪。 　　“娇娇，萧楚暝的手里，有一份关于萧楚尘私采矿脉，挖掘墓穴宝藏的证据，连带着他手上的人脉，也都一一记录在案。 　　在咱们出发去雪神山之前，东西就已经送到了京城，送到了老头子的龙案上。 　　有这东西在，萧楚尘本也不会好过，萧楚暝出了岔子，他就算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可如今这个档口，他也有嘴说不清。咱们回京，在这油上亲自添上一把火，没什么不好。” 　　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的，这样的局势，更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即便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另寻时机，想要扳倒萧楚尘，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在这一点上，萧楚煜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他更希望能抓住机会。 　　他希望能尽早的斩草除根，解除恩怨。毕竟，那是他心里的结，也可能是顾云娇心里解不开的死结。 　　大约只有解决了萧楚尘，光明正大的送他上了路…… 　　一切才算是了结了。 　　或许到时候，他和顾云娇，心里都会轻松许多，他们也都会幸福许多吧？ 　　有很多话，就像重生的秘密一样，萧楚煜都没有说出口。不过，此处无声胜有声，有很多交流，也不是只能靠嘴说出来。 　　顾云娇懂萧楚煜的心。 　　四目相对，顾云娇抬手，用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她眼神郑重。 　　“王爷，我去。” 　　“也不急，清露不是说了，找方如墨的人，最快也要今晚才到，你还有时间想。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陪着你。” 　　“王爷……” 　　环抱着萧楚煜，顾云娇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这一刻，她像个原本无助孤单，现在找到了依靠的孩子，脸上的忐忑、恨意、慌乱无措都还没散。但她的眼里，却又多了几分放心和依赖。 　　她信萧楚煜。 　　在萧楚煜身边，她真的很安心。 　　时间不等人，顾云娇做了决定，就没有再犹豫，她很快就下了床，梳洗打扮，跟萧楚煜一起，去见了方如墨。 　　之后，顾云娇就回了小药房。 　　这次进京，完全不在顾云娇的计划之中，可现在决定去了，时机又这么好，她不想错过。 　　一次，把过去所有的恩怨都了结了。 　　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她要保证万无一失，她不允许自己失手…… 第415章 京中来人 　　临近傍晚。 　　顾云娇还在小药房里准备，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清露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 　　顾云娇放下手中的活，快速看向清露。 　　清露也不瞒着，“王爷那边传了消息回来，皇上派的人，已经进了燕北城，正在往咱们府上来，最迟一刻钟，人就会到。王爷和方神医已经去院门口，准备迎接了，问小姐可过去？” 　　“去，当然去。” 　　顾云娇回应，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这次来的，是皇上身边的人，既然皇上能千里迢迢的派人来，那就证明，他多少还是在意萧楚暝这个儿子的。 　　救命的是，耽搁不得，他派传出来的人，也定然应该是可信的。 　　这样的人，交好不亏。 　　上一世，顾云娇有过在京中生活的经历。虽然对于皇上身边的人和事，了解并不太多，但她也多少接触过一些。现在，过去瞧瞧，也算是查漏补缺，以便获取更多的信息。 　　还有一点，也是顾云娇比较在意的。 　　这次她也是要进京的，还是奔着萧楚尘，奔着报仇去的。 　　早一点了解京中事，对她而言有利。 　　早些接触京中人，也算是在提前帮她，排除心里的那曾障碍了。 　　顾云娇脚步很快，她的心思，清露并不知晓，清露只是快步跟着。一边走，清露一边开口，跟顾云娇说她知道的情况。 　　“刚刚，奴婢听了王爷和方神医的交谈，他们的意思是。若是皇上的人催的急，方神医会连夜进京，王爷和小姐可以晚一步，顺带着，也跟清远侯世子，以及今月小姐打个招呼。 　　不过，即便是出发的晚，之后也应该是要赶路的，最好能争取追上方神医，一同到京城，这样，皇上那边也好交代。”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关心和在意，其实都不过是表面功夫。 　　可是，就是这面上的事，最不能授人以柄。 　　这也是萧楚煜和方如墨商量的重点。 　　顾云娇心中有数，“这我知道，清姿那边，应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一切从简。” 　　“小姐是打算带奴婢和清姿？” 　　“我再想想。” 　　清露是必然要带上的，至于另一个选择，其实顾云娇更属意于今月。 　　一则，京城对于今月而言，也有特殊的意义，以一个完全崭新的身份，重回到那个圈子里，也是对清远侯府日后生活的一种适应。 　　二则，今月毕竟是大户出身，对于京中事更了解，她思量周全，办事沉稳，让今月跟着她，明显于她更有利。 　　可是，曲惊鸿来了。 　　原本她和萧楚煜，都应该留在燕北城，给他们筹办亲事的。 　　可现在，这一切就只能交给洛氏、顾晚焱他们打点。 　　她和萧楚煜可以不在。 　　但今月这个新娘子，总归不能不见人影的。 　　这么想想，带今月去京城，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除了今月，顾云娇能想到的更适合的人，也不是清姿，而是清月或者清风。 　　也因为这，她才犹豫。 　　顾云娇心里想的，清露心里大抵明白，也因为明白，她才会有此一问。 　　看着顾云娇，清露轻声道，“小姐，奴婢觉得，带清风在身边，可能会更好一些。” 　　“说说。” 　　“清风比奴婢更沉稳，功夫也要更好，她虽然话不多，但是脑子转的很快，再加上我们都是从京城过来的，对那里了解，王爷在京中的势力，我们也多少清楚一些，带我们在身边，遇到个什么事，想来应付起来，能更顺手。” 　　“嗯，”顾云娇点点头，“只是，此次入京，怕是不那么太平。” 　　流言蜚语可能不会少。 　　危险，应该也少不了。 　　她人在顾府，在燕北城，萧楚尘都能买通幽冥堂的杀手来杀她。更何况是她到了京城，到了萧楚尘的地界？ 　　这些，她也不得不考虑。 　　听着顾云娇的话，清露迅速道，“也正因为危险，才更应该带我们，以防万一。” 　　“那你帮我调清风回来。” 　　“是。” 　　“这事，是王爷安排你来跟我商量的？” 　　得了清露的回应，顾云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清露闻声笑笑，“王爷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危着想，毕竟，在京城走动，有些地方，想要在暗处安插人并不是太方便。随行侍女，这身份更不容易让人挑错，有备无患。” 　　顾云娇当然明白这一点。 　　皇宫、王府、王孙侯爵之家…… 　　谁也不知道，去了京中，到底会去哪，会遇见什么人，碰上什么事。 　　早做准备，不是坏事。 　　萧楚煜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边对她的担心，一点都不少，她都明白。 　　点点头，顾云娇轻声道，“去调清风吧，顺带着，把清月也叫回来。等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再商量些事。” 　　寿善堂、药田、车马行…… 　　这些，都得做些调整，她早点安排下去，也省的之后今月难做。 　　顾府门外。 　　顾云娇出来的时候，皇上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一共三个人。 　　太医院的太医张德光，皇上身边的内侍太监福远，还有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也是三人之中，顾云娇唯一不认识的人。 　　不过，这人手上提刀，下盘很稳，他身上也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但不说话的时候，又似乎能隐匿于无形。 　　顾云娇怀疑，这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看来，皇上对萧楚暝，还挺重视的。 　　顾云娇心里盘算的这工夫，几个人已经向萧楚煜问了安，在往顾府里走。 　　萧楚煜先看到了顾云娇。 　　萧楚煜到顾云娇身边，与她并肩同行，他没有多介绍。 　　不过，除了张德光之外，福远和影卫龙九都知道，皇上已经给萧楚煜指了婚，那姑娘正是顾府的小姐顾云娇。 　　眼下，顾云娇出现，萧楚煜眼神温柔，只这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了顾云娇的身份。 　　他们都不多言。 　　花厅。 　　茶点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人一到，吴伯就安排人送了上来。 　　福远三个人早都饿了。 　　可萧楚暝还命悬一线，他们这几个人，被皇上派出来，自然也要先处理这件事，再考虑自己的问题。 　　没敢去桌边上动筷子，福远看着萧楚煜，快速开口…… 第416章 皇上传的字条 　　“王爷，老奴和张太医这次来，是为了请方神医进京的。” 　　听着这话，萧楚煜不动声色。 　　倒是方如墨，摆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他看着福远，满脸的疑惑。 　　“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是皇上龙体不适吗？你细说说什么情况，我这一路上，也好盘算盘算，想想办法。” 　　方如墨说着，又摇了摇头，他转而看向张德光。 　　“不对，还是张太医来说，应该更细致。” 　　张德光急忙开口，“方神医误会了，皇上龙体安康，一切皆好。我们这次来，是皇上的吩咐的，为的是四皇子的身子。” 　　“四皇子啊……” 　　低声呢喃了一声，方如墨坐下，就没再急着问了。 　　有些戏，演过头了，就显得假了。 　　萧楚煜和萧楚暝，注定了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方如墨站在了萧楚煜这边。若是对萧楚暝嘘寒问暖，这就是虚情假意。 　　没有必要，反而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在故意拉近关系，以便撇清嫌疑。 　　适得其反。 　　方如墨的反应，张德光和福远，都看在眼里。 　　两个人心领神会。 　　都没在方如墨的态度上多纠缠，张德光看着萧楚煜和方如墨，迅速道。 　　“四皇子现在人陷在昏迷之中，到我们离京的时候为止，都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且，他身体内的蛊虫，显得特别杂，颇有种汇聚在一起，却群龙无首，想各自称王的暴躁感。 　　四皇子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养蛊的容器，可他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 　　如果再想不到办法，这些蛊虫，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消耗掉四皇子的精气，更有甚者，会让他爆体而亡，这也说不准的。” 　　“这么严重？” 　　方如墨语气没有多少起伏，只是，他的眸色，变得稍稍暗沉了几分。 　　他看了看顾云娇。 　　一时间，张德光和福远的目光，也汇聚到了顾云娇身上。 　　顾云娇轻声道，“我们之前，曾经遇到过鬼王，他是养蛊的老手，很精通此道。我祖母只是遭了暗算，中了子母蛊中的子蛊，就受损严重，若是把一个人的身体，彻底的当成养蛊的容器，养许多蛊，那伤害……大约是致命的。” 　　最后几个字，顾云娇说的很慢，像是在思量，也像是在后怕恐惧。 　　萧楚煜见状，轻轻握住顾云娇的手。 　　“都过去了。” 　　“嗯，”顾云娇轻轻点头，“只是没想到，四皇子也会中招，就算之前他和鬼王有过交集。但两人关系应该还算交好，再者，鬼王已经死了，他这……” 　　抿着唇，顾云娇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关键信息，她都已经说了。 　　萧楚暝认识鬼王，而且与鬼王交好，鬼王善于养蛊，精通此道…… 　　这些话，会原封不动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剩下的，皇上想查，不难。 　　顾云娇不动声色的说了该说的话，萧楚煜倒是省了事，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看向方如墨。 　　“趁着福公公、张太医他们休息的工夫，你赶紧收拾一下，抓紧时间，随着他们一起进京，赶紧去瞧瞧。我和娇娇还得跟她家这边交代一下，我们明早出发，骑快马追你们，咱们京城汇合。” 　　“行，那我这就去准备。” 　　“嗯，快去吧。” 　　萧楚煜说完，随即看向福远、张德光，还有那个暗卫。 　　“你们吃点东西吧，人命关天，我也不多留你们了。我会让人再准备路上用的吃食，给你们备着，你们尽快赶路，不论如何，尽力保他的命。” 　　“是。” 　　福远、张德光应声，他们快速去了桌边吃东西。 　　倒是那暗卫，慢了一步。 　　待福远和张德光离开，暗卫上前一步，到萧楚煜身边，他随手掏出一张字条，交给萧楚煜。 　　“王爷收好。” 　　影卫声音很轻，他说完，冲着萧楚煜拱拱手，就去福远、张德光那边了。 　　全程几乎都没有太引人注意。 　　顾云娇和萧楚煜看着他的举动，不禁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凑到一起，将字条打开。 　　字条上，是皇上的笔迹。 　　“回京。” 　　只有两个字，再没有其他的内容。 　　顾云娇看着这两个字，不禁凝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单纯的想让你回京，还是他在京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只怕是后者。” 　　萧楚煜语气平静，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可顾云娇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那种感觉，让她隐隐不安。 　　顾云娇凑在萧楚煜耳畔，“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萧楚煜摇摇头。 　　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接到京中的消息。也就是说，这京中应该还没有大的变动，所以，他的人还没有觉察什么。 　　但是，皇上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危机的靠近，这像是一种求救的信号。 　　派人来燕北城，找方如墨，救萧楚暝…… 　　大约是个幌子。 　　如果皇上遇险，那能动手的，也无非那么两个人。 　　萧楚尘，萧楚严。 　　说来，依照两个人如今的势力，皇上想要应付他们，其实并不算困难。 　　就算他们想要带兵逼宫，估计皇上想要解决，也不困难。能应付的情况下，还要给他传信，让他回京，或许只有一种理由…… 　　皇上想给他机会。 　　萧楚煜凝眉，他的手上内力凝聚，原本好好的字条，瞬间成了一团灰烬。 　　一点点的，落进茶盏里。 　　萧楚煜牵住顾云娇倒是后，“走吧，咱们也准备准备。” 　　“好，王爷你让人去收拾东西，我让人去准备吃食，再准备辆马车，给福公公和张大人他们。这么日夜兼程，谁都撑不住，有辆马车，好歹能替换着休息一下。” 　　“行，多准备点吃的，放在马车上。” 　　“我知道的。” 　　顾云娇和萧楚煜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这些话，张德光、福远，以及龙九，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龙九不动声色。 　　倒是张德光，看着福远，忍不住嘀咕，“这是咱们王爷看上的女人吗？未来的王妃？虽说商户出身差了点，可人倒是体贴心细，倒也不错。” 　　“张大人，吃东西吧。” 　　“你啊，就是嘴严，什么都不说。” 　　张德光调侃了一句，就再没说什么了。只是，他低头吃东西时，眼神隐隐有些暗…… 第417章 再没有后顾之忧 　　方如墨是跟着福远、张德光和龙九，连夜出发进京的。 　　为了保证方如墨的安全，也为了能够不着痕迹的调人进京，萧楚煜以运送药材的名义，从顾云娇的车马行里，调了一批车马，从药铺里装了药材。 　　这队车马，随着方如墨一起进京。 　　只不过，这进京的人，从顾云娇车马行的人，换成了萧楚煜的手下。 　　这些方如墨都知道。 　　在方如墨离开后，顾云娇和萧楚煜，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萧楚煜还有些事情要安排，而顾云娇，还要见见清风、清月、今月，把事情大致安排下去，让她们心里有数。 　　临走之前，她还要去看看老夫人，看看谭望舒。 　　因为蛊虫的作用，两个人的身体都受了不小的影响，时至今日，也都未完全康复。 　　顾云娇心里其实并不放心。 　　可有些事，总得去做。 　　方如墨离开，那是圣旨，迫不得已，而她也得抓紧时间，做她要做的事。 　　好在还有百里思、百里茂，顾云娇多少还能安心些。 　　寿安院。 　　顾云娇给老夫人诊了脉，又重开了一个方子，交给金嬷嬷。 　　“金嬷嬷，这方子明儿我舅舅来的时候，你交给他，让他斟酌着给我祖母用药。谭望舒那边，我和我小师叔也都留了方子，剩下的，就全靠他来斟酌了。” 　　“小姐放心，老奴都记住了。” 　　“辛苦了。” 　　顾云娇念叨着，这才看向老夫人。 　　“祖母，我这次跟王爷进京，得一阵子才回来。你要心里有数，可不许因为惦记我，就不吃不喝的，知道吗？” 　　“你祖母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是那不懂事的人吗？” 　　“是是是，祖母什么都懂，才不会闹腾呢。” 　　攥着老夫人的手，顾云娇像是哄小孩似的，耐心的哄着她。 　　“我这不是担心祖母太想我嘛，这样吧，祖母，以后每隔几日，我就从京中给你传信，好不好？ 　　咱们有自己的车马行，也正好走京城和燕北城这条线，我每次都让他们顺带着帮我带信，尽量让祖母安心。听说京城富庶，有很多好东西呢，我也让他们往会带稀罕物件，送给祖母，你说好不好？”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我当然会平安了。” 　　半依偎在老夫人身边，顾云娇冲着她撒娇，她语气微微上扬，还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祖母，京城可是咱们王爷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大本营，他的人脉和基础，可全都在那呢。 　　到了京城，有王爷罩着我，我可是要横着走的，威风的不得了。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得意洋洋的，保证半点都不会受欺负。” 　　“也不能太张扬。” 　　听着顾云娇的话，老夫人忍不住提点念叨。 　　“京中那地方，不像咱们燕北城，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惹上谁都可能是个麻烦。王爷固然疼惜你，护着你，可你也不能仗势欺人，嚣张跋扈，那样就是给王爷添乱，更有可能引言官进言，让王爷无辜受累，这可不行。” 　　“祖母，你现在好为王爷着想，好心疼王爷，这都超过心疼我了。” 　　“你吃醋了？” 　　“那可不的，祖母，咱们可说好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好好的补偿我。还有，你得自己吃的好好的，把自己养的胖胖的，不然回来我可是要闹的。” 　　“行……” 　　宠溺的揽着顾云娇的背，轻轻的拍着她，老夫人声音温柔。 　　她知道，顾云娇长大了，总有一日是要离开的。 　　进雪神山，是个开始。 　　这次进京，也是个预兆。 　　老夫人舍不得，可她知道，舍不得也不成，顾云娇不是池中物，萧楚煜也不是，她不能因为自己，束缚了他们。 　　她只能安安静静的等，求他们平安。 　　老夫人没多留顾云娇，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说累了，让顾云娇离开了。 　　顾云娇回了青云阁。 　　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沐浴梳洗，便去休息了。 　　隔天一早。 　　天才将将亮，顾云娇就起来了。 　　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顾云娇穿戴好后，就把清姿叫了进来。 　　“清姿，这次我进京，带清露、清风，就不带你和清月、今月了。还是按照昨儿说的，清月负责打理外面的生意，你负责照看家里，今月则备嫁。 　　这里面，你的活最重要，有两件事，你一定要记得。 　　第一，今月出阁，我给她准备的庄子，还有陪嫁的东西，包括寿善堂、车马行，这都要移交到今月那，你和清月一定要记得，不要忘了。 　　第二，我会尽量通过车马行，往回传消息报平安。但是，如果三五日之内，一直都没有我的消息，你就去找谭望舒，让她帮忙写信，拿给我祖母看。不论如何，都要让她老人家安心。这个事，你要时刻记在心上，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是，小姐，奴婢都记住了。” 　　“那我就把家里的事，全都交给你了。” 　　顾云娇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交给清姿。 　　匣子只有巴掌大小，很轻。 　　清姿不明所以。 　　顾云娇瞧着她疑惑的样，也不跟她兜圈子，“这东西，是我给他的，他的住址在里面，等我走后，你打开来瞧瞧就明白了。我若许久不回来，你记得按照里面的地址，帮我把东西给他。” 　　“小姐要去很久？” 　　“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肯定是要玩一阵子的。” 　　顾云娇只说玩，话说的轻描淡写的。 　　可她自己清楚，她一个弱质女流，想要对皇子动手。纵然有萧楚煜在后面撑着，也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她这一去，可能圆圆满满，顺顺利利。 　　却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都已经筹备好了。 　　这东西，是给清姿的，若她出事，那清姿可以将东西送到顾晚舟手上，就算是她这个当女儿的，最后一次尽孝了。 　　至于清月那，她放了断绝书。 　　若她出事，她就不再是顾家女，她所做的一切，也追究不到顾家的身上，以便保全整个顾家。 　　这些安置好了，她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这一去，她安心。 第418章 战王府 　　顾云娇安排好，就出了房间。 　　清露、清风，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顾云娇出来，两个人忙迎上来。 　　“小姐。” 　　“嗯，”顾云娇轻轻应声，“王爷那边，准备好了？” 　　“是，”清风迅速开口，“王爷让人准备的车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王爷已经出了蓬莱苑，就等小姐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顾云娇说着，就带着清露、清风，出了青云阁。 　　一出来，顾云娇就看到了洛氏，还有跟在洛氏身边的顾云逸。 　　“大伯娘，二哥，你们怎么在这？” 　　听着顾云娇的话，洛氏微微勾唇，“知道你要出门，我一早就起来了，特意让人早早的做了几样新鲜的糕点，想让你带上路上吃。正好，我也送送你，瞧着你和王爷上了车，我也踏实。” 　　“又让大伯娘为我操心了。” 　　“这都是应该的。” 　　上前一步，拉着顾云娇，洛氏让身后的丫鬟，把带来的糕点零嘴儿，全都交给了清露、清风。 　　她一边跟顾云娇往外走，一边轻声交代。 　　“娇娇，京城不似燕北城，那纵然是王爷的地方。可对于而言，终究是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你去了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也一定要加倍小心。 　　我不能陪你去，也鞭长莫及，照顾不了你，我让你二哥陪你一起。要是遇上什么事，你找他。” 　　顾云逸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 　　京城，其实也有顾家的生意铺子，顾云逸也不只去过一两次，好歹熟悉一些。 　　有他在，洛氏能安心些。 　　顾云娇看向顾云逸，之间他眉眼含笑。 　　“娘，你把娇娇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帮你照顾好她。再说，还有王爷呢，他哪是舍得让娇娇吃苦的人？去了京城，又是到了王爷的地盘，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安心啊。” 　　“是啊大伯娘，二哥说的对。” 　　“行，那我安心。”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心里头有再多的不安，再多的惦记，可离不开这顾府，离不开这燕北城，所有的担忧其实都无济于事。 　　洛氏也明白这些道理，她也不多纠缠。 　　他们很快就出了顾府。 　　外面，萧楚煜已经带着人在等着了，顾云娇出来，便上了马车，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出发了。 　　马车渐行渐远。 　　直到看不见影了，洛氏才带着人回府。 　　马车上。 　　顾云娇静静的坐在萧楚煜的身边，她许久都没有开口。 　　从燕北城到京城，日夜兼程，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对于顾云娇而言，上次进京，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是上辈子她出嫁，嫁给萧楚尘的时候。 　　同样的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 　　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顾云娇不确定，可走在这条路上，她心里会沉重，会压抑，这是真的。 　　萧楚煜能感受到顾云娇的异样。 　　紧紧的牵着顾云娇的手，萧楚煜在她耳畔低语，“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呢，我在，就会护好你的，相信我。” 　　“我知道。” 　　依偎着萧楚煜，顾云娇缓缓呢喃。 　　浅浅的声音，软糯的人心恨不能都跟着化了。 　　萧楚煜的心头，一片柔软。 　　顾云娇和萧楚煜他们，比方如墨晚走了一夜。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事，可想要追平，却也不是太容易。 　　毕竟，方如墨跟着福远、张德光、龙九，那是快马加鞭的，他们想追，就得尽力。 　　一路上，停下来歇息的时间很少。 　　连带着吃东西，也多半都是轮换着吃些干粮，在马车上解决。 　　一日，也就晚上一顿，能吃的稍微好些。 　　好在，这样的辛苦也值得。 　　在临近京的时候，萧楚煜和顾云娇他们，带着人追上了方如墨、龙九等人，两队人马汇合，一起进了京。 　　方如墨直接跟着人，去了四皇子府。 　　至于萧楚煜，则带着顾云娇，回了战王府。 　　王府这边，早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萧楚煜要带着顾云娇回来，王府的老管家早就安排人，将这王府上上下下全都打扫了一遍。屋里边，但凡是能换新的，他都换了新的。 　　要不是正赶着萧楚暝出事，命悬一线，怕落人话柄，他恨不能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亭台楼榭，也全都搞一搞。 　　王妃进门…… 　　这可是大事，他们怎么能不重视？ 　　战王府门外。 　　夜幕微垂，顾云娇被萧楚煜搀扶下来，看着气派的王府大门，瞧着外面挂着的灯笼，上书一个“战”字，顾云娇的心里出奇的踏实。 　　上辈子，她从这里路过过，而今，这里成了她的家。 　　看着这大门，她有一种很强的归属感。 　　这是安全感。 　　是萧楚煜给她的踏实、安稳。 　　萧楚煜搀扶着顾云娇，带着她往里走，“到家了，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这几日辛苦了。” 　　“还好。”顾云娇随着萧楚煜进了战王府大门。 　　顾云逸、清露、清风、今朝、今夕、今时，全都跟在后面。 　　他们刚进大门，就见王府老管家带着人，在门口恭迎，“恭迎王爷，恭迎顾小姐，”众人规规矩矩，整整齐齐，那声音，也出奇的亮。 　　萧楚煜没说话，他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微微勾唇，“快都免礼，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顾云娇给清露使了个眼色，清露会意，她忙上前到老管家身边。 　　“武伯，大家的心意，咱们小姐都收到了，她初来京城，长途跋涉，也没给大家伙带什么，初次见面，就请大家喝个酒，吃个茶，算是一点心意。武伯，你帮忙打点打点。” 　　一边说着，清露一边把手边的荷包，塞给老管家。 　　荷包很轻。 　　武伯一抹，就知道应该是银票。 　　武伯看向萧楚煜，萧楚煜微微点头，“娇娇的一番心意，你拿着，给大家分分吧。” 　　“是，多谢顾小姐。” 　　“客气了。” 　　顾云娇话音落，武伯就忙开口，“王爷，顾小姐，院子都已经收拾好了，饭菜也都备齐了，先回房梳洗一下，这就用膳，可成？” 　　“带路。” 　　“是，”武伯应着，匆匆的带路。 　　起初，顾云娇只是发现，这战王府应该是新收拾过的，除此之外，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当武伯带着她和萧楚煜，到了安排的院子，她就知道，这打点是用了心的。 　　不只武伯用心。 　　萧楚煜，也很用心！ 第419章 男人贴心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院子叫青云阁。 　　而且，青云阁之内的装饰布置，跟在顾府的，可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要不是这院子雕梁画栋，更多了两分王府的贵气，顾云娇怕是真的要以为，她还在顾府，还在自己家里呢。 　　顾云娇便宜的诧异，萧楚煜看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勾唇。 　　上次回京的时候，他特意留了青云阁的布置图，没成想，武伯还真给修整好了，瞧着倒是不错。 　　萧楚煜想着额，缓缓看向顾云娇。 　　“走吧，进去看看，要是哪不喜欢，再找人调整。” 　　“我很喜欢。” 　　顾云娇一边说着，一边随着萧楚煜往里走。 　　屋内的装点布置，要比顾府的青云阁，更多几分精致感，不过，大体上差不多。 　　顾云娇让清露、清风，帮忙收拾了一下，她沐浴梳洗，和萧楚煜一起用了膳，之后，她就休息去了。 　　这阵子长途跋涉，他们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顾云娇也累了。 　　趁着顾云娇休息的工夫，萧楚煜换了锦袍，进了宫。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人来通传，说萧楚煜来了，他放下笔墨，让萧楚煜进来。 　　日夜兼程，萧楚煜的身上，带着一丝的疲惫，不过面上，他倒是笑意浅浅，看不出什么倦色。到了皇上跟前，萧楚煜躬身行礼。 　　“参见父皇。” 　　“得了，背着朕的时候，一口一句的老头子，这回到假模假式的，装的挺像样子了，何必呢？” 　　皇上这话，直接极了。 　　萧楚煜也不慌，他微微勾唇，笑意平静。 　　他甚至连句辩解都没有。 　　这样子，倒是跟皇上预料之中的样子，一模一样，皇上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轻声开口，“方如墨去老四那了？” 　　“是，跟着福远公公，张太医，以及龙九，一起去的。” 　　“有几成把握？” 　　萧楚煜摇摇头，“我也不懂医术，也没见过老四的状况，我也不清楚会有几成把握。不过，方如墨医者仁心，不论有几成把握，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就是了。” 　　皇上挑眉，“你确定？” 　　“父皇若是不信，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让他入京？” 　　“朕为何让他入京，你不知道？” 　　一边说着，皇上一边伸手，将一封密奏，扔到萧楚煜面前。 　　萧楚煜伸手接住。 　　将密奏打开，里面记录的，是京郊周围，人口激增，以及粮食流转的大致动向。 　　萧楚煜是带兵的人，他对人数和粮草数量，有着天然的敏感度，这些数据，足以说明，京城郊外四周暗处都有人数的异常增长，而且，是大批的异常增量。 　　有人在暗中调兵增兵，这显而易见。 　　“父皇拿到这数据，有多久了？” 　　“十日左右。” 　　“十日，”萧楚煜呢喃着，微微思量。 　　眼下来看，能够暗中调兵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萧楚尘和萧楚严。 　　不过，若是往上推十日，萧楚暝大约还未出事，被龙凤相依四个字操控，以至于他想急于求成，从而暗中调动人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京城外的增兵状况，可能比他最初想的，还要复杂。 　　“父皇想如何处理？” 　　“挟天子以令诸侯，擒贼先擒王。” 　　听着这话，萧楚煜也不多意外，他轻轻点头。 　　“老四中了蛊，生死难料，父皇不如寻个由头，将他接入宫中诊治。连带着其他人，也都引入宫中。 　　只要他们在宫中逗留三五日，外面一定会接到风声，沉不住气的，就会有动作。到时候见机行事，说不准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事，皇上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他这心里，终究可能还是抱了那么一点念想，有些不愿相信，这一切皆是他的儿子所为。 　　也是因为这，他才不想把局面，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都道皇家无情。 　　可他这心痛不痛，他自己最明白。 　　皇上没有开口，不过，他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萧楚煜看的一清二楚。 　　把密奏放回到龙案上，萧楚煜低声呢喃，“若是父皇下不了这个决心，就先按兵不动吧，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是不可。” 　　“你真的觉得，按兵不动成？” 　　“成。”萧楚煜点点头。 　　毕竟，举兵入京，这事成了，万里江山唾手可得，这事若是不成，那就要掉脑袋。 　　别管是谁，在这种事情面前，都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他现在也在京城。 　　萧楚煜在军中的威望，也不是等闲之辈能比的，从京郊增兵的状况来看，只要京基大营的状况不变，那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在造成战乱，伤到百姓之前，把事情摆平了。 　　这些，对方也得寻思寻思。 　　只要对方还思考，那这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们只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就成。 　　萧楚煜半点话，无疑给皇上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很明白，在看到萧楚煜的时候，他心里是踏实的。 　　这个儿子，比他能干。 　　这江山给他，他放心。 　　心里想着，皇上定定的看向萧楚煜，“听说，你把顾家的姑娘，也带进京了？” 　　“果然，这京中没什么事，能瞒得过父皇。” 　　“得了，少说好听的。” 　　白了萧楚煜一眼，皇上迅速开口。 　　“京基大营的兵权，朕就交给你了，给你两日的时间，你提前安排布置，以防万一。等你安排好了，你带着顾家的姑娘，咱们去见你母妃。” 　　“父皇，你是自己偷偷去，没见到我母妃？” 　　“这是什么话？” 　　“实话。” 　　萧楚煜笑笑，他点到为止，也没在继续。 　　皇上也有他的迫不得已，而萧楚煜的母妃，也有她的郁结难舒。一个为了家国天下，一个为了真心真意，他们从一开始，选择的就不同，想要解开心结，重归于好，也没那么容易。 　　皇上想见人，却偶尔能见，时常不能见…… 　　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萧楚煜的话，没有说出口，可他那一副了然的模样，皇上看着，心里就堵得慌。 　　白了萧楚煜一眼，皇上直冲他挥手。 　　“赶紧走，看着你就烦。” 　　被皇上嫌弃，萧楚煜也不慌，他反而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 　　“父皇既然看着我烦，那我就出宫了，正好，娇娇刚入京，还有很多东西没置办齐呢，我得给她好好添置添置。 　　正好也陪陪她，免得她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孤单。这男人嘛，就得贴心，父皇，你说是吧？” 第420章 有个帮衬的人，挺好 　　萧楚煜这话，说的倒也没毛病。 　　只不过，皇上听了，总觉得他在诛心，忍不住的嫌弃。 　　“滚滚滚，快滚远点，别在这碍朕的眼。” 　　“好，儿臣告退。” 　　萧楚煜说完，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还没到御书房门口呢，皇上便又开口叫住了他，“等等，这个你拿着，”一边说着，皇上一边拿了个盒子出来。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虎符。 　　萧楚煜瞧了瞧，抬头看向皇上，“父皇，你真这么放心，把这东西交给我？” 　　“早晚也是你的，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差别？”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皇上很清楚，自己的这些个儿子，或沉稳内敛，或睿智机敏，或洒脱单薄，或与世无争，或勇猛刚毅，或野心勃勃，什么样的都有，但唯独萧楚煜，是最不同的。 　　他有能力，也有野心，但却不会被权势蒙了眼。 　　他可以洒脱的舍弃一切，只求淡淡的幸福，求在意的人安稳。可为了守住在意的人，他也可以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他有很多面，但洒脱和坦荡，忠心和仁义，这一点没变。 　　这也是他器重萧楚煜的原因。 　　对于萧楚煜，他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 　　萧楚煜是个精明人，皇上的话只说了三分，他就能理解到七八分。 　　拿着虎符，他半点都不心虚，“那我就拿着了，明儿一早，就去京基大营，放心，这京城乱不了。父皇给我的机会，我也不会浪费。” 　　“你明白朕的心意就好。” 　　“明白。” 　　萧楚煜笑笑，对上皇上的眸子，他难得的柔情。 　　“父皇，你这一把年纪了，别操太多心，早睡早起，没事练练身体，把身子养好了。等回头，我给你整个孙子，让你带孩子玩玩，也省的你整日东想西想的，太累。” 　　“说得轻巧，你那小姑娘，离成婚生子还早着呢？” 　　“也是……” 　　被皇上怼了回来，萧楚煜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笑着点头。 　　“那指望不上我，父皇，要不你自己搞个小儿子，跟孙子也差不了多大，你心有余力也足，不也挺好？” 　　“快滚滚滚……” 　　皇上说着，甩手把龙案上的奏折，扔向了萧楚煜。 　　那嫌弃的样，表现的明显。 　　萧楚煜接了奏折，转头放回到龙案上，他拿着虎符，哼着小曲就离开了。 　　看着萧楚煜的背影，皇上不禁笑笑。 　　萧楚煜铁血杀伐，在战场上戎马多年，他是个冷清的人。只不过，每次在他这的时候，萧楚煜都会表现出几分不着调的样子，说些气他的话。 　　这并不是萧楚煜不尊敬他，而是，萧楚煜在用跟家人相处的方式，来对待他。 　　父皇，儿臣…… 　　表面上君臣有别，可在他面前，萧楚煜想谈的，只有父子而已。 　　那个天启冷峻的战王，实则是个极重情的人。 　　这一点，皇上很清楚。 　　皇上的眼里，不禁笑意横生。 　　在萧楚煜走后没多久，福远就从宫外回来了。 　　御书房里，瞧着皇上心情好，福远低声禀报，“回皇上，方神医已经去了四皇子府，给四皇子初步诊治过了。” 　　“如何说？” 　　“方神医说，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很杂很多，他现在的身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容器。除非找到解蛊的方法，否则很难实现引蛊出体外，从而保全他的性命。” 　　“他没有办法？” 　　“方神医开了方子，可以做到暂时稳定住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帮他延长性命。但是，这种延长并不是无限期的，最多也就是半个月而已。 　　如果半月之内，还没有其他的方法，那多半就没救了。而且，这蛊虫对人体伤害极大，蛊虫在体内多存留一日，就可能多一日的危险，这是外在的药物，没有办法缓解滋补的。” 　　这些话，其实很多太医都说过了，包括张德光，他也曾说过。 　　只是现在从方如墨的嘴里说出来，皇上更觉心凉。 　　他不想看见骨肉相残。 　　可是，这一把龙椅，这万里江山，诱惑终究太大了，想要皇子平和，与世无争，也太难了。 　　人心难测，欲望难控。 　　这没办法。 　　皇上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让方如墨尽量保全老四，其他人继续想办法，尽力而为吧。” 　　“皇上，这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很可能是因为鬼王而起。” 　　“鬼王？确定吗？” 　　“是，战王爷和顾小姐，连带着方神医，他们都提及过鬼王，而鬼王又是四皇子身边的人，是他养着的帮手，这两者之间，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福远并不是普通的公公，他也率领着一批影卫，是个头领。 　　皇上对他信任。 　　这宫中的很多消息，福远都清楚。 　　包括萧楚暝和鬼王之间，长达十几年的交往。 　　福远这话说的含蓄，可皇上明白，福远是在说，萧楚暝养了鬼王十多年，以鬼王为利刃，四处作恶，而今他中了蛊虫，鬼王又已经死了，再无为他解蛊之人，这其实就是天道轮回，是一场报应。 　　萧楚暝有今日，怨不得人。 　　这道理，皇上也明白。 　　可萧楚暝到底是他的儿子，就算不寄予厚望，但骨肉二字，终究不是假的。 　　说不难受，说不心疼，说真的能够无动于衷…… 　　那不现实。 　　皇上没说话，他只是冲着福远轻声开口，“知道了，这几日，你常往四皇子府跑这点，盯着点进展。有什么消息，即刻来回禀。” 　　“是，老奴明白。” 　　“对了，你见过顾家那丫头了？” 　　福远闻言，轻轻点头，“虽然接触不多，但可以看得出来，顾小姐沉稳内敛，知书识礼，更难得的是，王爷身边的很多事，她都知情，而且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帮衬王爷一二。” 　　“帮衬……” 　　皇上呢喃着这两个字，没有再开口。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顾云娇作为女子。若是干涉前朝政务，作为皇上，他绝对说不上喜欢。 　　可是，作为一个当爹的，皇上又没法排斥。 　　坐在这龙椅上，指点江山，说来似乎威风八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所不能，可实际上，高处不胜寒，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孤寂，他经历了大半辈子，他最是明白的。 　　有个人能真心真意的帮上一把…… 　　这是幸事。 　　从前，萧楚煜他娘，本来也可以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的，可因为太后阻拦，一切都成了空。 　　而今萧楚煜身边有个能帮衬他的人…… 　　皇上这个当爹的，其实也开心。 第421章 等一个机会 　　人心，总是复杂的。 　　皇上也知道自己的矛盾，他苦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需要说什么。 　　这江山，他会交到萧楚煜的手上，只要萧楚煜能守住这万里江山，能让百姓安宁，过上安稳日子，那其他的事没那么重要。 　　他身边多个帮手，这帮手是男子是女子，也没那么重要。 　　这一点，皇上明了。 　　心里寻思着，皇上挥挥手，直接让福远退下了。 　　他垂首，继续批阅龙案上的奏折，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楚煜以及福远的话，让他思及旧事，念及旧人，他看着这些奏折，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有些想萧楚煜的娘了。 　　若是，这次京中真的会有大的变动，那他就借机禅位，将这皇位传给萧楚煜，由着萧楚煜来承担这些责任好了。 　　他解脱了，也就可以过些随心的小日子了吧？ 　　皇上想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却说萧楚煜这边。 　　从皇上那离开之后，萧楚煜就回了战王府。 　　说是要休息，实际上，他一回来，就开始忙了起来。 　　虽然京中总是传信到燕北城，对于京中的局势，整体来说，萧楚煜并不陌生。 　　只不过，很多事情背后牵丝扳藤，牵扯很多的事情，也不是通过那信上的只言片语，就能全部说清楚的。 　　为了不错过重要信息，萧楚煜早已经让今朝、今夕、今时，分开去收集消息了。 　　现在，人都已经回来了。 　　萧楚煜听消息，处理各种公文，连带着，他也让今朝和今夕一同去了一趟京基大营，往那边去探探消息。 　　这一晚，萧楚煜几乎没有停歇半分。 　　临到天亮的时候，今时才又从外面进来，回禀了一个消息。 　　“王爷，独活来了。” 　　听着这话，萧楚煜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方如墨给萧楚暝诊治完，会先来一趟战王府，跟他说说萧楚暝的情况呢。他也在等方如墨，可没成想，先等来的人，居然是独活。 　　看来，幽冥堂这种搞暗杀的组织，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他也不过才到京城而已，独活就来了。 　　挺厉害的。 　　心里寻思着，萧楚煜缓缓看向今时，“将人请进来吧。” 　　“是。” 　　今时应声，迅速退下去，没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将独活带进来了。 　　哪怕当了许多年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在杀手排行榜上站的稳稳当当的，可独活终究还是喜欢一身白衣，他喜欢那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公子如玉。 　　哪怕，这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一种最虚妄的伪装。 　　“王爷，好久不见。” 　　独活一进门，瞧见了萧楚煜便开口，这话，他说的热络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萧楚煜有多熟络呢。 　　不过，萧楚煜倒也不恼。 　　冲着独活笑笑，萧楚煜点头，“是有阵子不见了，坐吧。” 　　“多谢。” 　　独活翩然落座，坐在萧楚煜对面。 　　萧楚煜的桌案上，是一份合起来的公文，这公文之下摆着的，是一幅舆图。 　　京城的舆图。 　　独活只淡淡的瞟了一眼，眼底就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即便王爷不在京中，这京中的事，也瞒不过王爷半分。舆图都已经研究上了，王爷用兵如神，那我这点小道消息，怕是也不需要了。” 　　“幽冥堂消息灵通，你的消息，又怎么会是小道消息，说说吧。” 　　“成。” 　　独活对上萧楚煜的眸子，微微一笑。 　　萧楚煜是个皇子，是个王爷，他身上有贵气，有不怒自威的气质。可是，他身上也有平易近人的感觉，坐在他对面，独活的确有种老友重逢的感觉。 　　他倒是挺喜欢萧楚煜给人的这种感觉的。 　　也不拘着自己，独活浅笑盈盈，下一瞬，他随手掏出一封密函，交到萧楚煜的手上。 　　“王爷先看看这个。” 　　听着这话，萧楚煜快速将密函打开。 　　上没有称呼，下没有落款，整个信写的模模糊糊的，很像是山匪的接头信件。 　　什么山下，吃的，动手…… 　　这些消息，却足以跟京城外调兵的情况相对应。 　　萧楚煜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件，他快速看向独活，“这东西，是你从哪搞来的？” 　　“两日前，幽冥堂接了单生意，我的人行动的过程中，正好碰上了萧楚尘的人，顺带着截获了这东西。 　　京城外的异状，想来王爷已经知道了，这密信写的，就是增兵增粮的意思。从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动手，至于在等什么，就不清楚了。” 　　“等什么呢？” 　　萧楚煜轻声呢喃着，眼底带着一抹冷意。 　　独活说他不知道，萧楚尘的人在等什么，可萧楚煜的心里，倒是有几分通透。 　　那人是萧楚尘啊。 　　萧楚尘阴狠又虚伪，上一世的时候，为了养兵，他几乎掏光了顾家的家底，可明面上，他也一次次的在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帮衬顾家，做出一副他心知感恩，涌泉相报的假象。 　　萧楚尘要脸，也要名声。 　　逼宫夺权，虽然也是上位掌权，可乱臣贼子，谋逆犯上，这话传出去终究不好听。 　　萧楚尘在等一个机会。 　　等萧楚暝或者萧楚严，亦或者是他，等他们因为这京城内外的局势，而愈发不安，开始慌乱无措，草木皆兵，想要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他再借机除叛贼，清君侧，给自己扬名立威。 　　萧楚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心里想着，萧楚煜轻声开口，“你来，就是专程来为我送这个？” 　　“倒也不是。” 　　冲着萧楚煜摇摇头，独活轻笑了一声。 　　他也不瞒着。 　　“自从上次，萧楚尘派天一到幽冥堂，要杀顾小姐的时候开始，我就安排了人手，盯着萧楚尘。 　　我发现，他这个人，隐藏的够深的。他手里，至少掌握着三四处矿脉，包括铁矿和银矿，萧楚暝一羽参奏他，可奏折送到皇上那的时候，相关的线索，却被抹了个七七八八，矛头倒是有些指向萧楚严。他这一手祸水东引，玩的挺有意思的。” 　　这一点，萧楚煜之前听今朝、今夕他们汇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若单纯只是这个消息，还不足以让独活跑这一趟。 　　萧楚煜有种感觉…… 　　独活手里，有证据！ 第422章 对她的心意，他懂 　　萧楚煜正寻思着，就听到独活开口。 　　“不过，萧楚尘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智者千虑，尚且会有一失，更何况是他？他抹线索摸到 太急了，以至于百密一疏，留下了一个大把柄。刚好，这把柄被我盯上了。” 　　独活既然开了口，就没想要跟萧楚煜兜圈子。 　　他是江湖人，本不该掺和朝堂事。 　　可谁心里还没有点是非？ 　　更何况，就算不论是非，他心里，也有个在意的人。 　　一生杀人如麻，独活自认对谁都可以狠辣无情。可是，顾云娇当初帮他，这他记在心上了，他可以用命去回报。 　　顾云娇既然站在了萧楚煜身边，那他帮着萧楚煜，就相当于帮了顾云娇。 　　一样的。 　　独活看向萧楚煜，半点都不犹豫。 　　“这把柄，回头我会让人送过来，至于你怎么审，又能审出来多少，就不归我管了。” 　　“是个人？” 　　“自然，物件可以作假，可这人既然存在过，那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就都可以去查证。除了带他回来的人，还有我，再就是王爷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萧楚尘也不知道，他以为那是被灭了的口呢。这样好的契机，想要撬开人证的嘴，又有何难？” 　　听着这话，萧楚煜笑笑，没有多言。 　　人证也好，物证也好，这都是独活送来的一份心意，这个情他领。 　　至于能审出来，他只能说…… 　　他会尽力而为。 　　有很多话，萧楚煜都没有说出口，不过，独活也是个聪明人，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了。 　　该做的，独活都已经做完了，他缓缓起身。 　　“那王爷忙着，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 　　“那难不成，王爷还要留我在王府里吃一顿，或是让我见见小王妃，算作故人重逢，把酒言欢？” 　　前一句话是调侃，后一句话是试探。 　　萧楚煜都懂。 　　独活是杀手，也是性情中人，这萧楚煜知道，可独活对顾云娇有所不同。 　　这一点，从独活处理了天一，直接刚上萧楚尘的时候，萧楚煜就已经感受到了。 　　现在，独活这话里，含了几分真几分假，他也明白。 　　萧楚煜轻轻勾唇。 　　“自从山谷一别，娇娇就没再见过你，不过，说来你也帮了她不少，帮了我不少，请你留下吃上一顿，把酒言欢，那又如何？” 　　“还是算了吧。” 　　别管真心还是假意，萧楚煜把态度拿了出来了。 　　这对于独活而言，已经足够了。 　　看着萧楚煜，独活轻笑，“这毕竟是京城，上头做主的，还是当今圣上，你是王爷，那也是君臣有别，矮了一层呢。我一个杀手，若是被人瞧见你们跟我混在一块，难免会给你们惹麻烦。 　　言官事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吹破天了，说的人心惶惶，授人以柄，没有必要。 　　等什么时候，你们能再无窒碍，能完全做主了，这一顿山珍海味，饕餮盛宴，那一定得补给我。” 　　独活的话，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也颇有种洒脱释然的味道。 　　话音落下，也不用萧楚煜说什么，他直接就离开了。 　　看着独活的背影，萧楚煜不禁笑笑。 　　两世里，独活是个意外。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意外，于他，于顾云娇，都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想着，萧楚煜低头，又重新看了一遍独活送来的那封密信。萧楚尘沉得住气，只不过，人多心各异，未必人人都稳得住。 　　打草惊蛇，搅乱他们的这潭水…… 　　其实并不难。 　　萧楚煜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他蹙着眉头，细细思量。 　　萧楚煜忙，忙的没时间休息，倒是顾云娇，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好觉。 　　原本，顾云娇还以为，重回京城，她会因为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而噩梦连连，无法成眠呢，为了防止睡不踏实，她还在睡前，特意用了安神香。可实际上，她一沾枕头，就睡下了，一觉天亮，安安稳稳。 　　她想，或许是因为萧楚煜。 　　萧楚煜让人，将这院子，布置成了顾府青云阁的模样，让她有种从未离家的感觉。 　　这种安心踏实的感觉，是无形的，是无法言喻的。 　　外面，清风、清露听到了动静。 　　知道顾云娇醒了，清风快速去了小灶房，让人准备热水。 　　没一会儿，就准备好了，她带着人把水送过来，和清露一起，伺候着顾云娇梳洗上妆。 　　这工夫，顾云娇也问了清露方如墨的事。 　　“我小师叔可回来了？” 　　“方神医还没回来，”清露丝毫不敢隐瞒，“从之前，方神医进了四皇子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王爷也还在等。” 　　“有什么消息吗？” 　　听着这话，清露点了点头，“据说，方神医也诊断说，四皇子的身子，已经沦为了养蛊的容器，情况并不乐观，想要引蛊出体外，并不现实。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通过药物和施针的双重方法，尽可能的为四皇子保命。 　　但依他估计，这种延长，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事。现在，外面这话传的沸沸扬扬的，原本还有些想去试试的郎中，都没敢再上前，生怕想不出办法，再受到牵连。” 　　方如墨是神医，声名远播，他的医术，满京城的人，就没有敢小觑的。 　　他说不成，那谁敢再出这个头？ 　　顾云娇并不意外，她只是轻轻开口，“等等看，若是我小师叔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有些事想跟他聊聊。” 　　“是，奴婢会盯着的，一旦方神医回来，奴婢即刻禀报。” 　　“嗯，王爷呢？” 　　“王爷还在书房，在处理公文。” 　　清风的回应，让顾云娇不禁秀眉微蹙，她缓缓侧头，看向清风。 　　“还在书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王爷自打回来开始，就没休息过，一直在书房忙？” 　　“是。” 　　清风丝毫不隐瞒，他将皇上入宫之后，回来就在书房里忙碌，见了今朝等人，又见了独活，又安排了许许多多的事，都跟顾云娇说了。 　　临了，清风才问。 　　“小姐，可要过去瞧瞧？灶上有热着吃的，给王爷送点？” 　　这提议，倒也没什么不妥的。 　　即便清风不说，顾云娇也打算着带点吃的，去看看萧楚煜，免得他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再饿坏了身子。 　　只是，清风这人向来清冷。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说不清为什么，顾云娇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不断在清风身上打量…… 第423章 应该多关心他一些的 　　“小姐，怎么了？” 　　瞧着顾云娇一直盯着自己，清风有些疑惑，她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顾云娇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听你提醒我，要去看王爷，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清风，你怎么这么细心，这么贴心了？是不是有了意中人，所以开窍了？” 　　顾云娇这话，让清风一愣，她随即摇了摇头。 　　“奴婢没有。” 　　“没有吗？要是有了，你可别瞒着我，就跟今月似的，你们要是有了中意的人，我是会成全你们，让你们风风光光嫁人的。” 　　顾云娇这话，清风、清露半点都不怀疑。 　　只不过，顾云娇真的想多了。 　　清风凑到顾云娇身边，拿着梳子，一点点梳理的顾云娇的长发，她轻声开口。 　　“小姐的好，奴婢都知道，若是奴婢有了什么心思，自然不会瞒着小姐。不过，奴婢也真的没有撒谎，奴婢是真的没有中意的人。 　　奴婢提醒小姐，就是希望小姐能多关心王爷，希望你们两个能关心彼此，在意彼此，别给其他人可乘之机。” 　　可乘之机…… 　　这几个字，清风说的不重，却十分认真。 　　顾云娇听着，不禁微微挑眉，“你是指，这满京城里，有许多喜欢王爷的姑娘吗？” 　　“嗯。” 　　清风跟着顾云娇，时间也不短了。 　　她不说完完全全的见证了萧楚煜和顾云娇，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不易，但这其中许多坎坷，他都是知道的。 　　萧楚煜对顾云娇好，顾云娇也倾心相付。 　　清风自然希望他们能幸福。 　　看着顾云娇，清风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她快速开口。 　　“小姐也知道，如今京中局势不比从前，颇为动荡，可越是这样混乱的局面，王爷的才干和能力，才更容易展现。 　　关起门来说句不该说的，越是这样的情况也，王爷未来的前程，可能就越好。 　　这时候，盯着王爷的家族，指定不在少数。 　　那不只是女子心意，还有家族利益，和无数幕僚的筹谋。他们可不管什么感情不感情，什么爱与不爱的，在这些人严重，利益重于一切，他们很可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清风看着顾云娇，多少有些担心。 　　清风心里隐隐觉得，顾云娇虽然睿智机敏，也够沉稳大气，可终究还是没经历过朝堂博弈，不知人心险恶。 　　清风担心她会吃亏。 　　只不过，那话清风不好说到明面上，直接宣之于口。 　　顾云娇听着清风的话，微微勾唇，清风是为她好，她心里有数，清风的担忧也不是没由来的，这她也明白。 　　不过，她真的不怕。 　　轻轻侧头，看向清风、清露，顾云娇拉住她们的手笑笑。 　　“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都为我担心，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么不谙世事。 　　我在意王爷，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守护他，守住我们的这份感情。旁的人，为情也好，为利也好，为子嗣家族也好，终究都不会在我这寻到机会。” 　　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顾云娇的话，说的很轻很轻，可她带笑的眼眸里，却带着一股郑重感。 　　清风、清露都知道，她没有说笑。 　　这事她放在心上了。 　　两个小丫鬟也不多言，她们伺候着顾云娇用膳，之后，又给顾云娇准备了不少吃的，让她送去萧楚煜的书房。 　　书房里。 　　萧楚煜已经根据舆图，以及皇上给的信息，对京基大营的人，做了初步的调动规划。 　　不过，具体到人头上，这事还得再等等。 　　银子得用在刀刃上，同样，这强兵猛将，也得用在关键的地方。 　　这人手，他得去京基大营看过之后，才能做决定。 　　萧楚煜正盘算着，就听到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顾云娇的声音，“王爷，是我，还在忙吗？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能进来吗？” 　　长途奔袭，不断赶路，之后又熬了一夜，连眼睛都没合…… 　　若说不累，那是骗人的。 　　只是，听着顾云娇的声音，萧楚煜的唇角会不自觉的上扬，他身上的疲惫感，也似乎受了甘霖的滋润似的，消散了不少。 　　萧楚煜起身，去了门口，他亲自把门打开。 　　看着娇娇嫩嫩的人儿，萧楚煜随手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歇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 　　四目相对，顾云娇低喃。 　　“倒是王爷，我听人说，你自从宫里回来，就一直在忙，都没回房休息过，连吃的也没顾得上吃一口。身体最重要，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得吃饭休息，不能干熬着。” 　　话不多，可那关心，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萧楚煜点头。 　　牵着顾云娇的手，进了书房，直接去了桌边上。 　　把食盒放在桌上，萧楚煜拉着顾云娇，坐到自己身边，“有你关心我，我这算什么干熬着？我觉得，我精神得不得了，还能干不少事。” 　　“那也先吃了东西再说。” 　　“成，咱们家你做主，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萧楚煜声音宠溺。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食盒打开，将顾云娇带来的吃的，从食盒中拿出来。 　　“娇娇，你吃了吗？陪我你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做的，你赶紧吃，不用管我。一定要多吃点，最好能都吃完了，这样，你再忙起来，我也不那么担心。” 　　“好。”萧楚煜低头吃东西。 　　也的确有些饿了，顾云娇带来的，又多半是他喜欢吃的，他吃的倒是快。 　　没一会儿，就吃了个七七八八。 　　顾云娇瞧着满意，她看着萧楚煜这样，也觉得清风提醒的对。 　　哪怕是回了京城，离萧楚尘，离前世的恩怨，离报仇雪恨，都更近了许多，可她不应该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她应该抽出心思来，好好的关心萧楚煜的。 　　并不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拴住他的心。 　　也为了萧楚煜的身子。 　　萧楚煜那么优雅的一个人，现在狼吞虎咽的，已经够能说明问题了。 　　在大事面前，萧楚煜更关心家国天下，他顾不上自己。 　　这些事，她来做更合适。 　　顾云娇心里暗戳戳的下了决心，要多关心萧楚煜一些。她心里正寻思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424章 进宫 　　听着声音，顾云娇和萧楚煜，一起向门口看去。 　　只见今朝匆匆的走了进来，“王爷，顾小姐，宫中来人了，说是要请顾小姐进宫。” 　　听着这话，萧楚煜眸光暗了暗。 　　“宫中来的人是谁？让娇娇进宫，是谁要见她？” 　　听着这话，今朝不敢隐瞒，“来传口谕的，是皇上身边的福泽，应该是皇上要见顾小姐。不过，后宫情况复杂，顾小姐一旦入宫，她的身份和来处，想来不消一刻钟的工夫，就能被人查的清清楚楚。到时候，只怕想见她的，就不只是皇上了。” 　　这一点，萧楚煜明白，顾云娇心里也有数。 　　萧楚煜看向顾云娇，眼神里，多少带着一丝的担忧。 　　“你怎么看？”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这进宫面圣的事。皇上既然传了话，那我就没有不进宫的理由，我走这一趟就是了。至于宫中的危险……” 　　顾云娇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危险，她并不怕。 　　一则，她就算是进宫，也会提前做准备，她有自保的手段，还不至于一进宫，就折在里面。 　　二则，她进宫会带上清露、清风，她们都会保护她。而且，这京中还是萧楚煜的地盘，就是这宫中，萧楚煜也必然安插了人手。有这些人在，就算真有万一，她想保命不难。 　　三则，还有皇上呢。 　　虽然这辈子，顾云娇还没见过皇上，可是上辈子，她是见过的。 　　皇上这个人，可以说是个睿智精明的人，是个智者，这京中的事，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同样，这皇宫里的事，也没有什么，能轻易的逃过他的眼线。 　　皇上对萧楚煜重视，对他极好，就算是爱屋及乌，也不会对她太冷淡。 　　若有意外，护她周全，这是一定的。 　　四则，眼下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顾云娇不说都见过，可是上辈子，也多少是有过一些交集，打过一些交到的。 　　有了一世的记忆做辅助，跟她们周旋，想要全身而退，这点底气，顾云娇还是有的。 　　这些事情，顾云娇想的通透，她没有说出口。 　　可她脸上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楚煜见状，轻轻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这样，那就进宫。” 　　“嗯，我去准备准备就出发。” 　　“我随你一起。” 　　萧楚煜开口，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顾云娇一听，直接拒绝了，“王爷，你还有事要忙，你忙你的就好，不用跟着我，我能应付得来。” 　　“可我担心。” 　　“皇上委你重任，若是你因为我，耽搁了大事，皇上看到了难免不高兴。即便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对我的印象，怕是也会降下去不少，王爷你可别帮倒忙。 　　再则，王爷你跟我进宫，单单是这一个举动，就足以说明你对我的感情了，那我…… 　　就随时都可能成为别人拿捏你的把柄，成为你的软肋。这于你于我，也都不好。咱们就简单一点，你忙你的，我让清风、清露跟着，这就够了。” 　　道理，萧楚煜不是不懂，也不是想不明白。 　　只不过，他害怕。 　　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一放顾云娇一个人，最后面对的，会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瞧着萧楚煜的模样，顾云娇侧头看了一眼今朝。 　　“今朝，你去跟福泽公公说一声，我换身衣裳，即刻就来，请他稍候。” 　　“是。” 　　今朝应声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没了其他人，顾云娇也大胆了一些。 　　她上前两步，轻轻的抬手，环住萧楚煜的腰，“王爷，你的担心我都懂，其实我心里，也希望你陪在我身边，你一直都跟我说‘我在’，这两个字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这是我的支撑。 　　可我们都明白，有些时候，为了长长久久，不得不稍稍妥协。只是单独进宫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多担心了。” 　　“我知道。” 　　“嘴硬，”轻轻的依偎着萧楚煜，顾云娇笑他。 　　柔柔的声音里，带着股娇嗔的味道。 　　之后，顾云娇仰头看向萧楚煜，她眸色清明澄澈，也带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王爷，你总说，我看上的男人很厉害，没有那么差。今日，我也想对你说，其实你相中的女人，也没有那么差。关键时刻，你相中的女人，也是可以独当一面，可以陪着你一起共经风雨的。” 　　“傻丫头……” 　　顾云娇的话，让萧楚煜的心一片柔软。 　　宠溺的说了一声，萧楚煜在顾云娇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他的双臂，一点点的将顾云娇搂紧。 　　唇瓣贴着顾云娇的耳畔，萧楚煜与她耳语。 　　“让清风、清露跟着你，寸步都不得离开，老头子应该会在御书房见你。若是不便，就让她们在御书房外候着，不能走远。 　　见了老头子之后，你就出宫吧，其他的人，谁要见你，你都可以不理会。 　　之前，我不是给了你一块象征着我身份的玉牌？那玉牌在宫里也管用，你带在身上，仔细收着，遇到什么事，直接拿玉牌出来。尽管耍威风，我这身份，随你横着走。” 　　萧楚煜的话，让顾云娇安心。 　　最后一句“横着走”，也让她觉得好笑。 　　在这京中，那些个有心更近一步的皇子，哪个不是谨小慎微，生怕出错，让皇上不喜，以至牵连后续前程的？ 　　可偏偏萧楚煜，却纵着她，让她横着走…… 　　萧楚煜对她的宠，真的都在明面上。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萧楚煜继续，“还有，到了宫中，真要碰到什么事，也不用害怕，清风、清露会帮忙应付。宫中也有我的眼线，我让今朝通传下去，若有意外，他们也会出手，保你平安。” 　　“我知道。” 　　“我今儿全程都在府中，一直到你回来，都不会离开。若是有什么事，我很快就会过来，你不用怕，等我就好。” 　　“王爷，我知道的。” 　　萧楚煜像是担心幼子一般，惦记着顾云娇，他脑子里，恨不能把一切危险，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说给顾云娇听，都替她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他知道，顾云娇并不是娇嫩的花，她有自己厉害的一面。 　　可他就是不由自主。 　　萧楚煜喋喋不休，说个没完，顾云娇也算看透了。 　　只要她不走，萧楚煜怕是能拉着她一直说，只怕天黑了，他还有要交代的事，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也不由着萧楚煜嘀咕，顾云娇很快就离开了书房。 　　她回了青云阁。 　　简单的装扮了一下，她就带着清露、清风两个人，随着宫中来的福泽公公，一起进了宫…… 第425章 从不曾怨 　　御书房。 　　顾云娇来的时候，皇上大约才见过朝臣。 　　不知道都商量了什么事，皇上脸色挺差的，浓郁的疲惫感萦绕周身，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这比上一世，顾云娇乍见皇上的时候，给人的老态还要浓些。 　　顾云娇也能理解。 　　如今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状况，也来的比上一世更早。 　　时司钺刚回京，就忙的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是皇上早知道京中变故，他劳心劳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顾云娇缓步上前，“民女顾云娇，参见皇上。” 　　规规矩矩的宫廷礼仪，优雅大气，半点都不比京中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贵女差。 　　皇上瞧了一眼，不禁微微勾唇。 　　萧楚煜眼光倒是不错。 　　商户之女有如何，那只是一重背景。而很多事情，是光看背景，看不出来的。 　　心里想着，皇上缓缓开口，“免礼吧。” 　　“谢皇上。”顾云娇不卑不亢。 　　那种大气，并不需要刻意去表现，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的清晰。 　　皇上倒是满意。 　　看着一眼身边伺候的福泽，皇上给他使了个眼色，福泽会意，忙去搬了个绣墩过来，放到顾云娇身边。 　　皇上看向顾云娇，“坐吧，省得站久了，老三嫌朕欺负你。” 　　“皇上说笑了，不过，王爷确实对民女很好。” 　　“他啊，是个情种。” 　　说这话的时候，皇上的脸上，带着一股浅浅的笑，像是得意，又像是宠溺。 　　那是上辈子，顾云娇随着萧楚尘一起见皇上的时候，所不曾见过的。 　　有对比，才能更明了。 　　皇上对萧楚煜的怜爱和看重，真的比对其他皇子要多。 　　顾云娇心里想着，就听到皇上继续，“早些年的时候，朕和他母妃，本也有过一段情。若不牵扯前朝权势，说不准，我们也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想回到当初，过些简单的小日子，已然成了奢望。 　　老三怨朕，也因为怨，他才更不想步朕的后尘，他看上了你，就会对你好，不会变心，这是一定的。” 　　皇上娓娓道来，语气平静。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可瞧着顾云娇，他倒是能沉下心来，仿佛多年的老友一样，絮絮叨叨的念叨过往。 　　那种自然的流露，连他自己也诧异。 　　也许是爱屋及乌。 　　也许是顾云娇的身上，就有这么一种让人宁静清宁的特质。 　　顾云娇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听着他的话，顾云娇轻声开口，“王爷的确是个重情的人，皇上与王爷母妃的过往，也可能的确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我想，他心里应该从没怨过皇上。” 　　“哦？” 　　皇上挑眉，看着顾云娇，眼神里带着两分兴致。 　　“替他说好话？” 　　“并不是，”顾云娇摇摇头，丝毫不隐瞒，“皇上本就器重王爷，他的好，皇上比民女更明白，皇上早已经了然的事，民女再说，也没有意义。民女之所以说，王爷从不怨皇上，也只是心中所感罢了。” 　　“那你细说说。” 　　“王爷从不怨皇上，因为高处不胜寒，身在皇家，皇上的不得已，王爷心知肚明。既身有所感，按就能感同身受。王爷是个直性子的人，他敢想敢为，敢作敢当。 　　若是他真的纠结于过去，于皇上不满，那他待皇上，必然只是君臣。 　　可是，从跟王爷的聊天里，我能感受到浓郁的父子之情，抛开君国天下，皇上在王爷心里，更倾向于一个普通的父亲。 　　这个父亲可以伟岸，可以强势，可以霸气，可以手眼通天，无所不能。 　　可是，这个父亲也从来不缺对孩子的亲近。这是民女从王爷身上感受得到的，所以民女说，王爷从不曾怨皇上。” 　　顾云娇的话，说的很慢。 　　可每一个字，都出奇的认真，出奇的诚恳。 　　这些话，是皇上所没听过的。 　　父亲…… 　　他身下皇子众多，可是，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他其实挺陌生的。 　　现在，顾云娇说，她能从萧楚煜的言辞之中，听出他对父亲的亲近……不得不说，这些话，说进了皇上的心坎里，让他听了心中熨帖。 　　皇上看着顾云娇，眼神里不禁更多了些许赞赏的光芒。 　　“不愧是老三看重的人，这一席话，说的让朕心里高兴。” 　　“民女不是哄皇上开心，才这么说的，民女说这些，是因为民女确实这么想，确实这么感受到了。 　　其实，王爷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切，只不过，王爷也好，皇上也好，都习惯于把事情藏在心里，而不是宣之于口。” 　　高处不胜寒。 　　萧楚煜的战王之位，让他清冷孤傲，难以交心。 　　皇上的那把龙椅，更让他如此。 　　这样的两个人，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禁锢起来，留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那份柔软和温情，越少暴露，就会越安全。 　　这他们都明白。 　　顾云娇的话，皇上都听到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微微泛红，可他脸上，却全都是笑。 　　那一瞬间，顾云娇觉得，皇上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像是愁云骤散了似的。 　　“挺好的，”皇上看着顾云娇，轻轻的感慨来一句，老半天，他才继续，“你此次进宫，他可担心？” 　　“担心。” 　　没有虚与委蛇，也没有虚假的客套，顾云娇回应的直接。 　　这反应，倒是让皇上一愣。 　　从王孙贵族，到寒门学子，从谦谦君子，到狡诈歹人，这半辈子，皇上见过的人不少，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他都见过。 　　那些摄于他的皇权，而虚与委蛇，刻意讨好的，皇上也见的多了。 　　顾云娇说话好听，却又不故意讨好…… 　　倒是难的。 　　顾云娇敢于说真话，这更难得。 　　看着顾云娇，皇上疑惑的眼神里，多了点诧异，当然更多的，是欣赏。 　　顾云娇也不瞒着皇上什么。 　　左右都是瞒不住的事情，说出来，更坦诚。 　　看着皇上，顾云娇轻轻继续，“对于皇上，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皇上对民女不满意，觉得民女配不上王爷，可是依照皇上的性子和气度，定不会为难民女。只不过，这宫中除了皇上，总还是有其他人的。” 　　其他人……这三个字，顾云娇说的很慢，却意味深长。 　　皇上懂。 　　皇上没开口，只听顾云娇淡淡的继续…… 第426章 看她能摆多大的谱？ 　　“这世上，从来强者都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心胸宽广，视之则是仰慕，心胸狭隘，视之则是障碍。 　　王爷那等人，仰慕的人多，视他为眼中钉，恨不能将他一脚踹开，以扫平障碍的，也不在少数。 　　民女是随着王爷一起进京的。 　　王爷自然会担心，因为他树敌，而让民女遭难。 　　所以，民女进宫的时候，王爷就安排了随行的侍女，她们都有点拳脚功夫。 　　王爷还说，见了皇上之后，可以谁传召都不再见，直接回战王府。他甚至还把身上的玉牌给了民女，就怕民女吃亏呢。” 　　声音轻柔的说着萧楚煜的安排，顾云娇眉眼温柔。 　　皇上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也知道，萧楚煜做的，可能远不止如此。 　　看着顾云娇，皇上开口，“既然他那么担心，他为何不陪着你进宫？” 　　“他不能来。” 　　顾云娇明白皇上的意思，她抬头，与皇上相对是，她回应的直接。 　　“一来，王爷是在意我，可他也在意皇上，在意百姓，他从来都不是为我一个人独活的，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担心是一回事，权衡利弊，分轻重缓急，这是另外一回事。 　　在大事上，王爷没那么糊涂。 　　二来，很多时候，爱并不是守在身边，而是保持适当的距离。皇上宁可王爷的母妃离宫，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守护？” 　　顾云娇一针见血。 　　皇上听着，没有接话茬，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顾云娇。 　　他心里感慨，萧楚煜眼光真的不错。 　　除了商户之女的出身之外，顾云娇的身上，正的挑不出什么来，她睿智通透，也大气优雅，她又柔和体贴的一面，却也有坚韧强势的一面。 　　这样的女人，的确配站在萧楚煜身边。 　　毕竟，皇上也从没想过，就让萧楚煜养一只金丝雀在身边，只有温存，再无其他。 　　那不适合一国之主。 　　心里想着，皇上缓缓从龙案之下，掏了一个紫檀木盒子，让福泽交给顾云娇。 　　“这个你拿着吧，当是初见，朕的一点心意。” 　　东西，很快就交到了顾云娇手上。 　　顾云娇没有打开看，她也没有拒绝，“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了。” 　　冲着顾云娇摆摆手，皇上勾唇笑笑。 　　“什么万岁不万岁的，这世上，那一代皇帝不想千秋万代，可皇权更迭是常态，那些糊弄人的话，就不必说了。既然老三担心你，你就早点出宫吧，朕让福泽送你，定没有人敢拦。” 　　“多谢皇上，不过，走之前民女可否借笔墨一用？” 　　“随你。” 　　听着皇上的话，顾云娇也不耽搁。 　　快速上前两步，到龙案边上，顾云娇执笔，就着福泽送过来的纸，快速落笔。 　　顾云娇写的，是一个滋补的药膳方子。 　　是专门针对皇上这种操劳过度的体质的。 　　笔走龙蛇，犹若落笔有神，顾云娇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写完了。 　　放下笔，顾云娇快速开口，“也不知道皇上忌不忌口，索性就挑了这最常规的膳食方子，味道还是不错的，能够提神补气，想来对于缓解皇上的疲劳，会有作用。皇上可以找太医看了方子，再让御膳房的人做，可能更安心。” 　　顾云娇会医术，这一点，皇上一早就知道了。 　　只是，单凭一个照面，顾云娇就开出了滋补的药膳方子，这本事不说多大，却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皇上心里想着，冲着顾云娇微微点头。 　　“朕会安排人做。” 　　“民女告退。” 　　顾云娇也不多耽搁，她很快就出了御书房，带着清露、清风，随着福泽公公一起离开了。 　　不过，他们人还没到宫门口呢，就被人拦下来了。 　　是一个嬷嬷。 　　这人，顾云娇在上辈子的时候，曾经见过。 　　是四皇子的母妃，也就是敏妃的乳娘，敏妃进宫时，她随着敏妃一起入宫，这些年一直都在宫中侍候，颇得敏妃看重。 　　虽然上辈子，萧楚暝一直隐忍不发，一直到萧楚尘登基，他都没有什么大动作，连带着敏妃在宫中，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并不太惹眼。 　　可顾云娇见过这个人，而且印象深刻。 　　那是在萧楚尘夺了皇权，清理后宫的时候。 　　敏妃病重，她来求萧楚尘。 　　那个场面，顾云娇记得，哪怕一句话都没说过，可顾云娇知道，这是个护主的人。 　　顾云娇心里正想着，就听到玲嬷嬷开口，“老奴见过顾小姐，顾小姐这可是要出宫？我家娘娘想见见顾小姐，不知可方便？” 　　玲嬷嬷声音轻柔。 　　她的声音，也将顾云娇的思绪拉回来。 　　顾云娇还没来得及回应呢，福泽就已经开口了，“玲嬷嬷，你去回了敏妃娘娘吧，不是顾小姐不愿意去见。只不过，皇上那边留了话，让顾小姐从御书房出来后，就跟着老奴即刻出宫，不得在宫中多逗留。” 　　“这么急吗？” 　　“顾小姐不是后宫嫔妃亲眷，也非官眷，来宫中只是为了琐事，办完事自然该离开。久留宫中，容易惹事缠身，早些离开，还不是应该的。” 　　“这……” 　　玲嬷嬷看了看顾云娇，又看了看福泽，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轻轻点头，玲嬷嬷迅速道。 　　“是老奴唐突了，既然如此，那老奴这就去回禀我家娘娘。来日方长，顾小姐既然人已经到了京城，那想来日后也是要久居京城的，总有碰面的时候。” 　　“有劳嬷嬷了。” 　　顾云娇轻轻开口，但也只说了这一句而已。 　　话音落下，她就跟着福泽离开了。 　　玲嬷嬷看着顾云娇的背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扭头回了敏妃那边。 　　敏妃早已经在等着了。 　　看着玲嬷嬷一个人回来，就知道人没带来，这让敏妃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几分。 　　“怎么，她不肯来？本宫再不济，也是皇妃，她一个商贾之女，敢在本宫面前摆架子，谁给她的胆子？ 　　人走到哪了？出宫了没？去，带人过去，把她给本宫抓过来。本宫倒要瞧瞧，她顾家的嫡女，有多大的本事，能摆多大的谱？” 第427章 盯着他们 　　敏妃的愤怒，玲嬷嬷能够理解。 　　萧楚暝是在去了燕北城之后，才带了顾云澜回来的。 　　萧楚暝这次中了蛊虫，情况一度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命在旦夕，怕是难有转圜的余地，这说到底，也是因为顾云澜出事，萧楚暝受了牵连。 　　不管顾云娇和顾云澜关系如何，可顾云澜是顾家女，这是事实。 　　顾云澜害了萧楚暝，这也是事实。 　　顾云澜死了，这笔账，她只能从顾家人身上讨。 　　眼下，顾家还在燕北城，山高皇帝远，敏妃鞭长莫及，唯有一个顾云娇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在顾云娇的身上做文章？ 　　这些玲嬷嬷都明白，她到敏妃身边，轻声回应。 　　“娘娘，也不是顾小姐不愿意来，只是，皇上那边留了话，让顾小姐从御书房出来后，就跟着福泽直接离宫，不得延误。 　　福泽是皇上身边的人，他说的话不会有谎，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不好留人，那顾小姐，也不好抗旨。” 　　“抗旨？” 　　敏妃的声调，都跟着提高了两分。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全都写着两个字——不屑。 　　看向玲嬷嬷，敏妃冷冷的开口，“皇上日理万机，没由来的，他怎么可能在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出宫的事上多过问。依本宫看，分明是那死丫头害怕在宫中遭刁难。所以才向皇上请了旨，让皇上发了话。指不定，她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已经防着本宫了。” 　　心里想着，敏妃这口气出不来，她愈发觉得堵得慌。 　　顾云娇讨厌。 　　顾云娇是萧楚煜身边的人，这更讨厌。 　　原本明媚的眸子里，除了愤怒，更多了一丝阴暗阴翳，她狠狠的将手边上的茶盏，扫落到地上。 　　“不只顾云娇，还有萧楚煜，一定是萧楚煜蛊惑了皇上，一定是他在背后，给顾云娇出谋划策的。暝儿出事，一定跟他们两个人，都逃不开干系。他们做贼心虚，这才不敢见本宫。” 　　“娘娘……” 　　抬手给敏妃捏着肩膀，玲嬷嬷压低声音，缓缓劝着。 　　“娘娘，老奴知道你心疼四皇子，可眼下，四皇子所有的救治，还都指望着方神医呢。那方如墨，是萧楚煜身边的人，更是顾云娇的小师叔，牵丝绊藤的，有不少的牵扯。 　　咱们当下就算心中有气，有嫌恶，可也得忍一忍。就算咱们不能再指望着四皇子更进一步，可咱们总得尽力保他的命不是吗？至于其他的事，来日方长。” 　　“这道理，本宫不是不懂，可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年，他们母子，隐忍的太多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步，眼瞅着快要到临门一脚了，萧楚暝一下子就倒了…… 　　一切，前功尽弃。 　　甚至可能还得把性命搭上，这让敏妃怎么甘心？ 　　听着敏妃的话，玲嬷嬷收了捏肩的手，她拿着桌上的茶壶，给敏妃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娘娘，人都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要站得高，有些坎坷的路，就必须一步步的走，一步步的经历。 　　眼下局势对咱们而言是不利，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得沉得住气。喝了这盏茶，咽了这点苦，之后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敏妃闻言，将茶盏端在手中。 　　茶水还是温热的，一共也才泡了两水，这茶还正香…… 　　敏妃仰头，一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把茶盏交还到玲嬷嬷手上，敏妃的语气微微沉了沉，“安排两个人，去盯着顾云娇和萧楚煜，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记得，让咱们的人小心着点。” 　　萧楚煜可不是善类，想要在他的地盘上安插眼线，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眼下，萧楚暝倒了，可他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还有一线希望，现在还没有到孤注一掷，倾尽所有的时候。 　　敏妃不希望他们再有任何的损失。 　　小心为上。 　　明白敏妃的心思，玲嬷嬷迅速点头，“娘娘放心，老奴明白，老奴知道该怎么安排。” 　　“行，你赶紧去吧。” 　　“是。” 　　玲嬷嬷应了敏妃的吩咐，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出了大殿，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玲嬷嬷却忍不住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眼。 　　也许是在阴暗里，生活了太久，带着面具，伪装了太久，骤然暴露在眼光下，总有些不适应。 　　就像现在，他们都要一点点卸下多年的伪装，抛开隐忍和退让，一步步向前…… 　　这感觉，也有点陌生。 　　吉凶难料。 　　玲嬷嬷也不知道，这一步走的到底对不对，只是，她心里不安。 　　…… 　　顾云娇并不知道玲嬷嬷和敏妃具体都谈了什么。不过，敏妃让人带她过去，想要问的，想要说的，顾云娇能猜个七七八八。 　　自然的，敏妃的怒火，她也能猜出几分。 　　顾云娇并不在意。 　　跟着福泽，带着清风、清露出了宫。 　　马车早已经在等着了，赶车的人，早已经从车夫，换成了顾云逸。 　　顾云娇瞧着顾云逸，不禁神采飞扬，她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跟福泽道别，她带着清露、清风，快速上了马车。 　　“二哥，你怎么来了？” 　　听着问话，顾云逸也不瞒着顾云娇。 　　“京郊出了状况，王爷临时出了京，可他不放心你，就让我来宫门口接应。” 　　“出了事？什么事？要紧吗？” 　　“王爷走的急，根本没来得及细说，不过，凭王爷的本事，应该应付得来，他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先回战王府，估计最迟天黑，王爷就能回来。” 　　“天黑啊……”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的能力，他也知道，萧楚煜可以应付重重困难。 　　只不过，时间宝贵。 　　萧楚煜旅途奔波，这又一直在忙，没有休息的时间。 　　到天黑，这就又是一整日，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顾云娇心里，怎么可能不心疼？ 　　顾云娇只说了个开头，可她那点心思，顾云逸怎么可能不明白？ 　　微微勾唇，顾云逸开口安抚。 　　“放心吧，方如墨回来过了，看着王爷脸色不好，他给王爷施了针，还给了他点滋补气血的药，我瞅着王爷状态好了不少，出不了岔子。” 　　听着这话，顾云娇多少有些意外。 第428章 龙卫令牌 　　“我小师叔回来过了？” 　　知道顾云娇也惦记着方如墨和萧楚暝那边的状况，顾云逸快速回应。 　　“回来过了，待了没有半个时辰，就又走了。萧楚暝的状况不大好，他既然许诺，要帮忙拖延蛊虫发作的时间，那就不能离开太久，以免出了岔子，节外生枝。” 　　萧楚暝的状况不容乐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方如墨毕竟是萧楚煜的人。 　　他尽心尽力，说不准还会被人盯着，编排些有的没的，从而在萧楚煜的身上挑刺。若是方如墨真的出了纰漏，那就是授人以柄。 　　帮萧楚暝拖延时间，保全性命……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顾云逸的话，也没有说的太直白，不过，顾云娇也不蠢，这么点事情，她还想的明白。 　　看着顾云逸，顾云娇压低声音，“其实，让小师叔想办法，多拖延一段时间，让萧楚暝多活一段时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你是说，箭靶子？” 　　“嗯。” 　　顾云娇点头，她轻轻的勾唇。 　　萧楚暝突然倒下了，这对于众皇子而言，都不是小事，这相当于少了一个劲敌。 　　但这个劲敌，什么时候没，这说不准。 　　萧楚暝活着一日，所有人的目光，就会盯着他一日。如此，他们注意力必定要因此而分散，受到些影响。 　　京郊局势不容乐观，若是他们关注萧楚暝多些…… 　　那说不准，就能得顾此失彼。 　　顾云娇这话，顾云逸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这谈何容易？ 　　掀开车帘，看着顾云逸赶车，距离战王府越来越近，顾云娇忍不住轻声嘀咕，“你说，若是这京中，突然出现一个懂蛊的人。或者，安排人去南疆，寻找懂蛊的人，这会如何？” 　　“都不太好。” 　　顾云逸只稍稍思量，就给了否定答案。 　　若这懂蛊的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就给了萧楚暝活下去的希望，那京中其他皇子，必定担心，会时刻盯着，以至分散了主意。 　　但是，突然出现，安排的太刻意了，这容易适得其反，反而让萧楚尘之流安心。 　　甚至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京郊上。 　　至于去南疆，找懂蛊的人…… 　　这更不算是什么好主意，毕竟，这起不到让人盯着萧楚暝，分散注意的作用不说。 　　这样做，还有可能让萧楚尘之流产生危机感，从而选择铤而走险，在南疆那边有结果之前，就先一步动手，以绝后患。 　　那样，只会加速事态的发展，并不算好。 　　顾云逸心里想着，缓缓侧头，看顾云娇。 　　“别多想，等回头王爷回来，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势，咱们再做打算不迟。眼下，多做多错，倒不如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更合适。” 　　“倒也是。” 　　顾云娇念叨着，微微笑笑。 　　她放下车帘，回了马车里，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笑来。 　　不得不说，顾云逸能来接她，真的挺好的。知道了消息，就不会胡乱猜测，听了他的安抚，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顾云逸也好，萧楚煜也好…… 　　他们，真的都很了解她。 　　战王府。 　　顾云娇回来，就先让清风传信给清月，让清月和今月准备，随时运粮、运药，以防万一。 　　之后，顾云娇就去了小药房。 　　顾云娇本是打算配置些能随身携带的药，在关键时候应急的。不过，进来了小药房她才想起来，皇上还给了她一样东西的。 　　在宫里，她没顾得上看。 　　这会儿该看看的。 　　顾云娇把盒子拿过来，轻轻打开，这盒子里防着的，是一只手镯。 　　玻璃种的翡翠手镯，种水都不错，日光下，看不到丝毫的绵和裂，没有一点杂质和瑕疵，飘花颜色艳丽浓郁，也很好看。 　　手镯不错，是好东西。 　　不过，顾云娇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不说顾家富贵，这样的手镯她能拿出许多，就是萧楚煜送给她的成套的头面，类似的手镯，也有不少。 　　这也算不上什么极品孤品。 　　拿着手镯，顾云娇倒是有些疑惑，不太懂皇上的意思。 　　若是对她满意，总觉得应该打赏些更贵重的，这有点不像皇上的手笔，可若说皇上对她不满意…… 　　从交谈时，皇上的反应来看，倒也不像。 　　这手镯，让顾云娇摸不透。 　　心里寻思着，顾云娇小心翼翼的把手镯放回到盒子里，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咔”的一声。 　　很浅很浅的机关开启的声音。 　　顾云娇心下一惊。 　　忙起身，去关了小药房的门，顾云娇顺带着将窗子也关上了。 　　而后，顾云娇才回到桌边上。 　　重新观察盒子，顾云娇发现，这放镯子的红色棉料下面，似乎有一个指甲大小的按钮，这是之前没有看到的。 　　这应该就是机关，刚刚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传出来的。 　　想着，顾云娇按下了按钮。 　　在那瞬间，盒子缓缓向上，升了一层。 　　上面的手镯渐渐升起，下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顾云娇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是一枚黑色的玉牌。 　　正面雕着金色的龙纹，九龙盘踞，气势恢宏。而后面，雕了两个字“龙卫”。 　　顾云娇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可龙这东西，不是旁人能用的，这是皇上的东西。 　　由此，不难推算，龙卫很可能就是皇上的影卫。这玉牌，很可能就是调动皇上人手的令牌。 　　这东西，必然不是给她的。 　　皇上这是借着她的手，把自己的龙卫，交给了萧楚煜。 　　龙卫，皇位…… 　　顾云娇心中不可谓不震撼，下一瞬，她忙将东西放回到盒子里，连带着玉镯，也一并都放好。 　　顾云娇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今日，多半都会在小药房里，顾云娇索性观察了一下，就把这盒子，藏在了摆放药材的架子上，她的小药箱正好在，她把盒子直接塞了进去。 　　她不开口，应该没有人会碰。 　　等萧楚煜回来，她得把这东西，尽快交给萧楚煜。 　　和顾云逸估算的差不多，萧楚煜是天黑之前回来的，许是吃了方如墨滋补的药，效果好，萧楚煜跑了一日，精神倒不算差。 　　顾云娇见到萧楚煜，火急火燎的拉着他，进了小药房。 　　那样子，让萧楚煜疑惑。 　　“娇娇，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这又关门又关窗子的，你就不怕人瞧见了想歪了？” 第429章 我眼里不揉沙子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脸颊忍不住泛红。 　　“瞎说什么呢？” 　　“我这可没瞎说，是你拉着我进来的，我可是被迫的。至于人家要怎么想，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娇娇，我很无辜的。” 　　萧楚煜说着，脸上还露出一抹无辜的表情。 　　瞧着他那样，顾云娇忍不住咂舌。 　　“看来，我小师叔今儿给你的药，效果是挺好的，瞧瞧，这精力充沛，脸皮还厚了，也是厉害。” 　　“娇娇，别闹了，真的说正经事，我可紧张好久了。” 　　顾云娇说完，也不等萧楚煜回应，她扭身就跑去，把自己的小药箱拿了过来。 　　之后，她从小药箱里，把皇上交给她的盒子，拿了出来。 　　“喏，这个你看看。” 　　萧楚煜听着顾云娇的话，将盒子打开。 　　瞧着玉镯，他神色不变。 　　“老头子给的？” 　　“是啊，皇上给的，我拿出宫来的。” 　　“老头子也不太行啊，种水还可以，但明显不衬你的年纪，留着吧，等过几十年再带，应该还可以。要不说呢，老头子就是抠，见了儿媳妇，都舍不得拿点好东西出来。” 　　萧楚煜说着，抬手拉住顾云娇的手。 　　“不过别担心，我有银子，你喜欢什么宝贝，我给你弄，我舍得。” 　　“王爷，正经点，这是大事。” 　　“大事？” 　　萧楚煜凝眉，他还真看不出来，这镯子能是什么大事。 　　见状，顾云娇也不耽搁，她把玉镯放回去，开启盒子的机关，将龙卫令牌拿出来，交给萧楚煜。 　　“这才是皇上给的东西，是重点。” 　　萧楚煜拿着龙卫令牌，轻轻摩挲。 　　收敛了笑意，他的眼神一点点变暗，他盯着令牌，沉默不语。 　　顾云娇也不打搅他。 　　老板点，萧楚煜才开口，“你从宫中带东西出来，都有谁知道？” 　　听着这话，顾云娇微微思量，“皇上把这东西给我的时候，就只有福泽公公在皇上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不过，这盒子一路上，是清露抱着出来的，清露、清风之后，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敏妃身边的玲嬷嬷，她应该也看到了盒子。 　　至于旁的人，有多少人盯着我，那我可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的，只有皇上，你和我。” 　　这东西，在皇上那她就没打开，回来之后，也是自己发现的秘密，没敢透露给旁人。 　　萧楚煜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这样，等回头我让今朝，给你送一套惹眼的头面，你这两日多戴戴，张扬点也无妨。” 　　“我明白。”萧楚煜这是在混淆视听。 　　她从宫中带出了东西，这消息应该瞒不了人。 　　若是有人盯上了皇上的龙卫令牌，那很可能会想到她的身上，萧楚煜让她带着崭新的头面招摇，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从宫中带出来的，只是头面而已。 　　这也是在不动声色的保护她。 　　这些顾云娇都懂。 　　只是，顾云娇不懂的是，皇上为什么要将龙卫令牌，交给萧楚煜。 　　“王爷，皇上这是有什么打算吗？” 　　“也未必。” 　　将龙卫令牌收好，萧楚煜揽着顾云娇，轻声念叨。 　　“如今京中京外，局势都很混乱，可老头子掌权多年，这点局面，他还不至于控制不住。而且，若是局势真的在他控制之外了，他也不会干等着，他早就下手了。所以，这令牌也没有那么紧张，我估计只是留的后手，以防万一罢了。” 　　皇上的龙卫，人数具体有多少，连萧楚煜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应该就只有皇上清楚。 　　这龙卫令牌，可以号令龙卫。 　　皇上在给他增添筹码。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道，“把龙卫的事忘了，对谁都不要再提。” 　　“我知道。” 　　“好了，我饿了，你陪着我去吃点东西？” 　　“嗯，”顾云娇点点头，“我一早就让清风他们做了吃的，在灶上热着呢，随时都可以吃。走，咱们这就过去，你忙了一整日，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吧？对了，我听二哥说，你出城是因为城外出了乱子，怎么样，问题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 　　搂着顾云娇，萧楚煜也不多解释，他只是轻笑着调侃。 　　“小丫头，我发现到了京城之后，你越来越粘着我了，什么事情都要问一问。怎么，是突然发觉我特别重要，越来越离不开我了吗？” 　　“王爷，正经一点，我说的是正经事。” 　　“本王也是个正经人，说的也是正经事，不是吗？” 　　本王…… 　　萧楚煜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不大正经。 　　顾云娇笑着睨了他一眼，“那就请正经的王爷，赶紧去吃东西吧，好吃的不少，正好也堵堵你的嘴。” 　　“好，依你。”萧楚煜跟着顾云娇去吃东西。 　　却说四皇子府这边。 　　方如墨给萧楚暝施了一次针，萧楚暝的脉象，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些而已。 　　他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蛊虫也无法清理。 　　张德光见方如墨施针完了，在整理，他笑着凑过来，“方神医，这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法子？” 　　“没有。” 　　方如墨看了张德光一眼，摇了摇头。 　　张德光闻声，沉沉的叹气感慨，“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四皇子还年轻，要是真出个一差二错，人没了，那也太可惜了。方神医，你那么厉害，又熟读医典，还经受过中蛊的人，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别藏着掖着。 　　但凡又一分的希望，咱们也得多多努力，医者仁心，面对病人一视同仁，都得尽心，你说是吧？” 　　张德光这话，听着没什么，可实际上，暗藏了太多的锋芒。 　　方如墨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看向张德光，方如墨冷笑。 　　“张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没有医德，不够尽心吗？” 　　“方神医说笑了，我哪敢啊？” 　　“你的确不应该敢，我是有神医名号，可我终究只是人，不是神，我没有藏私，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张大人不必如此出言讥讽，暗藏杀机。 　　你要是觉得我不行，那你自己来啊，你有本事你就治，你没本事就闭嘴想办法。再挑事，我眼里可不揉沙子……” 第430章 找上门 　　方如墨直接就翻了脸。 　　他的话，不只张德光听到了，周围一同替萧楚暝诊治的太医，还有在边上伺候的人，也都听到了。 　　张德光一时下不来台，他脸黑的不行，笑也僵硬极了。 　　“方神医这说的是哪的话？” 　　“是当人该说的话。” 　　看着张德光，方如墨的声音，都更冷了两分。 　　“皇上既然让我来给四皇子诊治，那就是信得过我，你现在质疑我不尽心，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吗？” 　　“方神医慎言，微臣不敢。” 　　“你敢不敢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说话得讲证据。你想的也不错，我是跟战王爷交好，可是，这不意味着我就会丢掉做为一个医者的良知。 　　你说我不尽心，或者说的更直白点，你怀疑战王爷不安好心，想要通过我对四皇子下手，那你拿出证据来。” 　　方如墨咄咄逼人。 　　他就是要拿张德光开刀，把话都说到明面上来。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减少人们对萧楚煜的质疑，免得有朝一日，萧楚暝真不行了，萧楚煜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惹一身的腥。 　　所以，这一步他必须走。 　　张德光既然直接撞了上来，那就怨不得他了。 　　死死的盯着张德光，方如墨继续。 　　“张大人，你倒是好好说说，我是怎么不尽心的，我又是怎么听了战王爷的指挥，对四皇子不轨，对他下手了的？证据在哪？证人在哪？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就空口白牙的胡乱污蔑人吧？” 　　“方神医误会了。” 　　“你的话摆在那，是不是误会，大家都听得明白，说话的时候字字诛心，反口就要和稀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张大人这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 　　“你……” 　　“还是那句话，说话得讲证据。” 　　根本不给张德光开口的机会，方如墨滔滔不绝，字字玑珠。 　　“第一，我的诊治，全程都是在众位太医的观看下完成的，不论是开方子，还是施针，包括诊脉以及喂药的全过程，每一步都有太医陪同，说的更难听点，那叫监视，叫盯着。张大人，你是对他们的医术有怀疑，还是对他们的人品有怀疑？” 　　方如墨身在一滩浑水里，他就不可能让其他家人独善其身。 　　所有的太医，他一句话全都给拉下了水。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方如墨这话也没错，追根究底，还是张德光惹的事，是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德光，死盯着。 　　目光不善，可见一斑。 　　方如墨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冷冷的的继续。 　　“第二，张大人挑别人毛病的时候，倒是很会挑，怀疑人的时候，没有半点证据，还能舌灿莲花，一套一套的，我也真的很佩服。 　　只是我不懂，张大人哪来的底气怀疑人？在大家都为四皇子的病情，尽心竭力想办法的时候，张大人你在做什么？” 　　“我自然也在想办法？” 　　“那张大人这想办法的脑子，还真挺不好使的。” 　　嘲弄的话，脱口而出。 　　大家伙听了，压抑着的笑声不断。 　　方如墨冷哼着又道。 　　“我再不尽心，也从来到四皇子府开始，为四皇子施了三次针，一连改了四次药方子，换了上百种药材，也的确帮到了四皇子。 　　即便没有让他好转，可我至少稳定住了他的病情，没让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我做了这么多，药方子可查，施针大家瞧见了，连拣选的药材，也还在呢，那张大人你呢？ 　　你又做了什么？你开的药方子在哪？你想的办法在哪？你什么都没做出来，却在这大言不惭，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又是谁的人，安得什么心？” 　　从在燕北城，在顾家的时候，方如墨就看出来了，这个张德光，跟福远、龙九，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虽然都是受皇上指派，去的燕北城，可张德光心思不少。 　　他的背后还有其他主子。 　　方如墨心明镜似的，他也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挑明了。 　　收了自己的药箱子，方如墨冷哼。 　　“张大人，雁过留痕，这人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就能去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真正效忠的是谁，你对四皇子尽不尽心，你在这说这一席煽风点火，意有所指的话，目的是什么，其实这都不难查。 　　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背后的主子，未必靠得住，你也该识趣点，别往死路上走。不然，真走到了死胡同里，可没有后悔药。” 　　话音落下，方如墨冲着其他几个太医拱拱手，他直接出去，奔着四皇子府里临时改出来的小药房去了。 　　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反正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 　　剩下，那一地的鸡毛，就等着其他人去折腾，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方如墨走得快，独留下张德光，在一众太医的注视下，尴尬的不行。 　　张德光也不是不想开口解释，为自己辩解两句，只不过，根本没有人听。 　　方如墨有句话，说的倒是挺对的。 　　凡事都得讲证据。 　　方如墨是萧楚煜的人，可他尽心尽力，半点不藏私，这是大家伙看在眼里的，反倒是张德光，没事找事，一点正经的东西都没拿出来。 　　就这，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其他太医也没理会张德光，他们陆续离开了。 　　张德光气的直跺脚。 　　从燕北城到京城，跟着方如墨一路，张德光还真没看出来，方如墨还会这一招。 　　这一下坑的他，够狠的。 　　张德光心里窝火，可他根本没有撒气的地方，他气急败坏的出了门，没在四皇子府多逗留，他出去之后，绕了两条街，转头去了景王府。 　　自从萧楚暝出事之后，萧楚尘这些日子，倒是消停。 　　原本，萧楚暝就带了证据，在参奏他。 　　那些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萧楚尘也紧张了一阵子。没想到，萧楚暝会突然倒下去，这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他可不想在这种关头，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明哲保身。 　　这种时候，缩着点，没什么不好。 　　萧楚尘在府中倒是惬意，没成想，这时候张德光匆匆的过来了。 　　一听管家回禀，萧楚尘脸都黑了。 　　张德光是他安插在太医院里的，能进太医院，就有机会接触皇上的药物，关键时候，可以用一碗药，助他铲除所有的障碍。 　　从张德光进了太医院开始，萧楚尘就尽可能的断绝和他的联系，就是不想因为一些琐事，毁了这枚棋子。 　　可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张德光会自己跑到他府上来。 　　他是不想活了吗？ 第431章 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把他带进来。” 　　萧楚尘冷冷的开口，他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管家知道，萧楚尘这是动怒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快速退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将张德光给带进来了。 　　张德光是萧楚尘的人，可实际上，他更萧楚尘并没有多少接触。 　　尤其是这种近距离的密谈，更少。 　　随着管家进了屋，看着萧楚尘，瞧着萧楚尘不善的脸色，张德光莫名的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隐隐觉得，或许来景王府这事，还是太仓促了。 　　或许他该细想想的。 　　可来都来到了，他也没有什么退路和选择。 　　“参见景王爷。” 　　张德光恭恭敬敬的行礼，生怕萧楚尘挑出什么错来。 　　萧楚尘抬头看向张德光，眼神冷冷的，“张大人，你来本王的府上，所为何事？” 　　萧楚尘语气不好，可见一斑。 　　张德光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可面上，他努力保持镇定。 　　微微上前两步，张德光压低声音开口，“王爷，微臣这次冒险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禀的。微臣觉得，方如墨这个人不是善类，或许早些除掉才好。” 　　“方如墨？” 　　呢喃着这个名字，萧楚尘微微挑眉。 　　方如墨是萧楚煜的人，这一点萧楚尘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若是能除，他早就除了，还需要张德光多嘴？ 　　萧楚尘没再说话。 　　张德光却心中不顺，他快速继续，“方如墨这个人，一心为萧楚煜打算，他很会拉拢人，也很会搬弄是非。这两日，在四皇子府，他借着给萧楚暝诊治的机会，显摆自己的医术，又摆出一副不藏私的模样，拉拢了不少太医。 　　这样下去，整个太医院的人，怕是都得跟他一条心，到时候咱们再想有动作，怕是就难了。” 　　“真的？” 　　“王爷面前，微臣不敢撒谎，微臣也是觉得整个人太过危险，所以才冒险前来景王府。” 　　绝口不提他和方如墨争吵的事，张德光编排起方如墨来，半点都不心虚。 　　他还为自己来景王府，找了个大义凛然的借口。 　　免得萧楚尘不快，迁怒他。 　　萧楚尘凝眉，微微思量，“太医院里，眼下在萧楚暝身边诊治的，都有谁？” 　　“一共有七位太医，微臣写下来？” 　　“写。” 　　听着萧楚尘的话，张德光忙上前，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名字。 　　张德光将名单交给萧楚尘，他快速继续，“这些人，都是太医院的圣手，不论是制药，还是研究古方，亦或者是诊脉，或者施针，都至少各有一技，是难得的人才。 　　萧楚煜用一个方如墨，引这些人入伙，站到了他们身后，其心可诛。 　　王爷，咱们得早些防范。最好能直接先把方如墨解决了，将所有的隐患，都扼杀在摇篮里。” 　　这名单上的太医，萧楚尘多半都熟悉。 　　当初，在选张德光，并将他安插进太医院的时候，萧楚尘也不是没在这些人身上动过心思。 　　只不过，这些多半都是只专心于医术的老顽固。 　　对于争权站队，并不动心。 　　没想到，这些古板的老家伙，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货，这么快就站到方如墨那边，帮着方如墨和萧楚煜做事去了。 　　“呵……” 　　冷冷的笑了一声，萧楚尘的眼眸里，露出一抹阴翳的光芒。 　　他甩手把名单，直接扔在桌案上。 　　看向张德光，萧楚尘冷冷的开口，“这件事，本王会安排人去做，至于你，只管做好手头的事情就好，不要再乱来，以免打草惊蛇。尤其是这景王府，绝不准再来。” 　　“是，微臣明白。” 　　“下去吧。” 　　“是，”张德光应声，事情办妥了，他也不想多逗留。 　　张德光快速退了出去，一直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萧楚暝的事，也应该跟萧楚尘说说的。 　　站在门口，没敢再上前，张德光轻声道。 　　“对了王爷，方如墨用施针的法子，在缓和萧楚暝的症状。虽然没有能解蛊，但也的确延缓了他情况的恶化。 　　微臣听说，皇上那边，似乎有心在民间搜罗懂得养蛊、解蛊的人，希望在萧楚暝病状不可回转之前，再尝试一把。” 　　“人找到了？” 　　“还没有，毕竟，咱们天启之内，懂蛊的，还能解蛊的人并不多。” 　　“既然没找到，你也不必心急。” 　　萧楚尘挥挥手，直接让张德光下去了。 　　张德光离开后，萧楚尘才冷冷的笑笑，萧楚暝手握着他私采矿脉的证据，皇上那边已经在暗中调查了，他抹去了不少痕迹，甚至连那些证据，也掺了不少假，就等着把这事混过去呢。 　　萧楚暝不仁，就怪不得他不义。 　　想活…… 　　做梦去吧。 　　萧楚尘想着，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天三。” 　　听着萧楚尘的话，影卫天三快速闪身进来，一袭黑衣，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在萧楚尘的书案前。 　　“王爷。” 　　“盯着点萧楚暝，若有必要，动手送他一程。” 　　“是，属下明白。” 　　“还有，安排个人，调查一下顾云娇最近的踪迹，听说他随着萧楚煜一起进京了。还有，听说她有个哥哥，也进京了，都调查一下，尽快回禀。” 　　“是。” 　　天三应声，很快就离开，去办事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萧楚尘一个，安安静静的环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 　　战王府。 　　隔天一早，萧楚煜就出门了，顾云逸没跟着，而是带了个随从，在京城里转转。 　　书韵坊，京城最大的一家书斋。 　　据说，这里藏了许多的古籍孤本，只能在书斋内观摩，不售卖，也不能带离书斋。至于其他的书，品类也不少，十分丰富。 　　顾云逸过来，也不过是随便瞧瞧。 　　进了书斋，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厮凑了过来，到了顾云逸身边。 　　“可是顾公子？” 　　听着这话，顾云逸缓缓看向小厮，这人长相平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独那一双眼睛，带着一抹光，说的好听点叫机灵通透，说的难听点，叫贪婪诡诈。 　　顾云逸看了一眼，就有了判断。 　　故作茫然，顾云逸点头。 　　“我是，你是？” 　　“顾公子，我家公子想请公子去隔壁茶楼喝杯茶，不知顾公子可否赏光？” 第432章 派人去燕北城 　　顾云逸没问，不过，这人是谁的人，他多半能猜到一点。 　　也没有拒绝，顾云逸眉眼含笑，轻轻点头。 　　“劳烦带路。” 　　“公子请。” 　　小厮说着，忙带着顾云逸，奔着书斋临街的茶楼去了。 　　这茶楼是萧楚尘名下的私产，生意一般，但胜在位置僻静，他常在这里见一些重要的人。有些府中不方便谈的事情，他也会到这来谈。 　　三楼，天字号包厢。 　　顾云逸被带过来的时候，萧楚尘正在喝茶，上顶的云山雾，茶香弥漫。 　　小厮带着顾云逸进来，就关了包厢的门。 　　顾云逸缓步到桌边上，没行礼，没问安，没打招呼，他只是款款的坐在了萧楚尘对面。 　　抬手拿了个杯子，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涮了涮，这才又倒了一杯。 　　放在鼻尖轻嗅，顾云逸勾唇。 　　“茶香袅袅，香雾缭绕，以香织梦，如醉如幻，云山雾，云间梦，这还真是一点都没错。景王爷好品味，好雅兴。” 　　顾云逸说完，轻轻品茶。 　　萧楚尘端着茶盏的手，倒是微微顿了顿，“你见过本王？” 　　“没见过。” 　　“那……” 　　“一个人的气质，跟他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就如同这茶，经历过的晨光日照，雨露甘霖，都会在他的味道中呈现出来。人，其实也一样。景王爷身上，有别人没有的气质，不必见过，也能一见便知。” 　　天三只打探到，顾云逸来了京城，就住在战王府里，他与萧楚煜交好，是个读书人，学识不凡。 　　但也仅此而已。 　　萧楚尘见他，为的不过是顾家的财力，是为的顾家的势，他倒不知道，顾云逸还有这么通透的一面。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若是顾云逸也能如识人、识茶那么识趣，那就更好了。 　　心里想着，萧楚尘看向顾云逸的眼神，都更多了一抹笑意，“顾公子还真是有个趣的人。” 　　“多谢王爷夸赞，这茶也是好茶。” 　　“顾公子喜欢就好。” 　　顾云逸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言，他只静静的品茶，整个包厢里，安静极了，甚至连彼此的喘息声，都轻轻的。 　　顾云逸并不急。 　　萧楚尘会让人请他来，就说明了，是调查过他，知道他的底细的。明知道他和萧楚煜交好，还叫他来，萧楚尘谋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顾云逸都看透了，但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只喝喝茶，还开心点。 　　顾云逸不开口，这博弈，萧楚尘就已经落了下乘。 　　萧楚尘也清楚这一点，可是，光等着没用。没有办法，萧楚尘放下茶盏，轻声询问，“听闻顾公子有科举入仕的想法？” 　　“景王爷消息够灵通的。” 　　“本王只是爱惜人才，顾公子如此才学，如此性情，可见非池中物，缺少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别人怎么想，本王不好妄加评论，但是，本王的确惜才。若是顾公子愿为本王做事，那这个机会，本王愿为顾公子去创造，不知道顾公子意下如何？” 　　“多谢景王爷了。” 　　顾云逸也只是谢谢，之后，就再也没有之后了。 　　这模样，让萧楚尘的面色明显有些冷，“顾公子不开口，这是看不上本王？” 　　“王爷说笑了。” 　　对上萧楚尘的眸子，顾云逸眉眼含笑。 　　“景王爷是天启皇子，出身尊贵，手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景王爷也是睿智机敏之人，很有谋略，王爷眼光独到，在矿脉的选择，宝藏的挖掘，以及人才的挖掘上，都颇有成就。 　　就单凭这几点，说王爷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就不为过。这样的王爷，我区区一个草民，一个商户之子，又怎么会，怎么敢，怎么能看不上？” 　　“那你……” 　　“良禽择木而栖，这不假，只不过，这木是否愿意良禽去择，其实很难说。” 　　把茶盏放下，顾云逸又倒了一盏茶。 　　茶水依旧。 　　顾云逸笑着挑眉，“王爷也瞧见了，茶是同一壶茶，茶盏也是一样的茶盏。可因为时间的不同，前一盏茶水温，而这一盏茶水凉，前一盏茶香气更浓，而这一盏茶更清冽沁脾。人也一样，同样是我，同样是王爷，可我们遇上的时间不对，就注定了结局会有所不同。” 　　“你信不过本王？” 　　“是王爷信不过我。” 　　四目相对，顾云逸丝毫不遮掩，他的话，都说在了明面上。 　　“我这点才学，根本不至于让王爷纡尊降贵。说到底，王爷看上的，不过是顾家的财势。顾家是商贾之家，来银子的确快，但比起王爷开采矿脉的买卖，其实也不算什么。 　　所以，即便我跟战王爷不认识，王爷对我的信任，其实也不会长久。 　　更何况，我还与战王爷认识。 　　人说忠臣不认二主，我倒是没有种想法，审时度势，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就算我现在愿意带着整个顾家，站在王爷身后，王爷对我们又能有几分信任？有几分信我们的忠？ 　　无事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真到遇见事的时候，只怕怀疑、猜忌，各种阴谋的论调，就会接踵而至。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也都不好做。 　　所以，这还不曾走第一步，就已经看到了最后的落脚点，那走与不走，又有什么意义？” 　　说着，顾云逸缓缓起身。 　　看向萧楚尘，他淡淡的拱了拱手。 　　“多谢王爷的茶，若有机会，愿在与王爷一同品茗，今儿就不多叨扰了，告退。” 　　顾云逸说完，直接就走了。 　　看着顾云逸的背影，萧楚尘也没有拦着。 　　顾家的钱财，他的确想要，至于顾家的人。若是能从萧楚煜身边拉拢走，那也算是对萧楚煜的一种打击。 　　他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成。 　　他也知道，就如顾云逸所说，即便真的将人拉拢过来，他也不会全信，只是…… 　　这么决绝的被拒绝，可见顾家对萧楚煜的态度。 　　顾家，燕北城首富…… 　　萧楚煜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眼神微微冷了冷，在顾云逸出了茶楼，约么一刻钟之后，萧楚尘也起身，从包厢中出来。 　　看向门口守着的小厮，萧楚尘冷冷的开口，“派人去燕北城，接触顾家，能拉拢则拉拢，不成……灭了吧……” 　　得不到，那就毁了。 　　反正不能便宜了萧楚煜，不能给萧楚煜，留这一方助力。 第433章 该怎么说出口？ 　　顾云娇是跟着顾云逸，前后脚出的战王府。 　　按照萧楚煜说的，带了崭新的头面，顾云娇带了清风、清露，故意出去招摇。 　　她跟顾云逸去的不是一个地方，不过距离不算远。 　　顾云逸从书斋，被萧楚尘的人请去了茶楼，清风正好看到了。顾云娇有些担心，所以就跟着过去瞧了瞧了。 　　茶楼里，顾云娇就在萧楚尘隔壁的包厢。 　　听不到萧楚尘和顾云逸都说了什么，甚至没有正面看到萧楚尘的模样，可顾云娇知道，那就是萧楚尘。 　　那个她日日夜夜在噩梦里，不断辗转想起，怎么都忘不掉的仇人。 　　血海深仇，灭门之恨…… 　　顾云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清露、清风，都能感受到顾云娇状态不对。 　　只不过，顾云娇不开口说话，清风、清露也不好多言，她们静静的给顾云娇倒茶，之后就守在顾云娇身边，不敢多言语。 　　没多久，顾云逸就从萧楚尘的包厢中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萧楚尘也离开了。 　　倒是顾云娇…… 　　坐在包厢里，她许久都没动，她回不过神来，压不下那股杀意。 　　“小姐……” 　　清露瞧着顾云娇脸色实在难看，她忍不住轻声开口。 　　顾云娇没回应，她只是端了茶盏，大口的喝了一口茶。一颗心，早已经被仇恨占据了，顾云娇根本就品不出那茶是什么味道的，她只觉得苦。 　　嘴里苦，心里更苦。 　　老半天，顾云娇才轻声开口，“清风，给我安排个人，盯着萧楚尘。” 　　“明白。” 　　清风什么都没问，她只是轻轻应声。 　　哪怕，清风很清楚，萧楚煜其实早已经在萧楚尘的周围，安插了他们的眼线，可顾云娇心情不好，她说怎么做，那清风会怎么做。 　　只要不是乱来，那她都会顺着顾云娇。 　　顾云娇不知清风的心思，她也没工夫多想，她只是转头，看向清露。 　　“去查查，这茶楼是不是萧楚尘名下的私产。” 　　“应该是。” 　　“确定？” 　　“萧楚尘这个人，办事很谨慎，他每次约见人，都会选择在比较僻静安全的位置。据说，这茶楼他进进出出不止一次了，应该是他自己的地盘，否则他不会这么大胆。 　　而且，刚刚进门的时候，奴婢无意中听到，茶楼的伙计在谈论萧楚尘，言辞间对他还挺恭敬的，应该错不了。” 　　“是吗？” 　　眼神冷冷的，顾云娇勾唇笑笑的，她缓缓开口。 　　“那就从这茶楼开始吧，清露，从咱们京城的车马行里，抽调几个脸生的，想办法混到这茶楼里，打探具体情况。从这茶楼开始，萧楚尘名下的所有私产，我要一个名单，尽快给我。” 　　这事并不难办，清露点点头，很快就应下来。 　　顾云娇眼神冷冷的。 　　上辈子，萧楚尘最在意的，就是银子。 　　萧楚尘掏空了整个顾家的家底，为他养兵，最后还卸磨杀驴，还要将整个顾家赶尽杀绝，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该让他一无所有。 　　这头一样，顾云娇想让萧楚尘丢的，就是银子。 　　矿脉，眼下萧楚尘不敢乱动。 　　毕竟有萧楚暝的一出参奏，这事正在风口浪尖呢，皇上那边盯着，百官那边盯着，萧楚尘若是乱来，那就相当于自取灭亡。 　　没了矿脉的支撑，萧楚尘对这些私产。尤其是商铺的倚重，就会无限的加大。 　　针对这些私产，这些商铺，软萧楚尘断了银子来源…… 　　一定会让萧楚尘疼。 　　这就是第一步。 　　顾云娇心里恨恨的，她安排完了，这才起身带着清露、清风出去，离开茶楼。 　　书斋。 　　顾云逸又重新回来了，顾云娇知道他的去向，也跟了过来。 　　“娇娇，你来找我？” 　　顾云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见顾云娇脸色不大好，又偏巧是他刚见过萧楚尘的这时候，顾云娇在想什么，顾云逸多少能猜出来一点。 　　顾云娇也不避讳，她快速看向顾云逸。 　　“二哥，回府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说。” 　　“急？” 　　“事情不急，只是我心急。” 　　顾云娇这话，让顾云逸心里有数，顾云逸也不耽搁，他放下手中的书，随着顾云娇一起出了书斋，上了马车。 　　赶车的小厮，直接赶车，回了战王府。 　　青云阁里。 　　顾云逸随着顾云娇一起过来，顾云娇将所有人下人都支开了，包括清露、清风，她们也只是在外面守着。至于暗处的人，顾云娇也让清风遣散了。 　　她需要一个空间，单独和顾云逸聊聊。 　　“说吧，有什么事，这么急？” 　　顾云逸定定的看着顾云娇，柔声开口，他的眼神很淡，很温柔，带着一股宠溺。 　　顾云娇也不瞒着，“二哥，萧楚尘找过你，是不是？” 　　“你应该看到了。” 　　“是，我看到了，”顾云娇点头，她也不跟顾云逸兜圈子，“二哥，你觉得萧楚尘这个人，如何？” 　　“你很在乎这件事吗？” 　　“若是旁的人，那他如何看萧楚尘，我不在意，但是二哥你不同。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想知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二哥，咱们兄妹俩关系自来都好，你别瞒着我。” 　　“傻丫头。” 　　冲着顾云娇笑笑，顾云逸也不再卖关子，他快速开口。 　　“从你站到战王爷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顾家，就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跟着站在战王爷身边，与你们共进退。 　　别管是萧楚尘，还是萧楚暝，亦或者是萧楚严，乃至是朱墙宫门里住着的那位，都不能改变顾家的选择，你担心什么？” 　　“我……” 　　“再者，就算不为了你，我和顾家，也不会站在萧楚尘身后。” 　　“为什么？” 　　“因为他并非良主，顾家跟着他，长久不了。” 　　这话，顾云逸说的笃定极了，也正因为他说的笃定，看的那么透彻，顾云娇才更确定，上辈子顾家那么倾尽所有的支持萧楚尘，全都是因为她。 　　可惜，是她眼瞎。 　　她没能给整个顾家，带来繁荣荣耀，反而带着顾府走向了覆灭。 　　是她的错！ 　　顾云娇心沉沉的，脸色也沉沉的，她的眼睛一点点泛红，氤氲起浅浅的雾气。 　　顾云逸看着顾云娇，心里有些疑惑，“娇娇，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对萧楚尘……反应有点不对劲儿？” 　　“我……” 　　话就在嘴边，可顾云娇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想对顾云逸撒谎，而且，顾云逸有颗七窍玲珑心，他看人看事通透，她的谎言也没有意义。 　　可她怎么说？ 　　重生一世，惨死的过往……那怎么能说出口？ 第434章 一场梦？ 　　顾云娇的犹豫，顾云逸看的清清楚楚。 　　轻轻的拍了拍顾云娇的肩膀，顾云逸笑笑，也没有为难她。 　　“既然不想说，那就别勉强自己，不过娇娇，你记着，不管到什么时候，二哥还有整个顾家，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想做什么，我和顾家都会全力支持。” 　　“那如果，我要对付萧楚尘，击垮他名下的私产，尤其是进账的铺子呢？” 　　“你想直接动手？” 　　顾云娇这话，倒是让顾云逸有些意外。 　　顾云娇一心只有萧楚煜，她会帮着萧楚煜，在关键时候做些事，这顾云逸不意外。 　　可是，直接对萧楚尘动手…… 　　这顾云逸没想到。 　　顾云逸愣神的瞬间，顾云娇已经点了头，给了她回应，四目相对，顾云逸分明从顾云娇的眼神里，看到了恨，看到了决绝。 　　心中惊诧的瞬间，顾云娇已然继续。 　　“二哥，不论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我自己，这一步我都必须走。” 　　“你想怎么做？” 　　“我想要京城的几家铺子，铺子转到我的名下，我在府中，已经留了断绝关系书。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若是失败了，捅了娄子，那也再跟顾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不会牵连到顾家的任何人。 　　只是二哥，这几个铺子，你能跟大伯说，交给我来管吗？我眼下在京中，只有车马行，以及一个药材铺，我能经手的生意太少了，可我没有太多时间。”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逸的心沉沉的。 　　有些事情，他并不太清楚，可顾云娇对付萧楚尘的心，他看的清清楚楚。 　　连断绝关系这种事，顾云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见，这个心思，可能不是在今日才有的，也或许在进京之前，顾云娇就想过这一切了。 　　只不过，一切比她想的，来的还要快就是了。 　　顾云逸眼里，带着几分苦。 　　他很通透。 　　他很明白，一个整日守在顾府里，在那安安心心长大，几乎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顾云娇，是不可能跟天启的景王扯上关系的。 　　这股恨，来的没有由来。 　　除非，顾云娇的身上，还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是顾云娇心中解不开的结。 　　看着顾云娇，顾云逸眼神怜惜。 　　不论顾云娇什么样，她都是顾家女，是顾家娇宠的小姐。 　　什么断绝关系不断绝关系的…… 　　他不在乎。 　　看着顾云娇，顾云逸眼睛微微发酸，他快速开口，“这件事，我来安排，最迟明晚之前，京城所有的铺子，都会转移到你的名下，听你号令。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几个铺子而已，咱们顾家还玩得起。” 　　玩…… 　　顾云逸尽量用轻快的语调，用调侃的用词，来缓解顾云娇压抑的心绪。 　　顾云娇感受到了。 　　她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顾家也好，顾云逸也好，都是偏心着她，愿意站在她这边的。有这样一个家，有这样的家人，她真的很幸福。 　　就算这辈子，她报仇雪恨之后，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她也不在乎。 　　只要家还好好的就行。 　　顾云娇虽然没经手过家中生意，但是，这京中有多少铺子，大致情况什么样，她多少了解一点。 　　铺子还没有转到她的名下，但顾云逸已经列了名单，他也让京中铺子的掌柜的，陆续的来了战王府，见过顾云娇，跟顾云娇的详细的介绍京中生意的状况。 　　做什么样的生意，有什么样的客户，经手的人大致什么情况，利润有几成，每个月能先多少货，能赚多少…… 　　这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顾云娇。 　　顾云娇这一整日，几乎都在忙这些。 　　入了夜，萧楚煜才回来。 　　彼时，顾云娇还在整理账目，倒是顾云逸，闲了下来，在花厅等他。 　　“等我？” 　　萧楚煜看着顾云逸专门等他，还有些诧异。 　　顾云逸点点头，也没瞒着，“今儿我觉得，娇娇有些奇怪，我不大清楚具体情况。所以就想找你问问，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娇娇怎么了？” 　　听着顾云逸这话，萧楚煜不由的有些紧张。 　　他带顾云娇来京，也是有目的的。 　　只不过，一来到京城，皇上那边，就安排了他京基大营的事，这两日他忙的脚不沾地，没怎么顾得上顾云娇。 　　顾云逸这话，让他有些担心。 　　“你别紧张。” 　　看着萧楚煜的样子，顾云逸忙安抚了一句，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萧楚煜。 　　从他去书斋，碰上了萧楚尘派过来的小厮，到顾云娇到书斋找他，急匆匆的叫他回了战王府，也包括顾云娇要京城的铺子，还说什么断绝关系的事…… 　　这些，顾云逸一点都没落下。 　　看着萧楚煜，顾云逸叹息。 　　“娇娇身在闺阁，跟萧楚尘完全没有交集，可她对萧楚尘的恨，浓郁极了。就算是当初的林氏，就算是面对顾云澜，我瞧着她都没有过这种状态，这显然不一般。 　　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些什么？我觉得，娇娇好像有什么秘密，她想说，却又不敢说。” 　　顾云逸的担心，都在脸上写着，他是真的惦记顾云娇，害怕她出事。 　　不过，萧楚煜也能理解顾云娇的为难。 　　哪怕是对他，顾云娇也没有说破。 　　他们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让顾云娇开口，说重生两世，说上一世的惨死，说那些荒诞却又揪心沉痛的过往，终究太残忍了些。 　　心里想着，萧楚煜缓缓看向顾云逸。 　　“有些事情，娇娇不好说，二哥你也别问就是了。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只要不会太冒险，不会让她陷入到危险之中，就由着她做吧。不论什么后果，我来承担就是了。” 　　“所以……你知道？” 　　“我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萧楚煜抿了抿唇，他叹息着继续。 　　“娇娇说，她做过一个梦，一个不大好梦。梦里，她嫁给了萧楚尘，帮着萧楚尘荣登高位，可最后却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连带着整个顾家，也都受了牵连。 　　整个噩梦，她一连做了挺长时间，心有余悸。再加上我跟萧楚尘，如今站在对立的阵营里，京中又不安定，随时都可能你死我活，娇娇大约是想提前下手，以防万一吧。为她自己，为顾家，更为了我。” 　　“梦吗？”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云逸看着萧楚煜，眼神里，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第435章 见到他了？ 　　萧楚煜说的内容，顾云逸是信的，只不过，梦这种说辞，他不信。 　　他更愿意相信，一个更为荒诞的可能。 　　毕竟，顾云娇眼中的恨，不是假的。 　　顾云逸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萧楚煜看的清清楚楚。萧楚煜凝眉笑笑，微微叹息。 　　不得不承认，顾云逸真的是个心思通透，能看透人心的人，很多事情，只跟他说两分，他就能猜透全部。 　　就比如现在。 　　看着顾云逸，萧楚煜轻声呢喃。 　　“是与不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只要娇娇现在愿意去做，那么做她能觉得开心，那我就不会反对。至于后果，我会替她来承担，我是她的后盾，是她万无一失的依靠。” 　　这话，萧楚煜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顾云逸闻声，也笑着点头。 　　“刚好，我也是，顾家也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我知道。” 　　顾家人对顾云娇的好，萧楚煜感受的很清晰。 　　缓缓起身，也没再多逗留。 　　“我去看看娇娇，就不陪你多聊了。” 　　“去吧，”冲着萧楚煜挥挥手，顾云逸的半点都不阻拦，他只是嘱咐，“记的多安抚安抚娇娇，告诉她，不论她做什么，开心最重要。她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会一起把等她撑着，让她开心点。” 　　“我明白。” 　　萧楚煜应声，离开了花厅。 　　只不过，萧楚煜心里寻思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 　　他不会去劝顾云娇什么。 　　因为他很清楚，他和顾云娇的心照不宣，都意味着一世惨痛。大仇人就在眼前，顾云娇有什么反应，都不为过，那些安抚的话。于一世惨死而言，终究太苍白无力了。 　　更何况，顾云娇又何尝不知道，整个顾家都是站在她身后，愿意陪着她一起承担的。 　　可那个傻丫头，愿意那样吗？ 　　只怕顾云娇心里想的，是如何断绝和顾家的关系，是如何在一旦失手的可能发生的时候，她能独自承担所有，不牵累顾家分毫。 　　那些劝说的话，只怕不会让她安心。 　　只会更让她担心。 　　只是，这些话萧楚煜没有说出口。 　　青云阁。 　　萧楚煜来的时候，顾云娇还在忙，各个铺子的掌柜的，都已经散了，但后续的盘账，以及根据铺子里可用的资金，可用的人手，做二次规划，从而打垮萧楚尘的铺子，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很多的细节，需要顾云娇去一点点盘算。 　　她还在忙着。 　　清风、清露，都在屋子外面守着，她们帮不上顾云娇什么。 　　看着萧楚煜来，清风、清露倒是松了一口气。 　　“王爷……” 　　两个小丫鬟行礼问安，之后，清露就看着萧楚煜，轻声开口。 　　“王爷，你劝劝小姐吧，自打从街上回来，跟二公子聊过之后，小姐就一直在忙，半刻都没休息过，她除了叫过一壶茶之外，其他的东西，半点都没吃，这就算有天大的事要办，这么熬着，身子也吃不消啊。” 　　听着这话，萧楚煜的眼神稍稍暗了暗。 　　“娇娇一直没吃东西？” 　　清风、清露摇头。 　　四目相对，清风快速道，“小姐见过萧楚尘和二公子密谈之后，情绪就一直都不高，她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吃。奴婢们往里头送过几回，小姐都没动筷子，那菜是怎么送进去的，就怎么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奴婢们帮不上忙，光是看着心急。” 　　“去准备吃的。” 　　“灶上一直都热着呢，随时都可以吃。” 　　“端过来。” 　　萧楚煜冷声吩咐，听着这话，清风、清露忙去了小灶房，把灶上给顾云娇热着的吃食，全都端了过来。 　　萧楚煜从她们的手里，把东西接过来。 　　之后，萧楚煜直接让她们散了。 　　萧楚煜独自进了房间，到了桌边上，他把食盒放下。 　　桌上，顾云娇密密麻麻的摆了许多账册，还有许多纸，是他核算的账目，还有他做的资源调度，以及细致的规划。 　　萧楚煜拿着看了几眼，眼里带着一抹笑意。 　　不得不承认，顾家人的骨子里，都带着经商的血脉和智慧。 　　顾云娇这规划做的很老道。 　　把东西放下，萧楚煜到顾云娇身边坐下，抬手，他的手轻轻的附上顾云娇的手背，将她执笔的手握住了。 　　笔稍顿，笔尖晕染出一片墨来。 　　顾云娇停下，缓缓侧头。 　　原本娇俏的小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她秀美紧蹙，眼睛无神，只带着清冷。 　　一直到看到是萧楚煜，顾云娇的表情才稍稍缓和，“王爷，你回来啦，清风、清露怎么都没通传一声。” 　　“不用她们通传，就我们两个人，更好。”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从顾云娇的手中，将笔拿出来，放在一旁。 　　萧楚煜坐在顾云娇边上。 　　四目相对，萧楚煜轻声开口，“见到他了？” 　　他…… 　　这个字，萧楚煜说的很轻，他很含蓄。 　　不过，顾云娇懂，萧楚煜问的是萧楚尘，是那个她最不想提及，却又怎么都放不下的心结。 　　一时间，顾云娇的眼中，雾气弥漫。 　　顾云娇摇摇头，“我没见到他，可我知道，当时我在茶楼里，他就在我隔壁的包厢，他就坐在我二哥的对面，带着一副带貌岸然的面具，跟我二哥虚与委蛇，侃侃而谈。 　　我知道，他的话也许说的很好听，可他的心思一定很歹毒。他又想染指顾家，借用顾家的财势，为他谋利。他一定是觉得，矿脉要靠不住了，他想另谋出路。” 　　“娇娇……” 　　顾云娇的恨意，在她的每一句话里，每一个字里。 　　这样子，也难怪顾云逸担心。 　　也难怪顾云逸宁可相信那是一个荒诞的猜想，也不愿相信，那只是一场噩梦。 　　搂着顾云娇，一点点将她揽入怀中，萧楚煜轻声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怒，很多的恨。可是，我们都得冷静，正如关心则乱一样，被愤怒支配了理智，那我们也容易乱。而在这种博弈里，乱字，是最要不得的。” 　　“我知道，我都懂。” 　　“傻丫头。” 　　萧楚煜呢喃着，他的吻，轻轻落在顾云娇的额上，他缓缓继续…… 第436章 以小博大 　　“我知道道理你都懂，可我需要的，是你能做到。” 　　大手，一下下的轻轻的拍着顾云娇的背，萧楚煜轻声呢喃。 　　“我知道，那些事没法放下，可你不能永远都停留在那里，想要击溃敌人，首先你要学会好保护自己。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有来日方长。” 　　“王爷，我……” 　　“我都明白，我也都能理解。” 　　不用顾云娇说什么，萧楚煜轻轻的叹息，他继续。 　　“我又何尝不恨？我之前就在京城，跟他有过很多次的交集，每一次的时候，我都恨不能直接上手，一剑杀了他，永绝后患。我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都不得超生。可是，最后我还是停下了。” 　　“呃……” 　　“不是我不恨了，而是我知道，我得保护好自己。” 　　怜惜的看着顾云娇。 　　明明只是分开一日而已，就算是一整日不吃，也消瘦不了多少，可萧楚煜这一刻瞧着，却总觉得顾云娇的身上，带着一股晦暗之气，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身上只有恨，没有快乐。 　　人还是她。 　　却又不是平日里的那个她了。 　　萧楚煜心疼，“娇娇，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能否又这样 一次机会，真的十分难得。 　　也正因为难得，我们才要更珍惜。我们要实现愿望，要得偿所愿，可我们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得弥补过往的缺憾，把每一步都走好。报仇雪恨，那是心愿，却不是终点，你明白吗？” 　　牵着顾云娇的手，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萧楚煜的手，一点点加重力道。 　　手指，疼。 　　萧楚煜用这种方式，给顾云娇力量，也让她清醒。 　　“娇娇，你还有我，我们还有漫漫余生，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就像我去雪神山，追击鬼王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样，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活着回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对吗？” 　　“嗯。” 　　四目相对，顾云娇轻轻点头。 　　那灰白的小脸上，宛若注入了灵魂似的，多了一抹表情。 　　萧楚煜轻舒了一口气。 　　“我这几日忙，没有办法时刻守在你身边，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想要抓紧，我帮不上你，可就当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好了，你劳逸结合，照顾好自己。” 　　“王爷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那先跟我一起吃东西。”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看向带进来的食盒。 　　“说真的，京郊的事情也很忙，虽然晌午的时候，也在京基大营里吃了一点，可那真的就只是为了果腹，随意的对付了一口。 　　现在回到了府里，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娇娇，咱们一起多吃点，饿了再加上你陪着，秀色可餐，那我一定能吃的更多。” 　　“王爷，你还说笑逗我。” 　　“那你呢，笑笑？” 　　萧楚煜定定的看着顾云娇，轻声呢喃。 　　顾云娇有很多面，她娇憨可爱，也纯真稚气，她睿智机敏，也沉稳内敛，她嫉恶如仇，也可以兵不血刃，能下狠手…… 　　顾云娇的每一面，萧楚煜都是喜欢的。 　　可他最喜欢的，还是顾云娇娇俏可爱，青涩天真的一面。 　　那就像是一张没有被污染过白纸，干干净净的，根本不知这人世间的愁。 　　那样的顾云娇，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她可以开怀的笑，也能放纵的哭，她能恣意的饮酒，也能在酒后像是个疯癫的小娃娃，宣泄自己的醉意…… 　　那样的顾云娇，大约是最幸福的。 　　那也是萧楚煜最想看到的。 　　这些话，萧楚煜并没有说出口，不过，顾云娇能够懂。 　　顾云娇缓缓勾了勾唇角，她僵直的身子，稍稍放松，慵懒的依靠在萧楚煜身上。她脸上的笑依旧很淡，可那股踏实安稳的感觉，萧楚煜感受到了。 　　这一刻，顾云娇回来了。 　　萧楚煜也没再耽搁。 　　拉着顾云娇起身，去了临窗的小桌边上，萧楚煜让顾云娇做好，而后他将食盒拿过来，把里面热着的饭菜一一的端出来，放到小桌上。 　　萧楚煜和顾云娇对面而坐，萧楚煜贴心的给顾云娇夹菜。 　　他自己也吃。 　　这一顿，两个人吃的很慢，却吃的很安心。 　　食不言，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可那股安静静谧的感觉，却很温馨。 　　外面，清露、清风在院子里守着，瞧着幢幢的烛影，将顾云娇和萧楚煜的影子，拉扯在窗上映出来，她们两个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果然只有王爷，能劝说的了小姐。” 　　“是啊，王爷就是最近太忙了，他若能多佩佩小姐，想来小姐也会多安心些，多开心些。” 　　“都是景王，若是没有他，小姐也不会这么心烦。” 　　“好了，别说了。” 　　清风、清露，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 　　但也仅仅是这几句而已，提到了萧楚尘之后，两个人就默契的再不言语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 　　顾云娇吃好了，萧楚煜一直给她夹菜，她一直吃，她觉得自己的小肚子，都要被撑起来了。 　　顾云娇叫了清露进来，把碗筷收拾了，之后，她又让清露煮了一点消食的茶来，顾云娇一边喝着，一边将自己做的规划，拿给萧楚煜看。 　　“王爷，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我瞧瞧。” 　　萧楚煜低头，细看那些纸。 　　一目十行，他看的很快，这是顾云娇针对萧楚尘名下的私产铺子，做的针对性计划。 　　顾云娇的计划，十分大胆。 　　除了缜密的规划之外，还有几个铺子，她干脆选择了用货去冲。 　　玩价格，玩数量，赔钱在玩，短时间来看，绝对是要大亏的。可是，这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挤占了萧楚尘铺面所占的市场。 　　这几个铺子，是萧楚尘进账的重要支撑。 　　没了这几个铺子，他整个商铺编织的网，就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 　　京城之外，萧楚尘暗中调兵。 　　多待一日，就多消耗一日。 　　矿脉不能动了，萧楚尘银子进账，这个时候给他冲击，断了他的银子来源，就相当断了他的粮饷，断了他的根本。 　　不出半月，萧楚尘那边一定会出大问题。 　　用半月的损失，换除去心头大患…… 　　这不亏。 　　更何况，顾云娇也不是所有的铺子，都在玩这种套路，都在亏损。 　　其他的铺子进账，是可以抵消掉亏损的。 　　总的来说，顾云娇亏是会亏，但损失不会太大，这种以小博大，没有不赌一赌的理由…… 第437章 萧楚煜的安排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温柔。 　　“整个规划，该粗的粗，该细的细，该谨慎的地方谨慎，该大胆的时候大胆，比我预想的，要强上许多。娇娇，你运筹帷幄的能力很厉害，可以放心去做，不用担心什么。” 　　就算顾云娇做的不好，他也兜得住。 　　更何况，顾云娇这么厉害？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他打开窗子，冲着外面的清露喊了一声。 　　“去把武伯叫来。” 　　“是。” 　　清露闻声，扭头就出了青云阁，去找武伯了。 　　武伯是王府的管家，掌控着王府的大小事，也十分忙碌，清露过来叫他的时候，他正在核算王府的日常开销。 　　见着清露来，说是萧楚煜叫他去青云阁，他半点都不敢耽搁。 　　放下手中的活，武伯随着清露一起。 　　路上，武伯还询问，“清露，是不是青云阁里，有哪点安置的不好，让顾小姐不满了？” 　　“武伯你放心吧，不是的。” 　　知道武伯在担心什么，清露快速开口，笑着安抚她。 　　“咱们小姐这个人，虽然出身在富贵家，平日里瞧着吃的穿的用的，一应都是好的。可是，跟着王爷四处奔波，吃喝都对付的日子，她也熬过，她不是挑剔的人。 　　青云阁一切都好，小姐一到这，就夸赞过王爷贴心，夸武伯你心细。这次叫武伯过去，应该也不是这些事，应该是王爷有什么安排。” 　　“明白，明白。” 　　武伯念叨着，也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武伯就跟着清露，一起到了青云阁。 　　清露去回禀，开了门，让武伯进去，之后，她就将门关上了。 　　武伯绕过屏风，缓缓往里走。 　　这屋子，是他亲自让人布置的，里面的东西，也多半都是他让人挑的，这房间他说熟悉，一点都不为过。 　　只不过，那时候只是空荡荡的屋子，而现在，顾云娇住进来，这屋子里多了股人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看到桌边上，萧楚煜和顾云娇坐在一起，两个人一起低头做事，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的场景，特别的温馨。 　　武伯可以说，是看着萧楚煜长大的，这样温和的萧楚煜，真的少见。 　　可见顾云娇很好。 　　心里想着，武伯忙上前，“王爷，顾小姐。” 　　“来啦，”萧楚煜开口，他抬头看向武伯，也不兜圈子，“之前我让你整理过我名下的资产，你还记得吧？” 　　听着这话，武伯快速点头。 　　“是，老奴已经清点过了，除了之前给王爷的单子之外，还有一些私产，老奴也全都整理了一遍，做了记录。王爷，可是现在要看？” 　　“不是。” 　　萧楚煜摇头，他快速道。 　　“这样，你今儿辛苦点，带着人把我名下京城所有的铺面，全都整理处理，相关的账目和负责人，也都整理好，等明儿一早的时候，叫他们来府上，跟娇娇做汇报。从今儿起，这些铺面全都由娇娇管着，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楚煜名下的铺子，大大小小的，有很多。 　　骤然都交给顾云娇…… 　　武伯不说诧异，难以理解，但担心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武伯了解萧楚煜的性子，“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安排打点好，不过，这有几家铺子的管事的，也算是为府上办事的老人了，他们执掌铺子，也算是独当一面，骤然把铺子交到顾小姐这，让他们受着一重管，只怕他们会心生不满。王爷不若留个身边人，给顾小姐做帮手，这样也好给那些人提个醒。” 　　武伯知道，今日顾家的许多铺面掌柜的，都来了府上，见了顾云娇。 　　他们对顾云娇十分敬重。 　　可那本就是顾家的产业，顾云娇又是顾家人，他们听顾云娇的，这没什么奇怪的。换到王府的铺子这，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背靠王府，好做生意。 　　这些年的好日子，把一些人的心养大了，胆子也养肥了，这也常见。 　　顾云娇年轻，武伯多少有些担心。 　　萧楚煜明白武伯的心思，“这件事我来安排，你先去忙你的。” 　　“是，老奴这就去。”武伯很快就退下了。 　　等武伯走了，顾云娇才看向萧楚煜，“王爷，你知道的，这件事我想自己做。不论是你还是顾家，我都不想过多的牵连。你能把手中的铺子交给我，让我尽快完成所有的筹谋，这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但是，这样太冒险了。” 　　“我从来都不曾害怕过冒险。” 　　抓着顾云娇的手，萧楚煜与她四目相对，他眼神郑重。 　　“我怕的，是你孤掌难鸣，是你一个人撑着所有的苦，却不肯告诉我，是你忧伤难过不快乐，甚至是受到伤害。那才是我怕的，至于其他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王爷……” 　　“听我的，这样我安心，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带你来京城，是想为你解开心结，而不是想看你在这个深渊里挣扎，我想帮你，我也是在帮我自己，你明白吗？” 　　“我……” 　　“别拒绝我。” 　　萧楚煜的话不多，却字字温柔，字字暖心。 　　顾云娇看着他，眼睛忍不住的湿润泛红，半晌过后，顾云娇才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那，明日我安排今时在你身边，帮衬着你？” 　　“不用。” 　　知道萧楚煜近日都忙，今朝、今夕、今时，他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种时候，顾云娇不想去拖萧楚煜的后腿，哪怕只是从他的身边调一个人。 　　“王爷，你让今时跟着你忙就是了，商铺的这点事，我能处理。我有清风、清露，我二哥也会帮衬着，这足够了。” 　　“那要是遇到什么状况，记得告诉我。” 　　“行，我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定告诉你。当然，就算我不告诉你，我二哥，还有清风、清露，他们还不会告诉你吗？一个个的，担心我担心的厉害，嘴也快的厉害，这我都知道。” 　　顾云娇念叨着，脸上笑意浅浅。 　　幸福，在眼底流动。 　　这些事，她的确可以一个人来做，一个人来扛着。 　　但是，有人陪着，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给她助力，这种感觉也真的很好…… 第438章 噩梦 　　时间也不早了。 　　萧楚煜并没有在顾云娇这里多逗留，人言可畏，他不想因为自己，让一些流言伤到了顾云娇。 　　顾云娇也没再忙，她收拾了东西，沐浴梳洗，之后便去了床上躺着。 　　许是碰上了萧楚尘，勾动了顾云娇心头所有的恨意和怒火，她晚上睡的并不踏实，刚睡下没多久，她就陷入到了那场噩梦中。 　　梦里。 　　萧楚尘伸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颈，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楚尘说着，让她窒息的话。 　　“都说他顾云逸，有颗七窍玲珑心，能慧眼识人，可朕挖了他的心，挖了他的眼，仔细的瞧了瞧，也不过如此。” 　　“你们顾家，算什么东西？” 　　“顾云娇，你不过是区区商户之女，有什么资格为后？这凤冠凤袍，十日的风光，已经是朕给你的最大的脸面了。” 　　“朕从来都不曾爱过你，你也好，顾家也好，都不过是朕养兵的工具。” 　　“人贵自知，不自知的人，朕只能用更直接，更残暴，更血腥的方式，让你们清醒。” 　　“一个时辰前，朕屠了顾家满门。” 　　“这世上再没有顾家了，顾云娇，没有顾家了，你明白吗？什么为朕付出，什么为朕倾尽所有，不存在的。” 　　“不过别担心，朕会送你上路，去跟顾家人相会。皇权路上，你们一起走，不孤单。” 　　“顾云娇，顾云娇……” 　　萧楚尘的声音，犹若惊雷，一声声的在顾云娇梦里炸响。 　　哭泣、愤怒、挣扎、反击…… 　　顾云娇一次次的尝试，一阵阵的哀嚎，她手中的凤簪，一次次的刺向萧楚尘…… 　　可是，无用。 　　她伤不到萧楚尘分毫，倒是她自己，遍体鳞伤，心口、小腹、脸上、身上，四处都是血，那种钻心的疼，在每一处渗透，在每一处疯狂。 　　伴着萧楚尘的嘶吼，伴着他狂放的笑声，一遍遍的，撕裂顾云娇的心。 　　难受，痛不欲生，喘不上起来…… 　　顾云娇是在自己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从床上坐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仿佛又回到了刚重生的那段时间，泪水在她脸上斑驳，一片片的，湿了个彻底。 　　外面，清风、清露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 　　两个人绕过屏风到床边。 　　“小姐……” 　　清露坐在床头，轻轻的揽住顾云娇，感受到顾云娇身子发抖，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忙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顾云娇脸上的眼泪。 　　“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醒了就都过去了。” 　　清露碎碎的念叨着，安抚着顾云娇。 　　顾云娇没说话。 　　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明明清露在擦，可却像是怎么都擦不干、擦不净似的，越擦越多。 　　清风瞧着，想也没想，她扭头就出去了。 　　只是，清风才到门口，顾云娇就回过了神来，她忙开口叫住了清风。 　　“站住，回来。” 　　听到动静，清风快步回到顾云娇身边，“小姐。” 　　“你是要去找王爷？” 　　疑问的话，顾云娇却说的出奇的笃定。 　　心思被看透了，清风也不隐瞒，她轻声回应，“是，奴婢想请王爷过来，让王爷陪陪小姐。小姐心中思虑过多，才会夜不能寐，也许王爷在身边，小姐想的，也就不会那么多了。” 　　“不用了，你和清露陪着我，就挺好的，别打扰王爷了。” 　　“可是……” 　　“听我的。” 　　顾云娇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王爷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王爷，他也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围在我身边，围着我转。 　　王爷近来本就忙碌事多，他自己都休息不好。若是再日夜的为我操心，拖垮了身子怎么办？我没事，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缓缓就好。” 　　缓缓就好…… 　　顾云娇的话，说的轻松极了，仿佛这一场噩梦于她而言，真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可清露、清风都看得出来，顾云娇在硬撑。 　　她心里的恐惧没散。 　　只不过，顾云娇说的也是事实，最近萧楚煜确实忙，顾云娇惦记着萧楚煜，她们也不好再强行把萧楚煜叫来。 　　不然，顾云娇心里，怕是也不会舒坦。 　　心里想着，清风缓缓开口，“那这样，近几日，清露和奴婢都陪着小姐，我们在屏风下安置窄榻，随着小姐一起休息。对了小姐，你夜里吃的不多，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汤？奴婢会煮两样汤，你尝尝？” 　　顾云娇闻声，不禁勾勾唇，“汤？安神汤吗？” 　　“是。” 　　“行，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 　　“好嘞，奴婢这就去，小姐稍候，马上就好。” 　　清风说着，转头就出去了。 　　看着小丫头一眨眼就没影了，顾云娇不禁笑了笑，她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接过清露手中的帕子，自己擦掉自己所有的泪水。 　　垂眸，顾云娇自嘲。 　　“跟着我，是不是挺累的？明明只要做影卫就好，可现在，衣食住行，几乎每样都要惦记着，就是夜里，也都睡不踏实，很辛苦吧？” 　　清露闻声，冲着顾云娇摇摇头。 　　四目相对，她认真极了。 　　揽着顾云娇，清露继续，“小姐，当影卫的日子，其实并不轻松啊。整日要训练，要隐藏在暗处，要连一个明面上的身份都不能有，连正经的说说笑笑都是奢望，心里冷冰冰的，不知这人间暖，人情暖，那日子其实过得才累，才可怜。 　　现在，能跟着小姐，过些小日子，虽然也有烦恼，可我们越来越像是普通的小姑娘，有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这其实很难得很幸福的。” 　　“是吗？” 　　“小姐，你真的很好，能跟着小姐，是奴婢和清风，包括今月，这是我们的福气。奴婢不知道小姐怎么了，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恐惧什么，可奴婢知道，能守着小姐，看小姐开心，奴婢们也能开心，也能安心。 　　小姐，你总说，人是要向前看的，奴婢觉得，你现在也该向前看。你有王爷，有二公子，有顾家人，甚至是皇上那边，也是喜欢支持你的，小姐，以后你一定会幸福的。” 　　“是啊……” 　　顾念仰着头，努力的勾唇笑笑。 　　她不是上一世，惨死时候，一无所有的顾云娇了。 　　现在，她很好…… 第439章 哪敢轻视她半分？ 　　清风煮了安神汤过来，速度很快。 　　顾云娇喝了一点，之后，清露又点了安神香，按照之前说的，她和清风两个人，在屏风边上摆了窄榻，她们主仆三个，就这么睡下了。 　　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安神汤、安神香起了效果，接下来，顾云娇睡的倒是安稳。 　　她一觉到天亮。 　　顾云娇本以为，萧楚煜会早早的出府，去忙她的事。 　　没成想，清露、清风端着吃着过来的时候，萧楚煜也跟着过来了。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还挺诧异的。 　　“王爷，你今儿不忙？” 　　“嗯。” 　　点点头，萧楚煜坐到了顾云娇边上，他眼神温柔如水，看不出太多的异样来。 　　让清露、清风布菜，萧楚煜只是轻声道。 　　“我让今朝、今夕去了京基大营，我也累了，今儿想在府上歇歇，就不去了。若是有事情，他们会回禀，到时候再看情况而定。” 　　说着，萧楚煜看向顾云娇，他的语气更软了些，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娇娇，你不心疼我吗？看着我不忙了，你不开心？” 　　“我开心。” 　　一般说着，顾云娇一边伸手，抚上了萧楚煜的手腕。 　　“总是瞧着你忙，我也不敢劝你什么，你不忙了，能歇歇了，我最开心不过了。我给你诊诊脉，看看你除了累，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可别累坏了，要不然，我心疼。” 　　“这话听着可真暖心。” 　　“那是。” 　　顾云娇说着，静静的给萧楚煜诊脉。 　　萧楚煜早先征战沙场，忙碌疲惫，几日不睡，那也是常有的事，他倒也还扛得住。 　　不过，萧楚煜的身上，也有不少的旧伤，长期疲劳的话，会对他的身体有不小的影响。也许眼下看不出什么，可日积月累，终归不好。 　　顾云娇一直都注意着。 　　她的小手很软，指尖温温热热的，萧楚煜也由着她。 　　这么被关心着，也不错。 　　很快，顾云娇就收了手，“有些累，身体消耗挺大的，好好的歇歇，等晌午的时候，我开两个药膳方子，你吃一吃，也能滋补一下，会有好处的。” 　　“那就辛苦你了。” 　　“得了吧，王爷你才辛苦，我这不费劲儿。” 　　顾云娇说着，就和萧楚煜一起吃饭。 　　顾云娇很清楚萧楚煜的性子，她明白，就算萧楚煜在府上，不出门，那也必然是闲不住的。 　　他会料理府中事务，会处理各种公文，还可能会跟着她，一起见各个铺子上的管事的，给她撑腰…… 　　心里想着，顾云娇定定的看着萧楚煜。 　　“王爷，你不会是为了我，特意留在府上的吧？你不会是怕我受欺负，所以才不出门的吧？” 　　“我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凝眉，稍稍思量。 　　之后，顾云娇就重重的点头。 　　“是。” 　　也许，在别的事情上，萧楚煜不会如此不分轻重，因私废公，但在她的事情上，萧楚煜说不准还真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更何况，他这公务也没有算太废。 　　毕竟，今朝、今夕他已经派出去了，两个人都是能干的人，足以抵挡一面。 　　萧楚煜趁机留下来帮帮她，这太可能了。 　　顾云娇心思转得快，那精明的神色，让萧楚煜哭笑不得。 　　“我承认，我留在府中，是有担心你的成分在。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今日在府中的确有事。 　　宫中传了话，老头子有公文让我去处理，我过了晌午，应该会进宫，所以还是为的正事，你不用多想。” 　　“哦。” 　　顾云娇点点头，也没多言。 　　武伯安排事情很靠谱，顾云娇吃完早膳的时候，萧楚煜名下铺子的管事的，就已经都到齐了。 　　有精明老道的老人，也有年纪轻轻的青年，不一而同。 　　不过，每一个都不简单就是了。 　　顾云娇是随着萧楚煜一起去的花厅，她看着这些人，没急着说话，萧楚煜更不曾言语。今日，顾云娇才是控场的人，他只是个背景板，没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有顾云娇在这，众人也不敢造次。 　　顾云娇让他们汇报情况。 　　他们就将铺子里的情况，连带着账册一起，都交给顾云娇，仔细的跟她说了。 　　顾云娇看账册的速度很快，她挑刺的速度也快。 　　“这账册上，临近的三个月，都有漏洞，你自己拿回去想，想清楚了，把账目捋明白了，咱们再说下一步。” 　　“还有这个铺子，进货的价格，比市场常规价格高了三成。是你们不会进货，还是银子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你也想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都存在问题，你们拿回去，整理好了再来吧。” 　　顾云娇指的快，说的也快。 　　管事的们，乍瞧着顾云娇，只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没把她当一回事，就算有萧楚煜在一旁撑着，他们也没看得起顾云娇。 　　可这一下子，让他们全都傻了眼。 　　一个个的捧着账本，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萧楚煜。 　　这可是萧楚煜的铺子。 　　萧楚煜的性子，那是出了名的，他征战沙场无往不利，治理手下军纪严明，萧楚煜受不得背叛，更不会纵容手下。 　　只不过，萧楚煜有很多大事要忙，常年不在京城，这生意上的事，他几乎不插手。所以账目上稍微有些纰漏，也多半不会被看出来。 　　可现在，全被顾云娇点破了。 　　他们怕萧楚煜翻脸。 　　萧楚煜脸色清冷淡漠，他淡淡的，连眼皮子都没抬，他只是坐在顾云娇边上，端着茶水静静的喝茶。 　　可是，那股冷意，让管室的们都有些慌。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一个个的，全都跪了下来。 　　“王爷饶命，顾小姐饶命。” 　　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楚煜缓缓放下茶盏，“本王已经将所有的铺子，都交给我家王妃管了，我家王妃出身燕北城首富顾家，精通经商之道，你们那些小猫腻，都是她玩剩下的，她看破了说破了，是想给你们提个醒。至于怎么处理，她说了算，你们要想求饶，那冲她求吧。” 　　我家王妃……她说了算…… 　　这肯定了顾云娇的地位，也给了顾云娇恩威并施的机会。 　　命被顾云娇抓在了手里…… 　　这些人，哪还敢轻视顾云娇半分？ 第440章 一定不会输 　　顾云娇这边控制住了局面，萧楚煜也就没有再多逗留。 　　剩下的事，都交给顾云娇自己处理了，有清风、清露在一边陪着，又是在战王府，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萧楚煜离开，去了书房。 　　刚到这，萧楚煜就看到顾云逸和今时两个人，匆匆的过来了。 　　“怎么了？” 　　看着两个人略微慌张的模样，萧楚煜有些疑惑。 　　“进去说吧。” 　　顾云逸听问，迅速开口。 　　萧楚煜见状，点了点头，他推开书房的门，三个人一起进去，今时走在最后，还顺手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之后，顾云逸就看着萧楚煜，快速开口。 　　“咱们的人回来回禀，说昨儿萧楚尘派了一个人出城，他们跟着，原本以为，这人是要去找萧楚尘藏在城外的私兵，有什么行动呢，可是跟了大半日之后发现，萧楚尘的人出了京城之后，直奔着东北边的方向去了。” 　　“东北边？燕北城？” 　　“从目前来看，应该就是燕北城，错不了。” 　　顾云逸凝眉，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 　　看向萧楚煜，顾云逸快速道，“你也知道，萧楚尘昨儿找过我，他明知道我与你交好，还上赶着往前凑。除了试探之外，他也一定想过，要将顾家的钱财据为己有，为他谋利。 　　我拒绝了他，娇娇又是你身边的人，萧楚尘见没有机会了，说不准会直接动手，赶尽杀绝。 　　毕竟，依照萧楚尘的性子，顾家这样的底子，得不到，毁了也不让你得到，这事他干得出来。” 　　顾云逸的话说的很急，他的担心显而易见。 　　萧楚煜也明白。 　　而且，萧楚尘有多重利，又有多会卸磨杀驴，赶尽杀绝，他已经感受过一次了，他比顾云逸更明白。 　　眼神暗了暗，萧楚煜快速看向今时。 　　“即刻传信给燕北城的人，通知下去，严防死守。还有，传信给跟踪的人，萧楚尘的人不必再跟了，直接路上处理掉。 　　找个面生的，替代他赶去燕北城，尝试用咱们找到的线索，联系萧楚尘名下的人，把他在燕北城的势力，直接给我拔了。” 　　拔了…… 　　这两个字，萧楚煜说的重重的，透着一股杀气。 　　不怪他心狠，要怪就只能怪萧楚尘太急功近利，太不做人，太阴狠了。 　　萧楚煜不会忍着他。 　　萧楚煜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演变到一个不可控的状态，让上一辈子的惨剧再次重演。他答应过顾云娇，要帮她解决掉萧楚尘，要守护好他们的幸福的。 　　他说到，就会做到。 　　顾云逸也好，今时也好，都了解萧楚煜的性子，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发了狠。 　　一时间，两个人心里，都提起了一股劲儿。 　　一股杀气。 　　那种大杀四方，大干一场的感觉，让他们都有点振奋。 　　…… 　　景王府。 　　完全不知道萧楚煜的安排和算计，萧楚尘还在听手下的回禀。 　　“你是说，顾云娇接手了顾家京城的生意？” 　　“是，顾云逸亲自做的安排，顾家九成商铺的掌柜的，昨儿都去了战王府，见了顾云娇，报了账目。 　　顾云娇也跟他们放了话，应该这两日，就会去铺子上巡视，看看具体的情况，看样子，她是真的要接手京城的生意了。” 　　“萧楚煜那边什么反应？” 　　“萧楚煜今儿一早，让管家将他名下商铺的管事的，也叫到了府上，是他随着顾云娇一起见的。不过，暂时还没打探到更近一步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的盘算具体是什么。” 　　萧楚尘听着手下的话，眼神阴翳。 　　他抿着唇，半晌才开口，“只怕，萧楚煜是有心将他手中的商铺，也交到顾云娇的手上。” 　　“萧楚煜那么在意顾云娇？” 　　“也许不是在意，而是一种利用。” 　　从始至终，萧楚尘都不太信萧楚煜那样冷清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 　　他不相信那种感情。 　　所以，在看待事情的时候，他更愿意用利弊来衡量。 　　萧楚尘眼神冰冷，“顾云娇毛还没长齐，懂什么生意？可她背后，支撑她的是整个顾家。顾家几代浸淫商场，生意遍布天启，早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生意路子。 　　萧楚煜将商铺，交到顾云娇的手上，就相当于交到了顾家的手上。就算是为了让顾云娇得萧楚煜青睐，稳固这份恩宠，他们也会帮着顾云娇，把商铺经营好，把生意做好。就算真有一差二错，他们也会帮着顾云娇，把这个窟窿给填平了。 　　一切都有顾家兜着，萧楚煜稳赚不赔，他自然乐得让顾云娇去掌控商铺。萧楚煜工于心计，他这一招，倒是算计的好。” 　　萧楚尘呢喃着，眼神里更多了一抹轻蔑。 　　他看不上萧楚煜这做派。 　　可他心里，却也忍不住羡慕萧楚煜，还有这么一招稳赢不输的好棋可以走。 　　心里想着，萧楚尘快速看向手下，“顾云娇那都有什么动静？知道她之下的行程安排吗？” 　　“暂时还不清楚。” 　　“不清楚就去打探，我要尽快知道顾云娇的行程。” 　　顾云娇只是个闺阁小女儿，只怕字也识不得几个，这种人是最好哄的，萧楚煜能用这种招数，哄住顾云娇，让整个顾家为他做事，当他的金库，那他萧楚尘，没道理不行。 　　萧楚尘原本是让人，往燕北城去，从顾府身上下手的。 　　可现在看，从顾云娇身上下手，也未尝不可。 　　甚至更好。 　　毕竟，就算萧楚煜不是真心喜欢顾云娇。但他那么强势的人，占有欲总还是有几分的吧？ 　　若是他能把顾云娇，从萧楚煜身边抢过来。且不说整个顾家都会反戈相向，站在萧楚煜的对立面，就单单是这种背叛，只怕也会让萧楚煜如鲠在喉，让他心里边不痛快吧？ 　　能让萧楚煜不痛快，他就痛快。 　　心里想着，萧楚尘看向手下，眼神中都更多了一抹玩味。 　　“想办法安插个人，到顾云娇身边，打探一下顾云娇的喜好，这件事也要抓紧办，记住了吗？” 　　手下人闻言，也大抵猜到了萧楚尘的心思。 　　他不敢多言。 　　“是，属下即刻去办。” 　　手下人很快就撤了，萧楚尘一个人在屋里，他清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胜券在握！ 　　他有信心，这一局跟萧楚煜的博弈，一定不会输…… 第441章 碰上萧楚尘 　　翌日。 　　顾云娇过了晌午，才带上清风、清露，还有萧楚煜特意安排的两个护卫，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两日不断的盘账，了解情况，顾云娇已经基本掌握了顾府，以及战王府萧楚煜名下在京城的所有商铺状况他。 　　现在，她要抓紧时间，将几个重点铺子走一遍。 　　看过了之后，就进行下一步规划。 　　顾云娇目标十分明确，先去看哪家铺子，之后往哪走，她也心如明镜。 　　一切都按部就班，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顾云娇没想到，在她临近逛完铺子，准备离开铺子，回战王府的时候，他碰上了萧楚尘。 　　萧楚尘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整个人明亮温润，他迎面走向顾云娇。 　　那模样，让顾云娇不禁恍然想起来，上辈子她最初见萧楚尘的情形。 　　那时候，萧楚尘也算是容貌出众，绝代出尘。 　　她喜欢萧楚尘。 　　一方面是因为萧楚尘的贴心，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张脸，这身气质吧？ 　　不过，现在再看看，出众，却也没有那么惹眼。 　　更何况，珠玉在前。 　　有萧楚煜在前面比着，萧楚尘这样子，也真的不算什么。 　　顾云娇心里有的，除了恨，还是恨。 　　顾云娇极力克制着，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来，袖口中，她的拳头一点点的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用疼痛刺激自己，让自己面带浅浅的笑意。 　　这笑就是最好的伪装。 　　她越痛，就要笑的越温和，越灿烂。 　　距离越来越近，萧楚尘看着顾云娇，也微微愣了愣。 　　萧楚尘是奔着顾家的钱财来的，对于顾云娇，他并不她在意。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他尝过了风情万种的女人，对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没那么大兴趣。 　　可看着顾云娇，萧楚尘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媚骨。 　　顾云娇青涩清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她太干净了。 　　那种纯净澄澈，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是一种浑然天成，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萧楚尘的脚步都更缓了一些。 　　“顾……顾小姐？” 　　萧楚尘声音很轻，隐藏起来了杀戮的利爪，他温润儒雅，可顾云娇听着那声音，脑子里全是那些冰冷残忍的话。 　　顾云娇脊背发凉。 　　强忍着，顾云娇缓缓对上萧楚尘的眸子，微微福身行礼，她勾唇。 　　“参见景王爷。” 　　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所有的恨意，都被顾云娇隐藏的极好。 　　萧楚尘倒是喜欢这声音。 　　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禁更大了些，萧楚尘轻声道。 　　“认识我？” 　　闻言，顾云娇笑笑，“这满京城的人，又有谁不认识景王爷呢？” 　　“是吗？” 　　“不是吗？” 　　顾云娇明明娇嫩之气，却半点不畏生人，哪怕是恭维人的话，也说的半点都不心虚。这模样，萧楚尘看着，倒是觉得有意思。 　　这样的人，又有万贯家财做依仗，就算萧楚煜真动心…… 　　其实好像也不为过。 　　这么想着，萧楚尘轻轻开口，“本王昨日见过顾家的二公子，相谈甚欢，顾小姐这是在逛商铺？正好，我手下也有几个铺子，最近遇到了些乱子，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不知道可否借用顾小姐一点时间，聊一聊。顾小姐出身燕北城顾家，精通经商之道，想来能为本王解惑。” 　　“景王爷客气了，有什么问题，你说就是了，但凡我能解决的，义不容辞。” 　　“那……去茶楼？” 　　“算了，”顾云娇冲着萧楚尘摇摇头，“我不喜欢茶楼，也不喜欢喝茶，而且，我还要有两个药铺，一个酒楼没逛呢，时间也不多。不如，咱们先去酒楼吧。” 　　顾云娇吃过一次亏，心里的防备很浓。 　　她不想一切都由着萧楚尘安排。 　　这次，得听她的。 　　顾云娇有主见，这是听惯了顺从闻言软语的萧楚尘，几乎没有感受过的。 　　说不上多喜欢，但挺特别的，他也吃这一套。 　　看着顾云娇，萧楚尘微微点头，“好，那就听你的，正好，本王也不想耽误了顾小姐的事。去酒楼，两不耽误，两全其美，最好不过。” 　　“多谢王爷体谅。” 　　“是本王该多谢顾小姐赏光，给本王时间才是。” 　　萧楚尘恭谨有礼。 　　和顾云娇说完之后，他就上了马车，让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顾云娇的马车，奔着酒楼去了。 　　马车里。 　　清风、清露看着顾云娇，都有些担心。 　　她们很清楚，昨日顾云娇只是知道萧楚尘见了顾云逸，就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儿了，甚至还噩梦连连，这绝对不正常。 　　现在，萧楚尘又出现在了顾云娇身边，还是这么面对面的接触，她们免不得担心顾云娇会受更大的刺激。 　　万一顾云娇受了什么伤，那怎么得了？ 　　清风抿着唇，眼神也暗了不少。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回府吧？这景王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他也是带着目的来的，恐怕都会对小姐不利。咱们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小姐若是不痛快，不如让王爷出手，解决这些事？” 　　“不用。” 　　几乎在清风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云娇就给了她回应。 　　只有两个字，顾云娇说的坚定至极。 　　顾云娇缓缓看向清风。 　　四目相对，顾云娇的眼里，带着一抹冷笑，让人脊背发凉的那种冷笑。 　　“这些事，我自己来解决就好，不用给王爷添乱。就这种人，诡诈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这手段，还不配让咱们王爷多费时间和心思。” 　　“可是小姐……” 　　“我自己能处理，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呢吗？” 　　顾云娇说着，缓缓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 　　这些头面首饰，都是萧楚煜拿给她的，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人以为这是皇上赏赐的，所以她才一直戴着。 　　这些东西上，她都做了细微改动，每一样上面，都有她保命的筹码。 　　萧楚尘不做什么，那他还能多活些日子。 　　萧楚尘若敢乱来…… 　　那就算豁上这条命，送他上路，又有何妨？ 　　顾云娇想着，她摸着簪子的手，都不禁更用力了两分。她的话没有说出口，可她的心思，清风、清露都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小丫鬟担心的不行…… 第442章 簪子 　　顾氏酒楼。 　　一到这，顾云娇就下了马车，清风、清露也跟着一起下去。 　　清风搀扶着顾云娇，守着她的，至于清露，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交代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护卫，让他们安排个人，回去给萧楚煜送信。 　　萧楚煜不来，她们总觉得不踏实。 　　清露做的隐蔽，顾云娇不知情，全部注意力都在顾云娇身上的萧楚尘，也没有发现。 　　萧楚尘很快就到了顾云娇身边。 　　“顾氏酒楼，在京城首屈一指，顾小姐能管着这样的铺子，可见能力不一般。” 　　好听的话，萧楚尘说个不停。 　　顾云娇听着，半点都不觉得好听，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 　　虚伪。 　　上辈子，没成婚之前，萧楚尘也说过许多好听的话。 　　等到成了婚之后，除了一次次的盘算着，通过她是后，从顾家往外掏银子的时候，萧楚尘大约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吧。 　　萧楚尘的自私重利，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成婚那么久，萧楚尘从没碰过她。 　　从一开始，萧楚尘就看不上她。 　　所有好听的话，都不过是获取利益的工具，又不用走心，毫无成本，他当然可以说的随心所欲。 　　重活一世，这种话，顾云娇一个字都不信了。 　　心敞亮了，看人也更透彻。 　　看着萧楚尘，顾云娇清冷的笑笑，“王爷就别夸我了，我也才刚接手京城的生意，也没有什么经验，王爷这些夸赞的话，我是真的承受不起。王爷，请吧。” 　　“好。”萧楚尘往酒楼里走。 　　顾氏酒楼的掌柜，昨儿见过顾云娇，他也认识萧楚尘。 　　见两个人一起来，他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经商的老油子了，他恭敬有礼。 　　“参见王爷，见过小姐。” 　　“掌柜的，把顾家人惯用的包厢腾出来，你亲自照顾着，送王爷上去小坐，把招牌菜，还有上好的茶水都拿出来，好好招呼着。我逛逛铺子，看看情况，马上就上去。” 　　“是，小姐放心。” 　　掌柜的说着，忙看向一旁的萧楚尘。 　　“王爷，楼上请。” 　　萧楚尘跟着掌柜的上了楼，至于顾云娇，则在酒楼里逛了逛。 　　顾氏酒楼打理的不错，顾云娇逛了一圈，看了一遍大致情况，就上楼去了包厢。 　　掌柜的招待着萧楚尘，倒是用心。 　　顾云娇进来，直接坐到了萧楚尘对面，“掌柜的，这就不劳烦你了，我有些事跟王爷谈，你去外面候着吧。有什么事，我安排清风、清露找你。” 　　“好的小姐。” 　　掌柜的也不多逗留，他很快就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包厢的门被关上了，顾云娇这才看向萧楚尘。 　　“王爷，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萧楚尘闻声，不禁看了看顾云娇身边的清风、清露。据他所知，这两个人可是萧楚煜派过去给顾云娇，让她们护着顾云娇安全的。 　　萧楚尘信不过她们。 　　只一个眼神，顾云娇就明白了萧楚尘的心思。 　　“王爷，这是我的人，不论她们从前的主子是谁，跟着我之后，就认我为主，也只认我为主，这是绝对信得过的。 　　更何况，王爷不十分说，要跟我说的只是几个商铺的事吗？我们初相识，想来王爷也是有防备的，你能说出口的，本也该算不上什么机密，那跟我一个人说，和让她们听听，又有什么分别？若是王爷真的信不过我们，那守口如瓶，想来才是最好的。” 　　当心里只有恨的时候，别说是刻意讨好，就是维护普通的交好关系，都不必有。 　　顾云娇不再需要小心谨慎，不需要小心翼翼。 　　她也不介意惹火了萧楚尘。 　　算计是一回事。 　　让自己心里舒心畅快，这也重要。 　　顾云娇的话，完全出乎萧楚尘的预料，若说他心里不反感，不生气，那是假的。 　　顾云娇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仗着家族势力的小姑娘而已，他就算有几分欣赏，有几分喜欢，也还没到可以惯着她的地步。 　　这样冷硬的态度，他不喜欢。 　　他甚至在这一刻，能从顾云娇的身上，看到萧楚煜的影子。 　　都是那么高高在上，藐视一切。 　　凭什么？ 　　萧楚尘心里不快，只是，他的情绪和心思，都遮掩的很好，“顾小姐这么说，倒是显得本王小人之心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直言了，本王手下有几个铺子，最近生意一直很低落，想请顾小姐帮忙看看。顾小姐可有时间？” 　　“什么铺子？” 　　“就是两个粮铺，两个首饰铺子。说来惭愧，本王只知道这些商铺出现了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有账目的信息，具体问题在哪，本王还真看不透。 　　本王眼下，也只能告知顾小姐大致情况，具体的，怕是还得顾云娇去铺子里逛逛，或者看看账目，才能指点指点。” 　　“这也是应该的。” 　　“那不知道顾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听着萧楚尘的问话，顾云娇笑了笑，她从头上，将簪子摘下来，放到桌上，一点点推向萧楚尘。 　　萧楚尘瞧着，有些诧异。 　　“顾小姐的意思是……” 　　“我与战王爷交好，这想来王爷也清楚，我知道就算我帮了王爷，只怕王爷心中也会有疑虑。这簪子，是进京那日皇上赏的，王爷先收着。” 　　“这……” 　　“王爷拿着簪子，去找顾家类似商铺的掌柜的，他们都会出面帮忙，为王爷解忧。我想，这样的话，王爷也能安心一些。” 　　萧楚尘缓缓将簪子拿过来。 　　看向顾云娇，萧楚尘眼神有些玩味，她有些看不懂顾云娇。 　　若说顾云娇什么都不懂，可基本局势她知道，他和萧楚煜不喝，这一点，顾云娇也知道。 　　可顾云娇似乎并没有多少要帮着萧楚煜的心，也没有防着他的心，还拿出簪子来，给他更让他安心的处理方式…… 　　这小丫头，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 　　似乎也有些让人摸不透。 　　将萧楚尘的模样看在眼里，顾云娇轻声笑笑。 　　“当然，王爷也可以拿着簪子，来找我二哥，或者来找我。若是那时候，王爷还信得过我们的话，我们并不推辞。就这样，告辞了。” 　　顾云娇说完，快速起身，带着清风、清露出去了。 　　包厢里空荡荡的，只留了萧楚尘一个。 　　他望着簪子，一时间有些出神…… 第443章 浮屠散 　　顾氏酒楼外。 　　顾云娇一出来，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萧楚煜，他策马而来，眉头紧锁，面色焦急，额上的薄汗还清晰可见。 　　瞧着萧楚煜跳下马，顾云娇不禁看了一眼清露、清风。 　　“你们给王爷传信了？” 　　“奴婢也是担心小姐，所以才多了句嘴。” 　　清露瞧着顾云娇问，小声回应。 　　顾云娇又何尝不知道，清露是为了她好。只不过，她担心耽误了萧楚煜的正事。 　　毕竟如今情况特殊，萧楚煜虽是战王，权柄在握，可上头终究还有一个皇上呢。若是因为一时疏忽，出了个一差二错，这对萧楚煜不好。 　　顾云娇也不得不多打算些。 　　“以后这种小事，尽量不要搅扰王爷，我能处理。” 　　“是。” 　　清露应着，也不敢再多言。 　　对于清露、清风，顾云娇是放心的，她也没有再多开口，她直接应着萧楚煜去了。 　　萧楚煜过来，上下打量着顾云娇，见她还好，脸色也还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没事，”顾云娇说着，瞟了一眼马车，“上马车吧，咱们路上说。” 　　“好。” 　　萧楚煜应声，随着顾云娇一起上马车。 　　包厢里，萧楚尘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顾云娇和萧楚煜上车的时候，也瞧见了萧楚尘看过来的目光，不过，他们两个人都不在意。 　　马车上。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他找你，为了顾家？” 　　“为了顾家的银子。” 　　萧楚煜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的状况，也更知道她的心情。所以，在萧楚煜这，顾云娇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的话，说的直接。 　　话音落下，顾云娇的脸上，也更多了一抹轻蔑。 　　“他昨日才找了我二哥，不过，显然我二哥没有给他机会。所以，他就打算另辟蹊径，想从我身上下手了呗。 　　也可能，他知道了我掌控了顾家在京城的商铺，还动了你的铺子，所以他也想借着我，给你一记重创。” 　　还是那些招数，还是那么的急不可耐…… 　　也难怪上辈子，顾云逸就说，萧楚尘这个人太过功利，根本靠不住。 　　这是真的。 　　只是，她上一辈子，目光短浅，没看透这一点。 　　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听到了，她语气里的轻蔑不屑，伴着淡淡苦涩的味道，这萧楚煜也能感受的到。 　　轻轻拉住顾云娇的手，萧楚煜给他力量。 　　“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未知，而今，我们知道他的一切，那他所有的招数，都不过是摆在桌面上的小孩子游戏，不用当真，也不用动怒，更不用太走心。见招拆招，这就够了。” 　　“我知道。” 　　与萧楚煜四目相对，顾云娇道。 　　“王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什么处理的吗？” 　　“你怎么处理，都是对的。” 　　“骗人。” 　　萧楚煜宠着顾云娇，自然觉得顾云娇做什么都是好的。不过，顾云娇知道分寸，她也知道这种哄人的话听不得，重活一世，她被仇恨占据了心，她没有张狂恣意，随心所欲的资格，她得步步为营。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唇瓣，靠近萧楚煜的耳畔。 　　“娇娇……” 　　“萧楚尘让我帮他解决铺子上的麻烦，这真的太对我胃口了，我想把他的铺子接过来，掏干净他所有的家底，让他一无所有，可我不能就这么答应了。 　　我把你给我的簪子，交给了他，让他去找顾家各个铺子的掌柜的，或者找我二哥，再或者思量清楚了，再来找我。王爷，你觉得，他最后会找谁？” 　　听着这话，萧楚煜微微凝眉。 　　看似有很多选择，可实际上，萧楚尘真正会选的，只有一个。 　　“你。” 　　“是啊，他会找我。” 　　顾云娇勾勾唇，她笑的冰冷。 　　“多可笑啊，从前，他恨不能把顾家的所有都掏空了，而今，他却要为了掏空顾家，把他拥有的筹码，先一步交到我的手上，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娇娇……” 　　“簪子里，我放了浮屠散。” 　　这话，顾云娇说的很轻，若不是她的唇瓣，紧贴着萧楚煜，只怕就是同在这马车里，萧楚煜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浮屠散…… 　　萧楚煜不知道那是什么，可顾云娇是医毒双绝的高手，她恨萧楚尘入骨，那这浮屠散，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顾云娇在铤而走险。 　　萧楚煜看着顾云娇，眼神里的担心，止不住的往外溢。 　　“娇娇，交给我不好吗？你这么冒险，又是何苦？” 　　“我知道的。”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只不过，那斑驳的泪痕里，也泛着笑。 　　“王爷，你对我的好，我都清楚，你明着暗着的帮我，我也知道，我也明白，不论我开口不开口，只要时机成熟，你就一定会对他动手，让他血债血偿，我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就好。我也这么告诉自己了，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看到他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动手。” 　　萧楚煜能理解顾云娇的感受。 　　就像上一世，他替顾云娇报仇，让那满城染血一样，他也不受控制。 　　萧楚煜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轻轻的伸手，一点点的，将顾云娇搂紧。 　　顾云娇笑得灿烂，“浮屠散，是我和小师叔一起研制出来的，用的是医典里最复杂的三个古方，融合提炼成的。 　　一般的人，就算去查，至多也就只能从中，查到一点安神香的成分，还有点助女子有孕的药材，其他的什么都差不出来。 　　明面上，咱们说的是那簪子是皇上赏的。 　　皇上赏的东西里，有这点东西不为过，所以萧楚尘怀疑不了什么。他会带着那只簪子，左右思量，左右权衡，然后再来找我的。 　　只需要三日，三日之内，簪子里的浮屠散，就会沁入到萧楚尘的肌肤里，渗透到他的每一寸皮肤当众，而后一点点的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起初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体力充足，精力充沛的感觉，唯有每到入夜的时候，他体内会有些许燥热，需要靠情纾解。 　　可其实，这对身子的消耗很大。 　　不出半月，他的内里就会一点点的被掏空，可他根本感觉不到，包括太医去查，也未必能查得到。 　　他只是会觉得情绪略微有些暴躁，脾气有些急，耐性差了些，容易冲动莽撞，下一些自己稍稍思量，就会后悔的决定。这时候一定得盯紧他。” 　　“娇娇……” 　　看听着顾云娇的话，看着顾云娇在笑，萧楚煜的心里，却一揪一揪的，有些疼。 　　是心疼…… 第444章 高热 　　顾云娇笑靥如花，可泪水也更汹涌。 　　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似的，带着一丝丝疯癫的恨，顾云娇冷笑着继续。 　　“这种时候，他一定会多做多错，多错多做，保不齐他就会出兵，会攻城，会逼宫，会肆无忌惮，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好歹算个乱世枭雄，死也死个痛快。 　　但万一他只是做些无关痛痒的事，那就有意思了。他会发现，他做什么错什么，琐碎的细节缠身，会让他头疼的不行。 　　这种头疼会一点点加剧，却查不出毛病来，他会盗汗多梦，会夜夜被噩梦纠缠，一直到七七四十九日，他身体虚损严重，只剩一句空壳。最后，像是张纸一样，一戳就破，颓然而死。呵呵，呵呵……” 　　顾云娇笑着。 　　她看向萧楚煜，泪水难抑。 　　“王爷，我是不是挺狠的？你是不是也挺讨厌这样的我的？” 　　顾云娇情绪已经压抑到了崩溃。 　　看着那样的她，萧楚煜的眼睛，也忍不住泛起一层雾气，“不是的，不论你什么样，都是我的喜欢的小丫头。” 　　“是吗？” 　　“娇娇，我是和你有过一样经历的人，我很清楚，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该做的。这世上，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在讨要他欠你的债而已。” 　　“我……” 　　“什么都别想，这样就挺好的，相信我，好好歇歇，好好睡一觉，放松些。”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轻轻动手，点上了顾云娇的穴道。 　　顾云娇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 　　下一瞬，她就歪头枕在了萧楚煜肩上，晕了过去。 　　萧楚煜的唇，轻轻的吻上顾云娇的额头，他的吻很轻，很柔，满是怜惜。 　　拿着素帕，小心翼翼的为顾云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每一下都那么轻，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手里捧了易碎的瓷娃娃，不敢用一点力。 　　他后悔了。 　　早知道，见到萧楚尘会这么痛苦，他或许就不该带顾云娇来京城。 　　亲手解决掉过往，也许有助于解开顾云娇心里的解。 　　可是这个过程，于顾云娇而言，太痛苦了。 　　他终究不忍。 　　马车没多久，就停在了战王府门口。 　　萧楚煜抱着顾云娇下车，清风、清露瞧着顾云娇晕过去了，都有些担心。 　　“王爷，小姐她……” 　　“没事，小声点，别打扰她，都回青云阁。” 　　萧楚煜压低声音，吩咐了两句，之后就没再多言，他直接抱着顾云娇往里走。 　　青云阁。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回房，他让清露在灶上，热了一些吃食，还有安神汤，至于他自己，则陪在了顾云娇身边。 　　把顾云娇放在床上，萧楚煜脱了靴子，也合衣躺了过去。 　　他伸手，把顾云娇揽在怀里。 　　看着小丫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乖乖巧巧的安睡，不知世间愁，萧楚煜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抬手，用自己温热的手指，一下下的抚着顾云娇的眉心。 　　他的小丫头，就该开开心心的。 　　这蹙眉愁心的事…… 　　他来就好。 　　心里这么想着，萧楚煜免不得要怨自己，是他最近太忙了，忽略了顾云娇。 　　重活一世，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好。 　　细碎的吻，缓缓落在顾云娇的眉心，不带有任何的情丝和渴望，萧楚煜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全部的温柔，都给顾云娇。 　　他想给顾云娇一个温暖的港湾。 　　在这里，可以无畏风雨。 　　本来之前就没有睡好，再加上心事重，状态紧绷，顾云娇的身体本就在崩溃状态之中。 　　见了萧楚尘，动了手，做了安排，可她心中没有释然。反而堆积的情绪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抑制。 　　睡着没两个时辰，顾云娇就发起了高热。 　　她的身子，烫的吓人。 　　萧楚煜察觉到异样，忙让清风、清露出去，请郎中过来。 　　两个小丫鬟也担心顾云娇，她们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一连请来了京城临近医馆的郎中，还有两名太医，让他们一起给顾云娇看诊。 　　诊断很快就有了结果。 　　“王爷，顾小姐这是郁结于心，长期情绪压抑，导致的身体虚耗，到了崩溃的边缘，就会发泄出来。” 　　“所以呢？她情况怎么样？” 　　“暂时看，不太好。” 　　太医和郎中均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看着萧楚煜，他们不敢耽搁隐瞒，而是战战兢兢的开口，轻声解释。 　　“王爷，顾小姐身子不算差，可这高热来的凶猛，病去如抽丝，这郁结于心的事，也应了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不解，就算顾小姐能醒来，能退热，那也只是平缓的表象罢了，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顾小姐这身子，需要好好调理，需要长期调理，同样，她的心情，也需要长期调理。” 　　这些事，萧楚煜能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不担心，那是另一回事。 　　看着太医，萧楚煜眼神冰冷，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杀意。 　　“不管用什么方法，要让她的高热，尽快退下来，剩下的，等人醒了再说。” 　　“要不施针试试？” 　　“试试？” 　　呢喃着太医说的这两个字，萧楚煜一把将他扯过来。 　　“你是一个太医，面对人命，你的想法就只是试试？既然这么不中用，那这官服，你也不比再穿了。” 　　萧楚煜说完，甩手将太医甩开。 　　看向清露，萧楚煜迅速道，“你去，直接去四皇子府，把方如墨给我叫回来。” 　　“奴婢遵旨。” 　　萧楚煜说完，看向一旁的清风。 　　“打点几个人手，随着清露一起去，四皇子府要是不放人，直接把人抢回来。” 　　区区一个萧楚暝，本就是踏进了鬼门关里，没有什么希望的人了，让方如墨在他那边待着，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可现在，顾云娇状态不好，那萧楚煜就什么都不必再顾忌了。 　　他想要的，只是顾云娇好。 　　其余的，他不在乎。 　　听着萧楚煜的话，不论是清风，还是清露，两个人心里都更有了底气，她们丝毫不耽搁，匆匆的出了青云阁，离开了战王府，奔着四皇子府去了！ 第445章 准备药浴 　　四皇子府。 　　清露、清风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四皇子府的大门敞开着，只不过，这也不太平。 　　他们一行人才刚到门口，就瞧见有两个下人，抬了个郎中，扔了出来。 　　下人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没有本事，还往我们四皇子府里冲，那可是皇子，真当是什么人想碰就能碰的吗？招摇撞骗，也不看看地方，这也就是皇恩宽宥，不重罚你们。不然，跑到了四皇子闹事，与谋害皇子无异，非得要了你的命，诛了你九族不可。” 　　两个下人，都这般嚣张，这场面，看的清露、清风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不禁对视一眼，然后瘪嘴。 　　果然，下人都随主子。 　　萧楚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养出来的下人，也是一路货色。 　　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两个人也没多想，清露、清风快速上前，表明了身份，说要见方如墨。 　　四皇子府的人再嚣张，也不敢在战王府的人面前造次，尤其是萧楚暝人已经成那样了，能活上几日尚且不好说，他们没了人撑腰，自然不敢乱来。 　　也没耽搁，下人即刻去通传。 　　方如墨接到消息，说战王府来人，要见他，还有些诧异。 　　毕竟，因为萧楚暝的关系，萧楚煜做事都十分避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凭着萧楚煜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人找到四皇子府的。 　　方如墨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下手中的活，方如墨转头就出去了。 　　四皇子府外。 　　瞧着清风、清露，还有他们带来的人，方如墨眼神暗沉，他知道，只怕事情不大简单。 　　“怎么回事？” 　　方如墨急声开口询问。 　　清风、清露不敢隐瞒，他们看向方如墨，压低声音道，“我家小姐高热不退，状况不太好，太医说是郁结于心，骤然病发，对她身体影响不小。所以才会有这些外在的症状表现，想要处理，只怕不太容易。王爷十分担心，所以想请方神医回去，帮忙瞧瞧。” 　　顾云娇就是萧楚煜的心头宝，是萧楚煜的命根子。 　　顾云娇出事，萧楚煜担心，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从一开始，顾云娇发热，萧楚煜带她到鸣风山治疗的时候，方如墨就发现了，顾云娇安睡困难，身体消耗不小，有郁结于心的症状，他已经开了药，并让萧楚煜做成了手串，尽力帮顾云娇缓解了。 　　可现在又状况不好…… 　　一方面是积郁成疾，另一方面，只怕是顾云娇遇到了什么事，受到了刺激。 　　方如墨凝眉，看向清风、清露。 　　“发热之前，小娇娇都在做什么？” 　　“出去巡视了一圈铺子，见了景王爷，之后就随着王爷一起回了战王府。再之后，就高热不退了。而且，之前夜里的时候，小姐还夜里难以安寝，做过噩梦。” 　　“萧楚尘……” 　　呢喃着这个名字，方如墨的心里虽有疑惑，可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 　　方如墨也不再耽搁。 　　“你们两个在这等我，我进去安置一下，一盏茶之后，去战王府。” 　　“方神医，请你快些。” 　　不止萧楚煜着急，清风、清露也着急，她们也担心顾云娇的状况。 　　明知道萧楚暝救不活，也不相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以至拖延了时间，耽搁了顾云娇的医治，这让她们心慌。 　　她们恨不能直接带着方如墨直接走。 　　方如墨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他又何尝不急？ 　　可是，纵使再急，该安排的事情也得安排好。不然，若是有人趁着这个空档，做了什么，那很可能会给萧楚煜带来麻烦。 　　方如墨不得不防。 　　方如墨转身进了四皇子府，去安排，他速度很快，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出来了。 　　他上了马车，匆匆的赶回战王府。 　　战王府，青云阁。 　　方如墨回来的时候，萧楚煜正在发脾气，他甩手砸烂了桌上的茶具，满地的碎瓷片和岔子一片狼藉。 　　太医和郎中，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屋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方如墨眉头紧锁，“这是怎么了？情况很严重？” 　　听着声音，萧楚煜稍稍回神。 　　“快去，给娇娇看看。” 　　“好，交给我，放心，别紧张。” 　　安抚了萧楚煜一句，方如墨绕过屏风往里走。 　　顾云娇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她的身体热的厉害，原本白嫩细腻的肌肤，此刻全都泛着红，伸手一摸，烫的吓人。 　　顾云娇的嘴角，还有寝衣上，包括床上，都有药渍，想来是刚刚太医喂药，顾云娇有吐药出来，太医束手无策，才会让萧楚煜那般动怒。 　　心里想着，方如墨快速抚上顾云娇的手腕，为她诊脉。 　　萧楚煜也跟了进来。 　　瞧着方如墨的动作，萧楚煜屏住呼吸，没敢出言打扰。 　　一直到方如墨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样？” 　　萧楚煜下意识的上前，到方如墨身边，他急切的询问，冷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尝过一次失去的滋味，萧楚煜太明白那种痛了，细思极恐，他不敢细细的去想。若是顾云娇真的就此出事，他应该如何？ 　　他控制不了自己理智，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慌的不行。 　　听着萧楚煜的话，方如墨挑眉看向他。 　　“都跟你说了，冷静一点，有我在呢，出不了什么大事，我能处理。” 　　“真的？” 　　“我可是神医，请对一个神医，有点基本的信任好吗？”方如墨说着，去了桌边上，他一边执笔，写了一个药方子，一边开口，“这个拿出去，让人去抓药，数量我已经标记好了，尽快拿回来。通知小灶房，现在就起灶，热水要随时备着，等药拿回来，准备药浴。” 　　“药浴？” 　　“施针、喂药，都太慢了，药浴对娇娇的身体而言，会更好一些。这可是我的秘方，一次药浴下来，不出意外，基本可以保证退热，一两个时辰之内，人能够清醒。等人醒了，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方如墨说着，把药方子递给萧楚煜。 　　他语气沉稳笃定，丝毫不慌。 　　“萧楚煜，你是娇娇的依靠，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能慌。拿着药方子，赶紧去安排，稳定一下情绪，我先给娇娇找些现成的药，快去。” 　　萧楚煜拿着方子，没有说什么。 　　他转身出去。 　　只有他自己明白，感受到顾云娇状态不好的那一瞬…… 　　他的天，就已经塌了！ 第446章 拜托了 　　萧楚煜很快就出去，安排人给顾云娇抓药了。 　　为了万无一失，他让人誊写了方子，四路人马一起出发，奔着不同方向的医馆去，就怕一个地方凑不齐这些药，有点什么状况，会耽搁时间。 　　不得不说，萧楚煜的提防，倒也没错。 　　药还真是两个医馆凑的。 　　好在齐了。 　　方如墨也没耽搁，他让人准备浴桶，倒入热水，之后，他将药材，按照药性的顺序，一样一样的，方如墨浴桶里。 　　浓郁的药味，瞬间蔓延的整个屋里都是。 　　把药放好，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 　　见差不多了，方如墨才让清风、清露进来，“你们两个，帮着小娇娇褪去外衣，只留下一身寝衣便可，然后将她抬入到浴桶之中，让她的身子，浸泡在药水之内。 　　你们都是习武之人，认穴位的本事不差，一会儿我列个单子，你们让娇娇一边药浴，一边帮她按压这些穴位，缓解她的身体状况。” 　　“方神医，你写吧，我们能做好。” 　　“好。” 　　清露、清风都是萧楚煜养出来的影卫，办事能力强，她们又跟在顾云娇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对顾云娇的事情上心，把事情叫给她们来做，方如墨倒也放心。 　　没有多耽搁，萧楚煜快速写了几个穴位，交给清露。 　　之后，方如墨再次开口。 　　“药浴的同时，就要按压穴位，这对娇娇有帮助。而且，在药浴的过程中，你们要时刻注意水的温度。 　　一旦水凉下来了，即刻告诉我，我会隔着屏风，让人再准备一个浴桶，以备进行替换，听明白了吗？” 　　“明白。” 　　“那好，那我出去了。” 　　方如墨说着，就转身出去了，眼见着萧楚煜还不走，方如墨上前，拉了他一把。 　　“走吧，这里交给清露、清风，她们会照顾好娇娇的，你是男子，又没成亲，人言可畏，留在这不合适。你多耽搁一刻，药浴就晚一分，娇娇就多难受一分，你是聪明人，别关键时候犯蠢。” 　　跟萧楚煜相熟，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在萧楚煜这，方如墨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的话，直白极了。 　　这些话，萧楚煜也听得进去。 　　看向方如墨，萧楚煜微微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清风、清露。 　　“帮我照顾好娇娇，拜托了。” 　　说完，萧楚煜转身离开了。 　　萧楚煜的话不多，可是“拜托了”这三个字，于他而言很重。 　　萧楚煜是堂堂皇子，是天启战王，是朝臣百姓爱戴敬仰的对象，也是那个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而清风、清露，都不过是他手下的影卫，是顾云娇身边的丫鬟。 　　她们照顾顾云娇，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事，哪用得着萧楚煜如此？ 　　萧楚煜这样，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他在意顾云娇。 　　在意到，他可以为了顾云娇，放下自己所有的尊贵和骄傲，只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担忧自己爱侣的男人。 　　萧楚煜和方如墨都离开了。 　　可那句“拜托了”，却像是深深的烙印进了清风、清露的心上似的，两个人的眸子，都不由的发红。 　　不过，她们很清楚该做什么。 　　两个人丝毫不敢耽搁，按照方如墨交代的那样，她们去了床边，掀了被子，替顾云娇除去了外衣。之后，她们两个一起，搀扶着顾云娇，将顾云娇带入到浴桶之中。 　　药气伴随着浅白的热气，弥漫出来，浓郁的熏人。 　　那水温，也很高。 　　顾云娇进入到浴桶之中，身上的肌肤，又红了一个度。 　　清露瞧着，眉头紧锁，“这水温这么热，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我看小姐自进去之后，哪怕是昏睡着，也一直在皱眉，这可以吗？” 　　“应该还行。” 　　几乎是在清露询问的瞬间，清风就给了她回应。 　　一边用手试探着水温，清风一边道。 　　“这个温度，方神医也试过，如果水温不够，药也浸泡的不够，药性难以发挥，那也起不到药浴的效果。 　　小姐现在是会感觉不舒坦，可是你替她诊脉瞧瞧，脉象是趋向于平稳的，这说明是在好转，应该不用太慌。” 　　“是吗？” 　　一边说着，清露一边抚上了顾云娇的手腕。 　　虽然，清风、清露她们并不算通医理。这诊脉，也不能像太医郎中那样，发觉很多常人无法发觉的事。 　　但常年习武的缘故，对于脉象是否平和，有力无力这种基本判断，她们还是有的。 　　清风说一点都不错，顾云娇脉象是相对平和的。 　　而且，的确有一点点在好转的迹象。 　　清露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向清风，清露苦笑，“关心则乱，好在有你在，要不然我怕是要慌疯了。” 　　“我又何尝不慌？好了，赶紧吧，你拿着方子，给我念穴位，我开始为小姐按摩，咱们两个都盯着点水温，不论如何，不能出差错。” 　　“好。” 　　两个小丫鬟配合着，一切进行的倒是顺利。 　　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外面。 　　萧楚煜来来回回的在房门口走动，他也会忍不住，一次次的附耳倾听。 　　那样子，让方如墨哭笑不得。 　　拉着萧楚煜，方如墨无奈的开口，“拜托，你是战神啊，你的功夫有多好，用我跟你细说吗？你的耳力很好，真要是屋里有什么动静，你不用贴着门，你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没有动静呢就是没有动静呢，你那么心急做什么？” 　　“我担心。” 　　“我懂，可是这是药浴，不是生孩子，用不着哭喊叫唤，也不会有那么大动静。有我出马，你就安心吧，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一边说着，方如墨一边打量萧楚煜。 　　他好奇。 　　他也想转移话题。 　　心里想着，方如墨也没兜圈子，他拉着萧楚煜，压低声音开口。 　　“清风、清露来找我的时候，跟我说，娇娇是在见到萧楚尘之后，才有的高热不退的症状。而且，之前见萧楚尘，她还曾做过噩梦，这是怎么回事？娇娇和萧楚尘之间，有什么交集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之前，萧楚尘曾让独活，暗杀娇娇，让娇娇害怕了吧。” 　　萧楚煜随意扯了一句。 　　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只不过，方如墨又不是傻子，哪有那么好糊弄？ 　　看着萧楚煜，方如墨缓缓开口…… 第447章 我是神医好吗？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这的确是娇娇的心病。” 　　方如墨的话一针见血。 　　萧楚煜心知肚明，看着方如墨，萧楚煜轻轻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等娇娇醒来之后，我会好好劝解她，替她解开这个心结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心里有数，只是，这皇家事，有时候想要快刀斩乱麻，却偏偏总有些身不由己。” 　　萧楚煜念叨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来。 　　这话很委婉。 　　不过，方如墨明白，萧楚煜在说，若非萧楚尘是皇家人，他的命早已经不在了。 　　萧楚煜起了杀心。 　　看来，在萧楚尘、顾云娇和萧楚煜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大事。 　　方如墨心里正想着，就见顾云逸匆匆的赶了过来。 　　顾云逸今日去了书院，有萧楚煜的引荐，再加上顾云逸自身学识不凡，他在书院里跟山长和几位先生聊得畅快，一直到很晚才下山回来。 　　可没成想，一进门就听说，顾云娇高热不退。 　　这把顾云逸吓坏了。 　　几步路，顾云逸却跑的一身冷汗，一到萧楚煜和方如墨身边，顾云逸就急急的开口。 　　“娇娇怎么样？” 　　“先别慌，”方如墨拍着顾云逸的肩膀，让她安心，“已经在药浴了，我保证状况可以稳定住，王爷一个人就够能折腾的了，你就别跟着急了，不然越急越乱。” 　　“怎么突然就高热不退了？是不是近两日累到了，还是因为……” 　　萧楚尘。 　　这个名字，顾云逸没有说出口，只是，看向萧楚煜的时候，他眼神里的询问，已经道明了一切。 　　这是他们之前聊过的事，彼此心照不宣。 　　萧楚煜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可这默认的答案，让顾云逸整个人，都比之前冷了不少。 　　好在这时候，门打开了，清露走了出来，大约是怕有凉风吹进去，她顺手关了门，这才看向方如墨，“方神医，头一遍的药浴，已经差不多了，按穴位全部完成，小姐的脉象比之前要平稳点，水温不够了，要进行第二次吗？” 　　“要，我马上安排。” 　　“好。” 　　清露转身进去，至于方如墨，则按照之前预定好的方案，让人隔着屏风，安置了浴桶，再次放入药材。 　　顾云娇很快就进行了第二遍药浴。 　　方如墨的方子果然好，两遍药浴下来，顾云娇脉象稳定，身上的热度也下来不少。 　　清风、清露伺候着顾云娇，给她用清水冲洗，而后给她换了干净的寝衣，这才扶着顾云娇去床上歇着。她们也将萧楚煜、方如墨和顾云逸请了进来。 　　方如墨给顾云娇诊脉。 　　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他就收了手，面色轻松。 　　“状况已经稳定了，我给她开药，让人抓药熬好，给小娇娇送过来，服下去之后，就没大事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醒。” 　　“确定没事了？” 　　“这就好了？” 　　萧楚煜和顾云逸，先后询问，那紧张劲儿，比在外面的时候，也没缓和多少。 　　瞅着他们，方如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起身去了桌边上，执笔写方子，一边写，方如墨一边无奈的冲着萧楚煜和顾云逸念叨。 　　“拜托二位，再说一遍，我好歹是个神医好吗？救人于水火，从鬼门关里把人拉回来，这种事我也做了许多次了，我厉害着呢。 　　你们对一个神医，有点信任感好吗？当然，就算你们不信我的医术，也信信我的人品行吗？ 　　咱们兄弟一场，我是说谎的人吗？我能行就是能行，不行就是不行，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撒谎的，你们就多信信我吧。” 　　方如墨碎碎的念叨着。 　　他也暗戳戳的寻思，等着顾云娇醒了之后，他一定要跟顾云娇告状。 　　不怪他小气。 　　都是这两个男人，也太不信任他了。 　　方如墨心里嘀咕着，没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方子写好了。 　　没理会萧楚煜和顾云逸，方如墨直接看向清露，“拿着药方子，去外面抓药，这些都是最普通最常见的药材，哪个医馆都会有，快去快回。” 　　“好，奴婢这就去。” 　　清露拿着药方子，转身出了房间。 　　至于方如墨，他伸了个懒腰，随即看向萧楚煜。 　　“王爷，让人给我安排间屋子吧，临着青云阁，我要休息休息。住的近点，有什么事，你让人过去叫我。” 　　从燕北城出发开始，他就长途奔波，没有好好歇过。 　　到了京城，他直奔四皇子府。 　　跟着几位太医，一起熬着，给萧楚暝看病，想办法，别管是真的努力还是做戏，他最近确实没有怎么合过眼，挺辛苦的。 　　他需要休息休息。 　　不然，之后这身子，怕是会吃不消。 　　萧楚暝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可重要的是，萧楚暝不能在他的手里出岔子。 　　那些个太医，也各有心思，尤其是张德光，跟萧楚尘狼狈为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旦进了四皇子府，他就得提高警惕，加倍的防范，半点疏漏都不能有。 　　不然，不但他会遭殃，萧楚煜也会受到牵连。 　　他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方如墨的辛苦，萧楚煜心里清楚，他快速点头。 　　“我这就安排人去收拾房间，等娇娇的要抓回来了，熬好了，给娇娇喂下之后，你给她诊了脉，就去休息吧。” 　　“我已经给娇娇诊过脉了。” 　　“喝了药再诊断诊断，这样，大家都安心。” 　　大家…… 　　听着这两个字，方如墨真的服气的不行，说的这么好听，连顾云逸和旁的人都拉下水了，可说到底，还不是萧楚煜担心。 　　这还是信不过他啊。 　　方如墨长叹了一口气，“爱情真的使人疯魔，怕了怕了，睡什么睡，我陪着，我努力。” 　　无奈的念叨了一声，方如墨起身出去，去了隔壁偏厅。 　　他可不敢在这。 　　待久了，萧楚煜指定又要嫌弃，他打扰了小两口的单独相处。 　　他可真难。 　　看着方如墨的样子，顾云逸勾唇笑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萧楚煜这是关心顾云娇的身子，是为了顾云娇好，辛苦方如墨点，但他确实安心不少。 　　所以，就只能委屈方如墨了。 　　他笑而不语，最合适！ 第448章 像是做梦一样 　　清露速度倒是快，没多久，就把顾云娇的药抓回来了。 　　她直接去小灶房，给顾云娇熬药。 　　等药熬好了，方如墨也从偏厅里出来了，他把药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让清露拿去，喂给顾云娇。 　　按照萧楚煜说的，方如墨给顾云娇又诊了脉。 　　确认万无一失，他才离开。 　　方如墨去休息了，不过，萧楚煜和顾云逸两个人，都留在了顾云娇这边。 　　他们两个去了屏风外面，屋中的浴桶，都已经被清理了，也点了熏香，闻不到什么药味，他们两个就坐在桌边上，等着顾云娇醒。 　　怕吵到顾云娇，也怕屋中有什么动静，两个人干脆都不出声。 　　两个人低头忙于公事。 　　有时候要交流，他们也是写下来给对方看。 　　清露见茶凉了，过来给两个人换茶水，看着两个人的模样，心里暗戳戳的为顾云娇高兴。 　　顾云娇是真的有人心疼。 　　这些细节，很小很小，却让人瞧着暖心。 　　顾云娇是一个多时辰之后醒的，高热不退，连带着两次高强度的药浴，让顾云娇身子几乎虚脱。 　　虽然之后，方如墨开了滋补的方子，帮她补养气血，可顾云娇乍醒来，还是有种四肢无力，脑子昏沉沉的感觉。 　　虽然屋中的药气很淡，但顾云娇嗅觉灵敏，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也知道方如墨用的法子。 　　想想，顾云娇不禁苦笑。 　　见了一次萧楚尘，她整个人就失去了控制。 　　她不该这样的。 　　可她偏偏控制不了自己，又让大家担心，给大家添麻烦了。 　　顾云娇正想着，就见清风走了过来。 　　“小姐，你醒啦。” 　　清风快速到顾云娇边上，她看着顾云娇，眼中满是欣喜，下一瞬，她扭头冲着外面喊。 　　“王爷，二公子，小姐醒了。” 　　听到动静，萧楚煜和顾云逸两个人，放下手中的事，一起冲了进来。 　　两个人大步流星，脚步生风，那股急冲冲的气势，让顾云娇心里暖滋滋的。 　　就算上一世，她被伤的彻底，身心俱疲，千疮百孔，那又如何？ 　　她已经重新来过了。 　　这一世，她活得很好，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她想守护的人，想守护她的人，现在还全都好好的，她想要的，其实都已经有了。 　　包括报仇雪恨，她也在行动了。 　　她没什么可难过，可抑郁，可伤心绝望，情绪失控，痛不欲生的。 　　她该高兴才是。 　　心里想着，顾云娇用手撑着床，她想起来。 　　只不过身子还虚，手上没什么力气，她这么撑着，根本撑不住，反而差点栽下去。好在清风就在边上，虚扶着她。 　　搀着顾云娇起来，又拿了软枕放在顾云娇背后，让她靠着。 　　清风做完了，这才开口。 　　“小姐，你才刚刚退了热，身子还虚，得慢慢养着。你先这样靠着，别下床，奴婢和清露去给你弄点参汤来，你多少喝一点。” 　　“好。” 　　清风闻言，很快就退了下去。 　　正好萧楚煜过来，他直接坐在床上，抬手将顾云娇揽在自己怀中。 　　枕着萧楚煜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顾云娇安心的勾唇，“王爷、二哥，我让你们担心了吧？我没事，已经好了，歇一歇，明日吃点好的，就能好了。” 　　“傻丫头。”萧楚煜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听似答非所问，可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在说什么，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泛红。 　　“王爷，我……” 　　“什么都别说了，按照方如墨说的，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了。郁结于心，对身体也是有损伤的，为了那么个人，不值当的。娇娇，如果心里难受，你可以跟我说。但不许再一个人憋着，一个人受着了。” 　　这话，萧楚煜说的很轻很轻，但却很认真。 　　顾云娇闻声，仰头看向他。 　　顾云娇笑了笑。 　　“王爷，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次昏昏沉沉的晕着，倒也让我想通了些事情。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人活一世，何苦为难了自己？” 　　“你这么想？” 　　“现在我很好，以后，有你们在身边，我应该也会很幸福。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执拗，人得往前看，对吧？” 　　顾云娇这话，说的轻松。 　　可萧楚煜知道，想要从仇恨中走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话于顾云娇而言，真的很重。 　　揽着顾云娇的手，不由的微微收紧，萧楚煜泛红的眼中，隐隐也晕染出了一抹浅浅的雾气。 　　“娇娇，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 　　顾云娇轻声说着，她也笑了笑，之后，她缓缓看向顾云逸。 　　“二哥，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你和王爷最近都忙，又为了我在这守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 　　“小丫头，操心的事这么多，难怪心里堵得慌。” 　　顾云逸明明什么都猜到了。 　　可是，在顾云娇面前，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曾猜到。 　　听着顾云逸的话，顾云娇笑笑，“可不是的，是我的错，我是顾家娇娇女，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我什么都用操心，只要负责开开心心的就好。 　　以后，我不会再这么折腾自己了。二哥，你给家里写信的时候，可不准说我这事，免得祖母和大伯娘、二伯娘她们担心。” 　　“我瞧着，让她们担心担心也好，担心的多了，她们就该坐不住了，就能一股脑的全都跑到京城来。 　　到时候，咱们就在京城置办个大宅院，在这落脚住下。让祖母，还有我娘和二婶，整日的盯着你，看你出不出岔子。” 　　“二哥……” 　　“好了，逗你的，你一会儿喝了汤，就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顾云逸看了看萧楚煜。 　　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顾云逸也没多逗留，他转身便离开了。 　　等顾云逸走后，顾云娇才轻声开口，“王爷，我二哥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你说，他是不是猜到了很多事情？” 　　“不止你二哥，或许，如墨也猜到了一些。” 　　“那我……” 　　“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们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想要的，都只是你能好好的。至于过往如何，都不重要，你不用为了这些事情费心。” 　　“好。”顾云娇微微松了一口气。 　　枕着萧楚煜的肩膀，顾云娇一点点的，闭上了眼睛。 　　“王爷，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跟做梦似的，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很多事情，都释然了。以后，我会好好的，这种事再也不会有了，真的！” 第449章 萧楚尘来了 　　顾云娇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隐隐带着一股超脱和释然。 　　萧楚煜很清楚，放下不易，可他能够感觉到，也许顾云娇永远都无法完全放下。但这次之后，她应该至少不会再为难自己。 　　这样，于顾云娇而言，其实也算是走出了很大的一步。 　　是个好现象。 　　萧楚煜陪着顾云娇，清风、清露那边，很快就把烫煮好了，端了过来。 　　“给我吧。” 　　萧楚煜冲着清风伸手。 　　清风见状，也没有犹豫，她伸手把汤碗递给萧楚煜，让萧楚煜来喂顾云娇。 　　萧楚煜是皇子，是王爷，养尊处优，不伺候人，可是在顾云娇面前，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照顾自己喜欢的女子喝一碗汤，于他而言，没什么不行的。 　　萧楚煜做的自然。 　　清风、清露见状，也没多耽搁，她们直接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萧楚煜和顾云娇。 　　独处安静，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没有开口，整个屋里，就只有喝汤的声音，还有萧楚煜和顾云娇喘息的声音。 　　此处无声。 　　可这份静谧，却让人心神清宁，心里舒坦。 　　萧楚煜给顾云娇喂完了汤，又拿了素帕，给她擦拭嘴角，之后才揽着顾云娇躺下。 　　“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陪着你，明日一早，一切就都好了。” 　　“好。” 　　顾云娇倒是听说，她甜甜的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萧楚煜合衣躺在顾云娇身边。 　　一夜宁静。 　　许是有萧楚煜在身边的缘故，顾云娇这一晚睡得踏实，连梦都没有做。 　　等到隔日天光大亮，她才醒来。 　　彼时，萧楚煜已经不在身边了，倒是隔着屏风，隐隐能听到顾云逸和方如墨的声音，还有清风、清露，守在屏风附近。 　　“清风、清露。” 　　顾云娇看向她们，轻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清风、清露迅速冲着顾云娇这边看过来，同时，顾云逸和方如墨也过来了。 　　“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没到顾云娇身边呢，顾云逸就开了口。 　　听着问话，顾云娇笑着点头，“二哥，我都已经好了，没事了，你放心吧。” 　　“我就说吧，”方如墨一边开口，一边拍了顾云逸的胳膊一下，“我是个神医，你们对我的医术，总该有最基本的信任的，我说没事了，你们还不信，一个个的，一点都不相信我，不把我当自己人。” 　　方如墨嘀嘀咕咕的，之后，他就看向顾云娇。 　　告状这事，他是一点都不脸红。 　　“娇娇，你好了之后，可得好好说说王爷，还有你二哥，这两个人，一点都不相信我的医术，一会儿一句怀疑的话，简直问的人能崩溃。你不知道，你昏睡着的这点时间，我受了他们两个多大的折磨，我真的好惨。” 　　方如墨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样子，逗得顾云娇直笑。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和顾云逸，都不过是关心则乱，他们不是不相信方如墨，只是太担心她了。 　　她也知道，方如墨心里大约也没计较萧楚煜和顾云逸的烦人。 　　逗她笑罢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轻声开口，“好的小师叔，你的话我都记住了，等回头的时候，我一定好好说说王爷。” 　　“就说王爷？你二哥呢？王爷不在，他可就在呢，你不先说说他？” 　　“我二哥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说他？”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冲顾云逸眨眨眼睛。 　　那调皮灵动的样，倒是让顾云逸安心不少。因为，这才像平日里那个不谙世事，清纯天真的顾云娇。 　　这样很好。 　　顾云逸正寻思着，就听到方如墨挑事。 　　“娇娇，你只说王爷，而不舍得说你二哥，你的意思是，只有你二哥好，王爷不好吗？” 　　“我可没那么说，小师叔，你不要挑事。” 　　“我是据实分析，要不，你怎么就答应说王爷呢？” 　　听着这话，顾云娇冲着方如墨笑笑，“王爷现在又不在，也不能现在就训他，我答应了，也无伤大雅，反正小师叔你又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总跟着我，我说没说，你也不知道的。” 　　“嘿，合着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糊弄我呢？” 　　“小师叔英明。” 　　“得了，”方如墨捂着自己的心口后退两步，“真诛心。” 　　方如墨这样，让顾云娇和顾云逸两个人直笑，就是清露、清风，也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屋里，气氛倒是和谐。 　　很快顾云娇就询问了萧楚煜的去向。 　　原本，顾云娇还以为，萧楚煜这么早就不在她这边了，是去忙政务了，可方如墨的答案，让她有些意外。 　　“王爷在花厅会客，府中来了个人。” 　　“谁啊？” 　　“一个你可能不太喜欢，也不太想见的人。” 　　听着这话，顾云娇眼神微微暗了暗，她心领神会。毕竟，她才来京城不久，在这也没认识什么人，她所不喜的，也不过就萧楚尘那么一个。 　　萧楚尘来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的眼神，不禁微微冷了冷，她眼底的笑，也带着一抹杀气。 　　“来得这么快，这么急不可耐吗？” 　　顾云娇念叨出声。 　　这完全不同于刚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判若两人的状态，让方如墨和顾云逸瞧了，都不免有些担心。 　　尤其是顾云逸。 　　拿了绣墩，坐在床边上，顾云逸定定的看着顾云娇。 　　“娇娇，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因为那些不值得的事动怒，别因为他，影响了自己的身子。前面有王爷应付着呢，也还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只把身子养好了就成。” 　　“二哥，我都懂。” 　　知道顾云逸担心了，顾云娇侧头看向他，冲他笑笑。 　　身上的戾气，一瞬间收敛很多。 　　顾云娇也不藏着掖着，“我是不喜欢萧楚尘，甚至可以说，我恨不能直接送他上路。不过我也想开了，有些事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为了他扰乱了心神，伤了身体，也伤了自己在意的人，那不值当的。我已经放下了，二哥，小师叔，你们可以放心，我有分寸。”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掀开被子。 　　“清风、清露，给我准备衣裳，准备梳妆。” 　　既然萧楚尘来了，那她就不能龟缩在后面，她要去面对。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坦然去面对，释然放下的必经之路。 　　她不是逞强。 　　只是，她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450章 倾国倾城的美人 　　顾云娇这样，别说顾云逸和方如墨，就是清风、清露，也担心的不行。 　　可顾云娇坚持。 　　见劝不动，顾云逸就看向清露、清风，让她们顺着顾云娇的安排做，左右这还是在战王府，就算顾云娇去了前院，他们和萧楚煜也还在呢，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顾云娇应该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清露、清风见状，也不敢再耽搁，她们两个快速上手，帮顾云娇梳妆打扮。 　　前院，花厅。 　　萧楚煜端着茶盏，静静的喝茶。 　　至于萧楚尘，就坐在萧楚煜的边上，他手边上连盏茶都没有，就只有那么干坐着。 　　萧楚煜纯晾着他。 　　看着萧楚煜，萧楚尘脸色略微有些暗。 　　萧楚尘本也不是什么性子和耐性好的人，大约等了一盏茶左右的工夫，萧楚尘的那点耐性，就全都给磨光了。看向萧楚煜，萧楚尘语气清冷，隐隐带着几分斥责。 　　“三哥就是这么待客的？这未免有失皇家礼数了吧？” 　　“礼数？” 　　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萧楚煜的语气里，带着一抹轻蔑。 　　他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萧楚尘。 　　“本王的礼数，都是用给值得的人的，至于那些不值得的人，本王不讲究这些虚礼俗礼，又当如何？若是你不喜欢，走就是了，大门开着，没人拦着你。” 　　“三个好大的火气。” 　　“不喜就是不喜，跟火气不火气的没关系。更何况，你这样的人，还不值当本王发火。” 　　萧楚煜说着，甩手把茶盏放到桌上。 　　“砰……” 　　声音冷冷清清的，带着一股和主人身上一样的疏离。 　　萧楚尘其实并不意外。 　　本来，萧楚煜也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人。而且，他接连找了顾云逸和顾云娇，萧楚煜耳聪目明，沿线众多，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找上门来，为的又是顾云娇，萧楚煜心里不快，甩了脸子，这也是正常的。 　　而这一点，也证明了两件事。 　　其一，萧楚煜是真的在意顾云娇，也在意顾云娇周围的人。 　　其二，他基本可以肯定，顾云娇拿出簪子来，让他去找人，或者是来府上找她本人，这应该就是在帮他。 　　不让，凭借萧楚煜的性子，应该不会反应这么大。 　　连基本礼数都不顾了，可见萧楚煜动怒。 　　这是个好现象。 　　心里想着，萧楚尘看向萧楚煜，眼神里隐隐多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说到底，萧楚煜能够哄着顾云娇，哄着顾家，不过是以为初相识，小姑娘见识浅薄，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什么好男子罢了。 　　而今，只需一面，他就能成功挑拨萧楚煜和顾云娇之间的感情，可见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 　　想从萧楚煜的身边，抢走顾云娇，抢走整个顾家的助力…… 　　也不算什么难事。 　　心里想着，萧楚尘唇角微扬，轻轻一笑。 　　“三哥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此来也不是为了找三哥的，我想见的人是顾小姐。说到底，顾小姐不过是借住在府上而已，你没有道理连通传也不通传，就将我扫地出门。不然，若是顾小姐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开心吧？” 　　一边说着，萧楚尘一边将顾云娇给他的簪子拿了出来。 　　他就是在炫耀，在刺激萧楚煜。 　　这簪子上的玄机，顾云娇早就已经跟他说来过了，浮屠散，可以要了萧楚尘小命，却没有人能察觉到的东西…… 　　萧楚尘这么贴身带着，倒是个好现象。 　　估计他已经找人查验过了。 　　萧楚尘信顾云娇，也信顾云娇的东西没问题，那他不妨让萧楚尘更多信两分。 　　看着簪子，萧楚煜故意眼睛发直，他的拳头都稍稍握紧了两分。 　　“你怎么会有这支簪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有射门不对吗？”萧楚煜冷哼，“这是我带着娇娇进京之日，父皇赏赐给娇娇的头面，她宝贝的不行，怎么会把东西交给你？该不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吧？” 　　听着萧楚煜的话，瞧着他愤怒的模样，萧楚尘不禁直笑。 　　望着簪子，萧楚尘像瞧着宝贝似的。 　　得意外露。 　　“三哥，你未免也太小人之心了，我知道三哥向来眼高于顶，看不上旁的人。可是，也不是谁都像你想的那般龌龊的。 　　这簪子，是顾小姐亲手送给我的，她也亲口告诉我。若是想找她的时候，就可以来府上，见簪子如见她，没人会拦着。” 　　“这不可能。” 　　“如果三哥不信，把娇娇叫出来问问就知道了。不过，三哥你貌似不敢啊，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你们的这段感情不自信？” 　　娇娇…… 　　萧楚尘叫的亲昵，他就是故意这般说，来刺激萧楚煜的。 　　他太喜欢看萧楚煜那副愤怒不堪，却又不能发泄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压着憋着，无处宣泄的感觉了。 　　萧楚煜有多憋屈，他就有多开心。 　　他享受这种快感。 　　这是一种胜利，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却也让他满足。 　　现在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口舌之争，可用不了多久，就是这家国之争，是龙位之争。而到时候，也会跟现在一样，他会是胜利者。 　　而萧楚煜…… 　　不但会被他碾压，满心怒火却无处发泄，他还会亲手送萧楚煜上路。 　　想着，萧楚尘缓缓继续。 　　“三哥，想做大事的人，就不能太狭隘了，兄弟一场，我好心提醒，言尽于此，剩下的三哥自己细品吧。 　　若是三哥真的不乐意我去见娇娇，那我也不强求。不过，这战王府虽好，可这墙头终究还是矮了点，困不住人。娇娇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我不急，咱们且走且瞧，来日方长。” 　　萧楚尘说完，看着萧楚煜，笑得意味深长。 　　之后，也不等萧楚煜说什么，萧楚尘快速起身，奔着外面去了。 　　萧楚煜也没拦着。 　　就让萧楚尘这么得意的走，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萧楚尘才到花厅门口，就见顾云娇在清风、清露的搀扶下，从远处走了过来。 　　因为病过一场，身子还虚，顾云娇比平日里虚弱，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比起之前的青涩娇嫩，更多了些许女人味。 　　萧楚尘看着她迎面走来，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不得不承认，萧楚煜眼光倒是不错。 　　假以时日，等顾云娇长开了，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让萧楚煜失去这样一个人，他会痛，这太正常了。 　　这也太有意思了…… 第451章 担心你酸溜溜的 　　心里想着，萧楚尘的眼神里，都多了一抹得意和荡漾。 　　没有耽搁，萧楚尘快速到了顾云娇身旁，他看着顾云娇，眼底笑意浓郁。 　　“顾小姐，你可来了。” 　　“让王爷久等了。” 　　顾云娇微微福身行礼，全了礼数，之后她才轻轻的开口解释。 　　“大约是才来京城，水土还有些不习惯，昨儿从街上回来，不知怎的就发起了热，这才稍稍好转。不知道王爷会这么早来，这才耽搁了，实在失礼。” 　　这话，顾云娇说的很平静，听不出半点异样。 　　她的面上，也看不出半丝恨意。 　　相反，那因为病着，而略显柔弱的样子，让人心底里忍不住会升腾起一丝怜惜来。 　　看着顾云娇，萧楚尘轻声道，“原来如此，那顾小姐可找郎中看过了？郎中如何说？早知顾小姐身子不适，那本王该带着郎中来，为顾小姐好好诊治一番的。” 　　“不必了。” 　　萧楚尘话音才落，萧楚煜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声音，凌冽如冰。 　　萧楚煜快步到顾云娇身边，他颀长的身子，站在顾云娇的身前，将娇俏的人儿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看向萧楚尘，四目相对，萧楚煜眼神清冷。 　　“这战王府里，有郎中，有太医，也有神医，就不劳你费心了。既然知道娇娇身子不好，你就该早些离开的，免得打扰了她休息。这是基本礼数，也是人情世故，你该懂。” 　　“三哥，我只是关心娇娇而已。” 　　“这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呵……” 　　听着萧楚煜的话，萧楚尘不由的笑了笑。 　　他微微上前一步，眼里带着一抹得意的光芒，那种胜利者的优越感，浓郁到无可抑制。 　　“三哥，你未免也太霸道，太嚣张了。这天下还不是你的，这天下人，也不是都由你控制的。 　　更何况感情事，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三哥，这普通的生活里，就别玩你征战沙场，率领三军那一套了，没用的。对女人，得温柔。” 　　“这跟你无关。” 　　“好心提醒罢了，不然，有朝一日，伤了美人心，一无所有的时候，再去后悔，那可就晚了。” 　　萧楚尘说完，直接绕过萧楚煜。 　　收敛了跟萧楚煜针锋相对时候的锋芒，他看向顾云娇，眼神柔和。 　　“顾小姐，你既然身子不好，那本王就不打扰了。这样，等你身子稍稍好些了，派人传个话，我们去外面小聚，也好安安静静的商量事情，免得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要看旁人眼色。” 　　“好。” 　　“那成，本王就先走了。” 　　萧楚尘说完，也没多逗留，他直接离开了。 　　虽然事情没能跟顾云娇商量上事，可是，挤兑了萧楚煜，又更信任了顾云娇，更找到了自信，萧楚尘倒是挺高兴的。 　　他脚步情况，步履生风。 　　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影了，直到瞧不见了，顾云娇才收回目光。 　　她的眼里，全是嘲弄。 　　“你说可不可笑，有些人，你在意他的时候，他半点都不将你放在眼里，只当唾手可得的都是廉价的，不值一文。 　　当你不在意他的时候，他却又转过头来，上赶着要讨好你，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和体面，做出一副殷勤的样子。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上辈子，萧楚尘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萧楚尘现在待她的样子，也是上辈子，所从来没有过的。 　　若是上一世，萧楚尘能如此，那她一定会很开心，觉得他温柔又重情，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而现在，受了一世惨死的伤害之后，她早就看透了萧楚尘的真面目了，那些虚情假意，根本暖不进她心里半分。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可笑。 　　顾云娇说着，不由的抬头看向萧楚煜。 　　见萧楚煜脸色凝重，她小心翼翼的伸手，牵住他的手。 　　“王爷，你劝过我的，我也都记住了。你也得记住了，我们都不用为这种人生气。他所说的所做的所想的，都很可笑，就像杂耍班子里供人取乐的猴子，他怎么演，咱们就顺势看个乐子就得了。” 　　萧楚煜回握住顾云娇的手。 　　一点点收紧。 　　“我知道，我也没有真动怒，只不过，我得做出这幅样子来，只有我这样，他才会对你深信不疑，这更有助于你之后计划的展开，不是吗？” 　　“嗯。” 　　“我看到那簪子了，他贴身带着呢，我想，之后几日，他也一定会带着。” 　　萧楚煜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 　　毕竟，浮屠散的事，说多了也不好，万一隔墙有耳，那对顾云娇来说，就是个麻烦。 　　所以，他们自己心照不宣就好了。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的眼里，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来。 　　她也没多说什么。 　　萧楚煜看着她，眼神带着浅浅的温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丝怕的。 　　上一世，他错过了顾云娇。 　　现在，顾云娇在他身边，他也知道，顾云娇对他的心意，知道顾云娇对萧楚尘的恨。 　　可是，真当萧楚尘又对顾云娇表露爱慕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有那么一丝担忧。 　　担忧顾云娇为了复仇，去做傻事，铤而走险。 　　担心明明已经站在了不同的岔路口，却依旧会走向同一个凄惨的结局。 　　担心会失去顾云娇。 　　可这些，萧楚煜都不能说出口，说了只会加重顾云娇的负担，就如同顾云娇不愿意把心中封闭起来的幽怨和恨，一点点剥出来给他们看一样。 　　他的小丫头，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也不需要那么懂事。 　　她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够了。 　　心里想着，萧楚煜快速转移了话题。 　　“娇娇，你这是起来就过来了？身子有没有难受？见过方如墨了吗？他给你看过了吗？他说了没问题了？药呢？还用不用喝药？” 　　“王爷，你问题好多。” 　　顾云娇歪头看着萧楚煜，轻声开口，软糯糯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萧楚煜没说出口的担忧，她其实都懂。 　　四目相对，顾云娇浅笑嫣然。 　　“王爷，你这是被萧楚尘刺激到了吗？别担心，珠玉在前，有这么好的你在身边，我又怎么会眼瞎，掉进那个深坑里？就算是为了过去，我也不可能冒那个险。我担心你会酸溜溜的，我可舍不得。” 　　“是吗？”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热。 第452章 什么也没看见 　　他没想到，顾云娇会这么敏锐，他更没想到，顾云娇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口。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重重的点头。 　　拉着萧楚煜的手，到自己面前，顾云娇用手指做笔，在他的掌心里，慢悠悠的写下两个字—— 　　我在！ 　　这是当初，萧楚煜写在顾云娇掌心的。 　　现在，顾云娇写给他。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眼神含笑，认真又郑重。 　　“王爷，我是心里有恐惧的人，曾几何时，我真的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感情，更不会跟皇家的男子，再有任何的牵扯。 　　我想，我只要能好好的保护自己，保护住顾家，让欠了债的人把债都还回来，那就够了。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最初给自己设定的所有条条框框。” 　　“是吗？” 　　“嗯。” 　　顾云娇看着萧楚煜，笑着点头。 　　挽着萧楚煜的胳膊，顾云娇带着她一边往花厅里去，一边低声开口。 　　“你会帮我解决麻烦，会替我出头，会在意我的感受，会替我考虑很多很多的事情，你让我知道，你是在意我的，你也让我知道，这世上除了阴谋算计，还有真心。你打开了我的心，住了进来。我的心很小，也就只住得下这一个。” 　　“娇娇……” 　　“你跟我说，我在，同样，我也想跟你说，我也在。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你走的很快，我可能奋力奔跑，快马加鞭，也无法与你比肩。 　　但我想让你知道，只要你回头，我一定在你身后，我不会离开。尤其是，不会为了那个人离开。” 　　顾云娇也好，萧楚煜也好，其实都不算是喜欢将心思，一点点剖析给人看的人。 　　他们也都不那么擅长甜言蜜语。 　　可是，顾云娇这一席话，却甜进了萧楚煜心里。 　　花厅里。 　　萧楚煜停下脚步，他微微用力，一把将顾云娇搂紧。 　　唇，快速落了下来。 　　顾云娇身子还虚，本就没什么力气，萧楚煜这一吻，像是将她身上的力道全部抽空了似的，让她身体软绵绵的，宛若踩在了一堆棉花上。 　　顾云娇双手，紧紧的抓着萧楚煜的衣袍，之后一点点将他搂紧。 　　那是在寻一个依靠。 　　可落在萧楚煜的眼中，那像是一种热情的回应。 　　萧楚煜搂着顾云娇的手臂，不禁更也动力了两分，他的吻，也更热切了许多。 　　顾云娇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这个暧昧的深渊，若是坠落和沉沦，是唯一的结果，那她愿意随着萧楚煜一起，去享受坠落这深渊的全过程。 　　风雨来袭，海枯石烂，携手比肩，且共白头。 　　两个人你侬我侬。 　　可偏偏就这时候，花厅外，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到动静，顾云娇心里慌乱，她下意识的挣扎，萧楚煜见状，缓缓将她放开。没敢松手，她挽着顾云娇，坐到椅子上。 　　等顾云娇坐稳了，他才向外看去。 　　就见方如墨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避嫌的样，可见什么都瞧见了。 　　顾云娇见状，脸红的不行，她下意识的抬手，捏了捏萧楚煜腰间的肉，劲腰有力，根本捏不起来什么，顾云娇那点小动作，只让萧楚煜人有些痒痒。 　　他笑着拉住顾云娇作乱的手，宠溺的捏了捏。 　　“乖。” 　　这一声，软糯糯的，充满了温柔气，像是哄孩子似的。 　　一时间，顾云娇脸更红了。 　　外面，方如墨听着这浅浅的声音，无奈的直叹气，他忍不住开口催促，“我说你们两口子，差不多就得了啊，外面还站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呢，你们又害羞，做不了什么，就别腻腻歪歪的了。该结束结束，我这还要进来，说正经事呢。” 　　方如墨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 　　顾云娇瞪了瞪萧楚煜，就睁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了。 　　萧楚煜坐在顾云娇边上，他这才开口，“进来吧，本也没做什么，还值当你假模假式的避嫌？有事说事，直截了当，不好吗？” 　　“还没做什么？我可都瞧见了？” 　　“瞧见了？” 　　萧楚煜挑眉，他看向方如墨，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方如墨瞧着他那样，又往顾云娇的方向瞧了瞧，大抵知道萧楚煜这是怕顾云娇害羞，所以故意威胁他…… 　　他怂，他认。 　　看着萧楚煜，方如墨连连摇头。 　　“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在花厅外面，瞧见了院外的花开的正好看。所以就在外面多停留了片刻，之后才进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这就对了。” 　　“我就说嘛，我什么都没看见，没什么不对的。” 　　一边说着，方如墨一边冲着萧楚煜挤眉弄眼，那暧昧的样子，让萧楚煜无奈。 　　不过，萧楚煜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急匆匆的来，是有什么事？很急吗？” 　　“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方如墨恍然回神，他看着萧楚煜，快速开口，“就在刚刚，萧楚暝那边传来消息，说萧楚暝请款不好，让我赶紧回去。我得抓紧时间，赶紧过去了，免得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引出是非来。”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看着方如墨，萧楚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不满。 　　那样子，就跟没吃饱的猫儿似的，眼见着肉吃不着，有些炸毛，有些闹腾。 　　方如墨瞧着直咋舌。 　　这男人，有了女人，就开始不做人了。 　　心里一阵嘀咕，不过，面上方如墨可不敢把话说出来，他看向萧楚煜，快速继续。 　　“我来找你们，是想起一件事来，昨儿清风、清露去找我的时候，其实四皇子府里，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个穿的挺破的老头，说有办法解蛊，想去给萧楚暝试试。结果，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一个太医，就被人扔出来了，态度还挺蛮横的。 　　可他被拖出府的时候，我分明瞧见了，他腰间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小木桶，很像养蛊的东西。 　　说不准，这是个高人，你最近在京中活动，可以打听打听，若是找到了人，可以把人带回来。” 　　若是个高人，那就一定要留下了。 　　萧楚暝的死活，他们管不了，但谭望舒身上的蛊，说不准真的会有希望。 　　试一试，总不算错！ 第453章 人找到了 　　方如墨说的事，让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有些意外。 　　两个人不由的对视一眼。 　　之后，萧楚煜快速点头，“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按时间算，清风、清露应该见过这个人，我会让她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找到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方如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我也该去四皇子府了，免得萧楚暝出什么岔子，又是一堆麻烦事。正好，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该继续继续……” 　　方如墨笑眯眯的，贼兮兮的。 　　那样子，让顾云娇脸不自觉的泛红，她低着头，没敢说话。 　　萧楚煜见状，不由的瞪了方如墨一眼。 　　“话多，快滚。” 　　“行，滚滚滚，这就滚，走了，有事情来四皇子府找我。” 　　方如墨说完，也不再耽搁，他快速离开了。 　　一直到方如墨的背影消失了，顾云娇才回过头来，她看着萧楚煜，眉眼间带着一股娇羞之色，连带着瞪人的眼神，都多了一抹娇媚的感觉。 　　“都怪你。”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跟着化了。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勾勾唇，笑意浓郁。 　　“是，怪我，都怪我。” 　　这话，明明是顺着顾云娇的话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顾云娇听这的时候，总觉得萧楚煜是在得意。有种明晃晃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 　　一时间，顾云娇盯着萧楚煜，说不出来话。 　　还是萧楚煜先开了口，“我去把清风、清露叫进来，如墨说的那个人，咱们最好尽快找到。” 　　方如墨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萧楚煜觉得，方如墨多半不会看走眼。 　　那个老头，应该是的人物。 　　这样的人，若是在他们的手上，能够为他们所用，皆大欢喜，可一旦落入了敌人的手里，成为别人的助力，那后果可不妙。 　　萧楚煜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最合适不过。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点头。 　　“好。” 　　听了顾云娇应声，萧楚煜即刻将清风、清露叫了进来。 　　按照方如墨说的，萧楚煜简单的跟清风、清露，形容了一下那个老头。 　　因为是在四皇子府外发生的事，四皇子府的下人又嚣张。那个场景，清露、清风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萧楚煜这边一提醒，她们两个就想起来了。 　　“是的，奴婢两个的确看到了。” 　　“对，当时四皇子府的人很横，还说什么，他这种人，根本不配给四皇子诊治云云的，反正一点都不客气。” 　　听着这话，萧楚煜和顾云娇都松了一口气。 　　有印象就好办。 　　顾云娇看向清风，“记得这个人的长相吗？能画出来吗？” 　　“能画出来七八成的样子，奴婢画工一般。但只隔了一夜的时间，外形上变化不会太大，想来有这七八成，也就够了。” 　　“那赶紧画出来，然后你和清露两个人，各带一队人，悄悄的去寻找。另外，记得把画像让人多临摹几份，放到咱们的铺子里，尤其是粮铺、当铺、酒楼、布庄这些地方，让人多留意着点，如果发现了这个人，一定要即刻带回来。” 　　“好，奴婢这就去办。” 　　清风、清露应着，也不耽搁，她们两个即刻离开，去办事去了。 　　两个人速度倒是快。 　　而且，他们的运气，说来也不是一般的好。 　　当日入夜之前，人就已经被带回来了，顾云娇和萧楚煜得了消息，去了前院。 　　说是老头，可顾云娇看骨相，觉得这人也就是四十上下的样子，他头发是见白。 　　但应该是长期养蛊或者用药，对身体产生了影响造成的。这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还隐隐泛着一股臭味，那臭并不是长期不沐浴梳洗，邋遢造成的，而是一股很怪的臭味。 　　类似于鬼王身上的味道，但又多少有些不同。 　　具体差在哪，又因何而差…… 　　一时间，顾云娇还分辨不出来。 　　顾云娇盯着这男人看，男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坦然的坐在桌边上，吃吃喝喝，完全没有理会顾云娇和萧楚煜的意思。 　　好在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他们也不急。 　　让男人吃着，他们就在边上等着。 　　大约等了一刻钟多些，男人才停下筷子，抬手抹了一把嘴，他扭头看向萧楚煜。 　　“行啊，同样是王爷，金尊玉贵，地位非凡，还能有个识礼识趣的，也真是不容易。也难怪，你能名扬天下，另外一个，就只能隐忍半生，最后还得在床上躺着，昏睡不醒，含恨而终。啧，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话说的直白，萧楚煜闻言，更加确认这人不凡。 　　萧楚煜缓缓起身，轻声开口，“既然前辈知道我，那我也就不多介绍了，不知道前辈该如何称呼？”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可担当不起。” 　　男人说着，直接起身，去了萧楚煜和顾云娇边上。 　　他定定的看向顾云娇。 　　“小丫头，你之前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是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前辈身上，有一股药味，也有一股很奇怪的臭味，跟鬼王身上的相似，却又有不同。前辈，你来自南疆，跟鬼王师出一脉？ 　　你是个养蛊之人吧？不过，你养蛊的方式，跟鬼王不同，他以尸养蛊，而你……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 　　听着顾云娇的话，男人不禁笑笑。 　　“小丫头年纪不大，鼻子倒是挺好用的，闻的挺准，不错，不错。”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坐下。 　　“不过，鬼王这两个字，还是不必提了。那个人，可配不上这两个字，他不过是鬼蛊门下的败类罢了，可称不上王。这种自己搞出来的名头，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鬼蛊门？专门养蛊的门派吗？” 　　男人笑着点头，他上下打量着顾云娇。 　　“有点灵气，是个懂医术的，若是转去养蛊，应该也是个好苗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如果你投入了我门下，那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然，我可不能多说。” 第454章 唐无华 　　听着男人的话，顾云娇微微笑了笑。 　　“多谢前辈抬爱，不过，我虽然习医，但并不算精通，也对养蛊没有太大的兴趣，怕是要让前辈错爱了。” 　　“真的没兴趣？” 　　“没有，尤其是看了你嫌弃的那人用的蛊，对这有点怕。” 　　“你这丫头，鬼机灵。” 　　顾云娇嘴上说着怕，可男人瞧得清楚，她一直在盯着他腰间的黑色木桶瞧，那分明就是知道那是装蛊虫的东西，感兴趣呢。 　　心里想着，男人缓缓把黑色的木桶拿下来，放在桌上。 　　他看向顾云娇，“好奇？” 　　“是有点，那味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若看了之后，说不准能根据气息，推断出前辈养蛊的方法。” 　　“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跟我学？” 　　“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已，不算热爱，学了也坚持不了多久。” 　　顾云娇倒是坦诚。 　　她对养蛊真的没有兴趣，她能深精医术，已经不错了，贪多嚼不烂，想要样样都好，何其难？ 　　更何况，日后她是要站在萧楚煜身边的。 　　医术或许有用，但蛊虫用到的机会太少了，有那个时间，她宁可多学点于萧楚煜有助力的事，而不是在养蛊上浪费时间。 　　她只要知道大概，知道怎么帮谭望舒，这就够了。 　　这些事，顾云娇想的通透，她也不会后悔。 　　见顾云娇这么说，男人也不纠缠，毕竟，养蛊这事也是讲究喜欢，讲究意愿的，蛊与养蛊人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 　　既然无心，那强求也没有意义。 　　看向萧楚煜，男人轻声开口，“既然战王爷请我来，想来是有与蛊有关的事要跟我说，说吧。” 　　“我想请前辈，帮我解一个人身上的蛊。” 　　“不是萧楚暝。” 　　“对，不是萧楚暝，是一个女子，身上中了春衫尽，已经有些年头了，身子受损不轻。昨儿家里下人在四皇子府门口，正好遇到前辈，深觉前辈不凡。所以才冒昧请前辈到府上，想问问前辈，是否有办法？” 　　“你确定是春衫尽？” 　　“是。” 　　男人闻声，不禁笑了笑，是冷笑，嘲弄的冷笑。 　　“已经有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春衫尽，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前辈，你……” 　　“这蛊我知道，虽然不算是我养出来的，但我却也参与过。那时候，鬼蛊门内的一位师兄，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他们也曾互许终身，山盟海誓。 　　可是，临到师兄要跟师父开口，想要求娶的时候，那个女子转而喜欢上了一个书生，并委身于他，有了身孕。 　　师兄痛不欲生，养了春衫尽，他说要给那女子用，要让她一辈子陷入在情爱里，春衫尽褪，长日无衣，要与她你侬我侬，让她再也走不开。 　　那蛊虫养成之前，我见过一次，并帮着师兄调减了药物，以防伤身太过。 　　没多久，蛊养成了，师兄就带着蛊去找了那女子，可临到要动手的时候，他后悔了。 　　他把春衫尽交给了那女子，转头就回了鬼蛊门，再不曾踏出半步。好多年前的事了，看来，那个女子过的，也不幸福。” 　　听着男人这话，顾云娇和萧楚煜不禁相互对视一眼。 　　顾云娇听说过谭望舒的过往，也听说过她身上的春衫尽，是由何而来的。 　　可见，男人所说的女子，就是谭望舒的娘。 　　那个书生，就是当年的谭山长。 　　顾云娇抿了抿唇，她缓缓开口，“前辈，你说的不错，那个女子过的并不幸福，那个书生负了她，让她心存恨意。可是，她却把这份恨，加诸在了女儿身上。 　　她女儿是无辜的，她也有了喜欢的人。可是因为春衫尽，她怕是身子受损，于子嗣有碍，这在她心里，是个难解的结。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还望前辈能够出手，就像当年，你可以出手去调减药性一样，这一次，也帮帮忙吧。” 　　“女儿？” 　　“是，她叫谭望舒。” 　　“望舒……”男人笑了笑，他点点头，“凭这名字，我帮她。” 　　这话，让顾云娇和萧楚煜都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谭望舒的缘故，这男人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也亲和了一些。 　　看着顾云娇和萧楚煜，他轻声开口，“我叫唐无华，小丫头叫我唐叔，王爷叫我老唐，就可以了。我是鬼蛊门的人，半年前，听闻又鬼王的踪迹出现，才离开门派，在外找寻他的下落。没成想，我到了京城，他人已经不在了。” 　　“唐叔，那个鬼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鬼王，糊弄人罢了。” 　　唐无华开了口，也没再继续瞒着，他快速继续。 　　“他在江湖人称鬼王，实际上，他是鬼蛊门的叛徒，他叫王录明，也是鬼蛊门中养蛊的弟子。 　　我们师出同门，当初，他也算是养蛊天赋很高的人，但也以为这份天赋，他自视甚高。 　　师父身子日渐不好，要选继承人，他和我师兄，还有我，我们三人是候选人。为了赢得胜利，他养了一种叫天煞的蛊。” 　　“天煞？” 　　顾云娇念叨着，不禁想到了小木屋，还有顾云澜。 　　顾云澜身上的蛊怪，小木屋周围的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邪气着呢。 　　所谓天煞，或许就与此有关。 　　顾云娇心里正想着，就听都唐无华开口。 　　“以人的身体作为容器，七日就要让一个人死，之后换人换容器，七日一轮换，一共换七轮。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纯阴之人，天煞之蛊，阴毒至极。蛊虫本身，其实并无好坏，真正赋予它好坏的，是养蛊之人。从天煞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我鬼蛊门的人了。 　　师父将他逐出师门。 　　可就是那时，江湖上传出了鬼王的名号。 　　外人不知内情，以为他所多厉害，其实，他不过是用了些阴毒的方法，将养蛊作为了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 　　师父怒不可遏，让人调查，可没多久，他就从江湖上消失了，许多年都不见踪影。直到近来才有消息。 　　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他让所有养蛊人蒙了羞。他是死了干净，一了百了了，可这些烂摊子，还得旁人来替他收。” 　　一边说着，唐无华一边看向萧楚煜。 　　“不过，说来那四皇子府，可真是高门贵地，半点都沾不起啊。上赶着治病，还要被赶出门，这么急着往死路上走，还真怨不得人。” 　　这话，唐无华说的满是嘲讽。 第455章 要不要告诉皇上？ 　　听着唐无华的话，萧楚煜不禁笑笑。 　　他心里明白，唐无华和他不一样，萧楚暝如今这样，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救萧楚暝，没打算让萧楚暝活。 　　而唐无华，他去四皇子府，是真打算救萧楚暝的。 　　可有些人，上天给了机会，他都抓不住。 　　若非萧楚暝平日里太过放纵，纵使唐无华与太医或者府中人有冲突，他们也不会做的太过。萧楚暝有今日，也算是他自找的。 　　谁让他养的那些人不争气呢？ 　　正寻思着，萧楚煜就听到顾云娇，笑着跟唐无华开口。 　　“唐叔，四皇子府的状况如何，我们控制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是管控自己罢了。唐叔，你既然答应了帮谭望舒，那我们就尽快好不好？你看是我写信，让人带谭望舒来京城，还是安排人送你去燕北城啊？” 　　知道顾云娇这是在转移话题，也在消解他的怒气，唐无华也承这个情。 　　顺着顾云娇的话，唐无华询问。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是太好。” 　　顾云娇也没瞒着唐无华，她轻声开口。 　　“谭望舒的父亲，与唐叔说的王录明相勾结，明知道她身体里有春衫尽，还不放过她。王录明将她做成了人俑，她五脏俱损，几乎断了气。 　　我和小师叔费了好大劲，才保住了她的命。而今，她的身体是在恢复，人也能下床走动了，可到底还是比寻常人脆弱的，长途跋涉比较困难，从燕北城到京城，走走停停的，估计得好一阵子。” 　　顾云娇心里，实际上是更希望唐无华能去燕北城的。 　　燕北城里，有顾家安排打点，一切都好办，对于谭望舒的身体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顾云娇心里也有顾忌。 　　毕竟只是初相识，就算唐无华对她和萧楚煜，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包括鬼王的事，也答应了帮他们给谭望舒解蛊，可相识甚短，提条件和要求，总是需要掂量掂量的。 　　顾云娇怕冒犯冲撞了唐无华，而引起他不满。 　　这就像是到嘴的肉。 　　她怕把事情搞砸了。 　　顾云娇小心翼翼的话，不过，唐无华又不蠢，顾云娇心中想什么，从她委婉的话里，总能听出一些来。 　　唐无华心里有数。 　　看着顾云娇，唐无华道，“你这丫头，有话直说就是了，不必跟我绕弯子。你想让我去燕北城，那我就去，听说燕北城富庶，你可得跟我安排好些，免得我舟车劳顿累坏了。” 　　“唐叔放心吧，我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你可别说大话。”唐无华笑着调侃。 　　顾云娇笑着勾唇，“可不是大话，我燕北城顾家，可厉害了。而且，就算我不成，咱这不还有王爷呢嘛。王爷最是厉害的了，这点事安排妥当，可难不倒他。我们又不是那不识礼数，不懂规矩的，才不会怠慢了唐叔呢。” 　　“你这丫头，精。” 　　一边夸着自己，还一边不着痕迹的贬损萧楚暝，是个厉害的小丫头。 　　唐无华笑着念叨了一声。 　　这时候，清风、清露那边，也跟武伯一起安排好了。 　　他们给唐无华准备了新的院子，也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裳，沐浴的热水，一应的东西，也都准备齐了，可以让唐无华先去休息了。 　　唐无华也没耽搁，他任由萧楚煜的人安排，去了小院。 　　等他走了，顾云娇才松了一口气。 　　人是稳住了。 　　看向萧楚煜，顾云娇不禁勾唇笑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一次峰回路转。唐叔知道春衫尽，那对谭望舒的身体，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下子，可是解决了大难题了。想来大哥、谭望舒，还有大伯娘、祖母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我一会儿就给燕北城传信，走的我传信通道，他们很快就能接到消息了。” 　　“嗯，让他们准备着点，千万别怠慢了唐叔。” 　　顾云娇对蛊虫不了解。 　　唐无华到底有几分本事，其实他们都不了解。 　　这就像是一场赌，他们都没有退路，只能在这赌桌上下注，赌唐无华能够帮着谭望舒，解决掉身上蛊虫留下的伤害。 　　这一点，萧楚煜也明白。 　　萧楚煜轻声点头，“我知道，会在信中多交代的一句的，虽然，即便咱们不交代，依照你大哥的性子，知道唐无华于谭望舒有助力，也势必会当他为座上宾的。在这种事情上，你大哥自来都心里有数。” 　　“那倒也是，不过，还是说说好，免得让人挑出错来。” 　　一边说着，顾云娇也一边侧头，对上了萧楚煜的眸子。 　　她心里，还惦记着一样事。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低声道，“不论唐叔有多少本事，可他懂蛊，这倒是真的。咱们把他送去了燕北城，这件事要不要跟皇上说说啊？ 　　皇上心里，肯定是希望萧楚暝的能醒的。虽然这与咱们的期望想背，可咱们要是默不作声，那事后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怨责于你？那你会不会有麻烦？” 　　顾云娇不在胡萧楚暝怎么样，她在乎的是萧楚煜。 　　她不希望萧楚煜遇到麻烦。 　　哪怕只是一些言官的弹劾，一些无羁的流言。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微微勾唇，他牵着顾云娇的手，温热的手指，一点点的在她手背上摩挲。 　　“小丫头想的还挺多。” 　　“智者多思，能者多劳，我这么能干，多想想还不是应该的？” 　　这话，顾云娇说的得意，不过，萧楚煜知道，这不过是句不走心的调侃罢了，顾云娇并不会自满自大。 　　宠溺的看着顾云娇，萧楚煜微微勾唇。 　　“是，你最能干。” 　　“所以呢？要跟皇上说吗？如果皇上让唐叔去给萧楚暝诊治，又当如何？” 　　“不用咱们去说，有人会将消息，送入老头子耳中的。” 　　这话，让顾云娇愣了愣。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之后，顾云娇眸子里，尽是了然。 　　她明白萧楚煜的意思。 　　这件事，他们去说，那皇上势必会让唐无华去给萧楚暝诊治，而若有人去告诉皇上，有懂蛊虫的人去了四皇子府，却被四皇子府的人给赶了出来，还说他是庸医，那之后这个人即便到了他们府上，为他们所用，那也无妨。 　　毕竟，四皇子府的人先一步做了决定，那是他们所不能左右的。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说，就是两种效果。 　　他们也落得个干净。 第456章 他自己都不干净，还能怪谁？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笑着点头。 　　“还是王爷睿智，这一手厉害，小女子深感佩服。” 　　“佩服就完了？”拉着顾云娇的手，骤然用力了几分，将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萧楚煜眼眸里，隐隐带着一抹暧昧的涟漪。 　　一时间，顾云娇的脸都在泛红。 　　…… 　　宫里，乾清殿，偏厅。 　　皇上正依偎在软榻上，翻看奏折，敏妃拎着食盒，在福远的带领下，缓步走了进来，到了皇上边上。 　　“皇上万福。” 　　敏妃柔声开口，温婉柔顺。 　　皇上也没抬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近些日子，敏妃总是来他这边，皇上心里清楚，探望他是假的，敏妃不过是想提醒他，一定不能放弃了萧楚暝，要为萧楚暝找寻名医，为萧楚暝想办法。 　　这些心思，皇上都看的透透的，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罢了。 　　把手上的折子，放在矮几上，皇上缓缓看向敏妃。 　　“这阵子，倒是辛苦你了。” 　　“皇上日理万机，关心家国大事，臣妾无法为皇上分忧，关心皇上龙体，也是应当的。只愿臣妾来的还算是是时候，没有打扰了皇上的大事，也没有让皇上烦心。” 　　“那倒不会。” 　　一边说着，皇上一边给福远使了个眼色。 　　福远会意，忙从敏妃的手上，把食盒接了过来，打开将东西放在矮几上。 　　皇上看向敏妃，“你也坐吧，一起用点。” 　　“多谢皇上。” 　　敏妃款步坐到皇上对面，两人之间，仅隔了一张矮几，十分亲近，犹如寻常百姓家，同在衣着上吃饭的夫妻一般。 　　只不过，两个人的心思却一点都不亲近。 　　皇上看着敏妃，轻声道，“最近，你可打听老四的消息了？” 　　一听这话，敏妃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皇上，臣妾知道一些，老四命苦，无端的居然遭了这种罪，就因为一个顾云澜，他几乎将命搭上了，臣妾怎么思量，心里都难受的厉害。 　　这世间愁苦，最愁最苦或许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妾一想到老四的境况，就心如刀绞，难以自持。” 　　“朕能理解。” 　　“皇上，臣妾不知道怎么才能救老四，可臣妾总觉得，老四变成现在这样，这事不简单。” 　　这话，让皇上的脸色冷了冷。 　　顾云澜…… 　　敏妃提及了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跟顾家和顾云娇，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跟萧楚煜，也有一些关联。 　　敏妃这是意有所指。 　　皇上没说话，敏妃心知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皇上，她也没打算瞒着。 　　只不过，她把萧楚煜择出来就是了。 　　看着皇上，敏妃轻声开口，“皇上，不是臣妾多疑，而是顾云澜出事，突然牵累老四，还让老四成了如今这样，臣妾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这件事不细查查，就这么放过了顾云澜，放过了顾家，臣妾心中总觉得难安。” 　　看着敏妃，皇上淡淡的笑笑。 　　挥挥手，皇上让福远带着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偏厅里只剩了皇上和敏妃两个人。 　　皇上也不跟敏妃兜圈子，“你疼惜老四，朕能理解，那也是朕的儿子，朕也心疼。可是，你知道那蛊虫，是缘何而来吗？” 　　“是因为顾云澜。” 　　“是因为顾云澜，可顾云澜身上的蛊虫，源自鬼王，老四养了鬼王十来年，让鬼王为他做事，为他谋利，这些事情你可知晓？ 　　兜兜转转，有因有果，你让朕去查顾云澜，顾云澜已死，你让朕去查顾家，那顾家不过是商贾，跟鬼王毫不相干，反倒是老四自身不清。这样的查，你觉得真的有意义？” 　　“可是皇上……” 　　“你若真愿意查，那这些事，朕都会公之于众。” 　　听着这话，敏妃一时间倒有些不敢开口。 　　对于萧楚暝做的事，敏妃并不完全知晓，可鬼王她是清楚的。她也知道，鬼王在燕北城搞了很多事，是个难缠的狠角色。 　　可没想到，鬼王会死。 　　而一个死了的鬼王，还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还伤了萧楚暝。 　　敏妃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敏妃正想着，就听到皇上又道，“你心里恨着顾家，恨着顾云娇，甚至恨着老三，你觉得是他们害了老四。可是，你有证据吗？ 　　摆在朕面前的事实是，顾云澜与顾家人不合，与顾云娇和老三不合。 　　而老四却明知她的情况，还一心求娶。老四不顾皇家礼数，不顾祖制，把顾云澜拉到了自己身边，等出了事了，又转过头去怪这个怪那个，你何曾怪过老四胡乱妄为，不知轻重？” 　　皇上这话，责问的意味太浓了。 　　敏妃听着心中不安，她一下子跪了下来，“皇上，臣妾知罪。” 　　“起来吧。” 　　淡淡的开口，皇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朕不是怪你，朕也不是怪老四，只是，如今这事去纠结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说老四自作自受，那也不为过，朕是他的父皇，可也是天下百姓的皇上，朕不可能只偏心他一个。眼下，还是救他，保住他的命，这是最重要的。” 　　“皇上，奴才有事回禀……” 　　皇上这边正和敏妃说着，就听到龙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自从萧楚暝出事之后，龙九就一直在那边。 　　包括去燕北城，请方如墨回京，也有龙九随行。龙九是龙卫之中的老人，能力不俗，黄山也信任他。 　　听到动静，皇上便知，大约是四皇子府那边有什么消息。 　　敏妃也惦记着，他也没让人避着。 　　“进来吧。” 　　皇上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龙九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敏妃，龙九也不诧异，面色不改，他给皇上行礼，冲着敏妃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再没有更近一步交流了。 　　皇上看着龙九，轻声询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皇上，奴才来回禀四皇子府近来的情况。” 　　“如何？” 　　“太医们尽心诊治，方神医通过药浴和施针的方法，让四皇子身子状况已经处于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 　　只不过，他没有办法解蛊，这还是问题的关键。这几日里，也来了一些江湖郎中，但给四皇子试着诊治时，结果并不算乐观。 　　四皇子府的人，也驱赶了一些郎中，所有人奴才都登记了，更细致的情况，都记录了下来，请皇上过目。” 　　龙九说着，将一份折子递给了皇上。 　　原本事情是不必这么复杂的，这是方如墨特意要求龙九这么做的。 　　而这，也正合了萧楚煜的意…… 第457章 心中怎么能无怨？ 　　皇上接了龙九递过来的折子瞧了瞧。 　　龙九在四皇子府倒是用心，他记录的很详细，大事小情，基本上可以说半点不落。 　　皇上也看到了四皇子府里驱逐的郎中，当然也包括唐无华，被驱逐的，被拒之门外的，零零总总，不下二三十。 　　皇上甩手把折子扔给敏妃。 　　“你瞧瞧。” 　　听着皇上的话，敏妃小心翼翼的将折子拿过来，仔细的瞧了瞧。 　　看着四皇子府里，驱逐了那么多人，敏妃心里就来气。 　　“皇上，这些刁奴未免也太大胆了些，为皇子诊治的郎中，他们也敢随意驱逐，如此妄为，简直该死。皇上，一定要严惩他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对于敏妃的话，皇上并不意外，他静默不语，不置可否。 　　皇上只是冲着敏妃伸了伸手。 　　敏妃见状，把折子又递还给皇上，皇上瞅了两眼，这才轻咳了一声，而后询问。 　　“如果不驱逐，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理？” 　　“当然是接近府中，给老四诊治，如今，老四的状况不容乐观，说命在旦夕也不为过，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是该试试的。” 　　“可若是越试越错呢？” 　　“这……” 　　“若是这些个被驱逐之人，真的是沽名钓誉装腔作势之辈，真的没有真才实学，医术也一般，只是想撞大运，试试看能否攀上四皇子府这个高枝呢？这种人，也要请进来吗？” 　　皇上的话，让敏妃一愣。 　　下一瞬，敏妃就摇头，“这自然不能，所以，那些伺候的奴才，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才更应该谨慎行事，要严查细查，把每一个来人的底细，都确定好的了，再做决断。 　　皇上，咱们皇家养着这些人，也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他们如此糊弄人，今日是老四，明日又当是谁？他们未免也太不把皇家人放在眼里了。” 　　一口一个皇家，一口一个皇家人…… 　　敏妃恨不能把事情折腾的大点。 　　最好四皇子府的那些人，能够再换一批。反正那些人，也折腾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们束手无策，就换更有能力的人去好了。 　　尤其是方如墨…… 　　萧楚煜身边的人，她是万万信不过的。 　　最好能够调开方如墨，若是顺利，直接寻了错处，把这个人解决了，断了萧楚煜一臂，那是最好的选择！ 　　敏妃越想，这种念想就越强烈。 　　她的眼睛都亮亮的。 　　皇上瞧着，甩手把折子扔在矮几上，看着敏妃，皇上声音清冷。 　　“你是什么样的心思，朕心里有数，可朕得提醒你一句，凡事不可太过。你心疼老四，朕能理解，可是，你若是因为心疼老四，就心生歹意，看不过这个，看不过那个，想收拾这个，又想收拾那个，那朕这边，你也就不用来了。” 　　皇上的话，语气不重，可内容却让敏妃心惊。 　　几乎是下意识的，敏妃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 　　“老四是什么性子，你心里应该比朕更清楚，老四落到如今这种地步，究其根由，到底怨谁，你也应该有数，而老四府中人张狂无度，恶意生事，嚣张起来，甚至连主子安危都不顾，这性子是谁养出来的，你更应该有数。敏妃，一直盯着别人，这不算错，可只盯着旁人，不知道盯盯自己，或许会大错特错。” 　　“皇上，臣妾惶恐，臣妾……” 　　“你应该在自己的寝宫，好好的想想过往这些年的种种啦。福远……” 　　皇上只对敏妃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冲外面喊了这么一声。 　　福远听到动静，赶紧进来。 　　“皇上……” 　　“去，送敏妃回宫，传朕口谕，禁足十日，剩下的过了这十日再说吧。” 　　“是，老奴遵旨。” 　　福远应着，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敏妃，面上依旧带着恭敬，一如从前，看不出半点的轻视和慢待，依旧是那老狐狸的样。 　　“敏妃娘娘，请吧。” 　　敏妃紧紧的咬着唇，她泪眼朦胧，看向皇上，还想说些什么。 　　可皇上已经下了软榻，转身先一步走了。 　　皇上用他的背影，表明了他的态度。 　　敏妃自知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也知道，哪怕萧楚暝能够保住命，能够好起来，一如当初，经此一事，他也彻底失去机会了。 　　他不在，不能掌控局面，暴露出来的问题太多了。 　　皇上失望了。 　　敏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踉跄着起身。 　　看向福远，敏妃冷冷的笑笑，“那就劳烦福远公公，陪着本宫走这一遭了。” 　　“娘娘客气了，老奴为皇上办差，皇上安排了什么，那老奴就办什么，能为皇上分忧，是老奴的福气，不敢言累，更谈不上劳烦辛苦。娘娘，请吧。” 　　“好。” 　　敏妃说着，就从皇上这边离开了。 　　福远送了敏妃回去，之后才回到皇上身边，彼时，龙九已经撤了。 　　皇上看向福远，眼神清冷。 　　“她可有什么不满？” 　　福远闻声，不敢隐瞒，“一路上，敏妃娘娘都不曾说话，看样子，失落伤感难过，大约是有的，只是这不满，老奴不敢妄言。” 　　“你这老狐狸，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着这话，福远的头更低了低。 　　不过，他却开了口。 　　“回皇上，老奴以为，敏妃娘娘爱子情切，这些日子，她频繁来皇上身边，为的不过是提醒皇上，不要放弃了四皇子，更不要因为偏爱，而让四皇子受了委屈。 　　在敏妃娘娘心中，皇上会因为战王爷，而心有偏颇，决策失衡，会伤了四皇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面上，敏妃娘娘没有怒，她也不能有怒，不敢有怒。 　　可实际上，这心里大约是怨，大约是不满的吧？毕竟，敏妃娘娘只有四皇子一子，这些年，四皇子没断过筹谋，隐忍不过是表象罢了，这些敏妃娘娘也必定知晓。 　　也因为知晓，才会有盼望，才会有念想。现在，一切成空，成了虚妄，成了遥不可及。若说些心中无怨，无不满，哪有怎么可能？ 　　不过是隐藏罢了，这宫中，带着假面，隐藏心事的人，从来不在少数。敏妃娘娘，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福远的话，让皇上不由的微微挑眉。 　　“说这些，胆子倒是突然大了不少，难得啊……” 第458章 香味 　　听着皇上的话，福远微微抬头，看向皇上。 　　“都是皇上宽宥，老奴才有的胆子。” 　　“得了，吹捧的话就不必了，”看着福远，皇上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老四的状况不容乐观，敏妃的状态，也是他们那一脉的态度。传朕口谕，让人盯着点，不要出纰漏。” 　　“是，老奴明白。” 　　福远应声，之后快速退下去，做了安排。 　　房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皇上瞅着那份四皇子府里，记录的事无巨细的折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皇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幸事。 　　几个皇子争斗，明明暗暗，尔虞我诈，招数百出，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可比当年他的那点手段强多了。 　　他啊，真的累了。 　　…… 　　景王府，书房里。 　　萧楚尘正在见天三、天五，谈论大事。可是，明明在说着正事，他脑子也还算清明，可莫名的，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书房外渐渐传了进来。 　　那味道，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 　　萧楚尘闻着那味道，脑子里不禁闪过了顾云娇的模样。 　　甩甩头，萧楚尘眉头紧锁，他看向天三。 　　“去看看，外面可有人？” 　　听着萧楚尘的话，天三不敢耽搁，他快步走了出去。 　　书房附近并没有人，倒是不远处的回廊里，有个小丫鬟在摆弄灯笼，大约是回廊的灯笼被吹歪了，她正在整理。 　　天三不确定萧楚尘是怎么感受到外面有人的，也不知道他找的人是谁，天三将小丫鬟带了过来。 　　“王爷，外面临近处，只有这个小丫鬟，在整理灯笼。” 　　“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萧楚尘看着小丫鬟，淡淡的开口。 　　大约是没有真正近距离的跟萧楚尘接触过，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听了萧楚尘的话，老半天她才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萧楚尘。 　　萧楚尘瞧着，微微蹙眉。 　　小丫鬟身上的味道，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顾云娇。 　　可是，小丫鬟的眉眼，跟顾云娇差太多了。 　　顾云娇年纪尚晓，尚未长开，可她青涩纯真里，眉眼五官的精致，根本遮掩不掉。而眼前的小丫鬟，终究是普通了许多，连顾云娇的指头都比不上。 　　萧楚尘瞧着，那股子兴致，也就散了。 　　挥挥手，萧楚尘轻哼。 　　“下去吧，书房重地，日后没有本王允许，不要过来，否则以窥探机密论处，决不轻饶。” 　　小丫鬟闻声，整个身子都不禁抖了抖，她的声音里，也更多了一抹哽咽。 　　“奴……奴婢明白，奴婢遵旨。” 　　小丫鬟说着，想要起身退下离开。 　　只是，大约是太紧张的了缘故，她的腿都是软的，刚站起来，还没等站稳呢，就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衣衫略微有些凌乱。 　　书房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来，隐隐透着一股旖旎的味道。 　　萧楚尘看着，眼睛有些直。 　　他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明明看不上小丫鬟的样貌。可是，小丫鬟身上的味道，还有她裸露在外面，那一寸白嫩的肌肤，却让他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他的体内，也有种燥热感。 　　萧楚尘在女人上，从不拘着自己，可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急色之人。 　　这太奇怪了。 　　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萧楚尘看向天五。 　　“去，把张德光找来。” 　　他不想找外面的郎中，他信不过，唯有张德光，医术信得过，又是他的人，眼下可以一用。 　　萧楚尘的反应，的确很反常，可天五听了命令，不敢妄加揣测，他直接离开了景王府，急匆匆的去了张德光的府上，将人带来。 　　张德光火急火燎的，心都是悬着的。 　　路上，张德光也问了天五，萧楚尘为何要找他，天五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肯多透漏。 　　张德光怕的不行，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被萧楚尘盯上了呢。 　　萧楚尘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张德光怎么能不怕？ 　　可没成想，张德光进了书房，萧楚尘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过来，帮本王诊治诊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闻声，张德光迅速走了过去。 　　没敢多说话，他快速抚上了萧楚尘的手腕，为萧楚尘诊断。 　　很快，张德光就有了答案。 　　看向萧楚尘，张德光快速回应，“王爷身子安泰，一切如常，并无任何的不妥之处，王爷可以安心。” 　　“确认？” 　　“是，微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王爷贵体无恙。” 　　听着这话，萧楚尘有些怀疑，难不成，真的只是一时心动，着了那小丫鬟的道？ 　　可那种姿色平平的女子，怎么可能入他的眼？ 　　心里疑惑，萧楚尘心里总觉得有些放不下，他看向张德光，随即道，“你去看看那个小丫鬟，瞧瞧她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尤其是她身上的味道，仔细瞧瞧。” 　　之前张德光还没明白，可现在，他看出来了，萧楚尘叫他来，就是为的女人。 　　张德光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走去了小丫鬟边上，张德光快速开口，“把手伸出来，我诊脉瞧瞧。” 　　“是。”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伸出手腕。 　　从脉象上来看，小丫鬟也没有什么不同，想着萧楚尘说小丫鬟身上的味道，张德光在小丫鬟身上嗅了嗅。 　　之后，张德光回眸，看向萧楚煜。 　　“王爷，这小丫鬟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并不曾用其他香料。不过，这体香中，隐隐有种花香的味道，应该是以干花做了沐浴之物，长此以往，身上浸染了这种淡淡的花香，所以才会与别人有所不同。” 　　“只是花香？” 　　有那么一瞬，萧楚尘甚至觉得，可能是这小丫鬟，使了什么催情之物。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只是他动心了？ 　　萧楚尘凝眉，再次盯着小丫鬟。 　　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妩媚，年少青涩，也谈不上风情万种，处处平平，样样平平的模样，萧楚尘实在找不到心动的理由。 　　反倒是看着这小丫鬟，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顾云娇。 　　可若说像…… 　　两个人，全然没有相似之处啊。 　　萧楚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德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萧楚尘心里郁结，也没心思再谈论大事，他让人直接散了，独留下小丫鬟在这书房里。 　　找不到这种反常的理由，他不安心…… 第459章 敢做不敢当 　　萧楚尘一步步的走向小丫鬟。 　　看着萧楚尘离自己越来越近，原本就紧张害怕的小丫鬟，一时间更紧张了。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小脸也在发白。 　　明明普通的五官模样，带着这种楚楚可怜的柔弱，倒是多了一丝惹人怜惜的感觉。那一瞬，萧楚尘瞧着，甚至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到小丫鬟身边，萧楚尘的手，一点点抚摸上小丫鬟的脸颊。 　　“王……王爷……”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开口，她缓缓抬眸，看向萧楚尘。 　　萧楚尘在王府里，也不是没有宠幸过年轻漂亮的小丫鬟，只要是他乐意，那想抬一个人上位，轻而易举。 　　可小丫鬟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日。 　　说不上来欣喜。 　　她心里，倒是恐惧更多。 　　将小丫鬟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尘的脸色稍稍冷了冷，原本抚摸她脸颊的手，也陡然顿住，下一瞬，他直接掐上了小丫鬟的脖颈。 　　并没有太用力，可他脸上的阴厉很嫌恶，却十分浓郁。 　　“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没……没有……” 　　小丫鬟颤抖的开口，她声音哽咽，眼泪直掉。 　　萧楚尘瞧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邪佞的笑来，掐着小丫鬟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几分，萧楚尘近乎要把她整个人提起来，萧楚尘微微低头，他的唇轻轻的吻上了小丫鬟的脸颊。 　　眼泪，咸涩…… 　　萧楚尘轻吻了一口，这才缓缓勾唇。 　　“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虽然不是本王喜欢的样子，但本王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今儿是你的福气，你好好的受着，把本王伺候高兴了，有你的好日子过。若不然……呵呵……” 　　剩下的话，萧楚尘没说，可那冷冷的笑声，却一阵阵的让人脊背发凉。 　　小丫鬟心里明白萧楚尘的意思。 　　若是伺候不好他，只怕，这条命也就留不住了。 　　小丫鬟泪眼朦胧的看着萧楚尘，她哽咽的点头。那一瞬，萧楚尘隐隐从她的眸光里，看到了顾云娇的影子。 　　让小丫鬟伺候自己。 　　在萧楚尘眼里，莫名的有种顾云娇在伺候他的感觉。 　　畅快。 　　整个书房里，尽是暧昧旖旎的声音，天三、天五在外面暗处守着，听到这动静，都不禁离得更远了一些。 　　他们谁也没想到，萧楚尘会闹了这么一出。 　　也太急了。 　　…… 　　萧楚尘这边的动静，根本瞒不过人。 　　别说萧楚煜和顾云娇那边，就是四皇子府，方如墨这边，也听到了太医议论。 　　不过，若单单只是宠幸了一个小丫鬟，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耽误了正经事，也不过是落一个太过急色的名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谁能想到，萧楚尘那么狠。 　　夜里宠幸人家，占了人家清白的是他。 　　天一亮，嫌恶人家长相一般，觉得是小丫鬟使了奸诈手段，甚至不惜亲手杀人的人，也是他。 　　为了这，皇上一早就接到了几道奏折，便弹劾萧楚尘。 　　他房中的那点事，也像是被人亲眼瞧见了似的，描述的细致，不堪入目。 　　皇上头疼的厉害，等到下了朝，皇上就将萧楚煜、萧楚严，以及萧楚尘，全都交到了御书房里。看着三兄弟，他甩手将这些奏折，全都扔给了他们。 　　“你们看，这当如何？” 　　听着皇上的话，萧楚煜拿了奏折翻了翻，他没做声。 　　萧楚严亦然。 　　只有萧楚尘，面色难看。 　　他下意识的瞟了萧楚煜、萧楚严一眼。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他知道，这件事多半都是萧楚严干的，弹劾他的言官，属于萧楚严一脉，看来，萧楚严是要坐不住了。 　　至于萧楚煜，他也许没有掺和这件事。但是，他一定会作壁上观，关键时候，还会落井下石。 　　眼下，他倒是落得个尴尬境地。 　　心里想着，萧楚尘快速上前，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冤枉？” 　　看向萧楚尘，皇上怒色冲冲，他额上青筋外露。 　　“人是你亲手杀的，尸体也是从你书房里，被人抬出去的，看到的人不在少数，难道要朕把那些个看到的人，叫到这大殿上，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对峙，你才肯认？那才叫不冤枉你？” 　　“父皇，并非如此。” 　　萧楚尘语气沉沉的，他快速开口。 　　“这折子上说，儿臣杀了个小丫鬟，并让人从府中抬走埋了，这并不假。可是，这并不是因为儿臣肆意妄为，而是因为儿臣发现，这小丫鬟心怀鬼胎，于皇城安危有威胁，所以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处理。儿臣的确是情非得已，还请父皇明鉴。” 　　萧楚煜和萧楚严都知道，萧楚尘一定会辩解。 　　他们两个人，也都没指望着，能靠着一个死了的小丫鬟，把萧楚尘扳倒了。 　　不过，萧楚尘这辩解的话，可够恶心人的。 　　皇城安危…… 　　他自己，就是威胁皇城安危最大的隐患。可现在，他居然还有脸提这几个字，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萧楚煜、萧楚严默不作声，心里嫌弃。 　　皇上又何尝不是如此？ 　　萧楚尘是皇子，别管是正妃侧妃，还是通房妾氏，亦或者是他喜欢的小丫鬟，只要他喜欢，宠幸了收入房中，不喜欢的弃置一旁，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纵然被言官抓到了些把柄，说出去不大好听，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就这，萧楚尘都没有担当的能力，敢做不敢当，还要胡扯着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做派实在让人不喜。 　　皇上甚至懒得听那些胡编的话。 　　看着萧楚尘，皇上冷冷的开口，“你的那些解释，去跟言官说吧，事情如何，你上折子，写清楚了，有什么想要辩解的，你也在折子里说清楚。 　　从今日起禁足，除早朝外，不得出府半步。等什么上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平息了，事情了结了，什么时候禁足才停。” 　　“可是父皇……”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下去。” 　　皇上不给萧楚尘说话的机会，他也不想再听那些有的没的。 　　头疼。 第460章 除她，再无旁人 　　萧楚尘没有办法，只得退出了御书房。 　　萧楚严紧随其后，倒是萧楚煜，因为皇上有事情找，被留了下来。 　　出宫路上。 　　萧楚尘脚步凛凛，气势汹汹，反光萧楚严，却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仿佛这所有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干。 　　可萧楚尘心里有气，他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唯有萧楚严…… 　　看着萧楚严，萧楚尘眼神冰冷，“这是你做的？以为用这点小事攻讦我，就能让我倒下去，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根本伤不到我，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枉费心机。 　　你只会让文武百官，都看到你的蠢，毕竟，一个只拘泥于小事，也执着与小事的人，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萧楚尘字字玑珠，声音也大的不得了。 　　看着他，萧楚严冷笑。 　　“我劝你收着点，这还是在宫里呢，人来人往的，有些事好说不好听。” 　　“你……” 　　“事情虽小，可是，对于名声二字而言，却至关重要。要知道，这世上达官显贵虽多，可总多不过黎民百姓去。 　　普普通通的人，虽卑贱如蝼蚁，可你伤了其中之一，只要渲染的好，那就会让这一，变成无数。毕竟，人总是容易有同理心的，这普通的小丫鬟，最能代替普通百姓。” 　　“你……无耻……” 　　“事情是你做的，手上沾染了人命，你尚且不觉自己无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更何况，皇家之内，玩弄权术，引百官博弈，这本就是常事。你若还不懂，那这一局，你也玩不转。” 　　萧楚严说完，再没理会萧楚尘，他直接离开了。 　　萧楚尘是会谋算。 　　京城之外，萧楚尘暗中调了许多兵，可那是皇上要愁的事，萧楚严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他清楚，萧楚尘赢不了。 　　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萧楚暝、萧楚尘之流，他真正要对付的，只有一个萧楚煜。这是因为实力决定的，也是因为皇上偏爱决定的。 　　至于其他的，不论是人和事，都不必太放在心上。 　　只要因势利导，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推动事件的进程，这就足够了。 　　旁的，不用多管。 　　看着萧楚严的背影，萧楚尘气的厉害。 　　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宫里，这点事自然瞒不过皇上，萧楚煜这边还没离开书房呢，龙卫就已经把萧楚尘、萧楚严的争吵，全都回禀给了皇上。 　　皇上看向萧楚煜，“这件事，你怎么看？” 　　“父皇指的是？” 　　“那些话。” 　　听着这话，萧楚煜不禁勾唇笑了笑，“没什么想法。” 　　萧楚严说的话，虽然是说给萧楚尘听的，可实际上，也是说给皇上听的。 　　萧楚尘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有萧楚严的推波助澜，萧楚严也很清楚，这宫里的事瞒不过皇上，就如同他所做的，也瞒不过皇上一样。 　　萧楚尘不敢承认他杀了个刚刚宠幸的小丫鬟，而萧楚严却承认他在弹劾手足…… 　　敢作敢当…… 　　依旧是在这四个字上做文章。 　　萧楚严在用实际行动，向皇上表明，他有心计，也够坦诚，他敢做，就敢当。 　　而且，皇家之中，谋权博弈本就是常态，哪怕皇上不喜，这也是事实。 　　萧楚严说了，萧楚尘在这一局里玩不转，也是在向皇上表明，他懂权术之争，也不惧与任何人争。 　　有心计、有谋略、有胆识、有手腕、更心里有百姓，以及对百姓的理解和体会…… 　　萧楚严看着是张狂，像是走了一步险棋。 　　可这步棋，却能下进人心里。 　　若是皇上心里，没有更属意的萧楚煜，那单凭这一番话，萧楚严就一定能被皇上高看两分。 　　这些，萧楚煜都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没有看法……” 　　呢喃着这几个字，皇上看向萧楚煜，眼神里带着一抹无奈。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没有一个让人安生的，养蛊的养蛊，调兵的调兵，勾结朝臣的勾结朝臣，装糊涂的装糊涂。给你们几个平息事端，收拾烂摊子，朕也是造了孽了。” 　　“嗯。” 　　萧楚煜听着皇上的话，认真的点点头。 　　皇上气的直瞪眼，“你嗯什么嗯？想气死朕是不是？” 　　“那到没有，毕竟，你要是出了个一差二错，那可是国丧，要守孝的。我家小丫头眼瞅着要及笄了，还等着大婚呢，可耽搁不起。你要撑住了，还得撑久点。” 　　“你……” 　　“不过，下辈子呢，儿子就少生一点吧，的确麻烦。” 　　这话，也就只有萧楚煜敢说。 　　皇上听了倒也不生气，毕竟，他真正偏爱的，也值得他偏爱的，也就这么一个。他也就只有在萧楚煜这，才能找到几分父子的感觉。 　　虽然是在斗嘴，可那关系亲近，像是父子。 　　至于跟其他皇子…… 　　那就只是君臣，是博弈，是一种觊觎与被觊觎的感觉。 　　心里想着，皇上也没再说什么，他转而开口，“昨晚，龙九送了一份折子过来，说老四的府上，驱逐了不少郎中，这件事你知道？” 　　“知道，而且从中捞了个人回来，打算试试看。” 　　“懂蛊的？” 　　“嗯，”萧楚煜点头，“我和我家小丫头接触过了，应该是懂蛊，但具体能懂几分，还不确定。我打算将他送回燕北城，我有个手下，身上也中了蛊，先试试看吧。” 　　说着，萧楚煜看向皇上。 　　“父皇，要请这人去四皇子府吗？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安排。” 　　“等人从燕北城回来，请他尽力保老四一命。” 　　若是没有四皇子府的人驱逐，那皇上是有心让人直接去给萧楚暝诊治的。毕竟，早诊治一日，那就多一点希望。 　　可是，四皇子府有错在先，皇上也不得不考虑。 　　而且，他也了解萧楚煜。 　　若是萧楚煜想，那人早已经在四皇子府了，而不是安排去燕北城。既然萧楚煜不想，那两个儿子取舍，他自然要站在萧楚煜这一方。 　　尽力保萧楚暝的命…… 　　这是他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至于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了。 　　谁让人家上赶着送上门去帮忙，他们却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惜才呢？真的错过了，那也只能说…… 　　天意如此。 　　心里想着，皇上缓缓看向萧楚煜。 　　“日后，只有嫡出之子，无庶子，众人同心，那或许就不会有朕今日之痛。前车之鉴，你琢磨吧。” 　　“这有什么可琢磨的，我不会有侧妃，也不会有妾氏，我只有我家小丫头，自然也只有嫡子。老头子，你现在后悔，纠结，难受，都已经没用了。而我……不会这样。” 第461章 最好的人 　　萧楚煜不是说大话的人，在感情的事情上，他也从不说笑。 　　他这话，听着似乎轻描淡写的，似乎不过是随口一说，可皇上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的，而且不会更改。 　　皇上看向萧楚煜，微微凝眉。 　　“这朝中局势，你和朕一样清楚，有时候，为了平衡朝堂，总会有些身不由己。更何况还要考虑皇嗣诸事，钟情于一人，却未必能相守于一人，这你也应该清楚。” 　　“清楚。” 　　看着皇上，萧楚煜眉眼间，带着一抹笑。 　　只是，那笑不及眼底，更不及心底，只是浮于表面，泛着一层冷意。 　　“只不过，清楚又如何？” 　　“你……” 　　“父皇你什么都清楚，可终究还是没能求个安稳，朝堂你平衡了，感情你失去了，皇子你生了，谋乱之事也生了。 　　你什么都清楚，可最终的结果，还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那我就什么都清楚，却由着自己心走，又有何妨？毕竟，也许结果不遂人愿，但过程遂我心。” 　　“呃……” 　　“父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歇着，保养好龙体，别被气糊涂了。” 　　萧楚煜说完，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萧楚煜那背影，皇上眉头一皱一皱的。可最终，他脸上还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来。 　　这儿子，有的地方挺随他的。 　　比如睿智机敏，比如对这朝堂局势的掌控，也比如对人心的掌控…… 　　可是，这儿子也不随他，有很多地方，他身上跟更多的，是他母妃的影子。 　　比如对待感情的真挚，还有那一根筋的样…… 　　皇上笑了笑。 　　也许，萧楚煜说的是对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结果总是难以预料的。 　　与其处处谋算，违逆了自己的心意，到最终只落得个事与愿违的结果，倒不如由着自己的心一点。 　　结果不如人意，可这过程好歹是好的。 　　二者总还是占一样的。 　　皇上没说什么，他愿意相信萧楚煜，也愿意相信，那会是个好结果。 　　不会像他这样。 　　…… 　　战王府。 　　萧楚煜一回来，就到了顾云娇这边。 　　他本是要告诉顾云娇萧楚尘要被禁足的消息呢，没成想，顾云娇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是萧楚尘让人给顾云娇传了信，而且，他信上还说，虽被禁足，但府内一切照旧，如果顾云娇愿意去府上见他，也可以在景王府商议一切。 　　萧楚煜从顾云娇手里把信接过来，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眼底尽是嘲弄。 　　“看来，他的确有点等不及了。” 　　萧楚尘大约也知道，即便传了信，多半也是见不到顾云娇的。 　　可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同时，他也在用这种方式，来拴着顾云娇的心，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微微点头，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王爷，你说是不是这世上的人，都容易觉得，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怎么，觉得现在萧楚尘太殷勤了？” 　　“是啊，殷勤的诡异。” 　　上辈子，哪怕是没有成亲之前，萧楚尘对她，也没有这么殷勤，这么费心费脑。 　　搞出了那种丑事，被禁足了，还要跟她说一声，想要在她的身上谋算上两分，这种在乎，还真是顾云娇从未体会过的。 　　若非有过那么凄惨的一世，这种小招数，说不准真的会引人动心。 　　可现在，顾云娇只觉得可笑。 　　随手把信一条条的撕掉，看着那些字，一点点的在自己眼前消弭，她脸上笑意浓郁。 　　“只不过，是殷勤也好，是真情也好，我都已经不需要了。” 　　“要回信吗？” 　　“不用。” 　　顾云娇冲着萧楚煜摇头，她冲着萧楚煜眨眨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的，带着一抹精明算计，也带着两分得意。 　　“只有得不到回音，完全无法知情，无法知道自己的谋算，是否在一步步的实现，他才会抓心挠肺，惶恐不安。 　　让他在这种满怀期待，满怀渴望，却又无法确认的惶恐和无措里，好好的感受下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 　　然后在他最不安的时候，给他编织一个美梦，再将美梦戳破，让他从幻想的蜃楼中坠落……多好。” 　　“行，怎么都依你。” 　　萧楚煜说着，抬手，轻轻的攥住了顾云娇的手。 　　他能感受到，顾云娇虽然在笑，可是，她的笑里依旧是带着恨的，她句句在说算计萧楚尘。可是，这些算计，也像是一个牢笼，囚禁着她自己。 　　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萧楚煜知道，这一步是必然要走的，是顾云娇必须要经历的。 　　没有人能替她承受这些。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眼神温柔，他轻轻抬手，替顾云娇理了理耳畔的碎发。 　　“娇娇，今日父皇问唐无华的事情了，父皇已经默许，可以送唐无华离京，回燕北城了。我们现在就安排，送他过去，你看怎么样？” 　　萧楚煜在转移话题，转移顾云娇的注意力。 　　他到底不希望顾云娇，受太多萧楚尘的影响。 　　顾云娇也理解。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顾云娇也不必执着，她顺着萧楚煜的话题，很快就将注意力，放置在了唐无华的身上。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点头。 　　“那我们去找唐叔，跟他说说这件事，也顺道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想法和安排。回燕北城的话，你安排几个人从旁守护，我让清风安排，走咱们车马行的路线，这样也不引人注目。省的有人知道唐叔的身份之后，大做文章，那样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这么关心我啊。” 　　萧楚煜嘴角噙着笑，笑吟吟的询问。 　　顾云娇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这问话，她却乐得回应。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点头，“王爷是要和我携手同行，走一辈子的人，我当然在意你。而且，我想要你好好的，要你平平安安，一点不好的流言，我都不想要你沾染，你是最好的人，就该有最好的一切，包括舆论状态，也是这样。” 　　“我是最好的？” 　　“嗯。” 　　顾云娇点头，与萧楚煜四目相对，她好不避讳。 　　“王爷，你就是最好的人，我是认真的，真心话，这是事实，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我心中所想，也会是我一辈子所想，一辈子所选……” 第462章 喜色外露 　　顾云娇的话不多，可是，于萧楚煜而言，却是最动听的。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的心里甜滋滋的，他伸手，一点点将顾云娇搂紧。 　　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此处无声胜有声，这一刻的静默，已经足够。 　　顾云娇和萧楚煜，很快去了唐无华那。 　　换掉了那身褴褛的衣衫，穿上了锦袍，唐无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此刻的他，更像是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儒雅淡泊，却又心怀天下的那种，很温润，很君子。 　　“人靠衣装，这话还真是不错，唐叔穿上这身衣裳，俊朗非凡。” 　　“是吗？” 　　听着顾云娇的话，唐无华往自己身上瞧瞧，他哈哈直笑。 　　一边笑，他一边往萧楚煜那看。 　　“那娇娇丫头，你说，若是我年轻二十岁，跟王爷一般年岁，那是你唐叔我俊朗，还是现在的王爷更胜一筹？” 　　“那当然是王爷了，唐叔，这可不是我偏心啊，主要是王爷的桃花眼，太好看了。” 　　“你这丫头，就是偏心。” 　　唐无华调侃一句，随即看向萧楚煜，暧昧的眨眨眼。 　　萧楚煜但笑不语。 　　虽然和顾云娇、萧楚煜相识不久，但两个人的性子，都很对唐无华的胃口。唐无华像是看自家后辈似的，跟他们的关系，也很亲近。 　　调侃说笑完了，他也惦记着正事。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唐无华道，“你们两个来，是要说去燕北城的事吧？” 　　“唐叔睿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唐叔。” 　　“这种马屁就少拍啦。” 　　唐无华说了一句，他随即看向萧楚煜。 　　“我就这么离京，会不会日后给你带来麻烦？毕竟，四皇子府里边，可还有一个急需解蛊的人呢。 　　要不，我还是自己去燕北城好了，这样，就算日后追究起来，那也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撇的干净，也少了不少麻烦。” 　　“不用。” 　　唐无华为他们着想，顾云娇和萧楚煜也没瞒着。 　　萧楚煜将皇上的意思，跟唐无华说了。至于唐无华给谭望舒诊治了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救萧楚暝一把，那就不归他们考虑了。 　　全看天意吧。 　　有萧楚煜这话，唐无华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没有了后顾之忧，唐无华也没拒绝萧楚煜和顾云娇的安排。 　　“成，那就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走，就怎么走。不过，我有句话可要说在前头，我不骑马，所以不论怎么急，我都不骑马，最好有马车，不然走路都成，就是不能骑马。” 　　唐无华这话，让顾云娇一愣，随即，她的眼里更生出了两分好奇。 　　“唐叔，你怕马吗？” 　　“不怕，只是骑在马上，总觉得不踏实。” 　　听着唐无华的话，顾云娇笑着点头，她随即看向一旁的萧楚煜，“唐叔这个要求，可得记好了。” 　　“本也是准备马车的，没什么差别。” 　　“那就好，那就好。” 　　唐无华碎碎的念叨着，那样子，让顾云娇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看着唐无华，顾云娇忍不住问了一句，“唐叔，我有婶子吗？她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也像你这么可爱啊？” 　　“没有。” 　　看着顾云娇，唐无华挑挑眉，叹了一口气。 　　“早年的时候，只专心于养蛊，又因为师兄的缘故，我也不信任女子，觉得容易痴心错付，不如专情于养蛊来的安稳。 　　等到觉得一个人孤单，想要改变改变，找一个人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年岁也大了了，长得也丑了，也就没有心思、没有机会，去想那么多了。” 　　“不丑啊？唐叔，你这么厉害，眼光高吗？要求高吗？要不，我想办法给你介绍个人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丫头，怎么还拿我打趣上了？” 　　唐无华故作凶悍，他瞪了顾云娇一眼。 　　之后，他直接起身，去了窗边上。 　　要不是他耳朵太红，顾云娇和萧楚煜，怕是都以为他那是怒，而不是羞涩呢。 　　看着唐无华那样，顾云娇更觉得有意思，这样的唐无华，只能证明一点，他心思单纯。 　　而这样心性单纯的人，即便是养蛊用蛊，也跟王录明那种人不一样。 　　把谭望舒交给他，顾云娇也更放心。 　　没有试探的意思，但这结果，她却很满意。 　　同样，萧楚煜也是。 　　顾云娇和萧楚煜这边打点，隔日一早，他们就送唐无华出京，去了燕北城。 　　因为走的是顾云娇车马行的路子，身边只有萧楚煜安排的几个手下做护卫，整个队伍明面上，跟战王府毫不相干，是以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不论是四皇子府，还是萧楚尘这边，亦或者是萧楚严，以及敏妃等人，都没有接到消息。 　　燕北城。 　　唐无华这边出发，顾云风那边，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知道萧楚煜和顾云娇，安排了人护送唐无华，还说唐无华知道春衫尽，能帮着谭望舒解蛊，保养身子，顾云风高兴的不得了。 　　他先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谭望舒。 　　之后，顾云风就带着谭望舒一起，去了洛氏那边。 　　洛氏是喜欢谭望舒，也接受谭望舒的，她也做好了准备，假若谭望舒的身子一直不好，与顾云风一直没有子嗣，她也能接受。 　　可是，接受是一回事，不遗憾是另外一回事。 　　洛氏心里，终究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的。 　　骤然听到顾云风说，顾云娇和萧楚煜派了人回来，能帮着谭望舒诊治，洛氏心中喜气翻涌，她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只有眼泪，一簇簇的往下掉。 　　是喜极而泣。 　　“娘，你怎么还哭了？这是好事，是好事。” 　　“是，是啊，是好事，好事，”洛氏喃喃的念叨着，她稍稍回神，看向顾云风，她忙开口，“王爷和娇娇的信呢，快来给我瞅瞅，让我仔细的看看。真没想到，王爷和娇娇在京里，还能碰上这样的高人，真好，快让我看看，让我高兴高兴。” 　　瞧着洛氏高兴，顾云风和谭望舒不由的相视一笑。 　　谭望舒忙将手中的信，交给洛氏。 　　洛氏看着信，喜色外露。 　　“真的是，真的是，好啊，好啊，老大，望舒，你们两个还是有福气的，这样的高人都被王爷和娇娇碰上了，被你们碰上了。 　　快，快扶我起来，去告诉你们祖母，还有你爹，你二叔他们，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还有，快安排人，仔细的收拾出间院子来，把吃的用的，都提前备上，还有什么？我现在脑子有点不转了，老大，还有什么该安排的？” 第463章 给了她很多 　　瞧着洛氏欢喜的样，顾云风笑着搀扶她。 　　“娘，知道你高兴，不过距离人到，还得有阵子呢，咱们想要安排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要是真高兴，就先去跟祖母他们说说，这就够了。” 　　“是是是是，还有时间。” 　　洛氏碎碎的念叨着，可嘴上说着“是”，她心里却平静不下来。 　　希望，这可是真的有希望了。 　　自打知道顾云风心仪谭望舒开始，洛氏就没少为了这件事操心，可为了不给顾云风和谭望舒压力，她就算心里有一百个着急，一千个着急，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分毫。 　　甚至，她连遗憾都不敢表露太多。 　　也就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跟顾晚临叹叹气，磨叨几句。 　　子嗣，到底是一辈子的事…… 　　她是心宽，可终究还是希望有个好结果的。 　　梦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快觉得没有什么希望，想要放弃了，终于迎来了一个峰回路转，她怎么能不开心。 　　看着顾云风，洛氏眼睛发红，她直笑。 　　“我先去你祖母那，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这前脚说要做的事，转头就忘了，我也顾不上了。其他的，你们去看着安排吧，我先去你祖母那，让她也高兴高兴。” 　　洛氏说完，就急冲冲的走了。 　　看着洛氏的背影，顾云风不禁到谭望舒身边，轻轻的揽住她。 　　“瞧娘高兴的，说话颠三倒四的，站起身之前，她还不是这么说的，这扭头就变了。” 　　“是高兴，她也是疼我，疼咱们。” 　　看着顾云风，谭望舒声音里，隐隐带了一丝哽咽。 　　谭望舒自认，并不是一个弱女子。 　　从小的经历，以及帮萧楚煜办事的经历，都让她没有脆弱的机会。她外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内心也强大。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将自己所有的柔软，全都封锁了起来。 　　可洛氏，真的将她所有藏起来的柔软，都挖了出来。 　　用她的温柔。 　　看着顾云风，谭望舒的眼里，也带着泪。 　　“我知道，这一直都是她解不开的心结，她现在有多高兴，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应该就有多担心，多难过，多遗憾。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不曾责怨过我，她甚至连怜惜惋惜，都在极力控制着。她就是怕伤了我，她对我，真的很用心。” 　　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想着那段不堪的亲缘…… 　　谭望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看着顾云风，无奈的摇摇头，之后缓缓垂眸。 　　“也许，老天对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之前我是吃了很多苦，从没有感受过什么家的温暖，我也将那看的很轻很淡。 　　可是，你和你的家人，一点点的打开了我千疮百孔的心，住了进来，你们给了我从没有体会过的温柔和温暖，你们让我知道，家这个字，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它可以很好。你们改变了我，也给了我幸福。能遇上你们，真的是我幸运。” 　　谭望舒的话，说的很轻很轻。 　　大约从懂事的时候开始，从没有脆弱的资格时候开始，她就不太是一个太会表露心意，会说软话的人。 　　可现在，她是口说我心。 　　所有的话，都是她的心里话，是她的真心真意。 　　谭望舒的话，让顾云风心疼，他揽着谭望舒的手，都不由的更用力了两分。 　　“望舒，我知道，你的过去并不算幸福。但是很抱歉，我们认识的太晚，你的那些过去，我都没有办法去介入，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但我们有以后，我保证，日后你跟在我身边，在顾家，会幸幸福福的、从前，你缺失的那些美好，我都会补给你。” 　　“你已经给我了。” 　　谭望舒说着，眉眼里也更多了一抹笑意。 　　她说的是真的。 　　若是没有顾云风，她于顾家人而言，至多可能是个见过两面，有一些浅淡交情的女子，顾家人，也许会为了她凄楚的身世，而心生怜惜，但怜惜过后，也就没有什么了。 　　毕竟，那只是陌生人。 　　而今，顾家人为她做了许多许多，连她的心情情绪也都照顾着，颇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顾云风。 　　是顾云风在乎她，这份在乎，才给了她在这个家里立足的根基和底气。顾家人待她好，那是顾家人心善，那也是顾家人在意顾云风。 　　虽然顾云风什么都不曾说过，但是，谭望舒不傻。 　　她可以想见，这个男人一定在背后，默默的为她做了许多事。 　　她真的很知足。 　　与顾云风四目相对，谭望舒脸上笑意盎然，“我从前从不奢望有个家，但从认识你的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动了，最先看破我心思的，是娇娇，那个时候她就说过，为自己活一次不算错。 　　起初我不敢，可后来，我庆幸我和你走出了这一步。如今，又有了峰回路转，我希望，我们这个家能完完整整的，再无遗憾。” 　　“那，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就筹备婚事？” 　　“我……” 　　“不成婚，如何让这个家更完整？” 　　顾云风的唇瓣，贴着谭望舒的耳畔轻声呢喃，那浅浅的声音，倒是让谭望舒的脸颊，有种发烫的感觉。 　　妩媚风情，一身红衣，一直是她为自己打造的形象，贴上的标签。 　　可她心里的纯粹羞涩，顾云风都懂。 　　这个男人，也很会撩动她的心。 　　当然，也许他本身，就是撩人的手段。 　　谁让她就喜欢他呢。 　　想着，谭望舒不禁睨了顾云风一眼，她红着脸颊，微微开口，“不理你了，赶紧的去做正经事，我去老夫人那边瞧瞧，你去安排间院子吧，提前准备着。要不然，等一会儿大家商量起来，肯定也是从这事上先打算，又要不少人费心了。” 　　“行，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不过，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好了，祖母那边，有我娘呢，你就别跑一趟了，挺远的呢。你的身子也才刚刚好些而已，还没好利索呢，省着点力气，好好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老夫人，谭望舒去不去，并不重要。 　　只要洛氏在，总能打点的妥妥当当的，也让老夫人他们开心…… 　　这就够了。 　　让谭望舒这么跑，顾云风心里，有点不踏实，他担心谭望舒身子受不住…… 第464章 惦记娇娇 　　顾云风的心思，谭望舒能理解。 　　见他这么说，谭望舒也没坚持，“那好吧，那我去歇着，顺道给王爷和娇娇回信，你去安排，等你安排完了院子，咱们再商量剩下的事。” 　　“好，那我先送你回去。” 　　“我这身子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弄得我跟有什么大毛病，要不行……唔……” 　　谭望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云风用吻给堵了回去。 　　蜻蜓点水，却让那些话，全都支离破碎。 　　看着谭望舒，顾云风眉头紧锁。 　　“那些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不然，我可不饶你。” 　　明明是警告的话，可因为刚刚那个吻的缘故，总带着一点暧昧的味道。瞧着顾云风，谭望舒脸颊发烫，根本说不出话来。 　　顾云风得意，他送谭望舒回了院子，这才去安排打点。 　　百里思也接到了风声。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可顾云娇和萧楚煜从京中往回传了信，而且顾云风和谭望舒看到了之后很高兴，这件事百里思是知道的。 　　之前，谭望舒去了洛氏那，百里思不好意思打扰。 　　可谭望舒回来了，她就忍不住了。 　　带了清姿，百里思匆匆的过来。 　　谭望舒那么聪慧的人，一见百里思和清姿，都知道她们已经知道京中来信了。 　　谭望舒笑着开口，“是惦记娇娇，想知道她在京中的状况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百里思跟谭望舒早就熟悉了，她在谭望舒这，也不用虚与委蛇的假客套，说那些绕弯子的话。 　　谭望舒笑着开口，“信拿去寿安院，给老夫人瞧去了，是娇娇和王爷写来的。不过，他们两个人在信中，对他们在京中状况的描述并不多，只说了安好，就再无其他了。” 　　“没有详细写吗？”谭望舒摇了摇头。 　　“本也是走王爷传信渠道传的密信，内容不会太多。不过，想来也知道，王爷在京中必定很忙碌，娇娇住在王府里，阖府上下都有王爷打点，对她应该不差。 　　他们这次来信，主要是告诉我们，他们寻到了一个懂蛊的人，已经送来燕北城了。我想，还能顾得上这些事，也可以想见，他们在京中，应该还是不错的。” 　　“找到了懂蛊的人？送来燕北城了？那你身上的蛊虫，是不是有办法了？” 　　“嗯。”谭望舒冲着百里思点点头。 　　她从没有什么交心的手帕交，可是，自从住进了顾府之后，顾云娇、百里思，连带着今月、清姿几个，都跟她很亲近。 　　女儿家那点事，跟亲近的朋友分享，也很开心。 　　百里思听着谭望舒的话，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好好好，有办法了就好，我一早就说，这顾府是个有福气的地方，住进来什么事都好，就没有不顺心的。 　　你看，你之前没住进顾府的时候，那蛊虫总折磨你，可如今住进了顾府，正好就找到了懂蛊的人，身子也有办法调理了，这可太好了。依我看啊，以后你的福气还大着呢。” 　　“你这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哪有，抹了蜜，一定比这更甜。” 　　百里思这样，让谭望舒不禁笑出了声。 　　谭望舒一边笑，一边笑着稍稍靠近百里思。 　　“小思思，这也没外人，要不你跟我说句实话啊？你一听到京中有信传回来了，就急匆匆的来找我，是惦记娇娇呢，还是惦记着方如墨啊？” 　　“我惦记方神医干嘛？” 　　“干嘛？” 　　谭望舒呢喃着，她盯着百里思，眼神暧昧。 　　虽然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可谭望舒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事。 　　被谭望舒盯着，百里思脸红的不行，“哎，你这人怎么还变坏了呢，我关心你，为你高兴呢，你怎么还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了，你这是没有事情，也要搞事情啊？我和方神医，可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说，我知道京中来信，就是惦记娇娇了。” 　　“只是惦记娇娇了？” 　　“当然了，我可是她最贴心的小表姐，我不惦记她，还能惦记谁啊。” 　　一边说着，百里思一边看谭望舒。 　　“你是不知道，娇娇那个人，看着无忧无虑，纯真娇憨，可实际上，她心事很重的，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又体贴又细腻，这样的人虽然办事周全，可是想要快乐，却不那么容易。我总担心娇娇不开心，所以想多问问嘛。” 　　“呃……” 　　“别的不说，就说你身上的蛊虫吧，我们之前查到了，神花冰女可能会对你有作用，娇娇就一直惦记着这事。 　　可是，进了雪神山，办成了不少事，唯有这神花冰女，娇娇没能见到，也没能得到，她心里挂念着愧疚着，总觉得没能找到这东西，没能医治好你，是她的错。 　　这还只是一件事，类似的事，她那心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呢，我怎么能不惦记？ 　　尤其是京城那么远，人又那么复杂，战王爷身份尊贵，战功赫赫，荣耀加身，指不定有多少女子盯着他这个香饽饽呢，万一娇娇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那多难受啊。我这不就更担心了。” 　　百里思说的，全都是真心话，她的确担心顾云娇。 　　谭望舒也能理解。 　　不过，有些事情，谭望舒倒也觉得，真没有必要担心。 　　拉着百里思，谭望舒轻声道，“王爷对娇娇，那绝对是宠在心尖上的，他才不会让娇娇受委屈呢，这你就放心吧。娇娇在京中，必定一切都好，要不然回头你来收拾我，就当我信口雌黄，你惩罚我好了。” 　　“得了吧，我可不敢。” 　　看着谭望舒，百里思笑着挤眉弄眼。 　　“我惦记娇娇归惦记娇娇，但我可不敢从你的身上做文章，就算你信口胡说糊弄我，我也只能忍着。 　　毕竟，你闲杂可是顾府的未来夫人了，顾家人全都护短，别看大哥那样，常年在外做生意，对谁都温温和和的，笑脸迎人，长袖善舞，可实际上，他真要护起短来，可厉害着呢。我可不敢惹。” 　　“你有方神医，他也厉害着呢。”谭望舒打趣。 　　这话，让百里思脸红红的，匆匆的留了句“不理你了”，就离开了。 　　那样子，让谭望舒不禁直笑。 第465章 萧楚暝出事 　　京城。 　　顾云娇照常处理所有商铺的事，因为萧楚尘被禁足的缘故，这几日倒是没有遇见他，顾云娇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而且，萧楚尘被禁足，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没之前那么方便了。 　　这也给了顾云娇机会。 　　顾云娇安排着生意上的事，以此来针对萧楚尘的商铺，安排的更为细致，效果也更好。 　　原本，萧楚尘说铺子不景气，不过是接近顾云娇的手段。 　　但这个借口，成了事实。 　　萧楚尘看着铺子里的报账情况，心里愈发的不安，他心里想要找顾云娇帮忙的想法，也越来越急切。 　　就在这时候，顾云逸上了门。 　　景王府，花厅。 　　看着顾云逸，萧楚尘颇有些意外，“二公子怎么会来？” 　　听着萧楚尘的话，顾云逸微微勾唇，“我家娇娇是个爱操心的命，之前一直念叨，答应了景王爷，要帮王爷料理铺子的事，可因着身子不适，给耽搁了。 　　不成想，她那身子好了，景王爷又被禁足，相见困难，想谈铺子的事，也是难上加难。所以，娇娇就只能让我过来，跟王爷聊聊，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是娇娇让你来的？” 　　娇娇…… 　　萧楚尘这名字，叫的亲昵。 　　顾云逸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嫌恶的紧。尤其是，在跟萧楚煜聊过那个顾云娇所谓的噩梦，聊过哪些恨之后…… 　　顾云逸更不喜萧楚尘这副嘴脸。 　　不过，面上顾云逸却不透露半点的情绪，他看向萧楚尘，轻轻点头。 　　“的确是我家娇娇让我来的，她说，她给了王爷一直簪子，就是以此为信物，让王爷有所需，就依物而吩咐的。这算是她给王爷的承诺，那我，还有我顾家，都会竭尽所能。” 　　萧楚尘闻言，也不再多怀疑。 　　毕竟，顾云逸再偏心于萧楚煜，但萧楚煜和妹妹之间，顾云逸更偏向顾家人，这是应该的。 　　也许之后，顾云逸不会再帮他。 　　但这一次，顾云逸一定不会违逆了顾云娇的意思，一定会帮他解决麻烦。 　　萧楚尘这样想着，也安心了不少。 　　萧楚尘叫了管家来，让管家带人去书房，将近来铺子的账册，拿了一些过来。 　　看着顾云逸，萧楚尘也没瞒着，“二公子看看，这是我家近来几个铺子的状况，的确不太乐观。二公子看看，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没有？” 　　顾云逸闻言，翻了翻账册。 　　其实，即便不翻，这些铺子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顾云娇都跟他说了。 　　顾云逸看账册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很快他就将账册放下了。 　　看着萧楚尘，顾云逸继续，“景王爷，从账面上来看，你这铺子的盈亏的确有些问题。不过，酒馆、布庄还好，但是这粮铺的问题比较大。 　　不是在货上，在生意上，我看问题多半是在人上。这件事，若是景王爷有心，就从人上查查吧。 　　至于其他的，我还需要些时间，若是能有人带着，去铺子具体看看情况，才能有更好的判断，以及更好的解决策略。” 　　“问题在人上？” 　　看着顾云逸，萧楚尘多少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置信。 　　四目相对，顾云逸点点头。 　　“具体问题出在了谁身上，我不清楚，但这账房先生和掌柜的，两个人一定有些猫腻，这是跑不了的。 　　进货的价格，比寻常的进货价格高了近三成，出货的数量，也跟进货、存货完全对不上，这中间差的太多了，漏洞很明显。另外，也可以查查货源，这上面说不准也有些牵连。” 　　顾云逸点到为止。 　　剩下的，就全凭萧楚尘自己去查了。 　　毕竟，很多时候，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自己看到的，自己查到的，都比别人告知的，灌输的，要更有可信度。 　　只不过，萧楚尘去查到的结果，是可控的。 　　顾云娇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让萧楚尘查到一个他愿意相信的结果，从而对应着做出安排，从这一处，到之后的每一家铺子，一点点的，掉落一个更深的陷阱…… 　　顾云逸没在景王府多逗留，他很快就离开了。 　　带着萧楚尘铺子的账册。 　　萧楚尘不信顾云逸，却愿意相信顾云娇，这些账册，也是他希望转交给顾云娇的。 　　顾云逸的确转交了，只是，是当成个笑话。 　　战王府里。 　　顾云娇看着萧楚尘的账册，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她知道，有了她的安排，萧楚尘的铺子面临了一波很大的冲击，收益一定会锐减，只是没成想，原本就情况困难的铺子里，还有人做手脚，让萧楚尘的状况更糟糕了不少。 　　简直可笑。 　　顾云逸看着顾云逸，轻声开口，“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 　　顾云娇念叨着，她冲着一旁的萧楚煜眨眨眼睛。 　　“王爷，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一些了吧，照萧楚尘如今的状况，城外的那些人，他很快就养不起了。到时候，你说他们自己，会不会先闹起来？” 　　“打算刺激一下？” 　　“粮铺马上就会进入咱们的控制之中，只要稍稍做些手脚，想控制局面，太简单了。” 　　“那就听你的。” 　　萧楚煜倒是果决，他直接就下了决断。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宠着顾云娇，顾云娇想做什么，他就愿意让顾云娇去做。更重要的是，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对于一个队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顾云娇他们，若是掌握了萧楚尘的粮铺，那这里可操纵的事的确不少。若是完全不加以利用，那才是浪费了大好的局势。 　　顺势而为，这是应该的。 　　顾云逸带回来的消息，让顾云娇、萧楚煜，都重新将计划做了一些更细微的调整。 　　两个人心情倒是不错。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边还在商量着萧楚尘的事，四皇子府里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萧楚暝死了。 　　死因更是可笑，不是身体出了状况，亦或者是药物出了问题，而是有人行刺，一剑封喉，要了萧楚暝的命。 　　偏偏，这个行刺的人不简单…… 第466章 安排 　　是萧楚尘身边的天五。 　　得到这个消息，别说萧楚煜、顾云娇，就是顾云逸，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萧楚尘这个时候，为他那点铺子，忙的焦头烂额的，根本不可能安排天五去刺杀萧楚暝。偏偏萧楚暝是被天五刺杀死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云逸微微顿了顿，他的眼里，带着一抹凛然的冷笑。 　　同样，萧楚煜和顾云娇也是。 　　顾云娇缓缓继续，“这天五，从一开始，就不是萧楚尘的人。他隐藏在萧楚尘的影卫中，等待主上命令，寻机而动。 　　萧楚尘被禁足，因为小丫鬟的惨死，他已经引了皇上不满。现在，有人要推波助澜，在他身上添一把火。” 　　“只怕不只是他，还有我。” 　　几乎在顾云娇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楚煜就已经开口了。 　　看着顾云逸，萧楚煜勾勾唇。 　　“别忘了，今日，二哥可是去过萧楚尘那的，相谈的时间并不长，可那个时间，也足以安排许多事了。 　　如果萧楚尘想要挣脱困局，那往二哥身上甩锅，从而拖我下水，是最好的选择。有人希望我们鹬蚌相争，从而坐享渔翁之利。” 　　萧楚严…… 　　唯有萧楚严，可能做这种安排。 　　看来，他也按捺不住了，坐不住了才好，坐不住了，那就一起暴露出来。虽然局势看似腥风血雨，可只有这一波，解决了，也就安心了。 　　萧楚煜全然不惧，连带着顾云逸和顾云娇，都没有多少怕的。 　　相反，他们倒是有些兴奋。 　　他们跟萧楚严，并没有多少恩怨，不过，从他们站在萧楚煜身边的时候起，那所有可能会与萧楚煜争抢的人，都注定是他们的敌人。 　　这次，把萧楚严也解决了，也没什么不好。 　　顺手的事。 　　而且，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萧楚煜、顾云娇、顾云逸三人对视一笑，谁都没有多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武伯就来通传了，“王爷，宫中传了消息来，让王爷即刻进宫，连带着二公子，也要进宫。” 　　顾云逸、萧楚煜都不意外。 　　两个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至于顾云娇，则轻轻的拽了拽萧楚煜的衣袖。 　　“我能也跟着一起进宫吗？” 　　“怎么了？担心我们？”看着顾云娇，萧楚煜询问。 　　顾云娇点了点头，“皇上不会为难你们，最多只是查问情况。但是，敏妃骤然失子，一切跟这事相关的人，不论是不是杀萧楚暝的真凶，她都一定会迁怒，会不想放过。我担心她会铤而走险，在你们身上做手脚，我跟着，也能安心一点。” 　　“你就在府上等消息就好。” 　　看着顾云娇，萧楚煜按了按她的肩膀，他轻声安抚。 　　“你在府中，有人保护，我才能更安心。至于宫中的事，你不用多想，纵然敏妃想要动手，她也没有机会。 　　她被老头子禁足了，想出入寝宫不易。至于她安排的人，什么底细，我多半都有数，不会给人机会。 　　而且，方如墨作为诊治萧楚暝的人，也一定会被带入宫中问话，有他在，就不必你再去冒险了。”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附在了顾云娇耳畔，低声呢喃。 　　“从宫里拿回那东西，放在我书房的暗格里。若是一旦宫中又什么不妙，你也可以见机行事。你在外面，是我的王牌。” 　　听着萧楚煜这么说，顾云娇也没再坚持。 　　她冲着萧楚煜点点头。 　　“那你和二哥进宫之后，一定要自己小心，不对，等我一下，我去一趟小药房。” 　　顾云娇说着，就出去了。 　　看着顾云娇匆匆走远，萧楚煜和顾云逸相视一笑。 　　“我感觉，自从之前烧了那一场之后，娇娇整个人变得比之前更阳光，也更洒脱了。她会担心，却不会再一直压抑着，往最坏的情况想，她变得更开朗，更像以前的她了。” 　　顾云逸说着，看向萧楚煜，眼神里更多了些许欣喜。 　　“这是好事，但愿日后，这些麻烦都解决了，她跟在你身边，也能一直如此。” 　　“那当然。”萧楚煜只说了这三个字。 　　但这三个字，却是他给顾云逸的一种承诺，重于天。 　　顾云逸并不多言。 　　顾云娇去了小药房，很快就回来了，她拿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保命丹药丸。还有一块玉佩，是血玉，看起来颜色殷红，十分耀眼。 　　顾云娇把小盒子交给萧楚煜。 　　“这个你拿着，进宫之前服一颗，可以保证十二个时辰内，不受任何毒物、药物的侵扰。而且，它也有滋补的效果，能让你们的功夫，有一个小幅度的提升，力气不会耗尽，若真是有什么意外状况，这很有用的，算是一种补给了。”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把血玉，挂在萧楚煜的袍子上。 　　萧楚煜传了一身黑色锦袍，配血玉，也不突兀。 　　顾云娇也不瞒着他。 　　“这血玉，并不是纯玉，而是我用玉料研磨成粉，又用药物黏合形成的。寻常的时候，这血玉看不出什么，但关键时刻，以血浸染，这血玉会分散开来，里面的药粉沾了血，会散发出一股类似于尸臭的味道，那是最强劲的迷药，如果是站在上风口，那迷晕半个皇宫的人，都不成问题。” 　　说着，顾云娇又给了萧楚煜一个小瓷瓶。 　　“这瓶子里，放了十颗解药，这是全部了。如果真的要用，别管别人，你们自己一定要服用解药，不然中了招，也是任人宰割。” 　　“知道了，我们都记住了。” 　　“那就好。” 　　能安置的，顾云娇都安置了。 　　顾云逸也好，萧楚煜也好，都是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的人，他们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比她要多得多。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联手并肩，顾云娇并不太担心。 　　萧楚煜和顾云逸也没耽搁，他们很快就进了宫。 　　萧楚暝出事，太过突然。 　　可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许多人，赶到了宫中。 　　有萧楚尘、萧楚严，还有萧楚暝一脉的人，以及闻讯赶来的朝臣，一个个的，各怀心思，不一而同，整个宫里十分热闹。 　　萧楚煜没理会。 　　他直接带着顾云逸，去了御书房…… 第467章 天五指证 　　御书房里。 　　萧楚煜带着顾云逸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 　　皇上坐在龙案之后，他的面前跪着的，是刺杀萧楚暝的天五，被四皇子府的人当场抓住，人赃并获。他现在，规规矩矩的跪在皇上面前，头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至于萧楚尘，则跪在天五身边不远的位置。 　　萧楚尘定定的看着天五，神色冷凝，那样子，仿佛恨不能将天五生吞活剥了。 　　这也不奇怪。 　　萧楚尘的手下，能够以天字论号排序的，都是他的心腹。 　　天一死了之后，天三、天五更得器重。 　　眼下，天五骤然刺杀萧楚暝，还被人抓住，人赃并获，这无异于将萧楚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算他真的跟这件事无关，可这种磨嘴皮的事，也很难说清楚。 　　这盆脏水，不说泼定了，但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萧楚尘被自己心腹，这么捅了一刀…… 　　他不生气才怪。 　　至于萧楚尘边上，站着的人是萧楚严。 　　萧楚严脸色清冷，一张脸全然没有一点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像是个局外人似的，对萧楚暝的死不在乎，对萧楚尘的倒霉也不在意。 　　在萧楚严对面，或站或跪的，是方如墨以及那些为萧楚暝诊治的太医。 　　萧楚暝出事，虽是刺杀，可这件事也得传他们问话。 　　这是必须的。 　　萧楚煜和顾云逸进来，扫视了一下御书房的情况，心中有数，便去给皇上请安。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萧楚煜和顾云逸先后开口。 　　皇上缓缓看向顾云逸，这是他第一次见顾云逸。不过，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说过许多次了。 　　从萧楚煜住进顾府，与顾家相较的时候开始，关于顾家的情况，就一直在送往京城，没有中断过。 　　顾家人，不只是顾云娇，包括顾家的老夫人、顾晚临、顾晚舟，以及顾云风、顾云逸，皇上都知道。而他最感兴趣的，也就是这顾云逸。 　　身上带着书卷气，有经世治国之道，也有经商敛财之能，更有容人之度，识人之能…… 　　这并不简单。 　　萧楚煜的身边，能有这样的助力，皇上高兴。 　　尤其是在见过那样的顾云娇之后，皇上对顾家人的期待，其实也提升了许多，他希望顾家好。 　　毕竟，若是顾家兴起，那顾云娇的身份和地位，也就会更稳固。这今儿也会影响到萧楚煜，是对萧楚煜好的一种情况。 　　只是，皇上没想到，他初见顾云逸，是在这种情况下。 　　世事难料啊。 　　心里想着，皇上淡淡的开口，“老四出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是。” 　　萧楚煜听着皇上问话，轻轻点头，丝毫不隐瞒。 　　“到府中传信的公公，已经将大致情况告知我们了，大致情况，我们已经知晓。” 　　皇上看向萧楚煜和顾云逸，“那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是指……” 　　皇上瞟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天五，“这个人，你们可认识？” 　　萧楚煜和顾云逸看了一眼，均是摇头。 　　偏偏这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天五，抬起了头，他看了一眼萧楚尘，随即才看向顾云逸。 　　“二公子，你不能不认啊，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说不认识属下，那不是要逼着属下走上绝路？ 　　二公子，是你说的，只要属下对四皇子动手，要了他的命，你就可以给属下银子，并且放了属下的妻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天五看着顾云逸，喊的声嘶力竭。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云逸，当然，他们也看向了萧楚煜。 　　毕竟，顾云逸和萧楚煜关系甚好，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顾云逸面色不改，他也没应声。 　　皇上瞧着，淡淡的开口，“你怎么说？” 　　闻言，顾云逸微微一笑，“草民以为，草民什么都不需要说，在座诸位，不是九五之尊，就是天潢贵胄，更有饱读诗书的百官朝臣，各个学识渊博，各有其能。这中间的事，根本不用草民说破，就便可知草民是冤枉的。” 　　“哦？” 　　皇上听着顾云逸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流光。 　　他开口吩咐，“细说说。” 　　“既然皇上吩咐，那草民遵旨。” 　　一边说着，顾云逸一边上前，他看向天五，唇角微微上扬，那笑容浅淡，淡定自若的模样，显然根本不因为天五的指证，而有半分的怒意。 　　顾云逸看着天五，缓缓开口，“你叫我什么？” 　　“二……二公子……” 　　“既然叫我二公子，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在家中行二。我是顾家人，不久之前才来京城，这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 　　听着天五的回应，顾云逸不疾不徐，缓缓继续。 　　“你既然知道我刚来京城，那就应该知道，我最近在京中，不是忙于整理家中商铺，就是忙于去书院，跟山掌讨教学问。” 　　“属下……不是太清楚。” 　　“不清楚啊，那说点你清楚的。” 　　顾云逸蹲下身子，缓缓对上天五的眸子，他浅笑着询问。 　　“你今年多大，什么时候进的景王府，开始为景王爷办差的？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开始为我办事的？ 　　你什么时候娶得妻？妻子姓甚名谁，背景是什么？家中有几口人，几亩地？ 　　你儿子多大，体态样貌如何，有什么身体特征吗？还有，你妻儿是什么时候被我控制的，是怎么被我控制的，我是怎么以他们威胁你做事的？ 　　我都说过什么话？你又是什么确认他们现在一切完好，从而愿意帮我做事的？我给你的要求是什么，计划是什么？这些，你都细说说。” 　　“这……” 　　顾云逸一口气问了太多，以至于天五有些发懵。 　　他接到任务，本就时间紧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细致调查顾云逸，他说的话，也根本经不起推敲。 　　刚刚皇上是问过，但也只是问了今日在景王府的事。 　　根本没有顾云逸问的这么细。 　　顾云逸问的问题，全都是普通的小问题。可是，细节太多了，一旦说错，哪怕时间线上有一点疏漏，顾云逸都可以给出他不能作案的证明，从而推翻他所有的话。 　　这些问题，天五根本就不敢回应…… 第468章 谋算人心 　　见天五仓皇无措的样子，顾云逸缓缓继续。 　　“这些问题，都是与你相关的，是你经历的，你不会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吧？这些事，你再用不知道搪塞，未免太糊弄人了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 　　顾云逸缓缓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不知道可否让人准备笔墨，草民希望，这人能将草民所问，一一写下来。” 　　“写下来？”皇上看着顾云逸，不由的稍稍蹙眉，“写的过程，对于一个人梳理思路，有很好的帮助。也许他只是在说谎，也许他只想到了一个开头，可是写下来这个过程，他很可能就已经思路清晰，将所有的谎言都梳理清楚了。” 　　“草民明白，但草民还是希望他能写下来。” 　　“好。” 　　顾云逸坚持，皇上也不多说什么。 　　即刻让福远去准备笔墨，不只天五要写，连带着顾云逸，他也要了一份，在写。 　　两个人一起动手。 　　天五眉头紧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每写一点，都紧张的厉害，他频频往前面去看，生怕自己所写前后矛盾，那紧张的模样，众人都看在眼里。 　　反观顾云逸，则简单多了，也淡然多了。 　　他将从入京开始，所有的事情，全都一一的写在了纸上。每日去做了什么，耗时多久，有什么人可以作证，他都写了下来。 　　本就进京时间不长，顾云逸要写的内容，也并不多。 　　他很快就写完了。 　　反倒是天五，来来回回的翻看思量，明明是一堆最简单的问题，他却答得艰难。 　　谁在说谎，其实一目了然。 　　只不过，既然东西都写了，那大家也就在这些东西上，看一个答案。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天五才将那些问题都写下来，福泽见状，将那些东西拿过去给皇上看。皇上只看了两眼，就明白了顾云逸的意思。 　　其实，这就是人心。 　　天五为了证实自己的谎言，太需要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写下来这个过程，更提醒着他，只有一次的机会。 　　所以前后一定不能矛盾，他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这个故事编完整，他需要补充很多之前所不曾想过的细节，甚至有一些，是顾云逸所不曾闻到过的，以便能够在人挑错的时候，做出更完整更系统的回应。 　　天五的故事，逻辑完整，哪哪都说的通，单看他的这份口供，看不出什么疏漏来。 　　可偏偏这就是最大的疏漏。 　　天五的故事太完整了，以至于他添入了很多细节。 　　顾云逸问的本来就细，天五再更进一步的细化了细节，那与顾云逸的时间线，所无法对应的地方，就越来越多。 　　谋算人心…… 　　顾云逸利用的，就是天五不知细节，越是惶恐，就越注意细节，越是注意细节，就越会容易出错的心理…… 　　很容易的，就戳破了天五的谎言。 　　皇上挥挥手，让顾云逸退去了一旁，顾云逸笑着退去了萧楚煜身边。 　　从始至终，萧楚煜面色自然，丝毫不担心。 　　别说顾云逸没做。 　　可算是天五真的是顾云逸的人，一切真的是他暗中操纵，那这种情况，萧楚煜也相信顾云逸能全身而退。 　　绝对的相信，让他毫不担忧。 　　而顾云逸也喜欢他的这份不担忧，这种时候，关心则乱，平静以对，对大家都好。 　　皇上很快就看向了天五。 　　“故事编的很完整，就是太完整了，这些，你拿去看看，看完了，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说。” 　　一边说着，皇上一边将天五和顾云逸写的，全都扔给了天五。 　　天五见状，头更低了。 　　他拿着那些东西，根本不敢做声。 　　皇上不理会天五，他转而看向一旁的萧楚尘，“你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这些事跟儿臣无关，儿臣是冤枉的，”萧楚尘听到问话，急匆匆的开口，“父皇，天五是儿臣的人，这不假，可是，只怕这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儿臣也不过是他背后主子手中的一枚棋子，这都是个假象，是他们在利用儿臣。” 　　“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但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看向皇上，萧楚尘面色焦急，他的眼睛都在泛红，一片湿润。 　　“父皇，儿臣不想说不好听的话，更不想诅咒兄弟。但是，四哥的情况众所周知，就算没有刺杀之事，他能撑多少，这也是完全不能确定的。 　　也许是今日，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日，这种事说不准，也不用说准，总归是情况不好就是了。 　　儿臣就算不喜四哥，就算与他有些旧怨，也不可能让身边人对他下手。说的难听些，为了他搭上自己，根本不值。” 　　这话不好听，尤其是在皇家，哪怕暗地里兄弟相残，可面上总还是要脸的。 　　但现在，萧楚尘不得不说。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种话，其实就是最好的，也是最简单的证据。 　　皇上眯着眼睛瞧萧楚尘，没有说话。 　　萧楚尘见状，快速继续，“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而且，儿臣也没有那么蠢，就算儿臣真想要四哥的命，也不会派身边心腹去冒险。 　　那么多太医，那么多药材，在四皇子府里进进出出，儿臣若真想动手，从药上动动手脚就够了，何苦让自己人去冒险？ 　　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加害儿臣，想要陷害儿臣，才特意派了天五，让儿臣深陷这个困局，无法脱身。” 　　萧楚尘声泪俱下，委屈的不行。 　　方如墨也知道，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可是，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什么时候落井下石？ 　　萧楚尘是没杀萧楚暝，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的不说…… 　　单说他让顾云娇不痛快了，那收拾收拾他，就是应该的。 　　看向皇上，方如墨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皇上，草民觉得，景王爷有句话，说的不大对，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回皇上，草民以为，派人刺杀比在药中做手脚，要简单多了。毕竟，四皇子虽然情况不好，可所有太医都是在一起守着的，不论是药浴，还是施针，亦或者是喂药，所用药材要检查，药熬成了要检查，喂进去的时候，勺子带碗，连带着喂药人的手，也都要检查。 　　这中间，太医们勤勤恳恳，细心细致，不敢有丝毫疏漏。 　　草民以为，想从这上面动手，实属不易。若真有不得已的杀人理由，非要四皇子闭嘴，那刺杀…… 　　或许是最直接的，毕竟，太医们医术高超，可功夫不强，这是事实。一个影卫，解决了所有问题，这也是事实……” 第469章 背后的主子 　　方如墨这话，直接戳在了要害上。 　　这让萧楚尘刚刚自证的话，全都显得十分可笑。而且，这也深得太医们的认可，毕竟，到了这种时候，谁也不会自找麻烦，说他们不够尽心，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萧楚尘没想到，这个时候，方如墨会站出来踩他一脚，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些缓不过神来。 　　定定的看着方如墨，半天，萧楚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方神医，你这是在针对我吗？” 　　听着萧楚尘的话，方如墨耸耸肩，他轻声回应。 　　“王爷多心了，草民一介布衣，哪里敢做针对王爷的事？草民只不过是据实所言，毕竟，在照料四皇子的事情上，别管是草民，还是诸位太医，亦或者是前来帮忙诊治的郎中，各个都十分尽心。 　　若王爷觉得，可以在我们所管辖的范围内动手脚，那草民觉得，这对草民，对诸位太医而言，都不公平。” 　　方如墨话音落下，看了看身后的太医。 　　一时间，他身后十来个太医，全都跪了下来，到皇上面前，七嘴八舌的表忠心。 　　那场面，热闹的不行。 　　而这些人说的越热闹，萧楚尘的处境就越尴尬。 　　皇上听着太医们的话，眉头紧锁，老半天，他才伸手，止住了这些人的话。 　　看向萧楚尘，皇上随即道，“方神医和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听着皇上的话，萧楚尘微微上前。 　　“父皇，儿臣承认，方神医和众位太医所言有理。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天五刺杀四哥一事，就与儿臣有关。儿臣是冤枉的，天五背后另有主子，儿臣以为，应该将他关押严审，问出真相。”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属下啊。” 　　就在萧楚尘话音落下的瞬间，天五直接反口，咬上了萧楚尘。 　　捧着那堆东西，天五跪着爬到皇上的龙案前。 　　看向皇上，天五急切的道，“皇上，属下认了，是景王爷安排属下，要属下诬陷顾二公子，从而把战王爷拖下水的。景王爷说，就用身边心腹，正因为这手段看似愚蠢，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所以才更容易为自己开脱。 　　景王爷还说，四皇子虽然已经命在旦夕，不值一提，更不必为他费心了。 　　但是，这样一条命，因为生在皇家，而显得与旁人多有不同。让这条命，发挥最有的价值，也是一件好事。而在景王爷看来，四皇子能发挥的最后的价值，就是把战王爷拖下水。” 　　天五的话，让萧楚尘怒不可遏。 　　他扭头看向天五，目光如刀，如淬了毒似的，异常凌厉。 　　“你胡说什么？” 　　“王爷，”天五看向萧楚尘，直接跪着冲他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王爷，天五知道，作为影卫应该忠诚，可是皇上在上，龙威在上，属下实在不敢再听王爷的，再跟着乱来了。 　　而且，顾二公子也好，战王爷也好，都不是轻易能拉下水的，你的计划实在太紧张了，根本没有细致筹谋，疏漏太多，这也瞒不过皇上。王爷，认了吧。” 　　天五这一把，让萧楚尘辩无可辩。 　　萧楚尘瞧着天五，恨不能杀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萧楚尘上前，抓住天五的脖颈。 　　“你倒是个忠心的狗奴才，为了你背后的主子，信口雌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一面，还真是我眼瞎。” 　　“王爷……” 　　天五挣扎着想要开口。 　　萧楚尘眼神里恨意浓郁，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不能在皇上面前杀人，尤其是，天五还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一旦天五死了，那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咬着牙，萧楚尘恨恨的，终究还是放开了天五。 　　可就在这瞬间，天五“噗”的一下，喷了一口血出来。 　　血，沾染在萧楚尘衣袍上。 　　萧楚尘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天五就已经瞪大了双眼，而后直愣愣的向后栽了过去。 　　方如墨见状，快速上前两步，他探了天五的鼻息，又给天五诊脉，之后急匆匆的看向皇上，“皇上，人已经断气了，死因为中毒，是鹤顶红一类的剧毒，瞬息毙命。” 　　皇上脸色阴暗，“能查出毒从何来吗？” 　　“能，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查。” 　　听着这话，方如墨也不耽搁。 　　他让人安排，将天五抬出御书房，找了个宫中不显眼的角落，而后将天五尸体剖验。 　　有太医随行，跟着一起检查。人刚死没多久，身体余温尚在，尸体又没有经过处理，查验起来，很多痕迹都十分清晰，并不难查。 　　大约一炷香多写的工夫，方如墨这边就检查结束了。 　　他净了手，这才重新回到御书房。 　　“回皇上，毒药是口服，进入到体内的。” 　　“也就是说，是天五自己毒死了自己？他是自尽？” 　　“是，也不是。” 　　看向皇上，方如墨丝毫不隐瞒。 　　“天五是影卫，一般的影卫和死士，都会在口中藏毒。以便在关键时候，能够掌控生死的主动权，这毒都是剧毒，咬破就会毙命。 　　但是，天五跟人不同，他口中的确藏了毒。但是，草民和太医查验过，那毒只是假死药，并不致命。” 　　“假死药？” 　　听着方如墨的话，皇上神色诧异。 　　方如墨点头。 　　“想来，天五刺杀四皇子，也不算是接的紧急任务，他应该是有过计划和谋算的。他在口中，藏了假死药，或者说，是他的主人给了他假死药，以便能在关键时候利用假死，金蝉脱壳。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之前刺杀四皇子的时候，他会失手被擒，而不担心后果。 　　想来，他被擒也是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能够拖战王爷和顾二公子下手。 　　眼下局势超出预料，他也想假死脱身。 　　只不过，天五应该不会想到，他背后的主人，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天五的身上，有一种叫错万年血的毒，是种慢性毒药，是通过长期的饮食，下入到身体中的。 　　单是这一种毒，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天五根本感觉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而当万年血，混合了他咬破的假死药之后，两种毒药混合，毒性被激发，就成了剧毒，瞬间要了他的命。 　　天五的死，是他背后主子计划好的。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景王爷，还是真的另有其人……” 第470章 这事，很有意思的 　　随着方如墨开口，其他的太医，也渐渐的开口。 　　“皇上，方神医所言甚是，这天五的身上，的确有慢性毒药。而且这种毒，是通过常日的饮食，下入到身体当中的，由此可见，下毒之人与他接触应该十分频繁。” 　　“天五常在景王府中活动，是景王爷身边的人，若天五身边，还与其他人频繁接触，想来景王爷这边，也不会不清楚。” 　　“若是景王爷真的不知，那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天五与背后主子隐藏的太好了，这段时间，半点纰漏都不曾漏出来。其二，景王爷就是天五背后的主子，这件事，都是他一手操纵。” 　　“微臣附议。”太医们陆陆续续的开口。 　　但凡是诊断查验过天五尸体的，答案都是如此。 　　情势对于萧楚尘而言，越来越不利，他眸色铁青，整个人的状态，也到了愤怒、癫狂的极点。 　　看着满殿太医，萧楚尘冷喝。 　　“你们这些庸医，让你们诊治救人的时候，你们半点办法没有。现在，从一个死人身上查线索，你们也查不到更细致的，你们除了猜只会猜。 　　除了推测还是推测，一点切实的证据都没有，就信口雌黄，是谁给你们的这么大的胆子，让你们敢如此污蔑我？” 　　看向皇上，萧楚尘眸色阴翳。 　　“父皇，儿臣冤枉，这些庸医不明真相，胡言乱语，其心恶毒，其罪当诛，求父皇明鉴，给儿臣公道。” 　　“自然。”皇上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之后，皇上直接看向福泽。 　　“安排人，将景王幽禁潜心殿，非朕传旨，不得踏出潜心殿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父皇，”萧楚尘没想到，皇上一开口，就是这样的结果，他看向皇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上知道萧楚尘的心思，不过，他没回应什么。 　　福泽很快就安排人，将萧楚尘带了下去，任凭萧楚尘喊得歇斯底里，皇上都没有松口。至于福泽和皇上手下的这些人，更不可能放开他。 　　他的呼喊，无济于事。 　　等萧楚尘离开了，皇上这才看向那些太医。 　　“所有太医，幽禁紫苑宫，一一陈述近日所做之事，还有今日事发经过情况，书写记录，等口供卷宗清晰，才可离宫。” 　　“是。” 　　毕竟是死了一个皇子，虽然与他们关系不大，可并也是有牵扯的。 　　太医们一个个的，不敢多言。 　　皇上看向方如墨、顾云逸，“你们两个，留在宫中，随朕传召，非朕准许不得离宫。” 　　方如墨、顾云逸也没有说什么。 　　“是，草民遵旨。” 　　得了两个人的回应，皇上这才看向萧楚煜、萧楚严。 　　“你们两个，去四皇子府，调查事出时候经过，查问所有四皇子府的人，朕要详细口供。天黑之前，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朕需要一个答案。如果你们两个做不到，那可别怪朕不留情面。” 　　“儿臣遵旨。” 　　萧楚严应声，转身离开了。 　　倒是萧楚煜，看了皇上一眼，“老头子，心眼多。” 　　留了一声念叨，萧楚煜才离开。 　　萧楚暝死了，天五也死了，萧楚尘被禁足，谁在得利，答案显而易见。 　　尤其是天五两次反口，这种退而求其次的做法，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萧楚尘不是真凶，萧楚严嫌疑最大。 　　偏偏皇上不说破，让他来查…… 　　皇上在给他跟萧楚严正面对抗的机会，也算是在给他保全皇子，保全兄友弟恭，为兄弟出头的名声。 　　只不过，这圈子兜的，把他也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若萧楚严还有其他布局…… 　　那他，也会陷入这泥沼里，那这机会，就会成为一种考验。 　　皇上这心思，多着呢。 　　萧楚煜想得透，他嫌弃的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外面，萧楚煜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萧楚严，以及萧楚严前面，违抗了禁足口谕，私自从寝宫闯出来的敏妃。 　　敏妃看着萧楚严，恨不能杀了他。 　　“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趁着我家老四病着，就对他下手，让他的生死，都成为你们棋盘上的棋子，你们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我老四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盯着你们，让你们所求皆不得，所愿皆成空，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敏妃喊得声嘶力竭，一字一句的，字字都沁着血。 　　萧楚严闻声，却面色不改。 　　“敏妃娘娘，慎言。” 　　“慎言？”看着萧楚严，敏妃冷笑，“我家老四已经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萧楚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披着一身人皮，实际上不过是个恶鬼，你早晚会现形的。” 　　一边说着，敏妃一边转头，看向萧楚煜。 　　“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家老四变成如今这样，就是你造成的。那个顾云澜，跟你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不可能不知情。 　　你们……你们这些人，为了权位，谋算我家老四，害死了我家老四，你们其心当诛，你们罪无可恕，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像是疯了一般，敏妃口出狂言，毫无顾忌。 　　她哭的声音，也传的很远。 　　“皇上，老四死的惨啊，他活着的时候，你不为他做主，他现在死了，你也要不管不顾吗？你明知道，你的那几个儿子，就是害死老四的凶手，你难道就不管不顾，就要这么放过他们吗？ 　　皇上，老四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是老四的爹，也是皇上，是这天下子民之父，你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置老四于不顾的。皇上，你难道就不心痛吗？你就不难过吗？皇上……” 　　敏妃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御书房中，皇上也听得清楚，他看向福远。 　　“去，把她带进来。” 　　“是。” 　　福远见状，快速出来，他把敏妃带了进去。 　　一时间，这院子外只剩了萧楚煜、萧楚严两个人。四目相对，萧楚煜面色平和，至于萧楚严，眼里更多了一抹笑意。 　　“走吧，去四皇子府，查查案子。这事……很有意思的……” 第471章 偏心 　　萧楚煜看着萧楚严，眼神里隐隐带着一抹浅淡的笑。 　　“是很有意思，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等到出了结果，而又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就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像不像现在这样觉得有意思了。” 　　“是吗？那咱们拭目以待。” 　　“好啊。” 　　萧楚煜也没多言，他跟萧楚严，很快就离开了皇宫。 　　御书房里。 　　所有人都被遣散了，皇上看着被带进来的敏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敏妃在皇上面前，自来都算是怪巧的。可是，如今萧楚暝骤然离世，她已经没了指望，心里除了疼还是疼，她哪还顾得上装乖巧？ 　　到皇上面前，敏妃连行礼都忘了。 　　她腥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皇上。 　　“皇上，咱老四出事了，咱老四没了，皇上，你一定要抓到凶手，给老四报仇。” 　　“坐下说吧。” 　　“我不坐，”看着皇上，一时间，敏妃的声调都提高了几分，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皇上，老四死了，老四死了你明不明白？我知道，皇上你更喜欢萧楚煜，你觉得咱们老四太过软弱窝囊，你看不上他。 　　可是，他好歹是你的骨肉，你总说希望这天下海清河晏，希望天下太平，天理昭昭。你为百姓谋利，为百姓伸冤，为什么到了自己儿子的事上，你却要装糊涂？” 　　一声声的质问皇上，敏妃也在一步步的上前，一步步的靠近。 　　她看向皇上，眼里全是失望。 　　“都说皇家之内，冷血无情，我之前还不信，可自从老四出事之后，我真的信了。皇上，你应该知道，老四一开始中蛊出事，就是萧楚煜和顾云娇所为，而今，老四被人刺杀，凶手也逃不过萧楚煜、萧楚尘、萧楚严几个。可你在做什么？皇上，你真的要为了保全一个儿子，就牺牲掉一个儿子吗？” 　　看着皇上龙案上的奏折，敏妃只觉得可笑。 　　她冲上前，将那些奏折，全都扫落到了地上，她脸色惨白，额上青筋暴起。 　　她看着皇上，怒目横斜。 　　“若是皇上如此偏心，如此是非不分，那又看这些奏折有什么用？连家事都处理不好，昏庸无能，还处理什么天下事？” 　　“砰……” 　　皇上听着敏妃的话，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案。 　　清冷的声音，骤然在御书房内响起，像是一块局势，砸在了深湖里，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万千滔浪。 　　冷眼看着敏妃，皇上眼神冰冷。 　　“朕念着老四今日离世，你这个做娘的心里哀痛，你说什么做什么，朕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朕希望你能明白，凡事当适可而止。你若再乱来，朕就算念着老四，也不会留情。” 　　“情？” 　　呢喃着这个字，敏妃的眼里，露出一抹冷笑。 　　嘲弄轻蔑，尽在其中。 　　“哪有什么情？你心里惦记的，从来都不是我，也从来都不是这后宫中的女子，我们都不过是你平衡前朝，平衡权势的棋子，连带着我们的儿子。 　　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你心中偏爱那个人儿子的磨刀石。从始至终，你爱的女人只有那一个，你爱的儿子，也只有那一个。说什么念着老四，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老四。” 　　“够了。” 　　皇上并不否认，他的确是个偏心的父亲。 　　但是，那又如何？ 　　萧楚煜本就有着让任何人偏心的资本。更何况，在萧楚暝的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偏心萧楚煜什么。 　　冷眼看着敏妃，皇上冷声继续。 　　“你被禁足宫中，却枉顾圣谕，私自出寝宫，朕不怪你。你为老四伤心难过，失言无状，朕也不怪你。 　　可是，你不能信口雌黄，把这皇宫，当成你宣泄痛苦的场所，把所有人，都当成仇敌，胡言乱语。 　　你若有证据，能证明老四之死，与谁有关，那朕可以当即下旨惩办，可你有什么？你没有证据，你只有满腔的嫉妒、愤恨、狭隘和自私。” 　　“我没有。” 　　“有没有，回宫反省了再说吧，不然，老四下葬，你也不必出现了。” 　　皇上说完，再不给敏妃开口的机会，他直接叫人。 　　外面的守卫进来，不顾敏妃的挣扎，将她拖了出去。就当着外面朝臣的面，拖了敏妃回寝宫，禁足关押。 　　没有其他的惩罚，这是皇上最大的宽容。 　　宫中的事，并没有刻意遮掩。 　　战王府里。 　　顾云娇也没用多久，就听到了相关的消息。 　　知道顾云逸、方如墨都还好，萧楚煜已经离宫了，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清风、清露，都守在顾云娇边上，她们两个听着消息，忍不住念叨，“这敏妃是疯了吗？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撕扯皇家无情，她未免太敢说了。” 　　“也不尽然全是疯了，也算是一种筹谋吧。” 　　顾云娇听着清露的话，低声呢喃。 　　萧楚暝死了，敏妃固然伤心。 　　可是，她会不会伤心到这般全然没有理智，顾云娇并不确定。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敏妃身边，至少还有玲嬷嬷这样的贴身嬷嬷照应，就算她真的伤心过度，胡言乱语，依照玲嬷嬷的性子，也应该会拦着的。 　　玲嬷嬷没有拦，那就说明，玲嬷嬷和敏妃，以及萧楚暝背后那一脉的人，做了一种选择。 　　靠着敏妃伤心欲绝的情绪，撕开所有皇子夺江山野心的遮羞布。 　　把皇上的偏心，也摆在桌面上。 　　他们用这种方式，在朝臣心里扎一根刺，让所有人都觉得，皇上是偏心的，也是冷心的。 　　偏心，会激怒其他皇子，而冷心，则会分离朝臣与皇上的关系。 　　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加速让一些人动手。 　　比如萧楚尘，比如萧楚严。 　　鹬蚌相争…… 　　敏妃和萧楚暝一脉，能在这中间得多少利，顾云娇不知道，可她知道，一旦朝堂上乱起来，那萧楚暝得不到的，萧楚严、萧楚尘也都不会得到。 　　这一波，不需发力，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打个稳赚不赔…… 　　可以说敏妃一脉一点都不亏。 　　若是这背后人，还有其他谋算，说不准他们还会占个大便宜。 　　心里想着，顾云娇眸色微微冷了冷，“去，安排个人，往四皇子府走一趟，把这消息透漏给王爷，让他小心……” 第472章 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 　　听了顾云娇的话，清风转身就要去安排。不过，她这边还没出门呢，顾云娇就又把她叫住了。 　　“不，不用了，不用安排人去了。” 　　这点消息，她都能知道，想来萧楚煜也是能知道的。 　　萧楚煜对朝堂局势，已经眼下京城内外的局势，都比她要更熟悉，更了解。 　　她分析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萧楚煜身在局中，不可能不清楚。 　　让人走这一遭，意义不大，只会泄露她的担心，从而让萧楚煜记挂着她。 　　或许，不去更好。 　　顾云娇并没有说自己的心思，但她前四后量的样子，清风、清露都看得清楚，她们也都知道，顾云娇所做的一切，为的只有一点…… 　　希望萧楚煜好。 　　顾云娇说怎么安排，那她们就怎么安排。 　　清风、清露正寻思着，就听到顾云娇开口，“清风，去找今时，他应该并没有跟在王爷身边。让他调集一下咱们王府可用的人手，明处暗处的都算，让这些人随时待命。 　　咱们王府，而已要加强戒备，不相干的人，尤其是脸生的，一定要多加防范。 　　还有，让今时帮忙安排，盯一下萧楚严和萧楚尘府内外的动静，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回禀。” 　　该盯着的事，萧楚煜会盯着，顾云娇能做的不多。 　　她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用自己的方式，尽量尝试着给萧楚煜查漏补缺，以防万一。 　　不论局势如何演变，她都希望萧楚煜好好的。 　　顾云娇这些安排，清风都记在了心上。 　　清风不敢耽搁，她急忙去找了今时，把顾云娇吩咐的，都安排了下去。 　　清风离开，只有清露守着顾云娇。 　　她靠的离顾云娇更近了些，“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萧楚暝和敏妃一脉，不过是强弩之末，人都没了，他们做再多筹谋，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咱们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这些人的小算盘，斗不过王爷的。” 　　“王爷厉害，这我也知道，可既在战场，就有危险存在的可能，说不惦记，那是假的。” 　　尤其是，如今诸皇子虎狼环伺…… 　　顾云娇更担心了。 　　顾云娇这么说，也有道理，清露知道安抚不了顾云娇，她索性转移一下顾云娇的注意力。 　　“小姐，王爷如今做的事，咱们都帮不上忙。既然如此，那不如咱们做些咱们能做的事？要不，咱们去小药房里，准备些药材吧。这样，就算真有万一，咱们也能做些事。” 　　清露的心思，顾云娇清楚。 　　去小药房，做些事情，不过也是怕她胡思乱想罢了。 　　顾云娇轻轻点头。 　　“行吧，我先去小药房，你盯着点消息。若是清风那边，或者武伯那边，有什么消息和动静，即刻来小药房告诉我，不可瞒着。” 　　“是，小姐放心，奴婢心里有数。” 　　顾云娇说着，先去了小药房。 　　平日里，她没少在小药房里待着研究，保命的药，致命的毒，零零总总的，她其实存了不少。这个时候，倒也不必再折腾这些了。 　　顾云娇在小药房里，调制了一款香，是清神醒脑的。 　　同时，她也做了另外一款迷香，是专门迷乱人心神，让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 　　顾云娇怕有人会祸水东引，陷害萧楚煜。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就用这两款香，搅乱整个朝堂，把这潭水搅得更混一点，或许能对萧楚煜是有利的。 　　这也是眼下，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事。 　　四皇子府。 　　敏妃那边的动静，还有心思，都瞒不过萧楚煜、萧楚严。 　　得了信，萧楚严也没瞒着萧楚煜，“看来，老四背后的这些人，也不安生啊，人都没了，还痴心妄想，不停的折腾呢，真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 　　这话萧楚煜听到了，他没回应。 　　萧楚严见状，不禁到了萧楚煜面前，他看着萧楚煜，眼神玩味。 　　“这就咱们两个，不至于这么沉默，如此防备吧？战王爷征战沙场，一身功夫谋略，让敌人闻风丧胆，怎的下了战场如此胆小，连说几句话，都要瞻前顾后，如此怯懦，战王二字，可配？” 　　听着这话，萧楚煜笑了笑。 　　“配与不配，都不是嘴上说的，你若不服，不妨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敢。” 　　几乎在萧楚严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楚煜就已经开了口。 　　“萧楚暝能隐忍，可你比他更懂隐忍之道，你清楚隐忍过了头，就成了怯懦，隐忍不够，则是一场空，你的度把握的比他好，也正因为这，他才会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我手中的棋子？” 　　“不是吗？” 　　看着萧楚严，萧楚煜轻轻勾唇。 　　“自来隐忍的萧楚暝，突然不再隐忍了，一切，就是从他在萧楚尘的手上，抢了一个女人开始的，那个人是韩千瓷。 　　你通过天五，想知道萧楚尘身边有个能掐会算，甚至有些能提前预知未来能力的女人，颇有忌惮。 　　可你不能直接动手，所以，你利用天五的关系，筹谋安排，将韩千瓷从萧楚尘的手里夺出来，推给了萧楚暝。 　　韩千瓷确实有两分本事，也正是这两分本事，让萧楚暝隐忍压抑的野心，开始膨胀表露出来。这为你创造了机会。 　　萧楚暝得知雪神山有宝藏，不惜冒险去往燕北城，还安置了替身，掩人耳目。 　　而在燕北城里，他的野心进一步膨胀。这些年，他所有的隐忍，都成了空。 　　这正合你意，不是吗？尤其是，萧楚暝误打误撞，手里掌握了萧楚尘的罪证，两个人对上了，这正中你下怀，不是吗？说萧楚暝是你手上的棋子，这话没错，也不冤。” 　　萧楚煜的话，说的很轻。 　　萧楚严听的，脸上全是笑意，待萧楚煜说完，他抬手给萧楚煜鼓掌。 　　“不愧是战神，纵览全局的能力，永远比一般人要强些，也难怪你能无往不利，战无不胜。不过，猜到了又如何？ 　　没有证据，终是妄言。就像，你可以猜，天五就是我的人，杀萧楚暝就是我的计划一样，没有证据，说这些，没有意义的。” 　　看着萧楚严，萧楚煜微微勾唇。 　　他轻声开口，“可如果，我找到了证据呢？” 第473章 和她想的一样 　　“证据，你能找到什么证据？” 　　看着萧楚煜，萧楚严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屑的表情，他冷冷的开口。 　　“你也不用诈我，这些招数对我来说没用。其实，你也不用费心找什么证据，因为，天五出手，也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罪证。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那萧楚尘想要翻身的机会，就越渺茫。” 　　一步步走近萧楚煜，直到他身边。 　　萧楚严近乎贴着他的耳畔，小声呢喃，语气得意又危险。 　　“什么都不用做，就一下子除掉两个皇子，这种渔翁之利你不捡，还费心费力的找证据，一个闹不好，还会把自己搭上，那又是何必呢？” 　　萧楚煜瞧着萧楚严，没说话。 　　萧楚严却愈发得意了些。 　　“你是个聪明人，关键时候别犯蠢。我还指望着，等就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跟你好好的斗一斗呢。你要是现在折进去，当了萧楚尘的替罪羊……啧……” 　　萧楚严咋舌。 　　他看着萧楚煜，笑着摇头。 　　“那你也太窝囊了，这样的你，可不值得我筹谋布局，为之一战。” 　　萧楚严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查找证据，开什么玩笑，他自己做的事，还有什么可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闲逛后花园，拖延时间。 　　只不过，萧楚严并没有注意到，暗处里，有龙卫隐藏。 　　龙九，就在暗处。 　　萧楚煜和萧楚严之间的对话，没有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经全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证据…… 　　有时候，并不需要证据，亲口供认，比证据还有力。 　　萧楚煜用的，就是这一点。 　　诈，他是诈了，答案也有了，至于皇上那边如何定夺，不归他管。 　　…… 　　入夜。 　　萧楚煜早早的从四皇子府出来，估计顾云娇早已经等急了，萧楚煜也没再去宫里，他直接回了战王府。 　　顾云娇早让人备好了饭菜，在等着萧楚煜。 　　见萧楚煜回来，她高兴极了。 　　“王爷，你可回来了。” 　　顾云娇起身去迎萧楚煜，她脚步飞快，声音里都带着欢喜。 　　那样子，让萧楚煜所有的疲惫，全都散去了，他伸手将顾云娇拥入怀，“一直在等我？可是等急了？” 　　“很着急，饭菜都热了两次了，你可算回来了。” 　　“这么被惦记的感觉，倒是不错。” 　　“可我这惦记人的感觉，并不是太好，以后，还是少些这样的麻烦，安安稳稳的好。” 　　顾云娇娇滴滴的说着。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过过嘴瘾罢了。 　　活了两世，顾云娇很清楚，这皇家的事，纷繁复杂，很多事情，也不是萧楚煜能够控制的。 　　在其位谋其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心里想的明白，顾云娇拉着萧楚煜往花厅走。 　　“王爷，情况怎么样？查的如何？宫中情况知道吗？我二哥和小师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案子还在查，不过，有些麻烦。” 　　“麻烦？”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略微有些诧异。 　　毕竟，这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她都能想个七七八八，说到底都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事，麻烦，那也就在于获取证据，或者在于上头的想法。 　　定定的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难道，皇上想保萧楚严？” 　　“嗯。”萧楚煜点点头。 　　他只给了顾云娇这么一个答案，并没有多解释。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顾云娇那么聪明，只要细细思量，就能想透。 　　萧楚暝那身子，可以说，早就已经被宣判死刑了，唐无华离京的时候，皇上尚且做了许可，这就说明，从一开始，皇上对萧楚暝的救治，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萧楚暝死，是注定的，差别无外乎早晚。 　　早了，于皇上而言，伤心固然也有，但总归没有那么强烈。 　　但是，为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再折进去一个儿子……萧楚尘也好，萧楚严也罢，皇上大约都是不愿的。 　　这也是为什么，萧楚尘被禁足宫中，却没有人刑讯逼问。 　　萧楚严近乎自爆，龙九就在暗处，消息早已传回宫中，宫里边却还一直都没有冥灵传出来。 　　这事本身，就已经表现了皇上的态度。 　　并不用再深想。 　　揽着顾云娇，萧楚煜轻声道，“这件事，只怕是没有结果的，萧楚尘的状况会相对糟一些，但是，到底不会伤及性命。如今，一切都在风口浪尖，老头子那也不好完全装糊涂。 　　所以有了这不温不火的命令，一切也进行的温吞。这事，还得纠缠一阵子，最后不了了之。” 　　萧楚煜的话，说的还算委婉，不过，顾云娇也能明白。 　　顾云娇微微叹了一口气。 　　“皇上现在，心里也一定很不好受。” 　　都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有偏心的成分在。可是，终究是血脉骨肉，那亲情不是假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边，他都会疼。 　　可是，他注定要疼了。 　　心里想着，顾云娇道，“我听说，敏妃被禁足了。” 　　“嗯。” 　　萧楚煜点点头，一点都不瞒着。 　　“我出宫的时候，就碰到了敏妃，她痛失儿子，情绪激动，口出恶言，处于一种近乎失控的状态。 　　萧楚暝背后，也有几个高手，尤其是敏妃的母家那边，也是有人物在的。 　　算是一种纵容之策吧，是敏妃虽被禁足。可是，她也撕开了皇子争斗的遮羞布，我也好，萧楚尘也好，萧楚严也罢，如今都在风口浪尖。 　　一旦有不好的苗头出现，他们紧接着就会有其他动作。虽然得不到什么，但也可以让人什么都得不到。这也算是一种宣泄了。” 　　萧楚暝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处于隐忍状态，并不算显山露水，可他在就是个希望。 　　他们一脉，筹谋许久，就得到这么个结果，难免失望。 　　破罐子破摔，情理之中。 　　至于旁的，不似那般亲近的，要如何选择，还得再看看。 　　萧楚煜所言，跟之前顾云娇所想，是一样的，也正因为一样，顾云娇才担心。 　　“这件事，会不会牵连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第474章 用意太明显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揽着顾云娇，看着她担心自己的模样，萧楚煜眼神温柔，他的心里，也一片柔软。 　　这么被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四目相对，萧楚煜轻声开口，“我不会有事，不论是萧楚暝，还是萧楚严，都动不了我。他们那些人的筹谋，都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你不用担心。” 　　一边说着，萧楚煜一边牵着顾云娇的手，轻轻摩挲。 　　他叹了一口气。 　　“这阵子，我怕是要在宫中和城外，来回的穿梭徘徊，在府中待的时间，会少很多。你在府中，要照顾好自己，不用太担心我。” 　　“我知道，我已经很努力不担心你了，只是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嘀咕。 　　“要不是我不会功夫，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想跟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的瞧着你的状况，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可我也知道，那只会给你添麻烦，甚至还可能成为你的软肋，成为别人拿捏你的工具，所以我就只能在这等着了。”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拉着他，轻轻的依偎着他。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你说，若是有找一日，我们真的进了宫，我是不是就得守着那个大院子，整日的等你忙啊忙啊的了？” 　　上辈子，顾云娇似乎就一直都陷在等待里。 　　她等待萧楚尘，不断的盼。 　　可许久，都不见得能见他一面。 　　后来好不容易见到了，等来的却是全家被灭的消息，是她惨死的下场。 　　忙起来的时候，顾云娇什么都顾不上，也不会多想。可是，等静下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寻思这些事，翻来覆去。 　　其实，她好像还挺怕等的。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伸手，一点点将她搂紧，他的唇，缓缓的落下来。 　　“放心，不会的。” 　　纵使坐上了龙椅，日理万机，他也会加快进度，多陪陪顾云娇。 　　两世，得来的相守，他会珍惜。 　　瞧着萧楚煜认真的模样，顾云娇笑了笑，“我就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好了，赶紧去吃东西吧，你忙了一整日，指定饿了，快去吃一点。最近要忙的事那么多，多吃点，也好保证身子好，这样才好。” 　　“好，都听你的。” 　　萧楚煜由着顾云娇拉着，去吃东西。 　　清风、清露两个人在后面跟着。 　　从前，她们总觉得，萧楚煜为顾云娇付出了很多，是真心真意。可是，真当萧楚煜忙起来，常日不在府中的时候，她们瞧着顾云娇为萧楚煜担心，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们才更能感觉到。其实，顾云娇对萧楚煜的感情也很深。 　　只不过，素日里，她们更关注萧楚煜，放到忽略了顾云娇罢了。 　　“真希望这些事早点过去，小姐和王爷，能够平平静静的，过些安稳的小日子。” 　　“是希望，只不过，太难。” 　　清风的声音，轻的也如一阵风。 　　可是，她说的是事实，而那样的事实，注定是沉重的。 　　…… 　　宫里。 　　顾云逸、方如墨两个人，也已经用了膳。 　　只不过，在宫里这种地方，别管外表上看着多放松，可终究有根弦是绷着的，两个人都不敢太放松。 　　他们吃的都不多。 　　吃完了，两个人就聚在一块。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坐在墙角临窗的椅子边上，方如墨低声开口询问。 　　听着这话，顾云逸抬眸，扫了一眼房中的人。 　　这个房里的，多半都是随着方如墨一起，给萧楚暝诊治的太医。除了两个天五刺杀萧楚暝案发时，在现场的太医外，其他的，几乎都在这。 　　看着他们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堆，暗戳戳的商量事情，顾云逸笑着勾唇。 　　“要很久。” 　　“很久？” 　　“明知道答案，却不希望要一个结果，这就是皇上现在的心思。和稀泥这件事，其实真的挺简单的，只要耐着性子，慢悠悠的进行，一点点的调配，甚至是一点点的去尝试，总能得到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而这，需要的就是耐性，是时间。” 　　方如墨点点头，顾云逸说的，他都懂。 　　皇上的处境，心思，他也能理解。 　　只不过，这么被关着，虽然还不是关大牢，可也一样的煎熬。甚至有时候，还真不如关大牢呢，至少，大牢里不会有人随时盯着，想说什么说什么，而在这里，万事都得防着。 　　方如墨不喜欢这一套，他头疼。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也不知道王爷那边，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没什么结果。” 　　“你……哎，算了，不说了，越说越头疼。” 　　整个身子向后躺，依靠着椅背，把腿伸得直直的，他半躺着叹气。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嬷嬷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进来。 　　“是的，是娘娘的意思。” 　　“有皇上口谕，是皇上准许了的，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直接去问皇上。” 　　“我家娘娘如今的确是被禁足，可她依旧是娘娘，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老奴见多了，像你们这样急不可耐的，倒是不常见。” 　　“开门，把人带出来，不然就是违逆圣意，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来人，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这动静，越来越大。 　　方如墨听着，不禁伸手开了窗子，往外瞧了一眼。 　　虽然不确定这嬷嬷是谁，可用脚指头想，方如墨也能想的出来，她多半都是敏妃身边的人。 　　毕竟，如今宫里宫外乱成这样，也就只有敏妃，还有这个胆子来折腾了。 　　心里想着，方如墨不禁看向顾云逸。 　　“这老太婆，怕是来者不善啊。”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逸笑了笑，他也顺势往外瞧了瞧。 　　“你说，如果我死在了宫中，会如何？” 　　“畏罪自杀。” 　　“不错，我若是死在了宫中，一定会被安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帽子。而我与萧楚暝无冤无仇，唯一的交集，在战王爷。 　　所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战王爷拉下水。哪怕没有证据，光是捕风捉影，也够了。 　　更何况，萧楚暝身中蛊虫，是因为顾云澜，一切祸事，也是从顾云澜而起的。那用我磨刀，来杀战王爷，是不是顺理成章？” 　　敏妃一脉，想的倒是挺好的。 　　只是，用意太明显了…… 第475章 一个神医，怎么能这么小气？ 　　听着顾云逸的话，方如墨的脸上，没有惧怕，反而露出一抹兴奋的笑意来。 　　他看着顾云逸，轻声开口。 　　“如今这宫中，不怕乱，就怕不乱。有人折腾起来，那后面有意识的事就多了。我看，今夜不会消停，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应该说，我就是那场好戏。” 　　“那哪能行啊？” 　　一边说着，方如墨一边靠近顾云逸，他压低声音，与顾云逸小声嘀咕。 　　“你可是小娇娇最亲的二哥，你要是出事了，那小娇娇还不得恨死我啊？而且，王爷那护短又护犊子的，也一定会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说不定，他会为了给小娇娇出气，把我给大卸八块了，那我多可怜。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我有事，你都不能有事。” 　　方如墨说着，就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玉冠。 　　不知是什么机关，他的指缝里，瞬间就出了一粒小药丸，只有米粒大小，也闻不出什么味道，看不出具体是做什么的。 　　方如墨把小药丸塞给顾云逸，“吃了。” 　　“这是什么啊？” 　　顾云逸接过小药丸，他看着方如墨，多少有点嫌弃。 　　“这不会是你从头发里抠出来的吧？干净吗？你不会在给我吃一堆头发上的烂泥吧？那可太恶心了。” 　　“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神医，就算是我头上的烂泥，那也是沾了药渣子，被药泡出来的烂泥，跟灵丹妙药有的一拼，是难得的好东西。那玩意给你，你也得知足，嫌弃……别不知好歹。” 　　“呵呵……” 　　顾云逸冲着顾云逸咧咧嘴，一阵假笑。 　　嘲讽的意味，明显极了。 　　方如墨见状，倒也不恼，他只是低声念叨着，“吃吧，专门解毒的，服了这个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我可以保证你百毒不侵，就算是灌上两碗鹤顶红，都没有事。外面那老太婆，用的肯定是宫里的老一套，毒药新鲜不了，这应该就能应付了。” 　　“也就是，你这百毒不侵，还有不确定的？” 　　“有啊。” 　　看着顾云逸，方如墨倒是一点都不隐瞒。 　　“拜托，你挺睿智一个人，家里又有小娇娇那么一个懂医术的人在，你这怎么还在关键事上犯蠢呢？ 　　要知道，神医也是人，不是神，百毒不侵的小药丸，之所以叫百毒不侵，那是说的大多数。 　　但总有那么一两样例外的，这多正常啊。那你们顾府人那么好，还出了一个顾晚临，出了一个顾云澜呢，这又跟谁说理去？怎么着，你们那能有例外，我这就不能了？” 　　“能能能……” 　　顾云逸快速应着，他看着方如墨，眼里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都到这种时候了，方如墨还这么能说…… 　　也没谁了。 　　心里寻思着，顾云逸倒是没动，瞧着他不吃，方如墨直皱眉，“大哥啊，还愣着干啥呢？这可是神医赐药，很难得的，你赶紧吃啊？不然，等一会儿人进来了，真的动手了，到时候你想吃都晚了。” 　　“不是，一早我和王爷一起进宫的时候，娇娇也有准备。” 　　顾云娇也给了他和萧楚煜丹药。 　　那也是顾云娇自己炼制的，虽然不一定会比方如墨的好，但效果指定也不会差。 　　吃过了一次，还有必要再吃吗？ 　　听着顾云逸这话，方如墨不禁愣了愣，之后，他一把抓住了顾云逸的手腕，为他诊脉。 　　顾云逸的脉象很正常，看不出太多的东西来，就算是方如墨这种医术极好的神医。 　　若不是提前知道顾云逸服用了丹药，而且知道了丹药的药性偏向，他怕是也察觉不到那一丝丝的异常。 　　顾云逸的脉象，的确与寻常人，多少又那么一点不同。 　　顾云娇的药很好。 　　看着顾云逸，方如墨伸手，把小药丸拿回来。 　　“娇娇给你的药很好，保守估计，至少六七个时辰之内，别人拿你都没什么办法。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呢，这种好东西，还是省着点用吧。” 　　“堂堂一个神医，怎么还这么小气呢？” 　　“别逗了。” 　　看着顾云逸，方如墨又透过窗子，往外瞧了瞧。 　　“大哥，好好的看看，咱们现在不说是身陷囹圄，成了阶下囚，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好吗？这种时候，能不能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水，那都得靠别人的脸色，我这种小药丸，防毒又能增强体力，关键时候还能吊着一口气，保住这条命，这种好东西在危险关头，可是十分珍贵的好吗？ 　　这一颗，可能就是一条命。这种时候我舍得拿出来给你，已经很大方了，你还说我抠，亏心不亏心啊？” 　　方如墨说着，冲着顾云逸眨了眨眼睛，他的眼里，带着一丝丝的算计。 　　那样子，让顾云逸下意识的稍稍后退。 　　“干什么？能不能收收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是不怀好意，是潜心恳求。” 　　拉着顾云逸，方如墨在他耳畔，小声嘀咕。 　　“说真的，刚刚给你诊脉，我发现你身体的状况，在药物的作用下，真的很不错。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小娇娇搞出来的药，可能比我这个小药丸，还要好一点。 　　要不，等咱们没事了，回了战王府，你跟小娇娇说说。念在咱们共患难，而且我友好、友善、重情重义的屡屡帮你，你让小娇娇给我几颗，让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呃……” 　　“当然了，她要是能直接给我方子，那就更好了，能让我省不少心思和经历。唉，上了年纪了，最怕辛苦了。” 　　“呵……” 　　听着方如墨的话，顾云逸淡淡的笑笑。 　　“都已经上了年纪了，还惦记着百里思，这话你要是让小娇娇听了去，指定会劝她那小表姐，另外寻个更好的人家。 　　而且，人家两个小姐妹感情可是不错的，偶尔的时候，她们还会在一个床上睡，说说体己话。 　　这要是让我家娇娇说出去，你堂堂一个神医，对自家人都那么抠，连自家人都算计……啧，你这亲事……怕是难呦……” 　　一边说，顾云逸一边笑着咋舌。 　　那样子，明明是故意的，骗骗像是捏了方如墨的软肋，让他没办法反驳…… 第476章 谋算人心 　　方如墨和顾云逸两个人正说着，这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玲嬷嬷带了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玲嬷嬷扫了一圈，太医都穿着官服，而且，这些人常在宫中走动，多少都混个脸熟，玲嬷嬷有印象。唯有顾云逸和方如墨，是她所没见过的。 　　见状，玲嬷嬷直接冲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谁是顾云逸？” 　　听着玲嬷嬷的话，方如墨和顾云逸对视一眼，之后他们一起看向玲嬷嬷。 　　方如墨先开口，“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玲嬷嬷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方如墨的身上，“老奴玲珑，在宫里大家都叫老奴玲嬷嬷，是敏妃身边的人。特奉了敏妃旨意，要带顾云逸前去问话，这也是得了皇上许可的。” 　　玲嬷嬷说着，目光，不断在方如墨和顾云逸身上来回徘徊。 　　“你们两个，到底谁是顾云逸？不要拖拖拉拉的，耽误了娘娘的正事，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 　　顾云逸微微勾唇，他看向玲嬷嬷，眉眼含笑。 　　“第一，若是真的有皇上口谕，得了皇上许可，那嬷嬷身边，应该有皇上身边的公公跟随传旨，而不是只有嬷嬷独自前来，这不合规矩。 　　所以，嬷嬷想要带人走之前，还是先想一想，假传圣旨，是什么罪，你承不承担的起？ 　　第二，四皇子骤然离世，敏妃心痛难过，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但是，借由四皇子离世，痛失爱子，而不断借题发挥，甚至是作乱生事，那就不是人之常情了，也未必是情有可原。 　　一旦事情闹大了，四皇子一脉有多少人会受牵连，我不清楚，但你们应该想想，敏妃作为先锋，她逃不逃的过这等罪责？” 　　玲嬷嬷没想到，她会在这听到这一番话。 　　这些话，她对敏妃说过了。 　　可是，敏妃根本不在意，萧楚暝死了，她没了指望，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包括她的那条命。 　　敏妃想要报仇，不能直接动萧楚煜，又动不了萧楚严、萧楚尘，她现在能动的只是顾云逸，也只有从这，她才有可能挖开一个口子，让这局势乱起来，让萧楚煜、萧楚严、萧楚尘，所有人都乱起来。 　　可是…… 　　很明显，这个顾云逸，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至少，他不是任谁都可以揉捏的。 　　玲嬷嬷看着顾云逸，老半天才开口，“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打算，这些事不是你该关心的，你也没有去关心的必要。让你走，你就跟老奴走便是了，拖拖拉拉，耽误了娘娘的事，这等罪责你承不承受得起，这才是你该考虑的事。” 　　“是吗？” 　　顾云逸挑眉，看向玲嬷嬷，他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戏谑的光芒。 　　下一瞬，顾云逸微微起身。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可以跟着嬷嬷你出这道门。可是，出去了之后，那后果，你们真的未必承担的起。” 　　玲嬷嬷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敏妃就像是在走钢丝，在赌命。 　　可是，她没有办法。 　　劝不住敏妃，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成全。 　　看着顾云逸，玲嬷嬷迅速开口，“你所说的，不是老奴应该管的事，老奴要做的，就是完成娘娘的交代。” 　　“好。” 　　顾云逸说完，就先一步往门口去了。 　　只是，临到门口的时候，顾云逸回头，看向方如墨，也看向众位太医。 　　“各位，四皇子之死，所有涉案之人，哪怕无辜，可也终究是涉案了。皇上有心去查，但是，有些人却没想要一个真相，更有甚者，或许还希望这局势更为混乱，以此来为自己谋利。 　　我也好，你们也好，都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我们代表自己，也代表着背后的人，更可能，我们谁都不代表，却要被安上一些与我们都无关的事，牵连上一些与我们都无关的人。 　　权势博弈，局重人轻。 　　有些人不拿人当人，有些人做了人，却比恶鬼还不像鬼。今日，我踏出了这个门，未必还回得来，可我想说一句，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有人想要借乱为祸，此等人，虽在高位，不如蝼蚁，虽有仰光，豕狗不如。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戏，还有的瞧呢。” 　　顾云逸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只不过，这一番话，却留在了殿里，让众人人心惶惶，愈发的不安。 　　顾云逸才出门，没有一盏茶的工夫，这边就已经闹了起来，方如墨瞧着，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他暗暗的念叨，顾云逸果然是个会谋算人心的人。 　　瞧瞧，这才几句话啊？ 　　本就是他一个人的事，可是，他就用这三言两语，把这事扩大，说成了是所有人的事，让大家伙人人自危，局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用不了一刻钟，这消息就会传到皇上那边。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消息也会明明暗暗，传的人尽皆知。 　　敏妃想要通过顾云逸，拖萧楚煜下水的局，也就跟着不攻自破了。因为，畏罪自杀这四个字，怎么都安不到顾云逸的头上，还可能被人给盯上，让人反咬一口。 　　敏妃可以不在乎。 　　但是，敏妃身后的人，未必能够全都不在乎。 　　顾云逸，已经赢了。 　　外面。 　　玲嬷嬷带着顾云逸往敏妃所在的寝宫走，她脚步很慢，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回想一下刚刚顾云逸说过的那些话。 　　玲嬷嬷跟着敏妃一起入宫，在这宫里，消耗了大半的青春，她见过的人不少，见过的阴谋和算计更多。 　　玲嬷嬷自认是个聪明人，听一分话而知三分事，想五分局，思七分路，保十分安，这些她可以做到。 　　可是，顾云逸从始至终，给她的感觉，都是危险。 　　商贾之家，普通公子…… 　　玲嬷嬷琢磨着这寄给自，总觉得，敏妃这么说顾云逸，都是看轻了这个男人。 　　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的浓了。 　　关押顾云逸他们这些人的地方，距离敏妃的寝宫有一段距离，玲嬷嬷走的不快，他们带着人，走了一刻钟多些，还没到寝宫，没见到敏妃。 　　不过，他们倒是先见了另外一个人…… 第477章 有福气 　　是福泽。 　　福泽的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卫，瞧着脸生，一个个的都穿着黑色锦袍，提着刀剑，看样子更像是皇上的龙卫。 　　玲嬷嬷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情况，可能不大好。 　　“福公公。” 　　冲着福泽简单行了个宫礼，玲嬷嬷声音轻柔，倒是恭敬，她表面也平平静静的，看不出半点的慌张神色。 　　福泽见状，淡淡的笑笑，“玲嬷嬷，这是要带着顾公子去哪？” 　　“我家娘娘想见见顾公子。” 　　“是吗？” 　　福泽笑笑，他微微上前一步，到了玲嬷嬷边上。 　　也没避讳着人，福泽在玲嬷嬷耳畔，轻声一笑，“玲嬷嬷，既然碰上了，那老奴有句话，还是应该说的。” 　　“福公公请。” 　　“敏妃娘娘痛失爱子，其心痛难忍，情绪失控，偶有不当行径，略微逾矩，皇上也可以念着四皇子的面子，饶敏妃娘娘一马。 　　可是，皇上办事，自来都是有底线的，凡事可一不可再，是敏妃娘娘的心思也好，是旁的人谋算筹划也罢。一旦一而再再而三的触了皇上的底线，那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轻轻叹了一口气，福泽转了个身。 　　他站到玲嬷嬷的身边，随着她一个方向，往敏妃的寝宫望了望。 　　福泽笑笑。 　　“那寝宫，有恩宠的时候堪比椒房，无恩宠的时候犹若冷宫。既然是禁足，也该有个禁足的样子的。 　　若是娘娘真的不知道分寸在那，真等着皇上提了醒，只怕那住了小半辈子的宫院，就要再住不得了。” 　　住不得…… 　　听着这三个字，玲嬷嬷的心头，不禁紧了紧。 　　她看了一眼福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在宫中这么多年，玲嬷嬷很清楚，就像她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敏妃一样，福泽、福远这样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那就是皇上的心腹，他们所言，都是皇上所想，也就是皇上的态度。 　　想来，敏妃要见顾云逸，想要做什么，早就已经被皇上都看透了。 　　这半路拦人，就是在给他们敲警钟。 　　只是…… 　　这顾云逸一旦到了敏妃的面前，承受着丧子之痛，大仇却无法去报的敏妃，能忍住不动手吗？那些个筹划谋算，那些个报复，能不一一的去做吗？ 　　想来是不能的，这一点，玲嬷嬷太了解了。 　　那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她！ 　　玲嬷嬷看向福泽，轻轻点头，“公公的意思，老奴明白了，听闻皇上也很关注四皇子之事。想来，顾公子作为涉案人，皇上也是要见见，要问问的吧？” 　　“嬷嬷是个聪明人。” 　　“既如此，那老奴就不多留顾公子了，老奴会回禀娘娘。等案件查清楚之后，若有机会，再请顾公子小叙。想来，到时候时云开雾散，大家相处起来，会更愉悦畅快，能更相谈甚欢。” 　　“玲嬷嬷说的是。” 　　福泽笑呵呵的应着，一口一句附和，而这，也让玲嬷嬷心凉。 　　因为，这只能说明，皇上要保顾云逸。 　　这人动不得。 　　玲嬷嬷没有多耽搁，她带着人，很快就离开了。 　　等人走远，福泽才看向顾云逸，见状，顾云逸微微上前，轻声开口，“多谢公公及时相救，顾某感激不尽。” 　　“别谢老奴，老奴也不过是听皇上吩咐办事罢了。” 　　“皇上纵然有心，可到底前朝后宫诸事繁忙，再加上如今情况特殊，皇恩浩荡，多加关照是一回事，可有些人有些事，皇上顾及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公公虽是听皇上吩咐办事，可也是为皇上分忧，也确实是办差及时，切切实实救了顾某，这一句谢，是应当的。” 　　福泽不是没听过好话，可顾云逸这话，说的人心里舒坦。 　　看着顾云逸，福泽不禁笑着开口。 　　“顾公子客气了，走吧，皇上在御书房岸边也等着呢。” 　　“皇上有时间见我？” 　　“嗯。” 　　福泽点点头，也没瞒着。 　　“战王爷和顾小姐都进宫了，想要见见顾公子，所以皇上才会请公子去御书房。不然，只会有人拦下来，再将公子送回原处。” 　　“看来，这宫中的事，真的没有什么能瞒住皇上的。皇上睿智英明，是位明君。有些人，怕是白筹谋了。” 　　“顾公子，慎言。” 　　福泽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 　　顾云逸那么精明谨慎的人，又何尝不知道，在皇宫这种地方。即便是有萧楚煜那等地位，也是要有顾忌的。 　　他敢这么说，就是不怕人听，不怕人传。 　　这也算是说给皇上听的。 　　夸皇上的，皇上该听，那些个在暗处里蝇营狗苟，居心不良的人，戳破他们的阴谋，这些话皇上更该听。 　　不过，既然福泽已经提了醒，那这话作用就已经起到了。 　　剩下的也不必再说。 　　顾云逸跟着福泽一起，去了御书房，全程他都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没有半分逾矩。 　　他很沉得住气，那份大气矜贵，在福泽看来，是很多朝中重臣，甚至是很多皇家子嗣，都不曾有的。 　　福泽也见过顾云娇，跟顾云娇接触过。 　　而今，他又见了顾云逸。 　　他不得不承认，顾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个顶个的优秀。 　　萧楚煜的确是个好福气，看上了一个商户之女，可这女子颇有能力，整个商户之家，也都前程可期。 　　这样的萧楚煜，这样的顾家，别说是如今的敏妃，就是萧楚暝还在，敏妃和萧楚暝一脉，都还有这那一份希望，这顾家人，他们怕是也动不得。 　　他们也懂不起。 　　心里想着，福泽心里，对顾云逸、顾云娇，乃至对顾家的态度，都更往上提了提。 　　他更谨慎了许多。 　　御书房。 　　福泽带着顾云逸过来的时候，皇上正在和顾云娇下棋，倒是萧楚煜，在一旁守着顾云娇，气氛倒是和谐，可骤然瞧着这场面，顾云逸还真有些诧异。 　　他知道，萧楚煜得皇上青睐，就算是爱屋及乌，皇上对顾云娇也不会太差。 　　可他也没想到，皇上对顾云娇，能好到这种程度。 　　可见，是萧楚煜的功劳。 　　只有萧楚煜表了态，只有他重视顾云娇，皇上才会如此。 　　他这个妹妹，倒是有福气。 第478章 山雨欲来 　　顾云逸心里寻思着。 　　这片刻的工夫，福泽已经在皇上那回禀了，萧楚煜、皇上，转头向他看过来。至于顾云娇，则丢下了棋子，直接跑到了他身边。 　　抓着顾云逸，顾云娇好一阵子上下打量。 　　瞧着顾云逸身上确实没伤，精神头也还算好，顾云娇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二哥，你没事就好，我可担心了。” 　　“娇娇，这是在宫里，万事有皇上做主，我不会有事的，你真的不用担心。” 　　顾云逸安抚了顾云娇一句。 　　这是真心安抚，也是在皇上面前，少不了的场面话。 　　说完了，顾云逸带着顾云娇，去了皇上边上，他给皇上行礼，“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了。” 　　皇上冲着顾云逸摆摆手，让他起来了。 　　“都是自己人，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人来了，就先下了这盘棋吧。” 　　“是啊二哥。” 　　听着皇上的话，顾云娇轻声开口，“二哥，皇上下棋很厉害，我已经连输了三局了，这一局怕是也要保不住了。虽然场面还没有太惨烈，但真的有点悬。你赶紧看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顾云娇的话，让顾云逸笑笑，他的语气里，带着宠溺，也带着一抹无奈。 　　“皇上的棋艺，我早就听王爷说过了，我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哦？” 　　皇上听着这话，挑眉看了萧楚煜一眼。 　　显然，他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萧楚煜可不是会轻易提及他的那种人，尤其还是在旁人面前。 　　看来，萧楚煜的确很在意顾家人。 　　顾云娇、顾云逸尤甚。 　　皇上心里想着，就听到顾云逸开口，“父皇，你小心些吧，虽然你棋艺不错，但跟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的。云逸棋艺很好，你可得小心。 　　尤其是，娇娇这盘棋下到如今这样，虽然是有些落了下风，可是败局未定，说不准就能让云逸扭转乾坤呢。” 　　“是吗？那赶紧过来，有什么话，下完了这盘棋再说。” 　　顾云逸见状，也没再拒绝。 　　上前一步，顾云逸冲着皇上行礼，之后才坐到原来顾云娇坐的位置上。 　　顾云娇的棋艺，其实也不错。 　　只不过，顾云娇会算计，她跟皇上下棋，更是把算计发挥到了极致。 　　她不是算计着赢，而是在算计着输，每次输的都不多，只是一子半子的样子。 　　可是，整个过程她会下的很凶险，像是不遗余力，拼尽所有的样子。 　　这份算计，其实很厉害。 　　顾云娇在顾府的时候，总爱哄着老夫人，才能把这些算计，做到滴水不漏。 　　顾云逸不同。 　　相较于顾云娇，顾云逸下棋，更多了些许凌厉感。 　　不似萧楚煜的那种大开大合，力拔千钧。可是，也有种锋芒毕露，绵里藏针的感觉，让人有种防不胜防的危机感。 　　这就是跟顾云逸下棋，皇上的感觉。 　　人说字如其人，可这棋品，也能见人品。 　　顾云逸有学识，有能力，瞧着温润如玉。可实际上，他也自带气场，自带锋芒。 　　这样的人，用好了，会是一把进退有度的利刃，能在这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他也能成为萧楚煜手中的重臣，替他扫平很多障碍。 　　皇上真的很看好顾云逸。 　　就像，他看好萧楚煜，能征战沙场，守护好这江山天下一样。 　　这一局棋，皇上还是赢了。 　　不过，接连换了两个人手，皇上也很明白，不过是玩罢了，顾云逸也好，顾云娇也好，他们都没有用尽全力。 　　因为能让他们用尽全力的事，根本不是下棋。 　　皇上撂了棋子，这才叫福泽。 　　“去，上茶。” 　　“是，”福泽应声退下去，没一会儿就将茶端上来了。 　　有皇上的，也有萧楚煜、顾云逸和顾云娇的。同时，福泽还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就放在皇上面前不远处。 　　福泽懂皇上的心思，等安置妥当了，就带着所有下人，全都下去了。 　　这屋里，只留了他们四个。 　　皇上端着茶，品了一口，等茶的苦涩和香气，都在唇齿间蔓延开之后，他才缓缓看向萧楚煜和顾云娇。 　　“说吧，这么晚了进宫，来做什么？” 　　闻声，萧楚煜笑笑，“陪父皇下棋，给父皇消解心中的痛苦，顺带着见见兄长，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担忧。这些，父皇不都是看到了？” 　　“说真话。” 　　这些话，自然有真实的部分在，但却不是萧楚煜和顾云娇进宫的主要目的。 　　这一点判断，皇上还是有的。 　　见皇上这么说，萧楚煜和顾云娇不禁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人笑笑，也没再瞒着。 　　顾云娇轻声道，“皇上，王爷和民女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没有想着要进宫。可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我们截获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有一道药方子，从外面传到了宫门口。” 　　一边说着，顾云娇一边看向萧楚煜，萧楚煜起身，将一张字条拿出来，放到了皇上的面前。 　　的确是张药方子。 　　皇上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这药方子作用是什么，他直接看向顾云娇，等他解释。 　　顾云娇快速继续。 　　“这张方子，要传给谁，又有谁会按照方子抓药，会给谁用，我们都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方子含了十八反，一旦用了，会要人命。 　　不过，这方子可以分两次，也就是割离开用药，将十八反隐去，这就不会让人怀疑，下药之人，说不准还能有时间全身而退。 　　得到这张方子之后，民女和王爷，都十分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就急匆匆的进宫来了。若是碰上什么状况，也可以以防万一。” 　　听着顾云娇的话，皇上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字条上。 　　只是一些字，一些药材的名字罢了，可是，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就能在须臾之间要人性命。 　　可见其凶险。 　　而这凶险的背后，是皇权博弈，是人心博弈。 　　其实，皇上也好，顾云娇、萧楚煜、顾云逸也好，他们都清楚，这传方子的人，未必就真的要用这方子夺人性命。这方子，还可能只是个引子，是个搅乱这宫中浑水的一个工具。 　　毕竟，只有身陷囹圄等不得的人，才会下手。 　　而在宫中下毒…… 　　那是死罪。 　　是有人等不及了，这宫里宫外，看似平和，却也是山雨欲来，是假象罢了…… 第479章 把她交给你了 　　这些事，皇上都看的清白。 　　也正因为明白，身在这博弈的漩涡里，他才更觉得心寒，更觉得心凉。 　　想着，皇上不禁勾唇笑笑，下一瞬，他伸手把那字条，直接扔进了砚台里。墨色浸染了纸条，也将上面的字，全都染尽了。 　　一片黑，再看不见其他的。 　　做完这一切，皇上才抬头，看向萧楚煜、顾云娇和顾云逸他们。 　　“都回吧，这点事，还不至于让宫中乱起来，没什么事，不用太担心。”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小心为上。” 　　萧楚煜开口，倒是比寻常时候，都郑重不少。 　　因为他母妃的关系，萧楚煜对皇上，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怨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口一句“老头子”，时常来气气皇上。 　　可这些怨，并不太深，也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心里，萧楚煜还是在意皇上的。 　　皇上也懂。 　　听着萧楚煜的话，皇上看他的眼神，都更温柔了不少。 　　“朕没事，该小心的朕自会小心，而防不住的，也注定防不住。一切都是命，那就尽人事，听天命好了。” 　　“父皇……” 　　“既然不愿意出宫，那就让福泽安排个地方，在宫中住下吧。不过，顾云逸还得回原处，看守就是看守，这样的是上出错，让人抓了把柄，到不值当的。也就这两日，很快就结束了，你们也不必多担心。” 　　皇上这么说了，萧楚煜、顾云逸他们，也就没再多言。 　　三个人很快就退了下去。 　　福泽带着顾云逸回关押他们的地方，萧楚煜和顾云娇跟着。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福泽也有眼力见，他站的稍远了一些，给他们腾地方。 　　没了人打扰，顾云娇紧紧的拽着顾云逸，“二哥，你和小师叔真的还好吗？我和王爷来的时候，皇上正在安排福泽公公去找你，说是敏妃要带你去她那，我都担心死了。敏妃心里恨着顾云澜，也恨着我和王爷，你要是去了她那，只怕她会下狠手。” 　　“没事。” 　　看着顾云娇，顾云逸眼神温柔。 　　“我和方如墨都很好，没什么大事，敏妃那边，是有想动手的心思，不过她没有机会的。皇上的眼线，在这宫廷之内到处都是。除非他愿意，否则，没有人能背着他做什么。我和方如墨，都不会有事。” 　　“可我就是担心。” 　　顾云娇经历过一世凄惨，自然心里头更怕。 　　顾云逸虽不知那些，但也多少能理解。 　　微微叹了一口气，顾云逸笑笑，“娇娇，如今这局势，危机重重，可也机会重重，想要铤而走险，火中取栗的人不在少数，想要搅乱这局势，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的人，更不在少数。 　　人人都想动，人人都想谋乱，这就注定了这局势会不安稳，会混乱。而越是这种时候，聪明人越不会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局势太乱了，太杂了。 　　想要提前预知一切的危险，早做防范，已经不现实了。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顾云娇，顾云逸耐着性子道，“不用担心我，我于这局势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是一枚小棋子。我已经证实了，没有人能从我这里作为切入口，拉王爷下水，那我于众人而言，就是没有意义的存在了，他们不会紧盯着我的。之后，我都会平安，倒是你和王爷，才更要小心。” 　　顾云逸说完，转头看向萧楚煜。 　　“困兽尚且可以一斗，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更何况如今有些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些人，都是隐匿在暗处，呲着獠牙的猛兽，务必要小心。” 　　“我知道。” 　　“那王爷，我就将娇娇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护好她。” 　　萧楚煜对顾云娇的感情，顾云逸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其实挺踏实的，并不太担心。 　　因为他可以肯定，只要萧楚煜还活着，那顾云娇一定能好好的。 　　如果，连萧楚煜都出事了…… 　　那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很快，顾云逸几个人，就到了关押的地方。 　　顾云逸直接进去了，也省的闹出动静来，让人知道萧楚煜和顾云娇也在。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引出是非来，悠悠之口，总归是麻烦。 　　如今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屋里。 　　方如墨一瞧着顾云逸进来，整个人的眼神，都比之前亮了不少。 　　虽然他也基本可以肯定，顾云逸不会出什么状况。可眼下，真真的瞧见人回来了，到底安心不少。 　　直接冲到顾云逸边上，二话没说，方如墨先拉住顾云逸的手腕，给他诊脉。 　　整个过程，他连大气都没敢喘。 　　直到确定顾云逸身子没问题，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天谢地，这去了也有一会儿的工夫了，真是吓到我了。这宫里，真的是危机重重，再多待一阵子，我这心啊肝啊什么的，怕是都要吓出毛病了。” 　　方如墨碎碎的念叨着，他的担忧显而易见。 　　顾云逸瞧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没事。” 　　“怎么去了这么久？” 　　方如墨说话的工夫，其他的太医也跟了过来，他们围着顾云逸，也未必就是担心。只不过是探听消息，害怕自己步人后尘罢了。 　　一个个的，七嘴八舌的念叨。 　　“是啊，都出了什么事，敏妃娘娘带你走，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怨我们没有保护好四皇子？” 　　“一定是了，刚刚玲嬷嬷带顾公子走的时候，你没听到外面的侍卫说嘛，敏妃娘娘人都疯了，连皇上都怨，在御书房里就指责皇上，大放厥词，猖狂至极。她为了四皇子，真的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公子，你怎么样？真没事吗？” 　　顾云逸看着这些人，勾了勾唇。 　　其实，他大可以说出来，他压根就没见到敏妃，而是去了御书房，之后就被皇上的人送回来了。 　　不过，眼看着这些人这么着急，他倒是不想说了。 　　“我……” 　　顾云逸轻声开口，只是这话还没等说完，他就歪头，栽向了方如墨的方向…… 第480章 给萧楚尘送信 　　“云逸，顾云逸……” 　　方如墨扶着顾云逸，一连叫了两声，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明明，之前他才给顾云逸诊断过，可以确认顾云逸身体没问题的，顾云逸这突然一晕，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其他太医，也都有些慌。 　　方如墨扶着顾云逸，去了临窗的椅子边上，让顾云逸依靠着椅子坐好，他又给顾云逸诊脉。 　　依旧没问题。 　　这太奇怪了，方如墨一时有些发懵。 　　他反复给顾云逸诊治查看，一直到他发现，他在侧身过来，查探顾云逸鼻息的时候，顾云逸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之后又闭上了，他这才缓过神来。 　　装的。 　　这装的，顾云逸没事，倒是要把他吓出毛病来了。 　　心里想着，方如墨直拍自己心口。 　　“方神医，他怎么样？” 　　方如墨见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只能查出来，他的体内，有一丝慢性中毒的症状，其余的只是惊惧过度，到没有大问题。只是，这慢性毒药入体，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细看看，我这一时间也还拿不准。” 　　“方神医这等医术，都拿不准？” 　　“嗯。” 　　方如墨点头，看向问话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人一进屋，我就给他诊脉了，那时候我还言之凿凿，说他身体没问题呢，可这转头人就晕了。若非如此，我怕是连他身体的这一丝异样也查探不出来。” 　　“这……” 　　其他太医，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 　　方如墨也没理会他们，他围着顾云逸一阵捣鼓，其他人没人上来帮忙，倒也防止了露馅。 　　不过，方如墨倒是觉得，顾云逸这一招不错。 　　虽然不知道顾云逸出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可他这么一晕，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敏妃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脚。 　　萧楚暝一脉，本就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 　　而今，顾云逸一个字不说，就让所有人人人自危。一旦这些人出去，这些事就会跟敏妃扯上关系，连带着萧楚暝一脉，都会被人忌惮。 　　墙倒众人推，一旦有机会，这一脉人，必定会受到群起围攻，落不得好。 　　而顾云逸到时候想解释，自可以找机会再细说。 　　只不过，那是之后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 　　御书房。 　　顾云逸这边的状况，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听着，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他面色平静，倒是福泽，听着这些事，多少有些紧张，像是提顾云逸捏了一把汗。 　　看向福泽，皇上淡淡的开口，“怎么？你担心他？” 　　“回皇上，老奴是有点担心。” 　　“担心他身体有恙？” 　　“担心皇上不喜。” 　　顾云逸没病，而是在用计，在谋人心，这一点皇上看得出来，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福泽、福远这样的老狐狸，自然也看得出来。 　　福泽挺看好顾云逸、顾云娇的，他也看得出来，皇上喜欢顾家兄妹。 　　心思太多，难免让人觉得精于算计。 　　福泽担心皇上会不喜。 　　虽然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可福泽这心里，就是莫名的有那么一点惦记，有些不安。 　　看着福泽的模样，听着他的话，皇上不禁笑笑。 　　“看来，顾家兄妹，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是一个接人送人的工夫，就把你笼络住了，这一手谋算人心的本事，确实不一般。” 　　福泽听着这话，一下子跪了下来。 　　“皇上，老奴忠于皇上，不曾被任何人笼络。老奴只是……” 　　“行啦。” 　　不等福泽的话说完，皇上就将他打断了。 　　脸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皇上挥挥手，让福泽起来，他淡淡的开口。 　　“朕没有不喜，要知道，在这宫廷之内。但凡想要成事的人，可以善良，但不可以不动心计，可以不算计人，但不能轻易被人算计。 　　而前朝，权术博弈，更是如此。朕看好顾云逸，终有一日，他将会是老三的左膀右臂。若是他连点谋算的本事都没有，那朕才要不喜呢。” 　　“皇上说的是。” 　　“什么都不说，却剩过什么都说了，局势混乱，人心惶惶，这个时候，让人心乱起来，那乱中求静，以不变应万变……这人，不错。” 　　“这话，顾公子之前也说了。” 　　“哦？” 　　“顾公子说，如今人人都想动，想搅乱这摊浑水，这种时候，不动更好。他让王爷和顾小姐都沉住气，大概就是这样。” 　　这些事，萧楚煜和顾云娇未必不动，只不过关心则乱罢了。 　　顾云逸的提醒，恰到好处。 　　皇上点点头，他咂了一口茶，茶水的味道很淡了，可这宫中的局势，却一点都不寡淡无味。 　　相反，这里……好戏多着呢。 　　…… 　　云水别庄。 　　萧楚严穿了一身常服，半依偎在软榻上，看着周围的幕僚，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招，又被破了，萧楚煜和顾云娇如今留宿宫中，跟皇上那边也有深入交流，想来，他们一定更得皇上信任。倒是我，处境有些尴尬。” 　　“不然。” 　　萧楚严话音一落，就有人开口。 　　是个老头。 　　头发胡须都花白了，脸上的皮肤皱的厉害，可他的一双眼睛，却带着算计的光芒，熠熠生辉。 　　看着萧楚严，他快速开口，“得了皇上的信任，这固然是好事，不过，这份好有没有福气消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说？” 　　“要知道，现在萧楚尘也在宫中，只不过，萧楚尘是被囚禁的。强烈的落差感，会把一个人逼疯，而一个疯狂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 　　萧楚煜住进了宫，这是一个逼疯萧楚尘的理由。只要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再加以刺激和引导，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而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楚尘……” 　　呢喃着这个名字，萧楚严点了点头。 　　萧楚尘的确不算是一个太善谋略的人，他又一直在暗自跟萧楚煜比较，跟萧楚煜较劲，萧楚煜的确是个刺激萧楚尘的好方法。 　　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事。 　　一件事，转变个看事情的方向，一切就都变了。萧楚严现在担忧散去，反而有点高兴，有点期待。 　　想着，萧楚严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还不赶快找个人，去给萧楚尘送信……” 第481章 萧楚尘安排 　　宫中。 　　萧楚尘这边是单独关押的，别人那边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 　　潜心殿在宫中，位置稍微偏僻了一些，显得特别安静，尤其是到了夜里的时候，连外面的风声，都在被无限的放大。 　　萧楚尘待在潜心殿里，根本无法入睡。 　　他按照皇上的要求，写与天五相关的事情，算是自证清白的一种方式。 　　正好，这也可以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候，萧楚尘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很浅，并没有到他所在的正殿，而是到了回廊的位置，就停下了。 　　萧楚尘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瞧了瞧，是守着潜心殿的两个侍卫。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小太监，瞧着年岁不大，但挺机灵的。 　　他拎着一个食盒，到两个侍卫面前。 　　“二位大哥，御膳房送了些糕点出来，让每个宫都送一点，全当给主子们添夜宵了，也省的饿着。二位大哥帮忙，把东西送进去吧。” 　　听着这话，侍卫把食盒拎过来，瞧了瞧。 　　“这么晚了，还送宵夜？” 　　“是啊。” 　　那小太监点点头，满脸赔笑。 　　“这不是嘛，战王爷和他的小王妃刚刚进宫了，皇上那边大约是想照应着。所以就吩咐御膳房，做了不少的糕点。 　　战王爷他们那边，是头一份送过去的，御膳房那边还剩下了不老少，自然其他宫里也跟着沾光，能分一点。” 　　“战王爷留宿宫里了？之前怎么没听说？” 　　“也是刚进宫，没多久。” 　　“那小王妃是怎么回事？之前可没听说过，战王爷有王妃啊？” 　　“嘘，”冲着两个侍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都小声点，之后那小太监才神秘兮兮的开口，“其实也不是正经王妃，毕竟还没办亲事，还没正经成婚呢。不过，皇上身边的人，偷偷的往外传了话，说是皇上已经打算赐婚了，那就是小王妃了，错不了，咱们碰上的时候，都得恭敬点，得用点心。” 　　“这小王妃什么来头啊？” 　　“也不是什么大户千金，好像是燕北城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说来出身不高，可是据说家里特别富贵。 　　皇家有权，人家有财，这两边一配合，那不也挺好？这事我可就只跟两位大哥说说，你们可别在外面乱传。 　　如今，皇上在意战王爷，这要是让王爷知道，咱们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哪怕是说好话，怕是也得被嫌弃了。” 　　两个侍卫听着小太监的话，连连点头。 　　“放心吧，我们都懂。” 　　“是啊，安心安心，我们去给景王爷送吃的，你先等会儿啊。” 　　侍卫说着，就拎着食盒过来，给萧楚尘这边送过来。 　　萧楚尘瞧着，不动声色的将窗子关上。 　　东西很快就送过来了。 　　“王爷，有夜宵，能送进来吗？” 　　“进来。” 　　萧楚尘淡淡的开口，侍卫听到动静，随即推门走了进来。 　　趁着这工夫，萧楚尘抬眼看了侍卫一眼，“把东西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你给我研墨，我这还有很多东西没写完呢。” 　　“是。” 　　萧楚尘虽被囚禁，可依旧是王爷，侍卫也不敢拒绝。 　　他按照萧楚尘所说办事。 　　将食盒放在桌上，他去了书案那，给萧楚尘研墨。 　　萧楚尘起身，往桌边上走，他去看了看食盒里的糕点，没说什么。只是，临到回来的时候，路过侍卫，萧楚尘伸手，一个手刀劈在了那侍卫的后脖颈上。 　　侍卫不防，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萧楚尘见状，拖着侍卫到书案之后，他将侍卫的衣裳解开，跟自己的换上，之后他就出去了。 　　“我去如厕，帮我盯着点。” 　　压着嗓子，萧楚尘留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匆匆的溜了。 　　实际上，如今的情况，远还不到要铤而走险都是会后，可时候，萧楚尘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皇上自来偏心萧楚煜，这他心里有数。只是，这种偏心，如今已经不只是一种隐晦的表达，连带着亲事，以及这权位天下日后的谋算，皇上都已经在帮萧楚煜打算了，他如何能不心急？ 　　既然注定要战，那就不如先下手为强。 　　毕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一边往外走，萧楚尘一边想。 　　他心跳的很快，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唯有脚步，那么坚定。 　　萧楚尘是在这宫里长大的，每一处什么状况，他也都还算熟悉。再加上，这些年他也往宫中，明明暗暗的安插了不少人手，他也有助力。 　　关键时候，想要出宫，一点都不难。 　　不过，萧楚尘没有出去。 　　这个时候，出去容易，可是想要再进宫，怕是就不那么容易了。 　　倒不如就留在宫里，他现在要做的，是将他的人，全部调入京城，调入这宫中。 　　兵力，就是一切。 　　只要他拿下这皇宫，那皇上如何为萧楚煜谋算，萧楚煜又如何想娶顾云娇，就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以后，这宫里他是主宰，他是这里的王，这里他说了算。 　　到时候，一切就都好说了。 　　正好让兵马长期在京外暗藏，消耗也大，当机立断，直接动手，或许还能省一些。 　　这也算是好处了。 　　萧楚尘想着，脚步都不禁更加快了些。 　　萧楚尘找了自己安插的人手，将消息递出了皇宫。 　　只不过，萧楚尘并不知道，这人才刚出宫，就被皇上的人，以及萧楚煜的人给盯上了。等人出了京城，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呢，他就直接被人废了。 　　萧楚尘的密信，直接落入了萧楚煜的人手中。 　　没一个时辰，这东西，就送到了皇上的龙案之上。 　　看着密信，皇上微微勾唇。 　　他像是在跟身旁的福泽念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瞧见了吗？老五在关键时候，也十分果断，他也有强悍的时候。只是，他的心计智谋，不足以支撑起他的果断，更不足以支撑起他的强势。他现在的勇猛，注定只是一场空，是一场可悲的笑话。” 　　“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 　　“歇着？” 　　皇上看向福泽，他的眼里有笑，只是，那笑很冷…… 第482章 他在钓鱼 　　“他们都这么忙，朕又如何能安寝，如何能早睡？” 　　“皇上，龙体要紧。” 　　“龙体要不要紧的，也就是那么一说，眼下更重要的，是这江山。” 　　一边说着，皇上一边看向福泽。 　　“老三已经知道消息了，你让龙卫安排个人，把给老五送口信，诱使他做事的人抓起来，送到老三那去。老三自会撬开他的口，把那人背后的主子给抓出来。” 　　“皇上不是已经都清楚了。” 　　“朕清楚是一回事，朕要的，是他们都清楚。” 　　皇上微微笑笑。 　　他也是从给人当儿子的时候过来的，当皇子的时候，有多希望大业可成，那种滋味他体验过，他心里有数。 　　他那一路，是走的相对顺畅，可到底也是踏着荆棘过来的。 　　凶险，也不曾少。 　　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将这荆棘，将这凶险，都提前拉扯到众人的面前。 　　各个皇子都野心勃勃，那他，就要把这些皇子的野心，全都逼出来，这就像是在下一大盘棋，他要对手使出所有的杀招。 　　只有现在，大招用尽了，那才能够一次把问题解决了。 　　有他坐镇，有萧楚煜出手…… 　　萧楚尘也好，萧楚严也好，他们所有的谋算，都不过只是一记杀招而已，瞧着凶悍，最终的结果，却早已经注定了。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在最短的时间里，摆平所有人的野心。 　　这样，京城可安，家国可安，百姓可安。 　　同样，萧楚煜也可以安心些。 　　这是他退位之前能做，也最该做的事。 　　听着皇上的话，福泽总是不知皇上的全部心意，可皇上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龙卫那边速度很快，没多久，故意往萧楚尘那边送信的小太监，就已经被抓了起来，暗中送到了萧楚煜的院子里。 　　彼时，萧楚煜还在跟顾云娇聊天。 　　在宫中，两个人都睡不着。 　　哪怕见了顾云逸，知道顾云逸一切都好，可这满城风雨的感觉，依旧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候，龙卫将人送来了。 　　“王爷，皇上吩咐，将这人送给王爷，由王爷审问。” 　　“犯了什么事？” 　　“他曾暗自借送吃的的由头，刺激景王爷，景王爷往宫外传了消息，剩下的事，王爷已经知晓了。 　　皇上的意思是，这个人交由王爷审问，将所有的事情审问清楚，尤其是其背后主使，不容放过。” 　　“知道了，人留下，你下去吧。” 　　“是。” 　　听着萧楚煜的话，龙卫迅速退了下去。 　　萧楚煜没审问，他只是将人，绑在了院子前头的合欢树下面，拴的死死的。 　　顾云娇瞅着，心里头疑惑。 　　“王爷，不审吗？” 　　“不审。” 　　萧楚煜冲着顾云娇摇摇头，四目相对，他的眉眼里，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人是萧楚严的人，这毋庸置疑，就算他严刑拷问，让这小太监松了口，也不过是多了一份指证萧楚严的证据而已。 　　但这小太监，至多只是萧楚严安插在宫中的一个暗线，他所言，对萧楚严有多少杀伤力，这很难说。 　　更何况，小太监只是往萧楚尘的潜心殿里，送了点吃的而已。 　　剩下的事，都是萧楚尘自己做的。 　　若是萧楚严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有吩咐，什么都没有安排，只是这小太监诬陷他，那这口供，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现在要做的，是将一份虚的证据，换成实的。 　　他要钓鱼。 　　拉着顾云娇回房，一边走，萧楚煜一边开口。 　　“今日忙了一整日，早就累了，为了这点事再夜里忙活，不值当的。走吧，先去歇着，有什么事，等明日一早再说。” 　　萧楚煜忙起来，完全属于不要命的那种。若是要紧事，真的要忙，他绝不会喊一声累。 　　现在他说了累，那就只能说明，这事没那么重要。 　　顾云娇也是聪明人。 　　萧楚煜开了个头，点到为止，剩下的，她只要稍稍思量，就明白了。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配合的询问。 　　“能成吗？这不是皇上交代的事，若是耽搁了，会不会引皇上怪罪？” 　　“无妨，一个小太监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人，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晚些时候再审，不打紧的。” 　　“那好，那王爷早些歇着了。” 　　顾云娇配合着萧楚煜，一唱一和的。 　　很快，两个人就回了屋里，至于那个小太监，就被绑在外面，绳子绑的死，院子外有侍卫看守，倒也不用担心他跑了。 　　这些事，萧楚严自然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萧楚严有些意外。 　　不是意外萧楚煜没有急着审人，没有急于落井下石，而是意外于，这人居然是皇上抓的。 　　皇上动手，那就意味着，宫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皇上的预料之中，包括这人，会催使萧楚尘有所行动，这人背后有主子，另有图谋，这些事皇上也必定知情。 　　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所谓口供，证据，也不过是走个流程，做给那些文武百官，朝臣百姓看的。 　　于他们父子几个人而言，其实那些都没有意义。 　　如今的局势看似乱，几个皇子惶惶不安，动作不少，可实际上，这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他们都像是棋子，而皇上一直都是那个掌握棋局的人。 　　这么想，一切就很明了了。 　　皇上其实已经拿定注意了，这皇位、这江山，之后都是萧楚煜的。 　　皇上在为萧楚煜扫平障碍。 　　护犊子，那为护的直白极了。 　　心里想着，萧楚严淡淡的笑笑，他知道，萧楚煜不抓紧时间审小太监，得那份罪证，就是要引他安排人去营救，要让他入局。 　　他知道目的，知道一切，本应该避让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萧楚煜给的这个时机，配合着皇上的目的，让他知道，即便危险，也该去试一试。 　　毕竟，那口供对他的确不利。 　　冒险。 　　明知险，该冒也得冒。 　　萧楚严安排了人，让人找了手下轻功最好的人。 　　“有人会迅速给你伪造一个身份，你潜入宫中，灭掉那个小太监的口，之后迅速撤离，用全新的身份，隐藏一段时间。切记，这件事，一定要办妥，不能有丝毫纰漏……” 第483章 萧楚严中了算计 　　萧楚严下了命令，他的人，很快就做了安排。 　　没多久，萧楚严就得了回复，人已经找好了，即刻就能动手，这人身份隐蔽，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做了二手准备，这才让人行动，绝对万无一失。 　　萧楚严心里松了一口气。 　　……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皇宫。 　　哪怕局势风云变幻，暗潮涌动，可这宫墙内却又显得安静的诡异。 　　佰清殿。 　　萧楚煜让顾云娇歇息之后，并没有去睡，相反，他就在殿中等着。 　　他下了鱼饵，就等着萧楚严的人来。 　　大约是临近天微微亮的时候，宫中的这份平静，才被撕裂开来。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混入到了宫中，他趁着宫中的人在睡着，还未醒的工夫，潜入了佰清殿。 　　那个小太监，还被绑着，就在院子里。 　　只不过，大约是因为被绑的时间太长，身子受不住了的缘故，他的头低着，距离稍远了一点，黑衣人倒是有些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只有一次机会，黑衣人不敢冒险。 　　他想了办法。 　　闪身离开佰清殿，他找了地方，换了一身小太监的服装，这才又回来。 　　借着洒扫院子的机会，他接近那个小太监，可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那甚至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稻草人，脸上敷了一层人皮面具。 　　夜色之中，距离又远，根本看不真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之前藏身的方位和角度，只能看到小太监的侧脸，这也决定了他看不出那是个假人。 　　都是有预谋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包括那个可以观察佰清殿情况的位置，以及这小太监被绑的位置，都是算计好的。 　　这是个局。 　　黑衣人恍然回过神来，他转身想要离开。 　　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萧楚煜从殿中出来，他一个信号放出去，瞬间，一群侍卫蜂拥着涌进了佰清殿。 　　黑衣人轻功极好，他仗着轻功优势，飞身出了佰清殿。可就在这时，今朝、今夕、今时，以及龙卫龙九、龙六，全都出来了。 　　五个人，都是轻功顶级的影卫…… 　　黑衣人想从他们手中逃脱，那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还有一个萧楚煜。 　　“束手就擒吧。” 　　萧楚煜抬眸，淡淡的看着黑衣人，他眼神冰冷。 　　“你只不过是个替背后主子杀人灭口的工具，从你出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你活着回去，注定了要死，还要连名字连身份都没有，又是何苦呢？那样的主子，不值得你效忠。” 　　“那又如何？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呵……” 　　听着黑衣人的话，萧楚煜笑了笑，他一步步的上前。 　　“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你背后的主子如何待你，也与我无关。只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得认清自己的心。 　　当你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时候，还想要反驳，这本身就说明了，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想死。” 　　“我没有。” 　　“越是反驳，越是想证明自己，而你最想证明的，无非是你的主子，并没有舍弃你。这道理是相通的，你自己明白。” 　　“我……” 　　“一个真正的死士，如果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从你发现这是个局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连说了几句话，这些都足以证明我的推断了。而有这重推断在，你的主子就算有营救你的机会，也势必不会救你。 　　因为，他不会冒险，去救一个背叛了他的人。至多……你可以成为另一个鱼饵，来引他再次派人，杀人灭口。” 　　听着萧楚煜的话，黑衣人明显有些紧张，故作镇定，却明显有些撑不住。 　　萧楚煜笑了笑。 　　他也不懂，萧楚严千挑万选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 　　最初，他也没想留活口，是不是活口不重要，只要他说那是萧楚严的人，再加上小太监的指认，这也就够了。 　　不过现在，活口倒也不错。 　　萧楚煜看看今朝，“把人拿下，带去审问。” 　　“是。” 　　“去娇娇那，她应该起了，让她教教你用银针的法子，就是那种能通过银针之术，将人的身体痛觉不断放大，让人明明只受了一分伤，却要承受十分痛的那种法子，好好学学。对付这种人，很有用。” 　　听着萧楚煜这话，黑衣人的身形，明显抖了抖。 　　萧楚煜看着，微微勾唇。 　　随口一说，也怕成这样，萧楚煜真的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今朝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带下去。 　　今朝将人带去了偏院，将人吊了起来，萧楚煜跟着，到了暗处，也是这时候，萧楚煜才看清楚这黑衣人的脸。 　　这黑衣人，是个轻功高手，也可能是萧楚严的心腹，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 　　他也是个贵公子。 　　萧楚严麾下，最善筹谋的御史大人的嫡长子付云梁。 　　这真是让萧楚煜意外极了。 　　同样，今朝、今夕、今时，他们看到付云梁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们很清楚，从付云梁的身上，至少能挖出他爹付呈的事，这算是一个大收获，绝对会对萧楚严，产生巨大的影响。 　　几个人知道事情轻重，自然更为重视。 　　他们严审付云梁。 　　今朝、今夕、今时，可都是有手段的人，尤其是今时，虽然功夫比今朝、今夕要差了一些。 　　可是，他精通的东西太多了，付云梁这种受不得苦的人，根本就受不住。 　　没有一个时辰，付云梁就把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消息，萧楚煜只扫了一眼，就送去皇上那了。 　　正赶上皇上上朝。 　　付云梁的这份口供，没用了一刻钟，就在朝堂上传的飞飞扬扬的。 　　萧楚严、付呈，两个人直接被幽禁。 　　可萧楚严一直到被关的时候，都没明白，为什么他让人仔细安排人，要求不出半点纰漏，可最终却只安排了付云梁那么个蠢货？ 　　背后有人设计他，可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 　　自认精于算计的萧楚严，第一次感受到—— 　　怕！ 第484章 有办法 　　不过，再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即便在不愿意承认，他也必须得承认，在这场博弈里，他已经落了下风。 　　安排付云梁的人，是萧楚尘的人，是萧楚煜的人，甚至是萧楚暝的人，更或者就是他身边的背叛者，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想要翻身，得需要时间和机会。 　　而现在，他没有。 　　宫中的局势，全在皇上的掌控之中，看似乱，可实际上，他却像是在下棋收子一样，一个个的，将这些皇子，都归置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中。 　　该扫清的障碍，他基本上已经扫清了。 　　剩下的，就是萧楚煜带兵，把京城外萧楚尘那些隐藏的兵马，一一的收拾干净了。 　　这样，这局棋也就下到头了。 　　这命令，很快就下了下去，萧楚煜随即出宫。同时，他也将顾云娇、顾云逸和方如墨三个人，全都给带出了宫。 　　他需要帮忙。 　　没有别的理由，只有这一个，皇上允了。 　　萧楚煜这边忙，京城这边乱，而这些，都与燕北城，都与顾家，没有多少牵连和影响。 　　顾府中。 　　唐无华到了之后，就被顾家人当成了座上宾，他们好好的招待唐无华，给了他锦衣玉食，生怕有半点怠慢了，等唐无华歇好了，他才给谭望舒诊断。 　　屋里。 　　唐无华给谭望舒诊脉，越诊断，他的脸色就越差。 　　那样子，别说是顾云风、洛氏、许氏，还有顾晚临他们，就是自来平静，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谭望舒，都有些受不住。 　　“唐叔，我的状况很差吗？” 　　“很差。” 　　唐无华也没遮掩，他对上谭望舒的眸子，回应的直白。 　　这话，让谭望舒眸色微微凛了凛。 　　唐无华定定的看着谭望舒，“这真的是你娘下到你身上的？那时候，你应该还不大吧？她怎么敢给你用蛊？她怎么舍得？” 　　“也没什么舍不得的，遭遇了情伤，或许觉得滥情就能断情吧。” 　　“呵……” 　　唐无华冷冷的笑笑。 　　他看着谭望舒，有些冷，却又有些怜惜。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没法接受，他大师兄当年喜欢上的女人，不但会背叛他，还会那么心狠。 　　当初的爱，现在回头看，尤其是看到如今的谭望舒……唐无华真的觉得，那场爱，就是一场笑话。 　　唐无华心绪难平。 　　看着唐无华的模样，顾云风缓缓上前，他揽住谭望舒，让她依靠着自己。 　　“唐叔，我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果，望舒身上的蛊，真的没法解除，或者她的身子真的受了影响，没法恢复，你也可以直言。我们都经受得住。” 　　“你确定？” 　　唐无华没回应，他反而盯着顾云风，问了一句。 　　顾云风点头，“确定。” 　　“是吗？” 　　“从前，没有遇见唐叔，没有遇见这份希望的时候，我们的日子也是照样过的，现实什么样，我们心里有数，我们也能接受，也能消化，这不影响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也不影响我们这个家的感情。 　　不过，有希望，自然是想抓住希望的。哪怕如果最后只是一场空，可至少抓过了，努力过了，也没有遗憾了。” 　　听着顾云风的话，唐无华清冷的脸上，缓缓多了一抹柔和的感觉。 　　他盯着顾云风，点了点头。 　　“娇娇丫头说，你们家人都很好，对谭望舒也很好，起初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但现在看来，她倒是没说谎，你们是不错。” 　　“唐叔，我们……”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对望舒丫头一直好。” 　　“我会的。” 　　只有这三个字，不过，顾云风说的却出奇的郑重，他是在许诺，也是在跟顾家所有人表态，他会护着谭望舒，也请顾家人待谭望舒能如初。 　　这一点，顾家人心里明白。 　　只不过，刚刚升起的那丝希望，就这么破灭了，他们心里总归是难受的。 　　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沉重。 　　将大家的模样看在眼里，唐无华缓缓道，“我是说了，望舒丫头的情况很不好，身子被影响的很严重。但我也没有说，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真的？” 　　谭望舒看着唐无华，下意识的开口。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唐无华。 　　那灼灼的目光，亮的烫人，唐无华瞅着，点了点头，“蛊虫以望舒丫头的身体，作为滋养的源泉，几乎掏空了望舒丫头的身子。不过，近几年，应该有高人帮她调理诊治，压制了蛊虫的作用，这给了她机会。 　　我会先将蛊虫，从望舒丫头的身体中引出来。 　　她与蛊虫近乎相伴相生，蛊虫骤然离体，她会承受不小的痛，还会有一阵子虚弱的时候。她需要慢慢滋养和调理，这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只有好好的养着，才能痊愈。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比寻常的人，要更脆弱一些，天冷的时候，或者刮风下雨的时候，她容易觉得身体疼痛，体内如空的一般，有风乱窜，四肢发寒，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年轻时候还好些，越是上了年纪，这种反应就会越强烈。到时候，更得常年用药药浴，仔细滋养，不然连寿数，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唐无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家人的表情。 　　其实，他是有些夸大其词了的。 　　谭望舒身体恢复之后，会虚弱一些，但基本上与常人无异，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顾家人，更多疼惜谭望舒两分。 　　这也算是全了这一场缘分吧。 　　心里想着，唐无华迅速去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顾云风。 　　“天黑之前，帮我将这些药材准备齐了，我标注了数量，数量不小，你怕是要安排人，多走几家医馆了。 　　另外，还有些散碎的东西，需要准备，也都在方子后面，一样不落的找来。等到了子夜，我为望舒丫头引蛊出体。” 　　“好，唐叔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这些都置办齐全了。” 　　“快去吧，抓紧时间。” 　　“好，”顾云风看着谭望舒，眼神温柔，“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第485章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顾云风很快就离开了顾家。 　　唐无华说的一点没错，他要的这些药材，并不算难找，但是数量很大，单单一个药堂，根本满足不了需求。 　　好在，这也难不倒顾云风。 　　且不说顾家在燕北城是首富，有了银子好办事，就说百里家名下有众多医馆，再加上顾云娇自己还有药田，有他们运输药材的渠道，想要凑药材，那相对来说，就容易多了。 　　顾云风安排了人，将方子抄了几分，分不同地方去找。 　　能用的渠道，他全都用了。 　　不到一个时辰，唐无华要的这些，就全都凑齐了。 　　有了这些东西，唐无华就开始准备。 　　唐无华一个人，忙碌到很晚，一直到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他才从顾云娇的小药房出来。 　　顾云风一直在这边候着，瞧着唐无华疲惫的样，顾云风忙迎上去，“唐叔，辛苦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你先用了晚膳吧。” 　　“不用。” 　　看着顾云风，唐无华摇了摇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感。 　　“歇一刻钟就好，先去望舒丫头那吧，一刻钟之后，我开始给她引蛊，这个过程得消耗不少时间，越早开始越好。” 　　“可是唐叔你看上去挺疲惫的，你这样，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 　　看着顾云风关心自己，唐无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拍了拍顾云风的肩膀，唐无华道。 　　“我虽然上了岁数，可也还没到动一动，就要累垮了的时候呢。这点事，我还应付的来。等把蛊虫从望舒丫头的身体里引出来之后，把后续治疗都安顿好了，我再吃吧。那会儿，我心里也踏实，大家心里也踏实。” 　　“那就辛苦唐叔了。” 　　顾云风说着，就带着唐无华去了谭望舒的院子。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唐无华让其余人都在外面等着，他进了房间，连带着一起的，还有顾云娇的舅舅百里茂，其余人全都留在了外面。 　　屋里，灯影幢幢。 　　顾云风、顾云野、洛氏、许氏，连带着顾晚临、顾晚诚，全都在这边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似乎转眼就是一个时辰。 　　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云风、洛氏他们，都还记得当初，方如墨从老夫人身体引蛊的状况。虽然也耗时不短，可相较而言，真的比现在快多了。 　　这么久了，屋里一点动静没有，大家越等，就开始越不安。 　　尤其是洛氏，心扑通扑通的，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怎么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洛氏念叨着，声音很小。 　　她也知道，她再担心，终究赶不上顾云风对谭望舒的担忧，她也怕自己关心则乱，进而也影响了顾云风的状态。 　　可是，道理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真到了关心急切，心乱不已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控制不住。 　　顾云风听着洛氏的话，抿抿唇，没有回应。 　　倒是一旁的许氏，搀扶着洛氏，轻声回应，“大嫂，你先不要着急，咱们在外面等着，觉得时间长了，可里面忙活着，指不定觉得才一眨眼的工夫，还什么都没做呢。 　　咱们都清楚，望舒这身上的蛊虫，跟一般的蛊虫不一样，年头又多了，处理起来比较困难。 　　要不然，娇娇和方神医，还有百里亲家他们，还能一点招都没有？这越是麻烦的东西，应付起来，自然也要多耗时几分，要是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那还能拖到现在吗？” 　　许氏说的也有道理。 　　洛氏听着，轻轻的点点头，连带着顾云风的心，都松快了一些。 　　将他们的模样看在眼里，顾晚城也轻声劝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眼下，这是直接将望舒身上的病根抽去，那总得费些时间的。我觉得云野他娘说的对，这事不用担心。 　　咱们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娇娇还能从京城，遇见这么一丝希望，还把人给带回来了，这就说明了，望舒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前头那么多波折路都走过去了，临到这最后了，他也一定能撑过去。” 　　顾晚诚这话，让大家也都安定了不少。 　　只是，再过一个时辰，又过一个时辰，一连三个时辰过去了，屋里还没有动静，大家这心里，光靠着这些话，这些说辞，就已经有些安抚不住了。 　　尤其是顾云风。 　　他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走，有几次，他都冲到了门口，想要敲门，甚至想要直接冲进去看看。 　　可是，临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他又停下了。 　　以为在意，所以害怕。 　　他害怕里面的治疗，正处在关键时候，他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担心，而搅扰了唐无华给谭望舒的治疗，那就太可怕了。 　　若是因为那，出点什么状况，他会后悔一辈子，自责一辈子。 　　顾云风极力克制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紧闭着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是百里茂。 　　百里茂脸色发白，一脸的疲惫神色，他看着等在外面的顾云风等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都安心吧，蛊虫已经从望舒的身体里引出来了，她的状况，也已经稳定住了。之后就是慢慢的休养，问题不大，你们都松口气吧。” 　　“真的？” 　　顾云风定定的看着百里茂，急切的询问。 　　顾晚临瞧着，拽了顾云风一把，“别着急，说了没事就没事，娇娇舅舅这么累，想来里面你唐叔也很辛苦，赶紧的，去让人把吃的送过来，放到偏殿去，一会儿好让娇娇舅舅和你唐叔都吃一点。” 　　“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顾云风说着就要走。 　　许氏见状，拉了他一把，“云风，你担心望舒，就在这等着吧，说不准一会儿还能看两眼，她要是醒着，也肯定希望能见到你。不就是催人做吃的，这事我去安排打点就成，你们都在这等着吧。” 　　许氏说完，就扭头去安排了。 　　不是她不担心谭望舒，只是，相较而言，她更能理解顾云风的感受。 　　顾云风留在这更好。 　　瞧着许氏的背影，顾云风心里感动，他眼睛微红，这才扭头看向百里茂。 　　“我能进去看看望舒吗？” 第486章 唐无华的方法 　　听着顾云风的话，百里茂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吧。” 　　百里茂的样子，让顾云风瞧着，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百里茂是顾云娇的亲舅舅，是他们自己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他说谭望舒没事，那就多半不会有事，顾云风到底还是安心了些。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多些，唐无华才从屋里出来。 　　此刻，唐无华脸色惨白。 　　那种白，真的毫无血色，白的诡异，白的吓人，白到虚弱的让人觉得，风一吹他就会倒下去。 　　顾云风、顾晚临、洛氏他们瞧着，都吓了一大跳。 　　“唐叔，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顾云风搀扶着唐无华，急切问道。 　　唐无华笑笑，“没事，扶我回院子里吧，我想歇会儿，睡上一觉。我在屋里，已经留了一个滋补的方子，破费一点，明儿给我做上一顿，我想补补。” 　　“唐叔你放心，你说怎么补，那就怎么补，我们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嗯。” 　　唐无华说着，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整个人，几乎都依偎到了顾云风的身上，那样子，让顾云风心里担忧的不行。 　　他真的没想到，唐无华为谭望舒治疗，会受这么重的影响。 　　虽然即便知道，即便再重来一次，他可能依旧会让唐无华帮着谭望舒治疗，不会放弃这一丝希望，可起码他会做更万全的准备，会尽可能的保护好唐无华，而不是让他成为现在这样，而他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 　　顾云风的心里，有沉重的负罪感。 　　没敢耽搁，他搀扶着唐无华，迅速回了给唐无华安排的院子，带着他去休息了。 　　洛氏、顾晚临他们虽然担心，却没有跟着。 　　他们还没瞧见谭望舒呢，而且，他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唐无华给谭望舒治疗之后，会受这么重的影响。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命换命。 　　现在再回想，他们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有些不安。 　　他们齐齐的看向百里茂。 　　知道他们心里疑惑，百里茂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没瞒着，“望舒丫头身上的蛊不好解，想要引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唐无华就想了法子，以他自己为饵，将蛊虫转移到他的身上。” 　　“什么？” 　　听着百里茂的话，顾晚临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声音沉沉的。 　　这太凶险了。 　　看着顾晚临，百里茂轻轻的点点头，“你们或许都没注意到，唐无华在小药房忙活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带出来，他也不吃不喝，急于给望舒治疗，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治疗的引子，他在自己身体里，服用了大量他配置的药物，这药物对蛊虫又很强的吸引力，他以身做引子，把蛊虫引了出来，进入到他体内。 　　为此，他还割破了手臂，流了不少血。 　　他服用的药物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可我给他诊过脉，他的脉象很乱，所有药物发作的时候，对他身体的影响很严重，他也会很痛苦。 　　再加上失血过多，蛊虫进入都他身体之后，又给他多添了一重折磨，所以他才会那么虚弱。” 　　唐无华的确是有救治谭望舒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太过凶险。 　　百里茂也没想到，唐无华能做到这一步。 　　他真的是用命在赌。 　　百里茂现在，心中依旧有震撼在，同样，顾家人的心里，也都久久不能平静。 　　“那他怎么样？蛊虫进入到他的体内，也会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吧？这还有办法吗？他不会因此而出什么事吧？” 　　将大家担心的模样看在眼里，百里茂迅速开口，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后，百里茂才浅浅的继续。 　　“虽然他引蛊的方法十分凶险，但并不会危及性命。而且，蛊虫引出来之后，进入到他的身体，他本身也是个养蛊之人，他想要再对付这蛊虫，就容易多了。我临出来前，他已经为自己解蛊了，虽然办法也很残忍，但至少性命无忧。” 　　“方法？什么方法？”百里茂叹了一口气。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中，老半天，他才轻声回应了一句。 　　“将自己身体内的血，尽可能的放出来，以他这些年所消耗的全部精力养出的本命蛊，作为引子，带着春衫尽，一起排出体外烧毁。” 　　“本命蛊？” 　　“那是近乎于跟唐无华相生相伴的一种蛊虫，是他养来保命的东西。如今，本命蛊没了，他的身体会比以前虚弱不少，而起，从今往后，他怕是再也无法再养蛊了。 　　虽说，这蛊虫可能会伤人，可是若用得好，那也是能救人的。人有好坏，蛊似乎也是如此，唐无华跟那个鬼王，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他们养蛊的方式也不同，唐无华消耗一生，可现在……” 　　摇了摇头，百里茂没有再说下去。 　　可大家都懂。 　　百里茂为了救谭望舒，给谭望舒解蛊，牺牲很大。 　　这份恩情，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谢”字，也不是一些银两，一些田产地铺的回礼，就能还的清的。 　　这份情，他们欠大了。 　　许久，洛氏才开口，“望舒呢？她现在就算是没问题了对吗？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引蛊出体，这么大的事，她也受了不少折磨吧？” 　　“嗯。” 　　百里茂应了一声，他随即看了一眼顾晚临。 　　“找个人进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再让人进去看吧，毕竟，里面……不太好看。” 　　顾晚临一想就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又是血，又是蛊的，那场面能好就怪了。 　　顾晚临看向管家吴伯，让他安排人去打扫，他也让人收拾了隔壁的屋子，索性就让人用被子，给谭望舒裹上，直接给谭望舒换了一个屋，也省的屋里血气一时散不了，她住在那屋子里难受。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看到谭望舒。 　　谭望舒人还昏睡着，她的脸色，也并没有比唐无华好到哪去。 　　这样子，让人揪心。 　　顾云风在唐无华那边守着，过不来，洛氏索性就留在这边，照顾谭望舒，整整一夜，她片刻都没敢合眼…… 第487章 嘴甜 　　谭望舒是天将将要亮的时候醒的。 　　一醒来，她就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洛氏，大约之前就已经发现她有醒的迹象了，洛氏守在她身边，定定的瞧着，眼神里满是惊喜。 　　见着谭望舒看着自己，洛氏轻声开口。 　　“望舒，醒啦，感觉怎么样，又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娇娇她舅舅，就在隔壁屋里休息，要不我把他叫过来，给你瞧瞧？” 　　听着洛氏的话，唐王淑虚弱的勾勾唇角，她冲着洛氏摇头。 　　“我没事。” 　　声音很轻很轻，有气无力的，可即便这样，洛氏也松了一口气。 　　抓着谭望舒的手，洛氏的眼泪恨不能要掉下来。 　　她扯着嘴角，笑着嘀咕。 　　“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守了你大半夜，连眼睛都不敢合，我就怕你醒了的时候，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这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醒，我真的慌了。这一晚上，真的，全在等待，真的太煎熬了。” 　　洛氏说着，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好事多磨，磨完了，就都是好的了。 　　将洛氏的模样看在眼里，谭望舒心里感动，这种被在意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眉眼微弯，谭望舒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不过，并没有顾云风的影子。 　　谭望舒的心思，洛氏懂。 　　看着谭望舒，洛氏轻声解释，“你唐叔给你治疗完之后，人特别虚弱，云风送他回去，他放心不下，我们也都惦记着，索性就让云风在那守着了。望舒，别怪云风，这是他必须做的，是顾家旁人替代不了的。” 　　“我知道，我都懂。” 　　谭望舒人虽然昏睡了许久，可是，起初的时候，唐无华是怎么给她治疗的，她还有些印象。 　　说轻了，那是唐无华用了特殊方法，有些冒险。 　　说重了，唐无华那就是在跟她换命。 　　为了给她治疗身上的蛊，唐无华牺牲太多了。这份恩情，大约是她和顾云风，永远都还不上的。顾云风现在帮着她，去照顾着唐无华两分，她心里也能好受点。 　　轻轻的回握住洛氏的手，谭望舒低声呢喃。 　　“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劳烦伯母告诉大家，我一切都好。也请伯母帮我转告云风，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唐叔的身体恢复起来。唐叔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欠他太多了。” 　　“傻丫头，这些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就别惦记了。你好好的养身子，等身子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知道。” 　　谭望舒的身体，受蛊虫影响很大。 　　如今，蛊虫虽然引出了体外，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那种虚弱的滋味并不好受。 　　谭望舒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缓缓又闭上眼睛歇下了。 　　洛氏瞧着，给谭望舒掖好了被子。 　　她出去，交代人给谭望舒准备吃的，还有百里茂开的药，也一并准备着，等着稍后谭望舒再醒，也好端过来。 　　洛氏不敢走开，她就嘱咐了身边的小丫鬟，去各个院里送信。 　　连带着唐无华、顾云风那，她也派人过去了。 　　谭望舒醒了，他们也好歹安心些。 　　顾云风、顾云野都在唐无华这边，接到消息的时候，唐无华还没醒，顾云风心里欢喜，可也不敢表露的跳过。 　　那样子，让顾云野瞧着都难受。 　　“大哥，要不你去看看吧，省的心里惦记着。” 　　听着顾云野的话，顾云风摇了摇头，“人既然已经醒了，那多半就是没事了，我还是先在唐叔这边守着，怎么也得唐叔这边状况稳定了，我再过去。” 　　“这又是何苦呢？” 　　“也不为什么，就只当是让自己心安吧。” 　　顾云风这话说的含蓄，不过，顾云野倒也能懂。 　　将心比心。 　　若他是唐无华，为了救谭望舒牺牲了这么多，毫不夸张的说，是差点丢了一条命，而谭望舒、顾云风都不在意，他怕是也会觉得心寒。 　　只是，顾云风这么惦记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云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大哥，你在唐叔这守着，我过去看看。这个时候，娇娇舅舅也应该醒了，他可能会去给嫂子诊脉，正好我去探探情况，回来也好跟你细说说，你也能安心。如果没事的话，我也请娇娇舅舅过来，给唐叔诊断看看，这样也好点。”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事。” 　　顾云野也感激唐无华，可终究不像顾云风这样，有那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得画地为牢，囚禁自己。 　　他很快就离开了。 　　顾云野过来的时候，谭望舒的小院里，已经聚了好些人。 　　许氏、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还有今月、百里思他们，全都已经在了，包括老夫人，也在金嬷嬷的搀扶下过来，想要瞧瞧谭望舒。 　　听人说，总不及自己看着踏实。 　　不过，他们都没能见到人。 　　百里茂在里面，给谭望舒诊脉，只有洛氏陪着，其他人都没能进去。 　　瞧着顾云野来，老夫人把他叫到自己身边，“你大哥那边怎么样？那唐神医，他情况还好吗？我听你娘说，唐神医要了一副滋补的药膳，材料都已经送过去了，你那有会做的吗？ 　　我这院子里，有懂药膳的，以前娇娇给的药膳方子也不少，一会儿我把人派过去，把方子也拿过去，你和你大哥让唐神医瞧瞧？” 　　听着老夫人的话，顾云野轻轻点头。 　　“祖母，你放心吧，唐叔院子里有厨娘，也是会做药膳的，手艺不错，那方子昨晚上我和大哥就拿过去让厨娘瞧了，她说没问题，能做得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眼下先照着这个方子做吧，滋补不是一日的事，唐叔也好，嫂子这边也好，说来都是体虚，虚不受补，一下补大发了也不成，咱们细水长流，慢慢研究。” 　　顾云野这话说的也在理，老夫人听着，也点点头。 　　“这话说的不错，是我心急了。” 　　“祖母，你瞧瞧咱这院子里，谁不心急啊？说来，那还是咱们顾家人心齐，懂得互相照应，这是好事。想来大嫂，还有唐叔他们知道了，也都会开心的。” 　　“你这人，嘴倒是甜了许多，跟娇娇学的？” 第488章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提到娇娇，老夫人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顾云野搀着老夫人，轻轻摇头，“祖母，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娇娇的三哥，我们血脉相连，她嘴甜，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差了？ 　　我这是天生的嘴甜，只不过啊，祖母你自来偏心，只知道娇娇惹人疼，没注意到我这个宝贝孙子。” 　　“呦，还吃娇娇的醋了，这么大人了，还是个当哥哥的，你羞不羞？” 　　“在祖母面前，我还小着呢，羞什么啊？” 　　这话，顾云野说的理直气壮。 　　老夫人被他哄得倒是高兴，连带着边上，顾晚临、顾晚诚、顾晚焱听到了，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这边的气氛，倒是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很快，百里茂就从屋里出来了，洛氏也跟着一起。 　　前一夜，百里茂也折腾的够呛，累的厉害，休息一夜，倒是缓过来不少。不过，他的唇色还微微泛白，眼下乌青也显得有些重。 　　可即便这样，他的精神头倒是不错，一双眸子，神采奕奕的。 　　看着众人，百里茂轻声开口。 　　“望舒丫头已经醒过一次了，只不过身子还虚，没一会儿又睡下了。我替她诊过脉，除了体虚，需要滋补之外，其他问题不算严重。大家都松一口气吧，这人没事了。” 　　“好，好啊。” 　　“没事了好，没事了，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 　　“吉人自有天相，望舒是个好姑娘，自该有这个福气。就是唐神医那边，咱们还得多照应。” 　　“走吧，咱们也过去瞧瞧。” 　　顾家人陆陆续续的开口，一群人从谭望舒这出来，就奔着唐无华那去了。 　　唐无华还没醒。 　　百里茂过去，给他诊了脉。 　　唐无华虚弱到了极点，仅靠休息，难以恢复。 　　百里茂准备了银针，他给唐无华施了一次针，之后，他又催着顾云风，把唐无华要的滋补的汤送过来，先给唐无华喂了小半碗。 　　整个过程中，唐无华都是昏睡着的，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百里茂清楚，唐无华的状况，比唐无华最初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不然也不会久久不醒。 　　好在，这只是虚，而不是蛊。 　　是病症，他还可以用医药的方法，替唐无华调理。 　　不像蛊，他就只能干瞪眼，完全束手无策。 　　百里茂暗暗庆幸，他接替了顾云风，在唐无华这边守着。几乎每隔半个时辰，百里茂就会给唐无华诊一次脉，从汤药，到药膳，所有的方子，他来来回回的换，每一个时辰，都会给唐无华灌下去点东西去。 　　这样，一直折腾了将近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唐无华就醒了。 　　看着身边的百里茂，唐无华笑笑。 　　脸上没有血色，这一笑，让人看着心惊又心疼。 　　百里茂轻叹，“你就别笑了，醒了就赶紧的，自己喝吧，我精心位置调配的药方子，滋补气血的，你赶紧喝下去，能好受不少。” 　　唐无华看着百里茂，忍不住直叹气。 　　“这么一日的工夫，你都偷偷的给我灌了多少苦药汤子了？还灌啊？” 　　“半条命都没了，喝点苦药汤子怎么了？” 　　一边说着，百里茂一边把药碗，给唐无华递过来 　　唐无华闻着药味，眉头蹙了蹙，不过也就那么一下，之后，他也没用勺子，而是一口将药汤子全都给灌下去了。 　　那模样，就跟吞了毒药似的。 　　把药碗递给百里茂，唐无华直叹气。 　　“从小的时候，就怕喝药，那时候刚养蛊，也不了解，人还皮，时常就这出问题，那出问题的，每次师父都要给我灌药。 　　那时候就怕，想着办法的逃，现在想想，就跟做了一场梦，一切就发生在昨日似的。可再看看镜子，自己的头发都要白了。这人啊，老的可真快。” 　　唐无华依偎着软枕，轻声感慨。 　　听着他的话，百里茂点了点头，“岁月不饶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 　　说着，唐无华看向百里茂。 　　“望舒丫头醒了吗？她情况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你都这么拼命了，她那点毛病，要是再医治不好，不就白瞎了你的这一番努力？放心吧，人已经醒了，好好的休养就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虚是虚了点，但比较从前，那都不是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这虚的，可比她厉害。” 　　“我没事。”唐无华不以为然。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开口，“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就算人真的没了，那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的事，能有什么要紧的？ 　　望舒丫头还年轻，还有将来呢，就算真的是以命换命，那也不冤。更何况，我这不也没事？” 　　“你倒是想得开。” 　　虽然唐无华说的，也是事实，可是，人命从不分贵贱，也不分年轻和老。 　　那都是命。 　　这么换，也得唐无华愿意，也得他舍得才行。 　　心里想着，百里茂低声道，“你好好的养着吧，可别处什么岔子，以后，要是想回你的鬼蛊门，那就回去，要是不想回去，就留在燕北城里，或者是去京城，那都可以。 　　娇娇也好，云风也好，还有望舒和顾家也好，他们都是知恩重情的人，你此番如此帮他们，他们不会忘了的。他们会把你当成自家人，会对你好的。” 　　一边说着，百里茂一边给唐无华使眼色。 　　唐无华顺着百里茂的目光，往外望了望，就见屋外屏风那头，隐隐有些暗影。 　　“这是……” 　　“是云风。”百里茂也不瞒着唐无华。 　　“从知道你为了救望舒丫头，牺牲很大，身子受损严重之后，他就一直在你这屋里守着。他一直都没合过眼，一直到一个多时辰前，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这才让人抬了软榻进来，就在这窝着，想守着你醒过来。 　　我担心他扛不住，偷偷的给他施了两针，让他多睡会。人说见微知著，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啊，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可不能再说丧气话了。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活着，那就是好。” 　　听着百里茂的话，唐无华不禁又往屋外瞧了瞧。 　　他看着那模糊的影子，忍不住勾唇…… 第489章 不会失败 　　唐无华情况好转，这让整个顾家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洛氏筹谋着，要给顾云娇去信，把谭望舒这边的状况，都跟顾云娇和萧楚煜说说，连带着今月大婚的事，也通知顾云娇，一切圆满。 　　这样，顾云娇在京中，也能早些放心。 　　顾家人并不清楚京中的情况。 　　尤其是，顾家京城的铺子，全都转交到了顾云娇的手上，连报账已经回报消息这种事，都是往顾云娇那去的，顾家人在燕北城接到的消息就更少了。 　　这倒是让顾家人过了段舒心日子。 　　唯有今月，忐忑不安。 　　曲惊鸿跟常人不同，他可是清远侯府的世子，有些消息，即便他不想知道，清远侯府也会往外送信，让他知道。 　　自然的，曲惊鸿知晓情况，今月也跟着知道了一些。 　　“你怎么想？” 　　曲惊鸿看着今月，轻声询问。 　　今月可不单单只是顾云娇的丫鬟那么简单，将门虎女，又跟着萧楚煜，为萧楚煜做过事，今月可不是寻常的女人能比的。 　　听着问话，今月也不瞒着。 　　“如今京中情况特殊，可以肯定的是，皇上的心是在咱们王爷这边的，如果不出意外状况，王爷和小姐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很多事情按部就班，顺理成章，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皇上的属意和偏心，也注定了有些人在关键时候，会铤而走险，暗藏的危险，不得不防。” 　　“你想好怎么做了没有？” 　　“想好了。” 　　对上曲惊鸿的眸子，今月轻轻抬手，抓住他的手。 　　“惊鸿，我不瞒着你，新婚燕尔的时候，我并不想跟你分开，我也不想去掺和那些危险的事情，拿性命和未来去冒险。 　　可是，王爷不同，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家什么情况，你和我一样清楚。 　　当初，若非有王爷在，若非有他拉我一把，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这个恩情，我不能忘。 　　至于小姐，她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顾家人待我如何，你也看在眼里，我虽非顾家女。可是，因为王爷的关系，因为小姐的关系，顾家人为我选了一条于我而言最好的出路。 　　他们为我费心费力，我不是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关键时候，我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们的危险视而不见。” 　　今月的话，曲惊鸿并不意外，若是今月不这么说，不这么想，才让他意外呢。 　　看着今月，曲惊鸿轻轻点头。 　　“所以，你是打算入京？” 　　“是，”冲着曲惊鸿重重的点头，今月迅速继续，“我会跟我义父商量一下，若是可以，我们一同入京最好。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牵连到顾家人，一则他们做不了什么，还会跟着担惊受怕，这没必要，二则京中什么状况，谁也无法预料，此去凶险，还是让顾家人少知道些，也少跟着冒险的好。 　　我义父那人，沉得住气，饱读诗书，善于筹谋，更通官场尔虞我诈那一套，他可以帮忙。至于你……” 　　看着曲惊鸿，今月的声音微微顿了顿。 　　不过，她并没有犹豫太久。 　　“惊鸿，说实在话，我并不想让你去冒险。” 　　“你觉得我不行？” 　　“不，只是单纯的因为我在意。” 　　看着曲惊鸿，今月眼睛泛红，带着一抹浅浅的湿润。 　　“我欠王爷，欠小姐的，欠顾家的，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但是你不一样，甚至于我们的成婚，都只有顾家人知晓，你没必要蹚这趟浑水，甚至于一旦我们出了事，京中情况不妙，你也可以彻底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全身而退。”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 　　“当然不是。” 　　曲惊鸿有忠义之心，更重情重义，只是，今月有私心。 　　看着曲惊鸿，今月道，“惊鸿，你能从清远侯府一路来燕北城，选择跟我在一起。这对我而言，真的很让我感动，我也满足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跟我去冒险。如果这次王爷事成，那我代表顾家，代表清远侯府，也算有了从龙之功，这足够保证顾家和清远侯府的未来了。 　　如果王爷出了岔子，我出了意外，那清远侯府就撇的干干净净的，做个闲散侯爷吧，这是最安全的。” 　　说着，今月垂眸笑笑。 　　“我知道，自从我家中出事之后，门不当户不对的，娘她一直看不上我，所以才有了悔婚的想法。 　　我若是再拖着你冒险，若真有一差二错，那她肯定不会原谅我。就当是我想在她那，求一个安稳，求一个高看好了，这件事我来做，你就留在燕北城，不要跟着了。” 　　今月的顾忌，都说的明明白白的，曲惊鸿也能够理解。 　　不过，他不能接受。 　　定定的看着今月，曲惊鸿眼神温柔，却又出奇的坚定。 　　四目相对，曲惊鸿开口，“今月，我们是一体的，从前你家中出事，我没能护着你，是王爷救了你，你说你感激王爷，我又何尝不感激？ 　　如今，你要跟着王爷去冒险，我能视而不见吗？如果我真的当做什么都不知情，真的撒了手，那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惊鸿，这不是感情用事的事，你也没必要……” 　　“有必要。” 　　知道今月要说什么，还不等她说完，曲惊鸿就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了。 　　曲惊鸿语气郑重。 　　“你知道，顾小姐最打动我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顾小姐是顾府之中最受宠爱的娇小姐。可是，每次战王爷遇到危险的时候，她都会出面，哪怕是跟皇庭之人斗，她也从没后退过。 　　她一次次的写断绝关系书，为的就是既能守住对王爷的情，能去帮忙，又能守住自己的家，给他们一个退路。 　　顾小姐一个弱女子，尚且能做到这种地步，我若是只要平安，不要情也不要义，甚至心无是非，心无天下，那我还配做人嘛？我还配站在你身边吗？” 　　“你……” 　　“既然要去京城，那咱们就一起去，清远侯府的事，我自会安排，你不用担心。今月，我放过一次你的手，这次，绝不会再放。而且，我也相信，王爷……不会失败。” 第490章 慢慢想吧 　　京中。 　　萧楚煜带领自己的手下，以及京基大营的人，再加上皇上的龙卫相配合，三方人手一起动手，直接将萧楚尘安插的那些暗兵，全数一网打尽。 　　除了两方遭遇，被诛杀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被萧楚煜控制了起来。 　　今朝、今夕、今时，他们带着人轮番审问。 　　方如墨、顾云娇配合着，给了他们不少的药，在药物的折磨下，这些人根本扛不住，他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尽数和盘托出。 　　萧楚尘这些年做过的事，一桩一件，全都被抖落出来。 　　口供清清楚楚。 　　萧楚尘还在宫中，起初，他是不想离宫，他想等着自己的人进宫，里应外合，可等他后悔，想要出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萧楚尘被皇上的龙卫抓捕，他根本就没有逃的机会。 　　御书房里。 　　萧楚尘、萧楚严，全都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看着他们，甩手把一堆堆的口供，一堆堆的证词，一堆堆的证据，尽数扔在两个人面前。 　　“看看吧，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看着他们，淡淡的开口。 　　萧楚严没动，倒是萧楚尘，微微伸手，将散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他的人，被萧楚煜审的明明白白的，他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出来，成为一个接一个可笑的笑话。 　　萧楚尘冷笑。 　　抬手，他直接将那些纸，全都撕得粉碎。 　　萧楚尘看向皇上，“父皇，看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生在帝王家，向往着更近一步，那有什么错？ 　　我也好，萧楚严也好，就是死了的萧楚暝，还有旁的皇子，以及萧楚煜，我们其实都一样。 　　一个个的，谁没有野心，谁没有势力，谁没有暗中筹谋？只不过，有人把狼子野心藏得好些，而有些人藏得不够好，差别也仅此而已。” 　　萧楚尘冲着皇上喊，他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话音落下，他恍然摇了摇头。 　　“不对，还是有差别的，还有一个差别就是，我们这些人，你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你眼中只有萧楚煜，你心里也只有他。 　　你给他机会，也为他筹谋，你护着他，你甚至不惜以你自己，以这京城的百姓做局，将所有的皇子作为棋子，引入局中。 　　你让我们一个个的暴露出来，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保全萧楚煜？你知道自己当不了太久的皇帝，你就想在退位之前，帮他把所有的障碍都料理干净了。你这个爹，当的倒是用心。” 　　一字一句，萧楚尘字字玑珠，他看着皇上，嘲讽浓郁。 　　这些话，皇上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即便萧楚尘不说，不宣之于口，他内心的想法，皇上也清楚。 　　皇上没回应什么。 　　他扭头，看向萧楚严，“你呢，不说说？” 　　听着皇上的话，萧楚严垂眸笑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 　　“呵……” 　　皇上笑了笑，他看着萧楚严，眼神玩味。 　　“到了这种时候，连怨言和责骂，都要借着旁人的嘴来，你的确是个会隐忍，并且善于下棋，善于利用局势，善于利用人心的人。” 　　“在父皇这，这话应该算不得夸奖吧？” 　　“是不算。” 　　皇上回应的清冷，他脸上的笑散了，眼神也更多了几分冷意。 　　到了这种时候，皇上也没有跟他们兜圈子的心思。 　　“你们说的不错，你们会一个个的暴露出来，是有我筹谋推动，推波助澜的原因。不过，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贪婪。” 　　“可身在皇家，谁人能不贪那个位置？” 　　“是啊，皇家……” 　　皇上呢喃着，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从你们一出生，你们被灌输的，就是生在皇家，成王败寇的理念，你们向往权势，善于筹谋。 　　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教你们，除了权势名利之外，还有人情，还有忠义，还有百姓，还有家国天下。” 　　“说那些有什么用？” 　　“自然是有用的。” 　　看着萧楚尘不满的模样，皇上清冷一笑。 　　“朕承认，朕心里是偏疼老三，可是，你们也都是朕的骨肉，朕又何尝不曾疼过你们？小时候，你们是一起读的书，一起习的武，连带着过问功课，朕也是一起问的。” 　　“呃……” 　　“你们或许都忘了，当初，老三上战场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呃……” 　　“那时候，边关危急，守关大将受重伤，命在旦夕，无法领兵，需要人去前方坐镇。那时候，就是在这御书房里，朕叫了你们所有人过来。 　　朕跟你们说，需要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这，你们若想去，朕可以成全。 　　结果呢？结果，你们要么心有畏惧，要么还在决心隐忍，你们顾及着能否太过张扬，想着如果一旦一战成名，是否会成为众矢之的，坐收不了这渔翁之利，你们也害怕死，害怕战死沙场，那连当时所拥有的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皇上冷笑。 　　这嘲讽，他还给了萧楚尘，也还给了萧楚严，更给了他自己。 　　这就是他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 　　把他们一网打尽，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值得高兴的，他有的是心酸，是心疼。 　　看着他们，皇上继续，“你们心里的顾忌太多了，以至于根本忘了，身在皇家，享受着百姓的拥戴，享受着荣华富贵，你们本也有责任来守护百姓的安危。当你们心中只有功名利禄，只有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离那个位置很远了。” 　　“萧楚煜就有你说的那么无私？” 　　“不。” 　　面对着萧楚尘的质问，皇上回应的直接。 　　他笃定又坦白。 　　“是人，就会有自己自私的一面，老三他也有自己在意的事，在意的人，他也会权衡利弊。可是，他的心里到底是装着百姓的，关键时候，他能受得住底线，他知道什么该做而什么不该做。但你们……” 　　顿了顿，皇上沉沉的叹息。 　　“漫漫余生，慢慢想吧……” 第491章 知道什么对她更重要 　　最后的话，皇上说的很轻很轻。 　　可是，萧楚尘也好，萧楚严也好，心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定定的看着皇上，就见皇上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 　　听着动静，即刻有两个龙卫走了进来。 　　看着他们，皇上淡淡的开口，“将他们带出去，秘密幽禁，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将消息外泄。” 　　“是。” 　　龙卫应声，两个人随即上前，抓住萧楚尘和萧楚严，将他们拉扯起来。 　　萧楚尘没有挣扎，他只是看着皇上，愤恨的眼神里，更多了一抹嘲弄。 　　他冲着皇上，冷冷的开口。 　　“幽禁，父皇是打算关我们一辈子吗？既然你那么想提你的老三扫清障碍，何不干脆一点，来个斩草除根？ 　　幽禁，连消息都不能外泄，不能告诉他，父皇，你心里也是防着他的对吗？ 　　或许之前我说错了，你是偏心，可是，你的偏心还不等于爱，你也不够爱你这宝贝的三儿子吧？你爱的人，只要你自己。” 　　“够了，带下去。” 　　龙卫闻声，拖着萧楚尘往外走。 　　只是，他拖得住萧楚尘，却没能堵住他的嘴。 　　萧楚尘一副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的模样，他笑的猖狂，“真是可笑，真不知道，有朝一日萧楚煜知道，他的父皇是这副德行，心里会不会也觉得可笑。 　　说什么家国天下，说什么勇猛无敌，说什么优秀与不优秀。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是你选中的一个好一点的棋子而已。” 　　萧楚尘的话，喊得歇斯底里。 　　龙卫瞧着皇上脸色难看，索性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了萧楚尘的脖颈上。 　　萧楚尘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萧楚严倒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被龙卫拽着，配合着往外走。 　　出了御书房，就有人给萧楚尘、萧楚严头上套上的黑色的袋子。除了这两个皇上早已经安排好的龙卫，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带去了哪，又是被什么人看管幽禁的。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萧楚煜那边得到消息，已经是隔天一早了，一得了消息，他就告诉了顾云娇。 　　听着这个消息，顾云娇神色平静，他只是微微点头。 　　“这样倒也挺好。” 　　将顾云娇的模样看在眼里，萧楚煜轻声询问，“会不会觉得有些遗憾？” 　　“不会啊。” 　　对上萧楚煜的眸子，顾云娇勾了勾唇。 　　“现在，皇上愿意出手，咱们兵不血刃算是捡了大便宜，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报仇雪恨，我要的并不是中间的那个快感，而是最终一个让我安心的结果。 　　毕竟，比起他的那条命来，我更在意的是你我，是我的家人。他……现在不能手刃，可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完蛋。” 　　浮屠散，那是顾云娇亲手下的，她相信自己配置毒药的能力。 　　萧楚尘即便被秘密幽禁，他也逃不掉。 　　苟活，也就这么一阵子罢了。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轻轻的牵住她的手，眼神里多了一抹温柔。 　　“我会打探消息的，在浮屠散毒发之前，我会带着你去见他。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并不在意，但我认为，或许只有亲手解决了，才能够真正的放下。” 　　萧楚尘，那是顾云娇心里结，也是他心里的结。 　　那这还是他们自己了结的好。 　　顾云娇知道，萧楚煜这是惦记自己，只不过，自从那场高热之后，她心里渐渐释怀了，不是不恨了，而是她更清楚，相较于恨而言，什么对她更重要。 　　看着萧楚煜，顾云娇回握住他的手浅笑。 　　“这种时候，我更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至于其他的，不重要了。” 　　萧楚尘、萧楚严同时被幽禁，萧楚暝已死，其他的皇子几乎没有机会，萧楚煜就注定要被推到风口浪尖。 　　他被人紧盯着，稍有差错，都可能授人以柄。甚至，他还可能遭到其他人手下的疯狂报复。 　　这种时候，顾云娇并不希望萧楚煜冒险。 　　揽着顾云娇入怀。 　　萧楚煜在她额上，落下浅浅的吻。 　　“放心，万千苦难我们都走过来了，我自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才会让你我更幸福。我不会轻易冒险的，能力所及，自然能让我们越开心越好。” 　　萧楚煜这话，说的认真极了。 　　他一字一句的告诉顾云娇，他有分寸。 　　听着这话，顾云娇微微点头。 　　自从萧楚暝死开始，朝中局势就开始一片混乱。直到萧楚尘、萧楚严被幽禁，关于两个人的罪责，一条条的被列出来，传至朝堂，混乱的局面才稍稍缓和。 　　皇上，萧楚煜，都是有手腕的人。 　　他们想要稳固朝堂，并不算难。 　　大约过了十来日，整个天启皇城，就恢复到了一片祥和的状态之中。 　　战王府里。 　　萧楚煜留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长，陪着顾云娇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两个人倒是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些平和的小日子。 　　萧楚煜还找了时间，带着顾云娇去见了他母妃。 　　连带着皇上，也跟了过去。 　　他们一家子，倒是也在寺里，享受到了一个小家的温暖。 　　之后，顾云娇就一直留在府中，要么忙着京中铺子的生意，要么去小药房里研究药，要么陪着萧楚煜赏赏花，看看画什么的，没有再出府。 　　一直到这日午后。 　　萧楚煜出京回来，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找到萧楚尘了，情况不是太好，娇娇，要见他吗？”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娇多少有些意外，“情况不是太好？那是什么意思？” 　　萧楚煜也没瞒着顾云娇。 　　“萧楚尘被幽禁，有专人送饭，这人是个小厨娘，是个哑的，口不能言，说不出来话。萧楚尘为了逃里幽禁他的地方，企图贿赂小厨娘，他许之重利，让小厨娘帮他筹谋打点安排。” 　　“然后呢？” 　　“还没逃出院子，就被抓了回去，他认为是那小厨娘泄露了他要逃的消息。所以在今早，小厨娘过去送饭的时候，对她起了杀心。 　　不成想，被小厨娘用簪子，戳在了心口。幽禁的地方很偏，这一招又凶险，几乎直接要了他的命。 　　太医去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会儿，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你要是想去看看，大约还能看一眼……” 第492章 放下了 　　“簪子？” 　　“就是你送给他的那一支。” 　　顾云娇听着萧楚煜的话，不禁苦笑了一声。 　　曾经，萧楚尘将凤簪插进她的心口，要了她的命，而今，他自己也落得了一个同样的下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送的那一支，简直可笑之极。 　　萧楚煜揽着顾云娇，轻声道，“若是想去，就去看看，看过之后，也就彻底放下了。以后，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也不必再做那个噩梦。” 　　闻言，顾云娇点点头。 　　“好，去瞧瞧。” 　　幽禁萧楚煜的地方在京外，一个山中的别庄里。 　　那是皇上修造的，专门关押重要的人。因而，这山中别庄静归静，却没有半点的世外桃源的祥和安宁，这里有的，只是冷冰冰阴森森的压抑。 　　萧楚煜带着顾云娇来的时候，太医们已经为萧楚尘诊断过了。 　　能吊着这一口气，但目测，活不过三个时辰。 　　萧楚煜来了，就问了情况。 　　萧楚煜以顾云娇是郎中，可以为萧楚尘诊治的理由，带着顾云娇去见了萧楚尘。 　　萧楚尘躺在床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被子盖在身上，远远的瞧着，除了气息微弱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那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顾云娇牵着萧楚煜走进来，一直到床边上。 　　“萧楚尘……” 　　顾云娇淡淡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大。 　　可是，几乎就在顾云娇出声的那瞬间，萧楚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床边的顾云娇，萧楚尘的眼眸里，露出一抹亮色，“你来了……” 　　声音很浅很浅，顾云娇离得那么近，也几乎听不清晰，她只能靠嘴型来辨认萧楚尘说了什么。 　　瞧着他那样子，顾云娇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心口插着簪子，痛不欲生。 　　之后，意识一点点的模糊，直到什么都不记得…… 　　那滋味，此刻那么清晰的重新袭上她的心头，像是掀开了她愈合的伤口，又将那份曾经的溃烂扒了出来似的。 　　心里难受。 　　不过，顾云娇看着萧楚尘，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她笑得阴冷。 　　松开萧楚煜，顾云娇缓缓坐在床边上，她轻轻的拉住萧楚尘的手腕，为他诊脉。 　　萧楚尘误以为顾云娇是来救他的，他勾勾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用了，没用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我这辈子命不好。若是有来生，但愿我能早点遇到你，早点跟你在一起。或许……那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呵……” 　　听着萧楚尘的话，那细弱蚊蝇的声音，落在顾云娇的耳中，让她忍不住冷笑。 　　甩开萧楚尘的手，顾云娇勾唇。 　　“放心吧，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来生，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娇……” 　　“我叫顾云娇，也叫你的仇人，曾经，我是你的景王妃，我掏空家底，助你上位，可你还给我的就是这支凤簪戳心，是你灭了我的全家。 　　这个仇你不记得，可我是踏着血和累累白骨回来的，我都记得。就像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也记得，只是，当初那个是我，而今是你。” 　　顾云娇的话，萧楚尘听到了，可他又不太懂。 　　他唇瓣煽动，想说些什么。 　　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顾云娇把萧楚尘身上盖着的被子，抬手给掀了，瞧着包扎好的伤口，她拿了张帕子，垫在上面。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都不懂，你也不需要懂。就像我也不需要去遗憾，我没能亲自动手，就有人要了你的命一样。 　　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世世代代的仇人，这就够了。你只要知道，若有来生，我还会像现在这样，送你上路，也就够了。” 　　说着，顾云娇揪着帕子，一点点的将萧楚尘伤口上的纱布解开。 　　伤口露出来。 　　并不算大的伤口，却让顾云娇笑意盎然。 　　她抬手，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 　　簪子掰开机关，镂空的簪子里，有一层浅浅的白色粉末。顾云娇顺手，将那些粉末，倒在萧楚尘的伤口上。 　　那一瞬，萧楚尘的眼睛陡然瞪大。 　　疼。 　　那种疼，犹如万千蚂蚁在身上噬咬，痛不欲生。 　　顾云娇淡淡的笑，“放心吧，这玩意不要命，它叫诛心，是让伤口的痛感瞬间放大百倍，犹如蛇虫鼠蚁缠身，让你痛不欲生。 　　这药会持续十个时辰，你活不了那么久的。所以，一直到你最后一口气，你都会感受这种痛苦，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你……” 　　“可惜了我的浮屠散，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呢。不过，也没有关系，你死在了我送的簪子手上，也当是它发挥作用了。” 　　“呃……” 　　“萧楚尘，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你好好的祈祷吧。祈祷不要有来生，祈祷再不要遇见我，那样，你或许还能好过点。” 　　“呃……” 　　“人啊，多可笑啊，拥有的时候片刻都不曾珍惜，等到得不到的时候，又一心想要的。可是，这世界不是你的，萧楚尘你称不了王也称不了霸，你所费尽心力争取的一切，都注定是一场虚妄。 　　你会在一世又一世的后悔中辗转，你注定不会有幸福。你自私、贪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样的你，也不配一个好下场，你甚至连一场美梦都配不上。” 　　“呃……” 　　“可惜了，你身在皇家，你没有心，没有亲朋，没有在意的人。不然……我还能让你更痛些。” 　　顾云娇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可她脸上带着笑。 　　看着萧楚尘，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就这样了，与她预想的不同，可是，结果又大同小异。 　　从此之后，她真的可以放下了，放下萧楚尘，放下仇恨，放下过往的记忆，也放下那个压抑沉闷，工于心计的自己。 　　顾云娇缓缓侧头，看向萧楚煜。 　　萧楚煜冲他伸手，眼神温柔，“看过了，就放下吧，咱们走，去外面等着？” 　　“好。” 　　顾云娇把手递给萧楚煜，她起身离开。 　　再没有片刻停留。 第493章 释怀 　　顾云娇和萧楚煜，并没有离开别庄。 　　他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等萧楚尘最终的消息，确认了萧楚尘确实不行了，也彻底的解了心里这个结，算是完成最后送他上路。 　　大约是两个时辰后，太医开始频繁的进萧楚尘的屋子。 　　原本就只有一口气吊着，到了危险关头。现在，萧楚尘更痛不欲生，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大约两刻钟之后，就有人过来回禀。 　　“王爷，人没气了。” 　　听着这话，萧楚煜剑眉微挑，“确定吗？” 　　“是，太医诊断说的，送消息回宫的人，已经出发了，王爷你看这边……” 　　“你先下去吧。” 　　萧楚煜挥挥手，让人下去，他侧头看向顾云娇。 　　“要进去看看，再确认一遍吗？” 　　“不用了。” 　　看着萧楚煜，轻轻的牵住他的手，顾云娇腥红的眼眸里，缓缓溢出一抹笑来。 　　她冲着萧楚煜，轻轻的摇头。 　　“该送他的最后一程，我已经送了，剩下的，没有必要了。” 　　她为萧楚尘诊过脉，确认不会萧楚尘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可能，再加上她下的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毒，也让萧楚尘再没有生还的希望。 　　做到如此，已经够了。 　　她并不想去看萧楚尘的死状，也不想去看萧楚尘此刻的凄惨。 　　没有必要。 　　萧楚尘再惨，终究不是上一世的事，这也弥补不了上一世，她和她的家人，乃至是萧楚煜所经历的一切。 　　看，也没有意义。 　　顾云娇微微勾唇，“走吧，心里的疙瘩解了，石头也放下了，我们就离开吧。” 　　“好。” 　　萧楚煜顺着顾云娇，他语气轻柔。 　　没有多耽搁，萧楚煜带着顾云娇，很快就离开了别庄。当然，萧楚煜暗中也吩咐了人，仔细的盯着，他要确认萧楚尘下葬，连带着萧楚尘手下的人，也都被一一清理，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他才能彻底的放心。 　　战王府里。 　　萧楚煜和顾云娇回去的时候，今月和曲惊鸿，连带着顾晚焱、顾云野，全都已经到了。 　　这些人，也都听说了京中的变化。 　　萧楚煜知道顾云娇需要休息，需要恢复情绪，其他人长途跋涉，也需要调整，只是简单的叙旧过后，萧楚煜就安排人准备院子，让几个人在府中落脚。 　　至于他自己，则带着顾云娇，回了青云阁。 　　顾云娇累了。 　　沐浴之后，她就去休息了。 　　萧楚煜没走，而是在屏风之外安置了软榻，像是清风、清露守着顾云娇，以免顾云娇做噩梦一样，他也守了顾云娇许久。 　　顾云娇的确做了梦。 　　噩梦。 　　依旧是上一世惨死时候的场景，依旧是萧楚尘将凤簪，刺入了她的心口，依旧会疼…… 　　可是，大约是真的放下了，释然了，顾云娇只是从睡梦中惊醒，但是，心里头并没有多少恐惧。再细细的回想，她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再躺下，顾云娇没有胡思乱想，她睡得踏实，一觉直到天亮。 　　萧楚煜一直陪着。 　　他感受到了半夜的时候，顾云娇那边有动过。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而已，这也让萧楚煜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感受到顾云娇又渐渐睡过去，他便离开了。 　　换了清风、清露来守着。 　　萧楚煜从青云阁离开，回了书房，只不过，没多久，顾云逸、顾云野，连带着方如墨，就全都过来了。 　　萧楚尘没了的消息，他们都很清楚。 　　顾云逸也不兜圈子，“娇娇去看过了？她状态还稳定吗？” 　　“没什么问题。” 　　知道顾云逸担心，萧楚煜也不卖关子。 　　“我刚从青云阁回来，陪了一阵子，我能感受到，她大约是做噩梦了，不过也就是一阵子，再没有之前高热时候的恐慌感。萧楚尘死了，很多事情，也就都烟消云散了，这对娇娇而言，是件好事。” 　　“那就好。” 　　顾云逸轻声念叨着，他也松了一口气。 　　顾云野在来的路上，也听顾云逸和方如墨，说了顾云娇高热的事。 　　不过，相比起顾云逸和方如墨来，他只是一知半解，连带着顾云娇到了京中，萧楚尘对顾云娇有意思，他都不清楚，很多事情，他听的稀里糊涂的。 　　顾云野没有多问。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清楚，有些事既然不好，连顾云逸都不透露，那或许就是不该问。 　　而不该问的不问，这是规矩。 　　更何况，萧楚尘死了，对萧楚煜而言，是件好事，那这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好事。 　　其他的，也不必知道。 　　知道顾云娇还好，顾云逸也就放心了。 　　萧楚煜随手从书案上，拿了一份文卷，交给顾云逸，“老头子那边，对你挺看好的，这是他最近研究的事，你可以拿去看看。顺带着也给三伯看看，也许之后科考，会有用途。” 　　“你这算泄题吗？” 　　“我说了，只是也许，更何况，我若泄题，不会泄的这么敷衍。” 　　他想要份考卷，并不算难。 　　听着萧楚煜的话，顾云逸笑笑，他拿着东西，和顾云野一起，离开了书房。 　　方如墨倒是没走。 　　看着萧楚煜，方如墨道，“小娇娇诊治过了？萧楚尘这事，不会有什么鬼吧？” 　　“不会，娇娇诊治过，而且，我把今朝、今时留在暗处盯着了，他们送回来的消息，也不见异常，没有问题。人是死了，不过，那个小厨娘，倒是可以再查一查。” 　　“在查了？” 　　“没有，今朝、今时那边，还没有消息，但我估计，跟萧楚严有关。”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就只有萧楚严，还可能会对萧楚尘下手。 　　其余的人，没有必要。 　　听着萧楚煜的话，方如墨的眼神暗了暗。 　　“到了现在，萧楚严还能有可用的人手？那他这手腕，是不是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强一些？他这边，咱们要不要防着点？以防万一？” 　　“倒也不用。”萧楚煜摇了摇头。 　　“萧楚严手上的人脉，都已经被老头子控制了，他即便再挣扎，也回不到最初了。全盛时期，尚且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更何况是现在？” 　　萧楚严，已经不足为惧了。 第494章 漫漫余生 　　萧楚煜这么说，方如墨心里也认同。 　　毕竟，就算没有皇上帮衬，萧楚煜想要收拾这几个皇子，也是有把握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稳定了局势，又有皇上坐镇呢？ 　　看着萧楚煜，方如墨轻轻点头。 　　“这么说倒也对，那忙过这一阵子，你就可以放松些，过些舒坦日子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听着方如墨的话，萧楚煜挑眉看了看他。 　　“问我的打算？” 　　“是啊。” 　　坐在椅子上，像是老大爷似的瘫在，方如墨扛着萧楚煜，一脸的理直气壮。 　　“拜托，也考虑考虑我好吗？现在，娇娇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惦记，可我的事，可还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是回燕北城，还是把人搞京城来，总得有个打算。不然我这么干拖着，万一出了岔子，那我怎么办？” 　　“百里思？” 　　“嗯。” 　　方如墨点点头，跟萧楚煜兄弟一场，也没什么可瞒着他的，包括他的那点小心思。 　　就像当初，萧楚煜也不曾瞒着他一样。 　　萧楚煜自己也是重感情的人，方如墨的牵肠挂肚，这没有结果时候的担忧，萧楚煜心里都有数，他也能理解。 　　看着方如墨，萧楚煜低声开口。 　　“我最近不便离京，连带着娇娇，也不会离京。但是，顾家总不能一直都在燕北城里，等之后大婚，他们也总归还是要来的。 　　这样，你往燕北城走一趟，就算是代表我正式出面，问一问顾家人之后的打算。 　　若是他们愿意举家移入京城，我这边也好早做准备。正好顺带着，你也把自己的问题，都解决解决。 　　百里思比娇娇还大些，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抓紧吧。要是有什么需要，传信回来，我给你安排。” 　　有萧楚煜这句话，方如墨也算放心了。 　　方如墨也没耽搁，他隔天午后，就从京城出发，回燕北城了。 　　萧楚煜没有去送，倒是顾云娇，知道方如墨的心思，在方如墨走之前，去见了方如墨。 　　“小师叔，祝你此行能得偿所愿。” 　　听着顾云娇这话，方如墨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放心，等回来的时候，一定得让你和王爷，好好的叫我一声表姐夫。” 　　顾云娇笑而不语。 　　方如墨很快就走了，等他再来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彼时，顾家举家移入到了京城，连带着百里家。除了在照顾医馆生意的百里玄之外，百里茂和百里思，也跟着进了京城。 　　也确实如顾云娇所祝愿的那样，方如墨得偿所愿了。 　　他跟百里思走到了一起。 　　顾家和百里家，都提前在京城准备了院子，连带着萧楚煜，也给他们做了安排，他们到的时候，都已经是打点好的了。 　　顾云娇见了顾家人，陪着老夫人待了许久。 　　一直到老夫人累了，顾云娇才去找百里思。 　　百里思和方如墨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就定在来年二月初。 　　顾云娇听了消息，脸上笑意盎然，“小表姐，你和我小师叔这速度够快的啊，他走的时候，我祝他得偿所愿，可他这愿望实现的，未免太快了点。”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的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 　　不过，她倒也不是那种回避的人。 　　看着顾云娇，百里思笑着回应。 　　“是挺快的，不过，他心里急，我爹也说这事早点定下来好。毕竟，京中不比别处，好姑娘多着呢，我这种放到人堆里不显的，保不齐现在不抓住机会，以后就抓不住了。所以，就快刀斩乱麻，把事情定了。” 　　“舅舅可真会胡说，你这样的，样貌好、性格好、医术好，怎么就放到人堆里不显了。” 　　“嘿嘿……” 　　听着顾云娇的话，百里思不禁偷偷的笑，娇俏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心里还挺舒坦的。” 　　“实话实说。” 　　“行，以后有这种大实话，你就多说点，尤其是在我爹和方如墨面前，你好好的说，多多的说，省的他们嫌弃我。” 　　“舅舅疼你还来不及呢，至于我小师叔，那更得宠着你，嫌弃这两个字，用的可不怎么样。” 　　顾云娇的话，说的百里思心花怒放的。 　　她心里甜滋滋的。 　　百里思也问了顾云娇的打算。 　　听着问话，顾云娇笑笑，“我不急啊，王爷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我这也还有时间，正好趁着这工夫，多陪陪祖母。这次见祖母，明明也才分开没多久，可是我却感觉她似乎老了不少。趁着还能守在祖母边上，多陪着她一些，也省的日后会后悔。” 　　顾云娇这话，倒是一点都没错。 　　不过，百里思寻思的，都是萧楚煜，“你是宽心，万事都不着急，不过，王爷那边，怕是心急呢。” 　　“心急也没用。” 　　“倒也是，谁让你年纪还小，还稚嫩呢。” 　　百里思说着，她拉着顾云娇到自己身边。 　　“娇娇，我跟你说，这次顾家迁来京城的时候，祖母其实叫人，去找过姨父。不过，他好像变化挺大的，知道你过的挺好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他也没有跟着来京城。 　　我听祖母那意思，他不来祖母也不强求。不过，等你大婚的时候，祖母大约还是愿意请他来的。” 　　“嗯，那也好。” 　　对于萧楚尘的恨，顾云娇都已经放下了，更何况是顾晚临？ 　　那些事，在她心里，真的散了。 　　重活一世，该做的事她已经做了，报仇雪恨，守护家人，结果也算是圆满了。 　　剩下的，她要多为自己而活。 　　心里想着，顾云娇不禁看向窗外。 　　天湛蓝湛蓝的，顾云娇的脑海里，不禁想起萧楚煜的模样。身边有一个肯将她放在心上的人，她的日子，注定了会万里晴空。 　　而她要做到，就是珍惜这个人，珍惜这份幸福。 　　错过了一世，这一世补上。 　　她要加倍的对萧楚煜好，这样，才不枉他们重活一场，重新相识，重新能够牵手，有这漫漫余生。 　　遇上萧楚煜…… 　　这是两世，她最庆幸的事。 第495章 大结局 　　顾家举家迁入京城，这件事，皇上那边自然也知晓。 　　顾云娇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顾晚舟又不在京城，不太靠得住，皇上索性就暗中召见了顾晚临以及洛氏，以两位作为顾云娇的家中长辈，来商量萧楚煜和顾云娇的亲事。 　　顾家人都表示，赐婚的圣旨他们都仔细的收着呢，希望等到科考之后，来年，顾家也有了官身，再宣布婚讯。 　　这对于顾云娇和萧楚煜来说，可能会更好些。 　　皇上也认同。 　　他也清楚，顾家这是在为萧楚煜打算。 　　对此，皇上并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萧楚煜却有些心急。 　　御书房里。 　　萧楚煜看着皇上，眼神急切又无奈。 　　“父皇，这件事你答应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我有多心急，你是清楚的，你这么一直拖着，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听着萧楚煜的话，皇上也不意外，他甩手扔了本奏折，到萧楚煜面前。 　　“看看。” 　　萧楚煜闻声，将奏折打开。 　　只是言官上奏的一些普通内容，之前在上朝的时候，萧楚煜就已经知道了，处理意见，他也曾说过，这没什么特别的。 　　看着皇上，萧楚煜有些不明白。 　　“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还有很多的朝事要处理，你已经把其他人，都给朕清理没了，那这些事情，自然得你自己上。 　　正好，隔年三月宣布婚讯，五月登基，八月份大婚，这不是都挺好的？这么点时间，你有什么等不及的？” 　　“那是你想的时间。”萧楚煜可不吃皇上这一套。 　　上前一步，到了皇上边上，萧楚煜快速开口。 　　“你年纪轻轻，身前体壮，别想老早就退位，去山上缠着我母妃去。你好好的管着朝堂上的那些老东西，让他们少惹出些事情来，那我也能抽出些更多的时间，去过过安稳日子。说不准，还能早些给你整出个小孙子来，让你抱着哄哄。” 　　“朕缺孙子？” 　　“那倒是，那既然你不在意，以后我和娇娇，就不让孩子过来探望你了。” 　　“滚一边去。” 　　皇上吼了萧楚煜一声，他顺手把龙案上的奏折，一连扔了几本，到萧楚煜的面前。 　　“少胡思乱想，该你做的事，赶紧去做，趁着这段时间，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把朝廷的情况都稳定下来，省的到时候大婚，你还得为这些事情日日的头疼。到时候，你烦心，连笑都笑不出来，那可别怨朕。” 　　听着这话，萧楚煜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直接从御书房离开了。 　　时间流逝的飞快。 　　隔年二月。 　　百里思和方如墨完婚，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之后，萧楚煜和顾云娇的婚讯，就公告天下了。对于这个消息，很多熟悉萧楚煜的人并不算意外，不过，还有很多人，是挺诧异的。 　　“战王爷那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商户之女？” 　　“这她要是成了战王妃，甚至是成了日后的皇后，那她能治理六宫，母仪天下吗？这可不是做生意，小打小闹。” 　　“就是，士农工商，商为下，这是让咱们对商户之女低头？” 　　“皇上这是怎么想的？” 　　“这倒是也不算坏事，毕竟前朝和后宫是相连的，一个无法母仪天下的女人，注定了不会被朝臣认可，而一本不被任何的皇后，注定无法长久。 　　一旦战王爷继位，到时候，这些事情都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就算因为压力，他也必须扩充后宫。到时候，各大家族，也就都有机会了。” 　　“倒也是。”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这并不影响萧楚煜和顾云娇的关系，两个人的婚讯宣布，之后，萧楚煜就大张旗鼓的催促礼部，按照皇家婚事流程，一点点的推进。 　　萧楚煜也处理的朝堂的事。 　　只要闲下来，他就会去顾家逛逛，几乎每一次，他都要感慨同一件事。 　　在京城，并没有在燕北城方便。 　　顾云娇几乎每次都要笑他。 　　住在燕北城的时候，萧楚煜就在顾家，两个人想什么时间见，都轻而易举，而到了京城，萧楚煜要住在战王府，想进顾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也是萧楚煜太心急了。 　　等待的时间越长，对于萧楚煜而言，也就越煎熬。 　　就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时间到了八月。 　　坐在花轿中，顾云娇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盖着盖头，感受着花轿摇摇晃晃的，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上一世，她嫁给萧楚尘时候的模样。 　　和现在很像很像。 　　唯一的差别，或许就是花轿前头，迎亲的那个人。 　　上一世，她没有选对人，致使自己落入了一个悲惨的境地，连带着整个顾家，都跟着遭殃，面临了灭门之祸。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一世，骑着马走在花轿前头的那个人，会带着她走向幸福。 　　不论是登上高位，成为九五至尊的王，还是当个普通的闲散王爷，过些普普通通的小日子，他们都会幸福。 　　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一起重来，何其珍贵。 　　顾云娇并不确定，下辈子，她是否还能有幸，再次遇上萧楚煜，有一段不一样的生活，可她确定的事。 　　这一世，她会守好来之不易的幸福，她会携着萧楚煜的手，走完余生。 　　萧楚煜不会负了她，能做到不负江山不负卿。 　　那她也不会负了萧楚煜。 　　满城风雨乱，心上流和风，非是喧嚣散，油伞有人撑。 　　萧楚煜是那个给她撑起油纸伞，给她遮风挡雨的 人，她能回应的，是携手并肩，暮雪白头。 　　顾云娇轻轻的掀开盖头，掀开花轿前的帘子。 　　她看着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男人。 　　眼里神采奕奕，流光飞扬。 　　“这辈子，我们一起，好好的过！” 　　没有什么动听的情话，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是顾云娇的全部真心。她将整颗心，都交给了前面的那个男人。 　　像是感受到了顾云娇的注视，前面萧楚煜笑着回身。 　　四目相对，他笑得幸福。 　　这一世，顾云娇不会放手，他自然也不会。 　　沧海滔滔，余生漫漫。 　　携尔同欢，未来可期。 　　番外一：萧楚尘 　　萧楚尘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疼，让他几乎喘不上来气，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闪过许多的影子。 　　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看见了金銮殿，看到了自己龙袍加身，和现在一样的脸。只不过，那穿着龙袍的他，似乎更多了几分英武和张狂。 　　他看见了百官朝拜，也看到了一队队的将士，涌入无极殿。 　　他看到了顾云娇。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凤袍，她头上带着凤冠，簪子精致，步摇乱心。 　　他也看到，顾云娇的眼泪，一点点的落下来。 　　脑子嗡嗡的，一阵阵的疼。 　　看着那个画面，萧楚尘努力的想要靠近。 　　他身子飘悠悠的，人是近了，也因为近了，他才听到了许多不曾听到过的声音。 　　“上元夜，朕以你这皇后的身子犒赏三军，何其英明慷慨？” 　　“委屈了？就算披了永昌伯府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商户之女的低贱，十日的皇后，已经够便宜你的了。还妄想与朕举案齐眉，伉俪情深？还妄想母仪天下，一生富贵？你也配？” 　　“要不是你顾家富可敌国，愿意拿银子给朕养兵，你以为朕会多看你一眼？” 　　“朕是命定的天子，九五至尊，朕行事自来光明磊落，何来无耻一说？嫁妆是你自己亲手奉上的，顾家的万贯家财，也是你们自己拿出来的，朕从来都不曾逼迫于你们。要怨，那也只能怨你自己蠢，怨你们顾家蠢。顾家……呵……” 　　“忘了告诉你了，没有顾家了。” 　　“两个时辰前，朕灭了顾家满门。你的祖母，你的大伯、二伯，你的哥哥们，还有那些丫鬟仆役，全都没了。 　　朕还挖了你二哥的心，挖了他那双眼睛，都说他顾云逸有颗七窍玲珑心，生了双慧眼，可朕看也不过如此。” 　　那些话，萧楚尘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 　　就是那个穿着龙袍的他，亲口说出来的。 　　他不愿相信。 　　可是，他也知道，那就是他。 　　他本也是个重利的人，他对顾云娇，是有几分喜欢。可是，再喜欢又怎么比得过权势名利？ 　　这一世，他对顾云娇，也是利用大过喜欢的。 　　他的确说得出来这种话，做得出来这种事。 　　只是，看着顾云娇疯狂的拔下头上的凤簪，刺向自己的那一瞬，他看着自己转手，就将凤簪插入了顾云娇的心口，看着娇娇俏俏的女人，一点点倒下去，含恨的眼眸一点点闭上，再无气息，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疼。 　　那种强烈的窒息感，更浓了。 　　让他近乎崩溃。 　　可是，那个穿着龙袍的他，依旧在张狂的叫嚣，他笑得洋洋得意，笑得疯狂。 　　“死到临头还妄图伤朕，还没顾云澜识时务，顾云娇，你真是要蠢死了。不过，就算是死，你也得完成你犒赏三军的使命，不然你的处子身，岂不是浪费了？放心，虽然朕嫌你低贱，可这满殿的将士会包容你的。” 　　他也看到，那个穿着龙袍的他，甩手将顾云娇，扔给周围将士。 　　“赏你们了，诸将尽兴。” 　　那这几个字，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虚弱的睁开眼睛，一切画面退散，萧楚尘呆呆的望着房顶，他的手，一点点的挪动，捂上了自己的 心口。 　　那一瞬，他的眼眸里，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可笑……” 　　虚弱的呢喃，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可那声音，他自己听的清清楚楚，直至心底。 　　忽然就懂了。 　　懂了刚刚顾云娇随着萧楚煜来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一番话。 　　顾云娇说的仇恨，他看到了，当然，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毕竟，这只是他加诸在顾云娇身上的痛苦，还没有顾家的灭门惨状，没有他做过的其他种种。 　　可单单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恨了。 　　顾云娇是恨他的。 　　恨到不肯饶恕，恨到他临到死，顾云娇还要来告诉他，但愿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相见。 　　萧楚尘的眼角，忍不住一抹浅浅的湿润。 　　“人啊……” 　　人心总是贪婪的。 　　有了一，就会想要有二，有了二又会想要有三有四。可是，想要的越多，就会发现自己越空虚，越空虚，就会越贪婪。 　　恶性循环，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那是上一世吧？ 　　那样的他，就是在这个恶性循环里，不断挣扎，一步步走到死的吧？ 　　可笑的是，上一辈子他所拥有的东西，正是这一世，他求而不得的。 　　江山，权势，助力，女人…… 　　这辈子，他没能再走到那一步，想来，他也再永远都走不上去了。 　　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也是顾云娇给他的惩罚。 　　身上更痛了。 　　这种疼，会让他一遍遍的想起顾云娇的脸，想起顾云娇对他的恨，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上辈子他欠了顾云娇的，这辈子，他都得还。 　　“顾云娇，顾云娇啊……” 　　萧楚尘轻声呢喃着顾云娇的名字，他知道，顾云娇还没有走，她就在这别庄里，在和萧楚煜一起，等着他的死讯。 　　他真的很想再看看顾云娇，再听他说说话。 　　谁知道是否会有来生？ 　　这两世，他都没能跟顾云娇有个好结果，也许闭上眼睛之后，就永生永世再不会见了，他心里痛。 　　他想再看看她，他想告诉她，他是个贪婪的人，也许重活一世，他依旧会对权势和名利无比的渴望。但若他还能依稀的记得一点过往，那他一定不会那么伤害她。 　　外面，太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来往往给他诊脉的人越来越多。 　　他能隐约听见大家的窃窃私语。 　　“没有希望了。” 　　“往宫里传信吧，不行了，最迟这就这一盏茶左右的工夫了。” 　　“寿衣呢，准备吧，还有棺材，也让人备着。” 　　“着人过来洗漱整理吧。” 　　人很多，声音很杂，只是，没有顾云娇的声音。 　　当这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他彻底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最后一滴眼泪，还是不自觉的划过了眼角。 　　若是，没有上一世，那该多好？ 　　可错了就是错了。 　　一朝错，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顾云娇，再见，但愿能有来生，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番外二：顾晚临 　　顾云娇大婚那日，顾晚临就躲在人堆里。 　　他没有露面，只是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跟着人群，瞧着坐在高头大马上迎亲的萧楚煜，也看着大红的花轿，一点点的跟着，默默的眼睛发红。 　　瞧着萧楚煜回眸，看向花轿，瞧着他鲜衣怒马，情深义重，顾晚临心里五味杂陈。 　　后悔吗？ 　　这一辈子，他大约是后悔的。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也少年慕艾，心心念念的那个救他的女子。 　　他找那块玉佩，找那个女人…… 　　他疯了一般的，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想给她一世情浓。 　　可最终老天给他的，只是一场笑话。 　　他认错了人，付错了心，深错了情，他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置于冰冷的空房，却将满心满意，都给了林氏，一个骗了他半生，却没能骗到底的人。 　　百里茵死的时候，他甚至没觉得有多难受。 　　可是，当他要娶林氏进门，听着顾云娇一点一点，将过往的事情扒开，当林氏的兄长嫂子，将那些过往的龌龊，全都摊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真的心痛。 　　吐出来的血，昏沉的头脑，都宛若一个笑话。 　　那一瞬，他宛若看到了百里茵的影子。 　　万梅园里。 　　他拎着酒壶，不停的喝酒。 　　辛辣的滋味穿肠而过，可别说解千愁了，就是一丝一毫，都消解不掉。 　　酒喝的越多，他就仿佛越清醒，百里茵的种种，包括在船上照顾他的样子，都会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他瘫坐在梅花树下，一遍遍的抽自己耳光。 　　十几年，他都做了什么？ 　　从那时起，他就在后悔，在自责，每次，听着顾云娇冷冰冰的叫他“顾四爷”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活的那么讽刺。 　　原本，他应该有幸福的生活的。 　　他若不曾认错人，那他会和百里茵长相厮守，甜甜蜜蜜，他们会一起宠着顾云娇，那个小小的可爱的奶团子，会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长大，出落成如今的大姑娘，加入皇家，荣享富贵，来年还能有身孕，再有外孙、外孙女…… 　　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好啊？ 　　不像他现在，孤零零的，连顾云娇大婚，他都不敢露面。 　　他不配。 　　他害怕顾云娇看到他之后，连那一抹大婚的喜色都散了，他害怕自己的出现，会成为顾云娇幸福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会让她永远记得，大婚当日，是不圆满的。 　　看着那花轿越走越远，顾晚临的眼泪，一滴滴的滑落。 　　他眼里也露出了一抹笑。 　　顾云娇长大了，日后，萧楚煜能照顾她了。 　　他这个当爹的不称职，可是，顾云娇是有福气的，她找到了一个可以陪她余生，给她安稳幸福的男人。 　　萧楚煜比他强。 　　以后，顾云娇会幸福的。 　　顾晚临想着顾云娇，也不免想到顾云澜。 　　当初，他对林氏极好，连带着对顾云澜，也有爱屋及乌的心思，他宠爱顾云澜，那是宠爱到了心尖上，别管是顾云娇，还是顾云盛、顾云亭，他都不曾那么宠爱过。 　　可惜那些宠爱，给顾云澜的，是伤害。 　　那些宠爱，把顾云澜养歪了。 　　贪婪、自私、诡诈、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不好的词，在很多很多年里，他都不曾想过，会出现在顾云澜的身上，可是，她确确实实是那样的一个人。 　　为了顾云澜，他伤害了顾云娇许多次。 　　等他后悔的时候，全都晚了。 　　直到现在，他依稀记得，顾云澜打在他头上，将他打晕，几乎要了他命的时候的场景。 　　顾府后边的巷子，那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他根本不敢想，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会是那样的，他这个爹，在顾云澜眼中，甚至比不上一点银子。 　　更可笑的是，顾云澜起起伏伏，到最终也没能有一个好结果。 　　从温清尧，到萧楚暝…… 　　她找的男人，似乎在一点点的变强，可是，那又如何？ 　　终究没有能过上一日幸福日子。 　　年纪轻轻，就那么没了。 　　顾晚临会无数次的想，若是当初，他不曾那么顺着林氏，不曾那么宠着顾云澜，亦或者，他再更多关注顾云澜两分，让她少学点林氏歪的斜的那一套，是不是一切都不会不一样了？ 　　可是，没有那种如果。 　　现在，顾云澜不在了，顾云娇也嫁入了皇家。甚至离母仪天下的位置，只差了一步。 　　他这个当爹的，没什么可为她做的。 　　他能做的，还是没事的时候多抄抄经书，为顾云娇祈福。 　　他希望，漫漫余生，顾云娇都能幸幸福福的，权势纵然好。可是，他希望顾云娇和萧楚煜，在拥有权势的同时，不要丢下最原本的爱。 　　他也求，若是有下辈子，顾云娇能有个更好的开始。 　　不要再有他这样的爹。 　　顾晚临想着，跟着花轿，一直到了战王府门口。 　　瞧着萧楚煜将顾云娇从花轿中牵出来，看着那大红色的喜服，顾晚临脑海里，隐约间想起了当初他和百里茵成亲的模样。 　　也是这样的场面。 　　合家欢喜，祝福多多，可那时候，他没有珍惜。 　　或许，回去的时候，他该去百里茵的墓前转转了，他想在那种上一棵梅花。想来，若是百里茵泉下有知，应该也是喜欢的。 　　也愿这梅花，能够做牵引，让他们下辈子再聚在一起。 　　若有来生，他一定会对百里茵好。 　　一定会把这辈子欠她的，全都补给她。 　　顾晚临思绪乱飞，就在这时候，他看到萧楚煜和顾云娇的脚步停了下来。 　　战王府门口，顾云娇的盖头并没有掀起来。但是顾云娇确确实实扭头，在望着他的这个方向。连带着萧楚煜，也在看着他这边。 　　顾晚临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他脸上笑意盎然。 　　“要幸福，要幸福……” 　　顾晚临轻轻的呢喃，声音不大。 　　可他知道，萧楚煜会看到，顾云娇与他父女连心，大约也能感受得到。 　　这是他此刻，也是余生唯一的心愿。 　　只要顾云娇幸福，一切就都够了。 　　番外三：今月惊鸿（1） 　　“我一早就说，娶她进门不是什么好事，你们都不听，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花厅里。 　　清远侯夫人看着清远侯，以及曲惊鸿，脸色铁青。 　　她忍不住伸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真以为改名叫了顾今月，就是顾家人，能跟着战王爷和那小王妃成本家了？瞧瞧吧，人家顾府飞黄腾达，可她的身世还不是被扒了出来。 　　罪臣之女，这可是要命的，说不准连带着咱们整个清远侯府，也会落得一个藏匿罪臣之女的名声。” 　　一边说着，清远侯夫人一边看向曲惊鸿。 　　她的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你，我为你选了郡主，你偏不要，为你挑王孙贵女，你也不想留，说什么要守着感情，守着初心，得对得起当年的情意，你是对得起当年的情意了，她呢？” 　　“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清远侯听着清远侯夫人喋喋不休的念叨，忍不住说了一声。 　　这一下，直接把清远侯夫人点炸了。 　　猛地起身，清远侯夫人眼神冰冷。 　　“侯爷，都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说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那在侯爷看来，什么才算是糟糕？是不是非得咱们整个清远侯府都被关起来，流放砍头，那才算是严重，那才算是糟糕？” 　　“越说越离谱了，哪就到那个地步了？” 　　“皇上下旨，到府上抓的人，她就算披了顾今月的外衣，也逃不过这一劫。” 　　“等等皇上的消息再说吧。” 　　“不能再等了。”清远侯夫人声调都不自觉的高了两分。 　　看着清远侯和曲惊鸿，清远侯夫人迅速开口。 　　“惊鸿，你现在就写休书，休了顾今月。侯爷，你带着惊鸿这就进宫，跟皇上表明心迹。你们就说，你们并不知道顾今月的身份，真的以为她只是顾家女，只是她的模样，让惊鸿念旧，才娶了人进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顾今月身上，推到顾家身上，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咱们整个府邸。” 　　“胡闹。” 　　清远侯也站起来，他一身冷意。 　　“且不说咱们侯府，以前跟今月家是世交，惊鸿跟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不能这么绝情绝义，就说而今，今月是咱们侯府的媳妇，那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她刚出点事，咱们就要写休书，这若是传出去，咱们清远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那也总不能只要脸面，不要命吧？” 　　“你……” 　　“反正我的话撂这了，今日，这休书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从今月家倒台开始，她就看不上今月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今月还活着，她还要为曲惊鸿张罗亲事的原因。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一门好的姻亲，这是极大的助力，清远侯自来都是闲散侯爷，没有实权，她虽不指望着曲惊鸿能大富大贵，可若是能更进一步，自然也是好的。 　　这是门第荣耀，是一个家族的大事。 　　偏偏曲惊鸿一根筋，把今月娶了回来，还改名换姓，有了那么个身份。 　　看在萧楚煜的面子上，看在顾云娇和顾府的脸面上…… 　　她忍了。可现在，没法再忍了。 　　看着曲惊鸿，清远侯夫人语气凌厉。 　　“惊鸿，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也是整个清远侯府，是整个曲家的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你不能为了儿女情长，就不管不顾，那个后果你承担不起，整个清远侯府，整个曲家，也承担不起。” 　　清远侯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曲惊鸿并不想休妻。 　　从去燕北城，跟今月商量婚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了决断。 　　他和今月，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今月生他生，今月死他死，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休妻，他做不到。 　　看向清远侯夫人，曲惊鸿缓缓起身。 　　“娘，你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让我休妻是吗？” 　　“是，今日必须休。” 　　“那好。” 　　曲惊鸿念叨了一声，他轻声轻缓，下一瞬，他后退一步，直接在清远侯和清远侯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看着他们，曲惊鸿缓缓开口。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为什么战王爷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他却坚持选了一个商户之女。后来，我知道了一件事，我才明白，战王爷的选择一点都没有错。 　　那时候，四皇子还在。 　　四皇子设计了战王爷，让人将王爷困在了雪神山，企图灭了王爷。 　　那时候，小王妃还是个闺阁女子，虽然皇上已经下旨赐了婚，但是这消息一直都没有昭告天下，根本没有人知晓。她只是个小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为了王爷，她甘愿冒险。 　　她知道，事情的关键在四皇子身上，所以，她带着王爷留给她的影卫，劫持了四皇子。” 　　听着这话，清远侯愣了愣。 　　清远侯夫人也止住了歇斯底里，她定定的看着曲惊鸿，等着他继续。 　　曲惊鸿轻轻的笑笑。 　　“那时候，王爷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算是生死未卜，所有人都不确定他还活着。可是，挟持四皇子，这注定是与皇室为敌。 　　一旦王爷出了事，而四皇子却全身而退，那等着小王妃的，等着整个顾家的，将是灭门之祸。 　　但是，小王妃还是去了，她去了雪神山，挟持了四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着四皇子的人不敢乱来。而在那之前，在孤注一掷，以命赌命之前，小王妃做了一件事。” 　　“什么？”清远侯夫人轻声开口询问。 　　曲惊鸿缓缓道，“小王妃写了一封断绝关系书，自请逐出顾家，跟顾家再无瓜葛。那断绝关系书，就放在她的小药房里，放在了最明显的位置。 　　一旦她出事，自会有人将断绝关系书献上去，保全顾家。小王妃一介女流，尚且能孝义兼顾，那我为何不能？” 　　一边说着，曲惊鸿一边轻轻叩首。 　　他动作很慢。 　　但他的态度，却坚定至极。 　　“娘，既然你那么怕今月连累侯府，连累整个曲家，那我今日愿，自请逐出清远侯府，断绝与清远侯府的所有关系。 　　自今日起，我不再是清远侯府世子，今月也不再是这里的世子妃，我们夫妻二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与清远侯府无关。” 　　番外四：今月惊鸿（2） 　　“惊鸿，你这是在逼我？” 　　清远侯夫人看着曲惊鸿，声音哽咽，她怎么都没想到，曲惊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断绝关系……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就如此，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瞧着清远侯夫人的模样，曲惊鸿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他的眼里，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娘，我不是在逼你，而是我太贪心了，总想要两全。可如果真的做不到，那就断绝了关系，给清远侯府求个平安吧，至于放弃今月，我做不到。” 　　“放弃得了父母，放不掉一个女人？” 　　“娘，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看着清远侯夫人，曲惊鸿眼睛里，也微微泛起了一层水汽。 　　他缓缓继续。 　　“今月家里出事的时候，咱们都知道，他们家里有冤屈，那是被冤死的，咱们心里也有数。罪臣之家，说到底不过是深陷权势博弈的迷局，挡了别人的路，早晚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战王爷能拼了名利，护着今月，那我为何不能？ 　　娘，你还有爹，有侯府夫人的身份，有奴仆伺候，有锦衣玉食。 　　可今月有的只是我。 　　娘，我知道你看不上今月，觉得她家族败落，不比当初，给不了我助力。 　　可是娘，我是个男人，男人本就应该顶天立地，为她遮风挡雨，撑起那个家的。 　　在府中，你给了她多少冷眼，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其实我心里有数。 　　娘，我可曾数落过你半分？今月她又可曾对你不敬过？ 　　没有吧？ 　　我作为一个男人，已经没有护好她，已经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了。若是她出事，我就甩手，弃她于不顾，那我还算男人吗？若是如此，我就算苟活于世，那又有什么意义？” 　　“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只是娘，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只为自己，也不能为了这条命，丢弃情意。这次，算是儿子不孝，若是今月安然无恙，我也安然无恙，那我会回来给你请罪。可如果我们真的无法幸免，那娘就照顾好自己，只当没有过这个儿子吧。” 　　曲惊鸿说完，又冲着清远侯夫人的方向磕了个头。 　　之后，曲惊鸿直接起身离开了。 　　他直接出了清远侯府。 　　任凭清远侯夫人一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头。 　　看着曲惊鸿离开的背影，清远侯冷眼看向清远侯夫人，“把人撵走了，你心里就舒坦了？你这么咄咄逼人，伤了儿子的心，也伤了和他和今月的情分，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也是为了咱们侯府打算？真要是出了事，那就晚了。” 　　“现在，今月尚无消息，可侯府已经出了事。” 　　清远侯念叨了一声，他也离开了。 　　…… 　　战王府。 　　曲惊鸿从清远侯府离开之后，就到了战王府。 　　萧楚煜不在，只有顾云娇在。 　　今月的事，顾云娇已经听说了，萧楚煜进宫，为的就是这件事，连带着顾云逸、顾晚焱，也都跟着进了宫。 　　看着曲惊鸿来，面色不虞，顾云娇也并不意外。 　　“在家里吵架了？” 　　“一些小事。” 　　家丑不可外扬，哪怕跟顾云娇算是沾亲带故，算是一家人，曲惊鸿也没有细说。 　　不过，清远侯夫人什么样，顾云娇明白。 　　让清露去给曲惊鸿上茶，顾云娇轻声道，“放心吧，皇上并非是喜欢屠戮之人，当初我姐家的事，本就是另有内情的。这些年，王爷也一直都没有闲着，我姐也没有放弃过，他们搜罗了不少证据，不说能替家族平反，可至少保命不难。” 　　“这些年，多亏有王爷护着今月，不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真的不敢细想。” 　　“也没什么不敢细想的。” 　　看着曲惊鸿，顾云娇语气淡淡的，话也直白。 　　“若是没有王爷，今月只怕早就已经不在了，清远侯夫人所担心的，其实我也能理解。只不过，我一直都觉得，凡事都不是无解的，只要愿意去想办法，那总能有个解决的策略。” 　　“王妃说的是。” 　　“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曲惊鸿，顾云娇轻声继续。 　　“这次的事，其实也算是个契机，瞧着于今月而言，是凶险了一些，可只要证据摆在了皇上面前，想来皇上会愿意花时间和心思去细查的。 　　过往的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滴水不漏，皇上出手，再加上王爷帮衬，肯定能有收获。 　　今月也好，顾今月也罢，这些对于一个将门之女来说，终究是委屈她了。 　　若是能洗脱家族罪责，让她恢复身份，那想来，对她而言也是件好事。至少，在清远侯府里，她能少受些委屈。”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听着曲惊鸿的话，顾云娇笑笑，没说什么，这个时候，她也说不出什么劝慰曲惊鸿的话来。 　　只是，曲惊鸿之后说的，让她有些意外。 　　曲惊鸿把断绝关系的事，跟顾云娇说了。 　　顾云娇眸色清浅，“这不是小事，你做着决定之前，真的想好了吗？” 　　“嗯。” 　　曲惊鸿点点头，他快速回应。 　　“清远侯府即便没有我，也还有其他人，但今月只有我。不论是福是祸，这次，我都会陪着她。” 　　“那挺好的。”顾云娇轻声说着。 　　整整一夜，萧楚煜都没有回来，连带着顾晚焱、顾云逸那边也没有动静，今月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 　　曲惊鸿在战王府等的心急如焚。 　　顾云娇也有些不安。 　　一直到隔日一早，萧楚煜几人才从宫里出来，今月也随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今月禁足京城，非皇上令，不得出京。 　　皇上已经在着手，细查今月家之前的事了，一直到两个月后，才得了消息，今月家族得到平反，除去罪臣之名，并将旧有宅邸归还，今月赐封安宁县主，可恢复原本姓名。 　　清远侯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去看了曲惊鸿。 　　不过，曲惊鸿并没有选择回清远侯府，而是跟今月一起，住在了今月家族原本的老宅里。 　　宅子改为安宁府。 　　曲惊鸿不求名利，也不想当那个世子，若有需要，他会回去，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 　　而在那之前，他更愿意和今月这里，过些简简单单，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安宁，最合适不过。 　　番外五：云风望舒 　　谭望舒怀孕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唐无华跟她说了，她的身体调养的很好，只要放平心态，好好滋补，就会有怀孕的机会，不用太过紧张。 　　只是，经历过春衫尽太长时间的折磨，谭望舒终究有些不敢抱有希望。 　　她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可接连几日困乏，小日子还推后了，甚至有了作呕、嗜睡、厌食等一系列的反应，让顾云娇看过，真的确认孩子来了的那一瞬，她才真正的确信。 　　这是真的。 　　可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总感觉那么不真切。 　　夜里。 　　谭望舒睡不安稳，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云风平日里本就睡的浅，如今谭望舒怀了身孕，他害怕会出岔子，所以睡的更浅了。 　　这样，要是谭望舒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也能及时帮忙。 　　感觉到谭望舒起来，顾云风赶紧睁开眼睛，也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拎了床边的衣裳，给谭望舒披上，他这才搂着谭望舒，轻声询问。 　　“这是怎么了？睡不着吗？” 　　听着顾云风的话，谭望舒头歪了歪，她枕着顾云风的肩膀，轻轻的蹭了蹭。 　　她一边舒了一口气，一边浅浅的笑笑。 　　抚摸着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她心里满是满足和期待。 　　“我就是觉得，一切跟做梦似的，我听唐叔说过，只要好好调养，就会有孩子，包括方神医和娇娇，也都跟我说过很多次。 　　只不过，那时候听着那些话，总觉得更像是一种安慰，我嘴上应着，可是心里却不大敢相信。 　　我总觉得，抱了太多的希望，最终要一次次的面临失望的时候，一定会特别痛苦。可是，现在美梦居然成真了。云风，我的心情，你能懂吗？” 　　听着谭望舒的话，顾云风不由的笑出了声。 　　“我懂。” 　　以前的时候，他也没少忐忑。 　　他也是怀着这种心情，一点点过来的，谭望舒所经历，他都明白。 　　只不过，他顾忌更多的，是谭望舒的感受。 　　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谭望舒所要承受的，必定要比他多很多。所以他会把那些希望，那些期待，那些个美好的期盼，全都藏在心里。 　　揽着谭望舒，顾云风笑着哄她。 　　“你有多高兴，我心里明白，就像我心里也一样高兴，一样得意一样。这个孩子于我们而言，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不论男女，他都是我们的宝贝，有了他，我们也就圆满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既然这么想，就赶紧早早睡，好好的休息。娇娇可说了，你这身子还是虚弱的，得好好调理。 　　而且，随着孩子月份越大，你就必定要更辛苦。若是吃不好睡不好，那指定要受不小的影响。 　　我可不希望有了孩子，你就吃苦头。所以，你好好的养着，我无法帮你分担怀孕的苦，但我会盯着你的。” 　　一边说着，顾云风一边搂着谭望舒，让她躺下。 　　他力道不小，谭望舒也没挣扎。 　　眼看着谭望舒躺下了，顾云风这才满意的舒了一口气。 　　“快睡吧，别胡思乱想，我守着你，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这。” 　　瞧着顾云风，谭望舒心里踏实。 　　她点点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瞧着谭望舒的气息，又不安，一点点变得均匀，瞧着她睡熟了，顾云风这才躺下。 　　可即便是躺下了，他也是盯着谭望舒的。 　　这一夜，谭望舒睡的不错，顾云风却几乎没怎么合眼。 　　隔天一早，顾晚临叫顾云风去，商量生意的事，顾云风一进书房，顾晚临就瞧见他那样了。顾晚临放下手中的账册，不禁笑笑。 　　“没睡好？” 　　“嗯，”看着顾晚临，顾云风也不瞒着，“心里边激动，望舒和我几乎都没怎么睡。”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好好休息。” 　　让顾云风坐，顾晚临轻声念叨。 　　“你是这家里的顶梁柱，望舒有什么担心的，不安的，肯定要先跟你讲，有什么她办不了的事，也必定要你去办。 　　你得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照顾好她。这才怀孕两个多月，十月怀胎，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光这么熬着，那可不行。” 　　“爹，我知道。” 　　“嗯。” 　　顾云风是个聪明人，跟他说话不费事，顾晚临也相信他会有分寸。 　　看着顾云风，顾晚临轻声继续。 　　“原本打算跟你商量商量生意的事的，瞧你这样，怕是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这样，我先跟你二伯商量，等我们这边商定好了，再叫你过来。 　　这几日，你先守着望舒，好好的调整下心情，好好休息吧。过阵子，平稳下来了，你再忙生意。” 　　“爹，我可以的，生意也好，望舒和孩子也好，我都能兼顾。” 　　“你心疼媳妇和孩子，可我也心疼孩子。” 　　顾晚临看着顾云风，眼神柔和。 　　孩子再大，在父母面前，也只是孩子，哪怕顾云风早已经能独当一面。可是，能为他分担的，顾晚临还是会为他分担。 　　尤其是现在，情况特殊，顾晚临更愿意自己多承担些。 　　听着顾晚临的话，顾云风笑笑。 　　“爹，谢谢你。” 　　“一家人，谢什么？行了，那些好话就留着吧，把我刚刚说的记住了，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望舒。 　　遇到什么事情，来找我，或者去找你娘，都是可以的。尤其是你娘那，望舒这是头一胎，不懂的地方多，你往你娘那跑一跑，有事多问问，没有坏处。” 　　“我知道。” 　　“知道就去歇着吧，也告诉望舒，再高兴也不能不休息，哪怕是强迫着自己，也要该吃吃，该睡睡。” 　　“好，我会告诉她的。” 　　“去吧去吧。” 　　挥挥手，顾晚临直接让顾云风出去的。 　　瞧着顾云风离开书房，顾晚临还是忍不住透过窗子，往外看了看。瞧着他脚步匆匆，顾晚临不禁想到当初的自己。 　　想当初，洛氏刚怀顾云风，他头次当爹的时候，而已是这幅模样。 　　传承…… 　　父子相继，这感觉，的确很幸福。 　　番外六：云风望舒 　　谭望舒生孩子那晚，顾云娇、方如墨都在。 　　萧楚煜又从宫中请了太医，至于接生的产婆，是顾府一早就请好的，家底状况都已经调查好了，确认没问题了，才带回到府上的。 　　一群人，都守在产房门外，就怕出什么岔子。 　　屋里，能听到谭望舒的声音。 　　哭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的人心肝颤，之后声音渐渐弱下去，几乎就听不到动静了。 　　有声音的时候，顾云风着急。 　　没有声音的时候，他更着急。 　　顾云风扭头，看向顾云娇和方如墨，急切的开口，“这怎么没有声音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能不能进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瞧着顾云风着急的劲儿，顾云娇轻声劝他。 　　“大哥，你先别急，这没声音也是好事，生孩子的时间长，有些人慢的，生上几个时辰，也是有的。 　　后面需要用劲儿的时候多着呢，要是这前面喊就把力气都喊光了，之后怎么办？大嫂这是在蓄力，没事的。” 　　“是啊。” 　　听着顾云娇的话，方如墨也连连点头。 　　“之前，我和娇娇，还有几位太医，都给谭望舒诊过脉，确认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产婆进去的时候，也摸过胎位，是正的，出不了什么大岔子。要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对劲儿，产婆早出来叫人了，还能等到现在？” 　　关心则乱。 　　方如墨惦记着谭望舒，有很多明摆着的事，他却根本无暇细想。 　　听着顾云娇和方如墨的话，他连连点头。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定能顺顺利利的，望舒近来身子都很好，你们也说没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顾云风碎碎的念叨，根本停不下来。 　　顾云娇、萧楚煜和方如墨他们也没劝，连带着洛氏、许氏，也都没有开口劝什么。 　　这为人父母的，总得走这一遭。 　　多惦记点，这说明他心里有谭望舒，有孩子，倒也不是坏事。 　　谭望舒这是头一胎，再加上之前她中了蛊虫。因为春衫尽的缘故，她身体虚耗严重。 　　虽然后续唐无华给她解了蛊，也给她调理了，连带着顾云娇和方如墨，也没少给她想办法。 　　但是，这种身体损耗不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她的身子骨终究要差一些。 　　这一胎，谭望舒耽搁了许久。 　　一直熬到了后半夜，谭望舒才把孩子生下来。 　　六斤八两，是个儿子。 　　孩子被裹着，抱出来的时候，顾云风整个人都是呆呆的，他望着产婆怀里的孩子，根本不敢伸手。 　　那小小的一团，真的让他不敢上前。 　　还是洛氏，过去把孩子接过来，带去了隔壁屋里哄着。 　　临走的时候，洛氏也交代顾云风，让他等谭望舒那稍稍收拾一下，打点好了，就会进屋里，去看看谭望舒。 　　这一胎生了这么久，谭望舒必定辛苦。 　　这种时候，当相公的能在身边守着，于女子而言，其实是件很有安全感的事。 　　顾家没有那么多男子不能进产房，怕沾染血气的俗礼，惦记着自己在意的人，这情意比那虚礼可重要多了。 　　即便洛氏不交代，顾云风也要进去。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谭望舒那就收拾好了，看上去不再那么狼狈，她才让人把顾云风放进来。 　　屋里已经点了香。 　　可进来之后，他还是能闻到一股血气。 　　顾云风上前到谭望舒身边，坐在床边上，他伸手紧紧的握着谭望舒的手。 　　“望舒，辛苦你了。” 　　谭望舒勾唇笑笑，她冲着顾云风摇了摇头。 　　“不辛苦，很满足。” 　　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谭望舒这话说的很轻很轻，可落在顾云风的心中，却是极重的。 　　他知道，谭望舒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可他怎么能不担心？ 　　轻轻的附身，在谭望舒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顾云风缓缓继续，“我知道，即便你说不辛苦，不危险，那都不过是安慰我的话罢了，事实如何，我心里有数。 　　望舒，我知道女子生产，就像是过鬼门关一样，你身子不比寻常，有这一次，真的就够了。以后，我们都不再生了。” 　　顾云风都已经打算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看着顾云风，谭望舒眼神温柔。 　　“人家都希望儿孙绕膝，多子多福，你若只有这一个，会不会觉得遗憾？” 　　“不会，我还有你。” 　　我还有你…… 　　这话，落在谭望舒的耳中，那么悦耳动听。 　　她以前从不敢想，自己能有今日，能被人捧在掌心里，被人放在心尖上。 　　那种真心实意的宠爱，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满足极了。 　　看着顾云风，谭望舒不由的轻笑，那笑容，在她略显苍白疲惫的脸上，温柔至极，“你是都打算好了吗？这次是个儿子，要万一是个女儿，你也不打算再生了？” 　　“不了，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有一个就够了。” 　　顾云风的话不多。 　　但是，每一个字，他都说的出奇的认真。 　　谭望舒听着，心里甜滋滋的，她也打算过，她不会逞强，若是身子情况允许，她更希望再有个孩子，至少能给他们儿子寻个伴，寻个助力。 　　若是没有，那就只能指望着顾云逸、顾云野和顾云娇他们了，她不会强求。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她想的开，也坦然，而这份想得开和坦然，是需要底气的。 　　给她底气的，就是顾云风。 　　谭望舒这一辈子，吃过许多苦，从生下来，就不被谭山长待见，母亲在她身上下了蛊，让她受了许多折磨，在鬼王的手下，她被做成人俑，几近丧命…… 　　可最终，这些事都过去了。 　　苦尽甘来。 　　她熬过了重重的劫数，找到了那个待她如宝的人。 　　前面那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后续的那些年，顾云风，乃至整个顾家，就给了她多少呵护，多少珍视，多少在意和多少幸福。 　　老天对她终究是公平的。 　　她曾经不敢奢望的，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最终都被她紧紧的握在了掌心里。 　　不会飘走，安稳牢固。 　　再不遥远，触手可及。 　　番外七：帝王情（1） 　　“小祖宗，你能不能慢一点？” 　　楚诗情提着裙摆，御花园里跑，据下人说，皇上在御花园的千秋亭在，栽种了一株墨色的牡丹，已经开花了，正是最好看的时候。 　　楚诗情喜欢花，就想去瞧瞧。 　　她跑的快。 　　皇上在后面跟着，瞧着跟蝴蝶似的女人，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皇上自己也加快脚步，他也催促着身侧的福泽，福远，“都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的，快点跟上，快点。” 　　听着皇上这么说，福泽、福远都不禁加快脚步。 　　他们都懂。 　　自从楚诗情进宫，从常在到贵妃，一共也就用了那么三个多月的时间。 　　皇上对楚诗情，那是真的宠爱到了极致。 　　这阵子，皇上要么不进后宫，要么就是去楚诗情那。眼下，情贵妃受宠，这事别说后宫，就是满朝文武，也都心知肚明。 　　大家心中对这个情贵妃，都颇有些意见。 　　只不过，皇上压根不愿意听罢了。 　　福泽、福远都知道，那些话皇上不爱听，他们索性也没劝。因为他们常跟在皇上身边，也清楚皇上并没有因为情贵妃，就忘了朝政。 　　他们也没有劝的必要。 　　一左一右的紧跟着皇上，福泽、福远随着皇上，很快就追上了情贵妃。 　　娉婷少女的模样，里面又多了一丝妩媚风情，情贵妃回眸，看向皇上，她眼里全是温柔的笑。 　　“皇上，快点来看，的确好特别。” 　　“嗯。” 　　皇上到皇上身边，他灼热的目光，没有看花，而是落在了楚诗情的身上。 　　“是挺特别的。” 　　听着皇上的话，楚诗情脸颊微微泛红，哪怕已经有过最亲密的事了，可楚诗情还一如当初，动不动就脸红。 　　那种脸颊发烫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心慌。 　　“皇上，让你看花呢，你说什么呢？” 　　“朕也在看花。” 　　皇上的话，让楚诗情高兴，她笑着扭头，没再言语。 　　起初，进宫并不算是楚诗情的心愿，相比于一辈子困守在这宫墙之内，她更愿意像闲云野鹤一样，与喜欢的人，游走四方，过些简单的小日子。 　　哪怕没有什么权势，甚至没有多少银子，但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够了。 　　可有些事，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这亲事，她没的选择。 　　不是皇后，只是个常在，乍被抬进宫的时候，她心里是绝望的。 　　这样的身份，说来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妾氏通房，根本上不得台面。只因为那个人是皇上，一切才有所不同，但也只是一丁点不同罢了。 　　可她没想到，皇上会是那样一个人。 　　能够走到她心里。 　　也能给她幸福，给她安全感，给她不平常，却又很平和的小日子。 　　楚诗情知道，因为皇上专宠，太后、皇后，以及宫中的其他废品，都不喜欢她。甚至前朝百官，也都对她颇有微词。 　　她也跟皇上说过这件事，皇上说，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有他在…… 　　这三个字，让楚诗情安心。 　　楚诗情也是在这三个月里，才越来越觉得，知道有感情，那是在皇宫，还是在江湖，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跟他在一块…… 　　就是看这一朵花，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是满足的。 　　楚诗情年轻，身子底子好，皇上又常留宿，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了。 　　皇上并不是没有过孩子，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楚诗情，一切才显得更特别了些。 　　楚诗情年纪小，皇上担心她初次有孕，会心神不安，他也担心，会有人针对楚诗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皇上特意给楚诗情换了寝宫，又把院子里的人换了一批。 　　除了楚诗情出阁的时候，从宫外带进来的陪嫁丫鬟。剩下的，皇上多半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龙卫里伸手好的，尤其是女子，他多半都调到了楚诗情这。 　　他希望楚诗情和孩子平安。 　　为了保险起见，皇上还压下了楚诗情有孕的消息，就是怕出岔子。 　　可这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太后、皇后，联合前朝百官施压，让他不要专宠情贵妃，更不要因为守着情贵妃，就忘记开枝散叶。毕竟，扩充皇嗣也是国事，这些人咄咄逼人，日日参奏。 　　这些，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选择了跟情贵妃在一起，既然心动了，那他这心里，就再装不下旁人了。 　　他也不想选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在宫里当摆设。 　　那对楚诗情不好。 　　对那些女子而言，也并不算是幸福。 　　这些他早就盘算过了，也因为心里有数，才并不在意，这些压力，他都承受得起。这份安全感，他还是给能给楚诗情的。 　　他改变主意，是在一个多月之后。 　　不是他寡情薄幸，而是龙卫查到，楚诗情的父亲，被栽赃陷害，掺和到了科举舞弊案中。 　　案子本不难查，被栽赃的证据，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只不过，前朝和太后、皇后的相牵连，有太后授意，很多线索都被抹去了。 　　纵使他是皇上，想要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人保下来，也难以服众。 　　更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为了不出岔子，他跟太后做了交易。 　　那也是他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之后，第一次那么深切的明白。原来，这万人之上的龙椅，其实也并不自由。 　　他有太多需要权衡的东西，他也有不得已而被人辖制，不得不退让的时候。 　　这位置瞧着好，让人艳羡，让人心动。 　　可真正坐上来之后，才会明白，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那一夜，皇上去了情贵妃的寝宫。 　　看着依旧笑意盈盈，跟他讲腹中孩子变化的时候，皇上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大肆选秀。 　　这宫中，会来很多人。 　　而他，想守住她一个，真的很难。 　　那一夜，皇上守了情贵妃一夜，之后，他几乎夜夜都在这边守着，等情贵妃睡下了，他再离开，去御书房整夜整夜的批阅奏折。 　　他甚至想，若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皇上，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样，会不会更好？ 　　番外八：帝王情（2） 　　选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一日，皇上看也没看，由着性子选了很多人，也没顾上祖制，他将所有人都封了妃，整个选秀在他的可以制作下，成了一场笑话。 　　太后不高兴，朝臣也不高兴。 　　但那又如何？ 　　他这个当皇帝的人，尚且得不到一丝一毫的顺心，那他又该由着谁？ 　　楚诗情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在选秀结束之后，瞧着隔壁寝宫里有人出入，动静还挺大，这是她养胎这段时间都不曾碰上过的，所以就叫了人，去隔壁问问。 　　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皇上选秀了。 　　一日，封十七位妃子。 　　楚诗情听着下人来回禀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 　　“确定吗？” 　　去打探消息的，是楚诗情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她们两个人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楚诗情从前有多不希望入宫，入宫之后，又有多爱皇上，丫鬟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那些终究都过去了。 　　看着楚诗情，小丫鬟根本不敢隐瞒，她将自己打探到的，全都告诉了楚诗情。 　　“娘娘，是真的，隔壁那宫里一共住了三位娘娘，奴婢过去的时候，瞧了其中一个，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出小姐，以前在花朝节上，咱们还见过的。” 　　“是嘛。” 　　摸着自己愈发大的肚子，楚诗情眼神清冷。 　　她脸上明明是带着一抹笑的，可是那笑，落在大家伙的眼中，没有半分欢喜可言。 　　她有的，全是凄凉。 　　小丫鬟看着楚诗情的模样，心里难受。 　　“娘娘，你也别伤心，选秀入宫这说明不了什么。想当初，娘娘进宫之前，宫中不也有皇后，也有妃子。 　　可是，皇上不喜，那她们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 　　娘娘，皇上心里是在意你的，这些日子，皇上他总是来守着你，别管多忙，有多少事要处理，唯有这件事，他没有耽误过。 　　娘娘，咱有了皇上的这份情，又马上会有小皇子傍身，你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你也不必将那些不相干都没人放在心上。娘娘，你这是要紧时候，得好好的养胎，不能动气动怒，你可别多想。” 　　小丫鬟劝着楚诗情。 　　那些话，那些道理，楚诗情不为进宫的时候，就全都明白。 　　只不过，明白又如何？ 　　若是不曾动情，那皇上选多少妃子，对谁专宠，于她而言都不过是不相干的事，他也不会在意。 　　可是，真当她动了情，满心满意都是那个男人，想跟他像寻常夫妻那般，过简简单单的小日子的时候，想要做到不在意，又谈何容易？ 　　“去，给我倒杯茶来。” 　　拳头攥的紧紧的，许久，楚诗情才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小丫鬟闻声，摇了摇头。 　　“娘娘，你还怀着身孕呢，还是少喝茶吧，免得伤了身子。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肚子里的龙裔打算的。” 　　“我心里有数，去吧，我就喝两口，静静心。” 　　见楚诗情坚持，小丫鬟这才去。 　　她只倒了一点。 　　楚诗情喝着茶，茶水在嘴里是苦的，她品着那味道，眼泪不自觉的簇簇下落。 　　这茶还是前阵子，皇上特意淘换过来的，知道她爱喝茶，就在她这放了一点。 　　念着她有身孕，皇上还下旨，不许她喝，至多就只能泡来闻闻茶香。 　　她舍不得，就一直都没有泡过。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甩手将茶盏扔在地上，茶盏瞬间摔得粉碎，楚诗情看向小丫鬟，冷冷的开口。 　　“把这茶盏、茶叶，带去给皇上吧，从今日起，寝宫封闭，除了来看诊的太医，还有来送膳的人，其余人不得出入。就是皇上，也不行。” 　　“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没什么，就是情断了，也不再期待奢望了，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入了这宫门。从踏进这皇家院落的那日起，本也跟禁足无异，那出不出这寝宫，又有什么差别？不出去也好，不出去就不会见到他，眼不见心不烦，我也要养胎呢。” 　　皇上接到东西，听小丫鬟转达那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意外。 　　这么长时间，他也算了解楚诗情的性子。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却带着一股坚毅的劲儿，将门虎女，有些事情，比如说傲气和自尊，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失言在先。 　　楚诗情会有这样的反应，是情理之中的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皇上都不留宿后宫。但凡夜里来一次，也只是在楚诗情的寝宫门外站上一会儿，听着里面的动静，偶尔叫两个小太监过来，细问问楚诗情的情况。 　　楚诗情不让他进门，他也就再没进过那道门。 　　终究是他负了楚诗情。 　　哪怕事出有因。 　　可终究，那是因为他无能，他受了胁迫，他没能在保全楚家的基础上，保全他们这个小家。 　　楚诗情生产那日，雨下的很大，皇上遣散了所有人，撑着一把伞，站在楚诗情寝宫外。一连四五个时辰，孩子才生下来。 　　他起了名字，叫萧楚煜。 　　煜。 　　光耀照耀，明亮的样子。 　　他希望，他们的儿子，能够有不一样的结局。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碰上一个有情人，那能够顺遂随心，光明坦途。 　　而不是像他这样，明明爱到了骨子里，可最终，却像是陌路人。 　　连这道门，他都进不了。 　　不是进不去，而是不敢进，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楚诗情。 　　楚诗情离宫的时候，皇上去了永华门旁的城楼，看着马车一点点走远，他的心也跟着去了。 　　禅云寺，距离京城没多远，可他知道，自此之后，他们或许就真的隔了天涯，再难相见了。 　　半个月后，他把萧楚煜送去了禅云寺。 　　他希望，那是个纽带。 　　他希望，借着这个儿子，他能找到一个常去禅云寺的理由。 　　很多年后，他也庆幸，当初他做过这样一个决定。青灯、素衣、檀香、经文，身边的人不再是曾经娇俏的模样，可还好……他们还能相守。 　　没有甜蜜如初，你侬我侬。 　　但能陪着她就够了。 　　番外九：相思如墨（1） 　　方如墨的心思，百里思一直都明白。 　　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一直大大咧咧惯了，没想过感情的事，瞧着方如墨，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里，其实多少也是有些怕的。 　　怕自己不够好，方如墨现在喜欢她，可将来会后悔，她也怕方如墨并不是真心的，对她不够好，不像萧楚煜对顾云娇，顾云风对谭望舒那样。 　　少女的心事，有太多太多了。 　　让她心里犹豫。 　　方如墨从京城回来，并没有直接去顾家，而是先回了鸣风山。 　　百里思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的消息。 　　她开心方如墨回来了。 　　又有些担心，方如墨没有来，是因为根本不想她，也不想见她。 　　心里头烦闷，百里思带着清姿去了戏楼，本想听戏打发下时间的，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二爷。 　　陆二爷也没想到，会在这遇上百里思。 　　细算起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了。 　　看着百里思，陆二爷去了她的桌边上，也没跟百里思客气，他直接坐了下来。 　　磕着百里思桌上的瓜子，陆二爷笑着开口，“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这是谁惹百里大小姐不痛快了？” 　　“陆二爷可别这么客气，听你这种老前辈叫我百里大小姐，我心虚。” 　　“什么老前辈？谁是老前辈？” 　　“你啊。” 　　听着百里思的话，陆二爷不禁叹气笑笑。 　　比起百里思来，他的确是老了不少，也正因为明白这种差距，年龄，连带着家世，所以他心里那抹异样，他才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只不过，明明许久不见，以为自己放下了，可真当再瞧见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会从心头冒出来。 　　那不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 　　陆二爷心里寻思着，就听到百里思开口，“陆二爷，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陆二爷听着这话，微微一愣。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啊，就是比较好奇嘛。你这么大岁数，应该经历不少吧？有喜欢的人吗？什么样啊？在一起了吗？你对她好吗？她对你好吗？” 　　“小小年纪，想的倒是不少。” 　　笑着念叨了一声，之后陆二爷就没再开口。 　　这样子，让百里思奇怪。 　　眼睛眨了眨，百里思看向陆二爷，“陆二爷，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害羞吗？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谈点感情的事，还这么难以启齿吗？你不会辜负了人家姑娘了吧？” 　　“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那你……” 　　“你这么想了解我，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陆二爷这话，成功的把百里思的好奇，全都给噎了回去。 　　瘫在椅子上，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百里思直叹气，“陆二爷，你不想说就不说，逗我有什么意思。我没喜欢你，不过，我是喜欢了一个人，就是不知道……” 　　话在嘴边，不过，百里思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是喜欢了一个人…… 　　剩下的话，即便百里思说，陆二爷也听不进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句话上。 　　明知道不可能，可听着这句话，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不舒坦。 　　有点失落。 　　有点愈发的明白，一切离他更远了。 　　心里寻思着，陆二爷看向百里思，许久，他才故作轻松的开口，“说说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困扰着你，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可跟你说，喜欢一个人，以及被人喜欢，都是件很幸福的事。若是他给你的只有烦闷忧愁，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也不是。” 　　冲着陆二爷摇摇头，百里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之后，百里思看着陆二爷，轻声嘀咕。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医术很高明，嘴上有时候不着调，什么话都说，可真当办起事来的时候，他很有责任心，也很认真。” 　　“是方如墨？” 　　一听陆二爷这话，百里思看向他，略微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们百里家，本就是医药世家，能让你说一句医术高明的，放眼这燕北城，也不过那么几个。 　　再加上你能接触到的，这范围也就更小了。抛开家世背景不谈，单论年龄和相貌，你也该是有些要求的，这范围一缩再缩，还能有谁。” 　　陆二爷这么说，百里思倒是能理解了。 　　只不过百里思不知道，陆二爷很早之前，其实就已经调查过百里家，连带着顾家了，她交往的人，陆二爷也很清楚。 　　甚至，有些人的底细，陆二爷比她更清楚。 　　百里思也没想那些。 　　看着陆二爷，百里思点头，也没有否认。 　　“的确就是他。” 　　“你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年纪又小，不懂得感情，若是他不曾主动提及，大约你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这就说明，方神医对你是有心的。既然他有情你有意，那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把话说明白了，找个良辰吉日，把亲事定下来，给成亲成亲，该过日子过日子，这不挺好？” 　　这话，陆二爷说的洒脱，只是，心里的不是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也只有他明白，不该奢望的，就不能奢望。 　　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口。 　　他的心思，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 　　百里思的路还长，没必要为了他而忧心，而他……若是有下辈子，最好能生在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在一个与她相当的年纪遇见吧。 　　不知道陆二爷的心思，百里思只是笑笑。 　　“话是这么说，只是，心里边又总觉得怪怪的，不太踏实。” 　　“说说。” 　　“他跟我说过他的心思，可也只有那一次，之后就只是含含糊糊的，并没有再说过了。再然后，他就去了京城，他刚刚回来了，可却没有来见我。 　　顾家，百里家，他都没有去。原本我就不太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现在，我又忍不住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记当初说的话，已经不喜欢我了。这点事情憋在心里，看戏都没意思了。” 　　一边说着，百里思一边伸了伸腿，她慵懒的依偎在椅子上，恨不能瘫下去。 　　心里，真的好烦。 　　番外十：相思如墨（2） 　　到底是小女儿家，想的单纯。 　　陆二爷瞧着她笑笑，也没跟她兜圈子，“既然心里不舒坦，就去把问题解决了，心里有疑惑，就去问。不论成与不成，总归有了一个答案。” 　　“那要是不成呢？” 　　“不成就伤心一阵子，本也心里不痛快，跟伤心又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若是成了，你就不会再不痛快，而只有幸福了，那不是很好？” 　　“可万一，他要是对我不好呢？” 　　听着这话，陆二爷随手抓了一把瓜子，递给百里思。 　　百里思看着，疑惑的不行。 　　“干嘛？” 　　陆二爷迅速道，“这一把瓜子，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单是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只有你扒开了，开始吃了，你才知道一个瓜子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过日子，也是一样的。余生漫漫，来日方长，不自己去走一遭，怎么知道会不会幸福？ 　　既然现在认定了这个人，那就大胆的去追啊。 　　如果幸福了，那是福气，老了的时候再回首，都会为自己的勇敢而骄傲。如果不幸福，可至少曾经拥有过，这也是一份难得的经历。 　　人总说，万事顺遂，可这世上，又哪有纯粹的顺顺利利，不起波澜。 　　真遇上了，有问题解决问题，面对就是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倒也没错，可要是思量太过，就成了瞻前顾后，成了杞人忧天，那也没有必要。 　　所以，我劝你直接去见他，问问情况，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至少你对得起自己了。” 　　陆二爷这话，倒是让百里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本也不是什么犹犹豫豫，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心里想通了，百里思也没耽搁。 　　看着陆二爷，百里思快速起身。 　　“陆二爷，真的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这戏我请你看，你要点什么尽管点，我付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边说着，百里思一边掏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之后，百里思扭头就走。 　　清姿瞧着，急忙跟上。 　　百里思她们走的急，谁也没看到，陆二爷瞧着她出去的时候，那灰暗失落的眼神。 　　鸣风山。 　　百里思坐着马车，带着清姿来的时候，整个鸣风山都静静的，方如墨的小院，也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百里思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都没瞧见人影。 　　“不是说他已经回来了吗？怎么没见到人？” 　　清姿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啊，不过，回禀的人说的的确是方神医已经回来了，回了鸣风山。可能是他有事在忙，又出去了吧？” 　　“有事忙吗？” 　　低声呢喃着，百里思的脸上，也不禁更多了点失落的感觉。 　　没再多说什么，她上了马车，回了顾府。 　　只是，一路上百里思都在忍不住的想，什么事情会那么重要？重要到，他连一丁点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都不能来见见她。 　　也或许，是心思变了？ 　　是她真的没有怎么重要吧？ 　　百里思心里乱，比跟陆二爷聊之前，心里还乱。 　　顾府。 　　百里思和清姿一下马车，就瞧见吴伯在门口转悠，瞧着她回来，吴伯急匆匆的过来。 　　“百里小姐，你可回来了，快点吧，去花厅。” 　　“吴伯，这是怎么了？” 　　“方神医过来提亲了，百里老爷在花厅，连带着老夫人、夫人和二夫人他们，也全都在呢。百里老爷说，这亲事得由你自己做主，到处让人找你，可戏楼都去过了，也没见你影，大家伙都等着你，正着急呢。快点，这就过去吧。” 　　“你是说，方如墨来提亲了？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听着吴伯的话，百里思还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她恍恍惚惚的，总觉得有些不真切。 　　那颗低落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兴奋的难以自持。 　　百里思想去花厅。 　　清姿见状，忙伸手拉了她一把，“表小姐，让吴伯替你去花厅传个话，就说你已经回府了，你先回院子换身衣裳，打扮打扮，再去见方神医。提亲，这可是大事，表小姐你该打扮的更漂亮些，这样才不会有遗憾。”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真是糊涂了。” 　　百里思念叨着，忙看向吴伯。 　　“吴伯，那麻烦你去传个话，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过来。” 　　“好，老奴这就去传话。” 　　得了吴伯的回应，百里思忙带着清姿，回了院子。她换了衣裳，重新上妆，连带着珠钗首饰，以及绣鞋，她全都换了一套新的。 　　等整理完了，百里思才带着清姿去前院花厅。 　　“清姿，我这样行吗？” 　　“表小姐，你这已经问了第八次了，奴婢真的很确定，表小姐很漂亮，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就好。” 　　百里思应声，这才去了花厅。 　　瞧着百里思进来，方如墨眼里含笑，他知道，这么来提亲，是有些仓促了，不过，他真的等不及了。好在聘礼什么的，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才不算失礼。 　　一阵子不见，百里思似乎更高挑了一些，她眉眼含笑，晃得人心花怒放的。 　　方如墨喜欢。 　　嘴角上扬，方如墨缓缓看向百里茂。 　　“伯父，我能先跟百里小姐单独聊聊吗？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去吧。” 　　方如墨带着百里思，先去了偏厅。 　　看着百里思，方如墨移不开眼，明明说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一刻，他倒是觉得，光看着她似乎就够了。 　　倒是百里思，有些忍不住，“看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去鸣风山，居然没有遇上你。” 　　“你去鸣风山了？” 　　“是啊，我就想看看，方神医怎么会那么忙，从京城回来，连来府上探望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结果，连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所以，你也想我是吗？” 　　方如墨这话，虽然是询问，可却出奇的笃定。 　　百里思脸颊微微泛红，不过，她却没有回避，“是又怎么样？可见我是白想了，你不……” 　　“我也想你。” 　　知道百里思要说什么，方如墨直接先把心意说出了口。 　　“正因为想，所以才不愿意等，所以才会匆匆的先回鸣风山，把聘礼送过来，想把亲事定下来。只不过，看来我来的还是晚了一点，我应该更早些的。” 　　听着方如墨这话，百里思不由的笑笑。 　　有这话，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谁让她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