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娇甜》 作者:竺卿衾 第1章 糯米团子   冬日里寒风阵阵,刮得人脸生疼,街上为了生计却仍有不少的摊贩还在吆喝着。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行过,越过街边的小摊,一直向前行驶,直至人烟稀少处的一个木门口才停下。   “姑娘,到了。”一直跟着马车的侍女轻轻叩了下马车说道。   随后一只嫩白的手掀开了车帘,走了下来,匆忙往门里走去,还不忘催促身后的婢女:“锦玉快点,要是被爹爹发现可就惨了。”   “还有!你不许告诉爹爹我今天出去了的事!”她想了想,皱皱鼻子,回头冲锦玉龇牙,却因为声音软糯没有半分震慑感。   锦玉早已看到将军府里亮起的盏灯,知晓将军只怕已经在府中等了姑娘多时,忍着笑应下。   阮白听到婢女的应答这才放下心,裹紧了毛绒绒的斗篷从侧门往府里猫着步子走去。   “今日又去哪儿了?”   还不待察看周围的情况,阮白便被突如其来的粗犷声惊了一下。   她登时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要缩进了斗篷中。   “爹……爹爹。”   看到女儿委屈可怜的模样,阮正擎原本由担忧而起的火气瞬间消散。他想安抚女儿,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地弄疼了她,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   “爹没有想凶你……”   阮白眨巴了两下眼睛,水汪汪的,阮正擎顿时整个心都软了。   又看到自家女儿一张缩在斗篷里的小脸被院子里的寒风吹的有些发红,才反应过来,登时恼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进了屋子里。   “怎么总是爱往外跑呢,外面太乱了,而且天又冷,你看看,都被冻成什么样了……”   “你的这个贴身婢女也是,不好好照顾姑娘还帮着她一起出去,像什么样子。”   “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爹爹怎么办?……”   阮正擎一边进屋一边碎碎念叨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仍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在阮正擎看来,怀里这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就是他的一切。   阮白靠着爹爹硬邦邦的肩膀,脑袋偏了偏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声音小小的:“爹爹,我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又不是小孩子……”   “胡说。”阮正擎走到炉火边,他常年征战,说话的声音本就洪亮又粗犷,察觉到第一句话可能震到小团子后,立刻放低了声音,“你永远都是爹爹的小姑娘。”   “是爹爹和你娘一辈子最爱的小姑娘。”   阮白被他轻轻地放到铺在地上的垫子上,听到爹爹因为想起娘亲有些感伤起来的声音,立刻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软软地说:“最喜欢爹爹了!”   阮正擎纠正:“还有你娘亲。”   “也最喜欢娘亲!”   阮白撑着下颔看着爹爹将炉火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既暖和又不会感到太闷热。   “爹爹,我和娘亲像不像呀?”   阮正擎闻言想起爱妻的笑靥,蹲下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像也不像。”   阮白顿时皱巴着脸:“啊?”这是何意啊?   “你娘亲是个性子尤为好动的人,一天都闲不住,别人女儿家都是在家里练练女红缝缝补补,你娘亲偏生不喜这种枯燥的活,就喜欢往外头跑。”   “你也就这点和你娘亲特别像了,不省心地成天往外溜。”   想到爱妻,阮正擎声音放缓,情绪低落下来。阮白手摸上他的脸,“别伤心了爹爹,娘亲也一定不想你难过的。”   小团子的手白白嫩嫩的,络腮胡子肯定扎的有些疼了,早知道今早就再剃一遍胡子了。阮正擎把下人递上来的暖手炉放到阮白怀里想着,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到手炉上:“所以你娘亲在走前给爹爹留下了你这个最珍贵的宝贝陪着爹爹呀。”   “只可惜你娘亲只看了你一眼便撒手人寰了……”   “但是娘亲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娘亲。”阮白仰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乖巧得惹人怜爱。   阮正擎不由也笑了下:“嗯。”   他往外看了看天色,正好下人这时汇报晚膳已经备好了。   “随爹爹一同去用膳吧。早些吃完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有贵客要来,可不能贪睡了。”   阮白乖巧地点头,阮正擎看着女儿乖顺温软的模样,想到一些糟心事可能会带来的恶果,走出门外重重叹了口气。   虽说知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但阮正擎未曾想到,便是当面抵御外侵为国为民功劳如此之大的阮家,如今也处于这等尴尬之境。   功高震主,再加上帝王猜疑之心浓重,他阮家,如何能保全自身。   他一条老命纵然死去亦不足为惜,可他还有阮白啊,她如今才十四年华,连及笄礼都未曾举行,他怎么能让她陷入如此危险之中。   阮正擎心事重重地走在前头想着,好在他这些天总算是想到一条不算办法的办法,尽管是听起来荒谬了些,但也好过跟着他一同承受这种后果啊。   阮白裹着斗篷跟在阮正擎后边,原是相隔不远,但随着爹爹想着心事不经意迈大步子,很快便被拉开一段距离。   她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阮正擎的背影,过了稍许时候低下眸,微微侧头问身后的锦玉。   “锦玉,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真正地对一个人好呢?”   锦玉想了一番,开口回答她:“奴婢觉着应该是顺着那人的心意吧。若是有一人,奴婢想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奴婢会打心底觉得他对奴婢真好。”   姑娘有时候经常会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初时她还有些惶恐地斟酌着言辞,后来见姑娘不像是在试探她,慢慢便说的都是心里所想了。   阮白又看向阮正擎,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语气听起来却稍许落寞。   “连你也这么想……所以,我做的果然是对的……爹爹会开心就足够了。”   “只要爹爹觉得这样会好,那便会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开新文了!还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qwq多……多督促一下我更新emmm?治下我的懒癌呜哇〔捂脸〕 第2章 贵客是他   翌日清晨,天色明朗。锦玉到时辰了便唤醒阮白,边侍候她梳洗,边轻声复述着将军的话。   “梳洗完后,便前往前厅,贵客已至府上了。”   阮白睡得还有些迷糊,听她说那贵客已经来了,顿时清醒不少,乖顺地坐着,任由锦玉给她梳妆。   其实若是照常理来,有客将至,女眷反而是避嫌不该去前厅会客的。但阮白知晓爹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因此未曾将其中不合理之处指出。   待梳妆完后,阮白迈着步子往前厅走去。她心里对这位贵客,也存着好奇。   *   而前厅此时却安静一片,阮正擎时不时端起茶杯品茗,见座上那人等了这么久也不曾半分不耐,心底更安心几分。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随意同那人说几句,好叫小团子看到不会怀疑。   阮白进来时,正好听见他们干巴巴闲聊的对话,忍不住弯唇,又抑制下去。   也难为爹爹这么个不懂得闲聊的人还要这样做了。   “爹爹。”她唤了一声,阮正擎立刻回过头,咧嘴笑,眼神止不住的骄傲,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女儿似的。   阮正擎朝她招招手,阮白小步走了过去,便听见他压低声音缓声道:“这位是顾世子。”旋即又朝座上之人拱手,“小女年幼贪睡,怠慢了世子还望世子谅解。”   阮白便适时微低着头冲人盈盈行礼,虽是稚嫩,却也不失大方。   “见过顾世子。”   随后清冷的男声响起,辨不出情绪,只觉得像上好的寒玉,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无碍。”   阮白悄然抬眸望去,男子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发丝束冠,眉眼清俊,便是品茗时的举手抬足也自带浑然天成的优雅。   听到男子的回应声,阮白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竟是顾世子。   顾世子在各个女儿家间可是耳熟能详的人物。但阮白心思单纯,也更能敏锐感受的出他人对她的善恶,因此不喜一些姑娘家的绵里藏针,也便同那些人几乎没有来往,对世子的了解仅停留于众人所言为人冷漠,孤言寡语的印象中。   今日所见,她倒是觉得所言不虚。只是还能再添上八字——眉目如玉,清冷似雪。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瞥向安静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很是乖巧,不聒噪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娇声,心里印象倒还不差。   身边的侍从双易见自个主子的茶杯空了,又去添茶。在他添茶的时候,忽然有下人慌忙进来,在阮正擎的耳边小声附耳几句,阮正擎顿时脸色一变,旋即朝顾言靳拱手。   “实在是失礼,顾世子,突发紧急事件,臣不得不走一趟去解决,恕臣不能尽到地主之谊,还望世子能体谅一二,在此稍作等待。”   顾言靳接过双易满上的茶,微抿一口,仍是简洁明了的两字:“无妨。”   阮正擎歉意抱了抱拳,收回手转身对阮白嘱咐:“白儿,替爹爹好好接待着顾世子,爹爹马上便回来。”   “知道了,爹爹。”   阮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方才爹爹的表情真是僵硬,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假装似的,又不能拆穿他,只是忍笑忍的有些胸闷。   待阮正擎离去,阮白朝顾言靳远远行了一礼,“家父有要事不能接待世子,还请世子不要见怪。府中前些天进了些上好的君山银针,臣女这便唤人为世子沏茶。”   顾言靳微微颔首,阮白见状便唤锦玉下去安排。   等待的时间里前厅一片安静,以至于阮白略微觉着不自在,正想着些能分散心神的事,锦玉又回来了,同时怀里还抱着一团白。   “怎么把小狗儿带来了?”阮白迎上去接过来,嘴里轻斥着,面色却泛上欣喜,低头在毛茸茸的小狗儿身上碰了碰。   “小狗儿刚醒来,看着你不在就开始闹腾了,其他下人不敢赶它,又没办法阻止它,只好让奴婢带来给姑娘看着了。”锦玉低声道,看着姑娘怀里舒舒服服团成一团缩起来的小狗儿,好气又好笑,“你看呢姑娘,这小东西到你身边便一点儿也不闹了。”   阮白弯起眉眼笑,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小狗儿的毛,小狗儿也亲昵的蹭着她的手。   顾言靳坐在位上,见着那小姑娘抱着小白狗笑的温软,又想起阮将军同他说过小姑娘的名字,还笑着说她安静的时候乖巧的不行,趁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蹿的一下偷溜出去,忽然觉得她手里抱的不该是狗,而是一只兔子。   阮白对顾言靳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她沉浸于小狗儿毛茸茸的感觉中,但抱久了她身子娇也撑不住,况且就这样忽视客人也不得当,便弯下腰将小狗儿放在地上。   以往小狗儿都会趴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今儿却趴了一会儿,抖了抖毛站起来,朝顾言靳那儿走去。   待到阮白反应过来时,小狗儿已经轻巧地伫在顾言靳脚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嗅了嗅他的袍角,嗷的一下咬住,欢快地摇起了小尾巴。   顾言靳怔了一下,看着脚边努力咬着他袍角的小东西摇尾巴,还试着拖他起来,倒露出了几分无措。   他对小动物并不敏感,又因为自小性子冷,旁的动物也不亲近他,他便从来没有过被动物缠上的经历,此时突然被咬住衣角,看着小东西干净讨巧的模样,一时不知应对。   阮白本欲立刻走过去把小狗儿抱过来,免得它受到委屈,有些贵人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觉得麻烦又讨嫌,会用脚去踢它们,她担忧顾言靳也会如此。   但见着顾言靳第一反应并未踢开小狗儿,神情也没有嫌恶,更多让她感觉到的反而是无措,她便不急着上前,只在旁看着了。   小狗儿见顾言靳没理会它的邀请,又绕了一下,换了个位置咬衣角,自个儿玩的不亦乐乎,顾言靳试着轻轻将衣服扯出来,奈何小狗儿咬的紧,挣扎无果只好任它去了。   双易在心底暗自发笑,见顾言靳淡淡扫过来一眼,眼神清冷,冻得他一个激灵,忙对着一旁的阮白低头道:“阮小姐,能否将你的狗抱走,世子自小不曾接触过这些,恐不大能适应。”   阮白这才上前去抱起小狗儿,口中道着歉,对顾言靳的好感添了不少。   没接触过小动物却下意识没有释放出恶意的人,一定不会很差。   那她也能对自己的将来稍稍安心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回过神难得地听见顾言靳出了声。   “这狗儿唤何名?”   “小狗儿。”阮白清浅地笑,“它就唤小狗儿,不想取些别的名,就这样喊着舒服。”   顾言靳轻叩着桌面,颔首表示知晓。过了一会儿又问。   “你很喜欢它?”   “我同小狗儿感情甚好,已经养了三年有余。”阮白认真地回他。   顾言靳停下手指若有所思。   “它平日里闹腾吗?”   “有些闹,但若是我在身边它便不会闹了。”   隐约间,阮白似乎瞧见顾言靳脸上僵硬了一瞬后又松了口气的模样,心思转念,便明白了为何。   她见顾言靳好像还想问些什么时,阮正擎正好回来,爽朗笑着归位,顾言靳便不再提及狗的事。   他不开口时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叫人不敢靠近。阮白对他方才那一瞬的无措却记得清楚。   阮正擎今日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和顾言靳交换了个眼神,顾言靳便起身告辞。   *   用过午膳,阮白回了自己院子里逗小狗儿玩,她今日没想过要出府,爹爹此时应当正心烦意乱,她不想在这时还给爹爹添乱。   “锦玉,爹爹是在书房吗?”   “是的姑娘。”   阮白手里随手捡的树枝一下子被小狗儿叼走,她回过神,揉了把它的小脑袋。   “是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吧。”   “奴婢在门外听了会儿,应当是的。”   阮白撑着脸看小狗儿欢快地咬着树枝,叹了口气。   爹爹每次一做不了决定时就喜欢一个人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到现在了依然如此。   但对于阮正擎的犹豫,阮白不可谓是不开心。   尽管爹爹只有这一个法子,他仍会为自己担忧。   而她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再乖一些让爹爹安心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忘了发qwq 第3章 已然抉择   晚膳时辰,阮正擎原先因心绪烦乱本不想用膳,转念又想到自己同女儿相处时间不多了,重重地叹气,迈开步还是去了厅堂。   阮白知晓爹爹此时心情不大好,甜甜地冲他笑,随后替爹爹夹菜。   可女儿越是这样贴心乖巧,阮正擎越是不舍。   他阮家何至于要这样才能保全自身呢。   然而纵然想的再多,结果亦不会变。阮正擎盯了好一番阮白,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下人退下。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二人,阮正擎将火炉往阮白那儿挪了点,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干巴巴地问道:“白儿,现如今你明年便已及笄,婚姻之事也不能再拖了。爹爹问你,可有心仪之人?”   阮白听他一开口便知道他是要说起那件事了,虽心底仍有一丝酸涩,面上乖巧摇头。   “哪儿有什么心仪之人呀,我只想和爹爹在一起。”   “胡说。”阮正擎抑下忍不住勾起的笑,正色道,“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   “那全凭爹爹做主罢。我相信爹爹。”   “你觉着……今日来的顾世子如何?”   阮白垂着头,声音清甜,“世子清俊疏朗,品性纯良,自是极好。”   阮正擎一听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长得好他认可,可品性又怎么能看得出了。   他虽了解顾言靳,但女儿并不了解他,如何能看得出他人的品性。小团子这样单纯,今后在别处受了委屈顾言靳护不住而他也不在又如何是好。   阮白不知阮正擎因她一句话脑中思了千万转,见他未出声有些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   “那既是这样……顾世子同爹爹提过此意,白儿可愿同世子结为连理?”   “……愿意。”   阮正擎未曾想到阮白会应许的这样干脆,他原已做好要好好哄一番小团子再诱她应下的打算,下午在书房时连顾言靳的优点都绞尽脑汁写了一长串。   而当他看向阮白时,却发现她始终没抬过头,双手放在膝上交叠,手中拿着的锦帕微微收紧着。   阮正擎走近她缓缓蹲下,却看见阮白脸上的泪珠,顿时慌了。   “这是怎么了?白儿不愿意嫁便算了,爹爹不会逼你。”   阮白擦了擦泪珠,摇了摇头冲他笑。“爹爹,我只是开心。”   “开心?”   “嗯,顾世子多好啊,京城中哪个姑娘家不想嫁,这样的男儿却同白儿在一起,怎么能不开心。”   她眼角泪渍未干却又笑的温软,倒真像是她说的那么回事。   阮正擎本就不是那种心细如发之人,会对女儿家的心思有多了解。况且他也听说过顾世子在女儿家有多招人,只当女儿也对他有过好感,今日一见更觉欣喜罢了。   心里头吃味女儿对其他男人有好感,同时又安了些心。   这样一来,她嫁过去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阮正擎轻轻摸着阮白的发顶,良久才道,“开心便好。但你须记着,你是爹爹最珍爱的孩子,不论今后是什么样又或是发生了什么,只有受了委屈就来找爹爹,爹爹一定会替你做主。”   阮白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下头。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   翌日午后,万醉楼的隔间里,阮正擎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他比前段时间瞧着不顺眼许多。   “阮叔,令嫒答许了?”顾言靳轻拿起白棋落下一子,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着阮正擎今日见着他的眼神不对。   “答应了。”阮正擎一改往日下棋风格的谨慎,毫不客气地进攻,“也不知你小子哪点好,我女儿竟然还对你有意。”   顾言靳捏棋的手一顿,不置可否。   他虽是没接触过情爱,但也见过不少那些女子面对他时或娇羞或热情的模样,尽管是矜持的大家闺秀,也会在眼神中透露一二。那小姑娘眼神纯净,看他时只有些许探寻,并不像是对他有意之状。   想来也许是阮叔误会了什么罢。只是他并不想花心思解释这些多余的事,左右结果也是一样的。   “唉,既是这样顺利,那唯一剩下的,只有皇上那儿了。”阮正擎落子叹气,“仍是按原计划罢,后日帝王寿宴,就于那时提便好,切记,不可令皇上怀疑,否则你亦会受到牵连啊。”   顾言靳冷淡的神情丝毫不变,话语中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力度。“放心。”   阮正擎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到定会做到。他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又心烦意乱地放下叹气。   “是阮叔对不住你,若不是情况危急我担心白儿会受到波及,也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来担保了。这要是你父亲还在,非得和我打一架不可。”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若是父亲还在世,也定然会赞许。自小便是阮叔暗自帮扶着言靳,若不是阮叔,也便不会有今日的世子了。而我本就对婚姻情爱这些不在乎,能帮到阮叔亦是言靳之幸。”   顾言靳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起身朝阮正擎作揖。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自儿时家中变故后,经历人情世故,他便不曾将其他放在心上过。这次也不过只是单纯地在阮叔需要时出手相助,那小姑娘性子乖巧,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冷清的府里再多一个安静的小姑娘罢了。   或许还有一条狗。   “不论如何,这次是阮叔欠你的。言靳,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便同阮叔说,阮叔绝不逼你,只是希望若是我不在了,你能够照顾白儿一二,阮叔便是死也罢了。”阮正擎站起身,声音沉重。   “若真有那一天,言靳会尽自己所能去护佑她。”   话语虽沉重,但顾言靳并不认为阮正擎就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而他知晓阮正擎的忧虑,也便顺着话承诺下来,让其安心。   阮正擎欣慰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肩,看向将军府的方向,仿若能透过看到女儿,眼里掠过忧心。   *   帝王五十寿辰,满朝文武入宫齐贺,龙颜大悦,遂午宴于宫中前殿举办,允六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一同来宴。   各家各户有适龄女儿的皆是喜上眉梢。人人都知道,这种帝王寿辰皇子们定然会出席午宴,如今帝王虽仅知天命之年,但由于早年未即位时征战多年,现如今身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而皇子们则各个年轻气盛。皇帝亦没有偏向哪位皇子,这也代表着谁都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位天子。   虽是如此,皇帝谁也不偏袒,也因此已故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更有支持力些,虽母家势力不强,但有利亦有弊,且又是嫡长子。许多打着小心思的人便也将目光投在大皇子身上。   而与之相抗衡的,则是如今仍皇宠不减的丽妃之子——三皇子。   但不论如何,众人对三皇子的期望实则胜于大皇子,其一是丽妃之故,其二则是三皇子仍未娶妻,而大皇子已有皇子妃,若他即位,对那些想攀荣华的人来说利益反而没有那么大。   而今晚的晚宴,对于大臣们亦是一次抉择和能抓住的机会。   将军府内,阮白被锦玉按照爹爹的要求妆扮的一身红色织锦袄裙讨喜又乖巧,随后阮正擎便带着她乘车进宫。   宫中阮白来的其实不多,自出生至如今统共不过两三趟,皆是因为重大喜宴等。   她也不喜欢皇宫,总觉得氛围扎人又压抑,那些妃子娘娘们的笑容各有各样,又都只是脸上笑着,却又各藏心思,给她的感觉极为不舒服。   阮白想了一通往年的宴会,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   皇宫是不允许马以及马车进入的。阮正擎从马背上下来,守门的侍卫恭敬地喊了声“将军”,他肃严点了点头,转身轻柔地扣了扣车窗道“到了”,遂将小团子从车上抱下来再一齐进宫。   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暗道阮将军爱女如宝倒是一如既往。   进入宫门,入眼的是依旧金碧辉煌的宫殿,惹人惊叹。同时间段入宫的官家也有不少,有些女儿家迄今为止是没有来过皇宫的,阮白已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惊叹声。   她瞄了几眼,没见着卿姐姐,心想她可能是先一步入了宫或还在路上,便收回视线,垂着头跟上阮正擎。   ——   午宴还没开始,皇帝亦未到,官员们带着家眷各自入席,男人谈男人心领意会地交谈官场之事,而女人则是对女儿家示意哪家的公子哥儿。   阮正擎寻位入座,阮白也跟在他身边。   说来阮正擎也算是独树一帜,如今战事平息,他不必操劳,而对于官场的人情来往或是尔虞我诈,他一辈子在战场待惯了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因此就出现此时较之于其他官员显得格外冷清的局面。   阮白倒是习惯了,她也和阮正擎相似,和其他人家的同龄姑娘相处不来,唯有一位可以称之为手帕交的,便是大她三岁的卿柒。既如姐姐般关照她,又是闺中密友。   而她和卿柒相识则是因为二人之父乃战场相识相熟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发了!美滋滋!睡觉睡觉 明天早上八点还有课qwq 小天使们晚安(//w//) 第4章 寿宴求亲   “老阮,这回怎么来的如此早了。”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近,身上带着经历过沙场独有的肃杀沧桑之感,爽朗地拍了拍阮正擎的肩坐下打趣。   阮正擎看向老友,一拳锤在他的肩头也笑,“你不也来的很早,往日都要等到临近开宴才姗姗来迟。”   卿卫大笑,随后意有所指。“这次可同往日不一样了。”   阮正擎端起茶杯,不置可否。   阮白见卿伯来了,往后探了几眼,看到卿柒款款而来,正欲说话便被卿母亲昵地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念叨着:“好些日子不见白姐儿,怎么觉着又瘦了些。”   “这样下去可不行,明儿个白姐儿来姨这儿,府里正好新招了个厨子,厨艺挺好,你定会喜欢的。”   阮白眉眼温软,听着卿母絮絮叨叨的关心,也极有耐心地回应。   她很小时便从爹爹那知道卿母和她娘亲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自娘亲生下她过世后卿母便一直将她当作自个的亲女儿一般对待。   也因此卿柒相当于自小看着她长大,两人关系亦是极好。   卿柒在最后看着母亲对阮白的亲热劲儿,眉间掠过无奈,看向阮白时,又神情柔软些许。   卿母见女儿一声不吭地坐下,忍不住千篇一律地碎嘴:“你要是有白姐儿一半贴心就好喽。一个女儿家,总是冷着一张脸孤言寡语,还成天舞刀弄枪的,看看,到了十七岁都还不肯嫁人。”   卿一听惯了这些话,神色自若,阮白轻轻拉了拉卿母,“卿姨,卿姐姐自有她的想法,活的自在不也很好吗?”   卿母正欲再说,门口传来一声尖利的太监声将她要说的话刚好打断。   “皇上驾到!”   “丽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驾到!”   阮白趁时朝卿柒轻眨了下眼,眉眼弯弯,卿柒神色虽仍冷淡,视线却柔和下来。   殿内在太监声落下后顷刻间鸦雀无声,随后齐齐起身行礼高呼恭迎帝王。   皇帝缓缓走向高位坐下,抬手示意,“今日是朕寿辰之日,众卿不必如此拘束,便当是一场普通的寿宴罢。”   “谢皇上圣恩。”   阮白随着人群起身再入座,扫了下宴席,看到跟在皇帝身后的几位娘娘相继入座,均离主位较近,而另一侧离主位近的则是今日众多大臣们密切关注的皇子们。   已经娶了正妃的皇子携妻共坐一席,而未成家的皇子则各自为席,引来不少暗地里的关注。   宴会以歌舞开始,皇帝神色疲倦,看起来兴致缺缺,年年都如此的歌舞,在他看来着实乏味。而皇帝的神情自有细心之人发现,当歌舞终了,有人便有了行动。   “父皇,儿臣恭祝父皇圣体康泰,寿与天齐,也愿国运昌盛,民生安康。”   皇帝笑着点头,“皇儿有心了。”   三皇子眼中精光乍现,又敛下锋芒,恭敬拱手道:“父皇,儿臣为父皇准备了一份大礼,父皇见了定会欣悦。”   “哦?”皇帝撑起身子,起了几分兴致。三儿一直以来便会讨他欢心,以他为重,也次次不叫他失望,这次听皇儿这样说,皇帝心里倒真升起几分好奇。   三皇子轻拍了拍掌,遂有宫人将一蒙着红布的物样抬了过来。   “父皇请看。”   三皇子满意地笑道,将红布掀开,露出其样式。   这是一个足有一米多高的瓶子。   瓶子看上去并不耀眼,白底青色的字。但仔细看,却不禁让人惊叹。青花瓷瓶上密密麻麻写着字,粗略看去各是形态各异的“寿”字。   “此瓶瓶口和瓶底的一圈都各写着六十六个寿字,瓶身共六十行,百排寿字,总共约一万个“寿”字,每一个‘寿’字都不一样,有圆形、三角形,还有的绘制成了蟠桃的形状,有的‘寿’字上半部分是小山的形状,寓意为寿比南山,也有的‘寿’字线条蜿蜒复杂,寓意为生命连绵不断。”   三皇子听着周遭的惊叹声侃侃而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这便是青花万寿纹尊。这么多的寿字,亦代表着儿臣对父皇长寿的真挚祝福。”   群臣窃窃私语声渐大,皇帝欣然看着这刻满“寿”字的青花瓷瓶,神色和悦,“此物巧夺天工,精巧独特,弈儿的心意父皇心领了。赏。”   三皇子连弈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谢恩。只是心里些许不解及不甘。   就这么轻巧地一笔带过了?   他想象中的父皇龙颜大悦和对他的极力赞赏都没有发生。连弈垂着眸,掩下情绪。   紧接着大皇子起身拱手恭贺。大皇子年纪最大,一向是谦逊稳重,今年的寿礼亦是中规中矩。   自大皇子回位后,其他各皇子便也逐一送上寿礼,各式各样的礼物皆有,又都是千篇一律的祝词,阮白收回视线,余光处瞥及一人起身,顿时怔了。   “皇子们的礼物各式各样,言靳此番寿礼难免贻笑大方,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笑着摆手,“顾世子这话言过了,朕自是相信世子的心意。”   即便是孤身一人伫在帝王面前,顾言靳仍身形笔直眉眼冷淡地奉礼。   阮白仔细回想,记忆中偶然几次见着顾世子他便一直都是这番模样,也从没有人说见过顾世子笑过。   便连许多爱慕世子的女儿家还未上前只被他冷淡地扫了一眼便只好悻悻离开。   不好相处。   这是阮白涌上的对他的印象。   上回在将军府时应当是顾世子收敛了些许脾性。虽是沾了爹爹的光,阮白依然记下顾言靳的性子,她不想让顾言靳因为她而对爹爹有什么隔阂,更不论他可算的上是雪中送炭。   顾言靳轻睨一旁伫着的双易,双易立刻心领神会地唤了几名宫人低着头上前将手里的画卷打开来。   那是一幅偌大的风景山水画,每座山每条溪流线条流畅细腻,山间的绿意,林中的生机,还有远处的人家,无一不令人向往。   “此画为言靳历时多月所作,才疏学浅,还望皇上赎罪。”   顾言靳长袍微拂,拱手行礼。言虽如此,平静冷淡的语气丝毫听不出自馁之意。   皇帝眯着眼看了画卷良久,似是出了神,殿堂瞬时没有一点声息,顾言靳姿态不变,身形挺拔,也不出声,只静静地立在原地。   身边的德公公轻声提醒,皇帝回过神来,笑容舒缓了几分,添上几丝真切,在座的人也便明白了,皇帝很喜欢这幅画。   “若连顾世子这等画艺都仅是疏浅,更遑论他人?朕对此画甚是喜爱,世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闻言的其他皇子皆神色各异,方才皇帝对所有人的敬奉也不过是一字简单的“赏”,到了顾世子这儿竟问他想要什么。   但也只是心底忿忿罢了,他们皆知顾世子之父是当年护驾而亡,其母伤心欲绝相继而去后,皇帝便一直对顾世子不同,且顾言靳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是皇室继承人选之一,倒不足以他们忌惮。   唯三皇子尤为切齿,狠狠地盯着伫立的人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每一年都是这样,不论他再多用心,父皇也只是夸他几句,赏赐依然是那些钱财,丝毫不问他想要什么。   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堂堂一名皇子难道还会缺这些钱财不成?!   皇帝看了顾言靳一会儿,以为他仍同历年一样道是并无所求,正欲摆手让他留着慢慢想,便听他声音清冷缓缓道。   “皇上,言靳确有一事相求。”   “哦?”   闻言皇帝直起身,饶有兴致,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你且说来听听,朕能满足的,定会依你。”   “言靳已有心仪之人,恳请皇上为臣赐婚。”   “不知是哪家姑娘,能让世子如此挂心,竟愿为她让朕赐婚?”皇帝含着笑,轻叩了下桌,一片寂静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别有用意,些许交谈声此起彼伏。   顾言靳对此充耳不闻,垂眸拱手淡淡道。   “回皇上,言靳心仪之人,是阮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世子表白心意是真的qwq反正总会是真的!(//w//)   引用了一些资料——[康熙六十大寿时大臣所贡之礼——百寿纹瓶、万寿纹尊] 第5章 卿家来帖   殿中一片哗然,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朝阮正擎处投来探寻的视线。   皇帝眼神深邃看着他,顾言靳低头弓着腰,纹丝不动。   随后爽朗的笑声在安静的殿中响起。皇帝面上笑着,语气似是打趣,“哦?朕倒是未曾听闻过此事。”   语顿,话锋一转,看向阮正擎。   “然朕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只是也不可随意草率决定,不知阮爱卿如何看?”   “此事由皇上定夺,君王之令大于天,臣定当遵旨。”阮正擎上前恭敬屈腰。   皇帝看着他,眼眸深不可测,亦不言语。其中微妙有些人看出来了,噤口不言,而其他仍一头雾水的官员虽不明白,但受氛围所感亦不敢出声。   偌大的宫殿沉寂下来,顾言靳突然出声。   “恳请皇上允准,言靳自小父母早逝,也不愿同旁人亲近,如今幸遇佳人,只觉今生非她不可,只想将最好的都给她,过于心急而冒犯圣上,还望皇上谅解。”   顾言靳之父早年同当时未登基的皇帝一同前往边疆磨炼,后待皇帝根基不稳时为救驾而亡,其母闻此噩耗亦不久随之而去,留下他一人。也因此,皇帝对他很是宠信。   见他说非此女不可,皇帝眼神微动,心里头的疑虑散了几分。又念起顾父的情谊及他这些年的不易,眉眼舒和些许,扶额摆了摆手。   “罢,既是如此,朕便随了你们的意罢。”   “不过世子,这门婚事是你亲自所要,可不能往后又出来哪个其他心仪女子辜负了阮家姑娘。”   皇帝笑眯眯地,看起来像是为促成一桩姻缘而欣悦。阮正擎谢恩时沉下了神色。   然皇帝虽是疑心不多,却也将顾言靳这孩子的后路切死了呀。这往后顾言靳如何能同心仪之人结合。   思量间他朝顾言靳投去担忧自责的目光,顾言靳神色不变的冷淡,看不出情绪。   待皇帝一言落定,众人似如梦初醒般——顾世子同阮将军之女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许多姑娘家绞着丝帕暗暗咬牙,这么些年她们有的人想了各种法子接近世子却都无济于事,只得来一次又一次更令人无地自容的冷睨。   卿柒被此事的发展惊到一时不能回神,瞥向阮白,却见她眉眼淡淡垂螓不语,心下知晓恐有些蹊跷之处,不想她心扰,想着过后寻时机再细细问她。   顾言靳回座时目光触及阮白,念及阮正擎所言,握着杯盏之手轻收,收回了视线。   ……   宴会歌舞升平,又自顾世子求亲之事成后渲染了气氛,好几家姑娘在自家长辈的默许下自荐献艺,只为了能得到哪一家皇子的青睐,又或是得心上人之一观,煞是热闹。   皇帝面上欣然看着这些热闹,不动声色地瞟向阮正擎,眼底波澜不惊。   眨眼间便过了近二十年,如今和平繁盛,那些战乱的岁月仿佛已经离他远去,而有些回忆虽然逐渐模糊,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却。   下一个是陈员外千金要表演的琴艺,丝竹之声响起,没有太过的惊艳,反倒令人觉着过于扰耳。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德公公立刻弓腰递上茶水。他睨了一眼没接。   “朕这样……真的对吗?”   德公公低头。   “皇上心如明镜,自有决策。”   皇帝没再应声,底下陈员外千金奏完一曲,他懒懒抬手。   “赏。”   看着少女藏着失望地谢恩,皇帝心底疲惫更甚。这些年他见了多少人这样的面孔,也许是老了,便更忆起过往的那些峥嵘岁月。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自当年被先皇遣去边疆,从战场归来后,便同样留下了隐患,他那时身为皇子,还不曾受到最严厉的对待,而阮正擎那时却不过是一介小兵。   思绪飘远,回神时触及阮正擎投来关切之色,他抿了口茶,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寿宴结束后,阮白便随爹爹回府,她起身看到卿柒的神色,悄声叹气。   恐是卿姐姐又要寻她谈话了。   心上却悄然浮上一丝暖意。   ……   翌日清晨,正如阮白所料,卿家下了帖子来府。   阮白也知晓卿姐姐当是很着急了,否则也不会才过了一晚便这么急切。   她同正在挑选婚期的阮正擎道了声,便带着锦玉乘辇出了府。   卿府离将军府不远,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抵达门口,阮白递了帖子,门口的下人便立刻去告知卿柒,随后便见卿柒行色匆匆地赶来。   “卿姐姐。”阮白弯眼笑道。卿柒缓下神色,领她进了府。   “母亲近日总念叨着你,我便邀了你,应当不会麻烦吧?”   “卿姐姐说的哪里话,都这么多年了还讲究这些呀?”   阮白笑意盈盈地仰首看着卿柒,卿柒闻言无奈轻拧了下她的脸。   “就你嘴甜会说。”   因着卿家也是从沙场归来之家,卿府也有一片练武场,卿卫时常在此练武。而卿柒同样自小喜爱舞刀弄枪,卿卫本顺着妻子的意不教她这些,后卿柒遭人绑架被救回后,便再未阻拦过且还会同她一同习武。   她们一向闲聊时都在院内的望心亭内,途径习武场时正好遇见刚练完武休息的卿卫。   “白姐儿来了?你姨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一直念叨着你呢。”卿卫爽声笑道,看着因畏寒裹得严严实实的阮白,眼神柔和。   他同阮正擎亦是战场兄友,妻子又与阮正擎之妻是手帕交,返京后一直来往密切。不光是卿母对阮白如亲生女儿般,他对阮正擎有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也很是艳羡。   哪像他家姑娘。   卿卫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卿柒,“柒姐儿,你娘刚还让我唤你过去。”   卿柒淡淡颔首,半个字也没说。卿卫在心底叹气,他家这姑娘若是有一半白姐儿这样软糯就好喽。   摇了摇头,他擦拭着枪矛走到一边儿去。“快些去吧,你娘怕是等不急了。”   “卿叔,父亲那儿又进了一些猴儿酿,正等着哪日同您共饮呢。”阮白乖乖巧巧地盈身,卿卫捋了把胡子笑,爱惜地看向手中的枪矛。   “好好,等过些时候我将这些枪矛擦好了就去。”   阮白乖巧应了声,便随卿柒离开了。   有卿叔陪着父亲痛饮,父亲的心虑应当能疏解些许吧。   *   从练武场到卿母的院子还有些距离,卿柒瞥着阮白垂下的头,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没想着才几日时候,白儿也快要嫁人了。”   “卿姐姐……”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她语气一冷,若是往常阮白一向不愿她气着,定会乖巧地托盘而出,但这回不同,能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阮白嘴角微弯,抬起头眉眼带笑看着她:“卿姐姐,没有什么要说的呀。顾世子很好,白儿心悦他。”   卿柒细细凝视着她,阮白仍是不改口,只是神色黯了几分。   这个傻丫头。   平日里乖觉,一到关键时候就拗的不行,偏生她也无可奈何。   “罢了,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无法像儿时那样连吃哪样糕点都要替你挑。”   “卿姐姐!”阮白揪着袖口,顿时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似的红了脸唤道。   卿柒浅笑,看向前方母亲坐在亭中的身影,望着身边又低着头只能看到乌黑发顶的小兔子,笑容逐渐隐下。   “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不好便来寻我。”   阮白拢了拢衣袄,点点头,心底软成一片。   她还有这么多家人呀,何须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新的一章喵喵喵qwq   等我八月份就稳定时间更新!么么哒小天使们! 第6章 目送出嫁   卿母喜爱各色各样的花,尽管卿府不算偌大,仍是腾了一片地建亭养花,各个季节都有令人赏心悦目的花朵盛开,而其中最令人流连忘返的,便莫过于冬日的红梅。   隔了老远卿母便瞅见她们二人,不便起身过去,只好坐着等她们过来,又见俩人有说有笑缓缓而来,只觉好气又好笑。   “我这府里呀又不大,怎得你们二人倒像是走了大半时辰似的。”   卿母嗔怪了一句,将早让身边婢女备好的两个手炉递给她们。   递给卿柒时,卿柒却轻皱起眉。   “母亲,我并不需要这个。”   卿母啐了一声:“这天怪冷的,连我都受不了,你这小女儿家家的如何受得住,拿着。”   “早便同您说过,自小父亲带我习武,冬日里也不觉寒冷,再拿去给白儿亦是好的。”卿柒眉头不松,也不伸手去接。她体质好,这种天气本就不觉着冷,若是拿个手炉反倒觉着烫手。   卿母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上,言语责怪。   “让你听娘的话寻个好人家嫁去你不肯,要你少和你爹一样舞弄那些枪矛你也不听,现如今就连娘心疼你要你拿个手炉也不肯听娘的了是吗?”   闻言,卿柒敛下眼睑,只好无奈地接着,手微微缩回袖中,用衣袖包着手炉拿着,卿母嘴上仍念叨着。   “你看看白姐儿,乖巧听话可人疼的,现在也快要嫁人了。顾世子我稍许知晓,虽然性子是冷了些,但是个好男儿。你呢,不肯看娘给你的好人家公子哥的册子,成天和那些浪荡子走在一起……”   “母亲!”卿柒眉头紧蹙出声。卿母也是心急一时失言,意识到后收了口,正了正色又继续道。   “就那些哥儿啊,娘也不是说他们人不好,只是你一直这样下去还怎么嫁的出去啊,难不成你最后还能和秦九他们那些人成亲不成?……”   卿柒扶额,阮白见状轻勾上卿母的袖口,“卿姨,秦九哥哥他们挺好的。”   卿母爱怜地拉过阮白的手,“你还小,不懂这些。秦九人是不错,只是不适合做丈夫啊。”   “母亲,我没想过和秦九一块儿。”卿柒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同他有多不对头。”   “那你们这些孩子的事,我哪里能懂。”卿母松开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也是现如今世道昌平了,风气不像前朝那般严谨苛刻,要不然就你现在这样,我早把你给嫁出去了,哪管你答不答应。”   “是是,柒儿知晓是娘对柒儿好。”卿柒软和了语气道,难得的柔和让卿母很是受用,也便不再继续叨唠下去了。   阮白偷着笑,被卿柒轻敲了一下,捂住了嘴,眼眸却仍是弯起的,像藏了蜜饯似的甜。   卿姨人好,只是时常操心卿姐姐的婚事。但她觉着卿姐姐没什么不对的,便是如她,也觉着若不是形势所迫,她也想一直不嫁人就留在爹爹身边陪着,直到爹爹嫌弃她留家为止。   这么一想,她又想到婚事恐是不远了。心里失落些许,又强打起精神看卿柒和卿母二人闲聊。   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会失去的更多。她不想贪心,她只想要身边的人好好的便足矣,所以这些委屈都没关系。   *   而正如阮白所料,阮正擎确是急着安排哪一个近的婚期,既不想拖得久了夜长梦多,又不想自个儿小团子的婚事太过草率。   思来想去又拖着顾言靳叨了许久,连顾言靳都不知道阮叔还能操心成这样,最后终于是定下来一个合适的黄道吉日。   日子不远,就在两个月后。虽然那时阮白仍未及笄,时间又稍许紧凑,但因着在寿宴上顾言靳的那一番话,他人知晓也只会认为顾世子爱人心切,不作他想。   消息传出后,近年来越发冷清的将军府倒添了不少其他官员递来的帖子诚邀阮正擎,只不过这些帖子皆来自那些低品官员,而有眼界的上品官员仍能看出将军府平静外表下隐藏的风云翻涌。   毕竟,还有上面那位没发话也正看着呢。   ……   腊月初八,是各家的腊八节,也是阮将军千金和顾世子的婚期。   各家各户连自家的腊八粥都来不及喝便接连着出来观这场婚事。   阮白一大早便被人唤醒然后梳妆换衣。她双手扶膝乖巧坐着任由他们弄着,心里怅然。   两个月的时间太过短暂,她甚至都还没能将绣工练好绣给爹爹一个香包。而今日便将要出嫁,成为一人之妻。   “姑娘,你瞧,多漂亮呀。”锦玉轻声说道。   阮白随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是模糊,也能看出几分清丽之色,被胭脂点妆过的容颜掩下了尚存的青涩。   “姑娘肯定是最好看的新嫁娘。”   阮白轻轻弯唇,压下失落。“尽胡说。”   锦玉见她笑了便也笑了,不再打趣姑娘,只是见着她笑的模样,心里头也会心疼。   她家姑娘太懂事了,明明是一直被将军娇宠着长大,却因为在乎将军反而更努力去知道怎么不让其他人担心。   她才十四岁呀,甚至还未曾及笄,却已要出嫁。   锦玉不觉着姑娘有多喜欢顾世子,其他人对顾世子的痴迷她看得出,但姑娘不是那些人。   就像比她年长几岁的阿莲出嫁时脸上一直洋溢着笑,还总同她提起那个人有多好。但姑娘这两个月来,亦或是更早以前,从未同她提过顾世子,又怎会突然地喜欢上。   只是姑娘心里想的多,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抚。但姑娘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好歹会有她护着姑娘。   想了这么一遭,锦玉回眸便见将军过来了,悄然福身行礼便退到了一旁。   阮正擎到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儿就要出嫁了。   他知道女儿有多依赖他,这一回出嫁便又是不能时刻回来,哪怕是世子府同在京中,也不能常往家里跑,而他需避嫌给那人看,亦不能常去。   他的女儿啊,还只是个孩子呢。   阮白感觉到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不安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爹爹,你要是将白儿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弄乱,白儿可要哭给你看了。”   阮白笑得俏皮回头看他,嘴角轻轻勾着,便是眉眼也像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软着。“白儿这一身好看吗爹爹?”   阮正擎扶上她的肩,嗓子微哑。“爹爹的小团子是世上最好看的,谁也比不得。”   阮白不满地低头看了看,“可我怎么觉得像是一只红色的糯米团子?穿的好重啊。”   阮正擎失笑,阮白便是伸手想去碰他的脸,但只能够着下颔,他便弯了弯腰,任由阮白碰着脸。   “爹爹,笑一个吧。女儿要嫁给自己心悦的人了呢。”   阮正擎扬了下唇,阮白便轻轻笑了。   “这样好多了。方才的爹爹可要吓坏白儿了。”   阮正擎无奈地柔下神色。他长的威严,情绪一不好就容易让人见了生怕,只是他知晓小团子自小是不怕他那副模样的。   小姑娘精的很,知道他舍不得凶她,但也从没给他添过什么麻烦。   阮正擎正欲开口,门口便进来一人,急哄哄地喊着。“哎哟我的将军小姐呀,快些上花轿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媒人见着阮正擎,转了转眼珠也催道:“将军在正好,我这正愁着小姐没有兄长,上花轿之事便由将军背上可行?”   阮正擎愕然,遂露出一抹喜色。   “再好不过!”   ……   外堂门口已是一片喧闹,诸多百姓都围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交头接耳。   “出来了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忽然有一人眼尖瞧见了身影,连连喊到。便引得其他好事之人伸长了脖子看。   “哪儿呢?哪儿呢?”   “看到了!就在那儿!”   众人便见着阮将军背着披上红头盖的娇小身影缓缓而来。   “竟是阮将军亲自背的,言传将军爱女如宝当真是不假啊。”   阮白看不见周围的事和人,只听到他们纷纷扰扰的交谈,靠在爹爹的背上,宽阔严实,像是一座屹立的大山,为她挡住身前所有的风雨。   她悄悄抬手拭了下眼角,指尖微湿,低下头,脸紧紧伏在爹爹的背上。   阮正擎不愿走的太快,又怕误了时辰,每一步都像是千斤重担难以迈步。   但再不愿,路也有走完的时候。   他将阮白背上花轿,顿了一下,像是压抑着情绪才缓缓柔声道。   “乖团子,爹爹会一直在你身后的。难过了就回家。”   盖头下阮白闭眼咬着唇点头,眼角湿润。媒人便过来将帘子撩下了,随后随着一声大呼,花轿开始移动。   “起轿喽!”   喜庆的丝竹管弦之声再度奏响,阮正擎伫在原地目送,直到花轿远的看不见了,他仍望着那个方向,久久不移。   作者有话要说:  嫁女儿了 有点心疼emmmmm   好的我相信阮爹爹比我心疼……   阮爹爹的内心活动可能是这样想我的。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版:   阮爹爹:凭什么嫁老子女儿,这么小嫁个〔哔——〕啊嫁!   我:因为我嫁不出去。   阮爹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再次欲言又止〕   阮爹爹:好的你赢了。老子女儿确实比你可爱比你温柔体贴比你娇软比你〔此去省略n字褒义词〕所以才会被你嫁了。   我:科科。你继续目送吧,站一天,我们明天见。 第7章 礼成婚毕   顾言靳今儿早早备好了所有该备的。虽他生性冷淡不喜麻烦,但那是阮叔的爱女,又是一乖巧的小姑娘,总不能委屈了她。   到了时辰他便伫在门外候着,瞧见大红的花轿过来。   按照流程上前踢轿门,迎出新娘。顾言靳轻皱起眉,小姑娘站的笔直,像刻意地想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伪装。   他缓缓靠近,轻拉起她的手,冰凉的过分。   他虽给不了寻常女子要的那些,但护她周全也是他该做的,无须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去面对害怕。   到了这时,婚礼的流程并不繁琐了。因着顾言靳父母早逝,他们只需简单地对着高堂上的牌位拜天地,敬茶等事都省去了。   阮白原是手指冰凉,被他握住渐渐回暖,心里一时想着一个性子冷淡的人怎的手会比她还暖。   耳边响起媒人开始喊着“一拜天地”,手上的温度却仍未离去。   她心里软了一片,心中的不安被驱散大半。   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许是他们挨的近,袖袍宽大,媒人又站在一侧未看仔细,他们便是牵着手拜过了前两个头。   而到了“夫妻对拜”时,阮白松开了手,认认真真双手伏地面对着他拜了下去。   他已经这样顾着她的感受了,最后一个夫妻对拜她自是会认真对待。   不管之前是如何,又是因何会结合。   拜了这一拜,她便是他的妻。   从今往后,相互扶持。   ……   拜完了天地,她便被带去了后院的婚房,顾言靳则留在前厅款待宾客。   卿柒是随着卿卫最先受邀而来坐好的宾客,看着自己从小护着的小兔子被人牵进来。   她原担心阮白会惶恐,也心疼她一个人要面临的未知,但当看到顾言靳细心地一直牵着她拜天地时,卿柒轻松了口气。   好在,还是能有一人陪在她身边,叫她不必太担忧。   “白妹妹都嫁出去了,你看看你,啧,我估计啊,这辈子是嫁不出去喽。”   耳边响起一道嬉皮笑脸的声音,卿柒瞬时皱起眉冷脸。“秦九你是不是皮痒了?”   一身象牙色的俊逸少年脸上正满是调侃之色看着她,闻言不动声色地隔得稍远了些继续道。   “我所言有错吗?你看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打打杀杀的,还怎么嫁的出去?再者,我们俩谁打不过谁还说不定呢。”   卿柒冷睨他一眼,坐正身子不想在今天这个时候同他计较,只是心里狠狠给秦九记上了一笔,加上前段时间他又来招惹她好几次及母亲把他的事迁到她身上来,一共是八笔。   秦九见好就收,他也不想在自己好友的大喜之地同那少女争执闹起来,估摸着这几日又要打一架了,心里反倒有几分跃跃欲试。   阮白被带到了喜房,其他下人便都退了出去,留下锦玉和另外两个侍女。   她觉着头上的凤冠戴着脖子累,盖头一直盖着也叫人闷气,浑身乏累,但仍安分坐着,不愿坏了规矩,闻见桌上的糕点味儿,鼻子轻轻动了动。   门口忽然“吱呀”一声,有人小声说了什么,后又将门关上,锦玉便过来悄声道:“姑娘,世子让姑娘饿了不必拘礼吃些糕点填腹便是,若是姑娘怕坏了礼数,便撩起小片盖头吃也无碍。”   阮白心底一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锦玉拿来糕点盘,细手捏了一小块。   “世子很照顾姑娘呢。”候在门边的两个侍女见着阮白细弱乖巧的模样,心生喜爱,也不禁帮着世子说话打趣。   阮白小口咬着糕点,盖头下的脸色微红。   吃了点食物,她稍许觉着有了力气,又规矩地坐着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门口再度响起“吱呀”声时,阮白敏锐地察觉到几人脚步的离去,心下便是知道,是顾世子来了。   她悄然捏紧了手,紧张得有些手心出汗。   顾言靳看着安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拿着一旁的称杆挑起了盖头。   红盖头下的少女被胭脂点缀的面颊如霞般娇美,在她紧张怯弱的眼神下又透出几分青涩稚嫩。   顾言靳被她这样怯怯望着,蓦地心底一软,稍许温了些语气安抚她,尽管旁人也听不出那丝细微的温和。   “不必顾忌,在这儿当自己家便好,凡事都会有人侍奉好,若有哪里不喜同我说便好。”   他见阮白仍是细细看着他,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神色有些不自然,微撇开目光继而言道:“来之前应当有人教过你……那些事吧,这些都不必担忧。只是……我必须和你同宿一床。”   顾言靳未与女子这样说过话,觉着很是别扭,又不得不说。正思虑着若是阮白问他为何又该如何隐瞒,便听见细弱的女声响起,顿时怔了下。   “世子,我知道的。”   他抬眸看去,少女睁着眸子正看着他,坐的笔直,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又强撑着面对。   “我爹爹……会有事吗?”   顾言靳才终是发现,这只小兔子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要多。   “不好说,要看那人的意思。”   阮白黯了黯眼眸,遂又看向他。“世子……能否助爹爹……”话言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这样对一个已经在帮助自己的恩人提出要求,讷讷住了嘴,低下了头。   顾言靳不免有些难得失笑,他走近轻为她摘下沉重的凤冠,沉声道:“阮叔于我有恩,又待我极好多次扶助,我自是定当尽我所能。”   他见阮白松了口气的模样,未察觉时嘴角微勾,“今日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阮白红了脸脱下嫁衣,只穿着里衣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顾言靳神色柔和摇了摇头。   还是个孩子呀。   ——   “皇上,世子和阮小姐在房里宿下了。”德公公在门口听完汇报恭敬走近道。   皇帝手撑着头,懒懒看了他一眼,“可有行房事?”   “未曾。”德公公弓着腰,“许是因念着阮小姐年幼罢。”   皇帝似笑而非地睨他,“你倒是挺为他们说话的。”   德公公姿势不变,只是弯着的腰弓得更深了些,“奴才不敢。”   皇帝也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揪着,德公公是在他还未登基前就一直侍奉左右的老人了,人老了总会念旧的,他也不愿多闹心。   他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折子,嗤笑了一声。   “你瞧,虎兵营的人因朕暂时歇了朕的阮将军的操兵之职又在闹了。你说这兵到底是以朕为主呢,还是以他阮正擎为主啊?”   “自当是以皇上为主。”   皇帝眉尖一挑,“可朕觉得不像啊。这虎兵营上上下下的将领们,可是全都向着朕的阮爱卿呢。”   德公公语气声调不变仍是弓着腰。“只要阮将军忠君便是了。”   “可朕,如何能保证朕的阮爱卿就一定忠于朕呢?”   “这……奴才就不知了。皇上明智,心中自有决策,只是将军护佑着皇上一路走来,奴才是觉着其忠心仍能可信。”   室内一时静默,剩下烛火摇晃的光影和外头巡视的侍卫走动的身影。   过了良久,皇帝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下去吧。”   “是,皇上。”   德公公一直保持着弓腰的姿态缓缓退下,直到把门关上,他直起腰,才惊觉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苦笑着摇了摇头,德公公离开此地。   阮将军啊阮将军,咱家也只能帮你至此了,后事会如何,还是得看个人造化啊。   作者有话要说:  biubiubiu!还有三天回家qwq 第8章 初来乍到   翌日巳时,阮白醒来时身边已然没有顾言靳的身影,在外头候着的锦玉听见声响,进来侍候姑娘洗漱。   “今日都这个时辰了怎的也没唤我醒来?”阮白瞧了瞧天色,锦玉立刻回道。   “世子道昨日姑娘乏了一天,今日便吩咐奴婢不必唤姑娘,让姑娘睡的好些。”   “再者奴婢觉着呀,世子府人丁稀少,姑娘也无须起的大早去请安,恰巧世子又念着姑娘乏累,多睡一会儿也好。”   阮白温软笑了笑,“就你有理。”梳洗完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锦玉便到她身后为她梳发,发梳划过青丝,锦玉不禁慨叹了一声。   “前几日还给姑娘梳的是闺阁女子的发式,今日却是要盘发成妇人发髻了。”   阮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弯了下唇,“会习惯的,慢慢都会好的。”   锦玉应了一声,忽而想到一事轻声道:“姑娘,世子让人将小狗儿接过来了,奴婢把它安置在了东苑。姑娘待会儿要去看看吗?”   阮白一怔,倒是有些诧异顾言靳连这都顾及到了,嘴角不免露出浅浅的笑:“去看看吧,小家伙到了新地方肯定害怕着呢。”   “是。”   锦玉手上动作不停,一个简洁的发髻便盘好了,她知晓姑娘不喜繁琐,只嵌了一支白玉簪,玲珑小巧。   待一切弄好后,锦玉便在前头带路去东苑,她今儿特意起早寻了其他下人带她认了一圈世子府,怕的就是姑娘迷糊找不到路,这会儿对府里的路大致都清楚了。   顾世子父母早逝,旁的堂兄弟从那以后便是各种暗地奚落,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偌大的世子府清冷的很。东苑便算是比较荒芜的了,离主苑又近,正好适于安置小狗儿。   也是近些年皇帝年岁渐老,念起了旧情开始对世子上了心,那些旁的人便打起了主意又想套近乎了。只是顾世子不好相处,也嫌麻烦不理会,自家姑娘可就得上点心了。   锦玉脑海里转过万千思绪,不免有些愁苦,但见阮白神情舒缓,收敛起愁色,专心带路。   想那么多作甚呢,便是有什么事也还有她顶着呢。   ……   阮白随着锦玉到了东苑,便见着小狗儿在笼子里蔫蔫地趴着,毫无精气神,而一名下人正拿着小盆儿喂食,见它怎么也不愿吃,急的满头汗。   这可是新进世子妃的狗儿,他也不知世子妃是什么性子,万一是个脾气不好的,他这份差事也算是到了头了,可能还累及家中老小。   正苦恼间,听到一道细弱温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我来吧,它这是慌了神呢。”   下人闻声看去,见着一个小姑娘绾着妇人髻,便知这是昨日进府的世子妃了,急忙行礼。   阮白点点头,走近笼子,小狗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原本蔫蔫的眼神陡然一亮,站起来在笼子里窜来窜去,拿着爪子扒笼子,时不时委屈地叫唤两声。   她心疼的不行,锦玉将从下人那儿拿来的钥匙递给她打开铜锁,小狗儿便忙窜出来扑到她身上,吐着舌头打着转,   阮白蹲下来眉眼柔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锦玉也不由莞尔。   “锦玉,世子晨时可有说过去哪儿了吗?”阮白安抚完小狗儿,本不想过问顾言靳的事,思虑一番仍是问道。   锦玉摇摇头,“世子未曾提过。但世子言姑娘若是觉着无聊可同府里的管家学些东西,或是出府游玩亦无妨。”想起世子早时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却叮嘱姑娘方方面面的到位,她言语间不禁带上了些揶揄的笑意。   “世子虽是瞧着面冷,可是个会疼人的呢。”   阮白眨了眨眼,撇过了头看着小狗儿,语气如常,藏在袖中的小手轻轻揪着袖袍。“那便先去管家那吧。”   顾世子和爹爹还有很多事要忙,那她好好将其他的事学会打理好,他们也能轻松些许。   念及至此,阮白轻拍了下小狗儿的脑袋,起身。“走吧。”   锦玉看着姑娘恬静的笑,不免有些喟叹。姑娘在慢慢长大啊。   ——   天色晴朗,正值晌午时辰,阮白放下笔墨有些拘谨地将视线投向伫立在一旁的刘管家。   “世子妃学的很快。”刘管家温声道。他在府里沉沉浮浮了几十年,看着顾言靳从小长大,这十几年也将顾言靳的遭遇和付出看在眼里。   他最盼的便是看到能有一个人伴着世子,也终于在这一天等到了府里的女主人。虽是尚且年幼,但却愿意主动分担府里的内务。   刘管家目光柔和,又见阮白得到他的认可后舒了口气露出乖巧温软的笑,笑容又添几分慈爱。   再者,这样软糯乖巧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喜爱呢。他又一生都在为顾氏效力,无儿无女,对阮白自是不免忍不住多几分长辈的关照。   正欲再言时,传来叩门声,随后便响起一道女声。   “姑娘,已是午膳的时辰了。”   锦玉进门福身,语气中有着几分催促,“将军可是再三叮嘱奴婢,要提醒姑娘三餐记着按时用膳呢。”   “虽是同刘管家学着如何打理府中上下,姑娘也不可累着自个儿呀。”   阮白冲她莞尔一笑:“知道了。”   应完她起身朝刘管家盈盈一礼,声音清甜软糯。“白儿谢过管家爷爷的教导,若是今后有哪些不当之处,还望管家爷爷能指出,白儿会努力学好。”   刘管家摆了摆手,笑容真切。“世子妃多礼了,老奴不过是一介管家,将府中内务权交给世子妃是分内之事。若是有能用到老奴的时候,世子妃尽管吩咐便是。”   阮白认真应下,正欲随锦玉去正厅用膳,忽而想起什么,顿住步伐问到刘管家:“管家爷爷,世子午膳不在府中吗?”   “其实,世子鲜少是在府中用膳的。又或是可以说,世子鲜少按时用膳。”   刘管家笑容淡了些许,面上涌现几分愁色,“老奴无儿无女,又是看着世子长大,将他当成自个儿的孩子般,知他是吃了许多苦头的,可老奴人微言轻,世子每回都不放心上,老奴实在是不忍心,却又无计可施。若是可以,老奴恳求世子妃能够劝劝世子。”   阮白揪了揪袖角,有些不知所措。   她同顾言靳相处不过才短短几日的时间,连管家爷爷都劝不了,她如何能办得到。   可刘管家面容愁色又期盼地望着她,且外人皆不知他们其中真相,她又如何能拒绝得了。   “我会的。”阮白嗫嚅着小声道,又怕刘管家希望过大,连连接上后一句,“可世子的性子管家爷爷也是知晓的,我的话也不见得就有效……但我会尽我所能。”   “那老奴便在此谢过世子妃了。”   刘管家看着阮白有些仓皇离开的身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丫头到底还是嫩了,便是他都能看得出她同世子间并无情意,若是当真两情相悦,哪还用得着他来恳求去照料世子。就这样还想骗过那些人,不可不谓艰难至极。   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世子的性子他虽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也能看得出,愿意将人娶回家,便已经是一种不反感的接受了。   再者这个小姑娘确是招人喜爱,若两人的事能成真,自是再好不过的。   刘管家扫了眼桌上铺着的纸张上娟秀的字,嘴角流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走上前将其收拾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不确定会不会有哎 明天白天有课 晚上的票回家…我尽量赶上来!qwq 第9章 外出再会   午膳时顾言靳果真是未曾回府,锦玉让下人将东西收拾完,见着阮白发怔的模样,轻声道。   “姑娘,还要去刘管家那儿吗?”   阮白回过神,笑了下摇头。   “不去了,卿姐姐约我午后鹤仙楼见。”她说起卿柒时嘴角轻轻勾着。   卿姐姐忧她不适,便用了这样婉转的法子,她心里头都是清楚的。   阮白看了看时辰,估摸着卿柒该是出了府,回房梳洗了一番又叮嘱了几句下人照料好小狗儿便带着锦玉出府了。   ……   路上依然是人声鼎沸,早时冒出了一点儿头的太阳也已经不见。刮来的风有些刺骨的冷,街边摊贩们脸上仍是挂着笑脸迎客。   阮白裹紧锦裘,抬头望了前方的牌匾,加快步伐。   “卿姐姐等的久了吗?”   阮白踏进楼中便见卿柒着一身黑色锦裘在所有人之中最为醒目地立在柜前等待,小步踏过去仰起头小声道。   “刚到。”卿柒瞟见小姑娘身上白色的锦裘,伸手拢了拢,微微勾唇,“走吧,上去,楼下冷。”   阮白随她上到二楼,锦玉在后头跟着,只觉得这么一瞧,卿姑娘对自家姑娘不像是姊妹,倒更像是小心护着的女儿似的,心里不免发笑。   二楼雅阁是单独的房间,里头备好了暖炉和炉火,一进房便觉得浑身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卿柒动作轻缓地为阮白沏上茶,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唇。   “在世子府还顺心吗?”   阮白眉眼弯弯。“顺心。”   “那便好,只怕你受了委屈又不吭声。”卿柒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起身去门口。   “知道你最喜这儿的莲子糕,特意吩咐了准备一碟,也该送上来了。”   在门口候着的锦玉侧过身给她让路,卿柒瞥她一眼,轻点了下头,随后打开门。   锦玉心下奇怪卿柒一直以来对她若有若无的敌意,但也只是在心底疑惑了下,便安分低下了头示弱。   卿柒便满意地挪开视线,看向阮白,笑意更浓。   纵然锦玉一刻不离小团子,此刻能和小团子坐下相谈甚欢的还不是她。   卿柒噙着嘴角的笑正欲踏出门,便听见外头隔壁雅间传来的喧闹声。   “你们这算是强抢民女!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个声音听来实在是耳熟,卿柒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   “哪来的毛头小子,怕是牙都没长齐就敢来管我们的事。”   阮白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好奇地探出头去看,便是看见秦九被两个大汉从房内推了出来。   “秦九哥哥?”   秦九练武亦是听力极好,听见阮白小声的说话声,闻言看过来便望见了卿柒。   他挑了下眉,嘴角浮上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正欲出声,面前的两个大汉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冲上去要制住他。   秦九目色一凛,迅速反应过来回手抵住,随后抬腿携着一股凌厉之极劲力击去。   两名大汉未曾想过他会有如此快的反应,被踢倒在地后,仓皇起身后欲再反击,又见他逼近一步气势不减丝毫不乱之色,咬牙切齿留下一句“小子你等着”后便踉跄而逃。   秦九看也不看俩人的身影,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挤眉弄眼地朝阮白道,话里话外却都是冲着卿柒去:“白儿妹妹,秦九哥哥方才厉害吗?是不是比你那什么卿姐姐厉害的多?”   卿柒被他一番话闹的好气又好笑,还未出声反驳便看见从房里突然冲出一女子往秦九身上扑。   秦九在以往就被卿柒许多出其不意的招数偷袭惯了才练得反应力极快,这会儿突然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影扑来他也便下意识躲开了。   待他察觉到那是那个姑娘后,正要道歉时便听得那姑娘一阵哭哭啼啼。   “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侠义之心,奴家……早已被那二人给……呜呜呜……”   秦九满脸无奈,眉头微微蹙起:“姑娘不必多礼,我相信若是其他人见了也定会出手相助的。”   “公子莫要虚言,奴家迄今为止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对奴家的人……此番恩情……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扑在地上的姑娘一身白衣半是感激半是娇羞地掩面而泣,说的柔柔弱弱,衣袖薄纱后隐约可见的面容叫人看了也不禁会赞一声好模样,无怪乎那两个大汉在鹤仙楼也要对她动手动脚了。   秦九眉头蹙的越来越紧,看到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的卿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对那女子更没什么耐心。   “不必了,你若是真要报恩,我知晓吴员外郎家的公子府里倒真缺婢女,你若有意便去他那儿,他必会帮你。”   女子闻言脸色霎时难看起来,谁人不知吴员外郎有个公子好色如命,见着个稍微有姿色的都想往府里带,偏生又薄情得很,新鲜感过的快,那些大好年华的姑娘们便一直空耗在了府里。   她愕然抬首,只看见秦九转身扬起的袍角。   “看够了吗?”   秦九抿着嘴没好气走过来。   阮白捂着嘴站在后头笑,卿柒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不答应呢,那么一个可人儿。”   “别了别了,看过她之后,我突然发现其实你有时候还是挺好的。”秦九突然凑到她身边正色道。   卿柒怔了下,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冷笑了一声。   “哦?”   秦九站的远了些,笑得有些肆意。   “尤其是你不说话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赶上今天的更新……虽然有点短!明天再补!我还在火车上qwq努力赶出来的这些 小天使们体谅一下呜呜呜 第10章 意外之喜   “啪”   秦九侧身躲过飞来的空碟,仍嘴角勾起嬉皮笑脸地往阮白身后躲去。   “戳中了痛处就动手,一如既往的粗鲁。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阮白忙不迭拉住卿柒,无奈地笑着圆场。“卿姐姐,算了吧。秦九哥哥不是一直以来就喜欢说这些违心话吗?”   秦九闻言正欲反驳那句“违心话”,转眼见着卿柒逐渐收紧为拳的手,讪讪一笑。   阮白在心里轻叹,这两个人呀。   旋即正要询问时,忽然见到从秦九身后房间走出来的人,霎时怔神。   “怎的去了这么久?”   ——   “事情便是这样子了,秦少爷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侠义心肠。”   隔房雅间里五皇子连司温和笑着道来原委,瞟见秦九一副受夸别扭的模样,打趣道:“只可惜了最后那个姑娘,竟能让我们秦少爷狠下心要送去吴公子府上。”   “我实在是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厌烦的很。”秦九抓了一下头,颇为无奈,又瞅了眼同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卿柒,“这样比起来,还不如不说话冰冰冷冷的卿柒。”   卿柒碍于阮白在不便出言反击,只剜了他一眼。   阮白对他们俩的硝烟见怪不怪了,只是现在仍有些恍惚,原先本是只她和卿柒二人的会面,却变成了现如今五人围聚。   不仅有当今五皇子在场,更令她诧异的是,现在坐在她身旁的人。   “要些红豆糕吗?”顾言靳清冽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冷淡的语调硬生生地掺杂进几丝柔和,令人听着些许不自然。   阮白有些无奈,顾世子当真是比她还要拙于演戏,摇了摇头回道:“不用。”   顾言靳偏了下头,“你不是喜甜食吗?”   “但红豆糕是个特例,白儿很不喜红豆的味道。”卿柒在一旁出了声认真回道,顾言靳轻轻颔首,顿了会儿又问道。   “那绿豆及黑豆呢?”   “只有红豆例外。”   “可还有其他不喜?”   阮白听着俩人旁若无人般谈论着她的喜好,登时闹了红脸,咬唇鼓着脸瞪向卿柒。   卿柒看见她这样一副鼓脸的模样倒真像一只圆圆润润的小包子,顿时忍不住莞尔,含着笑意止了话题。   “有是有,便是等世子自个儿去了解了。”   顾言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神色倒像是都听进去记下来了。连司好笑出声道:“言靳果真是对小妻子上心的很,便是方才也在问这鹤仙楼有什么受人称赞的吃食,道是要带回去呢。”   阮白闻言望向顾言靳,他仍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见她看来,颔首道:“阮叔提过你喜吃食。”   她软了眉眼轻摇了下他的袖角,仰头露出笑容。“多谢世子。”   “你我既是夫妻,何须多礼。”顾言靳怔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看向连司,连司便也抬眸望了他一眼,顾言靳便知这事须是来日再议了。   他看了看身旁小姑娘有些乏味的捏起糕点小口的咬,便起身朝连司告辞道:“既已无事,言靳便先行一步,家妻鲜少出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言靳欲带她去外头逛逛。”   “也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新婚燕尔了。”连司被他直言怔到,随后笑着温声道,   阮白愣了一下,对那句“鲜少出门”有几分心虚。她看向卿柒,卿柒正与秦九暗暗较着劲,闻言也看向她,分心勾出一个笑对她点了下头。   顾言靳牵她起身,“走吧。”阮白便随着他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互相较劲的卿柒和秦九。“卿姐姐,那我便先随世子走了。”   “好。”卿柒笑着回她,随后又冷冷看向秦九。   直到走出房间阮白仍能隐约听见卿柒和秦九的争执声以及连司无奈的劝和。   ……   “世子,已经走远了,可以松手了。”   阮白仰头看向顾言靳,只能见着他的下颔,下一刻便看到他低头看下来的眼眸。   “在外头不比府里,随处可能都有人看着。”顾言靳低声道,虽面上神色平淡,阮白却察觉到他牵住的手也有些过于收紧。   她想起来顾世子一直以来都不怎么亲近人,这样子的接触也想必也一定很不适应吧。   念及至此,阮白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对上他疑惑不解的眼神,眉眼弯弯攥上他的衣袖。   “这样子也可以的,不会有人怀疑的。”   顾言靳怔了一下,沉吟片刻淡淡收回视线。   小姑娘攥紧着他的袖袍,声音清甜像是一粒投进湖泊的石子在心底激起一圈圈涟漪,旋即再度归为平静。   “世子,我们要去哪儿?”阮白好奇地小幅度晃了晃他的衣袖,朝周围卖玉簪环佩的小摊探去。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小姑娘好动的模样,另一只没有被攥住衣袖的手忍不住抚上她的发顶。   “有一处冬日梅花很美。”   “卿姐姐府上种了很多梅树,会更好看吗?”   “嗯,会的。”   “那世子是怎么发现那里的啊?”   “……”   锦玉在后面不远处听着姑娘和顾世子的一问一答,明明该是很生疏而别扭的对话,却出奇得融洽。   她低头忍不住露出笑,察觉到同样在后面跟着的双易的视线,偏头看去,只看见双易迅速回头的侧脸。略微不解了一下,便抛开了疑惑继续看着姑娘和世子交织的身影。   *   顾言靳带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之上,鲜有人迹。然而当踏上山坡后入眼之处是一所小木屋,在木屋旁边,一片片梅花开的正盛。   既有洁白如玉的白梅,亦有似火艳丽的红梅,在这雪天里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而令阮白怔神失言的,不是这些梅花,而是伫立在梅花旁的一道身影。   “爹爹!”   她扬起笑连身上的锦裘都顾不住便朝阮正擎怀里扑去,满心满眼都是欣喜。   阮正擎显然也愣住了,旋即回过神来揉了揉怀里小团子的脑袋。   “乖,爹爹在。”   阮白埋在他怀里笑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担忧地小声道。   “爹爹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爹爹的小团子现在也懂了不少事呢,都知道爹爹在忙什么了。”阮正擎柔和地看着她,替她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丝,“我在这是因为顾世子邀来有要事商谈。”   “啊?”阮白惊了一下,愕然回首,顾言靳正好在她身后立定。   “白儿乖,先在这儿赏会儿梅好吗,爹爹和世子有事详谈。”阮正擎弯下腰下来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眼里有着几丝愧疚和不舍。   阮白乖巧点头。“好。今天能见到爹爹白儿已经很满足了。”   阮正擎不由失笑,“傻丫头。”   “还有两天后的‘回门’。”   顾言靳淡淡出声道,转身进了木屋,双易便在外头候着。   阮正擎见他只平淡说了一句话便进去了,回过头来无奈朝阮白道:“世子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面冷心热,虽是看起来有些冷淡,但心眼不坏。”   “我知道的爹爹。”阮白怔了一下,随后笑得温软,“顾世子很好。”也很会照顾人。   成亲拜堂时的细心,翌日的吩咐安排,再加之今日带她来这儿见爹爹,不也正是顾言靳所决定的吗?   阮白看着屋外盛开的正美的梅花,伸手触去,碰上柔嫩的花瓣和雪的微凉,弯眉莞尔。   这儿的梅开的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哎……努力码字qwq 第11章 一同用膳   待到他们回府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冬日天黑的快,说是黄昏时辰,却与傍晚几乎无差。   阮白因着见到了爹爹,心情愉悦,下午又在外待了那么些时辰,现如今一回到府中顿觉有些腹中饥饿。   锦玉知姑娘有些乏累,此时也应当饿了,便吩咐人去准备晚膳。   “嗷嗷嗷。”十六   阮白还未来得及回到房间歇会儿,便被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抱住了腿。   小狗儿欢快地摇着尾巴冲她撒着娇似的叫,听得人心都软成一汪水。   阮白顿时弯了眉眼,蹲下来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余光所及处便见顾言靳去向的不是正厅而是书房,忽地想起午时管家爷爷同她说的“世子不常按时用膳”。   她犹豫了几番,又念及从小爹爹就一直念叨的许多不按时用膳的害处,但就这样去劝顾世子用膳也未免太难为情。   在院里站的过久,风吹的有些冷。阮白皱了皱鼻子,脸上满是纠结。最终她看了看书房之处,抬步而去。   “我可以进去吗?”   书房门口,阮白不安地攥着衣袖,看着站在外头候着的双易。   双易愣住,正迟疑时,顾言靳的声音便从书房里传出。   “双易?”   “世子,是世子妃来了。”   顾言靳坐在书房里怔了一下,“让她进来吧。”   “是。世子妃请进。”双易为她打开门,低下头让开。   阮白进来便见顾言靳闭眸撑着下颔似乎在思索何事,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便睁开眼看来。   “怎么了?”   顾言靳看着小姑娘有些局促的模样,略有些疑惑。他知阮白这样的性子应是不会随意来寻他,只当是她有何要事,却没料到她开口的一句话便让他怔了神。   “世子……晚上不用膳吗?”   阮白低着头措辞,不敢看他。头一次对除爹爹以外的男性表示关心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顾言靳抿了抿唇,他鲜有被人这样直白的关心的时候,一时也有些失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他,也不愿拂了她的心意,只淡淡道:“等会儿便去。”   他以为这便算是应下了,却不料小姑娘咬了下唇忽地抬头努力直视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世子可以现在随我一同用膳吗?”   他有这么可怕吗?   顾言靳一向知道自己对事淡薄,又不喜多言,因此被说为人冷漠,他亦未觉着有哪里不妥,但也没曾想过他有一天也能让小姑娘怕成这样。   他看向阮白揪着衣袖的手用力收紧,脸上都因紧张不安通红,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倒真像是只小兔子,如出一辙的胆儿小。垂下眼帘,半晌不自然地柔下语气,“可以。”   阮白听到他的应许顿时松了口气。天知道她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若不是她常听爹爹也用“等会儿就吃”这类话糊弄她,也不会说这种羞人直白的要求世子现在陪她一同用膳。   虽说如今俩人已是成亲后,可对于阮白而言,顾言靳仍是一个稍微熟悉的异性,现在却要她如撒娇般要求顾世子同她一起用膳,也未免太过臊人。   但她一想到祥和的管家爷爷的恳求和爹爹所说的那些坏处,只能腆着脸厚着脸皮问出口了。   好在顾世子确是应下来了。阮白拨了拨身上的佩环想,这些时日来世子也并不如外界传闻那样冷漠呀。   “那我就先去正厅等候世子了。”   顾言靳看着她语气欢快道完便踩着步子飞快出去了,有些无奈地抚额。以后恐还要多注意平时的语气态度了,否则又要惊到这只胆儿小的兔子了。   “世子,那这些……?”双易拿着一堆信封模样的东西刚巧进来,便见顾言靳起身欲出去。   “先放着吧,晚膳过后再看。”   顾言靳脚步不停,双易少见的从自个儿世子的话里听出几分无奈。   “怕晚些去那小兔儿又紧张地揪着衣袖来请了。”   ……   正厅里,阮白乖巧规矩地坐着,看到顾言靳进来时,带着些邀功的小得意朝一旁候着的管家爷爷笑。   刘管家看着世子果真如他所料来了时同样笑眯了眼。能让世子听进话的人可不多,这小姑娘以后指不定就是真真正正的世子妃哟。   阮白不知世子府有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见顾世子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自己又是初来乍到,便安安分分地吃着饭。   待用过晚膳后,阮白见管家爷爷吩咐下人收拾时又愁着脸,略一思索,咬了咬牙,小步走到起身的顾言靳身边仰头看着他。   “世子……我刚来府里有些不习惯……你可不可以……每日用膳时和我一起?”   顾言靳听她磕磕绊绊地说完整句话,垂眸沉吟片刻,余光触及刘管家的愁色,又低头看了看小姑娘,叹了口气。   “好。”   “你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唤管家便好。我尚且有事,可能无法顾及到你。”   阮白难得听到顾言靳说了这么多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颀长的身影便已经远去。   她低头想了想,小步走到刘管家面前,“管家爷爷,世子这是答应了?”   刘管家自顾言靳转身刹那就笑眯了眼,听见小姑娘不解地来问,捋了一下稍长的胡须缓缓道:“是啊。老奴真要好好谢谢世子妃了。世子重承诺,答应过的事便绝对会做到,这下老奴是真的放心了啊。”   阮白闻言怔了一下,登时脸色通红。如果世子是这样的人,那方才在书房说的“等会儿便去”就不是像爹爹那样哄骗她。而她还不依不挠地要顾世子现在陪她用膳。   锦玉看着姑娘和刘管家不知说了什么后脸色顿时绯红,随后捂着脸跑出了正厅,一时失神,旋即歉意朝刘管家福了福身便追了出去。   总觉着姑娘今日在世子府似乎比往常在将军府还要欢脱些。   出了正厅锦玉仍未看见姑娘,便是知她又去做什么了,径直朝东苑走去。   走了没多会儿,便看见夜色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而被倾诉的对象吐着舌头欢快地往她怀里扑。   “姑娘,夜里院子冷,带着小狗儿去屋里头吧。”锦玉无奈地打断一人一狗的互诉衷情,轻声提醒道,“若是病了身子,将军又见不到,定要更忧心了。”   阮白乍时被声音惊到,登时立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回首见是锦玉,才舒了口气。   “是锦玉呀。以前在将军府还不用担心会是别人的。”   锦玉看着小姑娘又蹲下带着些委屈地自言自语,忽而又亮起眸子看向她:“锦玉,我今天见着爹爹了。”   “可我还是好想爹爹。”她神情忽地低落下来,小狗儿轻轻用头碰了碰她垂下的手,“嗷呜”的小声叫了一声,像也知道她正难过似的。   锦玉在心底叹了口气,“姑娘……”却也丝毫办法都没有。   周围沉寂下来,一时只有小狗儿绕着她转圈不时地叫唤几声。   过了一会儿,阮白蓦地起身,脸上已然没有失落之情,只有几分恬静乖巧的模样。   “走吧,小狗儿,我们进去。若再冻得病了,爹爹肯定又要花时间操心我的事了。”   “况且在世子府也挺好的,顾世子人也好,管家爷爷也很好,我也可以随意出府……”   “嗷!”小狗儿登时动了动耳朵,欢快地跟上她。   锦玉站在身后看着阮白在门口笑着回头要她快些进屋暖和,心中半是欣慰半是酸涩。   她的姑娘呀,若是能不像这样懂事便好了。可既是这样的她,又怎么不叫人打心底地去疼爱。   ——   冬日的夜格外的黑,在窗前亮起烛火便几乎看不清远处的景。   阮正擎坐在书房里,对着桌上的信皱眉。半晌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叹气。   “你说陛下究竟会对我们下手吗?”   “老奴不知。”在旁候着的陈伯沉声回道。   阮正擎再度拆开信又细细看了一遍,上头写着的“帝心难测”轻描淡写,却又触目惊心。   “也罢,既是连我也无法准确回答的问题,陈伯又怎么会知道呢。是我烦糊涂了啊。”   他望向窗外黑暗处,重重叹气。“只是如何能不忧心,虽是已将白儿托付给了世子,也难保陛下就当真不会如此狠心。”   “若真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也只得抛下这一切辞官归乡了。”   “老爷……”陈伯愕然出声。   阮正擎抬手制止继而道:“我不贪权势不贪名誉,只是现如今不愿放手也不过是恐我失这最后一股势,会有多少别国敌人会对我们下手啊!”   “陛下这是……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唉。”   与此同时,世子府书房的烛光亦未熄灭。   “世子,时辰晚了。”双易垂首低声提醒道,顾言靳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沉吟片刻问道。   “可还记得三皇子那日约的是明日的什么时辰?”   “明日午时,约在鹤仙楼。”   “嗤——鹤仙楼倒真是个都爱去的地儿。”顾言靳轻点了点桌子,垂眸思索了片刻,旋即看向双易:“明日早时替我书信一封推掉,就道世子妃欲同我一道用膳,让他另择时日。”   “啊?”双易惊声道,自觉失言立刻噤声,但过了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再度出声,“推了三皇子的约定?世子,三皇子那人最是小肚鸡肠,会被记恨吧?”   “我自有考量。”顾言靳起身将桌上的折子收好,“再者这时见了反倒不妙。”皇帝过不久恐就下定决心到底对阮叔的事如何处置,这时定是更多几番疑心探寻,若被发现了他同三皇子私下见面,又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他本就不喜三皇子,又没有理由推辞这才应下,正巧他如今要安抚府里的那只小兔子,三皇子认为他为了女色而辞约,也只会贬低对他的看法罢了。   顾言靳念及宫中德公公透露的信息,步到窗前负手而立。   再过些时日,或许便尘埃落定了。在此之前,他会尽他所能。只是阮叔的虎兵营,应当是留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赶上了!哇真的是累的一匹。尤其是还在暴雨天被我麻麻拉去剪头发,太可怕了qwq迟来的更新! 第12章 浅谈即止   翌日晨时,阮白早起梳洗完后便去了刘管家那儿继续学习尚不大熟悉的打理府中内务上下。   到了锦玉轻叩房门提醒午膳时辰到了时,阮白轻轻揉了揉手腕:“这么快呀。”她起身收好笔墨,想起站在一旁的管家爷爷,又朝锦玉问道,“世子来了吗?”   锦玉忍住笑意:“姑娘,世子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阮白一怔,旋即匆忙将东西随意收好,“啊?那我得快些去了。”本就是她要求顾世子陪她一同用膳,怎么好让顾世子久等。只是有些讶异,顾世子竟然是真的会应约回府陪她用膳。   那今后便真是每一次用膳都是她和顾世子二人一起了。   念及至此,阮白闭了闭眼,有些紧张。   即是在家中,她和爹爹都不是每日一同用膳,现在却要和另外一个异性每日共餐。   “姑娘?”锦玉疑惑出声提醒道,阮白乍时惊醒,歉意朝同样看着她的刘管家笑了下,便甩开脑海里的想法抬步走去正厅。   总归是要习惯的,再者本就是她提出来的,当是学着去适应。   ……   顾言靳平静坐在正厅中,双易好几次忍不住将视线投向门口,见还无人进来,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顾言靳睨他一眼,双易低下头悻悻讪笑,“奴才只是在想,世子妃怎地还没来呢,待菜凉了就不好了。”   “多事。”顾言靳抬手抿了口茶,便见阮白携着锦玉进了厅,再看双易已是一副无事人的模样,仿若方才对门口望眼欲穿的人不是他一般。   在心底轻笑一声,他看着因为来迟了有些颤颤惊惊的小兔子,抿了抿唇酝酿了一下语气才开口,“随管家教习一早上想必乏了罢,用膳吧。”   阮白正想着要如何开口道歉解释来晚了的事,便听到顾言靳开口解围,顿时眉开眼笑地诉道:“还有好多都不大熟练呢,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府里要管的东西有这么多,各个季节的各物用量还有不同阶级下人的月钱等等,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确是令人烦扰,因此这些事情都是刘老在替我打理着。”顾言靳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一举一动斯文优雅地仿佛都可以入画,他抬眸看向阮白,认真道,“你若觉着麻烦便不用管了,有刘老在,无须你操心。”   一旁的刘管家听了在心里连连叹气,世子啊世子,这话可说的……现如今有哪家夫人不想自个儿亲自掌权,这话要落在旁的女子耳中,只怕是会认为要被剥夺掌家权哎。他瞅了瞅还在笑的小姑娘,又无奈地叹到,好在世子妃还小,不懂得其中弯弯绕绕,也便不会多想了。   阮白闻言弯起眼儿摇摇头,“没事的,不麻烦,正好我也闲来无事。而且……我也想学点什么能帮世子和管家爷爷减轻点儿负担。”   顾言靳顿了下正夹菜的手,见她温软笑着地眨着眼睛看他,哑然失笑。   “那便依你吧。”   阮白这才发现顾言靳是一边用膳一边同她说的话,讷讷半天,小声问道:“世子,府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吗?”   顾言靳抬眸看了她一眼,缓声回她:“我自小便是一个人住在府里,没有那些多的规矩,你若开心,尽管照自己喜欢的去做便是了。”   “谢谢世子。”阮白眨了眨眼,脆声道,“世子是我除爹爹外见过最好的人了。”   顾言靳怔了会儿神。他倒是头次被人这样说过,心里涌上些许异样,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在心底不禁道了句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紧接着整个午膳便时不时听到小姑娘嘟囔着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顾言靳失笑,瞟了一眼双易,双易先对自个主子的笑愣了一下,随后心领神会地仔细听着阮白的小声嘟囔,暗暗在心底记下,等会儿便让后厨以后做哪些菜不做哪些。   阮白余光瞥及顾言靳的笑,想着果然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好看了,要是能以后也常笑就好了。但又不能直接要求世子多笑,她便在心底想着以后见着了什么好玩的事一定要让世子知晓多笑笑才好。   午膳用毕,顾言靳便起身准备回书房,走时回头看了看阮白,淡声嘱咐:“明日便是回门日,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阮白眨了两下眼,有些茫然,待顾言靳离开后半晌才回过神微张开嘴。回门的意思就是……她可以看到回将军府看爹爹了?   她登时捂住嘴,冲出门外跑向东苑。   锦玉无奈地跟了出去,知道姑娘肯定又去找小狗儿了。   她去向东苑,果然又看到熟悉的场景,忍不住叹道:“姑娘!”   阮白抱着小狗儿缩了缩,“我高兴嘛。”   锦玉叹了口气,对自家姑娘这种不论高兴还是难过都要抱着小狗儿一顿说的举措实在没辙,只好任它去了,幸而东苑人少,不会有旁的什么人听了去嚼舌根。   阮白看着小狗儿抖了抖身子,摇着尾巴吐舌头,看着消瘦了不少,想到自己似乎这几天都没有带它出去遛弯儿,它现在又是刚来新的环境,哪儿都不熟悉,而她也是一样的,便想着带它逛一逛世子府。   “小狗儿,我们去别处玩好不好呀?”   小狗儿似乎也听懂了“玩”这个字,“嗷”的叫了一声就咬上了她的裙摆,引得阮白无奈地扯了好几下才没让它继续叼着。   世子府比将军府要大的多,假山清泉,花苑亭台,样样精美悦目。   一路走来,阮白见到许多行走有序的下人,看到她纷纷屈膝恭迎,规矩行整,也不禁暗叹管家爷爷打理的能力。   小狗儿一路随她在后头摇头晃脑地跟着,忽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叫唤了一声便朝一个方向奔去。   “小狗儿?”阮白唤了一声,提起裙子也跟了上去,便看到小狗儿扑到了一片草丛里,从草里探出了头冲她吐着舌头傻笑。   她无奈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等春天来了我就带你去卿姨的花苑去看花扑蝶。”“嗷嗷嗷!”   还不待阮白将小狗儿抱出来,便听到身后一道娇喝声响起。   “是谁在本小姐的花园里?” 第13章 一起争执   阮白登时被声音惊到,立刻回头,便看到一个粉色华衣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浮现薄怒之色。少女见到阮白时愣了一下,目光瞥及草丛里的小狗儿顿时怒极,“哪里来的小畜生跑到我的花园子里撒野?!”   阮白正要抱起小狗儿出来的手顿时僵住,她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少女,继而将小狗儿抱在怀里起身看向少女:“无心之下踩进了园子是我们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我希望你能注意言辞。”   少女闻言怒意更盛,跟在她身后的丫头立刻盛气凌人地站出来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家小姐说话!”   令曼嫌恶地看了在阮白怀中朝她龇牙咧嘴的小狗儿一眼,又暗含敌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出现在顾表哥府里的小姑娘,比她矮比她瘦弱,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小蹄子怎么能在这儿出现,还带着这么个脏玩意儿。   她昂首轻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轻蔑,“晴儿,退下。本小姐心善也不用你赔礼,你只让这个玩意儿给本小姐道歉便是了,我定当既往不咎。”   阮白愕然抬眸,搂着小狗儿的手不禁下意识收紧了些许。让一只狗向她道歉,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又是什么?   小狗儿似乎也感觉得到她的隐怒,冲着令曼一顿吠叫。阮白忙顺着它的毛,才让小狗儿安静些,她直直看向令曼,少见的冷淡发声:“既你要这样为难我,那我也不必再同你说了。再者,我从未在刘管家那儿听过这西苑里的花园是属于何人的,若真说起来,也不过都是世子的地儿,与你又有何干系。”   “顾世子是本小姐的表哥,你道是有无干系?倒是你,一副寒碜样儿莫不是偷溜进府里的哪个贼吧!”   令曼被她说得气急,开口便是骂道。在她身后的婢女晴儿听见方才阮白说的“刘管家”,忙拉了拉小姐的衣袖正要提醒,便被令曼迁怒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家姑娘是由当今圣上赐婚,被顾世子堂堂正正娶进府的世子妃,岂由得你任毁名誉?!”   阮白正欲驳言,锦玉便冷冷上前扫了令曼一眼,她个儿高,站在令曼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仿若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般,比得任何人还要高傲不屑又让人气得牙痒痒。   “锦玉,不必多言了,回吧。”阮白抱着小狗儿转身,不欲再同令曼纠缠下去。府中还有其他的地儿没看够,何必在这耗费时间做这些不必要的争辩。   只是她不欲多事,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愿。   “你就是世子妃?”令曼暗暗咬牙切齿,她自儿时见过顾言靳便一直惦记上了。   只是因着那时他备受冷落,一个空挂着世子头衔却没有任何实质的势力,家里避之若浼,母亲知道了她这份心意也是严厉喝止她不许她找顾表哥。   现如今顾表哥近些年终于被皇上重视了,逐渐得势,家里人也允许她常来寻表哥了,可她却突然听闻表哥竟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并且要迎娶进门!   她盯着面前乳臭未干的女孩,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凭什么她就可以嫁给顾表哥,而她等了那么久都不能,只能以表妹的身份在府里暂住一段时日。   令曼越想心中越气,眼见着阮白就要离开,猛然冲去挡到她面前,“哪怕你今天就是公主,也得让这个狗东西给我道歉,否则你休想离开!晴儿,给我拦住她们!”   晴儿暗道不好,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个蛮横的主子。那小姑娘可是世子妃,这园子也确实不是小姐的,她们本就不占理,这事若是闹到了世子那去岂不是更麻烦。但她只是个奴婢,此刻若是把其中干系说了出来也只会引得气头上的小姐迁怒,无奈之下只好踱到锦玉面前,堵住她们的去路,只是再无先前那般底气十足。   锦玉护着阮白,看着两个人不依不饶蛮不讲理的作态,若真争执起来却也不见得占得上风,四个人一时僵持在原地。   忽然阮白惊呼一声,便见小狗儿挣扎着从她怀里跃下来,朝着令曼二人高高竖起尾巴,目露凶光,微咧开嘴突出尖锐的犬齿,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鸣声。   “你的这个狗东西要是敢咬我,本小姐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令曼紧紧盯着小狗儿色厉内茬道,强撑着立在原地没有后退,却打心底对它随时可能会扑过来感到恐惧,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阮白对她一直这样称呼小狗儿早有不满,她皱了皱鼻子,本想安抚好小狗儿的,但令曼仍要这样侮辱小狗儿,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同她本无冤无仇,便是无心之过小狗儿踩到园子里了,那园子本就不是令曼的,她也道了歉,而令曼却始终咄咄逼人。   “我管不住小狗儿,它以往凶起来的时候,我府里一个下人都被咬死了呢,当时那下人的家人来府里哭丧闹事,赔了不少钱才将人安抚好,爹爹因此都还责备我了。”阮白小声说道,话里几分委屈难过溢于言表,连锦玉听起来都差点儿信以为真。   “你!”令曼咬着牙啐道,看着面前的狗步步逼近,忍不住退后几步。最后忽地见它猛地一扑,立刻尖声惊叫将身旁的晴儿拉过来,慌慌张张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晴儿感觉到被拉扯过去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心中顿觉悲哀,却毫无办法,只死死闭了眼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而过了许久,仍没有丝毫痛觉传来,耳边却出现了几声轻笑,她愕然睁眼,只看见脚边小狗儿咬着她的裙摆不松口,发出呜呜呜的嗷叫声,而面前的世子妃和她的婢女笑意盎然。   “请世子妃恕罪,小姐她自小被宠坏了,才不知事,并不是有意冒犯世子妃,还望世子妃海涵。”晴儿闭了闭眼,登时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阮白还没反应过来,她额头便已磕破露出血痕。   “够了。”阮白见她这样有些失措,忙摆了摆手,“你若再这样为难我,我便真要向世子告状了。”   晴儿这才停下磕头,满含期待地看向她。   阮白把小狗儿抱回来,看了晴儿一眼,“你倒是真为她着想,她这么扔下你一个人跑了,你还为她求情。”若说丝毫不气自然是假的,但看着晴儿这样做,阮白也有些动容。因为她相信若是这样的时刻,锦玉也一定会把她放在第一位。尽管她并不会抛下锦玉。   念及至此,她叹了一声,朝还跪着的晴儿道:“你起来吧,我不会和世子说今日的事的,但若是她欺到我头上来,我亦不可能丝毫不作为。”   闻言晴儿忙起身谢世子妃恩,只好在心里祈祷小姐可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回去后哪怕冒着被迁怒的风险,她也定要同小姐好好说道,切不可再闹出这等事了。   锦玉在一旁看着,不由在心底暗道姑娘还是太心软了。   她知道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两者性质不同,若是这种情形,她定当会护着姑娘,但那是因为她不愿姑娘受到一点伤害,而晴儿则是为了保全自身。若姑娘追究责任到了她主子身上,那她也逃不了干系,而且定会是被作为最后的主推手担下最大的责任。   锦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样挺好的,也无须姑娘知晓那么多。   她看着姑娘逗弄着小狗儿小声夸着它,哑然失笑。   ……   耽误了这么多时辰,待阮白带着小狗儿又去别的地儿走完后,天色也暗了下来,约莫着到了晚膳的时辰了。   阮白想着这一天天似乎除了午膳和晚膳的时机,也没有旁的能看见世子的时候了。   而待她走进正厅时,除端坐于位上的顾世子外,不期然看见另一个未曾想到的人。   ——正是方才下午时那名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养狗呜呜呜! 第14章 恶人告状   那少女这时也看到了她,立刻像害怕似的躲到顾言靳身后,指着她带着委屈地娇喝道:“表哥,就是她!放那个脏玩意儿咬我,她还弄坏了我的花园子!”   阮白一时怔愣,没曾想过自己应下不向世子说起此事,却能被人恶人先告状。她抿了抿唇不语,看向顾言靳。   顾言靳仍是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但始终对于令曼的话无动于衷。   令曼顿时有些急了,暗地掐了自己一把,眼睛涌上些许泪光,微垂着头,叫人看着觉得楚楚可怜,“表哥是不相信我吗?我那贴身婢女就是被她带的那个小畜生咬伤了,都怪我没用,不敢去救晴儿呜呜……”   “她是你表嫂。”   阮白似乎看见顾言靳皱了下眉,随后语气冷淡继而道,“那狗也是世子妃的狗,由不得你一口一个‘畜生’‘玩意儿’来叫。你自世子妃进门后可曾喊过一声表嫂,可朝世子妃行过礼?”   “表哥?”令曼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顾言靳对她这样冷漠,而且在听完她的诉苦后还这样袒护那个臭丫头,甚至还要她行礼?!   顾言靳古井不波地看着令曼,见她仍立在原地不肯依言而行,蹙眉呵斥:“令府的姑娘家都是如你这般不识礼数不懂规矩的吗?令夫人将你送来在世子府可不是让你来扰乱府中规矩的。”   是了,她被母亲安置在世子府的理由便是在府里跟着皇帝给世子府遣的一个老资历的嬷嬷学规矩礼法。   现在她这样不守规矩,顾表哥这样严谨的人,自然是会心存不喜,若是她将什么都做好了,让人挑不出错的完美,表哥才会对她有所关注,才会有理由为她做主。   毕竟表哥虽是世子,却也有许多为人不知的难处,不能直接为她出头,她更应该体谅才是。   令曼自以为想通了原委,可怜兮兮地朝阮白悻悻然施礼:“令曼见过世子妃。”   阮白茫然地看了看顾言靳,又回头看了眼锦玉,不明白何故她被世子教训了一顿便真压下性子规矩地依言照做了,怔了会儿才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令曼在心底将这屈膝稍长了点的时间暗暗记在阮白头上,看起来可怜巴巴地看向顾言靳。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你便回房吧,我须同世子妃用膳了。”顾言靳将事情轻轻揭过,目光投向已经上好菜的桌上,看见厨房果然已经按照他所想的换了菜样,对双易的办事能力赞许了一刻,思索着可以考虑将双易这个月的月钱提高些许。   令曼愕然抬头,便见阮白已然坐到他身边入座,俩人虽没有言语交流,却也和谐的叫她恨不得撕了去。   然她虽性子蛮横,却也知道此时若再闹下去,顾言靳只会更加恼她没规矩没礼数,恨恨瞪了眼阮白,只好悻悻离开。   令曼一离开,整个正厅便霎时安静下来,只剩竹箸碰到碗的声音。   阮白吃着菜,心思却完全不在用膳上,有些食不知味。   她想着顾言靳从头到尾只是斥责了令曼的礼数问题,却对她恶人先告状的事视若无睹,是不是其实他是相信令曼的,只是因为她是爹爹的女儿,他念及着恩情所以袒护她不提此事用别的事搪塞令曼。   可她是没错的啊。   阮白垂下头,看着碗里的饭菜,随意小口吃着。顾言靳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不解地看着她,“是菜不合口味吗?”   阮白正想着事,登时被声音惊了一下,旋即摇摇头笑容浅淡:“没有,菜很可口。”   “那为何闷闷不乐?”   顾言靳没猜过姑娘家的心思,就算是稍许了解,也不知道这兔子似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同旁人一样的想法,因此依着他一贯的性子,都是有什么便直接问什么。   阮白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样语调毫无起伏地一问,顿时觉得所有的委屈一并涌了上来,霎时红了眼圈有些酸涩,忙眨了眨眼偏开头,“没什么……”   “说罢,我惯是不会猜人心思。”顾言靳搁下了竹箸,看向她。   阮白嗫嚅着揪着袖角,小心翼翼看了他几眼,又低下眸。顾言靳耐心等着小兔子放下戒心不安,往他这边挪了挪。   “我没有让小狗儿咬她……”   “我知道。”顾言靳听她是为了这个事苦恼,不由哑然失笑,小姑娘不仅胆儿小,还爱多想。   “那个园子也不是她的……我问过管家爷爷的!”   她紧接着又嘟囔道,拿着竹箸的手随意扒拉了下碗里的菜,话里带着些委屈,“小狗儿也没有咬伤她的婢女,我还答应了那个婢女说不和你提这件事的,结果她反倒先来告状了。”   眼见着小兔子越说越委屈,眼圈渐红,顾言靳轻轻扶额忽而想笑。   阮白顿时噤了口,又小声道,“世子,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我……”   “不是。”顾言靳难得打断她的话,语含些许笑意,“只是觉着你很有趣儿。”   “啊?”阮白怔住,不明所以。   顾言靳这才抿下笑意,正色朝她缓缓道,“我知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自然是会相信你。只是这个时候尚不能惊动令府那边,令曼惯是个会告状的,若她添油加醋将你的事告回令府,只怕令府会在阮叔的事上由中立偏向落井下石。”   “而若我单以礼数之事斥责她,加之她对我有意,定会自己略过此事。”   阮白听的认认真真,语毕点点头,“我知道了世子,以后我会离她远些的,不招惹她。”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见她似乎未对他在对待令曼时利用了令曼对他的情感而流露出反感,不由在心底笑她果真是个孩子,尚不懂这些男女之情。   他伸手抚上她的头,带着些怅然。   “有些人并不是你想不去招惹便能够避开的。令曼不是会轻易罢手的人,但你亦无须怕她,纵然是出了事,尚还有我会护你。”   阮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闻言微微仰起头看向顾言靳,露出一个笑容,单纯而无害。   “好。” 第15章 回门之日   虽是有顾言靳的承诺,但阮白仍是尽量不想给他添麻烦,晚膳用后便一直待在房里未曾出去。再者明日便是回门之日,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她对此也很是期待,拉着锦玉在屋里收拾了一通,打算给爹爹带些将军府没有的稀奇甜点。   小狗儿也感受到她的欣喜和急切,在屋里咬着尾巴转圈玩。   “小狗儿,明儿带你一起回家好不好?”阮白见状蹲下来摸了摸它,感受到毛茸茸的手感,顿时心里更舒服几分。   “嗷!”   小狗儿也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被她摸着舒服,对着她翻了个身缩起爪子露出白白的又柔软的肚皮。   “姑娘你瞧,小狗儿这是在向你讨巧呢。”锦玉看着小狗儿一番作态忍俊不禁。   阮白浅浅笑着,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起身唤锦玉,“好了,锦玉,去唤人打水来罢。今日要早些入睡了,免得明日世子又要久等了。”   “是,姑娘。”锦玉微微福身,便出去安排了。   阮白站在门口,看向将军府的方向。   爹爹可还好吗?   ——   次日,阮白难得起了个大早。冬天的晚上冷,阮白早让锦玉将小狗儿晚上时抱进屋里在地上睡,此刻小狗儿见她醒来了,陡然精神奕奕地绕着她打转。   阮白无奈地将它抱起放在椅子上,用手压了压它乱动的小脑袋,小狗儿这才安分地蹲坐在椅子上看着锦玉为她梳洗。   待一切都收拾完后,阮白便抱着小狗儿走向前厅,到时却见顾言靳已坐在前厅不像是刚到的模样,怔了一下嗫嚅道:“是白儿起晚了吗?才让世子等候多时。”   顾言靳放下手里的书册,双易便识趣地将书册拿走收好。“并非。只不过我习惯早起看会儿书罢了,便顺便在这儿等你。”   “走罢,我想阮叔应也正等着你呢。”   阮白被他一说,原先已平复下来的心情霎时又带上了几分迫切,欢喜点着头道:“好!”   她抱着小狗儿随顾言靳出门,便见门口已停了一辆马车等候。顾言靳率先轻跃而上,朝她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而又骨节分明,正巧今日晨时出了太阳,阳光映在他的手上,透出几分光泽叫人移不开眼。   饶是阮白这样对人之外貌不怎么看重的人也不禁怔了会儿神。人总是喜欢美的事物,并情不自禁被它所吸引。   “何事?”顾言靳见她怔神,微微疑惑道。   阮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搭上他的手上了马车。   然是上了马车后,她仍忍不住朝顾言靳的手望了好几眼,引得顾言靳再次出声询问才收回眼神安分坐着。这时才发现车厢内比之她在将军府惯乘的马车要大的多,还备有一方小桌子以及几碟糕点。   阮白正在心底暗自惊叹,便听得顾言靳淡淡道。   “桌上的糕点是为你准备的,虽说不是很远,但毕竟有一段距离,你早时起来未曾进食,若是路上饿了便吃罢。”   阮白谢过顾言靳后捏起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甜意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微偏头看了眼正看书的顾言靳,虽是寒冷的天,心底却暖意渐升。   边吃着糕点边手里顺着小狗儿的毛,阮白觉得似是只过了一会儿马车便停下了。   “世子,世子妃,到了。”双易轻叩了叩马车提醒。   顾言靳仍是先出去,旋即照旧朝她伸手。   阮白眨了眨眼又看了几眼,才搭上手轻步下来。   脚步刚落地,她便看见在门口望眼欲穿的阮正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后收好情绪一本正经地朝他们缓缓而来迎接。   阮正擎在门口同顾言靳寒暄了一番后,进了府关上门便脸上布满笑意抱起小团子。   “白儿这几日过的如何,言靳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明面上对顾世子尊敬的阮正擎在这时却顾不得尊卑,放下小团子仔仔细细地看,“似乎未曾消瘦,精神看着也挺好的。”   “爹爹!”阮白在顾言靳面前被他这样又抱又看有些不自然,闻言忍不住软声反驳道,“顾世子对白儿很照顾,是个很好很细心的人。”   “女儿大了嫁出去就是不一样了唉,都开始帮着别人说话了。”阮正擎故作委屈地低下头,心里头倒有些诧异自家小团子对顾言靳的评价。   若不是当真这样觉得,小团子是不会帮着顾言靳说话的,但要说顾世子这冷淡的性子细心会照顾人,他到底是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高高壮壮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像个小媳妇似的故作伤心,顾言靳不禁用手抵唇轻咳了声,却见阮白像是见怪不怪似的,凑过去在阮正擎脸上亲了一下软软道,“爹爹最好了。”   旋即阮正擎顿时雨过天晴般又抱起小团子朗声笑道,“爹爹今日让厨房特意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香酥鸡和芙蓉汤。”   “谢谢爹爹!”阮白眉梢染笑,抱着小狗儿缩在阮正擎的怀里,小狗儿也应景般的软绵绵地嗷了一声。   两人一狗都是眉欢眼笑的模样,一派其乐融融。顾言靳在身后静静看着,垂下眸。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幕出现过,只是遥远地连时间都选择了掠过。而后便都是他一人坐在正厅里看着一屋候着皆低着头的下人们。   渐渐的,他也便不喜用膳了,只是到真觉得饿时才随意吃一些,便继续在书房看书。   他会应下阮白一同用膳的缘故,有他答应了阮叔好好照顾她的原因,同样也有自己的私心罢。不希望再是自己一个对着偌大的屋子和噤声恭敬的下人们,一口一口吃着饭,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忽然一道娇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唤回他的思绪。   顾言靳抬头望去,却看见阮白已然从阮正擎怀里下来,冲他弯了眉眼,怀里的小狗儿也看向他吐着舌头笑得灿烂。   “世子,再晚些就没饭吃了,我们府里可不兴留菜等人这一说。”   顾言靳闻言眉眼尽是无奈之色,嘴角却是连自己都未曾留意地微扬。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小天使希望我出现在作者有话说   我活在评论区难道就不是活嘛!qwq好叭好叭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给给给都给你们(/ω\)   今日的我还活着 睡懵了也还活着!活着更新的我感觉到很骄傲! 第16章 更近一步   而待顾言靳进了门,才发现这顿饭吃的是当真如同寻常百姓家般随和。   下人为他们关好门便纷纷退下了,便连锦玉也是在门外候着,小狗儿倒是被阮白放在怀里时不时喂些吃食。   这样环视一圈下来,整个正厅便只剩他们三人一狗。   “白儿,将小狗儿放下吧,让锦玉去给它备些吃食便是。”阮正擎见她还是抱着这只白狗儿,边给她夹菜边道。   小狗儿爪子扒上桌子朝他呜了两声,阮白将它爪子拿下来笑的轻快,“爹爹又不是不知道,小狗儿就爱赖在我怀里。”   “这样也是对世子的不敬。世子很少接触这些,更遑论你还抱着它又同世子坐的近。”   “世子不会介意的。”   顾言靳觉得似乎是因为回到了家里,小兔子对他的那一分惴惴不安消散不见。她一边逗着小狗儿一边冲他俏皮地眨眼,旋即又朝阮正擎不满道,“爹爹就是吃小狗儿的醋,才不愿女儿抱着它。小狗儿可都是爹爹送于女儿的呢。”   “胡说,爹爹怎么会这样。”阮正擎顿了顿手上为小团子添菜的动作,直起腰一本正经道,“再者,世子还没说话呢,你倒先替世子做了主。”语毕他便冲顾言靳挤眉弄眼地暗示。   顾言靳鲜少瞧见总是沉稳谨慎的阮叔这般孩子态,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又见小兔子眨着眼睛也看着他,似乎若是他说了一句介意便能委屈得直接红了眼圈,轻轻扶额无奈道。   “无妨,她喜欢便让她抱着吧,并非什么打紧的事。”   阮正擎闻言像是丧了气般,阮白倒是笑得眉眼弯弯。   “世子你就惯着这丫头吧,迟早有一天要惯上了天。”话虽是这样说,但阮正擎眼里只有欣然和满足,看着阮白笑的真切的模样温柔又包容。   阮白冲爹爹吐了吐舌,伸筷为顾言靳添了份素菜,见他诧异的模样笑意盈盈。   “在第一次用膳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世子不太吃荤,我自小又是个贪嘴的性子,吃素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这两天世子一直在迁就我,府里的膳食里大多都是我爱吃的菜式,世子却总是吃的少,其实世子不必如此的。”   阮正擎见顾言靳怔了神,接口道,“这丫头也不知怎地就是不爱食素,世子是个饮食清淡的人,也不必委屈了自己去迁就这丫头,便是该怎么来怎么来便是,只要给她备上一两道爱吃的足矣。”   “再者,世子若是一直为了她这么做,这傻丫头也会在心里觉得越来越愧疚,反而更吃不下了。”   顾言靳垂眸点点头,阮正擎便收了口,下一刻又听他出声淡淡问道。   “何故在世子府不说?”   阮白一怔,低下头,在阮正擎的注视下才鼓足勇气小声道,“我不想辜负了世子的一片好意。”   顾言靳沉默着收回视线。   恐怕不止是怕辜负了他的好意,也怕他误认为她是不领情罢。   他看了眼阮白此时笑的毫无顾忌又欢快的模样,一时怅然。   这只小兔子被保护的太好,却心思玲珑,怕添了麻烦,怕惹了不快,在府里畏首畏尾,而只有回了将军府,才能真正放开顾虑展露笑颜。   如若他能再……   “言靳。”霎时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顾言靳抬眸望去,阮正擎朝他示意,“再不吃菜要凉了。”   阮正擎见他依言动筷,这才放下些心。   他同当年的顾亲王有过命的交情,因此自顾亲王死后便是照看着顾言靳长大,较之常人都要了解这孩子。   他知这孩子在对别的事上都不上心,但又对重视之人的事过分上心,也因此会将这一切的责任揽在他自个身上。   可他本就不必如此。   是他阮正擎为了女儿才请他借这世子身份借皇帝愧疚庇佑阮白,现如今阮白的安危已算是保证了,他亦相信顾言靳会好好保护小团子,言靳这孩子已经做的足够了,却还是要将一些责任揽过,   他又怎么忍心看着这个孩子钻牛角尖。   念及至此,阮正擎看向阮白,似是随意般问道,“白儿在世子府过的如何?”   阮白闻言一怔,这话爹爹自她一进门时便问过,此时何故又再度提起。   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垂着眸的顾言靳,有所明悟,顿时认真回道。   “过的自是很好。只是白儿自幼未曾离过家,尚有些不大适应,因此难免觉着有些恐慌不安。”   阮白瞧见爹爹眼里的欣慰之意,便知自己是猜对了,对顾世子的性子又觉着更真实了几分。   原来世子也会钻牛角尖怀疑自己。   她轻轻放下小狗儿,起身朝顾言靳盈盈一礼,直直看进他的眼眸。顾言靳一怔,便听见小姑娘认认真真道。   “白儿是真心感谢世子的照拂。”   拜堂时的牵手,新婚第一天的叮嘱,要刘管家照拂的细心,吩咐厨房改变菜式的迁就,带她去见爹爹。   她原先对顾世子的印象只有世人所说的冷淡孤傲,可近了接触却发现全然不同。   他冷淡不过是不善言辞,亦从未感觉过他的孤傲。   不过数日,阮白便觉世子在她眼中的形象如此清晰,不再只是世人所言那般模样。   在她看来,顾世子便像是一位兄长,不动声色地护着她引导她。   顾言靳被她如此郑重又认真的道谢一时怔神,随后不自然地偏开头点道,耳根却有些发热,“我答应了阮叔,便该是我做好的。”   “好了好了,都不说了,吃菜吃菜。”   阮正擎见状唤回阮白有说有笑地动筷。   顾言靳回了神亦拿起竹箸,听着他们二人的说笑,偶尔被牵扯掺入一句。   确真如同一家人般的家宴用膳。   ——   而后用完膳到了下午,本应是打道回府。但顾言靳今日是新婚休沐的最后一日,闲也无事,又念及阮白思家,便是打算陪她在府里留至晚时一同再用了晚膳后回去。   阮白自是高兴的不行,又恐世子无趣,过后便拉着他的衣袖朝未出阁时的闺房而去。   “这是……?”   顾言靳看着她进了房在梳妆桌的屉子里翻了会儿拿出的小箱子不解。   阮白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似的,打开小箱子递过去。   “世子哥哥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小剧场嘻嘻嘻:   阮爹:你等着,现在劝我不要和小狗儿计较,将来也有的你哭。   顾世子:[漫不经心]呵   N久以后——   顾世子:来人!给我把那只狗扔出去!   ps:今天的我很准时(≧w≦)/ 第17章 风波渐起   顾言靳被她的所唤称呼怔住,旋即目光落在她打开递来的箱子上,看见里面细细索索的小物样,再次怔了神有些不明所以。   “世子哥哥,这是我自幼时到出阁前收藏的一些小玩意儿,希望世子哥哥不要嫌弃。”   阮白边说着边挑选一些样式介绍,“这是我儿时不知事想要捉那漂亮的蝴蝶儿,又舍不得蝴蝶儿死了,于是爹爹便去外头寻了人给我做了一个造型精巧的木蝴蝶,我便一直留了下来。”   “还有这个纸鸢……”   顾言靳安静听她兴致勃勃说着,到手里拿起一个天蓝色的香囊便有些支支吾吾,抬眸轻声问道:“怎么了?”   阮白捏着香囊脸色微红,见顾言靳开口问到,半晌才不自然回应。   “这是我刚学女红时绣的第一个香囊,兴冲冲地拿去送给爹爹。爹爹很开心,但是他要一直戴着娘亲当初为爹爹绣的香包,不便再佩戴一个,我便收了起来当作一个纪念。”   “现如今一看,手法当真是拙劣粗糙,难以入目。我本就绣工不好,更遑论这是第一次绣的样式了。幸好爹爹没戴着,要不然可被人笑话了。”   阮白小声说了一通,更觉看着羞人,忙不迭要将香囊收起,拿着香囊正要放回箱子的手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住。   “可否赠我?”   顾言靳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要这稚嫩的甚至有些令人好笑的香囊,只是一瞬起了心思,便顺心而出声制止她的动作。   他见阮白疑惑望着他,抿了抿唇,继而道,“我明日便要归朝,亦须让皇帝不怀疑我二人之情,能有你亲手所做贴身之物自是再好不过,而现如今再做亦来不及,这香囊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闻言阮白了然地乖巧点点头。顾言靳悄然松了口气,察觉到自个还按着人小姑娘的手,软软的触之似花般娇嫩,登时收回了手,正色道:“既是如此,我定好会好好保管这香囊的。我同阮叔尚还有事要商,便先去了。”   阮白瞧着他语毕耳根微红匆忙离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上。   “可是……世子哥哥还未将香囊拿走啊。”   ……   阮白也不知道顾言靳同阮正擎一下午商谈了什么,到了晚膳时爹爹神情凝重,直到看见了她才松开眉头笑逐颜开。   只是晚膳时并未同午时那样放松,倒像是心事重重。   临走时阮白上了马车,仍忧心爹爹,看向身旁的顾言靳,还未开口便听男子清越沉声道,拥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别担心,我在。”   阮白轻点了下头,弯下腰将头枕在小狗儿毛茸茸的身上,放空思绪,不再忧虑爹爹的事。   世子哥哥一定有办法的吧。   ——   翌日鸡鸣之时,顾言靳已经更衣整装完,便出府去向皇宫。   待所有朝官集结完皇帝亦至,便一并入了朝。   皇帝轻抚着额头,听德公公宣‘有本上奏,无本退朝’,有些惫懒。忽而瞅见什么,眼神一眯。旋即见暂时无人启奏,便发声笑道。   “难得见顾世子腰上佩上香囊等物,可是世子妃所赠?”   顾言靳上前一步低头应道:“是。”   “只是世子妃的女红还须再勤加练习啊,朕瞧着这绣活似乎……”皇帝笑的意味不明。   “皇上这话若是内人在此知晓了,定是要怪臣不该戴这个,果真叫人给取笑了。”   “哦?”   “她知自己绣活不精,不愿臣佩戴,是臣坚持要戴,这才松了口。心上人的香囊,臣……自然是想一直戴着的。”   皇帝放下手搭在龙椅上,直起了身,语含笑意。   “世子倒真是爱妻,朕这回啊,还真是促成了桩美事呢。”   随后皇帝正经神色看向其他低着头的朝官,“怎么,爱卿们,都没有事要报吗?”   朝官们面面相觑了会儿,便见着其中一人低头弓着腰上前道。   “皇上,臣有事要禀。”   “何事?”   那人朝阮正擎所在之处看了一眼,遂道:“臣要报之事与阮将军所管虎兵营有关。”   “自皇上命阮将军暂搁虎兵营好好休养后,虎兵营便纷争不断,现如今更是有许多将领们闹着……闹着要……”   皇帝神色肃然,喝声道,“闹什么?”   那官员抬手似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战战兢兢继续接道,“闹着要阮将军继续回去接管虎兵营。”   皇帝顿时拍椅起身,怒气冲冲。“他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在质疑朕的旨令?什么时候朕的兵营倒成了一个人的了。阮将军?”   “臣在。”阮正擎在心底叹道该来的躲不过,迈步踏出。   “你如何看待此事?可有怨过朕将你拘在了家中,不能掌兵?”皇帝似是冷笑了一声,傲然看向底下低头弯腰的阮正擎。   “天子之命大过天,臣自是不敢妄言。再者臣知皇上也是忧臣因战所落下的伤痕病根才令臣好生休养不管别事,臣感激不尽,又怎会怨狠皇上。”   “可朕瞧着虎兵营上上下下都等着你回去管教呢,朕派了其他将军都不肯服命,唯独盼着阮将军呢,也不知阮爱卿究竟是做了什么,竟叫他们数百名虎将如此惦着!若他们只记着阮将军,可又会记得我大夏之国?!”   “那朕,要这些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将军的将领们又有何用?!”   皇帝句句逼压,阮正擎咬着牙,连额前的浸出的冷汗都不敢擦,正欲回话,便听得旁处男子声音响起。   “皇上,学生对恩师尚有孺慕之情,更遑论阮将军同虎兵营的将领们都是生死战场上下来的,自是情意会比他人深厚些,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登时闻声望去,眼眸微眯。   顾言靳继续沉声道,“便是言靳父亲,当年随皇上一同征战沙场,有过不少过命交情的将领们。后臣父救驾而亡,那些将领叔伯们亦是真情流露,悲恸难止。”   “臣相信,虎兵营的将领们也定是如此,才会一时难以自控。”   皇帝听罢一言不发只凝视着他,神色莫测。   整个朝堂无人敢出一丁点儿声,连喘气都放轻了呼吸,唯恐惹怒圣颜。   良久,才听到皇帝语调平淡道,“既是如此,顾世子觉得朕该如此处置?”   “臣因家父一事,对虎兵营的几名老将尚熟识。若是皇上信的过言靳,臣愿为圣上分忧处理此事,阮将军亦能好好安心养伤。”顾言靳放慢语速,在提及父亲时微顿一下,才接道。   皇帝深深望向顾言靳,他鲜少见顾言靳在朝堂上发声,沉默半晌,半是怅然道,“你倒和你父亲相似,对这些将士们护的紧。”   顾言靳低声言道:“如此,家父九泉之下知晓亦定然欣悦。”   “那朕便交给你去做。”皇帝扶上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对德公公上前要扶他起来伸手制止,继而看向顾言靳,“但若再出了这等事,朕定是会降罪于你。”   “谢皇上。”   顾言靳退回朝官之中,对旁人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安静不语。   阮正擎也谢恩退下,穿过人群朝他看去,眼神既是欣慰,又有担忧。   这孩子,哎。   只能希望皇上顾及旧情,莫要再暗中下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明天的更新调一下不在晚上八点qwq晚上十二点更新 但是周四更新还是会八点更新喏!   这样一想是不是感觉一天看了两章很爽对不对![好吧我知道是我强词夺理qwq顶锅跑]   还有,谢谢小天使狒狒的营养液!开心!揪出来么么哒! 第18章 用计试探   随着时间过去,阮白便见着顾言靳似乎出去的次数愈渐频繁,后才听闻他担下爹爹那虎兵营一事,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她在家时便感受的出爹爹对此心思有多重,如今有顾世子相助,必能拨开云雾见天日罢。   她在这些事情上帮不上忙,近些日子也只能嘱咐后厨尽量按着世子哥哥的习惯布菜,不必顾忌她。后厨房的人没有法子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暗地里哭笑不得。   世子命他们按着世子妃的喜好来下厨,这会儿世子妃又叫他们顾着世子的习惯。   这算个什么事嘛?   除去膳食方面,阮白悄悄摸摸在顾言靳身边窥了几天,仍是觉着他佩戴的那香囊幼稚可笑。思来想去,乖乖回了房拿起针线练习。   锦玉瞧着小姐面露苦色又毅然决然绣起针线活时不免失笑。   “姑娘,若当真不喜,便算了罢,做些旁的世子亦会欣悦。”   阮白认真穿着线,比对着图案,闻言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就不想看着自己当初绣的那个丑香囊在世子哥哥身上挂着,好丢人。”   “刚巧快过除夕了……再给卿姐姐绣一个作除夕礼物,她一定也会开心的。”   锦绣见她定好了主意,便也不再劝。   慢步退出去关上门,正好看见往这边撒着欢儿奔来的小狗儿,笑着抱起它边道,“姑娘正忙着呢,可不要去扰了她。”   “嗷呜。”小狗儿晃着悬空的爪子委屈巴巴地叫着,不住地头要往门里探。   “锦玉,是小狗儿来了吗?”门里阮白的声音传出,锦玉无奈地点了下小狗儿的脑袋,放下它打开门福身道。   “是。”   小狗儿见到她顿时摇起了尾巴,却又不进去,只将爪子搭在门槛上嗷呜嗷呜地叫着。   阮白揉了揉眼睛,笑着朝它招招手,它便跃过门槛欢快地进了屋。   “好了,便让它留在这儿吧。小狗儿很乖的,不会打扰到我。”   像是听得出阮白的维护,小狗儿应声嗷了一声。锦玉哭笑不得地只得听姑娘的话留着小狗儿,再次出去在外头候着。   姑娘对小狗儿倒真是,格外的喜爱啊。   ——   鹤仙楼某处雅间,纱幔低垂,室内燃着香炉,连同桌上的茶香混于一起,吐出缕缕氤氲。   一名女子隔着纱幔低垂螓首,含笑拨弄着琵琶弦,一颦一笑间似带着令人沉醉的魅力,就连弹出的曲儿也叫人不禁痴迷。   顾言靳至始至终只细细品着茶,半点儿眼神未向纱幔处投去。   “一向听闻顾世子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可自当娶妻后便十分疼爱妻子,本殿原还不信,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坐在面前的男人开口似调笑般言道,顾言靳闻言沉声回道:“妻是心上人,自是欢喜不过。”   三皇子连弈眉头一挑,“若不是欢喜,这等香囊搁在往日,本殿估摸着顾世子恐是一眼也不会瞧的。”   “非心仪之人所制之物,纵然再好,言靳亦不会另眼相待。”   “而这香囊虽在绣工上尚有不足,但亦为妻之心意,言靳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连弈顿时拍掌笑道,随后意有所指道,“只是听闻令妻不过年方十四,世子怜香惜玉,恐是不忍伤了这朵娇花。本殿这儿什么样的女子都有,不知世子可有兴致?”   顾言靳放下茶盏,垂眸回应,“殿下莫要同言靳说笑了。臣是真心待妻,又于大殿之上承诺过定不会辜负于她,怎会做这种对不起她的事。再者不过一两年的时月,言靳等的起。”   闻言连弈朗声笑道,“世子倒还真是个痴情儿。无怪乎上回因世子妃推了本殿之约啊。”   “只是……本殿之后似是听闻世子同五弟见过?”   “未曾。”顾言靳不卑不亢回道,不见丝毫慌乱,“家妻年幼尚不大适应,言靳这些时日皆在府中伴着她,纵然出府亦单只是上朝和处理虎兵营一事,何曾见过五皇子。”   “没见过最好不过。”连弈笑的有些意味不明,“毕竟顾世子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见人的。”   顾言靳沉默不语。再过了会儿,他瞧了瞧天色,起身告退。   “时辰不早了,臣妻还在家中等臣一同用晚膳,不然这丫头又要闹腾了。”   他语气无奈带着些宠溺,连弈侧目看了他一眼,颔首允了。   见他带着侍从转身正要离开,朝那纱幔后的女子示意。   那女子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也起身朝门口走去。途经顾言靳时,似是踉跄了一下,直往顾言靳身上栽。   顾言靳眯眸退了一步,见女子倒在地上似嗔似怒泪眼涟涟地望着他,睨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直接迈步而出。   那女子被他淬了冰似的目光扫了一眼,瑟缩了一下,求救般看向连弈,连弈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她见顾言靳未曾理会她径直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来到连弈面前行礼。   “殿下……”   “谁准你方才看本殿的?唯恐顾世子不知道你是本殿指使的是吗?”   连弈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亦起了身,“拉下去,送去迎春楼。既然连勾引人都不会,就好好去精进一下,学好了再回来。”   “殿下?!”   女子瘫软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连弈,却再连他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心灰意冷地被人了拖了下去。   室内少了谈话声和丝竹之声,顿时静了下来。   一旁候着的侍从立刻跟上连弈,见连弈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提议。   “殿下,可还须派那些女子去接近顾世子?”   “派什么派,没见着人顾世子多洁身自好吗?甚至连旁的女子碰都不愿意碰一下。”连弈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地啐道,“他若是真同别的皇子没有瓜葛倒也罢了,若是有……”他忽地笑了,冷哼一声。   “本殿就不信这世上当真存在没有弱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一万零一次后悔为什么我还不能养狗   那是我可爱的狗子啊呜呜呜O?O   不负责任小剧场:   锦玉:姑娘对小狗儿格外喜爱啊,这今后若是世子同姑娘真好了……   顾世子:呵,连你丫鬟都知道你爱狗不爱我。   小兔子:[红了眼圈]呜……   顾世子:……   顾世子:好了准你带着狗去玩!   #人不如狗系列#   还有狒狒小天使又给我送来了白色不明液体![诶我兴奋什么?不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营养液可以不用给我的啦,小天使们可以给其他需要的大大们送去[强灌她们这些液体!]因为我没有参加晋江的关于营养液的活动 所以是不需要哒。   谢谢小天使的好意,开心hhh你们喜欢我的文,多评论我就很高兴了!看到你们的喜欢是我的动力(//w//)每人一个么么哒! 第19章 前往马场   除夕是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亦是祭祖团圆的日子。   街上人群涌动,热热闹闹置办着年货,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对新的一年的期盼喜悦。   世子府里亦是人来人往忙的不亦乐乎。   锦玉带着一众丫鬟剪窗花,她手最巧,大红色的纸剪出来的窗花既喜庆又精美,样样都栩栩如生,阮白每次见着都忍不住惊叹。   往年府里置办各样年货都是刘管家一手操办,今年本该由阮白掌管,但刘管家念及小姑娘才伴习不过半月有余,尚且短暂,便让她在旁看着观摩,来年再亲手布置。   皇宫里的那位按照旧例百官休沐七日。也因此,除夕当日晨时阮白从床上醒来时看见正更衣的顾言靳登时愣了。   “世子哥哥今日没有去上朝吗?”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   顾言靳见她一副尚未清醒、似乎下一刻便再会睡过去的模样,唇角微扬,“今日除夕,官员春假七日。”   “若是还困便再睡会儿,不困可要随我去骁骏马场?今日秦九同卿家姑娘约好赛马比试,邀我去做个见证人。”   语毕他便看见方才还困的不行的小姑娘顿时打起了精神,迅速从床上起身笑盈盈地将他推向门外。   “不困不困,世子哥哥去前厅等等我,我马上就梳洗更衣。”   顾言靳被她推到门口,素来情绪平静的他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紧闭的门,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又听到身后门打开的声音,小姑娘娇娇软软地小声叫住他。   “世子哥哥,我可不可以带着小狗儿一同去啊?它好久没有出过府了……”   “喜欢便带去罢。”   “谢谢世子哥哥,我马上就弄好!”小姑娘欢快地又跑回了屋子,顾言靳眉眼尽是无奈之色,转身迈步。   双易一直在旁瞧着,倒是见着自个世子爷除了无奈外,还有着几分纵容笑意,在心底不禁摇了摇头。这些时日,世子笑的次数可是比往些年不知多了多少倍,只怕是世子自个儿都未曾察觉罢。   罢了罢了,连他这个做奴才的都没能解决自己的事呢,主子们的事哪容得了他来置喙。   顾言靳在前厅等了约莫半柱香时辰不到,阮白便抱着小狗儿迈着轻盈的步子出来了。   他稍稍诧异了一下,旋即瞥见小姑娘梳好的发髻上单插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其他饰物皆未佩戴便明了了。   小姑娘不同其他姑娘家,不喜打扮,不喜繁琐。但即便这样,也明眸皓齿娇软可人得令人移不开眼。   “世子哥哥?”   顾言靳回过神,歉意颔首。起身朝门口走去。   “马场距这儿稍远,若是乘马车一来一回耗时太久,因此我令人备了马,你同我共骑一匹。”   阮白闻言眼神陡然一亮,她还从未骑过马。以前想要爹爹教她,爹爹总是怕伤着她磨着她不让她骑,如今总算是有一个机会了。遂紧紧跟上顾言靳的步子。   落在后头的双易犹疑着望了两眼锦玉,引得锦玉疑惑侧目才迟疑着出声,“锦玉姑娘可会骑马?若是会,我这便令人去马厩再牵一匹过来,若是不会……”   锦玉这才意识到什么,霎时脸色一红。   她看了看远去的姑娘,实在仍是不放心姑娘身边没个丫鬟照料着,咬了咬牙轻声道,“那便有劳双易大人。”   双易听得她这样柔声细语劳烦他,登时脑子里如各色烟火绽开般什么都无法思考,待定了神才正色。   “同为侍奉世子和世子妃的身边人,哪担的起锦玉姑娘一声‘大人’,若是姑娘不介意,单唤名字便好。”   锦玉见他神色正经语气温和拱手回应,眉眼柔和,捎上些许善意,“双易大人在世子身边贴身侍奉多年,又对府中之事了解甚多,自是担得起这声‘大人’。若是不愿,锦玉便不客气地唤一声‘双易哥’可行?”   “自是可行。”双易几乎是花上了所有的精力才让自己能够不笑出声,心里盘算着这回他是否要好好感谢一番世子爷。   “时辰不早了,我这便去将马儿牵去府外,锦玉你便先去候着吧。”   他看着锦玉盈盈一礼遂转身出去,嘴角立刻挂上了满满的笑意。   “啧,双易哥哟。”一旁不知听了多久墙根的阿卫顿时嬉皮笑脸地打趣道,“也不知是哪个哥哥前些日子偷着看人姑娘剪窗纸看了好些时辰呢。”   双易登时红了脸,强作镇定睨了他一眼不欲同他争辩,即刻赶去马厩安排。   ……   顾言靳同阮白在门口等了段时候,见着双易将马匹牵来时本欲询问他怎地花了这么久,遂瞧见他眉梢隐隐喜色,便垂眸不欲言说了。   阮白围着安安静静的白马,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摸上去,小狗儿在怀里不满地呜呜叫了两声。   而还不待她摸到,身子顿时悬空再晃神便已经被抱上了坐在马鞍上,随后身后一沉,便被人揽进了怀中,低沉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入耳中。   “再晚些你便看不到他们二人比试了。坐稳了,可能会有些颠簸。”   阮白还没来得及出声,马儿便长鸣一声随后肆意奔跑了起来。   风顺着马的跑动呼啸着刮在脸上有些生疼,她缩了缩身子,垂首埋进顾言靳怀里,手上的小狗儿也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顾言靳感觉到身前小姑娘有些冷,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些许,身子微微前倾贴近她些许。   这围起来的一方小天地,顿时被他温热的体温及身上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充斥。   安心又温暖,连小狗儿都安分地缩成一团闭上了眼。阮白嘴角噙着一丝笑,也闭上了眼。   ——   待到了马场时,顾言靳没听见怀里小兔子的动静,这才发现她又睡着了。   哑然失笑后遂唤醒她,又抱她下来,便听她一脸懵懂地问道这是哪儿。   小狗儿不知是不是也睡了一觉,倒是精神十足地从阮白身上跃下,在草地上撒着欢儿跑了起来。   “这是骁骏马场呀傻丫头。”   一道清越的女声含着些许笑意传来,阮白闻声看去,眼眸陡然一亮。   “卿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撒糖对不对!对不对!〔弱弱顶锅跑〕   不负责任小剧场:   卿柒[面无表情]:该放我出来透气了。   作者[讨好笑]:我这不是正打算着呢。   秦九[轻哼]:起码你今天还露了脸,我就只露了个名字!   作者:说的好,明天你就别比了,直接生病认输回家吧。   #男不如女系列#   我就是重女轻男怎么了!怎么了!(//w//) 第20章 天蓝草青   卿柒没想到阮白会在这。秦九那混蛋同她约了在此比试赛马,又说请了顾世子做公证人,她烦不过秦九死皮赖脸地不停说着比试之事,便应了下来,未曾想到顾世子会将小姑娘也带来,脸上难掩喜色。   阮白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卿柒,欢喜地朝她跑去,被她摸了摸头声音轻柔,“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秦九那小子是怎么向你卿姐姐认输的。”   “这句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身后的少年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吐出嘴里叼着的那根枯草,走向自己选好的马匹,踩着马蹬翻身稳稳坐上马鞍,手持缰绳将马儿掉头朝向她们,一派意气风发。   “白妹妹就只看得见那臭丫头,难道看不见秦九哥哥的英姿吗?还是先想好安慰的话等会说给你卿姐姐听,省得她哭鼻子喽。”   “驾!……吁……”   语毕秦九正欲策马,哪料草地中突然跑出一只雪白的团子似的狗儿,忙拉住缰绳止住马蹄,一时狼狈得手忙脚乱。   耳边听见阮白和卿柒的笑声,顿时气急败坏地看向那只狗。   “这是谁家的狗竟然……”   他瞧见卿柒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阮白有些紧张的模样,忆起白妹妹似乎府里正好就养了一只白狗,宝贝得不行,登时原本要说出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憋了回去讪讪道,“……竟然如此可爱!”   卿柒被他一怂的神态顿时逗乐,走过去踩蹬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拿起缰绳回头冲他一笑,旋即策马扬鞭。   “我可就先行一步了。”   “你这是犯规!不行!不算!”身后秦九被她笑得怔了下神,醒过神来顿时嘴里边嚷嚷着边紧随而上。   阮白在原地看着他们骑马远去乐得直笑,忽地头上落下男人手掌的温度,随后顾言靳的声音传入耳中:“要跟上去看看吗?”   “不了,我想他们应该需要一个独立空间吧。”阮白笑得眉眼弯弯,话里藏着些许揶揄之色,顾言靳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一笑,“人小鬼大。”   阮白捂着额头皱了皱鼻子正欲反驳,忽而看见不远处一众马匹,眨了眨眼看向顾言靳,伸手拉上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世子哥哥,可以教我骑马吗?以前想学,可爹爹一直不让我学。”   顾言靳看着她的笑一怔,沉吟片刻后道,“会很累又危险,可还要学?”   “要!”阮白立刻脆生生应声。   “那好。”顾言靳见状便不再多言,走向那边马匹处同打理马场的人说了几句,仔细挑选了一番才牵着一匹马儿回来。   “这是性情较为温和的马驹,也适合初学者骑用。”   顾言靳细细为她说着需要注意的要领,替她扶住马匹,教她如何上马控马。小狗儿趴在草地上惬意地看着,时不时用爪子扒弄一下草皮咬着草儿玩闹。   待到卿柒和秦九赛了一圈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二人教习的场面。   一个认真仔细地教,一个如听夫子讲课般认真细致地记下来并努力尝试。   “哎,我一直以为世子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娶的白妹妹呢,要不然怎么以前从未听世子提过,突然间一声不吭地就把白妹妹娶了回去。现在看来,说不定真是因为心悦呢。”秦九靠近卿柒,倾着身子低声对她说道。   许是隔的近了,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落在脖子上有着些许不适,卿柒偏头皱眉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多嘴,有空说这些,不妨多练练你的马术,手下败将。”   秦九顿时被激得嚷嚷起来,“方才那局怎么能作数?你先行你犯规,不公平!重来!”   “重来便重来,再来一次你也还是输,手下败将。”   “臭丫头不准再喊了!”   ……   在顾言靳的教导下已经能够独自上马的阮白闻声望去,一时走神,马儿霎时打了个响鼻动了动,顿时将她从马上翻下来,幸而顾言靳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了,微微蹙起眉,“莫要走神。”   阮白心有余悸地乖乖点头,顾言靳扶稳她站直,瞥见她脸上些许忍耐的神色,叹了口气,“是不是磨破皮了?”   阮白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便不学了罢。”   顾言靳牵好绳正要转身将马送回去,便察觉到衣袖被人攥紧,回头望去,小姑娘红了眼圈就这么看着他。   “我不走神了。”   顾言靳闻言一怔,阮白见他不说话顿时有些急了,擦了擦眼睛拉着他一脸认真,“我一定好好学,集中精神,世子哥哥别不教我。”   “傻。”顾言靳摸上她的头,哑然失笑,“我说的不学是道今日学这些足够了,若时长久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细皮嫩肉的,会痛得更厉害。时日还多,不急于这一时。”   阮白这才知道是自己悟错了意思,霎时红了脸低下头揪弄着自个的衣袖。   顾言靳知道小兔子胆儿小脸皮子也薄,这时也不说话,牵了绳子去还马,待回来时便看到小姑娘又恢复了笑颜带着小狗儿嬉闹,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及一处又怔愣了。   “锦玉姑娘,这个速度可还适应?”   双易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儿带马上的锦玉走着,锦玉开始还有些紧张地放不开手脚,后马儿走的慢又稳,她看着双易比她还紧张,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便不觉着有多紧张了。   “挺好的。双易哥不必再唤我‘姑娘’了,只唤名儿便好。”   “那好,锦玉。”双易面上笑着,手上动作仍丝毫不敢松懈,唯恐摔着了马上的姑娘。   天蓝草青,荡着的不仅是手中的缰绳,还有那系在绳上的小心思。   顾言靳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正和小狗儿追逐打闹的小姑娘。   明朗的天光打在少女的脸上、身上,像镀了一层羊脂色的清辉,忽而便觉得这些时日,较之往些年的冷清,竟让他惊觉岁月静好,流连忘返。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世子看了看双易和锦玉,又看了看正与小狗儿追逐打闹的小姑娘,陷入沉思。   ——我是不是被狗绿了???   来姨妈的第一天痛痛痛嘤嘤嘤qwq还是努力码字更新!快夸我qwq(//w//) 第21章 除夕之礼   在马场待到将近中午时,几人才又集结在一起。   秦九看了看天色,突来兴致提议一同用午膳,阮白和顾言靳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卿柒道卿母除夕之日定会在家备好的饭菜等她回去,因此便推拒了。   卿柒不去,阮白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想去了,再者她还有事情尚未收尾,晚上便要送去了,早些回去也安心。秦九见状便作罢了,各自道别后就都回去了。   顾言靳看得出小姑娘的迫切,思及府里的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同她有关,有些不解。“这么急着回去是有何事?”   “秘密。”阮白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晚上世子哥哥便知道了。”   顾言靳闻言便不再多问,只无奈牵过了马照旧将她抱上马回了府。   ……   匆匆用完了午膳后,阮白便立刻回了房,紧闭房门,还让锦玉守在门口,不让人进。   顾言靳被她这样一番折腾,倒是心头也升起些许探寻,但料到小兔子定不会告知他,也便不再管了,只安心等着晚上。   收好最后一根线的尾,阮白满足地伸了个腰,举起手中的两个香囊看了看。一副图案是梅花独绽,而另一副则是正吃着草的兔儿。   阮白盯着那只小兔子看了许久,回想起她当时去问世子哥哥喜欢什么事物时,他怔了一下说不知,后在她巴巴望着等待回答的时候,思索了一番才回道兔子。于是她得了答案便立刻着手开始绣上兔子的样式。   只是……   阮白想了想顾言靳挂上这个兔子香囊的模样,不由弯唇。   她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天色,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此时已是临近傍晚了。   “锦玉,替我将这个香囊送去卿府,一定要亲手交到卿姐姐手上。”阮白唤到门口的锦玉,笑盈盈地将香囊递交给她,“卿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姑娘。”锦玉应了一声便拿着物件离开了。   阮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遂看了眼手中的兔子香囊,稍许紧张。   “世子哥哥这时应该也要去用膳了罢。”   她念及至此便偷偷将香囊藏于袖中,小步朝正厅走去。   而到了正厅时,却未看见顾言靳的身影,倒是见着了双易在厅里候着。   “世子在北苑被令小姐喊住了,似乎是有什么事,世子怕您着急,便让属下先至正厅告知世子妃。”   阮白点点头,等了小会儿觉着乏味,便起身想去北苑看看。   ——   “顾表哥,这是曼儿近来绣的香包,特意绣给表哥作除夕礼物的。”   北苑长廊上,令曼朝顾言靳盈盈一礼,将手中的香包递出,一双美眸含着期许看向他。   “你除夕也不回去吗?令夫人不会挂念?”   顾言靳看了眼香包,没有接,淡淡问道。   令曼心下一喜,表哥这番询问是在关心她啊,遂低头含笑有礼答复:“母亲怕世子觉着除夕府中人丁稀少太过冷清,嘱咐曼儿好好陪表哥过节呢。”   “有劳令夫人一番好意,只是府中有世子妃打点,尚不至于冷清。你若不回府便在北苑安心度日罢。学了这么些时日的礼数我想也差不多了,再在府里待下去不像话,平白叫人诟病,对你一姑娘家的名誉亦不好。”   顾言靳缓声而言,令曼暗暗咬牙应是,看到顾言靳仍未打算接过香包,有些泫然欲泣柔声道,“表哥所言极是,曼儿知道了。只是表哥……这香包……”   “张嬷嬷。”闻言顾言靳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波澜不惊唤道。   “老奴在。”   “替令小姐看看这香包。”   “是。”   张嬷嬷是皇帝前几年遣来世子府老资历的嬷嬷,对女子规矩礼法等等皆精通,亦最为在意这些礼数。   令曼便是被母亲以此为由送来府里一直随着她在学习礼法。现听到顾言靳让张嬷嬷替她看香包,顿时脸色灰败。   “回世子,这香包针法尚且粗糙,难登大雅之堂,且图案为双鱼戏水,寓意过于露骨,有损世子同令小姐名誉。”   顾言靳冷冷看了一眼令曼,见她沉默着收了手回去,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表哥!”   “令姑娘,你越矩了。而且姑娘瞒着老奴私底下偷绣这种香包,是否不将老奴所言记在心上?想必令夫人送姑娘来老奴这习礼数,定然不是习这些不知羞耻的行为罢!”   张嬷嬷冷声拦住她,像她这样女子她早在宫中不知见过多少,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呢。   老妖婆,要是等她做了这府里的主子,她定要好好折磨这老女人。   令曼在心底狠狠啐到,面上惶恐谦卑认错。想着方才顾言靳的一番话,垂下眸。   若再不抓紧些机会,恐怕她便真与表哥无缘了。   不远处的阮白看着他们几人攀谈,听的不是很清楚,只隐隐听见那嬷嬷几句“针法粗糙,难登大雅之堂”。   她借着光色看见她手中的香囊,又看了看自己袖里的香囊,抿了抿唇悄声走开了。   ……   顾言靳回到正厅便看见小姑娘垂眸安静地坐在席上,摆了摆手示意双易安排下人布菜。   见她仍是未露出笑颜,出声询问:“怎么了?瞧着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阮白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饿了。”   见她不愿说,顾言靳也不强求,待菜上后,他见小兔子食之无味的模样,叹了口气,朝双易望去示意他,双易便心领神会地退下,过了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递给他。   “今年的除夕礼物。”顾言靳看着阮白茫然抬头看他的眼神,唇边含上一丝浅浅的笑意,“打开看看可喜欢?”   阮白愣愣地接过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打造精美制作细腻的白玉簪子。   只是簪子的样式较为独特,通体如羊脂玉般白腻,却在前端是两点红玉,造型细看依稀能看出是一只玉兔,那两点便是兔儿的红眼睛,霎是可爱精巧。   “第一次送女儿家礼物,不知你会喜欢何种,便令人做了我觉着最适合你的样式。”许是被她怔愣的神情取悦到,顾言靳声音染上笑意。   “原是打算晚膳过后再交予你,但见你此时似是心情不大好,便希望这个礼物能博你一笑。”   “世子哥哥……”阮白拿起簪子,入手顺滑,贴着手心透着一丝微凉,偏头看向顾言靳呐呐唤道。   “如此,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者没有话说[所以你们看到的这句话是假的知道了吗!qwq] 第22章 烟火守岁   阮白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世子哥哥,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只是……”她道了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见顾言靳眼神越发疑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袖中的香囊拿出来伸手递出,低着头小声道。   “这是我的除夕礼物……”   顾言靳不解地接过香囊,看了一眼便明了小姑娘是在担心什么了,顿时哑然失笑。   “你是不是方才去了北苑?”   “是……”阮白嗫嚅道,“我知道我的绣活不好,可……”   “很好了。”顾言靳柔下语气打断她的话,“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真的?”阮白吸了吸鼻子,目光犹疑,“可是我看见那个香囊的绣工比我好多了,仍是被说粗糙不好。”   这个傻丫头。   顾言靳也不知要怎么向这小姑娘解释令曼会被指责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绣工,而是因为他本就不打算收她任何东西。因此哪怕她一双手巧夺天工,他也能让张嬷嬷挑出错来。   看着阮白巴巴望着的眼睛,顾言靳伸手将腰间原先挂着的香囊取下,换上手中的这个。   一只软糯可爱的小兔子配上顾世子清冷出尘的气质,像是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生生拉回凡尘般的反差,阮白瞧着忍不住唇角弯弯。   “双易,替我将这个放回房间收好。”   顾言靳将取下的香囊递给双易,他记着的,这是小姑娘宝贝着收起来的纪念物,哪怕是不戴了也须好好收起来。   阮白这时也顾不得去计较什么绣工了,世子哥哥没有接受令曼的香囊,却立刻戴上她的,还要将原来的香囊好好保管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眨眨眼,视线看向手中的玉兔簪子。   世子哥哥都已经佩上了她的礼物,那她自然也应戴上这支簪子呀。   念及至此,她将簪子插入发髻中,偏头朝顾言靳笑:“世子哥哥,好看吗?”   却看见顾言靳摇摇头,旋即起身朝她走来,伸手扶正插得有些偏斜的簪子认真笑道。   “这样便好了。”   阮白一直都知道,顾世子笑起来是顶好看的,却从未这样近的见过他的笑。   如天山上的雪莲于冰天雪地之中盛开,清冽又夺目的美如丝丝缕缕的清寒之气钻进五脏六腑,让人只能清醒着怔怔地看,却哑然难言这样的美。   而正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烟火绽放的声音,旋即此起彼伏人们的喧闹声,连府中的下人们也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庆。   “想出去看烟火吗?”顾言靳见阮白愣神的模样,轻敲了下她的头。阮白回过神来笑了下点点头,随他走了出去,心里却还想着世子哥哥方才的笑容。   世子哥哥笑起来未免也太好看了,若是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想必会笑的更多吧。她看向顾言靳的侧颜,缓缓笑了。   她也想到看世子哥哥经常笑的模样,所以那一天能早些到来该多好啊。只是她占着的这个身份,属实对不起世子哥哥。世子哥哥对她那么好,若真有那一天,她会想尽法子脱离的。   “在想什么?”   顾言靳察觉到身边人儿的视线,疑惑偏头问道,得来的是小姑娘温软笑着摇头。   冲上天空的烟火刹时绽开,点亮夜空,也照亮了小姑娘的笑靥。像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触碰到,顾言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继而看向天空。   ——   锦玉在卿府送完香囊后便匆匆赶回,只是距离稍远,回到世子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然完全黑了。   正要赶去正厅候在姑娘身边,在长廊上便碰上了出来的双易。   “锦玉这么晚才回来?”   “嗯,姑娘要我去卿府送些东西,因此晚了些。”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世子妃已经嫁给了世子,为何锦玉仍是唤世子妃为‘姑娘’?”   双易除了早时在马场外,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机会能单独同锦玉说上话,自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   而问出这番话后,他便恨不得抽刚刚说话的自己,因为他瞧见锦玉脸色黯了些许,连笑容也淡了下去。   “只是习惯了而已,姑娘也没说要我改口。双易大人可还有别的事?若没有锦玉便先去姑娘那儿候着了。”   对啊,连世子和世子妃都没有在意这些,他何必要问这个啊,真是个傻透了。   双易在心里狠狠啐自己,面色失落,“我……”   锦玉福了一礼,便要越过他,突然天空中一道响声,她愕然回首,看见满天的烟火。   双易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面上沉声道,“今日除夕夜满城皆放烟火,世子和世子妃此时定是一同赏烟花美景,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他们了吧。”   锦瑟犹豫了一番,姑娘一向是喜欢看这种烟火的,再者此时应是送出了那个香囊,她若是跟在一旁,确实有些突兀了。念及至此,也便不急着走了。   双易同她共赏这片烟火,心里也正绽着一片烟火,暗暗告诫自己,往后可不能再问这种愚蠢的话了。   *   烟火持续了一段时间,便渐渐消退了色彩。   “还想看?”顾言靳见阮白还立在原地似乎出了神,若有所思。   阮白闻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爹爹。往年的这时候都是我同爹爹一起赏烟火的。现在爹爹一定……很孤独吧。”   顾言靳叹了口气,哪家人又不是这样的呢。只是都无法随随便便地回去,否则又会叫一些有心人记在心里,徒增麻烦。   他瞧了瞧低着头的小姑娘。说起来小姑娘也是明年才及笄,大多数姑娘家也是及笄后方才嫁人,她原该还有一段时间能够伴在父亲身边,现在却只能压下自己的思念,懂事地不添一点麻烦。   “我们回去吧世子哥哥,今晚还要守岁呢。”阮白打起了精神,牵上他的袖子往里头走笑道。   “世子哥哥等会儿能不能继续教我骑马啊?”   “好。”顾言靳低头看着小兔子眼圈微红却仍笑盈盈地分散自己注意力,温声应着她的要求。   “之后我们晚上边吃东西边守岁好不好?我……晚上容易饿。”   “我会命厨房备好糕点的。”   “世子哥哥最好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世子[面无表情]:为什么她好像真的只把我当哥哥?   双易[面无表情]:为什么我会那么蠢?   作者[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一个情商问题,一个智商问题,请在自己身上找理由。 第23章 事有蹊跷   过了除夕,再度了几日清闲时日,紧接着便又恢复了朝制。一堆积累的公务纷至沓来,顾言靳倒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虎兵营之事。   自在朝堂上应下皇帝,他每日除了在府中,其余时候皆在虎兵营,今日亦不例外。   要说起虎兵营的问题,自第一日来到虎兵营正巧撞上闹事的士兵们朝皇帝指定的将领叫嚷着要阮将军操练,顾言靳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事确有蹊跷。   那些喊的最凶的士兵们,面容年轻一副没有经历过风霜的洗炼,说道阮将军时眼神没有半点对阮正擎的尊敬和仰慕之情,并不像所言那般爱戴自己口中要求的阮将军。   而反倒是资历较老从战场上下来真正随同阮正擎的将领们,不住地叹气劝着他们别说了。   可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而那些真正爱戴阮正擎的虎兵营将领们或在战场上牺牲,或是归来后返乡,真正尚留在营内的已不足百人。其余的人员,皆是后面响应募兵而来。   可皇帝听不到他们这些人的声音便直接将阮将军撂了职,他们这些留下的人,本就无势无权,便再无法去告知阮将军。   而顾言靳之后制止那带头的年轻人,却听得年轻人振振有词:“阮将军忧国爱民,又骁勇善战,虎兵营的所有将领本就该属于他,我们想让将军回来继续率领我们保卫我大夏又何错之有?”   “就是就是!让阮将军回营,否则我们就不练了!”   “让阮将军回营!”   年轻人见身后的士兵们脸红脖子粗地也同他一起闹了起来,得意地看向顾言靳,却见顾言靳看也不看他一眼,挥手淡淡道,“带走,我亲自审问。”   到底是年轻没经历过世事,顾言靳不过在以前关押俘虏的地下牢室震慑了一通,年轻人便什么都招了。   “是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在虎兵营一直叫嚣要阮将军回来,过不久虎兵营便会被解散,我们这些人既拿到了粮食军饷,又可以回乡。”   “想的倒是挺美的,难怪没脑子。”顾言靳瞥了他一眼,见他闻言又嚷了起来,不欲同他多说起身离开。   如今事弄清楚,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其实也难。关键不在于虎兵营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而是皇帝对阮叔的态度和信任,否则今日能出个虎兵营,明日亦能出个战狼营。   再者告诉他们这样做的人究竟是哪方的人,也暂时没有摸清,不便打草惊蛇。   顾言靳思虑良多,让人传令若再起这样的叫嚣,军饷全扣断粮三天并杖责八十,第二次犯便翻倍,一群人犯便一个一个当众杖责。   语毕他又看向皇帝指定操练的将领帐子,连这种应对之策都没有办,此人亦须审查一番。   “世子,我家主子的信。”   正思索时,有一奴仆打扮模样走来看了看四周,低头递来信件,顾言靳捏着信封皱了下眉,见他行完礼转身抬头离开,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看向手中的信,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暗处看着的一人却将一切收入眼底。   ——   “当真是连司的人?”   三皇子拍桌起身,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殿下,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那递信之人就是五皇子身边伺候着的下人,错不了。”   “顾言靳竟然敢骗本殿,还说同连司没有关联,真是好样的。”   三皇子缓缓坐下,握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既然是这样,顾世子,便怪不得我了。”   而此时宫中居心所内,连司见着回来复命的下人,温声问道,“和知,信可曾送到?”   “回殿下,送到了,奴才亲手交到世子手中的。”和知低下头回答。   “没叫人看见吧?”   “未曾,奴才很小心谨慎。”   连司闻言松了口气,笑言让他起来,“近来世子事务繁忙,又应下了虎兵营一事,朝堂上下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免得给世子引火上身。若不是江南洪涝,难民诸多而至无家可归,而我……只能寻他,否则也不会这般冒险了。”   “奴才明白。”和知仍是低着头,没叫连司看见他眼中复杂情绪。   他略抬眸扫了一眼正为如何不引人注目地设铺施粥而为难的连司,闭了闭眼沉默着退了出去。   *   顾言靳回到府中细读了一遍连司令人送来的信件,让双易将事情下去办好后,对那送信的下人始终存了一丝疑虑,但左思右想仍是无法参透那不对之处是在哪里。   看了看天色,又到了晚膳的时辰,便不再想作罢了。   起身去向正厅,途中听见扫院的丫鬟们窃窃私语说着过几日上元节的事,见他经过忙规矩行礼,顾言靳若有所思地想了一番。   小兔子自除夕夜后到现在的十几天,每日都嘟囔着闲的发慌,甚至都去北苑看令曼如何同张嬷嬷学礼仪了。过几日上元节兴许带她出去游玩一番,也算安抚一下上蹿下跳的兔子了。   “世子哥哥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我都以为你要不来了。”刚入厅便听到小姑娘小声嘟囔着抱怨了,偏每次还有理有据,叫他无法反驳,只得无奈地听着然后顺着抚毛。   “每天不是去虎兵营就是在书房里待着,两个地方我都不便去,想寻世子哥哥接着教骑马都无法。”   顾言靳发现过了近一个月,兔儿的胆子倒是肥了不少,现如今都敢来寻他了,不像以前那样对他说句话都要颤着调说。   “如何不便寻了,你若是来了,我自是不会怪你。”   闻言小兔子难得白了他一眼,娇娇气气回道,“我当然知道世子哥哥不会怪我了。”   “只是世子哥哥在书房时定然是办事或看书,我不想打扰,在虎兵营人多嘴杂的,我一去肯定容易被人看见说道,又会耽误世子哥哥办事。”   “更何况世子哥哥本就是在替爹爹处理虎兵营的事……”阮白说着便见顾言靳的脸色在听见她其中哪句话之后逐渐凝重,渐渐收了声,“世子哥哥?”   “无事。”顾言靳回过神摇了下头,脸色仍是稍许凝重。   ‘虎兵营人多嘴杂’。   是了,那么多人知道他为了虎兵营的事定会常去那儿,那奴仆却仍是选择在虎兵营里递了信,且虽来时是作事小心的模样,走时却又是昂首离开。   五皇子一向行事小心,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顾言靳垂下了眸,这是有人盯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仍然没有话说qwq默默走剧情qwq 第24章 上元灯会   上元节,自古以来便是少年少女们一年中最翘首以待的节日。   逛灯会、猜灯谜,燃灯放焰,亦有许多闺阁家的女子紧紧攥着绣了多日的香囊,积攒起勇气于这一日送予心仪的良人,遂成就了数不尽的良配佳缘,也因此,被卿柒列入最不喜欢的节日之一。   “又是一年上元节,那么多段佳缘,怎么就没有我家女儿的呢?柒儿啊,这已经是自你及笄后过的第三年的上元节了!你瞧瞧当年与你一起的闺阁小姐,哪个现如今不是已为人妇的?那张家的女儿都有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了!张夫人每次瞅见我,都要同我攀谈奚落一番问我家女儿嫁出去没有呢!”   “母亲,您当她们乱嚼舌根便是了,别往心里去,气着了身子不好。”   卿柒由第一年听自个母亲念叨时冷着脸固执反驳,到第二年的充耳不闻,再到现在不仅不同母亲犟气还反过来规劝母亲,一步步走的都能看出时间的磨练。   卿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额间,又不忍心自个儿的心头肉痛了,只装模作样地轻戳,嘴上仍碎碎念着:“我的个好女儿啊,你可真是个好女儿,今年你都十八岁了!搁寻常人家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而你现在却连个能送香囊的人都没有,我……我……”说的急了一时胸闷,卿柒忙给她顺气。   “这不是还能送给母亲嘛,女儿的一片孝心呢,就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不好吗?”   “不好,你最好能早点醒过神来,按着母亲给你的那些公子哥们的册子挑好合心意的,也省的我操心。”卿母瞪她一眼,缓过气来,“我估摸着啊,等你嫁出去,世子妃都有孩子了。”   卿柒闻言终是绷不住脸色了,轻笑出声,见卿母又瞪来,忙端正态度低头认错。   那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哪还能再带个孩子唷。   不过上元节,白儿倒是经常喜欢去逛灯会,今年不出意外应当还是如此,这样她也能一起跟着去,省的留在家里又碍了母亲的眼被念叨了。   她面色如往常般冷脸,旁的丫鬟见了也是规规矩矩行礼便低着头不敢多言退下,哪能料到自家姑娘心里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   然等真等到上元节那晚同阮白会了面,卿柒方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都算不到某个无赖。   “他怎么在这?”   卿柒略过阮白身边的顾言靳再看向少年的一脸无辜相。   “我自然是来寻顾世子和白妹妹玩的,人多才热闹嘛。”   阮白上前轻拉住卿柒的手笑,“卿姐姐。”   卿柒看着小姑娘温软笑起来露出的小梨涡,才压下被秦九挑起那令她手痒的火气,朝他冷哼了一声。   “先去那边的灯会看看罢,河边烟火会还要好些时辰才起。”顾言靳出声缓解局势,见小兔子像竖起了耳朵般朝他感激看来,眸子染上些许笑意。   “也好,灯会那边挺多猜灯谜的,但卿柒就不必去了吧,看着我猜得来一个个彩头自己却解不出空着手得多伤心。”秦九立刻接上话,把缓和的局势再一起挑起战火。   “呵。”卿柒嗤笑一声,不欲同他争辩,到时用结果证明便是了。   两个人无形之间硝烟弥漫,阮白无奈一笑,悄悄走到后面攥上顾言靳的衣袖,仰头莞尔,“世子哥哥,我们去看看那边的摊铺好不好,卿姐姐他们猜灯谜一定要猜好久。”   顾言靳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一路的各式各样吃食摊,眉眼染上几丝无奈,“好。”话音刚落,便见着小姑娘欢喜地去挑着糕点,神色不由柔和了些跟上她。   ……   卿柒倒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去了另一个方向,待发现时估摸着小姑娘该又是寻吃食去了。   她随秦九来到各个灯谜前,互视一眼。秦九笑得漫不经心,卿柒冷着脸,像无形中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再分离视线时,便各自抢先解谜。   卿柒自小既习女子的琴棋书画,又通武艺等诸多杂物,本就聪慧,许多事情一点就通,因此过程倒也顺畅。   猜出一个便持着那纸条,等到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拿着纸条回头寻秦九时,秦九正好也来寻她。   而等两人一一数清后,却几近无奈地发现,纸条数目正好一样。   秦九笑吟吟地收回纸条,“既然这样,还比不比?”   “自然是要比的,只是再这样太浪费时间,没多久烟火会便开始了,我还须去同白儿碰面。”卿柒瞥他一眼轻哼,毫不示弱。   “每年上元节猜灯谜都会有个最难的灯谜,彩头却也丰盛,猜对便可拿走那挂着最高处的灯笼。灯笼是京城手最巧的秀娘扎出来的,每年只此一个。”秦九唔了一声想起来这事,倒觉得可以作为一场比试,“我们便看谁能最先解出那道题吧。”   “那便去啊。”   “去就去,你推我干嘛?”   “带路。”   “……哦。”   那边阮白边吃着手中的甜点,又咬了口刚买的糖葫芦,心满意足。   “不知道卿姐姐和秦九哥哥谁赢了。”   “应是秦九。”   顾言靳替她捋好额前的碎发,免得沾上糕点碎屑,淡声回道。   阮白闻言鼓着脸看他,“为什么啊,我觉得是卿姐姐,卿姐姐懂的特别多。”   顾言靳笑而不语,见她仍是望着他,多言一句:“但最后的彩头应是卿姑娘的。”   秦九在这些猜谜上尤为精通,卿柒虽聪慧,但总归猜过的没有秦九多,经验总要少些,但按秦九的性子,该是会逗完了卿柒又将彩头送回去让她消气。   阮白没听到理由,有些不满,回过头心里还是默默支持卿姐姐能赢。   而被顾言靳和阮白猜测输赢的两人,此时望着头顶的灯谜发愣。   谜面很简单:四时如意,打一字。   秦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手撑着下颔,目光不自觉移向那站着也能清冷得自成一片天地的姑娘,见她神色凝重似乎也没得出谜底,眼中涌上点点笑意,正要出言逗一逗她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他回头一看,是很久以前常在一起玩乐的富家公子哥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再不说话岂不是显得我凉了一样嘻嘻嘻   秦九的日常作死,见谅见谅,毕竟地主家的傻儿子是吧哈哈哈哈哈   明天唔 和上周一样 晚八点不更 推到十二点更新次日八点仍会照常更新qwq[鞠躬]小天使谅解一下么么哒! 第25章 旧事惹厌   “哟,这不是我们秦大少爷吗?真是巧了,在这儿都能遇见。”为首的蓝衣公子哥一把打开手中的扇子轻摇着戏谑出声。   “可不是嘛。只是啊,秦少爷和我们这等浪儿不同,人家上元节可是随着卿柒姑娘一同游玩呢。”   他们三五成群指着秦九和卿柒嬉皮笑脸地打趣,还用上动作比拟出口中说的话:“要我说啊,大伙儿一直说的根本就就没错呀,一个秦九,一个卿柒,姓氏相近,又都是数字,连名字都这样般配了,还不是……佳偶天成吗哈哈哈哈!”   “够了 ,别说了。”秦九厌烦地皱了下眉,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从早些年认识卿柒后你们就一直拿这些说事,说够了没有?”   那些人被他突如其来地戾气愣了下,旋即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嘻嘻的,“我们这也是在帮你们啊,再者,大家伙所言哪句不是事实?”   “就是了,况且秦九你都多久没和我们一起行动了,跟着卿柒倒是每日都有空似的,天天比这个比那个的,啧,还不就是想见人家姑娘,近点接触嘛?弄这么多花样儿。”   “我看啊,今年上元节都约着一同出来游玩了,秦九离请兄弟们吃喜酒的日子也不远喽。”   “那可得好好谢谢我们这帮兄弟啊,要不然,怎么能走在一起哟。”   纷纷扰扰的声音入耳,让秦九本就烦闷堵塞的情绪更为恼火。在他们的议论声中,仿佛明日他就要同卿柒拜堂成亲了似的。   年年皆是如此,只要遇见他们,不论卿柒在或不在,仍是会被身边的许多人念叨着这些,也因此他最初几年同卿柒越发看不顺眼,两两生厌。   他不明白,明明就因为一个名字一个巧合,所有人都要将他和卿柒硬生生绑在了一起。哪怕他们都知道,他原应名为秦酒,因父亲嗜酒,而族长道酒字过于孟浪,取其谐字九方才定名为秦九,却仍要道他们是天生一对。   哪怕他同卿柒有多不对付,哪怕他早些年同卿柒多番争执吵闹。   自阮白和顾世子成亲后,他作为顾世子的友人又与白妹妹关系较好,自当和卿   柒会有所关联,关系稍许近了些,却又被这样戏谑着说上一通,仿若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一般,听在耳里秦九却只觉得烦不胜烦。   秦九抬眸扫了他们一眼,那些人顿被他眼中的隐忍着激烈的情绪慑住,便见他起身朝远处离去。   面面相觑怔了一会儿,便又各自摇头晃脑地继续游玩了。   卿柒伫立在原地抬头望了半天灯笼上的谜面,仍是丝毫没有头绪。   什么字会是四时如意?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沉思了一会儿,回头想看秦九有没有得出谜底,却在身后看不见半点他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   阮白和顾言靳逛了半天后,眼见着要到了放烟火的时候,便朝河岸边走去。   这个时辰去河岸畔的人都是为了赏烟火,路上行人如织,阮白在人群中寻着卿柒的身影,却什么也看不见,只瞧见一片漆压压的人。   顾言靳伸手按住她躁动的小脑袋,神色无奈,“莫急,我看着呢。”阮白才乖乖跟着他走不再乱看。   他看了一会儿,没见着卿柒,倒是看见了秦九的身影。怕人群涌动冲散了俩人,遂翻手牵住阮白朝秦九走去。   阮白心里倒没什么感觉,她往些时日也是如此被爹爹牵着,这会儿被世子哥哥牵上,只觉得世子哥哥的手有些微凉,兴许是被风吹着了,而且比爹爹的手要细些顺滑些,但在指腹处仍感觉出有一层薄茧。   随着顾言靳走了一小段路,阮白便瞅见了秦九,正欲喊出口,却看到秦九脸上的神色不对,便乖巧收了声站在顾言靳身边。   “突然想起我还有事须归家一趟,之后便不再游玩了。祝世子和白妹妹能尽兴而归。”   秦九脸色阴郁微垂着头,顾言靳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但见他不欲多言也便不问了,只轻颔首。   阮白看了看他身后,卿柒并不在,但方才他们是一同去猜谜的,按理而言应当是会在一块儿,怎么会不在呢。   “秦九哥哥,卿姐姐呢?”   她敏锐地察觉到秦九在听见她提及卿柒时神色僵硬了一瞬,之后才若无其事地歉声回道:“兴许还在解秀娘灯笼的那道题罢,我走的急,一时没注意到。”   阮白目送秦九匆匆离开灯会的背影,仰首看向顾言靳咬了咬唇,“他们……怎么了?”   顾言靳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轻摇了下头便牵着她继续前往河岸边。   此时河畔边人倒没有在灯会上多,赏烟火的人们都继续朝桥那边更好的观景点去了。   河边多的是三三两两结伴放河灯的姑娘家,许着各式各样的愿或是祝福,河上飘荡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霎是好看。   “世子哥哥,来放河灯许愿呀。”阮白环视四周的人,有些失望仍是没见着卿柒,瞧见河边卖河灯的,便兴冲冲地小碎步跑了过去,朝顾言靳弯了眉眼道。   “我一向不信这些。”话虽是这样说着,顾言靳还是缓步走向她,便被她晃着衣袖嗓音清甜软糯像裹了蜜似:“求个心安嘛,就当是陪我一次好不好。”   顾言靳闻言轻点了下她的额,无奈伸手接过了阮白递来的河灯和笔墨纸。   阮白见他应下了,眉开眼笑地拿起自己选好的河灯和笔,思索着要许什么愿。   唔,希望爹爹、世子哥哥、卿姐姐、秦九哥哥……不行,太多了。   她想了想,提笔写到:   愿我所在意的人一生平安喜乐。   阮白看着这一行精炼的句子,为自己的文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旋即想要去看顾言靳的,便见他已经将纸条放入了河灯内,只好巴巴着跟着放进去然后放入河水上了,只是对于世子哥哥许了什么愿还是抱着很大的好奇。   “放完了河灯,便过桥去那边看烟火罢。”   经过了这么些时间的相处,顾言靳单看了一眼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便知她是想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不由隐隐好笑,却也不打算告诉她其实他什么也没写。   他不信这些虚的,若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也自会亲自去做到。但小姑娘兴致正浓,他亦不想毁了这意境。   ……   而那边发现秦九不见了的卿柒怔了一时后,看了看时辰便也决定暂且不管秦九去寻阮白了,总归最后大家都会碰着面的,估计这傻子又跑哪玩去了。   然等她朝那边方向走去时才发觉人群真是太拥挤了,人山人海的,又没有方向,她根本没法去找阮白。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卿柒心底有些失落,面色仍是冷冷淡淡地继续走着,想着既是来了这边,不若放了河灯再去烟火会那寻人,应当是能碰见的。   她拿了河灯对着白纸发怔,一时也想不到能写什么。无意识用笔抵住下颔,思绪飘远想到卿母,又想到了秦九,眼神游离唔了一声便写到:   愿我不再被人催着成亲。   泛着微黄烛光的河灯载着卿柒随手提笔的心愿顺着水流飘远。   卿柒蹲着看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却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她这个小心愿不仅没有实现,反而往反方向变本加厉地发展了。   缘由一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地主家的傻儿子该吃点苦头了,太傻了得电疗法治一治qwq   傻儿子和卿闺女的主场过去了,接下来要操心另一个傻儿子的事了哎,没一个省心的。╮(╯_╰)╭ 第26章 变故丛生   后来当时辰有些晚了,人群才逐渐分散减少,卿柒便很快寻见了阮白,因而得知了秦九以家中有事这样敷衍的言辞为由早便回去了,心底涌起了些许疑惑,但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毕竟秦九本就是性子跳脱,时常让人猜不出他是想做什么。   而直至自上元节那日后,她鲜少再见到秦九,偶有几次遇见了,也是在街上远远瞧见了,秦九便似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从她身上淡淡扫了过去,没有停留,她才察觉其中微妙之处。   不过既然别人不愿有所来往,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再者他们本就一直不对头,这样也并不奇怪。   卿柒自认为想通了,再之后遇见秦九时,她也只当没见着似的,端着姿态面色冷漠地擦肩而过,忽略心底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们相识多年,争过也吵过,闹过也打过,亦有过两个人眼神赤红恨不得当场能杀了对方的时候,却唯独没有过像如今这般冷漠以对的时候。   是谁先起头的并不重要了,秦九凝视着卿柒远去的背影,这样想着。   明明都不喜和对方有所关联,于是便一直在互相针对。可现在这样的做法才是对的吧,最好断除关系的法子,不正是没有交集吗?   他们本该便是这样子才对。   哪怕他心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   阮白是最先察觉出来两人之间不对劲的事,起先只是好几次本该是一同前去的游玩秦九都借故不来,卿柒还会冷哼一声道秦九一天到晚没个正事,怎么会没有时间。   后来阮白便发现,卿柒不再在她面前对秦九指指点点了,也不再提起秦九了,   与之相对的,是她变的越来越像遇见秦九之前的那个闺阁大小姐。   冷漠、疏远以及永远面不改色的平静。宛如一滩死水般,哪怕是扔了一颗石子,也荡不起波澜。   卿母好几次颇为满意地说自卿柒同秦九没有往来后,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终于像个闺阁小姐了。   只有阮白知道,那不是沉静,那是沉寂,了无生气。   其实阮白同秦九也并没有多深的情谊,不过是阮白知道,卿柒唯有和他相处时,露出的是自己原本的性子,是那样鲜活生动的一个卿柒,因此同他一直交好。   她亦不是两人之间的和事老。   从头到尾,尽管每次都像是因她劝和俩人才和好,可阮白明白,那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的甘愿。   可这次有人变了卦,率先反悔了。   于是她从没去劝过。   至少她还陪在卿柒身边,少了秦九,也还能有秦十、秦十一、秦十二,但阮白都会一直在。   ***   这日午时,顾言靳罕见的同阮白说了声外出有事,不能一同用膳,便带着双易悄然从侧门出去了。   他今日邀了连司在鹤仙楼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查出上回送信那奴仆趁夜尽日出时分从侧门入小巷穿入永亲王府内,过了段时辰方才出来,行事小心谨慎,若不是他严令自己的人必须时刻紧盯着,在那样令人困倦又容易松懈的时刻便险些叫那奴仆得了逞从眼皮子底下逃了过去。   永亲王府,那是大皇子成年封王后居住在京城的府邸。   连司如约而至后,顾言靳便让身边所有人都退下了。   连司见状,便也让和知在外头守着。和知眼中疑虑一闪,应声退下。   顾言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和知,待他退至门口关上门后,给双易使了个眼色,双易便领会跟出去暗盯着那人,他方才出声。   “从之可知,身边之人有他人内应?”   连司瞳孔一缩,“子霁何出此言?”   顾言靳见他这样,不由轻叹一声。他同五皇子儿时便是玩伴,两人同不受重视,儿时偷玩在一起亦鲜有人察觉。且同样性子淡薄,只是五皇子仅对于皇家之事不在意,而更关心的是民间疾苦,他则是仅专注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   因此俩人私交甚好,私底下互称亦是唤彼此的字。   而五皇子对夺位之事无意,顾言靳和他之间亦避谈政事,只闲谈聊趣,偶尔诉一些心事这样令人放松的友人关系。   只是现如今有人察觉到这种交往,认为是不利因素,倒伸手到他们身上来了。   念及至此顾言靳缓缓将所查述出,连司脸色渐渐肃然,沉吟片刻后便高声唤和知进来。   而这时外头突起一片骚乱,随后双易押着面色阴沉的和知踏门而入。   “回世子,此人听闻五殿下唤他后便立刻变了脸色欲逃离,幸而属下一直关注着他,才及时制服了。”   顾言靳轻轻颔首,遂抬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双易押住跪在地上的人。   “说罢。”   “世子所言奴才不明白,奴才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说什么,少说了半句你就仔细着你这身皮。”顾言靳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据说将人以站立姿势半埋在地里,从头上割开一个十字口,灌入水银,在水银逐渐流下去的时候会将人皮和肉体割裂开,我倒也很想试试这样的趣闻是否当真。”   和知脸上神情变化几番,似是终于怕了,头上冒出冷汗,待顾言靳似乎要唤人将他带下去动手时终于忍不住颤着出声:“奴才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望世子开恩啊!是……是三皇子逼奴才的啊!”   闻言顾言靳和连司两人神色皆复杂了几分,互相对视一眼,同样看见对方眼中的惊诧。   顾言靳斟酌片刻,让双易将人带下去了,和知仍是不断叫喊着“真的是三皇子啊世子!奴才知错了!求世子开恩!”,直至人远去声音才消散。   连司见他面色沉重,不由轻笑出声,“难得见子霁这样吓唬人也没能让他将那真正幕后之人供出来。”   他见过几次顾言靳这样审人,头次听闻他用这样狠戾的招数对人时亦是心中复杂万分,后见那人被吓得供出了真相后,顾言靳只是将人按律重罚了,并未如此照做。   而后的好几次,连司便发现顾言靳回回都是同样的招数同样的话,偏他本就冷漠,稍收起神色沉下脸冷硬地念出这些话,总是能叫人心中生怵哆嗦着说出真相。   也因此连司每每见着顾言靳这番作态都要忍住不出声,唯恐溢出笑意露了馅。   可今日,终是看见这招数也吃了瘪,让他不由笑吟吟地打趣。   顾言靳不明白他何故这样笑,怔了下便正色皱眉,“没想到还会同三皇子扯上关系。”   “只是这人定不是三皇子指使的,未曾见他与三皇子之间有所来往,怕是大皇子欲嫁祸于三皇子,看我们鹬蚌相争,他便好渔翁得利。”   连司闻言也忍不住蹙眉。这皇宫太多脏污之事,也因此他极其不喜,只是碍于尚未至弱冠之年,不能得封出宫居住。   他看了看顾言靳,“子霁这段时日须小心谨慎了,三皇子虽也是被利用的,但他终究是发现了我们,不论事情如何,他那样的人,总归是会下手的。”   “我知道。”顾言靳垂下视线,手指轻叩着桌面,眉间染上几分忧色,“只是有的时候,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每次世子一谈什么事就绝对tm在鹤仙楼鹤仙楼鹤仙楼。   本文最大隐藏cp新鲜出炉:顾世子x鹤仙楼   其次隐藏cp:小兔子x小狗儿   好的全文完〔手动微笑〕   ——来自官方吐槽 第27章 赏花会(上)   过了年后,气候逐渐回暖,院子里亦冒出了春天里的第一颗嫩芽,随后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相继而出。   小狗儿常跑去院子边的草皮处用爪子试探性地拨了拨嫩芽,又伸舌头舔了一下后便如临大敌般跃开朝嫩芽呲着牙,阮白笑盈盈地便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它便又回头吐着舌头笑。   “锦玉,日子过的真快呀,眨眼间春天便到了呐。”阮白揉着小狗儿的脑袋,将脸靠近贴在它的身子上,暖烘烘又毛茸茸的舒服。   锦玉在一旁眼中含笑附声:“是呀。正是这春天到了,卿夫人园子里的那些个花儿可都要开了呢,特意让人递了帖子来府邀姑娘去赏花。”   “递帖子?”阮白闻言望了她一眼。   若只是单喊她上府赏花,又何必递帖子这样正式。   “卿夫人正打算在府上办一个赏花会,邀了好些其他官员夫人们一同赏花呢。”锦玉见她疑惑便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述清,“据说,还有各个青年才俊的公子哥们也会去呢。”   卿姨爱花养花,为此特意在府中腾了偌大一块地便都是为了那些宝贝花儿,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若是要办赏花会倒也正常,只是不仅邀请了各官家夫人,还邀了那些公子哥们,难免有些耐人寻味。   阮白手上一边捋着小狗儿的毛心里头盘算着,卿姐姐的生辰在春末,过了春天便年满十八了,寻常人家姑娘家十八仍未出阁也确是惹人非议,更何况现如今卿姨也察觉了卿姐姐没再和秦九一块儿,想必是想趁着这时让卿姐姐见见人,兴许就能对上眼了罢。   她想了想,问了锦玉具体时日后便跑去询问顾言靳会不会和她一同前去,得来的答案是顾言靳的摇头。   顾言靳看着小姑娘有些失落地正欲退出去,叹了口气眉间疲惫之色微露,“近些日子须万事小心。江南水涝频发,皇上时常召我入宫议事,或许无暇顾及你,若察觉有不对之处,定要谨慎为主。”   阮白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世子哥哥少见得有些乏累,认真乖巧应声便出去了。   顾言靳确是忧心会有人对阮白下手,三皇子那人可不是什么圣贤君子,会不牵连妇孺孩童等。如今虽明知三皇子会动手,却不知他会何时动手,怎样动手,也只能小心谨慎了。   他原是不愿让阮白出府,但卿柒是她闺中密友,小姑娘整日待在府里也会乏味,再者总不能躲府里一辈子不出去吧,这样想来,亦只有见招拆招了。   ***   赏花会的时日定的并不远,就在惊蛰的后几天,许是卿姨忧着夜长梦多,稍有些仓促。   阮白到卿府时便看见出入府中的人络绎不绝,既有姑娘家羞涩地随着官夫人进去,亦有三两成群的翩翩佳公子交谈着从容入府。直至今日看见了这些幕,阮白才恍然忆起,早些年卿姐姐一直没有出嫁,不是因为没有人求亲,而只是她不愿应许。   后来她与秦九常争执,让许多人摇头叹息道不够温婉得体,便退了一波求亲的人,拒绝的次数多了,便又退出了许多人,再到最后,便鲜有人再来尝试了。   而现在卿姨大费周章地办这个赏花会,又邀了诸多青年才俊,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各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阮白凝望着他们入府,少见得叹了口气。可他们来此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卿柒这个人来的呢,看中的是她的脸,还是卿家的家产,亦或是卿父在官场上的助力?   阮白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往坏了的想,但每每想起卿柒如今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忧心。   她进了府,遂径直朝东厢房走去。那是卿姐姐的闺房,此时赏花会尚未开始,卿姐姐应当是还在房中梳妆。   阮白自小常来卿府,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熟识她,见她来纷纷行礼后便各自干活。她一向来东厢房这边都是不用通报的,也因此这回她还未进房便听见了卿姨的劝告。   “你如今都十八了,若再不嫁人,难道留在府里,留个七老八十不成?娘没让你现在马上就成亲,只是办个赏花会让你借机瞅瞅那些个公子哥们而已。”   “娘,我知道,我这不是也依您所言应下来了吗?”   “应是应下了,那你这冷沉着张脸又是怎么个意思?女孩子多笑才能讨人欢喜,老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哪有人喜欢。”   “你这笑的什么样子?皮笑肉不笑的,僵硬又难看。”   卿柒不想再听母亲念叨,勉强扯出一个笑,又被一顿驳斥,无奈之下正好看见阮白进来了,登时眼里含笑轻勾唇角。   “白儿今日来的很早啊。”   “对对对,就是这种笑,保持住。”卿母见状颇是恨铁不成钢瞪了卿柒一眼,又遗憾地看向阮白,“若是姝语当年生的是个男儿便好了,卿姨我啊,也就不必这样忧心了,我们两家结为姻亲,也是人间一桩幸事啊。”   听见卿姨说起娘亲的闺名,又一脸可惜地看着她,阮白不由嘴角微弯。卿柒轻抚了下额,旋即将母亲推搡出去,连声道,“好了好了,女儿知道了,娘赶紧去招待那些个官夫人吧,人家指不定都等得急了呢。”   “那你好好梳妆,等会儿一定要去百花园。”   卿姨闻言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人去前厅了。   见卿夫人走了,卿柒身边的婢女便接手梳妆的事儿,继续为她绾发。卿柒便让阮白稍等片刻,收了笑意安静坐下。   阮白看着卿柒任由婢女妆扮着,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的模样,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认为我还在想秦九的事?”   安静之际,阮白突然听见卿柒轻声开口,面上仍是平静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世子:我觉得我最近失宠了,作者是不是不想帮我追媳妇??你知道双易和锦玉都到哪一步了吗?!   作者:单身了快二十年还差这一会儿?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今天七夕所以大家都别想谈恋爱的!](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qwq 第28章 赏花会(下)   “傻姑娘。”   见阮白沉默不语,显然是被她说中了心思的模样,卿柒神情柔和下来,加之婢女方才又为她点妆褪去往常的清冷,这一笑便是如那万花丛中盛开的虞美人夺人眼目,美得不可方物。   “我是有些为此失落过段时日,毕竟多年吵闹,一下子觉着似乎空落了许多。但那又如何。”   “既然他觉着我们不必为友,我又何必再去记着这事,徒添烦恼。”   卿柒转眸看回正前方的铜镜,阮白只觉她眼波流转间都令人晃神,却又似有些看不清切的情绪,却又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听她这样说,轻轻应了声。   “我啊,只烦母亲日日催着我成亲。你瞧瞧,这满院子里,尽是为了张罗亲事来的。不仅是我,还有许多其他闺阁小姐,说着是挑夫家,可同样是被摆在柜上的样物,谁又说得清到底是谁挑谁呢?”   阮白安静听着卿柒似随口般说着,细听却像一触即破的泡沫般,藏着无尽的惆怅。她忽然想念起秦九,至少在秦九面前,卿柒从不曾有过这样忧思的机会。   “走吧,母亲定然等急了。”   婢女将最后一缕青丝绾入发髻,卿柒便起身微微侧头唤她,遂迈着端庄得体的步子出了门。   阮白将叹息咽回,跟了上去。   ——   “今天怎么街上的人格外的多?而且似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的。”   一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瞎逛着,有人察觉到行人的异样疑惑开了口,下一刻便有其他嬉笑的声音解了惑。   “今日卿府办了个赏花会,这谁人不知,开的这个赏花会啊明面上是赏花,实际上还不是相看亲事,各公子小姐们可不都赶着去呢,”   “哦?卿夫人又要帮卿小姐看亲了?”   “那是自然了,听闻卿家小姐快十八了呢,可不得着急了嘛!”   “这都快十八了还没嫁出去,指不定是有些什么说不得的毛病吧。”   说话的那人挤眉弄眼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一群人哄堂大笑,却没发现他们之中的一人打从第一句开始脸色便逐渐阴沉,直至这句话说出,终是一把甩开搭在他肩上那人的手,语气似淬了冰般冷漠。   “说够了没有?”   众人似乎才想起,秦九是与卿家小姐有过瓜葛的,只是现在两人都没有来往了,提的少了便也将近忘了。   “我们秦少爷莫不是还对那卿家小姐情思未断吧?若真如此,还不快去那赏花会,说不准啊,这卿小姐见了秦少爷,魂都会被勾走,巴巴地跟着秦少爷走呢,哪管……”   “哎哟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那人捂着嘴角红肿一片之处,不可置信地看着秦九。   “你没说够老子受够了。”   秦九冷着脸,眉宇之间尽是戾气狠狠睨着他们一群人。他出手快又狠,其他人显然还记得以前他打架的那些“丰功战绩”,一时之间围成一团却无人敢先出声动手。   少年年少轻狂,见状也只挺直背脊伫立着纹丝不动。   “我把你们当朋友,所以忍了你们每次去吃花酒用的都是我的名义,忍了你们每回出来闯了事都将责任甩在我身上,更忍了这么多年每每提及我和卿柒你们便阴阳怪气地打趣,不过都是因为我始终记得,当我儿时被人欺压时,你们作为我的朋友未曾逃离。”   “我的名声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是个纨绔子弟,也不在乎什么好名声,但卿柒不同。”秦九微垂下眸,提及许久未说过的那人时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为刚才那句话道歉。”   下一刻,他抬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眼神中充斥着隐怒,“为她道歉。”   “秦九,你别过分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你一直以来不顺眼的女人,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你确定真要这样做?”那男子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想起身边还有同行的人,顿时立住脚步色厉内茬喝道。   “我最后说一遍。”秦九缓缓踏出一步,收手为拳,眼神半刻未曾松懈,已是做好动手的准备,“为她道歉。”   “我看这秦九不知道被什么迷魂汤给灌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们也该让他好好醒悟一下,究竟是谁错了!上!”   一群人摩拳擦掌互相对视一眼便上前而去。   周围的人早在他们分为两边对峙时便察觉形势不对纷纷收了东西离开,此时这一片地也只有他们一行人。   秦九冷笑一声,神色没有分毫畏怯之色。   ***   “怎地来得这么晚,李夫人早便想见见你,都等了许久呢。”   百花园里虽不是人声鼎沸,却也听见各处传来细碎的谈话笑闹声。卿柒走近便看见卿母正和一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走过去盈盈一礼。   “无事,女儿家多打扮会儿晚了些亦是情有可原。”李夫人乐呵着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细看卿柒行坐作态,眼底掠过几分满意之色,卿母见状便接道。   “她们这些姑娘家啊就爱打扮,有时还爱戴花作美,也不知道给谁看。”   卿柒安静垂眸听着卿母给她安上各种没做过的“罪名”,也不反驳,单觉得她们为了名正言顺地看个亲绞尽脑汁想着说辞也是煞费苦心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卿夫人亦不必太过苛责。不过我们啊毕竟年龄大了,和她们这些小姑娘家确实无话可聊,卿小姐若是不介意,我那二子最是喜花,此时正在园中梨花盛开处赏花,你们二人或许能成为知己呢。”李夫人端看着女子沉静文雅的模样,越看心里头越喜欢,同卿母交换了个眼神,便和颜悦色地开口道。   卿母便给卿柒使了个眼色,卿柒抿了抿唇,福身应下后又问:“白儿同我一起去?”   “世子妃一同去赏个花自然也好,任凭你们喜好。”阮白在的话也能避免被人说闲话,还能预防着些什么意外之事发生,卿母自是不介意。   闻言李夫人这才注意到卿柒身边娇小的小姑娘,微微抬眉忙规矩行礼,“恕臣妇眼拙,竟未看到世子妃。”   阮白很少见过这些官夫人,这会儿见她行礼才陡然想起若真论起来自己品级实则比这些官夫人皆要高,一时无措只好浅浅一笑便算是回应了。   李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远去,心里头对这卿府越发满意。卿小姐姿态端庄她很中意,又同世子妃关系亲密,这若是能成了,岂不是幸事一桩?   回过神来,和卿母谈话间又添了几分殷勤。   ……   阮白跟上卿柒后便发现她前去的方向还真是李夫人所言的梨花盛开处,不免惊奇。   “卿姐姐还真去啊,我以为只是随口敷衍卿姨的呢。”   “我倒是想不去。”   “只是母亲在这些事上素来仔细诡诈,待今日散后,定然会来问我那李公子穿的是什么色儿的衣服,佩的是什么玉,腰间系的是什么锦带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卿柒面上神色不变,仍是目不斜视优雅小步走着,口中无奈叹道,“若我答不上来或是错了,她又得闹上好几天。”   阮白闻言顿时笑了出来,见卿柒淡淡扫来,立刻收笑正色安静行步。   她知道卿姨虽说是想要卿姐姐成亲,但也并不是会让她随意找个人就这样交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只是催促她去寻找自个的良人,因此这个李公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才会让卿姨允了,她倒也起了几分好奇会是怎样的人。   百花园花种良多,为更好的照料花便是同一种花都栽种在一块。   一大片梨花盛开,在这园中远远看去,倒像是下了一场大雪,晶莹剔透的美映入眼帘,叫过往的人也不禁放缓呼吸慢下脚步,静下了心。   阮白原先还担心这儿人多会无法辨别哪位是那李公子,但见卿柒一路上气闲神定的模样便知她是有把握的,也就没有过问了。这会儿到了一看便知晓为什么能认出了。   这儿就一位公子,哪儿还有旁的人。   阮白暗笑自己瞎操心,卿姨显然和那李夫人商量好了的,又怎么会不把人给安排妥当了,也就她天真,还瞎想着这些。正思索时,便看见卿柒已然上前福身开口同李公子相谈。   ——   卿府门外,脸上带着青痕红肿伤口的少年谨慎观察了一下入府口,察觉到每个进入府中的人都是递交了帖子后方能入内后,皱紧了眉头。   半晌他想起来还有一处,蹑手蹑脚地绕着卿府外围到了那偏僻处。   当初他和卿柒约好了比试武艺,但卿柒又被卿母拦截在府里不准出去,俩人便齐心协力在东厢房处凿穿了一个狗洞,之后每逢有不能出来又约好了的时候,都是从此处而出府。   他不确定这些时日卿柒是否将那狗洞填上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寻,却还是在看见完好无损的狗洞时,怔了神。   秦九晃了晃头,从狗洞中爬进去,幸而这时卿柒不在,东厢房的人也都因人手不足被遣去接待外客了,无人发现府里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人。   寻了个方向,秦九便低着头匆匆走去,目光搜寻着周围经过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在同那些人打完一架后,逼得他们道了歉,便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他想来卿府,想见卿柒。   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单想看一眼而已。   这想法来的莫名其妙,却强烈得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声音不断在叫嚣着。   为什么不能来?有哪儿是他秦九不敢去的地儿?有什么会是他秦九不敢做的事?   抬起头,他便发现,自己已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卿府门口。   他不知道卿柒此时在哪,此时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无法询问其他人,反而会引起怀疑,只能低着头不让人瞧见脸上的伤痕,在人群中寻着想见的人。   阳光一点一点隐去,天色慢慢暗沉下来,人群也逐渐稀散了。   秦九不知道自己寻了多久,只觉得好像将这个园子都逛遍了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可他不甘心。   这个赏花会是卿夫人专门为卿柒而办的,卿柒不可能不在府里,是了,他定是遗漏了哪里还没寻。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始终不肯放弃,终于最后,在百花园的一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如在沙漠中的千辛万苦寻到的清泉般那样令人欣喜,秦九眼眸一亮忙不迭垂首,故作外客悄声缓缓靠近,待近了看清的一瞬间,他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像心脏陡然被什么猛烈撞击,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脚都逐渐冰凉,仿佛直达血脉的寒意,令他动惮不得只能伫立在原地看着。   看着那素衣姑娘低眉转眸间的盈盈笑意,看着她身侧佳公子温和有礼的谈笑。   是他不曾见过的风采。   方才在脑海里一直支撑着他的念头再度回响——这个赏花会是卿夫人专门为卿柒而办的。   办来选亲所用。   ……   卿柒原以为这位李公子是专程为她而来,却在相谈时得知他只想安心科举入仕,亦是被其母所迫而来,一时觉着倍感亲切。   李知阅览群书,所知甚多,为人谈吐举止大方得体,便是单纯闲聊也令她觉得放松许多,直到察觉到天色暗了,才惊觉竟是这样过了一个下午,阮白大约是不愿打扰到他们,便去了别处赏景。   她歉意朝李知福身告别,转身回眸间似乎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只那刹那间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卿柒眨了眨眼,寻视了一圈四周,收回视线。大抵是天色太暗看花了眼罢,母亲办的赏花会人人都是凭请帖才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请帖呢。   念及至此她摇了摇头,忽而又想到自己院子里的那个洞,晃神半晌才笑自己总爱多想。   是了,那人怎么会来呢,他既已做了决定,便是不会反悔的。   而她尽管没有了秦九,也是能够习惯的,况且脱离了那些烦人的比试,反倒更好。   今日是好的一天,明日也会是,今后一如既往地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觉得很肥,是了没错了!〔合二为一!〕   等世子和小兔子的小天使们莫急,明天就出来了!要开始大进展嘻嘻嘻。   一人一个么么哒! 第29章 春季狩猎   秦九一路踉跄着偷摸出府,幸而这会儿天色暗沉,也无人发觉到他的异样,让他顺畅出去了。   走出卿府,他眼神依然迷茫,直至现在他仍不明白,为何方才撞见那一幕时会连心脏都骤然紧缩疼得厉害。   随意寻了块地方席地而坐,他目光游离,心绪扰成一团乱麻,瞥及街边一群嬉闹着还未离开的孩童,秦九觉得他似乎听见了孩童起了争执声,又似乎没往心里去。   “你不可以和他说话!”   “为什么啊?”   “刚刚说好了的,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不准你和别的男孩说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我不玩了。”   “不行!”   ……   秦九逐渐回了神,望着那群孩童怔了会儿,慌了神般收回视线。   只是巧合而已,他不过是气自己寻了那么久的卿柒,而她却一直惬意地赏花闲聊,心中不平罢了。   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是……   他怎么可能心悦卿柒。   秦九忽地嗤笑出声,牵动嘴角的伤,登时疼得“嘶”了一声。   揉了揉伤口,他晃晃悠悠地起身,随意吹着口哨哼起小曲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少年晃荡的身影逐渐没入夜色里,唯有口哨声仍萦绕在街上,分明是欢快的调儿,却令人一瞬晃了神黯然。   ——   阮白是近临走时才折返去寻卿柒,但那时天色尚未暗,她见卿柒还同李公子闲谈着,不愿打扰了她,同卿姨说了声便悄然离开了。   刚回了府,她便看见双易一直在前厅盯着门口,见她回来了忙转身朝书房走去。   阮白好奇之下跟了过去,躲在书房听墙角,然只听见双易给顾言靳报了她平安回来的事,撇了撇嘴便准备离开,却被里头的人叫住了。   “听的有趣吗?”   顾言靳神色未变,从容提笔挥墨,抬眸便见小姑娘带着些许讨好的甜美笑容进来。   “妾身给世子哥哥请安。”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言靳哑然失笑,隔空虚点了下她,阮白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不对吗?我瞧见张嬷嬷是这么说的啊,不过我觉着还是世子哥哥顺口,就改了些许。”   “张嬷嬷教令小姐这个?”顾言靳拿笔的手顿了下,有些诧异。   阮白走近看顾言靳在写什么,发现他是在作画,正兴致盎然要问他画什么时听见他出声发问,便想了想那日的情形。   “也不算,是令小姐在问嬷嬷世子的妻妾应当怎样请安行礼才是规矩得体的,我凑巧听见了也好奇,就听完了。”   “世子哥哥你在画什么啊?”   顾言靳听她所述,垂眸沉思。令曼还存有这样的心思,当真是死心不改,怕会惹出旁的祸端来叫人利用了,待过不久便让人去令府知会一声将人带回去备嫁罢。   耳边又听见小姑娘细声再问了几遍,他方才回过神来回道:“马上将是每年一度的春季狩猎,皇上命我根据往些年的狩猎场景重忆作画。”   阮白眨了下眼,“春季狩猎?”   顾言靳这才想起还未同她说起过这事,遂放下笔墨娓娓道来。   “皇上每年都会在春秋二季进行狩猎,春季说是狩猎,打猎倒不是主要的,秋围才是皇上专注重视的狩猎,因此春季狩猎皇上允官员带上家眷跟随一同去,实际上相当于一种游玩放松。”   闻言阮白眼眸顿时一亮:“那就是说爹爹也会去?”   顾言靳见状有些不忍打击她,但也不想她希望过大到时候更失望。   “不一定。虽我同皇上禀报了虎兵营之事的实情,但皇帝显然没有完全释怀,此时阮叔应当还是会选择避府不出好让皇帝慢慢消下怀疑。”   阮白眼神黯淡了些许,但还是乖巧点点头表示理解。   顾言靳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斟酌片刻,“狩猎场不允携旁的动物入内,但我同皇上求了情,届时准你带着小狗儿去,这样你便不会觉得孤独了。”   “谢谢世子哥哥!”阮白登时欢喜出声,笑得眉眼如弯月似的,一扫方才的阴霾。   她瞧见顾言靳又垂眸看着画卷思索,便悄声蹑步出去,将门轻轻关上,不再打扰他。   虽说知道爹爹狩猎日那天不见得会去,但没得到确切的答案,阮白仍在心底存了一份希望,等着日子的到来。   ***   春季狩猎日,恰巧是春分日,正值春和景明之时。   宫中早早地便派出了人迎接各个将去围场的官员,阮白也不敢怠慢了,往日她稍微慢些是世子哥哥纵着她,如今若慢了等她的可是御上及各大官员,便比平日早起去梳妆,却发现顾言靳起得仍是比她还早,这时便已在前厅等着了。   “好了?那便走罢。”   阮白将小狗儿抱在怀里,按住它精神奕奕想扒着爪子出来下地的小脑袋,跟上顾言靳。   “世子哥哥你怎么每回都起的比我早啊?”   去宫门还有一段路,因人员众多,若皆乘车而去容易惊扰百姓,因此是不允许马车通行的。路上乏味,其他下人和来迎接的太监皆静默不语,阮白便拉着顾言靳悄声在后头说着话。   “你每日起来时已近巳时,我平日里要上朝便是卯时,如此之间差了一个多时辰。”顾言靳瞥了一眼小姑娘微鼓的脸颊,语气无奈,“今日你倒是起早了些许,也不过早了半个时辰,如何能比我起的早?”   “可世子哥哥今日不用上朝啊。那世子哥哥晚起半个多时辰,我再早起半个时辰,这样不就能比世子哥哥早起了嘛?”阮白眨了眨眼巧笑倩兮地看向他,一本正经地狡辩,俨然一副从小兔子逐渐向小狐狸进化的趋势。   闻言顾言靳轻弹了下她的额间,阮白登时捂住额头瞪大了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嗯……还是小兔子。   被这个念头取悦到的顾世子收回视线嘴角若有若无地含着笑意继续行步。   阮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得更好了,归结于他敲了自己一下心里就开心了,轻哼了一声也学着他若无其事地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进入世子掉坑倒计时![笑容中带着一丝猥琐](不我没有和我无关嘻嘻嘻   然后……很抱歉的想和小天使们明天请一天假qwq我有错我有罪嘤嘤嘤 我的小天使都是小仙女们一定会谅解我的对不对!之后是正常更新!么么哒!鞠躬三连! 第30章 围场献技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口,陆陆续续从各个方向也来了人。阮白踮脚瞅了瞅,便被身边的顾言靳按住了脑袋。   “阮叔没来。”许是人多了起来,顾言靳不想引人注意,微弯下腰低声说道。   阮白失落地点点头,小狗儿这时用头蹭了蹭她,她顺手摸了一把小狗儿的毛,又舒服地笑弯了眼。   顾言靳见状无奈地收回视线,也不知阮叔知道他没来的事只让小姑娘失落了一下便让小狗儿给哄开心了作何感想。   其余人接连抵达宫门,站位便都是按照官品所站。顾言靳较为特殊,被皇帝钦点跟在身后,便带着阮白向前走去。   阮白虽入过几次皇宫也见过皇帝,但都只是虚晃一眼,未曾仔细看过,这会儿跟在顾言靳身边,正前方便是皇帝的背影,一时有些紧张。待发觉皇帝正忙着听围场布置的情况无瑕顾及他们,便大着胆子盯着瞧。   这样一瞧,便也觉得似乎和自个爹爹没什么太大区别,年龄相仿,只不过穿着黄色的龙袍,又无形中端着威严,但爹爹也很有气势的。   阮白儿时偷溜出去见过阮正擎训兵时的模样,凶神恶煞又粗声粗气的,她当时一看便被吓的眼泪汪汪哭了出声,让爹爹发现了不知所措地哄了好长时间才哄好的,后来也就不准她再去了。   只是之后她听闻那些士兵们一直记着那天的事,还私底下笑话了爹爹好久。   而现在,爹爹已经许久未曾操练过士兵了。   阮白知道爹爹心里头是渴望的,却不能继续。   这都是因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同样普通的人呐。   “走了。”顾言靳见她走神多时,这会儿皇帝已经整好了人员和行程,准备启程,便牵上她的手,轻声唤道。   阮白回过神来跟着他走,途中回头望了望,瞥见官员里靠前的卿柒,顿时冲她笑了一下。   对呀,卿伯伯官居二品,自然是会来的,卿姐姐当然也会跟来。   她陡然觉得心情又明朗起来,扬起了笑容。   顾言靳余光触及她的神色,不由暗笑她小孩子心性,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喜怒哀乐皆溢于言表。   围场离皇宫并不是很远,这也是为了皇帝安全所思,若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也便于及时赶回。   抵达围场后,官员家眷们便被安置在外围帐边,皇帝换上了骑装,遂带领着随从和顾言靳入了围场狩猎。   大多数武官兴致盎然地跟着去了,其余部分文官也便你来我往地饮酒相谈作乐,看得是一派轻松。   各官夫人们和颜悦色地打着交道,阮白一时站在一旁又不善于这种应酬,倒显得格格不入。好在没一会儿卿柒便走过来解救了她。   “怎么没想着入围场试着狩猎一番?”卿柒拉过她走到一边,想着方才她一副无措的模样叫人心疼得紧,不由柔声问道。   大夏风气开放,皇帝原先亦是从战场上走过一遭的人,因此往年有擅马术的女子有意亦是可以入围狩猎。   “卿姐姐又拿我打趣,我学骑马才学了多久呀,况且世子哥哥常忙,能教我的时辰也不多,我懂得如何骑马便心满意足了。再者我怎么会去狩猎这林中的动物哎。”   闻言卿柒才恍然想起,面前的小姑娘可是个真真正正食素的小兔子,怎么会去残害别的同类,暗自好笑之余,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李公子?”   李知诧异抬头看来,见是卿柒遂温雅一笑,“卿小姐,好久不见。”   “未曾想到李公子也会来春季狩猎。”   阮白见卿柒神色缓和温言和语说道,记起这是上回赏花会那个李公子,揶揄着朝卿柒眨了下眼,被她扫了一眼便乖乖正色听他们交谈。   远处躲在树后的秦九看着他们一行人,暗暗咬断了口中叼着的草根。   怎么就没见她看见自己?   “九儿,你站那看什么呢?”秦父唤了一声,拿着酒壶对了一口,喟叹得眯起了眼,便听自个儿子忿忿道。   “看一只爱挠人的猫虚伪地收起了爪子。”   秦父纳闷了下这围场哪来的猫,又灌了口酒微醺道,“哦,那你仔细点别去逗它,免得被抓伤。”   “放心吧爹,那猫儿只知道抓我。”   秦父看着秦九离开树后走远,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那猫只抓他还怎么放心。摇了摇头,又提起了宝贝酒壶自酌。   ……   今日晨时他们在路上花的时间多,到围场时已是巳时末,首场狩猎皇帝不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带着人都回来了,同样带着的是身后侍从们提着的猎物。   皇帝兴致大好,挥手便命人将打来的猎物做烹食作百官午膳,引起官员一阵恭维谢恩。   过了午膳后,皇帝便欲再入围场狩猎,却被人劝住了。   “父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单纯的狩猎,未免太过单调,儿臣有一提议不知当不当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回来啦!!!每人一个么么哒有没有人想我!!   顾世子:也不知阮叔知道他没来的事只让小姑娘失落了一下便让小狗儿给哄开心了作何感想。   阮父[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习惯了,没有感想。放心,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有人开始作妖了嘻嘻嘻世子入坑倒计时2   (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就对这种场面有一丝兴奋呢qwq一定是错觉嘻嘻嘻)   还有有的小天使应该看到了文案说的入V吧,对没错我最近消失就是去吐血存稿日万字去了,所以这两天短小一点,然后到时给你们一个一个发!糖!一!定!甜!么么哒! 第31章 比试变故   皇帝此时心情愉悦,见疼爱的三儿连弈开口,眉尖一挑:“哦?有何好的想法不妨直说。”   “儿臣建议父皇何不举行一场比试,在规定的时间内比谁狩的猎物最多。”连弈低眉拱手道,语气中满是少年志气昂扬。   “是比试便当有彩头,三儿觉得这围场之地,能有什么可以作为比试彩头的呢?”   闻言连弈便知皇帝对此建议是有意了,欣然抬头看向他,眸中尽是恭敬之色,“还有什么彩头能比当今天子亲手所猎的猎物更贵重的呢?”   皇帝闻言顿时爽朗大笑,显然被他取悦到了。   “那好,那边按你所言。诸位儿郎可都听见了?以此刻开始,至……”他看了眼天色斟酌了下,“……至日落之前,将猎物带出围场为准,胜者得朕所猎之物之一,及黄金百两。”   “儿郎们,可有信心夺这第一?”   “有!”听闻皇帝所言,显然有不少人心动了,一众青年应下的声音铿锵有力。   帝上所赐猎物是荣誉,黄金百两是利益,若能得之便是两者皆收,何乐不为?   而顾言靳看向同样斗志昂扬的连弈,微微垂眸蹙眉,陷入沉思。   “言靳,朕可是很看好你的骑射之术,莫要令朕失望啊。”皇帝见他垂首似乎思索着什么,朗声言道,顾言靳顿时回神拱手称是便随着人群驾马入了围场。   围场外阮白若有所感地遥望过去,一时有些茫然,旋即便被卿柒唤回神去寻卿母一同闲坐赏玩。   时间逐渐过去,日头渐渐西斜,慢慢的也有人带着猎物回来了。   归来的人或信心十足,或失望满怀,二者皆有之。   阮白一直记着之前自己突如其来的心绪烦乱,见已经有许多人回来便忙跑去进出处守着。   但一个一个出来的人却都不是世子哥哥。   “怎么了?”   卿柒此时跟了过来,见她似乎脸色不太好,关切出声。   阮白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其实她也查过,围场的猎物每年都有宫人安排圈养,按理来说是没有旁的危险的,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妥。   直至最后一点的日头也完全没入山后的一刹那,连弈带着猎物出来了,面色神采飞扬,阮白陡然想起世子哥哥前段时间常与她道要她小心谨慎,恐有变故。   而今年的狩猎便多出了一个狩猎比试。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   “时辰到!”   “这第一肯定是我的了。”   “别逞能了,你看看三皇子的,再看看你的,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要说三皇子骑射确实是了得,能与之一比的大约只有顾世子了罢。”   “哎?顾世子呢?还没出来吗?这比试时辰可都过了啊。”   听到众人纷纷提起,皇帝才发现时辰已经过了,可顾言靳还未出现。   他蹙起眉,正欲出声,却看见骚乱之中不远处一个身影夺过一旁人的缰绳生疏却果断地上了马扬长而去。   变故从生,一时之间无人反应过来,才叫那人得了逞,便连周围的人也没来得及阻止。   皇帝看向马匹消失的踪影,缓缓开口:“那是?”   德公公上前一步弓腰回道。   “回皇上,那是世子妃,阮将军爱女。”   ***   “她胡来什么啊!她一个小姑娘才学骑马多久,怎么能一个人去寻人?这深山老林的,天都黑了啊,她!她怎么能!”卿柒回过神来又气又急,只一刹那泪水便涌了上来堆在眼眶,却强撑着不肯落泪。她一把甩过身边人劝阻的手握上缰绳,却被卿父伸手厉声拦住。   “卿柒!不可任性!就算你去了能做什么?凭你的骑术又能帮得到什么,况且你如何去寻人?!”   “父亲!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啊!那是阮白啊!”   对于卿父来说,阮白是挚友爱女不错,但卿柒更是他的心头肉啊。再者此时这样混乱,情况紧急,皇帝也一定会派人搜寻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犯险!   卿柒倔强地同卿父对峙着,却谁也不肯相让。   “我去。”   僵持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声音的主人难得没有一丝玩闹,认真沉稳。   “我答应你,一定会把白妹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卿柒看着秦九,不过数月未见,却觉得熟悉又陌生。她缓缓松开了缰绳,目光投向围场深处,咬紧牙,在卿父转而欣慰的眼神下颤着声音。   “好,你答应我的。”   事不宜迟,秦九亦不再多言,翻身利落上马,没入夜色之中。   卿柒苦笑了一声,卿父缓缓将手抚上她的头。   “会平安的。都会平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世子已经完全掉坑里了,感觉很轻松很美滋滋。【我可能是世子的后妈呜,但是大进展冒头了啊!我的亲闺女都去了!去了!!】   ——以下是正经的作者君——   很感谢一直默默支持我还有评论给我动力的小天使们!每天看到你们都超级开心的!码字动力呜呜,超感动。   然后就是本文要入V了,周四入V,届时有肥章掉落。希望喜欢的小天使今后也能继续支持我【鞠躬三连】每人一个么么哒!!   [另外,我说的周四是指今天晚上十二点发肥章!如果有小天使那时还没睡就可以来瞅瞅hhh当然我还是希望大家能早睡 明天醒来后再看 么么哒!] 第32章 她要寻他   阮白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夺马而去, 待到进入围场后, 她心脏仍跳得剧烈。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大胆又不假思索的事。   那一瞬间脑海里掠过了许多想法,有皇帝会派人去寻找顾言靳, 有她独自闯入围场全无办法只会让自己也陷入困境,什么样的想法都有,而她却丝毫来不及细想, 最后剩下的唯一清晰强烈的念头便是   ——她要去寻世子哥哥。   顾言靳会突然失踪在围场之中本就蹊跷,哪怕是皇帝派了别的人去寻她亦不能信任。惟有她亲自去。   阮白并不是无畏, 相反, 她一贯体弱娇怯, 此刻坐在马上疾驰握着缰绳的手也一直在颤抖。   但她不能不去。   那是顾言靳,是她的世子哥哥。   为了他们阮家牺牲了自己的婚事,又一直以来对她多番照顾纵容。   外人皆言他冷漠疏离,可在她面前,他会在她不安的时候温柔地牵上她的手, 会体贴地为她安排好周遭的一切, 会笨拙地记下她的喜好再着人布置。   阮白知道, 顾言靳是孤独的。所以他努力地尝试地靠近她, 而她自离开爹爹后,在这偌大的世子府中亦是孤单的,是世子哥哥给了她安身之处,小心翼翼地呵护温暖她。   她何其有幸,被爹爹视为掌上明珠爱若珍宝,又得世子哥哥如此庇佑关照有加。   而现在顾言靳有难, 她如何能在原地看着,无动于衷?   阮白皱紧眉头,边策马边看向周围的地形。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密林中树木繁多本就遮掩了视线,更遑论现在天黑了,可视度更是不高。   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陡坡,阮白忙拉住缰绳,马儿顿时扬起蹄子一阵长鸣。   她本就不擅骑术,所学不过能够堪堪御马,再须技巧性的驭术全然不知,只能胡乱拉着缰绳绷直想让它安静下来,却被马匹愈发躁动的甩头踏着蹄子,几番僵持最终掉下马背,马匹便立刻踏着蹄子跑了。   阮白被摔下马,“砰”的一声滚落至树干旁停下。   她呆呆地坐起身,无瑕顾及肩膀传来的刺痛及手上的伤,看向马匹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马……”   她不知道世子哥哥现在在哪,才想着靠马跑遍密林寻他,可现在没有马,她如何去寻世子哥哥,就算寻到了又能怎么带出去?   “嗷呜……”   忽然身边一道细碎的声音惊扰了她,阮白顿时警惕往后挪了几步,一堆杂草落叶下钻出一个灰蒙蒙的小脑袋,朝她奋力扒开厚厚的落叶迈着爪子走来。   “……小狗儿?”   阮白惊诧出声,她这才想起,方才情急夺马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便直接上了马一夹马肚策马,小狗儿一直被她单手抱着未曾离手。   这一路上她无暇顾及其他,脑海里思绪烦杂,完全忘记手里还抱着小狗儿,只是下意识地往怀里贴着,直至方才落了马才不慎脱了手。   “嗷!”小狗儿听见阮白唤它的名儿抖落了身上的叶子欢快地扑了过来,只是因方才在地上滚了一遭,身上白色的毛此时满是灰污。   阮白蹲下来察看了一番小狗儿,没有哪里受了伤,见它要往身上蹭,此时也没有心思同它玩闹,神色茫然。   现在能怎么办?   树林里蔓延着死寂,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她,偶尔响起的声音便是从密林中传来不知什么生物的叫声,加之夜幕的降临,叫人心中一丝一丝滋生孤寂恐惧。   她低下头无措地咬着唇,小狗儿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焦急失落,扭过头用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掌心,又蹭了蹭,嗷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她。   阮白回过神看着小狗儿湿漉漉的眼神,视线下移,瞥到一物想起什么,陡然眼眸一亮,忙不迭将身上佩戴的香囊取下来递到小狗儿鼻子前。   “小狗儿,你帮我带路好不好。顺着这个味道,为我带路。”   小狗儿用鼻翼动了动,又嗷了一声,像是回应般,便抬起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忽然寻了个方向奔去。   它知道世子哥哥在哪!   如久旱甘霖的绝处逢生,又像是被漆黑道路上点亮一盏明灯晃了眼,阮白眼中涌上些许泪意,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朝小狗儿带的方向跑去。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过以前的自己,在家中闲来无事听闻狗可以寻着味儿找物,便同小狗儿这样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又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偷懒,细心认真地给世子哥哥绣了那个香囊。   香囊里的香味和她随身携带的香囊味道是一样的,而她制作香囊一向喜欢独特习惯用芳香开窍的中草药,就算有其他的男子也带了旁的姑娘送的香囊,也不容易混淆了味道。   天黑路陡,地面又有许多掉落的树枝落叶等等,阮白艰难地跟着小狗儿,好在小狗儿跑一段路便会稍作停歇回头看一眼她。   夜晚阴风袭来,冷得让人有些发颤,吹在干涩的脸上像是被刀磨般泛着细细麻麻的疼。   阮白扶着树干喘气,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狗儿,咬了咬牙继续跟上。   她一定可以赶上的。一定可以。   ——   顾言靳进围场时便一直思索着其中不对劲之处。他相信三皇子知道了他同连司有来往后认定他以后会站队连司,因此一定会先下手为强,但等了这么久,差点连他都要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时,三皇子提出了狩猎比试一事。   无巧不成书,顾言靳自是不信连弈在其中没有动手笔。他原想推辞不参与这次比试,却被皇帝笑言期许他夺得第一。   帝王既是如此说了,他又怎能再推脱?不光不能推脱,便连名次也不能太落后,否则皇帝定会觉得失了颜面。   为此,顾言靳只能硬着头皮上。然他仍打算保持谨慎,只猎取十余只猎物便即刻返回,在场的儿郎他大多识得,骑射之术高超的并无几人,这么些猎物足以排得一个较前又不瞩目的名次。   可他万万没想到,连弈打从第一个猎物便为他布置好了一切。   顾言靳上前拔出箭准备提取猎物时,鼻尖嗅到猎物身上迷香药的味道才陡然意识到,这只猎物竟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待到再醒来时,他四周空无一人,马匹和箭矢都不翼而飞,而自己处于一个低坡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周围显得一片灰沉。   顾言靳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脑尚有些昏沉,心里头正诧异连弈怎么会没动手,抬头瞥见山坡上冒出头的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顿时神色警惕心中明悟,眼底寒意逐渐凝成霜。   好一招借刀杀人,只要他死了,便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放了他的马匹散落他的箭矢,然后将昏迷的他放置山坳之中,再放出一早准备好的野狼。届时便说马匹受惊他不幸滚落山坡昏迷不幸被山中野兽啃食,哪怕皇上追查起也是一个死无对证。   可若是他没死呢?却也可述出这围场竟出现狼群,还有一丝机会可乘揪出这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   但……   顾言靳抿唇盯向逐步逼近的狼群,在心底重叹一声。   便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确保真能在这狼群中活命,也只能殊死一搏拼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了。   ……   阮白一路跑了多时,仍未见到顾言靳半点踪影。她不像卿柒常年习武体能好,强撑着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已经接近她的极限了,正缓下来喘会儿气调整一下,抬眸却看见小狗儿叼着什么东西回头朝她走来。   她定神一看,霎时间脸色苍白,她伸手一把揪住衣襟微松开襟口狠狠喘了几口气,便又抬步跑去,小狗儿见状忙松口奔向她的前方继续带路。那从小狗儿口中掉下来的带血的袍角便打着旋儿落了地。   一片……两片……   紧接着,阮白便渐渐清晰地看见路边或是草丛或是粗糙的树干低处伸出的尖枝处皆挂着细碎的衣角片,片片带着血迹,汇成了一条轮廓明显的路径,指向同一个方向。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阮白却顾不得身体的难受,不敢多停留半分,匆忙朝着血迹赶去。   ——   顾言靳在与为首的狼王对峙僵持之中出其不意趁时杀死数匹狼,从狼群中冲出一条路,继而便是一路奔波逃避狼群的追杀。   可狼群数目众多,且极为狡猾,他身上又因搏斗受伤沾染了血迹,带着一身的血腥味想要甩掉狼群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结果只能是他因体力耗尽被狼群追上啮噬。   顾言靳捂住伤口处,随手撕下衣袍布料包扎伤处,目光瞥及追上的众多狼群里簇拥的狼王,咬了咬牙大胆生出一计。   只能这么办了,擒贼先擒王,不论是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既已决定,顾言靳遂从树后翻身继续奔跑,按照脑海里尚有印象的地形朝一个上坡处奔去。   狼群锲而不舍地追逐着,跟着他跑去,却见在坡处的人突然不见了,中间为首的狼王低嘶了声,狼群便稍许分散着朝前逼去。   正值这时,顾言靳一跃而上直扑因狼群分散而暴露出的狼王,手中磨得尖锐的粗枝在夜色下映出一抹亮色。   狼王一个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随后反应极快地露出獠牙凶猛地朝顾言靳脖颈咬去。   情况危急之下顾言靳全无别的办法,下意识用手肘挡去,同时另外一只手又快又狠地持着尖枝扎下去。   狼王吃痛咬得越发狠戾,而顾言靳扎进去的木枝却似卡在了狼骨缝中,迟迟难以穿透。   他额头浸出汗水,连咬着牙的口里也满是血腥的铁锈味,全然不顾还在狼牙中的手肘,死死地摁住尖枝往下旋得更深。   一旁的狼群这时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弓起脊背便要朝他扑来。   顾言靳垂眸暗道时不与他,却感觉到手肘的痛楚渐渐小了些   ——狼王濒死,已无力再继续啮噬。   他当机立断串起被穿透的狼王的身体撞开扑来的狼,遂站直起身拔出手臂将尸体往地上一扔。   狼尸重重摔落在地上溅起落叶灰尘,一时之间没有一匹狼敢再上前进击,只在周围迟疑游荡。   群龙无首,顾言靳知这是最后击退狼群的机会,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狠命将尖枝掷去插中一匹狼的后肢,那狼尖鸣一声后退几步,渐渐的,狼群们开始撤去。   直到最后一匹狼也看不见踪影后,顾言靳终是支撑不住砰然倒地。   意识逐渐涣散,他似乎看见一个奋力朝他跑来的娇小身影,又觉得怎么可能呢,耳边却响起愈发近而清晰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甜软糯,而是带着干涩沙哑的用力。   “世子哥哥!”   顾言靳艰难撑起眼皮看去,小姑娘发丝凌乱满脸污痕,连衣裳也被林中的荆棘划得破烂脏乱,瞧见他倒在地上的情景,脸色煞白身子也似摇摇欲坠般发颤,下一刻却冲上来到他身旁手足无措,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和那些血渍一同浸入衣襟,浸湿胸口一片。   像心底最柔软的一处陡然被击中,顾言靳心中忽而又酸又胀得疼。   他从没见过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泪人儿的样子,像被困住的小兽惊慌失措,哪怕是在世子府她也仅是红着眼圈委屈地控诉他,却始终不曾落泪。   可现在,她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脸上泪痕斑斑,划过覆在面上脏污的灰尘,混杂在一起像只花猫似的。   顾言靳忽然之间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抬手替小姑娘拭去泪水,依然提不起丝毫力气办到,就连开口说句话安慰她也都那么艰难。   他定眸仔仔细细端看着小姑娘边哭边抹泪替他笨拙地包扎伤口的模样,又闭上了眼。   想抱她。想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告诉她,他没有事,他还活着的,莫要再哭了,让人瞧着心都揪着疼,却又毫无办法。   这样酸涩的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一点一点往心里头钻去,钻得连骨髓都似乎在隐隐作痛。   许久,顾言靳感觉到似乎恢复了些精神,睁开眼看向小姑娘,忽然发现,因她发髻全散乱了,头上的簪子不见了。   他记得,她今日戴着的是他除夕赠的玉兔簪,平日里最喜爱珍视的,可她却似乎毫无所察。   “簪……”顾言靳哑着喉咙只说了一个字,便难以再出声,阮白听他说话了,顿时抬头惊喜地看向他,闻言神色懵懂,旋即见他看向自己的头发,这才发现头发已经完全乱了披散下来,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擦了擦眼泪打了个哭嗝强颜欢笑按住他。   “簪子许是掉在路上了吧,没关系的。世子哥哥你别说话了,节省力气方便回去。”   顾言靳暗自摇了摇头,他这样子还能怎么走呢,但又不想打击到小姑娘。   小兔子一向胆儿小,此时更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让他有些好笑又心疼。   叹了口气,顾言靳哑着喉咙用气音轻声道:“回去……再买……”   阮白认真俯耳过去听他的话顿时眼眸晶亮笑了,不是方才勉强地笑,而是整个眉目间都染着笑意的真切欢心。   世子哥哥一向重诺,说了回去再买就一定会回去给她再买的,她要努把力将世子哥哥扛回去。   是了,小姑娘还是这样笑最讨喜。   顾言靳静静看着心想,下一刻便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世子哥哥!”   阮白见他突然倒下,慌乱抵住他,刚堪堪收住的眼泪又有决堤之态。   她咬了咬牙,将顾言靳扶至背上,艰难地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耗费她无数精力,却在第三步时终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她不过是一个娇弱的甚至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而已,如何能撑得起一个男子的全部身重?   小狗儿在一旁焦急地跑过来跑过去,也咬着顾言靳拖落的衣袍往前走,却依然无济于事。   忽然它耳尖微动,听见了稍许声响,忙迈开爪子跑到远处“嗷嗷嗷”的吠了几声,遂亮出爪子发出低鸣声警惕看向黑暗处,看见来人顿时歪了歪脑袋,遂立刻为其带路。   阮白无瑕顾及小狗儿跑去了哪儿,她奋力将顾言靳扶起来再次扛好试着往前前进,连小腿肚都忍不住打着颤,却仍不肯放弃,直至再次腿脚发软倒落至地,她忍住的眼泪终是决堤而出。   吸了吸鼻子,阮白正要再爬起来时,忽而见眼前出现一个人的鞋子,随后身上一轻。   “世子就交给我吧,白妹妹做的已经够好了。”   阮白顺着视线看去,秦九背起顾言靳放至马背上,翻身上马朝她递出手,阮白却摇了摇头。   她看得出,秦九此时的疲态,以及马匹的累状,便是寻常时候都无法背负三个人,更遑论现在马匹如此受累的状态下,只会耽误世子哥哥医治的时间。   秦九却仍未收回手,只固执地丝毫不肯退让看向她。   “上来,你坐前面抱着世子。”   语气少见的沉稳,又坚定得不容拒绝。阮白一时恍神,有一瞬觉得面前如此认真又倔强的秦九是她从未认识过的秦九哥哥。   他面色疲惫,只怕是一直在密林中寻人,而他又不似她有小狗儿循着香囊的味道带路,便只能一个方向一条路不停地策马寻人,直至最后寻到了这里。   可阮白不敢答应,她轻声解释:“我在这里待着无事的,还有小狗儿陪着我,秦九哥哥既已找到了这,想必皇上的人也很快能寻到了……”   “上来。”   秦九仍执拗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垂下眸子,微乱的发丝顺着风扬在空中又垂落下来,“信我。”   “为什么?”阮白咬了咬唇直直看向他。她需要一个能令她信服的理由。   旋即她似乎瞧见秦九垂首时嘴角微抿成一条线,神色却陡然柔和许多。   “我答应了她。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   围场外一片沉寂,皇帝震怒顾世子涉险一事,已命人带着侍卫们深入围场搜寻世子,在场的人无一不沉默噤声,无人敢在此时触怒龙颜。   卿柒始终盯着密林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动静,卿父轻轻揽过她,无声劝慰着。   忽然林中一处草丛微动,卿柒瞳孔一缩,仔细望去,只见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草丛中跃出朝栅栏出口奔来。   夜色已暗,也有人察觉到那奔跑的小东西,只是无人识清。   直至近了些,卿柒借着围场外围火把的光亮看清才意识到   ——那是小狗儿。   也就是说……   卿柒立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小狗儿跃出的那个方向,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却仍是毫无动静。   卿柒一时失神,眼中的希望逐渐黯淡,而下一刻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猛然回过神看去,从草路中奔来的马匹动作稍许迟缓,却稳稳地驮着两个人。   待马匹走近了卿柒才发现,那坐着的两个人是秦九和阮白,而顾世子昏迷不醒被阮白紧紧抱着。   皇帝显然也发现了,顿时起身神色凝重地令人前去扶助他们,扛下顾言靳送去帐中命太医救治。   卿柒瞧见众人有条不紊地动作,阮白也跟着下去被安排诊治,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她松下紧绷的神经,一时觉得乏累不已,转眸间瞥及秦九一直看着她的视线,他似乎未曾想到她会看来,登时怔了下有些别扭,镇定神色后又直直回看她,无声勾笑启唇。   ——我做到了。   卿柒撇开视线垂眸,余光触及秦九也被人簇拥着下去,一名太医跟上他一同去了,一时心乱如麻。脑海里他方才一身风尘神色疲惫,却越过人群朝她看来笑得漫不经心又拥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说,他做到了。   “唉,今日之事真真令人提心吊胆,好在最后还是都回来了。”卿父叹了声气,见卿柒垂敛眉目似乎在想什么,唤了声,“要去看看世子妃吗?”   卿柒回过神,轻轻点头。   众人见事情已尘埃落定,皆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些许,各自小声谈论起来整件事。惟有一人渐渐握紧了拳,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   顾言靳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太医见了倒是称奇,按着他的判断,顾世子当起码要睡上两天方能转醒,谁料不过一天多的时日便醒了。   他正欲起身,却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双易神色担忧着忙上前将他扶起,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缠上好大一圈纱布,还不待发声提问,太医便先他而言。   “世子同野狼搏杀伤及右臂,幸而未有其他蚊虫啮咬致伤口发炎恶化,伤势没有过重,这还要多亏于世子身上所佩香囊的药草驱虫。”太医提及时也不由暗叹了声制香囊之人蕙质兰心,想到放入药草,既清香芬芳,又有驱除蚊虫之效。   “只是世子失血过多,又耗费精力,右臂还须好好调养数月,这期间世子最好莫要使用右臂了,每日照臣所开之药方服药,便可逐渐转好。”   待张太医说完,双易忙上前谢过他等张太医开好药方接过。顾言靳静静看着,忽而开了口。   “世子妃呢?”   他记忆中最后说完那四个字后,便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该是吓坏了小兔子罢。   张太医将方子递给双易,闻言顿了下,似乎有些迟疑,顾言靳见状下意识直起身,碰及伤臂顿时皱紧眉冒出冷汗,仍冷声重复了一遍。   双易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催促:“张太医就直说罢,你若是不说我们世子反倒更忧心。”   闻言张太医瞧着顾言靳的作态觉着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这才缓缓开口。   “世子妃为寻顾世子骑马而去,从马上摔下撞及肩处,不过倒无大碍不过有些淤青疼痛,待淤血散后便无碍。但世子妃女儿身本就身子体弱单薄,受了惊后又这一番折腾,归来后便感染了风寒昏迷过去。今日晚时已苏醒,用了药后便再陷入沉睡,此时应当还在隔壁帐中休养。”   顾言靳听罢沉默了会儿。他至今忆起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坚持替他包扎要带他回去的模样,心里仍是阵阵发疼。他静静目光瞥向双易。   “带路。”   “世子?世子妃此时正在静养,世子您也须好好休息,不宜多走动啊。”双易顿时急了,忙劝阻他。   “带路。”顾言靳仍是坚持,没有一丝动容,“我只是去看一眼。”   见双易还是一副阻拦的模样,张太医捋着胡子笑了,“你便让世子去罢,有人扶着下地倒也无事。病人不能太过忧思,若世子不去看上一眼,恐心中反倒有忧,容易耽误了病情好转。”遂边笑边摇着头撩开帘子出去。   原他在宫中听闻顾世子有心上人一事尚难以相信,今日一见倒是深以为然。若不是对世子妃上了心,何至于拖着病情也要瞧上一眼才肯安心。   这春天啊,倒真是个好季节。   双易听太医都这么说了,只好顺着顾言靳的意扶他去阮白的帐中。   阮白的帐里除了小狗儿安静趴在地上之外,只有锦玉一个人候着,衣不解带地为熟睡还有些发热的阮白换洗湿布擦抹,见撩开帘子进来的人是顾言靳,正欲行礼请安便被他示意噤声莫惊扰了阮白。   顾言靳缓步行到床边,坐在她身侧凝视她。   一旁的双易见状忙扯了扯锦玉要她退下,锦玉正迟疑着,顾言靳回头朝她伸手,双易便将她手中的湿巾递过去,拉着锦玉悄声退了出去。   出去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傻不傻呀,眼见着世子是想单独和世子妃待着,还在里面杵着。”   锦玉闻言有些委屈,“我这不是想好好照顾姑娘嘛,姑娘正发热需要人照顾呢。”忽而察觉什么,眼眸一瞥,“你这个态度是……?”   “你一定是第一次来围场吧?我知道这儿有个极好的位置观星赏月,想不想去看满天繁星的样子?”双易见状忙打断她讨好地笑,锦玉轻哼了一声,双易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带着她边走边说。   “那里偶尔还有兔子松鼠什么的小动物经过。”   “那要是今晚没有怎么办?”   “……我去给你捉。”   夜色下女子悦耳的笑声忽起,在安静中浸染着月色的温柔和安谧,踩着那轮月投下的清辉银光渐渐远去。   ……   顾言靳看着床上安分睡着的小姑娘,见她似乎皱紧了眉,有些躁动,伸手用湿巾替她擦拭汗水,她便又乖巧地松开了眉。   这样一个娇气又体弱的小姑娘,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敢于单枪匹马地闯入未知的黑暗中去寻他呢?   顾言靳久久凝视着她,看着她脸色的苍白和手上的擦伤,心底又开始泛起酸涩的疼,想以他身代之。   这样的情绪太过陌生,以至于他一时束手无策。   他自小父母早逝,记忆里父母的模样也记不大清了,只是还残存着母亲温暖柔和的抚过他脸庞的触感,之后便是他一人守着偌大的世子府长大,在被人轻视怠慢的时日里长大,在漫长寂寥的时光中长大。   渐渐得便只冷言少语看着旁人,直到后来皇帝逐渐老去念起了旧情想起了他那因救驾而亡的父亲,想起当年那些战友情,也便想起了他,开始重视起了他,其他人便换上一副巴结讨好的面孔要对他百般好,他仍是冷眼看着这些虚伪。   愈发清晰且珍惜的,是阮叔一直庇佑着他,为他支撑着世子府的各项支出,直至府里情况逐渐转好。替他暗中处置了那些人,以至于之后他再冷漠,也无人敢再挑衅轻视。而他在这小小的安逸中孑然一身默默学习韬光养晦。   直至再后来,阮叔有难,送来了这个小姑娘。   多奇妙啊,冷清的府里不过只多了一人一狗,便再不似从前的寂寥,每日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顾言靳嘴角轻轻勾起,眉色逐渐柔和,如冰雪消融般的温暖。   他仔细替小姑娘掖了掖被角,看她缩成一团睡得香甜,忽而想起当时在密林时他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   ——想抱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哄住她替她拭去泪水。   小姑娘看起来就娇娇软软的,抱起来是不是也像棉花那样松软?   他陡然回过神,慌乱起身背过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遂将湿布换洗了一遍轻轻叠在她额上,便匆忙出去了。正好撞见前来探望的卿柒,顾不得招呼便匆匆回去。   走就走,这么慌乱做什么?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卿柒诧异看了一眼回去隔壁帐子的顾言靳,眼神疑惑。   而且……顾世子方才耳根似乎红得有些过了吧?   ……   顾言靳回到空无一人的帐篷中后,方才觉得心跳如擂鼓般的情绪逐渐平稳。   他怎么能对小姑娘有这样越矩的想法呢?阮叔待他如亲子,小姑娘亦视他为兄长。   应当只是自个儿的妹妹因自己受了伤心疼想自责才会有想抱她罢,纵然是寻常人家亦有感情深厚的兄妹,作为兄长也会抱年龄尚小的妹妹。   顾言靳垂眸沉思片刻,遂感觉到自己心绪已然平静,定下心来抛开此事开始思索围场一事。   此事当是三皇子做的,若是旁的人也无法能得知连弈就一定会提出比试一事,才叫人有机可乘。   况且皇帝应也发现了狼尸,知晓了狼群的存在,定会遣人去排查。   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会有破绽露出。   顾言靳思了一通,便是等着明日皇帝得知他苏醒后来探望他的时候再言。   翌日,如他所料,皇帝清早便亲自来慰问顾言靳的伤情。   听完太医的汇报,皇帝叹了一声,缓缓道:“世子无须担忧,朕已命人去彻查此事,定会还世子一个公道。也幸而世子尚无大碍,才叫朕未损失一个得力臣子啊。”   顾言靳仍是起身谢恩,皇帝见此心底满意又添几分,亲自将他扶起,“无须多礼,现如今世子只须好好养伤,朕方能安心啊。”   “皇上,这围场之中出了纰漏,竟出现狼群这等危险生物,幸而是言靳遇见了,这才能叫人及时警备,若是皇上在狩猎时遇见……可见这人居心叵测策划已久。”   闻言皇帝神色霎时冷了几分,“哼,这暗地之人做这样卑劣之事,实在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朕已让人去细查管理围场之人,很快便能得知结果。”   忆起那日情形,皇帝面色添上几分打趣,“但世子妃倒真叫朕大吃一惊,不仅性子果敢,且听太医说,她包扎手法得当,又蕙质兰心做的那个香囊也大有用处。”   顾言靳低头似随意回道:“许是出阁前在家中替阮将军常包扎,耳濡目染之下又通晓些许药理罢。”   听闻提及阮正擎,皇帝顿了一下,复而若无其事地兴味正浓继续道,“倒还有那位骑马护你二人回来的少年,朕倒忘了问是谁家的儿郎。”   “那是鸿胪少卿秦士之子秦九。”   皇帝回忆了一番,顿时兴致缺缺。“是秦士之子啊,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皇上,此事恐有误会。秦九为人仗义,武艺精湛,骑射之术亦是精通……”   “罢了,朕会着人好好封赏他的。”   见皇帝不愿再多言,顾言靳也无法再替秦九辩解,只暗叹他着实被拖累了一番。那些狐朋狗友早年打着他的名号胡作非为,而秦士大人自娇妻病逝后便愈发嗜酒,几乎是以酒为生了,也因此这十几年一直是个从五品的官,再无上进,也导致皇帝对他的印象直线下滑。   皇帝又叨扰了几句,见他无事便起身离开,临走笑言:“朕方才听闻世子妃醒后听闻你苏醒也巴巴地望着等着见你呢,朕就不做这不讨喜的人在这碍了你们小两口叙情了。”   “皇上说笑了。言靳恭送皇上。”   “你好生躺着罢,不必再做这些虚礼了。”皇帝这次倒是真没想让他再送,笑了声便出去了。   顾言靳待他走后寻思,他这会儿往皇帝心里埋了颗谋害天子的怀疑的种子,想必皇帝在查事上也会更加上心重视了,便是之后查出是三皇子,纵然他要包庇连弈,也会在心中生出些许嫌隙来。   正斟酌时,忽地见门口一道身影如蝶般飞扑而来。   “世子哥哥!”   阮白扑到床边,眨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虽气色比昨夜要好些了,但仍有些憔悴,此刻又神色满是担忧。顾言靳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无事。”却还是见小姑娘瞬时红了眼眶。   “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世子哥哥……”   “傻丫头,世子哥哥还答应了你要给你再买簪子的呢。”眼见着她要哭顾言靳立刻就没了辙,手忙脚乱地安抚她。   阮白吸了吸鼻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想了想又凶起神色:“对,世子哥哥答应了我的,要是违诺了,我就把世子哥哥再丢给那些狼去。”   顾言靳哑然失笑,好笑地又揉了揉她的头。   阮白呆呆地看着他笑,喃喃道:“世子哥哥你笑了诶!”   “难道以前我没笑过吗?”顾言靳闻言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不一样,以前你就算笑……”阮白用手无意识绕了绕头发,想不出怎么形容,只好继续道,“就像一个人偷偷笑一样,都不想让人看见的,现在笑的放松多了。”   顾言靳怔了下,又轻声说了句傻丫头。   小狗儿这时扒了爪子到床上,也想上来,阮白将它抱在身上,眉眼弯弯地举起它的爪子向顾言靳邀功。   “世子哥哥,这次小狗儿立了大功的!”   顾言靳轻挑了下眉,坐起身靠着唇角染笑听小姑娘一通夸赞小狗儿,小狗儿似乎知道是在夸它一般,时不时应景地骄傲抬起头嗷呜一声。   双易端着药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副好时光的景色,想了想,心中窃喜着将药碗悄声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   顾言靳看着双易端药进来,却又放下离开,微皱了下眉。他听小姑娘说得欢喜不愿出声喊住双易打断她,才让双易这么退了出去。   阮白说完见世子哥哥视线落在一处久久未移,跟着看去看到了那药碗才想起来顾言靳还须养伤。   “对了,世子哥哥到时间喝药了,药要趁热喝不能凉了。”   顾言靳依然沉默不语看着药碗。   他身上上了药不便从床上起身,右手又受伤如何能端得起药碗喝药?   这双易……   小姑娘也像是说够了味,一时忘了顾言靳手臂还受着伤的事,只想着还是让世子哥哥好好喝药养伤,便放下小狗儿打算出去。   顾言靳见小姑娘准备离开,抿了抿唇,在她要撩帘子出去的刹那垂下视线红着耳根艰涩开了口。   “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双易:和媳妇看星星看月亮美滋滋,诶世子怎么还没个进展?算了算了我来帮一把ok?省的成天羡慕我。   顾世子【面色冷漠心里开心的一批】:谁要你多管闲事的?我只把她当妹妹。   快点和我一起嗷嗷叫甜甜甜!呜呜不甜吗?我大半夜写文被自己塞到狗粮甜到哭的呜哇!前面那位喊着要英雄救美的小天使,我觉得美救英雄也很美滋滋的[滑稽笑.jpg]   谢谢支持正版跟随的小天使!再次鞠躬,每个人一个么么哒奖励!爱死你们了!   [周五不更新,周六晚上十一点更新不见不散么么哒!之后就依然是老时间晚上八点] 第33章 阮阮软软   阮白闻言顿住脚步回头。   “世子哥哥还有事?”   顾言靳轻咳一声, 视线投向桌上的药碗, 面上神态自若,只是红透的耳根暴露出此刻他心绪的不宁。   “我不便下床, 右臂又负伤……”   他终是没法厚着脸皮将剩下半句说完,但阮白也明白了顾言靳的意思。   世子哥哥这是想要她喂药呢。   虽然门口双易还在,但病人嘛, 总归是想要自己的家人更亲近些的。   阮白自认为自己想的通透,毕竟她当初生病的时候, 哪怕再喜欢锦玉, 也还是更喜欢爹爹亲自喂药。仿佛经过爹爹手呈上来的药就没那么苦了。   小狗儿已经走到门口, 正要出去,忽而瞧着小姑娘没跟着出来,反倒又退回去端起了药碗走向床边。摇了摇尾巴,也跟着回去趴在地上看着。   顾言靳稍稍变了下坐姿,以便小姑娘更好递勺, 便看见她舀了一勺药汤, 似是看着冒着的热气觉得烫了, 轻轻呼着气, 不免失笑。   这像把他当孩子似的喂呢。   虽心里头是这么想着,但当阮白将吹得温热的药勺递来时还是垂着视线安静喝了下去。十六   苦。很苦。   顾言靳下意识皱了下眉,阮白见状立刻缩了手担忧得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世子哥哥,是不是很难喝啊?”   苦涩又难以忍受的味道还在口中停留,但顾言靳看着小姑娘皱着鼻子看了看他又无措地看向汤药,末了觉着似乎又蔓延起丝丝甜意。   摇了摇头, 他轻勾起唇角,“不会。”   见顾言靳回答的若无其事,阮白又瞧了瞧他神色,才相信了继续喂。   一口又一口。顾言靳儿时在父母双逝的那段时日也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中药的味道其实亦几乎习惯了。只是后来未曾再病过,一直到现在乍一再入药,方才觉得苦口。   但这样一勺一勺喂,多多少少会觉得苦味更甚。只是鬼使神差的,顾言靳不想拿过小姑娘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打破这样宁静美好的时刻。   他不愿出声,又仍觉得过于苦涩,只好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顾到口中的味道。   垂下视线,瞥及的是小姑娘伸手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端着药碗的手亦葱白如玉。小姑娘虽然人娇娇小小一副还未长开的模样,也不知怎么手却生得极好看。   顾言靳一时走了神,随后被小姑娘白晃晃的手指唤回了神。   “世子哥哥?”   “无事,方才想事入了迷。”   顾言靳鲜少说谎,难得说一次这样的谎言难免有些神色不自然。好在阮白顾着将药吹温,没在意这些细节。   阮白慢慢细心喂着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又缓了神情,继续吹药。   “怎么了?”顾言靳一直暗暗瞧着她,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这是心里憋了事呢。   阮白本不想说,说出来显得她多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似的,但就是心里头不平,又藏不住情绪,这才让顾言靳瞧见了。   见顾言靳出声问了,她抿了抿唇,还是坚持将剩下的药喂完了把碗放回才小声控诉。   “世子哥哥一直都没有唤过我的名。”   闻言顾言靳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的意思。   阮白俯身双手撑在床上,因委屈鼓着气,小小的脸看起来倒像个刚出炉的小包子,让人忍不住伸手掐一下。   “爹爹常和我提起娘亲时都是很亲昵地唤娘亲的名,世子哥哥一直没有唤过我。”   “就连方才世子哥哥喊住我的时候也只是叫住我‘等等’。”   “我不叫等等。”   顾言靳听她最后气鼓鼓地控诉他,哑然失笑。   小姑娘许是仗着自个儿这回有功,又被他差点儿出事的事吓着了,难得任性又张牙舞爪的模样。顾言靳只得无奈安抚她,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爹爹和娘亲是夫妻,我和世子哥哥也是夫妻,为什么不一样?”阮白一脸懵懂,不依不饶地凑近问他。   小姑娘身上独有的清香丝丝缕缕嗅入鼻中,顾言靳不由一时恍了神。   因为阮将军和其爱妻是因相爱而结合,但他们不同。   可这怎么能和小姑娘说得清,她终归还是个孩子呀,在□□方面单纯得便如同白纸一般。   顾言靳伸手揉了揉阮白的头,看着她没有言语。   见他这样,阮白立刻得寸进尺地自顾自说起来了。   “直呼其名显得好生疏呀。”   “叫白儿不行,卿姐姐一直这么唤我,定是会不悦。”   “唤小白好像在叫小狗儿一样。”   顾言靳见小姑娘满腹心思苦恼的模样,眉间涌上无奈。若他再不应声,小姑娘性子倔,能想上一整夜去。   顾言靳低垂着眉,旋即撇开视线,话音里含着几分无奈。   “软软,莫要闹了。”   阮白正一心想着还有什么名儿,忽地听见顾言靳低声唤她‘软软’,嗓音低柔如羽毛般拂过心头,语气无奈纵容,从他口中说出似乎又含着几分不知名的缱绻,顿时安静下来,眼神飘忽着小声回了句“好”。   顾言靳虽面上神态自若,实则此刻亦是神不守舍,没察觉到小姑娘一反常态的安静乖巧,心不在焉地让小姑娘紧着回帐去好好调养,阮白也乖巧着抱起小狗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抱着小狗儿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许,闭了闭眼回头忽然道了句“世子哥哥可不准改口了 !”便忙跑了出去。   顾言靳怔了下,唇角微扬,直至划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也未察觉到。   小姑娘娇蛮任性的模样也令人……喜爱的紧。   ——   而此刻将军府内,亦是药汤的味道遍布府邸。   阮正擎在书房沉稳阅着往日的兵书,门口有人叩了叩门,遂端着药进来。   “老爷,该吃药了。”   “好,你放那儿吧。”阮正擎随口道,手中的书仍未放下。   他借病不去自然不完全是为了消皇帝疑心,早年沙场征战,落得一身病根,原先怕小团子过于担忧,服药都是偷偷煎着服。现如今小团子也嫁人出府了,他又须安圣心,自是越大张旗鼓越好。   陈伯放下药,犹豫了几番欲言又止。阮正擎见状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陈伯。   “怎么了?有何事要说?关于白儿的?”他敏锐地察觉到陈伯的忧色,能让陈伯这样迟疑的,一定是和阮白有关的事。   “老爷,狩猎场那边传来消息,顾世子于围场有难,世子妃毅然决然一人御马入场寻顾世子。”   阮正擎拿着书的手顿时收紧,手上青筋突起,强忍下冲动沉声道:“现况如何?”   “顾世子和世子妃吉人自有天相,现如今俩人都平安无事,在围场休养,明日便随驾一同归京。”   听罢阮正擎沉默良久,额上冷汗直冒。   他心里头满是后怕,又觉得懊悔不已。   是最近太过安稳,以至于他也忘了,不仅他腹背受敌,便是顾世子在暗处盯着算着的也大有人在。   而若是顾世子出了事,他阮正擎此时无权无势,如何能护的住自个儿的女儿?   关心则乱,若不是出了这个事给他敲醒了警钟,恐等到真出事的那一日,便为时已晚啊。   阮正擎松开手将书放下,望了眼桌上的药端起来一口饮尽,遂坐下正好衣襟。   “明日替我提前入宫通报。”   “我要见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更新qwq么么哒 第34章 将军复职   自发生顾世子险些遇难一事后, 众人对此看法不一, 议论纷纷,也便没有几人心思还放在狩猎上了。   皇帝见顾言靳身子稍许好些了, 便启程回京,命人一并将管理围场及与之相关的人押回京城严加审问查办。   顾言靳对此并无异议。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静养尽快让伤好起来,再细查此事。   不怕三皇子在那些人身上动手脚, 就怕他不借着他养伤的这个时间去下手。只要他心虚欲斩草除根,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顾言靳和阮白归京后便辞别皇帝回了世子府, 而皇帝回宫后也得知了一个令他诧异的消息。   “阮将军求见?”   皇帝沉吟片刻, 略一颔首,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阮正擎便随着德公公进入前殿,跪拜叩礼。   “老臣参见皇上。”   皇帝居高临下睨着阮正擎,手微抬。   “起吧。爱卿今日来是有何事要禀?”   “回皇上,臣并无要事。只是前几日整日心慌, 昨夜又梦见少时往事, 心头怅然, 这才……咳咳……”阮正擎仍跪着拱手垂首沉声道, 一语未毕以手为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皇帝这才抬眸正色看他,没有言语。良久方才出声:“是啊,这么多年了,朕也时常梦见那些岁月。”   “臣出生贫苦人家,少时家境困难,又正值战事频发时期, 毅然决定参军入伍。既是为了救家中贫困,亦是为了为国效力。”   “后有幸遇见当时尚为皇子的皇上您,又有一同随战的顾亲王。纵然如今已安定数十年,可往事却仍犹历历在目。”   “杀胡人,卫家国。我们守护了多少城池及百姓,击败了多少凶狠蛮横的胡人,却也失去了多少战士好友。每每想起既令人惆怅,又难免觉得热血澎湃。”   皇帝微微阖眸,怅声接道:“但如今,顾亲王亦去了,只剩下了朕和你。”   原以为已经模糊不少的记忆,此刻在阮正擎句句入耳的沉声陈述中却仿佛又清晰鲜明起来。   凌冽的冷风,刮起遍地的黄沙,吹到脸上如刀刮般令人生疼。沉重的脚步,还有那时的惊慌失措再到冷静应敌。战争的记忆是刻入骨髓的深刻,哪怕到了如今,皇帝仍能忆起手刃胡军血肉的温热湿意,刀刃贴脸砍下的寒意,便连战士们的嘶吼亦犹如耳侧重响。   他们有过把酒畅饮庆功的时候,有过共同浴血奋战的时候,而随着一场场战事,随着时间的掩埋,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还活着。   皇帝神色柔和些许,起身走下去扶起他,才发觉他的阮将军当真是老了不少。   两鬓间染上了霜白,面色憔悴灰败,便连余光触及的手背亦如老松树皮般裂开几道口子。但皇帝依稀记得,阮正擎较之他尚且年轻些许,如今的他也不过四十几许。   “朕知道,这些年苦了你。”   “老臣知皇上身为帝王,必要考虑诸多,但老臣只是一介粗人,只知道行军操兵打仗。而现在安定下来了,倒让老臣深深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同那些个酒饱饭囊的人又有何异?”   皇帝瞳孔微缩:“爱卿……”   “皇上!老臣不求虎兵营,这天下皆是帝王子民,老臣只愿能再为皇上训出一个个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好儿郎,成就千万个虎兵营,能在为敌入侵时有一战之力!”阮正擎陡然直直看向皇帝,颤着声音情绪激烈起来,字字泣血,深深埋首叩地。   皇帝被挣开手,微微失神。旋即抿唇背过身,喟叹一声:“阮将军啊……”良久未听见阮正擎的回应,疑惑回头,却见阮正擎以首叩地没有半点声响,走近一看,瞬时蹙起眉眉间涌上些担忧。   “来人,传太医!”   ——   “阮将军情况如何?”皇帝看着为阮正擎诊脉的太医沉声询问,太医收回手起身拱手回道。   “回禀皇上,将军只是偶染风寒,加之情绪激动一时昏迷过去。”   皇帝沉思稍许,叹了声气:“朕记着,以前阮将军的身子骨是最为强健的。”   “皇上,将军本就常年征战落下一身病根。人的身体是有惯性的,将军一直征战看似无事,实则只要一旦停下,各种隐患便会接踵而来。史上这样的事亦是有过不少先例。”   太医顿了顿,见皇帝脸色有些沉郁,一时犹豫,“且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不当讲。”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朕也好让人给将军寻药调养。”   太医瞧了瞧周遭守着的太监宫女,皇帝便会意令人让人都退下,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臣观将军脉象,将军身体亏虚,气息紊乱,且……似是曾长期服用过木棉子。”   “许是阮将军当年征战时途中粮草吃紧,才会采用木棉子服用罢。”皇帝沉吟片刻,忆起当年他们早年在战场追击敌人深入时食物不够,便采了周边可食的花草等物食用,“服用木棉子有何不妥?”   “回皇上,木棉子有温虚、补血等诸多良效,然长期过量服用则会导致……难有子嗣。”   皇帝陡然抬头,面色如常却语气加重,“男子服用亦然?”   “是。这事鲜有人知,也是微臣偶查一本老御医留下的医书瞧见这等案例觉着新奇才记在了心上。”太医恭敬回道。   室内一时寂静无言,太医也琢磨不透皇帝心里头是如何想的,待到再听见时,便是皇帝起身嘱咐道:“好了你退下吧,此事封口,不可再与第二人提及,便连将军本人亦不行,否则朕定要了你的脑袋。”   “是,微臣告退。”   皇帝伫立在榻边良久,叹出一口气,却更像是舒心的喟叹,旋即转身出去。   “待阮将军醒后便派人护送将军回府。”   “还有,传令让阮将军明日便回虎兵营复职罢。”   随着声音的远去,以及外头候着的陈伯代为叩头谢恩的声音响起,床榻上的人睫毛微颤了下,遂回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我小学生权谋,我这种木鱼脑子是真的不擅长这种woc   好了好了越过这个话题!qwq搞定完阮爹的事后面小兔子就可以安安心心谈恋爱了嘻嘻嘻 第35章 待她特别   阮正擎入宫不过数个时辰, 出宫时却是同皇帝的旨令一块出来的。   阮将军重蒙圣恩, 复职虎兵营。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京城。   没有人知道为何好端端的阮正擎又能重得圣心,但木已成舟, 所有人便只能收起疑惑,盘算着如何再与其打好关系。   阮白得知了这件事后,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安安心心地照顾养伤的世子哥哥。   而最近世子哥哥有点小苦恼。   “世子哥哥,来, 张嘴。”   顾言靳看着面前端碗拿着勺匙要他张嘴的小姑娘无奈启唇。   小姑娘最近无事可做, 明明她自己也有伤在身。可每到他用药的时候她便首个跑来自告奋勇要喂药。   若不是他每回用膳仍会按时前往正厅, 左手尚能如常使用,只怕小姑娘能将这用膳的地方改道成寝内,继续给他喂食。   阮白确实是闲得发慌,虽然她也在着手准备给爹爹绣个香囊当作庆贺之礼,但给世子哥哥喂药这种事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尤其是当她发现每回她喂药时, 世子哥哥总是会畏苦而转移注意力, 随后视线飘忽, 也不知想什么分散思绪, 时常忽地耳根便慢慢红了起来。   她初次察觉时好奇问了句,便第一次被世子哥哥失了态催着赶了她出去。之后她学乖了,再看到时也不提,就自个弯着眉笑,便又看到世子哥哥撇开头别扭又不自然的抿着唇,像极了往日小狗儿被她笑话时的模样。   时间在这样的平静下慢慢流逝。阮白忽地回首才发现, 这几个月来,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好在,如今所有人都是好好的。   春天马上便要过去了,阮白记着卿柒的生辰便是在暮春时期。   往年卿姨都会在卿姐姐的生辰日宴席一场,如今卿柒十八岁生辰,都说时间眨眼间便过去了,阮白觉得也是,再眨两次眼卿姐姐便要二十了。   哪怕是在风气开放的大夏,二十还未出阁的姑娘也是寥寥可数,卿姨怎么会不急。   因此自上回赏花宴后时隔多日当阮白再收到从卿府递来的帖子时,也便毫不意外了。   阮白让锦玉将帖子收好,边逗着小狗儿忽而想起了上回去寻他们的秦九。   她听闻当时秦九因疲累入帐便昏了过去,卿柒去看望了他。之后不知他们二人说过些什么,只是这段时日两人倒也不像之前那般生疏了,偶尔见着了不会刻意避开,也会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似友非友。   阮白弄不清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但毕竟不是当事人,说不清是非。只是这次卿柒生辰宴不知秦九又会不会去,但照着卿姨不喜秦九的性子,是宁愿落了秦家的颜面也不会给他家递帖子的。   而被阮白思及的秦九,正在府里对着秦父打滚撒泼。   “爹,卿府当真没给我们下帖子?”秦九想了半天还是不肯相信,狐疑地看了秦士好几眼。   秦士一摊手:“没下。人卿府凭什么给我下帖子啊?下了那是情面,不下才是正常的。”   “这论品级,人卿卫是正二品朝官,你爹我只是个从五品的手指甲那么点小的官。论情义,你小子和人姑娘闹了多少回,姑娘家那点名声没全败你手里都是积福了,那卿夫人还能对你有好脸色?”   “再说,人家姑娘的生辰宴,你去了干什么?”   秦九正要继续央求顿时被自个儿爹的反问噎了一下,眼见着秦士转身要回院子里,他轻挑了下眉。   “爹,我可听说卿府那桃花开的盛极,现在有些花落了,便被人用来酿桃花酒,香飘十里,那味道啧……”   “听闻司徒大人今日全家要出门踏最后一趟春,我等会儿上门去问问他家的帖子。”   闻言秦九顿时眉开眼笑地拱手:“谢谢爹!”   秦士背过手吹胡子瞪眼地睨了他一眼,“臭小子,别给你爹我忘了桃花酒。”   “好嘞!”   ——   顾言靳知晓卿柒生辰宴一事,只是他伤势未愈,不便出行,便将贺礼让阮白代为转交。   到了那日他目送阮白带着锦玉和小狗儿出府,想到今日总算是无人一勺一勺喂药了,也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   “世子,这段时间您比往日情绪可要丰富多了呢。”双易趁时在旁说道,被顾言靳睨了一眼仍鼓着勇气嬉笑,“真的,也就在世子妃面前您才是这样的。”   顾言靳抿了抿唇。“我对她很特别吗?”   “打从一开始您就对世子妃很上心啊。”双易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顾言靳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   起先只是为了阮叔的嘱托又瞧着小姑娘心思纤细敏感才命人好生照顾着,可到了后来,却是自己甘愿一步步纵容她……   “世子,皇上那边派人来了,请您入宫。”   思绪一下子被打断,顾言靳瞬时蹙起眉,闻言抬眸望了一眼来报的下人,眼神分明如常平淡,却叫人平白觉着忽地冷了几分,好在顾世子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下人才松了口气。   “带路。”   ***   阮白到卿府的时候已是大部分宾客都入座就席了,她怕小狗儿落地就撒欢跑开,不便将它放在地上,于是递给登记贺礼的下人礼物时便耽搁了会儿。   就这一会儿她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定神一看,那不是秦九哥哥吗?   阮白眨了眨眼,没看错,就是秦九。她交了礼物,带着锦玉站到一旁的不远处看着,狐疑地瞄了几眼秦九。   卿府门口下人正恭敬得一个个看着请帖对应宾客,到了秦九时,下人愣了一下。   “司徒家公子……?”   秦九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持玉骨扇,墨发束冠,高高在上宛如谪仙,只是面部却以纱相掩,他听见下人发声疑惑,轻皱了下眉睨着那人。   下人被他看着登时低下头,思了一番。   往日印象里司徒公子确是喜着白衣,手持玉扇,但从未听闻还有蒙面的习性啊。他这心里怎么就觉着那么不对劲呢。   但总不能把人给留在门口不让进吧,后面还有宾客也要入位呢。再者他们不过就是小姐过生辰,哪还会有人蓄意顶替别人家公子的身份来参宴这等事。   念及至此他忙恭敬躬身:“司徒公子请进,奴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秦九轻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脱离了大门忙进了正厅。   那下人半天还在暗忖,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司徒公子那一哼,印象里的仙气没有,倒是哼出一种痞气。   秦九进来后寻了个角落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没有一个会刻意注意他的,都是各自寻了熟人且已经就席完。   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要寻个空座坐好,倏地背后有人唤了声,他顿时惊得浑身僵硬。   “许久未见,是司徒公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晚了点 不好意思qwq么么哒!   还有谢谢小天使木、抹茶星冰乐、我不是星星、时光er吖、立霜的白色液体qwq忘性大的我 差点又忘了 每人一个么么哒加抱抱hhh!(//w//) 第36章 插科打诨   听见似乎是司徒公子的熟人唤他, 秦九闭了闭眸, 脑海中闪过千万个掩饰的法子,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后回头, 瞧见人的一刹那瞬时被气笑了。   “白妹妹?好玩吗?”   阮白抿着唇笑,见秦九真要恼羞成怒了,忙不迭拉着他的衣袖到前边儿帘子后的一席空桌坐下。   “好了好了, 别气了秦九哥哥。我这不是来帮你的嘛。”   “这儿是卿姐姐怕旁人不喜小狗儿闹出事端,专门给我安排的一桌雅间, 不会有旁的人来。待会儿卿姐姐忙完后便会过来一同用膳。”   秦九拂了拂衣袖, 省的坐出褶皱来待会儿撞见了人不便掩饰, 闻言哼了一声,“谁说我是来见她的,不必特意同我说。”   “我们姑娘是提醒秦公子您想想,如何向卿小姐解释会出现在这生辰宴上。”锦玉忍不住摇头笑道,阮白见状也不禁莞尔。   “秦九哥哥未免太多心了。”   秦九悻悻然噤声, 倒真像在思索着解释。   雅间一时安静下来, 外边觥筹交错间交谈的声音不时地传进来。秦九动了动身子, 眼神时不时往外瞟, 有些坐不住了。   “这都多久了,那死丫头怎么还没来?”   阮白捏着小块的糕点吃,也不觉得有多焦急。“急什么,今天来的宾客那么多,卿姐姐肯定事多,忙着招待吧。”   “不过近日我听卿姨说起过, 要卿姐姐待李公子来后莫怠慢了人家,倒难得见卿姐姐没有不耐烦,而是应承了下来。这会儿许是……”   话未说完,阮白便听见声响朝她们这走近,随后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撩起,一道身影进来,旋即身后还有一个人亦跟着她。   “若是李公子不介意,惟有这儿仍有空席。”   “麻烦卿小姐了。”   阮白看着方才说的李公子朝他们歉意拱手示意,不动声色地朝秦九递了个眼色,笑意盈盈——瞧,说曹操曹操到。   卿柒同阮白解释了两句为何带李知过来,原是好端端的席位都安排好了,临头却蓦地发现缺了个位。卿母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不过就是知晓卿柒会和阮白去雅间,明晃晃地要她带着李知也去。   只是虽是清楚这是卿母故意为之,卿柒也只能照做,毕竟李知又不知这事,总不能让人公子哥站着用膳罢。   三言两语掩饰着解释清楚,卿柒抬头乍然瞧见对面白衣蒙面却依稀看得出还在对她挤眉弄眼嘚瑟的秦九,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   李知见状这才察觉除了顾世子妃之外还有一人,起身朝秦九拱手:“在下李知,不知这位公子?”   秦九一拂衣袖也起身,正欲回应,便被卿柒一口打断:“他就是个混入卿府的无赖。起来,给我出去。”   “哎哎,我怎么就混入府里了?这府里人人都有请帖才能进的,我可是正大光明从大门进来的。”   “起来,出去!”   “你个姑娘家家的,动什么手,哎痛!我就不出去!”   阮白轻撑着下巴看他们俩闹了起来,咬了口绿豆糕,甜到人心坎里,眼见着李公子几近手足无措地茫然立在原地,她轻咳几声提醒卿柒,卿柒这才松开手睨着秦九冷声道。   “今天李公子在这,暂且放你一回。给我好好安静待着,别添乱子,否则我扒了你这身皮。”   “你还不见得打的过我呢。”秦九小声驳了一句,被卿柒瞪了眼便悻然闭了嘴。   卿柒坐下来,李知这才也坐下,便听卿柒歉声道:“让李公子见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坐在对面还忿忿不平的秦九一眼,垂眸笑了声道无事。   阮白看了半天,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场景哪儿不对,偏生又说不出个一二,只好殷勤小意地给卿姐姐递水让其消消气。   卿柒喝口水缓了会儿,朝阮白软下眉眼笑了下,遂让人将备好的饭菜都上齐。   “听闻李公子春闱已过?”   李知笑道:“是。前些日子刚考过。”   “可有把握?”   “每年科举会试聚集各地人才,李某亦不敢妄言定能中选,只能道是抒所学之识,尽己所能。”   卿柒闻言唇角涌上些许笑意,她自是听卿母说及李知的学识生涯,道一声天才亦不足为怪。“李公子谦虚了。”   “不就是考不上的客套辞吗?”   卿柒唇边笑意顿僵,一个眼刀倏地刮向秦九。秦九恍若未知,低下头自顾自地扒饭。   阮白在心底叹口气,忙不迭又劝和控场:“好啦好啦,都吃饭吧。”   卿柒这才没有再出声,安静地夹菜用膳。   ……   卿府这儿气氛诡异,而在皇宫里的顾世子亦不好过。   “朕派人查过了,那野狼群是管理围场之人疏忽,在其幼时错判这才混入其中令其在围场中成长起来。与此事相关之人朕已命人处置,无一例外,以示儆尤。”   顾言靳低着头瞳孔猛然一缩,抑制住抬头直视皇帝的冲动,沉声道:“皇上,管理围场的宫人有着多年的经验,又怎会因一时疏忽错看?此事定有隐情。”   “朕已查明,那日宫人贪酒失职这才错看,依世子的意思是怀疑朕办事不力,又或是包庇谋犯?”皇帝睨了顾言靳一眼,神色莫测,语气冷了几分。   “微臣不敢。”   “朕知你险些失命这才有些疑神疑鬼。朕会命御医好生医治你,若有什么需要的世子也都可同朕说,朕能满足你的定当实现。”   “臣叩谢龙恩。”   顾言靳在心底轻叹口气。他便是知道,皇帝极有可能为了三皇子放过此事,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都说天子犯法与庶人同罪,不过就是骗骗寻常百姓而已,真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皇帝怎会因一个全凭他恩宠而存的臣子而去降罪自个喜爱的亲儿子。   顾言靳随着宫人出宫,在宫门口立定回头望了一眼巍峨耸立的皇宫。   “顾世子,走吧。”随从领路的太监催了一句,顾言靳回过神抬步。   他也确实不能再天真无为下去了,再这样,只怕别论护着小姑娘了,便是世子府也岌岌可危。 第37章 游湖泛舟   卿柒用完膳便起身出去, 恐卿母待会儿寻不到她便来了这儿瞧见秦九, 她可不想在自个的生辰日还要闹心。   李知亦跟了出去,他母亲同卿母共在一席, 用完膳无事自当是想去请辞。   奈何卿母和李夫人倒是铁了心想撮合俩人,又道这天日好,晴空万里, 不能总一个人独坐在府中,去游湖泛舟亦是一件美事。   她们二人态度坚决, 卿柒和李知只得无奈听从。好在阮白还在, 卿母也没说一定单是他们二人前去。   但……   卿柒睨了眼出了府后便佯装顺路实则一直跟在后头不远处的秦九, 停下脚步。   “你这是在跟着我们?”   “这里哪条道规定了不能一起走?”秦九也跟着顿住脚步,吹起了口哨看看天看看地,顾左右而言他。   “你!行。”卿柒被他一贯的厚脸皮弄得气极反笑,“我看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能跟着我一块儿上船。”   秦九轻哼了一声,又继续大摇大摆地跟着。   阮白和李知这一路倒更像个局外人, 看着他们一个冷脸一个无赖地一言一句你来我往地折腾。   她瞅着李知温和的眉眼, 看不出半点恼怒或不悦, 心里升起好奇。   “李公子, 是对卿姐姐无意吗?”   李知闻言神色怔了一下,有些诧异阮白会开口这么直率地问他,垂下眉眼笑了笑。   “卿小姐人很好,又是名门大家闺秀,性子面冷内热。只是我不是那个能牵动她情绪,令她真正展露喜怒哀乐的人。”话锋一顿, 李知又抬眸看了眼正被秦九气的脸色难看伸手反拧他胳膊,见秦九痛得直呼错了错了而笑得明媚得意的卿柒,话音里亦染上几分笑意。   “而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我亦不必自寻烦恼。”   阮白眨了眨眼:“那为何还要跟来游湖泛舟?”   李知偏头打开手中的扇子,悠然轻晃了下,眸子里映出兴味。   “若是能促成一桩姻缘成人之美,我想亦不失为一件美事罢。”   “能同李公子结为友人,当真是一件幸事。”阮白弯了眉眼轻声道,对他的一番作态心里顿时升起好感。   李知确如他之名一般,知书达理,翩翩君子淡泊如湖,看得透彻亦想得清透。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确是令人舒心。   交谈间也逐步近了湖畔,阮白正欲去唤卿柒,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分明是清冷的音色却莫名听着令人心颤了一下。   “软软?”   阮白讶然回首,登时眸子里盈满了笑意脆生生喊道:“世子哥哥!”心中的欣悦溢于言表,旋即将一路抱着的小狗儿交给锦玉,兴冲冲迎了上去。   顾言靳顿觉方才心中的微妙的不适被小姑娘的笑容抚平,眉眼柔和下来。   他从皇宫回去后,用午膳时少了小姑娘满足无忧的笑容,总觉得哪儿都不舒坦,草草用了膳便去了书房。   脑海里又一度回想着皇帝所言,只觉得心里似是堵着一口郁气不得纾解,便连往日常看的书也一个字都看不进。   双易见状劝他不如出府逛逛,也许能觉得好些,他想了想便决定让人去问问小姑娘人去了哪儿,得来的消息是他们一行人将去游湖。   顾言靳便带着双易出了府,恰好撞见他们几人也是刚到。   想到方才小姑娘朝那人笑得温软似是交谈甚欢的模样,他牵过小姑娘的手,抬眸看向李知,抿了下唇,“这位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子李知?”   李知看着顾言靳的神色若有所思,忽地唇边溢出笑意,眸中兴味更甚。他垂下眼睑掩住情绪,朝顾言靳作揖行礼:“李知见过顾世子。世子果真慧眼如炬。”   阮白察觉出似乎气氛有些微妙,忙扬起笑晃了晃顾言靳的手,“世子哥哥,李公子……”她正欲同他说方才李知想撮合卿柒和秦九的事,却见李知递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保守秘密,顿时话锋一转顿了下,“……是个很好的人。”   顾言靳同小姑娘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听不出她中途变了卦有所隐瞒,心里霎那间涌上些许涩意。   但毕竟是在外头,他抿了抿唇伸手抚了下小姑娘头顶柔软的发丝。   “那便好,我只恐你识人不清为人所欺。”语毕他不动声色地睨着李知,李知仍是低着头,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阮白不明白李知为何不让她说,但他是因为信任才会和她说这件事,此时不明缘由,她也不好违了当事人的意愿。可又觉得世子哥哥似乎有些不悦,一时无措,又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立马有人过来正好解了围。   “世子也来了?”秦九在前面等了许久未见人来,忙不迭躲开卿柒的冷眼跑来看情况,见着顾言靳顿时乐了,回头朝跟来的卿柒挑眉嘚瑟道,“世子当是要和白妹妹一起,自是会和我们一同游湖泛舟,我身为世子好友,又与白妹妹熟识,结伴游湖有什么不对吗?”   “你!”卿柒被他这么嘚瑟气得话都说不全,指着秦九的手有些发颤。阮白见状忙上前安抚她,“好啦好啦,卿姐姐别气了,都是朋友,一起出来游玩也热闹呀。”   “谁和他是朋友了?”卿柒别扭着一甩手,背过身去冷哼一声,“看在白儿的面子上今日就不和你计较,你若再招惹我,我非把你扔湖里去不可。”   秦九听见卿柒说话又下意识嘴欠想顶几句嘴,被阮白瞪了眼讪然噤口不言。   李知见状欣然步到卿柒身边,轻摇开扇子缓声道,“我平日常与家父游湖泛舟,这儿的船夫我也熟络,家父还存了些上好的茶叶和茶具在此备用,刚巧今日便能用得上。”   卿柒收敛了怒色舒缓神情恢复平静温和的眉眼,“那便有劳李公子了。”   秦九瞧着他们抬步去向船夫处,忿忿地瞪了俩人背影一眼,拿出一直别在腰间没动过的玉扇,“哗”的一声打开低声嘟囔,“有扇子就了不起吗?我也有啊。”   ……   顾言靳被阮白也拉着跟了上去,他有些不解地瞅着李知和卿柒一同走的身影,又看了眼小姑娘。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小姑娘阅历少极有可能受人蒙骗。   那李知明摆着和卿柒有牵扯,又刻意接近小姑娘,接着见他来了又暂退一步继而去寻卿柒。   他不动声色地瞥着正拉着他的小姑娘旁敲侧击想提醒:“软软可知那李知同卿小姐有何关系?”   阮白回头看了眼顾言靳,脑海里迅速思索要怎么回答,思索无果只好含糊不清地回道:“卿姨和李夫人近日关系愈好,便要着他们结个伴吧。”   闻言顾言靳在心底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是太天真,许是真的相信了李知同卿柒只是好友,因此对李知的接近便毫无所察。一同游湖也好,若能有机会让小姑娘知晓他们之间并不简单,或许她也能成长些。   念及至此顾言靳反手掌握回主动权牵着小姑娘,怜爱地看着她。阮白察觉到后他的情绪有些迷茫,摇了摇头便抛开了疑惑。   ——   李知做事稳妥,安排的稳稳当当,待他们跟上去后他便已租好一只较大的船只,既不是高调的惹人注目,亦没有简陋令人不适。   他率先上前将茶具清洗完着手准备煮水泡茶,卿柒便跟在他身旁帮忙准备。   秦九倒是想跟着一起,还没走近几步便被卿柒瞪了回来,讪笑着退到阮白身边一脸不满无趣地收合着扇子。   这里供游人租用的船只最大便是这样的大小,容不下再多人,再者本就是随意游湖散心,因此锦玉和双易被各自的主子都给落下了让他们自己也去游玩。双易便乐呵着拐走了想在原地等候姑娘的锦玉,去街上逛摊了。   秦九立在船舱内边玩扇子边看着卿柒和李知,阮白则和顾言靳坐在船头看平静的湖面。   湖确是好景,暖阳的光线照在湖面上映出一片水光潋滟,偶有清风袭来便荡起一条条起伏的波纹。只是阮白瞧着顾言靳的神色,却觉得世子哥哥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景上。   她想了想,好像也只有方才她隐瞒的事会让世子哥哥心里不舒服,轻摇了摇他的衣袖,见顾言靳偏头看来忙瞥了眼在船舱最里面还和卿柒忙于煮茶的李知后小声道:“世子哥哥你别不开心了,我告诉你那件事好不好。”   顾言靳瞥及小姑娘委委屈屈想让他展颜的模样,一时失笑。   “无事,我并不是在想那件事。既然已经答应了保守秘密,那便不说罢。”   阮白松了口气点点头,想了下又怕顾言靳觉着她是个不守诚信的人,又小声辩解:“因为是世子哥哥呀,我相信世子哥哥。”   心里顿时像被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蹭了一下,软成一片,顾言靳眸子里满满地盛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接下来由我宣布全场助攻最多金牌辅助:荔枝……啊不是,李知李公子!下面有请李公子发言。】   李知: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就是要助攻的人有点多,好像靠我一个人有点棘手。不过没关系,我这种热爱感情八卦的月老忠实拥护者会继续努力的!   双易[弱弱的]其实我也助攻了呜呜呜   【麻烦工作人员把串场的无关人士拖下去谢谢。】   【好的那继续有请本场其他主要人员每人发言几句】   阮白:劝架有点烦啊,劝完卿姐姐拉住要皮的秦九哥哥,还要去哄世子哥哥,我也很忙的诶!   秦九:对不起我有罪但是该皮的还是要皮,难不成让我看着他们俩[哔]男女秀?!   卿柒[面无表情看秦九]:呵。   顾言靳[面上神态自若心底忧心忡忡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小姑娘太天真了肯定是被骗了,她还对人那样笑心里好不舒服哎,但是她要是真喜欢那个人我又不能强拆了别人……不我一定要让小兔子看清那是一只黄鼠狼!   【好的颁奖典礼结束下面宣读一下本场白色液体赞助商小天使们名单】   shabbyred、 (对这就是个空白名emmmm!)、式微不是薇   谢谢以上三位小天使的白色液体赞助!每人一个抱抱加么么哒!   还有关于有小天使说双更的事咳咳emmmm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努力一下突然来个surprise的!么么哒! 第38章 突生变故   李知将煮好的茶水拿到船头的木桌椅上时, 正好对上秦九探究的目光, 微微弯唇:“秦公子这样看着在下,可是有事?”   秦九撇撇嘴, 百无聊赖地移开视线,忽而察觉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分明他们方才一路走来时都未曾提到过他的名字。   闻言李知唇角的笑意不减,“自是从卿小姐那所知。”   秦九怔了下。卿柒会和李知说起他?又旋即晃了晃脑袋。得了, 肯定是在李知面前可劲儿说他坏话泼脏水。   虽是胡思乱想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但心底还是隐秘地涌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窃喜。   李知见状遂不再多言, 转而看向在一边说着话的顾言靳和阮白, 朗声道:“世子妃对沏茶之道可有兴致?家父喜茶, 我虽学艺不精,但在茶道上还是能说得上一二,若世子妃有意且不嫌弃,我亦能引导一番。”   阮白认真想了一下,她虽对品茶并无兴致, 但世子哥哥却极爱茶, 有些时候阮白还能在他身上闻见那股茶香味儿, 她在管家爷爷那儿查看册子也发现了府中上好的茶叶有不少份量。   若能从李知那儿习得沏茶之道, 她也能给世子哥哥泡茶了。   念及至此阮白眼眸一亮,清脆应道:“多谢李公子。”   于是顾言靳就看着原和他说着话的小姑娘眨眼便被李知给唤去了,眼神微暗,不动声色地瞥向李知,却见李知边同阮白说着话边朝他看来,然后, 勾唇一笑。   顾言靳忽然觉得有些牙痒。   秦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用肩轻撞了下他哎了一声,“我说这李知一定有猫腻,对死丫头那么温柔又对白妹妹这么殷勤,他这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顾言靳瞥了眼秦九,“软软是同我成了亲的世子妃。”换而言之他怎么享的了。   “……那他就更是居心叵测了!”秦九被噎了下,旋即讪讪一笑,更加语气愤慨道,“白妹妹如此单纯,定会为这等人面兽心的家伙所欺,还有死丫头也是一根筋,一点都看不出别人的别有用心。”   闻言顾言靳仍是淡淡瞥了一眼秦九,但没有回应。   卿柒已将东西都布置好,李知便笑着将沏好的茶摆上桌,也不知同阮白说了什么,她轻扬着唇角,看起来很是欣悦。   顾言靳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一番收拾后,众人齐聚一堂,一方小小的木桌,正好坐齐四人,剩下秦九被卿柒冷冷瞟了一眼便乖觉着起身状若无事人般站着看风景。表面的气氛一片安详和谐,私底下暗波涌动。   仿佛看不见秦九快要灼穿自个的眼神,李知抬手慢条斯理地为卿柒添茶,说着从一些茶馆里听来的趣闻。他学识渊博,又能言善道,一件平凡的小事经他的嘴一说似生了花般的有趣,卿柒和阮白嘴角的笑意就没止过。   顾言靳抿了半晌的唇,见阮白并没有察觉到他心情转阴,少见的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遂又起身坐去了船头沉默不语。   阮白看着顾言靳离开,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让世子哥哥不开心了,螓首微侧,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船头,似乎还有些置气,顿时忍不住莞尔。   这和生气时的小狗儿一模一样嘛。   一生气就躲开她不让摸不让抱的,还自怨自艾的自个跑到角落处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   回过头她便看见李知眼中染笑地示意他不介意,便起身小步跑到顾言靳身边拉着他的袖袍笑。   “世子哥哥,这里是不是很漂亮啊?”   顾言靳神色不变地应了声,小姑娘还是锲而不舍地摇袖子,眼睛弯的和月牙儿一样,又晶亮剔透像葡萄似的。   “我以前也常常跑出来玩,但是都没有在这湖中央看过景色,因为太显眼怕被爹爹看到,把我拎回去又要碎碎念了。”   顾言靳想到上回回门日看到的阮正擎毫无威严同小姑娘玩闹的情形,几乎能想象得出阮叔会是什么婆妈样念叨着小姑娘,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   阮白偷偷瞄到他笑了,松掉袖子牵住了他的手,眨着眼睛抬头看他,声音软软的:“世子哥哥,我记着你画技精湛,上次那个狩猎图画的活灵活现,还有去年冬天给皇上献的寿礼也是一副画,那……可不可以给我画一幅像呀?”   爹爹以前受伤疗治时很痛,她便是各种说着话分散爹爹的注意力,那换作心情不好时,这样转移注意力应该也有用吧?   阮白心里如是想着,脸上笑的娇甜。   闻言顾言靳垂眸看着小姑娘,乌黑的青丝垂落在脸侧被风轻吹起,更衬出肤色如玉似雪,她像个雪白的瓷娃娃似的,就这样安静地立在面前,仰着头眼眸晶亮地看着他,身后的湖水荡漾起波纹,还有远处岸边的杨柳轻拂。   她何须入画,她本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   蓦然间顾言靳脑海中闪现出这句话,轻咳了声撇过头耳根微红,在阮白疑惑好奇的眼神下应道。   “好。但今日不行。”   “我知道,今天时间短促,而且世子哥哥都没有带笔墨纸砚的呀。”阮白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理解。顾言靳见状轻轻一笑,也不打算告诉她并不是这个原因。   那日围场小姑娘为了寻他遗落了那只玉兔簪子,他答应过要再买给她的。只是那样式确实罕见,他连找了好几条街的铺子也没能再寻到一样的。   小姑娘本就打扮的素净,眼光又极为挑剔,觉着不好看的簪子旁的人再如何说好看也不愿戴着,他便也不想放弃。最后一间铺子的店家听闻他要已问遍这条街的铺子,道他若真想要不若自己亲手做一个。   听完店家的话,虽听起来有些棘手麻烦,但顾言靳想着反正也不急,慢慢来总能做的好,便一直在照着那款簪子的样式尝试。   若要给小姑娘作画,顾言靳希望是她笑的最开心最美好的模样。   所以再等等,等他将簪子做好了赠与她,又见小姑娘笑的眼眸都眯了起来欣然的模样,便提笔为她作画。   顾言靳想着那时会出现的情景,眼中渐渐漫上层层笑意,伸手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起身向船舱走去。   “我先前在路上让双易去买了些糕点回来,上船后便放在里头了,这会儿该有些饿了吧,我去给你拿。”   阮白看着顾言靳转身离开,乖乖巧巧地应到,回头见卿柒和李知二人还在闲谈,秦九坐在原先她坐的位子,在卿柒对面,撇过头不看他们,又时而视线瞥过去瞄几眼卿柒,不免失笑,也便不坐过去打扰他们三个人的和谐场面了,只留在原地看湖水轻晃。   她轻哼着曲子,忽而觉着有哪里不对,回过神紧盯着微漾的湖水。   此时根本无风,便连她的发丝也服服帖帖地垂落在脸侧,湖水又怎么会荡漾?   “世……”   阮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惊声,却也只来得及喊出第一个字便刹那间被拖进了水中。   顾言靳进了船里正拿着用油纸包好的绿豆糕,忽然听见外头顿时喧闹混杂的喊声,立刻收了手大步出去,一眼便见到阮白当时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些许水渍。   他瞳孔一缩顿时寻着位置跳入水中,船上的卿柒反应过来也立即要入水,却被秦九一把拦下。   “你闹什么闹?!这水里一看就是早有埋伏!你会水吗你就跳?”   卿柒使劲要挣开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松开!我习水性。”   秦九大力揽住她拖向李知,没好气呸了声:“就你那狗刨似的也叫习水性?别下去添乱了,好好在船上保护李公子这种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且还不知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万一全都下水了留李知一个人送给敌人?”   “听话,我在水里就是条鱼,顾世子和白妹妹他们交给我,你在船上跟李公子好好待着,王八怎么缩起来躲的你就怎么躲。”秦九边脱下鞋靴边贫嘴安抚卿柒,旋即纵身跃下。   湖畔岸边已经有人察觉到这边的情况议论纷纷,而船上的他们反倒沉寂下来,没有人说话。   “秦公子是个很可靠的人。”半晌,李知出声叹道,“只可惜我不习水性无法帮上忙,唯有在船上保护自己才能不给你们添麻烦。”   “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平时闹的比谁都厉害,也各种折腾。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却……”   卿柒垂下螓首,眼眸微闭,止住涌上的泪意笑着道,“无赖就是无赖,连这种时候都还要嘴欠,真是让人手痒想拖回来揍一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晚了点 我最近都是在日三千诶qwq难道就没有奖励么么哒嘛qwq   明天剧情有个小惊喜嘻嘻嘻(/ω\) 第39章 危机四伏   阮白在刹那间察觉到不对之处后退时却已是晚了半分, 旋即被人拉下了水往深处拖去。   她不习水性, 甚至可以说是怕水,进了水中便已是失了方寸, 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也只勉强让神智稍许清醒,连心尖都在颤栗。她奋力想挣脱拖住她的那人,却宛如困兽之斗, 收效甚微。   愈发涌起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阮白被人勒着脖子一直朝水底潜去, 随后恍惚间察觉到那人松开了手, 随后与此同时感受到的是脚踝处被什么紧紧套住, 哪怕无人再挟持着她,脚踝上的重物却仿若千钧重物依然直直地下坠。   传入骨髓的冷意,无法呼吸的恐惧,以及不停往下沉沉的坠去,却始终无法落到实处, 仿佛整个水底只剩下她一人沉寂在幽暗中的空旷虚无。   阮白试图伸手去解踝上的绳套, 却根本无法够着。渐渐的失了力气, 连心里挣扎的欲望也在逐渐消减。   好黑好累啊, 只要闭上眼不动,很快就不会有感觉了。   但爹爹会难过死的吧,还有世子哥哥也那么孤独,她也还没有看见卿姐姐和秦九哥哥最后终成眷属呐。   理智还在角落里微弱地警惕催促着,却仍在多番挣扎无果的失败下告罄。   阮白逐渐泄了气,已然放弃了挣扎,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下面不远处的湖底泥土味。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触到柳叶湖的湖底。   阮白忍不住想,却连笑的力气都不复存在,最后一丝意识逐渐也消失殆尽。   而在那一刻,她看见了一道浮影正朝她拼力冲来。   她睁着眼,哪怕水涌入眼中涨得生疼也不肯闭眼,仿佛时间逐渐定格在那个画面,她也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顾言靳入水后欲避开埋伏在水里干扰他的其他人,奈何他们人数众多,一时竟被缠住。好在秦九即刻下了水替他挡住了那些人,他方能趁时朝深处游去。   而正因那一番缠斗,他丢失了挟持着小姑娘那人的踪影,寻了最后看见的方位便拼了命游去,寻了许久,好在终是在最后找着了。   顾言靳靠近抱住已经几乎是失去意识的阮白,才察觉到她脚踝上套着的重物,瞬时皱紧了眉,将其解开。   他一路游来已是花了不少时间,到了这时也仅是拼着最后一丝余力,闭气已久,铙是他都觉着意识有些模糊,无法呼吸的闭塞感堵在胸前引起阵阵脱力感,更何况在水里待的比他还久的阮白?   若再这样下去,溺水太久无法呼吸,哪怕是带上了岸也无力回天,更何况这么远的距离上去也还是问题。   顾言靳心里猛然一紧,看向怀里的小姑娘,眼中纠结一闪而过,随后果决低下头贴近她。   两唇相贴,小姑娘的唇瓣柔软细腻,哪怕是在冰凉的水中,顾言靳脸上仍清晰地感觉到热意升起。但此时他来不及顾忌其他,感觉到唇部紧贴没有留出空隙,方才摩挲着慢慢撬开她的唇渡入空气。   这样的方式既费劲又极不好游,顾言靳一点一点往上游,却始终没法移动太多。   正当他思索着该怎么办时,前方又有人影靠近。   ——是秦九   ……   秦九原先在水中摆脱那些人的缠斗时想留下一个盘查问出来历,奈何那些人训练有致,尤其是在水中极为难缠,他不敢拖的太久怕世子那边出意外,几番之后便向下游寻顾言靳去了。   而待他瞧见俩人此时的姿势险些吸了口气呛水。   他在水中和别人殊死搏斗他们俩却在水里玩亲亲??   随后被顾言靳警告地瞥了一眼才醒过神看清他们俩人在做什么,讪笑着立刻搭把手将他们推向水面。   顾言靳在心底松了口气,安稳顺利着一步步上岸。   却没想到,在将要到水面时竟然还有一个残留的伏兵冲了过来。   秦九和顾言靳对视一眼,他便松开了手去阻拦那人。   顾言靳终于将阮白带出了水面,在船上焦急等待的卿柒忙过来搭手接过阮白上船,再将顾言靳拉了上船,眼神顿了下语气藏着些许急切道:“秦九呢?”   “还在水下。”顾言靳来不及解释太多,将阮白放在船上以手抵胸要把她呛入的水排出。   卿柒沉默了下,没有放下心来,仍紧盯着平静的水面。   半晌,依旧没有动静出现,卿柒咬着唇,脱下鞋袜便要下水,这时水面上突然冒出个头,吓了她一跳。   “你脱鞋干嘛?一个大家闺秀,穿上。”秦九边攀着船上去边奇怪地瞥了卿柒一眼哼道,遂一屁股坐在船上喘气。   “那人在水里服毒自尽了,没能留活口。”   顾言靳恍若未闻,依旧只顾着阮白。秦九见状便也不再多说。顾世子对这事应当是有所察觉的。   卿柒默不作声穿回鞋,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旋即踱回阮白身边帮忙。   在这期间李知则尽力将船停靠近岸,顾言靳一见停了岸边,招呼也来不及打便将阮白抱去最近的医馆,剩下卿柒秦九以及李知三人在原地慨叹。   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良久,卿柒朝李知福了一礼:“今日让李公子受惊了。”   李知闻言收扇扬唇,“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事,只是后面一直无人来船上对你我二人下手,只怕来者是冲着顾世子和世子妃来的,卿姑娘同世子妃是手帕交,兴许会受到牵连,还须多加小心。”   “多谢李公子关心。今日天色也晚了,我有些乏累,便先回府去了。”   卿柒抬手轻揉了揉眉,回头看了眼还在船板上坐着的秦九,难得语气柔和下来朝他笑了下:“你也早点回去吧,这次……谢谢。”   秦九愣愣地抬头看向卿柒,又愣愣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半天回不过神。   “秦公子,那李某也先行告辞了。”李知将扇子拿在手中合起一拱手,遂也转身抬步。   而他还没走几步,便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秦公子跟着我不知是何意?”   秦九被发现了一时有些尴尬,旋即下一刻便恢复神色挑眉:“顺路。”   李知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也没揭穿他。俩人安安静静地走了一会儿,秦九看到尽头的李府,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去。   他还以为能揪出李知什么小把柄呢,诸如吃花酒啊酗酒等等。也是他太冲动,应该等到李知放松警惕心再想办法跟着。   正打算离开时忽然听到李知出了声喊住他。   “秦公子。”   秦九疑惑回过头。   “秦公子对卿小姐当真是情根深种。”   “你你闭嘴,别胡说八道!”闻言秦九顿时如炸了毛的猫似的急声否认,又恶模恶样地瞪了李知一眼:“你知道以前有朋友这么说我和卿柒被我打成什么样了吗?至今还在家里养伤呢!”   李知唇角笑意不减,“既是如此,那秦公子上回和今日又何必为了卿小姐如此拼命?”   “那是因为顾世子和白妹妹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有难我自是尽全力救助。”秦九依然矢口否认,眼神却始终没有看着李知。   “那便是我误会了罢。对不住。”李知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朝他拱手笑道:“如此,我也能放心追求卿小姐了。家母和卿夫人也正好有此意,能将卿小姐娶回府中是我李某的福分。”   不待秦九再出声,他便转身入了府,留秦九一人愣在原地。   待到反应过来,秦九忿忿啐了一声。   谁会喜欢那个野蛮的死丫头,还惯会装模作样,明明性子粗暴又极喜武力,都能一把将他胳膊给拧了,在人前却是一副平静冷淡的模样。   也就李知不了解才会对她有意,还什么福分。   可他回府走着走着,脑海中方才李知说的话却似生了根一般扎在心里,一遍遍回响,越发清晰。   “情根深种”“为什么为她这么拼命”   “放心追求卿小姐”   “成亲”   秦九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气闷,说不出的阻塞感和烦躁。   卿柒和李知成亲……   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安分相夫教子呢。   可是她应当是愿意的吧,她和李知相处融洽,也常常对他笑,并不像是对旁的陌生夫人小姐那种疏离的笑。   哪像是对着他,连个疏离的笑都没有,不是冷眼就是凶声凶气的。   可她今日就对他笑了啊。   笑的那么……令人心动。他怔的连心尖都忍不住颤了下。   秦九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抬头便看见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他甩了甩头,皱着眉大步跨进府。   秦士在府里等了大半天,终于看见儿子回来了,虽然一脸气冲冲的又纠结的脸都拧了起来,忙不迭开口质问。   “你爹我的桃花酒呢??”   秦九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理睬父亲的阻拦径直朝房间走去。   “什么桃花酒?没有,醋你要不要?”   秦士在府里喝的醉醺醺的,闻言呆了下,没酒?没酒他费那么大力给他寻那个劳什子请帖作甚?还浪费了他一坛好酒去给司徒大人。   “你站住!没酒醋也行啊!”   能补回来亏的多少是多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学校了 我也很心塞 没有码字的心情怎么办呜呜呜 我要努力克服qwq 第40章 察觉心意   顾言靳心急火燎地抱着阮白去了最近的医馆, 在他沉默的目光逼视下老大夫颤颤巍巍地给阮白诊治。   虽是溺水时间稍久, 但好在没有窒息太久,且离水后的排水措施也做的很及时, 因此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寒,待她醒后好生调理一下即可。   顾言靳闻言后松了口气, 待到精神放松下来,他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湿透的状态, 而阮白亦是如此。皱了皱眉, 遂在大夫开好方子后抱起小姑娘即刻回了府。   双易和锦玉在游街时听见行人议论到柳叶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时便意识到极有可能是自家世子和世子妃的那只船出了事, 赶去湖畔时已是晚了片刻,便匆匆回府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见顾言靳抱着阮白回府,锦玉便忙上前要去给姑娘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湿了一身吹了风受寒更重。   顾言靳也换下已经是半湿半干的衣服, 便再去主房中看阮白。   锦玉动作利索, 给阮白换好衣服后便去厨房煮了碗驱寒的姜汤, 正要去端来。   顾言靳沉默着坐在床边看着小姑娘仍旧略显苍白的小脸, 蹙着眉叹了口气。   似乎自和他成亲后小姑娘反而被殃及的祸事更多。   锦玉端着煮好的姜汤进来了,顾言靳看向她:“给我吧。”   锦玉怔了下遂应声,将碗递给顾言靳便出去了,临了将门关上,室内便又安静下来。   手中的姜汤冒出一丝丝热气,顾言靳舀了一小勺像小姑娘当初为他喂药一样轻轻吹了吹, 然后喂向她。   好在小姑娘此时也不是全然没了知觉,仍无意识地将入口的姜汤喝下。顾言靳便一勺一勺将姜汤喂尽,然后将碗放于桌上又坐下静静看着她。   他心思沉重又自责,怪自己疏忽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又思索着是哪方的人动的手,想了一会儿便注意到小姑娘不适地皱了皱眉抿唇,他仔细端详着察觉到她许是因为唇上残留的汤渍有些黏意方才不适。   视线落在小姑娘不复往日嫣红而显得苍白的唇瓣,顾言靳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在水中他为小姑娘渡气的时候,覆上的唇柔软娇嫩,如他儿时放在掌心轻揉的花瓣一样,细细地闻还带着几丝馨香。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触碰到小姑娘的唇,指腹轻轻摩挲着拭去那点水渍。同样的柔软细腻,又有些像棉花似的软绵。   顾言靳怔怔地看着,忽然如触了电般收了手,旋即仓皇撇过头不敢看明明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小姑娘,耳根的热意阵阵涌起,似乎一路传到四肢都烧了起来,让他手足无措。   ……   阮白睁开眼时外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的房里空无一人,唯有小狗儿趴在地上耷拉着眼皮,听见声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忙跑到床边扒着爪子欢快吐舌头。   慢慢坐起身,她揉了揉额头,一边又伸手安抚小狗儿,视线落在桌上的空碗愣了下,隐约记着是有喝到姜汤的味道,只是锦玉喂完了姜汤怎么会都不记得将碗收下去?   她疑惑地偏了偏头,小狗儿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遂叫唤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剩下落在桌上的空碗孤零零地被遗忘。   顾言靳回到书房,静了一会儿觉得心绪平静下来后,便唤了双易进来。   “那具尸体上可有留下线索?”   他所说的是最后一个要拦截他们后被秦九阻挡的伏兵,秦九没能活捉,只得看着他咬碎了嘴里的毒囊自尽。他遂命人晚时将尸体打捞上来。   “未曾。半点能证实身份的物样都没有。”双易低下头声音沉重,“世子,应该是圈养的死士。”   顾言靳用手撑着额,紧皱着眉头。正因是死士才棘手,他甚至都没法判断是谁的人。   三皇子?大皇子?亦或是其他的皇子?   桌上的烛火时而发出些许声响,顾言靳轻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派人一直在暗处跟着保护世子妃。”   他原先便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知道阮白心思细腻,怕她察觉后不自在,又疏忽大意觉着自围场之事未得手,应当不会再这么急着下手,未曾想他们竟然还如此大胆,且手段狠辣。   今日若是他慢了半分犹豫片刻,又或是没有秦九相助,恐小姑娘就真的遭遇不测。   念及至此顾言靳猛然收紧手,眉头重重跳了一下。   “代我送道口信给五皇子,邀他明日老地方见。”   双易应到退下便欲去传信,临了顿了顿脚步,又道了句:“世子,世子妃醒了。”   顾言靳闻言神色间终是有了些暖意,起身去向主房。   阮白正小口吃着锦玉给她让厨房备好的清粥饱腹,便听门口小狗儿唤了一声,遂抬头见顾言靳进了房,晕开了笑容,小声喊道:“世子哥哥。”   顾言靳走近便看见锦玉正坐于床边给小姑娘喂粥,然后小姑娘见他来后忙侧过头看向他朝他有些虚弱又娇软地笑,顿时怔了下垂下眸,听她喊到仍恍了下神才深深看着她,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阮白轻咬了下唇,有些不解,又唤了声:“世子哥哥?”   锦玉见状将粥放在桌上又悄然退下,到了门口抱起小狗儿便关了门出去。   “无事。”顾言靳回过神,接过桌上的粥坐到床边,阮白见势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红,“世子哥哥我自己来吧,方才我都和锦玉说了不要紧的,她偏是心疼我落水硬不让我动。其实我可以……唔!”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顾言靳一勺清粥喂进了嘴,不满地瞪向顾言靳,就看见顾言靳眸中慢慢染上笑意,“锦玉心疼我便不心疼了吗?”   阮白一腔欲控诉他的话顿时被咽回喉咙,遂又被喂了一口,嘟囔着:“可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吃饭还让人喂的。”   “当初给我喂药时怎么不这么说?”顾言靳轻吹了吹粥,话音含笑,看着她吃的模样脑海中想起兔子嚼草时的样子,笑意更盛。   “那是因为世子哥哥身上有伤不便动弹。”阮白转着眸子有些心虚地缩了下,遂又理直气壮地反驳。   顾言靳也不再拆穿她,只是该喂的粥依然动作不停,阮白只得红着脸一口一口吃。   好不容易将粥吃完,阮白松了口气,又见顾言靳将碗放下后去端了水过来,忙闭着眼往后缩,“我不不喝了。”   顾言靳无奈地坐下,将杯子递给她:“没要再喂你了。”   阮白闻声这才悄悄睁开眼,见他果真将杯子递来才眉开眼笑地接过喝完水。   顾言靳笑了笑,把空杯子放到桌上再坐回来端看着小姑娘。   许是因为喝了粥又休养了一会儿,她这会儿的气色比之下午时要红润许多,连唇瓣也染回了嫣色,又加之方才喝了水还沾了水的缘故,更显得娇柔水嫩,让人看着忍不住想咬一口。偏生小姑娘自个又不自知自己这样有多可口,眨着眼看着他笑的温软。   顾言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先是上回在围场时他突如其来的冲动想抱住小姑娘,将她揉进骨髓中,又是这回单这样看着小姑娘便想……亲她。   他没有心悦过其他女子,也因性子冷清没有经历过□□,但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顾言靳在一旁暗自纠结,阮白则茫然地凑近看着他,顾言靳侧首正好和小姑娘两目相对,各自怔了一下。   他忙慌乱撇开视线,阮白脸颊微红第三次唤他:“世子哥哥?”却比前两回多了丝娇意。   顾言靳回过头怔住,在这一刻忽然清晰地意识到。   ——他似乎真的……对小兔子动了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可能八点发不了了 会比较晚才能放 大家等等么么哒! 第41章 心痒难耐   轻咳一声, 他伸手抚过小姑娘柔软的发丝, 心中叹息,又止不住涌现出些隐秘的欣悦。可旋即看见安安静静任他摸着头发不出声的小姑娘, 又有些无奈。   就算是他对小姑娘动了心,可并不一定小姑娘对他也是男女之情啊。   他又想到了今日小姑娘对其同样笑的欢喜的李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阮白感觉到头上的手顿了下, 抬头看向顾言靳,眼巴巴地望着, 顾言靳不由笑了, 片刻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心底却倏地提起。   “软软对李公子如何看?”   哪个李公子?   阮白想了下才明白顾言靳说的是李知,唔了一声后认真道:“李公子人很好,很热心,又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好了。”顾言靳抿唇打断她的话, 那李知有她说的那么好吗?   瞥了眼不明所以的阮白, 又忍不住出声:“你同他今日……”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那件事实在是挠的他心痒, 又如鲠在喉, 总觉得小姑娘和别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而却把他排除在外一样。可当问了一半时顾言靳又收了口,神色怏怏。   答应了小姑娘不问的,又何必再让她为难呢。况且小姑娘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本就不必事事都向他汇报。   阮白还在等他的下文,眼见着他收了话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便见顾言靳摇摇头笑了下, 却不再说完。   她思了一番,她和李知今日也没发生什么呀,世子哥哥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但见顾言靳不愿再说,阮白便放弃了不再纠结。   她瞧着顾言靳起身似乎要出去的模样,眨了下眼不解:“世子哥哥还要去哪?天都暗了,不是应该要准备就寝了吗?”   他们之前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也一直都是同房而睡,因此下人们都知道自个主子和夫人感情恩爱。   但今日顾言靳才察觉到自己对小555jb123姑娘的心意,晚上便要一同睡,总觉着说不清的不自在。   “今日你落了水,应当静养休息,我去偏房睡。”他语毕正要出去,却被小姑娘喊住了步伐。   “可是我受寒畏冷。”阮白螓首微垂,神情可怜兮兮地眼巴巴望着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揪来揪去,看的顾言靳心都有些揪了起来,“世子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想和软软一起睡?”   顾言靳无奈叹口气:“没有。”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睡却要去睡偏房?”小姑娘锲而不舍地追问。顾言靳顿时哑然。   他总不能对小姑娘说是因为怕自己心里别有想法因此才心虚下意识逃避吧。   顾言靳尚未想好要如何推拒,阮白仍在执拗地问着,他扶额有些无所适从,又无奈于小姑娘的不谙男女之事,只得沉声道“别闹了。”希冀她能听话一点。   而语毕室内霎时安静下来,顾言靳转眸看去,小姑娘抿着唇委委屈屈地直视他,细嫩的手指紧揪着被子,眼圈渐渐红了,乌黑的眸子里也隐约浮现出水光,他登时慌了神走近她,想安抚她又不知道如何做,连手足都无处安放,只能干巴巴地无措解释,唯恐再惹她难受。   “我没有凶你。”   阮白被他方才那一句稍显冷硬的话显然堵了心,可转眼便见顾言靳难得一副手足无措忐忑不安的模样,又忍俊不禁。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在床边仍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顾言靳,眨了眨眼,伸出手声音软软的,娇娇怯怯:“那……你抱抱我。”   “还有今日要和我睡。”   顾言靳失神,小姑娘一副娇声娇气又任性的模样都让他觉着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处都可爱到喜欢的要紧。   他缓缓坐下将小姑娘轻轻揽进怀里,柔下声音:“好,都依你。”   栽便栽了吧,他从未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想对她好,想看她笑,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哪怕会有一点为难,她只要眨眨眼稍微露出一丝难受,便全然不顾只记着要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阮白埋首进顾言靳的怀中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像茶香又带着几分她制的香囊中的药香,惬意满足地闭上眼。   顾言靳暗自苦笑一声,手摸上小姑娘的头顶揉了揉,“我去沐浴更衣,等会儿便回来。”   “好,不准骗我偷偷去睡偏房!”小姑娘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有些闷闷的,又像猫爪似的挠的人心痒。   顾言靳静了静,低下头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见她没察觉,才松开手起身出去。   阮白看着顾言靳离开,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呵欠,便睡在床上裹着被子眯着眼满足睡去。   待到顾言靳回房时便是看见小姑娘已然熟睡蜷成虾米似的娇态,手里还紧紧抱着被子,哑然失笑。   难怪最后还要重申一遍不准他食言,原来是自己困了可能看不到他回来才要他承诺。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看着小姑娘安谧的睡颜,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轻笑。   这丫头倒是精明。   阮白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顾言靳,便顿时松开被子像滚进草丛的兔子似的准确地缩进他怀里,轻轻揪住他的里衣,上好的丝绸柔顺丝滑,小姑娘用脸蹭了蹭,嗅到熟悉的味道后又安然睡去。   顾言靳却被她一系列动作弄得一动不敢动,待到小姑娘好像安静下来后,方才迟缓地抚上她的头发抱在怀里,感觉到小姑娘对他的依赖,嘴角轻勾,下颔抵在她的发旋处也闭上了眼。   一室安宁,唯有逐渐燃尽的烛光还在微微摇晃着,直至时间缓缓流逝,也像终于受不住床上依偎着的两个人似的害羞又满足地熄灭。   ——   翌日,顾言靳醒后见小姑娘还在睡,轻轻将她搭在身上的手放开,遂轻手轻脚地下床。   门外的双易听见声音知道世子醒了,忙进来为其更衣,被顾言靳冷冷扫了眼警告他开门的声音太大。   双易无辜地低下头。他哪回进来的时候吵醒世子妃了?怎么偏生就这回一丁点声音都被世子揪着不放。   更完衣后双易又见自个世子爷出门时还再回头望了眼安然睡着的世子妃才抬步往前,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他伺候的铁树开花了?   ……   鹤仙楼内,连司安然品茗,显然等了多时。听见门口传来声响时抬头望去,语气温和:“子霁来了?”   顾言靳踱到他面前坐下:“等了很久?”   “并未。”   连司眉角低垂,温润如玉,为他沏上茶,茶香丝丝溢出飘扬在室内,沁人心脾,身着玉色衣袍的男子手持茶壶熟练地沏茶亦是赏心悦目。   “子霁这回何故匆忙相约?”他看着顾言靳眉眼间似有忧思,关切出声。   往日顾言靳约他皆为提前告知,鲜有昨日送信今日便见的时候,可见确有急事让他难以等待以至于这样快要相谈。   顾言靳抬眸深深望了连司一眼,眼中情绪似水中漩涡般复杂难测,又在瞬时收回转为平静。连司见他这样心中疑惑丛生,旋即再闻友人下一句话后怛然失色。   “从之可有心想为民而治?”   顾言靳的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单纯地指他往日里乐善好施,忧国忧民的善举。   而是“治”。   连司沉默半晌,方才神不守舍地端起茶杯,却再无细细品茗的心思,只想一口饮尽平静刹那间因惶恐而乱了的心绪。   “子霁。”连司声音细听还带着丝不可置信的轻颤,空着的茶杯紧紧攥着仍未松手,“这事可不能乱说。若是叫旁人听见了,你本就因受圣宠而惹多方势力注目,此番更会受人针对。”   “已经开始了。”顾言靳抿唇,面上波澜不惊,指腹间却缓缓不停摩挲着茶杯,彰显着他心中的暗涛汹涌。   他抬眸见连司不解的目光,沉吟片刻,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详说。   连司愈听愈皱起了眉,待到听完顾言靳所说,方才叹道:“我原想隐瞒于子霁,恐你担忧,但如今一闻,确是再不能隐忍了。”   他在宫中亦是状况百出,前几日侍人为他泡茶时,若不是他心细警觉,闻出茶香味中掺入了别的味道,进而在放茶叶的罐中摸出细腻的粉末物,他也险些着了道。   顾言靳眉间紧蹙,神色愈发凝重,半晌又望了一眼连司,话说出虽是轻描淡写,却平白让人顿觉硝烟弥漫。   “看来有的人真的已经按捺不住。宁可错杀亦绝不放过。”   “从之当真还要一忍再忍吗?”   顾言靳可以说是自小同连司相伴长大,对于他的脾性很是了解。连司心地善良,喜诗词歌赋,忧民生之苦,同时又厌恶皇宫,加之生母地位卑微早逝,更是不受宠,一年里面圣的次数甚至不如他多,因此从来不去争。   但顾言靳深知,有时这种不争,反而也能是一种争。   只看他想不想争。   “若是从之欲争,我自会竭力相助。当今圣上愈发年老头昏,在诸多决策上频频失了人心,而其余各个皇子,要么如大皇子心思沉重深不可测,要么如三皇子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又或是花天酒地只顾享乐的其他皇子,其余便是还未知事尚且是幼龄的皇子。”   顾言靳清晰地知晓自己此刻如同一个诱人步入万丈深渊沉沦的恶魔,却仍面色如常继续沉声往下说着。   “倘若让大皇子又或是三皇子登位,从之你可能想像这百姓……不,是这天下,整个大夏,会成了什么样子?”   连司恍了神,垂下眼帘如被蛊惑了般呢喃道:“灾祸四起,民不聊生……”   “而你所做的开仓布粥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更有可能的是,你会被调往偏远疾苦北地,连自身的温饱尚成问题,只能耳中听着来来往往的民生哀苦怨恨,却什么也办不到。”   顾言靳语调幽扬,又似乎暗咬着一股劲,声声入耳,直叩人心。而末了他猛然收住,良久才深深看向连司,一字一顿道。   “你真的能容忍下这样的大夏,这样处境的自己吗?”   连司仿佛全都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眼神失焦无神,心底的叫嚣声却在顾言靳最后所问重叠质问。   他真的能容忍这样的未来吗?不论是为了大夏,亦或是存有私心为了自己?   半晌,谁也没有再出声。直到桌上的茶香散尽,茶水冰凉,外头的阳光却愈发灿烂起来,他涩声开口。   “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晚了呜呜呜 我自己很努力了qwq么么哒奢求谅解!   这一场的顾世子,痴汉,迷恋,无耻!   顾言靳[面无表情被迫说出台词]:欢迎加入不要脸无耻团伙的传销组织,附带劝说夺嫡哦~ 第42章 接连不断   连司最后是带着满腹疑惑离开的。   顾言靳听完他的话只笑了一下, 道“不必特意做什么, 照常便好。”遂让他回去继续部署今年开仓布粥的安排。   连司不解他的话意,但知晓子霁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他亦愿意去相信子霁。   顾言靳确实有打算,也并不需要连司特意去做什么,但他欲早些回去不过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而时辰亦近了午膳时,家里小姑娘该是等急了。   然而在鹤仙楼下的门口, 顾言靳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秦九小哥哥被昔日的“朋友们”再一次拦住了。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阴阳怪气, 这些人齐齐跟变戏法似的换了副面孔各个笑容满面, 要请他吃饭。   而秦九小哥哥对此只是冷眼相待、嗤之以鼻。   他们这段时间殷勤讨好不外乎就是上回围场之事他立了功受到褒奖犒赏,便一个个又来扒上他妄图沾上圣宠鸡犬升天。   可这些人也不想想,若他真得了皇帝赏识,皇帝又怎会单单口头褒扬,再赏赐诸多钱财, 便草草了事再没传过他。   他在心底嗤笑。不止贪婪, 眼皮子也浅, 可他又是如何被猪油蒙了眼竟然容忍了这么些年。   暗沉着脸色正欲冷硬拒绝时, 秦九小哥哥听见另一道声音清冷替他解了围。   “秦公子同我已约,你们在这拦人是同我过不去?”   顾言靳步至一旁,淡淡扫了眼那些人,神色平淡却叫人平白心中一怵。   为首的浪荡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旋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哪敢同顾世子过不去, 只不过以为秦少爷无约,想叙叙情一起用个膳罢了。既然秦少爷同世子有约,我们自是不敢扰了世子兴致。”   他回头沉下脸便让人回了,遂赔笑告辞。   “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也识时务能忍。”顾言靳语含讽意,面无表情,“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秦九小哥哥见到顾言靳顿时眉开眼笑,靠近轻撞了下肩膀,轻松戏谑,“谢过世子。但也不必为了那群人扯谎吧?随便吓几句就行了,那群人没了我背锅怕事的很,再者我可是鲜有听闻世子说谎。”   “不是谎言。”顾言靳瞥了眼秦九小哥哥,见他瞪大了眼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也不再理睬径直走去。   “不是谎言??我们什么时候有约了?”秦九小哥哥忙跟上他直叫。   “刚才。”   ***   阮白坐在正厅闻着菜香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坐好乖巧等着世子哥哥回府。   没多久便看见顾言靳的身影,顿时染上笑意,正要出声唤他,突然瞧见他身后的人倒先惊讶喊出了口:“秦九小哥哥哥哥?”   顾言靳见小姑娘微张开嘴眉间笑意更甚的模样,连出口都先喊的秦九小哥哥哥哥,不动声色地冷瞥一眼秦九小哥哥。   早知道选在小姑娘不在的时候再约秦九小哥哥谢前几回的相助。   转眼又见阮白宛如招待客人的女主人一般安置秦九小哥哥坐下,再甜甜地唤他,顾言靳又觉得喊秦九小哥哥来其实也不错。   阮白见人都坐好了便让人布菜上桌,她瞅了瞅百无聊赖的秦九小哥哥,抿嘴笑。   “早知道秦九小哥哥哥哥会来我便也约卿姐姐来了。”   秦九小哥哥撇过视线,“叫她来了干嘛?我和她一来就吵,怕是会毁了好好一桌饭。”   “我倒是一日不听你们吵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阮白仍笑盈盈的,秦九小哥哥却总觉得她话里别有深意。然后看了半晌,才懊恼承认确实是自己再一次多心了。   自昨日听到李知的那一番话后,他便似神经过敏般,什么都能联想到卿柒。   路上看到挑着担子的摊贩会想到,那死丫头曾用木板担子打过他。   听到有妇女在责骂孩童,又忿忿想起那死丫头也常这样凶他。   甚至就连经过卖女子饰物的小摊时,他余光瞧见一支簪子也会突然忆起死丫头似乎也有一件款式相似的簪子。   秦九小哥哥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了看坐的极近的阮白和顾言靳,阮白有说有笑地边吃边同顾言靳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而顾言靳静静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目光较之外头的阳光还要柔和温煦,唇角始终勾起,整个人哪还有半分清冷淡漠?   可顾世子也只有在白妹妹面前才会这样,哪怕是在他面前都只是语气缓和些,却依旧冷淡不露情绪。而他似乎也只会在面对卿柒时忍不住去招惹她……   秦九小哥哥一拍脑袋,惹得阮白和顾言靳诧异看来,悻悻笑了下默不作声地拿起木箸闷声吃饭。   阮白同顾言靳对视一眼,看到彼此也无奈不解,又同时涌了笑意。   秦九小哥哥膳后便告别两个在他眼中无时不刻恩爱的夫妻俩,嬉笑着拒绝他们下午相邀,出来后就松了口气。   真是怕了这一唱一和的俩人。   站在路口,秦九小哥哥皱了下眉茫然,不知该往哪儿去。想到上回父亲在耳边念叨了一整日的桃花酒,不想回府,转念一想不如再去逛逛,兴许有别的好酒能抵了那桃花酒,好让他也能清静半刻。   念及至此便打定了主意,朝热闹的集市走去。   白日的时候集市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各类摊贩的叫卖声亦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秦九小哥哥走了没两步,正随意看看,忽地便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抬头望去,那人亦有所察觉般侧首看来,皆怔了一下,旋即那女子轻轻颔首算作打过招呼,秦九小哥哥却猛然偏过头匆匆离开不敢回头。   “小姐,那秦九小哥哥未免也太失礼了吧?”卿柒身边跟着的丫鬟愤愤不平,啐道,“小姐就不该和他打招呼,他都不将小姐放在眼里的。”   卿柒随手拿起一个吊坠端看,全然不在意,“随他去吧,谁知道脑子是不是又进了水。”   丫鬟对自个小姐的随口一言暗暗咋舌,心想也就在关于秦九小哥哥公子的事上时小姐才会粗言鄙语了,都怪秦九小哥哥公子,总是来招惹小姐。   她在心底唾骂,又见卿柒毫不放在心上,只好将满腹牢骚吞了回去。   秦九小哥哥原以为今日这样已经是够倒霉的了,先是被那伙浪荡子拦截缠住,后受邀去世子府用膳看了一中午人夫妻二口子的甜蜜生活,最后又在路上碰见了卿柒,还心虚地掉头就走。   他边咬牙边想着,然而再随意走进一条巷子中又撞见一人时,才狠狠啐了声。   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早知道今日就不出门了。   “巧了,秦公子也是来品酒的?”   李知坐于巷子里某个小店的外面,一方桌,一壶酒,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笑言,倒是惬意的很。   秦九小哥哥看见他的第一反应便想掉头就走,结果人先开口发声喊他,他总不能再装作视若无睹地无视,只得沉着脸转身硬梆梆地回。   “路过而已。”   “既是路过即是有缘,何不妨坐下一同把酒言欢?这儿的酒虽鲜有人知,但味道醇厚口感独特,较之外头那些有名的酒亦不遑让。”   李知抬手朝他晃了晃酒杯,杯中的酒香确实勾人垂涎,闻之香醇芳香四溢。   谁要同他把酒言欢了?   虽是这么腹诽着,秦九小哥哥还是顿住欲离去的步子,一时迟疑。他虽不如父亲那般嗜酒如命,但潜移默化下对美酒亦是颇有兴致,再者此时不正是为了给父亲寻酒而来吗?   抬眼看了看邀他入座的李知,秦九小哥哥冷哼一声,撩开衣袍坐下,“有什么好酒便上罢,我也想瞧瞧这无人问津的小巷中是否真的藏龙卧虎。”   李知笑意不减,起身走进店家,隔了会儿便出来,手中提着两坛酒。   “就这么点儿?”秦九小哥哥愕然,不满看去,李知放下酒坛。   “喝完再拿,莫浪费了店家的酒。”   他这番慎重,秦九小哥哥倒是兴致愈浓,迫不及待地开了封,酒香飘扬在巷中,诱人至极。   待到品过一口后,秦九小哥哥舒了口气,对李知少了几分敌意。确实没错,这等美酒不能浪费。   李知便同秦九小哥哥谈天谈地,他喝起酒来倒不似平日里温吞的模样,飒爽英姿,倒叫秦九小哥哥又多了几分好感。   酒过三巡,李知不经意提及卿柒的事,秦九小哥哥本已有几分醉意,闻言顿时如开了话匣子似的开始叨叨。   “你说你喜欢卿柒什么,我立马能给你数出一溜串她的缺点。”   “我和那死丫头争了有多少年了……六年……她什么样我没见过,她哪里是个能嫁人的,李兄啊,我奉劝你还是另寻一个温柔持家的女子为好,省得她能把你家闹得天翻地覆。”   “那你为何还心悦她?”李知面色如常,含笑问道。   “我没有。”秦九小哥哥仍然矢口否认,却再没有那日说的坚决愤怒。   他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又一口酒,顿了下,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   李知笑而不语,见天色转暗,秦九小哥哥仍无离去的迹象,便起身拱手作揖辞别,又见秦九小哥哥并未理睬,只仍喝着闷酒,若有所思。   这酒虽美,也不觉辛辣,但后劲着实大,因此他才只拿了两坛。不过见秦九小哥哥的模样,倒像是毫不知情。   李知眼中笑意一闪而逝,转身出了巷,却是不打算先回去,另有安排。   空巷中只剩下少年对着面前逐渐空了的酒坛,默然去店家又拎了两坛。   只是边灌着边一遍遍重复着。   “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讨厌晚自习qwq 还有十三天没有 我要坚持! 第43章 月色温柔   日落西山, 时光流逝。直到天空中最后一丝亮光没入夜色时, 卿柒在巷子里寻见了喝的烂醉的少年。   少年还在抱着喝尽的空酒坛,不肯撒手。店家在一旁站着, 苦恼又无从下手,见卿柒立在不远处看着少年,忙迎上去。   “姑娘可是认识这位小哥?若是识得, 便叫人将他带回去吧,我这也打烊了, 又不放心他一人在这巷中, 怕遭了贼人。”   卿柒回过神颔首, 谢过店家。   “多谢店家,我会将他带走的。”   店家闻言松了口气,收拾好铺子便关了门。   倒是个热心肠的。   卿柒收回视线,继而落在醉的莫名令人觉着傻兮兮的秦九身上,唇间似乎溢出一声叹息, 坐下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   “不会喝酒还偏要喝, 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怕被人把身上物品都给扒了。还好人店家心肠好, 一直守着你。”   她边摆好空坛子边细细碎碎念叨着,语气没有半点往日见到秦九时的针锋相对,反而轻柔又含着无奈。   秦九趴在桌上耳尖听见声音动了动,随即感觉到手中环住的酒坛受到外力的拉扯,忙抱的更紧。   “酒!店家!再来一坛……”   卿柒拿不走他怀里揣着的酒坛,轻皱了下眉, 冷下声:“松手。”   秦九闻声顿时条件反射性的撒了手,不太清醒的意识飘了起来迟疑出声:“……卿柒?”   卿柒诧异瞥他一眼,倒是一时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醉了。直到她伸手要拿过坛子,秦九又蓦地抱紧偏头侧到一旁。   “不给。是卿柒我也不给!她谁啊凭什么管我。”   “没人想管你,要不是怕你死在巷子里扰了人店家的清静,我也不会来。松手。”卿柒随口说道,见他固执偏头,还颇为挑衅地朝她挑挑眉,顿时气笑了。   “既然如此,我瞧你也清醒的很,就不必我来操心了。”她凝视了一会儿,松开要抢酒坛的手,起身背过去正要迈步,便听见后面的少年低声闷气地哼了一声。   “反正她也只知道同那个李公子交好,那她就去管李公子好了。”   这人怎么跟孩子似的还知道赌气?   卿柒扶额叹了一声,却是知道了他确实是醉了,否则也不会这样说话了。但仍没回头,往前迈了几步,忽地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响,立刻回过头。   秦九依然抱着酒坛子倒在地上,似乎了无声息。   卿柒不敢耽搁,忙不迭上前扶起他,这会儿酒坛倒是自然滚出了手中落了地,发出“砰”的沉闷一声。秦九迷迷糊糊又睁开了眼,正好和蹲下的卿柒两目相对。   卿柒愣了一下,以为秦九会出声说些什么,却见良久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看,呆呆的,她便忽然觉着好笑,轻轻扶起他坐好,而秦九异常乖巧地听话,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她的脸颊。   “怎么了?”   明知秦九此时是处于意识恍惚不清的状态,卿柒见他这样仍忍不住开口问道。而秦九只是看着她,像是思索,又像只是单纯地放空自己。   在卿柒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正准备扶他回秦府时,忽然听见他于一片安静中开了口,却听的她莫名其妙又茫然。   “有的。”   她松了手微弯下腰同秦九对视:“有什么?”   秦九却不理睬她的问话,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垂的碎发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卿柒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这回连重复都没有了,她便失了耐心不再询问,强硬着要扶他回去。   她没见过秦九喝醉的样子,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像个别扭又固执,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爱赌气还爱不理人,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改明儿等他清醒了,她非得去刺他一番不可。   卿柒边随性想着边扶起他,但秦九却变得抗拒了,责怪不满地看向卿柒,似乎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他稍一用劲,卿柒一时没来得及松手,便毫无防备地被他推倒在地。   但意想之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卿柒感觉到后脑勺被人用手托着,思绪似断片似的停了一刻,不知道他是下意识还是只是巧合。   而等她睁开眼看见眼前被放大的俊脸顿时僵住。下一刻不待卿柒恼羞成怒地要推开他,秦九却先一步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出声,在卿柒心里却霎时掀起了波涛汹涌。   “……秦九有心悦卿柒。”   “有的。”   ……   “你先起来。”卿柒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如其他闺阁女子般,在这种情况下亦是满脸绯红,但脸上热意不断涌现,清晰地提醒她是的。   她偏过头,仍能感觉到脖颈被头发蹭过传来的痒意,声音都没了底气。   “秦九你听见没!给我起来。”   回过头见秦九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反而闻声抬头直直地看着她,又羞又恼地一巴掌呼在了脑门子上。   哪知秦九顿时皱起了脸,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痛。”   卿柒好气又好笑,她哪能真用了力,但秦九仍然皱着脸不满地看着她,目光可怜兮兮的,她又心软地揉了揉脑袋,柔声哄他。   “不痛了不痛了,先起来好不好?”   “痛。”秦九一本正经地看着卿柒,十分认真,又更像是撒娇似的。   “要卿柒亲亲。”   卿柒僵了一瞬,微眯起眸:“你再说一遍?”   似乎是嗅到危险的气息,秦九迟疑了一下,缩了下脖子,却是闭上了眼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说了好几遍。   “秦九要卿柒亲亲!”   “秦九就亲卿卿!”   旋即在卿柒还没反应过来时立刻低下头找准目标亲了一口,又怂的再缩进了她脖颈间。   卿柒只觉得唇上被一道炙热的气息蜻蜓点水地覆盖了一瞬,随后又感觉到说大胆又怂得很的某人缩了回去一声不吭,也不知是该先气还是该先笑。   这时候怂的不该是她吗?亲人的时候倒又不怕了。   过了很久,卿柒仍未出声,感觉轻轻喷在脖子的气息均匀舒长后,她轻声唤了句,没有得到回应。   啧,睡的真快,和猪一样。   她在心里轻啐道,却是缓缓低头在少年凌乱的额发间落在一个轻吻,在月色的映照下,一颦一笑间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能看见我家小兔子了。顾世子表示他要开始追妻了嘻嘻嘻 第44章 最是欢喜   头痛, 胸闷。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过去后, 随之而来的是宿醉过后的不适感。   秦九吃力揉了揉头,吩咐下人备水沐浴, 浑身乏力又脏兮兮的,自个都嫌弃。   他看着领命退下的下人,忽然想起什么:“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下人低眉顺眼应答:“回少爷, 是卿小姐送您回府的。”   秦九一愣,皱巴着脸色拍了拍脑袋, 昨夜荒诞的记忆逐渐回笼, 虽不是很清晰到每句话每个片刻都记得, 但大致内容却清清楚楚。   尤其是他缠着卿柒和弱智似的要亲亲,最后还成功地趁其不备偷亲了一口。   念及至此,秦九脸色变幻不定,连沐浴时仍想着这件事,心里头乱成了一堆乱麻, 怎么理也理不清。   他并不知道他想怎么做, 该怎么做, 但更衣后却不自禁走到了卿府面前。   外头阳光正盛, 已是快过了暮春入夏的时候,晒在身上隐隐冒出一层薄汗。   秦九不知道他是因太热而出汗,还是因紧张,但当他听见通报的下人道卿柒允了他进府松了口气后,明白了是后者的缘故。   而待他走至东厢房的院口却被婢女拦下时,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秦公子请留步。我家小姐此刻正忙, 恐不便相见,公子若有什么事告知奴婢便可,奴婢自会代为告知小姐。”   秦九往里眺望看了看,又被婢女微侧过身挡住视线,便觉得定是托辞。若是按照他往常的性子早便趁其不备躲过婢女的阻拦进去。   可此时的他本就思绪混乱,又自知有错底气不足,半晌才讷讷道:“可否代我问问你家小姐,昨日……”   “若秦公子是来问昨夜之事,我家小姐说了她知秦公子是酒醉失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便好。”   婢女打断他的话,语毕在一旁还瞪了秦九一眼。也不知道秦九乱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又对小姐出言不逊,昨晚小姐回来时整个人神不守舍,连喝水都是直接拿起了空杯子,可见打击之大。   秦九听罢却觉得仿佛一记重响在脑中炸开,随即心中陡然又涩又堵。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要做什么,但此刻听见了她这句意思,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忽地清晰明了。   婢女见秦九呆愣在原地,以为他没有旁的事要说了,再者小姐也只吩咐了她回复这句话,像是笃定秦九只会问这个似的,遂垂首正欲退回去,哪知秦九会突然越过她冲进院子,在半掩的房门口又顿住了脚步,低沉又字句清晰地喊道。   云淡风轻,又像蕴含着千言万语。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只汇成了两个轻巧的字。   “卿柒。”   ***   阮白今日午后便被卿柒约去了卿府,相谈及笄礼之事。   及笄礼本是意寓着女子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而她在此之前便已出阁,因此是用不着特意办这个礼,被人知晓反而会觉得不合礼数。   只是卿姐姐仍是希望亲手为她操办,也不铺张宣扬,只当作一个家人间的祝福,由卿姨主持,卿柒为赞者。   她不愿推拒了她们的美意,再者对这样象征着成人的及笄礼也心存好奇。   卿柒唤阮白过来一是为了及笄礼时试衣裙尺寸的事,二也是因昨晚的事睡的不好,翻来覆去都在想那件事,想做点别的事分散注意力。   但其实及笄礼一事并不全是她在出力,例如要用于盘发的发簪,便是由顾世子准备的。据说还是世子亲手所做。   卿柒含笑看向穿好衣裙正照着铜镜的小姑娘,唇红齿白,巧笑倩兮,怎么会不招人喜爱呢。   只是顾世子要她保守这个小秘密,她也就没说了,估摸着也是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而正当卿柒要给小姑娘瞧瞧是否有哪儿尺寸不对时,听见外头传来通报声,心下揣测应当是秦九来了,淡淡回应后,便不再理会。   她已嘱咐好贴身婢女要说的话,他若听完后该是会松口气然后回去吧。   卿柒并不想逼秦九,哪怕她心底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她仍能置之不理。   那本就是一个美好意外,何必当做要挟的把柄咄咄逼人,也不屑于这样去做。   而卿柒没料到的是,秦九闯了进来,立在门口,用一种她听不透的郑重语气唤着她的名字。   “愣着干嘛呀卿姐姐,喊你呢。”   阮白率先反应过来,轻推了一下她,旋即又将她推搡出去,自己躲在门后偷笑了声。   卿柒就这么怔忡着走到门口,对上秦九的视线。   和往日不同的戏谑玩闹,出奇的认真,以及坚定。   “还有什么事吗?该说的应当都和你说了。”   不过一瞬,卿柒便垂下眸撇开视线,言语冷淡,宛如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秦九却丝毫不为她的冷淡所退。   “你当是意外,也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我不能。”   卿柒抬了头,微微抿唇不语。   “我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   “不止是昨天。是这六年以来。”   秦九朝她走近了一步,卿柒咬着唇下意识退了半步,“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那么多句话,有过真心话,也有过违心话。但唯独昨晚的一句话,是我最想说又不敢说,甚至连承认都不敢的,一直分不清是真亦或是假的话。”   秦九没有理睬她的反问和后退,再迈了一步,阳光在他身后投下一道剪影,也照出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暴露出他的紧张不安,却又神色坚定。   “可我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   “秦九心悦卿柒。”   “是真心话。”   阮白躲在门后捂住嘴没让自己笑出声,可手上方一双猫儿似的眼眸却弯成了月牙,盈满笑意。   她偷偷看去,卿柒螓首微侧,避开了秦九认真炙热的视线,却正好面向了阮白,她便清清楚楚地看见,卿柒眼中微现的水光。   而卿柒仍不为所动地冷声冷语,阮白却听出她话里的轻颤。她知道,卿柒是不安的。哪怕坚强如她,在心爱的人面前,仍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不是说我又凶又狠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吗?何至于这样作贱自己说心悦我。”   她以为秦九会急急慌慌地否认,却没想到他唇角又挂上她熟悉的笑容,戏谑逗弄,细看又说不上来的不同。   “你又凶又狠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也是真心话。”   “可哪怕你再凶再狠再没个女人样,我也愿意被你凶被你打,将你当成最柔弱的女子,护你周全,做你的盖世英雄。”   直到语毕,卿柒才恍然间发现,秦九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最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   “我要娶你。”   “卿柒,我要娶你。”   “我不准你和别人成亲。”   “卿柒只能嫁给秦九。”   绚烂的日色下,连少年额上的汗珠仿佛也熠熠生辉,闪着令人心动的光彩,落在眼中只余下璀璨之色。   卿柒抬手为他轻轻抹去汗珠,眼角处的泪珠终是顺着姣好的容颜滑下,滴落在地,渐渐晕开。   “傻子。”   “卿柒不是柔弱的女子,不需要你擅作主张地过度保护。你也不是英雄,充其量就是个狗熊。”   她说及“狗熊”时看见少年瞪圆的眼睛,眼角的泪痕未干,唇角却微微弯起,学着他的模样认真地一字一顿道。   “但卿柒只会嫁给秦九。”   “其他人谁也不嫁。”   ——   ——   “好了,莫哭了,都成了花猫脸了。”顾言靳用手帕轻轻为小兔子拭着泪,揉了揉她的头,万分无奈。   小姑娘从卿府回来后就一副抽抽啼啼的模样,顾言靳险些冲动地要去卿府兴师问罪,被小姑娘抽泣着拉住小声道“我只是高兴。”方才作罢。   后带回房又哄了好些时候,才边打着哭嗝边磕磕绊绊地将事情说完。   顾言靳这时才发现,小兔子也确实是能哭,这一会儿眼睛都哭红了,名副其实的兔子眼。   “真有那么感动?”顾言靳轻叹一声,揽着她一只手觉着有趣似的绕着她的发丝一圈又一圈缠在指尖。   他知道秦九和卿柒俩人这些年一路打打闹闹,明明局外人都看得出其中猫腻,偏生两个当事人硬是不知道似的。   或许卿柒是明了的,但也当作不明白,一直装傻充愣下去。   不过挑明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的当时的情景特别容易令人潸然泪下,还是小兔子本来就心思敏感容易哭。   顾言靳眼瞅着小兔子点点头,又有要哭的趋势,无奈勾了勾唇,俯下身在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处落下一吻,看着小兔子呆怔的神情认真地警告她。   “你若再哭多少滴眼泪,我便亲你多少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面无表情]:顾言靳你这是调戏未成年你知道吗?   顾言靳[面无表情心里美滋滋]:我乐意你咬我?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小媳妇嘻嘻!   亲亲cp把我自己给甜哭了qwq好的现在我相信我是狗粮的生产商了。   小兔子和世子的狗粮之路还有的发,慢慢撒,咱们一起吃![面无表情碎碎念:吃个毛吃个毛吃个毛嘤嘤嘤]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营养液:   (空白名小可爱)、抹茶星冰乐、┏(`ー?)┛(对这也是个名字是颜文字的小可爱【扶额想笑】)谢谢三位小可爱营养液的支持!么么哒!   ps:我小天使的名字都这么……独特可爱的吗?【还是扶额想笑】 第45章 想不出名   他说完想着小姑娘应当是不会哭安静下来了, 她这样哭的让他心都揪着疼, 却没想到小姑娘忽然瘪了瘪嘴,拧了下自己又急又委屈的模样。   “世子哥哥我哭够了哭不出来了……你是不是就不会亲我了?”   顾言靳顿时喉头一紧, 哑口无言。小姑娘仍一副娇气委屈的模样,眼巴巴看着他,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撩人。   “为什么这么说?”顾言靳迟缓地组织着语言措辞, 话间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进一步补充, “为什么想我亲你?”   阮白唔了一声, 垂下眸, 眼睛一眨一眨的,扇动的长眼睫像扑着翅膀的蝴蝶,顾言靳有一瞬想将手覆上她的眼睛,一定能触到手心吧,他随意这么想着, 心里有点痒意。   “没有为什么呀, 就是喜欢世子哥哥亲我。”   阮白抬头看向顾言靳, 偏了偏头, 眼角微垂,有些不解为什么顾言靳懊恼地闭了闭眼,旋即用一种拿她没辙的无奈眼神看着她。   “世子哥哥,我说错了吗?”   顾言靳在心底叹口气,“软软没错,只是问问你的想法而已, 并没有对错之分。”   阮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抿了下唇又小声说:“让世子哥哥生气了或者不开心的话就是错的。”说罢似乎是怕顾言靳再反驳她,忙偏过头抗拒似的背过身去。   顾言靳伸手揉了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刹那间心里的冲动不断滋生,恨不得昭告于天下,这样可人的小姑娘是他的妻,可又不愿其他人察觉她的好。   他正要轻轻将背过身的小姑娘揽回来,便听见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旋即小姑娘嘤咛一声用手使劲捂住了脸,一点缝隙都不留。   顾言靳唇角溢出笑意,又收了回去,小姑娘脸皮子薄,再笑可能只能看见躲在被子里委屈的小兔子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在嘴边打了个转儿绕了回去。   “也确实该用膳了,走吧,饿久了不好。”   阮白松开手,见顾言靳神色如常,轻应了一声便忙跑了出去,留下顾言靳在原地沉思。   过了会儿,顾言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所佩小姑娘赠的香囊,开口唤了双易进来。   “听说你一直以来同世子妃的贴身婢女锦玉走的极近?”   双易摸不透顾世子想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言毕,半晌没听见世子再出声,他担惊受怕地偷偷抬眸看了眼顾言靳,却见他抿着唇眉眼纠结,好半天才若无其事地淡淡命道。   “你让锦玉去问问世子妃对我是怎么想的。”   “啊?”双易愕然抬头直视顾言靳,一时连尊卑都忘了。   “啊什么啊。让你去你就去。”   顾言靳话里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白皙的脸上透出可疑的红色,面上却仍端的一派正经。   双易忙不迭低下头应道:“是。”   而待他快要走出门口时,又听见世子迟疑别扭地又添了句。   “记住要着重问的是……男女之情方面。”   双易憋着笑恭敬应下,便忙退出去,唯恐再晚一步会忍不住当着顾言靳的面笑出声来。   他几乎就没见过世子这副别扭纠结的模样,活像个被逼上花轿的大姑娘,羞羞答答。   铁树不仅开了花,还想要开满一整棵树了。   念及至此,双易乐着脸“奉命”去寻锦玉。   ——   主苑这边一片喜色,而在无人问津的北苑倒是愁云惨淡。   “啪嚓”一声,一个陶瓷杯赫然四分五裂碎在地上。   晴儿忙拾起碎片,低眉劝道:“小姐,别大动肝火了。若是叫张嬷嬷瞧见了,一定会告诉顾世子的。”   “告诉便告诉,我巴不得顾表哥生气了然后来北苑见我。”   “可你看他来过吗?如今都入夏了,当初母亲同表哥商定的教养期限眼见着就要到了,我却半点机会都没有。”   女子原本就尖锐的声音因愤怒更显得刺耳,晴儿却不敢露出丝毫不喜的情绪,唯恐惹了令曼迁怒。   “若是表哥忙便也罢了,可你瞧瞧,他就算再忙,每逢午膳和晚膳也都会回府陪那阮白用膳,哪怕就是有事无法回来,也会在出府时特意嘱咐下人备好她爱吃的菜。”   令曼咬牙绞着手帕,恨恨地盯着晴儿,仿佛透过她在看那个倍受宠爱的少女,愤怒和怨恨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那个小贱蹄子。”   她的不平怨愤来的莫名其妙,人家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受顾世子喜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她却口口声声啐骂着,仿佛该被这样捧在心尖上的是她一般。   晴儿腹诽一番,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心底的怨恨同样在疯狂滋生。   自上回她被令曼在危急关头一把拉过来当挡箭牌,然后自己立刻跑了,她便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尤其是她分明提醒过令曼不要去闹大了这件事,可她却愚蠢到自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受了气后反倒回来对自己一顿痛骂责罚。   晴儿咬紧牙,将拾起的碎片收拾好,回来瞄见令曼仍一副嫉恨的模样,心下生了一计,低眉顺眼地跪下。   “小姐,奴婢倒有法子,兴许能让小姐心想事成。” 第46章 难以回复   初夏时节, 艳阳高照, 从树上传来声声知了鸣叫,衬着时而吹过的微风, 都是夏天的味道。   顾言靳早前便命人将后院中的池塘清理了一番,又种上不少荷花,这时已是满片盛开, 如出水芙蓉娇嫩美丽。池中水质清澈,水面上拂过清风, 吹来凉意, 加上满池点缀的荷花, 单看着便十分赏心悦目。   入夏后顾言靳见阮白几乎每天都往后院的池子跑,便是知道自己所做的安排是值得的。   小姑娘体质偏寒,这会儿天气虽稍许炎热,但也不到要用到冰块的时候,而他也不想小姑娘热的无精打采, 因此着手为她重整好了后院将近荒废的池子。   近些日子淮南一处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 来势汹汹, 那边本就洪涝频发, 皇帝曾拨了不少银两下去命人重修水坝,却仍不见效,今年又起了洪灾,殃及百姓诸多,一时之间涌现了不少难民。   然谈及治水抚民一事时,却是无人敢应。以前去尚是有油水可捞的好差事,   而现在事情闹大发了,谁若再去管这种事皇帝一怒之下彻查,岂不是惹的一身腥味无法脱身。   下朝之后皇帝寻顾言靳私议,他便推了连司。皇帝只是凝视他许久,像是在揣度他的用意。   顾言靳也不怵,他深知皇帝多疑的性子,若是他遮遮掩掩旁敲侧击要皇帝选连司,反倒会引起怀疑,倒不如直接坦诚推举,把自己放在一个公平公正,只是单纯为了治水一事而推选人才的位置上。   显然,顾言靳的做法是对的。   皇帝在他有条不紊地道出连司适合的原因后,疑心消退,再者无人肯接命本就令他大失所望,得知连司愿意后心里对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儿子倒是多了几分欣然。随之便将此事交与俩人操手商量出方案后再上报于他。   也因此顾言靳最近这段时日都没什么时间能陪小姑娘,便连膳食也是匆匆用过就离府了,他心底不是没有遗憾,只是不得不如此。   若他再不有所准备,能够令人磋磨,只怕前几回的事还会再重蹈覆辙。   只是顾言靳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为此惆怅。   ……   “世子哥哥又出去了。”   阮白坐在顾言靳为她搭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据说是从秦九哥哥那儿得来的玩意儿,卿姐姐府里也安了一个。只是阮白托腮看着不远处小狗儿在池边伸出爪子去碰水试探的模样,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她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往水里扔去,哼哼唧唧的满是委屈。   “他都好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就放下碗筷要出府了。有时候晚膳都不回来陪我用,他在外面肯定也没吃,我都看见有几回他吃了几个房里的糕点,他从来不喜这种甜食的。还有前日午膳也没有回来!”   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都皱成了包子样,锦玉不由莞尔,出言安抚她。   “世子政事繁忙,姑娘不是也清楚吗?”   阮白闻言又拾了一颗更大的石子扔进池里,舒了口气哼道,仿佛扔的不是石子而是世子,“我不管,世子哥哥下回若再晚膳不回来吃,我就……”   小姑娘咬着手指想了好半天,才愤愤接道:“……我就三……两天不理他!”   锦玉拍掉她咬着的手指,无奈摇了摇头。又想起前些时候双易颇不自然托她询问的事,唇角露出些许笑,想了想,微微俯下身开口。   “姑娘变了许多呢。”   阮白怔了下,回过头来看她不解:“有吗?”   锦玉浅浅一笑,“当然有了。以前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时……”她顿了下,怕小姑娘不理解,又笑着举例,“像未出阁时将军常去操兵晚归,姑娘是十分体谅将军的,从不说半点多余的话怕将军担心,又或是初来世子府时顾世子常不在府,姑娘绝口不提,丝毫不在意。”   “但如今姑娘对世子牵肠挂肚,又愿意将这些不满向世子说出,奴婢也很惊讶。”她话里意有所指,又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言。   阮白咬了咬唇,眼里闪过迷茫,视线投向已经试探完并下了水玩的欢快的小狗儿,小声嘟囔着:“世子哥哥是很重要的人嘛,而且我以前也很想爹爹呐。”   锦玉觉得有点头疼了,见小姑娘又轻声哼起了小曲儿,试探性问道:“姑娘觉着顾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便见阮白眼眸陡然一亮,如同炫耀似的掰着手指头同她一个一个数。   “世子哥哥特别好!温柔、体贴、细心……”锦玉听她兴致勃勃地说着,只觉得倘若不是自己认识顾世子,光听姑娘这一番说怕是觉得哪位天神下了凡。   晃了晃头,锦玉小心打断阮白,迟疑了会儿,方才问出口。   “那姑娘……心悦顾世子吗?”   “心悦?”   阮白茫然地看向锦玉,手指无意识抓上长绳,低下头轻轻荡了起来。   锦玉亦没有出声,留给她时间慢慢思考。   悄无声息地,风轻轻拂过,吹起垂落的青丝缠绕在吊起的长绳。阮白忽然想起那日在床榻上顾言靳也这么缠过她的发丝,轻轻柔柔的,指尖的温度却好像由缠住手指的发丝一点点传进了心里。   她有些不知所措,缓慢眨了眨眼,抓着长绳的手指始终没有放松过。   “我不知道。”   阮白停下了晃起的秋千,起了身,风也就停了。垂至腰间的青丝柔顺地一倾而下,发色乌黑,像极了浓墨的颜色,衬着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白的耀眼,又通透的脆弱。   “锦玉,我不知道。”   锦玉看着阮白走向池边朝小狗儿招了招手,眉头轻皱着,似乎还在想方才的问话,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姑娘对顾世子一定是有意的,否则方才她说及世子时不会是那样的神色,眼眸熠熠生辉,仿佛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时机问题罢了。但这么逼总不是个法子。总得她自个明白。   锦玉收起叹息,身边恰好有下人来报有人想见她,她顺着视线看过去,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眼中掠过深思。   “奴婢见过锦玉姐姐。”   晴儿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锦玉轻颔首,示意她有话直说。   她便忙瞄了瞄四周,“锦玉姐姐,这儿有些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锦玉也不怕她搞些什么小动作,闻言便带她走至隐蔽处,抬了抬下巴:“说吧。”   晴儿这时方才低语细说,细细碎碎的声音被风吹过的声音盖过,语毕垂在身侧的手紧张不安地揪着衣角,静候着回复。   听罢锦玉沉吟片刻,看了眼兀自逗弄小狗儿的阮白,抿了下唇似乎在思索,又回过头睨着面前的婢子,良久,缓缓点点头。   晴儿见状顿时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喜色,忙又行了一礼便匆匆回去了。   看着晴儿离去的身影,锦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婢子倒是胆大。   不过她也正好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小兔子不久就要知道了!   操碎了心qwq 第47章 令府之邀   时过境迁, 待到顾言靳同连司将治水一事安排好, 且连司亲自前往淮南后,夏天的脚步也慢慢走到了一小半, 到了最热的时节。   他也便终于闲了下来,有了时间陪会儿委屈了好些时候的小兔子。   虽然还不清楚小兔子心里对他到底只是单纯当成兄长,还是……会有别的心意。但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的在意, 顾言靳便觉得足够了。   反正时日还长,他等的起。   只是有些事情还须尽早解决了。   前段时间锦玉来寻过他, 提起令曼可能会有些什么行动。顾言靳寻思着不能总将一个不安分的因素一直留在身边, 万一危及到小姑娘, 真出了事,只怕都悔不及。   早之前他也确实想过该把令曼送回去了,以往她老实待在北苑,不常看见她,他也便几乎是不记得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而许是越发近了当初和今母约好的时间, 令曼开始急了, 在府里看见她的次数便大大增加。   按照双易的话来说, 可以算是阴魂不散。   而当他正准备书信给令府时, 恰巧令府也来了信,信里道是想接令曼回府,不好再叨扰。正好合了顾言靳的意,便命人准备送令曼回去。   阮白作为世子妃,自然是也要去寒暄几句送一程。顾言靳让她不必去见,但她不愿落人口舌, 平白让世子府受人非议。   再者不过就是在门口见个面送一程,也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阮白便坚持要做,顾言靳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虽是对着顾言靳说不会有事,阮白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波动。   上回令曼厚着脸皮抢先和顾言靳告状,凭着一张红口白牙将事情颠倒黑白,说完还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叫她记忆犹新。   天底下还有这样无耻的人,阮白倒是头次见到。   若不是她是那个被陷害的人,恐怕就连她自己都要信了那套说辞,又对其心生怜意。   想罢阮白又记起以前瞒着爹爹偷溜出府时,在街上看见一家夫妻争执。   缘由丈夫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被妻子发现了,妻子便叉着腰大声怒骂那站在一旁的外室,外室则是一副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模样,叫那丈夫好不怜惜,当即给了妻子一巴掌。   看到这阮白便看不下去离开了,只是心里头这个印象留下了。   后来好几次再观察周围时,她便发现确实许多男子对那种柔弱会哭的女子抱着怜惜和不自禁的退让。也因此当初她会以为顾言靳信了令曼,只是因看在爹爹的份上才没有处罚她。   好在,世子哥哥和她所说的那些男子不一样。   阮白轻抿着唇扬笑,连原本因去送行令曼沉重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走到了门口便看见收拾好东西的令曼和候在后头的晴儿,外头马车已经备好,阮白朝令曼轻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难得令曼也没有不悦或是愤懑,想起每次看见她时,令曼的眼神便如刺一般,恶狠狠的往身上扎,令人浑身都不舒服,这次少有的平和,让她诧异了一下。   而等到令曼开口时,阮白便觉得,这好像已经不仅仅是让人感到诧异了,而是万分疑惑。   “上回的事是曼儿性子急了些,才会冲撞了表嫂,希望表嫂不要放在心上,能够不计前嫌。”   令曼微垂着头,说完半晌没有听见回应,耐着性子抬头看去,顿时差点气的面部扭曲。   阮白正用一种仿佛在看异类的奇怪眼神看着她,见她注意到了才回过神来似的,默了默,以勉为其难的语气开口:“……无事,我没在意。”   她心里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偏为了那件事只能忍下来,面上勉强扯了个笑。   “这次母亲提前唤我回去便是为了我七日后的十六岁生辰宴。在贵府叨扰了多时,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希望表嫂也能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表嫂,回报一二。”   阮白听她说了一通,总算是从一堆客套话中提炼出重点——邀她去令曼的生辰宴。   正要毫不犹豫地推拒,便又听令曼接道:“这也是家母所愿。”   令曼的私约可以拒绝,但令府主家夫人的邀约并不是能随意推拒的。   官场上弯弯绕绕多的很,阮白不谙其道,但知道她并不能从这些中脱节,那只会无形中树敌更多,被孤立排斥。   犹豫一番,一个生辰宴而已,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去便去吧。   见阮白应了下来,令曼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盈盈一礼便转身上了马车。   “小姐,为什么要假借夫人名义一定要请世子妃去啊?”晴儿瞧她心情好,便在旁忍不住问出口。   令曼瞥了她一眼,回过头来随口道,“她不去那怎么看戏?有些事要亲眼见着了才有趣。”   语毕仿佛是想象出那死丫头面色惨白接受现实的一幕,令曼缓缓笑了,垂眸掩下眼中的狠毒。   令府外令母伫在门口等着令曼归来,仿若望女心切,待到看见马车逐渐驶来时,顿时捏着帕子迎了上去,殷殷关切地嘘寒问暖。   进到府中身边都只剩自己人后,今母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沉着脸语气愠怒:“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了这半年时间,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亲,不是女儿无能,是那阮家臭丫头太过蛮横无理,整日霸着顾表哥,表哥本就忙于政事,又被她缠着,女儿哪儿有机会呀。”   见今母面色仍未缓和,令曼咬了咬牙,继续道:“母亲放心,过几日在女儿的生辰宴上,女儿一定能抓住机会。”   令母淡淡扫了她一眼,虽是柔弱无害的温婉模样,眼神却宛如毒蛇般令她不禁颤栗了一下。   “最好如此。也不枉我最后一次为了你去邀来顾世子。”   “女儿知道,多谢母亲。”令曼垂着头回道,拿着手帕的手逐渐收紧。   ——   阮白回到府中,兴冲冲去向书房寻顾言靳,说了这件事,得来的是顾言靳诧异的眼神,随即递来一封信放在桌上。   她诧异打开粗略看了几眼,正是令夫人发来的请帖。   也就是说令夫人邀了他们二人都去?   那何至于要分开说呢?   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但现在看来就是两人皆受邀。只是阮白已经回复了令曼,而顾言靳尚未应下。   不过顾言靳觉得这事有蹊跷,又联想起当初锦玉对他的提醒,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应下和小姑娘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事情就这么决定好了,阮白也没怎么放心上,毕竟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生辰宴,但直至一日去了卿府和卿柒闲谈时,才发觉并不是如此。   “你是说令府小姐的生辰宴?我听闻母亲也收到了帖子,而且届时会带我一同前去。”   “卿姨也应下了?”阮白有些惊诧,卿姨同令夫人关系一般,这种偏私人的女儿家生辰宴照理来说是不会去的。   “嗯,因为据说其他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官夫人都应邀了。”   卿柒随手穿织着手中的针线,皱了下眉比对着图案,一边回复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不去也无妨,只是母亲这几日闲得慌,瞅着这令府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有几分一探究竟的想法。”   阮白轻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心底对这件事也上了几分心,便继而看着卿柒绣香包,时不时指点一下。   绣了半天,也只绣出个雏形,针线还歪歪扭扭的难看,卿柒顿时皱起眉撒了手。   “也不知道秦九抽的哪门子风,硬是想要一个香包,说是你给顾世子绣了,他也想要我绣的。明明知道我女红不好,还强人所难。”   阮白笑吟吟地托着下巴想,那还不是甘之如饴,面上缓着语气安抚被这细致的针线活逼急了的卿姐姐:“慢慢来嘛,又不急,总能绣好的。这比起一开始已经进步很大了。”   卿柒拿起半成品细细端详着,看着由最开始绣的一团乱线到现在的初具雏形,勉强接受了“进步很大”的鼓励。   正要继续时,婢女进房来报。   “小姐,秦公子来府了。”   闻言阮白弯着眼笑看向卿柒,便奇怪地发现她没有说话,对着婢女道:“那让秦九哥哥进来呀。”   婢女犹豫了一下,回答:“回世子妃,秦公子在前厅又被夫人赶走了。”   她抬头看了眼不作声的卿柒,又行了一礼便知趣退了下去。   “卿姨赶走了秦九哥哥?”   阮白眨了眨眼惊讶看向卿柒,迟疑了一下,缓缓疑惑吐出话里的一个字:“……又?”   卿柒虽听见婢女说秦九被赶出去了,仍放下手中的针线,嫌弃地将其收起来放好,见小姑娘疑惑不已,叹了口气无奈道。   “母亲察觉到了我和秦九的事。她本就对秦九不喜,如今‘噩梦’成真,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但别急,那厚脸皮的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阮白正不解她后半句的含义,跟着她走出房门站在院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闻声看去顿时明白了。   秦九灰头土脸地费力从狗洞里爬出来,还不待他喘口气平复心绪,就看见面前多出了两双绣花鞋,缓缓顺着鞋子抬头看去,他露出雪白的牙齿讪讪一笑。   “好巧。你们都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还有五天考试 慌的一匹[顶锅跑]各位可爱的小天使再等我五天嘤嘤嘤qwq 第48章 计划前夕   “是挺巧的, 都在等你。”   卿柒似是而非地轻哼一声, 抬步进了房,秦九秦九便忙不迭从地上“嗖”的蹿起来, 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   见阮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悻悻笑了下,眼神无奈地瞟了瞟卿柒, 似乎是在说自个的祖宗自个供着。   阮白掩唇而笑,也走进房, 还没坐下便听见秦九伫在卿柒面前神色委屈, 连语气也带着一股子可怜兮兮。   “不知道最近卿夫人是怎么了, 往日见着我都还会耐着性子陪我磨,直到磨不过了便让我寻了机会进来。今日倒是直接二话不说喊人把我赶了出去,我也没怎么惹到她啊。”   阮白知道卿姐姐最是吃软不吃硬的,秦九哥哥这样便已经是博她心疼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自然是卿姐姐心中本就对卿姨这样的态度觉着无可奈何。   于是卿柒开了口, 语气果然柔和不少。   “近日边境处动乱多起, 原固守在草原的柔然人似乎蠢蠢欲动, 骚动频发, 更有甚者已经掠夺了在边境一线城镇的百姓。”   “听父亲提起过柔然王族似乎有起战的想法,因此朝堂上气氛凝重,父亲也深受其扰,估摸着母亲是知道了受此影响方才性情躁了些。”   闻言秦九了然点点头,“是这件事啊,家父也有提过。”   卿柒狐疑睨了他一眼, 秦九的父亲她是知晓一二的,才能倒是过于常人,只是嗜酒如命,因此才会一直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四品官员,这样一个人还会对政事上心?   秦九瞅见她的眼神,默了默,不敢再多说,怕被戳穿。   秦士确实是提过,只不过提的重点不是可能会引发战事,而是念叨着草原的酒比中原的酒要烈的多,喝起来一定够味。   念及至此,他轻咳一声,随口说到转移话题。   “正是因为可能开战,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皇上便又准备拟旨招兵买马,以及扩充虎兵营之将士,由阮将军全权亲自挑人。”   语罢秦九朝阮白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像是在强调恭喜她的父亲重新深得圣心,被卿柒扫了一眼后缩了缩头继续道。   “我也打算去参加虎兵营的招选,说不准还真就成了白妹妹父亲的麾下一员呢。到时候岂不是算的上亲上加亲?”   他说完自己闹似的笑了半天,才发现面前的两个姑娘不但没笑,反而神色逐渐凝重。   “秦九哥哥……想去参军?”   阮白迟疑着重复了一遍,又缓缓回头看了眼卿柒不露情绪的脸,“……在这个极有可能会交战,新兵会上战场的节骨眼上?”   秦九正了正神色,语气认真,听起来没有一丝嬉闹的意味。   “男儿本当建国立业,我虽没有这等雄心抱负,但也有一腔热血,总不能叫别人踩到大夏头上了,却无人敢上罢。”   阮白眨眨眼,对秦九哥哥的形象陡然更高大起来,眼中满是惊叹。   卿柒淡淡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过了会儿往外头看了看天色,便轻声对阮白道。   “时辰不早了,白儿,顾世子当是在府里等你归去,莫让世子等久了。”   阮白闻声看了眼。确实是逐渐暗了下来,待她乘坐马车回府还需一些时间,正好到晚膳的时分。再者她也不愿世子哥哥久等,便忙起身乖巧道别回去。   末了想起来令曼生辰宴的事,约好和卿柒届时一块儿去。   卿柒笑着应下来,目送她出了院子,方才转身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参兵?”   阮白性子单纯,也没有她这么了解秦九,自然是有可能真信了秦九的那套说辞,但她不同。   她知道秦九虽然侠义心肠,但也不至于有这样慷慨激昂,还为此要去参军。   这种话也只能糊弄糊弄旁的人了,搁她这是一个字儿都不会信。   只是方才顾及着阮白还在,不便直接拆穿他,因而才提醒阮白到时辰回去了。   而此时只剩他们二人,卿柒睨他一眼这才问出口。   “唯有行军打仗,才能更快的获取功名利禄。”   秦九苦笑一声,知道他是骗不过卿柒的,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对科举所考一概不感兴趣,更别说让我去背那些长篇大论了。”   卿柒怔住,偏过头缄默不语。   她自然是知晓秦九为什么要去争这些他从不在意的身外之物,不过是想借此让她的家人认可他而已。   但那是战场,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   卿柒又看了眼秦九,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旋即淡淡道:“那就去吧。连同我的一份,上阵杀敌。”   秦九显然被她的态度怔到,半天只愣愣地点了点头。他原以为卿柒会说些什么劝阻他,毕竟这是真的去从军,而不是简单地操练。   但当他看见卿柒望来的眼神,忽地笑了。   她相信他。   像围场的那次,像游船的那次,像他们一起走过来六年的其中任何一次。   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其中之一罢了。   秦九收了笑意,郑重地承诺:“好。”   卿柒柔下眉眼目光轻瞟向藏好的还没绣完的香囊处,沉吟片刻,“我听白儿说过,虎兵营守卫严格,且一旦加入就不允许在战事未完前出营。”   “你去之前告诉我一声。”   秦九没有怀疑地应下了。卿柒在心里又叹,这下不想绣也得绣了,还得尽快绣完。   ——   ——   五月初八夏至日,也正好是令曼生辰日。因天气炎热,令府便没有打算摆午宴,请帖上也皆写明了是晚宴。   阮白同顾言靳在黄昏时分出了府,遂在约好的路途中遇见了同样乘着马车的卿柒。   一同到了令府,递了帖子进去后,便有下人引路入座。   阮白这才发现,这次的晚宴确实正式又气派,她虽和同级的官夫人们不熟识,但基本都认识。这也是当家主母必备的一项,以免万一撞见了人家识得你而你却不知对方是谁,易闹出乌龙让人心存芥蒂。   而放眼望去,她所知道的官夫人大多数都来了。   若说只是个简单的晚宴,还真难以相信。   不过若是令夫人想借此为令曼相选未来夫婿倒是能理解,就像上回卿姨为卿姐姐办的生辰宴。   但随之而来的安排却仿佛推翻了她的想法。   宾客入座是男女分开的,并且中间竖了一道严实的屏风。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在历朝风气尚不开放时便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只是后来渐渐开放,才撤销了这些。   阮白带着疑惑和卿柒进了女客的一边,而顾言靳则单独去了男客。   顾言靳心底疑虑丛生,但此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跟着下人就座。   另一方,令夫人正安排着晚宴的事项,随口问了句“小姐呢?”,被下人告知还在房中准备,便抛之脑后不再问了。   “一切准备好了吗?”令曼坐在房中细细描摹着妆容,让自己显得更柔弱憔悴一些,边问到一旁的晴儿。   “小姐放心,万事妥当。”晴儿低头肯定地回复。   “那就好。”   令曼收了眉笔,对照着铜镜看了看,满意地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回我不仅要进世子府,还要让众人知道是表哥亏欠着我。” 第49章 心生醋意   晚宴上坐于一席的男人们都在各怀心思地交谈着, 顾言靳在其中却没有一人敢上来攀谈, 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在顾言靳眼中看来却是常态了。从前是他无权无势又不受重视,因此无人问津。现在却是他对外冷漠无人敢再自讨没趣。   正好乐得清闲时, 顾言靳却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   “顾世子。”   他抬眸看去,是上回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知。   他也来了晚宴。   上回游船的事虽和他没有关系,也没能帮上什么, 但总归算是一起“共患难”过的,加之小姑娘后来在卿柒和秦九俩人成了后同他说了李知所为, 心里对此人印象倒也不差。   微微颔首, 礼尚往来回应了一声, “李公子。”   李知笑了一下,“世子介意我坐在这儿吗?”得到顾言靳允准后方才在他身旁坐下。   他看出顾言靳对酒并不喜欢,便心细地将桌上离的较远的茶壶拿过来,沏上两杯茶。   顾言靳看在眼里,神色平淡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李知温和一笑, 算是领情, 也由此开始了闲谈。   不涉及政事利益等等, 只是君子淡如水般的谈笑。顾言靳嘴角浮起些许浅浅的笑意,倒是明白了为何李知在同辈人中颇受推崇。   正交谈时,顾言靳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端着斟满酒的盘子的婢女低着头匆匆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啊!世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求世子网开一面!”   撞到顾言靳的婢女惶恐无措地瞬时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砰砰”的响,嘴里不住地求饶着,泪痕斑斑, 不待顾言靳反应过来时,她的额头已然渗出血迹。   顾言靳看了眼被酒水玷污的衣袍,又看向不住磕头的婢女,薄唇紧抿,冷淡地看着她磕了半晌的头方才不咸不淡道:“无事。”   倒不是他因衣裳被酒水污了便有多愤怒而发泄这个婢女,而是这婢女在他什么都没有表示的时候便一副恐惧到极点的模样,连连磕头求饶,活像他有多狠戾残忍似的。   便连其他席位上的男子也闻声看了过来,议论纷纷地说了起来,这不就是明摆着的要让他们这样认为吗?   既然这婢子喜欢这样不留情地磕头,那便让她多磕会儿,省得她自己心里不安。   顾言靳并不是喜欢疑神疑鬼的人,但这个时候在这样一个场合,发生一件这么蹊跷的事,便是让他想不多心都难。   他冷眼瞧着婢子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旋即她颤抖着开口:“……那世子……奴婢可否带您去更衣?”   语罢婢子低着头瑟缩着等待回复,顾言靳垂下眼帘,还不待他开口,周围已有人替那婢子说起了话。   “宾客众多,下人一时出了岔子确实该罚,但罪不至此,顾世子便放过她罢。且世子衣裳确实脏污了,不妨就随这婢子去更衣再入席?”   虽话里一口一个劝告建议,却是已替顾言靳将所有决定都做好了,一副颇为恶心的做派。   婢子感激地朝那人看去,又急急道:“府里有备用干净的衣裳,若世子不介意,还请随奴婢来。”   那人正因婢女的感激而欣慰,转眼便见顾言靳淡淡扫来的眼神,如寒天里的冰雪,叫人心底发凉刺骨的冷,下意识缩了回去,又觉得这样失了颜面,便故作自然地和同席之人说起这件事,言表之间流露出对顾言靳做法的不满。   顾言靳自小习惯了这些,自然不会在意旁人如何说,只是他倒真想看看,这幕后之人是打算怎样的做法,又可曾想过,会被反咬一口。   “带路吧。”   ——   女宾席的姑娘们成群结队地坐在一块儿,大多是官夫人们自形一个圈子谈论着家中哪个贱妾如何如何,孩子又如何如何,而姑娘家则成群在一块儿谈论着好看的胭脂水粉店或衣裳铺子等等。   阮白虽也是已出阁的妇人,但她年幼,府上也没有妾室,实际上至今都未曾圆房,更别说子嗣,因此根本插不上话。   卿柒在姑娘堆里亦是对她们所谈及的东西兴致缺缺,两个人便安静坐在一旁,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而这时阮白听见男客那边传来喧闹声,随后又回归于平静,只是仍有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聚集在一起也能听的清晰的。   但阮白和卿柒坐的位子离屏风较远,因此仍听不大清楚。只是她们也不在意,毕竟是他人的事,无关紧要,无须空费心思。   而没过一会儿,从聚在一块儿说着话的姑娘堆里出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家,巡视了一番四周,目光停留在她们这边,像是找到了目标,脸上欣喜跃然,朝她们走来。   “玉儿见过世子妃。”   来人阮白识得,陈家嫡出二小姐,虽然不曾同她有过联系,但也交谈过几次,是一个性子挺天真活泼的姑娘。   “陈小姐可是有事寻我?”阮白瞧见了她方才看过来时眼里的如释重负,便是知道她是特意来找她的。   “正是。”陈玉轻点了下头,凑近小声说道,“我方才听她们说男客那边发生了一事,都传开了。”   她语气顿了下,有些犹豫,“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只是我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因此才想来告诉世子妃。”   阮白听她这么说,直觉她是指事情和世子哥哥有关,眼中涌上几分焦虑。   “多谢陈小姐,还请小姐直说。”   陈玉见阮白显然开始忧虑了,不再犹豫,将所听来的事托盘而出。   “她们是听见男客那边谈论的话语拼凑得出的事情,似乎是有婢女无意冲撞了顾世子,惹得世子震怒,罚她磕了好多个头,连额头出了血。那婢女后要领世子去更衣,世子走时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玉儿虽不甚了解顾世子,但因一次偶然,略一了解几分,对世子的为人自是十分相信的,顾世子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她说的斩钉截铁,叫阮白不由侧目,便瞧见她的神色,如同信着神明一般的信仰,还有眼底的倾慕。   阮白忽然觉得心里莫名不舒服,像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心,叫人浑身都难受的紧。   她压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朝陈玉笑了一下以示谢意,却是看起来些许勉强。   陈玉许是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犹豫了一下垂着眸子说了句“但愿世子和世子妃能平安无事长长久久。”便又匆匆告退了。   虽然仍对陈玉所说的“一次偶然”抓心挠腮的好奇,但阮白也不好执拗要他人说出所有的事,心底酸涩的感觉在她道了祝福后消退了一点,却还是残留在心中,逐渐蔓延,闷的憋屈又难受。   见卿柒疑惑看来,她面上低声细语:“也不知道世子哥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人这样以讹传讹。”   心底同时暗暗不满,明明世子哥哥从来都对女子不假辞色的,竟然还冒出来一个“偶然”。   作者有话要说:  欣慰 我们的小兔子终于长大了都开始吃醋了 我觉得顾世子知道了肯定要开心的原地转圈嘻嘻嘻(/ω\) 第50章 计划之中   李知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 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正欲出言时便见顾言靳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便是知晓世子心中有数, 也就不再多事,只看着顾言靳随那婢女离开了宾客席。   他呷了一口茶水,陷入沉思, 最终想不出个一二,便又寻其他相识之人去了。   顾言靳随着婢女来到后厢房, 婢女伫在门口微微屈身, 语气中的恐惧不似方才之甚 :“这便是更换衣物的房间。世子请进, 奴婢在此为您守着。”   顾言靳直觉这房中定是有诈,垂眸一瞬在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旋即下一刻在婢子惊愕的眼神中出手将其打晕,放至门边的角落暗处。   视线投至关着的门上,推开门抬步进了房, 唇角隐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有的人就是需要长点记性才会学乖。   ——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在偏厅里等待着的婢女焦急地看了好几眼门口, 仍未出现要来报信的人, 六神无主地喃喃道, “我总觉着小姐这法子太过冒险了,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样做……”   晴儿冷冷打断她的话,“小姐的决定岂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违背?别说了,按照计划行事,冬儿那许是耽搁了, 我方才看见她已将顾世子带去了更衣房,不用管她。若是耽误了小姐的事,你我是知道小姐的手段的。”   婢女吓的一哆嗦,瑟缩着点点头,“那晴儿姐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算是冬儿耽搁了没来得及唤人,我们也得进行下一步去唤人,否则错过了这次机会……”晴儿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婢女,婢女低下头了然。   “我明白了晴儿姐姐,我这就去唤人。”   晴儿看着婢女远去走向令夫人的身影,回头看了眼后厢房的位置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夫人。”   令夫人正与其他的官夫人相谈甚欢,看见一个婢子慌慌张张地朝她快步走开,皱起眉头不悦道,“什么事这么慌张,一点规矩都没有,惊扰了其他夫人你担得起责任吗?”   旁的官夫人瞧着婢子的模样,觉着许是发生了什么,心里升起兴味,和颜悦色附声笑道,“无事,这婢子瞧着神情慌乱,当是有什么要事要禀罢,不妨听她一说?”   “既然如此,你有何事便直说。”令夫人见有人打了圆场,缓和了些面色,但语气仍严厉呵斥。   婢子颤栗着开口,深深垂下头。“方才冬儿做事不小心,撞到了顾世子,便领着世子去更衣房换衣,但……但小姐那时正在更衣房着装等会儿出席的衣裳,而冬儿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小姐和顾世子……也没有。”   这话一说出口,仿若平地惊雷,听者纷纷侧目而视,投来惊异的眼神,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假装没有在意,却暗自都竖起了耳朵听着。   “此话当真?!”令夫人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手中的丝帕一点点绞紧。   有交好的官夫人见状伸手覆在她手上,安慰道:“许是个误会呢,莫要慌了神。顾世子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是与不是我们一同前去看看便知真假。若当真是这样,众目睽睽下量他再受圣宠,皇上也不会让他这般猖狂乱来,定能给曼姐儿一个交代。”   令夫人闻言神色依旧紧绷,沉默着点点头,狠厉看向婢子:“是后厢房的哪间?”   “回夫人,请随奴婢来。”婢子行了一礼,低着头兀自带路。   有好事的官夫人以及闻声而来的姑娘听见了,也都三三两两跟着去看热闹。   阮白和卿柒互视一眼,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待着也确实乏味,不如跟着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后厢房,本就不大的地儿更是难有容身之处,只是人人都等着看好戏,没人愿意离开。   阮白本只是图个好奇才跟来,见人各个都这样一窝蜂往里头走,当下便不想再进一步,只是正要返回时,却听到前头几个姑娘窃窃私语。   “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兴师动众。”   “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说好像与令小姐及顾世子有关,似乎是令小姐更衣时顾世子恰巧也要换下脏污的衣裳,又进的是同一房间,孤男寡女的,可想而知……”   “啊?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顾世子是那等清风霁月之人,与寻常男子不同呢。”   “那也同样是个男人呀,哪个男人不好色?令小姐姿色好,又是惯能引起男人怜惜的柔弱模样,有几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动摇的?”   “你们说够了没有?”十六   忽然一道不悦的声音打断她们的谈话,几人闻声看去,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抿唇冷漠睨着她们,眼神仿佛冰锥一般,连启唇吐出的话也结了冰似的冷冽,有一瞬间几个姑娘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顾世子。   “在事情都没有查清前,你们这般随意污蔑,是觉得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想要去官府走一圈?”   阮白看着几个姑娘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还敢诋毁世子府,若届时你们父亲因此受牵连受罚,可千万要告知他有一个好女儿在其中献了一份力。”   “你!”其中一个姑娘家忍不住怒目而视指向她,被另一个少女拦下了,那少女显然更沉稳些,恭敬对阮白行了一礼告罪。   “是我们言行不妥,险些污了世子府的名誉,还望世子妃念在我们年少不更事,宽恕一二。”   阮白默不作声,讽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她们能对着一个年龄尚不及她们的少女厚着脸皮说年少不知事,以此为由推脱责任。   那少女也知晓自己这话实在是厚颜无耻,但别无他法,世子府不是她们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惹的,只能怪自个儿管不住嘴,还叫正主给听见了。   她见阮白没出声,小心翼翼地示意其他姑娘赔罪行礼,便垂着头告退了。   卿柒侧首瞧着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模样,将那些姑娘吓的又气又怕,心里暗想她真是成长了不少。尤其是冷着脸的样子,和顾世子倒有个七八分相似。   还不待她说些什么,便看见方才还浑身竖满了刺的小姑娘忽然一下子弱了下来,眼圈红红地看向她,语气抽噎。   “卿姐姐,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卿柒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是不是真的你心里应当最清楚呀。”   阮白低下头小声辩解:“我当然相信世子哥哥不是那种人。但是卿姐姐你不知道,令曼是个特别会装的女子,我怕世子哥哥一时失察中了计。”   小姑娘一直在闺阁中无忧成长,到了世子府后顾世子又一直对她极好,她自是不知平日里对着她容易失措红耳朵的世子哥哥在外是有多从容谨慎又手段高明。   卿柒无奈摇了摇头,怜爱地看着小姑娘,嘴上却道,“那若是顾世子真中了计与令曼发生了什么呢?”   闻言阮白陡然失神,咬着下唇偏开头,显然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回答。   卿柒见状,笑眯眯道,“顾世子才智过人,自是不会被这种低劣的计俩所骗。”见阮白眼眸一亮如小鸡啄米般用力点点头,又话锋一转。   “不过,若是世子当真对令曼有意呢?”   “不可能,世子哥哥说过他不喜令曼。”阮白斩钉截铁地否认,腮帮子气鼓鼓的。   卿柒忍住伸手去戳一下的欲望,换了个问法继续道:“那要是顾世子遇见他心爱的姑娘了呢?你怎么办?还是会像以前和我说过的那样,想办法和离吗?”   自阮正擎恢复原职重受圣宠后,又从欢喜的小姑娘嘴里套出了消息,卿柒也便彻底明白了当初为什么阮白会同素未谋面的顾言靳成亲,还要欺骗她是偷偷喜欢着的。   那时小姑娘也说过,觉着对不住顾世子,坏了人家的姻缘,说若是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她就和离,将世子妃之位还给那姑娘。   这傻姑娘,分明这段亲事她自己也是别无他法的无奈,却仍将责任背在自己身上,觉得对不起人家世子。可这世上不论哪段姻亲,吃亏的总归是姑娘家呀。   卿柒想了一通,回过神来仍没听见阮白的回复,诧异看去,就见着小姑娘怔神,眼里的泪珠如同金豆子似的一颗一颗掉了下来,登时慌了神。   “这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乖啊,不要哭了。”   阮白抽泣着点头,眼圈红得更深了一层,“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想到世子哥哥会对另外一个女子也这么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她就满心酸涩堵塞,嫉妒的快要发狂。   连自己都觉着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却又无从排解,鼻尖一酸,就忍不住掉了泪。   卿柒轻叹了一声,微微垂眸看着她,轻声问她:“那你此刻还认为不知道自己是否心悦顾世子吗?”   阮白怔了下,缓缓眨了下眼睛,像蝴蝶振了一下蝶翼,还沾着未落的泪珠,湿漉漉的。   “心悦……是嫉妒和占有吗?”   卿柒摇了摇头,眉眼柔和。   “这便让顾世子亲自告诉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卿柒:逗小姑娘真好玩!哎哎你别哭啊!我错了!   好的,我觉得下一章可以撒糖了!美滋滋qwq   终于赶完了榜单,还有四天考试,继续慌。   对了亲爱的小可爱们,我下一篇文开一本快穿,名字是《媚诱(快穿)》感兴趣的小天使点进我的作者专栏可以看看文案,喜欢就收藏一波嘛qwq不喜欢也没关系,都给么么哒! 第51章 终成眷属   俩人谈话耽搁了一会儿, 人群也渐渐涌进, 空出一片地来。   卿柒直起身看过去,“走吧, 进去看看。”却见小姑娘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相信世子哥哥。”   闻言卿柒莞尔一笑,勾着唇视线投向里头。   “就是因为相信才更应去看看,害人者如何反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害了。”   阮白听她这么一说怔了下, 旋即心里不由也升起几分好奇,跟着她走了进去。   ——   令夫人走了一半, 便听见有人眼尖忽然惊呼了一声:“你们瞧, 那是不是有个丫鬟倒在门边儿?”   令夫人瞥去, 果真有一丫鬟昏迷不醒在外头,门房紧闭,心里一惊,面上却是分毫不敢出了岔子,叫人看出端倪。   “冬儿?冬儿?”带路的婢女匆匆忙忙走上前, 扶起她, 但怎么也叫不醒。   她怎么也没想到可能只是被耽搁了才没来通知她去喊人的冬儿, 居然是被人打晕了在门口。   若是这样, 那房里的小姐……当真是和顾世子在一块儿吗?   令夫人见状当机立断,心中对自个儿这个女儿再如何恼火,在其他人面前也不敢慌了阵脚,面色从容不迫。   “今日事关重大,显然是有人同我令府过不去,只是毕竟是我府上之事, 同诸位无关,我亦不愿诸位夫人姑娘欢喜参宴最后却惹了一身麻烦。因此还望能留一个清静地儿容我细细处理。”   各位官夫人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哪能不知道她这是知道房内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希望在无人亲眼所见没有证据的时候压下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赶着她们走呢。   只怕这房里同令小姐苟且的并不是之前所传的什么顾世子,而是别的不知名的哪位野男人哟。   只是心里头虽是都这么想着,但毕竟不能光明正大下了令夫人的颜面,于是便各个脸上带了笑客套几句准备告辞。   而正当这时,人群拥挤之时,不知是哪家姑娘被人踩着推搡了一下,木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露出里头的光景。   简陋的一间房间,仅备着一方小桌子及一张椅子,桌上两杯尚有凉透的茶水。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首要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衣裳不整昏迷过去的令曼。   令夫人暗暗咬牙,看着令曼的眼神愈发冰冷,身体却先一步扑过去哀声哭泣。   “我的曼儿……这是谁竟敢这样对我令府小姐!?”   站在门口的女人们面面相觑,听着令夫人哭了会儿,有人轻声开口安慰她几句。   令夫人又抽泣了几声,遂猛地直起腰起身,眼神悲痛又狠绝地扫过每个人,厉声喝道。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令府造次,妄图拖令府大小姐下水,纵然他再位高权重,也休想这么轻易逃脱!”   令府被封锁了起来,只准入不准出。   有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对此心中不满,随后便有人悄声说明了缘由,换来一个原来如此又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安静了下来瞧戏。   不一会儿,偌大的整个令府宾客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令小姐遭人欺辱,令夫人正忙着查贼人呢。   当时在场的人虽只看见令曼衣裳不整地倒在地上,未见着其他什么暧昧的痕迹,但毕竟人多口杂,这一来二去以讹传讹,诸人也便一致这样认为了。   一定是被人欺辱了才这样大动干戈,就算没被欺辱,那也必然被碰了不少地方。   许多男子念及至此,眼中浮现一层厌恶,随即掩饰下去,换上同情怜悯。只是心中对于今后令府的宴会也不会再多来掺和。   一个几乎可以断定是残花败柳的女子,瞧着就让人倒足了胃口,哪怕令府地位显赫,也并不见得就只有他这一家姑娘,何必偏要污了自个的眼堵自己的心。   令夫人雷厉风行地命人封锁令府后,便在众人的面前让人唤醒冬儿。   待到冬儿被水泼醒茫然转醒后,语气厉声斥责:“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竟让她差点受了难!说,到底是谁做的?!”   冬儿顿时一个激灵,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面如死灰,颤抖着嘴皮子磕磕绊绊道,“饶命啊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打晕了……”   她忽然想起昏前的最后印象,忙不迭大喊:“是顾世子!是顾世子打晕奴婢的!”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各处起了窃窃私语声,令夫人面色依旧狠厉,心里头却稍微安了些心,好歹还是有个人证能证明最后是顾言靳打晕了婢女又要进入更衣房。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啊夫人,奴婢万万不敢说谎。当时奴婢领着顾世子到了门口,便准备守在门外的,结果顾世子突然出手打晕了奴婢,之后奴婢便人事不省了。”   令夫人环视了一周,瞅见其他人脸上各色情绪皆有,唯独视线转至一处,那少女娇嫩模样却梳着妇人髻,直直对上她的视线,丝毫不露怯。   令夫人微微眯了眸子,抬手,声音陡然冷下来。   “来人,命人去寻顾世子过来。”   ***   后头庭院处,月色宁静如水,唯有一群文人雅士正对着湖水与月,对酒吟诗。   正畅饮谈笑时,忽然来了下人,道可曾见着顾世子,令夫人寻他过去。   几个文人互视一眼眼里掠过几分诧异,给他指了去路: “世子正同李公子及傅公子在那莲花池旁相谈。”   下人正要前去,想了想,忍不住多嘴问道:“敢问几位郎君,顾世子是一直在此未曾离开吗?”   闻言几人疑惑加深,仍是回复了他:“正是如此,世子换了衣裳后便随我们一同出来了,只是一个人在莲花池待着,后李公子同傅公子一起都去了。”   下人道了谢,同样揣着疑惑迈步前行。   若是顾世子一直在莲花池边,那和令小姐在房里的是谁?   也或许是顾世子欺辱完小姐后方才出来呢?   他摇了摇头,抛开一堆胡思乱想,专心行路步到莲花池边,果不其然看见了三个人的身影。   “顾世子,夫人寻您有要事相谈。”   下人恭敬低头,余光处瞥及顾世子似乎将什么东西往袖中放了进去。   顾言靳闻声看来,同李知交换了个眼神,旋即垂下眸应声。   “那便带路罢。”   “不必了,不劳烦顾世子再多行,在外头说话也敞亮些。”   话音刚落便听见令夫人的声音含着浓浓的讽意传来,顾言靳微微抬眸,令夫人带着一众人来到面前,一副笃定又痛恨的神情。   “不知我的爱女曼儿是做错了什么,方能让顾世子竟下如此狠手?!”   “言靳不明白夫人所言是何。”顾言靳环视一圈,瞧见了在人群之中看着他的小姑娘,眉眼不自禁柔和了些。   “你莫要想狡辩,我这府中婢女清清楚楚地说了是你将其打晕,之后才对曼儿下手。”   “竟有此事?”顾言靳轻笑了一声,旋即又恢复面若冰霜的模样,连眼神仿佛都刺了冰,被注视的人恍若感到一阵寒意。“我道是你那婢女自个儿护主不力,又寻不见真正的贼人,方才将责任尽数推到言靳身上。”   “你!”令夫人怒目而视指向他,咬牙切齿,“那敢问世子当时在更衣房可曾见到曼儿?”   “好端端的给宾客专用的更衣房,为何会遇见令府小姐?”顾言靳反问道,话音里含着一股子讽意,见令夫人又要被激怒,恢复平静缓缓叙述。   “我从未见着令小姐,当时进了更衣房后,我便出了门,只是那时就未看见那说好要为我守门的婢女,我料她许是忙于招待宾客,也未多加猜想,便离开了。后觉着不喜太过喧闹的场合,便去了后亭。”   令夫人冷哼一声,“好一番说辞,只是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空口无凭,任你一张嘴怎么说都行。”   “若说凭据,不知令夫人可信的过李某之言?”   李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夫人闻声望去。   “那时我见世子去换衣,正好也不想再在厅中待着,便出去欲去亭中散一散心,正好遇见换完衣裳的顾世子,便相约着一同去了后亭。”   “依李某看,这之中时间绝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又何来时间去做些别的事?”   令夫人一时惊疑,没曾想到一向自诩为人君子的李知竟然帮着顾言靳说话了,还未出声,又听见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姑娘堆里发出。   “我之前好像看见更衣房里有人饮过茶水,而且是两杯……”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是这样。且那茶杯边缘尚有水渍,不可能没有人喝过。”   那人一开口,立马有其他女子忆起连声附和。   顾言靳寻声看去,第一个发声的姑娘家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瞧着有些许眼熟,只是印象不大深,便只看一眼移开视线。   落在阮白眼里却觉着又别是一番意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垂下眼眸耷拉着脑袋。   “这能说明什么,也极有可能是顾世子为了掩人耳目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令夫人厉声反驳,却让人不免联想到色厉内茬四个字。   她心里此时也恼死了,令曼那个蠢才,做这种事前完全没有同她商量过,她原以为她有什么高明之计,却没想到反倒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   “不,绝无可能。”这回出声的却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之后随来的傅公子。   “我是在去亭子参与他们吟诗会的路途中恰巧遇见世子和李公子二人,那时看见他们刚好出来不久,我当时瞧见世子嘴唇较干,还劝道世子回去喝点水再去亭子,以免失水导致干裂。”   是了,若是当时喝了茶水,那么点距离定然不会让嘴唇干的这样快,唯有在这之间一直未碰过水方才如此。   傅公子平日里最为较真,若是说李知尚能怀疑他在包庇顾世子,但傅公子这样迂腐的人绝无可能。   众人眼神又投向了令夫人,倒起了几分疑色。   怎么旁的人皆不怀疑,只凭一个婢女醒后的一言便好似断定那人必定是顾世子。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何令小姐会去那间更衣房,若只是换衣,难道在自己闺房之中更衣岂不是更方便?   除非……她是知道有谁会来那间更衣房。   不论她想的是顾世子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这其中任何一种选择都是彰显了她的用心。   前者是为了故意陷害为之,后者是与人私下幽会苟且却遭了欺骗受辱。   令夫人见状场面越发失控,已有好些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里啐骂一声,面上怏怏之色尽显。   “若是如此……许是那婢子为了逃脱责任,说了慌,使得我险些错怪世子。只是我一见曼儿那个模样今后也不知……就忍不住猜疑啊。”   “还望世子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莫要同我生了嫌隙心存芥蒂。”   顾言靳轻挑了下眉,令夫人这一手倒是把所有缘由归于她因情而急,又重提令曼,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真是极好的一位母亲啊。   令夫人忍气吞声地行了礼,匆匆带了人离开。不愿再多留一刻。   其他人见状事情告一段落便也纷纷各自辞别,剩下寥寥几人走的缓慢,瞧见有俩人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是顾世子,另一个却是一名娇软少女模样的女子。   顾言靳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不知为何没精打采的小姑娘,走至她身前顿住脚步。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见到小姑娘咬着唇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俯身牵起她的手为她戴上。   那是一根由白色小花及藤草编织的手环,在月色的映照下,透出清亮的光辉,说不出的好看。   阮白怔了神,看着手腕,却看的不是手环,而是顾言靳牵着她的手。   她悄悄抿了抿唇,忽然极小声地说道。   “世子哥哥有心悦的女子吗?”   若不是顾言靳靠的她近,几乎都要错过她这句话。   他唇角轻扬,却压下笑意正经神色回复她:“有。”   阮白咬了咬唇,力度加深,唇色却有些发白。   “那……是多久的事了啊?”   闻言顾言靳想了一下,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在意起来的,也许是上回她落水,又或是那次围场小姑娘的奋不顾身,再许是更早前小姑娘一点一滴的温柔。   她总说他对她诸多包容照顾,其实他的软软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知晓他的孤独,于是世子府成为了一个温暖的家。   忧心他的安危,于是一个人初学骑术也敢入场去寻他。   察觉他的心烦,于是乖乖巧巧地陪着他冲他笑的连日光都比不上其中半分温暖。   这些仿佛就如昨日之事般,停留在脑海中久久不去。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同小姑娘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是多久的事呢?   顾言靳又想,大概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在铺天盖地的大红那一日,从他牵起小姑娘的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到最后却都郑重地面向对方随着“夫妻对拜”的话语缓缓而拜的那一刻起。   阮白看着顾言靳低声说出是很久以前的事,想到了那名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发颤,却强作镇定眨了下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她想起了卿柒的话,手指揪起了袖角,直直看向顾言靳,声音的颤抖却不经意间暴露出她的脆弱。   “世子哥哥……到底什么是心悦?”   你……为什么就觉得你是心悦……那个女子?   阮白忽然偏过了头,不敢再看他,在转过头的刹那间,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红着眼圈,却不再像往常一样哼哼唧唧地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反倒更像是赌气一样,一声不吭的缄默不语。   顾言靳喉头一紧,他若此时还不明白小姑娘在想什么那才真是个傻子。   小姑娘以为他心悦的是旁的人。   小姑娘在为此难过。   哪怕他看着她掉着眼泪却一声不吭的模样心里疼的要紧,却又仍是同时可耻地欢喜到难以言喻。   阮白默声哭着,仍未听见顾言靳的回话,又不敢回过头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她害怕在他脸上看见对她的不耐烦和厌恶。   世子哥哥在想什么?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莫名其妙了?   阮白垂首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却又有力地使她回过头来,又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声音低柔。   “心悦是一个人习惯了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却突然有朝一日那么渴望她也伴在身旁,一同走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但你那么怕黑,我不愿你受半点委屈,只想等你再久一些,陪我从曙光走起。”   她恍惚地听着,只觉得那些温柔缱绻的声音从耳中一点一点钻到心窝,直至填满。眼前的光景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随之而来的是唇上覆来的柔软。   她下意识闭了眼,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鼻尖,尽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耳边仿佛传来近乎低喃的哑声。   “可是软软……”   “我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 正儿八经地亲上了!亲上了!四舍五入就是有过羞耻情节了对不对!!!qwq 第52章 天定良缘   唇齿摩挲, 带着一丝青涩和抵死缠绵的温柔。一点点的, 她身上也尽数浸染上眼前人的味道。   小姑娘紧闭着眼,大气也不敢喘, 睫毛轻颤,扑簌簌地时而触到他的脸上,有些痒意, 顾言靳笑意更甚,加深这个亲吻。   阮白只觉得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如同在大海中孤助无力的小帆, 随着一阵一阵的浪涛起伏跌宕。   又恍惚间觉着自己宛如被扑到的兔子, 动弹不得,只能一点一点被舔舐干净,带着意犹未尽的喟叹。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待到顾言靳松开禁锢住她身子的手时,她面色酡红, 紧紧攥着顾言靳的手臂, 软在他怀里。   旋即听到一声轻笑, 男子往日清越干净的声音此刻仿若喑哑了几分, 透出些许异样。   “现在知晓我心悦的是何人了?”   阮白埋首,露在外面的耳根红透,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小声嗫嚅: “知道了。”   顾言靳低眸看着发顶乌黑羞于看他的小姑娘,伸手为她捋平微乱的发丝,又轻敲了一下头。   “还敢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成日就爱气哭着自个。”   “我没有!”阮白抗议地抬起头看顾言靳,听他说起这事,登时鼓着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偏过头,拖长语气,带着浓浓的醋味。   “是某人和一个姑娘家有一个‘偶然’,才让人容易多想。”   顾言靳闻言细细想了一番,也未曾忆起自己何曾同哪个姑娘家接触过。   阮白见状哼了一声,提醒他:“是陈家二姑娘。”   陈家二姑娘?   是哪一位?   顾言靳对此毫无印象,估摸着许是双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人误以为是他授意所做。   而还不待他出声,小姑娘显然急了,回过头又气又恼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不痛,却有种酥麻的感觉。   顾言靳无奈勾唇,俯身贴近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耳根,愈发的烫。   “没有印象。若真有过,也不过就如你所说的‘偶然’,但我们是‘必然’。”   “牵你是‘必然’,抱你是‘必然’,吻你是‘必然’。”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愈发红扑扑的脸颊,眼中笑意愈浓,在她唇角落下轻柔一吻。   “……喜你也是‘必然’。”   ——   卿柒在看见顾言靳为阮白抹去泪水并低声细语说着什么的时候便离开了。   后面的事不该是她这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看的。   卿柒含着笑无奈摇了摇头。   许久以后,她同秦九提起这件事,秦九认认真真地问她。   “那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卿柒一怔,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的用意,但猜他应当是想说什么,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秦九笑吟吟的,牵起她的手。   “情是四时如意。”   是有你万事皆如意。   ***   令府的事过后,阮白在府里惬意地过了好一段时间。更确切的说,是蜜里调油地过了好一段时间。   自连司接手了治水一事后,顾言靳便空闲了下来,成日里以逗弄小姑娘为趣。   因此当他听闻令府小姐嫁给了城北偏远地区的一个鳏夫县官为妻,也只是挑了下眉便一笔带过。   依令夫人那个性格能这样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的,既面子上过得去,又能让两方人都满意地答应。   令夫人嫁走了令她蒙羞的女儿,县官又得了一个姿色好细皮嫩肉的女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至于令曼是怎么想的,大概不在所有人考虑范围内罢。   夏天渐渐地到了尾声,时而有那么几日吹来的风带着阴凉。   阮白有顾言靳陪着,只觉得日子一天天过的快的多。   每日醒来便被顾言靳轻柔的亲吻,之后就算是用膳时,顾言靳也会用时常望她一眼,眼神看似平淡,却总是藏着几分温柔。   她没有想过,自两人表明心意后,素来自律严谨的世子哥哥会这样失控。可她同样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自己也会沉溺于这样的温柔。   时间也仿佛从这些细碎的温柔里溜走,眨眼间夏天就要过去了,也便是即将迎来她的及笄礼。   阮白倒没有多迫切,只是顾言靳比她还关心一些。   毕竟她再不成年,顾言靳顾及她尚且年少,每每情迷意乱时也只能压下心思抱住小姑娘,埋首进她乌黑的发丝里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据他所知,小姑娘直至现在仍未来葵水。   他问过年事已老的嬷嬷,女子未来葵水也能行房,只是终归是对女子的身体不大好。   既是如此,他再等等也无妨。   只是夜深人静时,顾言靳温香软玉满怀,却只能看不能吃,着实不易。   若是待小姑娘及笄后,当是吃兔子的日子也不会远了罢。   这么想着,顾言靳便对小姑娘生辰日格外上心。且他专门为小姑娘做的簪子也已备好,便只等那日看她戴上了。   阮白成天惬意地过着,陪小狗儿扑扑蝶,坐秋千上荡着风,然后看见世子哥哥来了软软地伸手要抱抱。   浑然不知她的世子哥哥心里时常看着她琢磨的心思。   拆骨入腹,吃干抹净。   ——   阮白生辰那天,天气难得的一改前几日的阴凉放了晴,大好的阳光撒下来,铺了一地碎金。   她从床上一睁眼,便是看进顾言靳深邃的黑眸中,含着缱绻的笑意,靠近轻吻了一下她。   “生辰快乐,软软。”   阮白眨了眨眼,尚有些不大清醒。   顾言靳见状弯唇,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禁不住又低头亲了几下,阮白这才回过神,小声道,“谢谢世子哥哥。”   纵然好几回都是这样的情景,她仍是忍不住害羞,同时又觉得甜意都漫到心坎里去。   “起来梳洗罢,卿小姐许是已经在等了。”   听他一说,阮白方才想起卿姐姐和卿姨她们约莫着还等她去呢,忙不迭从床上起来唤锦玉。   锦玉进来便瞧见姑娘一副面色绯红,轻喘着气的模样,低下头忍着笑意为她更衣梳洗。   “世子妃,今日要行及笄礼,奴婢便不为您绾发了。”   阮白点头应好,锦玉将她的一头乌黑的青丝梳顺后,便出去了。   外头双易经过,听见她最后的话,在门口踱了半天,等到锦玉出来不解地看向他才呐呐问道。   “为何之前一直唤的是‘姑娘’,这段时间又改了口?”   锦玉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就是想换便换了。”   旋即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双易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最近又哪里惹着了这位小祖宗,无奈耸了下肩膀,只好也离开了。   改口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先她不知道姑娘嫁给顾世子的缘由,但清楚姑娘定然不是因心悦而出嫁的,因此一直仍将她当作是自个儿的姑娘。   而现在,她看见了姑娘的变化。小姑娘初懂情之一事,便遇上一个将她这样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宠的爱人,何其有幸。   看着小姑娘一直成长到如今别人的妻,锦玉想,她是愿意承认的,并同时相信着,顾世子是姑娘能够托付的人,而姑娘之于世子亦是如此。   天定良缘,莫过于此。   至于不想将这些所想告知于双易,锦玉轻哼了一声。   他不也没将和陈二姑娘的‘偶然’告知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考试考完了 虽然感觉凉了 大不了就是来年再战嘤嘤嘤   今后的更新时间恢复啦,不过挪一下到每晚十点。坚持日更qwq 第53章 及笄之礼   行笄礼是一个非常复杂又冗长的过程。而其中的每一步却又散出威严正统的古韵。   赞者为卿柒, 正宾为卿姨, 顾言靳和卿父则是坐于观礼席上。这些都是阮白所能预料到的,而她唯一没想到的, 便是坐于主位上开礼的是她的父亲——阮正擎。   “我家小团子的及笄礼身为人父我怎能不来?你这傻孩子,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阮正擎看着小姑娘惊愕的模样朗声笑道,旋即下一刻便被她扑来抽泣的声音吓到手忙脚乱。   阮白擦了擦眼泪, 眼角尚还浸着水意,弯了眉眼声音软糯藏着满满的欢喜。   “白儿高兴, 好久都未曾见着爹爹了, 没有想过爹爹会……”   “傻姑娘, 平日里总说着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儿了,真到了成年的这一日反倒还和个孩子似的哭鼻子。”阮正擎满目柔和,伸手为她拭去泪痕,“去罢,莫耽误了时候。”   “爹爹一直在这看着呢。”   “嗯。”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止住泪意, 朝在一旁欣慰看着的卿柒走去。   真好, 她所重视的人都在这了。   ……   沐浴, 更衣,于场中就位。   每一步都熟记于心,也曾是她期盼过许久的时候。   成年了,便意味着她也能独当一面,能够为她爱的人付出更多,不再是一个完全处于被照顾的角色。   阮白安静端坐在席上, 等着卿柒为她绾发加服。   当看见卿柒手中拿着的簪子后,她顿时怔住了。   簪子通体玉白,红玉点缀,宛如雪色中的醒目的红宝石。   可这个样式……不正是如当初世子哥哥送她的玉兔簪吗?   那簪子自围场之时不知掉落在何处后,她偷偷去许多店铺问过,皆是失望而归,想着世子哥哥大约也是找不着那簪子,便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不想他也跟着一起不开心。   却没想到,会在笄礼上再看到这样的簪子。   阮白偏过头看向顾言靳,恰好撞进他一直注视着的眼里,目色温柔的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许多年后,阮白仍是这样想的,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也抵不过他看来时眼中的温柔。   像春日里二月春风拂过的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一如他眼里的缱绻蔓延开来,缓缓不留余缝地缠绕进心房。   她回头错开视线,脸色登时红透,一动不敢动,更遑论再瞟向其他地方。   那样的顾世子,便像是立于天地之间不问世事的清冷仙人,却朝她浅淡一笑,散发着无声致命的诱惑,可偏偏她又心甘情愿咬下诱饵,乖巧地送上前去任由处置。   卿柒显然为这一日准备颇久,绾发的手法十分熟练,待到绾好后,便是到了“加服”一环。   初加素色襦裙,衣缘没有文饰,腰带也是平常人家所用的布带。襦裙色浅素雅,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方为不喑世事的纯真少女。   再加深衣曲裾,端庄文雅,象征花季少女的明丽。   三加正式大袖长裙礼服,隆重典雅,雍容大气,便是成人女子的从容沉稳。   每一种盥洗更衣都像是一层蜕变,由青涩的果子成长为成熟香甜。   直至最后礼成,阮白一身正式长裙礼服立于中央,看着阮正擎朝她迈来,眼神欣慰。   “我的小姑娘也终于成了大姑娘了。只可惜你娘不能看见这一幕。”   阮白浅浅一笑,仍是温软乖巧,却比往日多出了几分从容。   “娘亲知道了一定也会和爹爹一样高兴的。”   “是啊。”阮正擎长喟一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抛开多余的怅然,意气风发扬声笑道。   “既然已经礼成,爹爹也不再多留了,虎兵营还有一群小兔崽子们欠收拾呢。不对他们狠点便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阮白轻轻点头,孺慕地看着阮正擎。她心中的爹爹本当就是这样,容光焕发,威风凛凛。而不必因为她闭门不出,韬光养晦,放弃自己一生的信念,整日在家中无事度日。   阮正擎出门时经过顾言靳顿住脚步,侧首看了他一眼,顾言靳心领神会,微微抬眸丝毫不躲避他的眼神。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与您无关,心之所想。”   阮正擎怔住,随后正色端详了顾言靳一会儿,半晌意味深长地轻嗤一声扬长而去。   “好小子,我这会儿是没空,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不近女色,还不是对他的小团子动了心思。嫁到世子府时小姑娘才多大,都还没有及笄,又是真正离开家中,正是失落无助的时候。   趁人之危!   阮正擎一边暗自啐道,一边想着下回要如何好好收拾这个拱自家小白菜的猪,神色却是欣慰放心不已。   顾言靳闻言苦笑摇了摇头,回过头瞧见阮白好奇眨着眼不明所以的模样问他爹爹说的是什么意思,替她将耳边微乱的碎发撩到耳后,下一刻在她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   “没什么,这是我为了我的姑娘应当受的。”   ***   原以为行过及笄礼后不必再演练笄礼流程,能稍微清闲下来的阮白才松了口气不久,便在双易的透露下又得知一件重要的事。   ——秋末时节,将迎来顾言靳的冠礼。   这怎么和他们夫妻俩上赶着成年一样,分明她才刚成年,几个月后世子哥哥也要行成人礼。   理所当然的,她又在刘管家的指导下逐步接手事务,开始着手操办顾言靳的冠礼之事。   其实也不是多繁琐,毕竟顾言靳的成年礼有不少人盯着呢,皇宫里头那位便是之一,再如何操心皇帝定然也是会插手一二。   毕竟顾言靳的父母不在人世,能算得上有亲缘关系的也便是与其父亲同为兄弟的当朝皇帝了,皇帝若仍心存愧疚有意拉拢他,自然会为此做些什么。   若是不会,她也会将世子哥哥的成年礼办的有条不紊。   阮白这边忙活着冠礼一事,而卿柒却拿着赶好的香囊,紧紧地攥手心里藏着掖着,想着那别扭的针脚,差点要羞恼的掉头回去。   而正等她纠结时,想赠予香囊的人已经抵达。   “明日我就要去虎兵营了,今后许是不能多陪一陪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卿柒轻哼一声,“我自然是知道的,就算你不在我也会吃好喝好睡好。”   秦九少有的没有反驳她,只无奈勾了勾唇。其实最主要的并不是时间多少的问题,而是据他所知,近段时间草原动乱越发失控,甚至已经有不少柔然人侵入城内欲图夺城,战事迟早将起。   他怕自己回不来。   “今后若是等的不耐烦了……你便听卿夫人的话,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迟疑片刻,秦九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闭了闭眼,本以为卿柒会大发雷霆,却听见她郑重地回道。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好,我答应。”   闻言秦九一怔,不知该不该露出一个笑。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见卿柒笑吟吟地伸手到他面前,手中赫然是他当初所念叨的香囊。   “这个香囊你拿着,好生带着,我辛辛苦苦绣了好久呢,手都被扎出血好几次,现在都还有一点印记呢。”   仿佛不曾记得方才他说的那句话,卿柒难得一副小女儿娇态,伸出白嫩的柔荑到他眼前,全然委屈之色。   秦九怔怔地看着,接过香囊,低头看着上头歪歪扭扭的针线,垂下眸。   他静默了一会儿,牵起卿柒露给他看的手掌,目色虔诚轻吻上去,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卿柒注视着他的动作,一刻也不移开视线。忽然眼前一黑,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少年炙热的气息袭来,从唇瓣上霸道又不容置喙地侵入,话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气急败坏。   “谁准你答应了?好好备嫁等着我回来娶你!”   卿柒缓缓闭上眼,沉浸在此刻少年的柔情中,唇角轻勾,眼角微微湿润。   傻子,她怎么可能会真的答应下来。   说好了的。   秦九只能娶卿柒。   卿柒只能嫁秦九。   永不违诺。   作者有话要说:  及笄礼的流程啊什么的我是参考百度的【扶额】   跟我默念 架空架空 不要在意hhhhh 么么哒! 第54章 佳偶天成   等到吹来的风带着几分萧瑟清冷后, 已然是入秋的时候。   阮白正荡着秋千, 也会突然被人抓住了绳子停下,随后身上一暖, 回过头便见顾言靳微皱着眉给她披上衣服,语气含着斥责。   “天冷了也不添件衣服,还在风口荡秋千。”   阮白眨了眨眼, 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反过来扑到顾言靳怀里, 猛地吸了一口气, 舒服地眯起眼睛。   “世子哥哥政务忙完啦?”   被她这么一撒娇, 顾言靳原本心里就没有气,只是心疼她怕她受了凉,这会儿更是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语气中的责备全然消散。   “嗯,听锦玉说你一个人跑来荡秋千, 便过来了。”   过了夏节, 淮南水患之事也被解决妥当了, 连司启程返京, 受到皇帝褒奖,旋即皇帝倒是像对他另眼相待,逐渐又派发了不少事着手让连司去办,连带着顾言靳也不得不帮衬着处理。   因而今日他方才迟了这么会来寻小姑娘。分明已经成年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顾言靳轻声叹道,伸手替怀里的小姑娘拢了拢衣服, 声音轻柔。   “回去吧,该用膳了。”   阮白乖乖点头,被他搂着入了正厅。   “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应当多是你们女儿家过的吧?”   边走着顾言靳边微偏过头,言语间有些不确定。见阮白点了点头方才放心。   他鲜少关注这些节日,除了过年这样普天欢庆的日子让人想不关注都难,其他的节日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过,也不想多花心思去了解。   但现在多了个小姑娘。   顾言靳垂眸浅笑,想起一事随口问道,“丁老夫人打算操办一个乞巧会,邀了不少姑娘家和妇人们一同乞巧,托人问了我你想去吗?”   阮白视线正投向与顾言靳十指相扣的手,闻言也侧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不想去,我就想在府里陪着世子哥哥。”   乞巧的目的是乞求神仙织女赋予她们巧手,也祷告自己能够得到美满幸福的姻缘。   且须耗费诸多时间心力去布置时令水果,朝天祭拜。   而她并不需要这些。   她又偷看了眼顾言靳,微红着脸。若有这个精力,她还是更想和世子哥哥多待一会儿。   阮白隐约能从顾言靳的忙碌中察觉出些许不同,以前他只是处理日常公务,却不知从哪一天起,似乎愈发多了事。   她不知是什么事,但知道定然世子哥哥的打算一定非常重大,若是如此,等到他行过冠礼,袭爵以后,应当是会更难以顾及到她。   因此在这之前,她想抓住所有能和世子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   顾言靳闻言神情愈发温柔,好笑地摇了摇头。   “无妨,若是想去便去吧,不需要留下。”   “世子哥哥是在赶我走吗?”阮白眨了眨眼,顿时瘪了嘴,委屈地哼唧。   她在面对顾言靳时这种瘪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作态已然是炉火纯青。   根本不需要去刻意,仿佛对着世子哥哥她就娇气的不行,一遇到什么事都想哼哼唧唧地要引起他的注意,要他亲亲抱抱才能舒服的窝心。   顾言靳显然登时没了辙,将小姑娘牵到座位上坐好吻了吻她的发顶。   “没有,我只是怕你觉着乏味。”   “那……世子哥哥那天晚上便陪我出去逛一逛吧。”阮白乖巧端坐着,仿佛头上竖起了两只长耳朵,满目期盼。   顾言靳被她看的受不住,伸手蒙住她的眼,轻啄了下她的唇,顿了顿,又忍不住加深这个吻,双易和锦玉早已识趣地退到外头候着偷笑。   半晌厅内细小的声音才停下,喑哑抑制的声音响起。   “好。”   于是到了乞巧节那一日,白日里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都在忙于晚上的布置和祷告,而阮白则在房里准备着晚上出去逛夜市的衣服。   其实本不必这么费心准备的,但阮白心血来潮,突然就想和世子哥哥穿相衬的衣服。   但世子哥哥来来去去也就是相同样式的月色衣袍,而她的衣物多为浅粉、藕色等偏少女的颜色。   直至问了锦玉,她方才疑惑着帮着从箱底里翻出来一件素雪绢云形千水裙。   衣料上好入手顺滑,只是积于箱底鲜有拿出有些褶皱,锦玉拿去熨平便完好如初。   她看着捧着衣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有些不解,随之便任她去了。   反正姑娘的心思她也少有猜中过。   眼巴巴地盼了许久,阮白看着日头西下总算是等来了夜幕降临,可以同顾言靳出去。   待到阮白换好了衣服和顾世子站在一块儿时,锦玉算是明白了自个姑娘心里那点小心思,哑然失笑。   不过夜色下一身月牙色衣袍眉眼清俊的公子同雪色衣裙平白添了几分出尘之色初长成人的姑娘,确实是佳偶天成,宛如一对璧人,惊艳了过路的一干人等。   顾言靳见小姑娘换上一身颜色同她往日喜好不同的衣裙,哪还能不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   眼眸暗了暗,忍住在外面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亲的冲动,只轻勾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唇角也含着笑柔和了清冷的面色,仿若此刻的他不是拒人千里的顾世子,而只是一个带着心爱的姑娘出门的少年郎。   “你们不必跟着了,今日过节,一同也去逛逛罢。”   双易顿时喜上眉梢,谢了恩,狗腿般凑到锦玉身边,被锦玉轻哼了一声转身抬步,便又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七夕节,不仅是姑娘们乞巧织布之日,同样是天上牛郎与织女的相会之日。   也是每一对有情人“牛郎”和“织女”的相会呀。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么么哒! 第55章 稍进一步   虽只是女儿家为了乞巧祷祝的节日, 但街上的夜市仍是比往常要热闹的多, 一同游市的姑娘家亦不在少数,这样的场景也算是一年中仅次于上元节的时候了。   阮白拉着顾言靳左看右看, 买了不少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丝毫不觉得乏累。顾言靳无奈地随着她逛,眼底尽是纵容。   待到又拿起一件样式不错的发饰时, 阮白回过头兴致勃勃地正要询问顾言靳,撞进他眼里的温柔, 忽然想起了上元节的时候, 她也是同世子哥哥这番出来游市玩闹, 还有卿姐姐和秦九哥哥之间的猜谜之争。   念到这些,阮白不由莞尔。   现如今她与世子哥哥之间已是真正心意相通的夫妻,而卿柒与秦九亦相知情意。   不过短短半年时光,却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阮白眯起了眼眸,笑的宛如一只餍足的猫儿, 顾言靳侧首瞥见她笑靥如花, 不解她在想什么笑的这样开怀, 但见状忍不住勾唇也舒心笑了。   这样的时日搁在往年是他这一生都不能想到的。   执一人之手, 游万人之市。纵然人群再如何热闹喧嚣,可只要伫在那人之侧,便仿若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唯有她在眼前,真真切切,一颦一笑尽数入了心房, 涨的饱满。   他再不惧寂寥无声,不惧世人恶意,不惧去路迷茫,因为从某一刻起,在他的心底有了一个那么深刻的人儿,音容笑貌,刻入骨髓。   每每念及至此,顾言靳便忍不住想抱紧小姑娘的身子,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可小姑娘月信迟迟不来,他是既急切又无奈,只得压下一颗蠢蠢欲动的豺狼之心,舔着爪子静静等候着猎物。   阮白倒也不是不知顾言靳的忍耐。她虽自幼没有娘亲教习男女之事方面,但在出嫁前也有府里的奶娘同她说过这种事,还给了话本子于她。   虽是画的粗糙,却也叫人面红耳赤,记忆犹新。   阮白霎时忍不住红了脸,幸而她正低头选着小摊的物样,没让顾言靳瞧见。   她想起时常夜晚时世子哥哥搂着她入睡,极尽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再逐渐滑落到鼻,到唇,一路往下又在脖颈间落下红梅印子,却在动情之时偏偏又要停下动作,只紧抱着她低声喘息。   一声声入耳的低喘听的便是她也不由从心底升起了几分燥热。   怎么还不来月事呢。   阮白在心底也啐着自己,脑海里浮现世子哥哥动情时清冷的面庞上只余令人脸红心跳的绯红糜丽之色,热意又从心里一点点攀升到了脸上,连带着白皙的脖颈处也浮现出绯红。   世子哥哥只有那时才会是那样子的,低哑含糊的音色,比之她听过所有的乐声都要悦耳令人沉迷。   那样子的世子哥哥,她也……好喜欢。   阮白抬眸悄悄看了眼顾言靳,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抿着唇偷乐。   顾言靳并不知道一念一转间小姑娘想了这么多,陪她逛了大半个夜市尽了兴后方才回府。   而后一段时间便听闻小姑娘极为主动乖巧地喝了那些补身子体虚的苦药,还诧异了好一会儿,殊不知她只是想早些补好身子,兴许就能来了月事呢。   毕竟大夫说她月事至今仍未来是因为体弱身虚,需好好调养,自然便会来了。   而这种事却不是阮白这样努力便能顺心如意地称了心。   ***   农历八月中旬,挂着秋天日子的一半,顾言靳行冠礼,诸多官员大人皆来了,作观礼宾客。而三加冠的最后一冠时,却是迎来了皇帝,为他加冠。   让天下之尊为一少年郎加冠,约莫是所有男儿中殊荣最大的一个了吧。   紧接着圣旨便也跟着下来了。   顾言靳袭顾亲王之爵,另赐封号璟,寓意美玉之光彩,修世子府改为亲王府,扩大其规模。   于是顾言靳和阮白便在这期间给府里的下人们多数休了假,余下部分下人在他们暂住的别院里伺候。   待到亲王府修建完后,方才搬了回去。   这一番忙活下来,时间陡然又过去了好几个月,转眼间这个秋天便要过完了。   阮白数着树上完全变黄的叶子一片片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树杆,老气横秋地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她仍旧没有来葵水。   但与世子哥哥……现在该是改口唤表字子霁哥哥,有了次别样的经历。   在他成年的那日,她忙活着冠礼的流程布置,却忘了给顾言靳的生辰礼物。   到了夜晚时正心虚无措急的忙想法子时,却被顾言靳抱上床压在身下,她原以为子霁哥哥终于是忍不住了,也颤着睫毛闭眼等他接下来的行动,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牵起,旋即延伸到了某个地方。   男子的低笑声落在耳中心颤不已,又带着不可言说的暧昧缱绻。   “既是忘了准备礼物,本该是用自己来赔。但软软现在还不能吃,那可怎么办呢?”   阮白脸都红到了脖子处,觉得此时放个生鸡蛋在自己脸上必然都能给蒸熟,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引导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哪怕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却仍是一室靡乱暧昧的气息。   阮白回过神,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姿势,忙放下了手,端正坐好,仿佛手上还残存着那日子霁哥哥的气息,脸色又登时红了,连愈发带着寒意的晚风都没能吹散热意。   她又叹了口气,旋即摇了摇头起身回房。   罢了罢了,好歹不过也就再等段时间嘛,她同子霁哥哥还有那么多时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通,她便又扬起了笑容,轻哼着小调。   而没曾想,这世上多的是预料之外的事。   ——   草原柔然不满大夏所提条约,已然犯境并占据了两座城池。   柔然人骁勇善战,当今皇帝并不想再起了战事毁了这民泰国安之态,再度相邀柔然王来朝议和,柔然王便派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前去。   半月有余,柔然王子及商量议和之事的部领皆即将抵达京都外使馆,由顾言靳负责接引,连司负责安置。   当日人马是天尚未亮时到的,顾言靳早便知道具体消息,半夜便起了身。阮白迷迷糊糊察觉到,费力抬起眼皮看了眼外头天色暗沉,又闭上眼嘟囔着:“天还没亮呢……世子哥哥要去哪儿?”   顾言靳看着小姑娘懵懂娇气甚至一时忘了他已不是世子还唤世子哥哥的模样,勾唇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低声细语:“去接柔然王子。乖,时日还早,软软继续睡罢。”   “柔然王子……坏人,世子哥哥才睡了这么会儿……”小姑娘闭着眼不依不挠地又嚷了声挥了下拳,像是为他谋不平似的。   顾言靳笑意更甚,为她掖了掖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身子没有透半点风,方才又在她额间不舍的吻了一下。见小姑娘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又困的睡了过去,嘴角还不满地下垂着,哑然失笑,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双易已在门口打着呵欠候着了,见顾言靳出来了忙不迭收了疲色正经站好,遂随着他出府。   到了城门,等了没多会儿便见到一群风尘仆仆的人马停在了门口。   “来人可是大夏璟亲王?”说话的是柔然里最通汉话的部领,极其流利,若不是看相貌粗犷发式串成辫子一副柔然人的打扮,单听声音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这是个汉人。   顾言靳收起心思所想,轻轻颔首。   “正是。受皇上之命,特此为柔然王子等外使接风洗尘。”   “那便有劳璟亲王带路了。”那人爽朗扬声道,学着夏朝官员的模样朝顾言靳远远一拱手。   天色灰蒙蒙的,顾言靳看不大清中间骑马的柔然王子对那人学汉人官员的作态是什么神色,但他既然当众敢这么做,想必也是一行人默许的。   顾言靳应了声便调转马头带路,心里升起重重疑虑。   默许这种学汉话学汉人作态的用意,要么只是单纯的入乡随俗,要么便是对大夏的文化底蕴喜爱不已,他眼神一暗,心思转念,边带着路心里却陡然收紧。   又或许……是打着借鉴后取而代之的主意。   只希望不是最后一种可能吧。顾言靳转弯时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后方的人马,无声笑了下,带着数不清的肃杀之意。   要不然大夏的虎兵营也不是吃素的。   将柔然王子一行人送至外使馆门口,余下的事便是由连司负责了,顾言靳又马不停蹄地前去皇宫报信。   他原以为皇帝会在次日便约柔然王子相谈,却没见皇帝有丝毫这等意思,只吩咐他和连司好好尽地主之谊,带着柔然王子逛一逛京都繁华。   旁人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但顾言靳和连司隐约明白一点,约莫也算是一种下马威,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夏的繁盛,莫要动了旁的心思。   这样或许会有敲打的作用,可与此同时,焉知不会有旁的反作用?   对于生活疾苦的人来说,看遍了人间富态繁华,是会感到震慑,亦或是渴望和毁灭?   顾言靳和连司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的忧虑,又都哑然失笑。连司却是心底争位的心又强烈了几分。   哪怕再如何不满,仍是不能违抗皇命,唯有老老实实带着柔然王子游逛。   顾言靳观察了几日,见着这柔然王子满目惊叹,倒没有露出别的心思,也不知是掩饰的好,还是当真如此。   只是他向来谨慎,仍不敢放松半分警惕,纵然带着他逛也只是去些声色犬马之地,喝茶听曲,半点可能会透露机密的地方都不去。   “这个璟亲王,这几天尽带着我们闲逛,跟着他走了好几日,连那什么虎兵营地儿影子都没摸着。”   夜晚外使馆内,几名部领同柔然王子共处一室,愤愤不平地说着。   他们倒也不怕有别的人听去了谈话,因为用的都是柔然语,晦涩难懂,非在柔然生活了数年的人是听不懂的。   柔然王子拓跋圭隼抬手制止了那人的怨声,笑了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夏的风情确实迷人。”   “王子……?”   拓跋圭隼看向窗外头华灯初上的夜景,星星点点像极了草原里抬头时的一片繁星,唇角勾起的弧度不消。   “美的让人真是心驰神往,你们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子:哎,还没来葵水,好烦,想和子霁哥哥……   顾言靳【欣慰】   ——日·后——   小兔子【哭着喊着】:你走开!我不要再和你睡了!大□□子!禽兽!说好了就一次的!   顾言靳【委屈】:明明当初软软也很想的。 第56章 瞄准猎物   阮白是发现自从那柔然王子来后, 顾言靳便像在外头有了小情人似的早出晚归, 连说几句话的工夫都难。虽然知道是皇命难违,仍是吃味的不行。   连晚上睡觉时都不肯把抱着他睡, 只气哼哼地抱住被子背过身拿屁股对着他,嘴里不满地哼哼唧唧,娇气任性的不行。   顾言靳扶额对小姑娘这副样子丝毫没辙, 又是亲又是说着好话哄的才将人给安抚好。   不过记着小姑娘约莫是无聊了,便道她明日可约着卿柒去游玩, 所花费用由他来出。   阮白轻哼了一声瞥他一眼:“你的钱还不是由我来管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   话虽是这么说, 但也没否决。   毕竟她确实是觉得无趣的很,又怕出去会给顾言靳添了什么麻烦,这下顾言靳亲口要她去寻卿柒游玩,自然也是心生欢喜,当下翌日便约了卿柒出来。   顾言靳好不容易解决完小姑娘的事, 正松了口气, 自己反倒有了麻烦。   “拓跋公子是想去青楼一睹风采?”   顾言靳神色变幻几瞬, 最终只张张嘴又问了一遍。   在外交谈自然是不便直呼柔然王子之称, 拓跋圭隼倒是笑容爽朗道可同他称兄道弟,顾言靳恍若未闻,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唤他。   今日却不知是这柔然王子是哪里起的兴致,竟然想去青楼这种地方。   顾言靳自然是下意识想回绝推辞,但见拓跋圭隼并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人,若是他回拒了, 只怕拓跋圭隼会自个儿去。   尚且不知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危险的人自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方能安心。   只这么想了一遭,顾言靳便下了决心,道带他去水烟阁。   水烟阁并不是那种烟柳巷中媚俗之地,但也是大众心照不宣的高级青楼。   只是与烟柳巷里全部是卖身的妓.女不同,一二楼为乐伎,三楼方为女妓。   顾言靳同拓跋圭隼说了这儿的规矩,却见拓跋圭隼舒展笑容点头,遂只在二楼听着一楼大厅女子蒙面弹着的曲儿,并不像是专程为色而来,倒像只是图个兴致。   殊不知拓跋圭隼心底也正纳闷着。听多极说过向来青楼是最混杂也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儿,怎么这儿除了一楼稍许喧闹,其他安静的不行?   不过这大夏女子倒真和草原女儿不同,一个柔弱惹怜,一个健壮勇猛。   只是这些女子各个眉间似含着愁意和说不清的低叹,他看了总归是觉得心生不喜。   已然生活无忧吃穿不愁,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何来故作愁意整日阴着脸。   他们草原好男儿只向往艳阳,爱那绿意盎然又生机勃勃的草原,生命力顽强。   但听闻大夏男子倒是多数喜爱这般女子,都忍不住往心上放,赶着上着去怜惜疼爱,以为唯有自己方能解了她们的愁。   拓跋圭隼暗自摇了摇头,举杯喝了一口皱着眉不喜地放下。便连大夏的酒也这般寡淡无味,哪像他们草原烈酒,火辣辣的烧,旺盛绵延。   除了地域不好,他们柔然人哪里比不过大夏?   这靡靡之音,叹的亦是风花雪月的无病呻吟,真真让人难以接受。   拓跋圭隼一口饮尽杯中酒,侧首见这璟亲王似乎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倒起了几分兴致。   “听闻你们大夏男儿都喜这样的女子,我瞧璟亲王似乎不以为意。”   拓跋圭隼的大夏语倒没有顾言靳初回所见的那位精通大夏语的部领流畅,带着一股别扭的音调,但交流不成问题。顾言靳便是知道,这柔然族恐是真的对大夏费了不少心思。   “家有娇妻,心有所属,旁的女子自是再难入眼。”顾言靳呷了口茶水,淡淡回道。   拓跋圭隼闻言心里好奇更甚,但见顾言靳垂眸便知他是不会再多言,也便收了话语。   “摩布,你去替我寻些上好的烈酒买来,我要同璟亲王赏曲共饮。”   顾言靳抬眸看了一眼领命出去的柔然护卫,心下警觉,知他恐怕真正目的并不在于买酒,只是别人是主人吩咐下属做事,他也无法过多干涉。   而拓跋圭隼当然不是真的让摩布去买酒,只是让他有个名头出去顺势探情报,这儿再怎么样也是个青楼,有钱能使鬼推磨,总能套出点什么。   念及至此,他又打算喊几个乐伎上楼来弹唱,也能更分散一下顾言靳的注意力,刚欲出声,便被顾言靳拦下了。   “还望拓跋公子若是想细听,便至一楼去罢。家妻若是闻见了我身上沾染了旁的女子的脂粉味,又要好一番闹了。”   拓跋圭隼听着顾言靳话音里的无奈纵容,倒是岔了神,旋即眼中掠过讥笑。   堂堂一个男儿,被一个女人牵绊着手脚顾左顾右这怕那也怕的,还算什么男人。   但毕竟是大夏人的事,就算是这样无能,对于他来说也是乐于看见的,只心底嗤笑,面上理解般的同意了。   为了拖延时间让顾言靳不去注意摩布回来的时间,拓跋圭隼思来想去,又顺着顾言靳的话费尽心思接了几句。   正待他已无话可说时,倒是突然眼前一亮,从顾言靳身后的门处进来了两名女子。   走在前面往璟亲王身上扑的少女一身杏色水裙,肌肤雪白比之他在草原见过的鹅毛大雪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睛大而水灵,活像盛着一汪水似的。   少女状似不满地抿着唇,在璟亲王的哄说下怎么也不肯消气,鼓着腮帮子,像极了草原里无害的小动物。   旋即小动物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又眨了眨眼,乖巧的点点头,单纯温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狠狠揉捏一番。   拓跋圭隼目不转睛,半晌忽地轻舔了下唇,眼神中是瞄准猎物时的兴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些不好意思qwq 晚上的课太磨人 么么哒 第57章 只有你能   顾言靳好不容易暂时哄好了看见他“逛青楼”的小姑娘, 正要让她早些回家时, 身后拓跋圭隼的声音传来。   “璟亲王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吗?”   顾言靳蹙了下眉,“此为家妻, 只是碰巧看见了我进了水烟阁,于是便来寻了。”   “噢,原来是璟亲王妃。难得有机会, 何不妨一同听曲赏玩一会儿?”拓跋圭隼面带笑意,仿佛只是顺嘴相邀。顾言靳却微眯起了眼。   同为男人, 他感觉的出拓跋圭隼此时的想法, 也因此让他心生反感。   “不巧, 家妻于尚还急着回府,恐怕不能留下。”   拓跋圭隼看着面前垂着头乖巧的小动物,笑意不减。   “既然如此,也不强求。只是可惜了,刚才璟亲王说了挺多关于妻子之事, 我原以为今日还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呢。”   阮白往顾言靳身后躲了躲, 对面这个男人的视线太具有侵略性, 仿佛在他面前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处置, 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饶是如此,当她听见拓跋圭隼说顾言靳提起她时,心情仍是雀跃不已。   谁不喜欢自个的心上人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呢。   于是礼节性地回应了一句。   “谢过王子好意,只是府中事务繁琐,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经过我的手方能放心,因此必须要赶回去。”   语毕, 她同顾言靳对视一眼,便匆匆福身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过。   拓跋圭隼摩挲着下巴,铙有兴致。她匆忙离开的模样真像只仓皇逃跑的兔子。   顾言靳见他视线还停留在门口,声音冷淡下来,“柔然王子身边那派去买酒的护卫怎的还未回来?这都多久的工夫了。”   “许是美酒难寻,花的时间多些也无妨。”拓跋圭隼随口敷衍道,随后瞥见一楼摩布的身影,笑了下。   “瞧,正好回来。”   他情绪突然激昂起来,趴到二楼围栏边上双目满是喜悦冲底下喊道,“摩布,拿到酒了吧!”   一楼的人闻声顿时疑惑看来,有人在低声咒骂扰了清静的那人,拓跋圭隼却浑然不在意,又肆意笑了起来,极为放纵,像想到了什么让他心花怒放的事。   顾言靳沉默着,只觉得他的情绪露骨又突然,但绝不会只是因为那护卫带了酒回来,抿了抿唇,没出声。   他此时完全摸不清拓跋圭隼到底想要做什么。敌在暗他在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而此时,皇宫深苑内。   “啪叽”一声,瓷器杯子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习以为常的下人沉默着蹲下拾起碎片收拾。   “凭什么父皇要让那两个人负责这样重要的事情?!”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磨出愤怒,“顾言靳都算了,父皇绝无可能将皇位交给外人,但连司凭什么?”   “本殿绝不会让他得逞。既然敢担下这个任务,就得做好失败的准备。”   连弈嘴角勾起一丝阴恻恻的笑,眼神狠辣,空荡荡的屋子独留他一人宛如鬼魅的阴沉。   ***   “今日让你出去,可有发现虎兵营的驻处?”   夜晚回到外使馆,拓跋圭隼随口问道。他倒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虎兵营可算是大夏一顶一好的兵队,若是能轻易探出来,也不会那么被其他国忌惮了。   因此他听见身后人低声愧疚否认的时候,也没动怒。   “既然如此,花了这么多功夫仍是一无所获,虽着实恼怒,也无可奈何。在大夏停留了这么段时间,也得回去了。”   “王子,我们何时回去?这大夏皇帝应当也要宣我们入宫商谈议和的事情了,若是我们不答应,恐怕难以脱身啊。”   有性子急躁的部领连连发声,拓跋圭隼安抚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切勿着急。   “这个我自有办法,只管等着时机到来便是。”   部领们互视一眼,遂虔诚地看向拓跋圭隼坚定地点点头。   拓跋圭隼不禁扬笑,手中摩挲着杯子,脑海浮现出白日那无害乖巧的小动物,眼神忽然一眯。   他不仅要毫发无伤的在大夏皇帝眼皮子底下脱离议和一事回去,还要带走这回看上的猎物。   草原之鹰出手,必然猎物而归。   ……   阮白与卿柒道别回到府中后,气呼呼的回了房。待顾言靳回来后仍是不肯出去见他。   虽然说在水烟阁是答应了不生气,也乖巧地点了头,但回来却是越想越生气。   子霁哥哥居然瞒着她去了青楼那样的地方!   阮白咬着唇,暗暗较着劲想,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原谅顾言靳,并且还要三天不理他,一天不陪他吃饭,半天不……   还不待她想完之后该怎么继续惩罚,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顾言靳进来了。   阮白无形中陡然立起了耳朵,立刻背过身去不肯看他。   顾言靳今夜回来没看到小姑娘在前厅等他,便知定然还是在生白天的气,苦笑摇了摇头。自己作的孽还是得自己去还。   他先去沐浴更完衣后,方才回了房,便看见小姑娘动作迅速地背过了身,头发随着她的动作甩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莫名的可爱。   顾言靳哑然失笑,缓步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生着气的小兔子。   “软软……”   阮白偏过头,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   顾言靳只得埋首在她的脖颈间闷声哄道。   “我并不是想去水烟阁,只是恐柔然王子过于狡猾,若是我不应,他便极有可能会自己去,反倒容易出乱子。”   阮白动了动耳朵,抿唇仍是不满。   “可我一想到子霁哥哥被其他女子碰了,就浑身难受。”   “没有人碰。”顾言靳轻笑了一声,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有些痒意又有点烫。   他细细吻着小姑娘白皙的肌肤,看见一片雪色中落下了点点红梅般的印记方才满意地转移了阵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而且我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一点脂粉味都没有。”   “若是软软不信,一闻便知。”   阮白只觉着全身有些酥麻,被顾言靳这么一弄迷迷糊糊的。她皱了皱鼻子,当真回过头往顾言靳怀里头嗅。   干净清新的男子气息令她一时晃了神,确实没有一丁点儿女子脂粉味。   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我还是心里头不舒服。”她撇过头推开顾言靳,连平日最喜欢的抱抱都不要了,以示自己的决心。   方才都还在想要怎么惩罚顾言靳,怎么能现在就缴械投降呢。   可顾言靳又如影随形般抱了上来,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   “好软软,不气了,我怎么会让除软软以外的女子碰到我。”   “我的任何一处都只有软软能碰。”   顾言靳的话便如同世上最诱人的果实般,散发出令人沉溺的香气,阮白一时晃了神,柔荑便被他又牵住向下探去。她猛然惊醒般抬头,又羞又慌,撞进顾言靳深邃的眼眸,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比之天上最明亮的繁星还要迷人。   “包括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阮白【难得面无表情】: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开车?   顾言靳【唇角含笑】:双易说过,夫妻间能在床上“和谐”解决的,就不要用别的方法了。   翌日,双易·卒 第58章 受人劫掳   已然是完全入冬的季节, 呼啸而过的寒风吹的阮白脸颊生疼, 于是她又穿上了往年冬日所着的那件银白狐裘斗篷,整个人缩成一团, 像极了过冬的小兔子。   这种时候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踏出门一步,她是娘亲难产生下的,因此本就比之旁人娇弱许多, 虽然在顾言靳的调养下身子好了些许,但仍是天生畏寒。   只是她不愿出门, 也总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到了初冬时节, 离除夕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功夫。   去年除夕阮白只赠了顾言靳一个亲手绣的香囊, 但那时他们尚未互通心意,一个表示亲昵依赖的香囊自然是足够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阮白想为子霁哥哥做一件合身好看的衣服。   所爱之人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阮白光是想想心里头都止不住的甜。   于是她瞒着顾言靳带着锦玉偷偷出府去裁缝店选衣裳料子,想等出了成品到时给子霁哥哥一个惊喜。   出了府阮白严严实实的裹紧斗篷,匆匆走向裁缝店, 不愿耽误丁点儿时间。   到了店铺, 她眼眸晶亮, 一张张布匹摸过去, 又瞅着颜色挑了几匹中意的天蓝色的料子。   其实里头的哪一条布匹她都想买回去,一看见那个色儿阮白便想出其成品,穿在顾言靳身上一定好看。   只是她知道多买了也做不及,不妨等以后再慢慢挑,便选中了那几匹天蓝的布匹,准备向店家付钱, 却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这位姑娘的布匹钱我替她付了,剩下的不必找。”   店家一愣,随即看见一个银元宝,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这天大的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比之那女客的几个碎银子,当然接的是男人手中的银子,于是谢了一声接了银子便走开了。   阮白柳眉一皱,一双杏眼微睁看向那出声的男人,她倒要看看是哪位不长眼的用这种技俩来挑逗良家妇女。   分明她梳的是妇人所梳发髻,却仍是唤她姑娘,还不由分说地替她付钱,仿佛他们熟络亲密。   然而待阮白看清来人,顿时怔住,垂下螓首行礼暗暗咬牙。   “妾身见过柔然王子。”   拓跋圭隼眼带笑意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朝他盈盈一礼,点点头。   “原来是璟亲王妃,我原以为是哪位貌美的小姑娘,便顺手代为付钱。王妃不必拘谨,在外不便这样称呼,我名拓跋圭隼,熟悉的人都唤我阿隼,你也可如此。”   阮白身上一阵忍不住恶寒,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不仅满口油腔滑调,还自顾自地要她唤名。   只是现如今皇帝将这柔然王子当作贵客相待,她身为臣妇无从置喙,只能躲着避开。   但见拓跋圭隼今日这个模样,不像是会轻易放她离开,阮白伸手揪了揪衣襟,压下不安,还是想一试。   “王子身份高贵,妾身万万不敢直呼名字,还望王子莫怪。今日只是寻些布匹回府,布匹已然买到,王爷在府也等了好些时候,恐是等急了,妾身便先行一步告退。”   她垂下眸说完便打算离开,果不其然被男人拦住步子。   “若是璟亲王等急了自会派人来寻,到时再回也不迟,只是上回遇见王妃道是有缘再聚,今日岂不就是缘分到了方能遇见,何不一同吃个便饭?”   阮白见状知道自己再怎么推辞也会被这厚颜无耻的小人无视拦截,在心底叹了口气,攥紧衣袍看向锦玉。   “王子盛情难却,你将布匹拿回府,莫让王爷等急了。”   锦玉垂眸,听见姑娘唤的是“王爷”,便知她心中定然恼怒的很,是示意她回去赶紧寻顾言靳来解围,行了一礼应声打算离开。   好在这下拓跋圭隼并未拦着锦玉,只是眼神幽暗看着阮白,面上一派自如,心中不知琢磨着什么。   “王妃,请。”   阮白咬了咬唇,没再看他,只先一步跨出店门,却突然听见一阵骚乱,外头的摊贩皆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黑衣蒙面的人影。   她脸色顿时煞白,挪了步子不动声色到拓跋圭隼后面。   她一个少有出门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惹上这些人,唯有有人想对拓跋圭隼下手,冲着他来的。   阮白正打算趁乱逃跑,却一把被拓跋圭隼攥紧了手腕,一个手刀落在后颈,打晕在怀里。等顾言靳匆忙赶来时,看见的便只有一街混乱。   顾言靳看向外使馆,面无表情地抬手:“去外使馆搜人。”   而等到派去的人回报,顾言靳才知晓,原来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   外使馆赫然一人没有,拓跋圭隼那群人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所述无外乎是皇城有人对其不利,柔然对这次议和之事十分失望,决心既然皇帝不仁那便休怪柔然人不义。   皇帝闻此勃然大怒,对柔然这等小儿手段深感耻辱,令人准备好迎战。但与此同时也在命人查探刺杀一事。   虽然他知晓柔然王子定然早有这手准备,然刺杀也是真的,他倒要瞧瞧到底是谁在暗地里下绊子。   而等皇帝真查出来时,更是恼怒。刺杀之人竟然是他最为疼爱的三子连弈,再加之他在府中所养死士,更令皇帝猜疑心寒。   这回真相大白,全朝轰动。   皇帝到底没有过于狠心,但仍是削去连弈皇子身份,贬为庶人,任丽妃在殿前如何哭诉到昏死过去仍是不改旨令。   群臣便是知晓,皇帝这回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收回成命。也只能暗叹三皇子太过冲动愚钝,在旁的事动手脚也就罢了,这种国之大事上也因私心动手,实在是愚蠢至极。   于是诸多原本偏向于三皇子的朝官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撇清关系暗忖着重新站位。现在要说对皇位尚有一力之争的,也便惟有大皇子连堃和五皇子连司。   只是前者虽才华不出众,但性情沉稳,且又是长子,皇帝多多少少对其情感与他人有所不同。而后者却宛如新起之秀般,才华有之,善心有之,能力有之,又为人温和谦虚,倒也有不少朝臣站队。   只是有了三皇子的前例在先,诸位大臣皆是谨慎不已。   而在其他官员苦恼之时,顾言靳却是比谁都要烦躁。   他将此事禀报了皇帝,皇帝沉吟良久,遂劝他莫要着急,待攻下柔然,便可让其归还璟亲王妃。   顾言靳当时不言不语,看似默认了。只是恳求皇帝莫要向他人提及此事,也是怕污了小姑娘的名誉,惹人非议,他不愿小姑娘受到这样委屈。   可回到府,顾言靳一拳砸在墙上。他二十年来头一次心绪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只要一闭眼,满脑子便浮现小姑娘死咬着唇忍住委屈隐忍的模样。   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觉得难受,会不会在担惊受怕,会不会哭……   越是细想越难以冷静。待翌日见到连司时,顾言靳眼里已然满是血丝疲惫。   “是我有错,若是那日我一直跟着拓跋圭隼,他也就不会有机会对王妃下手了。”   连司确实很自责,他那时本是跟着拓跋圭隼的,但哪里想到不过一个拐角,便被拓跋圭隼给甩开了。见顾言靳现在这副模样,他更是心觉内疚。   顾言靳没有出声,等到连司都要以为他不会说话时,陡然平淡出声,话语却是含着无人能撼动的决心。   “我要随军出征柔然。”   要亲手把小姑娘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开启新地图啾啾啾 也是最后的地图了hhh   大概离完结不太远了吧[也许大概或许应该]么么哒! 第59章 献上佳肴   阮白再次睁眼时, 是被一阵颠簸闹醒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晃晃悠悠的马车帘布。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见她有了动静, 铙有兴致地看向她。   “醒了?”   阮白费力扶着车壁坐起身,没有回应拓跋圭隼。她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 像团棉花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难以使出。   马车似乎驶过了坑洼之地,逐渐平稳下来, 拓跋圭隼嘴角笑意明显了几分。   “快到了。”   旋即他状似好心的撩起马车车窗处的车帘一角,外头天光大好, 沿路有草色绿意, 也有荒芜黄土, 各色之景赫然映入了阮白眼帘。   这不是大夏。这是北地草原之景。   她被拓跋圭隼带离了大夏,带到了柔然。   阮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切莫自己先慌了阵脚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半晌轻轻开了口,声音细小有气无力。   “王子为何要这样大动干戈?”   拓跋圭隼伸手替她抚平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阮白厌恶地撇过头, 却没有半点能反抗的力气。   “在草原上, 为了猎取猎物, 捕猎者会设下重重陷阱,用尽手段。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拓跋圭隼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是说着最正常不过的事,甚至目光可以称得上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狩猎而来的小动物。   他朝马车外的人招了招手,有人端了水递给他, 拓跋圭隼便接过来俯身贴近她,盛着水的瓷碗触到嘴唇,有些凉意,阮白抿着唇不肯喝,拓跋圭隼眯了眯眸子,嘴角几分戏谑的漠然。   “王妃是想我亲口相喂?”   阮白咬咬牙,也知道自己此时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若是她再反抗,只怕当真惹怒了他,苦的也只是自己。闭了闭眼,她喝下水,还不待出声,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阮白心想那水里果然下了药,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应当同样给她喂过药,否则她不会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等到再醒来时,阮白处于一间屋子里,屋里装扮简单,一名侍女守在床前,见她醒了忙不迭欣喜地走过来,比划着什么,随后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去通报了。   阮白揉了揉头,觉得仍是有些头晕无力,但比之在马车上时要好许多,许是药效逐渐过了,拓跋圭隼认为她已经到了柔然,也不怕她再耍什么心眼。   如今身处别国,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甚至连语言都不能沟通,她该怎么回去?   阮白蜷起身,草原的冬天比京都更冷些,北风在外呼啸着,发出阵阵响声,虽然屋子里起了炉火,她却仍觉得有无数寒意在往骨髓里钻,冷的人发颤。   门口的布帘被掀起,接而几名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手中端着盘子逐一进来,为首的女子走上前来,开口说的却是大夏语。   “小乖姑娘,二王子正在同我王议事,命我等好生照顾姑娘。还请姑娘沐浴更衣。”   小乖??   阮白登时愕然,愣神间这些侍女便一窝蜂涌了上来,将她抬去浴池为其沐浴,阮白虽气力恢复了一些,却仍抵不过她们人多,又各个都是常年在草原生活的女子,比之她这种养在深闺中的娇女自然是健壮许多。   等到拓跋圭隼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被装扮的像个瓷娃娃似的少女。   这是侍女们根据他给的指示为他献上的佳肴。   刚出浴的少女脸颊白里透红,还泛着水汽,任谁瞧了都有些忍不住想伸手掐一下,仿佛能掐出水似的。   少女茫然无措地被放在床上,如墨般乌黑青丝散在榻间,身上是一袭轻如薄纱的白色衣裙,黑色的发丝落在白色轻纱上,对比出极致的白与黑的视觉冲击。   而她脸上那样单纯无害的神色,却同时让人想狠狠地蹂躏,看她在身下低吟哭泣的模样。   这也是拓跋圭隼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想法,娇娇柔柔又无害的小动物,让人见了止不住起了占为己有的想法。   尤其是像他这样喜欢掌握所有猎物命运的人。   拓跋圭隼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想做什么有能力自然就会去做。   理所当然的,他满目炙热着一步步接近榻上的少女。   阮白往后缩去,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她咬着唇,就连强迫自己冷静想对策都做不到,身上任何一处都在宣泄着她的排斥。   拓跋圭隼欺身而上,一手抵在她的身下压住手腕禁锢住她堵住退路,一手要去扯她身上的纱衣。却突然被身下娇软的少女发了狠地用力踹了一脚实处。   他闷哼一声,眼底浮现几分戾气,被压在身下柔弱的小动物却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拼了命地用尽一切能利用的去反抗。   拓跋圭隼正要用腿制住她时,外头帘子被掀开,透进寒风吹在身上,两人皆是一个寒颤。   他登时沉了眉眼回头怒声呵斥:“谁?”   “二王子,王子妃托奴来寻王子,道有事相谈。”侍女低眉顺眼地轻声道,也知道触了拓跋圭隼的霉头,低着头瑟缩了一下。   “有什么事改日再说,现在给我出去!”   “王子……王子妃说是与其母族相关之事。”侍女纵然是怕极了此时显然暴怒无常的拓跋圭隼,但也顾忌若是今日不将王子请去,王子妃也不是什么善茬,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好在拓跋圭隼虽是恼怒,但理智尚存。他如今还须依靠王子妃母族势力,不能因这种小事把她得罪很了。   他低头看了眼阮白,小动物还藏着一面他没察觉出来的野性,倒是更加多了几分有趣。   反正人在他这里,机会是迟早的事。   拓跋圭隼从鼻中哼出一声气,起身整理好衣服离开,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阮白,她呆愣愣地坐起身裹紧衣服,咬唇掉着泪,却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像只独自舔伤的小兽。   侍女掩下门帘,隔开他的视线。拓跋圭隼收回视线,眼神掺了几分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顾言靳:我媳妇被抢了,我这一章还连个影子都没出,呵呵。   我有错我有罪嘤嘤嘤qwq你等着媳妇是分配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第60章 合力营救   “听闻你这回从大夏回来还带回一个大夏女子?”萨多姆在帐子里等了许久, 才等来自个丈夫面色阴沉地回来, 顿时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语气尖锐质问。   虽然拓跋圭隼身边伺候的女奴也有不少, 且还有几位妾室,但侧王子妃却是一直空着的。能让拓跋圭隼去一趟大夏还不忘带回的女子,哪怕他不是极为喜爱, 那也是上了心的。   草原里谁不知道他二王子对自己猎回来的猎物最是看重,要么不轻易出手, 要出手便绝不会只是玩闹而已。   拓跋圭隼目不斜视走上高位坐下, 看向萨多姆, 漠然不耐。   “是。”   萨多姆见他这副模样,气的牙都要咬碎,一甩手愤然脱口而出,“拉卜,去给我把那女人丢到狼堆里, 我要亲眼看着她被狼群撕成碎片的模样!”   身边的侍女下意识抖了一下, 没敢轻举妄动, 毕竟虽然她是王子妃的侍女, 可真正掌握生死大权的却是二王子。   这一天下来,几乎都传遍了整个营子,二王子带回个娇滴滴的姑娘来了柔然,还命人好生照顾她打扮她,只要听见这消息的人都能知晓二王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怎么还敢去动他的猎物。   萨多姆半晌没有看见侍女有所行动, 登时恼怒的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她本就生的高挑,出嫁前也是骑马猎物的草原女子,手劲自然也是十分大,一个巴掌落下侍女慌乱跌落在地,捂住肿的半边天高般的脸低头不敢出声。   “行了。”拓跋圭隼见萨多姆似乎还要继续动手,厌恶地皱了下眉,起身缓缓走向她,语气里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残忍。   “你对那些下贱人怎么做我不管,但那小动物是我亲手猎回的,在我还没有腻味前,你若是擅自动了她,阿伏干族那我只能深表遗憾地告诉他们王子妃为了给我做身皮袄子在雪天狩猎迷了路葬身狼腹,让他们再换一个人。”   萨多姆顿时全身僵住,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旋即一手挟住她的下巴,笑容阴冷,语气却又忽然转柔,她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压住恐惧。   “好好听话,就没人能动的了你的王子妃位。”   待到拓跋圭隼松开力度,她揉了揉被捏的酸痛的下巴,色厉内茬地留下一句“你记住你所说的话”,便匆忙仓皇离开了营帐。   走出帐子,她才挺直腰板,又恢复成身为王子妃的高贵气度,有人上前低声问道那大夏女子需不需要……旋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萨多姆看似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左右一个大夏的俘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留着吧。”   她哪里还敢再违抗拓跋圭隼的半点命令,只是拓跋圭隼向来说到做到,也是个嫌麻烦的人,只要她听话不做旁的事,自然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只是她虽是不动手,可不代表二王子身后那些妾室和女奴就不会眼红了。   萨多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阮白在拓跋圭隼走后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绝望。   她逃过了第一次,还能逃的了第二次吗?就算又侥幸逃了第二次,那第三次第四次之后的每一次呢?   若不是还有顾言靳以及爹爹和卿姐姐这些对她而言都是重要的人在心底支撑着她,在她遇到这样的事时早便承受不住寻了短见。   可她怎么能做的到,子霁哥哥知道她出了事,想必又急又自责罢,他那人最喜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背,明明这次是她不听话偷溜出了府才会出事。   撑吧,再多撑一会儿也是对那些为她担忧的人的一种负责,哪怕这一点时间需要她拿命去撑,她也要抵抗到底。   阮白垂了眸子,被涌上来收拾残局同时也是收拾她装扮的侍女又“请”了下去。   ——   “店家,这里离柔然约莫还有多久的时候才能到?”   偏远边城的某个供游人落脚歇息的客栈处,来了一个风尘仆仆戴着斗笠的男人,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未喝过水好好休息似的,听得出浓浓的疲惫之意。   店家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模样,为人圆滑世故,瞧见他这一身疲惫赶路的模样见怪不怪地回他一声,“快的话骑马大概十天半个月左右便能到,慢的话一两个月亦不足为怪。”   “小哥怎么想着到柔然去?那柔然可不是什么好地儿,这儿到处都是受柔然人迫害不得不朝中原逃难的客人,唯独你倒是稀奇,偏要去柔然。”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似随口道,心里对这男人的揣测不外乎是投靠或牟利,心下倒是有些瞧不起,在座安静的各位听见了她的一番话,抬起头看向了男人。   男人扶了下斗笠,偏过头看向所去方向,目色仿佛瞬时温柔眷恋,连老板娘瞧着心都不由闷了几分。   “我有一个很珍贵很珍贵的宝贝被人抢去了柔然。”   “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宝贝碰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   自皇帝察觉到被柔然王子一行人摆了一道后勃然大怒,即刻下旨命阮正擎为主帅,带领虎兵营及其他兵队攻克柔然。   既然他们不想议和,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阮正擎自然是知道自个儿宝贝女儿被劫去了柔然,骨头摁的嘣儿响,咬着牙带领着兵即刻出发,一刻也不愿耽搁。   只是毕竟他们人多,这不是想立刻飞到柔然就能下一秒全部人马到齐的美梦。阮正擎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去赶了,只是到底军队要休整,保持士气,再怎么也快不了多少。   无奈之下,阮正擎也只能将满心希望寄托于顾言靳身上了,他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去的,行程较之快的多。况且……   阮正擎想起他临走前看见顾言靳颓然疲惫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顾言靳对女儿的担心又哪里少他半分呢。   “嘿,小九,你说这回将军怎么一副火烧眉毛的焦虑样?我可听那些老将领们也疑惑过,往回不论哪次打战,将军都不曾这样急过。”   一群人围着火堆安静地吃着干粮,有个像只猴似的小兵缩头缩脑地挤到另一个瘦削少年身边,好奇问道。   少年肤色黑了些许,同时也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仿佛沉稳许多,虽看着瘦弱,却似乎蕴含着无法估量的力量,闻言只咬了口馒头咽下,淡淡瞥了他一眼。   “别多嘴,只管做就是了。知道多了也无用。”   那猴儿兵被他不咸不淡地训了一句,悻悻住了嘴埋头吃东西,秦九收回视线,也默默吃着,只是心里同样有和他一样的疑虑。   能让阮正擎急的事不多,急成这个模样甚至恨不得整个军队插了翅膀直接飞到柔然的样子更是绝无仅有,除非是白妹妹出了事,那便一切都解释通了。   秦九垂下眼,不愿再多想,半晌在猴儿兵奇怪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便如他说的,知道多了也无济于事,只有听将军安排,把手头的事做好才能发挥好自己的作用。   如果真是白妹妹出了事,他能做的,也只有听从军令杀尽敌人,以期能贡献一份力解救她。   又是一个安静却不平静的夜晚,无数的担忧焦虑聚集在一起,有多少人都难以安睡,却又都抱着同一个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月饼节快乐!!来!我可爱的小天使们么么哒!啾一个! 第61章 绞尽脑汁   在异国他乡担惊受怕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又加之昨日同拓跋圭隼发了狠的反抗, 精疲力尽,那侍女进来时掀起的门帘带进了风, 翌日阮白醒来时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   拓跋圭隼再来看她时,瞧见她奄奄一息的可怜样,眉头一皱, 命人好好医治后再行安排。   他虽是喜欢看小动物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但病恹恹的微弱声息看了也提不起兴致。他喜欢的是看到她生机活力的时候要么乖巧听话, 要么不服驯养在他身下最终咬着唇求饶的模样。   阮白知道自个是病了, 被拓跋圭隼安排在被称之为草原神医王大夫那治疗, 虽然王大夫瞧了瞧小姑娘只是体弱又吹风受了点寒,开个方子喝两天药再喝点热的暖暖脾胃即可,但见拓跋圭隼要他好生医治,他便看着好生仔细调养这小姑娘的身体。   这番耽搁了几天,阮白都没看见拓跋圭隼, 心里放松了几分, 揣了些想法。   拓跋圭隼这几日在大营里被柔然王召去, 听他的那些兄弟们以他带回一个大夏女子的事再加之没有探寻出太多有用的情报借题发挥, 听的耳朵都要起茧,最后以他说那女子是大夏璟亲王妃,届时可以用来要挟璟亲王收尾,在场的人便各个像哑巴了似的,只剩下柔然王欣慰的赞许。   他在心底冷笑,面上不露分毫情绪。就因为这些人的纠缠, 浪费了多少时间。   只不过刚好,过了这段时间那小动物应该病也好了,正好可以用来解个闷。   拓跋圭隼边这么想着,边随口问到那小动物的情况如何,侍女犹豫几番在拓跋圭隼的逼视下开口。   “小乖姑娘还在病中休养。”   还在生病?不过就是受个寒,大夏的女子当真就有如此柔弱?   拓跋圭隼沉下了眉眼,径自走向阮白所在的帐子。   撩起帘子,入眼处便见娇弱的小姑娘裹着被子正低头小口小口喝着药,看起来乖巧的不行,让人见了想狠狠抱在怀里揉一揉。   拓跋圭隼稍微软化了神色,而下一刻阮白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是他来了,神色一怔,手中的药碗登时掉落在地,瓷碗四分五裂摔成碎片,药汤也溅了一地,地上湿答答的淌着水渍,一时之间整个帐子鸦雀无声。   “奴婢这就去收拾。”侍女顿时惊醒过来,忙上去要收拾残局,却被拓跋圭隼一手拦下。   拓跋圭隼看着小动物从见了他后就变得煞白的脸色,还咬着嘴唇垂在身侧的手轻微颤抖,显然是怕极了他。   他心里顿时有些微妙,虽说他是把人掳来了柔然,但也未对这小动物做过什么伤害的事罢?纵然是那日吓着了她,到底也未曾做成,他还着人仔细照顾着她。   如今她见了他非但没有半点感恩,还如同见了最为凶煞的豺狼一般惧怕,拓跋圭隼心底有些不悦。   抬了抬手,他制止侍女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残忍的弧度,沉声开口,“谁打碎的碗便让谁收拾。”   他用的大夏语说,显然是说给阮白听的。侍女不懂大夏语,但看得明白拓跋圭隼的手势含义和脸色,识趣地低头退了下去。   阮白闻言安静地起身脱下裹着的被子蹲下一片片小心仔细地拾起碎片,她并不想和这喜怒无常的柔然王子争论,也不愿花费旁的精力一定要事事反抗。   爹爹曾教过她“强而避之”,适时示弱隐忍以伺时机一击毙命方为上策。而现时在自身不受威胁时,她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等着,等着她的子霁哥哥来。   外面北风还在不近人情地刮着,偶尔漏了些风从角落处吹来,阮白咬着牙忍住寒意,却还是止不住连牙齿都在打颤。   而才捡了几块,又听见男人不太熟练的大夏语冷嘲热讽地命令,“回去坐着,你要是死了我可就白费力气了。”   阮白不明白好端端的就一会儿的功夫这人怎么又翻书似的变了脸改了决定,但她知道自己确实不宜再撑下去,自然不会愚蠢地还要继续捡下去,只静默着回到座椅上裹好被子。   随后她又听到拓跋圭隼朝外头候着的侍女说了什么柔然语,回头瞥了她一眼,不露情绪地转身走了出去。   之后再进来的侍女比之前的活泼许多,还知晓大夏语,虽然不太利落,但仍能听懂意思,进来后便笑颜逐开边捡着碎片边絮叨着开口。   “小乖姑娘可长的真好看,奴见过不少女子,有大夏的也有柔然的,从没见过像小乖姑娘这样漂亮的让人情不自禁怜爱的。”   “也难怪二王子对小乖姑娘这么上心,不仅没怪姑娘在王子面前的失敬,还让奴再去王神医那熬药呢。”   阮白安静听着这侍女絮絮叨叨说着话,抬了下眼皮看她一眼,少有的面无表情。   在侍女的碎嘴下,她知晓了这侍女唤乌拉,还自取了个大夏名叫乌慧,是因为她听闻慧字在大夏含义是聪明机敏的意思,至于姓乌则是在两种语言读音中都是挺像的。   这侍女像是拓跋圭隼特意安排给她的,这之后阮白身边便是她在伺候着,虽是吵闹了些,却听着自己熟悉的语言到底心安了几分。   又是过了一两天,拓跋圭隼再来看时,在这般照料下,阮白却仍是病着未愈。   “小乖姑娘每回喝药都有好好喝,并未出现将药偷偷倒掉的情况。”乌拉细细禀报着阮白的情况,拓跋圭隼眯了眯眸子沉思。   若是她没有动手脚想拖着这个病,怎么可能仅仅受了寒便病了这么多时日,听闻大夏的兵队都到了边陲城镇,已经在布局打算攻回那几座城池了,她倒是想的美拖延时间。   拓跋圭隼冷笑一声,大步迈进,不想费心思去弄明白她做了什么,只漠然扫了她一眼不带一点温度,“给你两天时间,要是再没病愈,那也不用病了,直接躺一辈子吧。”   阮白一声不吭看着他说完离开,半晌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拖病这一招撑不了多久,但是能拖几天算几天,这不左左右右加上又两天,就快是七天了吗。   抬眸撞上乌拉了然的眼神,阮白又怔了一下,许久缓缓勾起一丝笑。   她拖病不靠倒药,依她的体质只要每日在风口处站会儿,自然是会病下去好不起来。只是这个时候乌拉一直是能看到的,但方才拓跋圭隼的模样分明不想同她纠缠下去直接让她好起来,便是说明他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说明乌拉没有将她的怀疑告知拓跋圭隼。   乌拉见她这些天终于笑了一下,新奇地围着她看,咯咯直笑,又欢快地同她说着生活在草原见过的趣事。   阮白垂着眸继续安静听着,却没有之前那般冷淡不理不会的感觉了。   乌拉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也是笑着的,叫人看着便不由心情为随之好了起来。   外头风还在呼啸,夹杂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虽然白的像耀眼的水晶般美丽,少有人看见那之下掩埋着的数不尽过往在风雪中跋涉的旅人尸首。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晚了点不好意思!qwq 我要去赶作业了qwq 第62章 快些快些   有拓跋圭隼那样一句满含威胁的话, 阮白也不敢拿自己生命犯险, 没了她自己特意去站风口受寒,两天时间便好的七七八八了。   于是过了这两天, 拓跋圭隼又来探了一次,见她果然病愈,并不意外, 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像什么都掌握在手中, 只不露分毫好整以暇地看着猎物费尽心思想怎么逃脱, 而最终决定权却在他一念之间。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拓跋圭隼也享受着这种乐趣,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控中,没有半点差错。   而饶是自认为筹备好一切的拓跋圭隼,在又一次准备享用小动物时,却又出了状况。   他死死盯着榻上刺眼的血色, 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依然不声不响垂着头的小动物, 声音显然恼怒至极, 又含着浓浓的气急败坏, 和他方才那副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从容完全不同。   “你连自个什么时候来这种女人的秽物都不知道?”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拓跋圭隼咬字极重,眯起眼睛看着阮白。   他亲手猎回来的小动物,却每每在要开始享用时总是状况百出,不是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给打断,便是出了这种事, 扫了兴致。   拓跋圭隼回过神如饿狼般凶狠冷冷扫了一眼阮白,却见她一副比他还茫然的模样,看着自己身下的血渍发怔,旋即听到他出声后眼眸转向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这是我第一次来。”   他顿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堵着一口气在嗓子眼上,只好起身冷笑了一声“等你这段日子过去,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可以逃开。”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阮白看着榻上的血迹,半晌轻勾了勾唇,随后由无声的笑容转为愉悦地笑出声。   她原先也有想过利用月信一事来拖延   时间,但这营帐到处都是拓跋圭隼的人,也多的是女人,等看见她换下的月事带后便立马能辨出真假,可能反倒会更为惹怒拓跋圭隼,难以再有好时机下手。   因此她没打算这么做,只想着再以肚子疼能拖几回拖几回,等到最后再没主意时,她还藏了所戴的一支簪子在枕下。那是她最后不得已的末路穷途。   只是好在,好在连上天都在助她。她曾期许过多时却一直迟迟未至的月信,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来了。   阮白垂下头双手环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帐帘出了神。   她都已经来了月信,真真正正可以身为人妻了,可子霁哥哥在哪呢?他为什么还没有来。   拓跋圭隼出了帐子仍是怒意难平,立在原地顿了顿,旋即便听见从帐篷里传出女子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本是火上浇油更该气的,他听着笑声,却感觉莫名心中的躁怒逐渐被抚平,只余下些许无奈。   他回头看了看被遮掩住的帐子,停了会儿,还是没有再进去,目光瞥向一旁的低着头守着的乌拉,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抬步离开。   乌拉看着拓跋圭隼的背影良久,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范围内,才看向帐子,扬起明媚开朗的笑容走了进去。   “听二王子说,小乖姑娘是来了葵水吗?”   阮白登时被惊醒回了神,听见乌拉的询问,轻轻点头。   “那可不能再受寒了,小乖姑娘本来身子就弱,这会儿再着了凉到时候肚子疼起来可不是能忍的。”乌拉收拾着血渍,又拿了一堆东西回来细细教她如何用。   阮白本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次月事来的突然,不仅沾到了榻上,身上衣裙更是不必说淌了多少。她红了脸,小步跟着乌拉去沐浴。   乌拉珍惜地舀着每一勺水,边笑着和阮白说在草原上水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这边常年干旱,一年下不了多少雨,水便是稀有的珍贵,也因此她们一年里洁身的次数寥寥无几。   “但王子对小乖姑娘可好了,这几天。姑娘洗了两次身子呢。”乌拉这么说到,眼里仍有着笑,阮白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没有接话,乌拉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念着,“可惜了,怎么今日就正好来了葵水呢,好不容易二王子得了空又有兴致来小乖姑娘这儿,结果好端端又给搅黄了。”   阮白瞳孔微缩,她看着乌拉愈发惋惜的模样,抿了抿唇,“我并不想和他发生什么。”甚至是厌恶到恨不得割了他碰过的每一片肌肤。   但后半句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闻言乌拉像出了神,舀水的手忽然停住了,她头微微低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瞧不大清楚神色,只看着有些让人发怵。   阮白正要唤她,却突然见她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自己,眼神充斥着责备和不理解,甚至隐隐含着些许疯狂。   “你怎么能不想和王子有肌肤之亲?二王子是我们的草原雄鹰,是任何人都不能诋毁和拒绝的人,他便如神袛一般庇佑着我们,带领着我们。没有女子能不爱他。”   乌拉盯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女子能不爱他。”   她这样魔怔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不免发怵,阮白沉默下来,没有和她争辩,乌拉见状以为她是默认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大夏女子都是羞羞答答的,乌拉以前常去大夏的城镇换取资源,自然也是见过不少的,也是因此学会的大夏语。   她又哼起了草原大家都喜欢唱的歌儿,为阮白舀着水,念叨她要好好调养身子,这样才能在葵水完后好好服侍王子。   阮白静静听着,半晌目色复杂地看着乌拉弯腰提水的发顶,轻轻开了口:“前几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拓跋圭隼我是因为吹了风才久病不愈?”   乌拉边提水边惶惶看了她一眼,顿时放下桶跪了下来。“小乖姑娘会吹风是奴照顾不当才导致的,若是让王子知道了,定然会惩罚奴没有好好照顾姑娘……小乖姑娘不会去向王子告发奴吧?”   阮白低头看着乌拉面露惊慌的面孔,仿佛清醒过来忽然笑了,“不会。”   是了,乌拉对拓跋圭隼这样痴迷崇拜,便连最初见她时也是感叹着拓跋圭隼对她的上心和特殊,在乌拉眼里这样的厚爱,她怎么可能会是故意吹风让自己受寒只为了避开拓跋圭隼。   她原以为自己寻到了一个也许能助她逃离这儿的希望,却不想从头到尾都是她多想了。   阮白看到乌拉听见她说的不会后松了口气又冲她笑了一下,没有回应,径自转了身。   她笑的和阮白所见过的那些闺阁女子并无不同,相反还多了几分率真和明媚,却不想这样像花儿娇甜的女子内里却已经腐化的千疮百孔。   幸而,她没有冒冒然将自己逃走的打算告知于乌拉,否则她定然会盯的更紧。   阮白叹了口气,看向头顶逐渐明亮的弯月,再一次想起了顾言靳。   这一回他晚了这么久还没来,等回去后她一定要三天不理睬他。   ——   夜晚的风大,尤其在平坦开阔的草原上,北风更是一阵阵刮来,呼啸着仿佛连草皮都要一块儿掀走。   顾言靳握着缰绳的手掌被冷风冻的有些僵硬,他忽然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斗篷,目视前方径自策马。   快些,再快些。   还有不到两日的时间,他便能到了。   软软,一定要等着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乌拉面露惊慌   我沉思了一下。emmmmm乌拉面好吃吗?乌冬面?阳春面?兰州拉面?QUQ 第63章 枯木逢春   “王上, 据消息来报, 大夏已发兵至陇北,不日即将抵达我地南线。”   所有在草原上的部领齐聚一堂, 皆坐于帐中面色凝重谈论着得来的线报。   柔然王坐在主位,闻言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旋即看向底下安静的各人, 沉声开口:“来便来,我柔然儿郎骁勇善战, 在草原上同不知多少凶猛的野兽搏斗过, 岂还怕那大夏几个弱不禁风的兵?”   听他这样一说, 不少部领亦被激起血性,朗声笑言附和。而还有一些考虑的则更为谨慎,低声提醒道:“王上,据说这次是大夏那有名的阮将军带领着虎兵营前来,我们还是应当更为小心是好。”   都是在草原生活惯了的部领, 大多脾性急躁火爆, 有人闻言顿时嗤笑了一声, 语含浓浓的讽意。   “央吉你可不是这些年学那大夏学的连自个柔然人的血性都给学没了吧?我草原儿郎这般勇猛何时畏惧过他人, 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   若是顾言靳在这儿,便定能认出,那被指责的部领正是当初他接引拓跋圭隼时对其精通大夏语而印象深刻之人。   而央吉不屑地看了一眼斥责他的那个部领,正欲驳斥时柔然王开口打断二人。   “好了,不用再说了。”   他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扫过俩人,见他们二人都臣服地低下头, 方才开口。   “那虎兵营我也有所听闻,小心点是应当的,毕竟柔然儿郎每一个都是珍贵的,若因了哪些不必要的疏忽白白栽了才叫人心痛。但虽说是要谨慎,也并未要求到如履薄冰那种地步。”   那斥责央吉的部领听到柔然王前半句时,尚且低头不服气地在心底冷哼,听到后半句,他不由抬起头看向柔然王,耳中随之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却平白让他浑身血液都忍不住沸腾叫好。   “大夏人还不配。”   央吉始终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心底叹了口气。柔然王虽是同意了他当初的说法学习大夏,但到底心里对大夏仍是轻蔑不屑,这样一来,也便完全无法正确看待大夏体制的优处,又如何能想取而代之。   他面色沉郁,倒是那首领如同斗赢了的大公鸡般,意气风发地看向他,眼中得意之色彰显。   柔然王再言几句与这场将必然发生的战事吩咐了下去备战,便让他们回去了。   而在人还未走完前,柔然王又像想起什么,忽然开了口:“二子留一下。”   其他王子闻言皆投去嫉恨复杂的目光,在这种议完大事后单独留下拓跋圭隼,父王说不定会委以重任,又或是提点其他的,总之是明摆地很受父王重视便是了。   拓跋圭隼对于这些目光倒是习惯了,他们草原向来信仰弱肉强食,他们那些人争不过他,是无能,也不配拥有柔然王的信赖,只能这样以弱者的姿态来看待他的一切。   柔然王让走,没人敢再留在帐中,因此很快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拓跋圭隼没有先出声,他知道柔然王留他定是有事要说,只需等着便是。   果不其然,见他没有开口询问,柔然王瞥他一眼,提起了一件看似无关之事。   “那璟亲王妃现如今如何?”   拓跋圭隼心中有所明悟,沉声回他,“正在儿的领地待着。”   “好好命人监看好她。她是阮将军的爱女,若是能利用好,定能给大夏的常胜将军一个重击。”柔然王视线投向远处,嘴角露出笑容,淡声吩咐,“你的猎物自然是你来处置,只是这回情况不同,在没有用上她前,不能让她白白死了。”   见拓跋圭隼低声应到,柔然王沉思片刻,又平静开口,像只是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而已,“等大夏至南线时,第一场战由你领兵去战。我柔然可不需要一个只会用嘴统领的王。”   拓跋圭隼瞳孔一缩,头恭敬地低的更深,沉稳应下。十六   这第一场战可算得上是极其重要且又能够拉拢人心的时机,这样的机遇柔然王却让他去,自然而然也说明至少在此刻,柔然王更为属意他。   谋划努力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饶是拓跋圭隼再想镇定下来,也仍是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激动。   柔然王对此倒没什么看法,没有其他事后,便让拓跋圭隼回去了。   拓跋圭隼点头领命出帐,走在途中边想着方才柔然王所言,忽然觉得自己一时兴起将那小动物掠来是极为正确的一件事。若不然他也没有这个机会能利用她去兵不血刃地击垮那位常胜将军。   想来届时所有人见证那所谓的大夏神将在他手下却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击垮,可想而知对他在草原的声望能提升多大。   虽是可惜现在还不能够立刻享用他的佳肴,但既然人在他手里,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只是那小东西还有些野性,等他将一切都办好功成名就后,也就相当于拔了它的所有具有威胁性的爪牙,届时再封她个侧妃算是弥补也无妨。   拓跋圭隼将一切想的清楚明白,也就安心等着大夏兵队的到来了。   他倒是不怕那小动物溜了,一个语言不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又处处都充满了危险的地方,能怎么跑的掉。   因此他也没限制阮白的去处,只要不脱离这一块儿领地区域,她还是享有挺大的自由权,毕竟拓跋圭隼还是想在能接受的尺度内看见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阮白其实是不太想出帐子的,在大夏时的冬天她就鲜少出门,以前未出阁时冬日出门偷玩也是偶尔一两次,后来到了世子府,顾言靳不像阮正擎那样限制她出门,她哪日皆可出去,也就更不必冬日出去了。   尤其是这草原的冬天比之京都实在是更加难熬,不过就出了帐子那一刻,被寒风一吹,阮白只觉得没遮住的脸上肌肤出都要结出一层冰渣子,干燥又刺骨。   但无可奈何,阮白只能抑制住自己想立马掉头回去的想法,硬是将衣服往上提了提,稍微能够遮住半脸后缩着继续走。   出来后她便发现,似乎只有她一人是这样冷的忍不住发颤似的,其他人虽说不是不冷,但神色丝毫不为所动,便如她身边的乌拉,也完全不像她穿的这么臃肿,面对凛冽的北风也只是眯了眯眼眸,怕进了什么东西迷了眼。   乌拉见阮白眼底疑惑,扬起笑开口解释,声音在风中仍然清晰入耳,“我们皮糙肉厚的,每天风吹日晒早习惯了这种季节,也就不怕冷了。小乖姑娘身子金贵,肯定是娇养在家中,大夏那头天气又比草原好的多,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只是小乖姑娘还是像今天这样多出来走走也好,能够早点习惯这种天气,要是太娇弱了,肯定不好伺候二王子。”   阮白对她几乎句句话离不开拓跋圭隼已经听习惯了,开始时她还会觉得厌恶地撇开脸,现在只是面无表情地忽略她讲的这些废话。   缩了缩手进衣服里,阮白不动声色地瞄着周围的环境,她这样顶着风雪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不愿再坐以待毙,又或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无济于事地等待,她想寻路离开这儿。纵然再难,也得尝试一下。   只是这一眼扫过去,目光所及处尽是白色的帐子,看的颇为眼睛疼。阮白眨了眨眼,也分不清哪儿会是出去的路,便随便寻了个方向想一直走到底。   乌拉跟在她身边,没怀疑她要做什么,也没问,以她的想法估计是觉得阮白在熟悉以后的生活环境,介绍的挺热络。   “这儿一般是王上和部领们议事的地方,那是训马的地方,冬天太冷,马儿一般在草屋的棚里,免得冻死了。”   阮白随意扫过什么,乌拉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虽是聒噪,但对于阮白来说省了不少力。她努力记住地形,又看向马棚,想起了顾言靳在马场教她骑马的时候,嘴角不由染上些许柔软的笑意。   “我可以去马棚看看吗?”她轻声问道,看向乌拉。阮白知道乌拉一定是拓跋圭隼手底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痴狂于他甚至到了魔怔的地步,很大程度上,乌拉的允准也相当于拓跋圭隼给予的应许。   乌拉一双灵动的眼睛转向马棚,无趣地撇撇嘴,有几分草原女儿直率的娇态,但拓跋圭隼只是让她看住小乖姑娘不准让她出去这地儿,进马棚自然是可以的,当下点点头,还不忘扁嘴道“可以,但是马棚没什么好看的,这儿的马都是品质不怎么好的,好马被安置在二王子另外一片马棚里。”   阮白没理会乌拉的话,只听到可以去后便径自走了过去,乌拉见状也只好跟上了。   其实乌拉说的也没错,这儿确实简陋又邋遢,马匹也无精打采的,阮白随意看了几眼那脏兮兮的马,便移开了视线。   乌拉见她兴致消减下来的模样,便又劝说她离开。阮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似乎对这儿很不喜欢,才会极力劝她离开,顿时抿出一丝笑,愣是要在这多待会儿了。   让她总在自个面前天天提那个拓跋圭隼,还不由余力地想她好好伺候那个人,可把她给恶心坏了,偏偏又没有任何办法。这下好不容易有个能让她不舒服的地方,阮白就是觉得这儿有点风大冷了些,也要多留一会儿。   反正还有时间,在她葵水未走前都有机会能探路。   阮白在这儿随便走走看看,余光瞥见乌拉浑身嫌弃厌恶的模样,嘴角含笑,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这儿怎么没有一个伺候马的人,疑惑地踱步看了看,便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那喂马的人,此刻正在清理给马喂水的桶。   本是随意一瞥,阮白却仿佛移不开眼般,总觉得那清桶的小厮莫名眼熟。   而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看他,身形一顿,偏过头看来,正好对上阮白的视线。   阮白霎时一怔,无意识地咬紧唇,原本浅淡的唇色逐渐染上嫣红,如同枯木逢春般焕发了几分抑制的生机。   那是顾言靳的眼眸,这一生也不会错认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顾言靳:洗“马桶”时被媳妇看见了怎么办,形象全没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惯例么么哒qwq 第64章 再次重逢   阮白如魔怔般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 他佝偻着身子, 脸上也抹了灰般脏兮兮的看不大清,黑一块黄一块的, 任谁在这都难以相信这会是大夏那个清辉明月般的顾言靳。   她忽然鼻子一酸,险些落泪,但仍记着此时是在他人的地盘上, 顾言靳这样小心谨慎地乔装打扮进来,甚至是成为了一名打扫喂马的下人, 也一定有他的顾虑, 她不能露出了破绽让乌拉瞧见了从而怀疑。   阮白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像是被风吹的眼睛有些疼,伸手抚了抚,拭去泪渍。乌拉时不时回过头看她几眼,没察觉出什么。   “小乖姑娘,该走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 你身体不适, 更应该要按时吃饭了。”   听乌拉这么一说, 若是原先阮白可能还会不闻不问再待一会儿恶心她,但看见顾言靳后心中升了几分谨慎,怕若是再待下去乌拉会起疑心,不敢回头再看顾言靳一眼,又心里渴望的紧,只在准备离开时随口对乌拉抱怨道。   “我住的帐子太过靠北, 那儿又没有旁的帐子,总是有风会吹进来,半夜总冷的很,能否替我向二王子请求换一个地儿?”   乌拉闻言回道,“二王子爱护小乖姑娘,若是提了定当会同意的。”   阮白偏了偏头,又露出一个苦恼纠结的表情,半晌还是摇头,“还是算了,若是再换地儿太过麻烦,二王子近日不是事务繁忙,这种小事还是不必叨扰二王子了。你等会儿替我再拿床褥子进来便好。”   她态度软化,像是对拓跋圭隼有所动容,乌拉心里涌起几分欣喜,以为她这几天逐渐想通了开始在乎王子,见她有这份心,脸上笑容更甚,连声应下来。   阮白什么也没多说,任由她这么误会,只要不会起了疑心便好,见该说的说完了,也就随着乌拉离开。   她不敢回头看,自然发现不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在远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平凡无奇的脸上却嵌着一双深邃的黑眸,像神秘又幽深的夜空,藏着无数星辰。   他的小姑娘成长了不少,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逼着她在成熟。   阮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顾言靳垂下眼帘,只觉得胸腔里从终于见到她后开始躁动的心隐隐作痛。   ***   “刷完马后再把食槽洗了后再把水倒回去就可以去睡觉了。”管理马棚的人随意吩咐着,知道这个新来没多久的奴隶是个大夏哑巴,对柔然语一知半解,用手再比划了下见他点了头表示理解后,再巡视了一番满意地离开了。   要不是最近因为要打战缺人,他也不会选上这么个大夏人。也幸好他听不懂柔然语,又是个哑巴,但人还挺机灵的,打个手势示意就能会意,做事又麻利,也就这么留下来了。   这天气冷的人打颤,还是早点回去喝点烈酒暖暖身子,再舒服睡一觉。   顾言靳见那人走后安安分分做着手里的活,等一切都做完后,夜色也深沉下来,帐子外面点着火把,零星照亮着四周的路。   草原上夜晚更是冷,这时候在外头候着的人已是不多,顾言靳寻着偏僻无人的路朝阮白白日说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小乖姑娘,这是二王子为你准备的一套新褥子,奴抱着都觉得又暖和又舒服呢。”   安静的帐中,烛火跳动着温暖的明亮,阮白抬头便看见乌拉抱了一床被褥进来,将其放在榻上。   “小乖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奴便在外头候着了。”   闻言阮白愣了下,心里有些为难。若是乌拉一直在外面等着,要是顾言靳来的话怎么进来。   “今晚就不用守夜了,你守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妨歇一晚罢。”她如是道,乌拉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二王子担忧晚上会有别的贼人偷入营帐,小乖姑娘生的貌美,多的是觊觎的人呢,可不能大意了。奴早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累。”语罢她也不再等阮白说什么,径自出了帐子。   只要是与拓跋圭隼有关的事,乌拉都顽固的像一块不开窍的老石头,无论阮白说的口干舌燥,也坚决不肯退让一步。   阮白也是深知她的这个脾性,只好作罢让她离开的打算,耷拉着脑袋熄了火打算入睡。   新褥子很厚,只是带着她不熟悉的味道。阮白在上面嗅得到草原的气息,嗅得到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却唯独嗅不到任何她熟悉的家乡气息。   夜逐渐深了,她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盖着被子,脑海却特别清醒。   叹了口气,阮白正想起身去点亮烛火寻点事做,忽然间一只手掌蒙上她的嘴,旋即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拉进了那人的怀里,温暖紧实的怀抱,熟悉的让她一瞬间差点落泪。   “嘘。”顾言靳怕小姑娘以为是别的人呼叫,才偷摸着进来后第一时间捂上她的嘴,却没料到从始至终小姑娘都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慌乱。   阮白伸手反抱住他,狠狠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又埋在他的胸前安静下来不动,只手上抱的紧,鼻子和脑海中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   “我知道是子霁哥哥。”她像只猫儿似的轻轻的,又小心翼翼地出声,如获珍宝地抱着他闷声喃喃细语,“这不是梦吧?我还没睡着呢。”   顾言靳瞳孔微缩,翻身将小姑娘压在身下,她盖着被褥,衣服与被子间的摩挲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乌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小乖姑娘?”   没有传来回应声,乌拉又听了会儿,想着也许是阮白睡着了翻身无意识发出的声音,便没再多心。   帐内阮白正屏气凝神,唯恐被乌拉发现了,听到她没有再出声也没有进来的举动,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就对上顾言靳从上方望着她的眼睛。   皓月当空,清光万里,不及他眼中所藏星辰大海。阮白一直都知道,她最无法抵抗的就是顾言靳这样子看她,像他的整片夜空里只有她,所有的星光都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陪衬,唯有她才是最耀眼最无法媲美的亮色。   而在她恍神的时候,顾言靳已然俯身近到她的眼前,唇与唇之间紧紧相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呼吸间,弥漫开难言的暧昧。   唇齿纠缠,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缱绻,而是充斥着掠夺性和占有,像在属于自己的领土上打好标记,想她全身上下都浸染着他的气息,再不会走丢。   分明是寒冷入骨的冬日,也没有火炉暖屋,阮白却觉得被他抚过的寸寸肌肤都在发烫,被褥里暖烘烘的,连带着热意的火苗蔓延至脑中,烧的一片恍惚完全无法思考。   她沉溺在这样抵死缠绵的爱意中,分不清到底这一切是她思念过度的臆想还是真的现实,而唯一清晰的是顾言靳深邃地凝视着她的眼神,那样深情的灼目。   阮白到底是娇养的女儿家,又正是来葵水时期懒散脆弱,这样一番温存后依偎着顾言靳嗅着他的气息就睡了过去。   顾言靳爱怜地抚着她的一头乌黑的发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今夜小姑娘这样脆弱敏感,又患得患失,他也没机会说些什么,等明儿吧,还有时间。   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看着阮白靠着他睡的香甜,脸上粉扑扑的,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唇角染上一抹柔软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一天假 准备回家的事 后天就回去了 国庆补回来qwq 第65章 一切有他   翌日阮白醒来时, 身边空无一人, 唯有新褥子上还残存着顾言靳的气息,彰显出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她闭着眼眼, 将脸埋进被子里,动了动鼻翼,心里顿时平静下来。   乌拉照往常一样进屋伺候阮白, 进来见她眉眼弯弯恬静笑着的模样,不由也讶异道。   “小乖姑娘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阮白没有回应她, 乌拉也习惯了她的冷淡, 自顾自说的起劲。洗漱过后见阮白抬步要出去, 也忙跟出去。   “小乖姑娘又要出去吗?”   “出去散心。”   她随口回了一句,乌拉心底忽然升上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看到阮白去的方向果真是昨日去的马棚,脸色登时变幻几番,很不好看。   阮白去马棚自然是才隔了一会儿便又想见顾言靳,只是也知道不能让乌拉怀疑, 因此她过去时便装作是对马匹感兴趣, 余光却始终看向那个在一旁打理马棚沉默寡语的男人。   ——   “她最近常去那边的小马棚?”   拓跋圭隼垂眸若有所思, “我记着你应当很厌恶那个马棚?”   乌拉闻言猛然惊喜抬头看去, 下一刻察觉到自己越距了,忙不迭乖顺低头垂下眼点头应到,只是眼底仍掩不住欣喜。   她在拓跋圭隼手下伺候前便是在大王子那儿做活,后来也是拓跋圭隼从大王子手下救出她于水火之中。她本就将拓跋圭隼视为神袛,自那以后,乌拉更是从心底发誓, 这一生都愿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二王子。   而她之所以如此排斥那个马棚,亦是因为每当大王子惩罚她时都是在那马棚处极尽折磨。   这些事虽已过去许久,但那种阴影仍萦绕在心底。可二王子还记得这些事!   拓跋圭隼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副受宠若惊又欣喜若狂的模样,嘴角微勾。   “小乖对你似乎很有敌意。”   乌拉听他这样一说,立刻表明态度,“奴是全心全意伺候着小乖姑娘的,绝无半点分心。”   拓跋圭隼却摇了摇头,意不在此。他知道乌拉对他有多迷恋推崇,这是他最忠心的一枚棋子。又念及阮白此时对他的排斥,稍加思索便能想的到为何阮白会不喜乌拉。   他自认为想明白了阮白常去马棚的原因,对这野性未驯还爱咬人的小动物的报复手段不免失笑觉着有趣,挥了挥手,没说什么,任由张牙舞爪的小乖闹去了。   阮白在这之前便想到过这一层遮掩的理由,只是也不太确定拓跋圭隼当真不会怀疑,因此心中一直提着不敢松懈半分,只等他有一丝怀疑的动作便决定不再去马棚,而却始终迟迟没有下一步。   拓跋圭隼信了。阮白露出笑容,心情越发愉悦。   自上回顾言靳晚上偷偷摸摸着来帐中,也过去了几日。   阮白本在那天的第二天睁眼等了许久,但直到最后终于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也没等到顾言靳。她便是猜子霁哥哥乔装打扮还扮作下人进来不仅是为了寻她,也是为了打探情报以便布局。   念及至此便放平心态,也不执着于一定要等他再来,总归白日也是能够看见他的,还是光明正大无须遮掩。   虽是这么说,然而等到某一夜顾言靳再次突如其来地又进了帐子搂住她时,阮白还是心里一颤,笑的眼儿如弯月似的钻到他怀里,揪着衣袍依恋地蹭了蹭。   顾言靳对小姑娘的黏人虽然无奈,但显然也是很受用,边顺着毛边声音低柔的能滴水似的。   “这几日没能过来,前线的战事一触即发,岳父大人也带领着虎兵营的人驻扎在附近不远处我须动作快些打乱他们的计划,才没能过来。”   阮白乖巧地点点头不作声,只静静靠着他,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宁。   她不知道顾言靳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乌拉的看守下进来,还敢这样说话不怕惊动到外头的人,想来乌拉要么此时被引开不在外头,要么是出了别的事,总归与她无关。她只要好好地待在顾言靳的羽翼下,感受他的保护和温柔就好了。   她又不是什么能人异士,在自己心悦的人面前娇气柔弱又有什么关系,她乐意。   顾言靳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白嫩嫩的脸,在她不满嗔怒的眼神下勾唇轻笑,一手圈住她低声同她说着届时离开的计划。   他说的轻巧,直接来说便是等那日开战,后方营帐这一块自然人数就少了,也便能趁乱离开。   只是听起来简单,若真实施起来却很难。毕竟拓跋圭隼在草原当权,纵使那时混乱,他也是能令人看守住阮白,更何况还有顾言靳。   但是阮白只安静乖顺地听着,满脸信赖地弯唇时不时应答一声。   反正啊,有什么事还有她的子霁哥哥顶着,那也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等明天好吧! 第66章 被人盯上   日子渐渐过去, 平淡无奇, 但也有过一两段小插曲。   譬如阮白常出帐子去马棚的事,有许多人都见着了, 有的人也便按捺不住,起了心思。   她是一块香饽饽,同时也是所有爱慕二王子的女子的眼中钉。   原先阮白总在帐中没有心思出去, 拓跋圭隼命人照看她,就连二王子妃都没能出手对其下手, 足以见拓跋圭隼有多重视她。   她在帐中不易动手, 但近些日子阮白常出来, 拓跋圭隼又忙于备战一事,定然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管阮白,有的人便心思活络起来了。   阮白正聚精会神看着马匹,实则注意力一直在远处顾言靳身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谈话声, 寻声回头望去, 便见几个高挑一身小麦色肤色的女子正不悦地蹙眉朝乌拉说着什么, 而乌拉只低着头喏喏应是, 却半点不肯让步。   “不过是王子手下的一个贱奴而已,竟然也敢拦我们的路?”   为首一脸傲慢开口说话的是前段日子颇为受宠的拓跋圭隼的妾室之一,她自听闻拓跋圭隼带回一个女子并且还命人好好看护后,妒火丛生。更在之后察觉二王子妃都未出手时,更是诧异。   但萨多姆身为王子妃哪怕是不出手,她有阿伏干族为后盾支撑着, 王子也不会废除她的地位,但她们这些以拓跋圭隼的宠爱为生的妾室和女奴就不同了。   自阮白来后,拓跋圭隼就几乎不曾再寻过她们,其中固然有忙于政事的缘由,但她可听闻好几次二王子得空时去的都是这大夏女子的帐子里,要说没发生什么说出去谁信啊。   但之前机会难寻,她们无从下手,这会儿猎物自个主动跑出来,岂不是明摆的好机会。因此待打听清楚后,一行人便过来了,却又被乌拉给拦下。   同为侍奉拓跋圭隼的女人,但她们是有过宠的房中人,而乌拉只是一个伺候的女奴,又有什么资格命令她们离开。   几个女人如沸腾开的热水一般,咕噜咕噜地你一言我一句盛气凌人地冲着乌拉说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阮白远远瞧着本是不想管的,然虽乌拉总劝诫她归顺拓跋圭隼,但在伺候照顾上亦是费心费力。再者等乌拉没能拦住,让那群女人们过来了,她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这样想着,阮白转过身朝乌拉那儿走去,脑海里思索了一堆既不退让又不是特别咄咄逼人的言辞,可等到她站在人面前听见她们说话后,顿时傻了眼。   这些女子各个说的都是柔然语,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之前站在远处看见她们神色傲慢不屑,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模样,方才清楚地明白是在指责乌拉。   为首的女人看见阮白自个跑到面前,愣了一下,下一刻冷笑一声,旋即开口就是一阵叽里呱啦阮白听不懂的话,只能从她的神色和语气中感觉出不是什么好话。   阮白回过头茫然地看向乌拉,乌拉显然是在极力维护她,同样语气坚决地说着什么,但阮白仍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许是自来到柔然后,拓跋圭隼同她说话以及派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懂的大夏语的,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忘记平常的柔然人是不懂大夏语的。   原本做好迎敌准备的小兔子茫然地收起了爪子,默默退了回去。   哪怕就是和小狗儿交流都尚且能明白意思,况且小狗儿的叫声比这些尖细的声音要好听的多。   那站在前头的女人眼见着阮白要退开,顿时恼火,也顾不上乌拉话里说的拓跋圭隼的威胁,一把推开她直直走向阮白。   阮白感受的出那女人的不善,自然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她过来,提起裙摆就往顾言靳那儿跑。   高挑女人被她这么一折腾,顿时也起了猫捉老鼠的兴致,慢下步子迈向她,正要让这只猎物好好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迷惑二王子时,忽然听见身后和自己一同来的那些女人的唤声,愕然回头看去,几只马匹发了疯似的朝她奔来,带起凛冽的寒风袭来。   她当机立断靠着在草原生活多年来的下意识防备,往一旁滚去躲过马匹,身上沾染了一身灰尘,地上有近日风雪夹带来的碎石子,划破衣服,看起来狼狈不堪。   女人咬牙切齿地看过去是谁做的,却什么也没看到,正半伏在地上警惕巡视四周,下一刻那马匹从先前奔去的方向又朝着她奔了过去。   这边女人在与马“斗智斗勇”尚且惊魂未定,那边剩下的人瞧着只庆幸自个没有过去,眼瞅着高挑女人狼狈的模样,脸色变幻无穷,乌拉见状又冷脸将拓跋圭隼的命令抬出来,便各个作鸟兽散。   顷刻间只剩下女人还在原地提心吊胆,阮白视线投向马棚处,知晓是顾言靳动了手脚,嘴角忍不住弯起。然而还不待她走过去时,一道声音传来瞬时让她僵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这是一句柔然语,她听不懂,但阮白听得出拓跋圭隼的声音,不管说的是什么都彰显了拓跋圭隼来了马棚,这件事就无法掩盖过去,还极有可能暴露顾言靳。   一时之间阮白不禁懊恼自己近日太过刻意来这儿,才会引起他人注意,以至于此。   而乌拉见到拓跋圭隼过来了,眼神陡然亮了起来,忙上前行礼解释从头到尾的事情。   拓跋圭隼看着一旁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小动物,勾唇听完乌拉的汇报,虽话里笑意显然,眸子里却不带丝毫情绪。   “她们倒是胆子挺大。”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四周的动静,还未发现他来了的女人,随口道:“她是哪个族送来的就给我送回去,我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玩物。”   语毕,拓跋圭隼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女人。   “她在怕什么?”   乌拉将马匹突然出现的事情同他一五一十地说出,拓跋圭隼缓缓偏头看向阮白,语气含着戏谑的笑意。   “是吗?还有这么巧的事?”   这一句话拓跋圭隼是用大夏语说的,阮白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抿了抿唇,仍不作声。   “把这儿打理马棚的人喊来,救了我的小乖,可要好好褒奖。”   闻言阮白垂首的脸色顿时一白。拓跋圭隼是见过顾言靳的,不仅见过,还曾与他游逛过好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 第二更尽量在十点前赶出来 不能的话只能保证十二点前一定出来!qwq   一边做着蛋糕一边码字 香死我 第67章 她的神明   乌拉点头领命去寻人, 阮白则咬着唇立在原地不作声, 也不敢露出半点心虚担心的神情。   拓跋圭隼笑意不减,也没有看阮白, 只是看向乌拉前去的方向,好整以暇,又慢条斯理地像在等待着什么。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阮白觉得煎熬,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抬头都不敢, 只能等着拓跋圭隼的决定。   可直到过了许久, 仍是没听见拓跋圭隼下令将顾言靳抓起来, 阮白不禁抬头诧异看去,却见面前的人并不是顾言靳,而是一个很普通的陌生柔然男人。   见状拓跋圭隼狐疑着扫视那人,听见他用柔然语惶惶不安地叙述解释自己没能看管好马棚里的马,才会让其从脱缰奔出, 眉头微松。   并不是他怀疑的那个人。那人就算再如何伪装, 也不可能连语言和身形样貌都变了, 大概是他多心了, 才会觉着有蹊跷吧。   拓跋圭隼收回视线,摆了摆手,随口让他去他那儿领赏,当作是立了功,便对着乌拉又嘱咐了几句,瞥向不声不吭的阮白, 又意味深长颇为期待地笑了一下,遂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小乖姑娘,我们回去吧。”   “二王子说大夏人是生性狡诈,近日又临近战事,大夏定会派遣人来我们柔然当间谍,要我们这之后尽量不要再出来了,以免受到贼人迫害。”   乌拉见了拓跋圭隼后,连语气都变的活跃了起来,整个人洋溢着喜悦欢笑,迈着轻快的步子笑道。   阮白无声嗤笑。若真有大夏人来了这儿,只怕也是为了救她而来,何来迫害一说。   不过就是如今情势紧迫,需要更严格地看守好她,说的却是一派冠冕堂皇。   只是拓跋圭隼这样的做法倒是同时变相说明了,爹爹带着人马在前线驻扎,还派了人往柔然里栽,试图救她出去。   有这么多人在惦记着她,她又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阮白随着乌拉回去,她回头看向那低头谢赏的男人,心里头倒是升起好奇顾言靳人在哪里,只是她不好再留下来,好不容易没让拓跋圭隼察觉到顾言靳。   而回了帐子中,阮白果然是发现乌拉明显盯她越发的紧了,不论她去哪乌拉都要随身跟着,若是离帐子远了,乌拉便会拦在面前坚定地不让她再多走一步。   无奈之下,阮白也只是成日窝在帐子里无所事事,任由思念蔓延。   好在,晚上顾言靳仍是会来,像一种偷来的得之不易的幸福,藏着隐秘的欣喜和刺激。   “明日晚上,我不能再来了。”   闻言阮白猛然抬头看向顾言靳,只是此时她正缩在他怀里,这一猛地动作顿时撞上了顾言靳的下颔。   顾言靳揉着作疼的下巴,低下头略报复似的咬了一口阮白的唇,话音含着隐忍的笑意。   “傻姑娘,我们要准备离开了。难不成软软还是更喜欢柔然,不想随为夫回府了?”   他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又在“为夫”俩字上咬字稍重,透出别样的意味。   阮白被顾言靳这样一说,登时怔了神,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往他怀里缩了缩,羞红了脸。   她已经来了葵水,等到回去后……   这几日顾言靳晚上都和她亲密无间,自然也是知道她来了葵水一事,又是庆幸又心疼地搂着她爱怜地亲了好几下才松手。   顾言靳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拓跋圭隼有无对她做过什么越矩的动作,阮白知道,一是子霁哥哥怕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二也是比起那些虚的名声,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安危。   哪怕在这个风气愈加开放却仍将女子名节看的很重的大夏,顾言靳仍是更关心她的安危。   无须多余的语言去解释去安慰,早在顾言靳第一夜见着她那样用力地抱住她没有丝毫掩饰自己情绪的那一刻起,阮白就已经懂得他心底的想法。   虽然知晓顾言靳不在意,阮白却仍不愿他有丝毫芥蒂,小声又骄傲地对他说着拓跋圭隼没能对她做什么,语毕眨着眼巴巴地看着顾言靳,像在炫耀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   却被顾言靳沉下眉眼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语含心疼道要她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主,再言其他。   阮白扯过被子躲进去,半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弯着眉眼笑,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反正啊对于她而言,有些事情同样是不能够让步的。   就算不为了顾言靳,也是为了自己的原则。   ***   翌日阮白特意起的晚了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便是想着晚上也能更有精神些,省得到时候突然觉得困了或累了,平白添了麻烦徒增烦恼。   她不知道顾言靳打算怎么带她走出这看守森严的区域,只是满心相信着他,子霁哥哥总会有法子的,他那么有才能。   阮白瞧了瞧对今晚要发生什么尚且不知晓的乌拉,难得的好心情。   如果说拓跋圭隼是乌拉心目中的神袛,那于她而言,顾言靳便是这一生谁也无法替代的神明。   同样的虔诚与信仰。   只是她更为幸运。   因为她的神明,在心底同样虔诚地爱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失败品蛋糕x1   明天一定要是成功品! 第68章 她想回家   今夜无月, 天上浓厚的黑云遮盖住微薄的亮光, 莫名让人觉得心慌,阮白却心情格外的好。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这样的天气也正好便于她逃离这个地方。   阮白早早的进了帐子休息,乌拉进来瞅了一眼,撩起帘子出去时兴高采烈地回头说道:“小乖姑娘, 奴同王子说了您葵水已尽,王子道要奴好好照顾姑娘, 明日就可以侍奉王子了。”   阮白面色一僵, 旋即收了神色微笑: “我知道了。”   天知道乌拉这一副为了她努力要来那无上殊荣欢天喜地的模样, 让阮白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能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真是谢谢您了。   反正她明天人都不在这了,让个鬼去侍奉那什么拓跋圭隼吧!   乌拉听她应到,脸上带着欢喜的笑走出去,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将小乖姑娘梳妆的漂漂亮亮, 好让二王子能更舒心。   而阮白则灭了烛火, 躺上榻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等着顾言靳的到来。   外头也沉静下来, 一时之间格外的安静,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楚地能听见。   许是因为白日睡的太久,又或是此刻的心情太过迫切,阮白在黑暗中睁着眼,没有一丝困意。   要可以回家了。她想念爹爹,想念好久没有扑到她身上欢快的小狗儿,想念温柔的卿姐姐。   还有她要给子霁哥哥缝制的衣袍, 因为被掳来了柔然都还没能开始动手,那让锦玉带回府的布匹也不知有没有好好保存,会不会蒙了灰尘。   在异国的每时每刻她都想要回去,可最开始却还要压下恐慌和思念,全神贯注去反抗拓跋圭隼。直到顾言靳的出现,才让她稍微松下一口气,能够短暂的好好休息一会儿。   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门帘被外头的人掀起,透进光亮,一道身影走了进来,阮白坐起身看去,登时弯眉莞尔。   “子霁哥哥。”   顾言靳笑而不语走向她,轻柔地为她更衣。说来也稀奇,平日里阮白穿的都是拓跋圭隼命人为她准备好的衣物,多是柔然人冬日所着,但今日穿的却是她那日被劫来时的大夏冬衣。   像是怎么出去的,便又怎么全须全尾的归来。   “外头的人不会发现吗?”   阮白下巴轻抬,疑惑地示意外面应该会看守的乌拉,不明白他怎么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口进来。   顾言靳细心为她整理好衣襟,裹紧她的衣服,怕这晚上天寒地冻的等会儿出去了会冷着,闻言也不回答,只把一切收拾好后便牵着她走出去。   外面空无一人,天色暗沉,似泼了墨般的阴暗,透不出一点儿星光,唯有火把插在营帐旁照明,随着寒风的吹刮摇曳着火光,艰难地保持着燃烧的状态。   乌拉倒在门口地上,像是被打晕了过去。阮白这才了然顾言靳怎么敢这样大胆地进来。   “之前的每回也是这样吗?”她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若是如此,第二日乌拉醒来的时候难道不会察觉到吗?   顾言靳轻笑了一声,看着他的傻姑娘傻兮兮地这样问,点了点她的额头,“自然不是。之前的时候我是从柔然神医那儿要来了一种迷香,能够让人不知不觉地昏迷过去,第二日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一小会儿。”   “但这周围有时也会有除了她以外的人守夜,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每夜都来的原因。还须清楚晚上守夜的有哪些人。只是这几日迷香用的差不多没了,再者今夜也不需要用到那迷香。”毕竟明天人都不见了,乌拉发不发现又有什么关系。   阮白听见顾言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眼眸晶亮,扑过去像撒娇的猫似的用力蹭了蹭:“子霁哥哥好厉害。”   旋即又看了看地上的乌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她拖到帐子里,免得晚上突然下起暴雪给冻死了。虽说不是一路人,但毕竟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只是理念不同罢了。   做完这些,阮白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走出来看向在一旁看着的顾言靳,微张开嘴:“从柔然神医那拿的迷香?那柔然神医……”   顾言靳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只是眉眼间的笑意彰显出对她猜测的赞许。   阮白登时笑弯了眼,像极了偷到腥的猫。若是让拓跋圭隼他们知晓,他们奉为神医格外信赖敬重的柔然神医竟然是大夏的人,岂不是会气到吐血。   只可惜她瞧不见那一幕,否则一定大快人心。   “走吧,这儿算不上安全。”顾言靳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提醒道。阮白回过神来乖巧地应声跟着他。   今晚守夜的人不多,阮白随着顾言靳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路走来,几乎没见着什么人,自然也不乏有顾言靳带的都是靠边缘路径的原因。   偶有见到一两个柔然人,顾言靳便会拉住她的手腕停住,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猛虎,等待着机会蓄势待发。   只是这个待发的不是扑咬上猎物,而是为了逃跑。   念及至此阮白忽然忍不住莞尔,只不过还记着现在的情况没有笑出声来。   顾言靳疑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能看懂她想的那些弯弯绕绕,无奈地捏了捏她纤细滑腻的手腕,瞅准那柔然侍卫打了个呵欠眯眼的时机,拉着阮白迅速猫过去。   这样躲藏的情况让阮白想起当初爹爹不允许她出府时,她拉着满脸无奈为难的锦玉偷偷摸摸躲过管家躲过各个下人从侧门偷溜出去。只是那时想着的是对出门的新奇和欣喜,而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直到最后身后那些柔然帐篷变得越来越远,走到人烟稀少的旷野处,风中夹带着冰雪往脸上刮来带着些许刺痛感,阮白才醒过神来,脑海中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真实。   她就这么轻松的从魔窟中走出来了?没有人阻拦,没有看见拓跋圭隼派遣的重重看守人员,甚至一点打斗都没有,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顶多衣裳因为藏身时多了些褶皱罢了。   “傻姑娘,回神了。岳父还在兵营里等着呢。”   阮白愣愣抬头看向话音含笑的顾言靳,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像被风吹开了似的,露出躲在后面的弯月。月明星稀,一刹那间散落的月光映照在顾言靳舒展的眉眼上,格外的温柔。   宛如之前那些遮在眼前的阴霾一瞬间被他轻轻一句话扫散,阮白眼角眉梢都染上暖意,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娇气又俏皮地朝他伸出手眨了眨眼。   “子霁哥哥,我想小狗儿了,快带我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不!是很!)卡文,我也在想要怎么收尾比较好,不想水也不想太拖了,小天使们别急,我我我有头绪了就会码好的! 第69章   昨夜刮了一夜的风雪, 待翌日清晨时, 天气却是顶好的,甚至还出了阳光。虽然这天里冬天的太阳并不会升温多少, 但看着也能叫人心里不自禁生出暖意。   拓跋圭隼从帐子里走出,看着外头不会觉得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 心里盘算着那等了多日的佳肴应当是能开动了。   他自认为在备战上做的完美,各个部领也在他这些年有意的交好下人心聚拢, 多数都是会支持他的。   只要这一次对战大夏凯旋而归, 他在柔然的威望将更进一层, 届时他是下任柔然王的事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念及至此,他脸上浮现出笑容。   于是在没有任何顾虑的现在,拓跋圭隼决定可以享用猎物来犒劳一下自己,抬步正要往安置阮白的帐子走去时,有侍卫脸色惶恐匆忙走到身前来报。   “王子, 小乖姑娘不见了。”   侍卫低着头颤抖着出声, 下一刻脖颈突然被人扼住往上微抬, 呼吸顿时紊乱不畅。他翻着眼皮看见二王子先前的笑意全无脸色极差又愤怒地掐着他, 心中恐惧更甚,却只能发出“呜呜”的不明音调。   “不见了?”拓跋圭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看着侍卫因窒息而逐渐青筋暴起面色涨紫的眼神幽深晦暗,在最后一刻松了手将侍卫甩到地上。   “说,怎么回事。”   侍卫脱离桎梏瘫在地上大口喘气,闻言半点功夫都不敢耽搁, 立刻半跪在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低下的眼眸又惊又怕。   昨夜他们本该当值的人莫名其妙全都在去轮值时昏睡在帐中,而负责服侍小乖姑娘的乌拉也是在白日被人察觉昏倒在帐子里,小乖姑娘已经不见了。   来禀报的侍卫几乎被这个状况吓的是魂飞魄散,谁都知道二王子带回来的小乖姑娘是大夏的璟亲王妃,不仅是他的猎物,更是他们柔然对战大夏军队的关键。   可现在除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奴,别的什么也没了。既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声音动静,好似她离开只不过是一件再轻而易举的事罢了。   只有他们知晓,这一片监守人的严厉和本事,却一个个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拓跋圭隼眉头紧蹙,仍是不信单凭小动物一个人能够逃出去,再者这些守卫又是怎么昏倒的。   他强压下怒气派人去查,又拨了另一批人即刻搜寻阮白的下落,也许他们还没逃出柔然,只到了外头的城镇。只是他心中对此亦不抱太多希望。   查明原因的速度很快,所有人都怕喜怒无常的二王子会在震怒下发落人,担忧着自个脖子上的脑袋就要在今天这么没了,行令的效率异常快。   拓跋圭隼咬着牙听底下的人禀报守夜人员昏迷原因是有人在水里下了大量迷药,无色无味,见效极快,眼底血色渐起。   在柔然药物本就同样珍贵,更遑论这迷药是大份量的。在柔然能够有这种药的,唯有他们的好神医王邈。   “即刻去给我把王邈抓来!”   带着愤怒的低吼,拓跋圭隼一声令下,侍卫便立刻听令去拿人,没过多久却是耷拉着脑袋回来的,连声音都在颤。   “禀王子,王大夫……人不见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消息,拓跋圭隼心中都快提不起怒气,几乎要麻木了。   显而易见,王邈是大夏派来的卧底。   拓跋圭隼差点没忍住被气笑。终日猎鹰的人也有一天被鹰啄了眼。当初还是他力保王邈医术精湛,且绝对没有问题,现在却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若是柔然王不知道他带回了璟亲王妃还好,却是已经被他自己抖落出去威慑其他人,现在又把人给弄没了,这样一来柔然王对他定然会深感失望,更有那么多不怀好意且虎视眈眈的“好兄弟”们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等他失势一个个好蹬鼻子上脸踩着他来获取柔然王的赏识!   “找!都给我出去找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就都等着被喂狼吧!”   ——   那边拓跋圭隼发了狠地命人去搜寻,这边阮白却被顾言靳带着在柔然外围的城镇逛了起来。   “子霁……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抓回去吗?”阮白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异服,是柔然女性通常所着的服饰,怪不自在的,又忍不住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会不会出现追兵。   顾言靳带她一路轻门熟路地走到这儿,像不知走过多少回的熟练,找了一家客栈,旋即又给她一套柔然女人的服饰,让她换上后便说带她出来游玩。   游玩?他们现在不是应该赶紧跑路去找爹爹会和吗?   阮白瞪目咋舌看着他这一套流畅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拿着衣裳愣愣地听着他的叮嘱。   在外面他们是一对初到柔然的大夏商人夫妇,来看交易寻买卖的,因此她不能喊“子霁哥哥”,这样会显得太突兀,称字会比较妥当。   顾言靳瞧着小姑娘一愣一愣的模样,唇角微翘,细细叮嘱她,神色认真。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小姑娘一直提心吊胆的,总放不下心,又怎么能受的了。这儿距离边线近,又是柔然人与大夏人交界处,虽说如今两方战事紧迫,但利字当头,柔然打战亦是为了大夏的粮食等物,这个驿站点便仍是默认存在的,同样也是不允许发生斗争的。   哪怕这儿并没有什么朝廷官员管着,却也算是比较祥和的一处了。毕竟利益促发战争,同样也能促使平衡。   因此他们并不怎么需要太过注意装扮,毕竟大夏人在这出现也不算什么特别稀有的场景。只不过让阮白改口只唤他字,这倒算是顾言靳自己的私心了。   而如今听到傻乎乎的小姑娘当真听了他的乖巧地改口,顾言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难得唇角弧度上扬,连眼里都仿佛掺杂了星光般的笑意。   “乖,拓跋圭隼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这儿有许多京都没有的有趣玩意儿,软软过来看看喜欢吗?”   阮白咬了咬唇,迟疑地回头看了眼,没有人马奔来的迹象,还是决定相信子霁哥哥,迈开步子跟上去瞧。   顾言靳面上笑的温柔,视线瞥及来时的路,垂眸弯唇。   要是不跟来也就罢了,若硬要一路咬着,那便是他自找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呀 大晚上半夜到的学校 学校宿舍还不给留门,委屈巴巴地在外面的小宾馆住一晚 早上再回寝好了qwq努力不上床就睡的我临睡前赶紧发出这一章qwq晚安晚安 第70章   这里是柔然与大夏交壤之处, 来这儿的人都是为利所趋, 大多还是柔然人为了从大夏人手中盈利,因此这个时节还在外摆摊的柔然人卯足了劲招揽旅客, 希望能多挣一些。   阮白随着顾言靳的招手步到身边,垂首看向小摊的物饰,和大夏卖的簪子丝帕等都不同, 多是些她没见过的。她本只是顺着顾言靳的意来看看,这一转移注意力到这些物饰上倒一时间确实移不开眼了。   “叮铃。”   阮白闻声抬头朝顾言靳手中的东西看去, 顾言靳拿着一个红绳串着银铃的手链轻轻晃了晃, 唇角含笑。   “喜欢吗?”顾言靳温声问道, 见阮白乖乖点了点头,牵过她的手腕,轻柔地为她戴上。   红绳系在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腕上,如雪中红梅,相映而衬, 格外好看。   阮白晃了晃手, 银铃便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娇娇俏俏冲顾言靳一笑。   摊主是个柔然人, 说着别扭生硬的大夏语夸赞阮白,顾言靳温雅回谢,将碎银付给他,带着阮白去下一个地儿逛。   ***   “将军,柔然人这几日似乎安分许多,倒没了前些日子那股子得意忘形的劲儿, 像气焰一下子被打压下去,也不知是怎么了。”   营帐中,张副将大步走进,拱手朝正低眉思索的阮正擎道,眼里疑惑不已,“末将认为,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有这个机会,应当紧紧抓住给予重击,定能消减敌方士气,壮哉我军。”   阮正擎瞥了眼方才收到的信,沉吟片刻,沉稳的声音中夹带着些许悠然的笑意。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只好好安抚我方士气便可,等待时机。打蛇打七寸,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必定要直捣黄龙,以绝后患。”   张副将不清楚阮正擎是得了什么消息才如此有把握地叫他还要再等,但他素来在作战方面心思缜密,张副将跟随了他这么多年,对其的信任度早已几乎是盲目崇拜了,闻言也只是低头应是,便出去安排。   阮正擎收起顾言靳传来的情报,伫在原地思索一番,半晌唤人道,“去将虎兵营的秦九喊来。”   侍卫领命下去,很快带了人过来便退下了。   阮正擎抬头看向面前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沉淀下来的少年,面色缓和些许。   小团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因此常同阮白和卿柒来往的秦九他算是比较熟悉的少年郎。少年顽劣,但品行不差,虽知晓也只是略略带过,不曾多意,却没曾想到他在最后会选择参军,并且毅然进了虎兵营。   军中无父子,战场无兄弟,更遑论他对秦九也仅仅是识得罢了。再者若是因别的缘由而在训练上对秦九放水,到时上了战场才是真的害了他。   因而阮正擎权当不识他,进了虎兵营不论身份便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卒,靠自己的打拼摸索上来。好在秦九也没让他失望,从头至尾也未曾说过他的真实身份。   这一路奔波劳累地赶路,军营中也有骚动不解,阮正擎听下属提过,是秦九沉稳冷静地从旁安抚稳定军心。   可塑之才更须尽心打造。因此在阮正擎沉思派谁去执行这一次命令时,这个第一人选也便浮现在脑海中。   “你即刻启程前往玛穆镇,不可耽搁。”阮正擎沉声开口,将顾言靳及阮白皆在那处的事告知,接而又将信中顾言靳所言简略说明。   “此行计划易变,全凭你个人依情势而变,风险大,但若成了便是大功一件,你可愿接?”   秦九眼眸微抬,抱拳应答,声音铿锵有力,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将军之令。”   阮正擎看着秦九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忧虑还是欣慰。   要想将拓跋圭隼拿下,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在草原生活,警惕心极高,好不容易此行被顾言靳带出阮白一事气极追了出来,若是派去的人太多容易打草惊蛇,从而令他恢复理智冷静下来重返本部。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这也是为何阮正擎没有调兵去玛穆镇围杀拓跋圭隼的原因。   虽说那么多人中他单单挑了秦九确实也有些私心,然收获与风险并存,成功了固然是大功劳,但失败了也极有可能被拓跋圭隼俘虏,更甚至有性命之忧。   机会是给了,接下来只能看个人了。   阮正擎回过神,从桌上抽出一张信纸提笔写到,欲给顾言靳报个信。   ——   ——   沿途带着护卫一路追来的拓跋圭隼虽是气恼,但仍理智尚存,搜寻时亦是谨慎小心,不曾莽撞胡来,因此当他跟着顾言靳故意留下的痕迹来到玛穆镇时,眉心微蹙,揉了揉眉,照旧唤人去一间一间屋子搜,他则留下其中武艺较之高强的护卫贴身保护,随意在街上走着。   这儿因同大夏通货,确实称得上是柔然较繁华的一地,街上各处皆是摊贩招客的声音,既有大夏人的声音,也有柔然人的。   虽然说如今是战事时期,但拓跋圭隼也没有将这儿的大夏人一网打尽的打算。一来是破坏了这儿约定俗成的规矩,对他并没有好处,反而丢了人心,二来他也不是那种嗜杀滥杀之人,不以此为乐。   拓跋圭隼步至街边一个小摊前,摊主见他是柔然人,心中对他身边几个不吭声的护卫好奇,但知晓定然是什么贵人,也就不多言只热情地开口用柔然语介绍他所卖的东西。   他也就不在意地顺手看了一会儿,正欲离开时,余光处忽然瞥及两个身影,异常眼熟,确定好猎物所在处,危险地眯起眼,舔了下唇。   “跟紧了……”   护卫闻言不明所以,下一刻便见拓跋圭隼朝一处奔了起来,顿时心中了然,立刻跟了上去。   那两人似乎若有所感地看了这边一眼,旋即亦钻入了人群掩护。   街上摊位多,人亦较多,但行人瞧见他们一副生人勿近来势汹汹的样子,不论是柔然人亦或是大夏人皆下意识退让开来让出一条道。   尽管如此,拓跋圭隼却仍旧没有追上,在一个街巷的拐角处丢失了人的踪影。   最后赶到巷子处的拓跋圭隼望着空巷沉思,他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那其中一人手腕上的红绳及银铃,若有所思。   “王子,我们还要派人继续搜吗?”见拓跋圭隼不说话,其中一名侍卫低声问道。   拓跋圭隼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还不搜?”   侍卫自知失言,低头住了嘴。拓跋圭隼转身走出巷子,看向人群。   “搜,把每一个地都给我翻遍,封锁玛穆镇,人就在这里,我就不信还能飞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鞭策qwq我会努力的! 第71章 猎人猎物   虽说是柔然和大夏的交壤之地, 但仍是柔然人居多。拓跋圭隼同镇长表明身份后, 玛穆镇镇长便诚惶诚恐又敬畏地让人传令下去尽全力辅佐二王子。   搜寻的过程很成功,在这居住的多为柔然人, 只要是柔然人没有没听说过二王子威名的,听闻是二王子在搜捕大夏逃犯,查房时安分得不行, 而遇到的是大夏人时,也多是为了不愿多事明哲保身而沉默退开任其搜寻。   尽管如此, 拓跋圭隼心情仍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无他, 哪怕这样顺利, 拢共就这么一个地儿,他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王子,所有住房都已经搜过了,暂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人。”护卫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说道,不敢抬头看拓跋圭隼的神色, 怕引火上身。现在谁人不知二王子心里的火气有多大, 偏生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又只能是他来做, 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着自己的贱命。   好在拓跋圭隼一个眼神都没给汇报情况的那人, 冷声直接下令,这才让护卫松了口气,觉着王子至少理智尚存,不曾随意惩责下属:“住房搜完了还有店家,一间一间给我搜!半点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   护卫匆匆领了命退下,不敢耽搁片刻功夫。   明眼人都看得出拓跋圭隼有多重视这事, 随同的侍卫没有一人敢轻视不从。在这样几乎称得上是地毯式的搜寻下,查出线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当拓跋圭隼得知在一家花楼疑似发觉了人的踪影时,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却仍是晚了一步。   待拓跋圭隼赶到二楼的雅间推开门时,只听见铃铛声余留的悦耳声,从窗口处传扬开来。外头的风吹起了窗前的纱帘,无一不彰显着人是从窗口跑了的事实。   拓跋圭隼立刻跑到窗口往下看,却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丝毫不见少女的踪影,咬了咬牙,正要离开时,身后的护卫忽然发现什么,捡起了放在桌上的纸条呈上去:“王子,这儿有字。”   还留下了东西?   拓跋圭隼心中疑惑一闪而过,想着或许是不小心被落下的破绽,接过来细细扫了一眼,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一个甩手将揉成团的纸条扔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   纸团被丢在地上,没人敢再起了好奇心去捡,唯恐引得二王子迁怒,各个沉默着跟了他出去。   而拓跋圭隼想着方才所见的纸条,心中怒火中烧,怎么也压不下去冲顶的愤怒,呲着牙冷笑了一声。   纸条上头只简单地用大夏语写了一句话,却饱含了无数显而易见的恶意。   ——下一回我在茶楼等你。   这是□□.裸的挑衅。   拓跋圭隼并不相信乖顺柔弱的小动物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她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回回逃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那个救她出来的人的手笔。但小动物也定然参与在其中。   命人再去搜查各个茶楼后,拓跋圭隼摩挲着下巴,想起了少女手腕上戴着的铃铛声,冷哼一声。   哪怕就是有人在出招,带着个累赘般的猎物也难以脱离,纵然出手的人自个侥幸能逃了,猎物也总会被落下。   毕竟此时此刻,是他在追捕他们。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目了然。而他亦不想节外生枝,只要尽快能追回猎物,那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犯险的人留待他攻破城池节节高升后再算总账也不迟。   脑海中顺畅地想了一通,拓跋圭隼脸色缓和些许,静候下属们的消息,却没想到,后来的事一次又一次让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   ……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拓跋圭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探查点时,仍是只碰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摸着,唯一得到的,依旧是或置于桌上或置于地上的纸条,告知他下一次她又会在哪里出现。   哪怕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开始,拓跋圭隼便立刻命人将楼围起来,死死盯着一楼的动静,却始终抓不到人。   到底是怎么逃走的,拓跋圭隼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他好几回赶的快见着最后时刻那人一闪而逝的裙摆及隐隐约约的银铃声,拓跋圭隼简直要怀疑小动物根本不在这里了。   地上的纸条孤零零躺着,身后的护卫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触怒了拓跋圭隼,导致自己脑袋搬家。   拓跋圭隼深吸一口气,拾起纸条。   ——下一回镇口的小寺庙见。   熟悉的宣告语几乎像针一样刺痛了眼睛,一瞬间拓跋圭隼心里涌起的不仅是疲惫,同时也有熊熊怒火。   他贵为柔然王子,自打出生下来不说是被人供在神坛上,但也从未被人这样戏弄过。尤其是他成年后更是出了名的草原雄鹰,被人敬仰推崇,有朝一日却在这样一个小镇里吃了亏。   如今花费了这样多的时间与工夫,柔然王那必定已经被拾掇的知晓了此事,若是他带不回人,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什么也没捞着,反而在柔然的威望和地位降低了。   他不自禁收紧了手掌,纸条在手中被捏的皱皱巴巴,一声令下,像火烧眉毛似的铁青着脸不管不顾地迅速赶去。   ***   “挑衅他,迷惑他,戏弄他,再在他怒火攻心之时给予致命一击。柔然人生来魁梧,力大无穷,在草原上与天斗,与兽斗,却唯独缺少了与人斗的经验。”   “这便是他必输之因。但其中风险亦是极大,秦九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旷野上,两个人影并着身子牵手依偎着相伴而已,裹着斗篷的男人语气低沉中含着笑意温和地对少女缓缓道。   少女听的也极认真,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连风雪都为之消融。   “秦九哥哥为了卿姐姐付出了很多呢。”她笑着感慨了一句,旋即又皱了皱鼻子,“不过还是希望秦九哥哥能把我的手链带回来,那也是子霁哥哥送我的礼物呢。”   顾言靳哑然失笑,无声温柔地揉了揉阮白的头,看向眼前方向的远处隐约可见的白色圆点,轻声道,“还有一段路就到了,软软想岳父了吗?”   阮白点了点头,又注意到什么低下头脸颊微红。子霁哥哥原来都是唤爹爹为阮叔的,却不知从何时起一本正经地喊岳父,虽然按着理来说确实没错,但听在阮白耳中总是觉得能勾起她莫名的羞意。   顾言靳余光处瞥及小姑娘微红的脸,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她这副模样像极那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惹得他禁不住伸手轻捏了一下,换来小姑娘娇娇的嗔怒瞪了一眼,心情愉悦。   他们这处像由冬直接过渡到了春日般的温暖安宁,秦九这儿便是在寒冬时不时刮进的凛风中也不敢松懈半分,静静地等着拓跋圭隼的出现。   他有的人手不多,还是阮正擎后面派来的,也幸好是拓跋圭隼急切地忙于揪住他,没空去查近日有无哪些大夏人进了镇子,这才让他联络上了阮正擎遣来助他的几人。   后面几次能够在拓跋圭隼重重围守下逃脱也是多亏了这几人。   这几日秦九几乎是把能想到的脱身法子都给试了一遍,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有他扮成小厮溜走的,也有扮成在后厨帮忙的大婶借机逃开的,总之能演的能抓的机会他都尽了全力,总算是等到了拓跋圭隼沉不住气被怒火吞噬理智的时候。   秦九在房梁上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从而被察觉到打草惊蛇,微微偏头看见和他同样姿势小心翼翼的几个帮手,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念,回过头继续盯着。   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没有把握住,便几乎是没有可能等拓跋圭隼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而等外头声响近了时,秦九才发现他高估了拓跋圭隼。   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太过,又或是这么多回搜寻都没有意外发生,毫无例外都是人不见了徒留纸条,拓跋圭隼立刻赶来后按照往常一样推开门进来便要动手,却又只见着空房,手中握紧刀把。   而此时,他的护卫们赶不上他的速度,落后半刻功夫。   秦九眼神一动,同其他几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一跃而下冲拓跋圭隼而去。   这半刻功夫没有其他护卫的阻拦便足够了。   拓跋圭隼本就防备不深,又正处于再次被戏弄的愤怒疲惫中,被他们几人挟持不过就是一刹那的事,待到反应过来挣扎时,脖子上的刀刃泛着银光紧贴着肌肤,不敢再动半分。   拓跋圭隼眉眼阴沉如乌云密布,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些天竟然是被人给算计了!眼中蕴含着滔天怒火看向秦九,在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间陡然瞳孔一缩。   秦九见人稳稳地挟持住拓跋圭隼后,心中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对上他的视线,笑的十分欠揍,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好意思,我个人比较喜欢穿裙子和戴铃铛手链,若是让你误会了什么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是把这个卡过去了,三千字三千字 莫名觉得自己棒棒的[好嘛我知道这是假象我错了呜呜呜]   卿柒:听说你喜欢穿裙子戴手链嗯?   秦九: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qwq 第72章 回归故国   任拓跋圭隼再如何想象不出, 他也无法看着面前穿着女子衣裙手上系着红绳银铃嬉皮笑脸的男子再欺骗自己他之前好几回看见过一闪而逝的身影是阮白。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笑的轻松灿烂, 丝毫不觉得羞耻尴尬的男子,半晌没吭声泄了气般撇开视线。   柔然二王子被俘虏至大夏驻扎军营, 消息传出后柔然士气大降,反观大夏士气闻之前所未有的高涨,士兵们对于之前听将军之令固守不动还被柔然人大肆辱骂的憋屈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脸上尽是得了便宜的贱笑。   看什么看,还有脸骂我们?你们自个儿的什么劳什子草原雄鹰都被活捉进了我们俘虏营, 还打什么打, 直接投降归顺吧!   大夏士兵总算是扬眉吐气地将这口气给出了, 柔然那边却是气氛比这冬雪的天还要寒冷。但直接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柔然王虽是对拓跋圭隼既恼怒又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拓跋圭隼任他这么在俘虏营待着。可阮正擎哪能不知道柔然想救回人的急切,愣是把俘虏营围的滴水不漏,无缝可钻。   这一来二去的拖着, 柔然士兵那边也是知晓了自个二王子救回来的希望渺茫, 各个惶恐躁动, 阮正擎见此当即果断趁此下令进攻。   柔然王气的跳脚偏在人兵力雄厚的地盘上又无可奈何, 打呗,只能活打了。有什么办法,人在对方手里即是主动权便在对方手里,只能任其宰割。   这一战自然是大夏理所当然地大败柔然。元隆年间第一缕暖风拂过大地象征着初春时节的到来时,柔然呈递降书归顺大夏,柔然王亲自携一行人再次入京应大夏皇帝谈每年上供的贡品, 而大夏对于归顺国则予以援助。看似祥和的皆大欢喜的双赢场面,柔然王也只能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里吞。   而在先前柔然和大夏打的难舍难分时,顾言靳则带着阮白慢悠悠地走在回大夏的路上,不挑近路走,也不匆匆忙忙地赶路,倒是每到一个休息地儿便问当地人,有哪儿的景好看,哪儿的吃食美味,哪儿卖的玩意儿有趣,然后听着淳朴的百姓介绍他们去哪儿游玩,一路上游山玩水,也快算得上是要乐不思蜀了。   阮白从小到大,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至多也才随卿柒去过京都郊区踏春,平日里都出门的少,更别说这样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游玩,还有心上的人陪着她一同。   所有不曾见过的美好都在眼前呈现。她便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对哪儿都觉得新奇,离家后的委屈和焦灼在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里逐渐被抚平,以至于等到悄悄摸摸回到王府时,阮白心里头涌上几分遗憾。   自她被掳去柔然,再到从柔然回来,历经几个月不曾见人。早在最初她被劫时,顾言靳便只告诉了皇帝和阮正擎此事,对外只言阮白生了重病,怕过了病气不能见人。   女子名节重要,尽管顾言靳会相信阮白,但并不代表天下人就都不会有非议。天底下有几个不爱凑热闹的,又有几个不会乱嚼舌根的,若是被其他人知晓阮白曾被人劫掠过,还不见了那么久,有多少人会真的相信她尚且是清白之身。   谣言的威力有多大,顾言靳并不想让回来后的小姑娘去承受这个伤害。   时间许是长了些,有的人开始起了疑心,好在又在这时卿柒进府探病,随后过不久若无其事地又回府,面上浮现担忧之色,像极忧心闺中密友的关切,便是打消了不少人的怀疑。   卿柒只隔着纱帘隐隐约约瞧见里头躺着的人,但她能看得出那人并不是阮白,只是她具体也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阮白又去了哪儿,可见顾言靳这个架势并不是闹着玩的。   她做不了旁的,但更知晓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这一事情,于是便常来府里探望,时常在屋内坐个把时辰,也便渐渐没有其他质疑声了。   直到有一日,当卿柒再照往常来探望时,敏锐地察觉到里头身影的不同。而还不待她细想,那人影便如只蝴蝶似的朝她扑来,声音久违的熟悉,清甜软糯:“卿姐姐!”   卿柒惊愕的被她一把搂住,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思念,眼睛微涩,差点儿没忍住落了泪。   她将阮白拉开,细细端看,半晌轻点了下她的额:“瘦了。”   阮白瞧着她心疼的眼神,不回声,只乖巧心虚地笑着,不敢多说怕惹得卿柒再难受,便忽然想起了一事,眨了眨眼,冲卿柒揶揄笑了下转移话题。   “卿姐姐过不久估计要有喜事了。”   看着卿柒疑惑的眼神,阮白却卖起了关子,怎么也不肯再多透露出半句,只是看着她笑,却莫名让卿柒觉得臊的慌。   阮白笑意盈盈,心里想着秦九哥哥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等到他们凯旋归来,论功行赏时,所有人都得对秦九刮目相看了。有了这样的保障,卿姨怎么还会担忧卿姐姐嫁去吃了苦,从而阻拦他们。   只是阮白想,她还是不说为好,等秦九哥哥回来亲自告诉卿姐姐,这样的惊喜还是由心上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嘛。   送走了茫然不解想从她嘴里撬出答案的卿柒,阮白缓缓舒了口气,还没放松下来,便听到一阵响动声从门外传来。   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在门口停住了,随后木门像被什么疯狂挠着似的,发出略微刺耳的响声,伴随而来的是声声急切又委屈的嗷叫声,断断续续的,叫的阮白心都软了,涌上浓烈的愧疚感,忙不迭跑过去打开门。   小狗儿嗅着熟悉的味道就在里面,却被这讨厌的阻碍物给挡住了,正气恼又无可奈何地使劲挠着门,忽然猝不及防地门被打开了,思念已久的主人就在面前!   它嗷的叫了一声,四爪腾跃兴奋迫切地朝阮白扑过去,在脚边不停地晃着尾巴转悠,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   阮白哪能受得了它这样委屈巴巴地注视,心疼地轻声哄着蹲下身用手轻柔地安抚它的不安和思念。   小狗儿还从未和她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平日里它的世界便只有自己,这几个月不见一定又疑惑又难过,原本在世子府养的油光水亮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叹一句世子府的伙食油水好,这会儿却快瘦的和皮包骨似的了。   阮白熟络地给小狗儿顺着毛,小狗儿舒服的蹭蹭她的手随后往地上一躺,露出毛茸茸柔软的肚皮,欢快地吐着舌头巴巴望着她,阮白便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轻轻抚摸着白肚皮。   “小狗儿?小狗儿?……姑娘?!”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声由远及近追了过来,焦急地寻着突然发狂似的跑起来瞬时不见了的小狗儿,追着到了院子,抬头便看见了阮白,登时红了眼眶。   “奴婢莫不是在做梦罢?是姑娘回来了?”锦玉呆愣愣地看着脱口而出,甚至忘了喊王妃,而下意识唤了‘姑娘’。   阮白起身步到锦玉面前,拉了拉她的袖子脆生生笑道,“不是梦,我回来了。”   锦玉生生止住泪,看着眼前鲜活的少女,抬手忙擦了擦眼角,怕姑娘担心她,勾了一丝笑意出来,看在阮白眼里却觉得比哭还让人心疼。   许是近乡情更怯,盼了许久祈祷了许久的姑娘平平安安地站在眼前,反倒让锦玉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欣喜,只咬了咬唇,话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姑娘瘦了。”原先两颊还有些圆润的可爱,如今却可见尖尖的下巴,衬的眼睛都似乎大了一圈,身形更是纤瘦。   锦玉垂下眸,突然跪了下来。   “是奴婢没能保护好姑娘,还好姑娘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阮白怎么会迁怒锦玉,当时那样的场景,锦玉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能做的了什么,她能够好好地回府报信,阮白便已是知足了。   想将锦玉扶起来,她却固执地不肯,一副执着自责的模样,阮白抿抿唇,答非所问:“我让你带回府的布匹可有闪失?”   “奴婢让管家好好收在库房中了。”锦玉不知她突然问这个的用意,但还是轻声回道。   闻言阮白便笑了,认真地看向她:“我这吩咐你做的事不都做的挺好的吗?哪里做错了需要责罚?”   “可……”锦玉被她一问顿时一噎,旋即立刻反应过来就要反驳,又被阮白笑盈盈地堵了回去:“我可没让你要保护我。”   “姑娘……”锦玉涩涩地开口喊了声,知道阮白是不想她太过自责,眼睛又觉得有些酸涩,阮白弯唇笑了一下,继而道:“子霁哥哥现在应该也从皇宫汇报完回来了,你去前院等着子霁哥哥,告诉他我在后院等他。”   她没法子安慰好锦玉,怎么说锦玉也认定她受了诸多委屈,那便让双易去安抚罢。心上的姑娘难过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起来的。   锦玉低低地应到,起身退了出去,偶尔回头看了一眼阮白还在,才放下了心离开。   小狗儿不懂她们说了些什么,只使劲摇着尾巴想讨她开心,阮白便抱起它进了屋子,在怀里缓缓撸着毛,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思念才分开没多久的顾言靳。   虽说冬天快要过去了,但她再赶赶也许还能在初春来之前给子霁哥哥做好那件冬衣罢?   阮白细细想着,嘴角染上浅浅的笑意,屋内炉火辉映,照在她脸上,映出温暖又舒心的气息。   仿佛之前所遭受的惶惶不安只是一场噩梦,在梦里她的心上人奔波千里去寻她,竭尽全力救她出火海,温柔细心地安抚她的担惊受怕。   梦醒后,她看见她心上的公子朝她伸出了手,眼底是揉碎了的星辰,星星点点每一份都缀满了柔情缱绻,轻声告诉她。   回家了。   便是从前往后,什么也不怕了。 第73章 心底的她   待顾言靳隐蔽地出宫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正好是宫门将下钥的时刻。他此去柔然本就称得上是一意孤行,并未禀报过皇帝, 皇帝心中会有不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到底是须做足面子功夫,在有人疑惑提起顾言靳未上朝时皇帝也只是神色平淡地表示他另有任务,这才没让人起了疑心。只是让人不禁叹到璟亲王府近来实在是不□□平, 璟亲王妃病重,璟亲王外出, 璟亲王妃唯一的亲人阮正擎也得应召出征。   但顾言靳平安归来, 并且带回了阮白, 在一定意义上挽回了大夏的尊严,同时也是安了阮将军的心,能令其全神贯注作战,也算是功过相抵。皇帝便只不轻不重地斥责了几句,又问了些关于边境的情况, 顾言靳便说了不少在柔然那儿做工时得来的情报, 并表明毫无遗漏皆报给了阮正擎, 对战柔然必定胜算较大, 皇帝这才面露满意,微微颔首准他出宫回府。   而在顾言靳出了御书房去向宫门的途中时,正好遇见将去面圣的连司,他神色如常,加之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倒不像是有事要禀。   连司忽然碰见顾言靳, 脸色浮现惊讶与欣喜,为他的归来舒了口气。“幸而子霁平安无事,若不然我都不知要如何安心。”   当初若不是他没能看好拓跋圭隼,也不会叫他钻了空子有机可乘,才害得璟亲王妃被歹人掳去。哪怕顾言靳从始至终从未责怪过他,连司心底仍是有着自责。   如今好在顾言靳平安归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顾言靳笑了一下,没有回应连司的这句话。他了解连司,也知道他或多或少还在内疚,但并不觉得会是连司的错。   自古以来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人毕竟是凡身肉体,又不能一辈子都绷着根神经,事事疑心,还做到事无巨细。   见几个月不见,连司眉眼舒展气色不错,似乎并未被明争暗斗的皇位角逐困扰,现在又一副走向御书房的去势,顾言靳微微讶异。   “这么晚了,从之是去面圣?”   闻言连司这才从得知顾言靳平安回来的欣悦中醒过神,想起来皇帝还在等着他,顿时一晒。   “若不是子霁提醒,我险些给忘了。父皇近日心烦气躁,又食欲不振,让我陪同用膳,这才这个点了还赶去。”   顾言靳敏锐地察觉到他所说的“心烦气躁”和“食欲不振”,若是当真缘由这样简单,后宫中美人如云,也有同皇帝感情更深的嫔妃,怎地偏生就看着连司一个男人就能静下心有食欲了?   他掩下眼中的深思,这儿虽只有他们二人,然宫里毕竟不是别处,各宫的耳目都不知是否安插在何处,不是个说清楚的好地方,浅笑着拱手送道:“既是如此,从之还是先去罢,免得皇上怪罪下来。等下回再叙旧亦不迟。”   连司听得出他言外之意,是在约他相谈如今的境况,毕竟这几个月不在大夏,顾言靳则难免在消息上会有缺漏。当即温和笑着应下,旋即见耽搁的时间多了,才各自告辞分离。   顾言靳是一回到王府后,便即刻入宫觐见告罪,也是怕皇帝猜疑。这会儿隐患都解决了,皇帝亦没有降罪猜疑,他稍稍放下心,往回府的方向去,脚步微快,难得心里涌上几分躁动。   他好不容易将小姑娘好好地护送回来,失而复得的珍惜令他不免有些急切。若不是担心皇帝多疑,他今日回来便只在府里陪着小姑娘,等到明儿上朝时再去。   许是归心似箭,回去的路程莫名觉得长了不少,顾言靳甚至有点儿后悔入宫时没有乘马车去,再不济骑马也行,只是开始时为了不引人注目,便没这样做。   等到回府时,夜幕已然降临,天上几颗星发出微亮的光芒,但在那轮皓月的映照下,不免黯然失色,唯见清辉撒下,笼罩住璟亲王府。   顾言靳抬头眉梢轻扬,眼前的王府灯火通明,挂着红红的灯笼,里头隐约几处可见的木门上还贴了一些剪纸和福字,在前院长廊处行走过的下人面色喜悦带笑,颇有人情味,一如去年阮白来到世子府过的第一个年。   顾言靳忽然忆起那时他得知阮白被拓跋圭隼掳走时的场景,仿佛整个世界刹那间失去了色彩,又回到了儿时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沉默地做着任何事,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那时的府里也是如此,像整座王府的生气都被剥夺了,连狗都急躁又怏怏不乐,下人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低着头缄默不语默默做好份内的事,陷入一片死寂。   失去过后才知晓自己曾拥有过什么。不仅仅是心爱的姑娘,更是他单调寂静的人生中的鲜活亮色。   一点一点用她细腻的温柔沁入到他的生命里。   双易正眼巴巴在前院瞅着门口等顾言靳回来,看见人影时脸色一喜,正要上前迎人进来,便见主子看着王府发怔,神色复杂,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全然的开心,当即转了转心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也不急着迎上去了,而是先退下去唤王妃来。   阮白正在院里的小房间偷偷摸摸地拿着针线给顾言靳做冬衣,听见有人匆忙跑来的声响,忙慌的随手将东西一通胡塞,旋即拿出一条未绣好的锦帕,假装自己在绣花。小狗儿见状本来安安静静地趴在一边儿守着阮白,这会儿也紧张地紧盯着门口,仿佛下一刻会进来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   直到双易敲门进来只有他一个人,阮白才松了口气,眼神疑惑示意他说事。   “王妃,王爷在门口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大好。”   双易面色犹豫又为难,像不知如何形容开口,倒是七分真三分装。阮白哪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状忙放下针线,焦急地起身朝外走去,小狗儿不明所以,摇着尾巴跟了出去。   快步走到前院,阮白便看见顾言靳伫在门口,脸色虽说不上是喜色,但也不见愁色,讶异回头看去,双易人根本就没跟上来!这下哪还能不知道双易的意思,轻轻扶额缓了缓被吓到的心情。   方才见双易那么急躁为难,她还以为子霁哥哥在宫里被皇帝怪罪的狠了,因此回来了才会神色不愉,一路心疼地想着该怎么让他开心起来。这会儿见到了阮白才放下心,轻步走向前。子霁哥哥约莫着是触景生情了呢。   这大抵是因为她白日吩咐了府里的下人好好装扮府上罢。虽然年是过完了,但她还是想给子霁哥哥营造出这样的氛围,温暖又有人情味。   府里的下人见王妃“病愈”了,还大方地补了他们过年的赏银,哪个脸色能不露喜色,对于阮白的吩咐也便更尽心地去办了,这才抓着年味的尾巴好生布置完。   阮白知道,顾言靳不喜嘈杂,不喜和人太近,但他同样也不喜欢那样冷寂的王府,不像一个家,而是一个牢笼,他便困在这笼中按部就班地过每一天。   但没关系呀,他不喜别人,那就由她来带着他。他不喜嘈杂,又怕死寂,那她就陪他一同看这些热闹,听那些浅浅淡淡的欢声笑语。   “子霁哥哥,你回来啦?”   小姑娘姣好的面容在灯火与月光交织的映照下温柔的让人心醉,她温软地冲他笑着,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顾言靳回过神来,又看着她的笑,眼神幽深。如同被什么无声引诱一般,他唇角弧度微扬,缓缓朝阮白伸出了手。   阮白微微一怔,难得看见顾言靳这样主动又莫名带着乖巧般的作势,旋即眉眼弯弯地牵住他的手,将他拉进来便要去向正厅。   这么晚了,子霁哥哥从宫里出来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又没用晚膳,此时一定饿了。   “我让厨房把菜一直温着,还煲了汤,走了这么一路一定又累又冷罢,等会儿先喝点汤暖暖胃,然后再……”   她就像世间任何一个平凡的关怀丈夫的小妻子般絮絮叨叨说着话儿,分明都是些琐碎的事,却句句都暖进了心坎里。   顾言靳静静看着被小姑娘牵着的手,忽然一个用力将人往后一拉带到身前怀中。阮白话还没说完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拉顿时断了话句。她茫然抬头看向顾言靳,下一刻他的脸在眼前放大,她慌忙闭上眼,想说的下半句话也被尽数堵回嘴中。   长廊处身形颀长的男子一手圈住怀里娇小的少女,耳鬓厮磨,极尽缠绵。不远处有过往的下人见了,只彼此相视一笑,纷纷识趣地绕路走了另一边。   连天上的月儿都仿佛羞得看不下去了,扯过了一片云朵挡在眼前,透出朦朦胧胧的清辉。   只有跟了阮白一路过来的小狗儿还趴在一旁,眼神巴巴地看着俩人,尾巴蔫哒哒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半晌见仍没人注意它,也委屈地低叫了一声迈开爪子跑开了。   月色安谧,时光不语。能听见的,除了牵扯交织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便是一声声如擂鼓般响动的心跳声。 第74章 “一夜好眠”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只听得见他们的呼吸声, 其他下人一个都看不见了,仿佛知道他们在这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都默契地退开不愿惊扰了他们。   顾言靳埋首进小姑娘柔软的发丝里, 嗅着发丝的芬香,良久才松开她。   “走吧, 去用膳。”   当声音发出时, 连顾言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声音有多喑哑, 像极力在抑制着什么。而实际上也确实是因为如此,才会松开小姑娘转移话题。   对于顾言靳来说,阮白在他面前宛如一块散发着无尽香味诱惑的糕点,无时不刻不在吸引着他。若不是顾言靳还记着现在是在长廊上,小姑娘也在等他一同用膳, 此时必然也觉得饿了, 他便直接抱起小姑娘往房里去了。   阮白还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顾言靳脑海中都转过些什么想法, 被他松开禁锢后只懵懂地看着他, 眼里尽是依恋和喜爱,轻声应后乖巧地攥着他的手跟着走。   她未经人事,也只是出嫁前羞红了脸粗略扫了几页,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只是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也便有些懵懵懂懂的,只觉得子霁哥哥的唇好软, 又觉得这冬日的天都快将她热出汗来,脸色绯红,在方才的亲密下身子也都软了半边。   尽管耽搁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厨房没有他们的命令仍是备菜温着,等他们来后立刻上了菜。   只是这顿饭俩人吃的都是心不在焉的。顾言靳眼神晦涩时不时不动声色地瞟一眼阮白,心里打着主意。阮白倒是坐的乖巧,也没乱看,只安分地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菜,但显而易见地也在走神,脸颊绯红还没有消退下去,娇艳可人,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亲一口。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刘管家自他们回来后便一直激动地密切关注着二人,见状哪能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猫腻,只欣慰地捋着胡须在心里慨叹。   这璟亲王府扩建后更大了,府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也是时候添点孩童的欢声笑语了。   用过膳后,刘管家让人将菜碟都收拾干净,旋即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双易早不是第一次这样为他的主子着想,见状也识趣地拉着锦玉出去了,正厅瞬时只剩下顾言靳和阮白俩人,只是他们心里各自揣着事,对周围便少了几分关注。   “不如去后院游逛消食?”   这么干坐在这里也不是回事,顾言靳见小姑娘仍是没有回过神来,淡淡出声提议,只是语气干巴巴的,透露出他此时心情亦不大平稳。   说来也奇怪,分明都是朝夕相处一年多的人了,也心心相印互通心意过了,这会儿却又像回到了最初时的状态一样,只不过冥冥中多了几分涌动的难以言喻又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   阮白正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陡然被顾言靳这么一问,登时如受惊的兔子般猛然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顾言靳黑黝黝看不清情绪的眼眸,忽地又闹了红脸,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其实扩建后的亲王府阮白自个儿也还没游完,竣工后最经常去的地方仍是后院的池塘秋千处。   那时候一直想着葵水的事,也就没有心思去游逛,后来又想给子霁哥哥做衣裳,再后来便是被掳去了柔然,也因此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将府里游完。今日顾言靳邀她一同走走,她平复好心情后,又涌上了欣喜期待。   夜里本就有些冷,冬天里的风一刮更是冻的能掉冰渣子,但阮白想和顾言靳一同在夜色下漫步,也便抿着唇忍了下来,却没想到顾言靳一直暗暗关注着她,见她下意识缩了缩手,便伸出手将她的手裹住。   温热的大掌紧紧包住她的手,阮白又有些走神了,心里甜的直冒泡,又暗啐自己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十指相扣都有过。   但同时又仍是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同的。他这样包裹住她的手,阻拦了一切寒风的侵袭,暖烘烘的热意在手心温存,就像顾言靳对她一样。温柔,在意,保护。   风声时不时作响,除此之外俩人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牵着手,像不愿打破这时的安谧美好。   皎洁的月光落在池塘清水上,像笼了一层烟纱,带着朦胧的美感,倒映出的倒影也美的不似人间。   “有一处软软应当会喜欢。”顾言靳见她看的入迷,想起来一处牵她过去,阮白只弯着月牙似的眼跟着他走,并不想告诉他她之所以看入迷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看见了池水里的他们,在月色的装饰下,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但见顾言靳这么主动带她去看景,也不愿辜负了他的心意,笑吟吟地看着他带路。而直到顾言靳带她到了目的地面前,她看向面前的景,微微张开嘴,一时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白梅和红梅相映成趣,加之月色清凉的银辉铺面,环境安静宜人,也确实是美的。但并不是景色有多美,才让她惊艳的难以用言语表达,而是眼前的景太过熟悉。   阮白忽然之间想起了刚开始来到世子府时,总是会想念爹爹,想念将军府的日子,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没有归属感和不安。于是那日在鹤仙楼偶然遇见顾言靳后,他便带她去了一片栽满了白梅和红梅的地方,然后在那里,她看见了思念已久的爹爹。   尽管这些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她还记得,顾言靳同样也记得,还为此栽种了这样一片梅花林。   阮白回头,顾言靳一直垂眸看着她,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见她看来目色露出疑惑。她抿了抿唇,忽然轻声撒娇道。   “子霁哥哥,我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顾言靳没察觉出阮白情绪的变化,但听着她娇娇地轻晃了晃手撒娇的声音,心软成一片,低声应下。   只是回了院子,阮白少见的没有先回房,而是让人打好热水沐浴,顾言靳便独自回屋等她,随手拿了放在桌上的书看。   书是他挑来打算给小姑娘解闷的。这寒天她不愿出门,顾言靳便怕她一个人在府里无趣,提前让人挑了本奇人异事的话本子放在屋里。这会子暂且不困,也不想烦心公务,随意看了几页倒也觉着有趣。   屋里的烛火跳动着,打在男人俊秀的侧颜上平添一分温馨。阮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无声笑了一下,旋即轻手轻脚地关好门,猫着步子走到顾言靳身后,正要伸手去蒙他的眼,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陡然被他圈进怀里,低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软软想要如何?”   阮白眨了眨眼,抬头,眼里一片无辜,细看又带着些狡黠的笑意,凑到他面前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没想如何。”   她趁着顾言靳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钻了出去上床,把被子一拉,全部盖在自己身上,冲顾言靳惬意一笑,像只偷到腥的猫儿一样。   顾言靳哑然失笑,放下手里拿着的书,步到床边宽衣解带。   他一上榻,阮白就跟寻着蜜过来的蜂似的,眼巴巴凑了上来,紧贴着他的手臂。   顾言靳侧了下身,反手将小姑娘圈在怀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闭上眼呼吸平缓,示意她乖乖睡觉。   阮白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不满地探出脑袋,似是迟疑了一下,旋即慢慢凑近顾言靳的脸。   顾言靳本就没睡着,感觉像有什么在啄他的脸一样,软软的又有些痒意,睁眼便看见阮白眨着眼看着他,见他睁了眼笑的眉眼弯弯地又啄了下他。   他无奈又好笑,轻拧了一下小姑娘刚沐浴过后嫩的能掐出水似的脸蛋,眼神幽深低声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闻言阮白怔了一下,旋即脸颊逐渐绯红,轻轻点了点头。又怕顾言靳看不清似的,小声开口。   “子霁哥哥,我来过葵水了的。”   此言一出,顿时像打破了什么禁锢似的,顾言靳登时一个翻身将小姑娘压在身下,看着她水汪汪的又羞涩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呼吸一窒。   心爱的姑娘睡在自己身侧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只不过今日小姑娘才回来,他又怕她情绪不稳定,又或是还在不安惧怕对柔然的回忆,这才没有放任自己。   但他不想为难了小姑娘,小姑娘却自个开开心心傻乐着要送上来。任哪个男人在心爱的姑娘羞怯着说这样几乎是明示着邀请的话也难以自控罢。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不能缠绵。   手掌伸入衣内触及的肌肤又软又滑,低头嗅闻还混着不知是少女沐浴后的芳香还是她自身的体香,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好闻。   知道小姑娘是初次,他动作已经很轻了,小姑娘也在青涩又努力地回应着他,接纳着他,咬唇忍着痛,眼角却还是不自禁渗出泪花。   顾言靳怜爱地低头吻去,想停下却又情难自禁,只一下又一下的,声音低哑又急促地轻哄着。   “软软真乖。”   ……   ……   是夜,被翻红浪,也是一夜的极尽缠绵。 第75章 事已至此   第二日天灰蒙蒙亮时, 顾言靳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累极睡过去还紧紧抱着他手臂的小姑娘, 眼角依稀可见泪痕。手指一点点划过她的脸庞,眉眼温柔, 俯下身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又躺下闭上了眼。   今日就让他做一回沉迷女色的“奸臣”,这早朝不去也罢。   ……   阮白醒来时天色大亮已是日上三竿, 全身像被什么碾过一般,酸痛难忍。她揉了揉腰, 脸色绯红, 正要下床, 脚一沾地险些一软,幸而及时扶住了床的边缘才没有栽倒在地。   饶是如此,阮白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顾言靳,只是听起来不像是不满,更多的是女儿家的娇嗔。   她正要唤锦玉来服侍她换衣, 抬头忽见顾言靳从门口走了进来, 手中拿着药膏似的物品。   “怎么起来了也不叫人?”顾言靳低声斥道, 走到她身边将人抱上床。   阮白乖乖的一动不动, 眼神幽怨,只无声控诉着他。顾言靳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拿出手里的药膏,打开涂了一些在手上,轻声启唇:“张腿。”   “子霁哥哥——”眼见着小姑娘闻言呆愣住了,顾言靳欺身压上锢住她, 涂着药膏的手往下探去,引得阮白登时受惊般叫了一声。   顾言靳瞥了她一眼,隐下眼中的笑意和躁动。他想起昨夜小姑娘攀着他的手收紧,在承受着疾风骤雨时一声又一声轻吟着“子霁哥哥”,垂下眸止住回忆,手指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小姑娘的隐□□。   阮白见逃不过,只好将头埋进被子里,不肯看他。等到顾言靳抹好时,阮白仍是不肯探头出来。   “好了。厨房午膳已经备好了,洗漱完便一同用膳罢。”顾言靳话音含笑,柔声哄着通红的小兔子。   “你先出去,让锦玉进来。”小兔子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带着羞涩的轻颤。顾言靳深知她脸皮子薄,若是再逗下去可不定就要哭出来了,届时心疼的还是自个儿,替她理了理乱了的衣裳,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阮白才缓缓探头出来,脸色酡红如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轻咬着唇,原本肿痛的那处在清凉的药膏起效下也逐渐消退,反而脑海中更清晰感受到的是方才顾言靳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时的酥痒……   她忽然捂住了脸,嘤咛一声,又往床上一趴。   ——   顾言靳同锦玉吩咐了一句后便去了书房。他知道按照小姑娘的脾性缓过来还得要些时间,昨夜亦是如此,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叫他又亲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不自禁唤了出口,又害的他失去自控。   他拿着书翻开,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唇角的笑意从起时就一直没消过,双易见了都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知道主子从王妃嫁来后就越来越常笑,可也没见着有哪一天笑的和今日这样,就像……他见过的路边大黄狗叼着骨头了似的。   他陡然一拍脑袋,引得顾言靳诧异投去目光,讪讪一笑闭了嘴,暗啐自己打的什么比方,都把主子和狗比了。   等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顾言靳放下压根就没怎么看进去的书,走向正厅。过了没多久,小姑娘才姗姗来迟,揪着衣摆,冲顾言靳讨好的笑了笑。   “子霁哥哥等了很久吗?”   顾言靳微微颔首,余光不动声色地警告了一眼知道他是刚从书房走来的双易。双易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他面色如常,阮白却平白从中看出几分委屈,像是在控诉他为了她向人问来药膏还上了药,她却避而不见还拖拖拉拉这么长时间,让他等了这么久,顿时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下意识坐了过去,手挽上他的臂,无声撒着娇。   顾言靳登时眼里盈满笑意,偏头让双易去唤人布菜。双易唾弃了一下主子幼稚的手段,回头就见锦玉眼含轻斥地示意他听令去厨房唤人,立刻昏头昏脑地转身便出了。   “子霁哥哥午后要出府吗?”等待时,阮白看向顾言靳开口问道,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期待答案。但顾言靳摸不准她期望的是什么,按实答道。   “今日约了五皇子在茶楼会面。”   他和哪些人有接触向来不会瞒着阮白,只是阮白也不关心这些,闻言眼眸一亮,又忙垂下眸状似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啊……这样啊。”   这小没良心的。顾言靳哑然失笑,若不是他相信小姑娘,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让人看了都要怀疑是不是要与人私会似的,一时起了逗弄的兴致,怜爱地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认真。   “那便不去了,软软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他神色不似作假,闻言阮白正悄然上扬的嘴角顿时一僵,抬头看向顾言靳,干巴巴笑了两下:“还是不用了罢,子霁哥哥和五皇子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谈,都已经约好了怎么可以临时爽约呢。”   她不过是想趁顾言靳不在府里的时候,邀卿姐姐来府教导她做冬衣的细节,想给他一个惊喜,若是真让顾言靳留了下来,既给五皇子一个不好的印象,又让她没法裁衣。   尽管如此,当她听见顾言靳这番话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涌上甜意。子霁哥哥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念及至此,阮白又忍不住轻声劝道:“我们几个月没回京了,现在的大夏的情势也不熟悉,五皇子知道的定然要清楚些。且既是约好了的,子霁哥哥还是去罢,莫平白生了嫌隙,明日再陪我也是好的。”   小姑娘劝的头头是道,像是为了丈夫仕途操心的贤妻,见状顾言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眉眼温柔应下,“那便听软软的。”   阮白见顾言靳一副以她为先的模样,顿时眉开眼笑,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似的。   ……   顾言靳虽不知她下午要做什么,但她既然不愿说也就不问了,只在走前叮嘱她若是要出府一定要将侍卫带上——拓跋圭隼的事也算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极深的阴影。   阮白一一应下,乖顺地听着,直到双易轻声提醒他快到和五皇子约好的时间时,顾言靳才惊觉自己竟然絮絮叨叨了这么长时间,却是对小姑娘的担心一点儿都没减。   他垂眸看着听的仔细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小姑娘,唇角划过一丝无奈的笑,轻抚了下她的发顶,这才抬步离开。   阮白伫立在门口,直到看不见顾言靳的身影后才跨进府。她知道子霁哥哥是为了她好才会说那么多,再者以前未出阁时爹爹也常这么叨叨,她也便就习惯了。   而离开后的顾言靳走在路上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他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双易,抿了抿唇:“我方才是不是太过啰嗦了?”   双易憋住笑,正色回他:“王爷这是为了王妃着想,毕竟京都地大人杂,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顾言靳闻言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殊不知他在阮白心中已经同阮正擎挂上了钩。   到达茶楼时,店家一眼看中来者气度不凡,上前殷勤招待,顾言靳沉声念了个名字,他顿时了然变了神色,更为恭敬地领人上了楼。   顾言靳神色平淡,心底起了几分讶异。连司会与他相约在此,店家又是这样的举止,足以可见这间茶楼就算不是连司开的,其主人也与连司关系匪浅,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听过一点风声。   看来在这几个月里,他的故友似乎成长了不少。   正思索时,已然到了房门前,店家识趣地退了下去。顾言靳推门而入,连司正坐于位上,闲适自如地沏茶,和往日每一次会面相谈时的场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见有人进来,连司没作反应,待到手中的茶水沏完才抬头一笑:“子霁来了?”   顾言靳微微颔首,走近坐下不动声色地端详他。那日天色已晚,行色匆匆,没能来得及看清,这会儿近了才发现,虽是看似没什么变化,连司整个人的气度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更为内敛,更为沉稳,亦更为从容。若要用一个具体的形容,那约莫是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了罢。   顾言靳没说话,连司也没在意,率先含笑开口同他细数着这三个月京城发生的变故。   先是因为柔然王子一行人借由被行刺而兀自离开,查出行刺之人是由三皇子派去,于是皇帝一怒之下将三皇子贬为庶民,不得入京。后朝堂还因此事低气压了一段时间,直到时间过了不久后,才勉强恢复如常。   而又在这时,大皇子被人检举查出他大肆结党营私,并且联系朝官拥立自己密谋太子之位一事,皇帝当场被气到胸口发闷,德公公忙让人召来御医探诊,在场的人都乱了阵脚,唯大皇子愣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却是知道事已至此,他大势已去。   后面便理所当然的,大皇子虽未被削去皇子身份,却也同皇帝之间生了嫌隙,不再得圣心。而在接二连三地经历了亲子这些变故打击后的皇帝,自然而然将所剩无几的希望寄托在了一直置身事外的连司身上。   人老了总归是越发看重亲情的。年轻时眼里只有利益,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有了,什么都经历过了,也便更渴望那些不曾有过的情感。   因此什么食欲不振心绪不定是真也是假,不过就是想召连司共叙天伦罢了。   顾言靳静静听着连司缓缓道来,他说时面色如常,眼神却透出一种兴奋与自得,说到尘埃落定时语气中也不自禁带上了笑,沉浸其中。   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吗?在三皇子事出不久后,大皇子也被人检举曝光结党营私一事。   顾言靳是不相信的。他看着面前似乎等着友人祝福恭喜如今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只剩自己一人的连司,更加不会相信。   缓缓叩着桌子的手指停下,顾言靳语气含笑温声:“这样,也是从之的福了。天意如此。”   连司谦逊一笑,举起茶杯轻呷一口掩饰喜色,顾言靳心里却逐渐升起了警惕。   猛虎已成,若再不放手只会危及自身。 第76章 正文完结   晚时顾言靳辞别连司回到府中时, 阮白已然将一切藏好了, 安安分分地等子霁哥哥回来。   顾言靳一回来便看见小姑娘乖巧地盼着他归来,原本有些阴翳的神色顿时也缓和柔化下来。   “软软成日在府中待着可觉着乏味?”晚膳时, 一直未提过今日之事的顾言靳为她夹了一块子离她较远的香酥鸡,状似随口问。   阮白却是个敏感的小姑娘,听他这样问下意识回答:“不会呀, 我还能和卿姐姐出去逛铺子挑绸缎买首饰,还有小狗儿陪着, 怎么会乏味。”   顾言靳顿住, 抬眸看向阮白淡淡挑眉:“是么?”   他这样的语气平白叫阮白心里一虚, 声音不由小了下来附和:“是呀。”   “说谎的小姑娘晚上是要受罚的。”他勾了勾唇,话语意味不明,阮白却无故闹了红脸,闻言也不敢敷衍顾言靳了。   “是有一点点……”   虽说她是可以出门游玩,但京都再大也逛了多少年了, 成日只看衣服买饰物也会觉得乏累。至于闺中密友, 这么些年也便只有卿柒同她交心, 旁的姑娘她也说不上话, 现在又为人妇,有人找上她更多也看中的是她代表的身份地位。   越是如此,阮白脑海里越发清晰怀念的反而是当初从柔然回来时,顾言靳为了让她分散注意力减少柔然的事对她的影响,带她一路游山玩水。   路途虽远,却是惬意舒心。她看见总是清冷疏离的顾言靳去问路, 却被当地热情的妇人们七嘴八舌地围住夸赞,不知所措地朝她递来求助的眼神,最后领了一篮子当地的特产回来,在游玩的途中享用。   她看见雪白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却戛然而止停住奔腾的美态,万千银丝在日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辉,她不自禁走近触碰是入骨的寒意,下一刻顾言靳便立刻拉回她的手,责怪地睨她一眼,却是动作轻柔用自己的手为她驱寒。   她才看见沿路从未看过的人文风景,才看过外面为她打开的世界一角,最终却仍要回到原地。若说不感到失落自然是假的。   阮白从小就爱偷偷溜出府,看那些陌生新奇的事物,直到渐渐的更明事理后,才压下了这些心思,只偶尔才出一趟门。   但如今对她来说,外头的新奇自然是比不过有顾言靳的地方,比不过她的亲人友人,也因此当顾言靳问起时,她想也不想地否认。   “那若是,我们不在京城生活了,软软会伤心吗?”   阮白闻言一怔,眉间轻揪露出疑惑:“子霁哥哥能出京?”   她以为顾言靳身为亲王,又在朝身居要职,理当是会一直在京都生活下去,好端端怎么会提出离京?除非另有隐情。   事实上阮白也确实想对了一半。顾言靳想远离京城的原因一部分是他自提点连司争位后便有了的打算。伴君如伴虎,纵然那人是他的旧友,谁又能猜的准将来会发生什么,明哲保身方为上策,若是连司真继了位,也会念在他没有威胁顾及旧情的份上放他离开。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不愿再卷入京城的纷扰中。其实京城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不论是儿时的孤寂奚落,亦或是得势后的追捧。   “能。”顾言靳简洁明了回道,静静等着阮白的回复。小姑娘与他不同,她在京城出生,在京城有自己的家人与密友,在京城有那么多的回忆,若是她更喜欢留在京城,那便是再怎么徒惹新帝猜疑,他也会随着小姑娘留下来。   不论怎样,他总是想以小姑娘的感受为先的。   阮白眨了眨眼,听得出他的认真,收了神色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见着顾言靳紧紧注视着她,忽然就弯了眼眸溢出笑:“子霁哥哥在紧张什么?自然是子霁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呀。”   顾言靳顿时失笑,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心底陡然软成一片。他知道小姑娘聪慧,更能明白离开京城离开的是什么,尽管如此,却还是应下了他。   他单调的人生中前半生一片寂静灰暗,可也有一天闯进了这样一个小姑娘,鲜活明艳,在每一次的选择中,始终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那若是我们走了,能不能告诉爹爹和卿姐姐住在哪里啊?”见顾言靳神色柔和,阮白晃了晃顾言靳的衣袖,带着温柔小意的讨好问道。   难怪这样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虽是这么想着,顾言靳仍是明白小姑娘的心意,只是唇角勾起笑容,起了逗弄之心,轻捏住她的下颔,俯下身在她耳侧低声道。   “那便要看软软今晚的表现了。”   阮白轻咬住唇不作声,偏过头不肯看他,脖子上渐渐漫上绯红,仿佛连身上还未消去的痕迹都逐渐在发烫。   ……   ……   最终自然是阮白“表现”的极好,顾言靳在她身侧低声含笑应下了她的期许后,便着手慢慢准备此事。   虽说是要离京,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就这么空着手走。他们皆是养尊处优的人,若真要突然一时抛了身份钱财去隐居,莫说阮白同意与否,单顾言靳就不会让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受这种苦。   好在他虽以前从未管理过府里开支来源,刘管家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得知顾言靳心意已决,便只沉默着替他看着长大的小主子准备离开要备的东西。   饶是顾言靳对人情世故方面不通晓,却也看出刘管家闷闷不乐的模样,眉头轻皱,不解地去问阮白缘故。阮白想了一会儿,方才笑着对他附耳几句,顾言靳便抿着唇照做。   “刘伯,我虽是要离京居住,却也还是需要一个知根底的人为我打理府邸,不知刘伯为我顾氏操心了一辈子,是否还愿意继续操劳言靳的事?”   刘管家当即老泪纵横喜的话都说的语无伦次了。“愿意……愿意……王爷不嫌弃老奴,还肯让老奴为王爷操劳,这是老奴的福分啊!”   刘管家一辈子就在顾氏做事,看着顾言靳长大,又无妻无子的,早已将顾言靳当成自个儿的孩子。这会儿孩子要离家了,还不一定会带上自己,他自然会黯然伤神。   顾言靳没想到原因,但阮白是女儿家自然心思更细腻些,想的也便通透了,就让顾言靳直截了当去说出自己的打算,也不要藏着掖着计划了,免得让刘伯一把年纪了还患得患失地猜测着。   “我本来就没打算赶刘伯走。”顾言靳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阮白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可你不说清楚,管家爷爷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的打算。再者你都说了打算将府里的人都结算工钱后清散,管家爷爷哪能不多想?”   顾言靳自知理亏,不再同她争辩,只是不满她方才蜻蜓点水的亲吻安抚,压下身来准确地擒住她的唇落下一个长久的深吻后,才微喘着气身下顶了顶她,哑声低低笑道。   “但我不用说也能让你知道,子霁哥哥有多爱软软。”   他话里和动作的暗指意味再明显不过,阮白脸皮子薄,哼哼唧唧地撇开头,轻哼一声,不同身上的开黄腔的“登徒子”一般见识。   ***   计划虽是已经筹划完了,时机却是要慢慢等。好在也不算特别晚。   入春后,边境收回城池大捷的消息便传来了。胜将阮正擎押送柔然王子回京,柔然王不得已只能来京赎人,签了两国附属协议,柔然正式归顺大夏。   皇帝龙颜大悦,封了阮正擎一个“天威将军”,象征着大夏的精神支柱,还赐了尚方宝剑,给予比之以前更胜的殊荣。   而就在全朝以为阮家圣宠甚极当是如日中天该耀武扬威的时候,阮正擎却毅然提出告老还乡的请求,与之相应的,是璟亲王也提出想携娇妻游方四海的辞官请求。   在皇帝的多次挽留下,阮正擎最终还是收回了请愿,只是皇帝同时应许了他可以随时休沐去养老散心,毕竟现在天下已然平定,留下阮正擎更多的是为了安定人心,有这样一个常胜将军留朝,可不就如同一根定心神针,还有谁敢来犯。   而既然留下了阮正擎,顾言靳那儿勉强不来,皇帝也就不管了罢了手,无奈地叹气道任他去吧,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却是随着顾言靳表明离京的决心缘由烟消云散了。   这样一个徒有才能却无心仕途,只想着同女人游玩的人,又还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呢。   而如今哪怕阮正擎再有权势,也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还被璟亲王拐跑了。皇帝摸着胡须满意极了,对阮正擎也便更如同老友般亲切了。   一直这样到元隆三十五年,皇帝年迈病逝,留下遗诏恢复连弈的三皇子身份,又立五皇子连司为储君,期望他们兄弟能兄友弟恭,相辅相成,共创盛世。   元隆三十六年,新任储君守孝完后,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元延,第一年各地丰年喜讯不断,乃大祥之意。   新帝曾多次下令请璟亲王回京任职辅佐,却屡屡被拒,让人直叹帝王爱才之心。   这些皆为后事,此时刚得以出京的顾言靳和阮白一行人悠哉悠哉地雇了马车在路上。   阮白看了看坐在前面绷着脸赶着马车的顾言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顾言靳顿时挑眉回头伸手一揽,将正偷笑的小姑娘搂到身前与他一同赶马,阮白这才止住了嘲笑,讨好地蹭了蹭他。   “子霁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顾言靳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秀发,唇角笑意不减,扬鞭催马,却是一种同以前全然不同的纵意。声音清冽悠扬,在空旷的路中传开。   “游四海,走天涯。天高海阔,与你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次的完结正文,有点说不出来的惆怅[拍醒自己:别惆怅了我tm还有番外没写呢啊啊啊!]   在这里非常非常感谢一路追来的小天使们,我是靠评论生的作者qwq所以每当看到有你们的评论,不管是催更也好,鼓励也好,都超级开心的!!好喜欢你们的!   番外会在周四前发完,亲爱的根据章节概要选择要不要看吧,毕竟有的小天使不想看亲亲cp的我也能理解啦。   依然是按照旧例这章评论的小天使们有红包哦!么么哒,顺便推一下自己的新文!希望感兴趣的小天使们能点个收藏,我我我会超感动的!   下一本:《媚诱(快穿)》[因为是快穿,所以我会起码存稿完一个世界才发文的!qwq懒惰是原罪。]   柳姝死后身处一个漆黑的环境,听见毫无一人的空中传来声音。   “已挑选出执行者,请执行者确认是否接受任务。”   ……   “可我只会以色侍人。”   平板而机械的声音恍若未闻依旧重复着。   “请执行者确认是否接受任务……倒计时十秒。十、九、八……三、二……”   柳姝一双凤眼微微上扬,勾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意,视线投向远处,平静地截住了最后的计时。   “接受。”   【食用指南】   ①女主美美美第一美属于妖媚的那种美。主攻略,虐渣成分视女主如何攻略而定。   ②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的剧情,不存在哪个男主会一直跟着每个世界。   ③文不会很长,结局1v1   ④再怎么夸作者也不会告诉你最后结局的男主到底是谁的嘻嘻嘻(其实我觉得到后面挺好猜的qwq)   ⑤架空背景,拒绝考究。   再次鞠躬感谢你们! 第77章 番外 秦卿[上]   边境的日子总是较之京城要恶劣许多的。只是好在秦九选择了这条路, 也便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   上阵杀敌, 刀刃碰撞的铿锵声,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战友的低声嘶吼, 鲜血溅在脸上身上染红了铠甲的触感。这些组成了他的从军之行。   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到如今箭入臂膀也不吭一声的将士,其中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秦九也是会怕的,但他更怕的是若他再迟一步, 卿柒便会被卿母逼亲嫁给他人。   他在军营中同卿柒也有书信来往,但俩人本就互通心意没多久便又分离开来, 在信中也不知该怎么相处才是对的, 因此就算是一直有通书信, 也不过是报个平安罢了。   卿柒是个闷性子,许多事惯是会藏在心里,她对卿母有无插手她的婚事绝口不提,哪怕秦九偶尔几次忧心她有意无意从她这打探卿母的口风,也被她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久了秦九也就不再提了, 只是愈发坚定了信念。   真正到了边境上来, 便是书信也难以经常维系,好在卿柒自幼随卿父习兵书, 对边境也算是了解,又一直磨了卿父许久, 最终在卿父的帮助下遣了人照着标记的路线送信, 还能捎些别的,卿柒便开始学着女红, 绣些东西给秦九。   卿母对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女儿是又气又心疼。她何尝不知女儿有多厌烦女红,从来对其敬而远之,只爱那枪剑之物,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拿起了针线,眉眼温柔心甘情愿为他绣物若那个男人不是秦九便好了。   卿母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   不是她虚荣瞧不起秦九,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嫁得好儿郎。而秦九的父亲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他本人早些年也是富有纨绔之名,整日里同那群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喝酒作乐,这样一个男人,哪一个母亲能放心地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卿柒这丫头死心眼,性子更是像极了她父亲,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纵然她再如何逼她去相人议亲,死丫头也只冷冷淡淡地扫她一眼,随即继续将自己关在房里。   卿母愁呀,却也毫无办法。她甚至都尝试过以死相逼,最终在女儿不可置信哀痛的眼神下溃败下来。   若是最后女儿嫁给秦九后过的不好,也只能怪她做母亲的心不够狠,才害了闺女罢。   卿母本想让阮白劝劝卿柒,但那时阮白正“卧病在床”,谁也不见,她便心里起了疑心,问过卿父后便大抵心里明白了,默默咽下了这个事,保守着秘密,也同时和卿柒僵持了下来。   直到阮白归来“病愈”后,卿母迫不及待地去探望这个同样被自己当成亲闺女宠的小丫头,见她面色红润,眼眸清亮,不像遭遇过什么不幸,这才放下心来,又同阮白说起了卿柒的事,眉间紧蹙,忧心忡忡。   阮白自然在心底也是支持卿柒和秦九的,只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卿姨面前说出来,便只旁敲侧击地劝慰卿姨,要她不必太操心卿姐姐的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说秦九都为了卿柒愿意去上阵杀敌拼军功来娶卿柒,足以可见他的诚心和决心,而卿柒显然也是非秦九不嫁,既然如此,何必再因此事伤了母女和气,卿姨心里难受,卿姐姐不也同样难受,在心上人与母亲之间两难。   卿母原先是不肯松口的,可时间久了,女儿总是怏怏不乐的落寞模样,阮白也常有意无意地再提起这些说辞,渐渐地卿母也便态度软化了下来,最终告诉卿柒,若是秦九真从战场上活了下来,还军功赫赫受到重赏,她便允了俩人的事情,不再干涉。   这一软化表态,卿柒顿时又恢复了精气神,还偶尔会像以前一样在卿母面前撒娇卖乖,让卿母既心生欢喜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秦九那混小子能有本事娶走自己的女儿了。   没了卿母的逼婚和阻挠,卿柒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为秦九缝衣制件,遇见棘手的绣工时,还能去像卿母讨教。毕竟当年卿父出征时,也是收到过不少妻子亲手缝制的衣裳的,到了现在的冬季也仍是穿着卿姨做的衣,足以可见卿母的手艺。   而卿柒学了技巧,又被阮白拉去讨教,这一对姐妹为了各自心爱的人无声做着自己的事,倒是融洽又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暖意。   时间在这样的温柔下流逝,卿柒时刻关注着边境传来的消息,终于等到那一日边境大捷阮将军即将携众将领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她蓦地红了眼眶。   由于将士众多,还带着柔然俘虏,其中更是有着柔然王子,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从初春传的消息要回京,等到真到京都时,已然是快到了暮春。   那一天卿柒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守在城门外等城门开启,看打了胜仗的将领们衣锦还乡,脸色洋溢着喜色。   首当其冲在队首骑着马领头的自然是身着盔甲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阮正擎,他面色沉稳,与周围其他欣喜溢于言表的将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却忽然眼神一滞看向某处,面部线条冷硬陡然柔和些许。   卿柒顺着阮正擎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阮白立在一座阁楼二楼外廊上,脸色欣喜,而璟亲王在她身边,同样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卿柒唇角也不禁浮上笑意,收回视线,继续在诸多将领中找着自己的少年郎。   说是找其实也没看多久,秦九在人群中总能别树一帜,吸引起注意力。譬如这会儿其他将领正喜色洋溢接受着百姓钦佩敬畏的眼神,而秦九却沉稳地走在关押俘虏的牢笼身边,笑吟吟地似乎在同被关押的柔然王子说着什么。   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感地看过来一眼瞧见了卿柒,顿时乐的直挥手,方才的沉稳尽数消散,看着她直冒傻气。   “那是老子媳妇儿,看到没,就那个高挑的气质出众的冰美人。”   因为一行人是正在进宫的路上,秦九不能离队去见卿柒,又憋不住思念,碎碎叨叨地同柔然王子说了起来。   拓跋圭隼心里的傲气早被秦九这一路快给磨没了,闻言嗤的一笑,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讥讽道:“也不知你那媳妇儿知不知道自个儿的心上人和她一样喜欢穿裙子戴手链。”   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拓跋圭隼仍是对自己被一个男人给骗的团团转的事耿耿于怀,要知道他当初看见身穿轻纱衣裙的美人身影留下纸条时,还兴味浓烈,心神荡漾了一瞬。   秦九闻言顿时心里盘算着,若是叫卿柒知道了这事,铁定会嘲笑他一辈子,那他作为她的男人,还要不要面子了,念及至此立刻肃正脸色:“一派胡言,你是今晚又想吃黄连拌饭吗?”   拓跋圭隼原本见他收了脸色以为他是怕心上人误会他,以前他每提起这事时这无赖还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样,这下终于也知道怕了,当即正要落井下石再奚落一番时,听见他说的“黄连拌饭”,顿时嘴角一抽,阖上眼眸不再和他说话。   虎兵营的大多数人被带回了训练营,唯独此次立功重大的几人才被阮正擎带着一同入宫觐见请赏。   皇帝龙颜悦色一个个端详着这些将领,引得他们受宠若惊地低下头,到了秦九时皇帝讶异地看向阮正擎挑起眉,阮正擎便一五一十地将他与顾言靳当初所定的计划道出,也是能擒住柔然王子的原因。   阮正擎本就不是会将他人的功劳占为己有的人,再者秦九这后生可畏,有勇有谋,也应当受到赏识,于是同皇帝说起活捉拓跋圭隼扰乱敌方军心以至于一举大败柔然时,格外的详细。   皇帝听罢沉吟良久,才重重拍了拍秦九的肩膀,意味深长笑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是个好儿郎。”   秦九一直知道,父亲自母亲逝去后便借酒消愁,以酒为生,也算是辜负了皇帝一片爱才之心,这才将父亲的官一降再降,对自己亦是印象极差,更别说自己当初还是有名的纨绔子。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这样应声,否则岂不是就是承认了他父亲不是个“好儿郎”。皇帝这么说可以,但他不能,因此闻言秦九只是微低下头,没有回应。   好在皇帝心情愉悦,也不在意这么点小事。这一场胜仗打的他通体畅快,还收回了失去的城池,也便不会为后人诟病,这样一想他越发看阮正擎顺眼,这便拉着人把酒言欢去了。翌日各人的封赏也便下来了。   金银等物自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秦九被任职为云麾使,即刻上任。   这一下,可称得上是震惊了不少人,虽说都司并不是什么多高的官职,但那也是个正四品,说起来比他的父亲秦士的官还要大,况且还是在皇帝掌管下做事。   且秦九才二十出头,未来前途谁能说得准?加之皇帝显然开始重视起他了,一时之间,秦九也算是成为了京城姑娘的香饽饽。   只是这个香饽饽,第二日在所有人的炙热密切关注下,拿着皇帝赏赐他的所有金银亲自上了卿府的门。   “新任云麾使秦九以所有身家为礼,求娶卿府小姐。” 第78章 番外 秦卿[下]   两家的婚事很快定下。卿母一直嫁女心切, 到了临头却又心底涌上浓烈的不舍, 但不论怎么说女儿都十九了,再不嫁人成什么样子。两方商计了一下, 便定了一个时日不远的吉日。   然婚礼要准备的事情诸多,聘书、彩礼、嫁妆、嫁衣等等,真要上手准备起来时每个人皆是忙的不可开交。   卿柒在这样的忙碌下渐渐迎来了婚期, 原先还不觉得紧张,可真等到那日清晨被婢女唤醒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上妆更衣时, 看着镜中眉目柔和含娇带嗔的女子, 心里涌上阵阵恍惚。   “卿姐姐真好看, 我还没见过哪个新嫁娘比卿姐姐更好看了,待会儿秦九哥哥肯定也会看呆了眼。”   卿柒回过神来,看见阮白大早也来了卿府寻她,莞尔一笑。   今日是卿柒大喜的日子,阮白也就应景穿了一身红裙。   她原是同顾言靳离京闲游去了, 但仍同卿柒有书信来往, 听闻她要大婚了便忙不迭和顾言靳赶了回来, 这么一段时日不见,小姑娘长高了些许, 身形纤细柔美,加上这一身大红色的锦裙, 像极了一朵艳盛的花儿, 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芳香。   “方才卿姐姐在想什么呢?”阮白笑意盈盈的,托腮看着新嫁娘褪去一身清冷在嫁衣和羞意的衬托下局促的模样。   卿柒也不会瞒她, 轻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过是觉着有些不真实罢。”   “等过了今晚,自然就不会这样觉得了。”阮白意有所指道,下一刻就被羞红了脸的卿柒挠着痒慌乱躲开直嬉笑地喊着知错了。   被阮白这么一打岔,卿柒稍许平静下来,静静地等着来接亲的新郎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一阵爆竹声响起,卿柒蓦地闻声看向门口方向,知晓是秦九要来了,放在膝上的手陡然收紧,平静的外表也被打破,浮现出紧张。   阮白就没她这么拘谨了,毕竟又不是她嫁人,只揶揄笑了一声,道“我去看看新郎官有多俊俏,和新娘子搭不搭”,便飞似的出去,生怕被卿柒又逮住嗔怪。   卿柒被留在屋里,没过多久卿母也进来了,眼眶微红,向她细细碎碎说着为人妻需要注意的地方,时不时抹着眼角,最后才在媒人的催促下带着女儿出去。   卿家没有儿子,旁支亲戚中亦没有同卿柒熟络的哥哥,背新嫁娘的活自然也就落在了卿父身上。   卿父和卿柒性子相近,同样是个闷葫芦,到了这会儿尽管不舍女儿,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道“嫁过去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   卿柒轻应了一声,眼里水光涌动,好在有红盖头掩着,也没人能看见。   送至花轿前被放下时,卿柒听见父亲在交代着秦九什么,她转过头,也只能看见一双男人的鞋,旁的什么都被盖头挡住了,她顿时觉得心痒痒,想看此时秦九是什么个模样,又只能按捺住心情,安静进了花轿。   阮白走出卿府后一眼就看见了一身喜服骑着马眉目俊朗,丰神俊秀,却一副耀武扬威喜气洋洋笑的像个二傻子似的的新郎官秦九,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是他娶了卿府小姐的一天,当下弯了眼眸衷心祝福他们。   正笑着,眼睛就忽然被一只手掌蒙住,耳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秦九有那么好看吗?”   阮白无奈扒下顾言靳的手,回过头抱住他乖巧蹭了蹭摇摇头。也不知是怎么着,自从和顾言靳在外游玩后,他便越发的醋劲儿大了起来,这会儿回来了连秦九哥哥的醋都吃。   虽是腹诽着身边的大醋缸子,阮白心里却甜的冒泡。吃醋意味着在意,顾言靳一副生怕别人拐走自家珍宝的模样,阮白也是颇为受用的,只是若他不会在晚上的时候从她身上加倍“讨还”回来就更好了。   ……   到了秦府,花轿落下,秦九翻身从马上下来,这会儿也同那初见心上人时的毛头小子一般,紧张地握了握拳,旋即按着喜娘的嘱咐踢轿门,迎新娘。   女子的手十指如葱,纤细嫩白,握在手里像棉花似的又软又舒服。   也不知是谁的手心先紧张的出了汗,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开手,就这样静静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正厅,面向高堂上的正襟危坐眼神柔和的秦士和到处贴满的“喜”字。   喜娘喜庆地吆喝着声音道。   一拜天地。   卿柒想起了七年来她同秦九的争执打闹,有无数次的比试,无数次拌嘴,无数次闹僵后又再度和好。分明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继续停留在她的生活圈中,却一直这样过了七年。   二拜高堂。   秦九想起了许多他从前从未细想过的细节,为何总是要去招惹那个凶巴巴的丫头,任她如何冷嘲热讽也从不曾动怒,还腆着脸上去继续逗她。一直以来就是他在招惹她,却在无意中陷的越来越深。   夫妻对拜。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尽数回笼,听着耳边人们窃窃私语他们有多登对有多般配,心中前所未有的舒坦欣悦。   还好,还好经历了这样多后,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坚定着信念不曾放弃过。任旁人再如何逼迫,前路再如何荆棘遍布,仍是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走到他们身着喜服,理所当然地接受众人祝福的这一刻。   众目睽睽下,这样一对新人转过身面对面伫立着,旋即伴随着喜娘的唤声近乎虔诚地朝彼此拜了下去。   礼成!   喜娘的声音拖的长长的,话里的喜庆几乎满溢而出。   于是从这一刻起,卿柒是秦九的妻,秦九为卿柒之夫。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第79章 番外 顾阮   参加完卿柒的婚事后, 阮白便和顾言靳离开了京城。   她原先便猜测秦九回来了, 卿柒和他的婚事应当不会远了,因此和顾言靳没去离京城太远的地方。这会儿婚事完了, 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阮白和顾言靳一直都在京都生活,没怎么出过这一块儿地,但阮白曾听过爹爹提起过江南水乡, 因为那是她母亲生长的地方。   她原以为这一生是没有机会能去母亲的故土看一看,却没想到世事无常, 如今她不仅能去, 还可以和自己的夫君一块儿去。   路途遥远, 阮白与顾言靳也不急,他们时间还长。每到一个休息点,顾言靳便会去最好的客栈安置好一间上房,刘伯也是跟着他们的,这次去倒是可能会在江南待一阵子, 便打算在那买个庄子, 再雇些下人, 这些事是刘伯清楚擅长的。   但刘伯坚持要先去为他们安置好一切,因此没和他们一同, 而是自个带了顾言靳命人护航的一些家将,以及一只闹腾的会看家的小狗儿, 一同上了路。   没了刘伯在身边, 顾言靳还是觉得舒心了不少。毕竟再怎么说刘伯也算是他的长辈,长辈和他们在一同,总归是有点不自在的,更别说晚上顾言靳还要对可口的小兔子下手还有那只小狗儿,总是经常围着小姑娘打转,偏生小姑娘又喜欢它那一身毛茸茸的,有小狗儿在的时候几乎就没他顾言靳什么事了,小姑娘满心满眼就被小狗儿的讨好摇尾巴给占据了。顾言靳也总算是理解当初为何阮正擎会同一只狗“争宠”了。   而现在刘伯和小狗儿都不在了,这对于顾言靳来说简直是苦尽甘来的局面。   于是开始了白天赶路,晚上便到下一个地的客栈休息,听起来有规律又轻松的作息,而阮白却险些连走出客栈都做不到。   于她而言,这完全是晚上被顾言靳不知餍足地索取,翌日白天便上了马车累的在顾言靳怀里睡过去,而到了晚上,又被顾言靳翻来覆去地折腾。   几番下来,阮白是真的连下床都觉得腿软,每回白日都是被顾言靳抱上的马车,她本就脸皮子薄,这样被他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抱走,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猫腻。   阮白甚至好几次看见有几个爽朗的大汉朝顾言靳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臊得她立刻闭上眼埋进顾言靳的怀里,手上嗔怒地揪着他的软肉。   可她不知,顾言靳爱极了她这副娇娇怯怯又容易害羞的模样,她那点力度拧他也不过就是相当于挠痒痒似的,更何况阮白怎么会真舍得用力拧他。   在这样惬意得简直称得上是人间天堂的日子里,顾言靳每天都精神奕奕,对阮白同样怜爱至极,连喝水都要亲自喂她,锦玉不明其中“真相”,对顾言靳细致的关怀备至也是看在眼里,时不时同阮白说着。   阮白又不能和自个儿的好婢女说明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柔弱也是因为她口中赞不绝口的某人,只好咬了咬牙放缓声音,却让锦玉平白心里一怵:“我觉着锦玉年龄也到了婚嫁的时候,是时候挑个吉日成了你和双易的事了。”   “奴婢还想陪着姑娘,不想嫁人。”锦玉立刻垂下眸回道,阮白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那是你还不懂和心上人在一起有多好,你看子霁哥哥待我这样好,双易也一定会对你更体贴的。”   她语速缓慢,神色端的认真,锦玉将信将疑地信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错,只害羞地应了声不再说话。   也因此很久以后待到双易下回求亲时,锦玉没有再拒绝,而是半推半就地期待着应了下来。直到成亲过后,锦玉与她家姑娘一样下不来床时,她才明白当初姑娘的有苦说不出。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次数多了,在阮白多次控诉无效后,为了自己的腰和腿着想,她鼓起勇气,在白日一次休息的空闲中,偷偷溜了。   这会儿他们正好到了距江南不远的镇子里,阮白悄悄逃离后,便忙往城里赶,仿佛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她似的。   顾言靳当然是知道小姑娘偷偷跑了的事,在外面人心险恶,小姑娘又那么容易遭人觊觎,他怎么敢让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只不过这些天他属实是有点过分了,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派了家将偷偷跟着小姑娘暗中保护,暂且分开一段路。   阮白也是分开后才陡然想起这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外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单独走在路上岂不是明晃晃地诱人来犯吗?   也是她被折腾的狠了,才一时半会只想着先逃离开来,忘了在外面的处境。   只是这会儿让她回去她又有些心有不甘,偏头看了看前面的路,离江南城中不过也就一两个时辰的路了,到了城里人多,又是白天,她再买个帷幕寻个正经客栈住下,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样打定主意后阮白便上了路,只是虽是路不远,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却又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少了一个人的怀抱和气息,也没有他低柔轻哄她的声音,阮白总觉得空落落的。   她晃晃头,停住自己逐渐动摇的心,专心赶路。   而那边顾言靳怀里少了个小东西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暗叹一声,这下让小姑娘冷静一下消气后,自己也确实要收敛一点了。只是小姑娘那样甘甜诱人,克制住自己也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等阮白到了城里时,放眼望去街上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随处可见的选着首饰的姑娘各个有着柔软的腰肢,轻软的嗓音,便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真真是水做的女子。   阮白忽然就吃了味,这样有韵味的女子连她一个女儿家见了心神都不禁一怔,焉知顾言靳会不会也被迷了眼。   而正想着时,她忽然觉得一阵胸闷,紧接着又有些心浮气躁,压了压突如其来的情绪,她抬眸看去,瞟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而当她看见那人时,那人也正好瞧见了她,浮现笑意朝她走来,阮白喃喃出了声。   “李公子?”   来人不正是当初在京城的老熟识李知吗?   李知见到她显然也讶异不已,同时看见她孑然一人,疑惑道:“阮姑娘怎么来了江南?”   他见阮白是一个人,也便识趣地只唤她姑娘,免得太过张扬引来别有用心的人打探。   只是还不待阮白回答,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现在已为人妇,你该唤的是顾夫人。”   阮白蓦地回头看去,顾言靳便一手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满满的占有欲溢于言表。   李知无奈地随他改口:“是李某言误,失礼了,顾夫人。”   阮白还没从被顾言靳突然逮住的惊慌中回过神,又听见这声“顾夫人”,霎时红了脸,讷讷垂首。   他乡遇故知,自然是要好好叙旧一番。   虽说顾言靳和李知也不算特别熟络,但好歹有着些旧情,他又曾在令府时帮衬过顾言靳,一来二去算是有着关联。而阮白则一直记着李知也算是卿柒和秦九的牵线人,且他为人君子,她素来是有着好感的。   只是难得的,这回一同在酒楼用膳的不止是李知一个人来了,同行一块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瘦瘦弱弱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那姑娘最初看着阮白的眼神含着明显的敌意,旋即见阮白和顾言靳是一对后才消了敌意露出轻快的笑颜,热络地坐到李知身边。   李知无奈地解释她是自己哪儿的远房表妹,随即在女孩儿嘟着嘴不满地注视下为他们沏上茶。   阮白坐得离她近,清晰地听见女孩儿嘟囔说“才不是表妹呢,还是未来的李夫人。”,忍不住莞尔。   李知会在江南是被皇帝派来这任职,也算是历练,在这儿当职两三年后,自然就被召回京,而这女孩儿是不管不顾硬要跟过来的。   虽是嘴上斥责着女孩儿,李知眼里却没有责备,只是无奈又纵容。阮白记得这个眼神,当初子霁哥哥也便是这么看着她的,于是只笑不语,心里倒是盘算着今后有没有机会能吃得到俩人的喜酒。   同李知一等人用过膳后,阮白便乖乖被顾言靳带回了客栈,静候着顾言靳“惩罚”。只是回到房后,顾言靳没有生气,却是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她道歉。   “是我不好,没顾及到软软的感受。只是软软不知道,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   原本心里还有着些许不满的阮白闻言顿时心就软了下来,子霁哥哥那样对她也是因为爱极了她,他对着旁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多一眼都不愿看。   再者子霁哥哥在那事上虽说是有些过度,却每回都动作轻柔,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珍重对待着。只是她自个实在是……难以消受。   可这会儿顾言靳都这样软化态度了,阮白怎么还忍得下心来狠心拒绝他,只迟疑了一瞬,她便娇娇地抬起头,亲吻上顾言靳的唇。   顾言靳眼神一暗,心里得意着自己的以退为进,正要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忽然被小姑娘用力推开,旋即小姑娘紧蹙着眉头,捂住胸口匆忙跑到盆子旁干呕。   他顿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立刻步到阮白身旁,眉头皱起担忧地为她轻拍着背。   “怎么了?今日吃坏了什么东西吗?”   阮白眉头未松,仍是觉得难受,闻言摇了摇头,心里涌上一个猜测。还不待她说出来,顾言靳便已然出去让人去请郎中来了,见状阮白也便没出声,等大夫诊脉再说,也省得是空欢喜一场。   顾言靳神色焦急领着大夫回来,大夫皱着眉为阮白把着脉,良久收了手捋着胡须笑。   “恭喜公子,令夫人这是有喜了。”   顾言靳听前半句险些没让人将这大夫给打出去,他的小姑娘这样难受,还恭喜他?直到听完后,顾言靳瞬时呆在了原地,连大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满脑子只有他最后那一句话。   ——令夫人有喜了。   软软有了身子,怀了他的孩子。   这样一个认知冲击着顾言靳的思绪,叫他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   良久,直到阮白笑着唤他,顾言靳才回过神来,顿时慌的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唯恐伤了他的妻子和在腹中的孩子。   “子霁哥哥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阮白手抚上小腹,眉目温柔地轻声问道,又继而自己答了句,“我希望是个男孩子,这样和子霁哥哥儿时一定特别像。”   顾言靳缓过了神,小心翼翼靠近她搂着,闻言想了想,也认真道:“我倒是想要个和软软一样的小姑娘,两个小姑娘陪在身边,那我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儿了。”   再说是个男孩子指不定就和他来争软软了,儿子再怎么样也是个雄性,也得拦着。   阮白嗔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她想,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她和子霁哥哥的孩子,有一家三口在一起,她才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何其有幸,遇上顾言靳。   又何其有幸,能成为他的妻,相伴一生。   阮白低头唇角含笑,漾着一丝醉人心的温柔。   他们的时日还有那么长,也许有朝一日,或是儿女双全,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好啦,真正的完结了,不会再更啦,么么哒各位小天使们,有缘的咱们下本书见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