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监狱养大佬》 作者:一问之   文案:   一朝穿越,林拙成了修仙世界的一名囚犯。   传说中这个监狱有上古凶兽镇守,犯人们分外凶残。   修为低下的她准备当个隐形人,佛系苟命——   却捡到了一只弱小可怜还口味刁钻的猫……   为了养活猫,她不得不勤勤恳恳修炼,兢兢业业打架。   一不小心……   把自己搞成了监狱里的第二任山大王。   林拙:嗯?第一任是谁?   某猫眯起眼睛。   狱友众瑟瑟缩缩,欲言又止。   他们在心中疯狂吐槽: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就是第一任山大王,上古凶兽!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女强 爽文   主角:林拙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无妄山   日出东升,天地间金光万点。   太白宗上方,一艘雕刻精致的宝船在苍茫云海间穿行,劈开层层霞云。   航行了不知许久,船舱外传来一句呼喊:“小师妹,无妄山到了。”   林拙从船舱内走出,看到整艘宝船正停在地面上。   此时日头已高悬于空中,亮堂得有些刺眼。   她先是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向面前的巍峨雄峰。   顶部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削平了一块,留下一个极为平坦宽阔的切口。   山体的其他地方树木丰茂,山顶却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下了船。   身边的男人手掌翻飞,宝船顷刻间缩为巴掌大小,被他收入储物袋中。   而后他看着林拙被捆住的双手,犹豫了一会儿:“缚仙索……等你进去之后我再摘除,你忍一忍。”   缚仙索极为霸道,被捆住后不仅封住人的灵气,还会让被捆住的地方承受针扎一般的痛苦。   说出这话时,他已经做好了小师妹哭闹的准备。   却不料对方乖巧道:“没关系的,大师兄。”   大师兄小心翼翼地问她:“真的没关系?”林拙笑了,灵活转动着手中玉扣上系的红绳:“你看,手指没问题。”   那玉扣是先前林拙在船上时向他要的,说是拿来解闷。   尽管那玉扣已经损毁,他戴在手腕也只为留个念想,但给她时,终究有些不舍。   他眼巴巴地看了玉扣几眼,最终还是叹口气:“那好,我现在带你去找狱卒。”   ……无妄山的狱卒很好找,山脚下有个小木屋,狱卒正在里面睡得不省人事。   被叫醒时,他还满脸的不乐意,嘴中嘟囔道:“怎么在这个时候送人来……”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宗门,姓名?”大师兄替她道:“太白宗,林拙。”   林拙看到那狱卒道袍的右上臂,里侧有一个刺目的焦黑小孔,像是不小心被火花溅到,但没有发现。   她别开眼睛。   狱卒拿出一册名录,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此人的名字出现在名录上后,没好气道:“走吧。”   二人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块方形界碑,七尺高三尺宽,最上方正中有一圆孔,圆孔下三个金边大字:无妄山。   这字笔法遒劲,笔锋不羁,隐隐有股锐利之意在其中,林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在她看时,狱卒从道袍里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黑色鱼形玉牌,放进那圆孔里。   他抬起手,那焦黑的小孔又显现出来。   她皱了皱眉。   而后,大师兄也从怀中掏出一枚鱼形玉牌放了上去,那玉牌林拙见过,在路上的时候大师兄让她滴血认了主。   只不过这枚玉牌的颜色,是白色。   两面玉牌合二为一,形成一幅太极图,正好嵌了进去,不留一丝缝隙。   界碑顿时金光大作,在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录,一大半是红色,少部分零星的黑色,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片刻后,名录上笔走龙蛇,又添上一行黑字:一九九七号,太白宗,林拙。   大师兄将白色玉牌取下,放到她手里,同时解开了她手上的缚仙锁。   他叮嘱道:“这代表你的身份,能够让你被无妄山的法阵保护,切勿弄丢。”   林拙低头,将玉扣从红绳上解下,又将红绳从白色玉牌的鱼眼中穿过,缠绕两圈,系在了手腕上。   大师兄看着那玉扣,欲言又止。   狱卒看到她的名字被录入,例行交代道:“无妄山内,行动自由,饭食自负。   不要靠近镇守山内的神兽,不要和狱友斗殴,否则生死自负。   你进去后往山腰走,你住的地方会显示你的编号,也有挖矿的工具。   北面有一座玄铁矿,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收玄铁,交不够一百块,少一块受一条鞭刑。   当然,交的多了,也会有奖励。”   这些东西,来的路上大师兄已经和她说过了,并且交代得更加详细。   只有一点不一样——大师兄说镇守无妄山的不是神兽,是凶兽。   林拙心中存了一份疑惑,但还是对狱卒点点头,轻声道:“谢谢提醒。”   狱卒一愣。   或许是难得见到脾气这么好的犯人,又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他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你放心,还有一年九重莲台就要开了,他们不会多为难你。   你一个练气五层的……也别想着上莲台能活下来了,这一年就怎么顺心怎么过吧。”   大师兄听罢,面色有些不忍。   但他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进去吧。”   林拙却没有动,而是认真地看着狱卒:“进去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这眼神看得狱卒一激灵,以为她想求照拂,立刻摆手道:“小妹妹,哥哥我就是个看门的,没那么大权利管到里面的事情……”大师兄正想开口帮忙,林拙就打断了狱卒:“停,别动,低头。”   狱卒顿住。   “看到你道袍右上臂那个黑孔了么?现在补好它。”   狱卒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大师兄就苦笑一声,朝狱卒身上丢了一个缝补术。   师弟们知道是他来押送小师妹的时候,就让他一定要学会缝补术和清洁术。   小师妹向来难缠,这两个法术学起来也简单,他顺手便学了,谁知还真派上了用场。   一瞬间,整件道袍就变得光洁无暇。   而后林拙听到脑内的一个声音:“神识+1。”   她满足地笑了:“谢谢大师兄。   你帮了我一个忙,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伸手——”大师兄疑惑一瞬,一枚晶莹的玉扣落在了他的掌心。   而后林拙朝他挥挥手:“我进去了,后会有期。”   她越过界碑,走进了这金色的光幕里。   大师兄苦笑,这本就是他的东西,算什么礼物?他给林拙时想着,师妹马上就要进无妄山,就当是哄她开心。   给完之后有几分后悔,但给都给出去了,一个坏了的物件,他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没想到这东西又回到了他手中。   要知道从前,进了小师妹手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   听说小师妹被关了三天后变得有点奇怪,果然如此。   他边想边习惯性捻动着手中的玉扣,忽然,他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掌心,那枚被狂暴灵气侵袭,已经彻底无用的玉扣,里面的灵气正在规律运行——已经被修复得完好如初。   ……林拙走在无妄山内,揉动着手腕,鱼形玉牌随着红绳晃动。   缚仙索的副作用还是相当明显的,那种绵密的针扎感,即使取下来后还是挥之不去。   好在经历了一场死亡,她对疼痛的阈值有所提升。   飞机失事,坠入深海,这点针扎感比起那一瞬间的强压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观察着山内的景物,树木葱郁,花草繁盛,倒是和凡间没什么不同,只除了那些植物的品种,她大多没有见过。   据大师兄所说,无妄山内是存在灵兽的,数量还不小。   但一路走来,除了几只麻雀,没有看到一只走兽。   大师兄让她小心的狱内凶兽,听说是虎形,经常在山内游走,喜好吞食犯人。   反常即妖,她微微警惕了几分。   她在山路里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两名男子。   那两人目光轻浮,气质猥琐,一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贯穿到下巴的狰狞伤疤;另一人的左耳没了一半,巧得是,正好长了一张鼠脸。   无论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那两人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   一只耳谄媚道:“大哥,还是你眼神好,说看到界碑处有金光,果然就有新人来了。   这个新人才练气五层,长得还不错,嘿嘿,咱们把她带走,以后就不愁……”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任谁都能听出当中的猥琐之意。   刀疤脸显然也对林拙很满意,他抬起下巴:“小妞,跟哥哥走怎么样,咱哥俩带你吃香喝辣,哥哥我练气九层,跟着我不亏!”这个世界的修为体系中,每一个小等级之间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   刀疤脸自诩修为高,又在监狱里待了一段时间,完全不将这刚进来的细皮嫩肉小女孩放在眼里。   这种娇娇女他在外面见得多了,修炼不肯吃苦,打架不肯出力,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想到这里,他又淫。笑道:“就你这小身板,咱哥俩肯定好好疼、爱、你!”一只耳正想应和几句,忽然瞥到林拙手上的红绳,双目放出精光:“还是个玉牌!大哥,这肯定是哪个大宗门内的人……”“啧,玉牌……”刀疤脸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老子混了这么久还是个石牌,他奶奶的!今天正好把这玉牌给抢了!”林拙听到这些话,不为所动。   她略微不适地低头,不去看面前两人的脸:“请让一让,我还要过路。”   通往山腰的路只有一条,被这两人堵住,她无法通行。   刀疤脸以为是她害怕了,心底的兽念愈发猖獗:“要过路是吧?可以啊!让咱哥俩爽了就放你过去!”林拙依旧低着头,语气变得强硬了几分:“再说一遍,让一让,我要过路。”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很快又聚焦起来,然而这两人没有看见。   “呦,妹妹脾气还挺大。”   刀疤脸狞笑道,“妹妹啊,无妄山可不是你摆大小姐威风的地方!”他口头上占着便宜,实际上左手却十分迅速地朝林拙的肩膀抓去,另一只手去拽她的玉牌。   如他所料,面前的小女孩不堪一击,连躲都没有躲开,就直接被他控制住,轻松得仿佛在捏一只蚂蚁。   红绳被扯断,他轻易拽在手中,松懈下来,扭头朝一只耳道:“我带着这妞去后面的树林里,你在这里望风……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部表情就已经痛苦到扭曲。   而他身旁的一只耳早已经因为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灵气暴。乱,倒在了地上。   “你……”刀疤脸撑了三息,也倒了下去。   他的脸上,凝固着一幅活见鬼的表情,而林拙没有再看他。   她俯身掰开他的手指,拿出玉牌,然后掸了掸衣角,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   “我说过,我要过路的。”   她继续朝着山腰前进,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有一只猫从不远处的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第二章 赵倚晴   林拙走了许久,才走到山腰处。   她抬头看了眼天,毒辣的太阳高悬于空中,已经是正午了。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从进山到现在,自己大概走了三个小时。   修仙者的身体到底和凡人不同,虽然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但和前世比起来,身体倒没有过多的疲累感。   拐过山路的最后一道弯,林拙终于看到了一小片开阔的平地。   平地的后方,是一整排的十个洞穴。   这里就是所有犯人的居住地了。   空地上没有人,想必大多都在洞穴或者矿洞里。   林拙停顿片刻,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牌系在了脖子上。   玉牌藏进衣领里,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红绳。   每个洞穴的“门”都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细看能发现,微微闪着银光。   白纸上面用端正的小楷书写着里面的居住情况,纸面上还有暗色的繁复金纹。   一个洞穴有十二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三个犯人,洞穴以天干为名,洞穴内的房间以地支为名,每道“门”上便记录了三十个左右的犯人编号,只有编号,没有姓名。   林拙扫了一眼,在第四个洞穴的“门”上看到了自己的编号,房间是丁丑。   与她同住的只有一个犯人,编号是九八七。   她没有迟疑,掀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她胸前挂的玉牌微微发热,同时,她的目光瞥到,纸面上的金纹亮了一下,转瞬即逝。   进去后,能看到一条笔直窄小的通道,以它为中心,十二个房间对称分布,对应的十分整齐。   林拙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她朝左右查看,洞穴内裸露的岩石粗犷地显现出青灰的色泽,像是被刷了一层什么涂料,泛出微微的冷光。   洞穴内的光源就来源于此,不算明亮,却也不黑暗。   每个房间都没有门,屋内状况一览无遗,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三张石床。   十二个房间内零零落落有一些人,他们脖子或手腕上系着鱼形的牌,有的材质是石头,有的材质是某种动物的尖牙。   林拙大致略过一眼,没有看到一块玉牌。   林拙心中了然:鱼形牌的材质,代表着监狱内的阶级。   师兄之前没有告诉她玉牌的珍贵,想必也是不知道这一点。   刚才那两个劫匪一见到她就确定了她是大宗门的人,似乎这是一个默认的规则,大宗门送来的囚犯都会带着玉牌。   看来在路上遇到刀疤脸和一只耳也不是坏事,不然自己现在已经被别人盯上了而不自知。   她在打量这些人的同时,这些人也在打量她。   看到有生人走进来,洞穴内的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审视、警惕以及冷漠。   没有人靠近她,也没有人和她搭话。   但她却能感受到,空气中悄然弥漫起一份奇怪的气息——像是饿久了的野狗见到一块新鲜的骨头一样。   毕竟在所有人当中,她练气五层的修为是最低的。   她没有在意那些眼神,走进了标有丁丑的房间。   丁丑房内,左右两侧两张石床竖放,最里侧一张石床横放,横放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人身着黄衫,是极为娇嫩的迎春花的色泽,然而脸上精致的五官却是苍白病弱,丝毫没有沾染到那嫩黄的朝气。   听到有人进来,那女子缓缓坐起身来,露出系在脖间的一枚骨牌。   她眼眸纯真,好奇看向林拙:“你是新来的?”林拙挑了靠左的一张石床坐下,淡淡回答她:“嗯。”   “我叫赵倚晴,”那黄衫女子笑了笑,竟有几分明媚,“现在我们是舍友了,我不太习惯用号牌叫人,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吗?”林拙垂眸,余光瞥到其他房间朝这里张望的人:“介意。”   林拙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可林拙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她能感觉到,赵倚晴的修为比她高一些,大概在练气六层或七层。   根据她感知到的气息,整个洞穴的犯人,修为都在练气□□层,甚至还有几个筑基。   在整个丁字号洞穴里,赵倚晴的修为也不过是底层。   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来问别人的真名,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除非——她的实力并不像她看起来的这么不堪一击。   林拙不再理会她,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大师兄告诉过她,在房间内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而她刚才,也确认了这一点。   每个洞穴的“门”,其实都是有价无市的沧浪纸,用万年梧桐木的树芯和千年银刀鱼的鱼刺碾磨制成,对灵力有极强的承载力,是符师和阵师梦寐以求的珍宝。   就连原主也仅仅见过一次。   而上面的金色暗纹则是某种阵法,她翻遍原主的所有记忆都没有见到过。   只能从一星半点的符文当中,推测出这应当是个防御与攻击兼备的阵法。   洞穴里的人没有攻击她,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虽然她暂时还不太懂这里的规则,但……她估计这个洞穴就相当于游戏里玩家的安全区,能够在没有狱卒看管的情况下,让洞穴里维持一个虚假和平。   林拙琢磨了一会儿,有些困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机制还挺不错的。   起码……能让人活下来。   ……林拙梦到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作为工作室老板,她带着员工刚忙完了一个室内设计的大项目,给员工放了假,自己也买了张机票出国玩去了。   谁知在路上,飞机失事,再次睁眼醒来,就出现在了一个阴暗的牢房里。   她花了半天的时间梳理了原主的记忆,又缓了半天,才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这个事实。   她茫然无措地回想着前世,想着好不容易打出名气的工作室没了,自己奋斗十几年的成就清空,亲朋好友也都再也见不到了,整个人的状态十分恍惚。   忽然她就看到,她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有的成片浮在空中,有的单独游离在外,组合出一幅自由变换、华丽绚烂的美景。   但是同时也……十分让强迫症抓狂。   很不幸,林拙就是那个强迫症。   于是她短暂忘却了穿越的烦恼,一心一意地抓住那些光点玩拼图。   可当她伸出手后,光点就直直从她的手掌心穿了过去。   她试着又抓了几下,也都落了空。   在她就要被这些光点整得十分焦躁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的意念,或者说修仙界中,被称为神识的东西把那光点给抓住了。   然后她像是被玩具吸引的小孩一样,兴致勃勃地开始玩拼图,将同颜色的光点拼在一起。   起初那些光点被抓住了也会跑,可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一点一点去死磕,渐渐也掌握了操控这些光点的技巧。   每操作一段时间,她就需要休息,她的神识只有乒乓球大小,消耗完了就不能继续,不然脑袋会疼得像是炸开。   不过,当神识再次恢复时,会变得壮大一丝。   拼了一天之后,林拙从原主的记忆中印证了,那光点是灵气中游离的不同元素。   就像凡间的空气由氧气和其他气体构成一样,修仙界的灵气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偶尔会有一些其他元素,例如雷或风。   但——从来没有人能够看到它们,就像凡人不能一眼看穿空气。   林拙这才意识到,穿越而来的她,与其他的修仙者,是不同的。   不过她没有在意,依旧在和游离在空气中零散排列的元素做斗争。   为了满足她的强迫症,也为了排解穿越后无从发泄的怨气。   终于,她不眠不休地拼了一天,把监狱内所有元素都分了色系摆放整齐。   这时有个狱卒来接她,说要把她放出监狱。   然后——这个狱卒掐上了她的脖子。   林拙猝不及防,神识溃散,所有光点轰然炸开。   那个狱卒,当场死亡,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看着她。   同时,她脑中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欢迎使用完美无缺系统。”   ……林拙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   梦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她至今也不知道那个狱卒为什么要杀她,只知道等她醒来后,她的双手被捆住,被转移到了一个更加严密的牢房。   这具身体还未筑基,不能辟谷,每天除了来给她送饭的师兄,她连一个人都见不到。   而不管她怎么试探,那个神秘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她只能孤独地在牢房里,重新玩着元素拼图。   直到一个给她送饭的师兄衣袖破了,她看不下去,盯着对方补好,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再次出声:“神识+1。”   她查看自己的神识,果然增长了一丝。   她琢磨一下,这个系统叫完美无缺系统……难道是要她践行她的强迫症?于是她叫住了第二个送饭的师兄,让对方清理干净长袍角落的泥点。   对方战战兢兢使用了一个清洁术。   果然,系统又出声了:“神识+1。”   林拙于是抓着送饭的师兄们反复收割积分,师兄们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还有个意外之喜,随着神识的增长,等级低下的她已经能够粗浅地看透筑基以内的修为。   等到大师兄来把她接走的时候,她的神识已经壮大到一个乒乓球拍大小,排列元素的时间快了一倍,扰乱元素更是只需要一瞬间。   大师兄把她带上了一艘船,和她交代了一些无妄山的事项,张口不提那个狱卒的事情,林拙也就没有打听。   只不过,从大师兄同情的眼神中,她能猜出来,她会被转移到无妄山,应该是因为那个死去的狱卒。   但大师兄似乎不认为她杀死狱卒有什么错……这当中应该有什么内情。   再然后,她就进了山,遇到了两个拦路的人渣。   她对那两个人出手,其实也是为了试验一下自己的能力——果然,杀伤力十分强大。   可她没有杀死那两人。   她留了那两人一条命,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一年后,九重莲台将要开放。   无妄山的狱卒说她在一年内没有性命之忧,也是因为一年后,九重莲台将要开放。   林拙想到这里,心中默然一会儿。   ……她还是修为太低了。   思考过后,林拙忽然感到饥肠辘辘。   “你醒了?”赵倚晴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捧着一堆红色的野果。   那野果形状长得像苹果,色泽极为诱人,鲜红欲滴,衬得赵倚晴的脸色更加苍白病弱。   她将果子一下放在石床上,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后十分自然地递了一个野果过来,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足足睡了十个时辰,肯定饿了吧。”   她的态度似乎和刚开始相比有了微妙的不同,如果说一开始只有试探,那现在便是纯粹的善意,甚至带了几分讨好。   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林拙微微警惕。 第三章 再相逢   她不知道赵倚晴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不过不管怎么说,起码当前,赵倚晴没有敌意。   她没有拒绝赵倚晴,收下了那个野果:“谢谢。”   洞内察觉不到白天黑夜的变化,她醒来后没有注意时间。   十个时辰,也就是她睡了二十个小时,那么现在就是早上八点。   无妄山囚犯们的挖矿活动,似乎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的。   林拙扫了一眼洞穴内,果然,除了她和赵倚晴之外没有人了。   赵倚晴见她收下野果有些高兴:“现在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林拙沉默,赵倚晴变得沮丧了几分:“好吧。”   她没有过多纠缠,从侧面打开石床的盖子,拿出一把小刀。   林拙这才发现,石床是空心的,内部可以储存物品。   赵倚晴的石床里,就堆了零星几块玄铁矿,一把挖矿的锄头,和一些杂物。   林拙没有多问,而是看向她手中的野果:“这是什么果子?”赵倚晴拿刀开始削野果的皮,手腕虚弱无力,削出一片坑坑洼洼:“你不知道?这叫红玉果,表皮很苦,不能吃……”她慢慢削出雪白的果肉,林拙也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关于它的印象。   林拙之所以认不出来,是因为——原主从来没有见过削皮前的红玉果。   她想吃的东西,都是别人削好剥开,主动放在她面前的。   “你连红玉果都没有见过吗?”赵倚晴说着忍不住抬头看她,因为这一抬头,把红玉果的果皮削断了,“你是在哪里长大的?”林拙的眉头轻微地皱起。   赵倚晴连忙道:“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话……”“太白宗。”   林拙迅速地回答了她,然后对她道:“你把刀给我。”   赵倚晴有些茫然地把刀递给了她。   林拙握着刀愣了一瞬:这把刀,重量不对,轻的如同羽毛一般。   她没多想,拿起手边的红玉果开始削皮。   厚薄适中、宽度均匀、线条平整,直到整个红玉果削完,果皮都连在一起,堆起来还是一个完整的红玉果的外壳。   赵倚晴瞪大了眼睛,十分诚挚地赞叹着:“好厉害。”   放下刀,林拙有些意外:按理来说,当她的强迫症得到满足神识就会增长,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动静?她想了想,或许是需要对方完成,而不是她来完成。   她把刀还给赵倚晴:“现在,你按照这个标准,削一个红玉果。”   赵倚晴:“……”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但林拙此刻注视着她,她不得不战战兢兢拿起刀。   结果刚削了一截,果皮就又断了。   林拙:“……”她看着赵倚晴满脸无辜的表情,眼皮跳了跳。   赵倚晴连忙道:“没事,我可以再来!”她又抓起一个红玉果,慢慢削了比刚才更长的一截果皮之后,手忽然一抖,果皮断了。   赵倚晴抿抿唇:“再来。”   她又试了三次,每次一开始都好好的,但中途,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手抖的时刻把果皮弄断。   林拙看着赵倚晴这么不懈尝试,觉得这个场景对自己而言简直是折磨。   她忽然很怀念那些给她送饭的师兄——起码送积分嗖嗖的。   哪像现在这个……只会让她越来越暴躁。   偏偏赵倚晴还觉得自己进步很大:“你看,果皮一根比一根长,下一个肯定不会断!”林拙看着那排长短不一的果皮,感觉自己的脑仁隐隐作疼。   眼不见为净,在赵倚晴削皮的时候,她干脆展开神识,去排列那些灵气中乱窜的元素玩。   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赵倚晴身体周围的灵气中,五行元素的排列极为混乱,火元素尤其多。   这个洞穴内,灵气中的大部分元素都是土元素,还有少部分的木与水,金火元素少得可怜。   而这些火元素,几乎全部都聚集在她的身边,与其他各类元素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壮大。   每壮大一分,她握着小刀的手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拙看到,那些火元素分明是从她的身体里逸散出来的。   她直起身子,神识朝那堆混乱的元素探去,飞快将各类元素排列整齐。   十息过后,赵倚晴感到身体的压力骤然一松,身体的痛苦减少了许多。   她趁着这股轻松立刻削完了红玉果,拎着长长的果皮举在林拙面前:“看,我成功了!”林拙脑内立即收到:“神识+1。”   她冲对方笑笑,低头咬了一口红玉果,清甜的汁液溢满口腔。   她心道:为了赚这一点神识可真是不容易。   不过,这么混乱肆虐的灵气,赵倚晴居然能够以肉身抗住。   她的这个舍友,不简单。   赵倚晴也心道:刚才那一瞬间的轻松,和昨晚某一瞬间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很肯定,这两个时刻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新舍友这个变数。   她的这个舍友,不简单。   ……二人吃完红玉果,林拙打开石床的侧板,拿出一把铁镐。   她对赵倚晴道:“我去挖玄铁矿,你去吗?”赵倚晴摇了摇头。   林拙不意外会得到这个回答,毕竟要是赵倚晴想要去,早就跟着洞穴里的人一块去了。   她拿起铁镐:“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   赵倚晴叫住她。   “你先把床加个印,加印之后,别人才不会来翻你的东西。”   加印这件事大师兄也没有和她说过,林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新奇。   “怎么加?”赵倚晴道:“把你的玉牌放在这个缺口,滴一滴你的精血。”   按照赵倚晴的指引,林拙才发现在石床的侧面有一个凹进去的浅坑,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很容易被忽略。   已经告知了对方自己出自太白宗,林拙拿出玉牌的时候也毫不忌讳。   她将玉牌放在那个凹槽里,咬破指尖摁上去。   一瞬间,她感到自己似乎同这个石床也有了某些微弱的联系。   她收起玉牌,注意到,赵倚晴看着她的眼神中毫无贪婪,就像是玉牌对她而言是什么司空见惯的事物一样。   而她本人,系的是骨牌、石牌、玉牌这三个等级中,最低等的骨牌。   她把玉牌又系回脖子上,收紧衣领里,赵倚晴道:“你现在藏起来也没有用,到时候一定会暴露。   矿洞内区域是按照等级分布的,玉牌所在的区域等级最高。”   “不过矿洞内有阵法,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但是矿洞外……你要小心。”   赵倚晴说着把刚才那把削皮的小刀塞到她手里:“借你防身。”   林拙领了她的情:“谢谢。”   赵倚晴眨眨眼睛:“现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吗?”林拙想了想,对她道:“林若拙。”   ……林拙朝玄铁矿的方向前进,她左手扛着铁镐,右手把玩着赵倚晴借给她的小刀。   她告诉了赵倚晴一个假名字。   她不知道赵倚晴为什么对名字这么执着,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又是给吃的,又是借刀。   她能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但却不想把真名告诉对方。   因为她并不知道,对方报的是不是真名。   大师兄提醒她,修仙界偏门手段众多,无妄山的囚犯们个个手上都沾了血,要她不要轻易露底。   这是她上辈子的名字,某种程度上,她也没有骗人。   她将目光落在手中的小刀上。   刀鞘是普通的兔子皮,刀柄似乎是用紫竹做的,也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但是刀刃格外轻,轻得不可思议。   林拙记忆里见过这种材质,只是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   原主娇生惯养长大,能让她有印象的,一定是极好的东西。   她的这个室友……真是处处都是迷。   不过总归多了一样趁手的工具,不是坏事。   洞穴在南,玄铁矿在北,林拙绕了半小时到山背,看到了一片裸露的矿坑,上面有一个矿洞。   矿洞前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阵,林拙刚走到矿洞前,传送阵内刚好有两人走出来,光着膀子,脖子上都挂着石牌,手上拎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的似乎是玄铁矿。   见到她,两人都分外眼红:“是你!”林拙瞥他们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是昨天碰到的刀疤脸和一只耳,还是和昨天一样十分挑战强迫症的神经。   林拙别开眼睛:“让一让,我要过路。”   刀疤脸嗤笑:“过路?你还想过路?”“老子正要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刀疤脸明显将被她放倒这件事视作奇耻大辱,“耗子,上!”刀疤脸一声令下,两人的拳脚都冲她打了过来。   林拙依旧没有动,放开神识,将这一片的灵气搅得混乱,这两人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齐齐倒了下去。   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啧,”林拙摇摇头,“每次我都说了要过路,怎么就不信呢。”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想了想,蹲下身,握住小刀——一个东西忽然在此时跳到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裙角。   林拙被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猛地后退一步。   她低头,是一只脏兮兮的猫。   这只猫似乎以为她想杀他们,挡在了这两人的面前。   它毛色橘黄,不知在哪滚了一身的杂草与灰尘,金色的瞳仁明亮璀璨,傲然看着她。   林拙与它对视了片刻——嫌弃地伸手去抓猫。   算了,暂时不动这两个炮灰。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只猫给洗干净。   脏成这样,不能忍!作者有话说:大荒娱乐报:道侣第一次见面时给你留下的印象?林拙:呃……想帮他洗澡。   大荒娱乐报:??? 第四章 玄晶矿   林拙没想到,抓只猫还这么难抓。   这只猫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就是只凡猫,动作看起来有几分迟缓,却灵活得不可思议,甚至还能够预判她的动作,总是能让她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   简直不是她抓猫,而是猫在逗她。   林拙被折腾了五分钟,气喘吁吁,连它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而这只猫优雅一跃,跳到了矿洞洞口的上方,踩着一堆藤蔓,隔着一个传送阵的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瞳仁微闪,透着淡淡的鄙夷。   林拙:“……”行吧,天道好轮回,她刚才嫌弃这猫脏,现在这猫嫌弃她武力值低,没毛病。   不过——谁还不会用个法术咋的?咳,虽然被一只凡猫逼到用法术也挺丢脸的……林拙摸摸鼻子,回忆起原主学习过的法术,调动体内的灵力,对准猫的下方的藤蔓掐了个法诀。   藤蔓在她的操作下微微颤动,猫迅速跃开,藤蔓迟了一瞬,向上炸开,结成一个囚笼,网了个空。   林拙又连续掐了几个法诀朝它攻去,都被它一一躲开。   虽然她是五灵根,但她对于法术的使用实在不是很熟练。   原主本身就疏于联系,她更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使用法术,很快,原主身体里本就容纳不多的灵气被她掏空了。   见她停下了施放法术,那猫也停了下来,好巧不巧,又站回了最初的那个位置,踩着藤蔓蔑视着她。   林拙仰头看猫,眯起眼睛。   下一刻,它周身的灵气就混乱形成重压,让它控制不住地朝地面跌去。   林拙赶在它落地前,扑上去接住了它。   她拎着猫的后脖颈,点了一下它的额头:“你继续跑呀,我还能把你抓回来。   走吧,现在我就去把你洗干净……啊!”一瞬间,传送阵白光大作,林拙和猫都消失在了原地。   ……被传送了五分钟后,林拙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传送阵看起来是个很高端的玩意,实际上,她经过时承受了神识被撕成碎片一般的痛苦。   疼,太疼了。   林拙甚至怀疑,是不是挖矿本身不是监狱里的惩罚,穿梭传送阵才是?但她反观她带进来的猫,活蹦乱跳的,一进来就给她手背上挠了一爪子,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   可能传送阵的痛苦只针对有修为的人吧,林拙苦逼地想。   不对。   她猛然想起来,刀疤脸和一只耳走出传送阵的时候,神色是正常的。   难道传送阵的痛苦是有针对性的?石牌和玉牌所承受的痛苦是不一样的?林拙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扶着岩壁,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周围看去。   传送进来的地方周围的岩壁都是青黑色,只有一条仅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径,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火把,每个火把下方都挂着麻布口袋,和林拙在刀疤脸手中见到的一样。   林拙没有看到人,又或者人都进去了矿洞更深处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只猫跑到洞里的哪个地方去了。   她顺手取了一个口袋,拿在手中。   抓猫时铁镐和小刀就被她挂在了腰间,加上这个口袋,她就是一个配置齐全的挖矿女工了。   她慢慢向前走,走了大约有一百米,面前出现了一个教室大小的半圆形矿坑。   矿坑的低矮处满是凿痕,还有很多玄铁分布在更高的地方,星星点点,泛着黑金的色泽。   林拙环视了一圈,这个矿坑内依旧没有人。   可能这就是玉牌的好处吧,资源贼多……尽管如此,她心中仍然保持着警惕,拿起铁镐开始挖矿。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挖,只是想着曾经影视剧中的一些碎片,像模像样地一镐子下去——“叮!”铁镐与岩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岩壁连一块小石屑都没有掉。   林拙将铁镐灌入几分灵气,再次挥下去——“叮!”依旧纹丝不动。   她一点一点地往铁镐里加注灵气,使铁镐对岩壁的攻击力达到最大,然而挥舞了接近二十下之后,她也不过仅仅凿下几片石屑而已,还是指甲盖大小的那种。   拳头大的玄铁矿,依旧半隐半露地深藏在岩壁里。   “呼——”林拙精疲力竭,把铁镐放下。   按她的效率,挖个一整天能够挖出一块玄铁矿就不错了。   而无妄山的要求是,每人每月必须交够一百块,少一块受一条鞭刑。   走这样常规的挖法,她一个月就要承受七十鞭。   效率太低,必须换一个。   她又一次拿起铁镐,眼眸却开始放空。   然后她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面前密密麻麻都是土元素和金元素混乱的纠缠,像是两种颜色的毛线不停在打死结,紧紧地网在了岩壁上。   难怪她挖矿这么艰难。   不知道是不是解开之后,挖矿就能轻松一点?说干就干,林拙动手整理起面前这块玄铁矿的元素来。   但是这里的元素已经不是漂浮不定的光点,而是纤细又绵长的线,要解开一个死结,就要一个一个地往上追溯源头。   她不厌其烦地梳理追踪,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让她抓到了所有死结的根源。   她大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根源解开,然后用铁镐轻轻一凿,岩壁“沙沙”脱落,露出一块洁白的矿石。   怎么是白色的?她将玄晶矿握在手中,轻盈地像是一根羽毛。   林拙懵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是玄晶矿!大师兄和她说过,玄晶是玄铁矿的精华,一万块玄铁矿中可能才会孕育一块玄晶,是制作顶级法器的必备品。   大师兄还让她如果挖到了玄晶矿千万不要交出去,自己偷偷藏起来。   林拙想了想,又拿出赵倚晴借给她的小刀。   无需比对,她就知道,这小刀肯定是用玄晶矿练成的。   赵倚晴能够有玄晶也不稀奇,或许是她挖出了玄晶偷偷藏下来的。   能够将玄晶锻造成刀,还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并且似乎对着一把刀完全不在意,拿来削红玉果不说,还大大方方地借给了她。   她的这个舍友,实力到底有几分?不想了,先挖矿。   林拙将玄晶扔进了麻布口袋里。   然后对着面前的上百个玄铁矿摩拳擦掌:嘿嘿,解死结,她有的是耐心!就在林拙努力干活收割玄铁矿的时候,她不知道,矿洞深处,一名浑身落拓的青年,忽有所感,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只进洞后就消失不见的猫,也悄然踱步,爬上了一个隐秘的岩洞里,在暗处静静看着她的身影。 第五章 云泊舟   云泊舟已是第九次尝试画这张符。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符箓,改动了一下原来的基础,将一张符只能同时发出三道攻击,变为了同时能发十道。   但这一改动,画符的难度不止提高三倍,而是提高了十倍。   这要求他将灵力灌入符笔之后,画出的每一笔都要极为精准。   哪怕差了一毫一厘,这张符就会作废。   因为练习画符太过耗费灵力,他干脆将画符的地点搬到了矿洞中——他是金灵根,在矿洞内能够最快地恢复体内的灵气。   然而,画了三张符之后他才发现,矿洞内的灵气,不够平稳。   这意味着,即使他将符笔控制得再好,落在符纸上后也会受矿洞的影响,而毁了整张符。   不过,他没有感到可惜。   因为矿洞外边……也没比矿洞内的情况好到哪去。   在矿洞内,他恢复灵气的速度还要更快些,怎么说,还都是在矿洞内画符划算。   云泊舟微微休息,拿起第十张符纸,摒心静气,提起笔——落了下去。   然后他敏锐地感受到,灵气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没有迟疑,抓住这个时机,稳稳落笔,行云流水地将面前这张符画完。   落下最后一笔之后,整张符金光一闪,又归于平静。   云泊舟双手捻起符纸,嘴角扬起,眼眸中满是笑意。   符成!虽然还是下品符,但成功了这一次,就不愁有第二次。   ……只是今天灵气为什么会变化?云泊舟伸手一收,地上摆放的矮桌、连同桌上摆放的符笔朱砂符纸,都一同收进了他大拇指上戴着的空间戒指里。   他站起身来,在四周走了一圈,感知了一番之后,锁定了一个方向。   修士们看不到灵气中的元素,只能将灵气全都纳入,灵根像是不同的滤网,将与灵根同属性的元素留下,吐出那些不需要的元素。   故而单灵根的人,对灵气的变化最为敏感。   云泊舟思量片刻,随手撤了他布下的隐匿阵法。   然后朝着灵气变化的那个方向走去。   ……林拙兴致勃勃地解开灵气死结,一块又一块地挖矿。   她仿佛找到了曾经在地球上打黄金矿工的乐趣,一铁镐下去就是一块矿,爽极了!等到挖了数十块玄铁矿之后,她的意识忽然回笼:停,不能挖了。   甚至挖了十几块玄铁矿也显得有些多……林拙皱眉看向地上那些矿——她从来没想到效率太高也是一种烦恼。   一次性带着这么多矿石走出去,一定会被人给盯上。   这时候要是有个空间戒指就好了……可惜,无妄山的阵法不接受空间法器进入,早在进山之前,大师兄就将她身上的法器全都剥除了。   林拙把玄铁矿都装进麻布口袋里,把玄晶矿藏在了最里面。   然后她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碎石尘土,又用了个小旋风术把铁镐缝隙里的碎屑吹开。   直到确认身上和铁镐上都干干净净后,她把铁镐别在腰间,麻布口袋束紧,一把拎了起来。   “嘶——”一块玄铁矿的重量还不显,十几块加起来,沉得几乎要扯断她一根胳膊。   要知道她现在是修仙之人,尽管年龄只有十五岁,体力已经足以和凡人里的成年男子相当。   按照前世的计量单位来算,这些玄铁矿的重量,少说也得有一百来斤。   林拙回想了一下来时的山路。   啧……带着一百多斤的东西走半小时山路,不行,太累。   林拙又解开麻布口袋,一块一块地将玄铁矿放在地上。   直到她将玄铁矿扔了一半,才感觉到重量合适,将麻布口袋重新束紧。   结果她拎着口袋站起来时,身后冷不丁站了个人。   那人长发随意束起,零散漏了几缕在耳边,身着一身青色道袍,罩衫松松垮垮,腰带没有系上,垂在两边。   端得是一名落拓不羁的美男子。   “林拙?”美男子看到她的面容,“怎么是你?”他还以为能够制造这番动静的怎么也应该是个高人……没想到居然是个练气五层的小丫头?还是个脾气极差,极其不遭人待见的小丫头。   她在脑内想了一番,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   她淡淡道:“云师兄,好久不见。”   云泊舟,无极宗弟子,筑基修士。   原主曾跟随父亲去参加过他师父的结婴大典,并成功在大典前把他精心培育的一支栖云牡丹给毁了。   原主的父亲为了给她擦屁股,赔给了云泊舟一千上品灵石——也就是大师兄送她来时那艘宝船的价格。   “你果然把自己折腾进来了。”   云泊舟想起那支栖云牡丹,眼神微冷。   栖云牡丹,顾名思义,长在云中,非云雾缭绕之地不能生长,娇贵无比,不能在宗门灵田里种植。   然则云雾缭绕之地多生虫兽,这牡丹是大补之物,就算布下阵法护住也无济于事,他不得不日夜看守,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连修炼都在牡丹旁。   好不容易等到这牡丹在云雾里养成,他移栽到盆里,准备送人,却被这女人随手折下,送给了她的未婚夫。   “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刚进来不久?”云泊舟抱臂道,“我可告诉你,无妄山可不是外面,有你爹罩着,灵石就能摆平任何事情。”   林拙微微笑了:“多谢师兄提点。”   她心中暗自下了决断:此人胸襟不错,看似奚落,其实也在提醒她小心行事。   在两人有过节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已实属不易。   若是能够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或许可交。   就是打扮实在碍眼。   他撇撇嘴:“你在这里还见到了别人吗?”他理所当然地把林拙和刚才那动静的关系排除。   林拙摇摇头。   云泊舟皱起眉头,朝周围扫去……忽然,他瞥到林拙腰间,脸色迅速沉了下来:“这把刀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林拙道:“别人借给我的。”   “借的?!”云泊舟冷笑,“怕不是你自己抢的吧?我认识刀的主人,她绝不会把自己的东西轻易借给别人。”   他心中怒火滔天: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进了监狱还改不了那人嫌狗憎的脾气,赵倚晴身体不好,肯定被她给欺负了!他隐怒道:“把刀给我。”   林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说了,是我借的。   她主动借给我的,你可以去找她求证。”   “呵,你借的?”云泊舟嘲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还过。   所谓别人主动借给你,都是你利用种种手段得来的。   林拙,如果你真的改过自新了,又怎么会出现在无妄山?”林拙反嘲回去:“比不上师兄,比我先来一步。”   “你!”这件事本身就是云泊舟心中之痛,他气极:“你性格真是一如既往令人讨厌,我决不相信这刀是你借的。”   他伸手就去夺那刀:“给我!”林拙迅速闪身:“若是我借的又如何?”云泊舟咬牙道:“若是你借的,我给你下跪认错!现在,把刀给我!”“不给!”林拙斩钉截铁道,“现在给了你,出去之后你赖账怎么办?”云泊舟更气,竟不再抢夺,与她拳脚相向起来。   他习的都是杀招,招招凌厉,不留余力,林拙除了闪躲别无他法。   她的拳脚功夫根本就是绣花枕头,在云泊舟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眼看不仅刀要被夺走,自己还要受重伤,林拙双眸一空,放出神识,一团影子忽然如闪电般迅捷,落在了云泊舟的肩上。   林拙连忙将神识收回,再然后,云泊舟就倒在了地上。   他肩上的猫也收起爪子,林拙一看,云泊舟的左肩道袍被抓烂,留下了一条抓痕——这猫刚才想要帮她。   而它之前,还站在了林拙的对立面,保护着刀疤脸。   “你可真奇怪,”林拙心中忽然升起模模糊糊的一个猜想,“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在主持正义吧?”见她想对刀疤脸动手,就站在了刀疤脸的一方;见云泊舟对她动手,就站在了她的这一方。   林拙与猫对视,猫……别过头去不理她。   “行吧,主持正义就主持正义,”她无奈对着猫叹了口气,“但是要保护自己,不要插手进战斗里啊!”她之前对猫所用的力量和刚才对云泊舟所用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刚才没有收手,指不定这猫就死在她面前了。   只不过……云泊舟似乎倒下的有点快?她对神识的运用,速度又变快了吗……还是说,是因为猫抓了云泊舟一下?不可能。   她迅速推翻了这个想法:这只是一只凡猫,怎么可能伤到云泊舟这样的筑基修士?况且她手上就有一道猫留下的抓痕,不过就是普通野猫的战斗力而已。   林拙收回自己荒谬的脑洞,失笑道:“你这么弱小,插手到战斗里,别人一根手指就把你碾死了。”   猫转过头,金色的瞳仁里满是困惑的情绪,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林拙没忍住,揉了揉它的毛。   她揉着揉着,发现猫的毛发间有砂砾和枯枝,立刻想起了进矿洞之前自己想做的事情。   嘿嘿,既然你又回来了……不给你洗干净她就不叫林拙!她伸手去抱猫,这回,猫没有躲开。   她抱起猫,拎起麻布口袋,走出了矿洞。   被她遗落在地上的云泊舟,手指动了动,许久之后,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得知真相后的某猫:……#我帮你打架你却只想抓我洗澡# 第六章 许个愿   通过阵法传送出矿洞后,林拙依旧感到神识有股轻微的撕裂感。   但已经没有进去时那么疼,尚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可她十分确信,见到刀疤脸二人时,他们的脸上一丝异常都没有。   难道随着进出次数的增多,痛苦会递减?她将疑惑存在心里,抱着猫往居住的洞穴方向走去——这条山路,来时,她曾听到过水声。   有活水,就正好给这猫洗干净。   但她循着水声走了一段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有流水的地方。   她怕自己在山林里迷路,干脆放开神识,扫视了一圈。   而后她定格水元素最多的一个方位,收回神识,径直朝那里走去。   她没注意到,她怀中的猫,在她放开神识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步行五分钟后,林拙见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   溪水湍急,大概有一丈深,三丈宽,水中还有巴掌大小的鱼在游动,红白相间,色泽美艳。   林拙一愣:这不是锦鲤么?她朝着上下游望了望,倒是有几条青鱼黑鱼,但再也没见到颜色这么鲜艳的鱼。   这鱼像是特地停留在岸边等着她似的,不停地摆尾,还试图跃上水面。   这么罕见的情况,按照上一世的风俗……林拙当即闭眼,放下猫,双手合十:“锦鲤啊,能不能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三秒过后,她睁开眼,满是失落。   还是青山绿水,身边还有一只猫仰头看她,仿佛在看着一个二傻子。   林拙苦笑,自言自语道:“我在想什么呢……果然是不会成功的……”“那就换一个心愿吧……”林拙颇有些自暴自弃,“保佑我天天开挂,灵药随便捡灵宝天上掉灵兽吊炸天,嗯,最好还是无妄山那个镇狱凶兽,这样我就能在无妄山横着走了……”“算了算了……”片刻后,林拙低头喃喃道,“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还不如许愿我千万不要碰到凶兽来得靠谱。”   “哗啦——”林拙话音刚落,一片水花就溅在了她的脚边。   她定睛一看:水里的锦鲤不见了,而自己身边的猫,口中正叼着它。   然后它慢条斯理,又像是对她耀武扬威一般,三两口把鱼给吞吃入腹,转眼间,地上就只剩了一堆鱼骨。   林拙:“……”这坑爹孩子,她才刚许完愿呢,还让不让人做一做白日梦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抓你去喂凶兽哦!”猫的金色瞳仁闪了闪。   “害怕了吧!”林拙一时恶劣心起,“我跟你说,这座山里,不听话的崽都会被凶兽叼走!”她感觉自己像恐吓小孩的怪阿姨,只不过她的恐吓对象是猫。   但眼前的猫听完听完这话之后,没有被吓到,仅仅抬眸看她一眼。   林拙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那眼神一闪而过,林拙没有看太清。   而后那猫就一个转身,跑去溪边的草丛里打了个滚,舒舒服服地卧下。   那姿态,整个就是:朕已经吃饱喝足了,奴才们跪安吧。   林拙看着它身上滚了一脊背的草叶,浑身都不舒服。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趴在它身边,给它顺着毛,麻痹着它的神经:“崽啊,咱打个商量行不?”猫屈尊降贵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你身上太脏了,咱能不能洗干净再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嗡——”林拙的耳朵忽然听到了一阵嗡鸣声。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猫全身的毛都仿佛炸开,金瞳对她怒目而视,仿佛熊熊燃烧着一团烈火。   ……林拙拎着麻布口袋离开溪边,神色间有些淡淡的懊恼。   她居然会被一只野猫给吓到失神,从而眼睁睁地看着它跃上树枝,奔腾在树林里消失不见。   果然猫都不喜欢洗澡吗,生气成这个样子……她忽然有些伤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到它。   那些不敢在人前说的话,仿佛在这只猫的面前都无所顾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猫是她穿越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呃,然后这个朋友单方面跟她决裂了……她的心情就在这种低气压下一路笼罩着,直到她回到住处,还未进去,就在洞穴前的空地上看到了病弱得仿佛随风就倒的赵倚晴。   和站在她身边比她还像病患的云泊舟——脸色苍白脆弱,双臂无力,左肩的道袍敞开三道口子,露出被猫抓过的三道抓痕。   林拙微微皱眉。   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林拙走进,就听到云泊舟正头疼对赵倚晴道:“倚晴,我知道你不愿将人往坏处想,但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看我这一身的伤……”赵倚晴面色犹豫,纠结着想说什么,忽然余光瞥到她回来,眼神立马就亮了:“若拙!”此时已经是下午,看天色是四五点钟的样子,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回到了洞穴,他们三人站在门口,偶尔有人朝他们看来。   赵倚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那些目光,兴奋地朝她打招呼,林拙礼貌性笑笑,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麻布口袋:“我摘了很多红玉果,我们一起吃。”   她带出来的十几块玄铁矿还是太引人注目,她索性在路上摘了许多红玉果,佯装出一幅麻布口袋是被红玉果装满的样子。   “好呀。”   赵倚晴噌噌把她拉到身边,对云泊舟炫耀道:“你看,我说了她对我挺好的。”   云泊舟面色阴郁,毫不客气地看向林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凭着这野果就想收买人心?”林拙盯着他左肩看了一会儿,看得云泊舟莫名烦躁。   她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腰间的刀递给赵倚晴:“谢谢你借给我的刀。”   赵倚晴大方地挥挥手:“没事,继续借你用,我这里还有很多……唔!”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十分心虚地朝云泊舟看了看。   林拙装作没有听见,看向云泊舟:“那么师兄现在听见了,这把刀是她借给我的。”   云泊舟的脸更黑了。   林拙又道:“云师兄,还记得我们在矿洞里说了什么吗?”云泊舟沉默。   “若是你借的,我给你下跪认错!”——这是他亲口说出的话,没有办法否认。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好,我给你道歉,是我的错。”   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刀:“但你这个人,我还是信不过。”   他说罢就要跪下,林拙使了一道小旋风术,将他的膝盖托起。   “不用下跪,”林拙打量了一番云泊舟,“我只需要你把衣服……”赵倚晴眨巴着眼睛忽然插了一句话:“你们在说什么?若拙,你想让师兄脱衣服?”云泊舟听到这话,又想起刚才林拙三番四次看他的眼神,脸都绿了。   “不,”林拙道,“我只是想让他把衣服穿好,褶皱抹平,顺便把左肩的三个口子给补好。”   这幅落拓打扮实在碍眼,头发不好好扎衣服不好好穿,她从见他第一面就记上了,没想到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用来收割积分。   赵倚晴:“……”云泊舟:“……”林拙又道:“云师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用不着乘人之危。”   云泊舟:“……”合着她还看不上呗。   云泊舟心中说不上来地有一丝解脱又有一丝丝憋屈,他没学过缝补术和清洁术,还是赵倚晴往他身上丢了两个术法,又好好为他梳理好鬓发,才将他收拾成林拙满意的模样。   “师兄你这样还挺好看的嘛,”赵倚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比之前好看多了。”   云泊舟低头,耳垂悄悄地红了。   “神识+1。”   林拙听到脑内的声音之后,愉快地走入了洞穴:“我肚子有点饿,但不想站在外面吃红玉果。   我进去了,你们自便。”   “诶,等等我,我也吃!”赵倚晴跟在林拙身后,忙不迭和云泊舟挥手,“师兄,明天见!”云泊舟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两人进去的身影,神情复杂。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云哥,我没看花眼吧,刚才那个,好像是我哥的未婚妻?”作者有话说:多年后,林拙没有想到,她自暴自弃许下的愿望,全都成真了…… 第七章 聂小五   云泊舟转过头,把肩上的手拍开:“聂小五,说了多少次,我和你的关系没有这么亲近。”   “云哥,”被称作聂小五的娃娃脸少年恬不知耻地笑笑,“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不要这么绝情嘛。”   聂小五笑着笑着,忽然定睛看他:“云哥,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怎么把自己收拾得这么齐整?”“咳,”云泊舟轻咳一声,试图将尴尬掩盖过去,“倚晴帮我收拾的。”   “哦……”聂小五揶揄打量他一眼,果然没有再追问。   他拉着云泊舟:“来,你看看我今天搞到了什么?”他将手中的牛皮水壶轻轻揭开一丝,里面顿时飘出了诱人的酒香。   他凑近云泊舟,低声道:“飞来峰那边的胭脂猴酿出的猴儿酒,我蹲了五天才蹲到!”云泊舟的酒瘾被他勾了上来,但仍一本正经道:“无事献殷勤,说吧,这回你想要什么符?”“嘿嘿,咱哥俩哪要这么生疏,”聂小五揽上云泊舟的肩,“走,去观云亭里坐坐。”   云泊舟明知他心中有鬼,却还是半推半就地,随他一起坐到了观云亭里。   观云亭在洞穴的西北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犯人修建起来的,用的普通木料,长年累月下来,被侵蚀得很严重,仿佛马上一吹就倒。   但此处观景绝佳,建在一块突出的峰石上,两侧是苍茫云海——修建这观云亭之人,想必也是看中了这意趣。   云泊舟与聂小五相对而坐,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套酒具,然后与他一杯又一杯地对饮起来。   “所以刚才那个真的是林拙?”云泊舟点点头。   酒过三巡,聂小五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总觉得这答案不太真实:“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和以前,好像有点变化?”变化大了去了。   云泊舟暗自吐槽,面上却不改颜色:“进来此处的要么是作奸犯科之辈,要么是突逢巨变之人,她从前虽脾气坏,但也没有坏到进无妄山的地步……想必是遭受了什么变故吧。”   “啧,”聂小五叹道,“也不知道她和我哥的婚约取消没,按她从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要是婚约解除了,肯定能当场从这里跳下去。”   “想必是解除了,”云泊舟道,“林正峰最是宠爱这个独女,他绝不会看着林拙被送进无妄山,所以……只可能是他出事了。   能让一个受宗门重重保护的阵师出事,绝对不是小事。   更何况,天照宗不会接受一个被囚在无妄山的少宗主夫人。”   “少宗主啊……”聂小五眯起眼睛,看向身边翻滚的浮云,“也不知得熬多少年,才能继任成宗主。”   云泊舟不接他的话,站起身来:“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回去吧。”   “云哥,”聂小五没有挽留,而是笑眯眯问道,“你说,要是我趁林拙在无妄山的时候多多亲近她,她会不会转而喜欢上我?”云泊舟脱口而出:“你疯了?”“没有,”聂小五单手托着下巴,“我是真心这么想。   我就是忽然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   他的娃娃脸配上这幅天真模样,十成十的人都会以为他情窦初开,云泊舟却知道他的底细,冷声道:“聂小五,我知道你和你哥关系不好,但是你不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云哥,”聂小五歪头笑笑,“我记得她从前还折了你一支栖云牡丹呢,怎么这会儿,你又帮她说起好话来了?”云泊舟脸色僵硬了几分:“一码归一码,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不是为她说话,我是为你说话,”云泊舟又道,“不要去玩弄她的感情,天地间因果循环,自以为是者,反受其殃。”   “我没有,”聂小五笑笑,“我认真的。”   云泊舟抿唇:“我言尽于此,若你日后出事,我绝对袖手旁观。”   他说完大步离去,聂小五看着他的背影,无所谓笑笑:“我说的都是真话呀,怎么就不信呢。”   “林拙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他拎着猴儿酒回来的路上,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威压。   他忍不住朝威压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一只猫正在与林拙对视,怒气滔天。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传说中镇狱凶兽的化形。   上一次他看到凶兽时,它身形如虎,一张口便将一名金丹修士给咬死,对方毫无反击之力。   可这一次,它怒气滔天,却放过了林拙……有趣,实在有趣。   ……林拙拎着麻布口袋坐在了自己的石床上,片刻后,赵倚晴也跟着进来了。   洞穴内已经有不少人正在休息,见她们二人进来,一些人的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在了她们身上。   “若拙,我来削皮,”她像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孩一样,“我练习了一天,现在肯定行!”林拙应道:“好。”   但她没有急于拿出红玉果,而是咬破了指尖,沿着整个房间走了一圈,虚空画了几笔,顿时,外面那些目光就被隔绝。   “好了,”林拙道,“现在可以安心说话了。”   住在集体宿舍里就是烦人,待会儿她要和赵倚晴说的话,她不想让别人听到。   “哇,”赵倚晴眼睛闪闪看着她,“若拙,你会布阵……还是隐匿阵!”“小阵而已。”   林拙把红玉果连同玄铁矿全部倒出来,露出最里面洁白的玄晶矿,毫不避讳赵倚晴。   赵倚晴见状,就已经知道林拙认出了她借出的那把小刀的材质。   林拙扔了个红玉果给她,“削吧。”   有了阵法隔绝,赵倚晴也就不再遮掩。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骨牌,顿时从里面摸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小刀。   原来她戴着的骨牌,并不是她在无妄山内身份的象征,而是一件以假乱真的空间法器。   林拙摸了摸下巴:这是个好东西,要是有门路,她也弄一个。   林拙看向赵倚晴,她削皮熟练规整了很多。   她张开神识,看到她周身的元素又混乱成当初的状态,而赵倚晴却在这种重压之下,握刀握得稳稳当当。   她说练了一天,没有骗人。   但林拙也知道,这一天的练习,绝没有她的语气这么轻松。   她忽然心生不忍,再次出手理顺了赵倚晴周身的灵气。   赵倚晴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快起来,她笑得眉眼弯弯:第三次了,果然是因为若拙!她把红玉果的皮削完,果子递给林拙:“你先吃。”   林拙没有拒绝她。   赵倚晴又给自己削了一个果子,果皮齐齐整整地堆在那里,林拙身心舒畅,忽然听到脑内声音:“神识+1。”   咦?林拙挑了挑眉毛:这积分还能够重复拿?她思维开始无限延伸:如果赵倚晴一直削皮规整,云泊舟一直打扮舒服,那她每见到一次就能够拿一次积分。   现在仅仅培养了两个样本,如果她培养了二十个,二百个呢?那她简直躺着收割神识,实力也成倍增长!林拙越想越兴奋,唇边忍不住就带了笑意。   赵倚晴奇道:“你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挖到玄晶矿了,当然开心。”   林拙把玄晶矿拿到手中把玩,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赵倚晴点点头附和道:“玄晶矿确实难得。”   语气中透着一丝敷衍。   林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刀,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小刀……行吧,在其他人都攒着玄晶矿做武器的时候,用玄晶矿来做水果刀的人确实有敷衍的资格。   她沉默一会儿,又道:“我想把这块玄晶矿出手,你能给我介绍一个出手的渠道么?”不料赵倚晴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林拙问:“谁能做主?”赵倚晴道:“云师兄。”   “哦,好的。”   林拙点点头,把玄晶矿递给她,“你先帮我收着,明天我们去找他。”   每个人只能进入自己号码对应的洞穴,不能随意在其他洞穴走动。   现在天色已晚,没了洞穴内的阵法保护,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危险。   所以……明天再说吧。   林拙把玄铁矿全都扔进石床里,收拾完之后顺势躺下。   累了一天,又吃饱喝足,她很快就睡着了,徒留赵倚晴握着那块玄晶矿发愣。   她刚才……好像一不小心把云师兄给卖了? 第八章 未婚夫   林拙又开始做梦。   她很清楚这是梦,因为这是原主的记忆,而不是她的。   梦里,她看着原主被父亲千娇万宠地长大,养成了一幅任性恶劣的脾气,宗门上下唯恐避她不及。   她没有朋友,但她又渴望着朋友。   直到她又一次被排挤,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泣时,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温柔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后来,原主知道,那是她从小就订下的未婚夫聂潇。   理所当然的,她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聂潇也对她温柔至极,包容着她所有的坏脾气。   然而聂潇作为人人都看好的少宗主人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少不得要和许多年轻貌美的女修士交际。   原主便不停地吃飞醋惹祸,聂潇却从来没有责怪她,让她对付女修士的手段愈发嚣张。   一切终结在太白宗大乱的那一天。   宗门阵法被破,典籍珍宝被盗,作为首席阵师的林正峰难辞其咎。   但他却离奇失踪了。   所有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监守自盗,背叛宗门。   宗门内除了他的名,并将他列为通缉犯,势要追讨这些珍宝。   师兄们相信师父没有背叛宗门,可身为弟子无权无势,不敢闹事。   只有原主舍下了一身骄傲,顶着所有人奚落的目光,在宗门长老议事的大殿前跪了三天,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爹没有背叛宗门。   喊到嗓音沙哑,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老们不为所动,她便去天照宗求聂潇,却等来聂潇冷冷一句话:“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天照宗,不可能接受你这样一位少夫人。”   原主绝望地拽住他:“潇哥哥,你从前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我!”“对你好?”聂潇轻轻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你好?”“因为你身后的靠山,是林正峰。   没有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他,根本没人能忍受你这个恶妇。”   “那些被你欺负过的人,我本来就讨厌她们的靠近,正好,由你去把她们赶开,恶名都落在你的身上。”   “林拙,你的人,和你的名字一样蠢呐。”   所有人面前完美无缺的聂潇,在忍受了原主多年之后,终于控制不住地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原主恨极,挥刀捅向他,他明面上不躲不闪,受了这一刀;暗地里,却用银针封住了原主的一处大穴。   然后原主便被太白宗以袭人的理由关了起来,在银针的折磨下,死在了牢狱里。   再便是她这一抹异世幽魂,重新醒来,开始了在监狱里不知疲倦玩拼图的日子。   等等……林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她两次做梦,都在梦里玩拼图?……次日,赵倚晴睁眼,神清气爽。   果然和林拙在一起,她身体的状况就会莫名好上许多,昨晚和前一夜一样,也是她睡得极其轻松的一夜。   她见林拙醒来,十分开心地和林拙打招呼:“早。”   林拙有气无力地坐起身来:“早。”   在梦里玩拼图也一样耗费精力,做个梦可太累了。   二人收拾了一番,林拙将阵法撤了,和赵倚晴一起走出去。   他们一出门正巧就遇上了云泊舟,赵倚晴朝他挥挥手:“师兄!”云泊舟朝她们走过来,打扮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盘靓条顺,林拙心情舒畅,果然听到脑内响起一个声音:“神识+1。”   赵倚晴也忍不住对云泊舟多看了几眼,真心夸道:“师兄你今天真好看。”   云泊舟故作矜持:“吃东西了没,我刚抓了两只兔子。”   “哇,真好,”赵倚晴扭头对林拙说,“我跟你说,师兄烤兔子一绝,今天你一定要尝尝!”这舍友真是专业卖师兄啊……林拙忍住笑:“好啊。”   云泊舟心中气结,面上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方模样:“那林师妹便一起来吧。”   云泊舟带她们到了一处空地,还特地挑选在了溪边。   他拿树枝搭起一个架子开始兢兢业业烤兔子,赵倚晴却已经忍不住寂寞下水抓鱼去了。   她那满身的热情和她病弱的外表丝毫不相匹配,却又奇异地融合。   林拙忍不住想,如果她的病好了,一定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小太阳。   她转过头,问云泊舟:“云师兄,倚晴生的是什么病?”云泊舟烤兔子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林拙感到他心中还是有几分防备,换了一个话题:“她见我第一面时,就问我的名字,后来又问了好几遍。   她为什么对名字这么执着?”云泊舟的眼中忽然浮起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她完全记不住数字。”   “人人都有一个号牌,在不熟悉之前,无妄山的大部分人都是用号牌称呼。   但她……一个号牌都记不住,经常弄错人。”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林拙忍不住也笑了,这可真是赵倚晴会干出来的事情。   二人气氛缓和一些,林拙又问道:“她这样多久了?”云泊舟犹豫了片刻,道:“三年。   从进来的那一年开始,就一直这样。”   “师兄我抓到了两条鱼,”二人正交谈着,赵倚晴忽然丢了两条鱼上来,“一起烤了吧!”她撇撇嘴:“可惜连一条玉顶红都没见到……”云泊舟道:“玉顶红哪有这么好抓,这鱼太灵活了,就算筑基修士也要废上大功夫。”   林拙问道:“玉顶红?”“就是一种红白相间的鱼,”赵倚晴捧着脸,“那个味道香的哦,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林拙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锦鲤,和轻易就把锦鲤抓住的猫……“这么难抓么……”林拙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想尝尝。”   赵倚晴拍胸脯保证道:“等我抓到,一定分一半给你吃!”云泊舟幽幽道:“那我呢?”“啊?”赵倚晴满脸疑惑,“师兄你不是不喜欢吃鱼么?每次都把鱼塞到我这里……”云泊舟:“……”林拙莞尔。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赵倚晴说着话,不经意瞥向溪边,忽然看到了一抹红。   她拽了拽赵倚晴:“那是不是玉顶红?”赵倚晴凑到溪边,兴奋道:“是!”她挽起袖子正准备下水,那抹红一溜烟又不见了。   “哎呀,跑得真快……”赵倚晴扫兴地坐回原地,林拙却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仿佛有什么在看着她。   她扭头,身后只有斑驳树影。   等她将头转回来,又在溪边看到一抹鲜艳的红。   这回她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溪边。   然后,那尾玉顶红主动朝她游了过来!那鱼游到她身边,不停摆尾,见她没有动作,竟然奋力一跃——林拙下意识地用手去抓,等她回过神来,那尾玉顶红已经被她抓在了手中。   云泊舟和赵倚晴只忽然听见“哗啦”的水声,就眼睁睁看到林拙手中凭空多了一条鱼。   他们二人双双呆滞了片刻,赵倚晴率先开口:“若拙你真厉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鱼:“好大一条,比我之前见过的要大上一倍!”云泊舟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你刚才抓的?玉顶红的体型很难生长,这么大的一条玉顶红,起码有七八十年的修为,在水中的速度可能连筑基中期的修士都追不上。”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林拙慢吞吞道,“是这条鱼太喜欢我了自己蹦上来的。”   赵倚晴:“……”云泊舟:“……”林拙看着这两人一脸“我信了你的鬼话”的神情,无奈耸耸肩。   她拎着鱼,走向火堆边。   那种有人在注视着她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但当她一看向树林,树林里又空空荡荡,除了缭绕着丝丝晨雾以外,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某猫:想吃锦鲤?送货上门!林拙(摸下巴):这么高效迅速,要是搞个生鲜直达业务还挺赚钱的哈……某猫:……#我给你送早餐你却只想让我当快递员# 第九章 炼器师   把兔子和鱼都吃完之后,树林里的晨雾已经散尽。   林拙吃的十分饱,云泊舟烤兔子的手艺如同赵倚晴说的一样很不错,这兔肉的味道又与前世的微微有些差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兔子在这样一个修仙世界生长浸染了灵气的缘故,肉质鲜嫩细腻,咬下去满口留香。   玉顶红也不辜负赵倚晴这么反复的念叨,比起鱼类的口感更像是贝类,鱼肉紧致弹牙,丝毫不腥,反而还带着一丝溪水的清冽甜爽。   鱼肉吞食入腹之后,还能感受到体内补进了一股温和滋养的灵气。   林拙吃完后懒洋洋不想动弹,却看到赵倚晴蹲在了云泊舟杀鱼的地方,一片一片地把玉顶红的鳞片给捡了起来。   她不禁问道:“为什么要捡这个?”赵倚晴道:“这是上好的炼器材料,轻薄坚韧……咳,主要是颜色好看,炼器的时候加上一点这个,很多女修都会特别喜欢。”   “还有这幅鱼骨,”赵倚晴如数家珍,“这幅鱼骨的坚硬程度,甚至还要比玄铁矿强。   但它比玄铁矿轻,在没有玄晶矿的时候,它也算是一件趁手的替代品,女修们买不起玄晶矿做的东西,就会买一些鱼骨做的钗子防身……”“咳咳,”云泊舟想让她停止絮叨,拼命给她使眼色,“倚晴!”“啊?”赵倚晴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云泊舟。   云泊舟满肚子的无奈,又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林拙笑了,直接挑明:“你是炼器师?”赵倚晴顺口就答:“对啊……”“啊不对。”   她瞥到云泊舟的脸色,立马改口,“我不是我不是,你听错了。”   傻白甜,纯种的。   林拙怜爱地看向云泊舟:喜欢上这么个人,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林拙对云泊舟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放下对我的戒心,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她是炼器师,正好,我需要一个空间法器。”   她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赵倚晴能够将空间法器带进无妄山,还视玄晶矿若无物,如果她自己就是炼器师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用玄晶矿换,十块玄晶矿,换一个……”林拙指向赵倚晴的颈间,“像她这样的骨牌。”   能够掩饰身份,又能够装东西,一举两得。   “需要什么材料,我来找。”   林拙一条条地将筹码列出来,等待着云泊舟的回答,却见云泊舟的脸色仿佛绿云罩顶:“你连这个都告诉她了?”赵倚晴明白自己做错的事,瑟缩一下:“她挖出玄晶矿也没瞒着我嘛,还把玄晶矿放在我这里了……”如果怨气能够实体化,林拙准能看到云泊舟头上被气出的青烟。   云泊舟看着林拙这同情的眼神,心里更气了。   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崽子,被别人手指头勾一勾就拐走了,什么秘密都抖出来告诉她。   简直、简直……他压着火,揉了揉太阳穴:“倚晴身体不好,现在不能炼器。”   “没有啊师兄,”赵倚晴同学踊跃发言,“我可以的,你不要瞧不起我!”云泊舟:“……”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你不可以。”   “我……”赵倚晴还想辩驳,看到他的模样,又缩了回去,“好吧,我不可以。”   林拙皱眉:“那有现成的空间法器么?”如果每次都要进矿洞里挖一天然后一大半的玄铁矿带不走,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云泊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林拙跟着云泊舟穿行在一条小路上,赵倚晴需要休息,已经被他送回了洞穴中,现在只剩他们二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拙问道:“这条路上为什么会有阵法?”云泊舟没好气道:“有阵法,才不会让你这样的愣头青误闯进来。”   “这是无妄山的市集入口,每个月开放一次,在外面来收玄铁矿的前一天。   平常这条通道会关闭,禁止外人进入。”   云泊舟一边说话,一边在阵法间急速地穿行:“跟着我,别走错!”他有意刁难林拙,没想到林拙慢慢悠悠地,照着他的步伐一步不错地走了过来。   “呵,”云泊舟抱臂等了她一会儿,“没想到你记性还不错。”   林拙瞥他一眼:“师兄莫要忘了,我爹是个阵师。”   云泊舟:“……”用阵法来刁难一个阵师的孩子,他真是气昏了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他同时也在心中,对林拙高看一眼。   在他心中,林拙一直是个刁蛮任性的草包,所以就算她三番两次展现出实力,他也忍不住轻看她。   但刚才林拙的表现,明显说明,她的实力,并没有那么不堪。   穿过阵法后,林拙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青翠的山谷,一座三层木楼矗立其中,背山望水,旁边还种植着一片草药。   从洞穴那边的粗糙画风过来这边,简直像是误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木楼门前有一小道童背对着他们,正在晒草药。   听到有人来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对云泊舟腼腆笑了笑:“云师兄,你来了。”   他转而看向林拙:“这是……”“林拙,明轩。”   云泊舟随意在他两人之间介绍了一下,朝木楼里望去:“霜姐在吗?”明轩摇摇头:“和小五哥还有小棠一起出去了,说是要晚点回来。”   “哦……”云泊舟也没问他们二人去做什么,对林拙道:“等一等吧。”   林拙点点头,找了一块草地,躺下来晒太阳。   她目光瞥见云泊舟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方矮桌,然后往上面放了符笔、符纸和丹砂。   她模模糊糊想起来,云泊舟似乎是一个符修。   一个炼器师,一个符师,再来一个丹师……诶,这不是有一个晒草药的么。   林拙坐起来,看向明轩:“你是炼丹师吗?”明轩有些羞赧:“是。”   咦,金手指配置齐全了。   林拙忍不住想起来自己前世看的那些修真小说,主角那叫一个灵宝随地捡,小弟随便收。   现在她似乎把小弟配置给凑齐了?不要膨胀,不要膨胀……林拙把自己那一点激动之心压了下去:想要收小弟,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大佬的命。   林拙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躺回了草地上。   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她从穿越以来还没有这么舒服过,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刚要睡着的时候,符纸被撕开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刺啦——”林拙皱了皱眉,那股睡意顿时消散。   她睁眼看了一下云泊舟,他画毁了一道符,撕碎的符纸被他随意扔在了身边。   她又躺了回去,继续闭眼。   在她将睡未睡时,又是一声“刺啦”,把她惊了起来。   林拙索性不睡了,站起身来,踱步到了云泊舟的身边,看他画符。   云泊舟并没有被她所影响,眼睛全神贯注地盯在符纸上。   等到这一遍又失败了,他放下符笔,这才察觉到林拙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神情有些不悦:“林拙,没有人教过你不能偷师吗?”“云师兄,”林拙笑笑,“你这些东西借我用用。”   云泊舟疑道:“你会画符?”“阵符不分家嘛。”   听到她这话,云泊舟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她。   她这话没有错,符道本就是阵道的一部分,被包含在阵道之中。   只不过阵道可以容纳任何材质,符道却只能承载在符纸里。   阵道广而深,符道小而精。   林拙在桌前坐下,拿起他的笔,饱蘸朱砂,注入灵力——符文在她略显笨拙的手中缓缓画了出来,画的并不美观,但灵力的分布却极为均匀。   云泊舟看得暗自心惊。   要知道画符,最难控制的就是掌控每一笔之间的灵力,差上一点,整张符就会作废。   他画符多年,也不过才练出这样的控制程度,林拙这一手,居然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最后一笔收拢,这张云泊舟刚才失败了三次的符,在林拙的手中完美画成。   林拙有几分开心:“没想到第一次画符就成功了。”   “中品遁形符……”云泊舟喉头有些艰涩,“你是第一次画?”他神色复杂,如果说刚才他是高看了林拙一眼,现在则是彻彻底底对林拙不敢小觑。   在他的专长上击败他,更加伤害他的自尊。   “林师妹,从前我以为我天赋不错,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哈?林拙惊讶地回头看他。   她不知道云泊舟脑中千回百转想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一边画符一边用神识玩拼图的作弊画法,被云泊舟视作了天赋妖孽。   她只伸出手指道:“云师兄,我能画成,并不是因为我的天赋有多高。   而是——”“你把符上的古文写错了。”   她指出自己符上和云泊舟符上不同的两处,云泊舟仅仅是比她多画了一横,整张符就毁了。   “这张符我曾经在古书上见过,”感谢原主有个好爹,教育资源丰厚,原主虽然实力不行,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古文较我们现今书写的文字更为繁琐,但是整个符文的灵力回路却是围绕着古文的字形来运行,你多了一笔,当中的整套循环便乱了。”   “当今用的许多符文都是从上古符箓中演化而来,若是对古文不熟悉,画符时便很容易出差错。”   云泊舟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不过,”他抬头看向林拙,有几分茫然,“师父教我少看古籍,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很多古文我都不认识怎么办?”林拙抬头望天:您这师父可真够新潮的。   特立独行,直接把徒弟教成了文盲啊。   “这样吧,无妄山内也没有藏书,”林拙想了想,“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若是有空,我可以教你认字。”   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帮个忙的事情。   却不想云泊舟当即对她鞠了一躬,端端正正,心口如一:“林师妹,之前的事,是我错了。   我不该对往事纠缠不放,信不过你的人品。”   林拙笑笑:“没事。”   他心中感动,正要说话,却听林拙道:“反正之前吃亏的也不是我。”   云泊舟:“……” 第十章 炼丹师   经此一遭,林拙和云泊舟的关系好了很多。   云泊舟拿出之前几道经常画废的符给林拙看,果然也都是因为文盲惹的祸。   林拙告诉了他这几个字的正确写法之后,云泊舟立刻又对着符纸重新练习起来,没时间和林拙说话了。   林拙看他画了一会儿,略感无聊,离开了云泊舟的身边。   明轩似乎在晒草药的同时给这些草药分类,她看着他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明轩的忙,朝着明轩走去。   但一走近,她就要窒息了。   明轩这哪是在分类,这是在把所有草药越弄越乱!他面前摆着两种颜色的植株,一种叶片呈现出淡紫色,一种呈现出紫红色,两类植株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叶片的颜色。   然而明轩却像是分不清这两种颜色一般,面前分开两堆,却和没分开时一个样,白白做了无用功。   林拙问:“为什么种的时候不分开呢?”明轩苦着脸:“这两种草药是相依相生的。”   “你分不清?”明轩小声道:“有时候能分清,有时候分不清……”她心中升起一个可疑的猜想。   林拙拿起淡紫色的那一种植株问他:“明轩,这是什么草药?”明轩回答得不假思索:“紫仙兰。”   她又拿起紫红色的那一株,“这个呢?”“红仙兰。”   林拙放下红仙兰,看到叶片,忍不住和紫仙兰在心中比了一下,微微皱眉。   她翻看了一下草药堆里的两种植物,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心中有了底。   林拙把两种放在一起:“现在,你告诉我,哪个是紫仙兰?”明轩的眉头立刻纠结地皱起来。   他犹豫了半天,把手指向了红仙兰。   林拙叹口气:“错了。”   明轩低下头,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沮丧。   夭寿哦……林拙看着明轩,觉得自己进的不是监狱,而是残障修仙者关爱中心。   否则她怎么会遇到文盲符师、色盲丹师,哦,还有一个不能炼器的炼器师。   “之前都是小棠帮我晒草药的,”明轩蹲下,缩成一团,可怜又无助,“今天小棠出去了,只能我自己来……我就知道,我做不好的……”看着他这幅样子,林拙心生不忍。   毕竟明轩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学生呢——她显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心中升腾起一片老母亲的慈爱之心:“除了颜色之外,这两者还有什么不同吗?”明轩摇摇头:“没有了。   这两种草药,长相一样,药性却完全相反。”   “真的没有吗?”林拙瞥一眼地上的两株植物,笑了,“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就肯定没有两种完全相同的植物。   它们有不一样的地方,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真的没有……”明轩弱弱反驳她,“药典上就只写了颜色不同,所有药典我都看过,都是这样写的。”   林拙不知怎么,忽然想把云泊舟拽过来和明轩相互交流学习。   一个搞创新,一个看古籍,这两人要是中和一下该多好。   “药典这样写,是因为写药典的人,能够分清这两种颜色,”林拙道,“他们认为别人也能够分清楚这两种颜色,故而只写了这么明显的一个特点。”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得抛开药典,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明轩抬头看她:“真的能走出自己的路来吗……”林拙把两株不同的草药递给他:“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明轩接过草药,盯着它们仔细看了起来。   鸡汤灌完,林拙拍拍手站起身来。   也不知道明轩玩找不同要找多久,反正强迫症如她,一眼就发现了,红仙兰叶片上的叶脉……不对称,而紫仙兰的叶脉则十分规整。   叶脉这样细枝末节的玩意,药典里要是能记录才怪了。   “我发现了!”没过多久,明轩兴奋地跑到她的面前,“叶片不一样……叶片不一样!”他眼眸亮晶晶的,明显褪去了几分胆怯。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不同,可见观察力也不弱。   之前没有发现这点细节,估计是被色盲困扰已久,久而久之愈发逃避,反而不敢去面对。   看到他解开心结,林拙也不跟他客气。   她微抬下巴:“那就去把这两堆东西分好吧。   嗯……记得放整齐一点。”   乱糟糟的太碍眼了。   明轩用力点点头:“好的师姐!”明轩“蹬蹬蹬”从她身边跑开,重新开始分草药,云泊舟那边还在专心画符,林拙无聊地又躺回了草地上。   这回没有其他声音打扰,她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不知怎么,她梦见了对她生气的那只猫。   她梦见那猫化身成了一个精瘦有力、野性十足的男人,她却像是撸猫一样问他:“崽啊,咱打个商量行不?你身上太脏了,我给你洗个澡……”男人对她怒目而视,一张脸俊美至极,金色的瞳孔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再然后,男人就碎成了一片片光点逸散开。   林拙被这些乱七八糟到处跑的光点搞得烦躁,一撸袖子开始拼了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半梦半醒的她又察觉不到哪里不对……林拙皱着眉头,在梦里折腾,离她不远的云泊舟,却是很快就感受到了周围灵气的变化。   无妄山有青莲阵笼罩,有阵法在,无妄山内灵气与外界沟通缓慢,五行流通滞胀,整座山的灵气,都处于这样微微混乱的状态。   修真者在这样的状态下身体内的灵气也会跟着呼应躁动,轻则焦躁不安,重则经脉逆行。   这山谷外也设了不少阵法,更是阻碍了灵气的流通。   他画符失败,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但是现在……周身的灵气明显顺畅了很多。   云泊舟将目光投到了林拙的身上。   两次都与她有关,真的只是巧合吗?他回想起自昨日以来他不断对林拙打破的印象,和林拙身上展露出的种种特质,心中已经默认了,这异动八成与她有关。   只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一个人遭逢巨变,真的会变化这么大么?还是说……以前的她,都在藏拙?云泊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继续画符,而是收起符笔,陷入了微妙的困顿之中。   ……林拙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的面前挡着一块阴影。   她揉了揉脑袋,还沉浸在梦里有些走不出来。   怎么会做一个这么诡异的梦……先是梦到猫变成人也就罢了,等她把碎片拼起来之后,人居然又变成了猫?!神识还陷在用力过度的透支感里,让她感觉精疲力尽。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梦里玩拼图也会这么累。   “嫂子,你醒啦!”一个娃娃脸少年阳光灿烂地蹲在她面前:“你这一觉可睡得真沉,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大脑的迟缓让她过了大约十息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聂湛,她那个便宜未婚夫聂潇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是难得不会看不起原主的人,反而很多时候,原主手撕情敌,他还会躲在暗处悄悄帮忙。   然而每一次的责任,全都被原主自己给揽了,还傻乎乎地以为聂湛是给她送功劳。   这样的人……林拙还巴不得对方看不起自己呢。   她不想理眼前的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不知怎么没有力气,直直往后倒,聂湛连忙扶了她:“嫂子,你站稳一些。”   林拙推开他:“不要叫我嫂子,我和聂潇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叫你林拙,”聂湛自然而然地改了口,“你看咱两多有缘分,我和聂潇也没有关系了。”   林拙被他搅得实在头疼,冷冷道:“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和你们聂家人扯上关系。”   “我已经不是聂家人了,”聂湛理直气壮,“在我进无妄山的时候,我就被除族了。”   林拙:“……”“所以,你不要因此迁怒我嘛。”   聂湛又凑过来,可怜巴巴。   他稚嫩又略显英气的脸上满是脆弱的神情,身上还不知从哪沾了一身细小的绒毛,嵌在他发间耳畔,更显可爱。   如果林拙是个死颜控,说不定会被他这幅外表给迷惑住。   可惜……她是个死强迫症。   “把你身上弄干净就不迁怒你,”林拙平静下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这些绒毛,全部,弄、干、净。”   聂湛天真地看着她:“真的吗?”林拙点头:“真的。”   她又补充一句:“别在我面前弄。”   “好的!”聂湛的眼神顿时雀跃起来,“你要说话算话哦!”林拙道:“说话算话。”   她确实没有迁怒他,她只是——发自内心地不喜欢他。   打发走了这个烦人精,林拙在周围寻找着云泊舟的踪迹。   外面没有看到他,她猜云泊舟是不是进了木楼里。   她走进了木楼,窗户上刻着精致的雕花,她穿过走廊,阳光透过雕花斑驳地投射在她的脸上。   “霜姐,我今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她想要一个空间法器……”她在偏厅的门口听见了云泊舟的声音,朝着那里走去。   然而她一站在门口,整个人就愣住了。   偏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独臂的女人。   她气质冷冽,眉目仿佛含霜,感受到她的眼神,抬头朝她看来,二人对视,均是一怔。   林拙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喊道:“小姨。” 第十一章 印钞机   林拙没想到,云泊舟带她来见的人,会是沈凌霜——原主母亲相依为命的妹妹。   原主对这个小姨的印象不深,只记得父母和小姨出去一趟执行任务过后,再回来,母亲没了,小姨仅仅剩下一条左臂。   然后小姨与父亲决裂,原主十年都没有再见过她。   十年,对修仙者而言并不算多漫长,故而沈凌霜的面容没有改变,林拙也凭借着印象认出了她。   沈凌霜看着林拙,神色有些恍惚。   她像是透过林拙在看某个人,片刻后,她敛眸:“是你啊。”   她的眼底有几分怅然怀念,那情绪转瞬消失不见,几乎让人怀疑是否看错了。   “空间法器,我这里有,”沈凌霜再次看向林拙,双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只是我不会与你交换。”   林拙问:“为什么?”沈凌霜淡淡道:“因为你,是林正峰的女儿。”   她站起身来,右臂空荡荡的袖子下垂,被风一带,轻轻飘了起来。   她对云泊舟道:“既然是林拙,那这件事情便不用再谈了。   我回去休息,你们自便。”   “等等,”林拙喊住她,“你不听一听我的出价吗?”“你能出什么价?”她的语气十分平缓,没有任何的轻视与奚落,却无端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林拙道:“玄晶矿和玄铁矿。”   云泊舟之前和她提到无妄山有市集的时候,她顺嘴问了几句。   云泊舟告诉她,在无妄山内,玄铁矿相当于外面的灵石。   林拙琢磨一下,很容易就理解了:每个月要交一百块玄铁矿,以有些人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交够的。   这个时候,为了不受鞭刑,低位者就会想办法和高位者交易,这也正是这个市集存在的原因——有需求,才有市场。   于是这个市场的货币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玄铁矿。   沈凌霜道:“空间法器在外面不算稀有,在无妄山里价值不止翻了百倍。”   言外之意,她出不起。   林拙笑笑:“没关系,你开一个数量,无论多少,都可以。”   有神识的金手指在,这无妄山里,她简直就是一个人形自走印钞机。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方法能够获得大量的矿石,”沈凌霜面不改色,“但无论你给出多少,我也不会收——”“不止是因为林正峰。”   这回林拙是真的惊讶了:“为什么?”沈凌霜道:“玄铁矿被挖空,这么大的异动,每个月从宗门下来的收矿之人一定会发现。   等他上报宗门……”沈凌霜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不仅你要死,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你连累一起死。”   林拙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   可能是因为进无妄山以来都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危机,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戒,回到了前世平凡人的状态。   “多谢小姨提点。”   林拙垂着头:“我先走了,告辞。”   既然沈凌霜不愿意给她空间法器,那她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沈凌霜没有挽留,林拙走出了木楼。   一走出去,就看到聂湛正好回来,冲她展开一个笑:“林拙,我把身上的毛弄干净了。”   他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你看,是不是一点都没有了,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因为我哥迁怒我!”林拙抬眸看向他,那些细小的绒毛确实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神识+1。”   看在积分的面子上……林拙扯出一个微笑:“好的。”   “林拙,”聂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不开心啊。”   她抿唇没有说话。   就算她不是原主,和沈凌霜没有什么感情,碰上这种仇人见面一般的认亲现场……还是有几分憋屈。   从一个人的出身进行否定,真是最彻底的否定了。   她又不能给自己换个爹……想到抱期待的空间法器落了空,林拙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情:“没有,我挺开心的。”   虽然沈凌霜看她不顺眼,起码没有一见到她就把她赶出来对不对?做人嘛,要知足。   “那就好,”聂湛道,“不然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看见我。”   林拙道:“我确实不喜欢看见你。”   聂湛:“……”“你不是说了不会迁怒我吗!”他脸上浮现出一股被欺骗的怒气,但是因为脸生的太嫩,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气鼓鼓的分外可爱,“你说话不算话!”“我没骗你,”林拙心平气和道,“就算不带着偏见,我也不喜欢看见你。”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本以为这话能够把他击退,没想到聂湛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只要不是因为我哥就好。”   他理直气壮:“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啊!”林拙无意与他纠缠,抬脚正要离开,忽然被人叫住:“林师妹,等等。”   她转头,见云泊舟从木楼里走出来。   云泊舟先是对聂湛道:“小五,霜姐找你。”   “咦,奇怪,”聂湛挠挠头,“霜姐现在找我做什么,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但他还是乖乖地走进了木楼。   等到聂湛离开,云泊舟对她道:“如果你想要空间法器,我还有别的办法。”   “嗯?”云泊舟道:“倚晴可以炼器。”   林拙奇道:“你不是不让她炼器吗?”云泊舟面色微赧:“所以需要拜托你,帮我去采一样灵药。   有了灵药调理身体,她就能练空间法器。   当然,炼器的原料,也全部需要你备齐。”   “没问题!”林拙的心情一下开朗起来,“需要什么东西,你给我列一个单子。”   云泊舟递了一张纸给她:“东西连同存在的地方都在上面了,这些地方都十分危险,你多多当心。”   林拙点点头,与云泊舟挥手告别。   ……木楼上,聂湛走进沈凌霜的房间:“霜姐,你找我什么事?”沈凌霜站在窗前,看着林拙远去的背影,与故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段时间,你跟在林拙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聂湛一愣,而后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嘞!” 第十二章 野蜂巢   林拙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洞穴里,她回去的时候,赵倚晴正在沉睡。   她睡得很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起。   林拙忍不住放开神识看了一眼她现在的情况。   红色的火元素从她身体中逸散出来,扰乱着周围的元素排列,形成一个极其混乱的灵气场。   她承受着这份混乱的同时,体内的功法还在运行,将这些混乱的灵气纳入身体里。   也就是,她同时承受着身体内和身体外的双重压力。   林拙出手,准备帮她把身体周围混乱的灵力梳理干净。   刚出手,她就发现自己的神识似乎变强了不少,从前只有一个乒乓球拍大,现在已经有一个排球大了。   咦,她微微惊讶,涨得还挺快。   她没有多想,专心帮赵倚晴梳理着,现在的她能够同时操纵好几股神识去排列元素,梳理灵气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等她收手,赵倚晴的脸色明显好看很多。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赵倚晴的灵根出了问题,才会让她体内的火元素往外逸散。   只有治好灵根,赵倚晴才能彻底痊愈。   这就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了。   也不知道在灵根受损的情况下,赵倚晴要怎样才能炼器……林拙叹息着,躺在石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次日,林拙在石床上醒来,神色困惑。   她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是梦见赵倚晴碎成了光点。   于是她在梦里“吭哧吭哧”地拼图,直接拼到了梦醒……赵倚晴比她先醒来,见她醒了,开心与她打招呼:“早啊,若拙!”她气色不错,病弱之气少了几分,蹦蹦跳跳的,十分活泼。   林拙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展开神识一看,果然,赵倚晴周身的灵气都相当规律——原来她拼了一晚上,都是在帮赵倚晴调理灵气。   难怪她每次做梦醒来都会觉得有些累……合着她在梦里根本没有休息啊!林拙扶额,现在神识修炼得这么快的原因她也知道了,睡梦中还在拼图,这么勤奋,神识能涨得不快么。   赵倚晴又不知从哪找来野果给了她,这回的野果长得像蓝莓,虽然小小一个,但是吃上三两个就饱了。   赵倚晴说,这种野果叫南星子,很多修士都把它当做辟谷丹。   林拙吃完后收拾了一下,把云泊舟给她的纸收好,带上了赵倚晴借她的那把小刀,出了门。   她没发现,洞穴侧方的树林里,有人远远地盯着她:“老大,她从丁字号洞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不是去的矿洞,不知道她要去哪。”   另一人道:“咱们跟上去。”   他满脸狠戾:“我还就不信了,我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栽倒第三次。”   ……林拙今天出门要采的,是一种叫做雀鸟花的灵药。   这是云泊舟单子上给她列的灵药,生长在白额孔雀聚集的地方。   云泊舟除了给了她一张单子,还给了她一张地图。   看了地图她才知道,原来无妄山的周边还有几座小山头拱卫着,这些小山头也在青莲阵的范围之内,故而无妄山内实际可以活动的范围,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白额孔雀就生活在无妄山东方一个小山头的山脚下,那里形成了一处谷地,被称作孔雀谷。   去孔雀谷的路在地图上看似很短,实际上却不怎么好走。   不同于其他地方已经被人踩出来的山路,孔雀谷这边十分荒凉,藤蔓矮丛密集生长,林拙不得不拿着小刀开路,砍断那些挡路的植株。   不得不说,赵倚晴提供的刀十分好用,有些植物的表皮坚韧无比,这刀轻轻一划就给划开了,玄晶矿打造的刀,就是不同凡响。   但在开路的同时,她还要防着植株上的虫蚁和地上可能会有的蛇。   这些虫蚁可不比凡间,被他们咬上一口,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好在她现在神识壮大了,可以分心,一边走路一边在自己周围搞出一片元素杂乱的灵气护罩,那些虫蚁还没有挨到她身边,就陷入灵气风暴里,掉落在了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个小时,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蜜蜂的嗡鸣声。   她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蜂巢,蜂巢不小,野蜂们在蜂巢里进进出出,悬挂在树上简直像一个炸。弹。   这一只野蜂就相当于练气一层,这里起码有上千只野蜂,合起来相当于一个筑基中期的实力了。   若是一般人,肯定见到都要绕着走,但林拙看着那蜂巢,心中反而隐隐的兴奋。   无妄山内灵气不算多浓郁,这些野蜂也不知道是采了什么花,才把一窝的野蜂都养成了练气一层。   要知道原主自己,吃着天灵地宝长大,也仅仅练气五层而已。   可见那蜂蜜一定是个好东西。   她的身后,藏在矮丛里,被虫蚁搞得烦不胜烦的一只耳看到她忽然停下,有些琢磨不透。   “老大,你说她要干嘛?”刀疤脸顺着林拙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蜂巢。   他阴森一笑:“我看她是看到那野蜂怕了,这不正巧么,咱们哥俩帮她一把。”   刀疤脸扬起手,聚集起灵气,朝着那蜂巢就放了一道术法。   林拙正仰头望着树,思考着怎样出手才能让自己不受伤。   忽然,那蜂巢就被一道术法给打了下来,跌落在她面前,轰然炸开一批蜂群。   她被这变故整得猝不及防,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调动着周身的灵气,放开了所有神识——一瞬间,气势汹汹的蜂群就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以她的身体为圆心,一尺内是空地,一尺外,堆满了野蜂的尸体。   她走上前,捡起蜂巢,朝周围看了一圈。   没有人啊……但她分明看到了一道术法?林拙在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得赶快走出去,密林里太容易藏人了。   若不是她最近神识修炼得快,还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这蜂群。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想用这么恶毒的办法来对付她。   她拎着蜂巢,加快步伐前行,她身后的刀疤脸和一只耳看着一地的野蜂尸体,目瞪口呆。   “老大,”一只耳神色为难,“这……这女的也太吓人了!”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虽然不知道那人用的什么神通,可他们就算比她修为高,就真的是她的对手吗?刀疤脸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他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把她给废了。   我们已经把她给得罪狠了,我们不报复她,她一定会来报复我们。”   “走,继续跟上去。”   刀疤脸发了话,一只耳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这二人跟着林拙的路径前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只猫也悄然跟了上来。 第十三章 孔雀谷   林拙又走了半个小时,才离开了这一片丛林,走到了一处缓缓流淌的河边,河边是开阔的草地。   地图上告诉她,沿着这条河往东走,就能进入孔雀谷。   她想了想,停下来休整了一会儿。   她坐在地上,将蜂巢放下,用刀割了一小块放入嘴里。   清润甘甜,还带着一种冷冽的花香,入口后,能够感到一股浓郁温和的灵气涌进了身体里。   和上回吃的锦鲤一样,是难得的滋养好物。   “现在是个好时机,”刀疤脸躲在丛林里,与一只耳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现在正在吃东西,没有防备,我们正好下手,你先……”刀疤脸正与一只耳吩咐着,忽然就听见一个略显欢快的声音——“林拙!你怎么也在这儿?”刀疤脸大惊:“聂五这个小阎罗怎么会在这!”只见一名白衣男子踩着一根浮木,荡水而来,还未等浮木靠岸,就凌空飞落至女子身边:“又见面了,咱两真有缘!”林拙抬眸,她一向是不信什么巧合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来取一个蜂巢,那蜂巢我盯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今天终于被我找到了它们的克星……”聂湛侃侃而谈,忽然发现林拙面前摆着的,赫然就是一个蜂巢。   “咦?”聂湛惊讶道,“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他蹲下,眼巴巴地看着林拙:“既然你到手了……分我一口好不好?”他神情浑然天成,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巧合。   林拙狐疑半晌,敛目道:“分给你可以……”“不过,你准备用什么来换?”聂湛爽快道:“你想要什么都行!你想要我以身相许都行!”林拙:“……”“不用你以身相许,”林拙道,“你身上带了什么容器吗?”她在试探聂湛,是不是真的来取蜂蜜。   “嘿嘿,那当然。”   聂湛当即爽快地掏出一个玉瓶放在她面前,“千尺瓶,我特地带过来装蜂蜜的。”   千尺瓶,顾名思义,能装下千尺的水,是修真界常用的装液体的空间法器。   聂湛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反倒叫林拙不敢收。   “这样吧,我借用你的千尺瓶三天,”她大方割下一块蜜递给了他,“三天之后我还给你。”   聂湛咬了一口蜜,咧嘴笑了:“没事,你不还都行!”林拙没有搭话,将蜂巢一块块切开,用小旋风术挤压蜜蜡,把流出的蜜收入千尺瓶里。   切割到中心位置时,蜂蜜的颜色忽然变了,奶白中混着金黄,香气也浓郁了几倍。   “是蜂王浆,”聂湛又拿出一个千尺瓶给她,“快收起来,这可比蜂蜜好多了。”   林拙听罢,将蜂王浆单独收进了一个瓶里。   剩下的蜜蜡,她也毫不浪费,一口一口地给吃干净了。   吃完之后,她明显感到体内的灵力达到了一个快要满溢的状态——似乎是要突破了。   她忍不住有些开心:练气五层的实力还是太低了,能提高一点是一点。   心情一好,她看着聂湛都变得顺眼起来,她站起身:“好了,我们就此别过。”   “你要去哪?”聂湛也跟着她一起站起来,“我既然没采到蜂蜜,这一趟就顺便去孔雀谷采几朵孔雀花……”他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打量着林拙的脸色:“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哦……”聂湛一瞬间明了,大笑,“你该不会也想去孔雀谷吧?”“正好,我们同路,”他自然而然道,“你看,我就说我们两有缘分!”林拙:“……”“我对孔雀谷熟,”聂湛见她脸上犹疑的神情,打包票道,“孔雀谷内迷障多,有我在,肯定不会迷路。”   行吧,看在他是个导航仪的份上,林拙点了点头:“走吧。”   二人远去,刀疤脸和一只耳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只耳更加瑟缩道:“大哥,我们还跟吗……她身边还有个聂五……”刀疤脸犹豫半晌,咬牙道:“跟!”不跟对不起他被虫蚁咬出的一身包,他对一只耳道:“孔雀谷内多迷障,到时,你把聂五引开,我把那小娘们解决干净!”一只耳想到聂五威名,瑟缩一下。   他心中有怨,看着刀疤脸,却又不敢言。   ……顺河而下,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孔雀谷。   山谷中常年雾障缭绕,林拙才刚踏了进去,就感到迎面一阵湿漉漉的水汽。   山谷内十分幽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白额孔雀通常生活在山谷的最里面,”聂湛给她说明道,“它们聚群而居,不喜欢别的物种入侵领地,不仅要霸着地面上的,还要霸着树上的。   飞禽打不过它,走兽又不会飞,久而久之,这片山谷就成了它们的领地。”   “不过这山谷里公孔雀极多,开屏极美,”聂湛话锋急转,忽然挑眉冲她笑道,“我给你取一些孔雀翎做一件羽衣可好?”林拙满头黑线:做一件羽衣……他是要把孔雀薅秃啊!“不必了,”林拙连忙拒绝,“采到孔雀花我们便离开。”   “好吧,”聂湛耸耸肩,“还以为你会像从前一样喜欢这些绚丽的东西。”   林拙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试探挡了回去:“人的喜好是会变化的。”   “说的也是,”聂湛道,“比如你从前喜欢我哥,现在不喜欢了。”   他故意拿聂潇出来说,林拙没有接茬。   她不想回忆原主这桩狗血痴恋,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去采孔雀花?”孔雀花生长在白额孔雀聚集地的中心处,是白额孔雀一族精心养护的灵植。   她来之前问赵倚晴了解了一下这些孔雀的战斗力,最低的都是练气三四层,高的能到练气六层甚至七层。   故而她一开始的打算是,给自己贴一张中品遁形符——那符她原本是打算屯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聂湛的出现将她的计划打乱,但两个人的配合之下,没准会有更优的解法。   “我不采花。”   聂湛道,“我引开孔雀,你去采。”   林拙掂量了一下他的实力——筑基初期,对付这么多孔雀或许做不到,引开却是绰绰有余。   “好,”她点头,顺嘴道,“你小心。”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聂湛目光灼灼,“我出事了,你在孔雀谷里怎么办?”“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哦,你放心,”林拙面无表情,“你要是出事了,我肯定会活得好好的,逢年过年给你上柱香,记住你舍身引孔雀的恩情。”   聂湛:“……”“林拙,”聂湛委委屈屈控诉,“你真冷情!”冷酷无情的林拙不再理他,大步走进山谷深处。   聂湛还等着她来哄两下,没想到自己她被甩在原地,积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可发,最后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你等等我!”山风一吹,将他二人的身影掩在浓雾里。 第十四章 进阶了   聂湛虽然闹闹咧咧的,但进入孔雀谷的中部后,还是明显谨慎了许多。   他叫住林拙:“不要直走,跟我走左边。”   林拙跟着他从左边绕上了一个矮坡,藏在坡上的灌木里向下望去,半圆型的山谷里聚集着四五十只孔雀。   这些孔雀颈部与腹部深蓝偏紫,尾羽长长拖曳,翠绿莹莹,与林拙前世在动物园中曾经见到的孔雀没有什么区别,只除了它们的额头上都有一块水滴般的斑白,大小不一。   斑白越大,象征着这只孔雀的实力越高——这也是白额孔雀名字的来由。   “那只就是这群孔雀的首领,”聂湛对于这群孔雀明显很熟悉,给林拙指了最角落正在休息的一只,几乎整个额头的羽毛都是白色的,“修为练气七层。”   林拙朝那孔雀望去,那孔雀十分敏锐,脖颈一转,就朝他们这边看来。   林拙立马把脑袋缩了起来。   聂湛稀奇地看着她:“没想到你也会害怕。   放心,白额孔雀的眼神不太好,看不清这么远的东西。”   他又指着对面崖边一株藤蔓,只有手臂粗细,却弯曲爬升到了岩壁半腰的洞里:“那个洞里便是孔雀花,你想要花,得进洞去摘。   动作要快,洞里也会有孔雀守着。”   林拙点点头:“好。”   “那我便去了。”   聂湛说着,随手捡了个石子,弹在了孔雀首领的身上。   正坐卧的孔雀首领暴怒,“蹭”地一下站起来。   聂湛动作灵活地换了一个方位,离孔雀近了一些,又弹出一颗石子。   这回,孔雀首领躲开了。   这个距离似乎刚好能够让白额孔雀看到他,那个孔雀首领发出一阵尖啸声,一时间,所有孔雀都警戒了起来。   “老大……”聂湛一步一步地诱导孔雀,远远看到这幅场面的一只耳有些害怕,“要不我们还是躲起来吧……”“躲什么躲!”刀疤脸狠狠敲他一下,“你没看出来是聂五准备把这些孔雀引开吗,这正好方便我们下手。”   一只耳结结巴巴:“但……但他把孔雀朝我们这个方向引过来了!”“你傻啊,快躲!”看着怒气腾腾的孔雀群,刀疤脸和一只耳慌不择路,他二人弄出来的动静,很快被聂湛捕捉到。   有意思,身后跟了两个尾巴,他居然还没有发现。   这两人他见过,还曾经巴结过他。   那么……是冲林拙来的?聂湛勾起唇角,换了一个方向,带着孔雀群避开了他们。   听闻那镇狱之兽急公好义,有时会在暗中保护着犯人。   这次,它会不会出现呢?“老、老大……”急急忙忙躲避的一只耳发现异状,停了下来,“聂湛把孔雀引到别的地方了……”刀疤脸当机立断:“他应当是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趁他回来之前,赶紧动手。”   ……聂湛引开孔雀群之后,林拙就撸起袖子开始攀岩。   那个岩洞不算高,目测有十来米,她完全能够徒手爬上去。   也就是修仙之人的身体素质好,换了她前世的身体,爬个一米都费劲。   她快爬到洞口时,忽然听到身后破空之声。   她立即抓住旁边的藤蔓,迅速闪躲开。   “轰隆——”她刚才扒着的那块岩石擦着她的衣角,轰然掉落了下去。   她抓着藤蔓一荡,稳稳地站在了岩洞边缘,这才有时间往下面望去:只见那一只耳正攀附在岩壁上准备爬上来,那刀疤脸站在下方,面容阴狠,抬手就是一道杀气十足的攻击法术。   林拙侧肩闪躲,那法术打进洞里,随后,洞内就传出一声凄厉的孔雀尖啸——她被那音波的威力晃得站立不稳,那一只耳比她更惨些,直接从岩壁上摔了下去,又被碎石砸中,惨叫一声,不知死活。   林拙转头看向洞内,一只脖颈正在流血的孔雀正对她怒目而视。   那孔雀不仅额头,整个脖颈都是洁白如雪的颜色——实力竟是这孔雀群中最强,已经到了筑基初期。   它似乎以为是她打伤了它,急速向她冲过来,愤怒地啄向她。   林拙躲闪几个回合,正准备动用神识,却猝不及防受了一道偷袭。   那偷袭,来自身后!她捂着受伤的左臂回头,见到刀疤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上来,堵在她的后面。   前有狼后有虎,气氛微妙的停滞了一瞬。   而后两边同时朝她攻来,出手皆是凌厉的杀招!电光火石间,林拙双臂抓住上方一块岩石,腾空悬起,孔雀与刀疤脸相撞,两败俱伤。   刀疤脸实力弱一些,昏死在地上,孔雀却还有余力,伸着长长的脖颈,尖喙朝她猛地一啄——她用力一跃,踩在孔雀背上轻巧落地,单膝半跪。   再然后,孔雀就被她放开神识搅乱的灵气卷入,倒了下去。   “呼——”林拙捂着伤口,站了起来。   刚才真是太险了,她心中暗道,她还是太过于依赖神识的力量,无论是身手和术法都不及格。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身手给练起来。   她这才有时间打量洞内的情况:地上铺着一些草叶,似乎是这个孔雀的窝;藤蔓生长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枝头上只有五朵洁白的孔雀花。   她走到藤蔓面前,摘下了三朵。   她将两朵花放进随身携带的玉盒里,不敢松懈,沿着藤蔓离开了岩洞。   下去之后,双脚刚一落地,她体内的灵力就开始像潮水一般冲击她的丹田。   林拙懵了懵:她居然因此要进阶了。   此处没有人给她护法,她也不知道那孔雀和刀疤脸什么时候醒来,这进阶一时竟不知道是福是祸。   她赶紧离开此地,没走两步,汹涌的灵力就将她的丹田淹没,她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在她昏倒之后,洞穴内的刀疤脸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着爬起身,在洞内张望一圈,寻找林拙的踪迹。   在洞内没有找到,他向下一看,正好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林拙,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雾,那是正在进阶的征兆。   “天助我也……”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扬起手。   他还未放出术法,却不知从哪忽然出现一只猛虎将他扑倒!猛虎眼瞳为金,威压骇人,他看着它,忽然想起了那个流传在无妄山的传说——无妄山内有镇狱神兽,身形似虎,瞳仁鎏金,实力尚在元婴修士之上。   若是见到有人作奸犯科,它会当场把人咬死……这是……镇狱神兽!他立马慌了,爬起来,“噗通”一声跪下,用力磕头:“神、神兽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神兽杵在他面前,没有杀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摸不清神兽的脾气,一直磕头,哭诉求饶,终于,神兽动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神兽化作了一只小猫,跃下了山崖。   再然后,地上那个女孩的进阶结束,行动有些迟缓地坐了起来。   她一睁眼就直直往洞口看来,他缩了缩,她没能看到他。   但她没有放松,浑身都带着戒备。   然后她看到了面前的猫。   “是你呀,又见面了,”他看见那女孩欢喜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上次生我气了……”女孩与它对视:“你要是不生气了……就让我摸一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落在了它的脊背上,先是轻轻地帮它梳理毛发,再就是随意地揉搓。   而那猫被揉得舒服,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刀疤脸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刚才那只猛虎?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镇狱神兽?! 第十五章 恋爱了   林拙一边撸猫,一边查看着身体内进阶的收获。   进阶的过程没有她想象的痛苦,丹田被冲开后,灵力又返回奇经八脉,将经脉拓宽,竟十分温和。   她引导着体内的灵力,走了一个小周天,又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终于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成功进阶。   一醒来后,她就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容量明显增加,更惊喜的是,神识也连带着拓宽了。   昨天给赵倚晴梳理时,神识还只是一个排球大小,现在已经有篮球大。   短板的提升还拉动了长处,实在赚翻了。   林拙松开猫,满意地站了起来。   她一动,怀中的玉盒就掉落下来,打开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孔雀花。   那猫立刻凑上前去,伸出爪子。   “诶,不能吃!”林拙连忙弯腰,想把玉盒捡起来,那猫动作却比她更快,打开玉盒,叼出一朵花,一口就咬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挂在它嘴边,半遮半露地藏住了它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灿金的眼瞳。   明亮炽热,仿佛烈焰,又仿佛骄阳,教人直接化作飞蛾,奋不顾身扑入其中。   林拙一时被这双眼睛摄住,恍惚了一下。   猫一爪子按在她手上,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真没出息,林拙在心中唾弃着自己,单身久了看只猫都眉清目秀的……“好吧,”她顺势又蹲下,对猫道,“你吃了便吃了,就当我给你道歉的赔礼。”   她去收那玉盒,猫爪却一直按在她手背上,不愿意让她动作。   林拙无奈道:“你还想再吃?”眼前的猫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何,林拙竟看出几分优雅矜贵来。   “剩下的我另有用处,不能给你吃……”林拙想了想,掏出那个装了蜂蜜的千尺瓶,“我请你吃这个怎么样?”她随手摘了一片草叶,将蜂蜜滴在上面。   猫凑过去闻了闻,嫌弃地挪开脑袋,爪子还是没有松开。   林拙不得不拿出装了蜂王浆的那一瓶,滴了几滴:“这个呢?”猫凑过去,勉为其难地松开了爪子。   林拙失笑:嘴还挺叼,非孔雀花和蜂王浆不吃,也不知道之前是吃什么活下来的。   她将玉盒收入怀中,摘了一片手掌大的阔叶,用小水球术清洗干净,而后倒出蜂王浆给它,盛满了半个叶片。   猫把剩下一半的孔雀花放在一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口一口地舔舐起蜂王浆来。   这小模样萌得林拙心肝颤,她捧着脸看猫——今天的猫很干净,没有了草叶灰尘,露出橘黄的本体,上面交错着棕色的横纹。   没看一会儿,它就将叶片舔干净,抬眸看着她,还想要。   林拙又给它倒了一些,很快又被它吃完,再次抬眸。   还想要?林拙肉痛地又给它倒了一些蜂王浆,蜂王浆本就不多,现在已经给它吃了四分之一了。   她也尝过蜂王浆,只一口就觉得已经饱腹,这猫小小一只,怎么这么能吃?林拙纳闷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看到它的毛色,恍然大悟:这丫是一只橘猫啊!俗话说得好啊,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塌炕!林拙忽然就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这猫以后……该不会就变胖了吧?……刀疤脸趴在岩洞边看着这两人,看得一阵牙疼。   他不是不想离开,只是每当他想要动作的时候,那猫就会不经意间回头,用视线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那威压,叫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只好老老实实在原地趴着,眼睁睁看那小姑娘把这尊煞神当做野猫养。   但是没过多久,他耳朵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扑腾的声音。   他回头,见到那孔雀已经站了起来,身上还在淌着血,看到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他眼睁睁看着它过来,没办法反抗,心中绝望之时,却见那孔雀在他面前停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头离开,在洞内转圈,四处找寻着什么。   死亡的阴影离去,他大口喘着气,忽然想到了白额孔雀的一个特性:眼神不好。   所以……这孔雀是在找那女人,刚才只是认错了人?他目光一转,忽然大胆起来。   “嘿,”他冲那孔雀低声喊道,“你要找的人在下面。”   那孔雀听到声音走到崖边,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它当即腾飞下去,俯冲向那女孩——刀疤脸在心中阴暗地叫好:啄!啄死她!却不料那猫一转头,孔雀停在了半空,“啪嗒”一下,摔了下来。   ……林拙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好看到那孔雀从空中跌落。   似乎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它摔倒后,半天才爬起来,模样竟有几分可怜。   但再可怜它也是一只实力堪比筑基的孔雀,林拙立马警惕地将猫抱了起来,往后闪躲开一大步。   那孔雀看着她一愣,往前走了几步。   它走,林拙退,几个来回过后,林拙怀中的猫忽然不耐烦地挠了挠她,不知怎么就挣脱开她的手,跃到地面上。   林拙正要伸手去抓,却见它踱着步,朝着刚才放在地上那半朵孔雀花走去,而那孔雀非但没有攻击它,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   猫叼起花,看向孔雀。   孔雀愣了一下,居然“噌”得一声——开屏了!林拙:……啊哈?!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孔雀求偶的时候才会开屏。   所以这是……孔雀对猫一见钟情了?华丽绚烂的羽毛晃得她眼瞎,橘猫却熟视无睹,只顾着吃眼前的花。   林拙看着猫三两下把孔雀花给吃完了,然后孔雀似乎若有所感一般,“噌噌噌”飞回了洞穴,动作相当急切。   等它再从洞穴里出来的时候,嘴边叼着藤蔓上剩下的两朵孔雀花,小心翼翼、讨好一般地放在了猫的面前。   那猫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它的讨好。   它吃了之后,孔雀明显一幅“女神接受我了”的痴汉模样。   白额孔雀一族就算眼神不好,也不能眼神差到把猫认成孔雀吧……一时间,林拙的心情难以言表。   她居然……见证了一对跨物种之恋?猫吃完两朵孔雀花之后,走到她身边,蹭了蹭她。   林拙茫然,它见她没反应,又蹭了蹭。   林拙忽然意会,蹲下来,给它撸毛。   果然,它舒服地打了个呼噜,似乎要睡了。   但它的耳朵尖动了动,又忽然站了起来。   它走到那孔雀身边,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猫的呼噜声。   那孔雀像是听懂了一般,频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再然后,猫跳跃几下钻入丛林里,消失了。   它刚一离开,她就听到由远及近的一声呼喊:“林拙,你在哪——”那声音,是聂湛。   作者有话说:小知识:孔雀受惊的时候也会开屏~今天的某猫:#我帮你收小弟你却以为那个傻鸟看上了我# 第十六章 起飞了   林拙还没来得及出声,聂湛就很快找到了她。   他远远见到她身边一只白额孔雀,大惊:“小心!”他放出术法攻击孔雀,孔雀灵敏地躲开,双目通红,摆出一副战斗姿态对着聂湛,却没有攻击它身边的林拙。   “咦?”聂湛见状,收了手,想跳到林拙身边,那孔雀却依然红着眼睛,摆在林拙面前,不让他靠近。   聂湛看着这幅场景,颇觉有趣:“你什么时候契约了这只孔雀?”这孔雀的这幅模样,分明是护主。   他再一看林拙,又发现了她身上气息的变化:“契约它之后,你练气六层了?”“没有契约,”林拙道,“进阶与它无关。”   那猫应该是听到了聂湛回来才离开,在聂湛面前,林拙不愿多说。   “白额孔雀一族少有突破筑基的,这孔雀实力之强,或许变异了,”聂湛盯着孔雀看了一会儿,“奇也怪哉,没有契约,它居然这么亲近你。”   林拙没有说话。   她想到了猫临走前的异状,或许是那猫与孔雀说了什么,孔雀才会这样表现。   她试探地伸手摸了摸孔雀,算是安抚,孔雀顺从地伏在她身边,攻击性削弱了一些,看着聂湛的眼神却仍然满是戒备。   聂湛将眼神从孔雀身上移开,落在了林拙的左臂上,衣袖露出一道口子,让人可以瞥见里面白玉一般的肌肤。   他问:“你的手怎么了?”林拙看向左臂,之前被那刀疤脸偷袭受了伤,但进阶之后,伤口已恢复如初,唯有衣袖还破烂着。   她刚才一直在和猫互动,没有在意。   她抬手施了一个缝补术,神色淡淡:“被人偷袭了。”   聂湛皱起眉:“谁偷袭你……”他话音未落,就听身边一阵哀嚎:“哎呦……真疼……”林拙看过去,见到那被巨石压住的一只耳,已经醒了过来。   她走过去,再一抬眸,正好看到岩洞上一个鬼鬼祟祟躲藏起来的影子。   在聂湛面前,她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神识的能力,但是单打独斗,她又完全不是刀疤脸的对手。   林拙干脆看向他:“聂湛,请你帮我一个忙。”   “谁?”一只耳听到声音,他倒仰在地,看不见人影,“谁在说话?大哥……大哥你在哪?”林拙没有理会一只耳:“上面那个人,帮我把他给抓下来。”   聂湛没有动,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出手,可是很贵的。”   “一块玄晶矿。”   “不用,”聂湛眯起眼睛,“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呵。”   林拙冷笑。   她看到身边孔雀,心生一计:“你别去了。”   聂湛举手求饶:“好吧好吧,一块玄晶矿就一块玄晶矿……”他无奈抬手攀岩——无妄山的阵法下了禁制,纵使在外面筑基后能够御空,在无妄山里,元婴以下都不能飞行。   但他没爬几下,就瞥到林拙拍了拍孔雀:“你脖子上这道伤不是我打伤的,是上面那个人干的。   去吧,复仇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孔雀“哗啦啦”扇动翅膀飞了上去——飞得还挺用力,带起一阵大风,险些把他给刮下来。   聂湛:“……”他从岩壁上跳了下来,摸摸鼻子,站在林拙身边。   不一会儿,孔雀就叼着那刀疤脸的衣领飞了出来,刀疤脸被它啄得浑身是伤。   似乎这样报复还嫌不够,孔雀飞到半空,直接把刀疤脸扔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一只耳就看到他正在找的大哥脸贴着地来与他作伴了。   “大哥?大哥你醒醒……”一只耳挣扎着把身上的巨石移开,爬到刀疤脸的身边使劲推他。   刀疤脸闭着眼睛,不动如山。   林拙蹲下身,手中玩着小刀:“死了啊?死了我就补几刀。”   刀疤脸眼睛猛地睁开,满是惶恐:“道友饶命,道友饶命……”一只耳不知为何大哥这么快就变了态度,但看着林拙身边站的聂湛,也跟着求饶起来:“道友饶命……”“谁跟你们是道友,”林拙不耐烦道,“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刀疤脸立刻改口:“尊上饶命,尊上饶命……”一只耳一脸懵逼。   要论修为,刀疤脸练气九层,比林拙还要高上三阶,这声“尊上”叫得可谓是十分没有节操。   他满心疑惑:大哥遇到了什么,会怕她怕成这样?“饶命嘛,也可以。”   她看着他脸上那一道斜划贯穿至整个脸的刀疤,又看看一只耳那残缺了一半的左耳,忽然恶劣心起。   “你,”她指着一只耳,“在他脸上划一道对称的刀疤。”   “我……”一只耳满脸犹豫,他向刀疤脸求助,“大哥……”“你,”林拙又指着刀疤脸,“把他的右耳割掉一半。”   林拙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动手吧。”   刀疤脸的目光立即变得凶悍起来。   “大哥……”一只耳捂着耳朵往后缩,“大哥,不要啊大哥!啊——”他实力不及刀疤脸,立刻就被刀疤脸得了手。   鲜血飞溅到刀疤脸的唇边,他舔舔唇,看向林拙:“尊上,我已经动手了,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便放过我吧……嘶!”他一时松懈,竟被一只耳反扑,脸上被划了一道。   他怒吼:“你竟敢!”一只耳扯着嘴角笑道:“大哥,别怪我,你不仁我不义……”林拙没心思看他们在这演狗血剧,一扬手,捏碎的地上土块粉末就飘到了他们的脸上。   她悄悄动用神识,让金元素化作小针扎进他们的皮肉里,而后漫不经心地威胁道:“这是特制的毒。药,每十五日发作一次,若你们安安分分的,我会给你们解药。   毕竟一年后就是九重莲台了,我也不愿意杀你们。”   “但,若你们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林拙话中饱含未尽之语,一只耳和刀疤脸本来半信半疑,却忽然感受到伤口尖锐的疼痛,似乎有什么正在钻进血肉里,立即变得惶恐万分。   “不敢了不敢了,尊上,我再也不敢了……”他们连忙放弃了互殴,向林拙求饶。   林拙不看他们,看向聂湛:“走吧。”   聂湛全程旁观了这一幕,一言不发,只是看向林拙的目光,更加幽深起来。   “好,”聂湛道,“算算时间,那群蠢鸟也该回来了。”   孔雀听懂他说的话,愤怒啄他:你说谁蠢鸟呢!林拙笑了笑,摸摸孔雀的头:“我走了。”   她与孔雀道别,没想到孔雀却咬住她的裙角。   林拙挑眉:“你不让我走?”孔雀摇摇头,拍了拍翅膀。   “你是……”林拙迟疑道,“跟着我飞回去?”孔雀又摇头,林拙笑了:“你该不会想带我飞回去吧?”这回,孔雀点头了。   “行,”有免费的坐骑,林拙也不矫情,“那就让你送我一程吧。”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孔雀身上的伤口,坐到孔雀的背上,心情颇好地朝聂湛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自便。”   聂湛:“……”“林拙!”聂湛冲她喊道,“你始乱终弃!”林拙才不管他怎么喊,美滋滋地趴在孔雀背上,有交通工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孔雀飞得不快不慢,不出二十分钟,林拙就回到了居住的洞穴。   算起来这一趟收获颇丰,不说蜂蜜、孔雀花和进阶,就连以后看到一只耳和刀疤脸心情都能舒畅不少,顺便刷个积分——之前的模样真是太碍眼了,她曾经在矿洞前想动手搞对称,还被猫拦下了,以为她想要杀他们。   想到这猫……林拙不禁盯着孔雀看了看。   这蠢鸟到底看上它啥了?一个筑基修为的鸟,爱上了一只没有修为的凡猫?这是什么跨种族跨阶级一见钟情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林拙心情复杂地摸了摸鸟头:“我到了,你回去吧。”   那孔雀却不动,可怜兮兮地衔住了她的衣角。   她走一步,孔雀跟一步。   林拙:……???这蠢鸟,赖上她了?!作者有话说:抱歉晚了四十分钟,前四个评论发红包~今天开始,我们拙妹是有交通工具的人啦!ps:孔雀不能飞,只能滑翔,修真文里的变异孔雀,大家就当它能飞吧~ 第十七章 狱二代   对于自己猝不及防被一只孔雀赖上这件事,林拙一脸懵逼。   赶了几次都赶不走,林拙干脆想着把它带进洞里——反正她和赵倚晴的那个房间还有一张空置的石床。   林拙领着孔雀进洞,却没想到,孔雀碰到那沧浪纸做的“门帘”,金光一闪,立马被弹开。   这蠢鸟不信邪,又撞了一下,结果被弹得更远,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林拙看着它这幅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还好这会儿天色还早,犯人们都还在挖矿,她身边空无一人。   要不然这白额孔雀一族优雅的名声,全被这傻鸟败光了。   “嗷——”它摔得似乎有些懵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又站起来,朝着那“门帘”发动攻击,连忙被林拙按住:“行了行了,你进不去……”这阵法为了保护犯人,应当还有一层防护的功能,免得有灵兽误闯了进来。   强行闯入,怕是会激发阵法的杀招。   它不能进去,林拙也犯愁。   虽然这孔雀有筑基修为,犯人里筑基的也不多,但单独把它留在外面,还是太过危险了一些。   林拙想了想,把自己的玉牌挂在了它脖子上:“你进去试试?”孔雀一头扎进去,沧浪纸上刻的阵法金光微闪,竟是让它通行了。   总算能进去了,林拙暗道,看来这阵法认牌不认人……但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洞内就传来孔雀的低吼声和赵倚晴的惊叫:“白额孔雀?!”林拙想跑进洞穴制止孔雀伤人,却自己也被阵法弹开。   林拙捂着脑门想:难道跟着傻鸟待久了,智商也会被传染?……一阵鸡飞狗跳过后,林拙终于和孔雀一起进了洞。   她与孔雀分别在两张石床上面对面坐着,赵倚晴在中间,稀奇地左右看着:“林拙,你契约了一只白额孔雀?”“不是契约,”林拙扶额道,“是被它赖上了。”   “没有灵兽袋,让它住在这里,等那些人回来了,恐怕会惹麻烦。”   林拙也想到了这一点,十分头疼。   孔雀似乎知道她不高兴,笨拙地在她脚边蹭蹭。   “还有一个办法,”赵倚晴道,“可以带它去霜姐那里。”   沈凌霜……林拙想起上次见面时对方淡漠的眼神,心底有些发怵:“她不会同意的。”   “试试嘛,”赵倚晴信心满满,“霜姐那个木楼一直是空着的,霜姐人好,肯定会借你住几天。”   她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过几天就是市集要开的时间了,我听云师兄说你能拿出很多玄铁矿,到时候你就用玄铁矿去市集上买材料,要是材料有富余,我不仅可以给你炼一个空间戒指,还可以给你炼一个灵兽袋……”赵倚晴念念叨叨,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她所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不经意间又出卖了云泊舟好几回。   林拙被她劝说得心中松动。   “好吧,”她叹口气,“我去试试。”   “我也跟你去!”赵倚晴雀跃道,“你带回来了孔雀花,正好拿去给明轩配药!”于是二人一鸟就这么出了门,林拙领着他们踩着阵法,顺利地进入了山谷里。   山谷里还是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   一名青衣小童蹲在地上整理草药,他的身边站着一名红衣女孩。   她们一踏进山谷,那名红衣女孩就敏锐地看过来,精致的小脸满脸戒备。   看到赵倚晴之后,她的表情才微微松懈下来。   她推了推明轩,明轩从草药中抬起头来,看到她们,欢喜道:“赵师姐,林师姐。”   “呃,”看到孔雀,他愣了一下,“这个是……白额孔雀?”他不太确定地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小女孩微微点头:“变异的。”   “你要试试它的血能不能入药吗?”小女孩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抓过来。”   此话一出,孔雀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在林拙身后。   林拙看了她一眼,心中称奇:她居然看不穿这个小女孩的修为。   这小女孩随口就说要抓一只筑基期的孔雀,可见她现在已经筑基了,她的年纪似乎比明轩还要小一些,十岁左右。   十岁的筑基修士……实在是天赋惊人。   “小棠,你别这么吓人,”赵倚晴听了她的话,一个激灵,“这是林拙的灵兽。”   “林拙?”红衣女孩弯了弯眼睛,“我知道你,你帮了明轩。”   她一幅小大人的模样,身上那股子冷傲像极了沈凌霜,却远远没有沈凌霜那么气势惊人,反而有种拙劣模仿的萌感。   她撇撇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动那只孔雀。”   林拙扯了扯赵倚晴的袖角:“这是……”“这是棠红,”赵倚晴耸耸肩,“一个天赋惊人的怪物。”   棠红、明轩……小明和小红?林拙暗戳戳想:再来一个小华和小刚,四个人能客串完整本数学书。   明轩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笑得古怪。   他放下草药,拍了拍袖子:“赵师姐,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哦,我们给你带了孔雀花配药,”赵倚晴道,“顺便有事找霜姐。”   林拙将玉盒从怀里掏出,递给明轩,明轩接过玉盒,视若珍宝。   “霜姐不在,”棠红道,“你们有什么事与我说吧。”   林拙敛眸:又不在?赵倚晴笑道:“这事你做不了主,林拙想带着孔雀借住几天。”   “哦,那我管不了,”棠红点点头,“你们等霜姐回来吧。”   她蹲下,帮明轩分拣草药,赵倚晴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进了偏厅,两人坐下,喝起了茶。   孔雀明显十分怕棠红,不敢待在外面,也屁颠屁颠地跟过来,趴伏在她脚边,林拙看它被吓成这幅样子,不禁问道:“小红是什么修为?”“小红?哦,你说小棠啊,她……筑基中期吧,”赵倚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上一次我见她是筑基中期,这一次,感觉她的实力又比上一次强了一些。”   赵倚晴叹道:“啧,也不知道她的父母见到她现在这样会不会后悔……”“嗯?”林拙挑眉,“她的父母?”“这件事也不是秘密,”赵倚晴抿了口茶,“小棠是被霜姐捡回来的,她出生在无妄山,一出生就被人丢弃了。”   狱二代?林拙又问:“那明轩呢?”“明轩也是在无妄山出生的,他的父母是对霜姐有恩的前辈,经历过一场意外之后过世了。”   “哦……”林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总感觉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   忽然,她想了起来。   “药典上就只写了颜色不同,所有药典我都看过,都是这样写的……”明轩曾经说,所有药典他都看过。   无妄山绝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书籍资源,就连太白宗也未必能有所有药典。   整个大荒,唯有掩月谷对丹药最为精通。   而掩月谷,坐落在大荒西南,离无妄山足有万里之遥。   明轩,是从哪里看的这些药典? 第十八章 战斗狂   林拙和赵倚晴等到快要天黑之时,还是没有等到沈凌霜回来。   不过,却等到了她发给棠红的一道传音符。   棠红捏碎传音符,沈凌霜略显急切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事情有变,我尽量在开市集之前赶回来。”   棠红听罢,习以为常。   林拙却不知怎么,莫名有些失落。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明轩忽然道:“既然霜姐暂时不能回来,你们借住这几天也无妨。”   “你不怕小……呃,我是说,霜姐,”林拙道,“你不怕她生气吗?”据她所观察,沈凌霜是这里的核心人物,几乎拥有全部的话语权。   棠红看起来实力和地位都不低,赵倚晴也说沈凌霜经常带她出去,很倚重她。   但棠红依旧说自己不能做主将她留下来。   明轩……可以做主?对上林拙狐疑的眼神,明轩腼腆笑笑,冲她眨了眨眼睛:“霜姐没回来之前,这里只有我们。   我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何况天要黑了,”明轩道,“晚上山里危险,你们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全。   我正好要给赵师姐调理身体,林师姐你留在这里,正好与她作伴。”   “对呀对呀。”   傻白甜赵倚晴点头赞同。   棠红瞥了一眼明轩,也没有异议。   明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给安排好了,继续蹲下来整理草药。   林拙默然。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害羞斯文,居然是个切开黑……她瞥向伏在身边的孔雀:“事情暂时解决了。   啧,要养你真是麻烦。”   孔雀立刻讨好地蹭蹭她,林拙顺手摸了摸它的毛,忽然看到它颈上遗留的那道被刀疤脸打伤的伤口。   “明轩,”林拙冲明轩招招手,“你看看,这个能治么?”明轩放下草药,走过来看了看:“普通的皮肉伤,需要敷药。   治是能治,就是……需要把伤口旁边的毛拔光。”   “嗷——”孔雀听了这话,立刻退缩开几丈远。   现在,它看明轩的眼神比看棠红的眼神还要惊恐——它们孔雀一族最骄傲的就是这一身羽毛,拔它的毛?想都不要想!孔雀觉得自己实在是命苦啊,听了老大的话跟在这个女人身边,结果这个女人的同伴,一个想要它的血,一个想拔它的毛……老大给的任务,也未免太艰难了一点。   它目光幽怨地看向林拙,林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拙问:“不拔毛能治吗?”明轩点头:“可以,只是会好得慢一些。”   林拙摆摆手:“那就别拔了。”   要是把这孔雀拔成了斑秃,她看着还碍眼睛。   更何况,那猫收下了孔雀送的花,等同于接受了这孔雀……吧?要是下回猫见到孔雀被拔秃了,还不得找她拼命。   “好吧,”明轩的眼神里透着一股遗憾,“那就不拔毛。”   明轩拿了药给孔雀抹上,之后,他安排好了药材,对林拙道:“林师姐,麻烦你帮着小棠给赵师姐药浴。   药浴需要三天,这三天内,我会尽快把丹药给练出来。”   “好,你去吧。”   明轩进了丹房,她和棠红熬好药材,扶着赵倚晴进了浴桶。   “嘶——”赵倚晴一踏进去,五官就痛苦得几近扭曲,不敢往下沉。   棠红毫不留情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头部以下都沉浸在水里,赵倚晴的额头立马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放松,”棠红道,“吸收药材的力量,冲干净你体内的杂质。”   林拙放开神识,看到在药材的作用下,其他的灵力元素从她的身体里被逼了出来,赵倚晴体内的火元素也不再逸散。   林拙默默帮她调理着身边杂乱的灵气,同时,棠红的手指也按在了赵倚晴的太阳穴上,似乎在给她输送着灵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赵倚晴的神色慢慢地没有那么痛苦,累得倚在木桶边睡着了。   棠红也就此收手,打坐调息。   赵倚晴就这么泡了两天药浴,棠红和林拙轮班守着她。   期间,林拙也没闲着,去矿洞搞了七八袋玄铁矿和好几块玄晶矿出来。   不仅为了用硬通货在集市上买材料,也为了集市开放后第二天,能够在宗门弟子来收矿的时候,不用受鞭刑。   ——反正有孔雀这个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嘛。   呃,虽然孔雀似乎被这些玄铁矿压得很不开心,满脸刻着四个大字:我真命苦。   林拙假装没看见,满载着玄铁矿回来。   棠红在见到第一袋的时候脸色还能保持冷静,看到第五袋、第六袋的时候,脸色终于绷不住了:“这些,都是玄铁矿?”“啊……”林拙想了想,矜持道,“不全是。”   “我就说嘛,”棠红道,“怎么会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这么多玄铁矿。”   林拙:“还有玄晶矿。”   棠红:“……”她将眼睛睁得溜圆:“你真厉害!”“你真的只有练气六层吗?”高冷的棠红忽然变成了话唠,暴露出她的少女天性,“挖这么多矿只有元婴才能够做到……我看话本子上说有些元婴喜欢伪装成练气在外面游历,其实你是元婴吧?”没想到这还是个沉迷小说的少女,林拙咳嗽一声,准备用小说剧情掩盖过去:“我救了一个老爷爷,他送我的。”   “你别骗我,”棠红明显对这个敷衍不满意,气鼓鼓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没骗你,”林拙继续随口胡扯,“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大能在打架……”棠红道:“无妄山哪有什么大能!”“路过无妄山的大能,”林拙睁眼说瞎话,“就无妄山那个镇狱神兽你知道吧,我看到它在和人打架!”棠红这回信了几分,脸上还有点可惜:“我还没见过神兽呢。”   她兴致勃勃道:“然后呢然后呢?他们用的什么招式?怎么打的?谁打赢了?”棠红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林拙给问懵了——她为什么要在一个战斗狂面前编打架的瞎话?!没有空间戒指就是麻烦,连挖矿都不能找一个正当的借口。   她正准备换一套说辞,说这是云泊舟在她这里寄放的,回头再找云泊舟串供。   还没开口,忽然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震颤了一下。   再然后,她似乎听到了隐隐的雷声,混杂在天地间轰然的巨响里,弱不可闻。   这巨响持续了大约十息,而后停止。   棠红愣了一下,兴奋看向林拙:“真的有大能在打架!”林拙:“……”怎么回事,她随口瞎编还能成了真。   难道是镇狱神兽……真的在打架?! 第十九章 得功法   因为这动静,林拙决定走出屋外去看一看状况,棠红继续在赵倚晴的身边守着。   她一出去,就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天空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尘烟,远处飞沙走石,一个小山头被不知名的力量削平,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在无妄山上方,间或有雷光闪烁。   不用打开神识,她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小山头附近的威压,暴。乱的灵气足以把金丹以下都碾成飞灰。   连结束之后的阵仗都这么惊人,难以想象,刚才听到那声巨响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修仙者有了敬畏感——从前只轻飘飘地觉得修仙不过会使用术法而已,却从来不知道,修仙者还能引动天地之力,造化自然之威。   她还是太弱了。   弱到这些大能如果想要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想到这里,林拙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热流,同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松动了,她听到了系统的一声提示音。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到棠红的一声惊呼:“林师姐!林拙!明轩有危险!”她连忙冲到丹房里,见到明轩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还渗出了一丝鲜血。   他面前的橙黄丹火也急速跳动,白色的药鼎在丹火里不停翻腾。   棠红围着明轩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刚才的事情肯定打扰了明轩炼丹,我明显感到他这边的灵气不对劲,就冲了进来……”她茫然无措,眼圈都红了:“明轩炼丹很厉害,他从来没有出过事,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别慌,”林拙安抚她,“这里交给我,你去守着倚晴,别让她也出事。”   “可……”“相信我,”林拙看着她的眼睛,“我会让他没有事的。   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倚晴那边更需要你。”   棠红用力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点头:“好!”她转身离开,林拙闭上眼,放开神识,查看着明轩身边的情况。   他身边的各类元素乱糟糟地搅成一团,不仅乱,还分外活跃,不停地在游动,药鼎周围尤甚。   她当即将神识分成两股,一股去明轩身边理顺,一股去梳理药鼎周围。   但这次的元素极难压制,一排好又控制不住地乱跑了出去,林拙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将那些元素捉回来,反复十几遍之后,终于稳固了一小股灵气。   有这部分灵气作为牵引,剩下的元素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林拙顺利地将其都排列好。   将丹房内的灵气都理顺之后,她的神识消耗一空。   她睁开眼,丹火和药鼎都变得十分平静,明轩的脸色也松快了很多。   她虚弱地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离开了丹房。   她不知道,此时正有一只猫感受到了这边的气息,带伤朝她奔来。   它的身侧,灵压已经强大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它寻找着林拙的位置,跑到了木楼的屋檐上,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林拙进了赵倚晴药浴的那个房间,棠红一见到她,就急切地站起来:“明轩怎么样了?”林拙冲她笑笑:“他没事了,你可以去看看他,这里我来守着。”   棠红立马冲了出去。   赵倚晴还在沉睡着,林拙在她身边坐下,想起了刚才那声系统提示音。   她进入识海,惊讶地发现,她现在能够看到一个系统面板。   这个系统面板暂时还很简陋,只有两个分区,一个名为神识,一个名为功法。   神识那一页是她收割积分的明细,林拙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   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功法,她点开功法的界面,看到一本书孤零零地躺在书架上。   封面上书两个大字:无缺。   她翻开《无缺》的第一页,几行字浮现在她眼前。   “欲修行者,必先修心。   欲修心者,必先有畏。   无知无畏,是之为莽。   知之而畏,乃始修心。”   修行,修心……林拙像是抓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并且她明显感到,看了这几行字之后,自己的神识恢复快了很多。   这本功法,不止是修心,还有利于修炼神识!发现这点之后,林拙精神大振。   她迫切往后翻阅,书的后面一片空白。   或许是境界未到,她还不能查看后面的内容。   她也不气馁,将书收了起来,慢慢思考着。   这本书叫无缺,心中有畏惧的人,肯定是有缺的。   难道要等她达到知之无畏的地步,才能开启下一个阶段?她闭上眼睛,想得越来越深入,然后……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梦。   她梦见一个男人躺在一地的花瓣的花瓣中,看不清面目。   她一踩上去,那些花瓣就碎成了漫天的元素光点。   她看着那光点将人包裹,五彩斑斓,是绚烂的美景,却也是杀戮的尖刀。   她伸手,替那男人把光点拨开,然后看见那男人化作一只猫,朝她扑了过来……林拙从梦中惊醒。   她看向身侧,没有男人,也没有猫。   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吧,只是她会习惯性地梦到这种破碎的东西。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却感觉身旁重若千钧。   她再一看身侧的赵倚晴,她的脸色也慢慢的变化,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然后她听到棠红几乎带着哭腔跑过来的声音:“林拙……你快过来看看,明轩好像承受不住了!”林拙又朝丹房而去,一边小跑一边放开神识。   这一看,她简直被眼前的场面给惊骇住——她梦中见到的那个场景,居然完完全全地化作了现实。   整个木楼,都被杂乱无章的元素包裹着,复杂庞大到她几乎不想再看一眼。   天哪,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时间去找这件事的原因,她被棠红拖着到了丹房,手忙脚乱地开始抢救明轩。   没工夫将元素细分,她就先大致地将同类元素分类了一遍,等到灵气场稳定了几分过后,她跑去另一边帮赵倚晴梳理。   稳住了这两人,她终于开始腾出手来收拾整个木楼范围内的灵气。   神识消耗空了,她就开始读《无缺》,争分夺秒恢复着神识。   这样不知疲倦地忙了一天一夜,她终于将整个木楼的灵气都梳理顺畅。   她累得倒头就睡,屋檐上,一只昏迷的猫睁开了眼睛。   猫踱步几下,钻过窗口跃到了她的床头。   它伸出爪子,忽而又停顿一会儿,转瞬间竟化作了人形。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一条项链绕过她的脖颈,系了上去。   赵倚晴恰巧在此时醒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谁!”男人身形未动,却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赵倚晴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林拙一点没有被这动静吵醒,仍在沉睡。   一阵风拂过,她脖间的项链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微光。 第二十章 修阵法   林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脖间多了一条项链。   形状如水滴,颜色黑沉,摸上去光滑温润。   一根棕色的细绳从水滴尖上的孔洞中穿过,将这项链串了起来系在她脖子上。   她试着去取下来,却怎么都解不开。   并且因为她试图解开这项链,水滴还微微震动,像是在表达着它的不满。   震动……?林拙松了手,水滴安静了。   她再试着取下来,水滴又开始活蹦乱跳。   如果不是它没长牙,林拙甚至怀疑它要扑上来咬她一口。   难道这个项链里,有一个器灵?林拙对这方面实在了解不多,她决定找赵倚晴来帮她看一下。   但她看了一圈,赵倚晴不在屋内。   她走出房间,见到了心不在焉分草药的棠红。   棠红一见到她,眼睛亮了:“林师姐。”   经历了这一场惊变,她的性格变得有些黏人,面上却还是冷冷淡淡的,有些别扭:“你睡了一天,要不要吃点东西?”林拙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饿了,她点点头,棠红给她拿了一瓶辟谷丹。   她道:“现在无妄山太乱了,外面乌糟糟的,只有这个。”   林拙吞了一颗丹药,丹药化作暖流流入胃里,饥饿的感觉立即消失不见。   她问:“倚晴呢?”棠红道:“明轩出关了,正在给她扎针。”   “出关了?丹药没问题?”棠红点点头:“万幸没有出岔子。”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微沮丧:“只不过市集快开了,霜姐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上了那场动静,有什么变故。”   林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山谷里只有他们四人。   她问:“云师兄和聂湛呢?”她记得这两人是沈凌霜的副手。   棠红道:“我想出去找他们,但阵法坏了,我出不去。   他们或许在外面也进不来。”   林拙默然。   阵法这回事,说到底也依赖灵气之间的流通,之前木楼附近不知道怎么掀起了灵气风暴,元素暴。乱,连带着破坏了防护阵法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要是霜姐教我学阵法的时候我用心学就好了,”棠红有些懊恼,“这阵法只有她能修,现在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林拙想了想,问道:“有阵图吗?”棠红垂着头:“没有。”   “啧,”林拙叹口气,“那就有点麻烦了。”   “这话什么意思?”棠红问道,“你会布阵?”林拙道:“会那么一点皮毛。”   听到这话,棠红的眼睛忽然亮起来:“那咱们快去修阵法吧!”林拙看着小女孩崇拜的目光,摸了摸鼻子:“真的只是皮毛……”原主骄纵,虽然亲爹就是顶级阵师,但压根没好好学,能力在一众师兄弟当中垫底,只知道一点阵法的基础知识——外行人都能够知道的那种。   棠红却只道她在谦虚:“林师姐,就算皮毛也得试试,快走快走……”“不急,”林拙道,“让我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闭眼,正准备放开神识,却惊讶地发现,她的神识膨胀到了原来的一倍!之前事态紧急,她只能尽力去扭转局势,没想到在这样的高强度之下,神识反而急速增长。   这意外收获不免让林拙翘起嘴角,她展开神识,查看着山谷内灵气元素的分布。   护住山谷的阵法是一个很基础的大五行阵,叠加了一重迷阵,构造并不复杂。   林拙看到阵法的东南处有所破坏,形成了一个缺口。   林拙收回神识,带着棠红朝东南方进发:“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山谷外,云泊舟坐立难安,来回在阵法外行走。   他身旁的聂湛躺在树枝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云师兄,别转了,你这转的我头晕。”   云泊舟忧心忡忡:“进不去阵法,也不知道倚晴在里面有没有出事……”聂湛道:“有霜姐在,没问题的。”   云泊舟却道:“霜姐可能不在山谷里。   若她在,肯定立即就发现了阵法的异状,会马上修复阵法。”   “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聂湛道,“那林拙不也在里面么,她爹是林正峰,要是霜姐不在,她也能修复阵法。”   云泊舟喃喃道:“林拙……真的能行么。”   聂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觉得,她能行。”   这个人的身上,可浑身都是秘密。   ……林拙带着棠红走了大约有三百米,到了阵法被毁坏之处,果然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阵旗被整个掀翻在地,连带着这一片区域的阵法全都废了。   但奇怪的是,这不像是受到了灵气暴。乱的干扰,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闯开。   “林师姐,”棠红看着眼前的情况,“这是不是得费大工夫啊……”“还行,”林拙掂量了一下,“不难。”   棠红犹豫地看着她。   林拙道:“被彻底毁了之后重新建立,反而比留着一个空壳子去修复要简单。”   这阵法本就是基础阵法,原主学得不精,修复的理论知识她没有,建立阵法的知识她却是一套一套的。   林拙捡起阵旗,在棠红的配合下重新布阵。   一时找不到朱砂,她便指挥着棠红,咬破指尖,用鲜血混合灵力画出一道道符文。   有不确定的地方,她就展开神识查看灵气的走向,调整阵法的纹路。   磕磕绊绊弄了半天,阵法重建了。   林拙插上阵旗,看到这片区域有一些与原来的阵法不圆融的地方,她悄悄展开神识,抹平了那些躁动的灵气。   而后,她对棠红道:“我走一遍阵法,你在这等我。”   棠红点头:“嗯嗯!”林拙进入阵中,确认整个阵法都运行顺畅后,从阵法中退了出来。   棠红期盼地看着她,她不禁莞尔,伸手摸了摸棠红的头:“没事了,已经修好了。”   被摸了头,棠红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她目光亮闪闪地看着林拙:“林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棠红此时已经彻底被林拙给收服,在她心中,林拙的地位急速攀升。   她跟在林拙的身后,俨然成了林拙的小跟班,林拙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孔雀见到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连忙也跑过来争宠,被棠红嫌弃道:“林师姐,这孔雀不行,你换只灵兽吧,我给你抓。”   “嗯?”林拙饶有兴趣,“你要给我抓什么样的?”棠红想了想:“肯定不能是这么弱的,得强一点。   嗯……最好威风一点,带出去能镇场子。   灵兽是为了帮忙打架,带只孔雀干嘛,比美吗?”孔雀:“……”它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艳丽羽毛,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林拙看着蹲在墙角自闭的孔雀,笑了:“无妄山有这样的灵兽吗?”棠红道:“没有,无妄山的灵兽都可弱了,我一拳能揍一个。”   孔雀缩了缩,棠红瞥见,又道:“像这只鸟这种水平的,我一拳能揍十个!”孔雀一个颤抖,把头缩进羽毛里,活像只鹌鹑,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过,”棠红又道,“不知道那镇狱神兽是什么样子,它肯定很强,也很威风。”   林拙顺嘴开玩笑道:“如果我想要那神兽做灵兽,你也给我抓吗?”棠红苦恼了一会儿,然后握紧了小拳头:“给你抓!”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林拙:“我会努力修炼,把神兽给你抓回来的!”“好,”林拙不想打击这小女孩,又摸了摸她的头,“我等你把它抓回来。”   角落的孔雀悄悄伸出了头,眼神闪烁了几分。   ……山谷外,云泊舟等得心焦:“不行,让我再入阵试试。”   说罢,聂湛连拦都还没来得及拦,他就闯入了阵中。   聂湛摇头,倚在树上,摸出一壶酒来:“这世间的情爱啊。”   他边品酒边等着云泊舟再次碰壁回来,没想到等到这一壶酒喝干,都没有见到云泊舟的踪影。   “咦?”他奇道,“难道阵法修好了?”聂湛勾起嘴角:“是霜姐……还是林拙?”他收起酒壶,从树上跳下来,也入了阵中。 第二十一章 迷踪阵   林拙和棠红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转头一看,云泊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阵法已经被修复了,匆忙闯了进来。   他看到林拙,顿住脚步:“倚晴呢?”林拙道:“安心,她没事,明轩在帮她扎针。”   云泊舟明显松了口气,又问道:“霜姐呢?”“她三天前说会在开市集之前回来,”棠红道,“但现在还没有见到她。”   云泊舟皱起眉头:“明天就要开市集了,迷踪阵还没有布置……”他忽然看向林拙:“这护住山谷的大五行阵是你修复的吧?”林拙点点头,云泊舟道:“我不懂阵法,霜姐还没回来,那这迷踪阵就交给你了。   布置这阵法需要一天,我们尽快把阵法给搭起来。”   “等等……”林拙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说开市集之后要关闭隐匿阵法让外面的人进来么?怎么还要布置迷踪阵?”迷踪阵是基础阵法之一,进入阵法的人,常常都会因为幻境迷失踪迹,被困其中,无法逃离。   林拙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阵法,会和无妄山的市集扯上关系。   市集,难道不是要流通买卖吗?云泊舟看出她的误解,道:“这不是你想的迷踪阵,而是霜姐在这基础上改动的阵法,为了方便,就沿用了这个名字。”   “无妄山都是凶徒,为了保证交易的公正,以及让人出去之后不会被寻仇,所以需要一重阵法来掩盖众人的身份。   这个迷踪阵便是如此,当人进入阵法之后,就会在幻境中变幻形象,出阵后,会自然变回来。”   林拙一琢磨,不就是开启了匿名交易模式么!“有阵图吗?”她没有立马答应云泊舟,“毕竟是改动了的阵法,没有阵图我不敢妄动。   还有材料,你也都要备好。”   “没有阵图,不过我帮着霜姐布置过几次,可以默画出来,”云泊舟道,“材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备足了。”   云泊舟当即拿了纸笔,给她默画了一张图。   待图完成后,林拙拿起图咋舌道:“这是往里扔钱啊……”这阵法用料复杂,且是一次性的,材料损耗完就会消失,就连在外面都不便宜,更何况无妄山。   按照开市的频率,一个月一次,也就是每个月都要布置一次阵法……林拙不禁问道:“为什么要投入这么多心力,去开这个市集?”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些材料?云泊舟垂眸:“无妄山设立之初,送进来的确实都是一些恶人。   然而随着年月渐久,因为冤屈倾轧进来的人也不少,你我不都是如此么?每个月要交一百块玄铁矿,是一个相当苛刻的条件,少交一块矿挨上一鞭,就足够让人躺上半个月,耽误下个月的采矿,又要挨鞭子。”   “明轩的父母为了保护这些人,便搭建起市集的雏形,让有些人可以干些别的活,挖些别的草药矿石来换取玄铁矿。   后来前辈道消身殒,霜姐便接手了,将其经营成了现在的模样。”   “三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让不少人都受到损失,市集不开,他们便凑不够玄铁矿。   所以霜姐不在,我们也要把这摊子支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林拙拿起阵图,又看了一会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有阵图,基础阵法上加了一点变形……她应该能试试。   她道:“好,我答应你布阵。”   “林拙!”二人正说着话,聂湛忽然蹦蹦跳跳进来,冲着林拙咧嘴一笑:“是你把阵法修好的吗?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他伸手就要搭上林拙的肩,孔雀却不知从哪冒出来,猛地朝他啄去。   聂湛手一缩,后退一大步,面上颇为委屈:“你这灵兽好凶……”“是吗?”林拙轻飘飘道,“它爱美,对好看的人都很温柔。   对你如此,可能是今天变丑了。”   孔雀立即骄傲地抬起头,在聂湛的面前晃悠了一圈。   聂湛看得牙痒痒,抬手就要揍孔雀,被云泊舟拉住:“好了,别闹,我们先把阵法布起来。”   聂湛收手,恶狠狠地盯着孔雀,孔雀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棠红路过这一人一鸟,小巧的身材还没有孔雀高。   但她却跟小大人一般瞥了一眼聂湛:“真幼稚。”   聂湛:“……”……云泊舟领着林拙到了一块空旷的平地,这里位于河流的左侧,对岸就是木楼。   平地面积不大,目测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云泊舟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布阵要用的原料,堆在地上,等待着林拙分配。   林拙前世做的室内设计,少不了在装修的时候和工人们斗智斗勇,因此使唤起这几个人来也很顺手。   而且现在她还算甲方,只有她挑刺的份,没有他们反驳的份,美滋滋。   林拙心中暗爽了一下,收拾好心情,先定了一个阵眼。   然后她围绕阵眼用石子在地上画了阵型的草图,再把整个阵分成四个区,正好他们四个人,每人分配到四分之一。   四人各自上手,将自己区域内的材料摆好,就能将这个阵搭出来一个雏形,而如何将材料与灵力连接,就是林拙的事情了。   聂湛最先摆完,嘚瑟地跑到林拙面前邀功:“林拙,我完成了!”林拙看一眼他的那块区域,摆是摆完了,但摆得太让人糟心。   歪歪斜斜扭扭曲曲,幼儿园儿童摆得都能比他整齐。   她整张脸黑了下来:“重做。”   聂湛无辜道:“为什么?以前我帮霜姐就是这么干的……”“她是她,我是我,在我这里,用我的规矩,”林拙的语气十分强硬,“月见沙撒歪了,捡起来沿着我画的线条重新撒;银羽石没有摆齐,全部大头朝下尖头朝上;三色土不能混在一起,每个颜色之间必须泾渭分明。”   聂湛被她这一阵劈头盖脸给弄懵了:“这么麻烦?”林拙道:“你嫌麻烦可以离开。”   聂湛耍小脾气,试图威胁她:“我离开了你们进度就赶不上了。”   “没关系,”林拙轻描淡写,“你的那份我可以让孔雀来做,没准做的还比你好。”   “谁说的!”聂湛立马斗志昂扬,“我一定比它好!”居然说他比不过一个傻鸟?笑话!他立即挽起袖子开始重做,云泊舟和棠红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见她这么严格,也都悄悄停手,按照她的规矩开始返工。   待到所有材料都归位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林拙看着一地整齐的纹路,心中满意,脑中声音又冒了出来:“神识+3。”   咦?林拙的目光扫向面前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被她看得毛毛的,通通都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云师兄,”林拙忽然开口问,“市集开放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乱不乱?”云泊舟领教了她的脾气,却摸不清她想听什么答案。   他含糊道:“霜姐管得不多,只要不闹事就行。”   林拙顿时了然:就是没规矩、场面乱呗。   同时指挥三个人,能收割三个积分……她双眸亮了起来:她布置的阵法,她有绝对的控制权。   同时指挥上百人……发财了! 第二十二章 假虎威   发现天上掉了这么大一块馅饼,林拙顿时干劲十足。   材料摆好之后,自然就是沟通阵法。   第一次布阵,她不熟悉行情,站在阵法前,先观察了一番从哪里入手。   这些材料灵气驳杂,相生相克,提供阵法启动后运转的动力,但也要求阵师必须精准地掌控利用这些材料。   故而最顶级的阵师,都是五灵根,这样才能把不同属性的材料掌控到极致。   但五灵根的人每升一阶,也比单灵根的人要困难。   一个灵根好比一个覆盖着滤网的杯子,灵气被纳入身体后留下与灵根属性相同的元素,进过炼化再转成体内的灵力,只要杯子填满,就能够晋阶。   五灵根,却要炼化五倍的灵力,填满五个杯子。   所以五灵根的初期晋阶艰难,甚至熬到寿元散尽都难以突破筑基,能够突破金丹的更是寥寥。   突破金丹之后,实力比起同阶的人来也分外尴尬——样样都通,样样不精,打架只能凭借着灵力深厚把人耗死。   于是五灵根的修士们便自寻出路,原主的爹林正峰,就利用自己五灵根的优势,做了阵师。   原主也继承了她亲爹的五灵根,就算在天材地宝的喂养下,修炼也比同龄人慢上一截——使得其他人没少嘲笑她,让原主的性格愈发乖戾,用满身的尖刺把自己的自卑给武装起来。   云泊舟看着林拙半天没有动作,神情还有些恍惚,不禁轻声试探:“林师妹?”林拙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开始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喊你们。”   她走到阵眼左侧,踏入阵中。   一入阵,林拙的指尖就溢出一丝灵力。   她按照阵图,牵引着灵力,慢慢地在阵里行走。   沟通阵法,无非就是最大限度地搭配和利用材料,使材料之间能够相互依存,环环相扣,才能将阵给搭起来。   阵师好比一根针,阵师的灵力好比穿过针的线,将不同材料缝合起来,最后再往材料中注入灵力,使之由相克变成相融,彻底融入阵法。   这就要求阵师对材料属性的感知足够精准——正巧,林拙的神识能够看见灵气中漂浮的元素,直接给她开了一个最大的作弊器。   别的阵师需要去感知、试探、摸索,才能确定怎么下“针”,还要当心自己走错一步会引起灵气混乱。   林拙却不用,满场的灵气在她眼中无处遁形。   她之所以行动得这么慢,只不过是顾忌着原主和自己都是第一次布阵,没有经验,习惯性地小心谨慎罢了。   待到她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在阵法里横着走,她的速度便越来越快。   阵法渐起,将她的身影掩在迷雾中。   ……阵外,三人看了林拙一会儿,见一时半会儿林拙用不上他们,便挪开了视线。   聂湛躺在草地上闭眼小憩,棠红逗孔雀玩,云泊舟则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聂湛睁眼醒来,无聊到发霉,蹲在云泊舟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云师兄,你说林拙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这才过去了一个时辰,急什么,”云泊舟将书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霜姐每次布阵都要两三个时辰,她修为比霜姐低,大约还要再慢一些。”   聂湛一摸下巴:“我倒觉得她会比霜姐快一些。”   “你可别忘了,”聂湛道,“霜姐只有左手能用,而她两只手都能用。”   云泊舟道:“可她是第一次布迷踪阵,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也是第一次布阵。   她当年……你也知道。”   聂湛将云泊舟的未尽之语听在耳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懂云泊舟的意思,这是在说林拙当年宗门的课也不去听,一直追在聂潇的屁股后面跑,不学无术的草包名头传得到处都是。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他可一点看不出现在的林拙哪里有当年的影子。   聂湛眼珠一转:“那我们来赌她什么时候出来吧!”云泊舟又翻一页书:“不赌。”   聂湛道:“一壶猴儿酒。   要是我输了就去飞来峰给你弄。”   云泊舟的酒瘾被勾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成交!”“嘿,”聂湛笑开了眼,“我赌她再要半个时辰就能出来。”   云泊舟道:“我看还要一个半时辰。”   “云师兄,我觉得你输定了……”聂湛得意洋洋,正要对云泊舟嘚瑟两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问:“赌什么?”他顺嘴就接了:“赌林拙什么时候出来……林拙?!”他惊讶地回头,正好见到林拙从阵法中走了出来,面色稍显疲惫,眼睛却明亮而有神。   聂湛和云泊舟都满脸狐疑:“你怎么出来得这么快?”云泊舟怀疑道:“你真的把阵法做好了?你这么一中断,那些材料可都要废了。”   聂湛更是道:“做的这么快,你该不会像我刚才一样赶工了吧?”唯有棠红满脸高兴:“林师姐,你完成啦!”林拙没想到这个速度居然算是快的,做完之后,她还特地在阵中磨蹭了一下,以免干得太快惹人怀疑。   但怀疑她的工作成果没有问题,怀疑她的工作态度,她就很不爽了。   “阵法质量怎么样,你们大可以进去自己看看。”   林拙转眼就走到他们身边,抱臂看着他们:“而你们拿我做赌注……怎么赌的,嗯?”看出林拙面色不虞,云泊舟忽然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尴尬,咳嗽一声:“就是聂小五和我开个玩笑……”聂湛也十分配合他:“对,没什么没什么……”林拙挑眉,棠红悄悄站在了林拙的身边:“林师姐,我听到了。”   她踮起脚,附在林拙耳边说了几句,林拙勾起嘴角。   “一壶猴儿酒是吧,”林拙道,“你们两都没赌对,那赌注都归我。   一人一壶猴儿酒,等你们给我送来。”   林拙说罢,转身离去。   聂湛控诉道:“小棠,你出卖我们!”“切,敢做还不敢让人说,”棠红一张脸面无表情,口中的话却句句嘲讽,“谁让你们先怀疑我林师姐布阵的水平?我要是她,累了半天被人这么怀疑,早就一拳揍上来了。”   说完,她跟在林拙身后也走了。   “云师兄,”聂湛摸不着头脑,“你说林拙给小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小棠这么向着她?”云泊舟叹口气:“刚才是我们不对,不该这么说她。   阵法怎么样,你与我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云泊舟与聂湛一同入阵,半晌后,二人双双出来,满脸震惊。   云泊舟喃喃道:“没想到这阵法的完成度这么好,那阵图就算霜姐也只不过能够完成七成而已,她第一次布阵,竟做到了九成,逼近十成。”   阵法的完成度,即阵法利用材料的程度。   完成度越高的阵法,对材料的利用程度越高。   有些阵法,布阵的材料实在难寻,但材料的利用程度差了一毫一厘,阵法的效果就会天差地别。   这不仅要求阵师对材料要十分熟稔,还需要阵师对灵力的操纵精细到不出任何差错。   所以越是顶级的阵师,阵法的完成度越高,能达到八成已经不易,能达到九成实属天赋惊人。   云泊舟垂眸思索:“若是她的阵法天赋这么高,为什么之前从未听说过?难不成,是林正峰在保护她?”聂湛道:“追究从前干什么,又回不去了。”   “云师兄,”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她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次日,沈凌霜还是没有回来,明轩仍在为赵倚晴诊治。   云泊舟将山谷外的掩藏阵法缩小,只将木楼盖住,让来这里的人看不到木楼的踪迹。   没有了阵法掩盖,林拙这才发现,原来从山谷往上看,就能够看到犯人们居住的洞穴。   棠红和聂湛两个战力强的人守在迷踪阵外,看管着外面的秩序;林拙和云泊舟提早进了迷踪阵内,掌管着阵内的集市。   入阵前,云泊舟奇道:“你带着这孔雀做什么,难不成想让它保护你?”林拙笑笑:“我自有妙用。”   林拙与云泊舟踏入阵中,二人一入阵就变了样子,孔雀方才还跟在他们身后,入阵后似乎不见了。   林拙被阵法变成了一名身材瘦小的青年男子,云泊舟则被阵法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   “咳咳,”林拙对自己这样子颇为满意,压低了声线,使自己真的像个男人,“师兄。”   云泊舟别扭了一下,倒也对这幅样子没什么意见,反正阵法中不过显现的是幻境,出去之后就变回来了。   “师……弟,”他也压粗了嗓子,“今日霜姐不在,恐怕有人会因此来找麻烦。”   林拙一笑:“放心吧师兄,交给我,没问题。”   迷踪阵固然能够变幻身形,但掩盖不了身体的缺陷。   沈凌霜的独臂,即使进了阵法也分外显眼,她修为已至金丹,在无妄山中属于顶层,所以往往都是沈凌霜进来压阵。   沈凌霜组织起这个市集,费心费力,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回报,却总有一小撮人认为她在当中抽成,赚了大便宜。   实际上所谓抽成也不过是每个入阵的人都要交一块玄铁矿的门票费而已,比起每个月布迷踪阵耗费的材料来说,简直是倒贴钱。   入阵前林拙就听了棠红告诉她的这些东西,故而她早就有了准备。   “师兄你看。”   林拙打了个响指,一只凶悍的猛虎就出现在云泊舟的眼前,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他吞噬。   那猛虎浑身的杀气压得云泊舟猝不及防,瞬间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拙又打了个响指,将它掩藏了起来,笑眯眯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带孔雀进来吗?利用迷踪阵内的幻境,我正好能够将孔雀伪装成猛虎,用它来伪装那镇狱神兽,狐假虎威一番。”   云泊舟被刚才那一瞬吓得心悸,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扯开嘴笑笑:“你这伪装,未免也太像了些。”   “那是,”林拙骄傲道,“我可是连夜改了阵法。”   她在阵法某个特定的地方做了改动,提前与孔雀说好,让孔雀进阵之后躲藏在那处,让它出现的暗号是她的响指。   其实她也没有试验过,只凭着想象勾勒了那凶兽的样子,没想到连云泊舟这样大宗门的弟子都会被吓到……看来这孔雀用来狐假虎威撑场子,足够了。   今天的市集,她一定要好好当城管,一次性把积分都赚回来!……阵法外,聂湛与棠红相顾无言。   棠红本性还是冷冰冰的,只是在林拙和沈凌霜面前才黏人一些。   聂湛觉得没意思,和棠红打了声招呼:“小棠,我回楼里拿一壶酒喝,马上回来!”棠红点点头,聂湛钻入阵法里,进了木楼。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云泊舟平时放酒的地方,倒了一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忽然眼前瞥见一抹白色。   那羽毛上还带着未好的伤口,明显是林拙那只孔雀。   孔雀?聂湛眯起眼睛:这傻鸟不是跟着林拙进阵了吗?他出去找那傻鸟,却翻遍了木楼,再也没看到它。   他不再找了,收起酒壶出了木楼,见了棠红,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后,市集开场。   纷纷攘攘的犯人们,朝山谷涌来。 第二十三章 燕十三   刘富贵在阵法外排队,周围有人在聊天,时不时还有人朝他的耳朵看来。   他听到那些人议论他:“你们说一只耳变成现在这样,该怎么叫他?”“没有耳?半只耳?”“哈哈哈哈哈……”他没有在意,安静地站在那里。   自从和原来的大哥决裂后,他就不再跟着那人满山跑,偷奸耍滑,打劫路人,而是老老实实地进矿洞里挖矿。   挖玄铁矿是个苦活,不仅累,还枯燥无趣。   很多人耐不住这寂寞,在市集开了之后便日日往山里钻,指望用灵药、灵兽的材料和各色矿土来换玄铁矿——他从前跟着那大哥,也是这样的。   但他在矿洞内待着,却也渐渐将的心给磨了下来。   他对那些讥笑充耳不闻,目光看向正前方。   那里新增了一道告示,白纸黑字:“本次市集分为灵药区、矿土区及其他区,请各位摊主按照分区摆摊,摊位物品摆放整齐,勿要超出摊位白线。   违者后果自负。”   其他人也见到了那告示,嘻嘻哈哈道:“谁贴的?这么找事儿。”   “肯定不是霜娘子贴的,她才不会弄这种东西。”   “就是,连霜娘子都不管我们,只要不闹事就行,这人还给我们弄这么多条条框框,谁听他的。”   刘富贵没有说话。   但他发现守在阵外的聂五和那小女孩,看向他们的目光忽然变得怜悯起来。   ……林拙和云泊舟进入阵法后没一会儿,外面的棠红和聂湛已经开始放人进来,阵法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在阵法的变幻下,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齐全了,有的开始坐下摆摊,有的还在四处乱逛,等着更多的人进来。   他们的手中都提着一个麻布口袋,有的里面装着玄铁矿,有的里面装着要售卖的东西——毕竟空间法器是稀有物,为了交易,他们只能像凡人一般,以最原始的状态来参加这个市集。   倒显得这份热闹,如同凡间的赶集一般。   林拙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颇为有趣。   人渐渐多了起来,正中一条过道,两侧挤满了摊主。   外面贴了告示,里面分好了区,阵法中也都方方正正地画好了每个摊主所占的位置,但所有人却都仿佛视而不见。   有人手中捏着的存货多,一个人霸占了一大片位置;有人被欺负敢怒不敢言,默默缩成一小团。   还有人,一连占了好几个摊位还不够,摆的东西甚至延伸到了买家经过的过道上。   并且这人还特地在过道上摆了一堆草药,林拙认不出那是什么。   云泊舟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里,出言与她解释道:“那是琉璃草,并不值钱,在云崇坡上长了一大片。   有些灵兽会喜欢吃这草,但这草难挖,也难保存,娇贵得很。”   哦……林拙懂了。   这草鸡肋,有灵兽的人不会去花这个钱,自己可以去挖;没灵兽的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但这草娇贵便宜的特性,正好可以用来放在路边碰瓷。   若有人没有注意,不小心沾到,也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云泊舟又道:“这招数不止这一环,你看到他对面那个摊位。”   林拙朝对面看去,可以说,全市集最火爆的摊位就是这里了,人群挤做一堆。   云泊舟道:“此人姓燕,不知其名,无妄山皆以他的号牌称之。   他号牌一千零一十三,被称作燕十三。   他是最早进入无妄山的一批人,实力强劲,逼近金丹,但有人说,他是因为杀了一个金丹才进来的。”   林拙心中谨慎:越阶杀人,还是越大阶杀人,此人必有什么独门神通,对上他需要小心。   “他是散修,进来是不过是最低等的骨牌,但仅仅三个月,就跃升成了玉牌。   因为他这三个月,交了一千块玄铁矿。”   林拙眸光敛了敛。   她有作弊器,挖矿对她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是对别人来说,每个月交一百块矿就已经极难。   而这人三个月交一千矿,已经是寻常人的三倍,并且,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留有余手。   “他独来独往,耐不住实力惊人,有人跟随。   市集开了之后,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要他高价收购凝血草,一颗一百块玄铁矿。   顿时,握着凝血草的人蜂拥而至,皆从他这里换了玄铁矿。”   凝血草,林拙知道。   她之前和棠红聊天时,棠红提到过,凝血草是治疗外伤最普通的草药,在外面常见,在无妄山里也常见。   但很多人并非丹修,不认识别的外伤药,只认识这一种,所以见到凝血草就会挖走,以备不时之需。   搞得无妄山的凝血草现在近乎绝迹,明轩炼丹时不得不换别的草药代替。   高价收购凝血草……“他翻倍卖出去了?”云泊舟摇摇头:“后来,不知怎么,接连有人遇上高阶灵兽,要么就是低阶灵兽的小型兽潮,一身重伤,急需凝血草救命,求到他门前……”“翻三倍。”   三百块玄铁矿,等于宗门三个月的任务。   林拙疑道:“会把凝血草卖出去的人,能拿出这么多玄铁矿?”云泊舟面色复杂:“这些人都与他签了契,可以慢慢还,但每个月都要增加一成的利息。   后来他又依样收了好几波东西,有草药有矿石,将其炒到稀缺,再设下种种陷阱,让人去他那里翻几倍买,与他签契。”   “这套路炒了这么多遍,还会有人上当?”云泊舟道:“会。   市集开在宗门来收矿的前一天,本是为了方便狱中众人,少受责罚,却不料被他钻了空子。   比起交不够玄铁矿所受的鞭刑,那些人宁愿钻进他设下的瓮里。”   林拙沉默一会儿,又问:“他做得这么明显,没有人不服?”“有,”云泊舟道,“打不过。   所以这市集后来才加了这一重迷踪阵,让他不能知道把东西卖给他的是谁。”   云泊舟苦笑:“但迷踪阵也没有什么用,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或许是在玄铁矿上抹了什么药粉,他还是有办法让那些人又乖乖回来,心甘情愿给他做工。”   “霜姐布阵压阵,只管那些闹事的,没有动过他。   我和她提过几次,她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他也确实没有坏市集的规矩,还有很多人要依赖他活命。”   “那对面摆着琉璃草的,”云泊舟又将话头绕了回来,“就是燕十三的人。   他们每回都在那,开一次市集能收上百来块玄铁矿。   就算你小心翼翼从那里过路,也会被会被他的人推搡。”   林拙一琢磨,这位大哥很有黑帮风范嘛,这招数不是黑帮的惯用伎俩么。   明着坑你,放高。利。贷,你还不得不点头。   要她说,沈凌霜还是没有什么经营的经验,心是好的,事情却变得越来越糟。   她给人提供了一个不受宗门剥削的平台,却让燕十三把人剥削了。   林拙勾起嘴角:“没有坏市集的规矩?那得看是谁的规矩。”   ……刘富贵入了阵,看到阵法中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乱糟糟的,告示形同虚设。   他没走两步,就见到了燕十三的摊位,摊位上挤了很多人,对面果不其然有个卖琉璃草的摊子,摆摊的还是个老熟人。   就算有了阵法遮掩,换了身形样貌,相处这么久,他也一眼能够认出,蹲在那守着的,就是孙大刀——那个为了自保,不惜把他另一只耳朵割掉一半的前老大。   刘富贵冷笑。   孙大刀不知在他面前说了多少燕十三的坏话,即眼红燕十三的地位,又不敢去招惹,只能带着他满山地找一些被燕十三欺负剩下的小喽啰,捡燕十三的肉汤喝。   没想到孙大刀一没了人驱使,就把自己巴巴地送到了燕十三的面前,在燕十三身边狗腿做小弟。   看他这幅谄媚的嘴脸,真是想一脚把他摊位上的琉璃草全都踩碎。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见到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那摆放琉璃草的摊位面前,一脚踩了上去。   “咔擦。”   过于清脆的声音让周围的摊位都安静了一瞬,而后齐刷刷地朝那人看去。   虽说琉璃草已经是一个众口不宣的秘密,但还没有人能够这么嚣张。   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想看看那人是什么下场。   刘富贵看到孙大刀暴起喝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没长眼睛!”那人却不疾不徐,慢条斯理道:“没长眼睛的是你。”   他指着那告示:“告示上说得明白,勿要超出白线,否则后果自负。”   “老子管你什么告示!”孙大刀不耐烦道,“付钱!十块玄铁矿!”“呵,”青年冷哼一声,“不是我的错,我不付!”“笑话,在无妄山这么久,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口头上说得厉害,孙大刀却不敢妄动,市集内禁止打架,违者会被阵法驱逐。   他连忙请了靠山:“十三爷,这有个赖账的!”听到燕十三的名号,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唯有那青年,依旧气定神闲。   刘富贵望着那瘦弱青年,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的那名少女。   “赖账?我很久没见过敢赖我账的人了。”   孙大刀喊了一声之后,对面的摊位人群分离,让出一条道来。   一男子慢悠悠走了出来,面色温和,身上也无任何杀气。   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为之胆寒:“上一个赖账的,被我扔去狼群里待了三天,咬得浑身都是白骨,没剩二两肉。”   “怎么,”他笑道,“你想跟着去喂狼吗?”“喂狼而已,”青年也笑了,“我这里有更刺激的,你想试试吗?”她伸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瞬,一只巨虎就猛然将燕十三扑倒在地。   她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怎么样,喂老虎,是不是非常刺激?” 第二十四章 琉璃草   林拙在把孔雀弄出来的时候,特意利用了神识改动阵法,来伪造神兽的威压。   也不知道是阵法和神识加一起效果太好,还是这神兽威压太重,燕十三这等人物,居然在被这孔雀幻化出来的假老虎给吓破了脸色。   她对这傻鸟非常满意:没想到这傻鸟狐假虎威起来比她还牛逼,先是吓到云泊舟,现在连燕十三都信以为真。   她示意那傻鸟松开燕十三,然后让那傻鸟扫视人群,威慑众人,最后再站在她身后杵着。   众人静默无声,在这威压下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林拙示意那傻鸟离开——为了改动阵法伪造威压,她现在神识差不多已经耗空了。   再装下去,她要露馅。   于是众人见那猛虎吟啸一声,纷纷跪地,顶礼膜拜。   林拙也被这虎啸震住:这孔雀……还会外语?!不过她没有时间多想,而是趁机瞎编:“霜娘子之前告诉我,她和神兽大人有那么一点交情,要是有人不守规矩,可以把神兽给请过来。”   “我建议你们呢,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按照告示上的说法,把摊位收好。   不然惹了神兽大人不高兴……”老虎配合地张开血盆大口,目光森然,被它目光看过的人,无不浑身战栗。   然后它踱步离开,那神秘的青年跟着他,也走进了云雾里。   集市上一时间静谧无声,仿佛还笼罩在那威压下,没有人敢说话。   燕十三的小弟们把燕十三从地上扶了起来,闷声不吭地开始整理自己的摊位。   孙大刀低头沉思:又碰到了神兽?怎么会这么巧……两次都被他碰上?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连忙挤到了燕十三的身边:“老大,我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我见过她……”无数旁观之人也都竖起耳朵:无妄山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人,哪里冒出这么个厉害角色?燕十三察觉到了这些人的目光,抬手让孙大刀止住话头。   “不急,”他恢复心情,眼底暗恨,“回去说。”   和神兽有交情又怎么样?神兽又不是契兽,时时刻刻都能在身边。   来日方长,他迟早有机会将这一巴掌,狠狠地扇回去。   ……林拙跟着老虎躲进了阵法某处隐秘的空间里,装完这个逼,她松了口气。   她拍拍大老虎的背:“行了,变回来吧。”   大老虎“蹭”得一下,变成了一只橘猫。   橘、橘猫……?!“怎么是你?”林拙朝左右看去,“那只傻鸟呢?”地上的某只猫瞥她一眼:这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叫那孔雀傻鸟的?她比那鸟傻多了,现在还没看穿他的身份。   林拙找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那孔雀根本没有进入阵法里来。   不知道孔雀什么时候遇到了猫,当中又出了什么差错,总之……刚才的声势全都是这猫给弄出来的。   林拙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有一点后怕,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点了点猫的头:“你怎么跟进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很厉害,孔雀怎么说也是筑基,能虚张声势,你一个一点修为没有的凡猫,要是露馅了我们俩都完蛋了。”   猫听到这话,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她,像是生气了。   林拙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觉得不能这么打击猫生,又绞尽脑汁地夸它:“好吧,刚才你的表现非常棒,尤其是最后那声虎啸,学得贼棒!”猫:“……”林拙没注意道这猫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心中美滋滋想,看来猫科动物的语言都是有共通之处的嘛,没准下次还能拿这猫来装老虎吓人。   她盘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猫终归是凡猫,不像孔雀,遇到事情还能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这猫要是遇到修为高一些的人,逃都逃不脱。   林拙摸了摸它的毛:“你下次不能这么干了,很危险。”   猫仍旧不理她,兀自趴在地上,像是十分疲惫的样子。   林拙抱起它:“看在你今天立了大功的份上,我们去逛市集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猫在她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睡着了。   林拙无奈,市集还是要逛的。   她还得买一些炼空间法器需要的材料,她现在没有空间法器,为了装下那一堆的玄铁矿,还找棠红借了她储物袋。   她抱着猫,利用阵法又换了一身行头,悄悄绕到入阵处,装作是刚入阵的人一般,又混入了人群里。   这一次,市集明显变得井然有序。   在神兽的威慑下,摊主们都自觉收好东西分区,待在属于自己区域的摊位里,老老实实缩在白线内,一点都不敢越界。   林拙看得心情舒爽,脑内刷过一片积分:“神识+1。”   “神识+1。”   “神识+1。”   ……她头一次被这提示音弄得有点烦,和系统沟通道:“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不发出声音了?”林拙立马发现,系统被调成了静音模式,系统面板神识那一页,不断入账的积分在一直刷屏。   嘿嘿,林拙收割着积分,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市集分区之后,林拙便不用每个摊位都看过去找东西了,她直奔矿土区,拿下了三样材料,连价都懒得讲,玄铁石哗啦啦地往外倒,尽显土豪气息。   还有几样东西比较稀有,赵倚晴之前告诉她,能不能在集市上找到看缘分。   但林拙不知怎么,运气爆棚,随便一转就看到了,用玄铁矿加玄晶矿将材料换到了手,逛了一圈,居然把所有材料都收集齐了。   这时候,她怀里的猫也正好醒了,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林拙心情好,语气也不免轻快了许多,“我们去灵药区看看,你想吃什么就伸爪子。”   猫被她这语气所感染,愣了一愣。   而后它点点头,林拙便抱着猫朝灵药区走去。   相比矿石,林拙更辨认不出灵药的好坏。   因为矿石上都会附着着灵气,她只需打开神识看一眼便知道摊主有没有在骗她,但灵药这玩意,却不能仅凭灵气来辨认——就算灵气一模一样,也只能证明它们曾经生长在同一个地方,说不定还有可能药性会完全相反,就像是之前她帮助明轩辨认的紫仙兰和红仙兰一样。   她心中冒出一点烦恼来:要是这猫看上了什么毒。药想吃怎么办?很明显,她多虑了。   林拙抱着猫在灵药区转了一圈,怀里的猫一个都没看上。   林拙正纳闷的时候,忽的想起之前被猫吃掉的蜂王浆,还有那孔雀进献的孔雀花……这猫嘴刁得很,次一点的东西根本不吃。   刚才她看过的那些摊位,卖的都是一些低等灵植,就算她再怎么不懂这一行,她看了几次明轩和棠红晒药,也知道,这些东西品相实在不怎么好。   况且,这类可以对自身有进益的东西,得到手的人肯定一拿到就把东西给吃了,真正温补的好东西,不可能流落到这市集上来。   她叹口气,摸了把猫:“说要请你吃东西没吃成,我们留到下一餐吧。”   猫却忽然推开了她的手,伸出爪子指向了一个摊位。   林拙朝那个摊位看去,那个摊位上只摆了一小撮灵植,看起来孤零零的。   但那灵植是……琉璃草?摊位上,摊主见有人朝他这个摊位看过来,怀中还抱着猫,十分兴奋:“客人,买一把琉璃草吗?”她声音十分清脆,显然是位少女,只不过外形被阵法幻化成了少年:“这是二阶琉璃草,与他们卖的一阶琉璃草不同,灵兽很喜欢的,尤其是猫。”   “我的灵兽也是一只猫,”少女道,“它最喜欢这个,我每个月都要去给它挖琉璃草……”林拙问道:“那你怎么没有把这些琉璃草给它吃?”少女垂眸,神情有些低落:“十天前它死了。”   林拙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愣住了。   少女却笑了笑:“没关系,都过去了。   您买琉璃草吗?只要五块玄铁矿!”旁边摊位,一个同样卖琉璃草的人趁机贬低她,推销自己:“别听她胡说,什么一阶二阶的,琉璃草就是琉璃草,不分阶位。   买她的还不如来买我的,我只要三块玄铁矿!”少女气得脸都红了:“就是不一样的!我把猫从小养到大,我的猫从来不碰一阶琉璃草!”“那你说一阶和二阶有什么不同?”少女顿住,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自己把她问倒了,得意洋洋:“你看,说不上来吧,就是你在瞎编……”“我没有瞎编……”“咚——”一个麻布口袋忽然被扔在了地上,玄铁矿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买了。”   林拙不耐烦听他们吵架,捞起琉璃草,转身就离去。   少女打开口袋数了数,不可置信:“二十、二十块玄铁矿……”“谢谢!”她遥遥道,“谢谢恩人!”林拙听到背后传来的道谢,勾起唇角。   她没发现,怀里的猫趁她不注意,偷偷咬了口琉璃草。   偷吃之后,双目一瞬间变得迷离。   作者有话说:拙妹:家里有矿真开心!某猫:吃到猫薄荷真开心! 第二十五章 化人形   买完琉璃草后,林拙没有立刻离开市集。   她和云泊舟作为市集内镇守的人,必须等到市集结束后再离开。   她抱着猫找到云泊舟,悄无声息地站在云泊舟身后:“云师兄。”   云泊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谁:“林拙……?你怎么又换了一幅面孔?”“这不是刚才太高调吗。”   云泊舟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刚才太高调啊。”   云泊舟数落着她:“好险那燕十三没有对你动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你救出来。”   “哎呀,”林拙挠挠头,“这不是擒贼先擒王吗。”   只有震慑住了燕十三,整个市集收拾起来才比较容易。   云泊舟瞪她一眼:“带着一只孔雀就敢往前冲,去招惹那燕十三,你这是好险没出事,要是被人揭穿了……诶等等……”“孔雀呢?”云泊舟问,“怎么你抱着一只猫?”“呃……”林拙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件事讲清楚。   带着一只筑基的孔雀去狐假虎威就已经被云泊舟骂得狗血淋头,要是被云泊舟知道刚才那老虎是这只凡猫给装的,那她别想清静了。   “路上捡的,”林拙决定糊弄过去,“看它可怜,给它买点吃的。”   猫拍她一爪子,林拙挠了挠它的下巴以表安抚。   “是么?”云泊舟满脸狐疑,“我一直盯着入口,怎么没见着猫进来过。”   “可能是……昨天晚上进来的吧……哈哈哈……”林拙尴尬地把这件事圆过去,云泊舟却仔细看向她怀中的猫。   猫抬眸,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与他对上。   灿金的瞳孔中透着一丝锐利和傲然,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熟悉?云泊舟忽然想起,他之前在那猛虎的脸上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眸子。   虽说那猛虎是林拙用阵法幻化的,但那骤然出现的威压……真也能幻化出来吗?“你……”云泊舟一时看不透真假,只得提醒林拙小心行事,“你对这猫好一些。”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无妄山的传说,即神兽经常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出现在犯人的中间主持正义。   若林拙怀里这一只真的是神兽,她可是捡了大机缘。   “我哪敢对它不好,”林拙笑道,“你看,它还拍我一爪呢。”   林拙举起手,手背上有三道淡淡的红痕。   云泊舟看着那爪印,猛地想起他和林拙在无妄山初遇的一件事来。   那时他以为林拙骗了赵倚晴的刀,怒急攻心,没忍住对她动手。   林拙当时明明处于下风,被他压制得没有反击之力,他却忽然眼前一黑,等到再醒来之时,身上已经多了三道爪印。   他那时还以为是林拙干的,现在想来……那出手的很有可能是镇狱神兽!云泊舟惊骇地看向那猫,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股强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又笼罩了他,让他但凡想口吐一个字,浑身都气血翻涌。   “云师兄?”林拙见他如此,奇怪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云泊舟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他缓了缓心神,勉强笑道:“没什么。”   “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林拙扫了一眼市集,大部分人已经完成了交易,只有零星的摊位还在摆放,“我在这守着也行。”   “我怕你……”云泊舟感到那猫瞥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好,我回去。”   有神兽在,谁敢让林拙受欺负?……云泊舟离开后,林拙逗了猫一会儿。   它似乎很喜欢刚才买的琉璃草,才买到手就被它吃掉了一小半,并且咬一口就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那状态怎么说……有点像醉酒,又有点像……吸猫薄荷?林拙看向掌心的琉璃草,她对草药认识不多,分辨不出这所谓的二阶琉璃草和一阶琉璃草有什么区别。   但如果属性和猫薄荷类似的话,那刚才那个姑娘说的猫喜欢吃就说得通了。   “好了,别吃啦。”   林拙见这猫吃得醉醺醺的,把剩下的一般琉璃草给收了起来:“市集要关闭了。”   整个市集已经不剩几个人,维持迷踪阵运转的材料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再过一会儿,整个阵法就会自行散去。   林拙抱起猫,准备离开市集。   却在这时,她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她回头一瞥,那人也没有躲开,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朝她鞠了一躬:“尊上。”   林拙听着这声音有点熟,在阵法的幻境中,又想不起来这是谁。   她感受到对方没有敌意,冲对方微微颔首:“出去说。”   她与那人出了阵法,聂湛不知跑哪去了,棠红仍在外面守着。   棠红见她出来,有几分开心:“林师姐,市集结束了?”林拙摸了摸她的头:“你守了一天了,也去休息吧。”   棠红却没有离开,而是盯着林拙身后的男人:“你是谁?看起来就不是好人,为什么跟着我师姐?”林拙回头一看,呦,这不是被她收拾过的一只耳吗?原来刚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是他。   也是,上次收拾他的时候,这猫也在她身边,想来这人是认出了她怀里的猫。   “没事,他没有敌意,”林拙道,“我们有些事情要说。”   “哦……”棠红懂事地避让开,“我在前边等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立马就过来揍他!”林拙笑了笑,见棠红果真站在不远处等她,心中微暖。   她对一只耳道:“你来找我有何事?”“尊上,”一只耳道,“今日与你起争执的那摊主,是孙大刀。”   “孙大刀?”林拙问,“那是谁?”“是我……曾经的老大。”   “哦,”他这么一说,林拙就想起那刀疤脸来了,“还有别的事吗?”一只耳见她如此轻描淡写,不禁急道:“他起先还忌惮你下的所谓毒。药,后来发现毒。药不过是一抔黄土,便对你恨之入骨。   我们交手三回,我能够看穿你的身份,想必他也已经看穿。”   林拙不明所以:“那又怎样?”一只耳恳切道:“他如今投靠了燕十三,燕十三此人睚眦必报,孙大刀也心眼如针,新仇加旧恨,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对付你。”   他忽然跪下:“与他们争斗,应当先下手为强,我愿追随在你身后,帮你度过此难关。”   他料想林拙就算与神兽有交情,自身实力也太过微弱,在燕十三面前不能自保。   他这一投诚,一定能够被林拙所接受。   不料林拙一挑眉:“你想拿我当枪对付孙大刀?因为上次的事情,你恨他割掉了你的另一半耳朵,也恨我在当中挑拨你们的关系?”她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好笑,一个曾经的敌人,来告诉她有敌人准备对付她。   果真验证了那条真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一只耳的心思被她拆穿,脸上当即有些挂不住:“我……”“你不用辩解,我不介意你恨我。”   林拙淡淡道,“你觉得我毁了你剩下的半只耳朵,毁了你和孙大刀的同盟,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落在你们手中,下场会如何?”窝在她怀中的猫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是不耐烦听这对话。   于是林拙立即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人:“做了孽,就要有要还的觉悟。”   徒留一只耳怔怔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双目渐渐变得茫然起来。   ……“林师姐,你们说完啦!”棠红见她走过来,立即亲热地靠上她:“咦,这怎么有只猫?”棠红伸手想碰那猫,却被那猫瞪了一下,棠红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林师姐,”棠红瘪瘪嘴,“你的猫好凶。”   凶吗?林拙低头看猫,脸上明显还是那副吸多了猫薄荷一脸迷醉的模样。   棠红仰头问林拙:“这是你新契约的灵兽吗?”林拙摇摇头:“这不过一只凡猫而已,我怎么会契约它做灵兽。”   “不是凡猫,”天生敏锐的感知让棠红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只猫绝对不是凡猫。”   棠红十分忌惮道:“这猫很厉害,我打不过它。”   林拙逗她:“你之前还说要抓神兽给我契约呢,现在看到这猫就怕成这样,怎么抓神兽啊?”棠红面色苦恼,一时又说不清楚心中忌惮的根源,眉头拧了起来。   “对,我要给你抓神兽,”棠红坚定道,“这猫这么可怕,我要给你把神兽抓回来给你契约,才能不让你被这猫欺负。”   猫听了她的话,瞥她一眼,忽然在林拙怀里伸了个懒腰。   棠红见到这一幕,居然一溜烟跑远了:“林师姐,我先走了!”林拙:“……”这孩子怎么回事,跟老鼠一样害怕这猫。   难不成是天生怕猫,就像有些人天生怕狗一样?林拙抱着猫回到了木楼,隐隐听到明轩闭关的那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进了自己这几天睡的那个房间,把猫放下,给它留下剩下的那一半琉璃草,让它在屋里玩。   然后她才独自过那边去看看。   她不知道,她一放下猫,这猫咬了一口琉璃草,就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条大尾巴。   它将尾巴缩回去,而又被琉璃草给引诱,一连咬了好几口。   这下,它整个身体都化作了虎型,懒懒地趴在了地上。   若是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就能够看到屋内一幅奇异的景象——猫的身形在不停变化,时而是猫,时而是虎,在琉璃草的引诱下,它似乎不太能够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最后,它干脆化作了人形,披着一重黑袍,慵懒地卧在榻上。   ……林拙循着动静找过去,见到明轩和赵倚晴都已经出关。   赵倚晴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明轩却满身的疲累,若不是棠红扶着他,他几乎站都要站不住。   见到林拙进来,明轩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林师姐。”   赵倚晴满身活力:“林拙!”她叽叽喳喳道:“明轩这次真的太厉害了,他的医术又精进了几分,我觉得我几乎已经好全了!”“赵师姐,你没有好全,”明轩虚弱道,“你的火灵根仍然不能承受太大的力量,你炼器的时候,一定要当心。”   “知道啦知道啦,”赵倚晴摆摆手,“你去休息吧,小棠,你也陪着他去,我这里有林拙就行。”   等到明轩和棠红离开之后,林拙总觉得这里少了个人。   半晌她才想起来:“云师兄呢,他没过来?”以云泊舟紧张赵倚晴的模样,见到赵倚晴醒来不会不来看她。   赵倚晴道:“可能和聂小五喝酒去了吧,我醒来就没见着他。”   “不说他了,”赵倚晴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林拙,我和你说,我泡药浴醒来的时候,在你的床边见到了一个男人。”   林拙皱眉:“男人?”“嗯,”赵倚晴点头道,“我还以为我眼花了,结果我走到你身边一看,你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哦,对,项链。   林拙立马从衣领里拉出那条项链来给赵倚晴看:“你是说这个?”“对,就是这个,”赵倚晴十分笃定道,“这项链是一件空间法器,用料是传说中的幽冥石,连我也没有见过。   据说用幽冥石练出来的法器,能装无限多的东西。   不过这种材料已经失传了,我也只是在孤本上见过,具体是个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她两眼冒光地看着林拙:“你用了吗?里面是什么样子?”“空间法器?幽冥石?”林拙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谁这么好心,送给她这么好的东西。   “我还没用……”林拙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察觉,里面似乎有个器灵。”   “器灵?!”赵倚晴整张脸都焕发出神采,恨不得将林拙的法器就地解剖:“你快认主,然后让我见一见器灵是什么样子!”二人正说着话呢,云泊舟听到赵倚晴醒来的消息,匆匆闯了进来。   “倚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赵倚晴回答云泊舟:“我挺好的,云师兄。”   她一双眼睛还盯着林拙不放,奈何云泊舟一直在问她各种问题,她的心神也就被云泊舟给牵引了过去。   林拙不想在这两人之间当电灯泡,悄悄退了出去。   她回到房间,一进门,却看到床榻上躺着一名男子。   这男子背对着她,褐发披散在肩背,衣衫轻薄,隐约透出流畅的曲线。   听到她进门的动静,那男子回过头来。   他的容貌异常俊美,金色的瞳仁中眼神却透着迷离,不仅胸襟半露,口中还叼着一根草。   男子见到她之后,吐掉口中的草,黏人地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她,在她怀中轻蹭。   林拙:“……”这是……她的猫?!作者有话说:21号就要入v啦,v后第一天三更,往后都是双更日六千,码字不易,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九 1瓶(感谢提供了赵倚晴的出场费~)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安利基友文:《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by白日上楼上京第一美人郑菀,有个权倾朝野的首辅爹,有个琅琊王氏的贵族娘,骄傲得活了十六个年头。   一朝梦醒,发现竟然自己活在了一本叫《剑君》的书里。   而当年那个被她悔婚、被她打的小乞丐,则是书中男主角,注定要飞升成仙,成为天上天下第一人。   她郑菀,则成了书中即将要家破人亡、凄惨而死的未婚妻女配。   郑菀:……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撩他,撩他,再撩他,作他鸡犬升天的凡间鸡犬啊。   ———————————崔望以为,这一生,唯有剑。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好逸恶劳、虚荣傲慢的女人。 第二十六章 被亲了(一更)   林拙也不知道这猫误吞了什么, 竟然化作了人形。   陌生的男性气息骤然将她包裹,她有些不大适应。   她下意识推了两下,谁知没推动,对方反而搂得更紧了。   偌大的一个男人,竟然跟奶猫儿似的, 一个劲儿往她怀里缩。   “哎, 你等等……”林拙话没说完, 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挤到了床榻上,整个身体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压碎了锦被之上的琉璃草,浓郁的香气弥散在鼻尖。   男人抵着她,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在一瞬间停了。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倏地变成竖瞳, 亮金色瞳孔里, 映着一个身影。   林拙迷迷糊糊瞧着,只觉得那影子快要被炽热的火焰焚烧殆尽。   她恍惚中觉得, 自己也被卷入了那铺天盖地的烈焰里。   她偏头,脸颊不慎沾染上清凉的草汁, 下一刻, 她的身体便被死死摁住, 林拙惊呼了一声,发觉男人柔软的唇瓣竟停在了她的脸庞。   他的唇舌随着琉璃草汁而移动, 像小儿舔舐东西一样, 在她脸上留下黏糊糊的触感。   林拙只觉得心脏那一块像是过了电, 一颗心扑通扑通在剧烈地跳动起来。   待到琉璃草汁尽数被他卷入腹中,他终于松开了手。   林拙大口大口喘着气,意识缓缓回笼。   她这是……被轻薄了?!迟来的羞愤冲上她的大脑,她扬起手,还未落下,又对上他迷离茫然的眼神。   林拙的心一下又软了下来。   算了,跟一只猫计较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懂,不过是刚化作人形,遵循着野性与本能罢了。   饶是如此,林拙还是觉得心中堵得慌,泄愤般挠了挠他的下巴:“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谁知他一个激灵,头上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兽耳!长长的褐发披散在脑后,衬得那张脸如冰雕玉塑一般,一双金黄的竖瞳被头顶柔软的光照得平添了暖意,被她注视着,一只耳朵似是不自在地动了动——林拙心中像是被什么一撞,手控制不住地去摸他耳朵。   可刚碰到他的耳朵尖,又忽然见他浑身一个战栗,在眼前冒出一条蓬松柔软的尾巴,金黄灿灿,条纹交错,衬着那金瞳兽耳,平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他就这样趴在她身上,四肢舒展,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   林拙这才注意到,在男人劲瘦的肩背上,有一道新伤,从左肩斜划,贯穿到了右腰。   伤口狰狞,可怖骇人,似是为剑所伤。   这伤疤……方才她没有看到过。   或许是被毛发掩盖住,她没有发现。   林拙没由来地一阵心疼,试探地伸出指尖去触碰。   但刚一碰到,他的尾巴就猛然一甩,凌厉的尾风将不远处桌上的瓷杯掀翻在地。   “啪!”清脆的碎瓷声让他骤然变得眼神清明,看向林拙的眼神十分警惕,这当中还夹杂了几分控诉。   他迅速缩回了猫身,纵身一跃,从窗台跳了出去。   林拙愣了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正好与闻声而来的孔雀对视上。   孔雀的眼神中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大字:捉、奸、在、床。   林拙:“……”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无辜的。   孔雀愤愤转身离开,像是朝着猫的方向追去,一溜烟不见了。   林拙颇为头疼:这傻鸟之前还对猫开屏求偶呢,现在该不会是把自己给当做情敌了吧。   不过有孔雀追出去,她也就不用担心猫的安全了。   有一只筑基期的灵兽在身边跟着,也不用怕它吸多了琉璃草迷迷糊糊会有危险。   林拙苦笑:就是她似乎把猫和孔雀都得罪了。   但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啊,这都是什么事啊!……林拙施了个术,将屋内这一团狼藉给清理干净,独留下一根琉璃草。   她拾起那根琉璃草,走出房间,去找明轩。   “能让凡兽化作人形的灵药?”明轩躺在榻上休养,听到她的话,睁大了眼睛:“林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知道!”棠红插嘴道,“林师姐想让她的猫变成人。”   “咳咳!”林拙听到这话,被口水呛住,“不是,我就是刚才见到了凡猫化作人形,不知它从哪误服了东西,过来问问,这灵药是否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明轩面上为难:“这类灵药有倒是有,但是有好几种,仅凭你这三言两语,我无法断定,得让我见过才行。”   林拙将琉璃草递给他:“你看与这有关吗?”明轩接过草药:“琉璃草?”他端详一番,又摇头道:“不,不是琉璃草,琉璃草为七叶,这草有八叶。”   林拙将市集上事情与他一说,明轩道:“我倒是从未听说过琉璃草有一阶与二阶之分,但这草药的药性明显不足以让灵兽变成人,顶多会迷惑灵兽的神智。”   明轩轻轻嗅了嗅草药:“筑基以下的灵兽大约只要一根就能被迷得神志不清……”“等等,”林拙问道,“一根?”明轩掐了一小片,用舌尖舔了一口。   他眼神迷茫了三息,回过神来,这才缓缓道:“药性比我想的要强,大约只要半根。”   林拙回想起她买的一包琉璃草,大半都被啃了个干净……她十分纠结地问道:“若是吞了四五十根草呢?”橘猫就连灵药也这么能吃的吗?明轩听了她说的话,十分严肃地想了想:“大约得是金丹甚至元婴期以上的灵兽,才能承受这么强的药性。   又或者是有的灵兽变异了,受这草药的影响不深。”   林拙接受了后面的一个说法:或许是让橘猫化作人形的那草药不知不觉中改造了它的身体。   ——毕竟那猫身上还是没有半丝的灵气波动,怎么看都不像是金丹修为。   她向明轩道了声谢,回到了屋内,赵倚晴却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找她了。   赵倚晴一见她,就好奇问道:“你这屋内怎么一股香味?还怪好闻的。”   林拙不欲提这事,打个哈哈含混过去:“你与云师兄说完话了?”“说完啦,”赵倚晴道,“我们天天在一起,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目光紧盯着林拙的脖子:“快,让我见见器灵是什么样的!”林拙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入项链之中,不多时,她就感到自己的神识被一股巨力拉扯,进入了一片奇怪的空间里。   这空间十分广阔,几排架子上都摆满了东西,放不下的就堆到一边,灵器、灵植及各类材料堆成了一座小山,山尖上,一名唇红齿白的四五岁男童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见到她,一跃跳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进来,”他抱怨道,“我待在里面都快无聊死了。”   他见林拙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珍奇之物上,不由得轻蔑道:“怎么样,土包子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吧,是不是高兴坏了?”林拙却没有理他,而是看着这幅乱糟糟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男童不耐烦等她回话,近乎倨傲地命令她:“快放我出去!小爷我几百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不急,”林拙看着他,“你先告诉我,这项链是谁送给我的?”别说这项链价值珍贵,就连这项链内部储存的东西个个也都是有价无市,这么大一块馅饼砸下来,她可不敢要。   男童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你管是谁送的,给你你就用着,这么大的机缘,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不说是吧?”林拙笑了,“不说我就永远让你留在这里,不放你出去。”   “你敢!”男童对她怒目而视,林拙不理他,将神识从项链中抽离了出来。   抽离之前,还听到对方在嚣张叫喊:“从来没有人敢嫌弃我!你不许解约!”她离开项链空间,一睁眼,就见到赵倚晴好奇地看着她:“怎么样,见到器灵了吗?长得什么样子?”林拙道:“长得很丑,别看了,辣眼睛。”   她话音刚落,脖间的项链就疯狂跳动起来。   她按住了那项链,它却反而跳得更起劲了。   这下,林拙方才被猫和孔雀迁怒的憋屈气全都被它挑了起来。   她冷笑,看向赵倚晴:“要怎么与这法器解除契约?”赵倚晴惊讶道:“丑到要解约的地步吗?这么可怕!”“对,”林拙点头,“非常丑,看一眼能够三天吃不下饭。”   赵倚晴立即同情地看着她:“解约简单,只要不是本命法器,将滴入精血用神识抹除便好了。”   林拙将神识重新进入到项链里,准备带回自己滴入的那滴精血。   却见那男童先她一步将精血抢到手中,一口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他嚣张笑道,“这下你不能解除契约了!”“诶,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器灵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名娇俏女童。   它伸手一扬,招来一面古镜,一看到镜子就尖叫:“啊!我怎么长得和你一样了!”林拙:“……”这熊孩子刚才那模样还好,现在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性格还这么恶劣,实在是太闹心了。   林拙面无表情地又将神识抽出去,问赵倚晴:“器灵把精血吞了怎么办?”“啊哈?”赵倚晴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只得不确定道,“那恐怕是你们要同生共死,等你死了之后,它也会消失。”   赵倚晴说着说着,忽然奇怪道:“你挽袖子干嘛?”“呵,”林拙狠狠地磨了磨牙,“揍熊孩子!”待在里面几百年还把空间弄得乱成这幅鬼样子,正好是送上门的韭菜让她收割积分! 第二十七章 熊孩子(二更)   说干就干, 林拙一个闪身,又进了项链里。   那器灵本来在照着镜子顾影自怜,一见她又回来,将镜子气鼓鼓地朝她一扔:“都怪你,把我弄成这幅样子!”林拙接住铜镜, 放在了地上。   她淡淡道:“继续扔啊。”   器灵恶狠狠道:“扔就扔, 谁怕谁!”它随手抓起身边一件珠钗, 又扔,这一次用的气力明显比上一次大很多,却又一次被林拙接住。   “哼,小看你了。”   器灵抓起一个紫砂壶,角度刁钻地扔出去,还是落入了林拙的手中。   它惊讶道:“没想到你一个练气六层的, 神识居然这么厉害。”   契主化形出现在这空间中, 每动一下就要耗费一丝神识,这女人连着三次都能闪身接住东西, 现在还气定神闲,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实力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练气期太多。   不过超出练气期又怎么样?它可不是那些穷酸鬼, 这里有的是东西来消耗她的神识。   “哼哼, ”器灵翘起嘴巴,“来啊, 你不是喜欢接东西吗, 我看你能接多久!”它不再给她留下间隔的时间, 手边抓到什么就往林拙那里扔什么,速度极快。   但她居然——全部都接住了!林拙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样东西,神色平静:“扔完了?”她的身边,已经堆了一堆足有她膝盖高的东西。   “那么轮到我了。”   她一抬手,刚才那些铜镜、珠钗、紫砂壶通通漂浮起来,在她的周围形成一小堵墙。   而后,全都如利箭般地朝器灵射去!器灵被这阵仗看傻了眼,来不及闪躲,瞬间被铜镜砸中,再然后,它刚才扔出去的东西如骤雨一般砸落回了它的身上。   它被一堆小山压着,眼圈一红,居然哇哇大哭起来:“你根本不是练气期,你欺负人!”林拙挑了挑眉:“谁告诉你,修为是炼气期,神识也一定是炼气期?”她之前在集市晃了一圈,战果十分显著,光她打开系统的积分面板,就攒了近两百的神识。   加上因为修阵法消耗后增长的那些,之前她的神识不过一个篮球大小,现在足足翻了三倍。   这小屁孩跟她比什么不好,居然跟她比神识。   器灵哭得一抽一抽的,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那你现在的神识是什么阶段?”这个……其实林拙也不知道。   她还没接触这个修仙世界几天,每天忙来忙去,还没有正式地接触过修炼体系。   不过教训熊孩子嘛,千万不能露怯。   林拙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而后道:“不告诉你。”   器灵嘴巴一瘪,又准备开始哭,林拙随便捡起地上一个东西,威胁它:“再哭就揍你。”   器灵看着那块砖头一般的砚台,硬生生地把哭腔给憋了回去——器灵在外面的世界能够直接穿过这些器物,但是在这一方空间内,砸上去可是实打实地疼。   林拙见状非常满意:“我再问你一遍,这个项链是谁送给我的?”“我……不能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林拙晃了晃手中的砚台,“你现在是我的器灵,在我的掌控之内,你说,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我我我……我说嘛!”暴力调。教初显成效,器灵立马怂了,“ 是玄离真君。”   真君,是元婴期大能才能用的称呼。   可这样的大能,怎么会和她这个小喽啰扯上关系,还出现在无妄山?林拙问它:“那是谁?”器灵狡猾道:“我已经说了,这个我不告诉你。”   “那换一个问题,”林拙道,“他为什么送我这项链?”“你帮过他。”   她帮过元婴期的大能?!林拙再三回忆,脑海中都没有印象。   可待她追问,器灵又闭口不言。   “行吧,”林拙打一棒给一个甜枣,“既然你站了我这边,作为一个契主,我也该对你好一点。   你想出去玩,我也不是不放你出去,但是……”器灵瞪大了眼睛:“但是什么?”林拙慢悠悠道:“出去之前,你得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干净。   灵药、灵器、灵丹,全都给我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器灵发出震天的嚎叫:“我不!”它还只是一个小器灵,根本没有隔空取物的能力,要拿什么东西只能够自己动手。   整理这空间内所有的东西——简直是酷刑!“你做不做,是你的事,”林拙悠哉道,“我让不让你出去,是我的事。”   她也不急着等着熊孩子的答案,出了一顿气之后就抽离了神识。   赵倚晴还在她的身边,见她满脸神清气爽,好奇问道:“你对器灵做了什么?”林拙想了想:“把它变漂亮了。”   “哦,”赵倚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那确实挺值得高兴的。”   赵倚晴又兴奋道:“那我现在可以见它了吗!”“不能,”林拙道,“它太邋遢,收拾干净才能放出来。”   器灵:“……”它又开始耍小脾气闹腾,在林拙的脖子上乱跳,林拙把从棠红那借来的储物袋拿出来,从里面取出市集上花剩下的玄铁矿扔进去。   器灵很生气:“你怎么把这不值钱的垃圾也扔进来!”“好好收着,”林拙道,“少了一块揍你一回。”   器灵顿时不再吭声,弱弱叽叽地缩了起来。   赵倚晴见不到器灵,略有些失望地起身离开,被林拙拉住:“你知道玄离真君吗?”“玄离真君?”赵倚晴摇摇头,“进无妄山之前,大荒界真君的道号我都略有耳闻,这个道号却没听说过。   是哪位金丹真人最近晋升了吗?”林拙道:“我也不知,但那器灵说,这项链是玄离真君赠予我的。”   赵倚晴道:“难怪此物如此珍贵。”   二人又随口聊了两句,林拙叮嘱她不要将器灵的事情说出口。   赵倚晴知晓轻重,点头同意。   离开前,她忽然想到一事,对林拙道:“明日宗门会来人来收玄铁矿,你行事小心一些,否则怕是护不住这幽冥石。”   林拙问:“那些人这么霸道?”赵倚晴道:“宗门来收矿之人,一般都是一些不受重视的内门弟子。   他们在宗门内混得不好,自然就会来无妄山摆威风。   总之,你小心便是。”   林拙点点头,盘算着要不要把刚才扔进去的玄铁矿再拎出来。   算了,明日再说吧。   林拙一时犯了懒,躺在榻上沉沉睡去,锦被间似乎还留有琉璃草的残香。   ……与此同时,天照宗,一位老者出关,一名在外等待多时的青年,立即迎了上去:“师尊。”   老者打量他一眼,微微颔首:“聂潇啊,还以为你身为少宗主,会被宗门的事务牵绊心神,没想到修为又有进益。”   聂潇笑道:“多亏师尊教导有方。”   老者不欲与他多言,直接吩咐道:“明日,你与我走一趟无妄山。”   “无妄山?”聂潇的眸色晦暗几分,“为何要去那处?”“拜访玄离真君,有要事相商。”   “玄离真君?”聂潇道,“弟子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老者抚须一笑:“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他不是人,而是上古神兽狴犴的血脉。   一直以来都在无妄山镇守。”   “传闻中无妄山的镇狱神兽么……”聂潇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野心,但又恰如其分地将之隐藏。   “是,师尊,”聂潇恭敬地行礼,“我定会安排好明日事物,与您去无妄山同行。”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恭喜某只猫在本章里,终于有了名字!三更先欠着,不卡文的话在下午,卡文的话在晚上。   现在实在熬不住了_(:з」∠)_以下摘自百度百科:狴(bi)犴(an),龙之第七子,形似虎,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是牢狱的象征。 第二十八章 蜉蝣木(三更)   无妄山山脚, 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犯人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每人都提着玄铁矿,修为高一些的还略显轻松,修为低一些的,仅从山腰走到山脚, 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日头渐渐升高, 空地上的人也越聚越多。   耐不住寂寞的人纷纷开始聊起了天, 有丁字号洞穴的人发现少了两人,忍不住闲嘴道:“你说那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娘们,今天能够交上一百块矿吗?”“说不好,”另一人道,“一人整日病歪歪,从来没见她出去挖过矿, 都是靠那姓云的接济。   另一个, 似乎也从未在矿洞里见到过……”“嘿嘿,”一人忽然猥琐笑了, “说不定这姓云的坐享齐人之福呢,说起来, 这两小娘们还长得真不错……”“等等……”另一人捅捅他, “你看……天上那是什么?”一团蓝绿灿金的影子渐渐朝这边飞了过来, 近了之后,叫众人看见, 那上面似乎还坐着两个人。   “这是一只……白额孔雀?”“白额孔雀不是只有额头正中一点是白色吗?怎么这只孔雀……整个脖颈都是纯白!”“这、这孔雀似乎是筑基期……”“我也想契约筑基期的灵兽……”在这些人纷纷的议论和艳羡的目光中, 孔雀翩然降落在了地上, 身体一匍匐,坐在上面的两人便走了下来。   她们二人走到人群的边缘站立,双手空空,气定神闲。   孔雀跟在她们身后,背着两个麻布口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玄铁矿——筑基期的灵兽,居然只用来驼东西,叫多少人给酸倒了牙。   林拙却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颇为满意地摸了摸孔雀的头:“辛苦了,等回去之后给你弄点好吃的。”   上回弄来的蜂蜜分给众人吃了一些后,还剩了不少,正好拿来喂孔雀。   说来也奇怪,就在林拙今早准备出门的时候,这孔雀不知怎么又自己回来了,猫却没有跟着回来。   林拙稍稍郁闷,很快也想通了:就像是醉酒的人酒后醒来都会觉得自己丢人一样,这猫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吸琉璃草吸多了太丢猫。   有孔雀在,正好是个现成的劳力,她便取了玄铁矿出来,让孔雀背上,省得需要在外人面前暴露空间法器,也省得自己拎这么重的东西。   她们二人站了一会儿,聂湛与云泊舟也结伴来了。   云泊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低声道:“霜姐还没有回来,发了传音符过去,也没有音讯。”   明轩和棠红因为是狱二代,没有鱼形牌,无法进入矿洞,所以本质上他们其实不受无妄山内的管辖,每个月不需要交玄铁矿。   但沈凌霜不同,她的身份也是无妄山的犯人。   每月收矿之时,若是犯人没有出现,看管者便会动用阵法搜捕。   若将人搜捕出来,且人还未死亡,就要被视为逃役,要接受比鞭刑还要更严重的惩罚。   “再等等吧,”聂湛倒是没有云泊舟这么担心,“没准只是耽搁了而已,霜姐不会忘记这个日子的,一定会准时赶回来。”   “况且,”聂湛又道,“若是今日松散一些,贿赂一番收矿人,也能蒙混过去。”   云泊舟的焦灼缓解了几分,他道:“但愿如此。”   不一会儿,天边驶来一艘宝船。   那船要比当初林拙来无妄山坐的船大上一倍,周身装饰无一不精致,端得是一幅仙气飘飘器宇轩昂的模样,船头雕刻着一个龙头,栩栩如生,眼神睥睨。   “这船造价不菲,”赵倚晴道,“这龙头是用蜉蝣木做的,蜉蝣木一旦被砍下,只需一天一夜便会枯朽。   也就是这艘宝船的装饰,用一次便会舍弃。”   “这么奢侈?”林拙好奇问道,“宗门每次来收矿都是这么大的阵仗吗?”“不,”聂湛略带嘲讽道,“只有天照宗的诸岱长老才喜好蜉蝣木。”   “诸岱长老?”云泊舟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已元婴后期,闭关多年只求突破,不问世事,怎么……”“诸岱说只有蜉蝣木,才能雕出最得其神的龙头。   于是他的好徒弟,养了一大批工匠,雕刻一个龙头,数十人上手,这样才能在一夜之内雕完,好方便师尊出行。”   聂湛敛眸:“而每次师尊出行,徒弟也都会陪伴左右,侍奉前后。”   “他的好徒儿……”聂湛看向林拙,“可是咱们的老熟人呢。”   林拙原本不明所以,微微一愣之后,反应了过来。   诸岱,是聂潇的师尊。   聂潇……又是原主的前未婚夫,和害死原主的凶手。   她还以为在无妄山内,避世而行,暂时不用处理原主那桩瓢泼狗血。   谁能想到,她不去找狗血,狗血自己送上了门来。   林拙抬头,看着那艘宝船降落,缓缓眯起了眼睛。   ……聂潇站在船头向下望去,乌泱泱的都是人群。   他一眼就在人群的边缘看到了林拙——她似是站累了,倚着一只孔雀,和身边的男人正说着什么。   她身边的男人……是聂湛?聂潇微不可查地皱起眉: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一名女子见他注视着下方久久不语,顺着他的目光也往下看去,一个刺目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底。   “林拙?”女子状似无意道,“阿潇,她上次伤了你之后不是被太白宗关起来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无妄山?”其实关于林拙,她早已调查了个清楚,不然也不会一听说聂潇要来无妄山,就忙不迭地找弟子换了任务,好制造出这个月本该是她来收矿的巧合,跟着聂潇一起过来。   虽然她知道,这一次来无妄山,连诸岱长老都出动了,聂潇来此处也必然和林拙无关。   但……林拙毕竟是聂潇的前任未婚妻,她这个现任未婚妻,不得不防。   她望着聂潇,他转头温润朝她笑道:“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处,想来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   “稍后我与师尊另有要事,你去收矿之时,若是能给她一些便利,就稍稍松手,让她好过一些。”   聂潇叹口气,“林真人当初对我多有照拂,看在他的面子上,纵使解除了婚约,我也不能对林拙撒手不管。”   “只是你切莫多想,”聂潇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我当初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我心中认可的未婚妻,只有你。”   女子被他这目光看得脸颊烧起来,期期艾艾道:“好,我听你的。”   她的心中,则是另一番面孔:让林拙好过?怎么可能!当年林拙得意时,可没少在她面前嚣张。   如今风水轮流转……呵,她苗青舒气量小,势要把当年的债都讨回来! 第二十九章 观云亭   聂潇跟着诸岱踏进了无妄山, 没有琼台玉宇,而是来到了一处梁柱破朽的亭边。   亭上挂着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观云亭”。   亭内坐着一男子,背对着他们,倚栏而望, 似乎正在赏云。   他长发为罕见的褐色, 随意披散在身边, 身上穿的黑袍金纹暗现,隐有流光,仅仅是一瞥,他便觉得身上这耗费了三千上品灵石制成的青羽衣被比到了尘埃里,还不如凡间的麻衣粗布。   “玄离真君。”   他看见自己修为在大荒最顶端的师尊谦卑地与对方行礼。   然后对方转过身来,面色冷峻, 灿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他微微抬手:“坐。”   师尊小心翼翼地在石凳上坐下, 他正准备站立一边,侍奉左右, 却不料玄离真君突然抬眸看向他,目光凌厉。   他一愣, 识趣地退了下去。   ……另一头, 苗青舒与众弟子下了宝船。   她现在是聂潇的未婚妻, 聂潇又是天照宗的少宗主,为了照拂宗内弟子, 干脆让这些跟着来收矿的宗门弟子也登了船, 免得他们还要自己动用飞行法器, 省了他们一笔灵石开销。   弟子们受了恩惠,又仰仗其权势,便众星捧月围着苗青舒,隐隐以她为首。   苗青舒手中拿了一册宝书,那是被炼化的灵器,她翻开后注入灵力,书页上的黑字就悬浮在空中,那是囚犯们进山之前的号牌。   苗青舒左右两名弟子,一人执笔,一人喊号;另有两名弟子站在一旁,一人收矿,一人执鞭。   “六十八号!”一名身材佝偻的老者颤巍巍地拎着麻布口袋走上前来。   收矿之人清点后道:“九十八枚矿。”   执笔人在号牌旁记下这数字,执鞭人握起长鞭,注入灵力,毫不犹豫地抽打了下去。   “啊——”两声惨叫后,老者的后背,鲜血淋漓。   长鞭的倒刺上,闪耀着刺目的血光。   尽管见过不少次,但无妄山中的囚犯们,看着这场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场面安静了一瞬,喊号人熟视无睹:“一百零一号!”……观云亭。   诸岱与玄离寒暄几句,直接切入了他今日来的目的:“不知四日前,无妄山这一场异动,是因为何事?”玄离道:“我发现无妄山的灵气正在外溢。”   他顿了顿:“不是溢向大荒。”   诸岱神色惊诧:“你是说……上界?”玄离点头,又道:“人为。”   诸岱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身为元婴,在元婴后期久久不能突破,这数百年来,与他同阶之人,也从未听说过有谁飞升——反倒是听说有人寿数将尽,坐化归西了。   他在元婴后期耽搁了五百年,寿数也无多,对于突破之事,也分外紧张起来。   从前在筑基金丹时,还能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可到了这般地位,竟已被逼到了无路可走。   于是他不问世事,闭关修炼,却敏锐地发现,大荒的灵气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越来越稀薄。   这变化犹如从海中取一瓢水,初时还不能察觉,待到察觉之后,整个大荒的灵气,已经从海变成了湖,并且还在急剧地缩减。   他正准备找元婴后期的那几个老骨头商量商量,便感受到了无妄山这边的惊天异动。   这异动让他的修炼出了一点小岔子,他不得不梳理完体内灵力之后再出关。   这一耽搁,就已过了四天。   “玄离真君可曾见到过那人……”“啊——”诸岱还未说完,山脚下就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这才发现,这观云亭所在之处,正好将山下的犯人们一览无遗。   他抬手想布下一隔音阵,被玄离阻止:“不必。”   诸岱尴尬笑了:“玄离真君镇守无妄山,真是尽职尽责。”   连谈话时都要看着下面犯人的动静。   ……眼看这号码已经过半,沈凌霜还未归来,赵倚晴急了:“待会儿就要叫到霜姐的号了……”云泊舟道:“我发一道传音符给小棠,让小棠过来代替霜姐。”   无妄山这一处监狱是大荒五大宗门联手建立的,收矿自然也是五大宗门轮流来收。   并且这收矿之人还另有规定,来了一次之后,比如轮空三期才能够接这任务——三期之后,也要十五个月了,足以防止收矿人来的次数太多,和犯人勾连。   收矿时叫得也是号牌,更是让人难以将号牌与人对应。   如果能够蒙混过去,自然能够保沈凌霜安全无虞。   但……林拙制止了他,摇了摇头:“我刚在市集上得罪了燕十三。”   不管燕十三现在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他都极有可能把这笔账算到沈凌霜的头上,然后公然报复。   赵倚晴快急哭了:“那怎么办?”林拙看向聂湛:“只要收矿人在书册上记下了,无论犯人怎么质疑,都能够将此事揭过?”“是。”   林拙立即转身。   聂湛拉住她:“你去哪?”“找聂潇。”   只要收矿人手中的权力够大,这件事情暗箱操作就有足够的可能。   “你想让聂潇帮你?”聂湛的眼神突然冷冽又讽刺,“你们已经退婚了!”林拙点头:“我知道。”   正是因为退了婚,才有足够的理由威胁他啊。   毕竟——她可没忘记,原主是被聂潇用银针封住大穴,痛苦地死在了牢狱里。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现在在他的面前活蹦乱跳,聂潇,就当真不后怕吗?“你!”聂湛拦不住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你还说不喜欢他?他根本不会帮你,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由头去见他!”周围的犯人听到动静朝这边看来,林拙面色不改。   “不管你怎么想,”林拙乘上孔雀,腾空而起,“起码我在解决问题。”   她瞥一眼聂湛:“而你,什么都没有做。”   聂湛仿佛被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苗青舒一直盯着林拙这边的动静。   可林拙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乘着孔雀飞走了!她要去哪?哼,苗青舒转瞬又想,管她去哪,她让他们加快喊号,待到喊到了林拙的号牌,她没有回来……那她就会被视作逃役,比鞭刑更加严厉十倍的酷刑,会要她好看! 第三十章 剃眉毛   林拙乘着孔雀在高空中搜寻了一圈, 看到了观云亭外的聂潇。   观云亭内坐着两个身影,有一个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她来不及多想,远远地,还未靠近观云亭,就让孔雀在聂潇面前落了下来。   “林拙?”聂潇面色愣了一下, 而后温和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快离开, 不要惊扰了两位真君。”   林拙真是佩服他,两人都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还能端起这么一副虚伪的面孔。   “我不是来找真君的,”林拙道,“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林师妹, ”聂潇歉疚地笑了笑, “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况且, 我不能插手无妄山的事情……”“既然你非要提这些陈年旧事,”林拙自掌心亮出一根针, “聂少宗, 还认得这个吧。”   她穿越激活了系统之后, 这根针就从她的体内掉了出来。   她当时在牢内,没有地方可藏, 顺手就别在了发髻上, 将这根针带了出来。   聂潇眼睫微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 我当日身上正好带了一块留影石,我带着它和留影石去见真君,真君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留影石类似一次性的摄像机,相当于录下了聂潇对原主翻脸的全过程,简直是人设崩塌的完美样板。   但其实,这只是她用来框聂湛的——她能拿出来的只有这根针,没有什么留影石。   果然,聂湛乱了阵脚,脸色绷不住了:“你要我帮你什么?”“简单,小事而已。   我一个……朋友卧病在床,今日不能到场。   我会如数交上她那一份玄铁矿,你帮我在灵册上勾划掉她的号牌。”   “好,”聂潇望着她,“你先把留影石交给我。”   林拙道:“你先帮我。”   二人目光对视,相持不下,远远看过去,竟有几分像深情对望。   “不帮?”林拙转身,“那我去找真君……”聂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我帮。”   林拙挣脱开他:“那走吧,聂少宗。”   观云亭内,玄离将这二人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   他看着二人并行下了山,两个身影缩成一个刺目的小点。   诸岱见玄离一直盯着聂潇看,神色不虞,还以为是因为这徒弟突然离开,礼数不周全惹他不快了,连忙赔笑道:“那女子曾是劣徒的未婚妻,小辈们的儿女之情,还请玄离真君见笑。”   儿女之情?玄离垂眸,心中的不快又多了几分。   ……苗青舒催促着喊号之人飞快念号牌,巴不得林拙在这之内不要回来。   眼看名录上只剩下最后三页,她心中满是得意:林拙,你就等着受逃役之刑吧!“一零二九号!”喊号之人喊出这个号码后,无人回应。   “这是霜姐的号牌,”赵倚晴焦灼得掌心发汗,“林拙怎么还没有回来……”“一零二九号!”喊号之人又喊了一遍,场面还是一片寂静。   “一零二九……”赵倚晴已经忍不住要站出去替沈凌霜顶下,却忽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来了。”   赵倚晴仰头,看到林拙正乘着孔雀疾驰而来,孔雀蓝绿的尾羽中金光点点,在日光照射下格外华丽绚烂。   她如墨的发丝被风扬起,在孔雀羽毛这浓艳的底色下,露出一张清丽出尘的素净脸庞。   林拙一个轻跃,从孔雀背上跳了下来,扔下一袋玄铁矿:“我是一零二九号。”   苗青舒被孔雀羽毛的光泽恍了恍神,又见她大出风头,心中暗恨。   但她还未动作,就听见人群里冒出一声:“她说谎!”“一零二九号是霜娘子,独臂,我们都认得!”“说谎?”苗青舒的脸色隐隐兴奋了起来,“林拙,你冒名顶替!你知不知道,冒名是什么后果……”忽然,从林拙身后一人打断了她:“她没有冒名。”   “阿潇?”苗青舒看着聂潇维护着林拙,心里十分地不痛快,“你为何帮她?”聂潇没有答她,而是对那收矿的弟子道:“数明白了吗?”“数、数明白了……”收矿的弟子连忙点头,“一百块玄铁矿,一块不少。”   聂潇目光看向那执笔的弟子,弟子一个瑟缩,抬起笔,苗青舒气急败坏道:“不许记!”然而她说的话丝毫比不上聂潇的分量,弟子朱笔一批,一零二九号便被勾划了过去。   “聂潇!”苗青舒是真的怒了,“我不要理你了!”苗青舒顿时摔下书,独自一人跑出去生闷气。   站在一旁围观他们的云泊舟见到这场景,愣了一下:“这场面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林拙以前经常干的事情吗!”林拙从前经常因为聂潇亲近别的女修大发雷霆,但是每每到了最后,都会被聂潇给哄回去。   没想到聂潇这厮换了个未婚妻,还是一模一样的脾气。   云泊舟捅捅聂湛:“你哥喜欢这样的?”聂湛不说话,冷笑。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聂潇只不过是觉得这样的傻女人好掌控罢了。   ……看到事情完成之后,聂潇对林拙道:“东西给我。”   “不急,”林拙抱臂,“等我也交完玄铁矿再说。”   聂潇朝喊号人望过去,那弟子战战兢兢。   又过了小半天,终于到了最后一位的林拙。   林拙交完一袋玄铁矿,看见自己的号牌在书册上被划去,不用遭受鞭刑,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   聂潇又催促道:“东西,给我!”“没有留影石,”林拙坦诚道,“我框你的。”   聂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气极反笑:“好,是我小看你了。”   没想到他聂潇,也会有乱了阵脚被人算计的一天,算计他的还是那个蠢笨的前未婚妻林拙。   吃亏便吃亏,他认了。   不过林拙,当真以为,现在还有林正峰给她当靠山?聂潇压着火,走向了一旁的苗青舒。   苗青舒瞥见他的身影,又是期盼又是别扭地转过身去,赌气道:“你来干什么?”聂潇脸上写满歉疚:“我来给你赔罪。”   “赔什么罪,”苗青舒气道,“你不是护着林拙吗!”“那是当年受林真人照拂,报答他的恩情,”聂潇哄她,“现在恩情还完了,自然是站在你这边。”   “那好,”苗青舒随手一指,“我要林拙的那只孔雀!把毛都拔了,给我做羽衣!”聂湛顺从地望着她:“好,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这句话极大地取悦了苗青舒,她趾高气昂地又往林拙这边走过来。   她指挥着那几名弟子:“把那孔雀抓住,毛都给我拔了!”孔雀一个激灵,引颈长啸。   ……观云亭内,诸岱忧心忡忡。   他对玄离道:“若是无妄山已成为上界攫取大荒灵气的入口,真君可需要我派人增援?”玄离直接道:“不用,我信不过你。”   诸岱的老脸顿时挂不住了:“真君此话……”玄离又道:“我也信不过其他人。”   诸岱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真君避世多年,与人修少有走动,怕是对人修有什么误解。   其实,真君也可以多与人修走动,若真君愿意,可来我天照宗坐一坐,我天照宗必定将你奉若上宾……”“嗷——”突然,一声怪异的嘶吼打断了他说的话。   诸岱正嫌这声音难听,却见玄离听到之后突然起身,一个闪身,就离开了观云亭。   山脚下,林拙正与苗青舒对峙。   “林拙,你护不住这孔雀的,”苗青舒得意洋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有谁能来护住你?”她故意挽住聂潇的手臂:“就连阿潇,现在也站在我的这边。”   聂潇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身后一阵骇人的威压。   他一瞥,看到后方一个黑影,冷汗都险些掉了下来:玄离真君?他怎么会插手这样的事情?哦……对,聂潇忽然想到,师尊说过,玄离真君有狴犴血脉,好打抱不平,想来是苗青舒这个蠢女人太嚣张了,惹的玄离真君看不下去。   他连忙补救,拿出了一个储物袋:“林拙,这样可好,这里是一百块玄铁矿,我用它,来买下这孔雀的羽毛。”   “青舒她只是爱美而已,”聂潇面上浮起一个温柔体贴的笑容,“孔雀的羽毛拔下后还会重新生长,你就当做是卖予我们。”   林拙笑了:跟她比玄铁矿?“眉毛拔了也会重新生长,”林拙抬手,朝苗青舒一指,“我出两百块玄铁矿,买她的眉毛。”   苗青舒怒道:“林拙!”林拙悠悠道:“加一块玄晶矿也行。”   苗青舒气极,口不择言:“玄晶矿?笑掉大牙,有本事你就拿出来啊!”一万块玄铁矿里才出一块玄晶矿,她以为是大白菜,地上能够到处捡?!苗青舒本意只是想对林拙放狠一下狠话,但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林拙凭空甩出一堆玄铁矿来。   黑色的矿石块垒成小山,最顶端之处,摆着一块洁白的玄晶矿。   “两百块玄铁矿和一块玄晶矿都在这里,”林拙笑眯眯,“我拿出来了,该轮到你剃眉毛了。”   苗青舒没想到林拙真的能拿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抓住聂潇,求助地看向他:“阿潇!”聂潇抿了抿唇:“你是从空间法器中拿出这些矿石的?我记得无妄山不允许带入空间法器,你的空间法器,从何而来?”“对,”苗青舒连忙附和道,“从何而来!”这时,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所有人上空,冷冷道:“我送的。”   聂潇低声惊呼:“玄离真君!”玄离真君?林拙心中一动,抬眸朝天空望去。 第三十一章 剃头发   林拙抬头, 见一男子立在空中,有风猎猎将他黑袍吹起,气势肃杀,似有一重障眼法隔绝,看不清面容, 只能见到依稀瞥见那衣袍下修长劲瘦的身形。   这身形, 让她感到有几分熟悉。   似乎……有点像那只橘猫的化作人形后的样子?!林拙越看, 越觉得这两个身影重叠了起来。   她想起棠红曾经说过的话,又想起市集上的异常,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橘猫等于镇狱神兽等于玄离真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脏狂跳。   可能吗?她在心里问自己: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吗?但她心里又隐隐想到——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林拙这边惊疑不定,苗青舒那边却是冷汗涔涔。   她没有听说过玄离真君的名号, 但她知道真君这个词背后代表着什么——元婴修士, 大荒修为的最顶端!真是奇了怪了,这林拙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能让一位真君出手,赠予她空间法器?她心中又嫉又恨, 面上却强堆出笑来:“不知此物是真君所赠, 错怪了林拙师妹, 我给师妹赔个礼。”   林拙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目光落回苗青舒身上。   “赔礼就不用了, ”她淡淡道, “只望苗师姐能够践行诺言……”“林师妹, ”苗青舒察觉到那位真君还没有离开,只得强压着怒火,“莫要咄咄逼人。”   林拙不答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苗青舒忌惮着上面那位真君和林拙的关系,不敢嚣张,心中却被越来越大的压力逼到濒临崩溃。   她又一次向聂潇求助:“阿潇!”聂潇抿了抿唇:“林师妹,不若这样,青舒她女孩子爱美,剃眉毛这事,我替了她。”   他心中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错已犯下,与其让苗青舒承担,还不如他站出来,最大限度地挽回玄离真君对自己的好感。   苗青舒没想到聂潇会作此回应,当即十分感动:“阿潇,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聂潇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无事,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子来做呢。   我是你的未婚夫,自然要护着你。”   苗青舒顿时更感动了几分,眼圈都红了:“阿潇……”“噗嗤,”人群中不知谁笑了一声,“不就剃个眉毛吗,多大点事,搞出一幅生离死别的模样,唱戏给谁看呢!”有这人一带头,在真君威压下战战兢兢的监狱众人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这些人惯会审时度势,见不知哪冒出来一个玄离真君在给林拙撑腰,便纷纷奚落起聂潇来:“小娘子,把矿给我,他不剃我剃,我只要一半,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就是,给这么多矿,莫说眉毛,让老子把头发剃了都行!”“你以为人家是你啊?那可是天照宗的少宗主,剃个头发还以为他入了佛门呢!”……苗青舒向来被人捧着,哪见过这种阵仗?她面上顿时挂不住了,倒是聂潇,仍然面不改色,指尖聚起灵力在自己眉上一抹,顿时,两道眉毛都消失了,一张脸变得分外滑稽。   人群之中哄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小模样,真别致,脸上不用画油彩,都能出去当杂耍艺人!”“哎呦你别说,进来前听到外边的女修仰慕聂少宗温润如玉风度翩翩,那一个个不知在心里把人想得多美。   要是她们见到了聂少宗现在的模样,那春心还动得起来吗!”“小老弟,”还有一人大胆地给缩在一旁的天照宗弟子出主意,“你身上若是带了留影石,就赶紧将这幅场面录下来。   带回宗门之后复刻一堆,转手一卖,保准让你发大财!”苗青舒听到这些话,心中愤怒的同时,越发愧疚。   都是因为她,阿潇才会被这些囚犯嘲笑……这些囚犯,有什么资格嘲笑他!聂潇却无动于衷,他恳切望着林拙,仿佛一幅诚心想息事宁人的模样:“林师妹,可以了吗?”但林拙却不想放过他——既然得罪了人,那还不如干脆把人得罪个透。   反正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   “这得问我的灵兽可不可以,”林拙给孔雀一个眼色,“你看你们刚才要拔它的毛,把它吓得都丢了魂。”   孔雀收到林拙的眼神,刚准备气势汹汹地护卫在她身边,听到她这话,立马蔫不拉几地倒在地上。   那小模样,要多柔弱有多柔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苗青舒眼睁睁看着这活蹦乱跳的孔雀一下变成这幅模样,气极:“阿潇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这是讹上我们了!”“没有啊,我的灵兽就是被你们吓病了,”林拙睁眼说瞎话,“不然你们找个兽医来验验?”“你!”苗青舒看了一眼聂潇已经剃掉的眉毛,又看了一眼天上那不动如山的黑影,一咬牙,“好,我剃眉!”“不用,”林拙抬手阻止了她,“我想这孔雀是被你们说要拔它的毛给吓到了,这样吧,你们一个人把头发给剃光,它肯定就立马好起来。”   苗青舒真是没见过对她这么过分的人:“你得寸进尺!”“哎呀,你急什么,”林拙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子来做呢?聂潇是你的未婚夫,自然应该护着你。”   她将刚才聂潇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落在苗青舒耳里,却莫名感到快慰起来。   原来林拙这种种举动,都是在妒忌她和阿潇感情好。   她现在仗着玄离真君的势威风又怎样?又挽不回阿潇的心。   “那当然,”苗青舒得意道,“我是阿潇的未婚妻,你不是。”   林拙实在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怎么一下就满血复活了?聂潇这回却不动了,因为他已经瞥见,他的师尊出现在了玄离真君身边。   而后,空中传来一句隐怒之声:“林家小辈,莫要太过嚣张。”   聂潇勾起嘴角:以师尊的脾气,撞在他手里,林拙怎么也要得一个大教训。   ……诸岱没想到小辈之间的纷争,居然会惹得玄离出手。   他还说,他送了那女修一个空间法器?要知道以玄离出手的大方程度,那送的必然不止是法器,还附赠了法器内的众多珍宝,没准里面还有一个器灵。   他有一位老友曾经帮过玄离一个忙,得到的回报……啧,连他都看了眼红。   所以这个女娃娃,是如何得了玄离的青眼?他一时摸不透玄离的态度,便没有出手帮徒弟一把。   但徒弟剃了眉毛也就罢了,这女娃娃居然还不依不饶,想要把他的头发也剃了,这下他便忍不了了。   聂潇怎么说也是他诸岱的弟子,顶着一个光头像什么话!他当即想要给那女娃娃一个教训,玄离一伸手,轻描淡写就将他的小法术拦下。   “小辈之事,你我别插手。”   诸岱一口气梗在喉间:说什么别插手,自己刚才还不是出去给人撑腰!但玄离又道:“真君难得来一趟,临别时,我将赠予厚礼。”   诸岱的气立马消了,将徒弟抛开到九霄云外。   不就是让徒弟剃个头吗?他认了!于是聂潇暗自得意了半天,终于等到师尊现身,却见师尊,抬手朝他放了一道术法!他不明所以,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些凉。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满头乌发,竟全都飘落下来!苗青舒看着这场景,惊骇地捂住了嘴巴,眼神里满是惊恐:“阿潇……?”聂潇在她放大的瞳孔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头发一根未剩,脑袋光可照人! 第三十二章 云崇坡   聂潇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无妄山。   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自己头发全部被削落之后,那满山的哄笑声。   那笑声每一声都召示着他的羞愤和屈辱,但他的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半分——因为对他动手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尊!回程的宝船上,诸岱坐在船舱的内室, 无甚所谓地劝慰了聂潇几句:“潇儿, 于修真者而言, 毛发无足轻重,切勿介怀,扰乱本心。”   “为师会为你去寻上好的丹药,”诸岱道,“你这几日若觉不便,就待在洞府好好修炼……”聂潇等了半天, 诸岱只字不提他为何要这样做, 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他非但没有感到宽慰,还被诸岱这态度挑得心中越发不忿。   可是他不敢将自己的愤怒宣泄于口。   诸岱修为臻至元婴后期, 实力为天照宗第二——第一,是他那个那个处处风流宗主父亲。   就算聂潇被他送进了无妄山, 他的这个位置, 也仍然有其他几个兄弟虎视眈眈, 只等他一朝失势,将他踩倒。   他不能与诸岱翻脸, 甚至, 不能惹诸岱不快。   诸岱此人, 心眼最是狭小,从来就未曾将他这个弟子放入眼中,对待他不过像阿猫阿狗,平常呼来喝去,开心了便喂点骨头,他身为诸岱最得宠的弟子,凭借的不过就是在所有弟子当中,诸岱认为他最听话罢了。   聂潇心潮翻涌,但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面上一丝痕迹都未曾泄露出来。   他垂头,半晌道:“是。”   诸岱并未发现他的异常,满心都想着临走时玄离送他的东西——玄离特地交代了,要他回到宗门之后打开,此物娇弱,需要充沛的灵气供养。   他挥挥手:“为师乏了,你出去吧。”   聂潇又道:“是。”   他走出船舱,舱外的弟子们见他满身煞气,顿时四散离开,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苗青舒望着聂潇,欲言又止:“阿潇……”她今日直面了聂潇无发也无眉的过程,心中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神情尚有些恍惚。   以至于现在她虽看着聂潇,却怎么都不能将此人与过去的翩翩公子联系起来。   不,这样是不对的……苗青舒在心中告诉自己:阿潇这一切都是为了她,阿潇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她强迫自己心中去想起那些聂潇花前月下的心动暧昧,温柔小意,试图唤回自己对聂潇的爱意。   却想着想着,将眼前这人与从前的情境重叠起来。   那温柔对她笑着的、捧花献给她的、拂过她鬓边发丝的面孔,全都变成了一个脑门光滑锃亮的无眉怪人!不!不能这样!苗青舒猛然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紧紧抓住了聂潇的手:“阿潇,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替你求遍所有丹师!”聂潇哀伤又真切地抿唇一笑:“无须求遍所有丹师,丹师大多心高气傲,我不想你受苦。”   苗青舒心中终于又找回当初爱上聂潇的那种感觉,仿佛她无时不刻都是聂潇手中的珍宝。   “没关系,”苗青舒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她与聂潇对视片刻,终究还是受不了他无眉无发的怪样子,仓皇而逃:“我有些累了,阿潇,你也回去休息吧!”聂潇微笑着应了声好,而后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渐渐冷了下下来。   这个蠢女人,求遍所有丹师,是恨不得将他现在这幅样貌昭告天下吗!……待到宝船终于驶入天照宗,苗青舒心中做足了准备,去邀聂潇一起下船,以表明她与聂潇共患难的决心。   但她找遍了整艘船,都没有看到人。   奇怪……苗青舒摸不着头脑:阿潇去哪了?此时的聂潇,正给自己贴了一张极品隐匿符,跟着诸岱进了他的洞府——此符只要不动用灵力,就连元婴修士的神识都能够瞒过去,隐匿气息一刻钟,本是他留作日后保命之用,却因为看见诸岱眉飞色舞,心中直觉,此事一定与他被剃了头发有关。   他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就动用了这张高价求来的隐匿符,潜藏在诸岱身后。   只见诸岱飞快地掏出一玉盒,口中喃喃:“不知道玄离会送我什么厚礼……”聂潇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好师尊,仅仅为了玄离真君的一份厚礼,就把他给卖了!他死死握住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气息不乱。   然后,他见诸岱打开了玉盒,里面呈放着一叠厚厚的书册。   诸岱看了第一眼之后愣住,往下翻,越翻越气,最后狠狠地将这些书册都甩在了地上。   “好你个玄离!”诸岱满是被戏耍的恼怒,“这就是你所谓厚礼!”聂潇朝地上望去,看到那些书名,一口腥甜涌上喉间——《生发的五十个秘方》、《一百天还你满头秀发》、《大荒佛修光头养护秘籍》……这玄离真君,当真是把他们师徒都算计进去了!他与诸岱,两败俱伤,好一出离间计!……林拙不知聂潇那边是如此光景,她只觉得让聂潇丢了把大脸,心情十分舒畅。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玄离真君没有久留,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让她更是无从窥觊他的真颜。   她略带着失落地与赵倚晴云泊舟回到了山谷,聂湛不知又跑哪去不见了。   他们刚一回去,棠红便迎了上来,一见面就愣住:“怎么还不见霜姐?”“她没有回来。”   云泊舟简短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略过后面那些,只道收矿人是林拙的老熟人,被林拙将此事掩盖过去了。   棠红又道:“传音符还是联系不上她。”   云泊舟皱眉:“我与小五出去找她……”林拙道:“这得找到什么时候,你会画追踪符吗?”云泊舟羞愧地低下了头:“师父说追踪符太老旧……我没有学过。”   林拙:“……”她怎么忘了这个符师是个文盲。   “砰砰砰——”林拙脖间的项链忽然跳动起来。   林拙摁住,它却还在锲而不舍地跳动,她心念一动,神识进入了项链中:“你闹什么?”“我没闹!”器灵得意地仰起头,“你不是想要追踪符吗,我这里有一大把,你求我呀!”林拙默默地在地上捡了一块砚台,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器灵:“……”片刻后,林拙拿着追踪符出来,器灵蹲在墙角画圈圈:它讨厌这个主人!非常讨厌!众人也没问她手中的追踪符是哪来的,其余几人都是知道她这项链来历,棠红便是纯粹的信任了:林师姐无所不能!云泊舟进沈凌霜的屋内拿了一柄旧刀——把大刀放在卧室内,还真是只有沈凌霜这样的女子才能够做出来。   他将追踪符贴在刀上,顿时,符纸化作一阵青烟指向远方。   没过多久,青烟燃尽,云泊舟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云崇坡附近。”   林拙道:“走吧,我们去寻她。”   ……林拙与云泊舟、棠红出谷,林拙与棠红乘着孔雀,孔雀背上坐满了人,云泊舟……便被孔雀用爪子抓住了肩,悬挂在空中飞行。   “林师姐,”棠红终于对这傻鸟改观了几分,“你这孔雀还是有那么点用的。”   云泊舟艰难道:“林师妹,能不能打个商量,把我给放下来,我自己走过去?”“云崇坡那么远,你得走到猴年马月,”林拙道,“忍忍吧,云师兄。”   云泊舟哀嚎:“我都要被吹成一块风干肉了!”“云师兄你别说了,”棠红道,“说得我都馋了,我只在话本上听过风干肉,还没有吃过呢。”   纵然筑基后已经辟谷,棠红仍然是小孩子心性,向往着那些滋味丰富的零嘴。   林拙怜惜她在监狱里长大,摸摸她的头:“等我有空做给你吃。”   “嗯!”棠红点头,“我还想吃糖葫芦、烤鹌鹑、炸泥鳅……我在话本上看到,这些东西可好吃啦!”“好,”林拙道,“都做给你吃。”   棠红兴奋尖叫:“林师姐你真是太好了!”被忽视的云泊舟:“……”林师妹真是太过分了!能不能体量一下他作为风干肉的心情!过了小半个时辰,孔雀飞到了云崇坡。   云泊舟终于被放下,一下来就远远地躲开孔雀,离它足有三丈远。   棠红嘲笑他:“云师兄,你别躲,大不了待会儿让你坐鸟背,我被抓着。”   “谁躲了,”云泊舟道,“我是看到一个人影想去追。”   棠红翻了个白眼,一脸我看透了你但是我不说的表情。   “奇怪,”云泊舟仍旧嘴硬,“我刚才明明在这里看到了,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林拙从孔雀身上跳下,放眼望去,云崇坡上面长满了琉璃草,除此之外,云崇坡不过就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山坡而已,一览无余,别说人了,连只兔子的影子都没有。   附近倒是有一片密林,再往前,就是那个四天前被大能打架削平的小山头,小山头的周边一片碎石废墟。   云泊舟提议道:“我们分头去寻吧。”   林拙点点头,于是云泊舟进了密林,棠红去了前面那个小山头,林拙迈步,正要踏向那片废墟,忽然她感受到一阵风动。   琉璃草轻轻摇曳,掀起一小片绿浪。   独独在中间有一块草地,草叶一动不动。   她敏锐地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放出了神识查探。   然后,她就看到草地的中间,浓密的灵气缠绕,一道阵法将一个人影隔绝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某猫:只要我躲起来你就看不见我,计划通√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三十三章 异闻志   林拙小心翼翼地用神识绕开阵法, 一点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阵法是普通的隐匿阵,只是施术之人十分高明,修为在金丹之上。   就算林拙来无妄山的时日尚短,她也知道,无妄山除了沈凌霜之外, 没有金丹修士。   就连沈凌霜,也是在进入无妄山之后修为晋升的。   林拙一个转念, 某个人名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玄离真君?她看着这满山的琉璃草,唇边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意:用阵法来躲着她?是跑过来吸琉璃草不想让她发现, 还是嫌上次琉璃草吸多后失态了, 太丢人?林拙想起上次暧昧的情形, 脸颊被日光晒得滚烫。   她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它刚化成人形不通人性……哼, 占了便宜就想跑,渣猫!装就装,看谁能装得久。   林拙假意没有发现他, 乘着孔雀往前面的废墟飞去。   但她的神识仍旧没有抽离,想看看等她走后, 他会不会把阵法撤了, 好让她杀个回马枪, 揭穿他的身份。   却没想到——他裹着隐匿的小阵法,悄咪咪跟了上来。   林拙哑然失笑:这猫想干嘛?又是躲着她, 又是跟着她。   她让孔雀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后面也卯着劲儿跟了上来;她让孔雀放慢速度, 后面也放慢了速度。   他始终保持着与林拙不远不近的距离, 似乎不想被她发现。   这样两相较劲,不知不觉中,林拙到达了废墟旁。   一靠近废墟,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能打架后的影响还未消除,这片地区处处都是混乱的灵气风暴。   筑基以下只要进入其中,就会被碾成飞灰。   孔雀停留在外面,瑟缩着不敢上前,她往废墟里走,孔雀还衔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进去。   林拙笑了,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安抚:“我不会有事的,我进去找人,有危险我就出来,你在外面等着我。”   孔雀咬着她不肯松手,使劲把她往回拉,林拙无奈,把袍角一割,孔雀用力过猛收不回来,一个跟头翻在了地上。   它十分委屈地看着林拙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废墟里,心中哀嚎:完蛋了,老大会不会找它麻烦?它面色沉重,正准备冲进去把人叼回来,却感到虚空中,一只手按在了它的背上。   而后,一个人影闪现一瞬,跟着她进入了废墟。   ……林拙进入废墟之后,就将留在身后的神识收了回来。   这里的灵气场过于混乱,她需要用所有的神识来保护自己,并且越往里走,她的压力就越大,几乎寸步难行。   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废墟的外层绕了一圈,乱石当中,没有发现沈凌霜的踪迹。   但她一走进里层,就见到了一截断袖。   那断袖被压在巨石底下,从袖口到手臂处,完整的一截,露出来的部分,被利刃平整地割开,没有任何血迹。   林拙几乎可以断定,那是沈凌霜的衣袖。   她只剩下左臂,右臂的部分为空。   其他人若是衣袖被巨石压住,绝无可能是这种割法。   她目光一亮,顶着巨大的压力往里走。   也不知道沈凌霜受伤没有,以她金丹修为,能否在这乱流中保全自己……她举步维艰,一寸一寸地在乱石中搜寻,没再看到其他线索,神识却已经快要透支。   她无奈之下,不再前行,开始往回撤。   就在此时,原本就混乱的灵气骤然狂暴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控制不住地被风暴眼卷入其中,当机立断地用所有的神识护住头部和躯干,任由四肢被暴。乱的灵气割伤,拼命远离风暴的中心。   她的神识被撕扯得相当厉害,这仿佛被碾碎一般的痛苦,让她回想起她第一次进入矿洞时,穿过传送阵所受的折磨。   疼,太疼了。   每一寸神识上都有密密麻麻的针扎感,因为神识变大了几倍,这一次的疼痛也翻了数倍,直叫她痛不欲生。   她立即反应过来:这绝不是什么灵力风暴,而是一个传送阵!传送阵法分单向与双向,她不知道这阵法会将她传送到哪里,也不知道她过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她必须立马挣脱!她竭尽全力地朝阵外逃离,却在快要挣脱之时,被一双手臂搂住,带着她进入那风暴眼里。   她先是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而后一股绵密尖锐的刺痛又朝她袭来,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昏死之前,林拙在心中哀嚎:这个坑货,等她醒过来,一定要打爆他的猫头!……一切都平定下来后,玄离看着怀中的女子,不知所措。   她躺在他怀中,像一棵琉璃草一般,仿佛多用一分力,就会碎在他怀中。   他探了探她的脉象,身体并无任何问题。   那便是……神识?这传送阵并不会攻击人的神识,只除了一种可能……她是夺舍之人。   神识与灵魂之力相连,夺舍之人,灵魂不容于肉体。   传送阵又多空间规则,故而夺舍之人穿越传送阵时,神识都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夺舍有违天和,人人得而诛之,狴犴一脉,更是极其厌恶伤天害理之人。   可……她一点都不像懂得夺舍之法的邪修。   他面色渐渐迷茫,眸中开始挣扎。   就在此时,眼前之人开始苏醒,眼睫轻颤。   他下意识地隐藏起身形,躲进了暗处。   ……林拙睁眼醒来之后,眼前空无一人。   那种针扎感还挥之不去,她迟疑了半晌才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遇到了一个阵法,要逃脱阵法的时候被玄离带了进来——而他现在,又躲起来不见了。   有猫病啊!林拙恼怒万分:把她带到这里来又把她扔下,还跟她玩躲猫猫?!她刚要放开神识把他从隐匿阵法中揪出来,却一抬眸,被眼前壮观之景震慑。   她站在院子内,只见眼前这仙府梁柱高耸,雕栏画栋,精美之至。   原主从前也经常跟着林正峰出入元婴真君的洞府,但无论那些洞府再奢华,在这仙府面前都是乡下的小土屋。   大荒用来锻造顶级法器的玄晶矿,在这仙府不过是用来镶墙的命,日光一照,折出美轮美奂的满墙虹光。   周身的灵气,也比大荒不知充沛了几倍,连体内功法运转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不敢妄动,停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此处冷冷清清,听不到一丝人声。   偌大的府邸,莫说主人的动静,连仙婢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明明景物簇新,光鲜亮丽,却空荡荡的,透出一股荒凉颓败之相。   她试探性地推开了几个房间,都没有见到人。   桌上却茶留半盏,书卷翻开,好似有人刚才还在一样。   这景象透着几分诡异,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拿起桌上的书,看向书名:《苍界异闻志》。   苍界?她翻了几页,满篇皆是陌生的地名与宗门名字,她与原主都从未听闻。   就在她想将书卷放下时,眼角忽然瞥见“大荒”二字。   她立马被吸引,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越读越是惊骇。   原来大荒修士所谓飞升的上界,就是这苍界!而苍界修士,偶然发现某种方法能够改造传送阵,攫取大荒灵气为苍界所用之后,有能力的苍界修士,纷纷在洞府内铺设了此阵法。   一时间,苍界修士的修为猛涨,而大荒,却许久没有出现过飞升上界之人。   所以……那个把她带过来的阵法,就是这个仙府的主人攫取大荒灵气的传送阵?那这个仙府的主人呢?还有沈凌霜,是不是也被这个传送阵给带了过来?玄离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才特地把她带过来?林拙简直满肚子的疑问,但是玄离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心中挠心挠肺。   她一间一间屋子地走过去,看到了许多屋子的灵药、医典,还看到了好几个丹房,丹房里有着不知名动物的遗骸,皮肉已腐化,骨架看起来像猫狗——这似乎是个丹修。   丹修……她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明轩也是丹修,他从未离开过无妄山,却宣称自己看遍了医典。   他是从这里看到的吗?明轩,或者说,明轩及沈凌霜一行人,早就知道了这个传送阵法的存在?林拙脑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她继续向后走去,后面的房间里,都是各式各样的笼子,笼子里是各种动物的骸骨,白骨森森,一股冷意。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最后一道门,以为还会见到这样的景象。   却只见门一推开,屋内霎时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碧绿、宝蓝、琥珀黄的瞳孔,全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猫!满屋子的猫!在这些猫的中间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独臂身影,不是沈凌霜还是谁?她快步走到沈凌霜身边,却被这些猫团团围住,不让她靠近沈凌霜一步。   这些猫似乎都很胆小,尽管实力都已接近筑基期,但个个都很温顺,只敢围在她脚边,不敢出手攻击她。   再仔细一看,这些猫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旧伤,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裸露在外,看起来十分狰狞;还有的,干脆连样貌都被改变,长成了一个满身疙瘩的怪物。   林拙不觉得害怕恶心,只觉得心中一软: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猫,是这丹修拿来试药的。   不知道为什么,丹修和其他的灵兽都消失了,这些猫却活了下来,并且看样子,还和沈凌霜的关系很好。   她蹲下身,努力释放着自己的善意:“别怕,我认识她,她是我小姨。”   一只眼瞳宝蓝、浑身洁白的猫向前踏了一步,林拙笑笑,伸手去摸它——却见一个橘色的身影突然飞窜出来,把它给挤到了一边!他灿金的眼瞳满是愤怒,浑身的毛都要炸了起来,仿佛在抓出轨的妻子。   林拙定定与它对视了几息,收敛起笑容,撇撇嘴:“你是谁啊?你好凶,我不喜欢你。”   然后当着它的面把那只白猫抱了起来,愉悦地看着它越来越生气。   哼!叫你躲我!叫你装!她惬意地朝白猫撸去,还没碰到白猫的毛,白猫就受惊从她怀中跳了出去。   只需一个瞬间,所有猫都躲得远远的,眼神里满是害怕,根本不敢靠近她。   橘猫得意地瞥她一眼,摆了摆尾巴,踱着步跳入了她的怀里。   林拙:“……”这种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将为妃的感觉是闹哪样啊?!作者有话说:很抱歉我之前不愉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昨天没能做到双更,今天的状态也不好。   昨天的一更先欠着,我日后找机会补上。   今天暂时只有一更,我调整一下状态,明天一定有双更,不会再鸽了。   为表歉意,本章随机发三十个红包。   另外,本文现在已经发表的章节暂时被锁定了,我发表之后不能修改。   如果有bug和错别字,请大家多多宽容。   爱你们=3=——安利基友的耽美文,质量和更新都有保证,超好看!《穿成作精后我怼天怼地无所不能》作者:小猫不爱叫程欢当了二十多年的精英,意外死亡后,绑定“共享系统”,每个世界都有n个许愿人,但是执行任务的就他一个。   然而最悲剧的还是程欢穿越的身份,一个赛一个的极品,就没有一个看起来能寿终正寝的。   【豪门抱错之灰色生死恋】穿成吃喝玩乐五毒具沾的豪门假公子哥,转头看见身后跟着两个抹着眼泪盼我走上正路的老父亲。   【八零年代扶弟魔】穿成整个县城最浪的二流子,发现家里有七个姐姐等着我给她们养老送终。   【垃圾班的学渣校霸】穿成学校里好学生们口中校园暴力的噩梦,又面临学校劝退,我不得不带着我二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小弟一起考上大学。   你所有走过的错路,都是我代替你登上人生巅峰的垫脚石。   1v1,主受,爽文,怼天怼地颜好护短戏精受vs可盐可甜可霸气可糖精的温柔攻 第三十四章 聚灵阵   林拙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某只橘猫却仿佛压根不知道她在生气一般,在她怀里舒服地蹭了蹭。   稳住, 稳住。   要给他一个教训, 真以为卖萌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先前不是还躲着她,这会儿又跑出来争风吃醋了?林拙强忍住蠢蠢欲动撸毛的手, 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地把怀里的猫抱起来——然后把他放在了地上。   橘猫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连尾巴都僵直在了空中。   林拙却不再看它,径直走向了地上的沈凌霜。   她看到沈凌霜的左肩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深可见骨, 被抹上了不知名的绿色药膏,药膏上还沾了猫毛。   她看了眼那药膏,成分普通, 就是普通的伤药, 对于沈凌霜这么严重的伤口根本不起作用。   看样子像是这群猫为了照顾她替她抹上的, 估计是这群猫平常受伤时自己用的。   林拙皱起眉头。   她曾经听棠红提过一嘴, 沈凌霜的身上带着不少明轩做好的丹药。   明轩做的丹药, 怎么说也会比这个药膏有用, 可她却没有服用,伤口上只抹了这药膏。   也就是说, 她重伤到现在,很有可能一直都昏迷不醒。   这个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林拙托起她的身体,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她身体外部的情况, 其他地方有一些小伤, 但是没有这么严重的伤口。   林拙又执起她的左手, 探向她脉门,发现她经脉中灵力的运转似乎非常混乱。   混乱到她无法判断情况,只能找一名丹师来处理。   当务之急,必须把人带回去,让明轩来处理。   得去看看那个传送阵是什么样的,别在传送之时出了什么差错。   林拙轻轻放下沈凌霜,走出了这个房间。   满以为林拙会回来哄他的某只橘猫,眼睁睁见她从自己的身边掠了过去,连她一个眼角都没得到。   他愣了半晌,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   屋内的猫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一动都不敢动。   待到他跟着林拙离开,它们才松懈了几分,缓缓地重新围到沈凌霜的身边,依偎在她身旁。   ……林拙一走出房间,就感到玄离跟了上来。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没有躲躲藏藏。   林拙视而不见,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刚出现的地方。   她醒来的地方是一片花园,或者说灵药园,能看出来,之前的草木打理得都非常精心。   阵法在这片灵药生长的土壤下缓缓运转,输送着灵气,阵眼留出了一片空地,镶嵌着不知名的矿石。   乍一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聚灵阵。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阵法,还能够兼具着传送的功能。   只不过这阵法的纹路明显有些地方残破了,露出几道崭新的缺口。   沈凌霜本就是个伤患,要是传送时出了问题,那根本是雪上加霜。   林拙抿了抿唇,沉下心,放开神识,观察着这阵法的纹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修复。   但一放开神识,她就懵了。   这苍界的阵法比大荒的阵法要复杂高深得多,原主本身的阵法知识也不算多扎实,她穿越过后更是几乎没有学过。   以至于她现在,根本看不懂这阵法!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在面对高等数学!不行,林拙立马放弃了,靠自己研究,这辈子都别想回去。   林拙收回了神识,准备离开。   她心中盘算着:先去这丹修的书房找一找阵图,看看阵图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顺便搜寻一下这丹修储藏的灵药,稳定一下沈凌霜的伤势。   结果她一转头,就看到地上的某只猫。   她眼眸亮了几分。   这么费劲干嘛,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林拙走向他,他别扭地别过头,甩甩尾巴,眼角却不住地用余光瞥向她。   林拙在他身旁停下,半蹲下身。   他耳尖颤了颤,鼻息都粗重了几分,喷得两边猫须微微上翘。   林拙心中好笑:“你把我从大荒带过来,知道怎么才能让我们回去吗?”猫的身体又一次僵直了,仿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说话啊,神兽大人,”林拙斜它一眼,悠悠道,“或者我该叫你……玄离真君?”猫看着她,向后慢慢退了一步、两步。   然后,落荒而逃!林拙气道:“说正事呢,跑什么跑!”她眼睁睁看着猫蹿得极快,一下就跃上了房梁。   林拙气极反笑:“躲我是吧,有本事把我带进这个阵法里来,没本事用真容见我?”猫的身体缩在房梁的阴影中,金色的瞳仁看着她,神色晦暗难明。   林拙心中一沉:“你是不愿意认我,还是不愿意帮我?”她心中莫名有些委屈:“你不愿意帮我,为什么还把我带进传送阵?”猫动了动,仍旧没有开口。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两人身份地位的巨大悬殊:他可以随意支配她,改变她的命运轨迹;她却对他无可奈何,从前之所以能够与他愉快相处,不过是躲在他是一只凡猫的假象下罢了。   林拙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回音。   她深吸一口气:“那好,你不愿意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回去,谢谢你带我过来找到我小姨。   欠你的人情,我日后会想办法还上,你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纠缠于你……”她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没有听到背后一点挽留的声音。   她顿了顿脚步,而后坚决地朝丹修的书房走去。   胸口却莫名烦闷,心中说不上来地泛起了一丝苦。   房梁上的猫,在她离开后,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她认出了他,还以为能够将这假象维持下去。   没想到,她竟点破得这么快。   他情愿她将他当成一只凡猫,这样他就不用玄离的身份去面对她——她乃夺舍之人,他身负狴犴血脉,本该对她除之而后快。   可……他金色的瞳仁中流露出迷茫与挣扎。   半晌之后,他从房梁上跳下来。   悄然隐藏起自己的踪迹,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跟我念: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三十五章 野男人   林拙走进书房时, 心情还是有些郁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目在丹修的书房搜寻。   奈何这藏书浩渺,她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各类医典,还有一些游方杂记, 从这些书中找出阵图, 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   事有轻重缓急,沈凌霜的伤情更为要紧一些, 她转瞬又从书房离开, 钻进了丹房。   丹房的博古架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 有的贴了标签,有的没有。   她看着那些丹药名称, 两眼一抓瞎:真是不出来就不知道自己是个文盲, 阵法不会修就罢了,丹药也不认识。   亏她之前还嫌弃云泊舟, 实际上, 她和云泊舟半斤八两,也没比对方好到哪去。   心情的焦躁让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这个认识又陡然让她身上的压力增大了几分。   越是压力大, 她就越是推翻自己:不能这么病急乱投医, 她也不知道上界的灵药和下界有何不同,要是用错了药, 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灵药与传送阵像是两个挥之不去的魔咒, 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旋。   有什么是她专长的, 百分百有效的?呃……用神识梳理灵气?可这仙府内的灵气平稳运行,根本用不上她……灵气!她脑中一闪:她可以给沈凌霜搭一个聚灵阵!修士受伤后,除了吞服丹药之外,还有一种办法,便是在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   将灵气纳入,炼化成灵力,能够自动修复伤口。   效果会比丹药要缓慢许多,但胜在人人都可用,安全无害。   这苍界的灵气本就比大荒要浓郁几倍,沈凌霜能够撑到现在,恐怕也是得益于这灵气。   只要聚灵阵搭起来,她就不用担心沈凌霜的伤势会恶化,可以专心去钻研传送阵……林拙越想越觉得可行,立马奔回了那间屋内。   她一进屋,屋内的猫立即四散而逃,仿佛还害怕玄离的余威。   她顾不上这些,咬破指尖,迅速地在半空中勾划起来。   聚灵阵是初级阵法,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高端的材料,她以精血代替朱砂,便能够完成。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阵法成型,白光一闪,悬浮在空中的血珠瞬间弥散,符文与符文之间相互连结,形成一个密集的灵气网。   这灵气网迅速将周围的灵气捕获,形成一个小型的灵气漩涡——浓密的灵气有条不紊地被吸纳过来,被阵中心的沈凌霜纳入身体里。   她苍白的脸色,肉眼变得好转。   起效了。   林拙长舒一口气。   由于没有用任何辅助的材料,一刻钟后,精血的效力就不能够维持阵法,聚灵阵自然消散,周围的灵气又平复下来,只不过,要比之前稀薄了许多。   林拙又想再画一个聚灵阵,忽然想起来,外面那个传送阵不也是聚灵阵吗!刚才一时情急,居然没有想到。   林拙暗骂自己一声太蠢,背起沈凌霜,准备把她带到外面的灵药园。   屋内的一群猫却突然围了过来,身上还在打着颤,能看出来它们对于外面的世界相当害怕,似乎认为沈凌霜被带出去之后会有危险,死活不让她出去。   林拙无奈:这些猫也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天性被磨得荡然无存,乖巧得让人心疼。   “别害怕,外面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也没有人会伤害我小姨。”   林拙温声安慰它们,耐心释放着自己的善意,反复安抚了好一阵,才带着沈凌霜从那个房间中走了出来,而一群猫远远地望着她,不敢踏出门外一步。   林拙无奈,先将沈凌霜放到灵药园,又给她加持了一个聚灵阵法。   源源不断的灵气朝她涌来,一刻钟之后,小聚灵阵消散,沈凌霜的伤势又变好了几分。   只是接下来,无论林拙怎么加持灵气,沈凌霜的伤势都不再变化。   林拙探了探沈凌霜的脉,脉象虽然还是混乱,但是已经平稳了很多。   看来灵气救急也就到此为止了……论治病,还是得找丹师。   林拙没有挪动沈凌霜,想要继续把她放在大聚灵阵旁边温养。   她决定返回书房去找阵图,又怕把沈凌霜扔在这里不安全——毕竟她就是莫名其妙被传送阵扔过来的,谁知道无妄山还会不会有人靠近阵法被送过来。   她犹豫片刻,背着沈凌霜进了书房。   书房内有一张矮榻,是让屋主平时休息时所用,她将沈凌霜放在了矮榻上,时刻处于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然后,她开始翻找阵图。   这屋主是个随意的人,书架上并未分门别类,而是所有的书都一股脑地堆在一起。   她才找了一排的书架,偶然瞥向窗外,发现外面已经天黑,屋内却仍然亮如白昼。   她一抬头,才看到墙上错落有致地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明亮又不刺眼。   夜明珠啊,大荒的风靡之物,最大的用处不是用来照明,而是用来磨成明珠粉,在锻造法衣时加进去,一到夜晚就仙气飘飘、夺人眼球,极其受到青年男女的欢迎。   但是不同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强弱不一样,又最多只有眼睛大,所以这要制作的衣物加多了明珠粉,容易光芒不均匀。   所以物以稀为贵,用一整颗大夜明珠做出的法衣,十分受追捧,价格一度炒到天价。   “啧,在这苍界,夜明珠是大白菜吗。”   她感叹了一句,胸前许久不作妖的项链忽然又跳了起来。   林拙神识进入项链内,抱臂道:“什么事?”“你喜欢夜明珠?”器灵一幅鄙夷土包子的模样,“老子这里多得很!”它一挥手,一排木盒整齐打开,露出如外面一样的夜明珠。   它骄傲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嗯,不错,”林拙点头,“整齐多了。”   她的威胁似乎起了效果,这器灵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在整理项链内储存的东西了。   虽然整体还是乱如垃圾堆,但好歹,某些角落已经能够见人。   她忽然想起……玄离现在要和她划清界限,她是不是得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给还回去?她苦恼皱起眉头,器灵见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小心试探道:“我已经开始整理了,能不能放我出去玩一会儿?”林拙脑中灵光一闪:“你识字吗?”“那当然!”林拙嘴角勾起一个可疑的笑容:“好,我放你出去。”   还东西的事情以后再说,找书比较重要。   她把器灵放了出来,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四五岁女童落了地,白白嫩嫩,粉雕玉琢。   只可惜,一开口,就彻底败坏了所有好感。   它一出来,就狂笑三声:“老子终于能够出来了哈哈哈哈!”“安静。”   “哈哈哈哈!”林拙:“……聒噪。”   她一个顺手把器灵塞了回去,任它在里面吱哇乱叫了一会儿,才又把它捞了出来。   “安静,听见没有。”   器灵抿住嘴巴,眉飞色舞的喜悦却掩藏不住。   林拙指了指眼前的一堆书架:“现在和我一起找书,看到阵法书就拿给我。”   “我不!”器灵生气了,“在里面干这么枯燥的活,在外面还干这么枯燥的活!”林拙想了想:“那等你干完活,让你在这个宅子里转一圈。”   器灵鬼精鬼精地转了转眼珠:“好!”林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它在想什么,笑眯眯道:“你要是敢偷懒,敢给我使绊子,我刚在隔壁捡到一包银针。”   “你说,银针扎在你身上疼,还是砚台砸在你身上疼?”器灵:“……”它委屈瘪起嘴,不得不老老实实陪着林拙翻阅起书架来。   二人通力合作,忙了一晚上,翻找出了五本阵法书。   林拙在一本叫《中阶阵图》的阵法书中找到了外面那个阵法,这阵法名为“纳灵阵”,看似简单,实则需要融会贯通所有的低级阵法,还要熟练掌握一百多道符文。   林拙看着那天书一样的文字,一咬牙,拿出当年熬夜画设计图的劲头,开始啃书。   不眠不休地熬了三个昼夜,终于把这阵法学下来百分之七十之后,林拙撑不住了。   她对器灵道:“你帮我看着我小姨,她有什么问题,立马叫醒我。”   她太过疲累,伏在桌上,一下就睡着了。   器灵倒是想趁机溜出去,可林拙这几天的阵法水平突飞猛进,睡前直接画了一个防护阵法把书房都圈住了,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出去。   它无趣地待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越想越气:哼,骗它做苦力,还不放它出去玩!它看一眼林拙,更气了:还睡得这么香,像猪一样!它实在气不过,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准备在她脸上画一只小猪。   刚提起笔,就有人按住了它的手。   “谁!”器灵炸了:居然有人无声无息地闯入了阵法,它没发现?!它神色惊恐地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立刻松懈了下来:“真君……”玄离看着她那与林拙相似的眉眼,面色沉沉:“你是谁?”器灵可算是见着亲人了,抱着大腿一通哭:“真君我是幽冥石啊……”沈凌霜一睁眼醒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一个黑衣男子正瞪着一个稚龄女童,女童长得和林拙一模一样,老老实实、委屈巴巴地在男人面前不住地抹眼泪,仿佛是父亲对女儿在训话。   他们旁边的书桌上,正趴伏着一名女子,仔细一看,是林拙。   沈凌霜一口气堵在胸口,心中控制不住地想揍人。   哪里来的野男人,居然趁她受伤,拐跑了她侄女,还生了一个孩子?! 第三十六章 换马甲   器灵此刻心中很得意。   真君回来, 它就不用跟在这个女人身边了。   只要它添油加醋把林拙如何欺压它的事情说一番,以真君嫉恶如仇的性格,一定会好好教训她!它将眼泪蓄在眼眶里,泪汪汪地望着玄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真君, 我天天干活, 还要挨打,她拿砚台揍我, 还拿银针扎我, 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了……”它一边说一边抽泣, 落在沈凌霜耳里,只断断续续只听到了几个词。   “天天干活……还要挨打……被银针扎……你不要……”沈凌霜越听越恼火, 当即就冷着脸坐起身来。   玄离瞥见她醒来, 在桌边放下一个储物袋,转身离开。   器灵看着情况不妙, 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却被他屈指弹开。   等器灵回过神来,玄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沈凌霜面无表情地杵在它面前。   器灵被她这气势吓得一个哆嗦, 嗷嚎大哭:真君啊, 你把我扔在这里不厚道!这小姨该不会听见我说林拙坏话,准备揍我吧!沈凌霜看着面前大哭的女童, 不知所措。   她莫名变得十分局促, 同时心中又有几分不安:林拙还小的时候, 也是这样,十分怕她。   她不会哄孩子,每次都只会搞得林拙越来越怕她,以至于她不敢亲近林拙。   林拙也一直以为,小姨不喜欢她。   现在看到这个长得和林拙一模一样的小孩,沈凌霜简直又回到了当年那种手脚不知往哪放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僵硬道:“别哭。”   器灵哭声急促地顿住,没忍住打了个嗝。   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沈凌霜想了想,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把小刀。   器灵瑟缩一下,又见沈凌霜拿出一枚红红的果子。   沈凌霜单手握着果子,用灵力操控着小刀,迅速把那果子削尽了皮,递到它手中:“吃。”   器灵愣愣地接过果子,奶声奶气道:“谢谢小姨。”   沈凌霜皱眉:“不要叫我小姨。”   乱了辈分。   器灵被她吓得又往后一缩,撞上了林拙。   林拙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怎么了?”她一抬头,就见眼前杵着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看,是沈凌霜。   “小姨?”她揉揉眼睛,“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她瞥一眼器灵:“怎么小姨醒了也不告诉我。”   器灵连忙把刚才沈凌霜递给它的果子高高举起,上贡给林拙,林拙正好也饿了,拿起果子咬一口,被沈凌霜敲一个爆栗:“你怎么连你女儿的东西都抢?”林拙手一抖,“啪嗒”一声,果子掉在了地上。   女……儿……什么玩意???器灵眼珠一转,转头又抱上了沈凌霜的大腿:“我娘她经常欺负我!”林拙敲它一个爆栗:“你胡说什么呢!”她哭笑不得地对沈凌霜解释:“小姨,这是一个器灵。   你才睡了七天,我上哪给你弄个女儿去。”   “器灵?”沈凌霜又道,“你哪来这么厉害的法器,能养成器灵?”林拙神色一僵,躲躲闪闪:“这个你就别问了,那人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不料沈凌霜问道:“不想和你扯上关系,还送了法器给你?莫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以法器赔偿,让你封口?”“说罢,他是谁?”“我知道我知道!”器灵兴奋地在沈凌霜面前表现,“是……”它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拙扔回了项链里。   “林!拙!”器灵待在空荡荡的项链里,简直要被她气哭:“你就是嫉妒小姨喜欢我!”它好不容易能够抱上一个新大腿,这个主人偏偏要在它抱大腿的路上挖坑!林拙对器灵在项链里的哭闹充耳不闻,沈凌霜狐疑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林拙被她看得心虚,连忙把她推回榻上:“真的没有对不起我,你多想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再钻研一下阵法,等我钻研出来,我们就能够回去了。”   沈凌霜定定看着她:“我刚才见过他了,你便是不说,我也记住了他的样子。”   “他来过?”林拙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一低头,却看到桌边压着一个储物袋。   储物袋的边上别着一张纸条,她伸手拿起纸条打开:“我已离开,此乃修复阵法所需,你离去时将阵法封印,勿要再让苍界之人进入大荒。   达成此事,你我过往便一笔勾销。”   笔法苍劲,似曾相识。   林拙回想起了初入无妄山之时,在山脚伫立的那块界碑。   无声守护着无妄山,沉默而锐利。   三息过后,纸条在她手中化作飞灰。   她的心情莫名又变得失落起来,随着那飞灰一起变得空荡荡。   她自嘲地笑了笑:封印一个阵法,玄离真君的这么多人情都不用还了,真是赚大了。   沈凌霜眼睁睁地见她的神情迅速变得落寞,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伸手在虚空中一握,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金背大环刀,刀锋锐利,隐有流光,刀背厚重,上有七孔,每个孔上都穿有一环。   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他怎么欺负你的?”她挥手一震,刀环脆鸣,杀气凛然:“我帮你去教训他。”   林拙:“……”……林拙费了好一通口舌才说服沈凌霜把大刀给收了起来。   收刀之后,沈凌霜似是精力不济,给自己用了一些药,又沉沉睡去。   只不过沈凌霜始终觉得她被欺负了,看起来对于手撕渣男这件事念念不忘。   林拙头疼之余,心中又有些暖:看来沈凌霜并没有那么冰冷,上一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似乎有什么苦衷。   她继续埋头钻研阵法,却不知怎么,变得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她总是看着书,目光就转到那储物袋上,然后盯着储物袋发呆。   她实在看不进去,干脆推开门去,走出外面散散心。   说起来,她来到苍界之后,还没有离开过这个府邸。   就算在大荒,她也一直被关在无妄山里,其实没有真正体会过,这个修仙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很想出去看看,但她不能出去。   她是下界之人,苍界的人肆意攫取大荒的灵气,还不知道他们对于大荒修士是什么看法。   她实力低微,要是遇到危险,难以自保。   这个仙府本身就很奇怪,如此奢靡,却空无一人,像是有什么将这屋里的存在硬生生地抹杀了——却没有丝毫缠斗的痕迹。   据她观察,这个仙府的主人起码不低于元婴期。   什么样的对手,能让元婴期的大能都没有自保之力?她这么一想,毛骨悚然。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得赶紧把阵法给修好封印。   林拙被当头一盆凉水浇醒,又进了书房。   一踏进去,她就愣住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正蹲在沈凌霜的身边,宝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她。   这几天她学阵法学得昏头转向,险些要把那个房间里的猫给忘记了。   她曾经去喂过一次,不知是不是被药物改造的缘故,喂它们什么食物都不吃,反而一直在以屋内的一种灵药为食。   那灵药长得很奇怪,像是萝卜,但是颜色是粉红色的,她分辨不出药性。   这些粉萝卜堆积在一个橱柜里,满满一柜都是,像是有人知道这些猫不敢踏出房间,特地为它们屯好的猫粮。   确保它们有食物之后,林拙就没有去看过它们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只猫敢跑出来找沈凌霜。   林拙笑笑,没有去干扰它,尽心尽力地去钻研阵图。   等到她差不多将阵图吃透的时候,又过了三天,沈凌霜也再次苏醒了过来。   她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见到白猫,问林拙:“你把它抱过来的?”林拙摇摇头:“它自己过来找你的。”   沈凌霜的目光忍不住变得柔和了几分:“它一直都是最大胆的那只猫。”   沈凌霜伸手摸了摸它的毛,那白猫蹲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似乎累了,被她撸了两下就睡着了。   林拙笑了笑:“小姨,我现在去修阵法,你经验足,去看看这宅子里有什么能够带走的。   回去之后,我们就不回来了。”   沈凌霜一幅意料之中的神情:“你想把这传送阵封了?”林拙点头:“这传送阵太过危险。”   沈凌霜道:“封了也好。   之前那场大战,便是因为有苍界来人,才和玄离真君打了起来。   我被波及受伤,又一时不查,才被这阵法卷入进来。”   林拙满脸复杂地看着她:“玄离真君?”小姨既然都认识他,怎么还想要砍他?沈凌霜道:“那无妄山的镇狱神兽狴犴,道号玄离真君,我也是听人偶然提起过。”   哦,想必是只见过他的兽形。   林拙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难怪玄离会把她带进来,原来是目睹了沈凌霜是如何进来的。   “这阵法我们早就发现了,”沈凌霜道,“只是因为仙府荒芜,来回几次,丧失了警惕心。”   她瞥一眼四周,又道:“我们陆续带走过一些珍藏,已经没什么要带走的了,你想带什么便拿吧。”   林拙目瞪口呆:没什么要带走的……这仙府还这么富?用来镶墙的玄晶矿,和大白菜一样的夜明珠?!看来她真是土包子进城,没见过世面……林拙将自己的震惊收起来,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好,我去修阵法。”   一出去,她就暗自将一缕神识进入项链内,问器灵:“这个仙府内,你能带走多少东西?”器灵生她的气,拿后脑勺对着她:“真没出息,这些破烂都能看上眼。”   “钱都不压身懂不懂!”就比如那些医典,就算她用不上,她也可以卖了啊!器灵撇撇嘴,屈尊降贵地搭理了她一下:“装下整个仙府绰绰有余吧。”   发财了!林拙眼眸一亮:“给我装!”器灵翘了翘嘴巴:“那你放我出去。”   林拙立马警醒:“你不准透露玄离的身份。”   它乖巧答道:“不透露。”   林拙又道:“你要是敢透露一个字,我就把你抓回来,你永远都别想出来了。”   器灵点头:“好。”   它心中暗道,怎么可能不告诉小姨,真君把它丢下了,没有小姨给它做靠山,它怎么对付这个大魔头!林拙半信半疑地将它放了出来,只让它待在她视线内。   器灵在她的监督下,老实地用手拂过仙府内的物件。   只要被它手沾到的东西,都被收进了项链里。   很快,一个房间就被它搬得空空荡荡。   一连搬空了几个房间之后,器灵还是没有遇到沈凌霜,不免急了。   它不是出来给林拙干活的,它是出来抱大腿的!它趁着林拙不注意,想要偷偷溜出去,却迎头撞上了一只白猫。   那白猫宝蓝色的眼睛盯着它,让它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真君……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沈凌霜正好也追着这只猫跑过来,出现在了器灵的眼前。   林拙听到动静回头,正好见到沈凌霜单手将器灵抱了起来,那白猫躲开沈凌霜,跑到了她的身边。   沈凌霜看着白猫,神色略显无奈。   猫睡着后她离开了一会儿,再回去,猫就醒了,并且明显跟她不亲了。   可能是这猫听到了她和林拙商量离开苍界的事情,变得不开心了。   但……离开之后不再回来,那些不敢走出房间的猫,如何生存也是个问题。   毕竟她陆续喂养了这么久,也与它们有些感情。   她想了想,问林拙:“传送阵能把猫也带回去吗?”林拙道:“可以。”   她修为也才练气六层,要论起来,这些猫的修为比她还高。   不对……林拙忽然想到自己穿越传送阵时经历的那神识撕裂的疼痛,又道:“肉体没问题,神识不一定能保证。”   “无事,”沈凌霜道,“传送阵未损坏时,只有夺舍之人穿越阵法才会伤损神识。”   林拙后背一僵。   她连忙查看自己的积分,这才发现在面板上,一个红色的“-50”极其刺目。   她心中一沉。   若是以后她需要频繁穿越传送阵,岂不是万贯家财转眼成空?她在其他修士面前的优势便是神识,经过这样的消耗,优势便不复存在。   甚至,如果她之前没有好好积攒下一笔神识的话,她这一次穿越传送阵,积分扣光,就会当场死亡吧……林拙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明明刚发了一笔横财,现在,她又有种必须马上赚积分的紧迫感。   白猫依偎在她脚边,看着她僵硬的脸色,眼眸暗了暗。   她不知道传送阵会损伤夺舍之人的神识?不论大荒还是苍界,这条法则人尽皆知。   他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玉顶红时,对着那傻鱼许愿。   她说她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似乎,她是被无意卷入大荒的。   可……她想回去的地方,又是哪里?作者有话说:玄离:想不到吧,我又披了一层马甲!小姨:我的金背大环刀蠢蠢欲动。 第三十七章 泡温泉   林拙没有在神识的问题上纠缠多久, 而是沉下心来开始修阵法。   纵使做了万全的准备,她修阵法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理论知识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一回事,哪怕她开了作弊器,也被阵法复杂的构造搞得头疼, 不停地要用灵力去牵引阵法的符文。   浪费了三分之一的材料过后, 她终于把这个传送阵给修好。   这时已经过了五天,她精疲力竭。   她累得瘫倒在地, 忽然见到身边蹲着一只白猫。   她笑了笑, 没忍住摸了摸它。   这白猫不知怎么回事, 突然变得很黏她,这几天一直都守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时不时会消失几回, 回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 还冒着热气。   林拙心中啧啧称奇:这猫难不成是泡温泉去了?这仙府后院有一温泉, 沈凌霜说那温泉不错,让她可以去泡一回, 对身体大有裨益。   但是她忙于阵法, 还没有体会过。   没想到这猫倒是比她更会享受。   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它都蔫蔫的, 十次见它有八次都趴在地上睡觉,任由身上淌着水。   林拙不得不掐了个法决给它身上弄干, 同时心中担忧道:是不是那丹修喂了什么药, 把它的身体给搞坏了, 出于本能,才会去钻温泉?她暗想:等回去之后,要找明轩给它看一看。   还好,阵法修好了,很快就能够回去了。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抱起猫,准备去叫沈凌霜。   忽然,她的丹田却感受到了熟悉的冲击感。   她要进阶了!这些天的忙碌让她无暇去顾及自己的实力增长,但是她的体内的功法没有忘记。   大部分的大荒修士在筑基前,修行的都是大荒最基础的功法混元诀,这功法温和无害,使人筑基后随时可以转修别的功法,在筑基前,它的效用便是无时不刻地在修士体内运转,吸收灵气。   苍界的灵气本就比大荒要浓郁,加之她为了钻研和修复阵法,对灵气的感知、灵力的操控都略有精进,这点滴积累下,居然进阶了。   不同于上次进阶,这次进阶,她不必面临上次的急促和危险。   但能够增加一重保险还是好的。   她放下猫,去找沈凌霜。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沈凌霜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凌霜就感知到了她气息浮动,只手按着她打坐。   “凝神,闭眼,专心冲击丹田。”   她并不知道,被她放下的猫,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钻进了仙府的后院里。   ……林拙听从沈凌霜的话,不再像上一次随波逐流,任由体内的灵力肆意冲撞,而是运转着混元诀,操纵着体内灵力穿过经脉,汇入丹田。   这种对灵力的掌控感,让她奇异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灵力在经脉内势不可挡地穿行,积沉在脉络里的杂质被其击穿,先是让人受到一股尖锐的痛感,而后便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如此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三个小周天,丹田的关口渐渐松动。   她聚集起灵力,又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丹田被顺利冲开,一瞬间充盈的灵力涌入其中,将丹田撑得大了好几分——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吹到膨胀的气球,只需要一小点的刺激,就会炸裂。   她不敢松懈,又一次运转功法,将丹田的灵气复流回经脉,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身体陡然一轻。   沈凌霜在一旁守着她,突然见她睁开眼睛,双眸亮晶晶道:“小姨,我练气七层了。”   沈凌霜微微颔首:“不错。”   而后她又道:“你去洗漱一番罢。”   林拙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层泥垢。   她挠头干笑了两声,想起上次的情况,又问沈凌霜:“为何我上一次进阶没有淬体?”沈凌霜道:“苍界较大荒灵气浓郁,进阶之时,灵气越是浓郁对淬体越为有利。”   “原来如此……”林拙点点头,起身去往后院。   ……仙府后院,一片火红的枫叶正打着旋落在了温泉的水面上。   水面被枫叶激起一丝涟漪,而后很快消散平静。   温泉底部,玄离化作人形,将自己沉入其中温养。   上次一战,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全,寒毒入体,疼痛难捱。   之前在大荒,他都是硬生生忍过去的。   来到这边后,他发现这仙府内的温泉,虽然不能解他的毒,但能够稍微缓解疼痛,于是每当寒毒发作时,他都会过来,将自己沉浸在温泉里。   这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他听到哗哗的水声。   他一睁眼,看到一双纤巧秀气的双足,再往上……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仿佛被温泉给烫熟了一般。   他迅速地将身体化作了那白猫的模样,又隐匿了自己的所有踪迹,一动不动地缩在水底,背对着她。   他主动封闭了五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脑中回荡着刚才那哗哗水声。   这感知烧得他整个人躁成一团烈火,仿佛连那难捱的寒毒,都因此被燃成灰烬。   林、拙。   他心中不自觉默念着她的名字,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瞳已经悄然变成了灿金。   他空睁着双眼,满目迷茫。   你是谁,你来自哪,林拙……林拙将身上洗干净之后,撤掉了布在温泉边的阵法。   这温泉露天,足有半个室内游泳池大小,她探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心中却总觉得毛毛的,给自己布了三层隐匿阵法。   她这些天布阵的功力迅速增长,从前布下的阵法或许只能够挡住筑基以下的修士,现在布下三层阵法后,她能自信,连金丹修士也不能够看穿。   果然,布下阵法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消失了。   但她也不敢在这温泉多久留,连衣物都没有除去,按照军训标准洗了个战斗澡就赶紧离开了。   她回去见沈凌霜:“小姨,走吧。”   沈凌霜点头,拿了一个储物袋,拔光了药田里面所有的粉色萝卜;然后又拿着灵兽袋,将那一群猫都装了进去。   林拙啧啧称奇:“这灵兽袋这么能装?”沈凌霜微微笑了:“当初发现了这一群猫之后,倚晴就未雨绸缪说要把它们带过来。”   林拙挑了挑眉。   在她一贯的认知中,一个灵兽袋只能装下一只灵兽,可赵倚晴,居然搞出了这么一个黑科技?赵倚晴可真是不能小觑……林拙盯着那灵兽袋看了一会儿,而后忽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没有见到那只白猫。   奇怪,猫呢?她依稀记得她突破之前,那猫还被她抱在怀里。   就在林拙准备去找猫时,温泉当中,一直浑身湿漉漉的白猫钻了出来,一个呼吸间,身上的所有水珠便消失了。   他迅速地穿过后院,回到前厅,见林拙正在找他,佯装自己从一个花丛中钻了出来。   林拙见它浑身脏兮兮的,有几分嫌弃。   她抱起猫,对沈凌霜道:“找到了,我们走吧。”   白猫正准备找个舒服的姿势在她怀中窝着,却不料林拙伸手把他塞进了灵兽袋里。   而后她与沈凌霜打开了传送阵,走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玄离:“……”他居然,还有被人塞进灵兽袋的一天! 第三十八章 带你飞   回去时, 因为林拙要断后,负责封印阵法,故而沈凌霜先行。   这也蕴含着她一点小私心:万一她又在穿梭阵法后晕了过去,可以用阵法反噬来搪塞过去。   没想到沈凌霜站在阵法中,却把灵兽袋和储物袋都交给了她。   沈凌霜对她道:“回去之后不要说你见过我, 灵兽袋和储物袋说是自己捡到的。   明轩知道苍界的存在, 其他人不知道。   你就说误入了上古仙人遗迹,其他不必多言。   我出去后会隐匿身形, 消失几天, 而后在别的地方出现。”   林拙问:“为什么?”沈凌霜微微皱眉:“我不便多说, 总之,明面上, 你不要与我扯上关系。”   她又道:“你进无妄山, 是因为林正峰出事了?”林拙点点头,沈凌霜道:“果然。”   她还想追问, 沈凌霜却只说让她们之间保持距离, 再也不肯透露,转瞬从阵法中消失了。   林拙无奈, 在阵中检查了一通阵法, 而后也从阵法中穿行。   穿越阵法后, 她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晕过去,只是被疼痛折磨得, 脸色有些难看。   她来不及思考这是因为什么, 就发现自己落到了灵气风暴区。   她用神识护住自己, 小心翼翼走出去。   一出去,一个影子就朝她熊扑过来。   她一个闪身,对方摔了个狗啃泥,又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林拙看着它,半天不敢辨认:“你……是孔雀?”眼前这坨生物,身上的毛被拔得七零八落,哪里像是孔雀,简直像一只灰头土脸的山鸡。   林拙实在不忍直视它这幅惨状:“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拔的!”棠红的声音插了进来。   棠红脸色黒沉,见到她回来也没有多高兴,而是别扭道:“一个筑基期的傻鸟,连主人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你进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要是你再晚一天回来,我要把它的毛全都拔光做成烤山鸡!”孔雀顿时一蹦三尺高,惨兮兮地缩到她身后。   林拙伸手摸了摸棠红的头:“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棠红转过身去,留一个后脑勺给她,轻哼一声:“我要吃糖葫芦。”   “好,给你做。”   棠红终于转过身来,掰着指头数道:“还有烤鹌鹑、炸泥鳅、风干肉……”“行,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吃。”   棠红立马被哄得眉开眼笑,拉着她抱怨道:“你不知道,你丢了十六天,我们也进去看过,怎么找都找不到,都要急死了……”“等等,”林拙问道,“你说我丢了几天?”“十六天啊,”棠红道,“半个月了!”林拙一愣,看来这两个界面有时间差,苍界的一天,相当于大荒的两天。   “只可惜还是联系不到霜姐。”   棠红垂着头,有几分丧气。   林拙敛眸,想起沈凌霜的话,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回到了山谷的小木楼内,在木楼内一直守着的明轩和赵倚晴见他们回来,分外开心。   “不错啊林拙,”赵倚晴极其羡慕地望着她,“出去一趟又进阶了。”   她自己是火灵根,但因为灵根受损,已经卡在这个阶段许久了,自己对于进阶的愿望也特别迫切。   明轩听到赵倚晴的话,略带沮丧道:“赵师姐,我努力会把你治好的。”   赵倚晴的病一直是他接手,虽然每每调理之后都会好转,但是始终是治标不治本,这件事情也是他的一个心结。   林拙笑笑,安抚这两人:“别担心,一定会变好的。”   明轩道:“无妄山内缺药,有些药只有外面才有……我只能想办法去替换药方,但药效始终达不到效果,差了一大截。”   林拙拍了拍他的肩:“小小年纪别愁眉苦脸的,没准哪天你林师姐就发财了带你飞呢!”明轩听了她的话,勉强笑了笑,赵倚晴倒是挺乐观:“那就等你发财!”几人因为这话题沉默了一会儿,林拙心道:这一次去苍界卷了这么多东西,但是放在手中也毫无用处。   无妄山内的东西她大多用不着,要是有什么渠道能够从无妄山外换东西就好了,一开始肯定不能太张扬,先拿一些无妄山的土特产出去。   通过收矿弟子来与外界交换?可收矿大多是一次性的任务,如果不是足够信任之人,怕是能将所有东西都私吞。   嗯……不急,总会有办法的。   林拙将此事放在一边,得了空闲,又扫了一眼系统面板。   她发现这一次穿越传送阵没有昏过去的原因,应当是因为进阶。   进阶后,神识明显膨胀了,现在大约有一个瑜伽球大小。   因为总量增加,所以穿越传送阵,被扣掉的那50积分,对她的影响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林拙放空时,赵倚晴瞥见林拙腰间系着的灵兽袋与储物袋,出言问道:“你手中怎么拿着霜姐的东西?”林拙按照沈凌霜交代的说辞道:“捡到的。”   她简略说了一番自己的经历,大部分都含糊了过去。   明轩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心照不宣地与她对视一眼。   棠红似乎凭借直觉察觉了什么,但她又说不上来。   唯有赵倚晴,傻乎乎地接过灵兽袋,随手打开——一堆猫瞬间把她淹没。   为首的那只白猫,似乎对于被关在灵兽袋中十分生气,瞬间扑到林拙的身边,挠了她一下。   他一瞬间爆发的气势被棠红警觉,棠红盯着它道:“林师姐,这些猫从哪来的?尤其这只白猫,居然还挠你。”   白猫听到她的话一僵,缩住身体。   棠红狐疑地盯着白猫看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刚才一瞬间,怎么会觉得这只白猫跟从前那只橘猫一模一样?林拙摸了摸白猫:“这些猫都是被一个丹修试药所用,很温顺,不会伤人,你别担心。”   棠红又看了看那白猫,发现它十分平常,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放下。   她们说话间,赵倚晴从猫堆中挣扎出来,浑身都飘着猫毛,猛地打了个喷嚏:“啊嘁!”她鼻头红红的,一幅十分难受的样子,林拙连忙道:“明轩,把她拉开。”   明轩与棠红上前把她拉开,赵倚晴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她望着这一大堆猫,与林拙面面相觑:“你怎么带回了这么多猫?”林拙道:“它们被拿来试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林拙朝着最严重的一只努努嘴,那只猫已经变得畸形了,浑身长满了疙瘩:“所以我带回来让明轩看看能不能给它们治一治。”   明轩道:“林师姐,没猜错的话,那丹修应当给它们服用了什么压抑天性的药。”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林拙:“若是要给它们治病,必定会解开这药物,等到它们的天性释放出来,三四只小棠还能压制住,一群实力逼近筑基期的猫……怕是会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要给它们治病,恐怕得等到霜姐回来。”   林拙不知道有这层原因在,有点头疼。   这些猫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也不慌乱也不惊叫,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林拙看了看赵倚晴,又看了看猫,道:“那先把它们放回灵兽袋内吧。”   赵倚晴似乎有些猫毛过敏,留着这些猫在外面还不知道会让赵倚晴有什么问题。   她一只一只地将猫又扔了回去,轮到那白猫时,那白猫却死活不肯进灵兽袋,一个挣扎就从她手中滑落,极其灵敏地溜了出去。   林拙出去追,发现那猫没跑多远,就停在门口。   她抱起猫,心中“咯噔”一下。   她盯着猫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奇怪:明明是同一只猫,怎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这白猫太安静了。   之前的安静,是那种不屑于理人的安静;现在的安静,反倒回归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那种被丹修折磨出来的乖巧。   她还以为那白猫能够主动从房间跑出来找沈凌霜,又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变得活泼了几分。   谁知道这猫丝毫没有变化。   那她这些天来的印象……都是假的?她试着将猫放入灵兽袋,猫也丝毫没有挣扎。   不对,林拙皱起眉头,有蹊跷。   她想到棠红的那句问话,又想到上次棠红一眼看穿了玄离的身份,决定让棠红看一看,棠红的直觉肯定比她准。   她将猫又从灵兽袋内抱出来,放到棠红的面前:“小棠,你觉得这只猫和刚才的有什么不同吗?”“刚才的?”棠红问,“你说刚才的什么时候?它挠你的时候,与挠完你之后,给我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棠红道:“挠你的时候很凶,之后就变得安静了。”   明轩正巧在旁边听到了,插了一嘴:“林师姐,这是好事。   这说明药物已经抑制不住它了,不需要我治病,它就能够将药物的毒素自行排出。”   “哦……”林拙点点头,若有所思,心中却道:改天得去市集上收一把琉璃草试探试探。   想起市集,她又挠挠下巴:上次在市集收割的神识穿越两次传送阵消耗了不少,这一次,正好继续割韭菜。   她想着想着,忽然感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她。   她低头一看:秃毛孔雀谄媚地冲她抖了抖头顶上的翎子,似乎是刚才被一群猫挤在一边,这会儿见到她身边空着,连忙过来争宠。   但……这羽毛七零八落的,太伤眼了!林拙伸出手,孔雀满心等待着她的抚摸,却被她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林拙嫌弃地将孔雀丢给明轩:“明轩,有没有长羽毛的药水,赶紧给它弄上!”孔雀:“……”它堂堂白额孔雀,美丽高洁,居然被嫌弃到需要涂药水长羽毛的地步,它颜面何存!都怪那群猫!那群猫身上各种伤疤,长得比它丑多了,还能得到喜爱,一定是林拙喜新厌旧,被它们争了宠!呵呵,等下次再见到那群猫,让它好好教教它们,什么叫老大!作者有话说:玄离:嗯?你说谁是老大? 第三十九章 猴儿酒   把孔雀扔给明轩, 又把一地猫毛都处理干净之后,赵倚晴神秘兮兮地把林拙给拉进了丹房。   林拙挠挠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要炼丹?”“不啊,”她道,“我要炼器。   你之前不是收了一批材料吗,空间法器你已经有了, 正好给你炼一个灵兽袋出来。”   林拙好奇道:“你在这里炼器, 上哪找地脉?”之前她初入这个世界,对于炼器并不了解,直到这次去了苍界一趟, 在学阵法的同时,陆陆续续看了一些游记,这才知道一些修真界的基础知识。   比如, 炼器比炼丹的难度要大得多, 专注、气力、耐心、技巧、运气……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一条能够将材料融化的地脉。   不同于炼丹师靠体内的异火种和药鼎就能够将药材炼化, 炼器师要锻造、熔炼材料, 仅仅凭借自身的条件难以做到。   所以,各大宗门,都会有给炼器师专门准备的火属地脉, 有些是在宗门内天然生成,有些是耗费巨大牵引而来, 都是为了给炼器师以最大的便利。   有一些大型法器, 单个炼器师还不一定能够完成, 需要数十人合力。   硬要比喻的话,炼丹就如同手工小作坊,炼器就如同工业化的厂房机床。   手工小作坊人人能开,厂房机床却不是谁都能有。   故而散修当中,会炼丹的人数不少,会炼器的只有寥寥。   没有一定的底蕴,想掌握炼器之法,难如登天。   无妄山虽然算不上贫瘠,但条件也是万万不能够和宗门相抗衡。   “地脉?” 赵倚晴熟练地把明轩的丹炉移开,露出下面一条细小火红的线,“这里有。   霜姐当初会在这里建木楼,就是因为看中了这地脉。”   这地脉太过细小孱弱,不过手臂粗细,林拙盯着它看了半晌,总觉得这地脉用着用着会熄灭。   她忍不住问道:“这……真的能行?”“灵兽袋而已,”赵倚晴自信满满道,“很简单的,这地脉完全够用了。”   林拙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据她所知,空间法器,是所有法器中最难的一种。   别的法器炼化的是材料,空间法器不仅要炼化材料,还要揉入空间规则。   力度、配方、技巧都是实打实的,可是规则却是虚的。   初级炼器师与中级炼器师之间的分界线,便是能否炼出空间法器。   很多炼器师究其一生都摸不到空间规则的门槛,只能一辈子停留在初级,能够在筑基期跨过这个界限的,已经实属了不起。   赵倚晴……如今才练气七层?她在一旁,看着赵倚晴引动地脉之力,用灵力牵引、包裹着材料,像是揉橡皮泥一样十分轻松地将材料在空中揉搓。   然而慢慢地,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林拙也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的灵气,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她垂眸,放开神识,果然看到,随着赵倚晴炼器动用灵力,她身体里的火元素又开始往外溢出,原本稳定运行的灵气被这溢出的火元素打散,变得混乱起来。   她出手帮赵倚晴梳理周身灵气,赵倚晴面色缓和了几分。   赵倚晴若有所察,冲她笑了笑。   随后,赵倚晴继续投入炼器中,林拙顺手帮忙,不但梳理她周身的灵气,看到地脉处灵气波动不正常,也会抹平。   她神识变强了,做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无足轻重,但赵倚晴却明显能够感到,有林拙在身边,她炼器的过程比以往顺利了许多。   待到这一个灵兽袋练成,赵倚晴起身,才发现仅仅过去了两个时辰!往常她炼制,少说也要四个时辰,有林拙在,竟硬生生将这时间缩短了一半,并且炼器之后,她的身体没有变得虚弱,还有余力。   赵倚晴收回灵力,将地脉又牵引回原处,双目亮闪闪地望向她,“林拙,你真是太厉害了!”林拙笑了笑。   之前二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晚上做梦时就会排列灵气,想必对于灵气的变化赵倚晴十分清楚。   所以今天赵倚晴要炼器,才会特地把她也拉了过来。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把丹房给明轩摆回了原样。   赵倚晴将刚炼好的灵兽袋递给她:“给,这个灵兽袋的容量和霜姐是一样的,小型灵兽能装下十几只。”   林拙收下了。   她打趣道:“照你这个灵兽袋的练法,回头我都能召唤出一支灵兽军队了。”   一个灵兽袋能够装下十几只,使之灵兽袋,妥妥能搞出一片兽潮啊!没想到赵倚晴听到她这话,十分认真地规劝她:“你遇上的孔雀和这些猫都只是运气好而已,没有契约就能够供你驱使,若是贪多,想搞出灵兽军队,有一只灵兽不受你掌控了,那全盘都会崩溃。”   林拙讨饶地笑笑:“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赵倚晴又道:“不过契约之事,你确实能够考虑起来了。   九重莲台将近,多一头契兽,你活下来的几率便大几分。”   话题陡然直转,林拙看向赵倚晴:“那你呢?到那时,你怎么办?”赵倚晴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介于哀伤与温柔之间的表情:“我……随缘吧。   毕竟我的身体这样,也做不了什么。   能够认识你们一场,我很开心。”   这种近乎遗言一般的话让林拙心中一抽,她默不作声地与赵倚晴走出丹房,正好撞见了丹房外表情怔愣的云泊舟。   赵倚晴忽然有几分尴尬,她冲云泊舟打了声招呼:“云师兄。”   而后她快步略过云泊舟的身边:“我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云泊舟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她,但最终还是将手收回,紧握成拳。   他默不作声地背对着赵倚晴,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被林拙喊住:“云师兄,我想和你谈谈。”   ……林拙与云泊舟坐在观云亭内,林拙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有些稀奇。   云泊舟却早就对这苍茫的云海看厌了,闷声不吭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壶酒来,放在林拙的面前:“上次欠你的猴儿酒。”   林拙想了半天才把这事想起来:之前她给集市布迷踪阵,云泊舟和聂湛打赌她什么时候能出来,赌一壶猴儿酒。   她提前出来了,这两人还怀疑她的布阵水平,她便随口怼了一句,让云泊舟与聂湛给她送酒,她都已经忘了,没想到云泊舟还将此时记在心上。   林拙拿起猴儿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温热清甜的酒液润过喉咙,带着不知名果子的清香,回味悠长,让人还想一品再品。   她忍不住将那一杯都饮尽,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冲云泊舟道:“云师兄,你也喝啊。”   云泊舟往嘴里灌了一杯闷酒,二人不再说话,接连饮酒,直到一壶酒都喝空了,云泊舟终于打开了话匣:“我一直都……很担心她。”   这个她是谁,两人都明白,于是林拙也就没有插话,认真听他说下去。   “她从前也是筑基修为,但是灵根受损之后,修为就一直在往下跌落。   她进这无妄山……也是受了我的牵连。”   云泊舟醉醺醺的,似乎是刻意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状态,才能够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发泄出来。   “师父向来都对我很好,他当年是金丹真人时,带领宗门弟子去凡间筛选苗子,亲自把我从小山沟中挑了出来。   我那时五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从此叩别了爹娘。”   “我年纪小,偶有哭闹,师父也对我十分温和仁慈,他仅有我一个弟子,对我倾囊相授。   我二十岁那年,在我筑基后不久,师父也突破了,晋升成了元婴。   那时,我们师徒在宗内处处受礼遇。   无极宗不比太白宗,无极宗都修旁门,炼器、符箓……在这些事情上耗费的时间多了,修炼的时间便少了,能够多出一位元婴真君坐阵,对于全宗上下都是大喜事。   我以为我们师徒终于熬出头来了。”   “但后来……师父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云泊舟的眼瞳中渐渐汇聚起浓重的哀伤:“他接了一个宗门任务离开,一别就是永恒。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命牌在我面前碎成两截。”   “我怀疑师父的死有蹊跷,按照调查,调查的人,是倚晴的师尊。   无极宗一手遮天的大长老,蓬升真君。   我查了一年,一无所获,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却因为实力不济,露出了马脚。”   “蓬升真君大怒,将我逐入无妄山,倚晴为我多说了几句话,竟也一并被牵连,逐了进来。   蓬升真君不像我师父,师徒之间友爱和睦,他座下有众多弟子,勾心斗角极为严重。   倚晴天资高,素来得他看重,这一朝落难,她的同门便纷纷落井下石。   她的灵根……便是那时候受损的。”   “最初进无妄山的时候,她日日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后来我听说了霜娘子这个人物,求到她跟前,她让我带倚晴去见了明轩。   可明轩一开始,对灵根受损也毫无办法。”   “她现在用的药方,都是这三年来,在无妄山渐渐摸索得来的,但每每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她的修为不断下跌,我真是害怕,她连九重莲台的第一关都熬不过!”云泊舟骤然激动了起来,激动后,是深深的无力。   他神情落魄,仿佛又回到了林拙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颓废不堪,再整洁的外表,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颓唐。   林拙抿了抿唇:“离九重莲台不是还有十个月吗,云师兄,你别多想,我们还有机会。”   云泊舟惨淡笑道:“三年都没结果,十个月,怎么够用。”   “云师兄,”林拙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她定定看向云泊舟:“莫说十个月,哪怕只有十天,我们都要相信希望。   活着,就会有希望。”   云泊舟一顿:“活着……就会有希望?”“对,活着。”   九重莲台,以无妄山为台基,每五十年一度,五大宗门共同催动法器,在这台基中绽放出一朵九重瓣的莲花。   这莲花,是大荒修士切磋的擂台,修士根据自己的修为,选择层级对战。   第一到三层为筑基初期、中期、后期;第四到六层为金丹初期、中期、后期。   再往上为元婴期,不过元婴期的大能,通常不会出手,只是偶尔会出现坐阵。   参加过往届的对战,便自动有了踏上莲台的资格,若是第一次参加,必须先挑战一名无妄山的囚犯。   挑战的潜规则是,一定的时限内,在擂台上杀死囚犯,算挑战成功;反之,囚犯只要未被杀死,就算成功,但出手不能够伤及修士的性命。   故而,他们通常会选择修为在筑基下的囚犯,用等级压制对方。   但被选中的人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囚犯连胜三场后,就可以退出擂台,重新回归无妄山。   林拙道:“第一次参加的一般都是筑基弟子,若是手中的保障多一些,符箓丹药法器多备一些,不受伤不可能,活下来,还是有机会的。”   云泊舟扯了扯嘴角:“林师妹,你想的太天真了。”   “你只知道,筑基修士要踏入第一层的门槛,是要先与无妄山囚犯打一场,可你不知道这一场,是各大宗门安排给弟子见血的。”   “为了确保成功,磨练弟子,同时也不让宗门丢脸,只要有犯人赢了第一场,第二三场,他们会使手段让你不能带任何外物。”   “无论是赢是输,都必死无疑。”   云泊舟说罢,摇头离开。   他没走多远,就见到站在山壁侧面的聂湛,那个位置正好能让他看到观云亭内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云泊舟与他擦肩,淡淡道:“你心思不纯,不要去招惹她。”   聂湛一动不动,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云泊舟走后,林拙倚着栏杆,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无论是赢是输,都必死无疑?她想起了进无妄山之前,大师兄的眼神。   她还以为大师兄是觉得她实力低微,不可能赢过那些修士。   现在想来,是大师兄早已知道这一点,只是不忍心告诉她?她坐在原地沿着这件事一直在想,想着想着,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打成死结。   她感到自己渐渐有些酒劲上头,山风微凉,却吹得她脸庞开始发热。   她强撑起身体,准备离开,却见面前,有一个黑衣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眼睛一花,迷蒙道:“玄离?”聂湛面色一僵。   林拙忽然又摇头笃定道:“不,你不是玄离。”   “你长得比他丑多了。”   聂湛:“……” 第四十章 动情了   聂湛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的眼中还盯着聂潇, 上一次情绪激动, 与林拙争吵,也是因为聂潇。   他还以为, 她上次执意要让聂潇出糗, 剃掉眉毛和头发,是因为心中过不去那个坎,因爱生恨。   没想到,林拙说的是真的。   她已经全然不将聂潇放在心上了。   ——他与聂潇其实长得有些像, 都继承了父亲眉眼,曾经, 他还遮住下半脸,扮成聂潇的模样去捉弄过那些女修。   他远远见着林拙有几分醉意, 趁着这个时候走近她, 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将他认成聂潇。   但她没有。   她口中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他在半个月前,从聂潇的口中听到过。   玄离真君。   真君啊……元婴期的大能,被她这样熟稔的称呼, 他已然嗅到了一丝亲密的味道。   这无妄山内,也不知她哪里能够不动声色地结交一位元婴大能,还让对方出手送了她一件空间法器。   这林拙, 当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在他怔愣时, 林拙似是被山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终于将他认了出来。   “聂湛?”她呆呆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拙喝醉了之后显得有几分可爱,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明显能够从她脸上看出她嫌弃的表情,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聂湛勾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云师兄赔给你一壶酒,我怎么能落在云师兄后面呢。”   林拙盯着酒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酒:“我收下了,你走吧。”   聂湛眨眨眼睛,故作委屈:“你请云师兄喝酒,不请我喝吗?”林拙抱着酒转身又回到亭内,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我不和长得丑的人一起喝酒。”   聂湛被她噎了一下,依旧厚脸皮地跟了过去,坐在了林拙的身边。   他单手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去看饮酒的林拙,忽然发现,她的修为又增加了。   前不久去孔雀谷的时候她才从练气五层进阶,这会儿居然已经练气七层了。   他是知道林拙丢了这件事的,云泊舟没有瞒着她。   但是林拙回来,他却是刚刚才知晓。   哪怕练气期晋升要比后期容易得多,她的这个速度,也实属惊人。   想来……是去了某处灵气丰盈的地方。   “林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你这几天去哪了?”林拙饮一口酒,一本正经道:“去了一个没有丑八怪的地方。”   聂湛表情僵住,接连三次被她说丑,饶是他金刚心也有些受不住。   他皱起眉头,凑近她:“我真的很丑吗?”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林拙的面前,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额间发丝甚至都要勾连到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林拙看清楚,对方如玉般的肌肤,以及那一双深邃多情的眼。   场面如此暧昧,林拙却正好打了个酒嗝:“嗝——丑!”“咚!”林拙醉倒在桌上,聂湛笑容一窒。   连醉倒前都不忘说他丑,林拙这是有多不待见他!他恨得牙痒痒,看着林拙柔嫩的侧脸,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她脸颊。   手刚一伸出,就被一道劲风击开。   他整个右臂被这一击弄得酸麻异常,他抬头,正好对上一气势凌冽的黑衣男子,威压浩荡,让他僵直在原地,连手指都不能动一分。   他抬眸看向对方,只见男子剑眉飞扬,金色眼眸如星,褐发披散在身后,被风猎猎吹起,尽显野性桀骜。   仿佛苍茫天地不在他眼中,亘古银河被他踩于脚下。   黑衣男子察觉到他的视线,冷冷瞥他一眼,而后将林拙抱入怀中。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连发丝都小心翼翼地拢好,仿佛对待什么易碎之物。   这一刻,天地与银河都比不上手中珍宝,眼中唯倒映出她一人。   坚硬的脸庞线条,似乎也随之变得柔和了几分。   “离她远点。”   对方丢下一声警告,带着林拙御空而去。   直到对方的身形消失许久,他留下的威压才散去。   聂湛起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舔了舔唇角,莫名又笑了起来:“玄离真君啊……”他很快猜出了玄离的身份——那金眸,那威压,不是镇狱凶兽,又是谁?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头兽,竟也跟人似的有了道号。   还和人一般,动了真情?有意思……聂湛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林拙这个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玄离抱着林拙回到了沈凌霜的木楼。   他使了个障眼法,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林拙进了她的那个房间,轻轻地将她放在了榻上。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趴伏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身上一股猴儿酒的酒香,混杂着一股莫名的清香,竟比琉璃草还要迷人。   他不知不觉,与她越靠越近,几乎依偎在了她的身边。   他支起一只手,撑着身子看她。   她敛着双眸,长长的眼睫扑下来,像一团小扇。   眼睫下,是琼鼻樱唇,两侧的脸颊因为刚饮了酒,呈现出初春桃花般的色泽,粉嫩透亮,像是一整个春天的桃花都堆在了他心里,风一吹,整颗心都被这色泽淹没。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粉扑扑的脸庞。   手指一摁,脸颊就陷下一个小涡,再一抬手,小涡便迅速弹起。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乐子一般,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   起先,他还怕会惊醒林拙,不敢用力。   后来,见林拙睡得沉,他甚至轻轻地掐了一把。   收回手指时,不小心擦到了她的唇上。   柔腻的手感自他指尖划过,仿佛也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他莫名起了一个战栗,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两只尖耳。   他窘迫地兽耳收回,榻上的女人却不知梦见了什么,一伸手朝他挥来,掌心正好压在了他的耳朵上。   他浑身一僵,险些把尾巴也露出来。   而后,他听到林拙在睡梦中小声嘟囔:“聂湛,你离我远一点……”她翻了个身,正好与他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是刚才那个男人靠近她的距离。   自她与云泊舟喝酒,他就一直化作猫身,隐匿身形,趴在观云亭的檐边守着她。   他本不欲现身,可那聂湛与她如此亲密的一幕撞入他眼底,他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   愤怒使他释放出了浩荡的威压,只为了死死地压制住聂湛。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他竟然以元婴修为去欺负人。   恃强凌弱,从前他最为不耻的事情,如今,他却在自己失控的怒火下做出了这件不耻之事。   玄离看着林拙近在咫尺的面庞,双目渐渐迷茫了起来。   为什么一遇到她,就会失控?明明知道她是夺舍之人……他思绪纷乱,决心起身,离开林拙的身边。   却在此时,林拙似乎是睡得不舒服,忽然向前拱了拱。   这一动,二人的唇瓣便亲密相印,玄离再也控制不住,“蹭”得一下,将尾巴露了出来。   “谁!”正好踏进木楼,在走廊行走的沈凌霜,忽然瞥见窗上一条长影,还以为有人在木楼内举着兵器。   那兵器似乎还有尖刺,看着极为渗人邪性,绝不会是木楼内的人该用的。   她急匆匆地循着影子踏入那个房间,却只见林拙在榻上酣睡,脸颊潮红。   她的怀中,安然地抱着一只白猫,那白猫醒着,湛蓝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望着林拙,见她进来,连眼角都没有分给她,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   沈凌霜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猫尾巴。   她退出了房间,让林拙安睡,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猛然想起来:不对!猫的尾巴,有那么长吗?她当即折返回那个房间,见林拙仍然睡得香甜,她怀中的那只猫,却不见了。   ……睡了长长的一觉之后,林拙终于睁眼醒来。   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观云亭,居然在木楼的床榻上。   奇了怪了……她使劲回想,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她梦游了?她收拾了一下,从床榻上下来,朝外走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人问问。   一走出去,就沈凌霜端坐在主厅。   “醒了?”沈凌霜淡淡地瞥她一眼,“醒了就离开吧。”   林拙看了看,四下无人,大胆地凑到沈凌霜身边撒娇:“小姨,不要赶我走嘛。”   这木楼住的比洞穴舒服多了,她才不要回去睡冷冰冰的石床。   沈凌霜心中一动,面上却还是冷若冰霜:“为了你好,回去。”   “哦……”林拙耷拉着脑袋。   虽然知道沈凌霜是为了在外人面前造出两人不和的假象,以免将她牵扯到某件事情之中,但被她这么一泼冷水,还是有些难受。   “那我走了……”林拙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简单对沈凌霜道,“带回来的猫都还在灵兽袋里,明轩说现在给它们治病会暴露它们的兽性,要你回来才能压制住……”沈凌霜皱眉:“都在灵兽袋里?包括那只白猫?”林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啊。”   沈凌霜不动声色地将这笔账记下。   她冲林拙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她抓到是哪个野男人敢变成猫与林拙同塌而眠,她一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作者有话说:大荒娱乐报:听说《道侣的浪漫旅行》这个综艺节目对你们发出了邀请,你们会去参加吗?林拙:不会。   大荒娱乐报:为什么?林拙:我觉得他不适合。   大荒娱乐报:那您心中适合玄离真君的节目是?林拙:《变形记》。   玄离:……——安利一下基友的文,前段时间她抓着我讨论到半夜三点才定下来的文名文案和封面,看在我们两讨论完之后抱头同秃的份上,给个收藏吧=3=四年前我还没开始写文的时候就是她的读者了,收藏绝对不亏~《赠我玫瑰》by温凉盏宋夏的名字是一种玫瑰,人也像千娇万宠的玫瑰,家境优渥,长得漂亮,父母朋友男人都爱她,小说里的玛丽苏本苏。   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她就是个身背巨债,没人疼没人爱,下面条都不舍得加个鸡蛋的小可怜儿。   她琢磨着,自个儿都这么可怜了,也别讲什么以德报怨用爱感化仇敌那一套了。   那些害她的,一个个的,统统别想逃过。 第四十一章 掉马甲   林拙离开木楼前, 顺便去明轩那里把秃毛孔雀给要了回来。   ——就算她再怎么嫌弃这孔雀, 也不得不承认, 有一个坐骑在要比双脚走路轻松很多,也节省了很多时间。   她进药房里找明轩, 药房里一股各类药物混合的中药香,里面摆了几个粗糙的架子,架子上散乱地放着各类草药,草药与草药之间, 粗糙地用了符纸隔开。   符是隔绝符,能够让药材之间的气息不混淆。   她皱眉,明轩正拿着药杵捣鼓着什么, 见她进来,抬头冲她笑笑:“林师姐。”   林拙问他:“你的草药不用药柜收起来吗?就这样晾在外面?”明轩无奈道:“无妄山内没有适合做药柜的木材。   那些高大的木材本身就带有药性,药材储藏其中, 药性容易被磨损。”   药柜?她好像从那丹修手中带回来了几个……她一顿, 抽出一缕神识进了项链内。   她一进项链内, 就愣住。   只见两堆小山高高堆起, 一堆是原本就存在于这项链中的珍宝,另一堆,是她从那丹修府邸搜刮来的东西——连墙上镶嵌的玄晶矿和夜明珠都没有放过,还被器灵好好的嘲笑了一番。   但很明显, 将东西收进来之后, 这器灵一点没有收拾过, 就任由它们乱糟糟地堆在那里。   林拙见到这脏乱差的场景, 简直头皮都要炸了起来。   器灵见到她进来,翘起下巴:“你是不是有事来求我?”上次让器灵搜刮完东西之后,她便又把器灵关了进来,器灵为此极其不满,但它吃瘪这么多次仍然臭屁得很,一见到她就在她面前摆谱。   林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我是来揍你的。”   好好一个空间法器,愣是被它堆成了一个垃圾场!器灵听到她的话,大叫一声:“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以后肯定没有郎君会喜欢你!”“有没有人喜欢就不劳你操心了,”林拙抄起一块镇纸,“你倒是得操心操心你自己。”   不让它接受一番契主的毒打,它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强迫症的愤怒!器灵撒腿就跑,林拙随手抓起一根簪子扔过去,正好将它的衣领钉在了身后的书架上,逃都逃不脱。   林拙掂量着镇纸,一步一步走到它面前,器灵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身子缩成一团:“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要揍我嘛!我承认我之前想和小姨告状,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林拙冷笑:“你只做错了这些?”“我真的没有说!”器灵指天发誓,“那时真君突然跑到我面前来了,我哪敢当着真君的面说他坏话!”林拙的动作一僵。   真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她没有见过玄离以人形出现在那座府邸里,器灵的身边也没有出现别人……不对,不对。   那只白猫!林拙终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那只白猫一开始是亲近沈凌霜的,后来莫名地才喜欢凑到她身边来。   并且对于灵兽袋,白猫明显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毫不抗拒,一种是十分嫌弃。   玄离这厮,居然给自己搞了个马甲!还把那只真的白猫也带过来了,真真假假,试图萌混过关!林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对她忽近忽远的,不愿意以真面目对她,为什么还要偷偷藏在她身边?器灵见她拿着镇纸僵在原处,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又得意道:“你看,我就说你冤枉我了吧。   还不快把我放下来,然后放我出去玩!补偿我!”“补偿你?”林拙正在气头上,当即敲它一个脑瓜崩,“你看看这项链内的模样,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要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你看看你,好好一个顶级法器,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垃圾场。”   器灵梗着脖子怼她:“也不知道是谁硬要把这些垃圾捡进来的……”林拙抬起镇纸:“你再说一遍?”器灵:“……”林拙走到一个高大药柜的旁边,手指一点。   而后,她冲器灵扔下一句话:“看在你有功的份上,这次暂且放过你。   若是下次我进来还是这幅德行,我能揍你三天三夜不带歇!”她将药柜带离了项链,神识回到体内,一睁眼,就见到明轩目瞪口呆的表情。   “林、林师姐……”明轩说话都磕巴了,“你怎么把这个也带回来了?”他去过苍界,自然见过丹修的种种储藏,也十分眼馋。   只不过赵倚晴修为有限,纵使她天资再高,炼出来空间法器的容量也不过是她能够达到的极限,空间不大,根本装不下那些东西。   他知道林拙去过苍界,却没想到,林拙居然能把药柜也带上!能够装下这药柜的空间法器……得是金丹修士出手,才能够练成吧!“顺手带回来的,”林拙十分大方道,“送你了。”   明轩双眸一亮:“谢谢林师姐!”“不过我有个要求。”   明轩忙不迭点头:“林师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那丹修用的东西都是好物,这药柜的木材更是大荒罕有,品性中正坚韧,既能够保护灵药的药性不逸散,又不会被毒药的药性所侵蚀,得了这么个好东西,他怎么回报林拙都不过分。   却不料林拙道:“现在、立刻、马上,把你那堆乱糟糟的药材给我收进药柜里,不要让我见到这幅乱七八糟的模样。”   “啊?”明轩一愣。   林拙挑眉:“不乐意?”“没有没有,我现在就收拾!”明轩干劲十足地开始收拾药材,林拙忽然想起自己是来找孔雀的,问道:“那孔雀哪去了?”明轩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灵兽袋:“钻进去了。”   “哦,对了,”明轩找出一瓶药水递给了她,“这是给孔雀用的药水,你每天给它用一次,不出七天,它的毛就会重新长出来。”   林拙点点头,收起了药水。   “还有一事,”林拙又问,“我方才与云师兄和聂湛一起喝酒,喝醉了,但我丝毫不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你有见到我与谁同行么?”明轩摇摇头:“我一直呆在药房内,未曾出去过。”   奇了怪了……林拙心中打鼓:她真的对此事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直接醉倒在了桌上,再次醒来,就已经回到了木楼。   该不会……是聂湛把她送回来的吧?林拙想到聂湛搀扶她的画面,猛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拙又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回想起来,只记得自己指着聂湛说他丑。   她心中纠结一会儿:聂湛这么记仇的人,应当只会在她醉了之后落井下石,不会这么大发善心。   那会是……林拙蓦然想到刚才和沈凌霜的对话。   她问,那只白猫也在灵兽袋里面?林拙一个激灵:沈凌霜突然这样问,一定是因为她见过了白猫!玄离送她回来的!林拙的脸突然就红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从前以为玄离是猫,哪怕他化作人形之后有了肢体接触,也能够说服自己忽视过去。   现在,她不知不觉把玄离放在了玄离真君的位置,只要一想到自己醉的不省人事,玄离把她送回木楼,怎么想怎么透着尴尬,仿佛浑身上下都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懊恼:怎么就喝醉了呢,也不知道她醉了之后有没有说疯话,浑身都是酒气,一定很难闻吧……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连明轩什么时候收拾完了都不知道。   还是明轩乖巧,主动喊了她一声:“林师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林拙扫了一眼,果然,整个药房的格局赏心悦目许多,杂乱的草药都被藏在了高大的药柜里,药柜一眼望去漆面亮丽光滑,层次有序,比刚才要顺眼了许多。   “神识+1。”   久违的收割神识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林拙露出一个笑容:“挺好的。”   她又与明轩说了几句话,抓起灵兽袋离开了。   待她走出木楼外,从灵兽袋内放出孔雀,准备骑上去,却见到孔雀的样子,猝不及防笑出声来:“噗哈哈哈!”只见孔雀身上被拔毛的部分,都被明轩涂抹上了红褐色的药水,药水四处流淌,直接把它脖颈白色的羽毛全都染透。   好好一只孔雀,愣是被药水染成了一只大公鸡!孔雀出来的时候本就十分别扭,听到她的笑声,更是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头也深埋起来,把自己装成一只鸵鸟——耻辱!太耻辱了!林拙一边笑一边摸了摸它的鸟头:“没事没事,涂个七天就好了,明轩说七天之后羽毛就会长出来。”   孔雀被她安抚,蹭了蹭她,而后载着林拙飞往了洞穴。   林拙刚一在洞穴门口落下,就撞见了归来的云泊舟。   云泊舟醉醺醺的,似乎又喝了不少闷酒。   他看见她与孔雀站在一起,揉了揉眼睛:“林拙?”他一脸纳闷:“你什么时候又抓了一只野鸡当坐骑?”孔雀:“……”它不活了!作者有话说:安利一篇基友的文!这位太太可好啦,人美声甜又勤快,每天鞭策我码字_(:з」∠)_请大家多多收藏她=3=《将府千金不佛系(穿书)》by骈屿江茗是《将府千金》中的悲催女配,被抱错的将府真千金。   奈何女主角是那位假千金江宛。   被亲生父母认回的江茗备受委屈,成了女主的垫脚石,下场凄惨。   江茗穿来了。   江茗:行吧,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江宛:???为求平安,江茗给自己寻了门亲事——昭南王世子,殷楚。   书里说他泼皮无赖混不吝,动不动就犯疯病,重点是一年后就会死。   江茗不在意,她要的就是他早点死,自己好“天高任鸟飞”。   谁知道……一年过去了——江茗:你怎么还没死?殷楚:尚未把你的银子坑完,不甘心死。   三年过去了——江茗:你怎么还活着?殷楚:娘子温香软玉,我舍不得死。   之后——全京城都知道了,江家有女,天姿国色,富可敌国,横扫天下。 第四十二章 青莲阵   林拙与云泊舟解释了一通之后, 云泊舟终于承认了那不是野鸡, 而是一只孔雀的事实。   然而孔雀却被云泊舟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 蔫巴巴的,一直闷闷不乐。   林拙安抚了它半天都没用, 眼看着好好一只鸟,都快抑郁了。   于是她干脆一直将孔雀收在灵兽袋里,只每天给它上药的时候放出来一下,顺便喂它吃点东西。   其余时间, 林拙也不出门,窝在石床上,给丁丑号房间布一个隔绝阵法,然后把从丹修府邸搜刮来的软褥、迎枕铺在石床上,又拿出一张小矮桌摆在屋内, 舒舒服服地休息、读书。   她读的是阵法书, 上次从丹修书房中搜寻出来五本阵法书,为了钻研透那个“纳灵阵”,她把初阶的阵图都啃完了,但是中阶的阵图却还不太了解。   至于高阶阵图,她根本就没打算去碰——别说学了, 她现在, 连看都看不懂。   高阶阵图,一般都是作用于宗门、城池的大型防护、攻击、传送阵, 这类阵法会由许多个初级和中级阵法组成, 以无数的符文在当中连结, 所耗费的精力、财力、人力都非常巨大。   单个阵师,不能也不可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   初级阵法好比建造小木屋,中级阵法好比建造三层小楼,高级阵法,却是建造一百层级别的高楼大厦。   林拙没打算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所以她只准备慢慢地学习中阶阵法。   她在屋内一个人待了七天,因为没有了在苍界时过于迫切要回去的压力,她放慢了自己学习阵法的节奏。   之前囫囵吞枣咽下去的那些知识,也被她拿出来再次吸收——离开苍界时,她连学习阵法时的那一沓草稿纸都没忘了带走,被器灵鄙夷成垃圾的东西,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学得累了,林拙就看一些苍界的游记解闷。   林拙随手拿起的这本苍界游记,似乎一名散修所写,名为《青莲游记》。   行文当中尽是一股潇洒不羁的文风,署名巧得很,叫青莲居士。   前一世,读着李白诗歌长大的林拙,自然而然对这个名字升起了几分好感。   况且这青莲居士,没有普通散修的畏缩与尖锐,又比宗门弟子放浪豁达,仅仅透过文字,林拙都能够在心中描摹出一个恣意飘然的影子,实在是林拙心中仙人的典范了,不免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因为不论是在大荒还是苍界,这样的修士,绝对少之又少。   散修固然自由,却整日提心吊胆,在修行的道路上摸爬滚打,还要亲力亲为地去搜集各种修行资源。   宗门有底蕴积累,不论是宗门任务发布悬赏的珍宝,还是宗门同气连枝的人脉,又或者是宗门内前辈修行所积累下来的经验,这些都是普通的散修远远够不到的。   但同时,宗门弟子也为之所累,必须在不同的宗门任务间奔波。   大宗门就像名牌大学,小宗门就像普通学府,散修,就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进入学校,在家自学的学生。   在林拙看来,大部分的宗门子弟和散修,其实都与尘世间的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凡夫俗子的晋升渠道是职场,在职场中浑浑噩噩;而一大批的修仙之人,都在追求飞升的大道上,庸庸碌碌。   普通人被尘世所禁锢,修仙之人被修为所禁锢——可笑还以为自己脱离了尘世纷扰。   如青莲居士这般人,才是真正的超然于物外,随心而行。   林拙看着看着,不禁沉思起来:她现在,也是被尘世纷扰推着走,九重莲台近在眼前,为了活命,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然而活下来之后呢?原主的父亲林正峰不知所踪,沈凌霜似乎在追查某件真相,不愿意牵扯到她,但这件事情肯定与十年前的变故,与原主母亲的死亡有关……这也是她需要解决的事情,毕竟她用了原主的身体,不能对原主的父亲坐视不管。   在这之后呢?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出狱?修为?游历?还是……回家?林拙迷茫的双目中,浮现出了一丝痛苦。   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不知道他们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之后,能不能挺过去……闺蜜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她生产顺利吗……工作室的新人能力都很强,就是还缺少磨练,没了她,这些小孩能够把工作室继续经营下去吗……那些被她强压下去的情绪和担忧,全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以为穿越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恐慌,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然而她心底的最深处,对于那个现代社会的一切,仍然深深眷恋。   林拙忍不住想:如果修为提升了,去钻研空间法则,甚至时间法则,她是不是有机会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看一眼?“嗡——”林拙的耳畔,忽然传来了悠长的嗡鸣声。   这声音将她拉扯入识海里,那本名为《无缺》的功法骤然出现,闪烁着金光,又添了几行大字:“修心之道,乃为无情道。   须尝遍冷暖,了却所憾,心无挂碍,乃为无情。   有情才可无情,无情却非绝情。”   她还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就感到这些金光大字都拆解开来,散落入她的识海当中,她识海一阵刺痛,骤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   她皱着眉,心道:该不会又要扣积分了吧?这刺痛和穿越传送阵的刺痛简直一毛一样……她正要打开系统面板,进入识海之后,却惊呆了。   她的识海,竟因此拓宽了一倍有余!她辛辛苦苦攒下的这么多神识,在原本的识海中占了十分之一的位置,在现在的识海中,看起来却只有小小一团,但是神识的分量,却丝毫没有减少。   识海是储存神识的容器——只有每跨过一个大阶,识海才有可能会被拓宽,并且拓宽的范围也只是以毫厘而记。   大荒少有修炼神识的功法,就算有,大多也都是一些邪术,比如说夺舍之术,就对夺舍之人神识的要求极高。   想要夺舍成功,神识不能太弱,太弱神识容易被压倒;却也不能太强,太强的神识,对方的识海根本容纳不了,整个识海都会废掉。   所以并不是因为修士不想拓宽识海,增加神识,而是识海如同丹田一般,甚至比丹田还要更重要。   修炼时走火入魔,废了丹田,尚能用药材抢救修补一番;神识和识海出了差错,那便是回天乏术,魂消魄散,只留下一具无用的躯壳。   而现在,她居然还没有进阶,就因为这本功法,拓宽了识海!这功法第一次出现的内容,能够让她迅速恢复神识;第二次出现的内容,直接帮她拓宽了识海。   这功法的品级,绝对在天阶之上。   可……弄来这天阶功法的系统,又是什么来历?林拙始终不明白系统让她穿越的因由,这个金手指好用是好用,但总让她心中觉得隐隐不安。   系统如此大费周章,拓宽她的识海,增加她的神识,虽然现在系统并没有对她提出任何的任务要求,但之后呢?她丝毫不知道这系统的来历,根本也就无从猜测,对方把她培养起来,是想要做什么。   唉……林拙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总归实力变强了,她该开心才是。   林拙在石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捡起掉落在身边的《青莲游记》,继续翻看。   她看了几页,忽然,被其中的一段话吸引了眼球。   这青莲居士提到他杂学了很多旁门,自谦学得都不精,然而他说他有一个阵师朋友,某次被一自创的阵图所困扰,几次布阵都失败,找不到因由。   青莲居士正好去拜访了这位老友,偶然之中,点破了这阵图的缺陷,阵师修改阵图之后,缺陷虽然还存在,但是布阵成功了。   为了感谢青莲居士,这位阵师干脆将这个阵法,命名为青莲阵。   青莲阵……无妄山外面笼罩着的那层阵法,不就是叫青莲阵吗!她又仔细看了书中的描述,确定无妄山的这青莲阵与书中的青莲阵是同一个阵法——入阵的方式都相同,需要鱼形牌,阴阳鱼相合方可入阵;高阶阵法,耗材巨大,阵法的一大特点是坚固,坚固是对内而不是对外,防止阵法内的人打破阵法。   在苍界,青莲阵也是这阵师为了帮宗门关住囚犯而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   林拙一开始以为,这阵法叫做青莲阵,是因为无妄山被削去了山尖,以整座山作为台基,五十年布一次九重莲台。   可没想到,这青莲阵的名字,竟还有这一层来由。   但是……苍界的阵法,为什么会流传到大荒?青莲阵为大型阵法,需要许多人通力合作。   宗门能够选定这个阵法来囚禁无妄山的犯人,一定要经过多方商议。   自创的阵图,一般为阵师不传之密,除非拿阵图的人,与阵师有利益交换。   大荒有人能够将这青莲阵拿到手中……说明大荒五大宗门的高层里,有人已经和苍界修士狼狈为奸了!说不定苍界建立了那么多攫取大荒灵气的纳灵阵,是有大荒中人在推波助澜!林拙越想越悚然。   片刻后,她平定了一下情绪,急切地在书中翻找:青莲居士说这阵法有缺陷,并且缺陷只是被隐藏了,并未修正。   若她找到了这缺陷在哪里,是不是可以试着在阵法中挖出一个漏洞,与外界相通? 第四十三章 吃零食   云崇坡的废墟旁, 灵气仍然混乱运行, 制造出强大的威压, 鲜有人敢靠近。   然而今日,那废墟旁, 却站立了一个人影。   经过七天的药水涂抹,孔雀终于将被拔秃的羽毛重新生长了出来,并且因为药物的滋养,全身的羽毛都比从前更加浓密有光泽。   孔雀也摆脱了抑郁, 骄傲嘚瑟地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都展示一圈。   但林拙没有给它嘚瑟的机会,乘着它又回到了废墟旁。   孔雀对这片废墟显然有阴影,它害怕林拙又一头钻进去失踪, 然后它又被棠红抓起来拔毛,死活不肯让林拙靠近,远远盘旋在空中不肯落地。   林拙安抚它:“我不会让你再被拔毛的, 我保证。”   孔雀依旧摇头。   林拙无奈, 只好使出杀招:“你不是怕小棠拔你毛吗, 你要是不让我靠近, 我现在就把你的毛拔光!”孔雀:“……”它真是好惨一鸟,它怎么这么倒霉。   它别扭地放林拙下来,林拙站在废墟的面前,放开了神识。   她发现, 废墟当中那一团暴。乱的灵气, 在阵法被关闭之后, 已经渐渐地归于平缓。   这里的灵气场或许本就因为那攫取大荒灵气的纳灵阵给扰乱, 又因为两位大能的惊天一战,被弄得更加混乱不堪。   没有了阵法之后,这灵气便开始自我修正平衡,重新回到天地间的运行规律之中。   若是之前,她其实打着梳理这片灵气的主意——之前木楼有一次灵气暴。乱,她忙了一天一夜,虽然最后累得昏倒,但神识也因为此事的锻炼,增进了不少。   现在她正是担忧自身实力过于薄弱的时候,这么一大片混乱的灵气,她如果帮助梳理完,使其恢复平顺,神识肯定也能得到不少进益。   但好巧不巧,《青莲游记》中,青莲居士所说的阵法薄弱处,就是这里。   青莲居士说,青莲阵虽然内部坚韧,能够阻挡元婴之力,但外部有元婴之力,就能将阵法轰开。   阵师解决弱点的办法,就是将外部再反向搭一层青莲阵,相当于上一个双保险。   可这样,就意味着,青莲阵两重阵法的中间地带,有一处是真空的。   只要挤入这一处隔层内,再对两侧的阵法进行攻击,就轻易能够将阵法瓦解。   若是从前,林拙肯定没有这个条件,但是玄离与那苍界修士一战过后,林拙看到,这片区域的阵法已经开始有了破碎的征兆。   在她的眼中,这阵法如同将碎未碎的玻璃一般,满是裂纹,只差最后一击。   ——当然,差的是元婴修士的最后一击。   她这种小喽啰,把手打折了都未必能够捅出一个窟窿眼来。   但是……她没有致命一击的力量,她可以有水滴石穿的耐力呀。   高阶阵法无非是中阶和初阶阵法的排列组合,现在阵法已经有了裂痕,她只需要找到其中最薄弱的地方,然后攻破其中一个初阶阵法,就有希望能够踏出青莲阵。   只要这期间五大宗门没有派阵师过来检查修补阵法,她就能掏一个小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给变卖手中的物品赵倚晴买灵药、运送一些无妄山内稀缺的物资回来给九重莲台做准备,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暗自打听一番林正峰的消息。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是面对高阶阵法,她不敢懈怠。   林拙初步估计,自己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她不能够让这一片灵气风暴散去,反而要使得这一片灵气风暴变得更加混乱,以掩护她的行踪,以及这阵法薄弱的出口。   林拙下定决心,准备那灵气风暴中。   孔雀见她这样急了,愤怒地拦在她面前瞪着她:你说话不算话!林拙耸耸肩:“我没有骗你啊。”   她一抬手,把孔雀收进了灵兽袋里。   林拙拍拍灵兽袋:“你看,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就算我进了风暴里面,你也不会被小棠抓到,对不对?”孔雀:“……”好像有哪里对又好像有哪不太对。   ……林拙算着时间,在灵气风暴内待了七天。   七天后她要去参加市集,这可是个收割积分的好机会,她不能放过。   这七天内,她用神识在自己周身隔出一片灵气的真空地带,进阶之后,她在灵气风暴内的承受能力比之前要提升了一个等级,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受不住,需要狼狈地退出去。   让自己在风暴内立住之后,她放开神识,悄悄地将外围已经快要归于平顺的灵气又搅乱,并且将那混乱的灵气场又扩大了些许的范围。   有几个来云崇坡挖琉璃草的犯人,见到废墟又起了异动,都远远地避开。   毕竟不是谁都有她这样能在灵气风暴中全身而退的本事,也不是谁都有沈凌霜这样金丹等级的修为。   这种等级的风暴,即使是棠红这样的筑基修士身在其中也承受不了多久。   处理好这件事,就花了她一天的时间。   毕竟又要用神识保护自己不受伤,又要用神识去扰乱外界的灵气,一心二用,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同时也要承担着风暴内巨大的压力。   但她不得不承认,破坏要比修复容易得多。   如果让她来修复这篇区域,恐怕她一天连十分之一的成果都做不到。   给自己打好掩护之后,她开始分出第三股神识,去拆散阵法。   青莲阵作为给囚犯设计的阵法,自然对攻击阵法的力量有很强的敏感性。   林拙不敢直接用神识去接触阵法,而是用神识操纵着阵法外的灵气,迂回地去破解阵法中的符文和灵气走向。   这种迂回的攻击比她想象的又要难得多。   她的神识消耗得前所未有地快,好在她有《无缺》这本功法,阅读之后能够迅速补回神识。   不然以她这神识分成三股的操作,她一个不慎,就容易直接被自己增强的灵气风暴抹杀。   直到七天后,林拙也不过将阵法中针尖大小的窟窿,挖成了指尖大小。   按照她这个进度,她要想钻出第一层青莲阵,恐怕需要半年的时间。   林拙叹息道:不行啊,实力还是太低了。   收割积分,迫在眉睫。   她挠挠下巴:怎么才能迅速有效地最大程度使无妄山的囚犯听她的指令呢?上一次是借了玄离的势,这一次……林拙边想边退出了灵气风暴中,不料一走出风暴后,一只白猫正蹲在外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林拙直觉——这不是那只白猫,这就是玄离。   ……上一次离开林拙之后,玄离克制着自己,一直没有去见她。   他这样说服自己:做不到对她横刀相向,那便装作自己没有发现过她是夺舍之人这件事情。   他闭了个小关,给自己清理身上的寒毒。   却总在疼痛难忍的时候,想起她粉嫩的唇瓣,想起她温柔的指尖。   这记忆比那寒毒还要深入骨髓,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剔除……也舍不得剔除。   他很少接触人修,也不喜欢接触人修。   人修的眼中总是过于贪婪,一旦发现他的身份之后,都想方设法使技将他契约——最终的下场都是被他反杀,哭着跪着在他面前求饶。   他也不喜欢接触兽修。   等级低的灵兽灵智未开,犹如懵懂孩童;如他一般实力的家伙,要么极端憎恶人修,要么关系与人修十分紧密。   他两边都不沾,被一帮兽修说做是人修的走狗,被另一帮兽修说做是未开化的蛮夷。   可以说,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当然,他也不需要朋友。   唯一结交的一个人修朋友,是因为他在渡元婴劫中,帮他抵过了一道天劫。   为了还那个朋友的情,他赠送了对方许多珍贵之物,对方知晓大荒与苍界之间的渊源,察觉到被宗门联手设下的无妄山有异,拜托他来此处镇守。   涉及到大荒与上界的纠葛,他没有推辞。   这一守,便是三百年。   三百年,他冷眼看许多人进了这牢笼,又冷眼看许多人在这牢笼中死去。   他尽力维护无妄山的公平,无妄山内却仍旧有许多不公。   他明白,这些人不过是暂时屈从于他的暴力。   人心的阴暗之处,并不会因为他的干涉而变得光明。   林拙……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能够感受到,她也如同他一般,是一个游走在人修中的异类。   她的身上,总有一股与其他人修格格不入的气息。   从前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夺舍之人。   夺舍之人……他被这四个字所困,却还是在出关之后,忍不住靠近了她。   正巧,她似乎也刚完成了某件事一般,从那灵气风暴中走了出来。   面色疲惫不堪,双眸却又璀璨闪亮。   玄离望着她,忍不住被那双眼睛所吸引。   他迈步,向她走去。   ……林拙看着白猫朝她走过来,心中好笑。   啧,还披着这层马甲跟她装呢。   装呗,你装我也装。   林拙笑眯眯地看着那白猫:“你怎么跑出来了?小姨没找你?你的病被明轩治好了吗?”她抱起白猫,走几步便到了云崇坡,折下一根琉璃草,递到猫的唇边:“来,吃零食。”   白猫窝在她怀中,身体一僵。 第四十四章 回旋刀   “吃呀。”   林拙兴致勃勃地盯着猫, “吃完我再给你采。”   白猫盯着那翠绿的叶片, 像是从未见过一般, 先是用爪子试探了一下,而后凑上去嗅了嗅。   最后, 它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品出味道之后,又咬了一大口。   林拙看着它这精湛的演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看起来还真是像那么回事, 仿佛是第一次见到琉璃草一样。   但实际上,真正的那只白猫,长期被丹修所喂药, 对于这类草药,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戏精的小动作。   她放下猫,背对它憋笑, 手中不停地去采二阶琉璃草, 不一会儿, 怀里便捧了一小把, 裙角也沾染上不少青翠的汁液。   她将琉璃草堆在它面前:“来,这里还有,吃个够。”   白猫刚好吃完了那一根琉璃草,双目清明地盯着面前一堆琉璃草发愣。   林拙明显看到它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视死如归的神情, 而后装出一副十分喜爱的样子, 伸爪扑进了琉璃草堆里, 大快朵颐。   林拙心中快憋笑憋不住了:这只傻猫, 还以为这样能够降低她的警惕心,伪装成功。   殊不知她曾经拿着琉璃草找过明轩,明轩说过,筑基以下的灵兽,只需要半根琉璃草就会被迷得神志不清。   这堆琉璃草的量,迷翻一只金丹灵兽不是梦。   吃得越多,暴露得越快。   真不愧是橘猫本性,能吃啊。   林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毛——好久没见他那橘猫的本体,还有点想念呢。   嘿嘿,等他磕多了琉璃草之后,是不是能够变回来?……云崇坡旁的密林里,有二人从此处穿行。   “十三爷今天所获颇丰,”其中一人脸上布了两条对称的刀疤,不遗余力地拍着另一人的马屁,“那银狼三两下就被十三爷打死,我瞧着,十三爷的功力又精湛了许多。”   刀疤脸的背上背着两个麻布口袋,当中鼓鼓囊囊地装着银狼的尸骸,袋子上稀疏地沾着一些毛发,还渗出了一层血水。   被他夸赞的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九重莲台将近,总得给自己挣一些棺材本。”   “怎么会是棺材本呢,”刀疤脸又道,“以十三爷的本事,定能将宗门那些小屁娃娃杀得屁滚尿流……”燕十三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聒噪。”   若是不是实在没有空间戒指,他又不想亲自扛着银狼尸体,他绝不会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   被燕十三制止之后,刀疤脸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二人沉默地在林间行进,除了鸟叫声,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忽然,燕十三止住了脚步。   刀疤脸一个不查,差点撞上他。   “十三爷……”“噤声!”燕十三弓起背,一个轻跃,跳到了一根低矮的树枝上。   他借着那根树枝做踏板,又跳跃几次,最终落在一根不高不矮的树枝上,借用密集的树叶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这个高度,正好能够窥见云崇坡的全貌。   他视线所及,云崇坡上,有一名少女正抱着一只白猫玩闹。   ——那个在市集上当中把他的面子踩到泥里、又在一个月前宗门子弟面前大出风头的少女,身旁无一人,只有练气七层的修为和一只临近筑基的白猫。   神兽交情又如何?真君庇护又如何?那些大人物,从来不会在意小人物的生死。   看,这不是给他捡到一个空档,叫他撞见了她?呵……燕十三舔了舔唇。   缓缓祭出了自己的双刃回旋刀。   密林的另一侧,一人正背着一个背篓,背篓内装有不少奇形怪状的菌菇。   她在松叶间翻找,正要将一朵小红菇扔入背篓里,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动作顿住。   她抬起身来,循着杀气,朝那处望去。   ……林拙在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玄离正在努力调动体内的灵力,与琉璃草的药性对抗。   他一边吃一边瞥着林拙的脸色,见她笑得十分开心,心中有些微妙的别扭。   原来林拙不止是对他这么好……大荒的人修,大多对灵兽都说不上善待。   在修士的眼中,灵兽就意味着修行资源,皮毛可做衣物,筋骨可入药炼器,再不济,还能够契主仆约,多一个忠心的打手。   但林拙,似乎对灵兽都一视同仁。   在他曾经化身成凡猫时,她没有鄙夷他;他将孔雀送到她面前保护她,她也没有强行将孔雀契约。   更别说从苍界带回来的那一堆病猫了——她甚至还要明轩给那些猫治病!或许在她的眼中,他真的与其他灵兽都没有区别。   无论是什么灵兽,她都会温柔以待。   玄离忽然觉得喉间涌上一股酸涩。   怎么会酸呢?琉璃草明明是清凉甜爽的味道。   他歪着头,扑上去,又吞了一大口琉璃草。   清甜的滋味落入喉间,还是掩盖不了那股酸酸苦苦。   不是琉璃草有问题。   是……他出了问题。   他一愣,忘记化开那股琉璃草的药性,双目顿时变得迷离。   忽然,他敏锐感到身侧,有一股极强的杀气。   那杀气对着林拙而来,一下挑起了他浑身的怒火。   他用仅存的清醒神志,抑制住自己变回本体的冲动,一下脱离开林拙的手掌,蹿入林间。   “诶……”林拙不明所以,“你去哪?”白猫听见她的话,没有停留,也没有回音。   林拙追了两步,实在跟不上他的速度,停在原地。   她想了想:该不会是玄离眼见要露馅了,赶紧避开她吧?她望着那个身影钻入密林,一个白点消失不见,盯着那消失处看了一会儿,耸耸肩:看来这次诱哄是失败了。   没关系,这次没掉马甲就下次。   林拙十分乐观地蹲下来采起了琉璃草:他总不能次次都逃跑,先采一些琉璃草备着,见到他装白猫就喂。   他这次吃了,下次也得吃。   装了一次,他还得装第二次。   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不信不能扒掉他的马甲!……密林内,刀疤脸十分纳闷地见燕十三抽出了一把回旋刀。   他修为低,没感受到什么威胁,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要让燕十三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要知道刚才燕十三杀银狼,都没有动用他的本命灵器。   他赤手空拳,就钻入了银狼群里与银狼贴身肉搏,最后全身而退。   那可是筑基中期的银狼啊!灵兽的身体本就比修士要坚硬许多,而燕十三,居然仅仅凭借双手,就直接将银狼的头给扭断,然后活生生地剥下了银狼的毛皮!饶是他自认为恶人,做过不少恶事,看到燕十三这狠戾的模样,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现在,燕十三到底碰上了什么,能让他动用本命灵器?刀疤脸仰头望着燕十三的背影,忽觉一阵强大的威压。   他被这威压压得,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只眼瞳鎏金,身形矫健的猛虎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神神神……神兽!妈诶,燕十三想干什么,居然惹得镇狱神兽出动!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不知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神兽抬头死死盯着燕十三的后背,而燕十三,毫无所觉。   ……燕十三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忽见那少女身边的白猫朝这密林里冲了进来。   那白猫身上没有杀气,不似发现了他,看起来像是琉璃草吃多了正在外面撒欢。   速度十分快,比筑基中期的银狼还要快上几分。   看来是以速度见长的灵兽,等解决了那小娘们,可以抓来玩玩——现在不行,他得抓紧时间对那小娘们动手,她为了追猫,恰好跑入了他的攻击范围内。   如此送上门来自寻死路,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他绷紧了身子,双臂蓄力,瞄准那少女,扔出了回旋刀。   他自信,他这一手刀法出神入化,那人绝无可能在他的刀下活命。   刀即出手,例无虚发。   目标,她的项上人头!然而利刃脱手之后,却并未如他想的一样斩杀对方,而是莫名的悬停在了空中——朝他的脖颈飞来!他拼命去控制灵器,却有另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直接压倒了他。   他没办法控制本命灵器,只得狼狈躲闪。   利刃险险从他的额间擦过,他侧头避开,却没能避过。   “噗呲——”飞刀扎穿了他的喉咙。   他偏头,正好对上了一双金色的兽瞳。   ……沈凌霜循着杀气赶到的时候,此处一片狼藉。   燕十三喉咙间扎着他自己的本命灵器,已经死去。   另一人似乎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在这两人的不远处,卧着一只白猫。   白猫?沈凌霜十分确定,这只白猫,她并没有将它带离山谷。   她盯着白猫,想要看穿白猫的真身。   白猫这一回没有躲闪她,只是双目十分迷离。   再然后,沈凌霜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白猫,化作了人形——正是那日所见的黑衣男子!很好。   沈凌霜磨了磨牙:终于让我抓到了你个野男人! 第四十五章 认错了   沈凌霜将肩上的背篓放下, 虚手一握, 一把金背大环刀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提着刀, 朝地上那人靠近。   那人似乎对她此举丝毫不介意,仍然蜷缩卧在地上, 如猫一般慵懒,仿佛他就是一只真正的猫。   沈凌霜看不透对方的用意,提起刀尖,指向他, 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伪装在林拙的身边?”听到“林拙”二字,地上之人瞳孔一缩。   再然后,沈凌霜见他猛地暴起, 凌空一跃,化身为一只巨虎,长尾一摆, 仅仅用尾风, 便将身后一棵三尺粗的拦腰斩断。   轰然一声巨响, 惊起无数飞鸟。   林拙远远听到这动静, 吓了一跳。   她遥遥望去,只见到受惊的鸟群与飘散的尘烟。   她心中打鼓:发生了什么?玄离刚被她喂了这么多的琉璃草,神志尚不清醒,她倒是不担心玄离被欺负, 就怕哪个倒霉蛋碰上了玄离被揍……她将刚采下的琉璃草收入项链内, 决定过去看看。   ……沈凌霜被这猛虎的气势逼退两步, 险些连手中的刀都握不稳。   “你是……”她犹疑道, “玄离真君?”猛虎并未回应她,步步紧逼,双眸盯着她手中的刀,与她对峙。   沈凌霜被这威压所慑,却并未在玄离面前示弱,而是更加握紧了刀柄,道:“久仰真君大名,不知真君如此光明磊落之人,为何要潜藏在林拙身边?”真君又如何?若是林拙受了欺负,她一样要给林拙撑腰。   当然,她有胆量问出这话,也是因为知晓玄离真君有狴犴血脉,不会干恃强凌弱之事,也不会无故杀人。   她赌的,就是这位真君不会动她。   故而,她咬紧牙,以金丹之躯,顶着浩荡的元婴威压又问了一遍:“为何要潜藏在林拙身边?请真君给我一个解释。”   她盯着猛虎,猛虎回望她,金瞳内情绪翻涌不明。   一人一虎对视片刻,猛虎抬起爪,化作了人形,元婴威压也倏忽散去。   他懒懒地席地而坐,倚在树旁,微微低头,褐发散乱遮盖住他的神情,只露出一双暗沉的眼睛:“本尊愿意跟在谁的身边,与你有何干系?”他嗓音沙哑,如同醉酒的人一般,似乎连神志都有几分不清醒。   沈凌霜道:“我自是管不了真君,然而我身为林拙的小姨,却要为她的安危着想。”   男人曲起一条腿,将手撑在膝盖上,望着她,眼神睥睨:“安危?我若是想对她动手,她现在安能有命在?”沈凌霜不惧他这眼神,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那真君且告知我,为何要潜藏在林拙身边,甚至还变幻了身形?”男人沉默良久,道:“此事你不必过问。   她若未行作奸犯科之事,我不会伤她。”   沈凌霜正想开口,忽然见对方轻巧一跃藏入了树枝中。   而后,一道传音送入她耳中:“切勿在她面前抖露我的身份。”   沈凌霜一愣,就听一阵脚步声匆忙往此处赶来,再然后,林拙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小姨?”林拙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凌霜道:“明轩托我来这边采一些菌菇,最近这附近的银狼群活动密集,银狼的修为都在筑基中期,他不放心小棠过来。”   林拙环视一圈,见到地上燕十三的尸体与旁边倒落的参天大树:“这人……和这树……你干的?”沈凌霜正想否认,又收到一条传音入密,神色一僵。   她俯身提起背篓,重新背回背上,淡淡道:“我方才感到一股杀气,便过来看看。”   “哦……”林拙不疑有他,点点头,“小姨你真厉害。”   燕十三据说也是实力强劲的人物,居然除了倒了一棵树以外,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一招毙命。   林拙只看了一眼燕十三的尸体,目光就移开,左右搜寻着玄离的踪迹。   沈凌霜见她的小动作,问道:“你在找什么?”“呃,小姨……”林拙问她,“你出来的时候只有你自己一人吗,有没有带着那只白猫?”沈凌霜和那只真正的白猫关系挺好的,若是她没有将真猫带出来,万一和玄离撞上,以沈凌霜的脾气,见到一只假猫,怕不是要追着假猫砍十座山。   而且……她还打不过玄离。   为了小姨的安危着想,她必须搞清楚小姨有没有见到跑进来的玄离。   听到林拙的问话,沈凌霜头顶的树枝轻晃。   而后沈凌霜点点头:“我将它带出来了。   被明轩治好后,它性格变得活泼许多,刚才从我身边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   怎么,你见到了它?”……啊哈?林拙不免有点怀疑人生:病好后性格变了?难不成……刚才那只猫,不是玄离?见林拙的表情,沈凌霜面不改色又道:“方才它跑回来的时候神色晕晕乎乎,你是不是给它喂了琉璃草?”“明轩说这猫被丹修喂药后十分抗药,给它用药药量要增大剂量,”沈凌霜道,“能让它这幅模样,你给它喂了多少?”林拙顿时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垂死挣扎:“喂了不少……小姨,你让我看看它?”说到底,她的直觉还是认为刚才那只白猫就是玄离。   沈凌霜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会这么巧?沈凌霜听到她的要求,瞥她一眼。   林拙可怜兮兮看着她:“我就给它道个歉……”沈凌霜伸手进入灵兽袋,手臂再次伸出来时,已然卧了一只安静的白猫。   白猫眼神十分迷离,大半个身体乖巧地窝在沈凌霜的怀中。   林拙:“……”完了完了,她坑错猫了。   玄离是绝对不会进灵兽袋的,也不会任沈凌霜抱在怀里。   林拙神色十分愧疚,对着白猫道:“抱歉,我……”沈凌霜道:“无事。”   沈凌霜说完,不动声色地往树枝上的某个地方瞥了一眼。   林拙没有察觉。   “你莫要在此处多停留,”沈凌霜道,“此处有银狼群四处游走,当心你的安危。”   林拙正尴尬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呢,沈凌霜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连忙道别:“那小姨,我走了……回见!”等到林拙离开,沈凌霜松开了怀中的白猫——只见那哪是白猫,不过是一朵普通的蘑菇,被她照着玄离刚才的样子施了幻术,又紧紧抱在怀中,未让林拙触碰,这才没有被林拙看出真假来。   沈凌霜抬头,淡淡道:“不知真君是否满意?”玄离一抬手,掉落一玉盒入沈凌霜怀中:“多谢。   此乃千年冰魄,有助于你灵根修行。”   说罢,他身影几闪,随着林拙而去,眨眼不见影踪。   沈凌霜望着他的背影,沉思道:这玄离真君,似是对林拙十分在意。   不知这感情当中,是否关乎男女之情……她不相信情爱,感情向来是最易变的东西。   一时的庇护能保林拙无忧,可若是他日后翻脸无情,以这二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必然是林拙吃亏。   沈凌霜垂眸:玄离并非人修,而是狴犴……有没有可能,将这二人用生死契约绑在一起?沈凌霜心中一闪而过此念,并未深想。   因为生死契约要求极高,修士与灵兽之间,一旦用了生死契,便是二人共享生命,这就要求修士与灵兽之间心意相通,毫无隔阂,心甘情愿地与对方绑在一起,若有一方不愿,这契约都不能生成。   更何况,契约灵兽对于修士的要求也极高,越阶契约,要求着修士要有极其强大的神识,否则根本承受不住对方的力量。   莫说当前这二人是否心甘情愿,就说林拙与玄离之间的修为差别太大,强行契约,受伤的只会是林拙。   这二人的关系……实在让她难以处理。   看来,只能她逼着自己变强,只有她足够强,才能够将林拙护在羽翼下。   沈凌霜将玄离给的千年冰魄收入空间戒指中——她是冰灵根,异灵根不比五行灵根,修行资源要难寻许多。   冰魄乃北境雪原中的玄冰所结,百年冰结一玄冰,百年玄冰,结一冰魄。   玄冰已是难寻,玄冰中结出的冰魄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如此看来,玄离真君出手实属大方。   林拙在他的身边,或许修行资源这一项,不必发愁。   这样也好。   她强,只能护住林拙一时;唯有林拙自己变强,才能在危险面前有自保之力。   好在依她这些天所见,林拙的阵法天赋奇高,不输林正峰,甚至隐隐有超越林正峰的迹象。   中阶阵法,竟能在半月给融会贯通,宗门那些所谓天才,也要半年才能够学会。   有这一手阵道天赋在,便是多了一重实力的保障。   只是还远远不够。   她们要面对的敌人,太强了……沈凌霜遥遥望着远方:林拙啊林拙,你可要快点成长起来。   在你变强之前,小姨会一直给你挡住外面的风雨。   她想起故人,眼角微微泛红。   姐姐,我定不会负你所托。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马甲又保住啦~我们真君在拙妹面前是小奶猫,在其他人面前是大老虎23333 第四十六章 镜中人   离开后, 林拙回到洞穴内, 躺在石床上翻来覆去的纠结。   真白猫?假白猫?沈凌霜的话总有哪里让她感到奇怪,但是又抓不住那个最关键的点。   带着猫出来采蘑菇……听起来很奇怪, 却又理所应当。   沈凌霜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她说谎……不对!林拙脑中灵光一闪。   若是玄离在沈凌霜面前露出了真身呢?玄离以真君的名义逼迫沈凌霜给他打掩护,也不是没有可能啊!采蘑菇是真,带着猫是假。   刚才沈凌霜将猫从灵兽袋中召唤出来时,还将手伸进袋中了——若是袋中真的有猫, 她何必如此?定然是她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施了幻术, 才会造成一种猫紧紧趴在她手臂上的假象。   并且沈凌霜还将猫抱得很紧, 她当时又十分羞愧,根本没有仔细去看猫的全貌。   现在回想一下那猫的细节, 分明如同蜡像一般, 毛发乍看松软,实际上却始终定格,并没有因为沈凌霜的动作而随之摆动……林拙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现在才想到,怎么就这么笨呢!她心中报复的小火苗熊熊燃烧:下回一定要当场扒掉马甲,不留余手!林拙翻来覆去想着扒马甲的各种对策,忽然想起次日是市集开场。   她心道:收割积分才是正经事, 马甲什么的, 先放在一边。   于是, 她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沉沉睡去。   ……次日, 市集开场前,林拙提前赶到了山谷。   山谷内,阵法已经布好,依旧是棠红与聂湛在外面看守。   林拙走向棠红,棠红看着她走过来,愣是给转过身去,只给她留一个后脑勺。   “小棠怎么了,”林拙道,“谁惹你生气了?”棠红黑着脸不答话,聂湛似笑非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拙皱眉看他:“你怎么欺负小棠了?”聂湛连忙摆摆手:“可不是我,我冤着呢!”他挑眉看着林拙,捏着嗓子学棠红说话:“哼,一声不吭就走了,说好的糖葫芦、烤鹌鹑、炸泥鳅都没做给我吃!”林拙一听,这才想起来,上次走的时候没有与棠红道别,许下的诺言也没有兑现。   她抱歉一笑,伸手揉了揉小棠的头:“对不起,我离开是因为……霜姐她不喜欢我。”   她垂着头,十分沮丧的样子:“她当场就把我赶出去了,我正睡觉呢,连人带草席给我扔了出去。”   林拙可怜巴巴,睁眼说瞎话:“都这样赶人了,我肯定不能厚着脸皮留下来,对不对?只能回到洞穴里,去睡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床……”她声音越来越低,棠红以为她要哭了,急得转过身来:“林师姐,你别伤心,我可以趁霜姐不在的时候偷偷放你进来……”“咳咳!”聂湛忽然猛地咳嗽了一声。   林拙与棠红齐齐望向他,忽然见到他身后杵着一个沈凌霜。   林拙有点心虚:糟糕,抹黑小姨被听见了。   棠红一见到沈凌霜,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林拙的身后躲着,露出一双水灵的大眼睛。   沈凌霜瞥她一眼,淡淡道:“小棠,不要乱放人进来。”   她一语双关,似是在说市集,又像是在说木楼,说罢,她就踏入了迷踪阵当中。   聂湛瞧着沈凌霜这幅模样,还真像是十分不喜欢林拙。   若不是他曾经被沈凌霜叮嘱过要跟在林拙身边保护她,可能还真会被这幅场景给骗过去。   聂湛看一眼沈凌霜,又看一眼林拙,心中满怀探究:林拙,是当真不知道沈凌霜真实的态度吗?林拙没有看到聂湛的神情,因为棠红正眼巴巴的望着她:“林师姐,我不能带你进去了……”林拙又揉了揉她的头:“无事。   不去便不去,在哪都能给你做好吃的。”   棠红依旧是有些失落的模样。   “我想你来陪我说话嘛,”棠红微微抿唇,“明轩那个木头,一天到晚不理人,霜姐走了,你们也不在的时候,我就只有一个人……”林拙问:“倚晴呢?”赵倚晴这些天一直没有回来,似乎还在接受明轩的治疗,她还以为赵倚晴的性格能够和棠红打成一片。   棠红道:“赵师姐又在泡药浴,一直在昏睡着。”   林拙在心底叹口气:说到底还是一个渴望玩伴的小孩啊。   “你有空时,可以出来找我,”林拙道,“回头我去问云师兄要一些传音符。”   “嗯!”棠红重重地点点头。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而后,犯人们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山谷。   林拙见这些行走的积分来了,眼前一亮。   她趁人群还稀疏的时候,从项链中取出一面巨大的铜镜——这镜子的清晰度直逼现代工艺,清晰地能够看到人脸上的毛孔,上一任主人似乎是一名自恋的女修,因为这镜子别的功能没有,只是能让照镜子的人变得好看。   只要开启了这个功能,就相当于美颜相机一般,悄咪咪地给你修饰五官,让人照了镜子还想照。   但若是功能未开启,就会十分残酷地暴露出身上的所有瑕疵。   林拙找书看的时候,偶然从一堆珍宝中挖出这镜子,顿时就想到了收割积分的办法。   无妄山内条件艰苦,犯人们整日为了挖矿而奔波,蓬头垢面,个个都如同没被林拙收拾之前的云泊舟一般——甚至比云泊舟还要落拓。   所以,她只需要让这些人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能够收割一大笔积分。   至于如何让这些人主动收拾嘛……林拙招了招手,喊来棠红,对棠红耳语一番。   棠红听了她的话,点点头,气沉丹田,朗声道:“排队之人,此时可分成两队。   我左手边的队伍,进入市集不收玄铁矿。”   棠红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了几分,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左边,剩下那些,有的在观望,有的恐怕是实力强劲,根本不缺这一个玄铁矿的门票钱。   果然,林拙听到人群中有人喊:“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怕不是有诈吧!”棠红道:“并非有诈,有人替你们把玄铁矿给出了,只是有一个小要求。”   棠红指了指身旁的铜镜:“在铜镜面前正衣冠,衣冠整齐洁净者,方可免除玄铁矿。”   棠红此话一出,不少人又退回了原来的队伍中,有人怀疑道:“这么简单的要求就能免除玄铁矿,这铜镜当中肯定有玄机,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就是,一人一块矿看起来少,所有人都免掉,那得三四百,能交三个月的矿呢!除了燕十三和霜娘子,哪来这么富裕的人,还干这么无聊的事?”“这也说不定,”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林拙,“上回收矿之时,那姑娘剃人眉毛你还记得么?在动手剃眉毛之前,她可是拿出了两百玄铁矿和一块玄晶矿!能拿这么多矿去剃眉毛的人……用这些矿来干这事也不奇怪……”……人群议论纷纷,有人怀疑,有人蠢蠢欲动。   棠红见局面有些纷乱,又道:“三息内,所有人选定队伍,不得改动。”   她“蹭”得一下,手中提起一把长剑,剑锋有青光流过,剑音长啸,锐气十足:“三息后,若有人妄动,我不客气。”   棠红跟随在沈凌霜身边多年,无妄山内的人都知晓她的实力,她一出手,顿时所有人都噤声。   人群在三息间完成了变幻,一大半的人都退了出去。   林拙见着这些人,也不恼,笑眯眯对左边的队伍道:“有谁想第一个来吗?”人群沉寂片刻,谁都不想当那个实验的小白鼠。   “我!”忽然,有一人从左边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林拙见到他那残缺的耳朵,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一只耳啊,老熟人。   刘富贵,也就是一只耳,见到林拙望着他,心中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他上一次丢下老脸想要去投靠林拙没有成功,后来见到林拙被真君庇佑,甚至不惜敢得罪天照宗的少宗主,心中悔青了肠子。   况且一个月未见她,她的修为竟又高了,两个月升了两阶,这样一个人,燕十三与孙大刀对她而言算的了什么?他就不该满怀算计地去投靠她,若是拿出一些诚心,或许还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刘富贵深吸一口气,恭敬道:“我愿排第一个。”   他相信那少女不会害他。   她若想对他动手,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   可是她没有。   这是一个值得投靠之人,刘富贵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跟在她的身边,他的境遇,会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   他抿了抿唇,脚步坚定地走向了铜镜。   铜镜上清晰地映出了他如今的样子——邋遢、颓唐,头发纷杂,胡茬乱冒,袖口破了一个大洞,裤脚全是泥点……自从入狱以来,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模样。   陡然让他面对这最真实的自己,他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他家当年在村中也是富户,每日阿娘都会把他给收拾干净,说要让他以后不要在地里刨食,要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但他没能读成书,反倒被仙人选中,全村的小孩只有他一人被选中,阿娘十分骄傲,拿出家中所有积蓄,给他打点了行装。   后来他才知道,修仙之人不用凡俗的金银,阿娘给他塞的十几两银子,在这里毫无用处。   他身为全村的独苗,也不过是个资质奇差的四灵根罢了,收他入门的,也只是一个小宗门,大荒的五大宗门,根本看不上他这样的苗子。   小宗门在筑基长老死后很快就跨了,门派之人四散,再后来,他便走了歪路,成日跟一帮散修混在一起,以打劫落单的修士为生。   某次终于踢上了一块硬骨头,便被送入了无妄山,磋磨到今日。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每日都给他擦脸的阿娘。   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作者有话说:新小弟读条中√本来想一口气把这段剧情写完的,但是手指疼,这章写了好久_(:з」∠)_人有的时候真的会脑子一抽……我昨天洗杯子时单手拿了三个杯子,拿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摔碎,但还是顽强地拿了起来,果然摔碎了(…)收拾碎片的时候在想千万不要割到手,又割到手了(…)怎么讲,我觉得我也是蛮厉害的,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心想事成吧……呜呜呜呜呜呜 第四十七章 赚大了   刘富贵盯着镜子怔愣了一会儿, 忽然鼻头一酸。   见他发愣, 身后不耐烦的众人催促:“你倒是快点儿啊, 大老爷们磨叽什么?”刘富贵迅速回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来。   取下发束, 将散乱的发丝全都拢好;使了一个小水球术,洗净脸;又折了支竹片,将胡茬剃干。   缝补术与清洁术这类基础的术法,他初入宗门时便学过, 但许久未用,已经有几分生疏,愣是好几次才使术法成功。   一套整理下来,花费不过几息时间,镜中的整个人却已经大变了样。   脸还是那张脸, 看起来却无端顺眼了许多, 眼神也不再混沌不堪。   刘富贵心中恍惚升起一股明悟:走错了路又如何呢?他可以选择回头,不必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耗费人生。   他进入仙门四十余载,磋磨至今,浑浑噩噩,和那凡间的地痞无赖也没什么不同。   他当初……可是阿娘的骄傲啊。   就算他修不成大道, 也该把自己活出一个人样来, 不负阿娘含辛茹苦,带他来尘世间走一遭。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富贵却觉得, 自己恍若经历了新生。   林拙抱臂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心中有些莫名:难不成这镜子还有什么别的功能?为什么照个镜子,这人就仿佛突破了什么心结一般?她正奇怪着,却见刘富贵十分恳切地朝她鞠了一躬:“多谢尊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矿:“这玄铁矿不必尊上替我免除,甚至十枚、百枚玄铁矿都无法感谢尊上对我的再造之恩。   只是如今我囊中羞涩,待到往日,必当涌源相报。”   他没有多加解释,踏入了市集当中,然而众人都能够看出来,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格外不同。   众人私下嘀咕:“装的吧?为了讨好那女的,故意演成这样的?”“这也太邪门了,镜子谁没有照过,怎么会一照镜子就仿佛被人点拨了一般……”“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呢……你装一个试试?他那前后的差别,真是肉眼都能看出来……”……林拙没有将那些质疑的言论听进耳里,而是被系统给的积分震惊了。   刚才她听到的是——“神识+10”。   一口气加了十个积分!她预计一个一分也就收个一百来分,现在这个基数翻了十倍……一千分?系统这次怎么这么大方?镜子……一定是镜子有什么被她忽视的功能起了作用。   况且这只是个例,得多验证几个人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冷静下来,挥挥手,喊道:“下一个。”   接下来的事情,让无妄山的囚犯们匪夷所思。   有些人照了照镜子,如同往常一般无事发生,被免除了一块玄铁矿的门票,放入了市集中;却还有一部分人,照镜子之后,神思恍惚、眼神痛苦,甚至还有人当场嗷嚎大哭!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对林拙千恩万谢,不仅不让林拙免除那玄铁矿,还千方百计地倒贴矿给她。   越是看着这些人,另一边队伍的人就越是百爪挠心。   有人甚至想要偷偷地溜到另一队去,被棠红当场抓住,赶了回去。   场面顿时有些浮躁起来,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林拙此时却仿佛摸到了什么规律一般,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了项链中。   见她进来,正在懒洋洋整理空间内东西的器灵眼睛一亮:“是不是那铜镜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我出去修理?放心,我这就去给你修好……”器灵眼瞅着就要往外跑,林拙一把抓住了它的衣领:“跑什么呢,外面这么多人,我不可能放你出去,把你的小心思收收。”   器灵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变了脸色。   但它知道林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不敢在林拙面前闹事,只敢小声嘀咕道:“就是要人多的时候才好玩嘛。”   它都多久没见过人了,孤零零在这项链里待了几百年,没意思透了。   林拙没时间照顾这小屁孩的情绪,直接问道:“那铜镜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功能,你当时没有给我说实话?”她翻出铜镜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这器灵,但器灵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这铜镜只能用来照镜子,别的用处一点没有,她也是傻,居然信了这个小坑货。   小坑货理直气壮:“你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林拙盯着它,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我就是给你个机会,看你有没有改过自新。”   “你说呢,我能提早放你出去,你不说,那就在这项链里再关几百年罢……”她欲擒故纵,器灵连忙掉坑:“我改了我改了!那铜镜是归真镜,照镜子的人心中若有归真之念,就能破除心结!”“哦……”林拙点点头,“原来如此。”   听到她的话,器灵楞了一下,然后暴跳如雷:“你根本就不知道归真镜的用处,你在诈我!”林拙心情颇好地摸了摸它的头:“继续收拾东西吧,收拾得好呢,我确实可以提早放你出去遛遛。”   她将神识抽离项链,器灵被她这又一次画大饼气个半死:“林拙!等我出去,一定要你好看!”……林拙与器灵聊完这一通之后,还在市集外排队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在棠红和聂湛的掌控之下,这些人即使再留恋不舍想要看热闹,也被他们赶了进去——毕竟市集被迷踪阵所笼罩,支撑阵法运行的材料消耗不了多久,若任由这些人拖下去,市集时间延长,阵法可就支撑不住了。   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之后,林拙粗粗扫一眼自己的积分面板,这么短一段时间下来,竟已经增加了三百多的积分,虽说没有达到刚才设想的一千,却也已经比她预估的一百要好得多,让她的神识体积直接增加了二分之一。   她心情一好,脸上就忍不住带了笑。   聂湛见她如此,忍不住出言道:“上一次听说你在市集内也定了许多条条框框,这一次,为何又定了这么奇怪的规矩,还拿出了这么多玄铁矿?”“虽说有些人又将玄铁矿返还于你,可比起你花出去的,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那铜镜看着也不似凡物,林拙如此耗费,她想做些什么?聂湛心中有疑,便直接问了出来。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林拙避而不答的准备,却不料林拙瞥他一眼道:“有钱任性。”   聂湛:“……”“噗!”棠红笑出声来。   她是见过林拙带了一堆玄铁矿回来的,对于林拙出手这么大方,她完全不怀疑。   她跑到林拙身边拉着林拙的手:“林师姐,我们进去逛逛吧,明轩让我帮他买一些东西回来。”   棠红又扭头对聂湛道:“外面交给你了。”   “好。”   林拙点点头,牵着棠红进了市集,聂湛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真是……为什么每一次,他在林拙的面前,都要吃瘪?他笑着笑着,身上的气息慢慢地变得阴沉。   林拙,你的身上,真是有很多秘密呢……林拙与棠红进了迷踪阵内,一踏入阵法中,两人便被阵法变幻了身形。   林拙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棠红则化身为一名青衣小童。   进入阵法之后,棠红惊叹一声:“这市集……居然变成这样了。”   不怪她如此惊讶,实在是燕十三死了之后,又有上一次玄离出场的震慑,这一次的市集明显井然有序许多,连林拙看着都十分顺眼。   所有的摊位都规规矩矩摆放,尽管这一次是沈凌霜布置的阵法,没有给他们划分好白线,但所有人都是按照上一次的规则来摆摊的,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分区内,灵药区矿土区一目了然,对于买家而言,找东西的效率高出了一大截。   对于林拙而言,她的积分可以重复收割,走上一圈,又是五六十的积分到手,实力增长像坐火箭。   “你要买什么?”面对着棠红,想起自己还欠着她一堆小吃,林拙变得格外豪绰,“我给你买。”   棠红道:“明轩说要买琉璃草,二阶的。”   琉璃草?林拙心思微动,问道:“明轩要这个干什么?”棠红道:“你不是带了一堆的猫回来嘛,有的猫治病治到一半就变得脾气暴烈,明轩总是被抓伤,就想着用琉璃草让它们晕一会儿。   他说让我多买点,好制成药丸,增进一下琉璃草的药效。”   药丸……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费什么劲喂琉璃草啊,直接把琉璃草浓缩十倍,搞出一个药丸一口给他喂下去,他不就现原形了?林拙心中蠢蠢欲动,拉着棠红就直奔卖琉璃草的摊位去。   二人买了一大包琉璃草,买完琉璃草之后,林拙又将自己昨天采的一堆琉璃草也一并交给了棠红。   “若是琉璃草不够,可以告诉我,我去采。”   反正她要破青莲阵的那废墟就在云崇坡边上,大把的琉璃草等着她薅。   “你让明轩多做一些药丸,药性越强越好,”林拙道,“然后给我一瓶,我备着有用。”   棠红看着她:“林师姐,你怎么也想要这个药?”林拙想了想,道:“把镇狱神兽放倒,然后越狱。”   “好啊好啊,”棠红以为她在开玩笑,附和道,“我之前还说要抓神兽给你契约呢,这回正好把他一并给你契约了!”“好,”林拙也道,“契约他!”她要破开青莲阵,也不知道动静大了的时候会不会被玄离察觉。   她身为囚犯,玄离身为监狱长,两人是天然对立的,更别说玄离还有狴犴血脉,以她的直觉,她觉得玄离不可能会让她越狱,她怎么也得未雨绸缪一番。   二人都未发现,就在她们说话时,身后一条影子,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下章给玄离发糖~ 第四十八章 大师兄   市集过后, 次日便是收矿之日。   林拙跟着众人又一次汇聚到了山脚下, 等待着宗门之人的来临。   许久未见的赵倚晴, 此次也出现在了人群中。   赵倚晴凑到林拙的身边,状态已然恢复不少, 笑容灿烂:“林拙!”她抱怨道:“这些天以来天天泡药浴,我都快被那些药草腌入味了……”云泊舟站在赵倚晴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赵倚晴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一个劲地拉着林拙说话。   林拙察觉到,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股微妙的困顿之中。   林拙看着云泊舟那股颓唐的气息,想要帮他,却也有心无力——现在做再多的事情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二人之间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赵倚晴的灵根。   回头得去找明轩试探试探,需要他手中还缺什么药材……等等。   林拙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外面的世界, 是以灵石作为交易的。   她手中, 珍奇异宝倒是很多, 就是没有灵石……林拙摸摸下巴:看来去外面, 还得找个地方先摆摊。   就在林拙胡思乱想之际,她望见一艘宝船朝无妄山驶来。   这宝船不若上一次的宝船一般气势骇人,却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之前大师兄送她过来时驱使的那艘宝船吗?今日来的,是太白宗弟子?林拙的表情渐渐凝重了几分:原主曾经在太白宗得罪了不少人, 来的可千万不要是她的仇人才好。   待到宝船降落, 宝船上的宗门弟子纷纷下船, 林拙的心方才定了下来——为首的那人, 赫然就是大师兄季星。   季星一落地,便在人群当中搜寻着林拙的身影,直到与林拙视线对上,他才放下了心中的焦灼。   他取出记录了犯人名姓的书册,领着宗门之人有条不紊地执行收矿的任务,但行进过半,念到一编号时,突然无人回音。   “一零一三号!”喊号之人喊了几遍,人群之中有人絮叨道:“这是十三爷的号啊……十三爷人呢?”“不知道,昨日市集中也未见到他……”刀疤脸混在人群中,目光闪烁,什么都没有说。   喊号之人见燕十三并未出现,俯身与季星商量了一番,而后季星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笔。   那玉笔通体透明,唯有顶端一滴鲜艳的鸽血红。   他往玉笔中注入灵力,用玉笔在书册中一划,那一零一三号几个字便浸染了血红,而后很快衰败了下去,变成了深沉的一团浓黑。   每个囚犯所带的鱼形牌都被囚犯滴入了精血,书页上的名字又与鱼形牌相连,这玉笔能够起追踪之效,用来抓住那些躲藏在无妄山内不愿意交矿的犯人,也能够用来判断犯人的生死。   季星望着书页上的一团浓黑,淡淡道:“此人已死,下一个。”   “已死?!”人群中顿时起了小小的骚动:“十三爷……居然死了!”一时间,燕十三的小弟、仇人和被他胁迫背上高利贷的那些人,都忍不住喧哗起来。   一大片的人,目光都望向那个站立在一旁的独臂女子。   实在是因为,以燕十三的实力,无妄山内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他,最大的嫌疑,就是沈凌霜。   沈凌霜无动于衷,她向来不爱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进行辩解,于是不少人便已经认定了燕十三的死与她有关。   这个认知,让他们对沈凌霜又是畏惧又是忌惮——从前燕十三在这里,他们二人相争,起码还不会有一方独大的局面。   现在沈凌霜一手遮天……林拙敏锐地感觉到了人群之中微妙的变化,不禁皱眉。   她问赵倚晴:“燕十三死了,不应该是好事吗?”赵倚晴道:“因为这些人心中有恶,自然不相信别人会以善待他。   燕十三有所图,霜姐无所图,他们啊,宁愿去相信那个有所图的。”   林拙敛眸。   好心之人,反倒成了这监狱内被人人提防的存在,真是荒诞又可笑。   又过一会儿,林拙的号牌被喊到。   她提着玄铁矿走上前去,收矿人清点完她上交的玄铁矿之后,季星叫住了她。   “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他朝左右一看,身侧人便识趣地避让开。   虽说季星的师尊林正峰此时已经被太白宗除名,还正在被通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星本人却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别看他对本脉弟子都很温和,但他身为林正峰的首徒,却学了林正峰满身的本事。   曾经有人欺悔他们一脉风雨飘摇,季星连夜给那人洞府门前布下一幻阵,他踏入幻阵而不自知,竟在自己洞府门前将衣服脱了个精光,丑态毕露。   被他所庇佑的师弟们,更是对那些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故而这一脉的人,饶是现在弱势,别人也不太敢落井下石。   全凭他们自身,就立住了。   之前就听说林正峰的女儿因为故意杀了一狱卒,被送入了无妄山,想来季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师妹。   林拙上前,乖乖地站在了季星的面前。   两个月未见这大师兄,他仿佛又变了不少。   之前季星的气质还十分温和,如今,温和中又带了几分锐利。   她低低叫了一声:“大师兄。”   季星微微笑了笑。   他看向林拙的目光有些心疼,又有些复杂:“两月不见,你变化很大……”五灵根修行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因为他自身就是五灵根。   林拙从前被师尊千娇万宠,灵气充沛的宝地让给她修行,各类天材地宝不要钱一般堆给她用,这也才堪堪将她堆到练气五层。   因为小师妹仗着有父亲宠她,根本不努力修炼,每次都耐不住修炼的寂寞,偷偷跑出去玩。   现在,进了这群狼环伺的无妄山,她竟两个月升了两阶!难以想象,她又要在矿洞内挖矿,又要修炼,进阶的速度竟连单灵根的天才也不输。   小师妹,这回是发了狠啊。   他伸手摸了摸林拙的头:“受苦了。”   林拙只感到头皮一刺,大师兄似乎将什么放入了她的头发中。   她抬眸看向季星,季星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出声。   季星又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收回了手。   而后他无关痛痒地叮嘱了她几句,与她道别,带着太白宗弟子离开了无妄山。   林拙心中怀揣着秘密,回到了洞穴内。   在自己的丁丑号房间,布下了三重严密的隔绝阵法,这才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发顶,从中取出了一粒米粒大小的黑色岩石。   她将那石子与胸前的项链对了对,竟是一模一样的材质,是赵倚晴口中,已经失传已久的幽冥石。   她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入其中,很快将那幽冥石认了主。   她再抽出一抹神识进入那幽冥石内,发现那幽冥石内堆满了灵石!这幽冥石的空间并没有项链的空间那么大,却也是普通储物袋的百倍有余。   而这上百立方米的空间内,一半堆满了灵石,四分之一堆满了一些布阵所用的珍惜材料,另外四分之一,摆了一排书架,尽是一些与阵法相关的书籍。   书架前,有一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块留影石。   林拙激活了留影石,林正峰那略带狼狈的面容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拙儿,我并未叛出宗门,是我发现了宗门中一个龌龊的秘密,他们想要杀我灭口。   你如今在无妄山,有你小姨在,应当能保你平安。   一年后是九重莲台,我让你师兄给你送来灵石支撑你修炼,足以让你冲击到筑基。”   “只有冲到筑基,九重莲台中,你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我知晓你不爱修炼,经常嫌弃修炼枯燥无味,可是爹爹现在不在你的身边,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爹爹在外面才能够安心。   也只有你活下来,我们父女才有再次相见的可能。”   “不要将你拥有幽冥石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这是爹爹能够为你准备的,给你安身的最后倚仗……”留影石闪烁几下,没了声息。   林拙望着那留影石,叹了口气。   林正峰对于原主,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他自身在逃亡之中,又被太白宗所通缉,远远比林拙更加需要这一笔灵石,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只是可惜,原主早就已经香消玉殒,让她一个异界的游魂占据了身体。   若是她没有猜错,林正峰知道的秘密,应该和苍界有关。   他身为阵师,本就对于这些阵法之道十分敏锐,估计是苍界之人攫取大荒灵气不算,当中还有大荒的人在配合,被林正峰撞破,还没有抓到他。   为了防止他走漏风声,干脆将他定性为了叛徒。   太白宗……林拙沉思:仅仅只有太白宗吗?其他的四大宗门,就当真一点没有察觉上界对下界的所作所为?唉,身在无妄山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咨询不发达。   外界的消息通通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五大宗门的种种动向。   她得早点出去看看,才知道如今局势如何,对林正峰的抓捕进行到了哪个阶段,顺便打探一番,十个月后哪些人会参加九重莲台,打听一下那些潜在对手的特性。   林拙揉了揉太阳穴:少女,加油越狱啊! 第四十九章 请吃糖   收到林正峰的家书之后, 林拙陡然有了一种紧迫感。   她休息了一晚, 准备去往云崇坡继续破阵, 却不期然收到了棠红的传音符:“林师姐,你要的药丸已经做好了。”   林拙给她回了一道传音符, 主动过去取。   等她到了山谷外,棠红就已经站在阵外等着她了。   “林师姐,这是琉璃草做的药丸,”棠红将一玉瓶交给了她, “明轩说,这药性极强,五十根琉璃草才得一粒药。”   林拙十分满意地将那一瓶药收了起来:“替我多谢明轩。”   棠红撇撇嘴:“你自己去谢他。”   林拙挑眉看向棠红:“怎么, 你和明轩闹矛盾了?”“没有。”   棠红倔强地不肯承认,但任谁都能看出她脸上气呼呼的。   林拙揉了揉她的头:“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棠红别扭片刻,道出了实情:“明轩他把那些猫治好了, 却不让我动手揍它们。”   林拙:“……”啊哈?“之前那些猫不听话的时候, 明轩需要我帮忙才能把那些猫制服, ”棠红的神情略微有些沮丧, “现在他扔一粒药丸,那些猫就乖乖倒下了。”   林拙哑然失笑:小孩子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啊。   她问:“我小姨在吗?”棠红摇摇头:“出去了。”   林拙牵着她:“走吧。”   “嗯?”棠红愣了一下,“去哪?”林拙道:“你不是让我去给明轩当面道谢吗?现在我小姨不在,正好让我溜进去。”   ……林拙与棠红一起穿过了阵法, 进入了山谷内。   一进去, 林拙就看到明轩蹲在地上分拣草药, 身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猫。   那些猫据说都已经被明轩治好了, 身体内药物的余毒已清,各个都恢复了正常的相貌,毛色温顺透亮,眼瞳清亮有神,林拙见着这堆猫就感觉自己的爪子蠢蠢欲动。   这些猫果然变得活泼了许多,它们也都认识林拙,一见她进来,便将她团团围住,亲昵得不得了。   这些猫被治好之后都大变了样,林拙也认不出来它们原来是什么模样,随手抱起一只三花猫放在怀里揉了揉下巴,怀中的猫立刻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明轩见林拙来了,从草药堆中抬起头来,喊了她一声:“林师姐。”   棠红还在生明轩的气,直接走进木楼里了:“我进去睡觉。”   明轩完全是直男反应,竟一点没察觉到不对,点点头对她道:“那你好好休息。”   棠红一瞬间,脸色更黑了。   林拙无奈地望着棠红的背影,与明轩道:“你就没发现小棠有些不对劲?”“啊?”明轩茫然地看着她,“她怎么了?”“嗯……”林拙换了个说法,“你这些天,一般都在干什么?”明轩道:“制药,炼丹,给这些猫解毒……”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对:“我这些天,好像没怎么与小棠说话……”他低着头:“难怪小棠生我的气了。”   “是啊,若是小棠只顾着练剑,冷落了你,你也会伤心,对不对?”林拙拍拍他的肩,“等会儿好好与她道歉,别老顾着炼丹。”   女孩的心思向来要比男孩早熟,她旁观着这两人,棠红心中或许已经生出了一些懵懂的情感,而明轩却还浑然不觉。   不过她也没打算点破:少年人的感情,纯粹与心动就在这一份懵懂,还是任其自然生长比较好,她少干涉其中。   她想起自己来找明轩的另一个目的:“明轩,倚晴的病,还缺哪些药材?”“天星子、冬葵、凤尾竹……”明轩一口气给她报出十几种药材名,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起来:“每一种都缺,但是每一种都无法替代。”   “这么多……”林拙也微微皱眉。   明轩叹口气:“还有一些药材我在无妄山找到了替代的灵药,但是药效不够好,我还要斟酌着用量。”   “这样吧,”林拙道,“你写一张丹方给我。”   “好。”   明轩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林师姐,你要这丹方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将这些药材变出来?”他紧紧地盯着林拙,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林师姐,你……要去哪弄这些药材?”林拙轻笑:“天下之大,哪里弄不到药材?”明轩很聪明,他已经有所警觉,那她干脆明明白白坦露出来。   三花猫在她怀中拱了拱,似乎是嫌弃她与明轩说话后手停下了。   林拙连忙在撸了撸三花猫的毛,三花猫又不动了,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   “林师姐,”明轩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一会儿,又道,“攻击青莲阵的人,会被当场剿灭。”   林拙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知道分寸。   你不要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明轩垂着头,答应她:“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起身,进了木楼内,而后手上抱着一堆药瓶出来了:“这是易容丹,能够维持三天;这是小回春丹,这是护心丹,这是……”他一样一样地与林拙介绍丹药的用途,而后全都递交到她的手中:“林师姐,你在外面……当心。”   “好。”   林拙没有与他多客气,将那些丹药全都收下。   明轩又写了一张丹方交给她,林拙放下怀中的三花猫,揣着丹方和明轩刚才给的丹药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一堆猫都依偎在她的脚边,被她放下的那只三花猫抱着她的裙角不肯让她走。   林拙无奈将那猫抱开,从猫群中穿梭了过去。   越狱大业要紧,她没时间撸猫啊。   明轩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故而他没有注意到,被林拙抱开的那只三花猫,跟随着她的身影,悄然消失了。   林拙出了山谷,乘着孔雀飞往了云崇坡。   一到云崇坡,她就利落地收起孔雀,又一次钻进了那废墟的灵气风暴中。   她一进去,不远处,便缓缓显露出一个黑衣身影,跟着她也进入了那灵气风暴中。   ……林拙一进入废墟,就放开了自己的神识。   经过市集这一场收割,她的神识壮大了不少,这让她给阵法钻洞的效率也提高了许多。   之前挖了七天才挖了一个指尖大小的窟窿,现在只不过用了一天,这漏洞就已经变得有拳头大小。   漏洞一大,拆阵法便容易了许多,反而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将阵法拆过头了。   阵师也不是吃素的,当察觉到阵法的某处有瓦解的苗头时,整个阵法便会汇聚力量朝此处发起攻击。   所以林拙现在的任务,是一边在阵法中钻出一个洞,一边用自己所学,瞒过阵法自身的搜查。   林拙拆洞又花了四天,倒是伪装自己与阵法斡旋,花了十天。   折腾了半个月,林拙终于挖出了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穿过的……呃,狗洞?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耗费,于是将阵法的漏洞挖到半人大小左右就停止了自己的挖洞事业。   正在她收工,正要弯腰从这狗洞中穿过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她回头,见一黑衣男子静静站立在她身前,眼瞳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神情。   终于来了……林拙心中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在挖洞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玄离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   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玄离来得这么晚。   “玄离真君,”她若无其事地朝玄离打招呼,“好久不见。”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终于舍得以真身来见我了?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会在这种时候。”   玄离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心中头一次有种无力感。   他并不是现在才发现林拙在破坏阵法,在十五天前,他听到了林拙与明轩的对话之后,他就知道林拙有所图谋。   只是他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她还没有真正的越狱,并不算违反了无妄山的规矩,他可以不对她出手。   不对的。   他知道,他身为狴犴,这样纵容她是不对的。   可是……他没有办法对她出手。   于是他放任林拙进入了废墟之中,然后看着林拙动用神识开始破坏阵法。   这回他出手处理她,名正言顺——可他还是没有。   调动大量神识的人,神魂与身体之间的连接会变得十分脆弱。   他若在这个时候出手,底子薄一些的人,神魂会直接脱离身体——夺舍之人的神魂,更是会直接湮灭。   因为夺舍本就有违天和,神魂脱离,被天道察觉夺舍之人逆天行事,便会直接击杀。   所以……他不敢对她出手。   这十五天来,他望着林拙将青莲阵的破绽越弄越大,心里种种纷繁的念头也在不停交织。   说她是正道,她夺舍,她越狱;说她是邪道,她又心思纯正,行事爽直。   心头思绪万千,半晌,他才终于对林拙有了回应:“好久……不见。”   他端起一幅冷硬的面孔,拿出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应当知道,我来此处是为何。”   他越说越觉得喉头艰涩,心头热血也寸寸碎裂成冰:“我今日来……本该处死你。”   林拙心头一抽,面上却还带着笑意:“哦?是么?”“本该处死……是真君此刻又换了念头?”她一步一步地靠近玄离,直到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尺远,林拙抬头,望进他金色的眼睛里:“那么真君,想要怎么处罚我?”“废除你的灵根……降为凡人。”   “哦……”林拙十分坦然地点点头,“那在这之前,请真君允许我做一件事情。”   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印上了他的双唇。   在玄离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将自己嘴中藏着的琉璃丹喂入了玄离的口中。   而后,她松开了手,笑眯眯道:“我请真君,吃糖呀。”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吃糖啦~——安利基友的耽美文~这篇文开文的时候就得到了基友很多帮助,我超感谢她的!这篇文虽然还很瘦小,但是很美味!大家感兴趣就看看吧=3=《我征服了老攻的七个人格》BY:昨夜新雪裴原当着摄影师干着侦探活其实是个杀手。   他接到委托,潜入一个危险分子的大脑,攻略他的七个黑暗人格。   七个人格分别是处刑人、偏执狂、情报贩子、失眠症患者……都在等着潜入者进来送人头。   裴原特意交代好了后事才进去,结果他一出现,传说中一分钟能灭世一万次的危险分子,立即跪下唱起了征服,天上的星星都能摘给他。   裴原:一脸懵逼.jpg七个人格:七脸懵逼.jpg过了一阵子,七个人格反应过来——他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叛徒正是他们的主人格——比他们危险、比他们腹黑,还比他们狂酷拽的正牌老攻!被抛弃的人格们瞬间弱小可怜又无助,纷纷劝正主回头是岸。   七个人格:你清醒一点,潜入者都是要来杀我们的!时亦尘:呵,老子愿意。 第五十章 七日囚   被喂了琉璃丹之后, 玄离的身体如她料想的一般软倒了下去。   这强劲的药性没有让他经历神志不清醒的时刻, 直接将他药倒至昏迷。   林拙半扶着他, 将他的身体抱在怀中,而后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清峻的睡颜, 而后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她承认自己有些卑鄙,利用了玄离对她的不设防。   她说不上来自己和玄离如今是什么关系,但她知道,这是一场猫与鼠的游戏, 她是那只鼠。   看起来仿佛是她在逗着玄离玩,实际上,被逗着玩的那个人一直是她。   所有的表面和平与欢乐, 在巨大的实力悬殊下,都能够被轻易地撕碎。   上一次在苍界,她请求玄离帮她救助沈凌霜, 他没有答应时, 她就已经对二人的关系开始警醒。   玄离的狴犴血脉, 让他天生坚守正义, 他是一名执法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是一名救助者。   沈凌霜的伤、赵倚晴的病,乃至于林正峰的逃亡,都与他无关。   而她承受了这些人的恩情, 又占据了原主的身份, 必须将这些都一力承担起来。   从根本上, 她与玄离走的就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玄离三番四次地潜藏在她身边, 或许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察觉到了她正游走在规则边缘。   她是囚犯,他是狱长,在立场的冲突面前,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便通通散做了青烟。   她伸手,将自己的那枚鱼形玉牌放入了他的掌心。   “我不是一去不回,”她也不知道他如今能不能听到这些话,但她还是忍不住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说罢,她收回手,正准备起身——却猝不及防被地上之人拉住了手腕!只见他双目清明,哪有半点受琉璃丹的影响?林拙大惊:“你……”话未说完,就被他用力一拉,带入了怀中。   他紧紧抱着她,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叫她整个人仿佛被被这气息点燃了一般,整张脸迅速变得滚烫起来。   她侧开头,想逃离那影响,却不期然感受到一股刺痛:他竟咬上了她的脖颈!尖牙刺穿她的皮肉,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这啃咬丝毫没有留余手,当中没有其他的情绪,只凭着一股横冲直撞的愤怒。   林拙一个恍惚,竟觉得自己像是虎爪之下被生啖血肉的猎物。   再然后,一个强硬而霸道的烙印打入了她的神识中,如同将沸腾的岩浆缓缓灌注进她的身体一般,使她痛不欲生。   不过三息的时间,她却仿佛经历了三个生死间的轮回。   “我已与你结契,”他嗓音沉沉,尚在痛苦余韵中的林拙,却感觉着声音缥缈如在天边,“此契名为,七日囚。”   “结成此契后,你与我分开不能超出七日。   如若你未在七日内回到无妄山,契约会直接将你的神识抹杀。”   他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你走吧,”他垂眸,掩盖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落寞,“我……等你回来。”   ……林拙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从契约的霸道效果中恢复了一些精神。   玄离早已经离开,她颈间的伤口也被他抹上了药膏,早已经愈合。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着玄离的气息——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野兽圈占的领地一般,禁止他人所靠近。   这气息……也未免太显眼了。   林拙苦恼地皱起眉:这让她怎么混进人群里?带着这股标记,她就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大灯泡!不过玄离已经做出了让步,契约……就契约吧。   林拙无奈地叹口气,从灵兽袋中放出了孔雀。   她本以为孔雀会因为这股神兽气息吓到,却没想到孔雀适应良好,仿佛根本没发现这股气息存在一般。   所以……只有她自己能够察觉到?林拙的心微微定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   这种感觉,就像是玄离无时不刻将她搂在怀中一般,十分羞耻。   林拙硬着头皮克服了这种羞耻,给自己和孔雀都贴上一张隐匿符,打开了林正峰给她留的一张地图,领着孔雀,朝着最近的城镇飞去。   飞了一个时辰,林拙落脚到了一处山南镇的地方。   她在镇外将孔雀收入了灵兽袋中,而后吞了一颗明轩给她的药丸。   她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镜中映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五官普通,眉眼寡淡,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她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束,确认都是一些大路货,没有超出练气修士该有的水平。   脖子上的幽冥项链藏无可藏,只得被她塞进了衣领里,又往项链上贴了一张隐匿符。   若是外人见她这么用符箓,定会咋舌此人身家丰厚。   能成功画出隐匿符的符师不多,隐匿符又为杀人越货保命必备,价钱炒得极高,练气期的修士,除非五大宗门亲传弟子,是没有人能够用得起的。   哪怕是内门弟子,想要用隐匿符,也得掂量掂量。   林拙不知晓外面的物价,用起来毫无负担——当然,就算她知道了物价,用起来也还是毫无负担。   云泊舟在无妄山闲得没事干,每天都画符,她去找云泊舟要传音符的时候,他顺手把其他的符也每样塞给了她一把,美名其曰报答她。   因为云泊舟在学会认那些古文字之后,画符的技术突飞猛进,废率极低,几乎是画一张成功一张,还经常能够画出上品的符箓。   看看,这叫什么,符师不可怕,就怕符师有文化。   林拙又把修为压低,确保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正常的练气四层修士之后,她往腰间别了一个半旧的储物袋,踏进了山南镇。   这镇子很小,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人物,正好可以用来让她学习一下外面的修士是如何生活的。   赵倚晴所缺的那些药,有些是普通药材,在镇子上估计就能够采买到。   在镇子上待个一天,再赶往大城市去买那些罕见的药材,七天的时间……还是有些紧张的。   林拙微微抿唇,走进了临街的一栋酒楼中。   酒楼中十分热闹,大半的桌子都坐满了人,有的是凡人,有的是修士,修士的修为都在练气三四层左右,却明显能够看出来,修士与凡人之间有一道分界线,隐形横亘其中,泾渭分明。   她走进大堂,在修士那一边,选了墙角的一桌坐下,跑腿的小二立即勤快上前:“上仙,可想要吃些什么?”林拙笑着望向小二:“你们酒楼的招牌都有些什么?”这小二只是个凡人,面对修士却丝毫不怯场,伶牙俐齿:“上仙,实不相瞒,我们春风楼有两道菜,是独门手艺,味道一绝。   但这手艺有些登不得大雅之堂,不知上仙……”雅不雅的林拙倒无所谓,她本身就不是在吃食上太计较的人。   不过若是玄离来就不一定了,她还记得当时给他喂蜂蜜,不肯喝,只有蜂王浆才屈尊降贵地尝了几口……林拙想的远了,一时便没有说话。   小二也不敢打扰她,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直到林拙从回忆里抽出思绪来,才朝小二点点头:“你说。”   小二堆满了笑脸:“这独门手艺啊,是炸泥鳅和烤鹌鹑。”   这么巧?林拙问道:“你们酒楼是靠这两道菜起家的?”“这倒不是,”小二道,“我们少东家自小爱看话本,看到话本上有炸泥鳅和烤鹌鹑,说是没吃过这两样,便让厨子找来做了。   这一吃,就上了瘾,每隔一段时间不吃就不舒服。”   林拙默然:看来这少东家和小棠看的是同一套话本。   她挥挥手:“那你给我上两盘。”   “好嘞!”小二给她倒了杯茶,又上了盘花生,连忙往后厨去了。   林拙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一边望着修士那边的动静。   有一桌修士坐了四个人,看起来像是兄弟,面容都十分相似,人高马大,一边喝着酒一边在争论着什么。   “大哥,不能买这把刀,一把刀十块中品灵石,那可是一千块下品灵石,我们四个一年才能攒这么多!”“就是啊大哥,我们都知道这刀好,可我们都买不起啊!每日的培元丹不能断,这一粒培元丹就一块下品灵石,我们四个联手才能打死一头白狼,一头白狼卖个十块下品灵石才够我们两天的开销,你说这十块中品灵石,怎么买得起!”被称作大哥的那人据理力争:“可买了那刀,我们只需出一人就能打死一头白狼……”四人辩驳几个回合,待到小二上菜来时,她已经从这些人的交谈中大致摸清楚了山南镇的物价。   看来这确实是个偏远小镇,莫说现在坐拥一座灵石山的林拙,就是原主从前,也根本不会将中品灵石放在眼里。   为了保证她的修炼,林正峰给她留的都是中品和上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又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也就是在外面,钱,她不缺。   但,又滋生了新的问题:钱太多了!林拙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地吃起了面前的炸泥鳅和烤鹌鹑。   还被说,金黄酥脆,味道确实挺好,她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想起了在无妄山嗷嗷待哺的棠红,大手一挥,让小二每样又做了三份。   她又吃了一份,而后将剩下两份收进了储物袋中,找小二结账。   小二笑道:“上仙,十枚灵珠。”   灵珠……一块下品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   这个常识,她在刚才那四兄弟吵架中听到了。   问题是,她连下品灵石都没有,更不可能有灵珠。   她朝小二尴尬地笑了笑:“能不能,拿培元丹换?”培元丹这玩意,可以用来增长灵力,明轩练了挺多,一股脑塞给她当糖豆磕。   “培元丹?”小二挠挠头,不能做主,请出了管事。   管事修为练气两层,查看了这培元丹的成色之后,对林拙赔着笑道:“上仙这培元丹成色有些奇怪,我只能当做五十颗灵珠来收。”   林拙想到无妄山内资源稀缺,明轩保不准拿什么药材替代了当中的一味,外人认不出来,便点点头:“五十灵珠也好。”   “那我找您四十灵珠……”“不用了,”林拙道,“我瞧着你们酒楼手艺不错,剩下的,都给我做这两道菜吧,我多带一些,路上吃。”   管事一愣,而后脸色笑成了菊花:“多谢上仙厚爱。”   大堂之上,二楼的雅厅内,一人听到此话,合起了手中的扇子,勾唇笑道:“平常人也就尝个鲜,难得有人与我喜好一致……还真是想,找她叙一叙呢。”   作者有话说:拙妹:万万妹想到啊,我居然是因为吃太多被人盯上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大家请拙妹吃炸泥鳅和烤鹌鹑~】 第五十一章 花蝴蝶   林拙坐在大堂内, 正等着后厨给她备菜。   忽然,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她抬头, 见到一名少年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她。   这少年身着一袭桃色衣衫,衣衫上纷繁地绣满了各式花卉, 花团锦簇熙熙攘攘挤成一团,绚丽张扬,衬得他面容艳若桃李。   见她望过来,他眼尾一挑, 桃花眼中顿时呈了满眼的风情。   温柔却又不轻浮,缱绻却又不挑逗。   他手掌在栏杆上一撑,顿时从二楼翻身而下, 像只蹁跹的花蝴蝶一般,飘然落在了地上。   转眼之间,他就已经坐在林拙的对面。   “这位姑娘, ”他开口, 嗓音也如同整个人一般慵懒缠绵, “在下想请你喝一壶酒。   不知姑娘喜欢梨花白, 还是桃花酿?”林拙微微笑了笑:“抱歉,我不喝酒。”   “那请姑娘喝茶,”少年又道,“我手中, 正好有一包千瓣雪。”   千瓣雪, 极其娇贵的一种茶树, 在杯中泡开后, 叶片沉浮有如千瓣雪,故此得名。   一两茶能卖一块中品灵石,原主从前倒是经常喝,在这边陲小镇上,这属于相当奢侈的东西了。   林拙谨记自己的土包子人设,又摇了摇头,迷茫道:“我不知那是什么。”   “无妨,”少年也没有与她解释的心思,一伸手,一个温润洁白的玉壶就出现在他掌心,“我来请,你喝便是。”   他掌心微微漾出红色的波纹,片刻后,就见那玉壶的壶嘴冒出了缕缕水汽,清香缭绕。   他拿出一对玉杯,一看就与这玉壶是一套。   他斟满了两个杯子,而后将一个玉杯推到林拙的面前:“请。”   林拙还是没有动,而是对那少年道:“无功不受禄,不知前辈为何对晚辈如此厚爱?”他没有刻意收敛威压,故而林拙能够看出来,这少年十五六岁左右,修为却已经到了筑基后期,隐隐已经有冲击金丹的实力了。   这样的速度,饶是放在五大宗门也能够称得上是一句天才了,为何会出现在这小镇上,还莫名其妙要请她喝酒?林拙身上本就怀揣着秘密,这少年一出现,她脑海中的神经就立刻绷紧了。   那少年似笑非笑,没有回答她。   小二正好端着菜送上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少东家。”   金黄焦香的炸泥鳅与烤鹌鹑摆上桌,那少年毫不客气地动筷,酥脆的声音在他唇齿间爆响,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他粗鄙,反倒莫名添了几分豪爽与快意。   林拙心中仿佛已经隐隐摸到了答案:怕不是这少东家一个人喜欢吃这两盘菜寂寞了,特地来找个饭搭子?林拙松懈了几分,也拿起筷子吃起东西来。   吃得口干舌燥了,便随手端起玉杯一饮。   少年含笑看着她:“滋味如何?”林拙不知他问的是茶还是菜,直愣愣道:“呃……好吃!”他没料想会得到这么简单粗暴的评价,顿时被她逗笑了,眉眼弯弯:“对,好吃。”   “只要是好吃,我拿千瓣雪配这凡俗物又如何?”他眉间倨傲,“那些人餐花饮露,违背本心去赞美那些一点滋味都没有的东西,美名其曰风雅,殊不知,那才是俗不可耐。”   他说完,话锋一转:“姑娘,我见你颇得我眼缘,可否愿意随行在我身边?”……啊哈?林拙愣了片刻,摇摇头,面上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多谢前辈厚爱。   只是……”“不愿便不愿,”少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不必解释。”   他也没有生气,衣袖一拂,转身离去:“你若改了念头,可以来春风楼找我。”   小二正巧又从后厨端上菜来,十分艳羡对她道:“我们少东家常请人喝酒,却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少东家天资极高,为师门长辈所喜爱,上仙跟着他,定会有大前途……”他眼神中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林拙只笑笑,并未答话。   若是五大宗门弟子,她不可能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五大宗门内,此人都出类拔萃,那些中小宗门,还不得把他当个宝?她将他端上来的菜都收入了储物袋中,待到所有菜都上齐,她离开了春风楼。   ……离开春风楼前,她已经和小二打听好了药堂的位置。   她出了春风楼,走过一条街,在街尾就寻到了。   药堂内有些冷清,只有一名小药童在守着。   药童见她进来,只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连招呼也未打,更别说做生意了。   林拙心中微恼。   她顿了顿,开口问道:“请问此处收丹药吗?”“收。”   药童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她:“你要卖什么丹药?”林拙拿出一个白瓶,倒出一粒丹药放在掌心:“培元丹。”   药童接过那粒培元丹,切下一点来品了品,而后道:“这丹方中换了一味药,品质低了许多……我便收你二十灵珠一粒吧。”   林拙心头火起:便是明轩用别的药草替换了这丹方,这培元丹也绝不应该贬值到这种地步。   方才那掌柜开价五十灵珠,现在这药童居然只给她开二十灵珠。   这药童,明摆着是欺生。   林拙收回那粒丹药:“不卖了。”   “诶你这人……”药童明显神色不满,“你这丹方闻所未闻,培元丹成色也就下品,我收你二十灵珠,已经是对你客气了。”   林拙不欲与他浪费时间,抬腿就走。   这镇上就一家药堂,她本想卖了培元丹买一些明轩给赵倚晴治病需要的药材,现在看来,还是去大一点的城镇中比较靠谱。   离这里最近的大城是泗水郡,若是乘孔雀飞过去,足足要飞一天,太浪费时间了。   她与小二打听过,从山南镇去泗水郡有传送阵,一次五十块下品灵石。   还有更便宜的狮鹭,一次十块下品灵石,只是要飞三个时辰。   林拙情况特殊,不敢去碰传送阵,只能乘坐狮鹭了。   拿着中品灵石不走传送阵去坐狮鹭……未免太惹人生疑。   她还是得想办法搞一点下品灵石,不能卖丹药,云泊舟给她的低级符箓,卖出一张去也行。   林拙心中盘算着,正好撞见也刚从春风楼出来的那四兄弟。   四人并排站在一起,虎背熊腰,实属一座移动的肉山。   林拙并未走远,正好听见了这四人与那药童的争执:“怎么培元丹的价格涨了二十灵珠?一个月前还是一块下品灵石,短短一个月,你就涨了两成?!”药童尖酸道:“你也知道是一个月前。   现在培元丹不好收,我们东家熟识的丹师,都不练培元丹了。   丹药少了,自然要涨价了。   价钱在这里,你爱买不买。”   “你!”“大哥,大哥别动手……”一阵纷扰过后,三兄弟联手把那被气急眼的大哥给拖了出来。   四人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那大哥双拳紧攥,而后咬牙道:“培元丹不能停,做大哥的,怎么也不能让你们连培元丹都吃不上。   那刀……我不买了!”他转身就要回那药堂,身前却忽然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将他拦住。   “这位大哥,”林拙抬头道,“你要买培元丹?”男人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拙嘴角漾起一个笑来:“正巧,我要卖培元丹。”   ……五人又回到了春风楼,掌柜的见到林拙,主动给她上了一桌好菜,并与她道:“少东家吩咐,以后上仙来春风楼,都不必付账。”   掌柜这阵势把四个大汉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方才吃饭时也看到了这少女与一名筑基修士同桌交谈,这才半信半疑地跟着她又进了春风楼。   没想到她还颇得那筑基前辈的喜欢。   见春风楼这么给面子,林拙不禁对那少东家多了几分好感。   她对那四人道:“我途经此处,奈何灵石已经花完,只能变卖丹药。   只是那药堂太黑心……”她欲言又止,四人中为首的大哥点点头:“我们懂。”   他们并不是山南镇的原住民,只是因为山南镇附近能够猎得许多低阶灵兽,这才在这镇中暂时住了下来。   山南镇中大多都是他们这样的外来修士,常常会被一些本地的势力所欺悔,那药堂便是如此。   四兄弟都是爽利人,林拙也不磨叽,拿出一瓶丹药:“这是我要卖的培元丹,与外面的丹方有些不同,你们可以验一验。”   四人都验了验,他们不懂丹方,尝了一点丹屑之后,只觉得与平常的培元丹并无什么不同。   又有春风楼少东家的信誉作为担保,他们立即以五十灵珠的价格买下了一瓶丹药。   林拙收到十块下品灵石,眉眼弯弯:“多谢四位大哥。”   几人就此别过,这四兄弟回到住所,当中的大哥一回去,就服下了一粒培元丹。   这培元丹一被他化开,顿时感到丹田涌上一股暖流——谁能想到,这以半价买来的培元丹,所蕴含的药力,竟是普通培元丹的两倍!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三兄弟纷纷围上去:“怎么样,大哥?”大哥睁开眼睛,双目亮得惊人:“这丹药……怕已经是上品培元丹,我们以这个价格买到,那小姑娘吃大亏了!”“快去找找这位姑娘在哪里,”大哥道,“我们不能这么坑人家,要把差的价钱给她补上!”四兄弟顿时又回到山南镇搜寻,可却听到,他们要找的那人,已经乘着狮鹭,往泗水郡而去。   作者有话说:小弟预备役蓄力中,进度条50%……花蝴蝶返场准备中,进度条80%……大老虎摩拳擦掌中,进度条10%…… 第五十二章 泗水郡(一更)   泗水郡。   林拙从狮鹭的背上向下望去, 一片建筑鳞次栉比, 看似纷乱又内有乾坤, 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的格局, 俨然是一幅太极八卦图。   驾驶狮鹭的人轻车熟路地与城门守卫打了个招呼,架着狮鹭进了城门。   这一条道路似乎是狮鹭专用之道,来往都是匆匆忙忙的狮鹭车架,并无多少行人。   待到狮鹭驶进一片停满狮鹭的空地, 林拙才望见面前纷繁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嘈杂之声络绎不绝。   泗水郡坐落在无妄山南方, 上有无妄山脉隔绝开无极宗、青阳剑派、太白宗,右有北望山脉隔绝开天照宗,远离四大宗门, 左方又为与世无争的药修圣地掩月谷。   五大宗门伸手不到此处, 故而此郡是散修天堂, 中小势力林立, 各路散修来来往往,并无任何势力做大,却又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平衡,几方势力联手掌管着这城中的安稳。   她一个乘坐着狮鹭到来的异乡来客, 在此处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   林拙从狮鹭背上跳下来, 给驾驶狮鹭的人付了十块下品灵石, 而后身旁立即有凡人向导上前:“上仙, 可曾是第一次来泗水郡?”他身后背着一个背篓,背篓内放满了卷轴。   他抽出一卷轴恭敬地递给林拙:“此乃泗水郡城内的地图,不知上仙是否要来一份?”林拙对那地图倒是十分心动,但一问,地图要一块下品灵石。   她现在倒是怀揣着巨款,但是……都不能花。   她想了想,问道:“我如今身上没有灵石,你能否带我去泗水郡城内最大的药堂,我去卖一些丹药,再付与你灵石。”   向导犹疑了一会儿,而后,点点头:“上仙,请跟我走。”   林拙跟着向导在坊市内七拐八绕,而后进了一个门面敞亮的药堂,名为归元堂。   药堂内人还不少,林拙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轮到她,药童十分和气地问她:“上仙,您想要些什么?”林拙拿出一瓶培元丹:“我想卖丹药。”   “请稍等。”   药童捻了一点丹屑,而后脸上有些不确定,又叫来了坐堂的丹师。   被他叫过来的丹师脸上带了些脾气:“你如今也学了不少东西,竟连这最初等的培元丹都分辨不出来?”药童赔着笑:“前辈,你看过便知道了。”   丹师随意地捏起一片丹屑抿入嘴中,然后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又捻一片丹屑,边品边道:“怪哉怪哉,这培元丹品质上上乘,这丹方也简陋,明显是用那随处可见的紫苏叶代替了一味苦棘皮,怎么会练出这么好的效果?”那丹师看向林拙:“你有多少这样的培元丹?从何处得到的?”林拙含糊道:“路上偶然救助一名丹师,他赠予的。   只得了两瓶,如今只剩一瓶。”   那丹师叹道:“可惜,可惜……”他大手一挥:“你这瓶培元丹我全收了,一粒两块下品灵石,你可愿意?”两块下品灵石?林拙暗自思量,那她卖给那四兄弟,卖亏了啊……不过已经卖出去了,多想也无益。   她点点头,答应了那丹师:“成交。”   林拙卖了一瓶三十粒培元丹,拿出一块下品灵石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向导,从他手中换得了一份地图,又买了一些天星子、冬葵、凤尾竹,这几样都是外面常见的药材,只不过无妄山内稀缺,也是明轩给她开出的丹方中,给赵倚晴治病所需的药材。   买了这些东西之后,林拙手中只剩下五枚下品灵石。   她寻了一客栈住下,一天一块下品灵石的房费,付了三块下品灵石,夜晚在客栈内住下,白天便出去闲逛。   泗水郡虽然离五大宗门都甚远,但五大宗门的影响力,在整个大荒都毋庸置疑。   茶楼巷尾,经常都会有五大宗门的奇闻轶事传出,不过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八卦,林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忘。   闲着无聊,之前在山南镇囤的炸泥鳅和烤鹌鹑便被她当零嘴吃掉了不少,还有散修好奇这喷香的事物,问她这是什么,听说是泥鳅与鹌鹑之后,都摇着头看向她:修士为了便于修行,本就该少吃食物,若是要吃,也应该吃那些带有灵气的东西,这些凡俗物,吃得多了,身体内会留下杂质,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到时不免进阶艰难。   林拙对那些目光泰然处之,照吃不误。   在她看来,这些食物留在体内的杂质几乎为零,而且停留在表面,极易排出。   反而是吃多了丹药,药渣中的杂质会渗入骨缝皮肉里——这些修士丹药吞得多,反倒计较起这食物来,真是舍本逐末。   林拙在茶楼坐了两天,在第三天时,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被一群练气修士团团围住,走进了茶楼里,风尘仆仆,似乎是刚从别的地方赶回来。   旁人恭维道:“前辈此番行走五大宗门,都有何收获?”那筑基修士先是抿了口茶,而后一开口,便是一幅指点江山的态度:“五大宗门,最近似乎都有些浮躁啊。”   “先说这天照宗,”那修士道,“天照宗的宗主之位,素来由聂家传承。   聂家此任宗主惊才绝艳,却也处处留情,偏偏他的血脉也继承了他的天赋,个个都是俊才。   先前聂潇拜了诸岱真君为师,这少宗主之位便落在了聂潇的头上,可最近,听说诸岱真人对聂潇生厌,有将他逐出师门的念头,少宗主之位坐的实在不太稳当……”诸岱真君?林拙想起那个把聂潇头发给剃光的人,一时好笑:虽说当时不知诸岱为何出手,但能对自己徒弟出手的人……可见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真情。   这筑基修士一番高谈阔论明显引来了不少旁听者,有人起哄:“那无极宗呢?”“无极宗也不稳当,蓬升真君知道吧,赫赫有名的炼器宗师,”那修士道,“他半年前为了给诸岱真君炼器,在护甲上炼制符文失败了,受伤闭关已有三月。”   蓬升真君……这是赵倚晴曾经的师尊,貌似与云泊舟师父的死有关。   旁人道:“好好的炼器师,怎得又与符文扯上关系了?”那筑基修士恭敬道:“蓬升真君触类旁通,为了提升护甲的防御力,不因循守旧,才会往护甲上加上符文。   此等钻研开创精神,我辈应当尊敬。   只不过蓬升真君这一受伤,无极宗便有些人心惶惶。   前些年无极宗已经仙逝一名真君,可是禁不起……”他话未说尽,但听者皆知,若是蓬升真君仙逝,无极宗无人坐阵,很快就会被剔除五大宗门之列。   众人皆静默了一瞬,林拙也随之垂眸。   炼器,符文……云泊舟那死去的师父,可是一名造诣不小的符师。   一时无人说话,林拙便主动问道:“太白宗呢?”“太白宗……”那筑基修士笑道,“太白宗倒是新出了一名元婴真君,只是可惜,那人已经叛逃出宗门。”   林拙心下一凛,不等她开口,就另有其人惊呼:“叛逃?”“那正峰真人,前两月破坏了太白宗的护山大阵,偷盗了太白宗的许多财物,正在被太白宗追捕。   追捕中,他击杀了三名金丹真人,竟意外进阶至元婴。”   林拙不知道此条消息是真是假,在她的印象当中,林正峰不是这样的滥杀之人。   她皱起眉头,那筑基修士瞥见她神情,问道:“小姑娘,你为何听到这消息,如此紧张?”林拙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地抬头望着他:“这真人……啊不,真君,如此噬杀,若是遇上他,我岂不是没有命在?”“哈哈哈哈哈!”筑基修士大笑,“小姑娘,你想太多了,出现此等情况,几大真君,必将联手将他击杀。   五大宗门平素虽然霸道了些,但维护大荒的稳定,却义不容辞。”   林拙刚为林正峰进阶而感到开心的心情,立马就跌至谷底。   众人见她面容,以为她还在为此事担心,纷纷半是取笑,半是安抚起她来。   “小妹妹,修仙一途,本就是如此,生死无常,”一人叹道,“我们散修,没有师门庇护,更应当是如此。”   一群散修顿时顺着他的话纷纷感慨了一番,而后又转向别的话题,林拙又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之后,离开了茶楼,往问情巷而去。   这问情巷,是泗水郡著名的花街,丝竹靡靡,灯影暧昧,满街都是脂粉浮动之香。   林拙穿梭其中,都能够听到花娘们妩媚勾人的轻笑。   还有鸨母站在一旁,与她调笑道:“上仙,进来尝尝鲜呀,我们新来的小倌,可十分清秀呢。”   林拙充耳不闻,走到了这条街的街底,面对一块黑黢黢的石墙,握着一块中品灵石,直直撞了上去。   再一睁眼,她手中的灵石已经消失,而身上也被披上了一袭黑袍,掩盖住了她的面容与修为。   这正是她来此处的原因——这问情巷中,藏有泗水郡的黑市。   在酒楼内无所事事听散修聊天吹水的那两天,她探听到了这个地方,此处几乎是泗水郡公开的秘密,一块中品灵石的准入费要价太高,让许多散修望而生叹,却也正好符合林拙的需求:隐秘、安全。   只有一点不好,买卖东西,全凭眼力。   好在明轩细心,给她丹方的同时,还把一些珍贵药材的特性也给她标注了出来,让她起码不会两眼一抓瞎。   林拙揣着明轩的丹方,沿着黑市的摊子慢慢走过去。   她在一个摊位上见到一味草药,驻足停留,却没注意到,与她擦肩而过一人,放慢了脚步。   那人鼻尖轻嗅,黑色的兜帽底下勾起一个笑容:在这泗水郡,为何有人身上会带着炸泥鳅的香味?虽然淡得近乎没有,但他鼻子最是灵敏,如何能闻不出来?他脚步一转,进入了沿街对面的一栋阁楼。   一进入阁楼,黑衣男子摘下兜帽,一时容色满堂。   一老者迎了上来:“少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一青年也迎上来,态度散漫道:“少主。”   他随意朝来人点点头,又钻回了后面:“这培元丹真是奇怪了,我钻研了三天,明明白白地知道它的丹方,却怎么都练不出它的药效。”   老者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我怎么会让你去坐堂,早跟你说人外有人,你一贯心高气傲听不进去,看,这回栽跟头了吧!”原来这青年,竟是那日收购了林拙培元丹的丹师。   青年嘟囔道:“若是让我见到练出此丹之人,我必要抓着他探讨三天三夜……”“培元丹?”他伸开手掌,露出林拙当日与管事付账的那粒培元丹,“你说的,可是此丹?”青年拿起丹药,点点头:“对,就是此丹!”男子笑笑:“炼丹之人我不知是谁,卖与你这丹药的人……我却是又见到了。” 第五十三章 问情阁(二更)   “那小姑娘?”青年丹师回忆了一番那人的样子, 却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偶然从丹师手中得到了这丹药而已。”   “崔宣, ”男子明明还是少年,气势却不知胜过那青年多少倍, “我进来前见到了她,她正在外面挑选药材。”   “这……”崔宣百思不得其解,“她即能进这问情巷,说明她有中品灵石, 为何还要卖丹药?”要知道丹药难得而灵石易得,这上品丹药,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远远不是灵石的价值可以比拟的。   老者摸着胡须道:“怕不是这姑娘,就是那丹师本人。”   “不像,”崔宣断然道, “那姑娘绝对不是丹师。”   老者敲他一下:“你又自视甚高了, 你先前不还觉得外面的丹师都比不上你, 看看人家, 这些培元丹都是一炉出来的,颗颗都是上品……”少年敲了敲桌子,也道:“她不是丹师。”   丹师常年浸润在草药中,会有一股草木之气, 她没有。   崔宣紧接着道:“但她一定与那丹师熟识, 或者手中还有很多培元丹, 否则不会舍得将这丹药卖出。”   老者道:“培元丹说不上有多难, 但连中级丹师,也少有人能练出上品的丹药。   我想并非丹方问题,而是炼制手法有误。   此丹师能稳定这水平,手中定是有独门之秘。”   少年勾了勾唇角,手肘搁在桌上,掌心斜斜撑住下颚:“若是能够稳定大批卖出这培元丹……我们的药堂又能扩张几分,在整个大荒,都能与掩月谷名下的药堂一较高下。”   老者点头道:“少主目光长远。”   培元丹乃是修士基础修炼时所用的丹药,虽然价钱低,可出货量极大。   不仅散修,各个宗门的外门弟子每月培元丹的份例也不够,时常需要去药堂购买。   上品丹药难求,上品的培元丹,质量高,价钱也说不上贵,人人都能买得起。   掩月谷专修丹道,名下的药堂也负有盛名,若是供货稳定,能从掩月谷手中啃下这一块肥肉来……利润一定极其可观。   崔宣也想到了此处,越想越兴奋:“少主,我定会早日将这秘方钻研出来!”“不必,”少年抬手,“让她将那丹师找出来便可。”   崔宣神色有些不高兴:“那岂不是要让利与对方……”老者又敲他一下:“等你钻研,那得等多久!万一她将丹药也卖给了掩月堂呢!”少年无意听这二人争辩,戴上兜帽,起身准备离开。   老者连忙问道:“少主不看一看这半年以来问情巷的账目?这半年来,每日几乎都能进账五千块上品灵石,阁主知道后定会十分欢喜……”“她不会欢喜,”少年兴趣寥寥,“她只巴不得我赶紧找个女人双修。”   老者尴尬道:“阁主也是一片为母之心,希望少主修习功法后,名正言顺地继承问情阁……”“真是没意思,”少年撇撇嘴,“她当年被人所负,开了一个春风楼,日日等他回来,宣称痴心不改,却尽行那滥情之事,还将宗门也搞得乌七八糟。”   少年挑眉道:“我桑吾,何须采补别人来增进修为?这阁主之位,谁爱要便要去吧。”   少年飘然离去,老者看着他的背影叹道:“少主还是太年轻气盛啊。”   崔宣倒是颇为赞同桑吾:“我也觉得这问情阁太乱了一些。   师父啊,要不是欠了阁主恩情,你会在问情阁做事吗?凡是正经修士,都对问情阁避之不及。”   “你懂个屁,”老者道,“问情问情,这问情阁的功法,在于这一问啊!鱼水之欢是问情,相思成疾,也是问情。   少主不愿双修倒是无事,只怕他……根本就不懂情。   不懂情,他的功法修至金丹后,便再难寸进。”   “总会有人让他懂的,”崔宣敷衍地安慰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师父,“就少主那模样,哪家姑娘看了他不得春心萌动的。   你看他去买那秘方,肯定不用说几句话就能把那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他不缺桃花,师父你可别瞎操心了。”   老者又叹:“怕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因果轮转,他这流水,终也有变成落花的一天。”   ……泗水郡果然不愧为散修圣地,黑市上各类东西应有尽有,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黑市上不会出现的。   林拙在黑市上寻找草药的同时,看到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根断了一半的狼牙棒、一个用旧了的脚盆、一件造型堪比比基尼的护甲……有些东西一看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销赃的,还有一些则可能是摊主或炼器师的恶趣味。   林拙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画一个中品灵石的门票钱,进来卖这些玩意——而且这些东西,还真的有人买!林拙默默吐槽:可能是因为别人体质特异,能够看透这些外表破烂的东西里面高尚的灵魂……她反正没有点亮捡破烂的技能,只能老老实实地去买草药,与摊主各种杀价。   毕竟灵石不是玄铁矿,她用完,就坐吃山空了。   之前在苍界时搜刮的东西倒是能够拿来变卖,只是她时间不多,在山南镇待了一天,又在泗水郡待了三天,四天时间已经被她浪费掉了,她若是不能够一次搜寻齐这些药材,下次离开无妄山,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半天过后,林拙在黑市内买了一堆药材。   因为害怕明轩不能够一次成功,每样药材她都多买了一些,粗粗一算,她花掉了一百块上品灵石!纵使现在拥有林正峰给她留下的一堆灵石山,她花出这些灵石也分外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她也知道,这笔钱必须花。   若是不治好赵倚晴的病,赵倚晴在十个月的九重莲台上就必死无疑。   她叹口气,将这些药材都悉数收入储物袋中,准备离开黑市,去找最后一样药材。   最后一味药材价钱最贵,也最是稀有,正是当年原主与云泊舟结仇的那栖云牡丹,她在黑市,根本没有见到栖云牡丹的一丝影子。   当初原主毁坏了这牡丹,林正峰足足赔了云泊舟一千块上品灵石,这还是在云泊舟师父介入调和下的友情价……难以想象她现在要花多少钱才能将这栖云牡丹买回来……甚至有钱都可能买不到,这么珍惜娇贵的东西,本就是有价无市。   林拙一瞬间有些疲累,很快又给自己鼓起劲来。   这一次尽力去搜寻吧,实在找不到,只能另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大师兄,如若不行,可以尝试一下在外面发展几个靠谱的小弟。   她能够在外行走的机会肯定不多,必须要有人在外面接应她。   那些从苍界搜刮来的东西,以及明轩的丹药、云泊舟的符箓,都可以通过接应的人想办法变卖出去,多攒一些灵石,同时购进一些物资。   想着想着,林拙忽然察觉到有一人正在尾随着她。   她心中警醒,走至黑市的出口,暗自掏出一张隐匿符,在走出黑市穿墙而过的瞬间,给自己贴上,然后又吞了一颗易容丹,将自己换成一张青年男子的脸,设上双重保险。   瞬息做完这一切之后,她钻进了最近的一个青楼,混杂在人群里面,掩盖住自己的气息。   不料身后那人却像是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一般,视线一直紧紧地黏着她,仿佛透过空气就能够发现她的踪迹。   她确信云泊舟的隐匿符能够瞒过起码金丹修为的人,云泊舟曾经告诉她,这隐匿符能在沈凌霜的面前潜藏十五息。   但身后那人的修为明显只有筑基,却与她如影随形。   林拙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衣物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做上了什么标记。   她无奈地在人群中左右绕行,随便进了一个并未关紧的房间,屋内正卧着一小倌,似乎在对镜练习怎么讨好客人,衣衫半露,眉目含春。   林拙正准备动用神识搅乱灵气让这小倌昏迷,然后换一身衣物,却没想到,她一动用神识,便触动了那契约的烙印,而后,她便感到一股浩瀚庞大的威压沿着那烙印传了过来!她竟催动了玄离的神识!玄离契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契约之后,二人的神识是连为一体的!林拙连忙切断神识,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被唤醒了神识的玄离,牢牢地将神识的主导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透过神识,看到了屋内的一切,那周围暧昧的陈设与床上娇柔的小倌直直撞进他的眼底,让他双目立即变得血红。   他冷冷道:“你在哪!”“吱呀——”就在此时,这房间的房门也被人推开。   玄离看到,一名衣着花团锦簇,面若桃李的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他桃花眼上挑,藏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姑娘,别躲了。   你身上有我最熟悉的味道,即便你躲到天边,我也能将你认出来。”   “林拙,”玄离的声音莫名平静了下来,“你告诉我,什么叫最熟悉的味道?”林拙:“……”作者有话说:拙妹:逛青楼被抓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五十四章 王小翠   两个人一齐对上, 林拙一时竟不知该先应对玄离还是先应对眼前的少年, 脑子打了死结。   玄离感受到她微妙的停顿, 仿佛自己的胸口埋了一堆火药一般,一点即燃。   他暗自磨牙:若是她真与这陌生男子扯上什么关系, 他定要亲自将她抓回来!就在气氛诡异僵住的当口,后知后觉的小倌突然见到一人闯进来,惊声尖叫:“啊——”桃花眼少年蹙眉,手中展开一把折扇, 轻轻一挥,那小倌便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他“唰”得一下又将扇叶折起,泰然自若地在屋内的小桌旁坐下, 手中百无聊赖地转着扇柄:“姑娘,还不愿意现身?”林拙想了想,又吞了一粒易容丹, 恢复了之前五官平平的姑娘相貌, 而后将身上的隐匿符揭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 望着那少年:“这位前辈,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你只见过一次,并不相熟。”   少年笑道:“饭我没有乱吃, 话, 我也没有乱说。   你身上那股炸泥鳅混着烤鹌鹑的味道, 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林拙恍然大悟:居然是这里出了破绽!但林拙明显感到, 玄离的神识仍然还在紧紧压制着她,得到答案之后,也没有丝毫放松。   她无奈与那少年道:“你就因为这个跟踪了我一路,逼得我不得不躲进青楼?”半是质问那少年,半是解释给玄离听。   “当然不是,”桃花眼少年眼尾一挑,“我是与你来谈合作的。”   林拙莫名其妙,果断拒绝:“我实力低微,与前辈没什么好谈的。”   “不用叫我前辈,”少年道,“既然是谈合作,我想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   我乃桑吾,问情阁的少阁主。   这一整条问情巷,乃至里面的黑市,都是我问情阁的产业。”   林拙感受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要她还在这条巷子内,她就在桑吾手中,插翅难逃。   她眸色一沉,正要开口,桑吾却又道:“那么姑娘,你的名字?”林拙随口胡诌了一个假名:“王小翠。”   桑吾愣了一瞬,而后笑弯了眼:“小翠,好名字。”   他也不计较这是真名还是假名,顺着话便说道:“那小翠,我也不与你绕弯子。   你卖与归元堂的那瓶培元丹,品质上乘,不知能否将丹师引荐与我,卖与我丹方?”林拙道:“不能。”   “为何?”林拙倒出那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与那丹师只是萍水相逢,如今已经找不到他了。”   桑吾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直接了当道:“你在说谎。”   “你就当我在说谎吧。”   林拙耸耸肩,一幅你爱信不信的样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我该回家了,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玄离心中一顿,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桑吾似笑非笑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拙被他逼急了,又开始满嘴胡话,“我道侣不喜欢见外人。”   道侣?!玄离大惊,缓了片刻后才意识到她是在与那男子扯谎。   “道侣?”桑吾笑容僵在嘴角,打量了她片刻,又笑得意味深长,“小翠,你又说谎。”   他握着扇骨敲了敲桌子:“我是问情阁之人,我们问情阁修的功法……你应当也听说过。   双修之法,阴阳调和,让我阁中之人都练出一双利眼。   我一看便知,你是处子之身。”   “嗡——”桑吾话音一落,林拙识海中神识顿时动荡不堪。   远古兽威磅礴且澎湃,随时可能浩荡而出将一切碾碎。   玄离似乎很生气?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苍界又来人了?”怎么会将他惹得如此生气?玄离沉默半晌,道:“你快从他身边离开。”   不然他会……忍不住想对这个男子动手!虽然林拙不知道玄离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立即答应了他:“好。”   “少主不愧是花丛老手,懂得真多。”   林拙顺着桑吾那句处子之身接了下去,她身为现代人的灵魂,根本没意识到桑吾对她说出的这句话在大荒有多露骨大胆,若是寻常的女修士,根本接受不了与陌生男子谈论这个话题——而她也没觉得一个在问情宗耳濡目染的人对她说出这话有什么不正常。   所以她不但一点没生气,还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扯谎:“世上有千万种人,便有千万对道侣。   少主理解不了灵魂与思想的共鸣,我也理解不了你们问情阁的双修之法,那便井水不犯河水吧。   那丹师,我是真的不知道行迹,你寻我也无用。   少主,告辞。”   “灵魂?思想?”桑吾低着头,品味着她的话,忽而勾唇一笑。   这一笑犹如万千桃花盛开,艳艳不可方物:“你又怎知,他看上的不是你那副皮囊?”他抬头,少女已经走到了门边,正要推门离去。   他叫住她:“小翠,你如今给我看的,也不是你真正的皮囊吧。”   少女的步伐丝毫没有停留:“与你无关。”   桑吾望着她的背影,已不想与她谈培元丹,也不想找那丹师,反倒对她这个人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来:她处处是谎言,那她的真容是什么样的?她师从何处,来自何方?他下意识地起身追上少女,伸出折扇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却不期然从她的身后跃出一只猛虎的虚影,一爪将折扇拍断,连带一股巨力将他向后掀翻。   他后背直直将身后栏杆撞碎,控制不住地跌落下去,鸨母尖细的嗓音响彻云霄:“哪里来了这么个混账,敢在问情巷闹事!你们几个,给我把那栖云牡丹给护好了!”林拙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听到有人坠地的巨响也没有回头,而是一点麻烦都不想沾,只想离开这地方。   但她却在听到“栖云牡丹”几个字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回头望去,正好见到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牡丹,盛放在盆中。 第五十五章 百花宴   看着牡丹完好无损, 鸨母松了口气, 指着地上之人骂骂咧咧:“我打死你个……”倒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   那人发丝散乱, 衣衫被扎破,唇角还淌着血。   这般狼狈的情形下, 他的面容却反而染上了几分凄美,比他身旁的红牡丹还要绝艳。   而后鸨母的声音急急顿住,仿佛被人捏住了嗓子:“少、少主……”她连忙上前将桑吾扶起来:“是谁……是谁将你打伤的!”桑吾伸手抹干净唇角的血,朝着人群中某处望去, 双目含笑:“无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下来。”   不小心……不小心能够把自己伤成这样?鸨母也不是傻子,按下心中的疑惑, 让人扶着桑吾去治伤。   桑吾却拒绝了她,站起身,穿过人群走到了林拙的身边。   “你为什么没有走?”这是她离开的好时机, 可她却还是留了下来。   桑吾眼中闪着几分雀跃:“你愧疚了?”林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问道:“那盆栖云牡丹, 怎么卖?”桑吾一愣,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盆牡丹,正好离他摔落的地方,只有一尺之遥。   原来她刚才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牡丹……他的笑容淡了几分:“不卖。”   林拙:“……”看着眼前的少女吃瘪, 桑吾又高兴了, 他与她解释道:“那是百花宴夺得头魁的奖品, 并不能当成寻常牡丹来处置。”   “百花宴?”林拙好奇地问了一句, 桑吾便给了讲了这当中的因由。   简单来说,就是这问情巷里面的青楼都是问情阁的产业,为了提升青楼之间的竞争活力,每三个月都会有一场百花宴,每个青楼派出五人参赛,由修士投票,夺魁的那个青楼能够得到栖云牡丹。   类比一下,相当于观众投票的团体选美大赛。   而栖云牡丹到手之后,买卖由青楼任意处置——但夺魁的青楼根本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中,只将牡丹摆放在楼中任人观赏。   因为牡丹在这里,就是一块活字招牌,这三个月内有牡丹的青楼,业绩定然会比其他青楼翻番。   栖云牡丹的花期也正好是三个月,开了三个月之后,便会枯萎凋零。   林拙听完思索道:“原来如此……”林拙直指问题的中心:“这作为奖品的牡丹都是你们问情阁提供的吧,那你们问情阁的牡丹,卖不卖?”见少女非要这牡丹不可,桑吾挑眉道:“你若是让那丹师卖与我培元丹,我便做主将牡丹卖你。”   “我说过,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现在不知道他的行迹。”   林拙还是没有将明轩供出来。   她本能地并不想在桑吾面前说真话,死咬着人设不松口。   她知道,暴露的越多,她的身份就越危险。   若是一不小心查到了无妄山,查到了青莲阵已被她破开……那便是一个天大的把柄递到了桑吾的手上,只要桑吾有心通知五大宗门,她必定会被五大宗门围剿通缉。   比起这个风险,她宁愿去别处搜寻牡丹。   不等桑吾回话,林拙便道:“既然谈不成买卖,那便告辞了。”   桑吾嘴角噙着笑,喊住她:“小翠,你若是真要买,迟早还会撞回到我手中来。”   “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这栖云牡丹,你翻遍泗水郡,也只有我问情阁中有。”   林拙皱眉:竟是这样?她退让一步:“那除此之外,少主要如何才肯将这牡丹卖我?”桑吾朝她身上一瞥,迂回道:“因这百花宴为一场盛事,名气响亮,如今已不局限于问情巷,泗水郡的女修皆可参加。   除了头名外,第二三名也均有丰厚的奖励。”   林拙默然:从青楼选美变成了全民选美?宗门弟子肯定不屑于去与青楼女子比美,但这里是泗水郡,散修天堂,散修们为了丰厚的奖励,与青楼女子比美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桑吾笑道:“后天便是百花宴,你若是想要牡丹,拉上四人,报名参加这百花宴即可。   夺得头魁,那牡丹便是你的了。”   他倒想看一看,这少女会不会为了牡丹,而露出自己的真容。   这也是一种思路……林拙暗自道:她倒不必报名,只要找支队伍帮她们夺魁就可以了。   不就是选秀吗,现代选秀扎堆,谁还没追过几场——台上的人倒不一定要多美多强,只要足够能拉票就行。   要和其他人比吸引眼球,比拉票,她可有十八般武艺能用。   见面前之人态度松动,桑吾继续引诱她:“怎么样,留下来看看?”林拙正要答话,却感受到识海中一阵震动。   “不要留下来。”   玄离硬邦邦道,“你说过要……回家的。”   最后三个字几近呢喃,林拙没有听清。   她明白玄离的意思,他不想让她与桑吾多接触。   但林拙想起刚才的事,心中有些添堵——如果没猜错,桑吾从楼上摔下来,是玄离出的手。   然而方才玄离出手,她竟一丝察觉都没有!锁住了她的神识,随时掌控着她的动态,还能绕过她的神识,直接对人出手……据她所知,哪怕是主仆契约,都不会这么霸道。   这契约,绝对不止七天未回到他身边就被抹杀这么简单。   玄离有事瞒了她。   林拙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复玄离,而是与桑吾道:“敢问可否有哪个青楼从未得过头魁?”有赢便有输,青楼之间实力肯定不是特别均衡,她找散修的队伍不知找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如直接从实力弱的青楼入手——这样的青楼,获胜的渴望也要更加强烈。   桑吾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想了想道:“红杏楼。”   “多谢。”   林拙转身出了这青楼,桑吾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没有阻拦。   等到看不见人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弯腰,狠狠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直关注着他的鸨母大惊:“少主!”“无事,”桑吾狼狈道,“带我去找崔宣。   另外……不要告诉阁主。”   鸨母点点头,将他送到了黑市的药楼处,而后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一道传音符,将今日少主受伤、又与陌生女子相谈甚欢一事,与阁主将消息递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搓手手,拙妹下章要在青楼左拥右抱啦!让红杏楼c位出道! 第五十六章 荧光棒   林拙离开桑吾之后, 明显感到玄离又生气了。   他这一回神识十分平静, 没有动怒, 但却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像是一座蛰伏的火山, 表面平静,内里却岩浆翻涌。   他明显心里有气,又闷声不吭,等着她主动解释。   可林拙自己心中也有气, 她也不理玄离,踏进了隔壁的红杏楼。   当下夜色沉沉,正是喝酒享乐的好时候,别的青楼热热闹闹,红杏楼却冷清萧条, 只有零星几名客人。   故而见到她进来, 鸨母先是一喜,而后看清她是一名女子,脸色顿时失落了几分,却还是好声好气道:“这位上仙,我们楼里不做女客的生意。”   林拙环视了一番楼内的环境:要说差, 也不算差, 帐幔飘飘、幽香阵阵,明显能够看出布置得都很精心, 但就是……十足的凡间风格。   她方才观察了一番问情巷的几家青楼, 发现这些青楼都挺舍得下血本, 在楼内布置了光影绚烂的阵法不说,还时不时用几道符箓。   这符箓应当是青楼请符师特制的,并没有攻击性,撕一张冰符,便雪花飘飘;撕一张木符,便百花满庭,极其擅长制造氛围。   除此之外,似乎每个楼里都还有一些异宝,碰上人多的日子,都会拿出来给客人们助兴。   相比之下,这红杏楼乏味的招数在修士们面前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林拙看了一圈,心中已经对这红杏楼的风格有个底了,那鸨母却是被她这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毛毛的。   这女子……是来这干嘛的?鸨母脸色冷了几分:“姑娘,我们红杏楼不欢迎惹事的人。”   林拙抱臂笑了笑:“我不是来惹事的。   后日便是百花宴了,想拿魁首吗?”“想拿,我便帮你。”   林拙说完,鸨母只觉得眼前来了个疯子。   她正要一口回绝,却见眼前的少女掌心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而后她听见少女道:“这样的夜明珠,我还有一筐,都可以提供给你。”   鸨母动了动嘴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隔壁的翠云间,有一回就是让姑娘们都穿上了明珠粉制成的羽光衣,夜色中衣裙飘飘闪烁,温柔地仿佛坠落了漫天星河。   那场百花宴,翠云间得了魁首,百花宴结束之后,看热闹的那些女修回去后,一度将夜明珠的价格炒到极高。   一筐的夜明珠,成色还都这么好……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相信少女说的话,但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鸨母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飘:“你图什么?”林拙道:“夺得魁首之后,那盆栖云牡丹归我。”   鸨母心中暗自腹诽:这么多夜明珠,已经足够买上一盆栖云牡丹了……这些有钱人的喜好还真是独特。   她犹豫之时,少女又道:“你得了夜明珠,就算没有得魁首,也不吃亏,不是吗?”鸨母望着少女生机勃勃的眼睛,不知怎么,头脑一发热。   反正红杏楼如今也没什么好输的,回回都在百花宴中垫底,这次听这少女的,又如何?“好,成交!”“爽快!”林拙拍掌道,“那好,你现在,把后天要上的五个姑娘们带给我看看。”   ……娇杏正对镜无聊描着妆,忽然侍女急匆匆地喊她出去,说红姑找她。   “什么事呀?”她嗓音懒懒地拖长,身子却动也未动。   侍女道:“说是来了个教习,能让你夺花魁。”   “噗嗤,”娇杏手上一抖,眉毛都画歪了,“让我夺花魁的教习?”她拿起一块帕子将画歪的眉毛擦干净:“红姑也真是,什么人都能忽悠她了。”   娇杏重新描好眉毛,缓缓起身:“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个教习。”   娇杏款步下了楼,看见楼中的姐妹们也都懒洋洋正好被喊了出来。   几人相视一笑,眼神勾连间,便准备好了给这教习一个下马威。   一行五人磨磨蹭蹭,走到了红姑的身边,却见红姑身边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毛都没长齐。   娇杏顿时心中更加不快了:“红姑,这么个人,如何当我们的教习?”红姑不语,垂头望向安坐的少女。   之前二人便说好,五个姑娘的一切都由她来掌管,但真当她楼里的宝贝们现身之后,她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这少女,真的能制得住她们吗?林拙递给红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悠悠地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娇杏情不自禁呼吸一顿。   ——红杏楼落魄,她们的身价不比隔壁翠云间,鲜有人为她们一掷千金。   哪个女子不爱美?对于明珠粉做出来的羽光衣,她们也是眼馋得很。   眼馋归眼馋,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她娇笑一声:“一颗夜明珠就能当我们的教习了,红姑,我们红杏楼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一颗?”林拙挑眉一笑,打开储物袋,“叮叮当当”圆润光亮的夜明珠砸了满地,直接在这红杏楼淌了满地。   百来余颗夜明珠铺在地上,映照出一片梦幻的光泽,也映照出娇杏及其他人错愕呆滞的脸庞。   “这……”她们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对方脸上隐隐的兴奋。   娇杏更是第一个出头,在少女面前表现道:“教习,我是娇杏,还请多多指教。”   她眼波一横,其他的姐妹们顿时不甘示弱:“我是青杏……”“我是银杏……”姑娘们挤挤嚷嚷地围坐在林拙的身边,争先恐后地讨好着她,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楼里来了一位一掷千金的恩客。   林拙却含笑不语,拾起一粒夜明珠。   她手中稍稍灌注灵力,这夜明珠就化作了一团细粉,从她指尖纷纷扬扬地落下,恍若星屑一般。   “你们错了,这些夜明珠,主要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她望着指尖那一点星屑,眼瞳也仿佛有了荧光,“但却是,你们制胜的法宝。”   搞选秀怎么能少得了应援呢,搞应援,当然需要荧光棒!……第三日,百花宴。   泗水郡作为散修聚集的大城,百花宴素来是乏味修炼生活中的一场盛事。   起先不过是常去问情巷的那一波恩客以及没钱却又好奇的男修会去参与这百花宴,后来百花宴开放,泗水郡中的女修也可报名,这百花宴渐渐就盛大了起来,半城的男男女女,闲来无事都会来看一看,宗门弟子若是来泗水郡,有些还会特地留下来,只为了看一场百花宴。   百花宴所设的地方,在于问情巷临街的问情湖。   问情湖之上正好有七个亭台,每到百花宴之时,问情阁修士便会冰封湖面,抛出一莲花法器,高悬于空中。   冰封湖面,是为了让泗水郡的修士好在亭台之间自由行走,每座亭台上都会有队伍轮番表演,而只有每座亭台中的得胜者,才能够拥有上莲花法器上表演的机会。   林拙跟着红姑,站在红杏楼最好的视角内,远远望着问情湖的亭台之争。   百花宴的投票要砸真金白银,亭台之争,一块下品灵石能买一张票,并且观众只能在进场前买票,一人只能买七张票,即,一亭一票。   当然,将七张票全都投给一个亭也是可以的。   这一块下品灵石也不贵,很多人随手就花了,虽然看起来数量不多,但一个晚上下来,少说能让问情阁赚上五百块上品灵石。   亭台之争是小意思,莲台之争才是大头。   到了莲台之争,对于每个人投票的数额没有限制,只要有灵石,就能往里投。   七个亭台旁各自有一投放灵石的光柱,灵石越多,光柱便越高,实时更新,玩的就是心跳。   林拙琢磨着,设计出这个制度的人要是去了现代,一定是选秀教父。   红姑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估摸着亭台之争快结束了,问道:“小翠,真的不用我们跟着下去看看吗?”“不用,”林拙摇头道,“只要我说的事情,你照做了就行。”   “已经照做了,那……”红姑心中忐忑道,“我们就在这看着。”   这个名为王小翠的少女,那天直接把一粒夜明珠碾碎就罢了,后来,半数的夜明珠都被她碾碎了。   她本以为碾碎的明珠粉是要与姑娘们做法衣,没想到,她竟让她找人弄了许多水晶花的空杆子,将明珠粉灌了进去!水晶花就是大荒常见的一种野花,枝叶如同水晶一般透明,因此得名。   纵使她曾经见过许多败家的公子哥,往水晶花里灌千金难求的明珠粉……也实属头一回。   等夜明珠碾碎一半,攒了一堆的空杆子之后,那王小翠说,这便是荧光棒了。   这个词倒是贴切又稀罕,她从未听说过。   今日百花宴开场,她安排的小贩便带着这些空杆子进了场,朝着问情湖上的修士兜售起这荧光棒来。   卖的便宜,五十灵珠一根,因着确实稀奇,买的人也不少,左右不过图个乐子。   虽说明珠粉确实售价不菲,但要使荧光棒发亮,只需要内里有一层薄薄的明珠粉。   红姑粗粗一算,其实每个荧光棒所耗费的成本,比她想象的要小得多。   五十灵珠一根荧光棒卖出去,不仅不赔,还能赚得薄利!天色渐暗,她看着场上买荧光棒的人越来越多,场中星星点点恍若流萤成群,心中渐渐的,生起一股自信来。   此次就算得不了花魁,她红杏楼,也能够得前三!……与此同时,红杏楼不远处,翠云间的观看位置百花宴最好的房间中,一男子半卧在榻上,身边放着一碗已经冒着凉气的药汤。   他闲极无聊朝着窗外瞥去,又见到同往常一样献媚的表演。   “没意思。”   他别过头,随意地用手指在窗框上画着圈。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并未画圈,而是在画着一个人的名字——王小翠。   是真名吗?不,她那么狡猾,一定不是真名。   想到她,桑吾的嘴角不自主地噙着笑:这几天,她在红杏楼闹的动静都传到了他耳里,饶是他,都猜不出来她想要干什么。   他端起那碗被放凉了的药汤,皱着眉喝了下去。   这女子,有趣是有趣,未免出手太狠了一些。   也不知她的实力,是如何契约了这么强大的灵兽……桑吾想着想着便走了神,不过片刻,天色暗了下来。   他忽然发现,问情湖上,除了彩灯之外,忽然显现出流萤一般的痕迹。   他转瞬便反应过来,这便是王小翠搞得那什么荧光棒。   这东西不错……桑吾想了想:是个新鲜玩意,与百花宴也意外得合拍。   只是唯有一种颜色也未免太单一了一些,以后可以多搞出一些颜色,甚至可以让每个颜色与参赛的队伍挂钩,于百花宴,又是一大笔进账。   他想得越来越深,甚至现在就想要把手下给叫过来。   却在这时,他望见第一支队伍踏上了莲台,竟是红杏楼的人。   他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莲台上,想看看王小翠会怎么让红杏楼的人得到花魁。   比舞技比歌技,红杏楼的人都样样不突出,在问情巷的几个楼中,差了远了。   他等着红杏楼的人起舞,却未想到她们五人都穿了一身利落的短装,飒爽又英气,还别有一番娇媚在其中。   莲台上摆了一面大鼓,一人站在鼓面上,四人环绕,手中皆拿着鼓槌。   而后这四人,跟着琴音与琵琶音,敲起鼓来——手中的鼓槌,明明灭灭,竟是那荧光棒!不,不是荧光棒。   桑吾想:水晶花的空杆子支撑不起这样强度的敲击,定是用了别的什么材质,往其中灌入了明珠粉。   桑吾直立起身子,继续看着这个表演。   纵使是鼓舞,有那么一点新意,但也远远不到能够夺得花魁的地步。   以往的表演中,每个楼的姑娘都会着重朝着一个方向摆弄动作——有那么一群公子哥,若是高兴了,一掷千金,仅凭一个人便能将一个队捧起来,并且还十分享受这种操纵结果的快感。   这鼓舞,不讨公子哥们的喜欢。   他摇了摇头:王小翠这盆栖云牡丹,怕是拿不到了。   这也正好,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如此看重这牡丹,逼迫她一番,没准能够见到她的真容。   他心思又飞到了王小翠的身上,台上的舞便没有留心看。   等他再次留心时,台下泱泱一群人,竟随着台上的舞步一起摇摆了起来!数千的荧光棒在摇摆之中一齐挥舞,被封在其中的明珠粉被抛上抛下,明明灭灭,汇聚成一片绚烂的灯海,台上与台下,一起躁动了起来,气氛热烈万分。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的场景,此时已经不是莲台上在起舞,而是所有人都在随之舞动!……红姑远远望见这场景,也惊讶万分:“难怪你要将她们的舞改成鼓舞,原来……”原来,竟是为了配合着荧光棒。   之前她们排舞时她便发现,这鼓舞并不难,动作更是简单到几近幼稚,用到鼓槌的动作极多。   这样的表演,别说莲台之上,就是亭台之争,都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可没想到,台上那些简单重复的动作,配合着台下一大片的荧光棒,竟让台下的人也跟着舞动了起来。   舞动乃其一,其二,便是壮观绚丽的明灭光影。   如同海浪一般,潮水往复,随着莲台上的动作,漾出一圈圈的白光,实在是美极了。   红姑至此,对王小翠心服口服:“我竟不知道,还有人能将表演做到这种地步……”林拙勾唇笑笑:“见多了就好了。”   她在现代时,也是追过几场音乐节和演唱会的人。   调动气氛,小意思。   林拙满意地看着台下的场面,忽然感觉,神识一阵松动——竟是与玄离的契约有了裂痕!“你的神识,”与她冷战两天的玄离,终于也因此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为何涨得如此之快?”林拙抿了抿唇,连忙查看系统面板——好在二人契约之后,玄离没有发现系统的存在,不然她在玄离面前,可是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她点开积分记录,猛然发现,上面汇聚了密密麻麻的“+1”。   粗粗一算,已经达到了上千,并且还在持续地增长之中!林拙心中一喜:本来荧光棒只是她用来调动氛围的,现在看来,无心插柳,反倒间接满足了她的强迫症。   并且神识增长得多了,还能让契约松动!她对契约本身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做犯人的,要有做犯人的觉悟。   但这契约过于霸道,将她监视得死死的,玄离还有事情瞒着她,她便有些不乐意了。   “林拙?”见她不答话,玄离急道,“你可是动用了什么秘法?”感受到他的关心,林拙心中复杂。   她叹口气:“我很好,没事。”   玄离那头似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默不作声。   二人说话时,莲台上的表演到了尾声,娇杏她们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们一齐坐在鼓上,面向着台下,围成一个圈,而后放下鼓槌,轻轻地唱起歌来。   唱得是大荒人人都熟知的民谣:“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她们缓缓唱着,用手势引动着熟知这小调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汇集的声音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形成了整齐的全场大合唱。   人人都在这合唱中找到了自己的一份情感寄托,人人都莫名被这合唱的氛围所感染,甚至还有人,悄悄红了眼眶。   透过相连的契约,玄离也听到了这歌声。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粗犷厚重的合唱钻进他耳里,他脑海中不期然就想起了一个影子。   他用望着那裂痕越来越明显的契约,眸色黯了黯。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一道金丹后期的神识,正带着杀意,朝林拙探去。   他眼瞳瞬间凌厉万分,以元婴的威压,直接撞上了那道神识!林拙只感觉脑中突然一阵嗡鸣,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玄离给她留下的神识烙印,消失了一半!再然后,一个妖艳又盛气凌人的影子御空在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便是伤了我儿的那女子?确实有点本事。”   “不过我儿所受的伤,我必要在你身上十倍地讨回来!”玄离听到此话,顿时暴起,一跃而上,腾至云巅。   是他自大了,以为这契约不会出问题,能够一直护她安全无虞,却没想到突生变故。   她不过练气七层,他却因一时不忿,给她招来了一个金丹后期的敌人!他徒手对着云层一撕,眨眼便从无妄山到了泗水郡。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不借助任何符箓与法阵就能穿梭空间,这对空间规则的领悟,何等的登峰造极!作者有话说:民谣:《诗经·王风·采葛》选秀规则胡扯的,有bug请勿介意(介意我也改不了,作者又被举报锁文了_(:з」∠)_)另外谢谢大家的鼓励,都看到啦=3=气了一天已经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了,会努力恢复状态好好更新的。   你们看这章就很粗长!夸我夸我!——另外安利一下基友的文~感兴趣的看一看吧=3=《穿回后我凭实力翻红了》by末回之穿到修仙世界几千年,一道天雷又给乔眠劈了回来。   曾经的乔眠一夜爆红风光无限,可惜花无百日红。   现在的的乔眠是耍大牌、轧戏、炒绯闻、撒谎精……不光不红,负面绯闻还多的吓人。   重回困境,乔眠想开了。   拜托,和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相比,这种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财源滚滚的娱乐圈,这不就是飞升吗?!修仙修不好魂飞魄散,演戏演不好,除了被骂还能咋的?大不了看看银行卡余额好了,除了钱啥都是王八蛋。   小助理颤巍巍的递过了行程表:“乔姐,这里有个真人秀,你做吗?”于是一个月以后,众人就看着过期女星乔眠重登V榜榜首。   众人:什么情况?乔眠不是早就flop了吗!!#看了真人秀以后。   众人:真香。 第五十七章 小白脸   林拙此时被这变故搞得猝不及防, 抬头望向眼前的女子。   此人眉目艳丽肃杀, 大红长裙中开了一条长长的分叉, 风一吹,直叫人望见她雪白的大腿, 半隐半现,浮想联翩。   联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眼前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桑吾的母亲,问情阁的阁主。   感受着这凛冽的杀气, 林拙背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玄离远在无妄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来当她的救兵。   她现在没有别的助力,只能搬出桑吾。   于是她与之斡旋道:“前辈,这当中可是有什么误会?可否让少主与我见一面,当面澄清?”“误会?”女子一抬手, 手中握住一长鞭, “便是有误会,又如何?”她长鞭一扬,劈头盖脸地朝林拙身上挥去,等级的压制使她根本无法闪躲,那一鞭在她眼中快得只剩残影, 叫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长鞭就要落到她身上——却有一人突然破空而至, 挡在了她身前,抬手抓住了那长鞭。   黑袍褐发, 瞳仁灿金, 明明身影修长劲瘦, 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巍巍高山。   林拙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莫名狂跳了起来:玄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见他薄唇紧抿,用力一拉,那长鞭便从问情阁主手中脱离而出。   问情阁主一个踉跄,被这股劲拉得直直歪倒朝隔壁的木楼撞去。   她身形未稳,玄离却不打算放过她,扬手一甩,这长鞭便朝着她反抽了过去!“娘——”“啪!”柔软如丝又硬如烙铁的长鞭裹挟着毫不留手的力道,落在了突然飞出的少年背上。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散了开来。   玄离抽完这一鞭,将手一松,长鞭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林拙:“你没事吧?”林拙深呼了一口气,而后弯起眼睛:“没事。”   她心中有疑问万千,但她瞥了瞥身边的红姑,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红姑收到了少女掂量的视线,战战兢兢将自己往后缩了一点。   刚才那情形,也太吓人了……在问情阁手下做事,阁主她是见过的。   阁主与她新请的教习不知有什么恩怨,一上来就要抽鞭子就罢了,这教习竟不知哪来一援兵,直接将这鞭子反抽向阁主!要知道阁主可是金丹后期,放眼泗水郡,都没有一位元婴真君,阁主的修为,足以在泗水郡横着走。   眼下,却凭空出现了一名能让阁主吃瘪的人物!红姑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这两天她待教习都毕恭毕敬,没有敷衍。   谁能想到,这如她一般修为的小练气修士,能有这么硬的后台呢。   就是不知道,这教习与这神秘男子之间,是什么关系……她神思乱飞,忽然听见一声暴喝,阁主提剑而来:“敢伤我儿,我杀了你!”“桑眉,”那神秘男子忽然叫破了阁主的名字,“一百年过去,你竟混成了这幅德行,青阳见到你如此,还不知该如何痛心。”   听到“青阳”二字,暴怒的女人蓦然放大了瞳孔,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这一张脸。   她嘴唇嚅动几分:“你、你是……”……百花宴,莲台之上。   娇杏一行人并不知道红杏楼内发生的变故,她们与其他几队人并排站在一起,等待着最终的投票。   她从台上望下去,排队投票的人手中皆握着那荧光棒,细碎的微光,一点一点地汇聚成长河。   而与此同时,属于她们的那一根光柱,正在随着越来越多灵石的投入而迅速飞涨,远远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娇杏,”银杏激动万分地望着她,“这一回,我们没准真的能拿魁首!”“魁首……”娇杏望着那根耸入云霄的光柱,恍若做梦一般。   半个时辰后,投票停止,她们的票数仍旧遥遥领先。   司仪道:“此次百花宴的魁首——”不等他公布,台下众人便齐喊:“红杏楼!”浪涛一般的欢呼声,让娇杏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血液不受控制,跟着这呼喊声一齐沸腾起来。   那个不起眼的教习,将明珠粉灌入水晶草中,把鼓舞改成那样简单的动作,如此怪异的行为,竟真的让她们赢了!“赢了!”素来与她别苗头的青杏,竟也激动地上前抱住她:“我们红杏楼赢了!”“赢了……赢了!”娇杏也不再矜持,几人抱作一团,又哭又笑,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奖品下了莲台。   一行人兴奋地回到红杏楼,却发现楼内不知为何变得安安静静,一点没有夺得魁首的热闹感,反而十分压抑一般,楼内之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娇杏一行人奇怪地走进了厅中,却见厅中教习与一男子对桌而坐。   娇杏好奇望向那男子,被他容色晃了一眼。   他褐发金瞳,带着几分贵气,又带着几分野性,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交织,又带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她来来往往见过不少姿容出众的宾客,外面封的泗水郡第一美男——她们少主,她也见过几回。   这些人俊朗各异,但论长相,都比不上眼前这男子。   只可惜,这男子一丝修为都没有,不过是个凡人——看他发色和瞳色,似乎还不是纯正的人族血脉。   她曾听说过,泗水郡中有些修士会去买一些灵兽,而后强行给它们灌化形灵丹。   吞服灵丹后,灵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才会化作人形,化形过程中,还要损耗掉大半的修为。   如此化形之后,灵智仍然未开,没有人修的智慧,却也丧失了野兽的本能。   而若是怀孕了,生下的孩子,命运更是悲惨,不会继承修士的天赋,也不会继承灵兽的天赋,完完全全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不过因为姿容俊美,在奴隶市场,倒是极为吃香。   这男人……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娇杏将眼神收回,略带些遗憾,又落到了他对面少女的身上。   这男人,与教习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教习包养的小白脸?娇杏疑惑间,林拙望见她们,笑道:“回来了?”娇杏开心地迎上去,将怀中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栖云牡丹摆在她面前:“教习,看,我们把花给你带回来了!你看,这还是并蒂花!”林拙望着终于到手的栖云牡丹,洁白如云,还是两朵,眼瞳也亮了几分:“谢谢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娇杏拉着姐妹们,团团围在她的身边,“如果没有你,我们今天可拿不到头魁。   我们教习这么优秀的女人,一般男人可轻易配不上。”   姐妹们收到她的意思,跟着你一眼我一语地吹捧起教习来:“就是,教习出手豪绰,那明珠粉,谁能有这个魄力灌进水晶草里?”“教习才思敏捷,不输男儿,我在莲台上时,望见台下的点点星海,真是从来没见过这场面……”“教习奇招制胜,我之前不解为何我们的舞步被改得这么简单,原来竟是为了与台下一齐配合!”……几人越夸越起劲,又是给少女捶背捏肩,又是给少女倒茶递果子,红姑望着那男子越来越冰冷的气息,瑟缩地站在一边,递了个眼神给娇杏,示意她不要惹事。   这尊煞神,将阁主与少主都煞得铩羽而归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凑什么热闹!娇杏莫名其妙:那男人不过就是一凡人罢了,她替教习挫一挫这男人的锐气,有何不可?她们教习这么厉害的姑娘,就是配筑基修士也配得上,何苦跟在一个废人身边?林拙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听了几句彩虹屁,等到她们越夸越离谱之后,连忙挥挥手,将她们赶回去休息了。   红姑看着男人冰冷的脸,也识趣地退下了,一时间,偌大的厅中,只余他们二人。   玄离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几分:“牡丹你也拿到了,现在跟我回无妄山。”   “好。”   林拙点点头,折下一朵牡丹,放入储存灵植的玉盒中收了起来——她的空间法器中不能放活物。   玄离提醒她:“还有一朵。”   “我知道呀。”   林拙将另一朵牡丹也折下,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中,贴近他。   玄离被她这举动弄得一缩,而后感受到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围绕,半是放松半是僵硬地等着她的靠近。   林拙一笑,将这朵白牡丹簪在了他衣袍右衽的第三颗盘扣上。   “这朵牡丹,送给你。”   无论她心中有多不喜欢这个霸道的契约,对二人关系的感官有多复杂,但无可否认的是,玄离不仅从未伤害过她,还不远千里前来保护着她。   她顺势虚抱了他一下:“谢谢你今天……出现在我身边。”   玄离一动不动,望着她,金瞳中满是情绪翻涌。   林拙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耳根悄悄发烫。   她轻咳一声,将这份尴尬掩饰过去:“走吧,我们回……唔!”她话未说完,玄离的双臂就紧紧地搂住了她,牡丹被这一撞,花瓣散了满地,一片花瓣正好打着旋,落在了她微翘的唇珠上。   玄离低下头,轻轻地衔上那片花瓣。   而后,用力吻上了她的双唇。   作者有话说:娇杏、青杏、银杏:跟男人比起来,当然是姐妹重要!我们都是教习脑残粉!左拥右抱林小拙√醋味熏天大老虎√很久之后。   林拙:听说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还是废人?玄离:……呵。   不可描述一整晚之后。   玄离:废人?腰快断了的林拙:……太累了,写到一半睡着了orz另外,回看前文发现原本的地名是泗北郡,写着写着就被我写成泗水郡了……泗水郡读起来顺口一些,后文统一都用泗水郡啦。 第五十八章 不公平   突然被玄离吻住, 林拙的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   一丛火从她的唇瓣烧起来, 将整张脸都烧得通红。   她一时间, 竟不知道做何反应,只能任由自己被男人刚烈炙热的气息包裹。   直到片刻后, 她的意识才匆忙回笼,慌乱地伸手一推。   一伸手,她就触到了男人紧实的胸膛。   坚硬皮肉的下方,是他有力跳动的心脏——每一声心跳, 都犹如擂鼓,重重敲击在她的灵魂之上。   玄离,他……林拙眸中流露出一丝痛苦,而后一闭眼,狠狠推开了他。   但她手脚发软, 一挣扎, 反而使他双臂收紧,搭在她的腰上,更加用力地将她按向怀中。   林拙被这一下挑起了火气来,一张口,咬上了他的下唇。   玄离仍旧没有松手, 望着她的眸子, 与她僵持。   直到林拙的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惊觉自己咬破了他的双唇, 下意识地感到愧疚与不安, 松开了他的下唇, 玄离也随之,松开了手。   “我……”林拙抿了抿唇,唇边还是他血液腥咸的味道,“对不起。”   为了咬伤他而道歉,也为了自己,暂时还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二人立场对立,这感情当中交杂的元素太多,他的心热忱纯粹,她却无法做到同等待之。   这不公平。   林拙的心一阵抽痛,而后她强压下这种感觉,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牡丹花瓣一片一片地捡了起来。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牡丹,可惜花都碎了……”林拙一面心疼,一面试图将这尴尬缓解过去。   玄离却没有搭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气氛仍旧没有缓解,林拙呼吸一顿,背对着他:“我去与她们道别,然后跟你走。”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上了楼梯。   余光却瞥见,他颀长的身影,孤寂而落寞。   ……娇杏一行人还沉浸在百花宴的余韵中十分欢腾,却见教习走上来,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娇杏柳眉一扬,拉着她道:“教习,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欺负你了?”“咳咳咳咳!”红姑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被娇杏这口无遮拦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拙也被小白脸这个说法呛了一下,她不知道娇杏为何有这种误会,但她无意解释:“与他无关,只是我要走了。”   “要走?”这回,屋内人都齐齐望着她。   “嗯,”林拙淡淡道,“该回去了。”   娇杏那义愤填膺的劲头也冲淡了几分,恋恋不舍道:“那你以后……还回来吗?”“说不准,”林拙道,“但若是回来,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好。”   娇杏望着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泗水郡中多离别。   散修本就飘无定所,来来往往也是常事,很多人一别,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散修还不像宗门弟子有命牌,杳无踪迹之后,连此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故而教习说的话,她也只当做是安慰。   “红姑,”林拙又道,“卖荧光棒的钱,就先存在你这里。   栖云牡丹我拿走了,少了这个噱头,你便可以拿这笔钱给红杏楼添置一些物件,布置起来。”   红姑也点头道:“好。”   气氛陡然冷了下去,红杏楼几人都有些伤心。   她们身在欢场中,见多了人情冷暖,像这少女一般的人,却是头一回见。   相处了几天,她将所有人的底都摸得清清楚楚,自己却滴水不漏,叫人看不透她的身份。   说她凉薄,她又尽心尽力地为她们规划;说她真诚,她又从不透露关于自己的半点信息。   但无可否认的是,她将红杏楼带到了另一条路上,不再死气沉沉,而是起死回生。   红杏楼众人心中思绪万千,林拙却没有多加感怀,与她们略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等她下去之后,玄离的神情已变得有些冷淡,隐隐拒人于千里之外。   啊……林拙敛眸:果然生气了。   见到她下来,他对她道:“你先回去,我去见一名故人。”   林拙沉默一会儿:“好。”   玄离倏而离开,独留林拙一人缓步走在泗水郡内。   这样也好,林拙自嘲道,这不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回去之后,找他解除契约,日后便与他保持距离吧。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向了城中停满狮鹭车架之处,从泗水郡回往山南镇。   ……另一头,玄离没有动用空间法则,而是飞行到了泗水郡西北处的北望山脉上方。   他在上方俯瞰一会儿,望见一云雾缭绕之处,落了下去。   一落下去,护住此处的阵法便立即运行起来,朝他发动攻击。   他轻轻一挥手,那些骇人的攻击便消弭于无形。   “谁!”阵法中,有人感受到了强敌来临的气息,严阵以待。   “辛柳,是我。”   他视阵法为无物,朝内步去。   被称为辛柳的那人,也卸下了心防,对他行礼道:“玄离真君。”   他如释重负道:“收到你的传音符之后,便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过来,还怕你会找不到这山沟里……”玄离扫了他一眼,道:“还用找吗?百年过去,你依旧还是在此处,为桑眉种花。”   泗水郡中,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栖云牡丹养育成功,只有问情阁能够拿出牡丹来,也是因为辛柳。   辛柳苦笑:“我不过一介小小牡丹花妖,不种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干什么……”玄离不语,望着阵法内连绵不绝、姿态各异的栖云牡丹,忽而笑了一笑。   辛柳明明是一介金丹大妖,操纵灵木之术登峰造极,却总是黏在当时还是筑基小姑娘的桑眉身边,鞍前马后。   从前他不懂这心情,现在……他好像有些懂了。   纵使她防备拒绝,纵使生气难受,也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身边。   玄离道:“我之前与你说,想要一株栖云牡丹,如今……”辛柳的目光带着几分不解:“嗯?”“这些牡丹,我都买下了。”   玄离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牡丹,金瞳被山风浸润了几分温柔。   作者有话说:玄离:听说有人心疼牡丹?——最近熬夜太狠,休息不足,本章更新短小一点,明天会双更补上=3=安利一下基友的文,超甜的小甜饼,不甜不要钱!——《只许对我撒娇》by最爱梅子酒【糖精小软妹和高冷骄矜占有欲强大少爷】文案:五岁那年,迟芮到叶家寄住,遇到了叶家大少爷叶明寒。   第一次见面,酷酷的男孩冷着脸:“谁允许你碰我的模型了?”那戾气乖张的模样,连保姆管家都瑟瑟发抖。   然而小团子非但没吓哭,还拉住他的袖子,笑吟吟道:“寒哥哥,来陪我玩呀。”   他冷漠拒绝,并不准她再靠近他的模型半步。   半年后,迟芮的父母来接人。   还是那个男孩,此刻却拉着小妹妹的手,眼圈红红的:“你要肯留下来,我把模型都给你!”叶明寒一直觉得,他只把迟芮当妹妹。   直到某天,撞见她拉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两个小酒窝美又甜。   那一刻,妒火烧光了理智,他直接将小姑娘堵在楼道里,按在墙上狠狠地亲!一吻结束,叶明寒伏在少女耳边,声音低哑,透着危险。   “这辈子,只许对我撒娇,懂?” 第五十九章 阵道门(一更)   林拙又回到了山南镇。   一走下狮鹭车架, 她就被一个壮汉给拦住:“姑娘, 终于找到你了!”“你是……”林拙半天没想起眼前人是谁来。   壮汉憨憨一笑:“那天你卖给了我们兄弟一瓶培元丹。”   “哦……”林拙想起来了。   去泗水郡之前, 她卖出了一瓶培元丹来换车费。   想必这几人是知道了这培元丹的好处,还想再买一些。   “抱歉, 你们还想买的话,我这里已经没有了。”   林拙步履不停,掠过他身边,壮汉急得立马像抓住她, 林拙一躲,警惕道:“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想动手我就喊守卫了。”   狮鹭车架的附近就是传送阵,建造传送阵的难度太大, 通常在阵法附近会有守卫的修士,以防有人对传送阵动手脚。   “不是,姑娘, 我……”他满头大汗, 支支吾吾半天, 终于将话憋了出来, “我……是来还给你钱的!”林拙一愣:“还钱?”大汉猛地点头道:“对,大哥说你卖给我们的是上品培元丹,我们上次用五十灵珠一粒的价格买你的丹药让你吃亏了,必须按照上品培元丹的价格, 把这个钱补给你。”   “这是三十块下品灵石, ”大汉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你收下吧。”   林拙接过荷包, 他笑了笑:“本来我们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山南镇来,但大哥坚持要我们轮流在这里守着你,嘿,没想到真被我守到了……这下大哥该放心了。”   “姑娘,我走了,”他朝林拙挥挥手,“我还要去与大哥他们多打几头白狼赚钱买法器呢!”“等等。”   林拙叫住了他:“你们打一头白狼,能赚多少钱?”“你也想赚这个钱?”大汉打量了她一下,诚恳道,“姑娘,那白狼虽只有练气三层,但厉害得很,我们兄弟四人联手要用一天才能将它制服,这些天轮流派一人来这附近守着你的踪迹,三个人去猎狼,更是身上挂了不少的伤。”   他撸起袖子,给林拙看自己身上这些天新添的伤疤,又道:“你若是想去打白狼的话,首先不能在它的皮上留下伤。   白狼最值钱的是那张狼皮,皮相完整的,价钱能够翻几番。   其次小心它的尾巴,被它的尾巴打中,可比被爪子打中要严重得多。”   他絮絮叨叨给林拙交代了一番之后,才道:“至于价钱嘛,完整的皮子能卖上八块下品灵石,好的时候九块,这个不愁卖;狼眼可以炼器,但一般只收一对,有时候没人收,能卖个两块下品灵石;狼肉价格不稳定,有时多有时少,最多的时候,撑死也就一块下品灵石;有闲心的话,狼尾巴上的毛你能收起来,卖给那些凡人做毛笔,也能赚一些灵珠,我们兄弟几个太糙,干不了这个活……”林拙认真听完了他这一大段话,没有打断他的热心。   大汉以为她是真心想做这个活,心中恻隐道:“要不……你跟着我们一天?看看我们是怎么上手的。   姑娘,不是我吓你,我们兄弟几个第一次猎白狼的时候,四个人都被搞得血肉模糊,养了半个月才好……”林拙笑了:“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只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们,能不能见一见你们的大哥?这件事的酬劳,我可以出一块上品灵石。”   ……林拙被这大汉带到了一个逼仄的房间,而后离开。   半个时辰后,四兄弟齐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我是郑大,”四兄弟中的老大咽了咽口水,而后小心翼翼道,“不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事情?先说好,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兄弟不干。”   林拙道:“不难,但也不简单。   我想要你们替我转交一个储物袋给太白宗之人。”   之前她在红杏楼时,有考虑过要不要请红杏楼的人帮她去找大师兄。   但转念一想,红杏楼属于问情阁辖下,并不是好的人选。   眼下正好这四兄弟看起来人品不错,她或许可以赌上一赌。   她拿了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麻烦你们兄弟找到太白宗阵道门季星,替我交给他。   作为报酬和传送阵往来的路费,我付给你们一块上品灵石。”   “这……”郑大道,“储物袋中可有什么贵重物品?我说实话,我们兄弟必定以保命为先,若是这储物袋被抢了,只怕我们赔不起……”距离越是远的传送阵越是耗资巨大,故而泗水郡只与离得最近的掩月谷之间有传送阵,并不能直接去往其他四大宗门。   五大宗门之间联系也不是很紧密,只与自己地盘相连的宗门之间有传送阵,普通修士要想去往太白宗,需要从掩月谷到无极宗,而后去往青阳剑派,最后才是太白宗。   打家截道的修士不在少数,这当中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可知。   一块上品灵石的报酬,他虽然眼馋,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接的起。   听到他这么说,林拙高看他一眼。   这话可谓说得十分坦诚,也足以体现他的心性。   若是一般的散修,怕是只会天花乱坠地夸海口,早已经应承下来。   “放心,一些小东西。”   里面装的,不过是一道传音符的母符,与一瓶培元丹而已。   桑吾盯上这培元丹,定然是这丹药中的利润空间巨大。   她信不过桑吾,但她信得过大师兄。   林正峰现在还在逃亡途中,阵道门的处境肯定也不好。   如果大师兄能够顺利收到传音符,她这边就可以直接与大师兄对话,通过明轩将丹方告诉他,将这个生意做起来。   如果没有收到传音符,也没有关系,这些东西并不会暴露她的身份。   郑大想了想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下……”林拙点点头:“好。”   她走出屋外等了一会儿,一刻钟后,郑大将她叫了回来。   “姑娘,”郑大道,“这一单,我们接了。”   林拙弯了弯眼睛:“多谢。”   郑大又问:“姑娘,若是你要找的那人,不愿意见我们,也不愿意收下东西怎么办?”呃……林拙倒是疏忽了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又给了郑大一块玄铁矿。   虽说玄铁矿的主要出产地为无妄山,供给五大宗门使用。   但周边的余脉也有小矿洞产出,五大宗门有时也会放一些玄铁矿在大荒流通,若是郑大被人中途抢了,也不会惹人怀疑。   林拙道:“你以此为信物,交给他。”   郑大与兄弟对视一下,大眼瞪小眼。   还以为姑娘家的信物会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东西……结果是一块黑扑扑的玄铁矿?……太白宗,阵道门。   季星脸色阴沉地从外回来,有师弟被他脸色吓到,问他:“大师兄,怎么了?”季星缓缓收起脸色,转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无事。”   宽大的袖袍下,他却已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管事堂那群人欺人太甚,宗门弟子理当有月例,管事堂上次苛扣他们便算了,这一次,竟直接不给了。   还有那些宗门任务所发的灵石,轮到他们阵道门完成的任务,竟能少一半!可怜师弟们辛辛苦苦去完成任务,还以为勤奋起来就能让他们这一脉不这么落魄……其实根本是被当猴耍!他掌管着阵道门的开销,为了让小师妹好过一些,上一次交给她的幽冥石中,他从开销中也划了一部分灵石给小师妹,眼下被苛扣,又要维持正常的开销,他手中的灵石已经所剩无几。   给小师妹灵石的事情并未让师弟们知晓,不过师弟们若是知晓,也不会反对,只是人多嘴杂,师父曾经见过他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如今师父突破了元婴,追杀他的三位金丹师叔都被元婴天劫波及,受了重伤,他们一脉在太白宗中更是难上加难。   因着师父背上了偷盗财物的恶名,他们想要去接一些布阵的私活,也没有人敢要他们。   现下阵道门捉襟见肘,他看来……只能隐姓埋名,去青阳剑派,或是无极宗的地盘探一探,找一些需要阵修的生意。   季星思忖片刻,心下已有了决定。   他叫住刚才那名师弟:“你与他们说,我去青阳剑派一趟,这些日子好好修炼,不要懈怠。”   “青阳剑派?”师弟问道,“去那做什么?那群剑修个个都狂得很,师兄,是不是他们又得罪那群剑修,让你去收拾烂摊子了?”青阳剑派与太白宗比邻,经常会起一些摩擦。   季星性情好,从前阵道门还兴旺的时候,就经常有人请他去给太白宗的人出头。   后来阵道门出事,季星又被请过一回,只不过这一回,都是请他去明晃晃地被羞辱。   太白宗人故意去惹事,叫他去背锅。   “你想岔了,”季星面不改色地说着谎,“我不过去拜访一名老友。”   “哦……”师弟点点头,看着他走远,过了一会儿,忽而又皱眉:“奇怪了……我怎么不记得师兄在青阳剑派,有什么老友?” 第六十章 小豆丁(二更)   离开了山南镇后, 林拙乘着孔雀回到了无妄山。   一回去, 她便用传音符找到了棠红, 约在了山谷外。   “林师姐,”棠红问她, “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怎么都找不见你?”林拙神秘兮兮地一笑:“我去给你弄好吃的了。”   棠红的眼睛亮了几分:“烤鹌鹑?炸泥鳅?糖葫芦?”“对呀!”林拙把从山南镇买的烤鹌鹑和炸泥鳅,已经在泗水郡那几天时买的糖葫芦一样一样拿了出来:“来,尝尝看。”   “哇!”棠红是真的很开心,盯着这三样食物看了又看:“原来是这样的!”她有些垂涎, 但是没有动手,而是问道:“林师姐,我可以带给明轩吃吗?”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明轩,林拙失笑道:“你可以把他叫出来一起吃。”   “好的!”她清脆地应了一声,一溜烟钻进阵法里就不见了。   她把东西收了起来, 背靠着树干, 等着他们出来。   她让棠红把明轩叫出来,一是直接把炼丹的材料都交给他;二来,则是有意想要告知棠红,她已经离开过无妄山这件事情。   无妄山内消息闭塞,物资也匮乏, 若是她外出行走, 必然要再次和玄离扯上关系。   她不想为难玄离。   站在他的立场,他看守犯人, 无可指摘。   但……棠红与明轩不是犯人。   他们是出生在无妄山的狱二代, 连九重莲台都不用参加, 五大宗门的规则自然对他们没有约束力。   然而明轩武力弱,棠红遇事不如明轩想得深远,这两人得搭配到一起,才没有短板。   她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让这两人替她做。   所以,这件事情,也必须让棠红知道了。   林拙找了片平地席地而坐,铺上一块餐布,将食物都摆好,连带着她从红杏楼带出来的一些精致的糕点。   而后,她捻了一点朱砂,慢悠悠地画起了隐匿阵。   不一会儿,棠红拉着明轩跑了出来,一青一红的两道影子交织在一起,像是交缠的花叶。   他们到时,林拙的隐匿阵正好要画成。   “来,”林拙道,“进来说话。”   二人踏进来,林拙收上最后一笔,这中级隐匿阵便成,除非朝此处发动攻击,否则此处就像是最为普通的山林景色,隔绝了视线与声音。   “林师姐……”明轩见她这阵势,心中已经预感到不妙,“你……”棠红望向餐布上琳琅的食物,终于迟缓地发现道:“林师姐,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我怎么从未在无妄山内见过这些东西。”   林拙笑了笑:“这便是我今天想要与你们说的事情。   小棠,这些天,我去了山外一趟。”   棠红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山……外?”明轩心中一紧:“林师姐!”他明显有些不想让棠红知道这件事情,但棠红已经敏锐地望向他:“明轩,你早就知道?”“我……”明轩涨红了脸,说不出辩白的话。   棠红生气了:“你早就知道还让林师姐出去!就林师姐这个身手,在外面一个人都打不过!”林拙:“……”她摸摸鼻子,好吧,她的身手确实很菜。   林拙虚心接受:“我找时间好好练一练身手,到时候麻烦我们小棠指点我。”   “我才不指点你呢,”棠红撇撇嘴,“你直接带我出去不就行了吗,我可以保护你!还能和外面的人切磋,我好久没和人动手了!”林拙又一次无言以对。   她余光瞥见,明轩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发现,棠红彻底遗忘了明轩隐瞒她的事情,而是抓着她滔滔不绝数落了半天,天知道她可从未见棠红说过这么多话。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来,先吃东西……”等到棠红发泄完之后,林拙温柔地哄着她,拿食物堵上了棠红的嘴,她的耳边这才清静下来。   所有东西都尝过一遍之后,棠红明显气消了一些,转而是对外面世界的无限好奇:“林师姐,外面的修士厉害吗?能打吗?欺负你了吗?”三句话不离打架,这孩子真是……林拙摸了摸她的头:“没人欺负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采购的药材交给明轩:“这是给倚晴治病的药材,你看看,有遗漏的吗?”明轩打开储物袋,激动又欣喜:“这些药材,我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但很快,他的双眸黯淡了几分。   林拙心中“咯噔”一下:有的药材之间十分相似,只有颜色不同,可明轩,是个色盲。   他第一次见这些药材……会不会受挫?“这是……天星子,”明轩缓慢地辨认着药材的纹理,用触觉和嗅觉去感知,“这是冬葵,这是凤尾竹……”他一边回忆着药典,一边分辨药材,花了大约两刻钟,才把面前的十几种药材辨认完毕。   他期盼地看着林拙:“林师姐,我说对了吗?”林拙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全对!”她又拿出玉盒交给他:“这是栖云牡丹,我这只有一朵完整的以及一堆花瓣……够用吗?”明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第一次炼这个丹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没事,”林拙道,“不够用的话,我再想办法。”   “对,”棠红也道,“不够用的话我和林师姐出去给你弄回来!”“不,我不出去了,”林拙摇摇头,“这也是我想与你们说的事情,我的身份不方便出行,以后,我想让你们替我在外面行走。”   “好啊!”“不行。”   棠红与明轩同时出声,然后棠红瞪明轩一眼:“为什么不行?”明轩抿了抿唇:“林师姐,我不想让小棠涉险,要去的话,我一个人去。”   棠红显然被他的话气得不轻:“你怀疑我的实力?”“不是……”明轩垂着头,目光却很坚定,“恰恰是因为你实力太强了。”   林拙立即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来这也是刚才明轩不想让棠红知道她能够去往外界的原因,他担心以棠红的天赋,在外一旦暴露,会有危险。   啧,这傻小子,看来还不是对小棠那么没心没肺嘛。   不料棠红却炸了毛:“太强了反而不让我出去,你这是什么道理?”明轩梗着脖子道:“你在无妄山是强,除了霜姐没人打得过你。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怎么知道,外面没有比你更强的人?”棠红不服气:“那就要当一辈子怂货吗?永远躲着人走,怎么有机会变强!”两人吵着吵着,谁也不服谁,纷纷把头别过去。   林拙哭笑不得:她没想到明轩对外面的抗拒这么深,也是,两个小豆丁,在她眼里还是小学生的年纪。   不去便不去吧。   况且明轩的顾虑也是对的,她之前没有想到这一步:棠红的天赋,实在是太扎眼了。   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除非有什么法器能够完全遮掩她的修为,防止金丹甚至元婴以上的窥探。   她心中一动:不知赵倚晴的病治好之后,有没有可能炼出这样一件法器?她将这个事情暂且搁置在心底,而后把阵法撤了。   “好了,别吵了。”   林拙道,“明轩快回去琢磨一下这丹药怎么练,倚晴还等着你给她治病呢。”   她只字不提出山的事情,将两人都赶了回去。   然后,她引动了神识。   “玄离,你在哪?”她平静道,“我回来了,想要与你解除这契约。”   片刻后,她头顶的树叶婆娑作响。   林拙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第六十一章 小骗子   林拙没想到玄离居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坐在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树枝上, 脸色淡淡, 似乎还在生气。   她心中一顿,道:“刚才我和他们说的话, 你都听到了?”她随手设下的阵法,顶多也就防一防金丹以下的人,对玄离这种修为来说,形同虚设。   玄离不答, 只倚在树上望着她,金瞳中潜藏着她读不懂的暗涌。   林拙心中忽然就有些忐忑:她猜测他不会阻拦明轩与棠红出山是一回事,他实际会不会阻拦又是另一回事……若是玄离一个生气,迁怒到棠红与明轩身上,她也没办法。   虽然, 她觉得玄离不是会迁怒的人。   她抿了抿唇, 迎面与他对视:“若是我让棠红和明轩出这无妄山,你会阻拦吗?”看着她眼底那一抹不自觉的信任,玄离真想伸手捂上她的眼睛。   小骗子。   他稍稍垂头看她:“若是我阻拦又如何?”他的褐色长发飘到她脸颊边,林拙几乎都能够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扎痒。   她后退一步:“那这契约……还是得解。”   玄离眸色一沉,心中郁结。   她果然是这样, 从不按照既定的套路行走。   他又问:“你真要解?结契有多痛苦, 你应当体会过。”   “解。”   这什么七日囚,隐瞒了她不说, 还十分碍事。   她笑笑:“如果我下次再出去, 你再给我印上便是了。”   “那你过来, ”玄离闷闷道,“我与你解契。”   林拙顺从地走了过去。   玄离又道:“抬头。”   林拙仰起头,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用手指捏住下巴。   玄离俯下身来凑近她,林拙慌乱地别过头挣脱开:“你……干什么?”玄离干脆道:“解约。   以血结契,便要以血解契。”   林拙望着他这一幅坦诚的样子,顿时对刚才自己过激的举动感到几分羞臊。   她回想起来,上次结契的时候,他确实咬破了她的脖颈。   她也太自作多情了,竟然以为玄离又想亲她。   “对不起……”林拙目光有些躲闪,“你……从树上下来吧。”   林拙心想:一定是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对她太有压迫感了。   玄离从树上轻巧地跳下来,站在林拙的面前,林拙主动凑了上去,眼睛一闭:“你咬吧。”   玄离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抱住了她,将她抵在树干上。   林拙只感觉身前的一股压迫感越来越强烈,而后玄离凑了上来,一口咬破了她的下唇。   ——这正是上一次在红杏楼,她咬伤他的地方。   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真正的野兽一般的啃咬,带着一股锐不可当的锋利,恍惚间,林拙竟感觉自己的颈间也传来一股森冷。   如果他想,他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   这个认知让林拙有些后怕,又有些感动——元婴修士又哪是这么好受伤的呢。   他们的身体早已经经过了雷劫的千锤百炼,无坚不摧,她一个小小练气修士的牙齿,竟能咬破他的下唇。   他在她面前的放松,和她对他的忤逆,放在任何一个元婴修士的身上,她都早已经死了千百回。   可玄离,也仅仅是有一点生气而已。   他自始至终,都从未拿身份压过她。   他将自己,放到了一个与她平等的角度和她相处,某种程度上,这比他喜欢她还要难得。   他的喜欢,是包含尊重的。   他尊重她,所以从未看低她。   只除了这个契约……虽然在这个契约上,玄离做了隐瞒,但她相信,玄离也绝不会害她。   这么想着,林拙的心中忽然有些难过。   他真的很好。   只可惜她要做的事情,每一样都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是狴犴,天生坚守正义;她是囚犯,有一群同样是犯人的朋友,还有一个正在逃亡途中的父亲。   但很快,林拙就没有空感怀了。   因为她发现,随着契约的松动……她的识海已经快要容纳不下她的神识了!距离上一次识海的拓宽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已经收割了快接近两千多的积分。   这么庞大的一团,先前还有玄离的半个烙印压制住,没有出事,现在烙印一松,简直像个疯狂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的识海会被过于庞大的神识给撑破!玄离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解开先前的烙印之后,立马覆盖上了一个新的烙印。   这烙印一点一点将她庞大的神识收拢,她只感觉自己的神识被他压得死死透不过气来,压抑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如果说之前浑身上下被包裹着玄离的气息,像是被他搂在怀中一般,那么现在,她就感觉自己是一块冰,在炙烈太阳的烘烤下,化成一滩水渗入他的骨血里。   她被这烧灼的感觉压得生不如死,痛得直流眼泪,不出片刻,就痛晕了过去。   达成契约后,玄离望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还说解契之后,下次出去再印上就是了……这护灵契,哪是这么好结的。   正因为护灵契霸道,所以才能绕过她直接帮她挡下大劫,也能让他一下就锁定她的方位。   偏偏她不愿意接受这霸道,却宁愿承担这痛苦。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呢喃道:“真傻……”而后,他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拙妹的心情有点难写,这一章我删删改改还写了蛮久的,不要嫌弃它短小啦_(:з」∠)_ 第六十二章 采花贼   林拙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洞穴的石床上。   应当是……被玄离送回来的。   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探了探自己的神识。   结果却发现, 这契约不但没有解成,反倒结成了一个新的, 更加霸道的契约。   她浑身都被玄离的气息所包裹——浓郁、强烈、无可逃脱,仿佛要叫她化作玄离身体的一部分。   这真是……林拙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之前连解除契约之后如何努力修炼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她的识海容纳不下这么庞大的神识。   这下倒好,居然又一次被契约了。   玄离怕是也知道她对于这个契约的不满, 所以直接把她送了回来,没有给她醒来后与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林拙心中暗恼。   但她也知道,说起来, 这件事情并不能怪玄离。   玄离契约她,帮她镇压神识,其实是救她一命。   她只是气自己不争气, 实力还是太低了, 好好的解除契约的机会, 都没抓住。   本想和玄离冷淡关系, 却和他牵扯越来越深。   这种对立的身份,萌芽的时候一刀两断,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他不可能背弃血脉天性,她也不可能放下身边的亲友。   这样纠缠下去, 她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互相折磨……又或者是互相厌弃?林拙晃了晃脑袋, 将这个设想驱逐出脑海:算了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契约压着,暂时不能动用神识——在契约的作用下,她一动用神识就会引动玄离的神识,像是强制被打开了二十四小时监控一样,让玄离随时能够监测她的动态。   这种感觉她十分不喜欢。   既然不能修炼神识,那便好好修炼其他方面。   比如阵法,比如身手,比如灵力。   修炼等级的晋阶也会拓宽识海,等到识海能够容纳下她的神识之后,她再去找玄离解除契约。   林拙十分想得开:利用这段时间,把短板补上去,也算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她有意将契约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拿出林正峰给原主留下的阵法书看了起来,时不时写写画画,做些笔记。   虽然她之前在苍界的时候,为了修复传送阵,已经将初阶的阵法都囫囵吞枣给啃了一遍,但基础终归打得不牢。   就比如在青莲阵上挖洞,很多时候,她不过是靠着一腔蛮力在挖,要说起来,对于阵法规则的运用其实没有多少。   林正峰的这些书籍,恰好给她补上了这些基础。   身为大荒最顶尖的阵师之一,林正峰的阵法书不像林拙从苍界顺来的那几本一样,纯粹是那个药修摆着玩的,崭新的像是没有看过,而是密密麻麻,都写满了他的心得和经验。   林拙缺少的,恰恰就是这些实操经验。   她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这些知识,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她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突然收到棠红的传音符:“林师姐,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帮你练身手吗,你来孔雀谷。”   孔雀谷?林拙回应了她,收拾一番,乘着孔雀往孔雀谷而去。   而后她一落地,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棠红分外凶悍地,像是赶鸡一般,把所有的孔雀都赶到了一起,四周被她齐齐插上了竹竿,像是围了一个鸡圈一般,把这些孔雀通通围在了一起,一个不落。   这些孔雀待在里面,分外乖巧,林拙还明显感到,自己身后的孔雀也缩了几缩。   她目瞪口呆:“小棠,你这是……要干嘛?”“帮你练身手啊,”棠红理直气壮,“这些孔雀攻击力不行,但是速度还不错。”   她拔起一根竹竿,随手一挑,一只练气五层的白额孔雀被她赶了出来,她又拿竹竿一点,顿时,这只孔雀尾部的一根羽毛被她削掉了一半。   “林师姐,”她说,“你把那剩下半根拔下来,不准用术法。”   “你,”她又对孔雀说,“若是不拼尽全力攻击林师姐,我就把你全身的毛都拔光!”她话音一落,林拙下意识地望向那孔雀。   孔雀与她对视三息,突然抖了抖翎子,视死如归一般朝她猛冲过来。   林拙一下被这冲劲撞倒,而后孔雀凶狠地朝她啄来,林拙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粘了一身的草叶爬了起来,伸手去拽孔雀的尾羽,却直直撞上尖利的鸟喙,深深扎进她的小臂里,再一拔出,鲜血四溅。   林拙皱了皱眉,脚步有些踉跄。   孔雀步步紧逼,还想啄她第二口,林拙一时不防,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这么被孔雀逼得方寸大乱,十分狼狈地躲了一圈之后,林拙终于发现,孔雀的进攻是有缺陷的。   白额孔雀视力不好,一旦离它超过一丈远,它会有一个微妙的停顿,来确认目标的位置。   因为之前它的速度太快,掩盖了这个缺点,才让林拙疏漏了这么久。   她舔了舔唇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开始反攻。   拉开距离,等孔雀停顿;又拉开距离,等孔雀停顿。   如此反复几次,她确认了孔雀停顿的时间在半息到一息之间,即,孔雀利用这个停顿的时间确认目标之后,就会俯冲过来。   由于它仰仗它的速度,它俯冲攻击的目标点十分明确,不会动摇,所以在孔雀停顿的时间内,她要预判好躲避的方位——这么点距离,孔雀冲过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林拙瞄准了一片灌木丛,诱导着孔雀到了那附近,而后利用这一点的小误差,直接让孔雀一猛子扎进了灌木丛里,脖子卡在里面半天不能动弹。   而后她一伸手,将那根羽毛拔了下来。   孔雀被拔了毛,立刻就像蔫了的公鸡一般,浑身气势全消,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   林拙将那一根羽毛交给棠红,如释重负道:“完成了。”   棠红摇摇头:“你这是取了巧。   霜姐曾经说过,实战中,不要心存侥幸,认为对方会给你留空子,你要做的,是自己不给对方留空子。”   她拎起竹竿,又赶了一只练气六层的孔雀出来,削掉它一片尾羽:“再来。”   林拙深吸一口气:“好。”   棠红说得对,不能心存侥幸。   她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要多给自己增添几分保命的筹码。   这一次,她的目光慎重了几分,踏踏实实地把面前的孔雀当做对手来看待。   等到这一场打斗结束之后,她身上的伤比之前多了两倍——当然,对面的孔雀也被她乱七八糟地薅走了一堆毛,突兀地像是一只野鸡。   棠红又摇头:“不能一次得手,再来。”   林拙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好。”   她现在的身体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两次的对战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身上还挂了横七竖八的伤,状态下划了很多。   以棠红一次得手的标准,对她而言,其实是十分苛刻的。   这种车轮战,不仅身体难熬,心理上更难熬。   但她必须得熬下去。   因为九重莲台,就是这样一场车轮战。   棠红赶出了一只练气七层的孔雀。   这孔雀的修为与她相当,实力自然也凶悍了很多——具体表现在,被它啄上一口要比前两只疼多了,几乎都能被它咬下一块肉来。   这一场架她打得比第一场还要狼狈,几乎就是被这只孔雀压着打,两只手臂被啄得没有一块好肉。   手使不上劲了,她就自行开发了双腿的用途——原主其实在宗门内是学过一些基础的格斗招数的,但是因为她的惫懒,将这些招数全都忘光了。   但当林拙被这孔雀给逼急了,这些埋藏在记忆里的,早就应该消失的东西,不知怎么,忽然又一招一式地冒了出来。   她手脚并用,拙劣地模仿着印象中的拳法和步法,竟开始有模有样地躲过了这孔雀的攻击。   历经艰难,摔倒又爬起,滚了浑身的伤之后,林拙终于也把这只孔雀的尾羽拿到手了。   此时她已经虚脱至无力,连一根手指头都再也不想动。   棠红却对她道:“再来。”   “……好。”   林拙一咬牙,又站了起来。   对战时,对手才不管你是不是虚脱,谁也不能保证,她在精疲力竭时遇到的对手会是什么样的。   在棠红的高压下,她连续和十只孔雀打完了架,被棠红用竹竿圈住的孔雀,已经少了一半。   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   而夜晚的视线、感知、判断,又与白天有非常大的不同。   在这样的魔鬼训练下,她的实战经验值蹭蹭上涨,一身的衣服,也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破洞,被鲜血染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伤口,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只靠一口气撑着,棠红一说停,她就眼睛一闭,靠着树干迅速睡着了。   棠红给她喂了一粒丹药,而后默默给她灌注着灵力,滋养着她的伤口。   好在这些伤口看起来吓人,但都是外伤,在丹药和灵力的双重作用下,大部分都迅速愈合了。   棠红蹲在她身边守着她,托着下巴看她。   她心想:林师姐真厉害。   林师姐的武学天赋不高,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或许就比明轩和赵师姐高上那么一点。   别说和她比,就是和云师兄比都差一截。   但是林师姐……比她强。   心性上的强。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格外坚韧的东西,在支撑着她。   就好像……从来都不会放弃一样。   很多次她都以为林师姐要倒下了,结果她还是再次站了起来。   这种坚韧与不服输无关,与战斗欲也无关。   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像是在种一颗不能发芽的种子,坚信它能够开花。   就比如所有人都对赵师姐的病束手无策的时候,她闷声不吭地跑去了山外面,把给赵师姐治病的药给弄了回来。   她对于成败的概念似乎非常模糊,即使不把结果放在心上,也总能用出乎意料的方式获得成功。   她只是……尽力去做而已。   一条路不通就换一条,就算试遍了所有的路,她也不放弃。   林师姐……真厉害啊。   棠红呆呆地望着林拙,忽然,她猛地回头:“谁!”只见灌木丛中,一只猫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毛色橘黄,眼瞳鎏金。   棠红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是你……你想干什么?”她记得这只猫,她曾经见过林师姐抱着它。   她知道这只猫很强,现在,它却好像更强了一点。   不料这只猫却不理她,轻轻一跳,窝进了林师姐的怀里,而后眼睛一闭,似乎要趴在那里睡觉。   棠红刚想伸手把它拉开,就被它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动弹。   她鼓起嘴,气呼呼地盯着这一人一猫,却忽然发现,这只猫似乎在往林拙的身体内注入灵力。   那些尚且狰狞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了起来。   还算对林师姐不错……棠红跃跃欲试想打架的心安分了下来,但很快,她就看到,睡梦中的林拙,不知梦到了什么,无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猫。   然后那怀中的猫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还蹭了蹭林拙的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棠红炸了:她讨厌这只猫!她今天都没被林师姐摸头,凭什么被这只猫抢先了!还占林师姐的便宜,大色猫,采花贼!她刚要动手与猫打架,这猫就忽然跳开,转瞬不见踪影。   再然后,棠红就看到林拙睁开了眼睛。   林拙从睡梦中醒来,只感觉身体暖意融融,手上似乎也抱着什么柔软的物体,然后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舒服伸了个懒腰,却见棠红蹲在她面前,十分委屈地看着她。   “小棠,”林拙奇怪道,“你怎么了?”棠红不说话,眼巴巴地望着她,林拙不知怎么,诡异地从她眼中读出了三个大字:摸摸我。   林拙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棠红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中的渴求几乎要实质化——还想被摸。   林拙又揉了揉她的毛,这才见到棠红弯眼笑了起来。   林师姐摸了她两次,比那只臭猫多一次!哼,那猫看到林师姐醒来就逃跑了,肯定是因为当了采花贼,做贼心虚!作者有话说:大荒娱乐报:请问各位对新郎的第一印象?沈凌霜:野男人。   娇杏:小白脸。   棠红:采花贼!林拙:……啊哈?玄离:…… 第六十三章 栗子林   棠红被揉了两次脑袋之后, 斗志满满, 又开始对林拙进行魔鬼训练。   把一群孔雀翻来覆去给她蹂。躏, 如此过了五天之后,整个孔雀谷的孔雀……都被林拙给薅秃了。   面对着一群孔雀怨念的眼神, 林拙十分愧疚地去找明轩要了一堆生毛药水给它们抹上。   ……然后收到了它们更加怨念的眼神。   高贵优雅的孔雀们,在抹上了药水之后,纷纷成了红毛野鸡。   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担任林拙坐骑的那只白额孔雀——它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筑基, 与她之间的等级压制太大了,棠红才放弃了用那只孔雀与她互殴的想法。   故而这只孔雀群中唯一亮眼的仔,受到了不少母孔雀的青睐, 林拙要带它走的时候,这货还在恋恋不舍地撩妹……真是没眼看。   折腾完孔雀,又到了一月一度的市集日。   这一次林拙没有去收割积分——出去过一趟之后, 她就瞧不上这点蚊子肉了。   更何况, 她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识海不够宽大, 神识已经够多了。   所以她这一天没有去凑热闹, 而是找了孔雀谷里灵气稍微充沛一点的地方,布了一个聚灵阵,拿出林正峰给的灵石加持阵法,打坐修炼了一整天。   无妄山内因为有青莲阵隔绝, 与外界的灵气沟通缓慢, 山里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   这也是无妄山的囚犯, 在面对九重莲台时, 分外绝望的原因:灵气对修士而言如同吃饭,你如何叫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去对敌?五大宗门,建立在大荒最好的灵脉中,灵气滋养充沛,五大宗门的弟子,又个个天赋卓绝过人,唯一缺少的,就是实战的经验。   宗门舍不得让这些苗子太快去外面见血,怕一时不慎,过早夭折,便想出了一个让他们来与囚犯对战的法子:囚犯有狠劲、血性、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又贫瘠、落魄,既能让宗门弟子得到磨练,又不至于使他们一下落败,一蹶不振。   林拙两次进阶,第一次是因为偶然得到了灵气浓郁的蜂蜜,第二次是因为在苍界,被苍界充沛的灵气所浸染。   若是没有林正峰让大师兄送来的这些灵石,她的下一次进阶,还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林拙运行完三个大周天和九个小周天之后,睁开了眼睛。   她感到自己已经到了练气七层的瓶颈,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够踏入练气八层——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明显的,加持阵法的一圈中品灵石以及一块上品灵石,内里的灵气都已经干涸。   林拙叹息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往山脚而去。   今天,又该是宗门弟子来收矿的日子了。   这一次的收矿比前两次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来的是青阳剑派的弟子,冷面强硬,收起矿来十分没有耐心,比平时的速度快了一倍。   原主对于这群剑修没什么好感:因为原主性情嚣张,太白宗上下看在林正峰的面子上都不得不买她的账,天照宗修士也得捏着鼻子忍让她,唯有这群又冷又硬的剑修,嚣张起来,竟比原主还要嚣张,太白宗又与青阳剑派比邻,以至于原主见到青阳剑派的人都绕着走。   他们阵道门这一脉也极少与剑修打交道,唯有大师兄,因为脾气好,太白宗弟子与青阳剑派弟子起了摩擦之后,经常会喊他去调和。   说起大师兄……也不知道郑大将东西送到大师兄手中了没,林拙微微皱眉:这都五六天了,她的传音符还没有响过,实在有些不正常。   郑大几人,该不会出事了吧?……青阳剑派,郑大几兄弟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脸上带了几分焦急。   郑二道:“咱们怎么就来得这么巧,赶上这传送阵出事了呢?”五大宗门之间只与邻近的宗门有传送阵,他们紧赶慢赶,一路奔波,从泗水郡到掩月谷,再到无极宗,现在到了青阳剑派,以为马上就要到太白宗了,一路顺遂,却在这最后一步上出了变故。   郑大揉了揉太阳穴:“是啊,怎么就这么巧。   正巧赶上了这个当口,还找不到阵师来修这阵法。”   这事说突兀也突兀,说荒诞也荒诞,正巧在他们到青阳剑派的前一天,两名金丹修士当街打架,波及到那个去往太白宗的传送阵,使传送阵损毁了一角。   这些剑修们用传送阵的机会本身就少——每一名剑修,在筑基时都能在剑冢中选择自己的本命灵剑,灵剑既是强大的攻击法器,也是属于剑修的飞行法器。   像是青阳剑派到太白宗这点距离,剑修们都没必要坐传送阵,直接“咻”一下踩着灵剑飞过去了。   也可以说,青阳剑派辖内的传送阵,是五大宗门中,利用率最低的。   也就只有需要在五大宗门之间来往的散修和小门派过客,又没有飞行灵兽,又没有飞行法器,传送阵的损坏,他们受到的影响最大。   很显然,郑大一行人就是这样的。   他们原本听说已经在招募阵师修阵法了,不出三天就能修复完成,谁成想三天又三天,连个阵师的影都没见到,去问那阵法旁的守卫,也只打着呵欠说道传送阵与其他阵法不一样,一般的阵师不敢修,能修这阵法的,青阳剑派这边开出的酬劳又不够,别说三天了,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招得来,让他们尽早另想办法。   郑大几人只得苦笑:想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青阳剑派内不像泗水郡内有狮鹭代步,这群剑修不惜得伺候这些灵兽,又仰仗有灵剑,我行我素,根本不管外来的修士如何死活。   而外来的修士中,有飞行法器和飞行灵兽的,又不乐意带他们。   等级太高的修士他们够不上,等级和他们一般的,见到他们兄弟四个人高马大,只以为他们是来夺宝的——毕竟说好带人,又被人在路上反杀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沉默良久,郑大道:“我再去那阵法处看看,实在不行,我便去找那有飞行法器的人共乘,我独身去太白宗,你们留在青阳剑派等我。”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答应了人家姑娘的事情,总得做到。   郑大说罢就出了门,往城门口而去。   他刚到那城门处,就见那张贴在城门招募阵师,久久未被动过的告示,被人揭了下来。   他心中一喜:终于有阵师肯接这活了?他凑上前去,想看一看这揭榜之人是何方神圣,却正好听到守卫人问他:“你为何人,师从何处?”传送阵不比别的阵法,一旦出了差池,那可是性命攸关。   故而就算有人来揭榜,也要确认一番,此人的身份是否合适。   那人不答,沉默了一番。   守卫不耐烦挥挥手:“去去去,无名小卒就不要来凑这个热闹了。”   郑大心中一沉,只以为此事又落了空,却听那人抿了抿唇,开口道:“太白宗……”“阵道门,季星。”   ……青阳剑派的人收完矿风风火火离去之后,林拙又被棠红拽去练身手。   孔雀谷旁边有一片野栗子林,栗子高悬于树上,裹着尖刺的外表一看就让人不寒而栗,要是被这栗子打中,怕不是一扎就是十几个血窟窿。   “小棠……”林拙抖了个哆嗦,“你该不会想用这些栗子砸我吧?”棠红摇了摇头,简单与她说明了一番。   林拙这才明白,这一回,棠红让她练的是对灵力的掌控力。   棠红要求她,在不能把栗子摘下来的情况下,折断栗子外壳上的一根尖刺。   ——这是个相当精细的活,一旦用力大了,栗子就会直接掉下来。   棠红说,她之前光练这一点,就练了半年。   半年的练习,才让她从一次折断一颗栗子的尖刺,到可以同时对一百颗栗子动手。   棠红是单一的金灵根,单灵根吸收灵气快,调动灵力也快,随手一个小法术,都能够抵得上别人法术威力的两三倍。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棠红仍旧对着栗子,练习了半年。   她说,只有对灵力控制的足够精准,才能够在遇到敌人的时候,将每一份攻击都落到实处,一击必杀。   林拙仰头,望着满树的栗子,心中跃跃欲试。   说来惭愧,她身为一个阵师,本该是对灵力的掌控极其细致入微的,这样才能够沟通阵法内的灵气与符文。   但她这段时间以来搞的阵法,却经常用神识作弊。   她的基本功……实在弱得可以。   也就是神识因为那个契约不能妄动之后,她才意识到,剥离掉金手指,她不过就是个菜的不能再菜的弱鸡。   可见人是不能偷懒的……偷过的懒,一定会在之后数倍的偿还。   林拙想了想,抬起手,瞄准一颗栗子放了一个小火球术。   ——火球术嘛,要是放偏了也没什么,顶多把栗子给烧了。   这样栗子也不会掉下来砸到她,那一根根的尖刺,看得她实在怵得慌。   然而……理想很丰满。   林拙万万没有想到,她一抬手,放出了一个大火球,直接把半棵栗子树都点着了!望着突然熊熊燃烧的大火,棠红也不知所措:“林、林师姐……?”林拙一脸悲痛:“救火啊!”她拼命地又往树上丢水球术,但不知怎么,她的水球术就是大不起来,那点小水花还没沾到火苗,就化作了轻烟。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蔓延到了旁边的树,棠红的控水能力也是个菜鸡,她当即把棠红支开,丢给她一个千尺瓶:“附近有条河,你去装水,把瓶子装满应当就够了。”   然后自己留在原地看管着火势,无力地往树上丢着水球术,那凄惨模样,简直是一个消防员拿着儿童滋水枪。   但儿童渍水枪也是水啊,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也不能不管。   林拙毫不间断地扔着水球,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小棠,”她忙不迭回头,“你回……”话说到一半,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对面人的脸色。   夭寿哦,来的怎么是玄离!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放火的吧!无妄山消防办提醒您: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六十四章 买栗子   气氛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林拙的耳边只听得到树枝在火中被烧得“哔啵”作响的声音, 还有热浪朝她扑过来的轰然风声。   “对、对不起……”她对着面前的身影, 磕磕巴巴,耷拉着脑袋, “我不是故意的……”玄离看着她这一幅乖乖认错的模样,心中说不上来的有些痒。   他知道棠红与她进了这栗子林,远远看到火光,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一过来, 却见到她一脸焦急地往树上扔着水球术。   那种做错的事情一般的焦急与害怕,他从未在她的身上见到过这种情绪。   按理来说,她是夺舍之人,她破坏阵法越狱,这些行为, 远远比失手点了把火更应该叫人惶恐。   与前两件事比起来, 山火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事情了——就算这一片被烧了个精光,找几个木灵根修士,不出一个月,又能够将此处恢复原貌。   越狱时,她镇定坦然, 到了此时, 却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实在是……有些可爱。   她心中的对与错,与大荒通行的准则, 完全是两杆标尺。   这是另一个世界, 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   他心中的痒意越来越甚, 忍不住想要欺负她,逼她露出更多的窘迫和慌张。   仿佛击碎了她的外壳,才能看到她心底最柔软本真的模样。   他一扬手,纷纷扬扬的水珠洒落,扑灭了这山火。   然后林拙便看到,玄离抿唇望着她:“我喜欢的这片栗子林被你烧没了。”   她做错了事情,心中正慌,又见玄离这暗藏委屈的模样,一下就阵脚乱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栗子……我、我可以赔……”玄离道:“不用了。”   林拙觉得他这话中带着赌气的意味,心中更内疚了。   她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可以赔给你,只要我做得到,你说什么都行……欸!”林拙眼睁睁看着玄离不理她,三两步变成猫形一跃离开了。   林拙想拦没拦住,心里那种做错事的无措感越来越深。   哎呀,这回是真闯祸了。   怎么才能诚心道歉呢……去外面给他买一些栗子回来赔礼?她失落地蹲在地上,看着这一片焦黑的栗子林,愁眉苦脸。   却不知,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她,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笑意。   ……棠红带着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火已经灭了,林拙一脸怅然。   棠红心想:林师姐之前从未这样,想来这次练习的失误让她受了大打击。   “林师姐,”她一幅小大人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别伤心啦!这个法子不行,我们就换一个法子。”   棠红根本没有觉得烧毁了一片栗子林是什么大事,栗子树不过是普通的植株罢了,随便一个木灵根修士都能够将其催生,这是她作为大荒土著的常识。   可林拙不知道。   原主从前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就没正儿八经的使用过几次术法,林拙又是个穿越人士,放火烧山这件事情,在她眼中十恶不赦。   所以她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愧疚,面对棠红的安慰,也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小棠,”林拙忽然问道,“明轩的丹药练得怎么样了?”她已经打定主意出去给玄离买栗子赔罪,若是栖云牡丹没了,正好出去时候,再弄几朵。   棠红犹豫片刻,实话实说:“之前已经废了一炉丹,现在正在练第二炉。   其他药材倒是还有,只是那栖云牡丹,用完了。”   林拙站起来,先替棠红拍干净了身上的飞灰,又给自己拍干净了。   “无事,等结果吧。”   正在此时,她忽然收到了一张传音符。   当着棠红的面,她也没有避讳,轻轻一碰,一个久违的声音就从符中传了出来。   那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师妹?是你吗?你现在怎么样了?”林拙的眼睛瞬间亮了:郑大他们,终于找到了师兄!她立即回了一道传音符:“大师兄,是我,林拙。   看到那培元丹了吗,我有量产的办法,靠出售培元丹,定能够赚上一笔钱。   你先把郑大他们留下,做这件事需要人手,他们都是品行可靠之人。   丹方我稍后交与你,你务必不要让这丹方流传出去。”   传音符这项技术有些落后,母符能够相互定位两人的坐标,子符能够使两人之间通话。   这通话是单向的,相当于语音留言板,并不能让两人即时对话——要做到这样的功能,必须要用传音石。   但传音石造价昂贵,且容易磨损,寿命不长,故而大荒通行的传讯设备,还是传音符。   所以林拙不得不将话一次性说完,发出符后,拉着棠红道:“走,我们去找明轩。”   之前被棠红拉着魔鬼训练,丹方她还未问过明轩。   算一算时间,他给赵倚晴练的这一鼎丹,也该出炉了。   ……木楼内,沈凌霜不在——棠红说她是猎杀风狼去了。   但林拙刚踏进丹房附近,就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空中隐隐蔓延着一股躁动暴戾的气息。   不好……林拙心下一沉:明轩这一炉丹怕是要废。   果然,不出三息,丹房内就传来了一股闷响。   “砰——”爆炸掀起的气浪将丹房的门吹开,让林拙和棠红正好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   明轩本人倒还好,他或许是对这炸锅有了经验,身上没有挂伤,就是被溅了满身的药汁,被气浪掀得摔倒在了地上。   棠红进去扶起了明轩,他一抬头,见到林拙也在,十分地愧疚:“对不起,林师姐,两次炼丹都失败了……”“没关系,”林拙叹口气,“我可以再出去一趟。”   若要出去,她只能去泗水郡。   一来泗水郡为散修圣地,人员混杂,没人计较她的来历;二来,则是原主从前依仗着父亲的宠爱,出过不少风头,尽管有易容丹,她也不敢往五大宗门人多的地方去闯。   可泗水郡中只有问情阁有栖云牡丹,桑吾挨了玄离一鞭,想来是与他结了仇,上一次桑吾就没有卖给她牡丹,这一次想必更是不会卖。   而百花宴三月一次,再想靠着百花宴拿到牡丹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现在联系上了大师兄。   可以让大师兄帮忙找牡丹,然后再让郑家兄弟从那边带回来。   林拙把自己想卖培元丹的事情大致与他说了一番,而后问他:“你那培元丹的丹方是什么?”明轩道:“林师姐,这丹方没什么出奇的,只不过将一味冬葵换成了车前草。”   “真正不同的,是这药材添加的顺序和炼制的时间。”   他与林拙说了一番,林拙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么简单?”简单是好事也是坏事,即意味着成本低,又意味着旁人容易复制。   林拙一下改了主意:若想真正靠此细水长流挣钱,这丹方就绝不能流传到别人的手中。   她望着明轩:“如果让你来炼这培元丹,我再出去与他们交货,你愿意吗?”她心中已经做好了两种打算:若明轩同意,这丹方就能捂在自己手中;若明轩不同意,就把丹方交给大师兄,让他去寻找丹师合作,挣一笔快钱。   她本以为明轩会拒绝她,不料明轩却道:“当然可以。”   “培元丹而已,”明轩羞涩又自信地笑笑,“我一个时辰能出十炉。”   林拙问:“一炉能出多少丹?”明轩有些不确定道:“有时候是七八十丹……好的时候一炉百丹。”   林拙瞪大了眼睛:一炉百丹!丹丹上品!寻常炼丹师最好也就一炉出十丹,明轩直接叫这效率翻了十倍,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制造工厂。   “不够吗……”明轩见她脸色,有些忐忑,“再多的我炼不了,不过我这还有一些从前积下来的培元丹,大约有三四千颗……”“够!”林拙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可太够了!”“我这也有培元丹,”棠红插嘴道,“从前明轩什么丹方都没有,无妄山也没有什么灵药,只能抱着一个培元丹的丹方,翻来覆去地练了五年。   每次他炼完都会塞给我一些,我这也剩了有一千多颗丹药……”五年啊……林拙听了,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后来沈凌霜偶然发现了苍界的传送阵,让明轩学到了苍界的医典,怕是明轩还要抱着这培元丹练下去。   她不懂炼丹,但也略微看了一眼从苍界卷来的医书。   培元丹这种基础的丹药,寻常丹修,从学会到熟练只需要一个月,天赋高的丹修,更是半个月、七天就够了。   培元丹只是他们向上的一个踏板,却是明轩长达五年的寂寞与无助。   以明轩的天赋,明明该学微积分的他,却抱着小学数学学了五年。   这么看来,一炉百丹,也算不了什么。   太误事了……林拙心中暗道:以明轩和棠红的资质,不该被关在这里。   他们应当去外面见一见更广阔的天空。   甚至以赵倚晴、云泊舟、沈凌霜之能,也不该被关在这里。   发展到现在,无妄山建立的目的,已经不是对罪恶进行惩处,而是给五大宗门培养任人宰割的肉鸡。   无妄山的犯人中,真正作恶的有多少?因为冤屈而被送进来的,无辜被关起来的,又有多少?如果她能够像玄离那样强,甚至比他更强,是不是可以……林拙心中一跳,没有深想下去。   但她不知道,纵使她没有说出口,她脸上细微变化的神情,也全然落入了某双眼中。   潜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久久地望着她,慢慢地,眼瞳中燃起了一簇两簇星火。   而后一瞬,烈火燎原。 第六十五章 四兄弟   青阳剑派。   一间客栈中, 季星收到林拙的传音符后, 打开了手中的药瓶。   半个时辰前, 他想要应征修复传送阵,却被守卫刁难:“阵道门?便是那个出了一名叛徒的地方?”“你走吧, ”守卫毫不客气道,“我们不会让你来修阵法的。   谁知道你们会对阵法做什么手脚。”   季星心头火起。   这些天来,他在青阳剑派行走,已经习惯了这场面。   在太白宗时, 他以为他们一脉的境遇已经足够不好,却未曾想到,来到这青阳剑派, 更加受尽了冷遇。   太白宗内,人人好歹都还端着一张面皮,青阳剑派的这些剑修, 却是个个都毫不客气。   他本以为青阳剑派内, 知晓太白宗这桩事情的人会少一些, 却没想到, 因为太白宗与青阳剑派不对付,这桩事情在青阳剑派流传甚广,被这些剑修当做嘲笑太白宗的笑料。   他在青阳剑派内甚至都不能报出名号——有些人一听他是阵道门林正峰门下弟子,便觉得有这么一个师父, 徒弟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 他索性便隐姓埋名, 去了那些青楼赌坊,忍气吞声接了一些小活。   这短短几天,让他阅遍了人间百态。   这一次来应征修复城门的传送阵,也不过是心动于那报酬,想要试一试而已。   被拒绝,属于他意料之中。   但他势单力薄,师父的清白也尚未证明,他不能与守卫争辩,只能咬着牙,扭头离开。   行人对他指指点点,不用听,他都能猜出他们口中是如何奚落他的。   却在这时,他被一人拦下,说他来自泗水郡山南镇,有他的一个故人想要将东西交给他。   ——他还以为是有人在恶意整他,自师父出事之后,这样喜欢拿他开涮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鬼使神差的,看到那个男子诚挚的眼神,他收下了男子给的东西。   毕竟,四个练气修士……来整他一个筑基后期?想到山南镇的位置,又看到了那块作为信物的玄铁矿,季星还是决定赌一把。   对别人来说,玄铁矿就是普通的矿石。   可对他来说,玄铁矿代表着无妄山里的小师妹。   与小师妹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师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师妹,如今师父不在,照顾小师妹的担子更是压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他收下了储物袋,回到落脚的客栈打开,看到了一瓶培元丹以及一张传音符的母符。   他催动了母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居然真的收到了小师妹的回音!他不知道小师妹用了什么办法与外界之人联系上了,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给他。   培元丹赚钱?这培元丹不过是基础的丹方而已……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小师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他心中带着隐隐的怀疑,但是因为心中还是相信林拙,拈起一粒培元丹,吞了下去。   等到丹药化开之后,他双目骤亮,这才明白了林拙的意思。   这竟是上品的丹药!越是基础的丹方,就越是对丹师没有要求,反而对炼丹的材料分外苛刻。   培元丹就是这一类丹药,因为使用好药材炼出上品丹的意义也不大,加上能够练出上品丹的丹师,也不屑于浪费精力去练这最基础的丹药,故而市面上的培元丹都是下品丹,偶尔出现中品丹还会被一抢而空。   难怪小师妹会说这个能挣钱,这培元丹看起来并无特殊,在修仙之人中,却如同凡人的米面一般,每日都要服用。   上品的培元丹,即能够让人人都买得起,又能够比普通的培元丹多挣钱,若是生意做得大起来……这当中,确实隐藏着巨大的利润!现在阵道门正是拮据的时候,小师妹却恰好在此时送来了这个消息!季星将药瓶一收,连忙出客栈去找刚才那个给他送储物袋的人。   小师妹说那是可靠之人,那必定可以留下来。   只盼望着,那人还未走远,能让他找到。   ……青阳剑派的坊市中,熙熙攘攘,卖灵药的不多,多的是卖灵兽材料,以及卖剑胚、矿石的。   整个坊市,都弥漫着一股剑修冷硬的作风,故而在坊市当中的女修,便格外显眼——尤其当这名女修还穿了一袭粉色衣衫。   青阳剑派男多女少,突然见到街上这一抹亮色,便纷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而这女修却始终将目光胶着在身旁一男子的脸上:“潇哥哥,平时修炼都无聊死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给我买点东西呗。”   男子眼底掠过一丝烦躁,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温润对女子道:“好,你想要什么?”“我就知道潇哥哥最好了,”女子娇娇一笑,“要买什么嘛,我还未想好,等我看上什么,你再付账便是了!”说完,她就仿佛十分害羞一般,朝前边的摊位跑去。   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摇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额发。   看似十分宠溺无奈,若是能够仔细察看,便能发现他的眼底,一片冰冷。   这男子,正是聂潇。   自上次无妄山一行之后,他便从未在他人面前露过面。   纵使眉毛与头发在药水的作用下已经长好,他依旧对此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需要时不时地摸头发、照镜子,来确认自己现在的模样。   还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后果便是,他开始不愿意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当他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弱点之后,他便主动请缨,要求来青阳剑派,与这些剑修交流学习,为了克服自己这个毛病。   ——在其他人的眼中,便是他被诸岱不喜后,放弃了少宗主之位的竞争,远离天照宗,远遁青阳剑派。   昔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同门纷纷倒戈向了他的其他兄弟,那些娇艳如花的女修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纷纷与他惜别,仿佛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一般……唯有几个忠心的手下,以及这苗青舒,跟着他一道,来了青阳剑派。   天照宗十八般兵器皆修,就是不修剑;青阳剑派只专心于剑道,不修旁门。   其他人想的也没错,名义上是学习,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学不到,等同于流放。   但聂潇却无所谓外界这些猜测。   ——他来青阳剑派,只是因为,这些剑修,够强,且好糊弄。   比起天照宗那些花花肠子满地的人,青阳剑派的剑修一根脑筋通到底,只需要能够打败他们,他们就对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聂潇,虽说这些年奔波于经营关系,但是修炼一道,也从未落下。   因为他深知,没有了甩开那些兄弟们的修为作为根基,他根本笼络不了那些长老。   故而青阳剑派的剑修们一开始十分瞧不起他,见他瘦弱文气,风一吹就倒,纷纷前来挑战他,却不料一个个都被他打趴下,对他另眼相看,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天照宗……聂潇垂眸,掩去眼中的阴霾。   属于他的东西,他迟早要再度夺回来。   ……街道的另一头,郑大带着兄弟三个在坊市中乱逛。   之前他们途径掩月谷与无极宗时,因为急着想将东西送到人手中,并未在那两个宗门多做停留。   如今那姑娘托付给他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他们自然松懈了几分,也不急着回泗水郡,而是在这青阳剑派走走看看。   这青阳剑派的风貌,与泗水郡又有很大的不同——泗水郡多为散修,行事散漫无规矩;青阳剑派的坊市中,不管是摊主还是路人,都隐隐带了股冷硬凌厉,不若泗水郡的坊市热闹,却十分井然有序。   “大哥,”郑三问道,“我们手里还剩了一些灵石,要不要……买把剑回去?”青阳剑派以剑修为主,故而铸剑也是一绝。   哪怕是坊市上摆出来的这些大路货,成色也不知比泗水郡那些法器要好多少。   郑大有些心痒痒:他原先在山南镇的时候就想买一把刀,方便兄弟几人狩猎,但那时苦于手中没有灵石,只能抱憾放弃。   没想到峰回路转,有了这等机缘,除去四人坐传送阵回去的路费,买一柄中等的武器,绰绰有余,甚至再降低一点眼光,一人配一把剑也不是不可以。   郑大咧了咧嘴:“慢慢看着,咱兄弟四个,一人买一把。”   他一发话,三兄弟都十分兴奋:“好!”他们四人沿街看了过去,一不留神,看入了迷,郑大不小心撞上了一人,黏腻的糖人整个粘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恼怒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睛?”郑大定睛一看,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修,修为大约练气九层左右。   他连忙谦卑地道歉:“前辈,对不住,是我不小心……这糖人,我可以赔一个给你……”“谁要你赔?”苗青舒听到此话,心中更气,“你赔的起吗!”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让聂潇亲手给她做的,还没吃上呢,就被这乡野村夫给毁了!“潇哥哥!”她一跺脚,拉着聂潇的袖子撒娇,“你看看这人……”郑大瞥一眼女修身旁的男子,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这男子……修为起码在筑基后期以上,甚至已经到了金丹!得罪那女修事小,得罪这男修,事情可就大了!“前辈,”他冷汗涔涔,“不知前辈想要多少赔偿,我都能尽我所能赔给你……”“就你这穷酸样,能赔多少灵石?”苗青舒余怒未消,“我看,你还不若给我磕头道歉,让我消消气。”   郑大脊背一僵,心中涌上无尽的屈辱。   为了一个糖人……磕头道歉?“大哥!”郑二性子急,已经隐隐有些冲动上前说理,被他死死地拉住了。   郑大紧紧攥着拳头,做了决定:他不能得罪这两人,他死了也就罢了,可他的身后,还有三个兄弟。   “好……”他从喉间挤出这句话,“我给前辈,磕头道歉。”   他说罢,膝盖慢慢向下弯曲,却忽然被一股灵力托起。   他惊讶地转身,见到那刚刚分开的季星,正朝此处走来。   “苗青舒,一个糖人而已,”季星嘲讽道,“你们天照宗已经穷酸到这个地步了,丢了一个糖人都要摆威风让人下跪?”苗青舒自然也认得季星:从前林拙到处惹祸的时候,都是林拙这个大师兄帮她收拾场子。   她不甘示弱回敬道:“比不上你们阵道门穷酸,门主盗了宗门财物逃走。”   眼看事情已经有越闹越大的趋势,街上围观他们的路人越来越多,聂潇终于感到几分不喜——他可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大街上的人围观。   于是他站了出来,安抚了一番苗青舒:“无事,丢了这个糖人,我再与你做一个。”   然后他微微与季星点头:“季道友,好久不见。”   “我可再也不想与你遇见。”   季星毫不掩饰对于聂潇的厌恶,拉着郑大几人,转身就走,苗青舒被聂潇按住,也没有再阻拦。   “阿潇,”苗青舒不满道,“你就是心肠太好了,那林拙上次……那样对你,你还对她的师兄这么客气。”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聂潇就回想起了当众被剃眉剃发的耻辱。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云淡风轻:“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做人要向前看。”   他三言两语将苗青舒哄好,脑中的思绪却分成了两块,一块恨意滔天,一块冷静异常:季星,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阳剑派?并且他看起来还与那几个散修模样的人颇为熟稔,甚至不惜为他们出头。   据他所知,季星并不是爱结交散修的人。   那么……他与那几人,是什么关系? 第六十六章 贵客到   跟着季星离开后, 郑大心中的那股后怕和畏惧仍然并未消散。   之前在泗水郡时, 他听说宗门弟子拿鼻孔看人, 还以为是那些酸货进不去五大宗门的妒忌之言,却没想到, 天降的横祸实打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他便对仗义执言的季星更为感激:“多谢前辈替我们兄弟解围。”   季星摆摆手道:“小事一桩而已。”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如今有何打算?”郑大苦笑:“原本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但也不知道多呆一刻会生出什么事来……想来还是早点启程回泗水郡罢。”   季星思忖片刻, 道:“你四人可愿意与我回太白宗?我可以安排你们几人做外门的杂役弟子。”   青阳剑派他根基毕竟不深,方才又碰到了聂潇,要是做什么事情, 必定行事不方便。   小师妹交代过这几人可以成为他的帮手,那他便把这几人带回太白宗先安置着。   “这……”郑大与兄弟几个对视几眼,面上皆有些为难。   五大宗门里, 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是天壤之别。   除非有大机缘, 否则外门弟子就如同凡人那些王爷皇帝使唤的奴仆一般。   有人乐得去挣这份前程, 毕竟内门弟子手中漏出一些资源就足够修炼所需, 但他们兄弟几个,做惯了无拘无束的散修,骤然让他们进宗门,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愿。   季星看出了他们的态度, 又补充道:“只是暂且让你们在太白宗落脚……那个姑娘, 她让你们叫她什么?”郑大道:“王小翠。”   噗, 王小翠?季星忍笑道:“小翠说还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忙, 让我收容你们几天,待到事情完成之后,你们是去是留,我不会拦你。”   郑大踌躇片刻,做了决定:“……好。”   就凭这季星方才帮过他们兄弟,他也不该在此时抽身离开。   何况小翠姑娘给了这么丰厚的酬劳,帮人帮到底,这个钱他们也拿得不亏心。   见郑大点头同意了之后,季星便与他们一同出了城门,拿出了掌心大小的一艘宝船,注入灵力,使得这宝船迅速变大。   他上了宝船,对郑大几人道:“上来吧,我带你们回太白宗。”   郑大几兄弟生平还是第一次坐飞行法器,被季星领着进了船舱,不免得有些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郑三惊叹道:“我以为跟着大哥能走出掩星谷,到了泗水郡已经是幸运,没想到,我这等粗人还有走出泗水郡的一天,还能够坐上飞行法器。”   “掩星谷?”季星问道,“你们来自那里?”五大宗门中,别的宗门都并未搬迁过,只有掩月谷,曾在千年之前搬过一次,还将旧处改名为掩星谷。   据说是灵脉枯竭才得以搬迁,但当年发生了什么,除了掩月谷中人,外人已经不可考。   灵脉枯竭之处,自然难以滋养修士。   故而掩星谷渐渐没落成了凡人聚集的地方,出生在掩星谷的人,莫说修炼,连有灵根者,都是万里挑一。   “是啊,”郑大想起往事,不自觉地喟叹道,“我们四兄弟无父无母,如杂草一般长大,那天有一名仙人过路,说我们四兄弟难得,竟是人人都有灵根。   他给了我们一些路费,我一咬牙,便带着三个弟弟去了最近的山南镇。   本想在山南镇站稳脚跟再去泗水郡看一看,却没想到碰到了小翠姑娘……送了我们一场机缘。”   “原来如此……”季星点点头。   难怪这四兄弟心性淳朴,是因为他们踏上修行一途,受了他人的恩惠。   季星又与他们随意聊了一些事情,他身为宗门弟子,日常小事,就已经能够让散修大开眼界。   就在气氛渐渐不那么尴尬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一张传音符。   他走出舱外,郑大几人识趣地并未跟上来。   季星一碰传音符,林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大师兄,我与他们商议了一番,这丹方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我们这生意便做不成了。   故而现在,我这边提供丹药,你负责售卖。   我现在手中的成品培元丹有五千颗,这两天加紧炼几炉,应当能上万。   你让郑大回山南镇附近,照常猎杀白狼,不要泄露行踪。   我会找机会,将丹药交给他。   对了,既然要长期用他们兄弟,你给他们离开泗水郡、如何结识于你找一个合理的来由,将送信物这件事给盖过去,不能让人猜出我出过无妄山。”   “还有,你帮我留意一番可有栖云牡丹售卖,我有急用。   若是能找到,请一并帮我带回来。   能买则买,价钱无所谓,灵石你先帮我垫上,我日后补还与你。”   季星听完林拙这一番话,心惊肉跳。   什么叫……这两天加紧炼几炉能上万?一个丹师一炉十丹,一天炼三炉,三天也才一百丹。   小师妹难道,在这无妄山中能找到五十个丹师?还有这栖云牡丹……季星十分头疼。   栖云牡丹,市价一千块上品灵石,可他现在……连五十块上品灵石都拿不出来。   罢了罢了,先找着吧。   实在不行……他可以典当一些东西。   从前师父风光的时候,收了不少华而不实的礼物,这些礼物放在库房里,也是积灰。   本来他想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再走这一步,可小师妹有急用,定是要先给她买好。   季星苦笑:没钱……真是什么都干不成啊。   不过若是这培元丹的买卖运作起来,钱的窟窿很快便会补上。   只是,那些丹师,会甘心每天都被小师妹压着练培元丹吗?小师妹如何才能掌控五十个,甚至更多的丹师?季星遥望着无妄山的方向:小师妹啊小师妹,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次日,青阳剑派,礼宾馆。   “少宗主,”一灰袍男子半跪在一人身边,“昨日季星带着那四人离开了青阳剑派,往太白宗而去了。”   聂潇正在品茶,听到这话,轻轻放下茶盖:“果然关系匪浅。   可有查出这四人来自何方?”灰袍男子道:“并未。   这四人十分谨慎,没有透出太多消息,只知道他们是从无极宗那边的传送阵过来的。”   聂潇淡淡道:“他们不说,你们便不知道了吗?”灰袍男子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打听到他们来的第二日买了小塔香,而后每餐都会往里加。   小塔香是掩月谷独有的香料,除了掩月谷中人,很少有人能习惯这个味道。”   “掩月谷……”聂潇想了想,想不出季星为何会与掩月谷来人扯上关系,“再查。”   灰袍男子退下:“是。”   “潇哥哥,”苗青舒正巧在此时进来,“你怎么又吩咐手下做事了,发生了什么?”“没什么,”聂潇冲她笑了笑,“一些小事罢了。”   他将话题转开:“你不是说要与同伴去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青阳剑派中女修少,但也不是没有。   苗青舒在这里待得无聊,没有人陪在身边说话,纵使她与那些女剑修性情不和,也还是捏着鼻子上去与她们交往。   “还说呢!我真是对那群铁疙瘩服气了,”苗青舒道,“我还真以为她们邀我出去玩,谁知她们出去也不忘练剑。   我在天照宗的时候与同伴玩的都是曲水流觞、击鼓传花,这些铁疙瘩倒好,比谁砍得竹子多、比谁杀的风狼快……”她冲着聂潇抱怨好一通:“我再也不要与她们一起出去了!潇哥哥,下回你陪着我好不好?”聂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受委屈了,我若是得了空,便陪你出去散散心。”   “好!”苗青舒顿时雀跃了起来:昨日好不容易说动了聂潇陪她出去一回,却叫人扫兴倒了胃口,下一次,定要叫聂潇陪她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谁也不能来打扰他们……“对了,潇哥哥,”胡思乱想之后,苗青舒忽然想起一事,对聂潇道,“我听说昨日,剑君府上似乎来了一名贵客。”   聂潇眸光一闪:“贵客?”“我听一个女修说的,她领了一个宗门任务是去剑君府前洒扫,昨日起,她便不用去了,说是怕惊扰了贵客。”   聂潇问:“可知道那贵客是谁?”苗青舒摇摇头:“只知道是一位真君。”   这倒稀奇了……青阳剑派,一派之主,是为剑君。   此派当今的剑君,便是一手建立起青阳剑派的青阳真君。   从前五大宗门只是四大宗门,不过五百年前,青阳剑派才异军突起,因为青阳一人,发展壮大起来。   论实力,青阳剑君为大荒公认的最强,现下的这些元婴真君中,他最早步入元婴。   据说,就连元婴真君中,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以全力出手。   聂潇心中暗道:论资历、论实力,恐怕连他亲爹,天照宗宗主前来,也都称不上是贵客。   能被青阳剑君称为贵客的……会是谁?……剑君府,古朴粗糙的石桌上摆了一张白玉棋盘。   棋盘前,二人相对而坐。   一男子墨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袭青衫高冷淡漠;他对面的另一人,褐发散散披在肩头,黑袍随意敞开,隐隐露出劲瘦的胸膛,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半敛的眸中,泄出一抹鎏金。   青衫男子落下最后一白子,将黑子吞食殆尽,面面色淡淡:“玄离,你并未用心。”   玄离一手半支着头,另一手抓了一把黑子一撒,“叮叮当当”落了满盘:“青阳,你找我来,就是为了与我下棋?”昨日,他读出了林拙潜藏的意思,刚想与她问个究竟,却被青阳用传音石喊了过来。   “我陪你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你赢了我三十二把,”玄离起身,暗含不耐,“如今,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青阳道:“无妄山有什么值得你回去?”他将杂乱的棋子一颗一颗摆回棋盒中,冷静中藏了一丝审视:“玄离,你自第一盘棋开始,便一直心不在焉。”   玄离瞥了瞥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与你下棋。”   “与下棋无关,”青阳缓缓道,“我听说,你从辛柳那买了满山的栖云牡丹……你要那牡丹做什么?”“摆着看,”玄离挑眉道,“灵石多的没处花还不行吗?”“呵,若是真如此便好了。”   青阳笑了笑,脸上虽一丝不苟,眼中却难得见了几分愉悦:“我还听说,你让诸岱把他徒弟的头发全给剃了,这又是为了什么,摆着看?我竟不知你还喜欢看光头。”   “那倒没有,”玄离自然而然道,“只是看那人不顺眼罢了。”   “为何不顺眼?”被接二连三地逼问,玄离着实有些烦了,他顶了回去:“兽修看人修不顺眼,岂不是常事,还需要理由?”青阳见他这幅恼怒的样子,破天荒地笑出了声:“玄离,你可知,你这幅模样,与那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并无区别。”   “说罢,你与那女修,现在如何了?”玄离似笑非笑,讥讽回去:“你这堂堂剑君,怎么也与市井妇人无二,打听起这种事情来了?”青阳对他的讥讽视而不见,又问:“你可曾与她契约?”玄离眸色一顿,青阳的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什么契?”玄离垂眸:“护灵契。”   青阳神色一松:“那便好。”   护灵契而已,玄离处于掌控的一方,随时能够解除。   玄离起身:“你该问的都问完了,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行。”   青阳道:“我快要突破了。”   玄离一愣:“半步金仙?”青阳轻轻点头。   玄离终于懂了,青阳为何会拉着他下了一天的棋。   他神色复杂:“这些年来,大荒还从未有人迈过元婴后期……你这一劫,死生难料。”   青阳道:“是。”   玄离问:“你想请我给你护法?”“是……也不是。”   “若我能渡劫,自然最好,”青阳将棋子都收拢,盖上棋盒,相撞间发出一声脆响,“若我不能,望你能替我……接管青阳剑派,成为下一任的剑君。”   玄离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不懂剑。”   “玄离,”青阳望着他,“大荒与苍界之争,我派中也有利益熏心之人。”   苍界暗中侵吞大荒灵气,等他们知晓时,竟发现大荒有人与苍界勾连——不止一人,也不止一宗。   青阳原本以为他的门派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前段日子他才发现,有,还不止一个。   而且这些人都藏得十分巧妙,虚虚实实,将半个剑派的人都笼入其中,让他短期内,无法确定真正叛变苍界的是谁。   但他又没有时间继续往下查——天劫要来了。   “你不懂剑,也无事。”   青阳道,“我相信你。”   相信他能够使青阳剑派上下都信服,也相信他,绝不可能叛变苍界。   玄离闭眼,一个呼吸,又睁开:“你可知,我看上的是个什么姑娘?”“她是夺舍之人,她的父亲叛逃了宗门,她杀了宗门狱卒,被送入了无妄山。   进来之后,两个月就破开了青莲阵,还企图迷倒我,偷跑出去。”   玄离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青阳说的对,在林拙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狴犴血脉又如何,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纵使知道她身上的每一样经历都在挑战着他的底线,他也依然对她无法割舍。   “青阳,”玄离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值得信任。”   青阳摇摇头:“你错了。”   正是因为玄离的坦诚,他才比所有人都要值得信任。   “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青阳道,“就如同我现在看到的也是表象一般。”   宗门内来来往往,都虚虚实实,如同雾里看花,如同水中望月。   “无妄山积弊已久,早已脱离了我当初建立的初衷,被送入无妄山,并不能证明她是恶人。   她父亲的因果,更是与她无关。   至于夺舍……我曾听说,有一类人,偶然得了异宝之后,会无意占据死去的身体。”   “玄离,”青阳又说了一遍,一字一顿,“我相信你能看到表象之下的东西。”   这些年以来,心悦他的兽修人修不知凡几,轻浮者有,妖艳者有,豪爽者有,娇柔者有,他皆无动于衷。   却在短短两个月,栽在了那个姑娘手中。   所以他相信玄离,以神兽天生的直觉,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本心,才会动了真情。   那个被他看上的姑娘,一定如他一般赤诚纯粹。   玄离沉默片刻,道:“你如今做出一副对情爱之事十分了解的模样,那当初,桑眉对你表明心意,你为何将桑眉逐出山门?我前些日子见她,她似是道心全毁,提着剑,竟如同提着凡铁一般。”   青阳道:“个中因由,我不便多说。   我对她除师徒之情外,并无私情,做了这个决定,我心无悔,她如今是何状况,也与我无干。”   青阳略过此事,又道:“我知道你不想接手青阳剑派,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把它托付与你。   但……大荒无人。”   自从苍界夺取大荒灵气之后,大荒的灵气就不足以支撑元婴后期进阶。   千年以来,大荒最顶端的那群修士都被卡在元婴后期的修为,不得寸进,最后含恨而终。   上层的境遇如此,中层之人,便也慢慢升起了进阶无望的心思,开始纵情享乐,极其奢靡。   而底层的修士望见中层享乐,只以为那才是修道坦途,殊不知那只是艳丽外表下的沼泽泥淖,一旦陷下去,便掉落无尽深渊。   大荒若是再如此下去,只能成为任苍界宰割的鱼肉。   他由大荒孕育,由大荒滋养,他的道心,不允许苍界这样干涸。   庭院无风,青阳的袍角却无风自动。   玄离知道,那不是风,而是他道心所感,升腾起的一道剑意。   这剑意柔软如水,又冷冽如冰,像是婴儿在牙牙学语,又像是将军在铁血下令。——他的道心,是众生。   玄离定定看着他片刻,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若你身死道消,我替你接手青阳剑派。”   “但……我更想你渡劫成功,活着回来。”   青阳并未回话,只朝他颔首,头也不回地迈离了剑君府,踏向青阳峰顶。   十息后,青阳峰顶,惊雷响动,金色闪电粗壮犹如龙舞,万千灵气狂卷着朝青阳峰汇聚,势不可挡,倾天覆地。   雷暴的正中,一名青衫男子,朝着那天劫迎头而上,神情无畏安然。   ……“轰!”聂潇正在打坐调息,一个惊雷,害得他运功都错乱几步,险些经脉逆行。   他连忙起身,出去探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整个青阳剑派的上方,都笼罩着浓重的乌云。   这乌云气势汹汹,裹挟着无数金色闪电朝着青阳峰劈去。   他心中一惊:青阳真君渡劫了?他脑中一瞬百转千回,已经想了不少东西。   若是青阳真君渡劫成功,那五大宗门当中,青阳剑派有半步金仙坐阵,笑傲其他四大宗门,实力将无所动摇。   但若是青阳真君渡劫失败……青阳剑派损失一名元婴后期,将元气大伤。   并且他在青阳剑派的这段时日,并未听说青阳剑君指认了下一任剑君。   青阳剑君有三徒,一徒被逐出门派,还有两徒都是元婴初期,实力不相上下,青阳剑君也没有对谁特别关爱——有传闻说,他曾经最关爱的,是那个被他逐出师门的小徒弟。   据他所知,这两名元婴真君,都野心不小。   他望着那重重叠叠的天劫,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论结果如何,他恰巧在这个时候来了青阳剑派,都来对了。   青阳剑君渡劫成功,他仰仗青阳剑派,天照宗之人定不敢小觑他;渡劫失败,他正好在青阳剑派混乱时拉拢一些势力,若是有机会,还能像新的剑君投诚。   最终会是什么结果……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聂潇耐心地等了三天。   那疯狂的雷劫,在三天之内从未停止过一丝一毫,叫了看了不免胆战心惊。   三日后,就当所有人都习惯了耳边那轰然的雷声之后,骤然一瞬,整个天地变得寂静了起来,乌云也都瞬间散去,艳阳高悬,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等待已久的青阳剑派众人、循着雷劫赶过来的五大宗门之人,齐齐在剑君府门前,屏气息声。   只有进了剑君府,才能通往青阳峰顶,故而无人敢在里面的人出来之前,贸然闯进去。   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还未有人从里面出来,青阳剑君的大弟子存康真君,忍不住上前朗声道:“师父,我是存康……”“吱呀——”他一开口,剑君府的大门立即向内敞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躬身:“恭喜剑……”“嗡!”一股剑音的长啸猝然打断了他们。   这剑啸声又哑又沉,聂潇循着这声音望去,看到了一柄枯朽的长剑。   长剑通体焦黑,唯有剑锋,还闪着一丝锐光。   再顺着长剑望去,见到一名黑衣男子,褐发金瞳,凛然而立。   他提着剑,祭出一方掌印。   掌印悬浮于空中,投射出青阳的残影:“当你们看到此时,我已身死道消。   在渡劫之前,我便将掌印交给了下一任剑君。”   “日后,他便是这青阳剑派之主——”“玄离剑君!” 第六十七章 青阳剑   见到掌印的残影之后, 人群霎时沉静, 而后纷纷交头接耳。   一群金丹、元婴级别的修士, 放在大荒内外,都需要被其他修士仰视的顶尖之人, 在这个消息面前,纷纷都惊讶万分,再无往日的高人风度,仿佛也不过是市井凡人。   “青阳剑君……仙逝了?”众人复杂地望向玄离, 有的是不敢相信青阳剑君已羽化这个消息,有的则是不敢相信,继任剑君的好事, 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群人当中,情绪最为激烈的无疑是聂潇。   先前他还觉得,青阳剑君这一渡劫, 无论如何他都能从中获利, 眼前的场景, 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怎么是玄离?怎么会是玄离!那一日他虽然是被诸岱剃光了头发, 但他十分清楚,那是因为诸岱受了玄离的诱哄,以为能够从玄离那里拿到厚礼。   也就是说,这个玄离真君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他, 更逞论现在!他千算万算, 这三日内, 每一步都考量过无数遍, 确保自己走哪条路都能走成坦途。   却没想到——这下一任剑君的人选,竟是如此跳脱!一个上下皆为人修的宗门,却找了一名兽修做剑君……滑天下之大稽!青阳的大弟子存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片刻,红了眼睛,也死死地握紧了双拳:“我不服!我们青阳剑派内都是人修,凭什么现在,要一个兽修来做我们的剑君!”二弟子凌炀也对玄离怒目而视:“玄离真君,此事,我也不服!据我所知,你从未练过一天剑!”两名弟子难得同气连枝,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兽修?”“原来是兽修,难怪他的发色和瞳色如此怪异……”“从未练过一天剑的人……当了青阳剑派的剑君?!”人修与兽修之间泾渭分明,还隐有敌对之意,故而双方少有往来。   大荒内,除了元婴级别的真君之外,大部分的金丹修士,都不认识玄离——甚至在这之前,都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就连聂潇自己,若不是上一次跟随着诸岱去了一趟无妄山,也是万万不会知晓,在那边陲荒蛮之地,还有一位元婴真君坐阵。   此时,听着身边人的质疑,看着存康和凌炀的愤怒,聂潇心中,反而不气了。   他又找回了一丝那种坐山观虎斗的游刃有余感:玄离被青阳剑君指认为下一任剑君又如何?这青阳剑派上下,无人服他。   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就算他玄离是元婴后期,面对在场的这么多元婴和金丹修士,也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更何况,剑修,是以能够越阶战斗而出了名的。   要不然曾经的青阳剑君,也不会被公认为大荒的战力第一。   聂潇这一想通,心底忍不住就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蔑来:玄离,这剑君之位给了你,你能接住么?青阳剑派上下,根本不会接受一名兽修——和一个从未练过剑的人,做他们的剑君。   眼见众人嘴舌纷纷,玄离眼中却古井无波。   “聒噪。”   他将长剑举至眼前,轻轻一弹。   顿时,剑音长啸,如同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在扯着嗓子发出呕哑嘲哳之音,丝毫没有一柄好剑该有的清泠。   但这声音仍旧刺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同时噤声。   玄离淡淡扫了存康与凌炀一眼:“不服,便用剑修的方式来解决。”   “待青阳七日大行后,我压低修为,提剑等你来战。”   他转身,踏进了剑君府。   “砰——”大门随之紧紧闭上,将所有的嘈杂都排斥在外。   玄离强撑着进了府内,方一坐下,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时间,偌大的剑君府,荒凉寂静,四下无声。   却有人在他身旁,幽幽道:“你替我受了一道天劫,实力仅存半数……你莫要小看存康与凌炀,他们能拜入我门下,天资不低。”   “无事,”玄离冷静地抹净嘴角的鲜血,“我不会输。”   若是有人能够望见里面的情形,定能看见,他此时,在与手中的长剑对话。   青阳渡劫失败后,并未魂飞魄散,而是残留一抹神魂寄存剑中——成了青阳剑的剑灵!听了玄离的狂妄之语,青阳道:“你赤手空拳,当然不会输,可你要与他们比的是剑。”   玄离瞥他一眼:“你也知道我不会用剑,当初还把这青阳剑派甩到我的身上?”青阳难得被他噎住,闭口不言。   二人不再说话,一齐养伤调息。   忽然,青阳见到玄离冷硬的面庞软化柔和,眼中也焕发出了熠熠神采。   他化为剑灵后,已与玄离契约,于是便轻而易举地听见了他神识中,一个清冷的女声十分焦急:“玄离,为何我的封印无缘无故碎了一半?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他听见玄离轻轻道:“我很好,没有事。”   那声音中藏了一丝温柔,一丝雀跃,还有一丝奶猫般的委屈与撒娇。   “我只是……暂时不在无妄山,”玄离道,“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便回去。”   距离青阳剑派万里之遥的无妄山,林拙听了此话,心中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能够察觉到,玄离平静的情绪下,潜藏了无数暗涌。   她甚至直觉,玄离此时正站在浪潮最盛处,挡下了所有汹涌的波涛,然后轻描淡写地对她说,我没事。   林拙心中一片钝痛,酸酸胀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她问:“你在哪?”玄离道:“青阳剑派。”   “好,”林拙道,“你不能回来,那我便去找你。”   “别来,”玄离道,“这里现在不是个好地方。”   尔虞我诈,危机四伏,各方势力都等着将他拉下马,她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在这种境况下,只会被碾成飞灰。   林拙心下一沉:能让玄离这样说,想必青阳剑派如今的情形,已经糟得不能再糟。   她沉默片刻,故作轻松道:“那我更要来了。   毕竟……”“我进无妄山之前,他们也与我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玄离一顿,只感觉浑身的伤痛都能因她这句话而不复存在。   他的脉搏只为她而跳动,他的血液只为她而沸腾,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思念渴望着她的怀抱。   青阳望见,他紧紧攥住了双拳,身上升起了比刚才被挑衅时,还要浓烈百倍的战意。   但他开口,却是连水波也不愿惊碎的温柔呢喃:“好,我等你来。”   在她到来之前,他定会将这青阳剑派内外的魑魅魍魉,通通除个干净!作者有话说:拙妹: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第六十八章 惜别情   泗水郡。   不同于五大宗门都为青阳渡劫一事忙得团团转, 泗水郡内, 一派安宁祥和, 对那泼天的滚滚雷劫都仿佛不在意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 顶多就是打坐的时候嫌弃一番那雷劫太吵。   ——毕竟是元婴后期的雷劫,雷声足以震动整个大荒。   泗水郡离青阳剑派天高皇帝远,青阳剑派的变故也影响不到他们,对于五大宗门的纷争也就不甚在意。   赌坊内甚至还有人在下注, 赌青阳剑君这一次能不能渡劫成功。   问情阁。   药庐中,一男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榻上,听着另一人给他讲外面的消息。   “少主, 我按照你的意思,压了一千上品灵石,赌青阳剑君渡劫失败, ”崔宣啧啧称叹道, “你是不知道, 外面的赔率已经到了二赔七……”榻上的男子打断他:“左右不过一点小钱而已, 赢了输了都无所谓。”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张艳丽的脸,面色虽苍白,眼瞳却一点不失神采:“我投他渡劫失败, 也不是为了赢那一点灵石。”   只不过……是看青阳剑君不顺眼罢了。   桑吾敛眸, 而后又睁开, 仔细盯着远方铺天盖地的雷云:“那便是元婴后期要渡的雷劫么?”崔宣道:“是, 那雷声响了三天,竟然还未停歇。”   “哦……”他似是闲极无聊一般,问了这句话便没有再开口。   崔宣杵在那里,有几分尴尬,他轻咳一声:“少主,我现在给你上药?”“可。”   桑吾伏低身子,掀开身上的锦被,露出整个脊背。   白玉无暇的背上,落了一道如同蜈蚣爬行一般狰狞的鞭痕,凌厉又柔弱,给男子原本就艳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魅。   饶是崔宣已经见惯了自家少主的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叹道:祸水啊祸水,放到外面去,还不知得勾走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他拿了药,小心翼翼地给桑吾擦上,外翻的红痕上落了一道青绿。   桑吾感受到一阵清凉,而后便是十分难以忍受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问道:“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崔宣道:“还早着呢。”   他碎碎念了一通:“虽说那男子并未往鞭子上灌入灵气,但阁主这鞭子本性就十分霸道,现在伤成这样,已经是轻伤。   阁主当年重金请人打造这鞭子,恐怕也没想到会有一鞭落在你的身上……”“咳……”崔宣觉得自己在少主这么说不太好,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说起来,少主,我没想到你会替阁主去挡这一鞭……”桑吾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不愿多提:“毕竟……她是我母亲。”   况且这一鞭,也是他自作自受。   当日那神秘男子还未出现之前,他在隔壁,其实早就感知到了母亲正往此处来兴师问罪,甚至于后来母亲与王小翠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王小翠搬出了他的名号来,试图与母亲周旋,他当时怎么想的呢?他当时觉得,自己被王小翠的灵兽伤了,必要在她身上讨回一点来,但不必多,等着母亲对她小施惩戒,他再出去将人救下。   可谁能想到,他以后台压人,这王小翠的后台,竟比他还要大。   从一开始,他的心思便不光彩,那么他受了这一鞭,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他岔开话题,问崔宣:“伤好之前,我想出去一趟。   整日闷在这屋里,实在没意思,还有那炸泥鳅与烤鹌鹑,我也许久没吃上了。”   崔宣道:“约莫过个两天就可以了,只是切记在外不要动手,不用灵力的话,行动自如是没有问题的。”   “那便好,”桑吾眯起眼睛,“躺了这么些天,人都快废了。”   忽而他又想起什么,问道:“上回那交代你仿制的荧光棒,弄得怎么样了?”崔宣道:“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每种颜色都做了一大批,待到下一次的百花宴,定能赚个满盆钵。”   崔宣忍不住叹道:“少主好眼光,我都能想象到下一次的百花宴,该是何等的风光。”   每支队伍代表一支颜色,为了给自己喜欢的队伍壮势,一人决计不能只买一根,更有那一掷千金的公子哥,买上一批,分发给过路人也说不定。   到时的百花宴,那才是百花争芳,汇聚成一片荧光海。   “不是我的功劳,”桑吾懒懒道,“毕竟这新鲜玩意,是那王小翠想出来的。”   崔宣敏锐察觉了桑吾对那名女修的特殊之意,忍不住嘴贱道:“少主,你都挨了一鞭子,还没清醒过来?”他正后悔自己心直口快,想要抽自己一耳光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桑吾也没有在意他的这一点口不择言,怔愣地望向窗外。   “雷劫停了……”崔宣喃喃道,“不知这青阳剑君,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了?”桑吾垂头,眼睫轻颤,声音却比任何时候要沉稳。   “你且去问一问。   然后……盯着点我母亲。”   “不要让她……出任何事情。”   ……林拙得到玄离的同意之后,立即打点行囊。   丹药她倒是足够了,只是隐匿符被她用掉了一堆,得再去问云泊舟要一些。   她用传音符,约了云泊舟到观云亭商议。   云泊舟赴约前来,林拙见到他,也不废话:“云师兄,你手头有的符都给我,越多越好。”   云泊舟打量她一番,不语。   他这段时间,其实已经察觉了林拙的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说,他发现赵倚晴用的药变了。   因为赵倚晴的病,他也变得粗通一些药理,一眼就认出那些药并不是无妄山内的,而是有人从外面带了回来——这个人选,无论如何,他也只能够想到林拙。   因为整个无妄山,只有她一人是阵师,有机会在不惊扰众人的情况下破开青莲阵;也只有她一人,能够在镇狱神兽眼皮底下溜出去,而毫发无伤。   青莲阵啊……这已经属于高阶阵法,起码要金丹之上的阵师才能将这阵法操纵自如,且还需要一堆的筑基修士打下手。   阵道不同于符道,复杂的符箓一人可以绘制,复杂的阵法,一人却绝不可能独自完成。   林拙却做到了。   且不论她怎么做到的,她如今的修为……才练气七层?练气七层就能够操纵高阶阵法的阵师……简直惊世骇俗!他抬眸,问她:“你要这些符做什么?”找云泊舟出来,林拙就做好了向对方坦白的准备。   她直接道:“我要出这无妄山。”   云泊舟点点头,忽然想到,上一次,林拙出去,并未找他要符箓……云泊舟问:“你这次要去哪?”她一定是要去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才会说符箓越多越好,因为她需要这些符箓,增加她保命的筹码。   林拙想了想,最终还是坦诚道:“青阳剑派。”   云泊舟大惊失色:“你疯了?”五大宗门之间往来就算不密切,也绝不疏远。   宗门的底蕴远远非散修所能比拟,哪怕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内门弟子,身上都有可能怀揣着什么惊天的神通。   故而就算林拙用了易容丹,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更何况青阳剑派与太白宗比邻,两派之间绝不算友好,若是被青阳剑派的人知道她已经逃出无妄山的事情,还不知会怎么以此大做文章。   “不能去,”云泊舟阻拦着她,“林拙,以你的身份,去青阳剑派太危险了,不能去。”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云泊舟仍然坚持:“什么理由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林拙心中一暖,但还是想要说服云泊舟:“我的命是重要,但我还背负着倚晴的命。”   赵倚晴是云泊舟的死穴,林拙一说出这个名字,他的神情明显松动了几分。   林拙再接再厉,继续忽悠:“云师兄,你知道,倚晴的病缺一味栖云牡丹。   我在泗水郡的时候得罪了人,这栖云牡丹他不会卖我。”   林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我前段时间与我大师兄季星联系上了,他说,在青阳剑派找到了这牡丹,只是手中灵石不够,需要我送去。   栖云牡丹有多珍贵你也知道,你忍心让这味药从我眼前溜走吗?”云泊舟的脸色慢慢变得僵硬,然后他颓唐地低下了头:“……你说得对。”   他其实并不知道林拙说的是真是假,但哪怕林拙蒙骗他,他也只能相信——他不能不相信。   九重莲台近在眼前,赵倚晴的病,不能再拖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空间戒指中自己存的所有符箓都拿了出来,交给林拙,而后又问:“够不够?你要不要再留一日,我现在去给你多画几张符。”   林拙看着云泊舟仿佛不要钱一般塞了她厚厚一沓符箓,连忙摇头:“不用画了,这些已经够了。”   这厚度,起码得有三四百张符吧!若是对敌,十三四张就能活活给人砸死,何况三四百张!林拙忍不住灵机一动:“云师兄,若是有机会,你可愿意与我搭伙卖灵符?”丹药是紧俏货,符箓也是啊!就云泊舟这水平,铁定能赚个满盆钵。   云泊舟听到她这么问,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当你出去是游山玩水的呢,还想顺便做个生意?”若不是碍于风度,他简直想上手揍林拙一顿。   他心中紧张林拙的生死,林拙自己倒一点都不在意,还满脑子想着怎么做生意。   “林拙,”他十分严肃道,“不要管那些灵石。   你记住,再多的灵石都换不回来你的命。”   林拙点点头,也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云师兄,我会好好回来的。”   她冲云泊舟一笑:“倚晴还需要我呢,我可不能有事。”   云泊舟喉头一梗,心中情绪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艰难道:“若是带不回栖云牡丹……也没有关系,好好保重自己。”   他有些悲伤,又有些洒脱:“倚晴她……必定也是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的。”   林拙没想到云泊舟会对她说出这番话,一时有些无言。   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对他承诺:“你放心,我和倚晴都不会有事。”   “一定。”   ……与云泊舟道别后,林拙熟门熟路地到了废墟附近,去钻那个她挖出来的狗洞,出去之后,她照常放出了孔雀,却不料一回头,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背后。   “小棠?”林拙眉头一皱,“你怎么也出来了?”随后她感到几分不对劲:“你一直跟着我?”如果不跟着她,棠红怎么会知道阵法的这一处有漏洞?棠红理直气壮道:“我听到你与云师兄说的话了,青阳剑派很危险,我要与你一起去,这样才能保护你。”   “胡闹,回去。”   林拙下意识地板起了做家长一般的威严。   天下的家长一样,谁都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深入险境,她也不例外。   “我不回去,林师姐,”棠红理直气壮道,“你打不过我。”   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如果不是我刻意在你的面前现身,你或许连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都不知道。”   林拙:“……”这娃说的好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在武力值上,她却是拿棠红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轩呢?”林拙问,“你这样偷跑出来,就不怕明轩生气吗?”明轩一直不希望棠红去外面,害怕她天赋太高,会有危险。   “明轩让我来保护你的,因为我有这个了。”   棠红晃了晃手上一个橙红镯子,材质似乎是玉顶红的鱼骨,还用了它的鱼鳞,小巧雅观,巧夺天工,一看就是赵倚晴的手笔。   “这能够隐藏我的修为。   只要不在别人面前动手,就连元婴真君也看不透。”   她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所以倚晴她也知道了?”棠红道:“给她用的药材都换了,能不知道嘛。”   林拙有些惆怅。   她本想着她能够出入无妄山这件事瞒着赵倚晴的,这样要是没有找到栖云牡丹回来她也不至于会失落。   却没想到赵倚晴不但知道了,还乘着病体,默默给棠红练了一个手镯。   “而且我还带了这些。”   棠红迫切地露出腰间的灵兽袋给她看,“十几只筑基修为的猫,都在里面了。   我们加起来,战力足以与一名金丹初期的真人相当,我保护你不是问题。”   棠红期盼地望着她:“林师姐,怎么样,这回能够带我一起走了吧?”“你不能赶我回去,”棠红怕这样还不够奏效,甚至使出了扮委屈的杀招,“明轩和赵师姐都说了,要是我没能跟你走,他们就再也不理我了。”   林拙此时忽然有些后悔。   自己一时的任性之举,竟惹得这么多人为她担惊受怕,千方百计地想要保她平安。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拒绝的话滚到唇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片刻后,她摸了摸棠红的头,“我们一起出发。”   作者有话说:明天外公过寿,会忙一些,更新时间也在晚上,早上六点就不更啦。   ——安利基友的文:女配不背锅[快穿]by萌妖被临时找去演戏救场,被女主粉丝骂抢角色;女炮灰疯狂欺负女主,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指使;作为替身代女主和亲,被发现后,满门被灭……容音醒来后,发现自己就是这种凄惨女配。   此前,她背上的锅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此后,她把锅扔回了该扣的地方。   女配不背锅,女主玩泥巴。 第六十九章 心上人   林拙带着棠红乘孔雀到了山南镇时, 已是一个半时辰后。   从无妄山到山南镇需要一个时辰, 中间花费的半个时辰, 是棠红在练习御空之术。   修士在筑基之后,便可利用灵力在空中飞行, 只不过这样的飞行之法对自身灵力太过消耗,故而长途一些的飞行,都是借助飞行法器以及传送阵。   无妄山内禁空,元婴以下都不能飞行, 所以就算棠红已经是筑基修士,也从未练习过飞行之法。   林拙也是带着棠红一起坐孔雀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个问题,想到之后, 立马把棠红从孔雀背上又拽了下来。   虽然现在棠红用手镯将自己的修为掩盖到了练气五层,但若是真正遇到需要逃命的时刻,能够御空飞行, 与不能飞行, 完全是两种速度。   多一层技能, 就多一条活命的保障。   所以哪怕棠红一刻钟就已经熟练了, 林拙还是强迫棠红练习了半个时辰。   直到她确认棠红没有问题了之后,才带着她离开无妄山。   进入山南镇之前,二人都吞了一粒易容丹。   林拙没有以上一次的面貌出现,而是换了一张平凡甚至略丑的脸, 棠红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灰不溜秋的乡下小孩。   两人走在大街上, 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就算棠红第一次离开无妄山, 对着街上的各种事物东张西望,也不会有人关心。   林拙没有在山南镇多停留,她领着棠红,没有去坐狮鹭,而是直接就奔向了去往泗水郡的传送阵。   她对传送阵还带来的痛苦还有些心有余悸,面色忍不住僵硬了几分。   看着林拙脸色不对劲的模样,棠红问道,“师姐,你怎么了?”林拙摇摇头:“无事。”   她硬着头皮,踏上了传送阵,而后白光一闪,眨眼间,两人便到了泗水郡。   林拙睁开眼睛,发现这一次的传送自己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   如果说之前穿过传送阵像是把神识绞碎,那么这一次不过是从神识上挖了一小块下来。   仍然痛苦,但可以接受。   她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神识,只减少了一丁点,几乎可以到忽略不计的地步,系统面板上如同上次一样,只减少了五十积分。   她回想了一番,她前两次穿越传送阵,都是因为那个时候神识还十分弱小,一次扣掉五十积分对当时的她而言是天价,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却算不了什么。   上一次的百花宴,极大地丰盈了她的神识,以至于连她的识海都快要被挤爆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山南镇到泗水郡的距离比较近,不像之前直接从大荒跨到了苍界,传送阵的距离越远,就意味着她的神识要承受更多空间法则的拉扯。   不对。   林拙想到此处,忽然一愣。   从大荒到苍界,跨了一界;从山南镇到泗水郡,跨了一郡,但这两者扣除的积分都是等同的。   所以……乘坐一次传送阵只会固定地扣掉她五十积分,并不会上下浮动?她忽然就有些期待后面要途经的几个传送阵了——正好拿来与她检验一番神识的受损程度。   如果每次穿越传送阵减少的神识都固定,那就意味着随着她神识的增长,每次穿越传送阵的痛苦都会减轻,到最后,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可省了大事!她眼眸一亮,克制住自己赶往下一个传送阵的冲动,带着棠红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她现在尚且不知道青阳剑派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好好打听清楚。   ……问情阁,水榭旁,一名女子身边,高高地摞起了一堆酒坛。   她坐在池边,望着池中的半开的白莲,不哭也不笑,只静静地喝着酒,一口接一口,不知疲倦一般。   桑吾远远地在药庐内望着她,见这个从来喜欢着红衣的女子,换上了一身白裳,浑身的凌厉美艳都收了起来,透着说不出的凄婉哀怜。   他问道:“她这样多久了?”崔宣道:“已经喝了四个时辰。   自从听到青阳剑君渡劫失败的消息之后,一直没有停过。”   桑吾垂眸:“她这样,如何能去新剑君的继任大典?”五大宗门皆有一个传统,掌门人换任后,第七天,是举行继任大典的时候。   届时,便会广邀宾客,以显新君之威。   听说那新剑君选在了七日后与青阳剑君的两名弟子对战,想来也藏了一层震慑众人的意思。   不过新剑君是名兽修,从未习过剑,还要与人对战这件事,即使没有继任大典,也有不少人巴不得赶去青阳剑派看热闹。   “青阳剑派也没有给我们发帖子,”崔宣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想必我们不去也没关系。”   桑吾道:“必须去。”   他停了一会儿,又道:“我去。”   崔宣十分不赞同:“我们远在泗水郡,本就与五大宗门没什么交情,没必要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赶着上前。”   青阳剑派现在正是乱的时候,其他四大宗门指不定在想着怎么浑水摸鱼,少主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好,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人远在青阳剑派,根基却在泗水郡,便是连救援都来不及,这一去,风险太大了。   “你错了,”桑吾道,“正是因为我们与五大宗门交情不深,这时候才要去。”   “五大宗门在大荒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泗水郡的其他人以为躲在这小郡就受不了什么影响,殊不知那才是将自己送上死路。”   桑吾眉眼沉着,十分冷静:“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在大宗门面前什么都不是。   别以为在泗水郡有了点底子,就能目中无人。   若是不探清现在的局势,待到有什么变故,眼前的一切轻易就能化作飞灰。”   崔宣又道:“听说青阳剑君这一次渡劫引动了一个秘境,秘境尚未成型,许多人还在观望。   你如今身上带伤,千万小心,莫要被卷入这秘境中。   要不然……此次我陪你一起去吧。”   桑吾瞥他一眼:“你跟我去有何用?就算我现在带伤,你一样打不过我。”   崔宣:“……”他是个丹师,当然不会打架。   但若是少主有个什么意外,他可以给少主治伤啊!……带孩子真是不容易。   另一头,与棠红待在客房内半天,林拙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两人在大堂吃吃喝喝,顺便打听一些消息时,棠红还是十分正常的,话也不多,只安静地吃着眼前的东西。   待到两人回到客房,棠红立马就化身为了十万个为什么,小孩子该有的好奇心她一样不少。   “林师姐,五大宗门是什么?”“林师姐,青阳剑君是谁?很厉害吗?”“林师姐,问情巷是什么?百花宴是什么?荧光棒又是什么?”“林师姐林师姐……”棠红从未出过无妄山,之前在山里面,云泊舟他们也不会特意与她去说外界的事情,故而她对外界的事情全然天真懵懂,真正的不谙世事。   林拙也不能看她这样对大荒两眼一抹黑,简单地与她讲解了一番大荒的常识,说完之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她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三杯水。   “哦……”棠红听完之后终于明白,“也就是说,大荒最强的人,青阳剑君,渡劫失败了?”“那真可惜。”   “是啊……”林拙点点头,也有几分惆怅。   而且她听到外面说青阳剑派继任了新的剑君,这剑君还是一名兽修——这一定是玄离无疑了。   难怪他说他暂时不能回来。   一派之首倒下了,继任的剑君还是个外人……青阳剑派如今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肯定有很多人对他当剑君这件事不服气。   况且青阳剑派在五大宗门中本来就建派时间最短,一下损失了青阳剑君这一个战力,五大宗门的局势,怕是又有变化。   她与棠红此番去青阳剑派,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玄离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不易,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这厢在认真思索着,棠红也学她托着下巴,“真可惜,我还没成为元婴呢,没机会与青阳剑君打一场。”   林拙失笑:“他是剑修,剑修的战力,要比寻常的修士强得多。   你得修为比他更高的时候,才有一战之力。”   棠红自然而然道:“我也是啊。”   “啊?”这件事情林拙是真的不知道,她以为棠红寻常提着剑只是因为用着顺手而已,棠红在无妄山内长大,山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功法,她的身手貌似还都是跟沈凌霜学的。   可沈凌霜……是一名刀客啊。   林拙问:“你跟谁学的剑?”“我师父,”棠红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明轩的父亲。   但是我只学了三年剑,学了三年后,师父便……走了。”   “啊……”林拙有些错愕。   过了许久,她才从记忆里翻出最初认识他们时知道的身世。   同样是狱二代,棠红与明轩也是不同的。   棠红生来被丢弃,无父无母;明轩却是有父母的,只不过父母因故去世,沈凌霜还受了明轩父母的恩情。   剑修啊……林拙心中一动:不知道这一趟去青阳剑派,能不能让棠红学到些什么?她一直被关在山里,几乎没有敌手,若是与外人切磋一番,以她的天赋,肯定能大放异彩。   但这个念头刚被她想起,她就将此压了下去:她们这一次出行务必要低调,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可惜棠红这天赋了……林拙十分心疼地望着她,又想起了一炉百丹的明轩。   无妄山的规则,害人不浅。   他们没有办法选择出身,却生来都带着罪孽。   棠红没有察觉她的情绪,脆生生问道:“对了林师姐,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告诉我。”   林拙抬眸:“嗯?”“问情巷是什么?”林拙笑容一僵,心中疯狂吐槽。   她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要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小孩解释什么是青楼啊!林拙绞尽脑汁:“就是……男子与女子约会的地方。”   “约会?”棠红好奇问,“他们约会时做什么?我看刚才那名男修十分兴奋的样子,还要脱光衣服?”……林拙在心里磨刀霍霍。   要是被她知道哪个嘴碎的在大堂讨论问情巷被棠红听到,她一定把那人的嘴巴给封起来。   林拙艰难道:“就是两人一起活动身体,有时还会一起运功。”   “哦……”棠红十分老成道,“像扎针那样么,我知道了。”   她拍了拍林拙的肩,十分同情:“林师姐,针灸嘛,我知道的,明轩也对我做过。   林师姐,你是不是曾经被扎怕了,所以说到这个才这么紧张?我看你脸都憋红了。”   林拙:“……”带孩子真的好难哦。   ……在客栈待了一天,林拙大概搞明白了目前的局势,也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比如说,青阳剑君这一次渡劫,似乎在青阳剑派附近引动了一个秘境,这秘境尚未成型,许多人还在观望,所以除了各门派的大佬们都聚在青阳剑派等着参加新任剑君的继任大典之外,还有许多的中下层修士也汇聚到了那里,等着秘境开启之后,博一个前程。   这样一来,青阳剑派内的势力……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她和棠红得当心这个秘境,小心不要被卷入其中。   次日,她带着棠红退了客栈的房,退房之前,给季星发了一道传音符,而后两人一起去了通往掩月谷的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又不同于山南镇的传送阵,这种大型传送阵为了节约灵石,要凑够了人才能一起出发,林拙与棠红到得早,等在一边。   好在泗水郡去掩月谷是一个热门路线,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人差不多凑齐了,只差最后两个。   又等了一刻钟,林拙忽然见到一个熟面孔朝此处走来。   人未至,声先到:“两人,去掩月谷。”   林拙低下头,掩盖了眸中的情绪:怎么是桑吾?好在桑吾姿容出众,看向他的人还有很多,桑吾应该没有注意到她……她实在是对上一次桑吾锲而不舍的追踪心有余悸:这一次她和棠红都没有碰那炸泥鳅与烤鹌鹑,想必桑吾这鼻子应当闻不出她来了吧?另一边,这两人也确实没有注意到人群中这一个不起眼的女子,交了灵石之后便进了传送阵,只不过好巧不巧,进来后,就站在了林拙的旁边。   崔宣低声道:“少主,咱们不是有飞舟吗,为什么要来挤这传送阵?”他放不下桑吾身上的伤,好半天终于说动了桑吾带他一同出行,却没想到,桑吾带着他,来了这传送阵。   这类传送阵为了一次性能传送最多人,都是能塞多少就塞多少,他八百辈子都没碰到过这种人挤人的场面了,现在周围全都是陌生人,他感到十分地不自在。   “我们也不赶时间,继任大典在六天后,乘飞舟足以赶上了,为什么……”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却能让人感到,怨气十足。   桑吾含笑道:“我喜欢。”   崔宣无语凝噎,自家的少主,真是自己见过最土的少主了。   别的少主锦天绣地,怎么浮夸怎么来,自家的少主倒好,平素的爱好是吃炸泥鳅与烤鹌鹑便罢了,还喜欢看着别人和他一起吃,这会儿还放着好好的飞舟不坐,来这与人挤传送阵。   见崔宣满脸郁闷,桑吾破天荒与他解释道,“你当真以为,那些灵石是天上掉下来的?”“若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些修士喜欢什么,我要怎么将东西卖给他们?”崔宣一愣:“这……为什么要研究他们的喜好,反正很多东西他们也买不起。”   崔宣也不是不识疾苦,形形色色的底层修士他也见过不少,能够买得起好一点法器的都是少数,更多的人,每天咬着牙挤出一点灵石去买培元丹——而这,已经是他们能够买得起的,有助于修炼最好的丹药了。   桑吾道:“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姑娘不肯卖的丹方吗?”听到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林拙悄悄支起耳朵。   “还有前段时间那荧光棒,你说,这些东西贵不贵?他们买不买得起?”桑吾道:“你眼光总是放眼在贵的东西,殊不知这些贵物做的只是一次性生意,买得起的人,买了一次便不会再买。   故而卖出一桩,很难有回头客。   这样的生意,也让我们会受制于买家。   损失一个买家,收益波动便极大。”   林拙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吐槽道:桑吾说的这些,不就是奢侈品与日用品的区别吗。   桑吾如今的年纪,筑基后期,就算天赋极高,在修炼上肯定也没少下功夫。   而天赋高的修仙之人,大多都对钱财不怎么看重,不愿理俗事,嫌那些俗事打扰修炼。   一手修炼,一手经商,桑吾还能把两边都弄得有声有色,他这商业技能也点满了啊。   崔宣听了桑吾的话,恍然大悟:“少主可是不愿受制于人?”桑吾察觉到周围已经有人在听他们的谈话,点到即止:“是。”   而后他侧头,正好与林拙偷偷躲避的眼神对上,挑眉问道:“这位姑娘,你为何躲着我?”林拙扯出一个职业假笑,硬生生挤出一抹娇羞:“前辈……长得与我师兄有几分相像。   我心悦师兄已久,不免有些出神。”   然后她飞快地低下头去,看到棠红一脸吃惊的表情。   她捂住棠红的嘴巴,避免棠红漏嘴说出真相:“师妹,别害怕,传送阵马上就开启了,很快我们就能见到师兄。”   她另一只手似模似样地拿出一张传音符:“师兄,我已经出发了,马上就到掩月谷。”   桑吾收回眼神,心中好笑:想来是他太警觉了,竟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像王小翠。   王小翠才不会这样看他,他心中自嘲,她根本不会对他的容颜感到惊艳,为了掩饰这份惊艳,还扯出长得像师兄这么拙劣的借口。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与那王小翠再度相逢……他走神片刻,忽见眼前升起一道白光,灿烂无比,刺目无比。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脑中却不知怎么,又浮现起王小翠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若是再相逢……他心想:定要见一见,她的真容,是何模样。   ……太白宗,季星收到林拙的传音符时,正在与师弟们说话。   他不方便透露林拙的小心,暂时把传音符放在一旁,等到与师弟们谈完话之后,他才回房打开这传音符,去听林拙与他说了什么。   打开之后,他傻眼了。   什么叫做……不用让郑家兄弟来了,她会亲自去青阳剑派?她知不知道,青阳剑派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季星连忙给她发了一道传音符,费尽口舌说了一大堆她去青阳剑派的坏处。   不料这符还没发出去,他就又收到一道传音符,悠悠飘到他的面前:“师兄,我已经出发了,马上就到掩月谷。”   出发了?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步从屋内迈了出去。   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傅延熙见他如此气势汹汹地出门,被他吓了一跳:“师兄,你去哪?”“青阳剑派。”   傅延熙十分茫然:“大师兄,你方才不是还让我们不要去蹚秘境这一趟浑水吗,怎么自己又跑去了?”季星抿了抿唇,颇有些咬牙切齿:“我不蹚浑水,有人蹚。   我不能眼见着她受伤。”   他还以为小师妹变得沉稳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么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傅延熙看着季星这幅模样,傻愣愣问道:“师兄,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激动,莫不是你的心上人?”季星敲了他一个爆栗:“故人而已,小孩子家家的,别想七想八。”   什么心上人,要是被师父知道师弟这么编排他和小师妹,能被师父布置一百倍的课业。   想到师父,季星忽然悲从中来。   师父啊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群熊孩子,可太难带了!作者有话说:玄离:听说你心悦师兄已久?林拙:……季星:…… 第七十章 无盐女(一更)   这一次的传送, 林拙感到时间过得久了一些。   这种久是一种心理上的久, 就如同从大荒穿越到苍界时一般, 因为那难以忍受的痛感,而觉得每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   待到传送停止, 林拙的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   但她紧咬着牙关,支撑着自己不露出端倪。   夺舍之人在大荒人人喊打,她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棠红发现了她身体的不对劲,使了个巧劲搀扶着她, 替她掩饰。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不过是亲密地挽在一起而已,并无任何不妥。   林拙缓了片刻, 觉得自己已经好转过来了,她带着棠红,准备去找下一个传送阵。   不料桑吾与他身边的男子也跟与她们同路——或者说, 传送阵中的大部分人都同路。   这些人, 不过都是从掩月谷借道, 准备去往青阳剑派。   不论是新剑君的继任大典, 还是秘境,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青阳剑派无疑都是最近大荒修士出行的首选,简直堪比小长假时人山人海的景区。   她没有在掩月谷过多停留, 顺着人流行走时, 悄悄打开系统面板, 看到这一次乘坐传送阵依旧只是被扣了五十积分。   看来这个数值极可能是恒定的, 她不必担心一次性被传送阵扣光太多神识,只是要承受一番神识撕裂的痛苦……不过样本太少,还需要多测验几次。   林拙心中定了定,领着棠红,付了灵石之后,进入了掩月谷的传送阵。   好巧不巧,这一次也是紧挨着桑吾与他身边的丹师。   掩月谷的传送阵中还要比泗水郡的挤得多,林拙依稀回忆起了前世被早高峰地铁支配的恐惧。   林拙一侧头,瞥见那丹师一脸嫌弃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倒是桑吾,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一袭桃红的衣衫,配上他那张艳丽的脸,在人群中竟有种冷淡又热烈的美感。   感受到林拙又看着他,桑吾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姑娘,你又想起你的师兄了?”林拙假意躲躲闪闪:“是、是啊……”桑吾瞥她一眼,总觉得这人有几分不对劲。   方才还未察觉,如今一看,却觉得眼前女子的躲闪另有原因——他见过太多痴迷于他容貌的人,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对他的躲闪并非爱慕。   这倒有趣了……他凑上前去:“姑娘,你的大师兄长得什么模样?”林拙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前辈好看……”“哦?”桑吾又道,“既然没有我好看,那你不若转而喜欢我……如何?我可让你在我身边做一名侍女,常伴我左右。”   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声线沙哑迷人,配合着他那迷离的桃花眼,林拙已经感受到了周围几名女修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崔宣转过眼去,不忍看接下来的画面。   自他认识少主以来,这个套路见他用了千八百回。   每回都是乍见时对人家姑娘感兴趣,等姑娘死心塌地爱上他又觉得无趣,放在阁中置之不理。   也从不与那些女子行男女之事,只像是收集好玩的玩具一般,玩腻了就放在一边。   崔宣叹气:完了,又有一名无知女修要堕入少主的陷阱了。   却不料林拙此时,非但没有掉入陷阱,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桑吾什么毛病,怎么见一个人就想收做侍女?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在春风楼遇见他时,他也想这么干。   这么爱撩妹,怕不是后宫三千?林拙借着拥挤的人群掩饰,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硬生生把脸色憋红:“这……不太好,师兄还在等我呢……”桑吾黯然神伤:“那姑娘是以为,我比不上你师兄了?”他这话说得巧妙,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模样,若是换了个女修,定会被他给迷晕,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出来送给他。   只可惜林拙不吃这一套。   她对这种虚伪轻浮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眼下为了隐藏身份,又不得不与他斡旋,林拙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焦躁。   她垂头,掐了掐棠红,棠红顿时意会,挤到林拙与桑吾的中间,大声道:“对,你就是比不上我师兄!”桑吾脸色一僵,一旁看热闹的崔宣也瞪大了眼睛。   棠红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林师姐说的心悦的师兄是谁,不过她认识林师姐这么久,只见过林师姐对那只猫不一样。   那猫的实力可比面前这个花蝴蝶强多了,至于容貌嘛……虽说她没见过它化作人形的模样,但肯定也比这个花蝴蝶好。   不过不好看也没关系,有明轩在,随随便便给他搞个美颜丹,就能把这个花蝴蝶比到泥里去!于是众人只见眼前的小女孩理直气壮,中气十足:“我师兄长得比你好看、实力比你强、对师姐也极好……总之,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棠红此话一出,周围之人不由自主地都噤声了。   他们打量了一下桑吾,又打量了一下林拙,心中暗道:这小女孩疯了吧?眼前这男子已经是极为罕见的美男子,年纪轻轻修为也已经到了筑基后期,这样一个人,怕是只有五大宗门的亲传弟子才能比得上。   可这小姑娘竟说,她师兄处处碾压他?而碾压他的这个师兄,看上了眼前这个貌若无盐的丑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有人当场就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小妹妹,别做白日梦了。   就算你师兄真的出色,你师姐这资质……也着实磕碜了点。”   棠红当场炸了:“你才磕碜!我师姐天下最好,连那剑君都配不上她!”“哈哈哈哈哈……”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林拙扯了扯棠红,示意她到此为止就够了。   这举动落在桑吾眼里,便是她为师妹的口出狂言窘迫不堪。   他心中对那女子的兴趣又淡了一些:果然,这个什么师兄,只是这两人扯的一个谎罢了。   他望着小女孩,调笑道:“小妹妹,你这师兄这么厉害,我还希望某日能与他会一会呢。”   “切,”棠红道,“我师兄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吗?”桑吾已经彻底将兴趣放在这小女孩身上了,这小女孩也有趣,若不是太小,还真想把她也收进问情阁。   他问:“为什么不能见?”棠红道:“我怕你见了之后自惭形秽、自取其辱。   你要是气吐血了,我还得给你出药费。”   “哈哈哈,”桑吾这回是真的被她逗笑了,“没关系,我等着你让我自取其辱。   我可以自己出药费,不用你付灵石。”   不等林拙阻止,棠红就一口应承下来:“好!”让你们嘲笑林师姐磕碜!那到时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是磕碜的那个人是谁!林拙看着小棠满脸的斗志昂扬,满脸生无可恋:她本想让棠红给她解围,却没想到把局面越搞越糟。   这孩子也太熊了……带孩子怎么这么难! 第七十一章 阳荆山(二更)   好在尴尬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 片刻后, 传送阵又启动了。   林拙默默忍受着这痛苦, 待到传送结束,到达了无极宗, 她打开系统面板,发现这一次也扣了五十积分,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松懈的缘故,还是因为习惯了这痛苦, 从无极宗到青阳剑派的传送,她竟不觉得十分痛了,出了传送阵后,还有余力与棠红说话。   方才棠红的一番豪言壮语也没有人讨论了,全都都在说着青阳剑派的那个秘境。   传送阵的边上, 已经有脑袋活泛的低阶修士在给这些人做着指引:“上仙, 需要我带您去阳荆山吗?这正在形成的秘境,据推长老们推算就在阳荆山,不是我吹啊,这些天我们青阳剑派境内已经来了不少人,许多人早早就已经去阳荆山占着位子了, 整条路都被人堵得满满的, 要是没人带着啊,您还真进不去……”这些向导嘴皮子活泛, 三言两语就把一些人说动了, 心甘情愿掏了灵石跟着他走, 还有一些人则拒绝了向导,自己前往阳荆山。   林拙不欲凑这个热闹,与棠红找了一家传送阵旁的茶水摊坐下,等着季星的到来。   以她现在不明来历的身份,想要进青阳剑派肯定会被扫地出门。   现在玄离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如果通过玄离把她带进去,就太引人注目了,还是得通过季星,顺便把培元丹也交给他售卖。   她顺手发了一道传音符给他:“大师兄,我已经到了。”   谁料这传音符刚发出去,身边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声音:“你大师兄会来接你?”林拙扭头一看,是桑吾身边的那个丹师。   桑吾就坐在他的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拙心中暗道倒霉。   经过了两轮传送,她们身边的人也换了一些,加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堪比春运的火车站,她早就与桑吾二人挤散了,还以为再也不会遇见,谁知就是这么巧,桑吾也没有去挤那秘境,优哉游哉地在这茶水铺品着茶。   “他若是来接你的话,”桑吾似笑非笑,“也正好让我见一见,这大师兄是怎么让我自惭形秽的。”   林拙面色一僵,扯开话题:“前辈如此天资,为何不去秘境闯一闯?”潜意思就是,快走拉倒吧,别在这路边喝粗茶。   桑吾却会错了意,勾了勾嘴角:“你想去么?”“你若想去,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一起去,”桑吾道,“只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我见一见你那大师兄是什么模样。”   ……没完了是吧。   林拙心中有些暴躁,正想开口,棠红看不下去,直接嘲讽道:“谁要你勉为其难了,我们压根就不想去秘境,你别自作多情。”   崔宣不悦:“小姑娘,你……”桑吾抬手,制止了他,弯眼看向棠红:“那正巧,我们也不想去秘境。”   他开口套棠红的话:“你们以师兄妹相称,不知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棠红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又补了一句:“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桑吾也不生气,十分有趣地和她聊起天来:“我还没有交代我的身份,便问你身份,不怪你有防备之心。   正好,我们可以借此认识一下,我叫桑吾,是问情阁的弟子。”   “问情阁?”棠红终于被勾起一点好奇来,“你们与问情巷是什么关系?”林拙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被棠红支配的恐惧。   “师妹,”她拉起棠红就走,“我看到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去给你买一串。”   “糖葫芦?”桑吾笑道,“我也喜欢吃,我与你们一起去买。”   忽然,他笑容僵住了。   他与崔宣对视一眼:“你有没有察觉,此处的灵气正在变浓?”崔宣一愣,感受了一下:“确实……有一些。”   桑吾反应极快:“阳荆山离此处有多远?”崔宣也不知道,但他立马去不远处的传送阵旁抓了一个向导:“阳荆山离此处多远?”“上仙你想去阳荆山啊,那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向导笑眯眯道,“别人都要收十块下品灵石,我只收八块下品灵石就……”崔宣瞪他一眼:“别废话!”向导一缩,而后收敛了几分:“阳荆山离主城大约有二十里远……”“二十里……”桑吾转头看向阳荆山的方向,“莫非,那秘境已经开启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城中的灵气,开始变浓。   向导一脸不信道:“长老们都说是在阳荆山,那必定是在阳荆山,不会错的。”   林拙听了一耳朵,正好趁着桑吾与向导说话,带着棠红悄悄溜走。   她算是怕了这尊大佛了,扔不脱甩不掉,待在他的身边,危险程度大增。   她与棠红混进人群里,像是无数赶往阳荆山的修士一般,顺着人流而行,佯装成一幅赶往秘境的模样,从城门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   但她与棠红只停留在城中,没有出城。   因为越是靠近阳荆山的方向,她就越是感到灵气的浓度在增强——秘境不可能是无边界的,准确的说,秘境就是小世界在大世界中的扩张,像是被放在盆中发酵的面团,在未彻底形成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境会有多宽广,但是面团碰到盆壁,也会无法扩张,这座主城外的防护阵,就是这盆壁。   她直觉,待在城中,便不会被卷入那秘境之争里。   ……季星驱使着宝船,飞往青阳剑派。   青阳剑派本就没有招到合适的阵师,加上青阳剑君渡雷劫、新剑君继任、秘境正在成型……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更是无人去管这传送阵的小事。   据说秘境开启之处在阳荆山,阳荆山正好在太白宗与青阳剑派过路的正中,他路过时向下一瞥,整座山几乎都已经挤满了人。   并且他能够明显感受到,阳荆山的灵气浓度十分之高,已经有不少人借此机会打坐调息了,特别是一些远道而来的散修。   大荒能够数的上来的灵脉大多都被五大宗门占据,散修要想找一处灵气丰盈之地十分艰难,故而这些人才会在秘境要开不开的这个档口,刻不容缓地修炼。   想到这里,他又十分头疼:唉,局势这么乱,小师妹为什么非得过来蹚浑水呢?他刚在心里说完,就收到了林拙的传音符:“大师兄,我已经到了。”   他立马给林拙回了话:“我马上就到,你待在城内不要离开,千万不要往阳荆山的方向走。”   传音符发出之后,林拙那头回复得很快:“好,我现在正在东城的城门边,你一进城门就能够找到我。”   这一次收到传音符,季星终于安心了几分。   不幸中的万幸,小师妹对这秘境没兴趣。   他驱动着宝船,加速前往青阳剑派飞去。   而他的身侧,形形色色的飞行法器与他逆行,正奔赴向往阳荆山。   ……林拙与棠红站在城门边,等着季星的到来。   她感到秘境成型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灵气的浓度简直成几何倍增长,几乎能够比上五大宗门的主峰。   她拉着棠红退后了一些:“秘境快开启了,当心不要卷进去。”   棠红乖巧地后退,忽然指着城门外一处对林拙道:“林师姐,你看!”林拙顺着她的手往拿出看去,竟见到一个蹒跚的婴儿不知为何溜出了城门,还是个凡人,站在城脚下正在四处左右张望。   他的附近都是匆匆赶往阳荆山的人群,没有人有空打理他。   林拙于心不忍:“我去把他带回来。”   这个秘境据说是青阳剑君渡劫时引动的,也就是说从未有人进去过,也不知道这个秘境的筛选规则。   要是待会儿秘境开启,把这懵懂的婴儿也卷了进去,那他十有八九要葬身于秘境中。   林拙挤过重重人群,将那婴儿抱了起来,正要回城时,异变陡生!她所处之处,骤然升起绚烂无比的光华,这光华绵延数理,尽头正好是阳荆山的方向。   不好,秘境开启了!人群顿时骚动地朝这光华里扎进去,林拙却与这些人逆行,想要赶紧回到城中。   棠红在城内看到这情形,也朝林拙的方向挤过来,她身形矮小,被人群淹没,干脆一脚踏上了身边人的肩膀,踩着那些人的肩朝林拙飞过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棠红很快就到了林拙的身边:“师姐!把手给我!”林拙先把那孩子递了过去,确保婴儿安全之后,朝着棠红伸出了手。   但这时,一个彪形大汉忽然朝秘境猛冲,她被此一撞,只将棠红腰间的灵兽袋扯了下来。   再然后,白光一现,她就与这滚滚人潮一齐消失了。   秘境开启了片刻便关闭,没进去的人抱怨哀叹,还有人暴躁地开始骂街,唯有棠红抱着一名男婴,愣愣地望着林拙消失的地方。   她生平头一回感到有些害怕。   林师姐消失了……她该怎么办?……青阳剑派,剑君府。   一名男子一身黑衣劲装,褐发高高束起,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最为柔软之处,却最是显得锋利异常。   他手中提着一把焦黑的长剑,唯有剑锋闪过一丝流光。   剑的旁边,漂浮着一个淡淡的虚影:“太差了,再来。”   黑衣男子浑身被汗水打透,脸上却也无一丝不忿,只轻轻点头:“好。”   劈、砍、刺……这几天来,青阳一直指导着他,恶补着练剑的基本功,他几乎没有一刻合过眼。   所有的动作都不需要动用灵力,但这样久违地单纯使用身体去战斗,却让他更加疲惫。   青阳以他剑君至高无上的天赋与眼光,压榨着他的每一丝精力,叫他根本不留任何余力。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这个从未练过剑的人,最大程度地与剑熟悉起来。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提起剑,重复着这个一天内练了上千遍的动作。   青阳望着玄离闷声不吭练剑的身影,心中难得升起了一丝愧疚。   哪怕身上替他挡了一道天劫的伤还没有好全,玄离依旧没有怨言,完成着他布置的每一样任务。   其实玄离做的并不差。   玄离练剑有天赋,且天赋不低,能够与存康和凌炀齐平,甚至还隐隐超越了他们一头。   但他只有七天。   七天后,玄离就要与他的两名弟子对战。   而存康和凌炀,他们二人习剑,已习了七百年。   这漫长的时间与经验的差距,根本不是天赋足以弥补的。   青阳忍不住反思道:他当初半是说服半是强迫地逼玄离来继任这剑君,是不是……太欠考虑了一些?这还是在他还有残魂存世的情况下,能够以自身的剑道经验去指点玄离。   若是他连一丝残魂也无,一个不会用剑的剑君……在青阳剑派,怕是永远不能服众。   此事上,是他对不住玄离。   青阳走神片刻,忽然感到,阳荆山的附近,闪现一片绚烂的光华。   他朝那望了一瞬,收回眼神,与玄离道:“秘境开启了。”   玄离却没有回答。   他练剑的身形,也与之变得凝固静默。   作者有话说:拙妹:你的小可爱突然掉线_(:з」∠)_ 第七十二章 魔怔了   青阳察觉到他的不对, 问道:“你怎么了?”玄离道:“她出事了。”   “契约完全被切断, ”他的金瞳中泛了血红, “我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明明刚才……我能感觉到,她已经到了青阳城。”   玄离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平复了一下眼中翻涌的情绪。   再次睁眼,他已变得冷静异常:“我要去找她。”   “不行,”青阳近乎无情道, “在继任大典之前,你都不能出这剑君府。”   玄离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若是离开, 反倒会让那个姑娘置身于更大的险境。   “你安心练剑,”青阳道,“我去与你查探。”   他如今为剑灵之身, 只要他不愿意主动出现, 等闲人便无法窥见他。   “你查探不了, ”玄离道, “她离开无妄山,必定用了易容丹,会谨慎小心,不让人找寻到踪迹。   如今出了变故,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知道她是死是活……”此话说到最后, 他沙哑的嗓音, 甚至有几分颤抖。   青阳喝道:“玄离, 你魔怔了。”   他问:“契约是否已经解除?”玄离一愣,面上骤然一松:“没有。”   所有契约中,除了生死契会让二人共享生命以外,别的契约,一方死亡,契约则会自动消除。   契约没有被解除,那就证明她此时还活着。   青阳道:“那她十有八九被卷入了秘境当中,你不必忧心。”   玄离蹙眉道:“这秘境第一次出现,谁也不知里面是何情形,她不过练气七层……”“若是如此,”青阳又道,“你当初为何要同意她离开无妄山?”青阳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仅仅是因为她想来,你便让她来了?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昏聩。”   为何要同意?他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日她的那句话:“那我更要来了……我进无妄山之前,他们也与我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当初,是被这句话所打动,但也不仅仅被此打动。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她初入无妄山,练气五层,娇娇弱弱,有两名等级比她高的混混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他守在一边,准备上前将她救下,未等他出手,她就自行将那两人打倒。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招的——后来他才发现,她似乎有某种能够操纵灵气的法门。   在矿洞中,她甚至能够通过此术,轻松将玄铁矿给挖下。   故而后来他与苍界修士对战时受伤,才会冒险冲到她的身边,让她修复周身混乱的灵气。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她的能力,远远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愿意冒险让她出无妄山,也是觉得……她不该受限于无妄山那一方天空。   他相信她。   他应当相信她。   玄离思及至此,抿唇道:“她来此处,应当会去见她的师兄,太白宗季星。   劳烦你替我找寻一番季星的下落,看他的身边有没有跟着陌生女子。”   他重新提起了手中的剑:“而我……在此处继续练剑,等你的消息。”   他说罢,用力一挥,狠狠斩下,似乎将心中的千万般情绪都灌注到手中握着的青阳剑中。   一次、两次、三次……青阳看着玄离重复着练习的动作,却猛然发现,玄离此时,竟隐隐练出了剑意!他看着玄离练了两天剑,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时辰,他的剑术都会精进一分,仅仅用了一天就修出了剑气。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因为他的对手,练剑用了七百年。   存康与凌炀,修出剑气也不过用了三天。   然后他们用了足足一百年修出剑意,三百年打磨剑心。   剑道一途,冷清孤寂,唯有心中有大毅力、大决心者,才能在这一途走下去,这当中,天赋、努力,缺一不可。   可如今,玄离挥剑,竟有了剑意——他才习剑两天!为何会如此……青阳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立在一旁,又看了一会儿。   这一看,他方才发现,玄离的每一剑,都有情。   青阳剑派功法讲究摒除杂念,心剑合一,玄离的剑法中,却满是杂念:懊恼、慌乱、后怕、担忧、愤怒……他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可那女子失去联系一事的影响,却深深烙印进入了他的剑中。   他忧她失踪于人海杳无所踪,他恼他自己在青阳剑派被多方桎梏无法任意妄为,连想要亲自去找人,都不被允许。   每一剑,都与青阳剑派本门的功法相去甚远;却每一剑,都蕴含着剑意。   这剑意初时微弱,在他反复的挥剑中,逐渐凝实,聚而不散。   ——剑意的修成,恰恰就在于这难聚。   也正是因为剑意偶能迸发,难以聚集,存康与凌炀才要花费百年,来修炼这剑意。   可玄离……竟能使这剑意不散!以此练下去,不出五天,他的剑意便能修成!青阳心中百转千回:若玄离此法进步神速,那便是他创立的功法,仍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玄离还等着他去探听那女子的下落。   他深深望了玄离一眼,似要将那剑意深深记在脑中钻研。   他一边想着此事,一边幽幽地往山下飘去。   ……季星从宝船落地,走进青阳城中。   秘境已经开启,熙熙攘攘的青阳城内骤然少了一大片人,但还有一些人因为没有挤进秘境中垂头丧气。   他听到周身之人纷纷谈论:“老子千里迢迢从泗水郡来到这里,坐传送阵的灵石都花了一大把,竟还是没能赶上……去他娘的秘境,灵石都白花了!”“大哥,你可没我惨,”一人道,“我当时已经进入了那秘境的范围内,谁曾料想,硬生生被那秘境给弹出来了!你说说,我这找谁说理去!”另一人同情地看着他:“还有这事?”“当然有!”紧接着,好几个被秘境弹出来的人大倒苦水,众人聚在一起说着说着,忽然有一人道:“既然有人被弹出来,又有人进去,那这秘境的筛选规则是什么?大家伙,报一下修为?”“我练气四层……”“练气三层……”“金丹初期。”   “嚯!”此人一发言,这些练气层的修士们纷纷朝他望去,小心翼翼道:“前辈,你也……没能进去秘境?”金丹修士似乎也是一名散修,在这些小修士面前没什么架子,自然道:“是的,我当时也是已经进入了秘境之中,为秘境所排斥。”   有脑子活泛的立刻道:“也就是说,从练气五层到金丹之下的这一部分人,都进去了?”“好像是这样……”他们立即交换了一些进入秘境的同伴信息,发现这些人正好都处于这个区间内。   发现秘境的筛选规则是如此之后,这些修为不够的人纷纷叹道:“早知平时便勤修苦练了,这秘境正在成型时散发出来的灵气便如此充沛,还不知道秘境里是如何仙境,有多少天材地宝……”那金丹修士插嘴道:“你们莫要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   他面上有些遗憾,却也十分释然:“各人有各人缘法,福祸相依,我们这些未进去的不一定坏,他们那些进去的也不一定好。   你们想一想,这灵气如此浓郁,那里面的灵兽灵植,该是如何凶悍的模样?”小修士们纷纷一缩:“这……”“还有,”金丹修士又道,“便是有那天材地宝,你便有命拿吗?这进入秘境的人不知凡几,你又怎知,这天材地宝一定会落在你手上?落在你手上,你又一定能够有命带出来?”有小修士斗胆道:“前辈,我们这些小杂鱼担心这些事情便罢了,您怎么也会担心?”金丹修为,在一群练气底层的修士当中,已经是难以到达的巅峰,在他们的幻想中,一旦修为晋升金丹,便可以在大荒之内横着走,除了元婴修士之外,也不必惧怕什么。   那金丹修士听了他的问话,微微一笑道:“我曾经处在练气期时,也是如你们这般憧憬的。   但越往上走,越知道人力之渺小,天道之无垠。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莫要遗憾,也莫要强求。”   季星听了一耳朵,点了点头:这修士说的在理。   他不愿意让师弟们来蹚这趟浑水,也是不想他们在秘境中出事。   师父如今已经出事了,阵道门风雨飘摇,不能够再少一个人。   所以……小师妹呢?他在城门附近左右搜寻,连女修都没见到几个,只见到一个小女孩呆愣地站在城门处,抱着一个男婴。   这模样说不出来的怪异,好似这小女孩抱的不是男婴,是一尊石像一般。   季星多看了几眼,挪开了眼睛,继续搜寻着林拙的身影。   不应该啊……小师妹说了会站在城门口等着他。   虽然他交代过小师妹出行时要易容,不要让从前认识的那些人认出她,但她改了面容,他没有改。   他急匆匆地出门,身上还穿着太白宗白底黑边的道袍。   在这城门附近身着太白宗道袍的只他一人,小师妹若是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他。   季星皱了皱眉,拿出传音符,给林拙发了一道:“小师妹,你现在在哪?”不料这传音符却怎么都发不出去,他试了三遍都行不通。   季星下意识地扭头朝着阳荆山的方向看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小师妹进入了那秘境当中吧?他这一扭头,正好就看到一披头散发的泼妇忽然窜了出来,对着那个呆呆木木的小女孩又哭又闹:“你这个小拐子,放开我儿子!”她伸手就要去抢女孩怀中的男婴,不料女孩却突然活过来一般,紧紧地将那个男婴抱住:“我不是小拐子,你给我道歉!”“你不是小拐子我儿子怎么就到了你的手中?”那泼妇骂道,“我找了半天都没找见我儿,现在被你抱着,不是你拐了又是谁!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才丧尽天良!”女孩怒了,眼眶都有些发红,“你以为谁想要你这个孩子?要不是为了把这个孩子拉出来,我师姐才不会陷到秘境里!”“给我道歉!”她单手抱着男婴,另一只手抽出一柄长剑指着那女人,“也给我师姐道歉!”……林拙进入秘境之后,一阵头晕目眩。   等到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她左右望了望,她进入秘境之前在她身边的那些修士似乎少了许多,但进入秘境的修士数量仍然不少,众多修士站在秘境之中,一时都不敢妄动。   秘境内的灵气十分浓郁,若是说方才在外的灵气已经能够媲美一些上佳的修炼之地,这秘境内的灵气,简直要聚成实质,凝集成水。   她飞速运转着体内的功法,感到距离突破的关口,又进了一步。   她再看一眼周围的修士,大多也是如此,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抓紧修炼。   唯有五大宗门出身的,身着道袍的一些修士,不惊讶于这灵气,沉着有力地朝着秘境的中心处探索。   林拙想了想,也跟上他们的步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来都来了。   既然已经被卷入秘境中不可逆转,那便尽可能地在这里多捞一些好处罢。   她转而探查起周身的环境,发现他们此时身处在一片青翠的竹林里——她进入秘境之处在青阳城的城门口,那里显然是没有竹林的。   但一路上,她好像都是在听路人说,秘境快要成型?她想了又想,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出一段常识来:修士们所说的秘境成型,大多说的是秘境的入口成型。   大荒之中,秘境原本就存在,只是平常没有契机,便打不开秘境的入口。   秘境的入口一开放,便会如同方才一般,将秘境里面的灵气外泄出来。   而秘境之所以是秘境,便是因为它入口开放的时间不定,难以捉摸。   她随大流往竹林深处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宗门弟子自行抱团不说,散修们也三三两两地组成了临时的队伍。   这竹林密集而幽深,只有风吹竹叶簌簌,明明十分静谧,却说不上来的有些让人悚然,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这竹林里就会窜出一个怪物。   林拙望着那些三三两两的人,摸了摸腰间的灵兽袋,心中安定了几分。   她没能抓到棠红的手,却将这灵兽袋给扯了下来。   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够与别人组队的,她也信不过那些散修,好在,自己还有十几只猫陪着。   她停顿片刻,正要解开灵兽袋,放出一只猫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姑娘,你可是要与人组队?”林拙一看,来人一袭艳色桃衫,在这一片暗沉深翠的竹林中,明媚又耀眼,仿佛他一笑,这竹林就变成了十里桃林一般。   桑吾竟然也进了这秘境。   “我说我怎么会莫名进到这秘境中,”看到林拙打量的眼神,桑吾道,“原来是因为姑娘你也在此。”   他自然而然道:“既然我两都落了单,那我两暂时作伴,一路同行,如何?”桑吾桃花眼看着她,眼中含着一抹调笑之意,静静地等待着她此次的答复。   他方才与向导谈话时,就发现了那两个有意思的姑娘偷偷从他身边溜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找不见踪迹。   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快,又有些不满足——求而不得之物,总是让人心中惦念。   他猜想这两人会避开他,从城西到城东,故而他也带着崔宣,悠悠往城东而去。   果然,秘境开启时,他在城东看到了这两人,看到这二人中的师姐抱着一小孩正要进城,那师妹踩在别人肩上想要飞到她的身边。   他旁观着这情形,并不准备插手,却忽然瞥见,那女子某一个瞬间清冽透亮的眼神,像极了王小翠。   或许在危急之中,她浑身的气质、眼瞳的情绪才不会被遮掩,透过这个影子,他分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刹那,这女子之前种种的异常与违和感都有了解释。   他也终于明悟,为何这女子分明不喜欢他,却要佯装出一张花痴的脸。   原来竟是她……原来她又换了一张面孔,让他再次与她相逢。   他骤然兴奋了起来,不管崔宣的大声呼喊,朝着王小翠的方向奔过去。   但还未等他靠近,他就眼见秘境开始关闭,她转瞬不见踪影。   他当机立断,赶在这秘境关闭前的最后一刻,纵身朝这秘境里跃了进去。   再次睁眼,他果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你跑不掉了。   果然,如他所料,眼前女子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我怕拖累前辈。”   她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要在他面前假意逢迎,伏低做小,只为了摆脱他。   有趣,有趣。   桑吾笑着看向她:“姑娘,我以筑基后期修为,不怕被你拖累。   我定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在这秘境中安全无虞。”   他问道:“既然要同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林拙实在厌了敷衍桑吾,直接放了一只猫出来:“前辈,我不欲与你组队同行。”   她将这只眼瞳宝蓝,通体洁白的猫放在肩上:“我的灵兽也是筑基后期。”   “哦?”桑吾又笑了,“那你方才,为何说害怕拖累我?”林拙抬眸:“你真的想知道?”桑吾点点头,然后他就望见,眼前的猫骤然朝他扑了过来!他飞速闪躲开,神情微恼:“你这是何意?”他心道,她的脾气可真是硬,上一次伤了他便罢了,这一次竟还想伤他。   却听眼前女子道:“这就是我说的怕拖累前辈啊。”   她勾勾手指,将猫召了回来:“我的猫不听话,要是不小心伤了前辈,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所以,”她眼眸微冷,“还请前辈,离我远一些。”   她说罢,转身向前走去,桑吾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   果然是她,一点也没变。   王小翠啊王小翠,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行事作风,已经完全地将你暴露。   他顿了顿,朝着她的背影又跟了上去。   他对那秘境寻宝没什么兴趣,他进入这秘境——不过是为了眼前人。   想甩掉他?没那么简单。   ……林拙又在竹林内走了一会儿。   越往里走,身边的修士便越来越少,幽深的竹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沉默地张着黑色的巨口将人吞噬。   除了修士们发出的声音,竹林内原始的声音竟一直都只是风声与竹叶声,仿佛这竹林里除了竹子就没有其他活物一般。   厚厚的干枯的竹叶积了满地,一脚踩上去“咔咔”做响,每一脚下去,都感觉这底下似乎会钻出什么恐怖的东西,叫人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松懈。   与这比起来,身后桑吾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件事,都不算什么了。   这哪是遍地宝物的秘境啊,她这是搁这来拍恐怖片的吧。   林拙心中正吐槽着,忽然听见肩上的白猫急促地叫了一声:“喵——”竹林空荡,这叫声立马在竹林里回响,林拙听到自己身前的的几个修士回头看了一眼,大声抱怨:“这叫声,吓死老子了!”“就是……我还以为有攻击……”“哈哈哈,放松一些,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出现……啊!”最后那个活跃气氛的人忽然惊叫一声:“前、前面,那些是什么?!”林拙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三三两两的黑影在闪动,那黑影还在越变越多,密密麻麻地涌上前来。   “老鼠!”有人惊叫道,“都是练气六层的老鼠!”林拙定睛一看,这竹林中冒出来的竹鼠,每一只个头都硕大无比,几乎是正常老鼠体型的三倍大。   它们的眼珠黑黝,里面冒着久居于竹林称王称霸的,凶狠的光。   “天哪,这么多老鼠……”前面之人绝望道,“我们怎么打得过?”“别说了!快拔剑!”散修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战斗,与此同时,竹林的不同角落都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鼠潮汹涌,转瞬便要到林拙面前,桑吾远远望着她没有动作,还以为她被这鼠潮给吓怕了。   他正要上前去帮她,却见她不慌不忙地取下了腰间灵兽袋。   而后,她的身边骤然被一群猫给包围,每一只猫的修为,都在筑基之上!作者有话说:拙妹:感谢秘境帮我养猫。   ——今天也是日更六千的一天!看在我努力码字的份上,请大家不要养肥好不好=3=——安利基友文,轻松沙雕小甜饼~《穿成直男班长的键盘》by意知直男班长今天的问题是:“如果男朋友惹你生气了,你希望他怎么哄你?”大家以为班长又遇到情感问题了,纷纷为其出谋划策,得出结论:女朋友生气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顺着她,保证她马上就消气!同时对班长的女友深表同情,摊上这么一个直男男友,一定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   穿成直男班长的键盘前,童钰也是这想的。   穿成班长键盘后,童钰才知道班长并没有女朋友,只有几部画风奇特的言情小说。   那天,不幸沦为键盘的童钰眼睁睁地看着班长敲着键盘,写下这么一段剧情:【蓝雪儿气嘟嘟地说:我生气了!不管你怎么哄我都不会消气的!南宫傲天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好,那不哄了不哄了,乖。   】童钰:……直男你赢了。   #论直男是怎么写言情小说的# 第七十三章 冤大头   被一群猫团团围住之后, 林拙觉得自己安心了许多。   不幸中的万幸, 她把这灵兽袋给带了进来。   多了十几个筑基战力, 不说在这秘境内横着走,起码能保她在这秘境里无忧。   猫与老鼠, 本身就是天敌,更何况这些猫的修为还碾压这些老鼠,朝她涌过来的竹鼠不断地被猫击杀,血淋淋的尸体堆了一地, 十分之具有震慑力。   后来的竹鼠知道厉害,纷纷绕着林拙而行,于是林拙听到周边那些修士的哀嚎:“天, 为什么那边的老鼠都在朝我们这边涌过来?”“师兄!师兄救我啊师兄,我最怕老鼠了啊啊啊啊——”“快,快放火球术!”“没用啊师兄, ”那个女声快哭出来了, “火球术连老鼠的一根毛都烧不断!”被她称作师兄的人焦头烂额:“水球术!”“水球术也不行!”咦?被群猫保护, 一幅观光游客做派一根手指都不用动的林拙, 忽然对这些竹鼠起了兴趣。   她对着脚边的一只死老鼠放了一个小火球术,又放了一个小水球术,果真没办法对它造成伤害。   这竹鼠的皮毛,竟是水火不侵。   林拙粗粗扫了一眼, 脚边被猫扑杀的竹鼠就有上百只之多, 远处密密麻麻与修士们战做一团的竹鼠, 肯定有上千只。   要是把这些竹鼠的皮毛都带出去卖掉……起码, 给玄离买栗子的钱有了。   上次烧了他一片栗子林,一直没补偿他,还真是怪内疚的。   况且,她从进来之后就发现,虽然二人的契约没有断开,但是联系已经被这秘境隔绝了。   也不知道突然失联会不会把他给吓着……林拙叹口气,蹲下身研究这竹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也能卖钱。   算了算了,多挣灵石给他买栗子赔罪吧。   她拿出玄晶矿炼制的小刀试了一下竹鼠的爪子,砍了三下才砍断,她眼眸一亮:这硬度不错了。   玄晶矿作为大荒最顶级的矿材之一,这把小刀甚至不用注入灵力就能划伤一名筑基修士的身体。   这竹鼠的修为不过是练气六层,就能承受如此伤害,想必这爪子非常适合炼器。   林拙来了兴趣,又分别试了试竹鼠的骨骼、尾巴,骨骼硬度也很强,比爪子差一点,牙齿与爪子同等坚硬;尾巴的坚硬程度居然比爪子还要强,坚硬的同时,又十分有韧性。   试完之后,林拙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望着满地死相狰狞的竹鼠,一点不觉得害怕了。   害怕什么害怕?这都是满地的灵石啊!“猫!”就在另一端的修士在与竹鼠苦苦厮杀时,一名修士忽然想到了方才听到的猫叫声,“我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鼠过来了,刚才那名女修有猫!”“一只猫……能够把这么多老鼠撵过来?”几人手忙脚乱地朝老鼠涌来的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一名女修蹲着身子,正在……玩老鼠?!她浑身十分放松悠闲,仿佛来的不是秘境,而是如同满是好奇心的孩童在做什么游戏一般,她的身侧,十几只不同毛色的猫在为她拼杀,成堆的竹鼠尸体堆在一边,均是被猫一爪毙命,看起来十分地具有震慑力。   “这、这……”为这鼠潮拼杀地累死累活的修士们目瞪口呆,“还能这样?”“你没发现,她的修为只有练气七层,但是身边的每一只猫都筑基了吗!”“天……为什么她能契约这么多灵兽!”有脑子活泛的已经开始冲林拙喊话了:“姑娘!能否帮我们一把!”那姑娘看起来十分面善,若是她能够帮忙搭把手,定能够将她们解救出来。   林拙听到喊话,朝那边望过去,两名练气六层的女修背靠着背与鼠群拼杀,明显战斗经验不丰富,对手又太多,被这鼠群搞得十分狼狈,衣衫褴褛不说,身上还到处都是血点子。   林拙倒是想怜香惜玉,但是这里的修士太多了,如若不设定一个门槛,她也帮不过来。   她想了想,道:“帮可以,只不过我需要收取报酬。”   那两名女修明显对她趁火打劫的行为非常不忿,但是身边的修士个个都自顾不暇,唯有这名女修最为轻松,留有余手。   她们当中较为年长的一人一咬牙,问道:“你要多少灵石?”林拙摇摇头:“我不要灵石,只是这些被杀死的老鼠,都归我。”   “给你给你,都给你!”那两名女修在这种紧要关头哪能去想把竹鼠卖钱的事情,只恨不得离这些老鼠八丈远,忙不迭地赶紧答应了。   林拙拨了三只猫过去,很快将她们身边的鼠群也杀的片甲不留,剩余的鼠群连忙遁走,四散而逃,这两名女修终于松懈了下来,半瘫在地上。   林拙走过去,摸了摸那三只猫的头,然后蹲下身,一只一只地开始捡老鼠。   将这两名女修身边的老鼠都捡完之后,林拙朝她们露齿一笑:“承蒙惠顾。”   两名女修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这个女修,怕不是脑子坏了吧?!没等她们震惊多久,就又见那女修带着猫跑到了一个力所不逮的小队附近,冲他们喊道:“需要帮助吗?筑基猫咪,一招灭鼠,价格实惠,童叟无欺!”有几个小队撑不住答应了,林拙立即痛快地让猫去灭鼠,而后跟在猫的身后,将那些竹鼠捡了个精光。   还有的小队,比那些人聪明一些,也看到了这竹鼠身上的利益,不想进这秘境一趟空手而归,还在苦苦支撑着。   林拙搜刮了一圈,大概装了四五百只竹鼠,见其他小队不需要她的帮助,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而是自顾自地坐下,拿出几只竹鼠尸体,用小刀剥皮剔骨,将皮骨都收起来之后,再清理干净内脏,细心地将鼠肉喂给面前这些立了大功的猫。   她一开始处理竹鼠的速度不快,这些猫也没有不耐烦,而是十分温顺地等着她的投喂,恍惚间竟让林拙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些猫时,病怏怏又十分乖巧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凶悍拼杀的模样。   她给每只猫都喂了大约三四只竹鼠之后,自己忽然也有些饿了。   她站起身来,砍了身边的一根竹子,削成竹片,然后将处理好的竹鼠肉串了起来。   然后她扫了一堆干枯的竹叶,砍了几根干枯的竹子,放了一道小火球术,就这样临时搭了个烤架,将竹鼠肉架在火堆上烤。   而后她摸出一瓶蜂蜜,待到肉的表皮变色之后,就往上划几刀,抹上蜂蜜——这还是许久之前剩下的,久到她几乎都要把这蜂蜜给忘了,如今正好能够用上。   肉烤熟后,香气扑鼻。   或许是因为以竹子为生,这竹鼠的肉丝毫不腥,反而有淡淡清雅的竹香。   加之这蜂蜜渗入了鼠肉的肌理,更是让这鼠肉的滋味变得十分滑嫩甘甜。   林拙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然后将肉一道一道地分给面前的猫。   这些猫明摆着对烤竹鼠更感兴趣,看着她的眼神都活泼了许多,林拙又砍了一些枯竹,搭了五六个火堆,一个火堆上烤一个,时不时给烤肉翻个面,不出多久,这烤肉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竹林。   或许是因为嗅到自己的同类被烤,鼠潮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散去。   反而是众多修士,看向林拙的眼光变得热辣了几分。   桑吾更是眼睛都亮了,也不顾被她再次拒绝的风险,跑到她的身边:“没想到你烤肉的手艺这么好,可以分一块给我尝尝吗?”林拙抬眸看向他。   修为高的那些修士不将那些竹鼠放在眼中,早已经进入了这竹林深处,还留在外围的,都是一些练气五六层左右的散修——宗门弟子训练有素,且有人带队帮扶,对于这竹鼠也不怎么计较。   故而,他们身边的修士基本都狼狈不堪,任他们在外面再怎么风度翩翩,眼下的模样,也实在好不到哪去。   但桑吾,身上却一尘不染,干净清爽,连一根鼠毛都没沾上。   飘飘然若天上仙人,彩衣华裳,笑靥醉人。   这样一幅姿态,在这同行修士的衬托下,更是惊艳非凡。   这个人,实在是太会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了。   林拙撇撇嘴,不吃他这一套:“抱歉,不可以。”   她撕下一片肉喂猫,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桑吾锲而不舍:“我若是用灵石买呢?”“不卖。”   桑吾又道:“我用栖云牡丹来换。”   林拙目光停顿一会儿,与他对视一瞬,而后错开——原来桑吾已经认出了她是王小翠。   那她也就不必遮掩了。   她道:“成交。”   林拙干脆利落地递了一块肉给他,桑吾笑弯了眼:“一朵破花换你一块烤肉,真划算。”   划算?旁边悄悄竖起耳朵的修士们几乎要气得吐血:那栖云牡丹,市价可是一千上品灵石啊!一千上品灵石换一块烤肉,这烤肉是吃了能让人突破元婴吗?!他们顿时放下了对那烤肉的馋念,纷纷将目光移开。   不料这时,却听那少女道:“十块下品灵石一片烤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若是一开始就卖十块下品灵石,必定没有人买。   但是现在……既然有冤大头给她抬身价,这个生意她不做白不做!她的储物袋里,可还有几百只竹鼠呢!有人又被她勾得来问:“真的只要十块下品灵石?”“对!”林拙点点头,“原价一朵栖云牡丹,现价只要十块下品灵石!吐血让利!”“那你为何卖给他这么贵?”林拙反问:“有傻子要花一朵栖云牡丹买,你不卖?”桑吾:“……”作者有话说:玄离:听说你在外面不仅喂了别的猫,还喂了一个野男人?林拙:…… 第七十四章   黑心商   纵使有了一个冤大头在这之前做对比, 林拙的烤肉还是销量不佳。   “十块下品灵石, 太贵了……”   “就是, 有这个钱,都能买十颗培元丹……”   “太黑心了……”   “真贪……”   散修不像宗门弟子, 每个月都会有月例,他们身上的灵石都是紧巴巴抠出来的,精打细算要买各种资源。   更何况在这秘境之中,还不知道前方会有何种险境, 若是灵力枯竭,身上的灵石可是要拿来救命的。   于是这些人纷纷以还有辟谷丹为由,强制自己不去想那喷香的烤肉。   林拙吆喝了一番发现没人买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的桑吾转瞬又笑了出来:“小翠,没人买啊……”   他十分自然道:“不若我出一片肉五块下品灵石的价格, 你将这些烤肉都卖与我。”   林拙道:“不卖。”   趁火打劫, 她凭什么做这亏本生意。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烤几片肉犒劳眼前的十几只猫。   她手中不停处理着竹鼠,时不时翻动一下竹签,越是上手就越是娴熟,一下就把储物袋内的竹鼠消耗了五分之一。   面前的猫群也吃得十分起劲, 仿佛怎么也吃不厌一般。   旁边休养的众多修士, 在这段时间内,也觉得身体都差不多恢复了——秘境内本就灵气浓厚, 回复灵力的速度比外面要快上一倍。   他们休整完毕, 正准备离开此处, 向前探索,却忽然望见,那女修面前,白光大作!   有人脱口而出:“晋阶了!”   林拙也被这事情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是猫群中最为瘦弱、修为也最低的一只小灰猫,从筑基初期,突破至了筑基中期。   兽修在金丹以下的晋阶不需要突破心境的关卡,对它们来说,只要积累足够就能突破境界,如同喝水吃饭一样自然。   所以这小灰猫的晋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完成了,待到它晋阶之后,还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烤肉,像是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般。   林拙扶额:真是一个小吃货。   她将一扇竹鼠肉喂给它,没将这晋阶放在心上。   之前这些猫一直住在无妄山,无妄山实属灵气贫瘠之地,别说这秘境,连泗水郡这等占了小灵脉的地方都比不上。   而且为了防止它们惹事,无妄山内也没有它们可以活动的地方。   现在这秘境条件这么好,方才这猫又扑杀了这么多竹鼠,想必就是水到渠成的升阶。   她继续烤肉,准备将眼前这些肉都烤完也上路,却不料她的身侧,又是一道白光一闪。   这一回,是那眼瞳宝蓝的白猫,从筑基中期,跃升至了筑基圆满。   这个晋阶一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她眼前唰唰唰又是几道白光闪过,好几只猫都被笼罩在这晋阶的光晕里。   林拙左右看看,满眼白光:……啊哈?   晋阶这玩意……也会传染的吗?   她满脸懵逼,她左右的修士们,则是满脸震惊。   一只猫晋阶也就罢了,还能说是巧合。   一堆猫都晋阶了,一定有什么独一无二的法门在里头!   “她是给这些猫喂了什么丹药吗?为何这……”   “没有,我一直望着她,她除了喂肉,什么都没喂。”   有人幡然醒悟,捶胸顿足:“竹鼠肉……一定是那竹鼠肉!”   “姑娘,”有人当即就凑上前去,“你这烤肉还卖吗?”   开口之人,正是当时第一个出声求林拙帮助的女修。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女修刚刚还在背后说她贪婪。   虽然林拙并不知道猫的晋阶与烤肉有什么关系……她吃着这些肉也只是单纯觉得好吃罢了,没感受到很大的灵气波动。   但这并不妨碍她坐地起价:“二十块下品灵石一片。”   方才她诚心想卖的时候在背后说她黑心贪婪,那她现在,便真的黑心给那些人看。   这女子立即想起了这少女来救她们时的条件——不要灵石,只要竹鼠尸体。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们!   “你这也太黑了,”女修抱怨道,“转眼就翻了一番!”   “爱买不买。”   这一堆猫都晋阶之后,她的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对于这三瓜两枣的灵石也没那么看重了。   与其卖钱,还不如拿来投喂猫。   林拙看着猫都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将烤肉收摊,继续前行,被那口出不逊的女修万分纠结地拉住:“二十块下品灵石是吧,我买!”   林拙道:“五十块下品灵石。”   那人怒了:“你怎么不去抢?!”   林拙微微一笑:“你们也都见到了,我刚才卖的第一片烤肉,值一朵栖云牡丹。   卖五十块下品灵石,还是便宜你们了。”   垄断就是好啊,想怎么开价怎么开,美滋滋。   “你……”   那人还想继续说,却被她身旁女子拉住:“姑娘,我们买。”   那人急道:“姐,你为何要买?”   被她称作师姐的那人说:“若是真的对修为有进益,花点灵石也没什么。”   她十分看得开:多一分实力就是多一分生存的保障。   她付了一块中品灵石,林拙将手中的一整扇肉都递了过去——她也并不是真的想翻倍挣钱,只不过这女修的语气惹了她不快罢了。   看在她爽快付钱的份上,她不介意吃一点亏。   她对那两人道:“多余的算我送的。”   这二人接过烤肉,忽然有些错愕。   还以为这个女修是十分抠门的性格,没想到也还是挺大方的……   她们接过烤肉,看着林拙的目光骤然就变了几分,最初那个对她偏见很大的女修更是不敢置信一般频频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多谢……”   林拙莫名其妙:谢什么谢,不都是花灵石买的吗?   这二人却因为林拙此举生了几分好感,那沉稳付钱的女修主动道:“我看姑娘你在秘境内也是独自一人,十分孤单,也容易出事,不如与我们姐妹结伴?”   林拙沉默片刻,扫了一眼自己周围一堆的猫:“你觉得我孤单……容易出事?”   女修:“……”   她们二人尴尬地低头咬了一口竹鼠肉,一入口,就感到一股充沛的灵气涌入身体里。   蜂蜜中蕴含的灵气与鼠肉中蕴含的灵气混合交织,丹田立即丰盈了许多,还带来一种说不上来的鼓胀感。   “姐……”一人惊讶道,“我好像……摸到练气六层的瓶颈了!”   做姐姐的立马把自己手中的竹鼠肉全都分给了她:“你快把这些都吃下。”   那妹妹乖乖将竹鼠肉全都吃光,而后盘膝打坐,不出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冒出了淡淡的一层白光。   “又……又一个晋阶了?!”   将走未走,正在看热闹的那批人看到这幅场景,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到底什么神奇的老鼠,只要吃了就能晋阶?!   这下,方才没有向林拙求助的一名修士,默默将自己收捡的竹鼠肉拿了出来,连火都不愿意生,直接就用小火球术炙烤了上去。   待到肉烤熟,这人迫不及待地下嘴:“嘶——真烫!”   他咬了几口,同伴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感受到什么不同没?”   那修士沉默不语,又不信邪地多咬了几口,最后还是遗憾地摇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些人狐疑地望向林拙的方向:“难不成……就是这女修为了卖鼠肉做戏?”   “做戏?”桑吾挑眉道,“你也做戏,让人晋阶看看?”   这些人顿时闭嘴了。   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姑娘,我也出一块中品灵石买肉!”   林拙道:“抱歉,出再多钱也不卖了。”   虽然不知道吃了这肉能够晋阶这是什么原理,但这肉她得好好屯着,等出去之后带给无妄山的众人吃。   她吃了这肉没反应,没准别人吃了就能飞速晋阶呢?   而且她猜测,这件事大概率和抹在肉上的蜂蜜有关。   蜂蜜她剩的不多了,得省着用。   她在这里也逗留够久了,是时候朝着更深处进发——不然等到出去那天,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玄离、小棠还有大师兄,都还在外面等着她。   ……   林拙在这厢撸着猫吃着烤肉,棠红那边却是委屈又愤怒。   她眼看着林拙为了把这个孩子带出来被迫进了秘境,她和林拙却被眼前这个一丝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女子污蔑为拐孩子……   要不是出来前明轩反复唠叨她修士不能够对凡人动手,怕沾染因果,她简直忍不住想一剑劈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她的剑尖又逼近了女人的脖颈:“道歉!”   却不料这泼妇非但不怕,还更加撒泼打滚地哀嚎:“各位仙人啊!有人要在青阳城里动手啊!你们管一管啊!她拐了我的孩子,还想杀了我啊!”   在附近领了宗门任务巡逻的青阳剑派弟子很快赶了过来,一行三人,身着青色的宗门道袍,后背皆背着一把长剑。   为首一人方脸板正,不怒自威,对棠红道:“青阳城内禁止对凡人动手,小姑娘,你先放下剑。”   “不放!”棠红倔强道,“你先让她给我和我师姐道歉!”   方脸男子背后站出一人,圆脸滚滚,看起来是有些活泼的性子,他扫了扫棠红身边,没有见到别的女修,便问:“你师姐呢?”   棠红紧紧抿着唇,眼圈红了一片:“我师姐为了把这小孩给救出来,陷到秘境里了。”   方脸男子顿时理清了事情的原委:“所以这只是一个误会?那大可不必如此刀剑相向。   小姑娘,把剑放下,好好谈一谈,解开误会便好了。”   方脸男子准备调和,棠红却不依不饶:“不放,她还没有道歉!”   “仙人欺负凡人了啊,”那泼妇往地上一坐,“老天爷啊,看看这些恶人吧,千万不要让他们得道成仙……”   三名剑修脸色一变。   他们做这种巡逻任务,最怕碰上的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凡人。   且不说修士不能对凡人动手,怕伤了凡人沾了因果,他们青阳剑派,门派的道义便是庇佑苍生。   已经故去的青阳剑君认为,身为修士,有保护凡人不受侵袭的责任。   故而青阳剑派内是五大宗门中凡人聚集最多的一个宗门,人一多,各色浑水摸鱼恬不知耻的人便多了起来。   他们向来不擅长与凡人打交道,见这情形棘手,便将目光放到了棠红的身上。   那圆脸男子好言好语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委屈,但咱们是修士,当有宽容之心……”   那方脸男子也道:“你与你师姐此举大义,我可让门派内对你们做出嘉奖。”   “我不要什么嘉奖!”棠红道,“我只要她给我道歉!”   “你!”三名剑修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有些生气,“你怎么这般讲不通道理?”   季星看不惯这三名剑修息事宁人,上前将棠红挡在身后:“我说你们几个,有必要欺负这一个小姑娘吗?”   他看着这小姑娘惦念着她的师姐,心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不知所踪的小师妹。   若是小师妹因为救了人陷入了秘境,在秘境外还被人这样泼脏水,他也会忍不住想要讨回公道的。   “太白宗的人?”   那女剑修扫了季星一眼:“此乃我们青阳剑派门内之事,没有你们插手的余地。”   太白宗与青阳剑派多有摩擦,双方结怨已深,看到对方宗门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季星反唇相讥:“我除了是太白宗的人之外,也是一路人,怎么,我身为路人就不能为这小姑娘抱不平?就因为这妇人是一凡人,你们动不得她,她就占理了吗?”   “就是!”有看不惯的人也附和道,“小姑娘多可怜,都快哭了。”   “换我我也委屈,明明做了好事,却被倒打一耙污蔑为人贩子……”   “你是……阵道门,季星?”这时,方脸男子忽然认出了季星的身份。   “嗤,阵道门,”那刻薄女修道,“出了一名宗门叛徒的地方啊……”   季星万分恼怒,但仍旧坦荡地承认了:“是,我是季星。”   那方脸男子眸光隐秘地一亮,而后道:“季道友,我曾经受过令师一恩,你先莫要离开,待此时解决之后,我请你喝酒。”   说罢,他转头望向地上那泼妇:“你认为是这小姑娘拐了你的孩子?”   “对!就是她!”泼妇摆明了想从棠红身上讹一笔,“让她赔我灵石!”   “好,”那方脸男子道,“孩子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怎么会让孩子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我、我……”   那泼妇一下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方脸男子道:“你答不上来,我便算你有意遗弃,按照青阳城条例,故意将婴儿遗弃者,杖责一百。”   “我说,我说!”那妇人一下怕了,“我当时……在街上与人讲闲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围观的人群里,骤然发出一阵哄笑声:“这样还污蔑人家小姑娘是人贩子,真不要脸!”   “道歉!道歉!”   妇人被逼无奈,咬牙对棠红道:“我错了,我不该污蔑仙人……”   棠红道:“还有我师姐!”   “也不该污蔑仙人的师姐……”   棠红听罢,这才将怀中一直抱着的男婴还给了她。   见事情解决,季星想要离开,却又想起这小姑娘师姐进了秘境,如今无依无靠。   他问道:“你可有住的地方?身上可有灵石?”   棠红摇摇头:“灵石都在师姐身上。”   季星伸手入储物袋就要掏灵石给她,方脸男子见状道:“季道友大可不必,我可做主,让她在青阳剑派的礼宾馆内住几天,直到这秘境再次开放。   唐晓,你将她带回去。”   圆脸男子点点头:“好的,何师兄。”   他伸手去牵棠红,本以为十分轻松,不料被棠红躲开。   他再伸手去抓她,却见棠红挥剑,速度十分快,他甚至还来不及应对,就转瞬被她划破了手掌。   “我不跟你们走!”   棠红像一个小刺猬一般,浑身竖起了尖刺:“我要在这里等我师姐回来!”   “小妹妹,”唐晓被气笑了,“这秘境第一次开,连几大长老都没能摸清楚它开放的规律,谁知道你那师姐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   我们青阳剑派好心给你提供一处地方住暂时收留你,你竟这么恩将仇报……”   方脸男子却没在意这件事,反而十分惊讶地看了一眼棠红手中的剑。   他道:“唐晓,你先别急着生气。”   “你练剑几年了?”   “十五年,”唐晓有些莫名,还有些焦躁,“这与她伤了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个练气四层的女孩,年龄还没有你练剑的时间长,但拿着这样一把普通玄铁矿炼成的剑,伤了你一个筑基修士。”   唐晓被他这一说,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看向棠红的眼神十分复杂。   他堂堂一个筑基修士……居然连这个小女孩的剑都躲不过!   他自认平时勤学苦练,在门派内也是中上游,不是他的问题,那便是这小女孩天赋极高。   他们这是什么运气,一做任务,就碰到了一个极好的苗子?   方脸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这是个练剑的好苗子,虽说暂时没办法测量她的根骨,但一看便知她前途无量。   若是有可能的话,把她收入青阳剑派,不出五年,定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蹲下身来,与棠红直视:“小姑娘,我们不会害你。”   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说他一贯不苟言笑,笑起来还莫名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场之人,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姿态十分诚恳。   “这秘境在我们青阳剑派内,若是有什么异动,门派内一定比你先收到消息。   更何况,进入秘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便是这些人出来了,你又要如何找?你暂且在青阳剑派留下,我们青阳剑派都是剑修,在剑法上,还能多指点指点你。”   棠红看着他,想了想,答应了他:“好。”   方脸男子松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棠红道:“小棠。”   林师姐说不能暴露真名……她叫棠红,小棠应当不算她的真名吧?   这个名字,应该没有人能把她认出来。   ……   解决完此事后,方脸男子带着季星去喝酒。   季星心中有些防备,实在是他从前并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人。   他问:“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方脸男子道:“何正方。”   季星想了又想,还是没能想起来,直接便问了:“不知道友与我师父是如何结识的?”   何正方便将当时的情形一说,还说了诸多细节。   季星一听,这些细节果然与师父息息相关,若是对师父了解不深,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心中的防线顿时便放松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他就被何正方灌了许多酒,喝着喝着,醉醺醺地倒了下去。   何正方见他醉倒,怎么也叫不醒,付了账之后,转身离开。   他来到一处院子内,一进入屋内,便单膝跪下:“剑君。”   他看着八仙椅上空空荡荡,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能想到,号称渡劫失败的青阳剑君,竟然还活着呢……   过了一会儿,他见到八仙椅上,青阳剑君显了身形,端方地坐着:“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何正方道:“只知道季星来青阳剑派接人,但是没有接到。   其余的并未打听出来,即使是醉了酒,季星的口风也很严。”   何正方想了想,又道:“在遇到那个小女孩之前,季星看起来,确实是一幅在找人的样子。”   “小姑娘?”青阳道,“遇到小姑娘之后呢?”   何正方将这一番争执说了一通,又道:“弟子见季星不过是对那小姑娘起了恻隐之心而已,与那小姑娘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青阳,”契约青阳剑后,与青阳神魂相连的玄离,突然开口道,“你问他,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名字?”何正方道,“她说,她叫小棠。”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白菜呀白又白 5瓶;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太弱了   青阳剑派, 礼宾馆。   聂潇听到手下说季星又来了青阳剑派, 挑眉道:“哦?我怎么不知这季星变得这么仗义了, 上一回帮了四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这一回又帮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手下道:“或许是巧合……”   聂潇收起笑容:“我最不信的, 便是巧合。”   手下嗫喏不敢答,聂潇又问:“那女孩如今在青阳剑派?”   手下点头:“被何正方安排住在了礼宾馆。”   聂潇笑道:“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方便去见一见这位新朋友。”   礼宾馆尽头最小的一个房间内,棠红进了屋, 左看看右看看。   青阳剑派整个门派都崇尚简单质朴的风格,故而礼宾馆内也只是寻常摆设,并未有多花哨。   但在棠红这个第一次出无妄山的土包子眼中, 这一切已足够精巧:“哇,比客栈好看多了。”   松乐,也便是方才三名剑修中的那名女修, 淡淡对她道:“那是自然。”   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却并未表现出来, 只对棠红敷衍道:“现在我已经将你送到, 这些天内,你便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你并未筑基,若是需要辟谷丹, 只管去礼宾馆最前面的那个屋子里领, 屋子里会有值守的师弟。”   棠红有些失望:“你们门派内就吃辟谷丹啊, 客栈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她掰着手指头数:“清蒸鲈鱼、糖醋排骨、红烧肉……你们都没有吗?”   松乐耐着性子道:“修仙之人, 需少沾这些凡俗之物。”   “哦……”棠红点点头。   心中却想,真没意思。   若是林师姐,肯定会与她一起吃。   松乐尽完了职责,不再与她多言,转身离开,不料一出门,见到一墨衫男子缓缓而至。   那男子见到她,脸上浮起一个笑来,温文尔雅,朝她浅浅颔首:“松乐道友。”   他望着松乐仔细看了一会儿,松乐显得有些局促,被他这样看着,总觉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她道:“聂潇道友为何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确实不妥。”   松乐心中立刻紧张了几分,她强颜欢笑道:“哦?今日执行任务时急匆匆出了门,没能够整理仪容,让聂道友见笑了。”   “并非如此,”男子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几日不见,松乐道友容颜比我印象中又美貌几分,这该叫多少人觉得苍天不公。”   松乐的脸“蹭”得一下红了,垂头有些娇羞道:“聂道友……过誉了。”   难怪聂潇一来青阳剑派风评就如此好,师姐师妹们都喜欢凑到他身边……   她心思浮动,身后却突然冒出一句清脆的童声:“真虚伪。”   她一转头,那小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聂潇,满眼的不忿。   松乐十分羞恼,与聂潇赔笑道:“聂道友,这小孩不懂事……”   聂潇却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和气道:“无事,我本来也是听说,这礼宾馆住进了一名生客,过来打一打招呼。”   “小姑娘,”聂潇道,“若是你在此处有什么生活不便的地方,尽管来找……”   “我想吃红烧肉!”   他话未说完,棠红就十分不客气道:“还有糖醋排骨!”   松乐又是气又是好笑:这散修就是丢人,人家聂道友就是客气客气几句,她竟然还当了真?   不料聂潇却道:“好,你若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   “那走吧!”棠红也做出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我们现在就去!”   聂潇暗道:还是小孩子好哄,这么一点凡间的吃食就能够收买她。   正好能够在她心中防备时,探听一番她与季星的关系。   他却不知,棠红的心中对他也满是鄙夷:她刚才已经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叫聂潇。   从他与聂湛六成像的容颜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林师姐的未婚夫聂潇。   前两月,他来收矿被林师姐剃秃这件事,被赵师姐当做笑话讲给过她听。   她还听赵师姐说,这个人对林师姐很不好。   哼,对林师姐不好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二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地离开了礼宾馆,各自心中,却都另打着算盘。   于是,何正方从山下的青阳城赶回青阳剑派时,礼宾馆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抓着值守的师弟问道:“方才住进来那个小女孩呢?叫小棠的那个?”   值守人道:“天照宗的聂潇似乎十分喜欢她,带着她下山吃东西去了。”   何正方叹口气:得,又要跑一趟。   他问:“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春风楼或是金玉轩罢……做凡间吃食的,总归就那几处地方。”   “多谢。”   何正方又匆匆离开,没注意到身侧一名女子,将这对话悉数听到了耳里。   带着小姑娘吃东西去了?   苗青舒心中醋海翻腾:她磨了他好多次想与他一起出去,他都不依,没想到竟是被一个新来的小姑娘给勾走了。   不行,她也得去看看,那个小姑娘是何模样。   ……   金玉轩,聂潇要了一个雅间,与棠红相对而坐。   他大方道:“想吃什么,你点。”   棠红看向跑堂的小二:“你们这最贵的是什么?”   小二利落道:“我们这最贵的啊,便是那醋烧银焰鱼,这银焰鱼十分娇贵,入口滋补,灵气四溢,一盘鱼需一块上品灵石……”   棠红一摆手:“那来十盘!”   “这……”小二看向聂潇,明显这二人中,聂潇才是付钱的那个。   若是上了菜他不愿意付钱,他们这生意可就亏大了。   聂潇听到棠红这个点法,心中有些不悦。   虽然对他而言,这十块上品灵石不算什么,但被人当做冤大头一样宰,还是十分膈应的。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小二点点头:“上菜吧。”   “聂师兄,”棠红此时已经与聂潇混得半熟了,佯做十分感激的模样,“你真好,我从未吃过这么贵的东西,我师姐都不给我买。”   算了。   聂潇见她模样,那点子气很快又散了:跟一个土包子气什么。   听她提到师姐,聂潇顺势问道:“你与你师姐来自什么门派?”   棠红道:“无门无派,我们就是一起从掩星谷走出来的,她教我一些法术,我便叫她师姐。”   这个说辞是林拙一早与她交代好的,掩星谷灵脉荒芜,少有修士会踏足那里,堪称是大荒的穷乡僻壤,用这个地方说谎,也不会被人揭穿。   掩星谷?   聂潇顿时想起了季星上次接触的那四兄弟,据说,他们的吃食是掩月谷的口味。   他望着棠红的眼神深思了几分:掩月谷与掩星谷中人的特性差不了多少,怕是这小丫头和她的师姐,也与那四兄弟有什么关系。   他故意喊来小二,又加了一道有小塔香的菜。   这个气味常人受不了,只有掩月谷之人喜欢。   这也正好用来测一测,这丫头有没有说谎。   等着小二上菜的期间,他与这女孩套话,却不料她十分狡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装傻充愣这一套十分玩得来,二人说了半天,除了知道她有个师姐进了秘境之外,他竟一点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   小二很快端着菜上了桌,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了十条鱼。   棠红眼睛一亮,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然后丝毫不吝啬夸奖:“真好吃!”   她大快朵颐,很快就将半数的鱼扫了个精光。   “吃不下了……”棠红望着聂潇,“我可以把这些鱼都收起来,留给我师姐吃吗?”   居然还要带给师姐……   聂潇心中鄙夷,却含笑点点头:“当然可以。”   聂潇给她舀了一碗肉羹,肉羹里飘着小塔香的碎末:“还有这个,也尝尝,这可是金玉轩的招牌菜。”   棠红乖乖地尝了一口,然后立马吐了出来:“什么招牌菜,真难吃!”   露馅了。   聂潇心中暗笑,但没有提醒她。   “难吃我们便不吃了,”聂潇道,“走吧,带你去演武场消消食。”   身份被他试出来说了谎,现在正好试一试她的功法路数——他生平最喜在外人面前藏拙,却最是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藏头露尾。   就算她与季星没什么关系,将她的底探出来也是好的。   棠红睁大了眼睛:“演武场?”   聂潇道:“就是剑修们相互比试的地方,我带你去比划两招。”   这个举动正好投了棠红所好:“好啊好啊!”   她跃跃欲试地望向聂潇:“我和你打吗?”   “行啊。”   聂潇没将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一个金丹初期的人,理所当然地不会将一个只有练气四层的小女孩放在眼里。   听到他的回答,棠红真情实感地夸赞道:“聂师兄,你真好!”   居然给她提供了这么好一个机会,让她能给林师姐出气!   二人离开金玉轩不久,何正方终于也循着踪迹找了过来。   “走了?”   他听着小二的回答,暗道晦气。   今日是怎么一回事,他跑上跑下,都扑了个空。   他问小二:“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小二摇头:“上仙的事情,我们不敢打听。”   何正方心中暗自焦急:剑君那边还等着他把人带回去呢,他动作如此慢,还不得被剑君怪罪?   他正要回宗门,问一问师兄弟中可有谁能够与聂潇传音,却忽然见到那一直跟在他身后来到金玉轩的女修拿出了一块传音石:“潇哥哥,你如今在哪?”   对面很快回了话:“演武场。”   “好,”那女修道,“我去演武场找你。”   何正方不由得上前问道:“敢问你方才所联系之人,可是天照宗聂潇?”   “是啊,”苗青舒傲然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哦……”   何正方点了点头,从印象里翻出了这个人来。   听闻聂潇有一未婚妻追着他从天照宗跟来了青阳剑派,他并未见过,想必就是眼前这女修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不过为何这女修,一幅气势汹汹准备捉奸的模样?   那小棠他才见过,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啊!   ……   青阳剑派,演武场。   作为大宗门的演武场,青阳剑派的这个演武场露天广阔,可以容下不少人。   而这么宽广的地盘,皆已经差不多被好斗的剑修给占满了。   聂潇带着棠红进去时,正好有一处角落有一空位,他朝着那空位走去,沿途正在休息的剑修纷纷与他打招呼:“聂潇,又来练武啊!”   聂潇温润回应道:“不是,不过是带着小姑娘来比划两下。”   剑修稀奇道:“哪来的小姑娘?”   聂潇带着些无奈道:“被暂时收留至礼宾馆的小姑娘,非要黏着我。”   “哦……”   这些生平与女人绝缘的剑修看着他身边不过半个人高的小豆丁,心中有些微酸: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连这么小的女修都懂得往他身边扑。   在聂潇与众人打招呼时,棠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演武场内拳脚相向的剑修,飞速在脑中记录着他们的招式,眼花缭乱。   聂潇以为她被这阵势吓着了,打趣道:“怎么,害怕了吗?”   棠红摇摇头:“太弱了。”   呦。   有些剑修立马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棠红:这小姑娘只不过练气四层,口气还不小。   怎料她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你也与他们一样弱么?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便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小妹妹,”立即就有脾气暴的剑修道,“饭可以乱出,话可不能乱说。”   一群人虎视眈眈地围着她,要是换了个人,面对这场景简直能够吓哭出来,但棠红丝毫不觑:“你们这样的,我一个能打五个。”   在演武场练习身手的大多都是一些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听到她这话十分不忿:“那我们便来比试比试啊!”   也有心肠好的提醒棠红:“小姑娘,我们现在不过是练一些拳脚功夫,练剑法的话,你看看那擂台之上。”   他给棠红遥遥一指:“我们要比起那个来,可就不止拳脚这么一点杀伤力了。”   棠红顺着他的手指往远处的擂台上看去,为了防止波及到周边人,擂台上设了阵法,半是朦胧地笼罩着里面对战的剑修。   那一处擂台上,两名剑修会战正酣,剑招连环,你来我往,震得连那防护阵法都偶尔晃上几晃。   棠红扫了一眼,也摇头:“太弱了。”   有人讥笑道:“你倒是说说,弱在何处?”   棠红撇嘴道:“粗眉的那一位,下盘不稳,空有一身蛮力;细眉的那一位,身形轻巧,挥剑的力道却不足。   十招之内,粗眉的那一位便会胜出。”   她话音一落,四周皆惊。   “她竟真的将两位师兄看透了……”   “怕不是猜的吧?我练气期时,连筑基修士的出招都看不清……”   聂潇也十分惊讶: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还有这一手。   她说的,正是那两名剑修的要害。   只不过这二人之间打得十分胶着,谁会胜出,连他都看不出来,她竟这么笃定?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十招之内必出胜负的说话,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擂台,暗自数着二人的剑招。   一、二、三……九、十!   “叮——”   第十招后,那细眉修士已经脱力,被粗眉修士一击,手中的剑竟拿不稳,脱手飞了出去。   打斗停止,粗眉修士笑道:“师弟,承让了。”   细眉修士精疲力竭道:“终究还是不敌师兄,日后,我必定更加努力修炼。”   二人相扶走下擂台,却见擂台下的一大半人,目光都盯着他们,且这目光中还十分奇怪复杂。   “怎、怎么了?”二人一脸茫然,“发生了何事?”   棠红耸耸肩:“你看,我说对了吧。”   她望向聂潇:“既然现在擂台被让出来了,我们上去比试比试?”   聂潇道:“你要与我用兵器?”   棠红点头道:“对,用兵器!”   她目光灼灼,还暗含着一丝挑衅:她必要用剑,将这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以报他欺负林师姐之仇!   聂潇有些犹疑。   他不会剑,在天照宗习的是刀法。   但在青阳剑派的这些时日,他也与不少剑修对战过,十战九胜,输的那一场,仅仅是因为不熟悉剑修的路数罢了。   现在,他连对剑修的不熟悉这一个弱点都补上了,就算这小姑娘天赋异禀,眼力惊人,他也有自信,用上兵器的话,她绝对胜不了他。   但他怕在这众多剑修的围观下,用兵器与她打斗,显得有些欺负人,不符合他平时谦让的形象。   却不料他多想了,那一群方才见过棠红本事的剑修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答应她!”   “就是,让我们看看,她有多强!”   剑修本性还是极傲的,棠红之前口出不逊,指责他们太弱,让他们极大地不满,面对这样一个狂妄的人,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聂潇你不用怕欺负人,大不了你们两都不用灵力打一场!”   “对,打一场!”   “好吧……”   聂潇一幅被赶鸭子上架的模样,实则心中也想让棠红出糗。   他点点头,对棠红道:“我可以与你对战。   只不过……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切,棠红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还不知道到时候输的是谁呢。   ……   何正方终于在演武场内见到了他要找的小棠。   只是看清楚小棠在哪时,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你们谁让她上擂台的!”   就算这小孩天资再高,年龄和修为也摆在那里。   在擂台上刀剑无眼,若是她受了伤,他怎么与剑君交代?   他急急问道:“与她打的是谁?”   有人回道:“与她打的是天照宗聂潇,何师兄放心,他们二人没有用灵力打,就是单纯地比试一下。”   单纯?   何正方心中呕血:他真是信了这群人的鬼话!   这些剑修,哪一个在擂台上不是人来疯?这聂潇看起来瘦瘦弱弱,在擂台上却也是个狠角色,真要是打得激动起来,他不信聂潇能够收住手。   他焦急地望向二人缠斗的身影,心惊胆战,他一旁的苗青舒却忽然放下心来。   原来潇哥哥身边的是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擂台上的对战,心中又添了一条:这小丫头出招这么凶,阿潇肯定不会喜欢她。   他可说过,他最喜欢温柔的女子了。   潇哥哥一定会赢的,苗青舒心想,等他赢了,是不是可以顺便把他约出去庆祝一下……   她心思飘远,却不知台上的聂潇,已经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了。   他越打越是心惊:这个小棠,好厉害的剑法!   不论是速度、力度还是对他出招位置判定的精准度,她都十分无敌。   明显能够看出来,她的剑招十分的基础,根本没有什么深层的变化。   但她却将这基础,练到了极致。   以不变应万变,以一招对百招。   他在她面前,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现在竟然被她压着打!   他越打越慌,越打越急:若是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在青阳剑派颜面何存!   台下,何正方和一部分剑修也看出来了台上的形势。   “聂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有人不明就里地吼了一句,“聂潇,别顾忌,放开了打!”   “顾忌个屁!”有剑法更深的人道,“他分明是打不过!”   “师兄,我们都知道你输给过聂潇,这时候就不用趁机抹黑他吧……”   那人赤急白脸道:“正是因为我和聂潇打过,我才知道他已经打不过对手了。   我和他打时,他占上风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那人还是不信,“就这个小姑娘?”   “你别小看这个小姑娘,”他们的身后忽然冒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小姑娘,可是天生剑骨。”   众人惊讶回头,看清楚身后人的脸之后,纷纷行礼:“存康真君!”   存康十分亲善地与众弟子道:“别紧张,我就是来演武场看一看。”   他不过想在继任大典之前,笼络一番人心,到时不管是赢是输,都好收场,谁料竟被他捡到了这样一个好苗子。   他以元婴修为,一看便知,这小姑娘带了掩盖修为的法器,实际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中期,根骨更是奇佳的天生剑骨!   若是将这么一人手做弟子,他这一脉,又能够壮大一番!   纵使他这么说,有这么一尊大佛在,众弟子也变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台上的刀剑相撞之声。   而这刀剑相撞的声音很快也停止,聂潇被那女孩狼狈地逼退,摔倒在地,用剑锋抵住他的喉间:“你输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被这场面震慑住。   一个刚刚聂潇一半高的女孩,用剑,制服了他!   “哈哈哈哈!”存康看着这场景,却十分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他朗声道:“小姑娘,我愿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答应?”   这时,众剑修的眼神更是嫉妒与羡慕交杂: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这是有多好的天赋,才会让真君不用考察品性便看中!   不等台上之人回答,演武场内便又走进一人:“她不能做你的弟子。”   棠红看见那人的身影,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这熟悉的气息,褐发金瞳……是那只大橘猫,采花贼!   有他在,就一定能找到林师姐!   作者有话说:   之前因为被举报心情不好断更过几次,现在第二次被举报的判定结果也下来了,没有抄袭。   希望不要再让我经历第三次了……   今天开心,明天更新前本章评论都发红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吱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POPO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砸秘境   听到玄离的话后, 存康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玄离真君, ”他不愿承认玄离的剑君身份, “什么时候,我堂堂青阳剑派长老, 连收徒的资格都没有了?为何这小姑娘,不能做我的弟子?”   他这话一说出口,场上顿时硝烟浓重。   弟子们都战战兢兢,不敢掺和进这纷争。   玄离却似乎对他这挑衅熟视无睹一般, 只淡淡道:“因为她要做我的弟子。”   青阳说,棠红天生剑骨,资质绝佳,这天资在青阳剑派金丹以下的弟子中,堪称佼佼者, 哪怕比之现存的几位元婴真君, 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好的资质,正好用来培养成下一任的剑君。   “看不出来,玄离真君才摸了三天剑,就想与我这个摸了七百年剑的老骨头抢人?”   存康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揭了玄离的短。   七百年这三个字, 还被他加了重音。   玄离道:“那又如何。”   “师徒缘分深浅, 与资历又有何干系?”   “好,好, 好, ”存康连说了三声好, 显然是被玄离此话气到,他望向棠红,“我二人之间,你愿则谁为师?”   棠红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摇摆,一幅十分犹疑的样子。   她一沉默,台下的弟子们忍不住就小声嘀咕起来:“真好命啊,能被两大元婴真君抢着收徒……”   “没听存康真君说吗,她是天生剑骨,这资质万中都难以挑一,这是天生的资质好,强求不来!”   “唉,只恨没有投一个好胎……”   何正方听到这些酸溜溜的声音,眉头一皱。   他板着脸出言道:“你们就光看见她资质好了?她的剑招虽然基础,每一次出剑却都十分扎实,一看就是联系过无数遍,若是比基本功,你们怕是还比不过她。”   众弟子回想起方才棠红在擂台上的出招,仔细琢磨几分,不得不承认,何正方说的有道理。   “又有天分又努力……这位小师妹若是被收徒,怕是天天都要让我们自惭形秽。”   “不知她会选择拜哪位真君为师?”   “存康真君罢,毕竟存康真君是青阳剑君首徒,青阳剑君故去后,这大荒最善使剑之人,当属存康真君。”   “不一定,”另一人道,“你没见那小姑娘,望见玄离真君进来时,眼睛都亮了。”   “食色性也,毕竟玄离真君那容颜……前几日露过一回面之后,不知多少师姐妹暗动了芳心……”   弟子们在台下嘀嘀咕咕,台上的棠红,心中也在嘀咕。   她当然明白,她必须要选那大猫。   她与林师姐是从无妄山出来的,这个身份不能够暴露于人前,只有大猫与她知根知底。   但是……她又对那个练了七百年剑的老家伙有点心动。   她在剑术一道上,确实需要有一个人给她指点……   思及至此,棠红看向存康:“若是做你的弟子,有什么好处?”   存康面带得色地瞥一眼玄离,而后含笑道:“自然是你师兄们有的,你都有。”   棠红有些失望:“师兄?”   她可不要师兄,那些师兄都太弱了。   存康道:“我门中友爱,你的师兄们,定会对你也万般照拂。”   这话说了与没说一样,棠红向来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她直接问道:“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好东西?你先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存康微微皱眉:这弟子根骨好倒是好,就是心性上似乎有些歪。   身为修士,一上来便问好处,现在又讨要东西,怕不是什么穷乡僻壤里出来的。   这样的心性,前期能够靠着根骨飞速进阶,一旦到了后期,进阶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过也没关系,存康心中自信:这小姑娘年龄还小,待到将她收为徒,定能将她的心性给扭过来。   他一抬手,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柄精巧的长剑:“此剑名为惊鸿,乃是用上百枚玄晶矿炼制而成,轻巧锋利,最是适宜女修。   只不过我门下并没有女弟子,你若是拜入我门下,此剑,便当做与你的拜师礼。”   “上百枚玄晶矿!”   众弟子纷纷激动起来:“这一颗玄晶矿,便值百枚上品灵石,我们寻常想买上一枚都买不起,这惊鸿剑……用了上百枚!”   “元婴修士的身家,果然丰厚,”又有人酸溜溜道,“其实此剑给男弟子用也行,不知真君还有没有意向再收一名”   台下羡慕眼红,台上的棠红却明显有些失望,“哦……就这个?”   玄晶矿嘛,她在无妄山见得多了,她自己的储物袋内就有十余枚,还有一柄玄晶矿炼制的小刀——赵师姐身体有恙,练不了什么大的物件,只能练把小刀给他们玩玩。   她问:“还有么?”   存康被她这语气弄得更加对她不满,他心想:这小姑娘的根子怕是歪到没边了,连惊鸿剑都看不上。   但他又十分舍不得这绝佳的根骨,又拿出一物:“此乃洗髓丹,可在筑基修士突破金丹时,助你一臂之力。”   “洗髓丹!”   “存康真君还收徒么,我愿拜师!”   “我也愿意啊!玄晶矿还能买到,这洗髓丹,却是买都买不到!”   洗髓丹之难求,在于材料十分难以搜寻。   且莫说将这炼丹的材料收集齐,便是齐了,也需元婴期的丹师耗费无数精力,才能够练出来。   而普通人,根本求不到元婴丹师出手,别说售卖,能够通过人情拿到洗髓丹,不少在筑基期卡了许多年的弟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小师妹真是好命啊!”   存康一拿出此物,他们在心中便已经笃定棠红会选择拜存康为师。   甚至已经在心中开始认同她的身份,称呼她为小师妹了。   但他们却没料到,台上的棠红的脸色更失望了。   元婴真君,就拿这些东西糊弄她?   丹药而已,她缺什么丹药,找明轩练不就行了?   她在心中已经给存康判了死刑:不能拜他为师,他太抠门了。   她勉为其难地最后给存康一次机会:“还有么?”   存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打脸,也有些怒了:“修士不当拘泥于外物,我虽对弟子不吝啬,但也绝不会溺爱。   此两件物品都是多少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你竟如此看轻,贪心不足。”   “你好奇怪,”棠红道,“不是你硬要收我为徒的吗?我又没有求着你要拜你为师。”   “一柄剑和一粒丹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存康再好的休养在她面前也快破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竟当这玄晶矿与洗髓丹遍地都能捡不成?”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玄离忽然开口护着棠红:“确实遍地都能捡。”   存康怒急:“你倒是让她给我捡一个!”   捡就捡。   棠红正准备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那几块玄晶矿,却见大猫一抬手,一堆白光闪闪的玄晶矿在这演武场内堆成了一座小山。   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被这矿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有人甚至都结巴了:“这……这少说也有上千枚玄晶矿吧!”   为何这玄离真君,拿出上千枚玄晶矿,就像河边捡了上千枚鹅卵石一样轻松!   而后他们又听玄离真君道:“来,捡一个给他看看。”   小棠立马欢快地从擂台上蹦了下来,跳到矿山的面前,抱起了一大捧玄晶矿,看向存康:“喏,捡给你看了!”   存康被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发抖,他尤其气玄离,他知道玄离在无妄山镇守多年,无妄山就是那玄晶矿的产地,他手中有这么多的玄晶矿再正常不过——他心中认定,玄离就是有意拿这些东西在众弟子面前折辱他。   他气得拂袖离去:“好,这个弟子,我不收了!我们五日后,剑君继任大典上见,还望你到时,不要被我给打趴下!”   他放了一句狠话,玄离却对这话无动于衷。   他再次挥手,地上的玄晶矿顿时被他都给收了起来。   众弟子们眼前失去了这样一座矿山,难免有些失落——纵使知道那矿山不是自己的,看着也开心呀!   却听玄离又道:“小棠,你怀里这些玄晶矿,可分发给你的师兄们做见面礼。”   众剑修的眼光顿时化作为狼,一瞬间,他们对棠红的态度便更加热络:“小师妹,你初来青阳剑派,师兄我带你熟悉熟悉地形……”   “小师妹,你可喜欢漂亮首饰,师兄我前日刚得了一块适合做首饰的紫云矿……”   “小师妹……”   棠红美滋滋地听着这些剑修们对她示好,然后随意地将手中的玄晶矿分发出去:“你们说到可要做到哦!”   剑修们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不说这玄晶矿的价值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提供的东西,就说这小师妹的武力值……他们也打不过啊!   聂潇来到青阳剑派后,多少人看不惯他与他上了擂台,结果都被聂潇打趴下了,谁知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师妹,还能将聂潇打得落花流水!   青阳剑派的剑修们都是一根死脑筋——聂潇在青阳剑派屡屡战胜,比他修为高的不方便动手,与他同级别的又被他压着打,早就被聂潇心中激起了一股怨气。   怎么说这也是他们青阳剑派的地盘,来了这么一个人挑事,和砸场子有什么区别?   故而下了擂台之后剑修们心中对聂潇的实力进行了认可,但是心中,还是卯着劲儿的想要打败他。   现在倒好了,聂潇终于被人打败,打败他的还是他们门派新入宗的小师妹!   光是这一份认同感,就让这些剑修们心中对棠红的好感度达到了最高。   更别说玄离还特意拿出了一堆玄晶矿给棠红做人情,小师妹出手大方,毫不扭捏,身上那股子狂傲气,也颇得他们胃口!   ——可见在这群剑修眼中,一旦成了自己人,所有的缺点都能被忽视掉。   聂潇固然长袖善舞,可他天照宗少宗主的身份,就注定让这些剑修不可能真正地与他交心。   这一番光景落在聂潇的眼中,他瞬间明悟,几近呕血。   他浑身是伤地躺在擂台上无人问津,只有苗青舒不离不弃地陪在他的身边:“潇哥哥,你脸色这么差,我带你去看一看丹修?”   “不用。”   心情不佳的聂潇挥开了苗青舒的手,沉思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他原以为,他能够在这剑君之争中与新任剑君交好,还能够在青阳剑派的这一批剑修中树立起好人缘,结交出一面关系网。   谁知先是玄离,再是这小棠,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死死地握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玄离,小棠……这玄离真君,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要与存康真君抢徒弟?   就算这小棠是什么所谓的天生剑骨,可玄离他,根本不会剑。   他就是抢到了这一个好苗子又如何,他要怎么教?   有古怪。   聂潇情绪翻涌,咳出一口血来,脸上却莫名敞开一个笑容:这当中,一定有大古怪。   玄离啊玄离,莫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若是被我抓到,我定要报当日被剃眉剃发之仇!   ……   与众剑修联络完一番感情之后,玄离将棠红带回了剑君府。   有剑君府的防护阵在,他终于将自己一直憋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林拙呢?”   棠红道:“林师姐为了救一个小孩被卷入了秘境当中。”   她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简略与玄离诉说了一番,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有办法把林师姐救出来,对不对?”   玄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办法。”   棠红追问道:“为什么?”   青阳忽然幽幽在棠红面前现了身:“他没有时间。”   棠红惊讶地看着青阳半透明悬浮在空中的灵体,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我是青阳。”   “哦,是你!”棠红兴奋道,“原来你没死,太好了!”   青阳觉得十分有趣:即使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部下,例如何正方,见到他没死之时,都是惊惧大于欣喜,而这个小姑娘,竟然将她的情绪表达地这么热烈。   他问:“我没死,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棠红理所当然道:“他们说你是大荒最强的人。   等我晋升为了元婴,肯定也是要与大荒最强的人打一场的。”   青阳道:“我不能与你打。”   “为什么?”   “我现在……”青阳停顿一会儿,“是一个剑灵。   我已经拿不了剑了。”   “哦……”   棠红歪着她的小脑袋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那等你修炼出身体不就能够拿剑了?”   青阳道:“剑灵不能够修炼身体。”   棠红道:“那用泥土给你捏一个,你住进去。”   青阳失笑:“大荒没有这样的泥土,倒是传说中有一种娲皇土……”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忽然顿住。   他与玄离对视一眼,玄离显然也想起了这传说。   相传女娲造人时,捏的第一批人,用的是洁白如雪、细腻如粉的娲皇土。   故而这第一批人的身体,能够承载任何的灵体,还被女娲钟爱地赋予了各种天资。   若是能够找到这娲皇土,青阳被天劫劈的奄奄一息的残魂就不必寄居在这青阳剑中,而是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甚至拿起剑,重新修炼。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棠红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又问道,“为什么他没时间去救我师姐?”   一提起林拙,玄离就抿了抿唇。   他心中忽然堆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懑,他拿起青阳剑,又开始练着简单重复的剑招。   这种与林拙失去联系的焦灼整日整夜地折磨着他,让他唯有不停地练剑,才能驱逐。   他心中的情绪越是激荡,他挥出的剑意就越是慷慨激昂。   棠红更奇怪了,她问青阳:“他怎么突然就练剑了?他还没回答我呢……”   青阳叹息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他。”   若不是他强行让玄离接任了这剑君之位,玄离此时本该无拘无束地陪伴在他心爱的姑娘身边。   他与棠红道:“他如今是新任的青阳剑派剑君,还有五天,就是他的继任大典。   我的两名弟子,存康与凌炀,对于他继位这件事情都十分不满,他们将会在继任大典上与他比拼。”   “若是输了,他便无缘剑君之位。”   “剑君……”一听到比拼打斗,棠红就热血沸腾,“剑君是青阳剑派最强的人吗?”   青阳道:“是。”   棠红道:“那我也要当剑君。”   她对剑君背后的地位与权势都没有概念,只是天然地向往着强者之位,她道:“我也要当最强的人。”   青阳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许久以前,他收存康与凌炀做弟子的时候。   那时候,现在是元婴真君的他们,还是两名十几岁的少年。   这两名少年也对他说:“师父,我想成为剑君。”   但在当时,除了对变强的欲望之外,青阳分明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更多对权势浮华的向往。   他们向往那一剑惊天的气魄,他们更向往那万人之上的顶峰。   可棠红,她的眼中,全然只有变强之心。   那是一种纯粹的、赤诚的,对于剑道和修炼之道的渴望。   并非因为年纪小才不谙世事,而是因为真心的喜爱,才捧出了自己的一片心——此等剑心,无须打磨,便熠熠生辉。   棠红在剑道上,是一名真正的天才,不仅天生剑骨,甚至还有天生剑心。   若她起步,必将一日千里。   “你可以。”   从不轻易与人下定言的青阳,忽然开口对棠红道:“只要达成一事,你便可以。”   棠红问:“什么事?”   青阳道:“拜我为师。”   他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直到棠红在剑道上比他走得更远,再也不需要他。   ——这才是他一手成立青阳剑派,并且将青阳剑派壮大的意义。   棠红没有立即答应他,瞥了一眼玄离。   见玄离对此没有干涉,默认了青阳可以收她为徒,这才脸色郑重地对青阳道:“当我的师父,我有几个条件。”   “哦?”青阳有些意外,“你说。”   “我是无妄山里囚犯的孩子,”她坦然地说着自己的身世,“我无父无母,生来被抛弃。   在无妄山长大,身边的朋友亲人,都是犯人。”   “如果你要当我的师父,你不能对他们有任何偏见。”   青阳点头:“好。”   棠红又道:“第二条就是……我希望,无妄山的九重莲台,能够彻底被废除。”   “我的师兄师姐都很好,”棠红道,“我不想他们被五大宗门的弟子,当做练手的肥羊。”   “抱歉,”青阳坦诚道,“这一条我暂且做不到。”   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早日坐上剑君之位,你可以自己做到。”   “第三条,”棠红道,“我想你帮我把我师姐救出来。”   那秘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把她师姐拉进去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不知道师姐在里面会有什么危险,师姐实力那么弱,肯定会被人欺负。   棠红握紧拳头:“把那秘境给砸开!”   青阳诚恳道:“这条我也做不到。   若你担心你师姐的安危,强行破开秘境,才会对她不好。”   强行打开秘境通道,极易毁坏和影响秘境之内人的生死。   要是能破,玄离这些天早就去了——看他的剑意越来越浑厚就知道,他因这秘境心中憋了多少气。   “虽然我做不到这些,”青阳又道,“但整个大荒,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更适合教你。”   棠红皱了皱眉,然后勉强答应了:“好吧,那就暂时让你做我的师父。”   青阳笑了:“你看起来十分委屈。”   “那当然,”棠红道,“我提出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你这个师父也太没用了。   这秘境不能从外面打开,里面的人又不能出来,难道就让我师姐在里面关一辈子吗?”   “她不会在里面关一辈子。”   玄离忽而收起了剑,金眸沉沉:“我不会让她,在里面关一辈子。”   现在他暂且等着里面的人自行破除秘境,若是过了五日之后,林拙还没有出来……无论用何种手段,他都要把这秘境打开!   作者有话说:   玄离:我不会让她在里面关一辈子。   她只能在我身边关一辈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3个;污檬、今天作者更新了吗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公子 42瓶;李漂亮 10瓶;小圆 7瓶;圆胖胖、粽子安 5瓶;九月 3瓶;诺言不老w、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险境生   在外面的人想要打破秘境之时, 秘境里面的人, 也逐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小翠, 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够走出这竹林……四天了,除了一开始那些老鼠, 居然都没有见过别的活物……”   林拙的身侧,一名女修面带不耐烦地抱怨着。   这便是买了她竹鼠肉两姐妹中的妹妹卓慕敏——因为吃了鼠肉后进阶,莫名就与她自来熟起来,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与她说话, 而她的姐姐卓慕兰则温柔娴静,沉稳许多。   “再往前走走看罢……”   林拙也觉得这竹林似乎有些不正常,她们走不出去便罢了, 连走在前面的人也没有见到。   要知道在他们这些散修与竹鼠大战之前,那些宗门弟子早就越过竹鼠群向前寻宝去了,区区练气六层的竹鼠, 实在不被这些宗门弟子放在眼中。   “嗯, 听你的……”   卓慕敏面色沉寂了几分, 而后忽然目光瞥到什么, 朝她挤眉弄眼。   “小翠,那位前辈还在一直跟着我们……”   林拙淡淡道:“腿长在他身上,这秘境也不是我开的,他想跟便跟着呗。”   卓慕敏说的是桑吾。   或许是知道讨她不喜, 桑吾后面也没有来纠缠她, 只是不远也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这几乎都成了秘境里一道奇观——   所有修士心中都很奇怪, 为什么这个貌比无盐的女修, 能够得到他的青眼。   有些被他容颜倾倒的女修,暗自羡慕着林拙的同时,觉得她在欲擒故纵,卓慕敏一开始也觉得是王小翠拿乔,故意吊着那个男修,但后来她发现,王小翠是真的对那个男修不在意。   这让她对王小翠起了浓重的好奇心:“你真的对那位前辈一点都不动心吗?你的容貌差他这么多……”   “敏敏!”卓慕兰低声喝止了她。   和其他女修不同,卓慕兰并不觉得王小翠有什么差的地方。   这些人或许觉得筑基后期与练气七层之间隔了一道鸿沟,双方的容颜也是天壤之别,可她们却忽视了,这个练气七层的女修,有十几只筑基期的灵兽。   虽然这一路上为了方便,她只带了一只白猫在身边,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和妹妹被群鼠环绕时,这名女修带着十几只猫过来援救她们的震撼感。   妹妹这个毛躁的性子,还希望不要惹恼了这位神秘的女修。   卓慕兰略带歉疚地对林拙道:“抱歉,敏敏她说话有些冲动……”   “无事。”   林拙其实也没有生气。   卓慕敏这样也挺好的,直来直去,起码没什么小心眼,相处起来也不累。   果然,卓慕敏没把姐姐的话放在心上,仍旧与林拙嘻嘻哈哈,口无遮拦。   林拙听着,倒也颇为有趣。   毕竟这竹林里,实在太无聊了一些,平静安逸到几乎要把人的警戒心与防备心都磨光。   几人又走了半天,忽然,卓慕敏惊声喊道:“姐,你看那是什么?”   林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这漫长的竹林似乎走到了尽头,前方终于见到了广阔的久违的未被竹叶遮盖的天空。   只是这天空黑雾沉沉,与那竹林一般,缭绕着一股阴郁之气。   而地面上,生长着一大片细细小小的竹笋。   看似杂乱,冥冥中却总感觉有股规律在其中。   林拙三人停下了脚步,她望向四周,与他们同一速度的那些散修也停了下来。   尽管这片竹笋的前方就是一个山谷的出口,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你们怎么这么胆小?”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卓慕敏忽然道:“不就是竹笋嘛,拔一根试试便好了。”   她躬下身,伸手去拔离她最近的竹笋,不料手掌刚触到笋皮,这根竹笋便突然暴涨,鲜血四溅,直接刺穿了她的胸腔!   卓慕兰连救都来不及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当场横死在她的面前。   她睚眦欲裂,悲痛欲绝:“敏敏!”   作者有话说:   今天肩颈和腰都特别不舒服,估计是这几天在电脑前坐太久了……所以今天更新短一些,周末出门按摩一下,争取早点恢复状态_(:з」∠)_   ——   安利基友的小甜文~又甜又撩超好看~《败给你》by风十一   【追妻火葬场/年龄差/婚恋宠文】   斯文清贵偏执欲x娇软戏精小仙女   娱乐圈资本新贵沈时礼,淡漠矜贵,彬彬有礼仿若面具。   流量小花江烟,以温柔动人,不食人间烟火为人设。   某天,网上爆出她被金主包养,人设崩塌,未婚先孕的黑料通告满天飞。   消息扩大不久后,江烟发表声明。   江烟V:金主是我哥。   已离婚,自家海岛散心,没事勿找。   沈时礼V:孩子父亲是我,已结婚,谢谢祝福。   文案二   江烟暗恋沈时礼多年。   她二十一岁如愿嫁人,二十四岁又一意离婚。   向来波澜不惊的沈时礼却扣住她的手腕,淡下神情,一字一顿,“烟烟,不许。”   看见小姑娘哽咽着说不喜欢他的那一刻——沈时礼要疯了。   ——我能抵御世上万般诱惑   ——唯独败给你   一个圈养与驯服的故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甜酒 30瓶;爱看书的小魔女、yodream 10瓶;刹那间的花开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子母阵   这竹笋太过诡异, 扎穿了卓慕敏之后, 竟又立刻回缩了过去。   卓慕敏的尸体骤然摔落, 孤零零地躺倒在地上。   眼看卓慕兰就要冲上前去,林拙一把伸手拉住了她。   “不能过去, ”林拙道,“你过去也只是送命。”   卓慕兰顿时失声,只听她喉咙中枯哑地挤出两个字:“敏敏……”   只见那卓慕敏的尸体,不一会儿, 就成了滋养竹笋的养料。   她尸体躺倒的地方,迅速地冒出一茬新笋。   而她的尸体被这新笋侵蚀,转瞬间竟连白骨也未剩下。   其他修士见此处这么惨烈, 一时也有些不敢妄动。   有人用术法试了试,发现这竹笋皮坚硬无比,水火不侵, 刀枪不入, 费了好半天, 也只砍出一个极小的缺口;又有人想利用飞行法器穿过去, 刚露了一个头,那飞舟便被竹笋扎穿了一个孔,吓得飞舟上之人仓惶逃窜。   “这片竹笋可真吓人……”   修士纷纷道:“难道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吗?”   “可是……”又有人道,“既然怎么样都过不去, 那前面那些人是怎么过去的?”   最初进入秘境的宗门弟子, 脚程可比他们快多了, 但在此处, 却不见踪影。   总不能……全死了吧?   林拙不语,看着眼前的场景,隐隐抓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总觉得……这场景似乎有几分熟悉,像是有某种阵法的影子,但她学艺不精,暂且分辨不出来。   她悄悄地放开了一缕神识,这一看,空中纵横交错的丝丝灵气细线和纷杂符文便挤满了她的眼睛。   ——这一片竹笋的上方,竟有一个阵法,倒悬在空中!   这一下,她的熟悉终于被解开:这些竹笋不过是一个子阵,而倒悬于空中的,才是这阵法的本体,一个中阶的母阵!   而且她明显能够看到,那母阵当中有一条新打开的缺口,残留着一些符文被砍断破开的痕迹。   那缺口的对应之下,正好都是竹笋之间的空隙,这些空隙连成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从这条小径走出去,便能安然通往出口。   林拙暗道:之前那一波宗门弟子当中,应当有阵师,或许还不止一名。   在阵师的带领下,宗门弟子成功破阵,从这片竹笋中走了出去。   她顿时有些惭愧:她还需要借助金手指才能够看穿这阵法的存在,身为一名阵师,她的实战经验实在是太少了。   出去之后,一定要勤学苦练。   她收回神识,转头对卓慕兰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卓慕兰的影响还挺不错。   现在她孤身一人,林拙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林拙问:“你要跟我走么?”   卓慕兰神情有些恍惚,还没从妹妹死亡的打击中缓过来。   迟钝了大约十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林拙对她说了什么。   此时周围已经有人听到了林拙的话,都有些不信。   卓慕兰却只茫然地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我……跟你走。”   有人道:“你妹妹怎么死的你忘了?你也要跟你妹妹一起被这竹笋扎穿吗?”   这话就算是提醒也说的太戳人伤疤,林拙觉得那人实在嘴贱得很。   她正想开口怼回去,却听凭空两声脆响,那人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扇了两耳光。   桑吾慢悠悠地也走到她跟前来:“小翠,我也想出去,带我一个吗?”   被打的那人不过筑基初期,恶狠狠地盯着桑吾,敢怒而不敢言。   林拙这下看桑吾顺眼了不少,对他点了点头。   她又看向卓慕兰,卓慕兰被这恶毒的话一刺,眼神也终于聚焦了起来。   “敏敏死了,我会更加惜命……”她一字一顿,缓缓道,“我要带着她那份活下去……我相信你,跟你走。”   得了卓慕兰的回答,林拙舒了一口气。   她道:“你们跟着我的步法,一步都不要走错。”   而后,她沿着上空那一道母阵的裂痕,踏入了地面上这密密麻麻的竹笋之中。   竹笋就像是满地细密的尖刺,随时有可能会突然暴涨破开人的身体,她每一步都随着阵法的缺口,一步不敢踏错。   卓慕兰随后跟了上去,十分谨慎地踩着她踩过的地方;桑吾随后,姿态有几分悠闲,好似在逛着什么后花园一般。   等见到他们走出一段距离都没有事之后,有胆子大的,立马在他们身后跟了上去——   那女修自己都入了阵法,难不成还拿着自己命在赌不成?再不跟紧,就要记不住那女修的步法了。   他们一跟上,林拙便道:“我能力有限,只管保住我身后两人,你们生死自负。”   “这……”   有人立马退了出去,还有人继续跟着她。   还有那胆子小的,则只敢远远地望着他们,犹疑不决。   林拙也没有再管后头跟上来的人:话已经放出去了,爱跟便跟吧。   她在前头开路,左右蛇形,后头的人紧紧跟上,连成一条长龙。   再后面的,则因为跟得太迟,步法稍有错乱,一走偏,一根竹笋便从地底冒出来,瞬间扎穿了他的脚掌。   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山谷,林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有回头分心,继续向前走。   后面的人却忍不住了:“前面的,能不能停一停,等等我们!”   “就是,等一等,我们要跟不上了!”   一时间怨声载道,林拙通通置之不理。   说白了,那些人留在竹林当中,除了有可能会出现竹鼠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若是带这些人入阵,这些人要有个什么闪失,全都得怪在她的的头上,得不偿失。   这个阵法不像是之前猫捉老鼠的生意,阵法一道她根基太浅,就连她也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   自己硬要跟上来,那便自己承担后果。   林拙不答,桑吾倒是十分有兴致地回了一嘴:“凭什么等你?”   “我们……我们可以出灵石!”   “灵石?”桑吾嗤笑,“这秘境当中,灵石有宝物稀罕吗?”   谁也不知道这些竹笋的前头是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进入秘境之人,都有一颗想要夺宝的心。   优胜劣汰,这关卡只不过是一道筛选人的手段罢了。   区区灵石就把他们放过来,凭空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吗?   “小翠早就说了,她能力有限,你们生死自负,”桑吾挑眉,“怎么,一遇到事就变得不要脸起来了?”   他一边嘴炮,一边却停下脚步,堵在路中间,故意等前面两人走开一段距离,再飞速跟上去。   他目力好,记性好,林拙走过的路一步都不会踏错,踩着步法游刃有余。   跟在他身后想要穿行竹笋的人却气得吐血:这人,这德性也太招人恨了!   这下,一帮散修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硬生生地被卡在这片竹笋的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林拙埋头带着卓慕兰走出阵法的时候,一转头看到这场面,竟然险些给逗笑了。   桑吾别的不说,整人倒十分有一手。   卓慕兰却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看也不看那片竹笋,仿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她低低地朝林拙道了一声谢,而后道:“小翠,这个恩情算我欠你的,在这秘境内,我或许也还不上,等出了这秘境,我定会报答。”   林拙没把这个承诺放在心上:说到底王小翠这个身份也不过是个假身份而已,她又是无妄山的囚犯,实在不宜与人过多接触。   “继续走吧,”林拙道,“早点出这个秘境。”   过一个阵法又耽搁了半天,算起来,她被困在这个秘境里已经四天半了。   她心中惦念道:不知道这秘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是一致?   四天半的话……玄离的继任大典都快要开始了。   她如果赶不上这个时刻,实在有些可惜。   “小翠?”桑吾敏锐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念,“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虽然看桑吾恶整别人很爽快,但是她还是不想与桑吾过多地沾上关系。   “哦……”桑吾也没有追问,而是自然而然道,“既然那些散修都被困住,现在我们是不是就成了一队了?”   桑吾暗示道:“把那些散修淘汰了,我们的对手,便是前面那些宗门弟子。   你独木难支,需要有人帮你。”   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   林拙一瞬间,竟有些冲动,想回去把那些散修给捞出来。   说起来,散修其实闯入这类秘境,最是吃亏。   宗门弟子之间的抱团是相互信任,相互合作,彼此都知根知底,就算不与本宗弟子合作,五大宗门对内勾心斗角,对外还是同气连枝。   刚才那子母阵被破开,定然少不了一堆人通力合作。   但她不想被那群散修赖上,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与桑吾道:“我不需要你帮我。”   “哦……”桑吾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又道,“小翠,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样走能够出来的?若是我没看错,方才那片地方,分明藏了一个子母阵。”   “难不成,你是个阵师?”   林拙心中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桑吾……竟然也会阵法。   作者有话说:   休养了一下感觉舒服多了,明天走一个大剧情,更新会多一些~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居老师如此可爱 10瓶;32790210 7瓶;浮生记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真容颜   陡然被桑吾揭穿, 避无可避, 与其躲躲闪闪, 还不如直接承认。   林拙道:“粗粗学过一些,不算精通, 也称不上是阵师。”   “哦——”桑吾又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他现在似乎已经摸清楚了她的脾气:她对别的看得都很淡,唯有涉及身份时,会竖起浑身的尖刺。   上一次询问那丹师时也是,这一次……当他口中吐出阵师两个字时也是。   他识趣地没有追问, 明白如果硬要追问下去,眼前的少女好不容易对他回升的印象又会跌落下去。   不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这秘境,还有时间能让他好好打探。   他不再说话,三人的队伍顿时沉默下来。   出了竹笋地之后, 山谷的背面, 突兀地出现了漫天黄沙。   狂风阵阵,将人吹得睁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环境中,别说前行了,连方向都找不到。   粗糙的砂砾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林拙勉强用了小旋风术挡开, 但这沙暴却无孔不入。   桑吾一挥手, 抛出一精巧的飞舟:“进来。”   林拙也没矫情,拉着卓慕兰进去了。   这飞舟上似乎自带防护阵法, 即使站在甲板上也不会被风沙侵袭。   狂沙从两侧呼啸而过, 林拙望着这骇人的景象, 喃喃道:“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更不知道这风沙的背后会有什么。”   比起竹林,这风沙显然更容易藏匿灵兽。   又或者,这风沙干脆便是某类灵兽制造出来的。   林拙浑身紧绷,桑吾侧耳听了听,之后道:“风沙似乎弱了些。”   他话音落下后,林拙跟着他耐心地等了大约一刻钟,果真见到,这风沙正在慢慢地停止。   四周安静下来,林拙放眼望去,荒漠无人,一名宗门弟子也没有见到。   桑吾使这飞舟升起,到高处朝远方眺去,卓慕兰眼尖道:“那似乎有个绿洲。”   林拙顺着望去,只见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不知道这风暴何时会再起,还得抓紧些时间。”   桑吾道:“你们站稳了。”   他驱动飞舟疾驰向那个黑点,就在快要到达之时,黄沙漫漫,瞬间又遮盖了前方的目标。   ……   青阳剑派,朔望峰。   朔望峰山腰处宽阔平坦,通常用来举行大型的庆典,例如元婴真君结婴、金丹真人结丹、金丹剑主们结成道侣……还比如这一次,剑君继任。   只不过,这继任大典的正中央,高高悬空的却是一擂台。   这擂台从头到尾,叠加了九层防护法阵,重重叠叠如同蛋壳一般将擂台裹住。   因为此次对战的是两名元婴真君,台下又坐着观战的众多筑基金丹弟子。   若是有个什么不慎,一道剑气波及出来,那搞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甚至青阳剑派的管事堂,禁止让筑基以下的弟子们进场,对此次继任大典还张贴了一张告示,参加大典者,若有死伤,青阳剑派概不负责。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前来观战的修士还是踏破了朔望峰的门槛。   尤其是那些金丹期的修士,更是摩拳擦掌:若是从这两名真君的对战当中领悟到了什么,从而突破,岂不是赚大了?   筑基期的弟子们也十分激动:元婴真君对战啊!   人这一辈子能见几回?   这要是看了一场,能回去跟练气期的小弟们吹一辈子牛。   总之,这告示非但没有把人赶跑,反而还有源源不断的,其他宗门的弟子也赶来凑热闹。   逼得管事堂不得不给朔望峰加强了巡逻,限制除了青阳剑派之外修士的入境。   直到场内之人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两位主角才在万众瞩目之下,姗姗来迟。   存康一袭青阳剑派的青色道袍,墨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腰间别剑,身边跟着他的师弟凌炀真君。   玄离身边却站着一红衣女修,个子娇小,岁数望着也不大。   他难得没有穿他那黑色劲装,也穿上了青阳剑派的道袍,褐发仍旧随意披散,金瞳熠熠,灿若晨星。   这古朴凝重的道袍,竟愣是给他穿出几分桀骜不羁来。   在场女修见他这英俊模样,几乎都悄然红了脸。   而男修士们关注的则不同了:   “玄离真君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孩是谁?”   “气质似乎有些熟悉……是不是那天被他收做弟子的小棠师妹?我怎么记得,小棠师妹不长这样?”   “可小棠师妹不过练气四层,这女孩……已经筑基中期了!”   “王师兄!”他们正低低议论着,忽见那女孩看到了他们,三两步跳到他们面前,伸手欢快地朝他们打着招呼,“刘师兄!”   “小棠?竟真的是你!”   “你你你……”他们不可置信道,“这短短五天,你怎么就跃升筑基中期了?”   就算是天生剑骨,有这样的晋阶速度,也未免太惊人了!   而且……晋阶便晋阶罢,怎么连容貌也改了呢?   棠红一笑:“我之前就筑基啦。”   她这么一说,这些被她修为打击到的人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们又问:“怎么你容貌也变了?”   棠红道:“之前不方便露出真容。”   是青阳说,她用的易容丹和遮掩修为的法器,在元婴修士面前形同虚设。   她名义上是玄离的弟子,自然少不了要与元婴修士打交道,还不若坦诚些。   况且,除了无妄山修士,也没有人能够认出她。   便是认出也没有干系,只要咬死与无妄山无关,有一个做剑君的师父在,别人也都奈何不了她。   棠红本就不想遮遮掩掩地在外行走,这话颇得她心。   她当即就将伪装给撤了,顺口还刺了青阳一句:“没想到你在外面的名声这么正义,在宗门内,居然还想着以势压人。”   青阳道:“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   况且你无法选择你的出生,本身无罪,也不必背着包袱。”   棠红听了这话,才稍稍对这便宜师父看得顺眼了几分。   天赋极高的小师妹突然变得实力强大又美貌,她周身的男修士们忍不住蠢蠢欲动,没话都要与她找话聊:“小棠,你这几日在青阳剑派住的可还习惯?”   “一般。”   “玄离真君看起来不易相处,他对你是不是十分严苛?”   “还行。”   察觉到这个小师妹现在似乎不是很想聊天之后,他们便止住了话头——也是,自家师父即将与人对战,那确实没空扯东扯西。   他们与棠红一起仰头看向悬在空中的擂台,看着那两个人影站立擂台之上,几乎同时,拔剑出鞘。   存康的剑锐利透亮,隐隐带着青绿,名为绿云;玄离的剑却焦黑枯朽,只有剑锋一点流光,彰显着此剑昔日的光华。   “玄离真君手中的……是青阳剑?”   “青阳剑绝世风华,竟被天劫毁成了这个样子……”   “玄离真君本就没有练过剑,便是这七天给补上,也比不上存康真君练了七百年。   这样的青阳剑,感觉随时会在对战之时被折断……”   有人惊疑,有人叹息,还有人担忧,对战未开始,他们对于玄离就已经是一边倒的不看好。   存康心中,也难免起了几分轻视。   然而玄离却从容不迫,沉着冷静,仿佛用剑的老手一般,漂亮地挽了个剑花。   存康故作谦让道:“你先出招。”   他本以为玄离会客气客气,却没想到,玄离直接提剑,朝他劈了过来——   那一剑,竟带着凛然剑意,没有练剑百年难以聚成!   存康大惊:难不成玄离从前竟是学过剑的,把他骗了过去?   况且这一招一式,分明是青阳剑君的路数,与他同出一脉……   他又气又怒:师父什么时候,偷偷教了这一个外人剑法?!   ……   林拙举着夜明珠,与桑吾和卓慕兰一起进了一个地宫内。   方才快到绿洲之时,面前的道路被掩埋,桑吾硬是凭着过硬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将飞舟驶进了绿洲。   绿洲内见不到风沙,也见不到人影,几经摸索之后,卓慕兰才找到了地宫的入口。   怕是那些之前到这里的宗门弟子,都在这地宫之内。   地宫的通道十分漫长,还积了一些黄沙,林拙为防有变,从灵兽袋中召唤出了两只猫,一只留在自己身边,另一只安排去保护卓慕兰。   果然,走了不过半刻钟,就听到地宫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拙肩上的白猫“嗖”地一下蹿了出去,然后林拙听到一声凄厉短促的鼠叫声。   “吱——”   惨叫声消失之后,白猫将那老鼠叼了过来,献宝一般地递给她。   林拙一看,不过是一只练气三层的小沙鼠,不论个头还是模样都远远没有刚才那些竹鼠骇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灵兽。   她摸了摸白猫的头,将那沙鼠的尸体收进了储物袋。   不料那白猫却一直扯着她的袖角,似乎想让她再把那沙鼠拿出来。   她将沙鼠拿出来放在白猫的面前,白猫一爪子划下去,那沙鼠便被它开膛破肚,它从中挖出一颗心脏,又一次献给林拙,林拙定睛一看:这沙鼠的心脏,竟是金色的!   见她捧着鼠心端详,白猫朝她手背一撞,想把那心脏往她嘴中送,林拙被它吓了一跳:“你想让我吃掉它?”   白猫点点头,桑吾在一旁看着,也道:“吃吧,这看起来灵气纯正,应当是好东西。”   生吞鼠心这种事情太重口了,林拙自认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   她用一个小火球术将鼠心从金黄烤成了焦黄的色泽,直到全熟之后,她才往嘴里吞。   一吞下去,一股精纯的金灵气就直冲丹田,几乎眨眼间,她卡在练气七层与练气八层之间久久不动的关卡就被冲破。   那玄离留下的契约烙印,也被飞速膨胀的神识冲开!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玄离感知到契约被解开,握剑的右手狠狠一颤。   见他露出了一个致命的漏洞,存康立即抓住时机,迅猛朝他攻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猫要暴走了_(:з」∠)_   ——   安利基友文:   《今天魔尊吃饱了吗?》 by尾巴爱吃肉让整个修仙界闻风丧胆的魔尊陆饭饭,终于有一天不负众望地撑死了。   穿越到了一个一言难尽的地方:   灵米仙草?不存在的,地沟油了解一下?   驻颜丹也没有,防腐剂要吗?   魔生最大爱好就是吃的少女表示:生无可恋。   更惨的是……她连吃地沟油的钱都没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差点饿死的时候,一个恶鬼出现在面前。   陆饭饭眼神一亮:大餐!   拿着桃木剑追鬼而来的天师:这也能吃???   后知后觉的陆饭饭:咦?她好像发现了致富吃饱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报之以歌?、君时 5瓶;陆少少、3663009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剑心现   这陡生变故, 本应对这攻势游刃有余的玄离, 因心神不稳, 甚至连勉力招架都做不到。   他一个恍惚,右臂便被存康砍伤, 血肉外翻,几近见骨。   “嘶——”   纵使那一剑并未落在自己的身上,台下弟子也不免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再一看下去,只见原本势均力敌的两人, 形势瞬间变化,玄离不知为何,失误便也罢了,挥剑时的剑意也越来越微弱,几乎要凝聚不起来, 一下便落入了下风。   “怎么回事?玄离真君怎么会突然露出这样一个破绽?”   “怕还是经验不足……他练剑也不过七天……”   “真的练剑只有七天吗?那剑意不像是七天……”   “你没见那剑意已经弱下去了么, 或许是用了什么法门强行提起来的,根基不稳,看来这剑君之位,要属存康真君了…”   棠红听到耳边这些议论,望着台上的玄离, 双唇紧抿。   这些天她也见识过玄离的剑法, 甚至在青阳的安排下,还和玄离打过几场。   方才那一破绽, 明显不是玄离真正的水平。   青阳说玄离的身上还带着天劫留下来的伤, 这是怎么了, 旧伤发作了吗?   她的小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有青阳作为剑灵,她还没想过玄离会输。   如果他输了……被困在秘境里的林师姐该怎么办?   擂台上,被困在剑中的青阳看着他这丢盔弃甲的打法,转瞬间就猜到了:恐怕是那姑娘出了什么问题。   “玄离,”青阳沉着道,“你冷静一点。   你可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谈论的话,你当初为何要同意她离开无妄山?”   玄离心中一颤。   为什么?   因为他相信她不会有事,也相信自己能够护全她……不会有事。   契约消失,这种情况,上一次也遇见过。   上一次,她的神识陡然暴涨,把契约挣脱了一半,这一次……一定也是这样。   她没有死。   她一定没有死。   他要赢。   他一定要赢。   他不能以一个战败者的身份去见她。   他还有那满山的栖云牡丹,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某种强烈的、奔腾的信念自他心中凝聚喷发,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希望,瞬间汇聚成海。   他再度举剑,手中被天劫劈得焦黑的青阳剑,竟在他挥剑之时,焦黑的外壳寸寸剥落,展露出雪白的剑身!   那溃散的剑意,也如大江奔流,浩荡不息,每一次出招,都堆积起更高的浪潮。   三招过后,阴云密布的朔望峰上方,竟骤然出现一灼灼烈日,朝他的身上,投射了一道金光!   存康被此景震惊到几近失语。   台下的凌炀更是脱口而出:“剑心!”   他竟因此,磨砺出了剑心!   剑道艰苦,故而剑心修成,会引动天地之力,予以剑修馈赠。   他与存康修成剑心时,也不过只引动了三两颗晨星,这玄离,竟能引动烈日!   一瞬间,他心中又是嫉妒又是酸苦,甚至还有几分认命:无怪忽师父会将剑君之位传给玄离……青阳剑君当年修成剑心,引动的天地之力,也是空中那高悬的太阳。   听到凌炀的话,台下的弟子们也都纷纷失语。   剑心啊,多少剑修终其一生都难以修成,而这玄离真君,修成剑心竟只用了七天!   “这玄离真君,怕不是天道的亲儿子……”   “听说他原本是兽修,怕是兽修本身就不用过什么心境上的关隘,所以才会很容易就突破了吧……”   “为何我不能投生成兽修,有这等好处,便是让我做十辈子灵兽也愿意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人艳羡嫉妒,棠红突然道:“你们就光看见他的突破,没看见他的痛苦吗?”   青阳之前与她说,玄离的剑道走的是与青阳剑派不同的路子:他以情入道,情绪越是起伏,剑意就越是浑厚。   他在这么重要的关卡先是出了岔子,而后又骤然突破,一定是他感应到林师姐出了什么事情。   “痛苦?”有剑修道,“小棠师妹,咱们剑修,谁不苦?”   “就是啊,”另一人也道,“师妹你们天资高,没有体会过我们普通人的痛苦。   若是我们能够有像你们一样的天资,便是苦上十倍,能够修成剑心,我们也甘愿。”   “不是这样的,”棠红摇头道,“不是这样。”   “若是可以,他一定不想修成这剑心。   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选择,他都不想要。”   她相信,玄离宁愿不修成这剑心,也不想让林师姐有事。   就像她现在心中所想的一样。   林师姐的平安,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天才……”有剑修被棠红这话惹得有些恼了,“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够达到我们想都不敢想的高度,竟还嫌弃起来了。”   “你不能体会……”棠红瞥了他一眼,“便不能体会吧。”   只有经历过同样的磨难,才能够对旁人的苦痛感同身受。   不能体会之人,某些时候,也幸运至极。   有得必有失,谁也不知道为了那露在台面上的一点得,背后要失去多少。   若是林师姐无事,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林师姐有事……   那便是永世的哀伤。   ……   有得必有失。   林拙晋阶之后,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因为她一睁眼,桑吾就笑眯眯地望着她:“小翠,原来你的真容是这幅模样。”   她没想到,这一晋阶,居然给她逼出一层薄薄的尘灰,之前吞下的易容丹也失效了。   本来就不想在桑吾面前过多地暴露身份,谁知自己将把柄越抖越多。   卓慕兰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女修性子稳重,心性坚韧,而且又被她帮过,口风应当挺严。   但只要桑吾有心想画下她的容貌去寻找,往五大宗门打听一圈,就能够问出她的身份。   她给再次吞下一颗易容丹,而后自己施了一个涤尘诀,装作对此事不在意一般,转移话题问道:“我晋阶用了多久?”   桑吾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还以为能再多看一会儿她的真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遮掩起来。   他未说话,一旁的卓慕兰答道:“一个时辰。”   卓慕兰瞥了一眼桑吾,有心为他说好话:“这一个时辰内,桑吾前辈一直都在为你护法。”   “什么护不护法的,”桑吾道,“这密道内也没什么有威胁的灵兽,除了方才那只沙鼠,我们什么活物都没见到。”   他似是没想将此事揽功,也没想抓着林拙的容貌追问,只道:“既然你晋阶了,那我们便继续向前走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开道,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林拙心中变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方才她晋阶时运转功法,有几次走岔了,还未等她自行修正过来,就能够感到背后注入一股灵力帮她梳理。   卓慕兰比她修为低,不可能是卓慕兰……想必只能是桑吾了。   受了对方的恩,林拙不得不承这份情。   于是她道:“桑吾,多谢你。”   桑吾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他摸清楚了这王小翠的脾性之后,她对他的敌意就没有那么重了。   他语气轻快:“你拿什么谢?”   林拙想了想:“一千上品灵石。”   本身不用桑吾帮她,她自己也能够成功晋阶——练气期的晋阶本就不难,只不过要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这一千上品灵石,就当是买下之前桑吾被她当成冤大头宰的那朵栖云牡丹。   一千上品灵石换一次晋阶时的相助,足够彰显诚意了。   桑吾道:“只一千上品灵石?我问情阁什么时候看起来这么穷酸了。”   被他这么一怼,林拙的火气忽然又上来了,方才对桑吾升起的一点好感也顿时无影无踪。   她冷声道:“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桑吾笑了笑:“起码……得给我培元丹才够本吧?”   卓慕兰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道:“桑吾前辈,这便是上品培元丹,也不过能卖两块下品灵石啊!”   用两块下品灵石的东西去换一千块上品灵石……这前辈,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林拙却知道桑吾说的不是丹药,而是她准备与明轩搞起来的那丹药生意。   她沉默几分,见她态度松动,桑吾又道:“你若是与我合作,我自然不会将你的真容抖露出去。   我桑吾,不会出卖朋友。”   说实话,就算这么大一个把柄递到了桑吾的手中,林拙也不想与他合作。   这个人实在太过捉摸不透,随心而行,仿佛永远看不清他的底线是什么。   对于这样游戏人间的花蝴蝶,林拙向来敬而远之。   “你便是抖露出去,也无所谓,”林拙诈他,“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没有什么好追查的。”   “无名小卒?”桑吾不信,“那你为何要将容貌遮掩起来?”   林拙想起自己上次扯的胡话,又开始胡说八道:“我道侣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   桑吾笑了:“你的道侣,该不是你那师妹口中口口声声让我自惭形秽的大师兄吧?”   对于这个捏造出来的大师兄,他始终耿耿于怀。   不料林拙却一口承认:“是啊。”   她抿唇一笑:“长得比你好看、实力比你强、对我也极好……”   她将当日棠红吹的牛皮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而后一锤定音:“总之,你哪哪都比不上他。”   桑吾:“……”   他被这挑衅气笑了,也不提那培元丹的事情,而是道:“等出去之后,我倒是想看看,这么个厉害人物,是个何方神圣。   还望这个人真的能如你们所说,能将我比到尘埃里。”   出去之后……   林拙有些恍神。   她被关在这秘境里这么久,连契约都消散了……   还不知玄离会如何担心。   待到这秘境被打开,他恐怕一个瞬间,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见她没有回话,桑吾道,“不敢应了?”   “你放心,”林拙笑了,“只要出了这秘境,你一定能见到他。”   桑吾不知怎么,更气了:“你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林拙笃定道:“他一定会来。”   就像她知道他身陷险境后,也一定要从无妄山赶往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   大荒娱乐报:请问玄离剑君,七天磨砺出剑心,您是怎么做到的?   玄离:我还有满山的牡丹没有送给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李漂亮 6瓶;夜色翊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八岐蛇   和桑吾这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过后, 气氛明显变得凝滞了许多。   卓慕兰本就性格内敛, 又经历了妹妹死亡的打击, 更是不怎么开口,漫长的地道内只剩下几人踩在砂砾上的声音。   那沙鼠也再也没遇见过——数量比起竹鼠似乎要少得多, 甚至在这地宫里可以称得上稀有。   难怪见她对那沙鼠不以为然,白猫就立刻让她把那鼠心给吞下去。   如此沉寂地走了一会儿过后,前方忽然传来低低的女子的哭声,凄凄惨惨, 在这空无一人的地道中显得格外渗人。   林拙一个激灵,而后又听到这女子的啜泣:“师兄,你醒醒啊师兄……”   再往前走, 她看到一个女子半跪在地上背对着他们,身上的道袍似乎还是太白宗的。   她一口气卸下去:是人啊。   还好不是鬼——倒不是她十分怕鬼,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她都接受了, 对于鬼魂的存在也没那么抗拒。   只是如果是鬼魂的话……她要怎么攻击才能对鬼魂造成伤害?   林拙立马在心中给这个疑问记了一笔:等出去之后, 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也就是这个秘境里面没有冤魂, 要是她被扔到一个全是鬼魂的秘境当中, 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正想着,前面的那女子就发现了有人正在靠近。   她惊慌地回过头,像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看着他们,手中紧张地准备发出法术:“你、你们不要过来……”   没想到那女修修为已经筑基初期, 还是如此傻白甜, 看起来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   看到她的面容, 林拙回忆了一番, 没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个人。   想必虽然同出太白宗,两人没有怎么打过照面——不过也有可能会是这女修对原主印象深刻,而原主不记得她。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在这女修面前还是小心为好。   “好,我们不过去,”林拙安抚着她,“可这地道只有一条,没有岔路,你不让我们往前走,难道要我们退回去吗?”   那女修更惊慌了:“不要去前面!”   林拙问:“为什么?”   “前面……有蛇……”她的眼泪忽然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我师兄就是因为那蛇,现在昏迷不醒,还有好多人,都和他一样……”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妹妹,卓慕兰有几分心软:“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你与我们说说看?”   “蛇……到处都是蛇……”   “什么意思?”桑吾问,“地道的尽头是个蛇窟?”   “不、不是……只有一条蛇,但是有很多头……”   这小姑娘想起里面那骇人的场景,忍不住又吓哭了。   听她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林拙这才听明白,这地宫中有八条地道,每一条地道的入口都有一个蛇头镇守,修为在元婴以上。   而这些宗门弟子将这八个入口都走遍了之后,才发现这八个头不是八条蛇,而是一条蛇。   桑吾思索片刻,而后道:“莫不是八岐蛇?”   “对对对!”小姑娘猛点头,“师兄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元婴巨兽……”林拙有些头疼,“难道我们要打败它才能够从这秘境里出去吗?”   一群练气期筑基期的菜鸟越阶去打元婴期……打不过啊!   “别去!”听到她的话,那小姑娘道,“那些去了的人都没有用,现在都变成我师兄这样了……”   林拙低头,看向她怀中抱着的一名男子。   面容平静无波,没有遭受什么惊惧,只是像睡觉一般躺在女修的怀里。   “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外伤,”林拙道,“是不是神识出了什么问题?”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见到那大蛇吸了一口气,然后所有人都软绵绵地倒下了。   师兄没有让我站到前面去攻击,我躲在后面,才没有被波及到。   和我一样的还有别的地道里一些修为低的人,修为高的……都变成这样了。”   林拙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细节么?”   她冥思苦想:“还有……老鼠!”   林拙拿出那沙鼠的尸体,问道:“是这个吗?”   她点点头:“我们走到地道的入口之前,忽然冒出一批这样的老鼠,师兄他们就把这些老鼠都杀死了。   原本那八岐蛇闭着眼睛正在沉睡,杀死之后没过多久,那八岐蛇就变得暴怒了。”   因为沙鼠暴怒?还是因为被人打搅变得暴怒?   林拙正准备继续问,却听桑吾忽然道:“知道面前躺着元婴巨兽还敢打扰它睡觉,你们这些宗门弟子真是胆子不小。”   “你……”小姑娘正要反驳他,忽然借着夜明珠的光看清了他的容颜,心中一个恍神。   她的语气顿时弱了许多:“师兄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他们说八岐的身后有一个阵盘。”   “阵盘?”   林拙的眼神终于亮了几分:看来这个阵盘会是他们能不能出去的关键。   不过元婴期的八岐大蛇啊……一个搞不好,没准小命都会没了。   于是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敢上前去靠近那八岐大蛇,又不得不上前。   林拙只能拼命地榨取这小姑娘脑中的信息:“你还记得什么吗?”   “没有了……”小姑娘绞尽脑汁,“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躲在后面,什么都没看见,后来就只顾得上把师兄给带出来,更是什么都不记得……”   林拙一时语塞:遇到战斗就躲着,难怪筑基期了打斗经验基本还为零。   “有点难办啊……”林拙摸了摸下巴。   这里修为最高的就是桑吾,筑基后期,虽然她还有十几只筑基期的猫,但这已经跃了金丹、元婴两个大阶,每一个大阶之间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就是来几百个筑基期也没用——   会如同这小姑娘说的一般,吸一口气,所有人就都倒下了。   等等……吸?   如果是正常的打斗,不应当是吹气么?   这种凶兽的气息往往都十分厉害,不用出招就能把对手干倒。   她对那小姑娘道:“你探查一下你师兄的神魂还在不在。”   小姑娘有些尴尬地望着她:“我、我不会……”   林拙沉默片刻:“我教你。”   探查神识是一件很隐私的事情,需要双方都十分谨慎放松,一个搞不好,就会两败俱伤。   她与这两名修士不熟,所以哪怕她再心急,也不敢自己动手。   不过这太白宗怎么回事啊,这样的傻白甜,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放她来秘境。   这是让她来历练的,还是让她来找死的……   林拙教了她半天,终于教会了她怎么用自己的神识进入别人的识海之中,然后等到了她的回答:“我……我师兄的识海里什么都没有!”   果然。   林拙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这蛇会把人的神魂给吸走。   但是这神魂去了哪里?全都被这八岐巨蟒给吞了吗?   如果都吞了,那这些人全都救不回来了……   哎,一次秘境折损这么多弟子,五大宗门的年轻一代估计都要断代了。   不过若是想要杀人,为何这小白兔又被这八岐巨蟒放走了……是她躲得太远没有在八岐的攻击范围里?还是这八岐只想杀这些对它出手的人?   林拙想了想,决定赌一把,放出一缕神识,去查探一番前面的情况。   她闭上眼睛,微弱的神识贴着地道的边缘行走,努力降低存在感,将这神识拉扯到最细。   这就相当于她的视角被压缩到最小,能够看见的只有一条缝的东西。   并且她还要随时做好与这条神识割裂的准备,以免被发现之后受到波及。   她缓缓匍匐了一会儿,过了半刻钟左右,终于望见了那八岐的真身。   只见它如山高的蛇头局限又滑稽地被卡在这洞口中,几乎连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洞口的前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各色穿着道袍的身体。   从一小缕细缝中,能够看到它背后的地宫十分空旷,摆放着八岐的八条尾巴,还有一个看不清楚的大法阵。   观察的差不多之后,林拙正要将神识撤回来,却忽然见到八岐的蛇头上钻出一只沙鼠。   再仔细一看,这沙鼠每一次挥爪子,都能从八岐的鳞片缝隙中扒拉出一些砂砾与杂质。   这沙鼠在它头顶跳上跳下,八岐居然一点不生气,还十分惬意的模样。   林拙有些错愕:它该不会是……需要沙鼠帮它清洁吧?   林拙想起在现代时听说过的,那与鳄鱼共存的牙签鸟。   十分弱小,但是鳄鱼又赖以它生存,靠牙签鸟来剔除齿缝中的残渣——这沙鼠的作用,想必与牙签鸟类似。   八岐大蛇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被关在这地宫里,鳞片的缝隙中经年累月地进入了不少粗糙的砂砾。   它没办法通过抖动身体的方法将鳞片中的砂砾排除出去,只能借助外力,驱使着沙鼠帮它清洁。   这地宫中沙鼠本就夹缝生存,存活的数量十分少,被这些宗门弟子杀死一大批,这八岐蛇自然就暴走了。   所以……只要帮它清理蛇鳞,就能够安抚它?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凉 10瓶;易轻尘、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黄金泉   “清理蛇鳞?”   林拙收回神识后, 将看到的场景以及自己的猜想说给这几人听, 他们的脸上都是一股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八岐大蛇这么可怕……”陆图南, 也就是林拙捡到的那个太白宗小白兔,瑟缩了一下, “该不会我们还没有靠近,就被那大蛇给弄死了吧?”   “这要如何清理?”卓慕兰道,“用法术清理,这八岐大蛇会不会以为我们在攻击它?”   桑吾被她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给逗笑了:“你确定, 清理蛇鳞之后,它便会放我们进去……而不是一翻脸就把我们的神魂也吃掉?”   林拙耸耸肩,没有气馁。   她道:“所以现在你们的问题是三个, 如何靠近八岐,如何替八岐清理,清理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她想了想, 很快找出了头绪:“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 其实并不是问题。”   “我们不能靠近八岐, 但是我们能够操纵沙鼠靠近它。”   只要与沙鼠签订主仆契约, 就能够驱使沙鼠——只是契约灵兽需要耗费不小的神识,耗费之后很长时间都难以恢复过来,故而一般的修士很少契约灵兽。   但林拙不觑这个。   且不说之前百花宴上收割了一大批积分,刚才的晋阶, 将她的识海拓宽成一倍大, 也让神识增长了四分之一。   别说契约一只沙鼠, 契约十只沙鼠她都没在怕的。   只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上哪去找沙鼠?   林拙望向, 蹲在她脚边的白猫:“这地道里还有别的沙鼠吗?”   白猫摇了摇头,宝蓝色的眼睛满是困惑,似乎不明白她找这些小老鼠做什么。   那就有点难办了……   林拙苦笑:看来只有八岐的身边仅存几只沙鼠,其他的都被杀死了。   难不成她得跑到八岐的身边去契约沙鼠?大蛇眼皮底下偷鼠,这比亲身上阵给它清理蛇鳞风险还大。   看猫伏在地上有些困了,林拙把猫收回灵兽袋,继续苦苦思索。   陆图南却已经十分心灰意冷了。   她劝林拙:“小翠,你不要冒险了,已经有这么多人出了事,你再出事就不好了……”   “我的师兄们在宗门里法术学得数一数二,可在元婴的威压下,这法术还没放出来就被弄得倒地不起,除非你能不在它跟前用法术……”   “嗯?”林拙忽然灵光一现。   不在它跟前用法术,她可以做到啊!   之前神识一直被契约压住,只要动用神识就会牵动玄离那边,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场景,她已经许久没有用神识排列灵气中的元素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用——   灵气被修士纳入身体修炼之后成了灵力,术法由修士耗费体内的灵力触发,换而言之,灵力是压缩加强版的灵气,而术法的本质,是灵力。   只要她用神识将这漂浮在空中的灵气元素紧密排列,一样能够使用术法。   只不过这术法的威力会小一些,可没关系,纯粹给这八岐搓澡而已,威力也不用太大。   林拙再次闭上眼,这一次,她放开了一半的神识。   地道内几乎都是土元素与金元素,偶尔有一些漂浮的木元素,她在这些斑斓的光点之间挑挑拣拣,把木元素收集起来,压成一个小光球。   而后她用神识慢慢托着这个小球朝八岐靠近,隔了老远一段距离,将这个小绿球扔了过去。   “唰——”   因为没有感受到杀气,八岐连眼皮都未抬。   这小光球砸到八岐的脑袋上,迅速长成了一片轻柔的藤蔓。   这藤蔓如同小刷子一般温柔地清扫着它头顶的鳞片,不仅将鳞片与鳞片之间的杂质挥落,还将每一片乌黑暗沉的鳞片都刷地发光。   林拙看到八岐巨大的脑袋微微抖动了一下。   五息过后,藤蔓消失。   八岐骤然睁开了眼,巨大骇人的幽绿竖瞳仿佛能一切都吞没。   而后它吐了吐蛇信,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林拙顿时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包裹,迅速从这笔直的地道里被拉了过去!   “小翠!”桑吾和卓慕兰大惊,伸手想要去拽她。   林拙却感到这八岐没什么恶意——起码拽的是她的身体,不像是躺在地上的那些宗门弟子,连神识都被拽出来了。   她瞥见桑吾已经准备战斗,急急忙忙道:“别动手,我没事。”   要是这两人匆忙出手,反而惹怒了八岐……那她可死的真冤。   林拙心中吐槽了一句,转瞬就被拉到了八岐的面前。   林拙站在八岐面前望着它,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它的庞大——直立起的一截蛇身几乎有她三人高,这地道也还算宽阔,但就是被它的蛇头挤占得满满当当,叫她能够看清那纵横交错的蛇皮纹路,和那些脏兮兮不知积攒了多少年尘垢的手掌大小的蛇鳞。   八岐的竖瞳幽幽望着她,带着几分蛇类独有的森然冷意。   林拙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前……前辈好?”   八岐没有动作,只依然俯视着她。   林拙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她又道:“需要我用法术帮您清洗身体吗?”   八岐点了点头,林拙松了口气:猜对了。   她笑了笑:“那还请您伏下身来。”   蛇头摆了摆,示意她靠边站,林拙连忙闪开,然后八岐巨大的脑袋就横趴在她刚才站立过的地方。   林拙深吸一口气,一抬手,木系灵力在她手中流转,她手中转瞬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灵力凝成的柳枝。   她握着柳枝开始清扫,柳枝拂过之处,鳞片上斑驳的污垢一扫而空,黑色的鳞片骤然露出金属般的光泽。   同时,柳枝顺着缝隙钻入鳞片与鳞片之间,将那些难以清除的,卡在肉里的砂砾碎石也弄了出来。   不过清理了一小部分蛇鳞,八岐就已经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林拙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地给它当着搓澡工,没过一刻钟,她的余光忽然瞥到桑吾几人似乎正在朝这边过来。   她连忙伸手制止了他们。   就算八岐现在暂时用她,她也不能保证等她清理完了之后会不会出事。   她现在一人深陷险境就好,元婴巨兽啊……   林拙清理完面前的鳞片,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地上到处都是宗门弟子失了神魂的身体,她还得注意着,当心踩到他们。   ……   远远看着林拙居然真的在帮八岐大蛇清理身体,陆图南和卓慕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陆图南的眼中有些艳羡,“胆子真大。”   要是那蛇把她弄过去,她别说给蛇清洗鳞片了,她恐怕被那双眼睛盯着,就会吓晕过去。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又有些黯淡:若是她能够像王小翠一般……师兄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小翠她……”卓慕兰的眼中也有几分向往,“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从一开始的竹鼠,到后来的夺命竹笋地,她似乎遇到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   之前别人也夸过她沉稳有度,但她明白,这不过是因为她的妹妹太过毛躁,有妹妹作为对比,显得她成熟一些罢了。   但实际上,在危机的面前,她和妹妹一样都没有应变的能力。   卓慕兰暗自握紧了拳头:出去之后,只是豁下这张脸,也一定要跟在王小翠的身边。   桑吾站在这两人的身后,也望向远处,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为什么……偏偏是王小翠被八岐看中了呢?   仅仅因为她刚才提出了这个主意吗,还是她悄悄地,做了些什么?   越是和她相处,他就越是发现这个女人是一团理不清的迷雾。   而他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有趣而已,但是刚才,她被拉走的一瞬间,他竟感到了一丝惊慌。   那种即使自己面对死亡也不会有的惊慌,在看到王小翠被带走时,像一粒火星一般从心中“蹭”地冒了起来。   并且他还发现,因为这丝惊慌,他卡在筑基后期与金丹期那层关卡,隐隐地开始松动。   问情阁修炼的功法……都关乎于情。   以情为养料,才能使修为增长。   他身为问情阁少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见过无数从有趣变为无趣的女人,都没有因为女人使修为松动。   眼下……   这样的情况,是好事……还是坏事?   桑吾陷入心网,难以厘清,卓慕兰不小心回头,瞥见他脸上难得一见的茫然神情。   这茫然中带着几分脆弱与懵懂,让人终于忽略掉他过于艳丽张扬的容貌,想起他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莽撞的傻小子。   真是没想到,她在心中暗叹,桑吾前辈看起来是个花丛老手,现在这模样,竟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   林拙不知那边三人复杂的思绪,她兢兢业业地干了许久,终于将半边的蛇身清理干净,停下手,准备换到另一边。   在这时,八岐却突然吐了吐蛇信,拦住了她。   林拙被它吓了一跳,忐忑问道:“前辈,可有哪里不满意?”   八岐将蛇信收回,缓缓竖起蛇身。   而后,林拙便看到八岐身后一处泉眼模样的地方,浮起了一团金黄色的半透明清澈液体。   这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金属性灵气的气息,在八岐的控制下,飘到了她的面前。   再然后,她的下巴像是被什么捏住一般,强行打开,猝然将这团液体吞了进去。   一入口,林拙就睁大了眼睛。   这团泉水的金灵气,与那沙鼠的黄金色心脏,同根同源,并且还要更加浓郁数倍!   作者有话说:   拙妹:终于擦干净了一半,开心!   八岐默默摆动了一下它的八头八尾。   拙妹:……   玄离:听说你给别的男人搓澡?   拙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浮生记、易轻尘、陆少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三章   蝴蝶结   吞下这金色的泉水之后, 林拙顿时觉得丹田内的灵气暴涨。   功法运转了三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 她才将这股精纯的灵气炼化。   待到炼化完, 林拙查探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往练气九层迈了一大步。   看来那沙鼠的心脏之所以是金色的, 就是因为吞了八岐赠予的泉水。   这八岐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对它的小弟还是蛮好的。   她忍不住笑眼弯弯,对八岐真诚地鞠了一躬:“谢谢前辈。”   八岐又闭上眼睛,懒懒地趴在那里, 林拙走到另一边,又聚起灵力,再次给八岐清洗蛇鳞。   这一次清洗的时候, 她发现八岐的这个头边,有一处三尺宽五尺长的旧伤。   这旧伤似乎是被什么法术所伤,伤口处的鳞片已经剥落, 徒留下褐色发黑的干枯血肉。   伤口经年累月没有经过处理, 凝结着血块尘垢, 透出一股难闻的腐烂的腥臭味。   饶是林拙有了准备, 还是被这气味熏得不轻。   她不敢乱动这伤口,小心翼翼地绕开,不料面前的蛇身却突然抖动了一下。   林拙一惊,而后发现八岐的头转了过来, 幽绿的竖瞳看了看伤口, 又看了看她。   它吐了吐蛇信, 而后在那些躺了一地的宗门弟子中望了一眼, 不知哪个弟子的剑就浮了起来,送到了她的眼前。   林拙看着那剑,忽然福至心灵地开口道:“前辈……想让我帮忙清理这伤口?”   把剑送到她面前,这八岐是指着她拿这柄剑当手术刀剜腐肉么?   八岐点点头,林拙连忙拒绝:“前辈,这事情我干不了。”   林拙苦笑:哪个练气弟子敢对元婴级别的灵兽动手术啊。   这要是一刀划错,惹了八岐不快,没准立马就身首异处了。   八岐幽幽地盯着她,眼神中包含浓浓的威胁。   “好吧……”在这样眼神下,林拙不得不伸手握住这柄剑。   一入手,她就知道这柄剑的材质了,洁白如雪,轻盈如羽毛,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剑锋却又十分锐利。   这柄剑,必定是玄晶矿所铸成的。   林拙硬着头皮道:“那我动手了,若前辈有哪里不舒服,请立即告诉我。”   八岐又一次趴伏下来,只不过蛇头弯折,巨大的竖瞳正望着她,准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给它剜肉。   林拙被它盯得发慌,放下剑,从储物袋中取出赵倚晴用玄晶矿炼制的那柄小刀来。   ——小刀更容易掌控,也不会出事。   她又吞了一颗清心丸,然后拿起小刀,从伤口的边缘开始刮起,把腐肉上那一层结痂给去掉。   一动刀,她才知道,这手术不是这么好做的。   元婴修士的身躯经过雷劫锤炼,已经不是普通法器能够伤得了的。   林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用小刀将这块厚重的血痂掀起一角,而后用力拉扯,将其从八岐的身上撕了下来。   血痂一撕开,腥臭之气愈发浓重。   林拙不得不又吞了一颗清心丸,才没被那腐肉散发出的浓重气味熏倒。   她抿了抿唇,握紧小刀,对八岐道:“前辈,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她一狠心,用力划了几刀,剜下一大片腐肉来。   腐肉没有那么坚硬,但也着实让她废了不少劲。   但剜下的这一层只是腐肉的表皮,内里还有厚厚一层。   她又对八岐动刀,先后清理了三次,才彻底将这个巨大的伤口清理干净。   剩下那薄薄一层肉,隐隐都能看到蛇骨。   而在这过程中,八岐一直十分安静,只偶有微微的颤动,一点伤害和攻击她的意图都不曾有。   纵使被搞得满身血污,林拙也莫名有些感动:“多谢前辈信任。”   她想了想,拿出明轩塞给她的上好伤药,倒出一点在掌心,递给八岐看:“前辈,我这有伤药,给你敷上?”   八岐伸出长长的蛇信,舌尖在药粉上点了点。   而后它眨了眨眼睛,冷色的竖瞳中莫名透着几分温情。   林拙得到它的默许,将整瓶药粉都轻轻地洒在了它的身上。   然后……洒完了,还不够。   ——八岐的这个伤口面积着实有点大,一整瓶药粉也就敷上了三分之一。   林拙有点尴尬地又拿出两瓶药粉,将伤口全都敷上之后,她拿出绷带,对八岐道:“前辈,麻烦抬起一下身子。”   八岐顺从地起身,林拙动用灵力,驱使着绷带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缠上,最后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前辈请趴下,”林拙发现自己指挥八岐越来越顺手,“我继续给你清理鳞片。”   八岐又伏下身,娇小的蝴蝶结因为这一摆动一晃一晃,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爱。   林拙稍稍清洁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继续帮八岐擦洗着蛇鳞。   经过处理伤口这一遭,她与八岐之间也熟悉了许多,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放不开手脚。   这一次她的速度要比刚才快上一倍,全都弄干净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好了,前辈……”   她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狭小的地道口外,有三个蛇头一起挤在外面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再然后,她就被一股吸力拉到了宽广的地宫里。   在地宫中,林拙看到八岐蛇身的中央部分被一个铁环一般模样的东西紧紧箍在地面,死死卡住。   八条蛇尾留在地宫内,八个蛇头分别镇守八条地道。   而此刻,另外七个蛇头,齐齐把她围在了正中央,用那幽绿骇人的巨大竖瞳盯着她!   林拙一个激灵,忽然有种小学生打扫卫生突然遭遇领导视察的感觉,面上扯出一个面对领导的标准笑容,与面前的七个蛇头打着招呼:“前辈……们……你们好!”   她话一说完,忽然见所有的蛇头都趴伏在了地上。   蛇头趴下不算,蛇尾也扭了扭,示意她尾巴也要清洁。   林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夭寿哦,七个蛇头八条蛇尾,要累死她吗!   她扶额问道:“前辈,我能找同伴来帮忙吗……”   七个脑袋一起摇头,十分同步。   林拙又问:“那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又是剜除腐肉又是清洗蛇鳞,简直比小棠的魔鬼训练还要累。   林拙没有得到回答,就当这些蛇脑袋默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知她刚坐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了起来!   林拙脸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心中已经疯狂地发着弹幕:卧槽?!   这几个到底是蛇还是哈士奇啊,怎么还带扔球玩的?   不过片刻,她无奈地接受着这个事实:算了算了,谁叫这些哈士奇是元婴修为呢,她一个小菜鸡只能任人搓圆搓扁……   她正想着,忽然瞥见自己被扔的地方有点不对……   “哗啦——”   林拙整个人沉浸入一汪泉水里,而这泉水的色泽,是纯正的金黄。   刚一被甩入那黄金泉中,林拙就感到汹涌的灵气通过她的每个毛孔疯狂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原来那黄金泉不是水,而是被浓缩到极致的,液化的金灵气!   她感到自己的血管被澎湃的灵气挤得寸寸爆裂,然后又被后来的灵气修复,寸寸重生。   甚至还有的金灵气,以其极其强悍的金属性,冲刷着她骨骼缝隙中的脏污。   这样破坏又新生的极致痛苦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要晕过去,但又因为神识过于强悍,在晕倒与清醒的边界徘徊。   被这浓郁的金灵气所引领,她的修为迅速攀升至练气九层、练气十层,然后卡在练气十层的关口不得寸进——她是五灵根,若是要筑基,仅仅有金灵气还不够。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晋阶速度也相当惊人了:凭借着纯正的金灵气,立马带她飞了两个小等级!   无法晋阶之后,金灵气终于不再冲击着她的身体,林拙也得以从那黄金泉中爬了出来。   一爬出来,八个蛇头就纷纷眨巴眼睛望着她,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林拙读懂了它们眼中的意思:怎么样,现在能干活了吧?   能啊,必须能。   受了这么大的机缘,别说八头八尾了,就是九头九尾她都能干。   不过单纯用法术的话,太没有效率了。   林拙沉思片刻,想到一个法子:“前辈,稍等。”   她沉浸到识海中,感受了一下因为晋阶又膨胀了不少的神识,一个瞬间,将所有神识都放开。   而后她将这神识分作七股,每一股都压缩着灵气中的木元素,将木元素团一团,团成小球,往蛇身上扔去。   那木元素一落到蛇身上就变成了柳枝模样,自动在蛇身上清扫十息。   十息过后,术法小时,林拙继续丢小球——也就是此时,她不必单线作战,同时在给七条蛇擦洗蛇鳞!   七线作战果然效率飞快,并且在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林拙慢慢变得游刃有余,她甚至能够明显地感到自己对神识的操纵能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给这八头八尾都弄干净之后,林拙累得直接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拙在心中吐槽自己:贪多要不得,应该三线作战慢慢来的。   不过很显然,八个蛇头都对她的服务很满意。   它们拱啊拱,忽然拱开一个机关。   林拙只感觉自己身边闪过嗖嗖凉风,而后听到身后陆续传来一些声音:“咦?我怎么躺在地上?”   “我也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师妹?你在哪,师妹?”   作者有话说:   身体好一些了,明天开始双更一礼拜,还请大家不要养肥,多多支持=3=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奇如栩 10瓶;胖佳 2瓶;易轻尘、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四章   无面人   林拙没想到, 八岐没有吞食那些弟子的神魂。   看起来……八岐只是把他们的神魂收走了, 然后关了小黑屋?   听到背后越来越嘈杂的声响, 林拙立马吞了一粒易容丹——方才的晋阶又把她刚吞下去的易容丹给排除干净了,晋阶好是好, 就是废丹药。   她刚吞完丹药,就听到背后有人道: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八岐旁边……坐着一名女子?”   “她是不是被那八岐胁迫了?”   “八岐要抓人,还用得着胁迫?”   “你们还有空在这说闲话!”一名似乎是这当中领导者的人物低声呵斥着他们,“还不快退后!”   弟子们窸窸窣窣地从地道口向后退开, 似乎怕八岐伤着他们。   林拙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好笑:就他们这个行动速度,八岐要是想对他们动手, 他们早就嗝屁了。   不管这些宗门弟子修为多高,看起来有多精英,在宗门内有多牛逼, 论战斗经验和生存手段, 或许连散修都不如。   又或许是最精英的那一批弟子, 没有来挤这一次的秘境?   如果八个月之后的九重莲台碰到的对手都是这些人, 那获胜的几率应当会大一些。   想到九重莲台,林拙又想到了赵倚晴的病: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多在这秘境里停留一天就浪费一天的时间……   不行,得振作起来。   纵使刚刚大规模使用了神识十分疲累, 林拙还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站了起来, 探索打量着这地宫内的陈设。   地宫有八个入口, 仔细一看,每个入口上面都画满了符文。   这符文林拙居然从来没有见过——即不像是符箓上的符文,也不像是阵法的符文,就像是单纯的……装饰?   她环视了一下地宫内,发现这地宫当中有着很浓郁的宗教色彩。   除了符文之外,到处都画着蛇形图腾,但是这图腾与八岐无关,而是一人头蛇身的女子。   人头蛇身?   林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女娲。   但是与她印象中女娲慈爱悲悯的形象不同,这个人头蛇身的女子,没有被画出五官。   无面的女子,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叫人很难猜出绘画者的意图。   按理来说,被一个族群或是宗教当做图腾,这种情绪应当是信仰与崇拜,但是无面的人头蛇身女子,在这个图腾的象征意义中……信众是一种平视随意的姿态。   大有一种,你想怎么解读怎么解读的任性。   林拙分外头疼:这要是语文阅读题该多好,还有个标准答案和解题思路。   这样的情形,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她的目光从图腾上转开,继续查探着地宫内别的东西。   但这地宫内着实空旷,除了八岐巨大的蛇身占据了地宫内的一大片地方之外,就只有一眼黄金泉和一个阵盘——   阵盘正巧被八岐的身体给压住,阵眼就是那个将八岐封印住的铁环。   刚才八岐拱到的机关也不知在哪里,而且是什么机关……才需要收容人的神魂?   又或者,与其说是收容,不如说是献祭?   林拙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   一个绑着蝴蝶结的蛇头见她似乎被吓到,立马凑过来拱了拱她……这一拱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把她顶在了脑袋上!   林拙哭笑不得地被它顶得悬空:喜欢拱人的这个性格,简直是哈士奇本奇了吧!   她摸了摸蛇脑袋,被她洗干净的蛇皮有种温凉的触感,摸着也不吓人。   她道:“前辈,还请放我下去……”   八岐晃了晃头,又把她顶得高了一些。   林拙:“……”   她怎么感觉八岐对她就像是哄小孩,看到小孩不开心就举高高?   她正准备开口再说一句话,忽然,余光瞥到了地宫的房梁之上。   她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房梁上,整齐摆放着玩偶大小的白色泥人。   这些泥人姿态各异,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   没有脸。   八岐见她终于看到这些泥人,送她靠近房梁。   林拙伏在八岐的头上,慢慢转变为蹲姿。   而后小腿发力一跳,跃了上去。   ……   “师兄,你醒了!”   就在等待王小翠归来的时候,陆图南惊喜地看着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阿南?”贺励慢慢坐起来,看了看陆图南,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桑吾与卓慕兰,眼神十分迷惑,“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图南惊讶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励摇摇头:“我只记得似乎有一条八岐蛇……”   陆图南与他叙述了一番他们对上八岐蛇之后的情形,而后便听到地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桑吾望着那些修士朝着这边走过来,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王小翠。   与桑吾的镇定不同,卓慕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宗门弟子——平素这些宗门弟子都心高气傲,不太与她们这些散修搭话,陡然看到这么多人走过来,她的心中有些慌。   狭路相逢,一大群宗门弟子也顶着一身狼狈看到了他们。   女修们纷纷都被桑吾的容貌晃了一眼,男修士们则开口问道:“散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将那子母阵遮掩,为的就是防止散修能够进来与他们抢夺资源。   谁知道这两个散修,竟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桑吾挑了挑眉:“只准你们会阵法,不准我们会阵法?”   桑吾又问:“你们方才可有看到一名陌生女修?”   这些人很快想起了八岐身边坐着的那名女子。   有人道:“刚才我们见到八岐的八个蛇头都围着她,不屑于理我们,怕不是她惹怒了八岐……”   “惹怒?”桑吾道,“惹怒了八岐她还能完好无损?你们怕不是忘了你们自己是个什么惨状。”   “你!”   桑吾这话简直是挑火,惹得众多宗门弟子不快起来。   卓慕兰莫名也感染了桑吾的底气,开口道:“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把一个弱女子扔在了那里?”   有人回嘴道:“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让我们去帮她?”   “哦?”桑吾似笑非笑,“那你们以为,你们是怎么重新醒来的?”   所有人皆是一窒。   “如若不是她冒险进去帮你们,你们还能重新醒过来吗?”桑吾脸上的笑意转而变成冷嘲,“你们对待恩人,就是这幅模样?”   又有人回道:“你又怎知是她让我们醒来的?”   就算陆图南性子绵软,听到这话也有些窝火。   她嘟囔道:“如果不是小翠好心帮你们,还能是八岐善心大发把你们放出来的不成?”   “好了好了,莫吵,”贺励站出来护住陆图南,“我过去看一看……有人与我一起去吗?”   零星的几个人响应了贺励,贺励一看,都是他平素在太白宗内交好的几个兄弟。   “行吧,”贺励叹口气,“我们一起。”   “还有我……”陆图南弱弱道,“师兄,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胡闹,”贺励见到她这样,顿时拒绝了她,“你好好留下,前面太过危险……”   “师兄,”陆图南道,“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背后了。”   贺励愣了一瞬,而后还是摇头:“你留下,现在不是你冲上去的时候。”   “就是,”贺励身边一人吹了个口哨道,“你就别给我们拖后腿了……”   他与几个太白宗弟子转身离开,陆图南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但是还是没有跟上去。   桑吾瞥了陆图南一眼,跟在贺励的身后离开。   卓慕兰想了想,也决定跟着桑吾走。   这里太多宗门弟子,她待着不自在。   在走之前,她对陆图南道:“你要与我一起吗?”   陆图南摇了摇头:“我会给师兄拖后腿……”   “那八岐可是元婴期的灵兽,”卓慕兰道,“就算我们不拖后腿,他们也打不过。   别听他们的。”   陆图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打击了一番,卓慕兰劝了几句也无济于事。   她见劝不动,就独自跟上去了。   反正她的妹妹也不在了,她不怕死。   而且她相信小翠没有出事,能给八岐擦洗鳞片还全身而退,她必定有什么地方讨了八岐的喜欢。   她一直留在那里,没准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或许……还需要他们的帮忙。   ……   贺励一行人紧张地朝着洞口靠近,贺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的几个兄弟率先打了退堂鼓。   “贺师兄,我们装一装样子骗一骗那些人就算了,何必真的冒险靠近八岐呢……”   “就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出来……”   贺励也有些无奈:“你们若是不想去,便回去吧,我独自去看看那女修。”   留一个弱女子面对元婴灵兽,他良心过不去。   贺励的几个兄弟不干了。   现在退,那些人还不得把他们当成抛弃兄弟的人渣?   那个女修不救没关系,但是他们绝不能抛下贺励。   他们一咬牙,跟着贺励又往前走了几步,口中说着粗话壮胆:“你们说那个女修得长得什么模样,才能让刚才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散修护着她?”   “我猜应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哦……难怪那八岐巴着她不放,嘿嘿,还不知她会被整得如何悲惨……”   “啪!”   那人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道响亮的耳光。   桑吾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不服,想要打回去,被贺励死死拽住:“别闹事。”   他憋着气慢慢潜到了地宫的入口处,却发现入口处镇守的八岐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蛇还能消失不成?”   “我们走吧,那女修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对啊,面对元婴期的灵兽,能有什么好下场……”   贺励面色犹豫,桑吾却眼睛都不眨地踏进了地宫。   然后一个巨大骇人的蛇头就猛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丝丝地吐着蛇信!   贺励几人连忙准备战斗,却听见一个清泠的女声:“前辈稍等!”   而后他们便见一个纤细的背影从不知名的某处跳了下来,落在了蛇头上。   少女轻轻拍了拍蛇头,以示安抚:“前辈,这是我的朋友。”   大蛇收回蛇信,竖瞳中的攻击意图也淡了几分。   贺励几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们是在做梦么?   一个修为不到筑基的少女,居然能够驯服元婴灵兽!   ……   朔望峰。   “我……认输。”   存康被玄离拿青阳剑抵着喉咙,喉头滚动半晌,终是吐出了这一句话。   玄离收回剑,右臂伤口的血肉还狰狞地在流血。   他没有管那伤口,而是冷然望着存康。   存康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握了握拳,最终不情不愿地单膝跪下:“恭贺玄离……剑君继任。”   台下静谧一瞬,顿时响起山呼海啸的声音:“恭贺玄离剑君!”   “恭贺玄离剑君!”   ……   这声音足足喊了数十遍才停歇,喊得每一名剑修都气血翻涌: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一位之前从未拿过剑的真君,在对战中突破练成剑心,将练剑足有七百年的存康真君给打败?   就连当年的青阳剑君,磨砺剑心之时,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弟子们热血沸腾,等着玄离剑君开口说话。   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有说,收起青阳剑,直接就从擂台上离开了!   所有人都十分错愕:继任大典这么重要的时刻,他都能置之不理。   他这么匆忙……是要去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被朋友喊去撸串了,第二更只写了一点开头,最近熬不了夜,先欠着,周末不用上班,给你们加更补上。   为表歉意,本章随机发二十个红包=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叙月 10瓶;胖鹅 8瓶;黑猫不是白猫、老阿姨、九月、萨菲 5瓶;摘写 3瓶;32100714、易轻尘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五章   执棋者   地宫内, 贺励几人盯着林拙, 眼睛发直。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你……契约了八岐做灵兽?”   林拙笑笑:“没有, 我只是和八岐前辈成为了朋友。”   朋……友……   这两个字甚至比听到她契约还要惊悚,什么样的手段, 才能让八岐在没有被契约的情况下受她指使?   看着他们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林拙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出场有些猎奇,摸了摸鼻子。   她不打算解释,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来的正好, 你们当中……有人会下棋么?”   桑吾道:“什么棋?”   “呃……”林拙想了想,不知该怎么形容,“你随我进来看看。”   林拙拍了拍八岐的脑袋, 八岐给桑吾让开一条道来。   贺励几人继续目瞪口呆,林拙觉得晾着他们也不太好,礼貌性地问了问:“你们要来看看吗?”   贺励率先反应过来, 迟疑了几秒, 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几人机械地跟了上去, 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   进入地宫后, 林拙指着那个被八岐的身体压住的阵盘道:“这个阵盘看起来是一个阵盘,其实是一个棋盘。”   这一点是林拙看到房梁上的那些白色人偶之后发现的。   她发现白色人偶的姿态有些奇怪,硬要说的话,有几分像她前世见过的国际象棋。   她灵光一现, 朝地面俯视, 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阵盘, 实际上是一个棋盘, 纵横交错,虚实相间。   这些人偶是白子,数量正好与虚的那一半方格对上,黑子不知道在何方。   桑吾对着地面端详半晌,摸了摸下巴:“小翠,你可真厉害啊。”   这都能被她给想到。   那些符文将阵盘切割成四四方方,有的格子中间空白一片,有的内里被填满了符文。   如果她不点名是棋盘,怕是对着这阵法想破头都不知道怎么解,但她指明之后,立马豁然开朗。   “我倒是会棋,”桑吾道,“只是这个棋,我从未见过,不知道规则,如何下棋?”   林拙拿了一个白色泥偶给他看:“棋子长这幅模样,你再想想?”   桑吾看了看,摇头道:“从未见过。”   贺励几人也跟着摇头。   林拙想了想,对贺励道:“你把外面那些人都叫过来吧。   我们没有听说过,或许有人听说过。”   贺励点了点头,走出去,正要与要进入地宫的卓慕兰对上。   卓慕兰见他折返,拉住了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往回走?其他人呢?”   贺励欲言又止:“你……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进去看看?   卓慕兰谨慎又狐疑地踏入了地宫,发现通道入口镇守的八岐蛇头不见了。   待她进入地宫之后,惊讶地合不拢嘴:“小……小翠?”   “你、你……”   卓慕兰结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眼前的这个场景甚至比她看到王小翠的身边跟着十几只筑基期的猫还要震撼!   为什么王小翠,能够堂而皇之地坐在一个元婴巨兽的脑袋上,而那八岐,还十分甘之如饴?   就在她震惊无比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嘀嘀咕咕的对话声:“贺励,你该不会骗我们吧,八岐真的不会攻击我们?”   “同为太白宗弟子,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只是里面有一处阵法需要你们解开,这才请你们前来。   要不然,我们难道一直困在这里吗?”   “也是……如果不是想出去,我也不会跟着你来了……嘶!”   卓慕兰明显听到背后一个倒抽冷气的声音:“这、这就是你刚才要来救的……柔弱女子?”   能够骑在元婴期灵兽的头上,哪里柔弱了!   看着身边的人之前百般不信,现在又被现实所打脸,贺励心中没由来地有一种爽快感:“是啊。   我说过,有她在,八岐不会攻击我们。”   他把人带进来之后,冲着林拙道:“姑娘,我把阵元门的师弟们带过来了。”   阵元门……   太白宗专精阵法的两个分支,一个是阵道门,即原主所在的地方;另一个便是阵元门,因为门主实力不及林正峰,一直屈居与阵道门之下。   在阵道门出事之后,阵元门更是隐隐有些耀武扬威。   好巧不巧,这几个弟子,原主正好都认识——原主得意时曾经讥讽过他们,失意之后也被他们讥讽……   林拙微微一愣,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回过头,朝底下人道:“你们来了的话,来看看地上这棋盘,认识么?”   “棋盘?”阵元门中修为最高的弟子蔡松全,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阵盘,脸上颇有些费解,“你为何为认为这阵盘是一个棋盘?”   林拙给他看了看手中的“白子”,蔡松全执拗问道:“下棋当是对弈,你有白子又如何,对弈的黑子又在哪里?”   “师兄……别说了,她有八岐给她撑腰……”   见他倔驴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的师弟连忙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但蔡松全却一口咬死:“在我看来,这就是一阵盘。   你若学过阵法应当知道,阵盘就是由符文组成,这看起来像棋盘,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其他人不敢忤逆蔡松全,也不敢得罪林拙,杵在中间当墙头草。   林拙见蔡松全这么死脑筋,这些阵师还一点忙都帮不上,不欲多解释,一扬手,就让八岐蛇信一吐,把他们赶了出去。   “你!你凭何把我赶出来!”   蔡松全有些跳脚:他们阵师到哪不是被人吹着捧着,就连进了秘境之后,一群人也是仰仗着他才能够过了那竹笋地,现在这个小小的散修,居然还瞧不上他!   桑吾觉得这蔡松全实在天真:“你该庆幸她只是把你赶了出来。”   桑吾淡淡道:“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让八岐当场击杀你。”   蔡松全这才后知后觉地从这偏执的情绪中被拽了出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盘棋依旧没有头绪,在林拙的示意下,贺励陆陆续续地又带了几波弟子过来。   这些弟子面对八岐都战战兢兢,面对棋盘都一头雾水。   就在林拙都觉得没有希望了之后,最开始她捡到的那只小白兔,贺励的师妹陆图南,忽然颤巍巍地说道:“这棋……我见过。”   “嗯?”林拙眼睛一亮,“你说说看?”   陆图南在四面八方的注视下,鼓起勇气道:“我曾在一本闲书上看到过,有一族,名为娲皇族。”   她望着那些图腾道:“据说他们一族是娲皇后人,世代隐居,不停地搬迁地址,就是为了防止他人抢夺,以及供养娲皇土。   相传娲皇土为女娲造人时所剩下的,能够承载任何灵体……”   贺励打断她:“你说的这些,与这棋有什么关系?”   林拙一挥手:“没事,你让她继续说。”   陆图南得到她的鼓励,又道:“但是这娲皇土有一个特点,就是倘若没有灵体在其中滋养的话,会干裂粉碎。   为了滋养娲皇土,娲皇族钻研出一种棋法,名为娲皇棋。”   “此棋的棋盘即阵盘,当所有棋子摆放连成阵之后,能够激活阵法,但是……”陆图南艰难停顿了一下,“执棋者必须用神识控棋,每次控棋,都会对神识造成不可逆的损耗。”   说到这里,林拙顿时明白了方才这些宗门弟子的神魂全部消失的原因——   八岐将他们的神魂抽空,短暂地滋养了一番娲皇土。   或许是不想见到这些人的神魂被娲皇土抽干,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八岐将他们的神魂又放了回去。   但是林拙隐隐约约觉得陆图南的说法有些奇怪,她问:“既然这娲皇土会将人的神魂损耗,为什么还会被人抢夺?”   陆图南道:“娲皇土遇强则强,越弱则弱。   对于元婴修士而言,若是渡劫飞升失败了,这便是容纳神魂的最佳容器,非但不会损耗,还会相辅相成。”   “哦……”林拙明悟了。   大号废了练小号呗。   芯子还是那个芯子,壳却换了一个全新的。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里有三十二个人偶……她上哪找三十二个执棋者?   并且这三十二个人还得同心同力,对她毫不设防,完全听从她的指挥……根本不可能做到!   等等……   林拙忽然发现她忽视了一个问题。   “你说的执棋者,有数量限制吗?”   陆图南道:“这便是这娲皇棋最为艰难的地方,执棋者必须为同一个人,若是不能为同一个人,也要心念合一。”   陆图南有些悲观道:“所以控棋对我们现在而言很难做到……每个棋子中所容纳的神识必须在筑基修为以上,我们这里虽有这么多筑基修士,但都彼此防备。   而同一人要控制三十二枚棋子,起码要是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   林拙低头看向八岐。   八岐示意她看那地上的铁环,林拙叹口气:这娲皇族为了保住娲皇土不被抢夺真是费尽心机,还特意关了一个元婴灵兽在这里镇守。   八岐身上的伤估计就是与娲皇族战斗时留下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强大的娲皇族现在去了哪里,人去城空,只留下了这一个空荡荡的地宫。   这个秘境的形成,应当也是娲皇族为了掩盖这地宫,用了某种方法造成的。   林拙无奈,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看起来,这里只有她有这个实力试一试……   之前攒下了一大笔积分,现在又连跳三级,到了练气十层,每一次身体的晋阶都会带动神识的扩展。   她还没好好看过自己的积分现在变成多少呢……估计翻番成了四千左右?   林拙心中抱着四千的期望,扫了一眼数据,然后猝不及防,捂住了胸口。   她现在的积分,足足有六千!   方才那一时冲动,同时操纵七股神识给八岐清洗鳞片的举动,因为最大强度地消耗神识,所以消耗之后增长也十分迅速,直接把她神识的上限拓宽了一千。   按筑基修士的神识容量为四百来算,她正好能够执一半的棋!   剩下的那一半,正好可以由她的十几只猫顶上。   虽然此举的风险也很大,但若是训练那些筑基修士彼此之间培养默契,心念合一,怕是这辈子都要耗在这个秘境里。   林拙一咬牙:这个活,她接了!   “前辈,麻烦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林拙下定决心之后,就开始清场。   贺励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为小师妹抱不平:“姑娘,你这样就不太好了吧,利用我师妹知道了这执棋的规则,然后把我师妹排除在外?”   “你想不想出去?”   贺励忽然见到面前容貌平凡的女子,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不逊色于元婴的气势。   “想出去,就听我的。”   ……   林拙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留八岐守门,然后放出了自己的猫。   她教那些猫用神识操控棋子,每一个都教会了之后,先把自己的神识分作八份,同时操作八枚棋子,而后再把神识分作了十六份。   她一边指挥着猫,一边自己操纵着棋子,而后口中开始倒数:“三、二、一!”   所有棋子同时落在了棋盘布满符文的格子上,没有差一丝一毫。   棋子落下后,阵法银光大作。   每一道符文都亮起银色诡秘的光,林拙顿时感到自己的神识被阵法紧紧吸附,紧紧粘连在棋子上不能动弹。   再然后,她发现周身的灵气变得越来越浓郁——   仿佛打开了一个聚灵阵一般,飞速增长!   这些灵气顺着棋子涌入她的身体和猫的身体当中,猫肉眼可见地又开始晋阶,转眼间,竟有五只猫跃升至了金丹!   林拙自己也被这疯狂上涌的灵气往筑基的关口冲击,但与此同时,她感受到自己的神识正在飞快地衰竭!   她连忙将神识从棋子中撤离,同时焦急地对众猫喊道:“松开!”   好一番痛苦的挣扎缠斗过后,她才将所有的神识都收了回来。   她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连忙凑上前去看猫:“你们有没有事?”   那些猫没有回答她,就算因为这阵法晋阶了,精神都还十分萎靡。   林拙顿时十分心疼:它们可真是受了大罪了!   她正要把众猫收回灵兽袋内好好休养,却忽然听到自己身体里,传来丹田碎裂的声音。   糟糕……   林拙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在这个时候筑基了?!   关掉了阵法,地宫里根本没有足以让她冲击筑基的灵气!   ……   距离上一次进入秘境时的热闹已经过去了七天,青阳城内的人流还是不减。   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秘境里的人出来之时,那一场继任大典上的逸闻也被他们当做了下餐的佐料:“你们听说了吗,那玄离剑君将存康真君打败之后,竟连继任大典都未曾参加就离开了!”   “听说了听说了,都说玄离剑君是因为被存康真君砍伤,受了重伤,不想在继任大典上出丑,才匆匆离去的……”   “你懂什么呀!我一兄弟在青阳剑派当外门弟子,在剑君府轮值。   他说,玄离剑君一下擂台之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召集了所有长老,要砸开秘境!”   “砸秘境?”那人惊恐道,“他疯了吗?刚当上剑君,就公然违背青阳剑派的宗规?!众所周知,攻击秘境的入口会让秘境里面也受到牵连,他竟不顾这么多人的死活?”   “唉,这回我算知道,为何当日有位前辈说,没有进去那秘境,也是一件好事。   碰上这样一位剑君……啧,青阳剑君当日,所托非人啊。”   就在青阳城内议论纷纷之时,青阳剑派内,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玄离剑君,此举万万不可!”   凌炀性子急,又兼存康刚刚被玄离打败,闭门不出。   凌炀正是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心直口快地斥责着他:“你究竟有何目的,要至这么多修士的生死不顾?”   玄离道:“为了青阳剑派。”   凌炀嗤笑一声:“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这秘境只不过恰巧在我们青阳剑派境内而已,除了青阳城内人流增多,对门派而言没有什么损失。”   “我想你是在主峰内待得太久了。”   玄离坐在主位,金瞳朝他微微一瞥,明明什么动作都未做,却气势惊人。   “这几天,你有去过阳荆山么?你可知道,阳荆山的灵气,正在减少。”   “减少?”凌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玄离剑君,这秘境的入口落在阳荆山,刚开放之时,可是从秘境当中泄出了一大片灵气。   当时阳荆山的灵气比起门派内主峰都不逞多让,你竟说阳荆山的灵气正在减少?”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要无缘无故吃别人给的糖,”玄离道,“凌炀你竟连这点都不明白么?”   灵气的减少是他偶然发现的,他下了擂台,立即前往阳荆山找寻秘境的蛛丝马迹——他于空间术法一道还算有天赋,只要给他找到这秘境的缝隙,他就能够顺藤摸瓜地将这入口敲开。   但他没有想到,他从这蛛丝马迹中嗅到了熟悉的,苍界来人的气息。   这秘境的入口,显然是被阵法所封,且这阵法,便是那苍界惯用的聚灵阵。   偷取大荒的灵气,滋养苍界的水土。   一开始的灵气外泄不过是一个诱饵,使人上套——   所有兴致勃勃想要进秘境寻宝的众人,都拉进了苍界的某处地方!   越想到这里,他就越是无法抑制地愤怒。   他冷然道:“吃了糖,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话音刚落,大殿内的传音石便响了。   一名在阳荆山值守的弟子语气焦灼:“各位长老,方才不知怎么回事,阳荆山内的灵气被突然抽空,那灵气抽空的速度……竟好似有五名金丹在晋阶一般!”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   昨天更了三千八,加上今天的字数就九千了,三章的量哦,我没有偷懒~欠的一更明天补上=3=   八十多章终于要筑基了……筑基后拙妹会开发新技能!猜猜是什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inali 21瓶;李漂亮 10瓶;布奈、易轻尘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有贵人   阳荆山。   灵气忽然被劫掠一空, 在这附近的修士也都察觉到了。   他们议论纷纷:“是不是那秘境当中出了什么事情?”   “不能吧, ”有人道, “你忘了这秘境刚开的时候,这周边的灵气……堪比五大宗门的主峰!可见那秘境之中的灵气要比外面丰厚得多, 不至于将这里的灵气截过去……”   “那可未必,万一秘境中原本的灵气也是从别处截来的呢?”   就在他们为了这个猜测争论不休时,忽然见到一行身着青阳剑派道袍的修士急急赶来,领头的是金丹修为, 其余皆为筑基修士。   他们手执令牌,高声喝道:“青阳剑派有令,勿要在阳荆山多加逗留, 速速离开。”   有胆子大的问道:“前辈,可否告知我们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秘境里的那些人有危险?”   剑修冷冷道:“此乃我派内务,无可奉告。”   散修们、其他门派的修士们纷纷被赶开, 秘境内有异的消息迅速地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其他几大宗门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都从中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为了参加青阳剑派的继任大典, 各大宗门本就来了不少人祝贺, 现在继任大典并未举办,擂台也没过去多久,这些人本就还未离开,正好收到师门的消息, 顺势留守下来。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阳荆山, 聂潇那一头, 也收到了天照宗的命令。   传信给他的, 正好是他的师父诸岱真君。   诸岱因为上一次无妄山与玄离的龌龊,这一次称要闭关,并未前来参加青阳剑派的这一场盛事。   只是这闭关是假,含恨是真,看,这不是青阳剑派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已经知道了么?   聂潇漫不经心地听着传音石内诸岱的指令:“打听清楚阳荆山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些进入秘境的弟子会不会有事。   最好多多搜集青阳剑派在阳荆山所作所为的证据……”   “将这些证据,必要的时候,狠狠给玄离咬下一口肉来,多为我们宗门博些好处。”   诸岱本就肖想天照宗宗主的位置已久,奈何他那个花心的爹虽然在女色上放浪,在修为上却一点都没有落下。   于是他只能够屈居其次,坐一个大长老的位置。   在平常他或许不觉得这个位置有什么,但是看到玄离一跃成为了青阳剑派的剑君,隐隐还压了他一头,想必心中已经变得不平起来。   什么冠冕堂皇的多为宗门博些好处?还不是想让玄离这个剑君坐不安稳,给自己博些好处?   聂潇心中暗道:你也有今天。   但他语气仍旧十分谦卑和缓:“是,师尊。”   关掉传音石,他随手将这块石头扔到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起了桌沿:这玄离剑君自从出现之后,每一步都没有按套路来。   存康要收徒,他跑去与存康抢徒弟;存康要挑战他,他便应了,所有人等着看他笑话之时,他居然还在擂台上磨砺出了剑心。   这一下,又是证明了他的实力,又是证明了他的威望……甚至连他新收的那个弟子,也踩着他的脸面上位了。   青阳剑派那些剑修一根筋,天性慕强,这师徒二人都在剑修当中证明了自己,无形之中已经收服了大部分的人心。   剩下的那些,无非就是存康与凌炀一系的弟子……   他若要打探消息,怕是还得从这两人当中入手。   只是现在玄离风头大盛,这两系的弟子不敢生事,都十分低调,他贸然前行,实在有些刻意。   不如……从苗青舒入手。   思及至此,他拿起了传音石。   一点开,另一头就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潇哥哥,你找我?”   “青舒,”聂潇放缓了语调,“你现在在哪?之前你一直邀我与你出去玩,我都没有空闲。   如今得了空,正好与你履约。”   “我现在正在青阳城的云想斋看衣服呢!”苗青舒听到聂潇主动约她显然十分高兴,“你要过来吗……咦?”   聂潇体贴道:“怎么了?”   苗青舒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季星。”   “季星?”聂潇眸光一闪,“他还在青阳城内?”   “嗯,”苗青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眼前的情况全都倒了出来,“他身边跟着一名青阳剑派的弟子,那人看起来像是前几日十分得玄离剑君倚重的何正方。”   “何正方?”聂潇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苗青舒道:“看样子,似乎是阳荆山的方向……听说阳荆山那边在召集阵师,怕不是这人为了邀功,把季星带了过去?”   阵师?   好好的秘境,怎么又与阵法有关了。   聂潇终于提起几分兴趣来:看来这阳荆山的水,可真够深的,值得他去蹚一蹚。   ……   青阳城的大街上,季星摆着摊,席地而坐。   他在青阳剑派等着小师妹从秘境出来的这几天,也没有闲着。   阵道门正好是拮据的时候,青阳剑派此时又散修聚集,他就没事出去摆个摊,卖一些平时练习时画的小阵法,生意竟也挺好。   能够跋涉来青阳剑派的散修必定都是有些家底的,在大荒会阵法的人不多,在散修之中更是少之又少,故而许多散修看到他卖的东西都觉得是个稀罕玩意,他换一身常服,不穿太白宗的道袍,外面也没有人认识他。   他的小生意,做的不亦乐乎。   就在他盘算着回客栈之后再画几个阵法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回头:“客人,您想要些什么……咦?”   “何道友,怎么是你?”   只见眼前何正方穿着一身青阳剑派的道袍,在一众散修中分外醒目。   何正方笑了笑,道:“我们剑君找你有些事情。”   “剑君?”季星愣道,“可是那玄离剑君?找我何事?”   何正方道:“与阵法有关,你且跟我走一趟。”   “剑君正在召集阵师,我想到了你,便带你去试一试,”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放心,此事报酬丰厚,我们剑君不会亏待你。”   季星有些犹豫:“既然是召集,那必定还有其他人,我未必会入选……”   他们阵道门最近本就为声名所累,他若是落选了,旁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们。   他一个人受了委屈无所谓,但他不能让师兄弟们被他连累。   何正方道:“季道友不必如此自损,其实我能给你作保,你去了之后,有贵人相助……”   季星问:“谁?”   何正方与他卖关子:“你去了就知道。”   在何正方的劝说下,季星终究还是跟着他走了——不为别的,只为那丰厚的报酬。   阵道门如今……穷啊!   ……   二人赶到时阳荆山时,季星看到一名黑衣男子褐发金瞳,桀骜冷然。   他右臂的伤口草草包扎了几下,绷带被伤口渗出的染成深红。   但那手臂垂在那里,却无人会觉得已经失去了力量,反而像是随时都能迅捷出手,与人致命一击。   他心中暗道:这便是那传闻中的玄离剑君么……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着太白宗道袍的人——那人他认识,阵元门的门主,余进。   只见余进略带谄媚地对玄离道:“剑君,我听说此处有个阵法亟待解决,不请自来,还望剑君海涵。”   季星心中一沉:余进修为在金丹后期,又是一门之主,和余进比起来,他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他这筑基修为,看起来便弱势了几分,更别说他的师父还……   他抿了抿唇,却听玄离身旁的一红衣女孩对余进道:“你既然知道是不请自来,那便赶紧走吧,留在这里,真是碍眼睛。”   余进面色一僵。   季星正觉得这红衣女孩有几分眼熟,忽然见到这红衣女孩朝他灿烂一笑:“师父,我们就用他吧!”   季星有些懵,又听那女孩道:“他曾经在街上帮过我。”   他帮过的人?   季星使劲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女孩,不应该啊,这个年龄筑基的人,他应该很有印象。   见到季星脸上困惑的表情,何正方在一旁低低地提醒他:“季道友,这是你我相识那日遇到的小修士。   如今,她已经被玄离剑君收做了弟子。”   季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好,”他忽然听见那玄离剑君也发了话,“那便用他。”   余进急道:“剑君,这名弟子,是阵道门的。   阵道门那林正峰……想必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   季星心中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却听玄离下一句道:“那又如何?”   余进被噎得面色通红,不知该再挑拨些什么,匆匆告辞,离去之前,还恨恨瞪了他一眼。   季星还未反应过来,又听那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有些局促道:“季星。”   “哦,季师兄,”棠红冲他眨眨眼睛,“我跟着我师姐从泗水郡而来,你认识我师姐吗?”   “不认……”   季星下意识就想否认,却忽然想到,小师妹不就是号称从泗水郡而来吗!   他有些激动:“你、你说的……”   棠红点点头:“是吧,我就说你认识。”   也就是跟在大猫的身边,她才知道那天出头给她说话的人是林师姐的师兄。   果然林师姐身边的人,都和她一样好。   等林师姐回来,看到她已经和季师兄汇合了,一定会夸她!   棠红骄傲满满地望着季星,季星对上她的眼神,顿时想问小师妹的下落:“那她现在……”   玄离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道:“我需要你助我破开眼前的阵法。   事成之后,阵道门门主叛逃宗门已是,我会为你查清。”   “多……多谢剑君!”   季星有几分恍惚:谁能想到当日的一个无心之举,促成了这么大的机缘呢?   小师妹从无妄山带出来的人,竟被玄离剑君收做了弟子!   若是能够通过青阳剑派为他们阵道门正名,他们一脉的日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剑君,”季星激动道,“无论是什么阵法,我都将竭尽全力!”   ……   地宫中,林拙感受到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挣扎在一个漩涡里,五灵根的每一股灵力都陷入了混乱交缠的一种混沌状态。   而她的神识被禁锢于身体之中,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一般,无法求助,无法发声。   并且随着她的恐惧和慌乱,身体内的灵力变得愈发紊乱起来。   镇定、镇定……   林拙强迫着自己不要乱想,去面对着眼前的困境。   既然没办法求助,那就专心冲击筑基。   筑基失败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跌落回练气九层。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某些师父会有意让弟子的第一次筑基失败。   如果控制得当,不损害身体,也不影响道心,两次筑基的弟子身体经过锤炼,反而会使基台更加稳固,突破金丹时更加顺畅。   只要不是有人趁这个机会偷袭攻击她,她的根基并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林拙沉下心来,一遍一遍地梳理体内纷杂的灵力,咬牙承受着丹田碎裂和洗精伐髓的痛苦,重新将丹田构建起来。   林拙之前以为自己离筑基还有很远,对于筑基的事情根本没有多少准备和经验。   没有前人带路,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去摸索。   前几次晋阶是什么样的,她现在就依样画葫芦。   这样误打误撞的,居然还十分顺利。   她体内的灵力,顿时变得平缓了许多。   她全身心地冲击着筑基的关卡,忽然发现,涌入她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源源不绝。   有人在帮她。   难道是八岐?   她这一分神,功法便又出了岔子,灵力在经脉内横冲直撞,冲出一个血口。   林拙收回心思,专心突破。   她暗道:待到筑基成功之后再感谢八岐吧。   她却不知道,趴在她一边守候的八岐,八个脑袋突然一起盯着阵盘,不约而同地疑惑了起来。   竟然有人,能从外部……将这阵盘打开?   作者有话说:   八岐:大大的脑袋装着大大的疑惑   ——   下一章就见面啦,二更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决定要把这两人的见面放在520!   (其实是作者被老板抓去加班了没写完呜呜呜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圆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奇如栩、兔家小媳妇 20瓶;A?甜酒 10瓶;墨痕酱、Heidi蔷 5瓶;陆少少、易轻尘、Astrid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重逢啦   竹林内, 散修们无所事事地坐在地上, 望着那片竹笋地兴叹, 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人酸溜溜道:   “你们说那些人是不是已经在前面赚了满盆钵?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另一人道, “与其眼红他们得到了什么东西,还不如盼着他们早点将这秘境再次打开。   我的辟谷丹都快吃完了……”   “我的也是,咱们在这秘境里待了多少天了?少说也有七八天了吧,之前听前辈说秘境里会有别的食物, 实在不行抓灵兽吃也行,最不怕的就是饿死,可现在呢, 别说灵兽了,就连一开始遇到的那一大波老鼠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有人提议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如去找一找那老鼠窝吧?”   “你们也见到了那竹鼠是个好东西, 它的肉吃下就能够晋阶, 况且你们也看到了那女修将它的皮毛和爪子都收起来了, 等到出去之后, 我们也能拿着那玩意赚钱……”   这番油嘴滑舌说动了不少人,几个自诩能够在鼠群中全身而退的人离开了这些人的身边,在竹林里往回走,寻找着他们当初战斗竹鼠的地方。   但仍有更多的人没有动作, 看着他们走远。   开什么玩笑, 主动去找那些竹鼠, 把手里保命的东西都耗光了, 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办?   果然,那几人没走出多远,众人就听到,竹林里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叫声撕心裂肺:“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   救?不救?   就在众人犹疑之时,他们又听到山崩地裂的的炸响:“轰——”   他们明显感受到,秘境像是被什么强大的东西攻击了,整个秘境都震动了一番。   甚至有人还因此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的亲娘诶……”   他们这是碰到了什么强大的灵兽?   这些人相顾四望:“我们要不要赶紧逃?”   “可是……又能逃去哪?”   正在纠结挣扎之时,他们忽见眼前来了一队人。   来人皆着青阳剑派道袍,个个修为都在金丹之上,还有一筑基期的男子和小姑娘。   为首一人威压骇人,手中提着一只金毛鼠王——元婴初期的鼠王,一剑被斩杀,拎在他手中竟像是炼气期的小老鼠一般。   他们身后跟着方才溜出去找竹鼠的几人,颤巍巍地给这黑衣男子磕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黑衣男子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问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不、不是……”有人磕磕巴巴道,“五大宗门的那些弟子……还有三个散修,都过了这片竹笋地……”   他话音刚落,就望见那黑衣男子踏进了那片竹笋当中。   他脱口而出:“前辈当心!”   不料那在他们眼中凶恶万分的竹笋,刚一冒出头,就被绝对的实力与威压碾成碎末!   季星站在一边,看得更是分明:玄离剑君方才……徒手将这个子母阵给破了!   这子母阵起码是中阶阵法,能够抵挡元婴的全力一击……   季星目瞪口呆:这便是剑君的实力么?   棠红看着季星望着阵法傻了眼,拽了拽他:“季师兄,走啦!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抛下了。”   “哦哦,好……”季星如梦初醒,点了点头。   他匆匆扫一眼这些散修,没有看到林拙。   他有些担忧:小师妹估计会避着宗门弟子走,以防被认出来。   她是在这秘境中出事了……还是方才那人提到的,三个散修中的一位?   ……   借着突然涌进来的灵气,林拙成功突破了筑基的关卡。   但接下来,她如同所有的修士一样,还有一个心境关。   她没想到,与别的修士不同,她的心境突破,是玩拼图。   真的是拼图,散落一地的碎片堆在他的脚边,她从地上拾起,一眼认出这就是拼图,但当拼了几块碎片之后她才发现,这拼图,竟然拼的是她过往的回忆。   与原主无关,与她有关。   第一幅拼图是高考,她高考时受凉感冒,迷迷糊糊间直接将答题卡涂错,考试失利,去了一所她根本不想去的大学。   大学时念了一个不喜欢的专业,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四年,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高考的考场上。   即使是工作后,她也还是偶尔会从梦中惊醒。   高考,是她的第一个心魔。   林拙平静地拼完了这一幅拼图,除了一开始有些诧异之外,全程都没有什么波动。   这对她而言仿佛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太过久远的回忆,以至于让她脑中的情绪都被冲淡,看着那画面,仿佛像看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当整块拼图被拼成,这幅场景刹那粉碎,碎成了无数绚烂的光点。   第一个心魔,击败了。   第二幅拼图,是她刚创业。   那时候不满足于老板的理念,带着一些积蓄跳出来单干,待到自己独立之后,才知道创业有多难。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几乎只睡两三个小时,只为了将这个小小的工作室运行下去。   每天都在朝不保夕的惶恐担忧之中,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有两年,忽然运气极好,遇到一名贵人,接了一个大单。   靠着这一单打响了名气,陆陆续续有贵人的朋友们也来订单,工作室步入正轨。   如果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第三幅拼图……   是她,也不是她。   她看见自己在这幅场景之中,被所有人质问,你是谁?   质问的人有沈凌霜,有林正峰,有季星、云泊舟和……玄离。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她,你是谁?   林拙的心忽然狠狠地颤了一下。   我是谁?   我是林拙……但我又不是林拙。   前两个心魔丝毫没有撼动的基台被这个心魔撬起了一丝裂缝,并且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原主的回忆和她穿越后的经历种种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让她渐渐心防失守。   就在她好不容易垒起来的基台马上要破碎时,她忽然听到心底的一个声音。   “我等你来。”   有人在等她……   他在哪……他是谁?   林拙茫然地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基台寸寸碎裂。   她感到自己站在一条长河的正中,两边是穿梭不停的纷杂时间碎片。   她在这当中迷失了思绪,迷失了方向,像一名懵懂无知的孩童,像一名记忆衰退的老人。   在记忆的乱流中,她找不到自己的锚点,无法停靠,也无法前行。   两岸的记忆皆为彩色,唯有她是黑白,仿佛让她置身于哪个画面都格格不入。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眼瞳坚定清澈,赤诚热烈,满满皆是她的倒影。   他望着她,对她说:   “我等你来。”   刹那间,她这黑白的影子,就沾染上了漫天的绚烂。   ……   等到林拙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已经成功突破,成了一名筑基修士。   怎么说,筑基之后,才发现如今与练气期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   丹田被拓宽一倍不说,识海与神识也都翻番。   那些筑基前因为操纵棋子被损耗的神识,全都在筑基之后补了回来。   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打一架,试一试自己如今的水平。   她十分新奇地体验着成为一名筑基修士的新感受,忽然发现,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光点。   那是什么?   她从前捕捉到的灵气元素,无非是金木水火土,但这些元素之中没有见过白色的光点。   偶尔她能够见到一些稀有的元素,比如雷,比如冰,比如风。   雷元素是青紫色,冰元素是比水元素浅一层的冰蓝,风元素是灰白——但她从来没有见过纯白色的光点,并且这光点还自行连成了一条线。   她心中好奇,想用神识去触碰,却忽然发现,她自己的神识竟也是一条白线。   她顿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她现在……居然连神识,也能看到了?   正常的修士与修士之间,如果神识没有相撞,双方是都不会察觉的。   就连元婴修士,在没有外放神识之时,也没办法察觉到神识的轨迹,只能够凭借着直觉感受到有没有人在窥探,然后再动用神识搜查。   而现在她的技能升级,竟然自动拥有了上帝视角!   她顺着那根朝她探查而来的神识望去,看到那神识来自八岐,并且还围成一个圈圈把她包了起来,仿佛这八岐守护的不是娲皇土,而是她一般。   神识不同于灵气,她不敢妄动去接触八岐,怕自己会因为差距过大遭到反噬。   于是她将神识收了回来,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八岐的脑袋也围成了一个圈圈,把她包了起来。   林拙哭笑不得:“多谢前辈助我晋阶。”   八岐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疑惑,它低下头来,拱了拱林拙,示意她低头看脚下的阵盘。   不料林拙却会错了意,以为八岐求表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手刚一放上去,她就忽然感到身边传来了冷飕飕的凉风。   她一抬头,愣住了。   一个她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跟前。   玄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秘境之中?!   她与玄离四目相对,脑子一短路,竟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直到她发现玄离的目光不善,才迅速把搁在八岐脑袋上的手给收了回来。   她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忽然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里。   他的气息包裹着她,滚烫刚烈,缱绻温柔,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受伤了?   林拙伸手试图推开他,想看一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按在了怀中。   “林拙,”他哑着嗓子,埋头在她颈边,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我……很担心你。”   这句话中带着说不尽的惊惧与恐慌,思念与焦灼,像是烈火一般,把她那被积压在心底面临心魔时的惊惶、与那茫然之后找到锚点的心安,都一瞬点燃。   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大荒第一届土味情话大赛:   拙妹:你是我的锚点。   拙妹:?   拙妹:到你了,你说话呀。   拙妹:你把我扛起来做什么,放我下来!!!   玄离:好。   拙妹:……   把她放床上是怎么回事,混蛋!   ——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瞎承诺了,计划赶不上变化QAQ工作日太忙,争分夺秒摸鱼码字,晚了六小时_(:з」∠)_我妈突然说晚上家里要聚餐,所以今晚可能有更新也可能没有,如果十二点没刷到就不用等啦……   本章评论发三十个红包,当做给大家的520礼物!爱你们=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3个;小圆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暖 15瓶;墨痕酱 3瓶;小圆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八章   吃醋啦   两人静静相拥,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就在此时, 林拙忽然感到什么东西在她脚边蹭了蹭。   她眼睛一瞥, 看到了一只宝蓝眼瞳的白猫。   嗯?   她怎么记得她把猫都收进灵兽袋了?!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 发现自己腰间的灵兽袋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她再一找寻,八岐不知什么时候叼走了她的灵兽袋,还将灵兽袋打开了。   在她怔愣的这一刹那,灵兽袋里的猫一只一只地蹦了出来。   一堆毛茸茸围成一团看着她, 和八岐那八个好奇的大脑袋挤做一堆。   被这样围观着,林拙忽然觉得十分尴尬。   你们这些猫怎么回事哦, 刚才被这阵法吸走了神识一个个还萎靡不振,现在看起八卦来还津津有味?!   她正要开口, 忽然听到地道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师父, 你在里面找到我师姐了吗?”   这声音……是棠红?   棠红叫玄离师父?!   林拙顾不得惊讶,推了推玄离:“松手, 有人过来了……”   玄离闷闷道:“让他们看着。”   话虽如此, 玄离恨恨在她颈间蹭了蹭,还是松开了她。   林拙迅速吞了一粒易容丹——不管怎么说,明面上她还是一个越狱的逃犯,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身份。   情绪平复了几分过后, 玄离才发现,林拙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   他问:“你经历了什么?”   林拙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右臂的伤口, 深深皱起眉:“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玄离轻描淡写道:“不重要, 你先说。”   林拙想了想, 略过了前面一些琐碎的事,指着地面道:“这些是娲皇土,怕是整个秘境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你把它收走?”   林拙也没想着自己能够把这东西带走——需要用一条元婴期的八岐蛇看守,还设下重重机关的东西,不是她这个小筑基能够吃得下的。   “好。”   玄离袖口一拂,将这些棋子都收了起来。   林拙想了想,又看着玄离:“能不能……把八岐的禁锢也解开?”   玄离面色不变,林拙却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有几分危险:“你想把他带出去?”   林拙求生欲十足:“不是不是,它想去哪,和我也没关系。   只是我得了它的帮助才连升了好几阶,我总不能欠人恩情对不对?”   玄离听了这话,微微敛眸。   而后他提起手中的青阳剑,朝那铁环一劈,火花四溅,铁环应声而裂。   八岐的身躯迅速盘缩成一团,再次舒展,已成了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二三岁,脸上并无任何蛇媚之气,清俊犹如翠竹,单纯而懵懂,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爱。   他乖乖地朝玄离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他眼睛眨巴眨巴:“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出去么?我在这里被关了好久了……”   玄离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蝴蝶结绷带。   他道:“不行。”   “哦……”八岐转头看向林拙,“姐姐,姐夫他不带我出去!”   林拙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弟弟!   玄离又勉为其难地打量他一眼:“资质还行,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可以跟我走。”   八岐甜甜道:“多谢姐夫!”   玄离往林拙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拙:“……”   这关系进展太快像龙卷风她有点受不住……   地宫外,桑吾也认出了棠红的声音。   他顺着这个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与当初容貌完全不同的女孩。   这女孩站在一群青阳剑派的剑修当中,这些剑修还都称呼她为小师妹。   桑吾心中暗道: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这二人都自称是小门派的,但是口中又说会有师兄来接她们。   莫非她们口中的小门派……就是青阳剑派?   那王小翠,竟是青阳剑派中人么?   不,不像。   他在秘境内跟了她七天,没有见她用过剑。   而且剑修最是不喜欢修炼旁门,只专剑道,她却会阵法,且造诣不低……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大荒阵修一途造诣最高的无非是太白宗阵道门与阵元门,其余小门小派虽有阵修,但于这一途不过是学步孩童一般。   他的阵法是师从他母亲——问情阁阁主桑眉从前在青阳剑派时,因与太白宗阵元门有摩擦,被阵元门恶整了一番,气不过,与阵元门不死不休,在这争斗中摸索出来的面对阵法的经验。   他于阵道一途其实算不上精通,也就只能认出阵法,解不出。   也就是那竹笋地当中,若无她带路,他定然是过不去的。   难不成……她是太白宗的人?   太白宗与青阳剑派多有摩擦,双方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友善,这二人又为何以师姐妹相称?   他目光审视着棠红,被棠红敏锐地捕捉到。   她一回头,立马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桑吾。   原来这只花蝴蝶也跟着林师姐进了秘境!   棠红一见到他,新仇旧怨顿时都涌了上来,更何况她现在名义上是玄离的弟子,就算从前对玄离有再多的偏见,她也是站在玄离这边的。   更何况因为这个花蝴蝶长得好看,林师姐当时吃了易容丹,那些路人还说林师姐配不上他。   哼!   棠红相当记仇,看到桑吾之后就将头扭过一边。   桑吾却是想起了当初这个小姑娘的大放厥词,他悠悠道:“小妹妹,你说的要让我自惭形秽的那个人呢?”   棠红一听他这话,笑了。   她扬了扬下巴:“他在地宫里面,你要是想见,自然可以见他。”   地宫里?   方才他们的身边如风一般掠过一人,修为起码在元婴期,那威压压得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他自然也就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不过元婴真君……确实要比他高出一大截。   桑吾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骤然迸发的光华就像是柔弱的花朵突然带了刺,危险又迷人。   卓慕兰站在桑吾的身侧,就算她对桑吾一点倾慕之情也没有,也还是忍不住被他恍了一下心神。   再然后,她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小阵骚动声。   她向前看去,看到王小翠在两名男子的环绕下走了出来,王小翠她,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已经筑基了!   而她身边的两名男子,一名男子眼瞳鎏金,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女子身上,恍若那岩浆之底最灿烂的那一点颜色,炽热沸腾,只为她一人烧灼涌动。   另一名少年亦步亦趋地跟着女子的身后,幽绿色的瞳仁中清澈见底,又仿佛笼上一层薄雾。   在这两人的身后……甚至还跟着一群猫!   这些猫不知有了什么机缘,明明在之前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筑基后期,现在竟有五只猫突破了金丹。   等同于王小翠的身后,有两名元婴修士、五名金丹修士,和十余个筑基中后期的修士,一齐为她保驾护航!   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子却丝毫不觉得这待遇有多隆重,仿佛稀松平常一般,欢喜地看着一名红衣女孩扑进了她的怀里。   “师姐!”棠红见到了林拙其人,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你吓死我了!”   林拙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啦,没事啦。”   八岐看着棠红,也蠢蠢欲动想要跟棠红一样想扑上去,身边男人瞥他一眼,他又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耷拉着脑袋。   林拙不知身后两人的小动作,又安慰了一番棠红。   卓慕兰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却发现,这红衣女孩,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能让这么多人倾心以待,卓慕兰不禁深深羡慕起王小翠来。   同时她也坚定了一番自己的选择:一定要牢牢跟着王小翠,此人的气运,绝对不一般!   还有那桑吾前辈,不也是对她……咦?   卓慕兰暗自将目光转回桑吾的身上,却发现,桑吾的面色,晦暗难明。   玄离真君?   她们说的所谓师兄竟是玄离……上次一鞭子将他抽伤的玄离!   枉他自诩聪明人,居然从未往玄离身上想过……上一次玄离出手救人,他就应当警觉了,不是吗?   他脑中一片恍惚,隐隐约约觉得上一次的鞭伤似乎又崩裂开,心头也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   耳边似乎有青阳剑派弟子的高声宣读:“秘境已开,大家可自行离去……”   桑吾望着王小翠被玄离带走,而后随着人潮一起退出了秘境。   听到秘境被打开的消息之后就守在秘境外的崔宣与许多人一起等啊等,终于在人群中眼尖地望见了自家少主。   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看起来仿佛在秘境里受了什么重伤。   “少主!”   崔宣连忙挤过去,一到桑吾的身边就搭上了他的脉。   而后他脸色一变:“少主,你的伤怎么回事?没有按时上药?”   怎么在秘境内待了七天,这伤势反而还加重了!   “我没事……噗!”   他陡然喷出一口血,崔宣大惊失色:“少主,我们走,我去给你配药!”   被玄离留下,跟着青阳剑派弟子一起执行任务,守卫秘境出入秩序的棠红见到这一幕,疑惑地挠了挠头。   她当时说见到玄离能把他气出病来……居然成真了?   这个花蝴蝶,未免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   青阳剑派,剑君府。   林拙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有些稀奇。   府中陈设十分简单古朴,色调也尽是青灰,让人不免在其中有一丝压抑与拘谨。   比她更拘谨的是八岐,瑟瑟缩在她身后,想牵她的衣角又不敢牵。   林拙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么害怕?”   八岐怎么说也是元婴期的灵兽,不应该啊。   玄离道:“青阳剑派的护山大阵中,有压制灵兽血脉的符文。”   林拙道:“有无破解之法?”   玄离丢了一枚令牌给八岐:“你自行去管事堂领丹药,那丹药可破除符文的影响。”   八岐抱着令牌似懂非懂地走了,脖子上缠着绷带的蝴蝶结一晃一晃。   玄离眸色渐深,林拙没有察觉,而是有些担忧道:“他刚从地宫里出来什么也不懂,我陪他去吧,带他熟悉一番人修的规则……”   “不准。”   玄离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屋内。   林拙正要与他辩解之时,却见他把她拉到了轻纱帐幔的床沿。   林拙喉头一紧:“你……”   “我累了,”玄离在床上躺下,闭上双眼,语气中尽显疲倦,“我练了七天剑,有点累。”   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你陪我一会儿。”   他说完便不动弹,呼吸均匀,竟是一瞬就睡着了。   林拙一低头,看到他右臂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有些心疼。   她一手被玄离抓住,挣脱不开,便用另一只手配合着术法,单手将绷带解开。   解开后,她看到了一道深可入骨的剑伤。   ……是他打擂台时所伤的吧。   放着这么重的伤不处理,还要急忙来找她,真是……   林拙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她单手给他上了伤药,又拿出新的绷带缠上。   为了不惊醒他,她做的小心翼翼,十分轻柔,一番动作下来,她竟累的够呛。   等她将绷带最后打上结,玄离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将她的手松开。   林拙正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却见玄离“蹭”得一下,在她面前化出了原型——   一只威风凛凛的巨虎。   侧躺在床上,半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林拙眼睛都看直了:她好像从来没见过玄离的本体……今天居然见到了!   大猫诶!   试问谁能拒绝这一大坨毛茸茸!   她悄咪咪地凑过去,伸手撸了撸腹部柔软的皮毛,手刚一搭上去,就被他的爪子拍住。   林拙以为自己不小心将他弄醒了,心惊胆战地看了他一眼。   不料他眼睛根本没睁开,还十分舒服地打了个呼?   林拙将手慢慢从爪子底下抽了出来,继续偷偷摸摸地撸猫。   她手指沿着肚皮慢慢向上,抓了抓他的下巴。   这一下他的反应更激烈了,直接一个翻身,将她禁锢了怀里,四个爪子紧紧地抱住了她。   林拙全身都被包裹在毛茸茸之中,满脸猝不及防。   但她发现玄离还是没有醒,将她扑住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这下林拙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叫醒玄离,她不忍心;挣脱玄离,又势必会弄醒他。   她心中挣扎了一下,决定老老实实不动。   抱就抱吧,也不是没被抱过……   她僵直地卧在他怀中,被他暖烘烘的身躯包裹,不知不觉,眼皮渐渐沉重。   她不知道,在她完全睡着后,身边悄然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他静静望着她的睡颜,将她又往怀中紧抱了几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感受着这份让他安宁的气息,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八岐:我有特殊的抱大腿技巧   玄离:我有特殊的被撸技巧   拙妹: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污檬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illua 220瓶;wanrenruhai9 20瓶;五毒拉千蝶 19瓶;爱吃其其糖、陌染颜 10瓶;小圆 9瓶;李漂亮 6瓶;niulu_yy、Heidi蔷、诺言不老w、苏三在 5瓶;老阿姨、桃之夭夭 2瓶;君子之教淡如水、陆少少、易轻尘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九章   挣灵石   林拙醒来的时候, 发现玄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人形。   他眼睫紧闭, 遮住了那慑人的眸光。   碎发落了一丝在额边,挺括的鼻梁之下, 薄唇轻抿,竟显得有几分孩子气,又满是猫科动物的倦懒。   这种姿态让他有一种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吸引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极近, 近得让他温热的鼻息直直喷在了她的耳廓,烧得她脸颊发烫。   他身上的气息温暖干燥, 带着难以言明的野兽的肆意,又带着一股将她圈入领地之中的霸道, 像是山林中不羁的风, 卷着松木的清香、烈阳的滚烫、瀑布的张扬,轰轰烈烈地扑了过来,将她卷了个满怀,满身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她微微将头侧开,这才发现,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玄离在抱着她, 而是她整个人死死地扒着玄离不放, 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人形抱枕。   林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防线:在玄离是虎形的时候, 她不觉得抱着一只大老虎有什么问题;但当他变回人形,这样的紧紧相拥就变得分外暧昧起来。   林拙有些不自在地慢慢将手松开他, 一点一点地从他身边挪开。   玄离依旧睡得很沉, 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他是真的累了吧……   林拙下意识地看向他右臂的伤口, 发现换了药的绷带又被鲜血染红。   这伤得也太深了,伤口裂的这么快。   林拙心疼地将绷带再次解开,又给他上了一遍药。   待到处理完他的伤口之后,她才悄然退出了剑君府的寝宫。   然而寝宫内,完全听不到林拙的脚步声之后,床上的男人翻身坐起,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双目一片清明。   他垂头看了看右臂的绷带,半晌之后,伸出左手,朝伤处按压下去。   片刻,伤口崩裂开,那雪白的绷带就再次被血色浸透。   他面色却丝毫不变,仿佛这彻骨的剑伤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疼痛一般,眼中泄出一抹灿烂的流光。   青阳幽幽从剑里钻了出来,看着这一幕,忍笑道:“没想到你堂堂玄离剑君也有扮柔弱博取同情的一天。”   他真是没想到,认识玄离四百年,竟然还能见到他这样一面。   他打趣老友:“你说她若知道这件事情会做如何反应?”   玄离横他一眼:“你要是敢说出去,就一辈子在这青阳剑里待着吧。”   ……   出了寝宫之后,林拙就见到了棠红。   棠红刚从一道拱门中钻出来,额头带着薄汗,手中还提着剑,似乎是刚练完剑不久。   棠红见到林拙,冲她打了个招呼:“林师姐,你终于醒了。”   “终于?”林拙问,“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啦!”棠红道,“我想进去找你,我师父还不让我进去打扰你们。”   林拙狐疑道:“你师父?”   难道玄离中途还醒过?   棠红道:“林师姐你不知道吗,我师父是青阳剑君。”   林拙一头雾水,见林拙这幅模样,棠红就将原委给她说清楚了。   她这才知道,青阳在天劫之下,竟然幸存了。   林拙面上有几分窘迫:被青阳剑君告诉棠红不要打扰他们……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好在棠红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而是道:“对了林师姐,季师兄还在等你呢。”   “大师兄?”林拙眼睛一亮,“你遇到他了?”   “嗯!”棠红一脸快表扬我的模样,骄傲道,“秘境就是找来了他,在他的帮助之下打开的!”   林拙摸了摸棠红的脑袋:“小棠真厉害。”   “姐姐……”   她的身边幽幽冒出一个声音,一个绿色的影子凑到她身边来,也仰着脑袋看着她。   棠红撇了撇嘴,抱住林拙的手臂不撒手:“师姐,不要摸他!小八他可气人了!”   棠红像是找老师告黑状的大姐大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拿着令牌去管事堂领丹药,领了整整一瓶还不够,又找管事堂要了七瓶!管事堂不肯给,说超出份例要剑君府自己掏钱,于是他来找我,我给他付了七百块上品灵石才把那些药都买回来。”   小棠朝林拙撒娇:“七百块上品灵石,够给赵师姐买好多药了呢!”   八岐委屈兮兮地看着她:“姐姐,我错了……”   林拙听罢,哑然失笑。   “没关系,”林拙拍了拍棠红的手背,“灵石而已,很快就挣回来了。”   她手里还有五千颗培元丹,还有那秘境当中带出来的一堆竹鼠的皮毛与爪子,这些都卖出去的话,定是一笔不小的钱。   就是她得加紧联系师兄赶快运作了……   林拙安抚了这两个小屁孩一番,发了一道传音符给季星。   季星收到传音符之后,约她在青阳城内的金玉轩见面。   林拙知会了棠红一声,要是玄离问起她去哪了,就告诉他她去了金玉轩。   她匆匆离开剑君府,却不知道,在她刚踏离剑君府的门槛,身后就潜藏着一个影子,默默随行。   ……   金玉轩。   季星与林拙相对而坐,看着林拙的眼神复杂万千。   他那天也跟着进了秘境,只不过他身上带着太白宗的印记,上前和林拙相认就会让她暴露身份,所以他眼睁睁看着玄离把林拙带走,按下自己的心情,不敢声张。   就连这一次来见林拙,他也是特意吞服了易容丹,换了一幅相貌,不叫人起疑。   “小师妹,”二人对坐半晌,季星率先问道,“你在秘境里没出什么事吧?你如今……怎么筑基的?筑基时有没有人在你身边看护?有没有出岔子留下什么病根?”   见季星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林拙莞尔一笑。   这大师兄,是真的关心她。   “我没事,”林拙安抚他道,“得了场机缘,成功筑基了,一点问题没有。”   “那就好,”季星松了口气,他转而又问道,“你和那玄离剑君……又是怎么回事?”   “呃……”   林拙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与玄离的渊源,最后只道:“他便是无妄山那让人闻之色变的凶兽。   但他的本体是狴犴……总而言之,就是我越狱被他抓住了。”   她胡乱解释了一番,想要将这个事情含糊过去。   不料季星却更激动了:“他进那秘境是为了抓你回去?那你回去之后会不会受罚?”   季星碎碎念道:“早知道我便不帮他破除秘境了,让你躲着他,能躲多远躲多远也好……”   林拙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纠结。   她想了想,还是与季星袒露了实话:“师兄,他喜欢我。”   季星浑身一震,仿佛受到了灵魂的冲击。   林拙笑了笑,又道:“我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暗处的某个影子颤了颤。   “那、那……”季星磕磕巴巴,“你不喜欢天照宗那个了?”   林拙道:“都过去了。”   季星面色纠结,欲言又止,他道:“所以玄离剑君上次说只要我破开秘境,就会为我查清师父叛逃宗门一事,他说这话,也是为了你?”   林拙愣了愣:“他还说过这些?”   季星点点头。   二人沉默半晌,一时无人开口。   片刻后,季星问道:“小师妹,你们如今的关系,是不能见人的吧?”   “嗯。”   林拙坦然道,“我现在还是囚犯嘛。”   “你有没有想过……”季星担忧道,“你们的关系一旦被人知晓,世人会如何攻讦你们?尤其他现在不仅是无妄山之主,还是青阳剑派的剑君。”   林拙摇摇头:“没想过。”   说实话,被关在山里久了,与世隔绝,她几乎没有想过世人眼光这种东西。   她之前所担心的,不过是在规则局限下两人的立场相对。   “不过没关系,”林拙道,“我会努力将无妄山推翻的。   等无妄山不存在了,我就不是犯人了,对不对?”   季星:“……”   见季星满脸的“你疯了吧”,林拙十分诚恳道:“我认真的,师兄。”   无妄山的制度本身存在就不合理,养了一大堆犯人来做宗门弟子的肉鸡,给他们见血练手,这当中还冤进去了一堆人,无人替他们申诉。   做错了事情,用苦力来惩罚,可以;做错了事情,以命偿命,可以。   但是成为宗门弟子练手甚至虐杀的对象……凭什么?   季星见她这一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苦口婆心劝道:“你就没有想过,等你推翻了无妄山,你们两就反目成仇了?”   林拙道:“如果那样,只能说明我们注定不适合。”   “好了不说这个了,”林拙将那培元丹都拿了出来,堆在季星的面前,“这便是五千枚培元丹了,应该够你卖一段时日。”   季星被这么多的药瓶所震慑,咽了咽口水:“你从哪找来了这么多的丹师?”   “哦,这些都是一个人练的,”林拙轻描淡写地装了个逼,“他一个时辰能练十炉,一炉百丹。”   “百百百……百丹?”   季星又一次受到了灵魂的冲击:“颗颗都是上品?”   “嗯,”林拙点点头,“所以师兄你放心吧。”   “对了师兄,”林拙又问,“让你帮忙找的栖云牡丹怎么样了?”   季星面有窘色:“秘境开启,各色灵药的价格都飞涨,师兄没有买到……”   “无事。”   林拙叹口气。   看来只能去找桑吾要了。   当初在秘境之中,他还欠她一朵栖云牡丹。   想到又要跟这个人打交道,林拙十分头疼。   忽然,小二敲了敲包间的门:“这位仙子,有位客人想要见你。”   季星上前打开门,见到一名穿着十分朴素的女修。   “小翠,”卓慕兰有些拘谨道,“我来了。”   “别紧张,这是我师兄,不是外人,”她拉着卓慕兰,“坐吧,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卓慕兰连忙摆手。   她问道:“小翠,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林拙道:“当初秘境中那些竹鼠的皮毛与爪子,我不方便出手售卖,想要委托于你帮我卖出去。”   秘境中都是一些筑基期以下的修士,萍水相逢,也看不穿她的身份。   但是出了秘境之后,她就需要小心了。   就算玄离现在是青阳剑派的剑君,在此地有足够的话语权,但这毕竟是五大宗门,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别的宗门弟子。   要是太过张扬,惹了人惦记就不好了。   也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师兄售卖,毕竟师兄没有进过秘境,反而更加惹人怀疑她与师兄之间的关系。   故而离开秘境前她与卓慕兰留下了一道传音符,就是欣赏此人的品性,想要将此人为她所用。   卓慕兰正好也是秘境当中出来的,谁都知道她们俩关系不错,由她办事也顺理成章。   林拙说完问道:“售卖所得分你两成利,你愿意吗?”   卓慕兰有些激动:“我……我自是愿意的。”   她还在想要怎么报答王小翠,王小翠就主动送上了一个机会,并且还报酬不菲。   她心中有些感动:难怪那些修为高的修士都愿意黏在她身边,她确实值得人追随……   “不过小翠,”她停顿半晌,“有人托我将这个转交与你。”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玉盒,林拙接过,而后将玉盒打开。   季星凑过头来,惊讶道:“栖云牡丹?”   暗处的某个影子听到此话,眸色悄然渐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圆 2个;今天作者更新了吗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kery、Heidi蔷、云云云。   、燚笙蒂鸽 10瓶;夜色翊静、yodream 5瓶;孤寂一世 2瓶;陆少少、夏目仲夏、kochji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章   买栗子   看到栖云牡丹, 林拙就已经知道那个送礼的人是谁了。   不用面见桑吾, 她明显松了口气。   她道:“替我谢谢他。”   卓慕兰道:“前辈他……已经离开青阳剑派了。   他还有一句话, 想让我转交给你。”   “不必转交,”林拙道, “我与他已经两清了,想必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   下次再见到桑吾,她百分百绕着走。   这个人……实在太难缠了。   “可,”卓慕兰有些为难, “可前辈说一定要将这句话转交给你。”   卓慕兰眼睛一闭,像是怕她生气一般,飞速道:“王小翠, 我已经知晓了你真正的身份。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但待到我突破金丹,会再次来见你。”   季星看着她, 担忧道:“小师妹, 他为何……”   林拙解释道:“我突破时易容丹失效, 被他见到了真容。”   季星又问:“他真的不会泄露出去?”   林拙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也是她一时不慎, 怪不得别人。   日后会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拙将装满了竹鼠皮与竹鼠爪子的储物袋放在卓慕兰的面前:“虽然这竹鼠皮毛水火不侵,爪子连玄晶矿制成的小刀也伤不了,但竹鼠终究也只是练气期的灵兽。   一张皮五十块下品灵石,一只爪子二十块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应该是最能够其他人被接受的了。   若是有人买的多, 你可以适当降一些。”   卓慕兰暗自将她说的话记下:“好。”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林拙见到天色已经不早, 向他们道别。   “三日后我大约会离开青阳剑派,”林拙道,“待三日之后,我们还约在这里见一次。”   “好,”季星道,“到时候师兄赚了灵石,都分与你防身。”   林拙笑笑,转身离开。   回青阳剑派的路上,林拙正好闻到路边一股喷香的糖炒栗子味道。   她上前问道:“这栗子怎么卖?”   摊主答:“一颗一块下品灵石。”   林拙惊讶道:“一颗?这么贵?”   要知道一粒下品培元丹也不过一块下品灵石,这栗子竟然与一粒丹药相当。   摊主笑道:“仙子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栗子林生长在灵兽众多的阳荆山深处,愿意去捡的修士就少之又少。   我们收来的价格就要五十灵珠。   它长在山中,常年受灵气滋养,是不可多得的灵食,服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摊主胡吹海侃一大通,林拙怎么说也是经历过现代广告营销轰炸的人,不吃这一套。   只不过她一看到这栗子就想起上次被她失手烧掉的栗子林,又想到他手臂上的伤……   她最终还是掏出一块中品灵石:“给我来一百颗。”   摊主乐得牙不见眼:“好嘞!”   待到林拙走后,某个人影走到那卖栗子的摊位。   “上仙您要点栗子……吗!”   他话未说完,一抹锋利的剑尖就直直对着他的脖颈,最后一个字,硬生生被吓出了颤音。   “阳荆山根本没有栗子林,你这栗子一颗怕也只值一粒灵珠,”男人嗓音沉沉,眼眸冰冷,“你竟敢做黑心生意,坑外来修士?”   “上、上仙,”摊主额头滴落大滴的汗,“您,您先松手,待会儿巡逻的青阳剑派弟子就会过来了,您这样,对我们都没好处……”   青阳城内治安果真很好,他话音刚落,城内巡逻的小队就望见这边的骚动赶了过来。   领头的弟子道:“何人敢在青阳城内生事?”   “各位上仙,救命啊上仙,此人买了我的栗子,不想付灵石,还威胁于我!”   那摊主以为巡逻小队来了之后他就稳稳得利——反正方才他胡吹的什么阳荆山栗子林也没有证据,这男人奈何不了他,还不若狠狠从他身上敲一笔。   他涕泪横流,做出一副极其悲惨可怜的模样。   果然,他听到巡逻的弟子厉声道:“放下剑,青阳城内不得斗殴。”   他心中得意,就在他以为十拿九稳之时,男人向后一瞥,那小队齐齐一惊。   而后那摊主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队弟子齐齐朝着面前之人行礼:“拜见剑君!”   剑剑剑……剑君?!   他双腿打颤:完蛋了,这是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男子微微朝弟子们点头,收起剑,顺便收走了摊主手中刚刚收到的中品灵石,丢了一枚下品灵石在他摊位上。   他淡淡道:“此人弄虚作假,颠倒黑白,败坏青阳城内风气。   你们好好调查一番,再按青阳城内的律令进行惩处。”   “是,剑君!”   两名弟子顿时上前将摊主扣押,任他如何哭嚎求情都恍若未闻。   开什么玩笑,在青阳城内做生意,还敢污蔑到他们剑君头上,这不是等着找死吗!   不过,这新上任的剑君……   巡逻小队心中腹诽:怎么忽然和一个卖栗子的过不去了?   ……   买完栗子后,林拙回到了剑君府。   她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得与玄离打个商量,她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子住在剑君府太过惹眼了,最好换一个地方居住。   结果她一看到玄离的模样,这话就堵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玄离似乎刚刚睡醒,睡眼惺忪地坐在床沿望着她,双目还有些迷离,眼帘半阖,他右臂的绷带又浸透了血,他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林拙有些无奈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又一次解开了他的绷带:“你的伤怎么这么严重,看来这些药已经不管用了,你要不要去找一个丹师看看?”   玄离任由她的手指带着绷带轻柔拂过他伤处,乖巧似又有些疲惫:“我信不过他们。”   林拙一顿:“那你跟我回一趟无妄山,让明轩给你看看?”   玄离道:“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气氛微妙一窒,林拙笑了笑:“毕竟我是犯人嘛。”   当初主要是担心玄离,现在才知道青阳剑君并没有死,而且他在擂台之上也赢了存康真君。   最难熬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玄离的威望已经竖起,还有青阳剑君、棠红、八岐一起留下帮他,她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成为拖累他的桎梏。   季星说的对,若是被世人知晓了他们的关系,会如何看待他们?   林拙将他的伤口包好:“好了,别乱动,别让伤口再次裂开。”   却没想到她一放开他,他就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林拙刚要推开,就听他哑着嗓子道:“别乱动,伤口会再次裂开。”   林拙气笑了:他居然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但她也真的不敢乱动,只得无奈道:“你松手,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   玄离受伤的右手揽着她,左手玩了玩她的发梢,又悄悄上爬,摩挲她娇柔的脖颈。   那里曾被他咬过一口,签订了两人第一次的契约。   现在伤口早已经愈合,看不到半点痕迹,洁白中透着一丝粉嫩,让他十分想……再咬一口。   他金色的眼瞳中渐渐变得十分危险:与她缔结一份生死契约,再也不让她从他身边离开。   林拙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被他碰得耳根有些发烫。   她不适应这样的距离,微微错开,十分不自在:“给明轩买一些药材……”   除了栖云牡丹之外,别的药材也稀缺。   玄离的情绪不辨喜怒:“还有呢?”   “给小棠做些吃的。”   从秘境中带出来的竹鼠肉还有剩,鉴于一堆猫吃了之后都进阶了,卓慕兰那个死去的妹妹也进阶了,她可以投喂给小棠吃吃看。   玄离的嗓音似是变得低沉了一些:“还有呢?”   “教小八一些人修之间的常识,毕竟他以后是要长久在人修里生活的……”   林拙说着说着,只感觉玄离身上传来的气压越来越低。   她终于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松手,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不松手,”玄离有丝耍赖,“你拿出来再说。”   林拙无奈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包糖炒栗子,一拿出来,香甜的味道就弥漫了满屋。   林拙挑眉望向他:“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玄离松开手,林拙将栗子递到他的怀中:“上次烧了你一片栗子林,这是给你的赔礼。”   玄离垂头看了看栗子,又看向她:“我的手受伤了。”   林拙不明所以:“嗯?”   “不能乱动,伤口会裂开,”他无辜地看着她,“所以……你剥给我吃?”   林拙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这只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不要脸了!   区区栗子而已,还能难倒他一个元婴真君?   “不剥,”林拙将栗子一把抢回来,“爱吃不吃。”   她有些赌气道:“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我走了……”   “别走。”   她猝不及防又被他揽到了怀里,她背对着他,感受到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胸腔内心跳声仿佛擂鼓一般,一声一声地有力敲击在她心上。   “别走……”   他说话时口中呵出的暖气缠绵地绕上她的耳尖,有几分撒娇,又有几分委屈与挽留。   “林拙,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送花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禅子 15瓶;25198852 8瓶;夜色翊静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一章   叫姐夫   被这样的暧昧气息包裹, 林拙在某一个瞬间, 几乎都要开口答应他。   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好。”   她感到身后的温度立即冰冷了几分。   他抱住她, 越抱越紧, 紧到将她的肋骨压得生疼。   就在她以为玄离生气了的时候,耳边却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为什么?”   这声音比刚才还要更加委屈,还带了几分赌气与冷硬:“我不许你走。”   “留下来……自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林拙缓缓道, “可是我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每天都吃易容丹,顶着一幅不属于我的相貌, 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地留在这里?”   “这里是青阳剑派, 你如今是青阳剑派的剑君。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你的身上,恨不得从鸡蛋里挑骨头, 哪怕你有再小的错处, 也会被人拿来攻讦,何况我……”   “你不是错处。”   林拙笑了笑:“我也希望我不是。”   气氛一时又陷入沉默,玄离抱住她的双手松开了。   他道:“那你走吧。”   林拙心中一跳,转过身,正好望见他满眼的失落。   见她望过来,他扭过头去:“趁我还没有后悔。”   林拙的心顿时像是被扎入了许多小刺, 又疼又麻, 每拔出一根, 就从心里漏出一缕愧疚。   她垂着头:“我知道你担心我……”   所以才想把她留下, 圈在身边, 划入自己保护的领地里。   但……修仙一途,本就不该做一朵攀附他人生存的菟丝花。   她握着他的手,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我可以晚几天再走。”   玄离还是不肯理她,只拿一张冷冰冰的侧面对着她。   林拙想了想,仰起头,飞快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缩成一个鹌鹑,主动窝在他的怀里。   他金色的瞳孔中悄悄闪过一丝狡黠。   林拙没有察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又不是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以后也可以过来看你……唔!”   话未说完,她的唇上,就印上了一个柔软的吻。   这个吻浅尝辄止,像是蝴蝶落在花瓣上一般,轻轻停留,又悄然离开。   如若不是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她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场幻觉。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眼睛望着她的眼睛:“好,都听你的。”   明明不含任何的暧昧旖旎,却恍惚让人觉得浑身都被一片金色的湖泊给包裹。   是湖水,也是烈焰,承载着万千化不开的柔情,几乎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林拙恍神一刹,又听他道:“只是……你是不是要补偿我?嗯?”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好……”   不对!   林拙忽然回过神来:她刚才……这是中了美男计?!   她杏目圆瞪:“你诈我?”   玄离嘴角噙着笑,只道:“这是你亲口答应的。”   林拙皱了皱眉,最终只得垂头丧气认栽:“好吧……你想要什么?”   玄离一笑:“等你回去的时候再说。”   骗到手了还卖关子!   林拙撇撇嘴,看着玄离这满目笑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货一点不像老虎,反而像只狐狸。   “小棠找我还有事,”林拙气呼呼道,“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跑,玄离也没有挽留,就这么看着她走远。   目睹了方才所有情况的青阳,缓缓从青阳剑里钻了出来,看了看林拙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止不住笑意的玄离,疑惑问道:“你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留下来?”   玄离点点头。   他懒懒地从锦被上拾起一根林拙掉落的青丝,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指尖,而后陡然松手,发丝毫无留恋地从他的掌心掉落下去。   “她很骄傲,”玄离的目光渐渐沉静几分,望着那根长发出了神,“她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也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平等地对待她。”   “留在这里……会让她很难受。”   青阳若有所思:“所以你就欲擒故纵,诈了她一个承诺?你想让她答应你什么?”   “与我结契。   ……生死契。”   “你……”   青阳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   “没想到当初那么多人想要契约你为灵兽,都被你打趴下,现在你主动送上门,还担心人家不要你。”   青阳暗戳戳地给他插刀:“生死契只能与一个灵兽签订,你怎么知道在你之前没有别的灵兽捷足先登?”   玄离的面色冷硬了几分,而后道:“她不会。”   她连他的庇护都不愿意接受,怎么会去抱别人的大腿?   他瞥了青阳一眼:“娲皇土还在我手中,你不想重塑身体了?”   他一弹指,将青阳的灵体弹回了青阳剑中,语气中泛着几分凉意:“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青阳被困剑中,哈哈大笑。   玄离未免也太小气了,没想到他竟连玩笑话都听不得。   这都吃醋,怕不是个醋精?   ……   林拙走了之后,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把那包栗子也带了出来。   但叫她再回去送给玄离,她又是不乐意的。   正好,她看到了院子里坐着看书的八岐。   八岐的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青阳剑派宗规,一看就是小棠为了省事扔给他的。   而他却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得十分认真。   忽然,他余光瞥到林拙的身影,立马乖巧地将书收了起来,甜甜道:“姐姐!”   林拙心中一软,走到八岐的身边,将栗子放在石桌上:“来,姐姐请你吃东西。”   八岐正要伸手接过,立马感到后背一凉。   他不动声色地将栗子捧着手中,笑眼弯弯:“谢谢姐姐!”   他捧着栗子不动,林拙问道:“怎么不吃?”   八岐绞尽脑汁:“我要分给姐夫吃,感谢姐夫收留我!”   大眼睛还挺诚恳,扑闪扑闪地望着她。   林拙:“……”   她有些无力道:“别这样乱叫。”   八岐道:“那我该叫姐夫什么呢?”   林拙道:“你就随他们一起叫剑君吧。”   “哦……”八岐点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我叫他,剑君姐夫!”   林拙:“……”   这傻孩子怎么长了八个脑袋只有一根筋呢!   林拙教了他半天,他咬定姐夫不松口,林拙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随你在剑君府内如何,你在外面不要这样叫。”   她道:“你要是实在改不过来,在外面就当做不认识我。”   她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被一条元婴期的蛇追着叫姐姐,被叫姐夫的还是玄离……要是传出去这么劲爆的八卦,怕不是全大荒都以为玄离已经成亲了。   “哦……”八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听姐姐的。”   “乖。”   林拙看着他这幅模样感觉心情又好转了一些,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与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她不知道,等她走后,她那刚送出去的栗子转瞬又回到了玄离的手中。   八岐一粒没动,全都上供给了玄离:“姐夫,你吃!”   玄离将栗子收下,越发地觉得八岐顺眼起来。   他丢给八岐一本功法:“早年我跟一条老蛇打过交道,从他那里搜刮来的,应当是不错的东西。”   八岐接过功法,一翻开,眼睛一亮:“谢谢姐夫!”   青阳被封在青阳剑内,憋着笑:“没想到这八岐看起来蠢头蠢脑,实则鬼精鬼精。”   玄离道:“这不是如你所愿么,他能够成长起来,青阳剑派又多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   “你就这么信八岐?”   “我不是信八岐,”玄离道,“我是信她。”   “啧啧啧……”   两人边聊天边走远,看着他们走远的八岐又把刚才收起的厚厚宗规拿了出来。   只见他一翻开书,里面竟然夹着一本小册子!   他将小册子放在宗规上,又开始一字一句地研读,待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将小册子合了起来——   那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大荒畅销夸人三百六十法》。   八岐笑眯眯地摸着手中刚拿到的功法:这本书真有用!   ……   林拙在青阳剑派待了三日。   这三日内,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几乎是躲着玄离走。   玄离也有事要忙,似乎是忙着用娲皇土给青阳剑君重塑身体。   故而这三天她虽然待在青阳剑派内,两人却是没见上过几面。   她每天就在剑君府逗逗棠红和八岐,没有命令,别的弟子也不敢上这剑君府来,她也乐得清静。   只是这清静很快被一道传音符给打破。   “卖不出去?”   林拙听着季星的话,有些错愕:“怎么会呢?”   季星有些赧然:“我……我也没想到,那些修士都这么不信任我们……”   他以为自己有了一点摆摊卖阵法的经验,卖丹药不说很顺利,起码不会艰难。   但是没想到没有大丹师大药堂的招牌撑着,这些修士都不敢随意乱买入口的东西。   林拙听到季星说明情况之后,才发现当初郑大四兄弟愿意买她的丹药是多么幸运。   她正准备回复季星,卓慕兰的传音符也飘了过来:“小翠,这竹鼠皮毛和爪子定价太高了,没有人买……”   她又小声补充几句:“愿意买的都想要压一半的价,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棠红听到这话,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林师姐,谁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说:   哎呀,预计错误,没有写到送花(顶锅盖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卿安啊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圆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茶蘼花开 25瓶;重逢在十九:3 16瓶;luvian 11瓶;中二病长期发作 10瓶;夜色翊静 5瓶;老阿姨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拍广告   林拙抬眼望了棠红一眼, 示意她安静。   而后她分别发了传音符给季星和卓慕兰,约他们在金玉轩见,见面再细谈。   发完传音符之后,林拙对棠红道:“小棠,跟我一起去一趟。”   “好!”棠红兴致勃勃, “是去打架吗?需要我叫上那些师兄们吗?”   林拙哑然失笑:“不是去打架。”   她停顿一会儿, 又道:“不过可能要用上你的师兄们……到时还要拜托你帮我把他们喊来。”   “没问题!”棠红道,“就算他们不想来我也能让他们来,他们都打不过我!”   八岐从旁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弱弱道:“他们也打不过我……”   林拙:“……”   这两孩子……长得有点歪啊。   元婴又不是大白菜,遍地都是,青阳剑派里就那么几个元婴,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其余都是元婴之下的普通弟子。   她敲了八岐一个脑瓜崩:“你一个元婴真君, 不要仗着修为欺负人。”   八岐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好的姐姐。”   林拙又转头看向棠红:“小棠,你身为剑君弟子, 身份天然就比别人高,要以德服人。”   棠红笑嘻嘻:“师姐,我师父前几天送了我一把剑。”   “嗯?”   “这柄剑名为德善剑。”   棠红一本正经道, “师父说,我们剑修的以德服人,就是打服!”   八岐猛点头。   林拙:“……”   这货也不是剑修, 跟着点什么头……   她还以为以青阳剑君的品行, 定然高风亮节谦谦君子, 万万没想到……青阳剑君居然是这样教弟子的。   小棠本就性格张扬,被他这么宠下去,怕不是尾巴要翘上天。   她无奈道:“有人欺负你们,你们自然可以还手。   但是无事之时,不要惹是生非。”   “我知道的,师姐,”棠红抱住她的手臂撒娇,“不说这个了,我们下山去吧,我想吃青阳城里的醋烧银焰鱼!”   ……   林拙带着两人下山到了金玉轩,季星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卓慕兰隔得远一些,还未到,几人便还未点菜,先喝了几口茶。   在包间内坐下之后,林拙正要说话,棠红却贴到她的耳边。   “师姐,这里我来过,”棠红悄悄对林拙道,“当时那个聂潇看我好好欺负,想要从我嘴里套话,然后被我狠狠地敲诈了一顿。”   林拙皱眉:“聂潇?他如今在青阳剑派?”   季星惊讶道:“你不知道?”   林拙摇摇头:“我从未与他碰上过。”   季星简略地解释了一番,告诉她因为被师父不喜之后,聂潇自请来了青阳剑派。   棠红补充道:“那聂潇最近和存康真君一脉走得很近,我经常见他们一起嘀嘀咕咕的,肯定是藏着一肚子坏水。”   林拙又皱眉,她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先说丹药的事情吧,”林拙将这个事放在一边,她问季星,“你这几天卖出去了多少?”   季星有些不好意思:“只大约二十颗……”   还都是当初做过他阵法生意的一些熟客看在他的面子上买的。   也就是,在其他人面前,根本卖不动。   林拙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对季星道:“我们一条一条地分析,首先,同行的竞争对手有哪些?”   “同行?”季星道,“掩月堂与归元堂,那些修士们习惯从这两处买培元丹。”   林拙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名字,又问:“竞争对手的优势在哪里?”   季星冥思苦想:“有门面,做的时间久……”   林拙一笑:“师兄,你应当看到这背后的东西。   他们不愿意买我们的丹药,归根结底是我们没有信誉。”   “我们手中没有铺面,要是对方吃了丹药之后出事了,无法追责;我们凭空冒出来,知晓我们的人不多,也没有前人的口碑给我们担保。”   林拙道,“所以,我们该打广告了。”   “广告?”季星问,“那是什么?”   “广而告之,是为广告。”   林拙问:“你可知道青阳城内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在哪里?”   “城门处。”   “好,”林拙记下,又问,“城门处可否允许摆摊?”   “可以,”季星道,“只不过城门处摊位众多,就算使劲吆喝也未必有人能注意到我们……”   林拙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放心,我们一定会成为城门口的焦点。”   就在谈话之时,卓慕兰也来了。   她的视线几乎不敢与林拙对上,十分惭愧:“小翠,对不起……”   “无事,”林拙安抚了她一通,而后道,“压价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一说?”   卓慕兰见她没有责怪于她,安心了几分,理了理思绪道:“这竹鼠皮毛确实是好东西,很多人都想买,只有一个问题,买一两张,做不成一件衣服,若是要用这皮毛制成衣物与披风,就需要买上十几张皮毛,这价钱对很多人来说就难以承担了。”   林拙想了片刻:“为何一定要做成衣物呢?也可以制成手套护腕。   这竹鼠皮毛水火不侵,只是练气期的灵兽,制成衣物披风反而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正的炼气期修士买不起,能够买得起的不屑于买。   反而制成手套护腕,可以卖给炼器师与炼丹师,还有一些爱去山中采药、挖矿之人。   有些灵植矿石,或冰寒或灼手,用这竹鼠皮,再合适不过。”   卓慕兰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明显变得兴奋了许多,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在林拙面前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无用,急匆匆就与她道别:“小翠,我回去继续卖东西,这次我一定能做好!”   “哎呀,这姐姐这么快就走了,”棠红可惜道,“银焰鱼她还没吃呢。”   “你喜欢便都吃了吧,”林拙道,“等吃完之后,我们就要开始干活了。”   ……   青阳剑派,洗剑池。   棠红从演武场内叫了十几个弟子过来排排站好,这些弟子彼此对视,都不知道棠红想要干什么。   棠红先给每个人分发了一粒培元丹:“你们将丹药吞了。”   弟子们握着培元丹不知所措:“小棠,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叫过来,还说来了的人都能够收到一块中品灵石。   为了这份外快,一堆人抢破了头,才得到这个机会,却被她发了一粒颜色古怪的培元丹?   “让你们吃就吃,”棠红道,“我还会害你们吗?李师兄,上一次,你不是还收了我一块玄晶矿?”   被她点名的李师兄老脸一红,带头吞下了那枚丹药。   吞下之后,他才惊讶道:“上品培元丹?”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周围的弟子也纷纷将丹药吞服,一入口,丹田就涌上一股绵长的暖流。   看到他们一幅十分意外又惊喜的样子,棠红在心中道:哼,之前还怀疑丹药有问题,现在知道好处了吧!   “我把你们喊出来,就是想让你们给这丹药打广告。”   棠红语气有些不快,但很快又压下去了。   她拿出一块留影石:“丹药的药效你们也了解了,你们只需要对着留影石说几句话夸一夸这丹药就行,说完话,就可以领一块中品灵石离开。”   剑修们面面相觑:“怎么夸?”   棠红给一人发了一页纸:“将纸上的话背下来就行。”   一群人对着留影石录了一会儿,纷纷合格,拿钱走人。   棠红捧着留影石下山,林拙与季星早已经等候多时。   这留影石是林拙特地找了一家炼器坊改造过的,能够将录下来的东西反复播放一天——当然,价钱也十分高昂。   林拙检查了一遍留影石内的内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挂起一片宽敞的白布做衬底的屏幕,激活留影石,那被录下来的内容顿时像投影仪一样投放在了众人面前。   有人驻足:“这是什么?”   有人显摆:“留影石嘛,你们都没见过?”   有人激动:“诶!那不是经常在青阳城内巡逻的李前辈吗?李前辈人很好,帮过我好几回……”   在这些人的围观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好奇驻足在了季星的摊位面前。   只见那白布之上,一群身着青阳剑派道袍的弟子,面色欢快地交谈:“李师兄,听说你最近状态十分好,我们都羡慕得要命,你有什么秘籍吗?”   李师兄神神秘秘一笑:“我状态好都是因为每天都吃培元丹。”   “培元丹?我们也每天都吃呀!”   “不一样,我吃的是上品培元丹!”   “在哪有卖,我也想买?”   “在那青阳城门口,两块下品灵石一粒!不过你们动作要快,听说摊主一天只卖三百粒丹药……诶诶诶,你们怎么都跑光了!”   “每天三百粒,再不跑就买不到了!”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就在所有人都被勾起好奇心之后,林拙暗戳戳地又让留影石重播,打开了洗脑循环,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广告。   于是青阳城门口一遍一遍地回响着:“每天三百粒,再不跑就买不到了!”   广告不过才放了三遍,立马就有人发现了商机,急冲冲地跑到季星的面前:“三百粒,我全都要了!”   “不好意思,不卖,”林拙道,“一人限量三粒。”   玩饥饿营销,当然要跟黄牛斗智斗勇。   后来人迅速将这个黄牛挤开:“我买我买!”   “两块下品灵石,比寻常培元丹贵了一倍,这你也买?”   “你懂什么,你没见那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青阳剑派弟子吗?他们说好的东西,肯定错不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季星的摊位面前很快就排起了长龙,不出半个时辰,三百粒丹药一售而空!   季星捧着满手的灵石,目瞪口呆:小师妹……也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拙妹:事业线,启动!   ——   安利基友的玄幻文:   《穿成修真界唐僧肉》by沐阳潇潇   穿成心魔,江闲北是拒绝的。   幼生期心魔就是人人都能咬一口的唐僧肉,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捉了分食,江闲北果断利用相术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人鸿运当头,救了。   这人华盖当顶,救了。   这人气运滔天,救了。   当江闲北再次被围攻,   妖修魔修邪修:我等着你跪地叫爸爸   她一个响指,大佬环身,磨刀霍霍:叫爸爸?   妖修魔修邪修扑通一声跪下:……爸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幕下的星空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幕下的星空 2瓶;夏夏zi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三章   搞物流   由于早早就卖完了丹药, 季星开始收摊。   但他没想到, 即使收摊了, 面前的人流也堵得水泄不通。   “再卖一点!”   “就是就是,这么多人等着呢!”   人群中全都是起哄让季星继续卖丹药的, 还有一些早早抢到丹药之人在这些人面前嘚瑟:“你还别说,这上品培元丹就是好,一粒顶的上普通培元丹三粒的效果,这价钱还只翻了一番, 真实惠!”   被这些人一搅和,没买到的就更心痒了,围着季星不肯放他走。   但季星十分坚定不动摇:“抱歉各位,丹师只炼这么多,再多的也拿不出来了, 想买的等明天吧。”   人群一阵失望, 季星面上十分愧疚和善,心里却乐开了花:小师妹说得对,送上门的没人稀罕,得不到的才会一直骚动!   他躲过这些人的围追堵截,又一次回到金玉轩与林拙碰面。   林拙见他这满面红光的样子, 出言提醒:“师兄, 你别看卖得快,这也不过只是一点小钱罢了。”   棠红道:“对呀, 连一盘银焰鱼都点不起。”   季星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泼下:两块下品灵石一粒丹药, 三百粒丹药也不过六百下品灵石……一盘鱼要一块上品灵石, 这六百块下品灵石,他和林拙对半一分,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虚心道:“那要怎么办?规矩已经定下了,每天只卖三百粒,难不成我们要改这规矩?”   林拙摇摇头:“师兄,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每天限量的卖法,一是能够激起买家的购买欲,二是,出货量小,动不了那些大药堂的利益。”   每天统共也就赚个六块中品灵石,这点收入,还不至于被药堂看在眼里,不至于被他们当做眼中钉。   季星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在青阳剑派利益微薄……可以将生意铺开到其他地方啊!   卖得多了,自然赚得也多。   季星想起什么,问道:“先前你介绍给我说可用的那四兄弟……你打算怎么用他们?”   林拙拿出一张地图,用手圈了圈:“让他们去走访这些小郡小城。”   五大宗门辖下,除了主城之外,还有一些郡城,同属于宗门领土。   一个大宗门就相当于一个省,主城为省会,下属的郡城为地级市。   每个宗门辖下,郡城少的有五六个,多的有十几个。   大药堂看不上小郡城内那点蚊子肉,小郡城内的药堂都是一些散修在经营,质量平平,反而是他们去占有市场的良机。   青阳剑派内就有八个小城,拿着这个留影石拍摄的广告,将这八个小城都走一遍,打开名声,等稳定了之后,可以向除了掩月谷之外的其他宗门拓展,开展分店——掩月谷不行,人家自己就是个丹修宗门,跑到掩月谷去卖丹药,怕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拙将这一套农村包围城市,经销商与分销商的想法与季星说了一番,季星先是点头,而后皱眉。   “师妹,”季星道,“这当中有一个问题。”   “怎么往这些小郡之间传送丹药?”   郡与郡之间就算隔得近,有飞行法器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如果按照小师妹的构想,以后将丹药生意做遍全大荒……那岂不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少?   林拙道:“师兄,这也是我正在规划的一个事情。”   “我有一个想法……”林拙缓缓道,“我想在这些郡与郡之间搭建传送阵。”   “传送阵?”季星惊讶道,“小师妹,你这太异想天开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难?”   林拙微微一笑:“你听我说完。”   “远距离传送阵因为传送的是人,所以距离越远难度越大,但是如果传送的是物品呢?”   像是前世那样做一些快递柜,在柜子当中刻上阵法,开启阵法之后就能够将柜子中的物品通通传送到另一边,即传即取,效率高了不止百倍。   林拙大致将快递柜的形状与功能对他描述了一番,季星的眼睛越听越亮。   这个想法看起来挺不错,但是林拙知道实际上不是这么好搞的。   首先,阵法的耗材、投入精力、使用寿命还没有经过测验,无法确定快递柜的投入与产出回报比例。   另外,为了避免人偷盗惹事,肯定还要在快递柜旁边安排值守的人员,这些值守的人员又是一大笔开销。   但季星却暂时没想到这些,只道:“这个不错。”   涉及到阵法,他的兴致明显比做生意要高很多:“这个要是能做出来,我们阵道门的地位就十分巩固了。”   林拙点头道:“是的。”   在现代时,快递行业之难做,一是速度,二是安全。   速度这一项,快递柜内的阵法刻画与修复,就很少有人能够做得了,基本被阵道门垄断了,剩下的就是安全。   林拙将这个顾虑提了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棠红听到她的话,开口道:“师姐,我可以在宗门内发布任务。”   “嗯?”   棠红道:“我的师兄们都可穷啦!发布任务他们肯定抢着接。”   棠红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滔滔不绝,林拙听完之后不禁深表同情:剑修,大写的穷啊。   剑修平素需要攒着各种好矿石养剑,还需要锻体,各种矿石药材加起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丹药方面,剑修除了宗门供给的定额丹药之外,其余的丹药都要自己买——这一点五大宗门都相同,只不过别的宗门光鲜亮丽,各种副业搞得风生水起,剑修只会打架,平时也就杀一杀灵兽赚赚钱,那点钱比上他们要用出去的,只不过是毛毛雨。   不过这个特点,对于她而言恰恰是好处。   剑修战斗力强,而且青阳剑派的剑修,背后还倚靠着一个大宗门,不怕有人来欺悔。   就算有人跟风出同样的路数,也能够做出传送物品的快递柜,他又上哪招募这么强大的一群护卫?   但除了这两个大方向之外,很多细节也还有待琢磨。   比如如何确定取货人的身份——现代快递柜凭借的是取货码,她这里又没有电脑,没办法给随机生成这玩意。   还有货物寄出前要如何内检——若是有人寄了空包讹诈他们偷盗怎么办?   种种问题,积攒成一堆,林拙将这些东西随口说了说,季星听了林拙的想法之后,瞠目结舌:“小师妹……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么多精密的细节,简直像是演练过千百次一样。   难不成小师妹,其实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林拙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怀念,而后道:“曾经……得到过某些机缘。”   “不过也别急,”林拙道,“这个还在构想当中,实际上做起来肯定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我们可以先搞一些小传送阵传送物品实验一下。”   只有搞出了快递柜,这后面的一切才不是空谈。   “好,”季星有些迫不及待,“我现在就回太白宗找师弟们实验。”   棠红道:“你不卖丹药啦?”   季星道:“先让郑家兄弟过来替我几天。”   季星心中十分清楚,只有阵法才是阵道门的立身之本,卖培元丹这一途不过是解一时燃眉之急。   林拙拍了拍季星的肩:“大师兄,不急。”   正好在快递柜搞出来之前,小范围售卖培元丹,手中留一些培元丹的存货。   不然等到大范围铺货,怕是到时光靠明轩一个人也搞不定,也不能让明轩一直练培元丹。   林拙有些发愁:如果要稳定做这个生意的话,还是得培养丹师。   不过等快递柜搞起来了,专心做物流这一块也行。   林拙乐观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这么多现代耳濡目染而来的商业经营技巧,还怕不能赚到钱么?   “走吧,小棠,”林拙想了半天,见暮色渐沉,“我们该回去了。”   ……   青阳剑派,剑君府。   这三天来,青阳已经将自己的灵体都融入了娲皇土内,只有一个问题——   难以塑形。   虽然躺着的时候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当他一动作,灵体就飘离出来。   因为和这娲皇土不够契合,没有了灵体的支撑,软趴趴的娲皇土顿时耷拉下来,像是一滩烂泥一般。   玄离记着前几日青阳揶揄他的仇,毫不留情地出言道:“你堂堂一个剑君,连玩泥巴都玩不好?”   青阳瞥了瞥他:“你也是堂堂一个剑君,不若你来试试?”   玄离道:“被天劫劈得只剩灵体的又不是我,我为何要试?”   青阳见他不上当,换了个办法鼓动他:“你不是苦恼她不肯陪在你身边么?她不陪着你,你主动陪着她不就是了?”   玄离的面色松动了几分。   青阳又道:“从前分魂在外,最大的劣势就是分出去的神识离开主体太久,没有一个载体,容易消散。   现在娲皇土供我一人使用,还绰绰有余,剩下那些,足够你分出一截神识容纳其中了。”   玄离又道:“这剩下的娲皇土根本不足以让我塑成人形……”   青阳道:“你又不是人……咳!我的意思是,虽说不够你化个人,怎么说也能够你变个猫……你说是吧?”   玄离顿住,盯着那团娲皇土,闭上眼,分了一团神识注入其中。   再一睁眼,他竟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橘色奶猫模样。   就在此时,他听到剑君府有人回来的声音。   他神识顿时往回收,但却不知怎么回事,一时收不回来了。   越是想要将神识收回,就越控制不住身体,他只感觉这个身体在地上像个球一样不停翻滚,最后落入一个轻柔的掌心中。   “咦?”林拙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奶猫?”   “这猫连走路都不会,滚了一路,”棠红有些嫌弃,“也太笨了。”   林拙点点头:“确实挺笨的。”   玄离:“……”   太丢人了……他绝不会让林拙知道奶猫的身体里是他。   绝不!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幕下的星空、暖 5瓶;桃之夭夭、胖佳、倾茗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四章   私生子   林拙捧着奶猫, 看着它因为滚了一路乱七八糟的毛, 下意识地伸手撸顺。   奶猫似乎因为她这个举动, 十分舒服,在她掌心蹭了蹭, 闭上了眼睛。   棠红看着这个小不点,疑惑道:“剑君府内有禁制,它是怎么进来的?”   林拙有些茫然:“青阳与玄离一直都在屋内……也许是八岐带回来的吧。”   棠红点点头:“我去问一问八岐。”   她一溜烟地跑远了,只剩下林拙与这奶猫面面相觑。   呃……   先给它找个窝吧, 一直捧着也不是个事。   林拙巡视屋内,拿了一个藤编的筐,又拿了一块柔软的布放在筐底垫着。   她小心翼翼地将奶猫放在筐内,不料一放进去奶猫就翻滚一下,露出小小的粉嫩的肉爪子。   林拙忍不住伸手指去逗它, 不料它的爪子却迅速攀附上来, 紧紧抱住了她的手指,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瞳仁中的浅金色,让她有点熟悉。   她再仔细一看,这奶猫……   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缩小版的玄离吗?   ……   另一头,棠红风风火火地跑到八岐面前:“小八!你是不是捡了一只猫回来?”   八岐迅速将手中的《你不得不知道的大荒阴谋诡计三十六法》夹在青阳剑派宗规里收了起来, 然后转头迷茫地看着棠红:“什么猫?”   “你不知道?”棠红挠挠头, “你跟我来,我们去找师姐。”   八岐乖乖地跟在棠红的身后, 刚走到正厅, 他忽然身子一缩。   他远远看着林拙跟那只奶猫玩得不亦乐乎, 扯了扯棠红的衣角。   “小棠,”八岐低声道,“那只猫身上的气息,和我姐夫是一样的!”   他们兽修对于各类灵兽气息天生就十分敏感,更别说玄离的血脉还是神兽,简直隔着老远就能分辨出来。   “说不定那就是……”   棠红等着他说下文:“是什么?”   八岐忧心忡忡道:“我姐夫的孩子。”   棠红沉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八岐又补一句:“背着姐姐生下来的那种……私生子!”   棠红敲了他一下:“你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呢?平时你黏着他姐夫姐夫叫得欢,这会儿居然这么不相信他。”   “我也觉得姐夫不会干这种事情……”八岐道,“可是那气息并不是全部属于他的,混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气息,像是蛇修的,又像是人修的。”   不过这个气息他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八岐叹口气:“如果那真的是他的私生子,我肯定是要向着姐姐的呀!”   “不可能吧……”棠红下意识道,“他对师姐还是挺真心的……”   要是不真心,也不能在擂台上的时候突然磨砺出了剑心。   “这你就不懂了吧,”八岐摇头晃脑道,“真心也有可能变心,你前几日看的那个书生杀了妻子踏上修仙之路的话本子,你看完之后不是还气得要命么。”   棠红道:“师姐又不是他的妻子……”   “你还说我笨,”八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棠红,“正因为他们不是夫妻,所以姐姐更危险了。   你再想想你看的那个凡人皇帝后宫妃子争宠的话本子,哪个不是有了孩子就得到皇帝宠爱的。”   棠红道:“师姐又不是凡人,何必学那些凡人要死要活。   玄离要是不喜欢她了,我就给她找一个更好的道侣,气死他。”   “可是姐夫很强,”八岐道,“是我见过最强的兽修了……”   “那我就修炼的比他更强,”棠红道,“由我来给师姐撑腰。”   八岐道:“如果在你没有变强的这段时间里,他欺负姐姐怎么办?”   棠红反问:“哪有那么多如果?一切事情不是都没有发生么。   是不是私生子,找玄离问一下不就行了。”   八岐又道:“不能问,如果这是那个私生子的母亲用来挑拨姐姐和姐夫关系的阴谋怎么办?”   棠红道:“可是不问他,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万一我们误会他了呢?”   八岐忽然卡壳了。   他总觉得这当中有阴谋,而棠红没有看穿。   他嘴硬道:“我有八个脑袋,比你多七个。   你听我的,肯定没错!”   棠红瞥他一眼:“你八个脑袋还抵不上我一个呢,多出七个来有什么用,让人做麻辣蛇头吗?”   八岐:“……”   他委屈兮兮:“你不信我,那我就去告诉姐姐。   总之,不能让姐姐吃亏!”   棠红听罢,也没有拦他,八岐“蹬蹬蹬”跑到屋里,拽着林拙的衣角:“姐姐,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   林拙转过头,却听八岐义正言辞道:“这只猫,我怀疑是姐夫的私生子!”   “噗!”   林拙正怀疑这个小奶猫是不是玄离的新马甲,忽然听到八岐这么说,立马被他逗笑了。   这傻孩子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冒出这么离奇的脑洞?   见林拙半点都不相信,八岐板着小脸严肃道:“姐姐,你要信我。   我也是兽修,能够感受到这猫的身上除了姐夫的气息,还有蛇修的气息。”   被林拙放在筐里的奶猫听到这话似乎想要从筐里爬出来,却又因为控制不好四肢,滚回筐里。   八岐见到这一幕,像是得到了什么证据一般:“你看这猫这么傻,连走路都不会,这说明什么?说明它身上不止有姐夫的血脉,还有蛇的!因为我们蛇修出生的时候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   八岐言之凿凿:“它血脉混杂,所以才不会靠本能行走。”   筐里某只傻猫:“……”   他闭上眼装死,努力不在八岐面前泄露身份。   这八岐守着娲皇土这么多年,居然没认出来那所谓的蛇修气息是从前的娲皇族留下的。   这傻蛇长了八个脑袋有什么用?   亏青阳还说他鬼精,明明就蠢得不忍直视。   他暗自磨牙:等他出去,一定要敲爆这条傻蛇的脑壳!   他一边生气,一边竖起耳朵听林拙的回答。   只听林拙道:“小八,你别乱猜。   这猫是什么来历,回头我问问他就知道了。”   八岐急道:“如果这背后有人挑拨呢?她就等着你去问了之后跟姐夫吵架,然后你们两冷战,她趁虚而入……”   “噗哈哈哈哈哈!”   林拙彻底笑喷了:“你最近不是在看青阳剑派的宗规吗?宗规里还有教这个?”   “说吧,”林拙挑眉看他,“你最近都看的什么书?”   八岐一下被揪到小辫子,气势弱了起来:“没、没有……我就是,跟着小棠看了一些话本子……”   “你也知道是话本子,”林拙似笑非笑,“话本子里的东西你还信?”   八岐愣了愣,有些迷瞪:“不能信吗?”   林拙颇为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被关在秘境里太久,急于融入人修之中,是件好事。   但是你想融入别人,为何不去真正与别人相处呢?”   林拙瞥见奶猫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放轻了声音,温柔道:“人与人之间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事个性。   没有哪条准则可以放在所有人身上都适用。”   “你和玄离相处不久,你不信任他也很正常。   但是你如果因为所谓的害怕被人挑拨、担心被人利用而一直猜忌他,两人的关系就会越来越远。”   “对不起……姐姐,”八岐沮丧地低着头,“我错了。”   “没事,”林拙起身,领着他往外走,“待到玄离与青阳出关之后,你好好与他道歉,把话说个明白就行。”   八岐问:“姐姐这么相信他不会背叛你吗?”   林拙道:“信。”   “为什么?”   林拙一笑:“因为他也信我。”   八岐又问:“若他真的背叛了你呢?”   林拙道:“那就收回信任,将这幅信任交给别人。   天下之大,还愁找不到男人?”   八岐若有所思:“果然和小棠说的一样……”   林拙没听清,问道:“什么?”   八岐道:“没什么!”   他双眸闪闪发亮:“姐姐,我也会努力的!”   努力修炼得更强,将来给姐姐撑腰!   林拙莫名其妙:这傻孩子……又开了什么新脑洞?   林拙把八岐送走,又回到屋内,却发现,刚才还安安静静躺在筐内睡觉的奶猫……不见了。   ……   青阳剑派,礼宾馆。   聂潇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玩味道:“季星走了?”   “是的,似乎是匆匆离开,”属下道,“走之前是从金玉轩出来的,虽然服用了易容丹,但是还是被我们认了出来。   他的身边,跟着玄离剑君的那名弟子,和秘境开启那天跟在玄离剑君身边的神秘女人。”   聂潇又问:“这几天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属下一一将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番,聂潇听完之后,挑了挑眉。   “丹药、竹鼠皮毛……广告?”   他拿手指扣了扣桌面:“看来他们很缺灵石。”   “那个女人的身份调查出来没有?”   属下冷汗道:“没有。   那个女人很谨慎,一般都待在剑君府。   出行时也从来不让人近身……”   “剑君府……”   聂潇抿了一口茶,眼中藏起一丝狠戾:“看来,这便是我们那新任剑君的软肋了。”   山不过来,我便去就山。   他一定会找机会,揪出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累,需要大家夸夸我才能好起来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奇如栩 10瓶;寒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小狐狸   小奶猫不见了。   林拙想到那小奶猫四肢打架走路乱滚的模样, 就不由得弯下腰在桌椅底下找它——结果也没找到。   难不成还能飞了?   林拙正疑惑的时候, 玄离操纵着奶猫的身躯,回到了本体身边。   这一番活动下来他已经对这个小身体融入地颇为熟练, 虽然偶尔还会摔跤,但基本已经能够顺畅跑动了——而不是像开始一般,被弄得满地打滚。   他跳入本体的怀中, 接触的那一刹那, 这一缕神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而这个奶猫,居然意外地没有变成一团泥巴, 而是保持着栩栩如生的奶猫模样,卧在他的怀里。   玄离冷脸盯着这个奶猫的身体看了一会儿, 而后将它放在一边。   一旁还在练习身体融合度的青阳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下巴给笑脱了。   他伸手将下巴按回去:“私生子,感觉怎么样啊?”   “我怎么觉得,”玄离横他一眼,“你变成剑灵之后,话越来越多了?”   青阳一顿,唇边的笑意不减:“从前嘛……是觉得有剑就好。”   “结果我苦修个百年, 还比不上你七天就修出了剑心。”   青阳悠悠道, “想来是本门的功法有哪里需要改进, 就不必刻意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了。”   玄离反讽道:“也是。   如若不是功法有问题,也不会被天劫劈成现在这幅模样。”   青阳却正色道:“我渡劫失败, 还是与这大荒的灵气削减有关。”   “玄离, ”他又道, “在我看来,大荒如今的灵气,支撑不了元婴后期晋阶。   一个都支撑不了。”   他望着玄离:“你就没有想过,等你渡劫的时候怎么办?”   玄离沉默一会儿,道:“你有没有想过……让上界把偷走的灵气还回来?”   “还回来?”青阳道,“怎么还?也学上界用阵法攫取灵气?”   玄离点点头。   青阳摇头道:“我们太弱了。”   听到曾经大荒最强之人这样说,玄离没有丝毫意外,反倒点头附和道:“上界之人……确实极强。”   上一回无妄山贸然闯入一名元婴,他与之缠斗,最后看着那人逃回上界,二人势均力敌,以至于他当时也落了一身的伤。   玄离又反问:“但他们强,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   “你不曾去过上界,”玄离道,“我去过。”   无妄山那个阵法传送地点是一处丹修的宅院,那宅院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与林拙同进入那阵法之前,他也曾独自探寻过几次那处宅院,甚至往外探索了几番。   结果使他匪夷所思:莫说这宅院之内,就连那宅院方圆百里左右,居然都杳无人烟。   那宅院附近也有几处洞府,能够看出生前皆为元婴府邸,但都未有一人。   玄离简略地将自己所见情况诉说一番,而后问道:“你觉得,上界的修士经历了什么,才会使元婴齐齐消失?”   “未必是齐齐消失,”青阳道,“我也不知上界有多宽广,你所见或许只是一隅,或许只是那片地域的修士,出现了什么问题。”   “更何况,”青阳道,“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大荒这些人,又怎会背叛大荒,给他们大开便利之门?”   玄离冷笑一声:“这倒也是。   如今大荒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怕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又被他们在哪偷偷布下了聚灵阵,源源不断地将大荒的灵气输送过去。”   “说到此事……”青阳的面色有些凝重,“你这段时间,可曾看出来,我那两个弟子,哪个有问题?”   存康与凌炀,他一手带大的两个少年,却在岁月的碾磨下长成了他越来越不熟悉的样子。   他之所以在渡劫的最后时刻将青阳剑派托付给玄离……就是因为怀疑这两人之中有一人已经成为了大荒的叛徒。   玄离摇头道:“我与他们接触都不多,不好下定论。”   青阳看向他右臂上因为与存康对战被砍伤的地方,道:“我还以为你会怀疑存康。”   玄离摇摇头:“他……虽然心思不太磊落,但也没有到龌龊的地步。   只不过是因为丢了剑君之位对我有些不忿而已。”   “倒是凌炀……”玄离道,“他从前性格,也是这样的?”   玄离虽然与青阳认识许久,但与他两个弟子并不相熟,仅仅只是认识。   在他的印象中,凌炀比如今更加肆意张扬一些,也更加爱出风头。   可现在的凌炀……为何事事都躲在存康的背后?   青阳道:“从前的凌炀,也是这样的。”   “这孩子看起来十分自大,实则自卑异常。   存康出身于一个修仙小家族,族内有一名金丹和几名筑基,走得是正统的修炼路子,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极为扎实。   但凌炀不一样……凌炀是凡间小商人的孩子。   小商人有许多小妾,子嗣众多,在这些孩子当中,他也并不十分受宠爱。   若不是因为误打误撞被测出有灵根,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埋没在那庸庸碌碌的商贩之家中。   他从前的张扬……不过是为了使自己不在众多弟子面前露怯罢了。”   这还是玄离第一次知道这两人的背景,虽然他对此并没有半分兴趣。   他淡淡瞥了青阳一眼:“你真的相信一名元婴真君,在经历了筑基、金丹、元婴这三重破心魔之后,还能表现得如同练气少年一般?”   青阳一梗。   他问:“那你便是认定了凌炀有异?”   玄离又摇头:“在证据并未确凿之前,这二人在我心中的嫌疑等同。”   两人说着说着,玄离忽然瞥见自己身上的宗门玉令亮了一下。   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岂料青阳有意提醒他:“你的门派玉令亮了,怕是你躲懒这几天,积压了事务要你处理。”   新剑君的上任通常都代表着没完没了的各类事物,玄离帮他重塑身体的这三天,他一边努力融合娲皇土,一边与他讲解着青阳剑派内部的人员与规则。   青阳道:“这玉令亮起的是蓝色,怕是有其他宗门的宾客到访。”   玄离难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们人修真是麻烦,各种规矩一套一套的。”   青阳含笑道:“我派已经是规矩最为简洁的门派了,也就是人到了才通知你来见一见。   你若是去太白宗天照宗,在人到达的三天前,你就要着手处理各项接迎事务。”   玄离起身:“整天折腾这些东西,哪来的精力修炼?”   青阳笑了笑,不言语。   人修之间注定会有许多利益交换,这或许不是现在的玄离能够理解得了的——或许他能够理解,只是不愿意接受。   玄离一直督促他早日与这娲皇土融合,甚至不惜牺牲陪伴林拙的时间来帮他……还不是想早日将青阳剑派这个摊子又甩回他的身上。   只是,就算他通过娲皇土拥有了一具新的身体,从前的一身修为,也再都回不来了。   在他的修为没有回来之前,空有强大的神识……也不能坐稳这剑君之位。   玄离注定还需要在这个位置上多坐一些时日,这些日子,他爱怎么抱怨便怎么抱怨吧。   ……   青阳剑派,礼宾馆。   礼宾馆除了居住之处外,还有一处特别宽广的殿堂,用于宴请。   鉴于修士们大多都已经辟谷,他们面前的方桌上,摆放的都是灵气四溢的各色灵果。   这些灵果个个在外面价值千金,极为难求,一口下去就是一块上品灵石,这么奢侈,足以看出此次来宾的等级之高。   “父亲,”宴桌之上,一名身着粉色衣衫的少女柔柔道,“这玄离剑君……为何要我们等这么久?”   被她称作父亲的人温和地哄着她:“或许他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好吧……”   少女垂着头,身后毛绒蓬松的长尾巴摆了摆,清纯无辜之中,又颇显几分娇俏,纵使只松松挽了个发髻,也难掩出尘绝艳之色。   存康与凌炀坐在他们的对面,举起酒杯道:“无尘子道友闭关多年,此次出关,第一件事就是前来恭贺我青阳剑派新任剑君的上任,恕我门派无所准备,招待不周。”   无尘子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没有想到,青阳剑君一代英才,竟……”   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存康与凌炀对视一眼,皆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怕是过来,替无极宗探探底的。   各宗之中,无极宗最弱,因为门派上上下下皆醉心炼器符箓等旁门,因而没有什么精力用于修行。   无极宗也是与其他几大宗门相处得最好的门派,十分圆融,谁都不得罪,其他几大宗门看在这上佳的法器面子上,也对其礼让三分。   但前段时间无极宗内部似乎有所纷争,在剑君的继任大典上,没有人前来,各方都有所推脱。   故而宗主出关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前来拜访。   拜访便拜访吧……为何还带着他的小女儿?   听说这个小女儿乃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孩子,这孩子的母亲……是一名兽修,九尾天狐。   人修与兽修欢好一事常有,泗水郡一些散修经常捕捉兽修寻欢作乐,为了报复,也有一些兽修会捕捉人修极尽折磨。   但人修与兽修结为道侣……乃是相当罕有一事,更别说,还与这名兽修诞下孩子。   看这小姑娘连尾巴都不能够收起来的样子,想必这少女的修为也只是麻麻。   不过这姿容,却着实世间难寻。   难不成……无极宗听说了玄离也是剑修,想用这个女孩,来拉拢与玄离的关系?   就在满堂暗潮涌动之时,一人忽然大步而行,踏入了殿中。   他坐上主位,连眼尾都未曾看向那国色天香的少女,而是目光如剑,锐利望向无尘子,一开口,便毫不客气。   “不知无极宗宗主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八岐:姐,有人给姐夫送美少女!九尾天狐!   拙妹:咦,美少女……九尾天狐……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玄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Z 23瓶;青色山风 20瓶;灿若烟火、沙雕233、中二病长期发作 10瓶;无逻辑会死星人 3瓶;夏夏zi、冰菓、倾茗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六章   白娇娇   无尘子听到玄离这咄咄逼人的问话, 面上的笑容僵硬几分, 而后谦和道:“某近日闭关, 出关之后才得知玄离剑君继任的消息,特地带爱女前来祝贺。”   “祝贺我收下了。”   玄离举杯敬了无尘子一下, 而后一口饮尽,放下酒盏,淡淡道:“为此事大老远跑上一趟,道友辛苦, 还请在礼宾馆好好歇息。”   这番意思便是要送客了。   无尘子一愣,而后面色泛起几分愁苦:“我有一要是想与剑君相商,不知剑君可否听我一言?”   玄离抱臂道:“何事?”   无尘子瞥了瞥四周, 对玄离道:“此乃机密,还请剑君屏退左右。”   玄离扫了一眼存康与凌炀,凌炀微微讽刺道:“这青阳剑派也不是由他一个人做主, 我们怎么就听不得了?”   存康因上一次的战败, 在各类场合中的话都少了许多。   他示意凌炀收敛几分, 而后给足了玄离面子:“那我等便先行告辞。”   他带着一行人离开, 空荡荡的厅内便只剩下无尘子与玄离二人,就连无尘子的小女儿都被人给带走。   玄离对无尘子这番故弄玄虚有点不耐烦,但他还是压着性子道:“如今你可以说了。”   无尘子叹口气:“剑君有所不知,我宗如今……地脉正在逐渐枯竭。”   炼器, 尤其是大型法器, 仅仅一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需要引动地脉之火的淬炼。   通常而言, 地脉的等级直接会影响炼器的品质。   陪伴剑修的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青阳剑派的剑修有两种择剑方式,一是去剑冢之中,感应已经湮灭的前辈留下来的剑,这种方法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惨死于剑下。   况且剑冢中的剑,大多都残破腐朽,拿到手也不能够立即使用,而是要交由铸剑师重新锻造。   故而剑冢一般不对外开放,而是静待残剑上的狂暴之气被外围设下的阵法消磨,等到戾气消磨殆尽,才可作为矿材回炉重铸。   二是积攒身家,攒齐矿石,由铸剑师为其量身定做。   这两种办法,都离不开无极宗的铸剑师。   若是平常战斗中剑有所损毁破败,也需要铸剑师帮忙修复。   无极宗有事,对青阳剑派的影响最大。   剑修无剑,就如同斩了虎的利爪,拔了狼的尖牙,无极宗有事,青阳剑派在整个大荒的战斗力也会迅速下跌。   玄离眉头微皱:“因何枯竭?”   无尘子苦笑:“大荒灵气逐渐枯竭一事,我想剑君应当知晓。”   玄离点头,无尘子又道:“可是与上界相关?”   玄离问:“你宗内出了何事?”   无尘子长叹一口气:“也是如青阳剑派一般,出了叛徒啊!那上界无耻之徒,不仅偷大荒的灵气,还偷大荒的地脉!”   “地脉?”玄离不解,“这要如何偷,难不成上界之人还有封存地脉的法子?”   无尘子道:“如何封存我也不知,我所谓闭关,也不过是那日被我抓到宗门内有叛徒,与对方打斗一场,落了伤,需要养伤罢了……”   “不瞒剑君,”无尘子道,“在听到剑君继任之时,我还不解青阳剑君的做法。   待到此时,我才明白青阳剑君的良苦用心。   与其让门派被那些叛徒毁掉,还不如将门派交到一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手中!”   他明显有些激动,待到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言辞有诸多不妥当之处。   他歉疚道:“剑君,我……”   “无事,”玄离道,“你受了何伤?”   无尘子垂眸:“心脉受了对方一掌,掌法不似我大荒中人,怕是上界修士……”   玄离丢给他一瓶药:“此乃九转护心丹,你且用着。”   无尘子握着丹药,面色复杂,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剑君,我有一事相求。”   “我可否……将小女暂托于青阳剑派?”   无尘子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以我当今的实力,实在是护不住她。   我想着她若住在剑君府……”   “不能,”听到剑君府三字,玄离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可以让她住在礼宾馆。”   “为何不能?”   “我夫人会生气。”   无尘子惊讶道:“剑君竟已经有了道侣?”   玄离沉默一瞬,而后道:“现在还不是……总会是的。”   无尘子也是过来人,见他这样子顿时笑道:“那我等着喝剑君的喜酒。”   这话说得让玄离神情舒展开一些,无尘子趁机道:“剑君你也知道,青阳剑派的内部当中也有叛徒,将小女放在礼宾馆,人来人往,我实在不放心。   夫人那边,不若我亲自去说?想来能被剑君看上,夫人一定通情达理……”   玄离不悦道:“你实力不怎么样,给人戴高帽倒是一套一套的。   先把她架到高处再逼迫她同意,呵……她为何要对你女儿通情达理?”   “剑君……”无尘子目露哀求,“我夫人生育时遭人暗算,难产而亡,拼了一条命才将小女生了下来,现如今我也受了伤,无力护住她,这大荒之中,除了青阳剑君与你以外,我无人可信。   若是青阳剑君还活着,我自然会托付于他,可如今青阳剑君已经不在……”   “还请剑君体谅一番……我为人父母的心情。   我保证,小女定会十分乖巧,不会给你惹下任何麻烦。”   “麻烦?”玄离道,“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我倒觉得,除了这里之外,她还有一个好去处。”   无尘子睁大了眼睛:“什么?”   玄离道:“无妄山。”   “万万不可!”无尘子下意识道,“小女她……天生经脉有异,几乎不会术法……在那九重莲台之上,根本活不下来啊!”   见鱼终于上钩,玄离眼底闪过一丝流光:“那你可曾想过……将这九重莲台给废除?”   无妄山与九重莲台之法沿袭多年,单凭青阳剑派一力,怕是难以撬动。   但……两个宗门一起呢?   天照宗他已是彻底得罪了,太白宗污蔑林正峰叛逃,想必那宗内势力也是上界叛徒占了上风。   剩下一个掩月谷,从来都与世无争,偏安一隅,怕是两边都不会相帮。   青阳剑派与无极宗联手,他成功的概率才会最大。   果然,听了他的话之后,无尘子陷入了沉思。   他喃喃道:“废除……”   ……   青阳剑派,剑君府。   “姐姐!”   八岐偷偷摸摸溜到林拙的身边,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竟一挥手施了一个隔音的法术,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一般。   “怎么了?”   林拙此刻正在研究阵法,见八岐过来,有些不解:“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听说,有人给姐夫送了一条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林拙饶有兴趣,“那是什么?”   八岐一脸严肃道:“长得特别美,特别能魅惑人心的……灵兽!”   “哦……”林拙点点头,又问,“特别美是多美?”   八岐卡壳了一下,而后求生欲十分旺盛道:“比姐姐你差一点啦……但是放在整个大荒都无人可比的那种美!姐夫说不定会被她勾走!”   林拙卷起手中的书敲他一下:“小小年纪瞎操什么心。”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剑君府的大门忽而被人叩响。   林拙眉毛一挑:这倒是奇事。   剑君府禁制极高,只有门前偶尔会有领了宗门任务而来的洒扫弟子,莫说叩门,连惊动剑君府内的人都不敢。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八岐一听这声音,信誓旦旦道:“定是那些人将九尾天狐给送来了!不给他开门!”   林拙也确实不想开门——她的身份有些敏感,低调为上。   但那外面的人一直敲着门也不是个事,林拙把正在练剑的棠红给叫了过来:“小棠,你去看看外面是谁。   然后找机会把人弄走。”   “好的师姐!”   棠红如风一般跑了过去,手指一弹,剑君府的大门顿时拉开一条容纳一人宽的空隙来。   棠红朝外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名人比花娇的粉嫩少女。   这少女娇滴滴的,一看就十分柔弱,手无缚鸡之力,偏偏一双眼睛还生得极好,水汪汪的,一眼就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明明姿容极尽艳丽,浑身的气质却软糯清纯,身后还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局促不安的摆动。   对着这样一名少女,棠红心中的警戒达到了最高。   她冷冰冰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小棠师姑,”少女身旁一名身着青阳剑派道袍的男子殷切道,“这是无极宗的白娇娇,是咱们门派的贵客……”   “我跟你说话了吗?”棠红瞥向他,“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聂潇心头一紧,而后装作坦然道:“青阳剑派这么多弟子,想来师姑也不能人人都认识。   我是存康真君三弟子延青真人门下的记名弟子,接了宗门任务来剑君府门前洒扫,正巧见到这姑娘在剑君府门前迷路……”   “洒扫?”棠红看了看他,“正好,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你办。”   聂潇谦卑道:“愿为师姑效劳。”   “小八,过来!”   棠红朝八岐招了招手,八岐不明就里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一看到棠红面前的白娇娇,八岐就愣了。   原来九尾天狐……这么美……   白娇娇也好奇地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八岐:这前辈,好像很强的样子……   他怔愣的一刹,棠红对那来历不明的弟子道:“八岐说最近他想洗一洗鳞片,奈何没人帮他。   你这么热心,就由你来干这活吧!”   棠红推了八岐一把,八岐立刻会意,现出了巨大的八个蛇头的本体,每个蛇头都狰狞地朝面前之人扑去!   聂潇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变吓得心中一抖,再回过神来,就见到八岐吐着阴森的蛇信朝他袭来!   八岐一边扮凶相吓人,一边苦恼道:小狐狸,会不会也被他吓到?   却不知白娇娇站在一边,突然看到八岐的本体,双目圆睁,闪闪发光,诱人的眸子里满是崇拜——   这位前辈,好威武好厉害!   作者有话说:   聂潇:老子快被吓死了!   娇娇: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聂潇:……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安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inali 10瓶;晚秋葵 2瓶;沙人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七章   话本子   八岐显出原型之后, 聂潇惊魂未定。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略带尴尬道:“师姑, 弟子还领了别的宗门任务,等着去做……”   棠红扬眉:“那你是不想帮忙喽?”   聂潇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还有其他师兄弟在等着我……”   “不是就好,”棠红理所当然道,“其他人那边,我事后去给你解释。   现在, 帮小八清洗一下鳞片吧。”   棠红笑盈盈看向他:“小八他爱干净,每一片鳞片都要仔细洗干净,不然他会生气的哦。”   聂潇暗自磨了磨牙, 而后道:“敢问要如何与前辈清洗?”   “哦,这简单,”棠红道, “小水球术会吧?小旋风术也会吧?先用小水球术洗干净, 在用小旋风术吹干, 不难。”   聂潇仰头看着八岐巨大的身躯, 又低头看向棠红:“可否……能请八岐前辈低下身子来?”   “他不肯低下来,你就飞上去呗,”棠红道,“身为剑修, 连御剑都不会吗?”   聂潇:“……”   他还真的不会。   因为他……不是剑修。   不过他绝对不能在棠红面前暴露自己, 筑基修士都能够御空, 只不过御空需要耗费不少灵力, 通常只有短距离飞行时,修士才会御空而行。   操纵小水球术与小旋风术不难,在御空之时持续地操纵这两种术法,会让灵力消耗的非常快。   棠红根本就是借机在整他:怕是想要等他灵力耗空之际,还没有干完活,好找借口惩戒他一番。   可她错了,他根本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筑基修为,而是用了法器将自己的金丹修为掩藏了起来。   一边御空一边持续操纵术法,对于筑基而言消耗灵力,对于金丹期的人,却不算什么。   况且,剑君府附近乃禁空之地——没有阵法约束,全凭个人自觉。   棠红让他御空,反而正好能让他借机一览剑君府全貌,甚至……还能够找机会看到那个一直住在剑君府内的神秘女子。   聂潇心中有些轻蔑:小丫头片子还想让他出丑,却不知道自己亲手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中。   他倒要看看,里面那个神秘人是何模样。   他面色亲和对棠红笑道:“师姑,御剑就不必了,我御空即可。”   他腾空而起,姿态怡然,对着八岐微微鞠躬:“前辈,我动手了。”   而后他挥出一道小水球术,水球刚落到八岐的身上,八岐那八个巨大狰狞的蛇头就猛地一挥,将他从空中高高顶起,然后又迅速拍落到了地上!   “砰——”   元婴修士猝然发动的攻击,饶是他如今的修为也根本躲不过,更别说他现在还要伪装成一名筑基。   聂潇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整个人像是砧板上被人剁碎的肉。   他强压着痛苦站起身来,忍耐下心中被羞辱的狂怒,面上仍然避免不了带出一抹愠色:“师姑,八岐前辈貌似不喜欢我替他清洗,可不喜欢我便罢了,为何要出手伤人?”   棠红眨巴眼睛:“他没有不喜欢你。”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八平时就是这么与人玩耍的,他与我也经常这么玩,他就是把你当成了个球,顶着开心。”   “这说明,你干活,他特别喜欢。”   棠红露出一种“加油,我看好你”的眼神望着聂潇,看得他仿佛如鲠在喉。   “八岐前辈这玩法,晚辈实在遭受不住……”   聂潇再次压着火,又一次想要借机离开:“师姑,弟子可否能找人代替弟子做此事?”   “你方才不是还说愿意为师姑效劳吗?”棠红撇撇嘴,“现在变脸变得这么快。”   “我……”   “行行行,你要走就赶紧走吧,”棠红挥手赶人,顺手抓起站在一旁的白娇娇往他手中一塞,“把这个人也带走,她既然是贵客,就把她带到礼宾馆去。”   棠红觉得自己十分机智:一次解决了两个麻烦,待会儿师姐一定会夸她!   不料一直十分安静的白娇娇却突然开口道:“我……我可以留下来!”   棠红面色不善:“你留下来做什么?”   白娇娇害羞地看了八岐一眼,而后低声道:“八岐前辈不是……不是需要有人帮他擦洗鳞片么,我可以……”   尽管最后一句话细弱蚊蝇,微不可查,但怎么瞒得过在场的修仙之人?   这话幽幽地飘进了八岐耳里,八岐蛇头一抖,八个脑袋莫名也跟着羞涩起来,扭捏地缩了缩。   再然后,他抢在棠红发怒之前变回了人形,阻止了棠红拒绝的言论:“好呀,那你就留下来吧。”   棠红一脸错愕:“小八?”   八岐一脸严肃道:“我会……让她把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嗯,一定!”   棠红生气了:“我不要理你了!”   这个叛徒!   之前还说九尾天狐美色勾人,会把玄离迷倒,结果玄离迷没迷倒不知道,他反倒先叛变了!   棠红生气跑开,聂潇心中畅快。   果然,都说九尾天狐的魅力对兽修而言无可阻挡……   看,这不就已经迷倒一个吗。   还成功在八岐和棠红之间挑起了战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在八岐与玄离之间挑事了?   九尾天狐这个人选……选的真是不错。   聂潇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而后躬身朝八岐告别:“既然前辈不需要晚辈,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他步伐轻快地下了山,连那一身刚刚被八岐甩落在地的伤痛都似乎给忘了。   看到聂潇离开,八岐摸摸脑袋,领着白娇娇进了剑君府。   一进去,果然看到棠红抱臂守在门旁。   见到棠红凶巴巴地背着剑,八岐下意识地挡在了白娇娇的面前:“小棠,你……别这么凶。”   棠红道:“让开。”   八岐倔强道:“不让。”   他抿着唇:“我把她留下来,是我做错了……但我会负责把她送走,绝对不会让她插足姐姐跟姐夫的!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带她走!”   棠红奇怪道:“谁要你带她走了?”   她敲了八岐一下:“是师姐说要见她。”   “……啊?”   八岐的小脑袋迟疑了一会儿,飞速地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皇后罚跪贵妃、主母罚跪小妾的话本子,又想到白娇娇被罚跪的样子,猛地摇了摇头:“不能让姐姐见她。”   “万一她们俩……吵架了怎么办?”   棠红翻了个白眼。   相处这段时日,棠红早已经知道八岐是个什么德性。   她以为从前她在无妄山的时候就够爱看话本子了,没想到八岐比她还沉迷,甚至有一回被她撞见八岐化了原型,用八双眼睛同时看着八本书!   什么好东西都没学到,凡人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学了一箩筐。   学就学吧,还笨得要死,什么都不懂就瞎脑补一通,闹了不少笑话。   棠红又敲了八岐一下:“师姐像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八岐摸摸脑袋:“对哦……”   他转头对白娇娇道:“你跟着我走,别怕,我姐姐人很好的。”   白娇娇仰头望着他,眼睛闪闪:“嗯!跟着前辈,我不怕的!”   前辈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她!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八岐悄悄红了耳根。   几人来到了林拙的面前,棠红跑到林拙的身边,扑进林拙怀里:“师姐,人我带来了。”   林拙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棠红的头,然后揽着棠红,看向面前的九尾天狐。   她的眼瞳十分纯真,像是没有经过任何俗事污染一般,洁净无暇。   偏偏拥有这么干净的气质,却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艳的脸。   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虽然化作了人形,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却没有收起来,轻轻摇晃,每一根软毛都看起来……很好摸。   林拙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问面前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答道:“白娇娇。”   然后她飞速地补充道:“夫人放心,我不喜欢玄离剑君。”   ……啊哈?   这妹砸怎么看起来文文弱弱,一开口这么猛。   林拙笑道:“我不是他夫人。”   白娇娇有些茫然:“可是送过过来的人告诉我,剑君府内除了棠红前辈,剩下的那个就是剑君夫人。”   林拙问:“谁送你过来的?”   白娇娇道:“我……我不认识。”   棠红连忙道:“我知道,他号称是存康的徒孙。”   存康真君……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林拙心中存疑,将此事放到一边。   不料白娇娇却道:“我只知道,他们称呼他为聂道友。”   “聂?”   林拙与棠红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两人还对视一眼。   棠红愤愤道:“原来是他搞得鬼!”   还在美滋滋等着白娇娇挑拨剑君府的聂潇打死也想不到,白娇娇三两句话就将他给卖了。   原来是聂潇……   林拙心中了然,又问:“你为何不喜欢玄离?”   白娇娇道:“我娘告诉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别的理由。”   “哦?”林拙饶有兴趣,“那你喜欢谁?”   白娇娇瞥了瞥八岐,欲言又止。   八岐收到那柔波,只感觉自己心脏“砰砰”跳。   哎呀,林拙看在眼里,忽然有一种自家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的感觉。   棠红见林拙一幅十分满意的样子,连忙不遗余力地告八岐的黑状:“小八他还怀疑你会跟白娇娇吵架!小八变坏了!”   八岐垂着头,老老实实认错:“姐姐,我再也不看那么多话本子了。”   话本子真是害人,还说狐狸都喜欢插足别人……谁说的?   娇娇就不这样!   他下次再也不用八个脑袋一起看话本了,要看就……用七个脑袋一起看!   作者有话说:   青阳:听说你多了一个弟妹。   玄离:听说你多了一个后宫?   拙妹:……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oody 50瓶;中二病长期发作、青色山风 20瓶;毛树、迎风飞舞、猫不吃鱼、小白白白白白白白白 10瓶;32790210 5瓶;爱看书的小魔女 3瓶;布奈、胖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八章   生孩子   剑君府那头其乐融融,礼宾馆内, 无尘子却与玄离越谈越心惊。   他原以为玄离兽修出生, 定然对于人修之间的勾心斗角不算熟练, 没想到他却洞若观火,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统领着全局。   “剑君……想让我宗与青阳剑派一起介入太白宗林正峰出逃之事?”   无尘子不解道:“为何是太白宗……又为何是林正峰?”   玄离道:“上界偷大荒的灵气,靠的是什么?”   无尘子恍然大悟:“阵法!”   林正峰是大荒最优秀的阵师之一, 甚至说他是大荒阵师之首怕是也无人反驳。   通过此人来一步一步收复大荒被上界占领的灵气,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无尘子又道:“只是剑君为何笃定那林正峰不是真的叛逃?”   玄离沉默片刻:“我夫人……与林正峰曾有一段渊源。”   无尘子点头:“在下当初也觉得, 这林正峰叛逃之事疑点颇多。   林正峰其人我接触不多,但也有些印象。   当初无极宗的山门大阵例行检修, 他带着弟子前来, 话虽不多,但却勤勤恳恳, 多干了许多活, 却没有要报酬。   此人看起来不像是贪财之人,太白宗给他扣上的帽子却是毁坏阵法,偷盗宝物……这个理由,实在难以使人信服。”   无尘子目光沉沉:“怕是林正峰已经发现了太白宗内有人与上界勾连的证据, 被人抢先泼了一桶脏水。”   “可我们要如何插手此事?”无尘子道,“这怕是太白宗的宗内事务,我们不太好管。”   “谁说是宗内事务了?”玄离抱臂, “我青阳剑派的不少阵法也都由林正峰修缮过, 所以……我青阳剑派也丢了宝物。”   玄离望向无尘子, 无尘子顿时会意:“是,我无极宗也丢了不少宝物,决定与青阳剑派一起派人手追捕林正峰。”   玄离又道:“林正峰已经在追捕之中晋升为了元婴,也就是我青阳剑派与你无极宗都要派出一名元婴去追捕……你手中能够派出去的人,十足可信?”   无尘子苦笑:“实不相瞒,无极宗内,几乎快由蓬升一手遮天。   我最信任之人……乃四年前仙逝的景荣真君。   但他晋升为元婴不久之后,便被蓬升派出去执行一项任务,而后死得不明不白。   他唯一的徒弟云泊舟,也被他借机送进了无妄山……”   无尘子眼神亮了亮:“剑君曾经在无妄山镇守多年,可知云泊舟如今怎么样了?”   玄离瞥他一眼:“你最信任之人的弟子,入狱三年之后,你才想起来关心他?”   这当中还有无尘子心中想要把女儿送入无妄山的原因,他怕是想给女儿在无妄山找一个照拂。   可这么长的时间对故人之徒的消息不闻不问……也实在有些令人齿冷。   无尘子表情僵住,慢慢地,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五大宗门乃大荒修士当中的顶端,而五大宗门的宗主,又是顶端中的顶端,可这无极宗的宗主,却在此刻,懊恼悔恨地像一名无知凡人。   他慢慢开口,像是要将心中的浊气都倾吐出来:“剑君是否……觉得我十分无用。”   玄离点头:“是。”   无尘子浑身的气力仿佛一下被抽空,颓唐又衰败地瘫坐在矮桌前。   “我也觉得自己十分无用……将偌大的无极宗经营成现在这幅模样,竟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护不住,还要将女儿送到外人手中庇佑。”   “无极宗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无尘子缓缓道,“当初我也曾意气风发,遇到了我的夫人,琴瑟和鸣,那段日子,真是我未修仙之前,曾经幻想过的神仙日子。   直到……我夫人因难产而亡,我便再也无心打理宗门事务,让宗门一步步地落入了蓬升的手中。”   无尘子望着玄离:“冒昧问剑君一句,剑君的夫人,是人修?”   玄离道:“是。”   无尘子道:“倘若,我是说倘若……尊夫人生产时也遭遇了意外,剑君当如何?”   兽修与人修结合有违天和,故而女子生产时,母体通常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兽修与人修混杂的血脉而死去,生出来的孩子也大都经脉闭塞,不能够修炼。   无尘子在夫人孕中已经求遍了大荒的丹修,只为保住夫人一命,可再多的灵药,也抵不过天道循环。   他承认自己懦弱无用,可这比他强大的玄离剑君,遇到此番情景,便会比他做得更好吗?   无尘子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可他又觉得,他不过是给玄离提了个醒,免得到时青阳剑派,也落入无极宗一般的境地。   不料,他却听玄离答:“为何要让她生产?”   “你已经知道生产会有诸多意外,为何还要让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无尘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半天,回道:“这……血脉的延续,不容断绝。”   没瞧见隔壁那天照宗宗主,孩子生了一箩筐,然后从中选择最优秀的来继承这宗主之位吗?人伦之乐乃人之天性,又不是人人都是青阳那个不近女色的怪物……   无尘子暗自腹诽,却听玄离又道:“你的延续,就是延续下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还要将她送到别人手中,被别人庇佑?”   无尘子被这一番话说得满面羞红,却听玄离又毫不客气道:“为了这个延续,还搭上了你夫人的一条命。   让别人的命来为你的一己私欲买单,待到此人死后还颓唐放权,故作深情,你的这番深情,真是廉价。”   无尘子梗着脖子道:“剑君怕是和夫人还未到情浓之时,当时我夫人也十分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是依着她的想法……”   玄离冷笑:“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无尘子被他冷嘲几番,也有些怒了:“剑君难道就没有想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吗?”   玄离道:“想过。”   但,将她置身于险境之中,他舍不得。   连想都不敢想的……舍不得。   “如果那要用她的命来换,那么不想也罢。”   无尘子被气得口不择言:“那么剑君就没有想过,或许你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未到顶点,就算你想要孩子,尊夫人也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呢?”   ……   剑君府。   一直到日暮西山,玄离都没有回来。   但很显然……剑君府内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   林拙、棠红与八岐三人,都惊叹地围着白娇娇,棠红更是由一开始的不喜欢白娇娇,变得盯着她双眼发光:“哇,九条尾巴,好漂亮!”   “我……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白娇娇脸红看着棠红,“你没有九条尾巴,也不要伤心哦。”   八岐连忙道:“我、我有八条尾巴,不伤心!”   然后八岐和白娇娇相互对视,两人看着看着又害羞低头,周身都快要肉眼可见地冒出一堆粉红泡泡。   林拙与棠红视而不见,纷纷伸出魔爪——   一人抓住了白娇娇的一条尾巴。   林拙顺着毛撸,棠红则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东抓抓西抓抓:“你的尾巴和猫尾巴好不一样诶。”   白娇娇眨眨眼睛:“是吗……猫尾巴,是什么样的?”   棠红解下腰间的灵兽袋,“呼啦”一下,把所有的猫都放了出来。   原本宽敞的厅内顿时被十几只猫占满,无端端显得有几分逼仄起来。   白娇娇顿时有种找到同伴的兴奋感,眼睛一亮,头上的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好多前辈!”   白娇娇不能修炼,不过还是个炼气期的小喽啰,但是这些猫最低的修为都已经筑基,高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兽修对于强者的崇拜,第一时间就让她对这些猫产生了好感。   并且这些猫还都浑身毛绒绒——和她一样!   是不是……她也有机会修炼得和这些前辈一样厉害!   然后她就看着这些猫对她目不斜视,一从灵兽袋内出来,就纷纷朝林拙的身上涌去,眨眼间,林拙的身上就挂满了猫,抢不到位置的,勉为其难挂在了棠红的身上。   白娇娇还以为棠红被这么忽视会生气,没想到棠红一脸艳羡道:“真可惜我不是猫,不然我也去抢个位置。”   被林师姐摸头可舒服啦,被她顺毛一定更舒服!   白娇娇顿时握紧了小拳头:这么多前辈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夫人脚下,夫人一定是最厉害的!   看到白娇娇这么兴奋,八岐顿时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白娇娇一下显出了原身,变成了一只娇小的白狐狸,挤开众猫,也钻到了林拙的怀里。   她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林拙:“夫人,娇娇想一直跟随在你的身边。”   跟在夫人身边,她一定也能变强!   八岐觉得自己的八个脑袋有点打架:娇娇跟在姐姐的身边,他也跟在姐姐身边,那也就是他和娇娇能够一直在一起,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林拙被九尾天狐投怀送抱,心里美滋滋:“好呀,你想留下便留下。   不过不用叫我夫人了,与小八一样叫我姐姐就行。”   白娇娇脆生生道:“姐姐!”   哎呦,谁不喜欢美少女,这一声姐姐叫得,让人心都化了。   林拙摸摸她的头,豪气道:“以后姐姐罩你!”   她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我怎么不知道,你又多了个妹妹?”   作者有话说:   大荒娱乐报:请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本章的八岐和玄离。   青阳:头冒绿光。   玄离:……   八岐:绿光是什么意思?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粉红色的猪 50瓶;小胖的 5瓶;36630098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九章   生死契   玄离一进屋内, 白娇娇就被他吓得抖了抖,又往林拙的怀里缩了缩。   这一缩,玄离的脸色更冷了。   八岐急中生智,把白娇娇从林拙的怀中拽了出来, 拎到自己怀里:“姐夫,介绍一下,这是娇娇, 我未来的媳妇!”   白娇娇挠他一下,软绵绵道:“谁答应要做你媳妇啦?”   八岐戳她一下:“这个……待会儿再说,你先叫姐夫!”   “哦……”白娇娇乖乖道,“姐夫。”   玄离面色依旧冷冰冰, 没有丝毫动容。   他道:“你们都出去, 我有话与她说。”   八岐当即松了口气,飞速将白娇娇拖了出去,棠红也识趣地将一堆猫都带走, 屋内顿时只留下林拙与玄离二人。   玄离一言不发, 沉默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趴伏在她的膝盖上,像是在外面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还从未见过玄离这幅模样, 甚至她也想象不到,这大荒……还有谁能够欺负他?   “怎么了?”林拙紧张道, “出了什么事吗?”   玄离不答, 林拙想了想, 问道:“是不是外面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刚才聂潇来过, 他一定是觉得我的身份很奇怪想要一探究竟……”   玄离危险地眯起眸子:“聂潇?”   “嗯,”林拙道,“他把白娇娇送了过来,似乎对剑君府有所图谋,但是被小棠和小八恶整了一番。”   林拙又道:“要不然我先回无妄山?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手中的栖云牡丹就该枯萎了……”   她话一出口,就忽然被玄离紧紧抱住了腰。   他哑着嗓子:“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说,等你回去的时候,你要补偿我?”   “呃……”林拙想起自己上次被他诈了一番,中了美人计的场面,点头道,“对,我答应过你。”   答应过的事情,总不能食言。   玄离忽然抬起头,灿金的眼瞳专注地望着她:“我送你回去。   不过我希望你……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林拙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下一瞬,林拙就看到,身边的空间骤然被撕开了一个黑黢黢的口子!   她睁大眼睛,刚要说话,整个人就被玄离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再然后,她就被他带入了一片虚空之中。   林拙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穿越空间而让神识疼得死去活来——就像是她每一次穿越传送阵一样。   但她没有。   她浑身仿佛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烘烤着,把她包裹成了一个茧,一丝缝隙都不露地将她护在怀里。   这股气息她十分熟悉——   是玄离的神识。   夺舍之人在传送阵穿梭时之所以会痛苦不堪,是因为空间法则会拉扯原本就不匹配的神魂。   她原以为玄离应当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拙回想了一番,终于才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她第一次进入苍界的那一回,似乎是一穿越那个阵法,就晕了过去。   他从那时候就知道了吧。   难怪那个时候他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她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暴露神兽的身份。   林拙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思绪万千。   就在她回忆过去的这段时间,玄离已经带她穿越了那一片虚空,落在了一片苍翠的山林里。   玄离将她从怀中放下,手却没有松开。   “这是哪?”   林拙有几分稀奇,她仰头望着周身高大的树木,几乎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品种,沉默而坚毅地伫立在两旁。   玄离道:“北望山。”   北望山,大荒最东边的一条绵延山脉,兽修及其他灵修聚集之处。   通常修士们会在北望山的外围猎杀低等灵兽,以换取修炼所需,山内也有各种丰富的灵植矿藏,让修士们趋之若鹜。   玄离在前面走,林拙在后面跟着,一路走一路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直到她看了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被玄离牵着。   她悄悄抽回来,前面的人没有回头,手掌却攥得更紧了。   “咳……”林拙有几分尴尬,“还要走多久?”   男人握着她柔软的手掌,眸间轻笑,语气却淡淡道:“快了。”   “哦……”   林拙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又走了一段路。   然后……他们走到了一处悬崖的底部。   林拙仰头看山壁,高耸入云,山雾缭绕,岩壁上还缠绕着许多带刺的藤蔓,她转头问玄离:“要飞上去吗?”   说起来,筑基之后她还没有御空飞行过呢。   玄离摇头:“那些藤蔓都是金丹期的灵植,你只要一御空就会被攻击。”   金丹期的……藤蔓???   林拙盯着那些灰扑扑的叶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   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已经是火箭一样的升级速度了,还比不过这些藤蔓。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一点都看不出这些藤蔓的危险性。   林拙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玄离一笑:“我带你上去。”   “好……啊?”   林拙忽然看到,玄离化身为了巨大的虎形,身躯舒展,长尾低垂,半趴在了她的身边。   他抬头望着她:“上来。”   有哪里不对……   林拙只感觉脑子一团乱麻,滚着一堆理不清的线。   “你……要带我去哪?”   巨虎上前,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腿:“带你去看花。”   林拙心下一软,迷迷糊糊地,跨坐上他的脊背。   橘棕相间的皮毛柔软间又有些轻微地扎人,还能够十分真切地感受到皮毛之下坚实的骨骼与肌肉的力量。   还未坐稳,他一下直立起身子,林拙一个摇晃,压低身子前倾,不自觉地抓住了他脖颈两侧的皮毛。   再然后,她便感觉身体跟着他一起凌空飞跃,眼前那些不起眼的藤蔓,瞬间齐发。   他丝毫不惧这藤蔓的攻击,踩着这些藤蔓,像是闲庭信步踩着阶梯一般一步一步踏了上去,明明每一次林拙都觉得情况危险万分,但每一次,这些藤蔓都被他强硬地踩在虎爪之下,成为他向上攀登的踏脚石!   千尺高的陡崖,就这样轻松被他踏过,如履平地一般。   待到他最后一跃,林拙顿时随着他穿透这一层纱幔般的云雾,姹紫嫣红的花海,猝不及防地扑进了她的眼底。   竟然都是……栖云牡丹。   层层叠叠、娇妍绚烂,大朵大朵开得肆无忌惮,铺开漫山遍野的芬芳。   而她骑着巨虎,仿佛巡山一般,俯视着这一片山的花海。   林拙看呆了,从虎背上跳下,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而后轻声问道:“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花?”   巨虎复又化作了人形,静悄悄地站在她身边,专注地望着她:“这些都是……我送你的花。”   “这一座山的栖云牡丹,全都属于你。”   林拙感到,身侧突然起了一阵风。   山风清冽又温柔,将云雾拨开,吹拂牡丹,像是吹动着姑娘翩跹的裙摆。   艳丽盛放的花朵被山风一卷,层层涌动,犹如一片花潮一般朝她袭来,赤诚地包裹住了她的整颗心。   “林拙。”   玄离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与他目光对视:“你愿意与我再次结契吗?”   “生死契。”   “从此之后,我与你死生与共。”   一字一句,诚恳而剔透,甚至连一丝旖念都未曾夹杂。   林拙呆呆地望着他,只从他灿金的瞳孔中,望见了一片澄澈。   她终于懂了玄离为何突然要化作虎形,让她坐在他的背上——   那是他身为兽修,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对她的……臣服。   他本可以强迫她——   他的实力高出她那么多,哪怕他强迫她签订一个主仆契约,也易如反掌,可是他没有。   他本可以胁迫她——   她欠他一个补偿,他可以以此做把柄,逼她同意签订契约,可是他也没有。   他只是用这个补偿,带她来了这北望山……带她来看花。   然后在这极尽浪漫旖旎的氛围之中,捧出一颗真心来给她看。   林拙眨了眨眼睛,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那眼泪立马将玄离强装出来的冷静自持都砸了个粉碎,他慌乱地伸出手,擦干她的泪水:“是我不好,你别哭……”   他声音隐忍而又无助,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你若是不想答应……那便不答应。”   他金瞳中有些伤心,更多的,却是洒脱与深情。   他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她,让她不用看到他一瞬间脆弱的神情。   他轻声哄着她,嗓音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到你答应为止,我……”   林拙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我答应你。”   男人的身体陡然一僵。   林拙又道:“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那所谓的七日囚,根本不是七日囚,对不对?”林拙笑了笑,“我后来查过的,这么霸道的契约,只能是护心契。”   “但是玄离,我同样也担心你的安全。”   林拙道,“生死契让两人命运相连,我实力太过弱小,我若出事,你必定也会受到牵连……我怕我拖累你,你懂吗?”   男人忽然开口道:“可我愿意被你拖累。”   “心甘情愿,死而无悔。”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像大家不爱留评论了_(:з」∠)_   本章评论随机发二十个红包吧~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和我说话=3=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三在 10瓶;椿十 2瓶;布奈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章   小奶猫   心甘情愿……死而无悔……   这么重的言辞, 林拙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我……”她动了动嘴唇,心里乱糟糟的,“你让我想一会儿……给我一点时间……”   玄离定定望着她:“好。”   他主动走远,给她留出一片空间, 林拙的大脑这才开始运转起来。   这个流程……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感觉直接从恋爱表白,跳到了结婚宣誓。   不……从“生死与共”开始,他就已经在宣誓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生死契不就是婚约一样的存在吗!还是强制绑定的那种, 绑定之后,除非死亡,永远都没可能解绑。   林拙忽然迟钝地发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有那么一点恐婚。   她父母之间的关系不算差, 但也绝说不上好。   当初因为种种矛盾三天两头吵架, 但又因为亲朋劝诫的“为了孩子”而忍了下来,人到中年,那股火气下去了, 却也不像是爱侣, 而像是同屋而住的陌生人。   她高中的时候看不下去,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他们只道,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而时过境迁之后,她才知道, 爱情仅仅是婚姻里的一小部分, 有自然最好, 没有也没什么关系。   许多人的婚姻, 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然后在一地鸡毛中苟延残喘的生活。   大荒与现代生活是不一样的。   林拙努力说服自己:没有二胎、学区房,没有九九六与中年危机,她不能用现代的婚姻理论来否定现在。   可……她还是害怕。   修真者的寿命比凡人要长十几倍,兽修更是能比人修活得更久。   凡间都说七年之痒,换做大荒,她可能要与他走过七十年、七百年……   这种日常的磋磨,反而要比生死间的抉择来得可怕。   能够悄无声息地,磨掉一个人的热情与爱意。   她倒不是不相信玄离……她是不相信她自己。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她对于玄离的感情,远远没有玄离对她的感情来得深。   这份情感,会在漫长悠远的时光中越来越深厚……还是彼此消磨,成为一对怨侣?   ……   山坡之上,玄离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牡丹花妖辛柳,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新奇地看着这个令玄离动心的女人,她蹙眉沉思,仿佛遇上的不是一场表白,是一场生死战书一般。   居然有人能够在玄离这样的攻势下如此坚守,辛柳心中默默道:真是个坐怀不乱的狠角色。   辛柳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觉得她在想什么?”   玄离淡淡道:“她大概在想……如何拒绝我。”   辛柳有几分好奇:“她不喜欢你?”   “不,”玄离道,“她拒绝我,恰恰是因为她喜欢我。”   辛柳沉默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她是个好姑娘。”   玄离听到心上人被夸,心中忽然就有些小得意:“那是自然。”   辛柳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真君……不,现在该称你为剑君了,剑君被人接二连三的拒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当初你实力微弱时,多得是人想要契约你做契兽,现在竟沦落到,上赶着还被人嫌弃的地步……”   辛柳笑道:“我居然见你还挺享受?”   玄离与辛柳熟稔,对他这番话也不在意,而是反问道:“你不是对桑眉的拒绝也十分享受吗?”   辛柳面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几分。   半晌后,他道:“我那哪是享受……”   他是求而不得。   桑眉知晓他爱慕的情意,利用这一点,若即若离地来驱使他,而他明知是陷阱,仍旧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桑眉的心中装的都是别人,而没有他。   思及至此,辛柳道:“剑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阳剑君……真的死了吗?”   玄离不答,瞥向他:“你是替你自己问的,还是替她问的?”   辛柳沉默片刻:“替我自己。”   他道:“我能够有如今的修为,还多亏承了青阳剑君的情谊……听到剑君出事的消息时,我也十分哀伤。”   “别装了,”玄离道,“辛柳,你不擅长说谎。”   他直接道:“以后不必替桑眉来问这些消息,她早已经被青阳逐出师门,青阳如何,已经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辛柳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玄离却看到林拙已经转过身来,找寻着他的身影。   他顿时止住话头,走到林拙的身边。   林拙仰头看着他:“我还是那个回答,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她喜欢他,也接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只是她没办法保证这份喜欢能够支撑她多久。   她抿了抿唇:“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不用多……一年就好。”   玄离笑了笑,答应她:“好。”   一年而已,这算什么。   反正她要将她的一辈子都赔给他。   林拙也展开一个笑颜,主动抱住他:“那走吧,我们回无妄山。”   玄离状似不经意地撇过她葱白细嫩的小手,眸光暗了暗。   他哑着嗓子:“好,我们回无妄山。”   在这二人离开之后,辛柳拿出一块传音石:“你都听见了?”   在与玄离对话之时,他就打开了传音石,想让玄离的话亲口传到桑眉的耳里,好让她死心。   却不料,传音石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玄离说你不会撒谎……他自己又何尝不会撒谎?”   问情阁内,一名白衣女子笑着笑着,忽然流下了两行清泪:“他虽然口口声声说青阳剑派的事情如今与我无关,但玄离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他避而不答,就说明青阳他……还活着!”   明明知道了故人还没有死,她却越笑越悲凉,越笑越绝望:“师父啊师父……你还活着,却连一句话都不屑于带给我……”   “看来断绝了这份师徒情谊之后,徒儿在你心中,没有半点份量……”   “哈……我这么多日以来的悲痛,这么多年以来的远走……竟像个笑话一般!我为你生下了孩子,你竟如此绝情!”   最后一句,字字泣血。   辛柳暗道不妙,正准备起身去往桑眉的身边,却不料刚一动身,就见远处问情阁所在之地,黑云压顶,雷光大作!   ……   林拙刚被玄离送回无妄山,就听到了远处惊天的雷声。   她看着那狰狞的闪电,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那是晋阶元婴的雷劫,”玄离将她抱紧了一些,与她道,“想必是泗水郡内有哪位金丹突破了。”   林拙问:“此人能突破成功吗?”   玄离道:“不好说。   大荒如今灵气稀薄,或许他有什么秘法也说不定……”   他话音刚落,一道传音符就飞到了他的面前。   玄离皱眉:“我想我知道突破的那人是谁了。”   他打开传音符,辛柳焦急的声音立即就传了过来:“真君,桑眉方才受了刺激,破了情劫,如今莽撞正在突破元婴,还请真君替她护法!”   “啊……”   那个持鞭子打她的女人,林拙有点印象。   她转头问玄离:“给她护法会不会对你有损伤?”   玄离点头:“会有一些。”   “那你……”   林拙话未说完,就听到一清朗男声:“玄离,请你代我去替她护法。”   “青阳剑君?”林拙看着面前这个突然从玄离储物戒指里冒出来的男人,一脸问号,“你不是在玩泥巴……咳,重塑身体吗?”   “小友,此时稍后再说,”青阳看向玄离,“渡劫之事要紧,还请你……帮一帮她。”   玄离道:“若没有充沛的灵气,我帮她度过雷劫也是无用。”   青阳道:“无碍,尽力而为。   师徒一场,我只求无愧于心。”   “好。”   玄离道,“你欠我的人情,到时候再找你讨回来。”   事态紧急,玄离没有多说什么,松开林拙便离开了,只留下林拙与青阳面面相觑。   “青阳剑君,”林拙与青阳见得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有些拘谨,“您……不应该在青阳剑派吗?”   怎么会跑来无妄山?   青阳道:“剑君府如今已经变得不安全。   他们想方设法追查你的身份,必然也会发现我还未死。   而我与这娲皇土融合不够,尚且不能够操控身体,需要找一处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练习。”   哦……换个地方玩泥巴呗。   林拙表示了解。   问完话之后,林拙一时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又沉默了。   她想了想,道:“我带你去我小姨那吧,她那有地方住。”   堂堂剑君,总不好让他睡犯人睡的洞穴。   “多谢。”   青阳微微朝她颔首,一幅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林拙正觉得这青阳剑君又变得高不可攀了一点,然后她就目睹了青阳在她面前同手同脚地走路。   大荒最强。   一代剑君。   同手同脚地……走路。   林拙心中憋笑,忍笑忍得非常辛苦。   青阳无奈道:“小友想笑便笑吧。”   “对、对不起……”林拙一边笑一边捂住嘴,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那个不会走路只会滚的小奶猫。   她一卡壳,脱口而出:“小八说的那个私生子,是不是玄离本尊?”   青阳尽职尽责地给玄离打掩护:“那是他……同血缘的子侄,资质太差,也随我来无妄山休养。”   林拙一脸“你骗谁”的表情。   青阳默默望天:兄弟,可不是我要出卖你啊……   你从前都干了什么,让你媳妇能这么熟练地拆穿你?   作者有话说:   吼一句:青阳不渣,那不是青阳的崽!   我们小奶猫又要重新上线啦!   ——   安利基友的文:   《噩梦演绎法[无限流]》by高玄   文案一:   欢迎来到噩梦演绎,本次演绎由数位成员组成,你将在此次扮演某位角色。   其中,有一个恶鬼藏进了你们中间,它或许是你,也或许是演绎中的任何一个人。   请扮演者在规定时限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否则,一旦被鬼发现,你将遭遇生死危机。   另外补充:扮演者可通过寻找线索提前结束演绎。   文案二:   人人都说滕鹰能活到现在肯定是害了不少人,踩着别人尸体过来的。   就只有张塔塔不信。   有一次听见那些人在背地里悄悄地说他坏话,张塔塔气得咬牙切齿,跳起来就是摁住那群人一顿揍。   完了闷闷不乐对着滕鹰埋怨:“那些人怎么那样啊,你明明这么好,怎么可以说你坏话呢?”   滕鹰背着他喋喋不休的傻姑娘慢慢地走出这个阴森恐怖的世界,唇角微微勾起。   “我对他们不好,我只对你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5个;阿娮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奇如栩 16瓶;九月、李漂亮 6瓶;麋鹿 5瓶;爱看书的小魔女、29798305 2瓶;陆少少、小圆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一章   深情种   因为同手同脚这一出, 林拙总算与青阳熟悉了几分。   “青阳剑君,”林拙看着那滚滚的天雷,不免替玄离忧心, “这元婴渡劫,要多久?”   青阳道:“看各人资质。   天资越高者, 所经历的天劫考验就越强。   有人只需半天, 有人要用一整天,玄离与我, 当初都用了三天。”   林拙问:“那你觉得此人需要多久?”   青阳道:“桑眉自从被我逐出青阳剑派之后, 转修了其他功法……我也不知这功法如何。”   “呃……冒昧问一句, ”林拙道,“当年发生了何事,需要让你将她逐出宗门?”   青阳沉默片刻,林拙见他为难,连忙补了一句:“不方便说也没事,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青阳道:“对外人确实不方便言说, 不过玄离现在已经是青阳剑派的剑君,而你又与他关系匪浅, 你知晓也无妨。”   他皱着眉, 神色有些凝重,又有几分困惑:“桑眉当年不知为何……对我动了男女之情, 三番四次与我表白心迹, 都被我严词拒绝。   我不知她受了何人蛊惑, 又或者是心中妄念已成痴, 她竟有一次,亲手给我做了一盘灵食,而后在这灵食中下了药,而我并未察觉。”   “你吃了?”   青阳点头:“吃了。   但当时我已结婴,这药物对我而言并无效用,反倒是她被药物蛊惑得不轻。   我封存了她两处大穴,又给她喂了一颗解毒丹,便离开了。   待到她清醒之后,我便将她逐出了师门。”   “原来如此……”   这妥妥一个虐恋师徒文啊,只可惜青阳是一个钢铁直男,桑眉怎么撩都撩不动,怕不是求而不得就黑化了,彻底放纵自己,修炼了问情阁的功法。   林拙领着青阳,轻车熟路地破开了山谷的阵法,而后带他走向木楼,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剑君啊,我小姨耍刀的,脾气硬,你可千万谨言慎行,不要惹她……嘶!”   林拙正说着话,一道冷冽的刀光就横在了她的颈边。   她吓得僵住了身体,而后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小……小姨,有话好好说,咱先把刀放下……”   “好好说?”沈凌霜冷笑,“你偷偷跑出去,还把小棠也带走的时候,和我好好说了吗?”   沈凌霜扫了她一眼:“小棠呢?”   “还有,”沈凌霜不客气道,“这个野男人,又是哪来的?”   野……男……人……   林拙听到这个称呼,着实雷得不轻。   “小姨,他是……”   “在下青阳,”青阳接过林拙的话头,微微朝沈凌霜颔首,“在无妄山借住几天,还请道友莫要介意。”   沈凌霜皱了皱眉:“青阳剑派的……那位青阳剑君?”   青阳道:“是。”   沈凌霜还不知外面风云变幻,扫了他一眼,十分狐疑道:“我竟不知大荒最强之人,现在还要学走路。”   同手同脚需要学走路的青阳:“……”   “不过不管你是谁,”沈凌霜又道,“我这里都不欢迎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拙分明从沈凌霜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莫名的敌意。   虽然在知道青阳的身份之前,沈凌霜也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在这冷脸与冷脸之间,明显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小姨,”林拙替青阳解围,“青阳剑派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先坐下,我一件一件与你说。”   “不用与我说,”沈凌霜道,“青阳剑派如何,与我并无干系。   我只问你,小棠去哪了?”   青阳也察觉到了这份敌意,试图化解开:“这位道友,小棠现在是我的弟子……”   沈凌霜顿住,青阳又道:“我见她的剑法底子有我派的痕迹,但她也不知她师从何人,敢问道友可知道那人名号?”   沈凌霜道:“人已死去,问这些有何意义?”   哦豁。   林拙敏锐地又从中嗅到一丝狗血的气息。   她依稀记得小棠的剑法启蒙师父是明轩他爹,而明轩他爹出自青阳剑派,明轩的父母又对沈凌霜有恩……难道青阳与明轩的父亲入狱有关?   林拙瞥向青阳,却见青阳果然和她一样满脸困惑。   他问:“道友似乎对我十分有意见,但我实在不知你我矛盾从何而来。   既然我需要在此处修养一段时日,就免不了要与道友多相处,还请道友明示,你我二人究竟有何误会。”   “没有误会,”沈凌霜道,“只不过你的某位好弟子为了排除异己,把人送进了无妄山,最后此人又丧命罢了。”   “虽说此事并不是你直接造成,但我依旧不想见到你……”   “霜姐,”明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看了一眼青阳,“让他留下吧。”   明轩的眸子黑白分明,像是不掺杂任何的情绪:“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沈凌霜回头看了明轩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她转身离开,明轩对青阳道:“楼上转角第三间尚且有一间空房,你暂且住在那里吧。”   他又看向林拙:“林师姐,栖云牡丹带回来了吗?”   林拙点头:“带回来了。”   她将牡丹交给明轩,明轩道:“那我去炼丹了,你们自便。”   明轩也离开,只剩下林拙与青阳面面相觑。   林拙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青阳剑君,你任重而道远啊!”   一来就把沈凌霜和明轩都得罪了,因为徒弟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锅,还没办法挽回——   想必青阳在无妄山待的这些时日,不会过得很轻松。   青阳笑笑,没把这点针对放在心上。   两人说话时,林拙忽然发现,远处的雷声停了。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她问:“这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了?”   下一刻,玄离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她耳边:“成功了。”   林拙双目一亮:“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玄离摇头:“无事。”   林拙将他上下打量了许久,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损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又问道:“不是说大荒灵气稀薄吗,她是如何晋阶成功的?”   玄离沉默半晌,道:“辛柳帮她渡了劫。”   林拙挠挠头:“那个牡丹花妖?他不也是金丹么,他如何帮同等级的人渡劫……”   玄离没有说话,青阳叹道:“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做到。”   “什么?”   “自我毁灭。”   “修士湮灭后,体内的灵力会回归天地之间,这也是道法自然,天道之规律。”   青阳道,“桑眉突破元婴的灵气不足……”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完,林拙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问道:“所以……辛柳……死了?”   玄离不说话,他面色有些沉重,蕴含着林拙看不懂的隐忧。   “你累了吧?”他忽然问林拙,“要不要休息一番?”   林拙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玄离想要支开她,和青阳单独说些什么。   说到底不论辛柳还是桑眉,都和她的交集不深,而却与青阳有着莫大的联系。   她识趣地退开了:“那我去睡一会儿。”   她一离开,玄离便道:“我如今觉得,她拒绝我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青阳心中一凛:“你遇上什么了?”   玄离道:“我的修为被桑眉的雷劫引动,似乎有些晋升的迹象。”   如果是从前,到了元婴后期这个阶段,每一次寸进都会让人欣喜若狂。   但现在大荒的情况,这修为寸进反倒会加速自身的毁灭。   青阳是这个阶段的过来人,他对玄离道:“你细细与我描述一番你的感受。”   玄离道:“元婴上裂了一道缝隙,十分微小,并且十分突然。”   青阳道:“我十年之前,便是如此。   你还有十年的时间,能够给自己做准备。”   他问:“你打算如何?”   玄离抿唇:“当然是把大荒的灵气夺回来。   你能够侥幸活下来是因为我帮你挡了一道天劫,我若不抢些灵气回来,怕是要直接魂飞魄散。”   青阳道:“你空间法则的天赋登峰造极,能不能直接跃到上界,用上界的灵气供你渡劫?”   玄离摇头:“我能够感受到,上界的天道规则,隐隐地排斥我。   我去上界那几回,几乎不能够吸纳上界的灵气。”   青阳问:“那你夺上界的灵气,上界的天道规则会对你降下雷劫吗?”   玄离道:“不知道。”   “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玄离道,“她还没有彻底接纳我,我总不能死在她前面。   而且,我若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   青阳哑然失笑:“你还真是……”   情种。   他一生为剑,除了剑之外,还从未有过这么浓烈的情感。   不过,这世上……能够比剑还能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也不多。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玄离回到了青阳剑派。   他走后,青阳摸摸下巴,同手同脚地朝着木楼的二楼走上去。   而就在他路过一个房间时,房门突然打开,沈凌霜提刀看着他:“青阳剑君,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沈凌霜挑眉道:“请你与我说明一下,什么叫做,玄离死了,林拙会很伤心?”   她横刀,杀气腾腾:“这二人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   作者有话说:   小姨:这该死的野男人什么时候勾走了林拙的心???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陆少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二章   切磋吧   青阳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用武器指着鼻尖——   因为通常在别人做出这个动作之前, 就已经被被他挥落剑下。   从他练气到金丹时,皆是如此,更别说后来晋升为了元婴,整个大荒, 也没几人敢与他作对。   他抬眸看面前横刀的女子,她只剩下左臂,却依旧将手中的金背大环刀耍得虎虎生风, 一看就下了不少苦功夫。   见青阳一直不答,沈凌霜又将刀尖逼近了几分:“你是不知道玄离与林拙的关系,还是替玄离遮掩,不想说?”   青阳没有回答她, 而是回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练得是双刀?”   沈凌霜道:“不是。”   青阳由衷赞叹:“若你是断臂之后重新用左臂练刀法……这刀法还是要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   “不要扯东扯西, ”沈凌霜道,“我竟不知剑君如此油嘴滑舌。”   青阳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气馁:“改日想与道友切磋一番。”   沈凌霜道:“我不与同手同脚的人切磋。”   青阳:“……”   他愣了片刻, 对上沈凌霜的眼睛, 微微笑道:“既然道友不愿意与我切磋,那就等道友愿意之时,我再将玄离与林拙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沈凌霜的刀又向前了几分, 刀背上金环相击,铮铮作响:“你威胁我?”   青阳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道友拿刀抵着我, 可丝毫没有谈话的诚意。”   沈凌霜听罢, 与他对视半晌, 将手中的刀收回。   沈凌霜道:“那么现在,我与青阳剑君能够好好谈一谈了吗?”   青阳道:“不谈。”   他一本正经道:“同手同脚的人不配与你谈话。”   沈凌霜:“……”   青阳看着她被噎住,转身离开,眼底莫名闪过一丝狡黠的快意。   一只奶猫忽而从青阳的储物袋中钻了出来,跳到他的肩上:“幼稚。”   青阳瞥了瞥他:“彼此彼此。”   ……   次日,林拙在无妄山内无所事事,跑来木楼这边。   沈凌霜不在,据说帮明轩采药去了,木楼外,一堆猫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晒太阳,青阳在一旁练习着走路。   林拙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终于想起了被她关押在灵兽袋许久的孔雀。   她将孔雀也放了出来,孔雀一出来就趾高气扬地溜达着圈——   天知道它都被关了多久了!   看看那堆猫,随时都能自由自在地活动,它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孔雀回到了无妄山中,自觉可以称王称霸,正想在这群猫面前嘚瑟一番,未了却发现,同样是跟着林拙出去一趟,这些猫纷纷都进阶了!   孔雀一脸呆滞地发现,从前与它差不多等级的猫,现在都已经超过了它,甚至还有的已经到了金丹……   金丹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怎么它们升级就这么容易?!   孔雀心里苦,刚刚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一幅俨然要抑郁的模样。   青阳正在外面活动身体,瞥见这只孔雀,问林拙:“你的灵兽怎么了?”   林拙瞥了孔雀一眼,挠挠头:“没怎么啊……小棠也不在,没人去拔它的毛……”   听到“拔毛”二字,孔雀更是悲愤交加:耻辱,那是它一生的耻辱!   它埋头像个鸵鸟一般,不愿意见人,林拙拍了拍它的脖颈:“觉得丢人就努力修炼吧,你看你面前这个人,元婴真君,贼拉风,被天劫一劈,还不是得重头再来。”   青阳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纳闷地问玄离:“你媳妇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玄离斩钉截铁道:“夸你。”   他操纵着奶猫的身躯,从储物袋中跳出来,本想潇洒地跃到林拙的身上,却不料对于这身体的控制还不十分纯熟,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林拙注意力正放在孔雀身上呢,一听到什么重物落地的生意,转头一看,笑了。   她蹲下身,悠悠道:“青阳剑君啊,这就是玄离那个蠢得无可救药来无妄山休养的子侄?”   青阳一脸痛心:“是的。”   蠢得无可救药的子侄:“……”   他蹬着小短腿想要爬到林拙的身上来,林拙一甩手,它又摔了下去。   林拙点点头:“看来是真蠢,我得离它远点,不然愚蠢是会被传染的。”   她故意不去抱玄离,心中却因为有猫而不能撸心痒痒。   她弯腰去抱其他猫,小奶猫终于忍不住了,冲到了她的面前——   顿时她周身一圈的猫全都呼啦四散开。   林拙眨眨眼睛: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   小奶猫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眼巴巴地冲她摇着尾巴求抱抱,林拙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崽啊,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立行走。”   玄离被她这三番四次的逗弄气得不行,顿时明白了她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也不装了,低低地冲着面前的女人吼了一声:“林拙!”   林拙笑眯眯地抱起他:“早就知道是你了,装什么装。”   玄离在她怀里拱了拱,埋头不说话。   林拙美滋滋地撸猫,嘴角挂着笑,却听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林拙,”沈凌霜道,“你怀里这个……为何长得与玄离一模一样?”   林拙一抬头,正好对上沈凌霜愤怒的眼睛:“这是你与玄离的孩子?”   林拙天雷滚滚:小姨这是什么神脑洞!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沈凌霜怒气冲冲地望着青阳:“难怪昨日你不愿意告诉我他们二人现在是个什么关系,推三阻四……原来竟也是帮着玄离拐骗林拙的帮凶!”   “小姨,”林拙尴尬道,“这不是我的孩子……”   沈凌霜反应十分敏捷:“那便是玄离的孩子?他与别人的私生子?”   林拙:“……”   这同款脑洞……   小姨与八岐一定会相见恨晚。   “小姨,这就是一团娲皇土,”林拙冲玄离挤挤眼睛,“不是什么私生子……”   玄离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神识撤了出去,很快,林拙怀中的奶猫就没有了光泽。   “你看,”林拙将娲皇土递给沈凌霜,“就是一团土而已。”   “娲皇土……”沈凌霜的脸色有几分犹疑,“是那传闻中,能够重塑身体的……圣物吗?”   林拙一愣,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落到了沈凌霜的右臂上。   她转头看向青阳:“娲皇土……能够将我小姨的手臂给补上吗?”   青阳端详一会儿,点头道:“应当可以。”   青阳握起那团土,掂量几分,冲沈凌霜一笑:“不多不少,刚刚好够补上你的右臂。”   沈凌霜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真、真的?”   青阳忽而就有些心软。   “真的,”他道,“你看我这身体,就是由娲皇土重塑的。”   他走近沈凌霜:“你现在,可以试着砍我一刀。”   沈凌霜抿唇,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但是她将刀握在手中,却迟迟没有动手。   青阳放缓了声音,温柔道:“没关系,动手吧。”   沈凌霜举起刀,死死抿住唇,朝青阳挥去。   冷冽的刀光一闪,青阳的右臂应声而落,但一丝一毫的鲜血都没有溅出。   青阳拾起右臂,并没有立即安上去。   而是靠近沈凌霜,将那截右臂放在了她肩处残缺的地方,对她道:“你现在,用神识注入这娲皇土。   你放心,这娲皇土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消磨,已经完全没有了杂驳的气息。”   林拙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把自己被砍下来的手臂送给对方……   这是什么诡异的骚操作!   青阳这是钢铁直男老树开花……看上小姨了?!   你醒醒啊!   林拙在心中怒吼:哪个女生脑子有病会接受这样的礼物!   “注入神识就可以了?”沈凌霜突然就收起了浑身的尖刺,一幅三好学生的模样,“要多少神识?”   青阳立刻开始对她讲述娲皇土的使用心得体会。   沈凌霜听得十分用心,频频点头。   林拙:“……”   对不起,她忘了小姨也不是正常人。   她蹲在一旁等着他们交流完,而后沈凌霜按照青阳的指导,进行了种种微调之后,成功有了一条新的……假肢?   能看出来,沈凌霜使用右臂明显不是很熟练,但即使是这样的不熟练,也足以让她兴奋异常。   她尝试着用新得到的右臂操纵了一下金背大环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   “多谢青阳剑君!”   沈凌霜眼瞳中闪着灿然亮光,熠熠生辉,久违地满溢了一股朝气蓬勃。   她提着刀,跃跃欲试:“我现在立马就想去练习一下刀法……”   “好,”青阳笑道,“不过道友是否欠我一个恩情?”   沈凌霜一愣,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这是自然。”   青阳挑眉:“不求别的,只求道友日后,能与我切磋一场,让我领会一下你的刀法。”   沈凌霜一顿,而后点头:“好!我正好也想领会一番,大荒第一剑修的实力。”   青阳伸手:“那便说定了。”   沈凌霜与他击掌:“说定了!”   林拙:“……”   这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钢铁直男!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626757、小兔叽、梦奇如栩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慧 120瓶;五毒拉千蝶 10瓶;暖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三章   病好啦   青阳与沈凌霜之间的矛盾奇异地被化解之后, 两人开始整日待在一起……切磋。   青阳从前除了练剑之外很少接触别的功法路数,他从前信奉的是以一法应对万法,以不变应万变,故而只专注于手中的剑, 从不去了解别的东西。   但待在无妄山,闲着也是闲着……   青阳闲下来,便与沈凌霜一起交流各种战斗的心得体会。   两位大佬因为暂且不能够将身体活动自如, 于是将林拙抓来练手。   然后林拙因为格斗技巧过于菜鸡,被男女混合双打,又一次开始了魔鬼训练。   这两人的魔鬼训练比棠红的训练狠多了,就是简单粗暴地让她机械地重复各种练习。   青阳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傀儡给她陪练, 傀儡行动迅速, 堪比金丹,浑身还都布满了刀片,堪比一个巨型狼牙棒——小手臂还贼灵活的那种。   青阳与沈凌霜轮番用神识操纵着傀儡撵在林拙身后, 逼得她在生死间步法、身形、预判能力、出招速度都飞速提升, 每天都要经历无数场生死追击。   在这种……嗯,勤学上进氛围的渲染之下,所有人都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孔雀都不撩妹了,老老实实修炼。   魔鬼训练五天之后, 明轩出关, 给赵倚晴治病的丹药成功练成。   赵倚晴的病情加重,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处于昏迷之中。   林拙本想着她从前能够帮赵倚晴梳理周身混乱的灵气, 但是这一次去看赵倚晴却发现,她周身混乱的灵气场已经不见了。   ——准确地说,她的灵根几乎快要废掉,快要没有了吐纳灵气的能力。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明轩用普通的温养药材吊着命。   林拙望着明轩:“这药下去,她的身体就能够恢复吗?”   明轩点点头:“可以重新修炼,只不过后续还需要很多药材。”   林拙松了口气:“没事,能治就好。   药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明轩给赵倚晴喂下了药,喂下去之后,赵倚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云泊舟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但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片刻之后,林拙敏锐地发现,周身的灵气开始有了变化。   她放开神识,发现赵倚晴的身体,正在吐纳出浑浊的,除了火元素之外的灵气。   丹药生效了!   所有人都十分耐心地坐在赵倚晴身边等着,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躺在床上的苍白面孔终于睁开了眼睛。   “云……师兄?”   赵倚晴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面容瘦削的云泊舟。   她笑了笑,伸出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都不好看啦……”   云泊舟的眼眶顿时红了几分。   林拙与其他人默默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大约一刻钟左右,林拙又听到赵倚晴呼喊她的声音。   林拙走进屋内,就看到赵倚晴兴奋地望着她,双目焕发出熠熠神采:“林拙,听说你需要大型法器?”   呃……   云泊舟与她聊的那一刻钟,就聊的这个?   林拙挠挠头,还是将快递柜的打算与她说了:“我需要一件……柜子,能够承受攻击,便于储存物品,柜子内部的每一个抽屉都能够刻画传送阵,柜子的大小,应当与药房的药柜差不多,并且这个。”   林拙本以为这么变态的要求提出来一定会让赵倚晴十分为难,却没想到,她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更来劲了。   她闭眼沉思一会儿:“这对于木材的要求极高,能够达到这个要求木材很少,抽屉的开合意味着抽屉与柜子不成整体,防御的漏洞会增多……或许,可以用玄铁矿给你打造一个铁柜。”   “不,不行,铁柜不方便刻画阵法,”赵倚晴飞速地思考,“论硬度天甲木适中,并且在上面刻画小型法阵的难度也不大,只是天甲木通常较为矮小……我想到了!”   “林拙,”赵倚晴兴奋道,“我们可以用天甲木做成木匣,而后将木匣都堆起来!”   林拙脱口而出:“乐高!”   赵倚晴问:“什么乐高?”   林拙摇头,满面笑意:“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太棒了!”   她因为深受现代的思维定式,一直觉得在大荒做一个快递柜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但她却忘记了,柜子是可以拆分的!   一个庞然大物看起来很难,但是将其拆分开来,立马就变得简单得多。   “能帮上你就好啦,”赵倚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催促她,“什么时候,我才能开始炼器?”   林拙道:“你好好调养一番,关于阵法内传送阵的事情,我和师兄还没有琢磨出来,现在不急。”   她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季星的传音符:“小师妹,我们把传送阵做出来啦!”   林拙:“……”   赵倚晴一跃而起:“让我炼器!”   林拙把她摁了下去:“不许,好好休息!”   要练这么多的小方格,赵倚晴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并且要练这么多法器,仅凭无妄山这一根细小的地脉,肯定是做不到的。   她思来想去,拿出了玄离给她的传音石。   希望无尘子还在青阳剑派,无极宗以炼器闻名,这么大个单,正好交给他去操劳。   ……   青阳剑派,上一次与无尘子不欢而散之后,玄离与他因为共同的利益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不论是追捕林正峰,还是废除九重莲台,他都需要无尘子与他进行配合。   但因为上一次的谈话谈出了火气,这一次双方的关系仍旧十分僵持。   无尘子将白娇娇揽在身侧:“既然我与剑君谈不拢,那小女我便自己带走了。”   白娇娇恋恋不舍:“父亲,我不想走。   八岐哥哥还等着我给他洗鳞片呢。”   无尘子:“……”   这个傻女儿怕是要气死他。   才认识几天,就帮别的男子洗起澡来了?!   玄离心中暗爽:八岐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   白娇娇被扣在他手里,他也多了与无尘子谈判的筹码。   就在他准备迫使无尘子让步时,他忽然感到传音石震动几分。   他双眸一亮,拿出传音石。   却听那头说:“玄离,无尘子走了吗?我有话与他说。”   玄离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无尘子:气呼呼。   玄离:气呼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污檬、阿凉、每天都在闲鱼的qaq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阿姨 5瓶;山河远阔w、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四章   应声虫   “他没走。”   玄离冷冷地将传音石放在了无尘子的面前。   无尘子一脸莫名。   而后他听玄离道:“我夫人有话要与你说。”   无尘子更加搞不懂了:玄离的夫人……他认识吗?   但他还是顺手接过了传音石, 对林拙问好:“不知夫人想与我聊什么?”   林拙:“……”   玄离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小气鬼!   林拙也不方便解释自己的身份,不然就是在外人面前不给玄离面子。   于是她只好假装没有听见无尘子的这个称呼,与他道:“我想与贵宗门谈一桩炼器的合作。”   “合作?”   无尘子听出这女子的声音甚是年轻,估计还是涉世未深的修士, 心中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无尘子问:“不知夫人说的合作需要什么法器?”   林拙道:“长三尺高三尺的匣子,主体用天甲木制成,需要防御能力十分强悍。”   无尘子更加有些轻视:“这样的法器, 夫人大可另寻其人,恕我繁忙……”   “三百件。”   无尘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多少件?”   “三百件,”林拙轻描淡写,“初期三百件, 后续嘛……怕是需要三千件。”   无尘子的脸色顿时严肃许多:“不知夫人为何要这么多匣子?”   “商业机密, ”林拙道,“你就说接不接吧。”   无尘子道:“数量巨大,恐怕需要夫人先付一部分灵石。”   不怪无尘子如此小心, 实在是大荒之前从未有人搞过这种批量定制的玩意。   他们宗门里的炼器师顶多也就接到个十几二十件的单子, 谁能想到这一位一张口就是三百件……还说后期需要三千件?!   林拙道:“灵石让玄离先付给你。”   让无极宗炼制三百件法器,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拙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再从无妄山出去。   无尘子心中犯嘀咕:这位夫人使唤起玄离来还真是毫不顾忌,玄离不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吗?   他转头一看玄离, 他居然十分果断地扔给了他一个储物袋。   他语气淡淡:“五万上品灵石做订金, 够么?”   白娇娇:“哇!五万上品灵石!姐夫真厉害!”   无尘子:“……”   天甲木不贵, 这么多灵石, 别说订金,怕是全都花完了还有得剩。   见无尘子愣住,玄离又拿出一个储物袋:“不够?那再加五万。”   “够了够了……”无尘子连忙制止了玄离。   然后他便看到玄离脸上竟有几分遗憾的模样。   遗……憾???   无尘子心中暗恨:这厮真是闲得慌,跑到他面前来又是秀恩爱又是秀财力,居心不良……居心不良!   ……   在收了玄离预付的灵石之后,无尘子又与林拙交谈了一番,确认林拙想要达到的要求,提出自己会先给她制作一个样品,等她确认样品没问题之后,再按照样品的标准去生产这个大单。   林拙表示同意,但她说需要两个柜子,她不会检查样品,让无尘子把样品送去太白宗阵道门,找季星核验。   无尘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只是用来防御的两个柜子,怎么又与阵道门扯上了关系?   并且他又想到,之前玄离忽悠他时,强调过要把林正峰给捞回来,说是他的夫人与林正峰有一段渊源……   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渊源这么简单吧……   无尘子心中有所怀疑,但是没有多问。   接下这一个大单之后,他理所当然地回去了无极宗,但同时,他将白娇娇留下了。   之前之所以迟迟与玄离达不成合作,就是因为他这边弱势,他想要尽可能地多保障一些自己的权益。   然而现在通过玄离那个神秘的夫人,双方成了你来我往的合作关系,并且这关系还是平等的,无尘子心中隐隐有一块大石落地。   白娇娇听到自己被留下之后也很开心,这几天下来她与八岐相处十分良好,两人整日待在一起如影随形,简直就是八岐走到哪就把白娇娇带到哪。   这么一来,青阳剑派上上下下也都认识了这一个据说来青阳剑派“交流学习”的九尾天狐。   三个月以来,这一蛇一狐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众弟子的侧目,在他们所不知道之处,私下的谣言喧嚣声起。   这日,棠红去演武场与师兄弟切磋,比试完之后,师兄弟们一反常态地拉她去金玉轩吃东西——   众人皆知棠红喜好凡间美食,但凡有事要求她,请她去吃饭准没错。   棠红也以为是这些师兄弟们有什么苦衷,欣然赴约,却不料饭桌上,他们一开口,棠红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小棠师妹,你有没有觉得,剑君府渐渐没有你的位置了?”   棠红将筷子一放:“李师兄,你为何这么说?”   被她称作李师兄的人名为李岸,是金丹修为,师尊是一位元婴真君,名为平南,为青阳剑君生前的师弟,在玄离继位之后,也是青阳剑派内最早向玄离示好的长老之一,故而棠红与他们这一脉关系较为亲近。   棠红十分不客气道:“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剑君府的关系吗?”   李岸见到她这骤然迸发的气势,有些心虚。   青阳剑派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小师妹就两个字能形容:能打!   要是她发起飙来,怕是他修为比她高一个台阶也拉不住她。   李岸连忙安抚棠红:“小师妹,你先别急,你听我仔细与你说。   我们青阳剑派,乃是剑派,是不是?”   棠红神色收敛,点了点头。   李岸又道:“玄离剑君本不会用剑,后来习的剑,这暂且不说,可这新住入剑君府的八岐前辈和那白娇娇……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点剑都不会用。”   李岸目含深意地看着她:“现在剑君府住了四人,却唯有你一人是人修。”   他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现下虽说你看起来是剑君的大弟子,可你焉知他之后会不会收徒?收徒之后……这剑君之位又会不会落到其他弟子的手里?”   旁边一个小师弟插嘴道:“是啊是啊,难不成,从此之后,我们的剑君,都会是兽修,这青阳剑派,从此之后变成兽修的天下?”   棠红莫名其妙:“兽修怎么了?青阳剑派有哪一条宗规说了兽修不能继承剑君之位吗?又有哪一条宗规说了,青阳剑派不许招兽修弟子吗?”   李岸被她怼了一下,喉头一梗:“小师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棠红再一次怼回去:“你想说我师父也有异心?”   她明面上的师父还是玄离,当着她的面说“非我族类”,这不是找抽么。   棠红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师父是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地将这剑君之位打下来的,你们要是不服,也上去与他对战啊!”   李岸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他支支吾吾道:“小棠,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只是怕,以后青阳剑派内,会因为剑君和越来越多兽修前辈占据高位,挤压我们,给兽修腾出空间……”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拿身份来说事。”   棠红忽然突兀地揉了揉耳朵,但没有人在意她这个动作,“你们害怕兽修占了你们的位置,便努力练剑去。   青阳剑派,用剑说话。”   “更何况,现在仅仅只是住进来一个八岐一个白娇娇,什么挤压人修捧兽修,根本都没影的事情,你们还个个觉得自己被迫害了一般,这么能编谣言,练什么剑啊,趁早改行写话本吧,一定赚个满盆钵。”   “小棠,”有师弟看不下去棠红这般说李岸,站出来为李岸说话,“你别这么说话,师兄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   棠红这餐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就走人:“你们今日拿所谓兽修人修之争压人,改日谁知会不会拿男女之别压人?”   棠红最后回眸扫了他们一圈,目光锐利:“现在说兽修非我族类,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说我们这些女修士,非我族类了?”   全场都被她这话给震住,眼睁睁地看着棠红从包厢离开,无一人敢挽留她。   待她走后过了好一会儿,包厢内的气氛才缓和下来,众人纷纷茫然四望:小棠师妹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们却不知,棠红离开包厢之后,揉了揉耳蜗,小声道:“林师姐,我全都按你教我的话骂他们的,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另一头的林拙毫不吝啬夸奖,“小棠最棒了。”   “哼,”棠红有些生气道,“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一定把他们都揍趴下。”   “打也没用,”林拙冷静道,“此事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些人只不过是被当枪使的罢了。”   要不是她碰巧给棠红送了赵倚晴新练出来的蓝牙耳机版隐形传音石,还真不能听到这些消息。   “搞鬼?”棠红抓了抓头发,“可是存康已经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还能有谁搞鬼?”   在确认与无极宗达成合作之后,青阳剑派与无极宗之间就发布了联合追捕林正峰的声明,鉴于无极宗内抽不出人手,青阳剑派内出了两名元婴真君,一名是曾经青阳的心腹明心真君,另一名……则是主动请缨的存康。   存康的这一步动作不仅把玄离的安排给打乱,无法保护林正峰,还使青阳剑派上下都觉得存康是被流放了,对存康一脉满腹同情。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存康向玄离投诚的一种信号。   总之,因为此事,青阳剑派上上下下人心都有些浮动,这些人特地约出棠红来,觉得兽修有可能会威胁到其他剑修的地位,也是意料之中。   “你回去,与玄离商议,”林拙道,“还有你告诉他,青阳现在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择日启程。”   “好,”棠红点头道,“师姐,你怎么不亲自与他说?你不知道他最近的脾气可吓人了,那个脸臭得啊……八岐见了他都绕道走。”   林拙淡定道:“我们前几天吵架了。”   棠红有几分稀奇:“他还会与你吵架?”   棠红又问:“说吧师姐,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林拙:“……”   还不是前几日白娇娇悄悄告诉她,无极宗上下不知怎么都在传,正在造的这批匣子是剑君送给夫人的聘礼。   这也就算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阵道门内,除了季星知晓她的身份以外,所有不明就里的阵道门弟子……竟也被玄离忽悠得叫她夫人。   她的身份……在阵道门……被人叫夫人……   林拙想起这个就来气,到时候让阵道门的人发现他们传说中的剑君夫人就是他们的小师妹……她该多尴尬!   不就是因为分开之后第一次用传音石联系他是为了找无尘子吗,这么点小事,这么大的醋劲。   小气鬼!   林拙在心中愤愤吐槽一番,而后道:“没什么,小孩子家家不要乱打听。”   “哦……”棠红乖乖地没有多问,又道,“那我师父会回来,你会顺便过来一趟吗?”   “我不来了。”   棠红有些遗憾:“为什么不来……”   林拙又道:“不过青阳会带着明轩出去看看。”   “明轩!”棠红的眼睛顿时亮了,欢天喜地,“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每天就拿他的丹药……”   这三个月以来,林拙先是拿到了作为样品的两个传送柜,一个放在了青阳剑派,一个放在了无妄山,而后反复试验了几番,发现季星他们钻研出来的传送阵经过了很多精妙的改良,催动阵法只需要一小点的的灵力。   之后,林拙就经常用这个柜子往青阳剑派传递明轩炼制的培元丹,然后再由棠红分发到郑家四兄弟以及卓慕兰的手中。   这蓝牙耳机版传音石,也是通过这个柜子传送给棠红的。   所以这传送柜,在还没有面世之前,就得到了内部的一致好评。   季星正带领着人加班加点往柜子上刻阵法,铆足了劲儿想要把这前期的三百个传送柜赶工出来。   “林师姐,我悄悄和你说,”棠红神秘兮兮地与林拙道,“我感觉自己要突破金丹了。   你不要告诉明轩,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林拙瞥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明轩:“……”   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我不告诉他。”   但是明轩自己听到的消息……就与她无关了。   林拙断掉与棠红的对话,明轩问她:“林师姐,你明明会与我们一起去青阳剑派,为什么不告诉小棠?”   林拙瞥他一眼:“我是去监督传送柜施工的,谁说要和你们去青阳剑派了?”   明轩:“……”   他心中默默吐槽:林师姐真是睁眼说瞎话。   这传送柜的安装地点……明明就在青阳剑派啊。   ……   剑君府。   听到明轩要来的消息,棠红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玄离的身边:“林师姐说,我师父的身体差不多恢复了,择日启程。”   “哦?”玄离装作不经意地一问,“那她会来吗?”   “林师姐?”棠红道,“林师姐说她不来。”   她话音刚落,顿时感到玄离身边凉飕飕的,冷了不少。   棠红立马在玄离面前补刀:“虽然林师姐不来,不过明轩会来,嘿嘿。”   “还有事吗,”玄离黑着脸道,“没事就别再我眼前晃荡。”   “有。”   棠红收起笑脸,将今天在金玉轩遇到的那些事情说了一番。   而后她问道:“林师姐说有幕后主使,你觉得是谁干的?”   “姐夫!”八岐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兴冲冲道:“我刚才听到外面在传,你与无极宗的合作,是用的青阳剑派账上的灵石。   他们说你……”   八岐歪着头想了想那个词,终于从口中蹦出来:“贪污!”   “对,贪污,”跟在八岐身后的白娇娇也进来了,满脸义愤填膺,“这些人可真蠢,姐夫怎么可能贪污!”   棠红一脸赞赏:这小狐狸没白养啊!   只听白娇娇又道:“我爹说了,他最讨厌和青阳剑派做生意,剑修都穷酸得要命,每次做生意都拿不出灵石来。   青阳剑派连灵石都没有,上哪贪?”   八岐猛点头:“就是,上哪贪?”   白娇娇握紧小拳头,铿锵有力:“姐夫,我们用灵石砸死他!”   她可是亲眼看到玄离甩出五万上品灵石不眨眼的!   八岐继续猛点头:“就是,砸死他!”   棠红:“……”   小狐狸没白养,八岐白养了。   这个只会点头的应声虫!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更新……明天会双更补偿!   明天更新之前本章评论都发红包以表歉意=3=   ——   安利基友文:   《恶毒女配她娇媚动人》BY鹿焰   姜凉蝉一朝穿书,对着一家子注定是炮灰配角的傻白甜犯了愁。   父亲兄弟将断男主仕路,她将蛮横作妖害死女主,断男主情路。   手握剧情,她疯狂补救,鞍前马后的在沈放和女主之间穿针引线,妄图将功补过。   终于剧情进行到情人桥,女主踏上这座桥,从此就跟男主锁了,痴缠一生受尽宠爱。   站在情人桥头,她松了一口气,准备功成身退。   沈放盯住她,下巴一抬:“这桥,你上。”   姜凉蝉:????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媳妇?   主角和恶毒女配之间就不能有一点单纯而又感人的友情吗?   *********   世人都道,沈放白长了一副妖孽相,其实是个人间阎罗。   他最讨厌的,就是京城姜府那一家,尤其是那姜家大小姐。   直到元宵看花灯,姜凉蝉被人踩掉了鞋,众目睽睽之下,沈放泰然自若、姿势熟练的蹲身给她穿鞋。   ********   沈放本来心里只有家国和时事,偏偏她横窜出来,在他面前横冲直撞。   后来,又在他心里横冲直撞。   他的丫头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爱做媒,总想往自己怀里塞人。   沈放气苦,忍不住暗示她:“你觉得我们之间算什么?”   小丫头眼泪汪汪,满眼全是感动:“你也把我当兄弟了?”   算了,还是早点把她揉进怀里省事。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野肆。   11瓶;长安 2瓶;寒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五章   洗剑池 (一更)   青阳剑派, 洗剑池。   洗剑池向来都是弟子们练早课的地方,练剑之余,也会讨论一些八卦给枯燥的练剑生活找一些乐趣。   “最近有些消息你们听说了吗……说管事堂发放丹药变得抠门,是因为……”   “嘘!”另一人左张右望地打断了他, “可不敢乱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说话之人颇有些愤愤不平,“青阳剑派与无极宗有合作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无极宗要炼那么多匣子也没瞒着无极宗的弟子,怎么到了我们青阳剑派就说不得了?”   “你说我们这剑君,花了这么多的灵石,想要拿这些天甲木做的匣子干些什么?”   有人带头说话, 其余之人不由得也放松了几分, 发泄着心中的怨气:“管事堂真的是越来越抠门了,每个月的月例都拖拖拉拉,我昨日去领培元丹和灵石, 排了一整天的队, 居然什么都没领到,让我明天再去……明天明天,哪来这么多的明天给管事堂折腾!”   “就是, 为了那几个破灵石低三下四的,咱们这些背景不强硬的就是有苦没处说, 看昨天那小棠师妹, 直接插队进了管事堂, 那管事堂的师兄见着我们就一张臭脸, 见到她呢,毕恭毕敬!”   “我当初选择进了青阳剑派,就是因为听说青阳剑君在位之下,所有弟子的待遇都十分公平,之前的日子的确是这样,看到别的宗门那些新弟子被欺压,我还庆幸自己来对了宗门,谁能想到,短短这么一段时间……我们青阳剑派竟也变成了其他宗门的糜。烂模样!”   众弟子越说越是气愤,有实在气不过的,高声大喊:“师兄弟们,愿不愿随我去剑君府门前,讨个说法!”   一行弟子本就少年心性,被这一激,纷纷响应。   有人犹豫道:“若是我们去了剑君府,剑君令执法堂将我们关押起来……怎么办?”   只听领头那人又道:“单凭我们这些人怕是无法撼动剑君府,我们再多找一些师兄弟,他关便关,他能够关押十人,难道还能够关押百人不成?他能关押百人,难道还能关押千人?”   “再这样下去,怕是我们青阳剑派,要全然被那些兽修所占领。   你们没有听说,那八岐……一人去管事堂领丹药,竟要领个八份!凭什么我们普通弟子一份月例都难以领到,这兽修却能够拿八人份?”   众剑修听到他这话,脸上纷纷浮现出不平之色:“对啊,凭什么?”   领头之人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嘴角微勾:“所以,我们要闹,闹得人尽皆知,省得青阳剑君一手打下的根基,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兽修所毁!”   ……   将所有弟子都挑拨出一股怨气之后,为首之人与众弟子分别,转身进入了礼宾馆。   礼宾馆内,聂潇安然半卧于榻上,手边准备了一壶清茶。   见有人前来,他举起茶壶往空置的杯中倾倒茶水,幽幽茶香飘了满室。   聂潇嘴角含笑:“我方才在远处望了望洗剑池之景,严鸣道友真是口才了得。”   被他称作严鸣的那人似是与他十分熟稔,举杯轻抿几口,也笑道:“还是聂道友这里的茶香。”   千瓣雪,一两茶叶能值一块中品灵石,这还只是聂潇这里的下品茶。   他有幸喝过一次聂潇请他喝的十块上品灵石一两的茶……那滋味……   严鸣的眼神迷离一瞬,而后道:“管事堂的事情闹开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聂潇举起茶杯,也抿了一口:“接下来嘛……兵行险招。”   聂潇道:“如今在此氛围之下,弟子们都十分想念青阳剑君……若是告诉他们,青阳剑君本可以渡劫成功,而是被现在这位剑君给害了呢?”   严鸣心中一凛:“此事重大,我怕是需要与我师父商议一番。”   聂潇摁住他:“严道友就没有想过,若是现在这位剑君倒下,得益最大的……会是谁吗?”   严鸣被迫与他的眼神对视,看到聂潇眼中满满的野心。   “如今存康真君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上一次的擂台之战中,存康真君又当中被玄离打败,若是将玄离扳倒……”聂潇一字一顿道,“得益者,将会是……你的师父。”   聂潇的声音中充满蛊惑:“若是将玄离扳倒,我定能请动天照宗长老,我的师尊诸岱真君,支持你的师父上位。   到那时,凌炀真君继位剑君,你身为凌炀真君的首徒,这下一任的剑君之位,岂不是你囊中之物?”   严鸣被聂潇规划的光辉前景给迷惑了一番,但他终归是常年练剑的剑修,很快回过神来:“如此陷害,若是被抓了出来,我们这一脉的地位岂不是一落千丈?”   青阳剑君在青阳剑派的威望高不可攀,是所有弟子敬仰的对象,同时青阳剑君还是他的师祖,造谣青阳剑君……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料聂潇听了他这话却道:“可是,这种情况本就有可能存在,不是吗?”   聂潇慢条斯理地与他分析:“青阳剑君渡劫之前,谁都没有告知,只告知了玄离一人。   而后他渡劫失败,玄离拿着青阳剑派的掌印继承了这剑君之位。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无从得知,青阳剑君已经身死道消,我们就算怀疑到玄离的头上,他也死无对证。”   聂潇紧紧盯着严鸣:“这不是污蔑,也不是陷害,这只是你们身为青阳剑派的弟子,一场合理的怀疑。”   严鸣默默地重复着他的话:“合理的……怀疑……”   “对,”聂潇见他心防松动,又乘胜追击,“还有管事堂那事,你们也都看在眼里。   管事堂分发给众弟子的月例缩减,但那八岐大蛇,一人却可以领八人份的丹药,这偏向兽修之心,昭然若揭。   玄离与无极宗的合作也是,那么大的阵仗,他哪来的灵石?”   “你们就甘心,让这样的人坐上剑君之位?”   “不!”严鸣紧紧攥住了拳,“青阳剑派,决不能为此人所害!”   ……   剑君府。   玄离处理宗内事务,不在府内;棠红正在练剑,白娇娇正在给八岐擦洗鳞片。   相比外面的风起云涌,剑君府内一片风平浪静。   他们并非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而是玄离嘱咐过他们,不要瞎掺和,引火烧身。   有玄离发话,这几人再怎么愤愤不平也只能被压住,缩在剑君府内不去给玄离惹麻烦。   等棠红将一套剑法练完之后,回头一瞥,八岐那幽绿的竖瞳整个都眯了起来,八条尾巴甩啊甩,把院子里的假山都给甩塌了还没发现。   棠红走过去,敲八岐一个爆栗:“你的尾巴收一收。”   “哦……”   八岐委委屈屈地将巨大的尾巴盘了起来,白娇娇又不满意了:“可是这样,我不好洗鳞片啦。”   “别洗了,”棠红拉过白娇娇,“让他自己动手洗。   走,我带你去吃烤鸡。”   白娇娇眼冒星星:“嗯嗯!吃烤鸡!”   八岐“嗖”得一下变成人形,眼巴巴地看着她:“我也要吃烤鸡!”   棠红指了指被他撞塌的假山:“把这个给修好再带你去。”   八岐一弹指,那假山顿时便复原了。   棠红十分新奇地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法术?”   八岐骄傲道:“书上学的!”   他挠挠头又补上一句:“姐夫给我的书!”   玄离手中有许多的珍藏典籍,他见八岐爱看书,便时不时地扔两本给他看,久而久之,八岐就学了许多的杂门知识——谁让他看书都用八个脑袋,同时看八本书,当然学得比旁人快。   棠红本想为难一下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将此事化解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他:“那我们走吧,一起下山吃烤鸡。   金玉轩来了个新厨子,烤鸡那叫一个香呀!”   三人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却忽然见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朝剑君府前来。   白娇娇歪着头:“这些人来干什么的?”   棠红对于各类气息最是敏感,她察觉到这一行人身上涌动着浓浓的煞气,眼疾手快地将白娇娇和八岐推进了门里。   “你们两在里面呆着,我没说话不准出来。”   棠红将大门一关,自己单枪匹马站在门外。   人群渐渐走近,他们见到棠红,满脸怒气:“小棠师妹,不知玄离剑君可在剑君府?”   棠红摇头:“他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情与我说吧。”   人群中顿时有人阴阳怪气道:“这么大的事情,怕是你做不了主。”   棠红也不动怒,而是挑眉:“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主?”   棠红此话一出,顿时有弟子忍不住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们,为何管事堂开始苛扣我们的月例?每月的培元丹与灵石,我们都没有拿到手。”   原来是为了这事。   棠红知晓内情,暗暗皱眉。   管事堂内有人贪了灵石,然后莫名被栽赃到了玄离的头上,现在事情越闹越大,玄离此次离开剑君府,就是与众长老商议解决之法。   只是这内情不便与其他人多说,多说多错。   于是棠红只道:“你们回去罢,月例的领取方式有变,此事过两日就会有结果。”   “过两日?”人群中有人咄咄逼人,“过两日是多久?”   有人跟着起哄:“莫不是你身为剑君弟子有特权,就不将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的死活放在眼里?”   “还有那八岐,让他出来!凭什么我们普通弟子一份丹药都领不到,他却能领八份!”   “剑君府是不是将我们的丹药与灵石都贪了……”   ……   一时间,一向清静严肃的剑君府门前,竟嘈杂如菜市场一般。   棠红拔剑,剑啸长鸣:“安静。”   人群一刹寂静。   棠红慢慢道:“原本此事我师父正在与众长老商议,但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结果,我便说与你们听。”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着棠红的身影,明明瘦瘦小小的,人群中最娇小的小师妹,却莫名地有种统领所有弟子的大师姐的威严。   “管事堂领取月例一事,宗门内偶尔会出现冒领之事,有人假借他人名义,重复领取,无法追查,并且所有人都领取同样的月例,宗门内渐渐变得惫懒……”   “所以日后培元丹与灵石的发放,将在演武场,只要进入演武场练剑,就能够领取。   擂台上获胜次数多的人,会有额外奖励。”   棠红扫了一眼众人:“还会由每月发放,改为每日发放。”   “每日发放?”   有人质疑道:“这每日发放的丹药与灵石,从哪来?”   “从我私库中来。”   空中忽然传来一冰冷之声,众人一仰头,只见玄离剑君御空而行,褐发飞扬,风将他身上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凛然而桀骜。   他眨眼间落在剑君府门前,一拂袖,将堵在门前的众人驱逐开一丈远。   然后他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嘴都赌上了:“仍有异议者,我便默认你从此都不需要领取这丹药与灵石。”   爽!   什么叫拿钱打脸,这就是!   棠红心头畅快,望着人群:“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所有人纷纷摇头。   钱袋子捏在人家手中,哪敢有意见!   顿时人群做鸟兽散,玄离进了剑君府,棠红把八岐与白娇娇拽出来下山吃烤鸡。   下山的路上,白娇娇不解道:“为什么要给他们送钱呀?”   “娇娇,你放心,”棠红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吃了我们的,迟早都要给我们吐回来!”   ……   礼宾馆内,严鸣与聂潇道歉:“聂道友,抱歉,是我不信你,我本该按照你的说辞,让这些人带上青阳剑君渡劫一事去质问……没想到现在反倒让他用钱财收买了人心。”   聂潇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十分好脾气地安慰着他:“现在意识到,也为时不晚。”   “对,为时不晚!”   严鸣道:“我这就去找人准备。”   严鸣匆匆离开了礼宾馆,聂潇看着他的背影笑而不语。   严鸣不相信他一个天照宗的外人,此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严鸣这凌炀真君一脉,不服有一个外来的剑君坐在他们头顶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现在的情形……就算管事堂一事玄离能够拿钱摆平,青阳剑君之死,怕是永远都解释不清。   有这么一件事梗在心头,他这剑君之位,就坐不安稳。   聂潇眼中骤然爆发出滔天恨意:待到玄离倒台之日,他必要将当时被剃头剃眉所受的屈辱都如数奉还!   作者有话说:   零点前还有一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锦鲤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堇安阿 10瓶;爱看书的小魔女 5瓶;长安 2瓶;空空白君、一只大可爱、山河远阔w、宸小妞、会飞的鸽子、风铃草摇曳、俏沙茶、陆少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六章 传送柜 (二更)   无妄山, 林拙随着青阳已经启程。   青阳身为剑君, 当年自然也攒了一些家底,故而这一次林拙出门不用苦兮兮地去挤那传送阵, 而是有舒服的飞舟可以乘坐。   林拙拿小刀削着红玉果:“你这次回去准备重新坐上剑君之位吗?”   青阳道:“不打算。”   林拙手一抖, 好好的红玉果皮愣是给削断了。   林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你回去做什么?”   青阳悠哉道:“清理一番宗内的叛徒,给玄离铺路。”   林拙把红玉果放下,手中转着刀,面色不善地看向他:“你就打算把这锅扔到他身上了?”   青阳道:“也不是不可……”   “砰!”   林拙手中的小刀打着旋擦过青阳颈边, 深深扎进承担船粱的坚实的木材里。   青阳握着手中被林拙削下来的一截发丝,摇头笑道:“你们不是吵架了么?”   林拙十分自然道:“我欺负他, 和你欺负他, 是两码事。”   青阳:“……”   行吧。   他若无其事地将那把小刀拔了下来,放到林拙手中:“我回去将这摊事接管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希望, 你能够帮我一个忙。”   林拙将小刀收紧刀鞘:“什么?”   “让你小姨同意跟我一起出来。”   “噗,”林拙似笑非笑,“出来干什么,出来与你切磋?你们这些天打的架不是都够多了吗?”   半个无妄山差点都没给他们打塌掉。   青阳的神色有些窘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呦,铁树开花了。   林拙笑而不语,一旁观战许久的明轩也加入战局:“那你是什么意思?”   青阳轻轻弹了一下他的头:“小孩子家家别乱问。”   明轩腼腆一笑, 而后道:“剑君, 你要是想追霜姐, 那么现在我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他一脸无辜地站在了林拙的身边:“据我所知, 霜姐的判断非常容易受身边亲近之人的影响……”   青阳笑道:“好啊你们, 联起手来对付我。”   青阳看向明轩:“她想把玄离捞走,你又图什么,难不成你也想把小棠给捞走?那可不行,小棠是我的徒弟,这下一任的剑君之位,必定是属于她的。”   明轩道:“你再收一个徒弟,事情不就解决了。”   青阳:“……”   棠红这种资质的徒弟哪能遍地都是。   明轩这话说的,仿佛像是地上随便捡一个白菜一样……   青阳不禁反问:“怎么说我青阳剑派也是大荒五大宗门之一为何你们都这么嫌弃?”   林拙与明轩异口同声:“穷!”   青阳:“……”   无法反驳。   五大宗门当中,剑修确实是最穷的……   明轩忧心忡忡:“小棠与我说宗内有人说玄离真君坏话,被真君用灵石给砸下去了。   要是我赚不够这么多钱不够小棠用灵石砸人怎么办?”   林拙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离小棠继任剑君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往好处想,没准在这段时间内青阳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倒霉鬼呢!”   青阳:“……”   剑君之位怎么说也是五大宗门中人人敬仰的位置,怎么面前这两人说得这么嫌弃!   ……   太白宗,季星已经带着所有的师弟不眠不休将三百个天甲木制成的匣子都刻画上传送阵。   其中一百五十个匣子将被安置在青阳城内,另外一百五十个匣子,将分成五批,三十个三十个地安置在青阳剑派下属的郡县内。   为了不使这些匣子区分出错,他们特地用了不同色的颜料在匣子的边框上做了标记。   同时,为了保证这一批东西不被人挟持,棠红特地亲自带了一批青阳剑派的弟子——与何正方一脉,直属于青阳心腹的这一批人,去押送。   棠红出门这么大的阵仗,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青阳剑派出了什么变故,得知是押送物品之后,不禁都好奇起来:什么东西,能够值得这么郑重的对待?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这传送柜的真身:青阳城内专门开辟了一处店面用以放这些花花绿绿的匣子,其他的匣子分发往青阳城周边的郡县。   待到这些东西都摆放好之后,季星领着太白宗的人对这些匣子做最后的测试。   有好奇之人围在他们的身边观看,棠红也没有使人驱逐。   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观察令青阳剑派如此郑重以待的东西是什么。   只见他们的身边摆着一块像是留影石又像是传音石的东西,从那当中投射出来的影像赫然是另一批青阳剑派的弟子。   并且明显能够看出,这影像并不是提前录下的,而是与那一边同时进行的!   他们甚至还能够听到两边的人在对话!   众人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暂时将那神秘匣子抛到一边,而对这奇怪的石头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有人大胆拉住一名熟识的青阳剑派弟子,问道:“道友,不知你身旁的这块石头是什么?”   那弟子道:“听说叫视听石,经过炼器大师的改良,只要两边能够同时启用,就能够互相看到对方的画面,还能够听到对方说话。”   其他人的眼神更加灼热了:“这玩意能卖吗?卖多少钱?”   棠红听到此话,笑眯眯地朝他们看来:“价钱还未定下来,过一阵子就卖。”   这可是赵师姐在林师姐的指导下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呢,不赚个满盆钵,都对不起赵师姐这么辛苦。   见棠红看起来这么平易近人,又有人问道:“道友,这匣子又有何用处?”   棠红道:“你且看着。”   棠红站在一堆被涂了红色颜料的匣子面前,这些匣子都被高高摞起,堆成了一个柜子的模样。   棠红随便打开了左手边的一个柜子,取下自己身后背着的剑,拔剑出鞘,而后将剑鞘放了进去。   她在柜子内的某处放入一块下品灵石,而后将柜门合上,再然后,所有人就惊讶地从那视听石中看到,另一头的柜门白光一闪,将柜门打开,刚才她放进去的剑鞘,赫然就在其中!   棠红与他们解释道:“这每一个天甲木制成的柜子当中,都刻画有一个传送阵,能够以极少的灵石,将东西瞬间传送到极远的地方。   以后若要送东西,就不必亲自跑一趟,以这柜子传送即可。”   有人不信:“是不是你们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剑鞘?”   季星站在一旁笑道:“不会的,道友。   你若不信,可以拿你的一样东西来试一试。”   那人将信将疑地解下了自己的玉佩,递给季星时还道:“我这玉佩价值一块中品灵石,你要是给我弄丢了,可得赔给我。”   季星信心满满:“放心吧,不会弄丢的。”   他随手将这玉佩放进了一个柜子,启动阵法。   片刻之后,同步直播的视听石的另一头,季星的师弟打开柜门——   里面正是那玉佩!   那人瞠目结舌,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道:“真的……传过去了?”   他问:“这视听石的另一头,这些人在哪?”   季星道:“德阳郡。”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那可是要飞一整天才能到的地方!”   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又道:“那你将我这玉佩再传回来。”   季星道:“这有何难。”   他对着视听石道:“傅延熙,你把刚才那玉佩传送回来,换一个柜子。”   另一头那人点头应答,片刻之后,这玉佩便又回到了季星的手中。   季星将这玉佩还给那人:“你看,你的玉佩丝毫无损。”   那人盯着玉佩看了半天,最终惊奇道:“我从来只听说过传人的传送阵,却没想到,还能够将传送阵这样化繁为简,单独地去传送物品……”   他真情实感地夸赞:“道友真乃天才!”   ……   青阳城内多了这些新奇玩意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好热闹的人都前来围观。   在棠红与季星将一百五十对传送柜都测试完毕,确认每一对传送柜都没有瑕疵之后,棠红道:“青阳快递第一天开业,前两百名寄送货物的人不收灵石!”   “免费?”   看热闹不嫌事大,顿时人潮将这个小店面挤得水泄不通:“我来,我来!”   排在第一个免费名额的还是那个传送过玉佩的人,他经过这一次传送对这个传送柜已经十分的信服,当即就拿出了一道传音符发给了自己在德阳郡的老友:“老李,我给你送点东西,你到德阳郡城的城中心去。”   他那老友恰好离城中心的位置也不远,收到他的传音符之后就过去了,然后满脸惊诧地在德阳郡的视听石投影中看到了这个他。   这圆润的身形,这滚圆的脑袋……   就在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遇到幻境的时候,投影的另一面忽然朝他招手:“嘿,兄弟,我给你送东西,你收好了!”   他将一个储物袋放入了面前的匣子之中,而后季星提供了一枚灵石,帮他启动了阵法。   再然后,那被称作老李的人就满脸呆滞地在青阳剑派弟子的指引下,亲自打开了匣子,将这刚刚传送过来的储物袋握在了手中。   直到整件事情结束,他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像老李这样受到这个新鲜事物冲击的人还有许多,这前二百个的免费名额,为了试验这传送柜的效果,纷纷都找了各自的亲友来传送柜面前取东西。   而这取东西的过程和反应,又通通都在视听石的忠实记录之下,落入了所有看热闹人的眼中。   等到这两百个免费名额全部都体验结束,这青阳剑派内出了传送柜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通过这些人的亲友扩散开来。   整个青阳剑派都因为此事而沸腾,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的商人!   立马就有人找到棠红,想要长期租用,甚至买下一个柜子,用以运送店内进货的物资。   但无论他们开出多高的价钱,棠红通通都按照林拙的意思拒绝了:“抱歉,不租也不卖。   但您若是多次寄件,可以给您打个折扣。”   这些商人只好遗憾地表示放弃。   还有些心思活络地围在这些传送柜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还想着动手去摸一摸——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棠红带着的青阳剑派弟子赶了出去。   季星看在眼中,也一眼就能看出,有些人,就是明晃晃地前来偷师的。   他微微一笑:偷师又如何?   这匣子内的传送阵,是他和师弟们不眠不休地画阵图,反复修改才得出的阵法。   更别说这传送阵在天甲木制成的匣子到手之后,为了适应匣子还做了不少改动。   他们便是学会了这阵法,又能够学会无极宗的炼器之法吗?   按照小师妹所说,这门生意,注定就是一门垄断的生意。   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   故而他看着那些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像是看着跳梁小丑一般。   与此同时,青阳剑派的众人,也终于知道了当初玄离与无极宗那笔大合作是什么了。   见到了实物之后,再也没有人对玄离产生质疑——传送阵人人都能想到,可是用传送阵来单独传送物品,却是从来没有人去做过!   敢做他人不敢想之事,这等魄力,不愧是他们的剑君!   棠红八岐与白娇娇听到青阳剑派这些弟子拍上天的马屁,纷纷都憋出内伤:什么鬼魄力,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玄离想出来的。   玄离充其量就是个沾光的小白脸!   但他们即使知道内情也不敢多说,怕给林拙招来麻烦。   于是这么大一桩的功绩便被扣在了玄离的头上,传送柜的出世,方便了许多修士,在这些修士的传诵之下,玄离的美名越传越远。   等到林拙与青阳到达青阳剑派时,一踏进城门,就听到旁边人在高谈阔论:“那玄离剑君啊,乃天道钦定之子,以兽修身份继任剑君,七天突破剑心!这速度,闻所未闻!   天赋极高不说,他还自开私库给宗门弟子谋福利,做出传送柜给青阳剑派辖下谋福利,他身上啊,积攒了不少功德!   谁若是与他双。修,就能够沾到他的功德金光,立马突破元婴!”   明轩与青阳齐刷刷看向林拙。   林拙:“……”   “看什么看,”她道,“我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   明轩与青阳对视一眼:都筑基辟谷的人了,怎么会饿?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但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拆穿她。   三人一齐从城门离开,却不知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面容阴鸷的女子,也跟着踏进了城门。   她望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心中恨意滔天:青阳剑派……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达成!哎呦累死我了了,需要你们亲亲抱抱举高高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3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回忆无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七章   人未死   青阳剑派, 礼宾馆。   眼看着玄离的声望因为这传送柜的出世日与俱增,聂潇坐不住了。   他之前准备好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根本无计可施。   因为就算他想要传播谣言……青阳剑派内,根本就没有人!   这传送柜的出世对于这青阳剑派内也是个稀罕物件,一波一波的剑修像个土包子一般组团出去围观……他们对于新事物产生的热情盖过了一切小道消息,更别说玄离还在宗门内新增加了一个宗门任务:驻地守卫传送柜。   这份任务事少钱多离家近,许多人都为此抢破了头。   就算这项任务抢不到,玄离又增加了许多需要在青阳城及周边郡县维护治安的任务,剑修们来来往往,极少在宗门内停留。   有了奔头之后,青阳剑派内修士纷纷积极向上,一扫前段时间的苦大仇深与猜忌。   见了八岐与白娇娇也不再冷面相对,而是笑意盈盈。   他好不容易谋划的事情就这么成了空,气得他直接摔了一套上好的瓷具。   “聂道友,”严鸣见此情此景也有些慌乱,“是不是我们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   聂潇在严鸣面前故作冷静, 然而实际上,手背的青筋已经紧紧地绷起:“这传送柜是青阳剑派出了灵石找无极宗定做的不假, 但这里面的传送阵法,是阵道门的人刻画的。”   “阵道门?”   见严鸣对于这个名号不甚了解, 聂潇又补了一句:“太白宗, 阵道门。”   严鸣顿时有了些许印象:“那个叛逃的林正峰……便是出自阵道门?”   聂潇点头。   “难怪……难怪……”   难怪他前几日听到有些弟子在说什么阵道门什么季星, 他当时心中烦忧, 便没往心里去, 想来这太白宗与青阳剑派偶有摩擦,这些弟子应当是见过阵道门的人,并且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见严鸣态度松动,聂潇又道:“你只需将此事往青阳剑派内传开,自然就会有弟子不屑于与这类偷窃叛宗之人为伍。”   严鸣摇头:“他们已经知道了。”   此路不通?   聂潇换了一种思路:“你将此事,对着青阳城内的其他修士宣扬开来。”   “可……”严鸣又有几分犹豫,“现下这传送柜的名字已经挂上了青阳剑派的名号,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岂不是连青阳剑派的声誉也受损……”   聂潇心中忽然感到十分憋闷。   但他除了煽动舆论之外,又无计可施——   这里毕竟是青阳剑派,而不是天照宗。   他的身份顶天也就是一个暂时住在礼宾馆的天照宗来客,几乎没有他能够动用的忍受和势力。   他在此处处受限,自然不能够拿出当初在天照宗时的手段。   聂潇面色略有些阴沉,而后他道:“就按我们的原计划。”   “放出消息,说青阳剑君是被玄离害死……”   “轰!”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巨大的轰响。   “什么声音?”   严鸣顾不上听他说话,而是快步走出了屋外。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山门处:“有人……在攻击青阳剑派的护山大阵。”   话音刚落,这二人便听见一尖利的女声:“徒儿桑眉,修为已至元婴,特来拜见师尊,答谢师尊无上恩情!”   严鸣与聂潇对视一眼,一齐飞往山门处。   山门处已经因为这动静引来了不少弟子,众人议论纷纷:“这是谁?她的师尊又是谁?”   “你一看就入门已晚,青阳剑君当年收过三个徒弟,前两个便是如今的存康真君与凌炀真君,这第三个弟子,是名女剑修,不知因为何故,被他赶出了山门,已有百年之久。”   “可……青阳剑君不是已经在渡劫时仙陨了吗?”   那女子听见此话,毒如蛇蝎一般的目光扫向他,惨红的双唇陡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来:“仙陨?”   聂潇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后,他听见那女子斩钉截铁道:“青阳剑君,根本没有死!”   聂潇抿了抿唇:“你有何证据?莫要造谣……”   “呵,”桑眉冷嘲道,“若是没有他的指点,你们真以为玄离是绝世天才,能够在七天内磨砺出剑心?”   周围弟子纷纷愤慨起来:“你这个疯女人不要诋毁我们剑君……”   “哈哈哈哈……诋毁?”桑眉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面目狰狞扭曲,却又有一股彻骨的悲凉,“玄离他意图在我渡劫时对我出手,如此乘人之危的小人,需要我诋毁?”   “至爱我之人为了保护我渡劫,死在了玄离的手下……我如今,要他以命相偿!”   聂潇听到此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诡异的畅快之感:看,他还没出手,这扳倒玄离的证据,就主动送到了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   短短更一章,二更先欠着,周末补上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锦鲤、菜菜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贰叁 10瓶;长安、陆少少、寒羽、风铃草摇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八章   为敌者   “轰——”   正在青阳城内坐着喝茶的林拙与青阳也听到了这声响。   护山大阵被攻击对任何一个宗门而言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是以几乎林拙身旁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朝着宗门的方向张望。   林拙看向青阳:“你的仇人?”   青阳眯起眼睛:“或许……我们去看看吧。”   二人留下茶钱, 起身离开, 正要往青阳剑派的山门而去, 就看到青阳剑派的弟子们有条不紊, 十分镇定地管控着青阳城内的人群:“非青阳剑派弟子不得前行!”   而生活在青阳城内的修士们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阵仗, 对于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没有异议。   林拙挑了挑眉:“你定下的条例还挺好的。”   都到了攻击护山大阵的这么一个状况, 一看就是剑拔弩张。   虽然人人都知道高手之间的战斗会有余波产生死伤, 但是总有一些傻大胆,或者说, 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想要去凑热闹, 看能不能捡个福利。   大荒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两名金丹干架, 一堆炼气期的小修士们跑去围观,结果金丹毫发无损,小修士们死的死伤的伤。   惨案发生过无数回, 但一直都有人前仆后继。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管控人群, 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林拙正想顺势夸赞青阳几句, 不料青阳却道:“我在剑君之位时,并没有制定下这样的守则。”   青阳道:“这应当是玄离继任后完善的, 我看玄离还挺适合……”   林拙连忙打断他:“不适合、很糟糕, 这剑君之位他做不了, 还是你赶紧归位吧。”   林拙又补了一句:“要是那攻击山门的人想打架, 你自个儿上去打。   反正你的身体是娲皇土做的,不怕受伤。”   连面容都能随便改,不用服用易容丹,娲皇土真是太好用了!   青阳:“……”   两人说着话,就直接到了山门前——就算现在外人不得入内,但青阳有令牌,自然带着她一路通行无阻。   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之时,青阳的脚步忽然顿住。   林拙问:“怎么了?”   青阳的目光有些沉着:“是桑眉。”   那个刚刚突破元婴的桑眉啊……   林拙盯着那悬浮空中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青阳沉默了。   林拙又问:“攻击护山大阵,宗规里是个什么罪名?”   正巧有青阳剑派的弟子从她身侧路过,听到了她这个问话。   路过之人回她一句:“攻击、损毁护山大阵者,视同与青阳剑派为敌。   为敌者,当斩!”   那弟子说罢又匆匆离去,并未细看二人容颜。   但修仙之人耳聪目明,这两人说的话不必主动去听,也悠悠飘到了他的耳中:“这也是玄离定下的?”   “不……这是我定下的。”   定下……   定下什么?   那弟子怔愣片刻,忽然明悟:定下宗规!   可……定下这宗规的人,是青阳剑君呐……   那弟子猛然回头,去看方才那两人的身影,却见那原地只剩下一人,还有一人,凭虚御空,青衫阔朗,剑锋流光。   他提剑,嗓音温润,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浩荡威严:“青阳剑派,宗规第三条。   攻击、损毁护山大阵者,视同与青阳剑派为敌。”   “为敌者,当斩!”   众人纷纷闻声朝他看去,久久回不过神来。   “青、青阳剑君!青阳剑君……竟真的未死!”   作者有话说:   嘤,对不起,又是短小君   让我酝酿一下盒饭,下章争取一口气把这个情节写完_(:з」∠)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安、寒羽、阿晴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零九章   不可能   青阳剑君。   这个名字仿佛某种亘古的咒术一般, 将所有人都定在原地。   他们愣愣地望着空中那青衫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桑眉也是这些人之一。   她看着青阳提剑,然后听他从口中冰冷地吐出:“为敌者,当斩。”   哪怕她的的心早已经死了,这几个字仍旧如同尖刀一般, 扎得她浑身发疼。   “师尊, 呵……”她勾唇冷笑,“枉我称你多年师尊。”   “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桑眉也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剑, “这柄剑, 想必师尊还记得。”   “在我被你收徒之后, 你就将此剑赠予了我, 说此剑名为纯熙, 愿我能言行如剑, 纯正光明。”   桑眉越说越快,越说越透出彻骨的悲凉与愤慨:“可是我的师尊, 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竟然连他亲生的儿子都不敢认!”   “在我有孕之后, 他将我驱逐出师门,我因此道心全毁,龟缩于泗水郡仓惶度日, 而犯下此错之人,却仍在那当着他高高在上、虚伪正义的剑君!”   亲生儿子?!   顿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猛料炸开了锅。   “什么!我听错了?青阳剑君的……儿子?!”   谁不知道青阳剑君在女色之上清心寡欲, 眼中只看得到剑, 根本看不进那红粉佳人。   这样一个人……居然还做出了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不,我不信,剑君不是这种人……”   “若你是老人的话你应当记得,当年这事本就十分莫名,一个金丹真人被赶出了宗门,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何原因,讳莫如深,后来此事就渐渐被人忘却……”   “难怪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竟是因为青阳剑君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   听着身边弟子的议论,聂潇几乎忍不住在心中畅快大笑:这个桑眉……来的真是太妙了!   就算这青阳起死回生又如何?   经此一闹,他在青阳剑派弟子当中的威信大减!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好!   聂潇的眼角瞥见,听说了青阳剑君死而复生的消息之后,越来越多的弟子从四面八方赶来,想要证实这个消息的真伪。   待到青阳将人杀死之后,所有弟子便会认为他杀人,是为了掩盖真相。   想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高声道:“青阳剑君,动手吧,将她斩杀!”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待她死后,这番话都将如同阴云一般永久笼罩在青阳剑派的上空。   他心中得意至极,却不料他话音刚落,一条长鞭就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鞭带着磅礴的元婴之力,直接将他抽翻在了地上,皮开肉绽,甚至连骨骼都隐隐碎裂,当即就喷出一口鲜血。   桑眉傲立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与我师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嘴了?”   聂潇又急又怒,却反倒被这一鞭激起了更强的报复心。   她收起长鞭,看都不再看聂潇一眼,又对青阳道:“师尊,倘若之前种种我都能够独自承担下来,我却要问你,为何玄离,要在我元婴渡劫之时对我出手,甚至让辛柳为了护我而死?”   她死死盯着青阳的眼瞳:“此事,是不是你的授意?”   不能让青阳有机会周旋……   必须让青阳立即杀死她,再无后患之忧!   聂潇咬着牙,摇摇晃晃在剧痛之下站起身来:“青阳剑君,我身为天照宗少宗主,受此大辱……他日,我宗门定会替我讨回公道!”   “但此刻,我想请剑君,立即将她处决!”   青阳却将聂潇的话置若罔闻,对着桑眉点头:“玄离去寻你,是我授意的。”   桑眉眼眶都红了:“我敬重的师尊,竟然狠毒至此……要将我赶尽杀绝!”   她提剑就要对青阳出招,却有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你渡劫之时,青阳确实让我去找你。”   这场盛大的闹剧之下,如今名义上的青阳剑派剑君,玄离,终于姗姗来迟。   但他的眼中,却意外地蕴含着众人看不懂的悲悯。   “只不过青阳是担心你渡劫太过危险,想着师徒一场,让我护卫在你左右。”   桑眉紧咬牙关:“我不信!辛柳的尸体,分明死于剑伤!”   玄离垂眸:“你既然看出是剑伤,竟看不出他是自刎而死吗?”   桑眉陷入疯狂:“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玄离冷嘲道,“你难道以为,你渡劫成功所需的灵气,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还有你那孩子,根本也与青阳无关。   你当时给青阳下药,但那媚药以青阳的元婴修为,轻易便可化解。   只有尚且处于金丹期的你和辛柳,才会被这媚药控制得失去了心智。”   “辛柳死前与我说,你当时骗他那媚药是糖丸,他便真的信了,吃了一粒,而后酿成大祸。”   “你因为此事被逐出青阳剑派,道心全毁,辛柳心中内疚,便默默在你身边守了百年。”   “他乃牡丹花妖,只要有土地的地方,他就能够修复自己的伤口,植修的自愈之力,是任何修士都远远比不上的。   他身上的伤口,丝毫没有挣扎的痕迹。”   “只不过因为……他甘愿为你而死。”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最近的更新情况:   最近三次元生活比较忙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较负能量就不细说了。   然后这本书写到现在情节走向已经和我之前的大纲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这一段时间写文有种无处下笔的感觉……   嗯……我会努力调整一下,早点恢复日更三千的。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包容我,本章随机发二十个红包,爱你们=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ooooora 20瓶;白羊的倔强 6瓶;寒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零章   归来人   玄离此话一出, 万籁俱寂。   空中不知飘荡着谁的叹息, 幽幽断肠,如泣如诉。   林拙站得远一些,却仍旧清晰的望见,从桑眉的脸上, 流下两行泪来——   浓艳赤红的, 血泪。   但辛柳已死,再多的眼泪也无法让他重生。   因为桑眉蓄意的勾引,和她的一句玩笑话,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这样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桑眉被青阳逐出师门, 不知晓事情的真相, 辛柳因为心怀愧疚,不敢道出事情的真相。   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桑眉恨着青阳, 恨着那个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但他心中清楚地知道, 那个人不是青阳, 而是他。   他无处排解, 只能种花, 种那漫山遍野的栖云牡丹,重重叠叠绚烂的花瓣,是他那不曾诉说于口的歉疚, 以及那深深掩藏于心中的爱意。   桑眉当了这问情阁主, 之所以能够在泗水郡做大, 便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栖云牡丹的独家垄断权。   而谁又知道这背后,掩藏了多少辛柳的悲苦与心酸。   “我不信。”   桑眉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但这伸手一摸,猩红的色泽却将她的整张脸渲染得更加可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信。”   “你们都在骗我……”她举起剑,手臂还在微微地颤抖,“你们……都在骗我!”   她厉声嘶吼,身上陡然绽放出万丈光华!   “玄离!”青阳眉头紧皱,“她似是功法突破了……你替我护住所有弟子!”   “好!”   玄离应下他的话,念了不知什么法决,霎时,离得最近的那一波弟子感到自己被一阵强劲的气浪推开,瞬间被送离了数十丈远。   他们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外围的一些弟子也被一股气浪往中心推。   这样前后夹击下,众弟子被挤做一堆,压制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之内。   而后玄离扔出一法器,那法器形状如钟,像是一个金钟罩一般把在场的所有弟子都给罩住——   元婴之间的对战不过瞬息之间,现在这些过来围观的弟子数量实在太多,并且修为参差不齐,根本没有办法在一瞬间将所有人撤离,玄离干脆就扔出了一件防御法器,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林拙离得不近不远,刚好也是那被压缩进金钟罩里的人之一。   她作为最后一个被纳入这金钟罩范围的人,明显感到除了这金钟罩之外,一股熟悉的暖意也包裹住了她——   玄离认出了她。   林拙抬眸,正好与他对视。   他冷淡地俯瞰着她,像是冷淡地对待着每一个青阳剑派的弟子一般,与她对视之后,飞速地移开眼瞳,看向桑眉。   林拙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他生气了?   但她转瞬又想:或许是因为情况危急,他她却没看到,移开眼眸之后,某人的金瞳之中飞速地闪过了一丝欣喜。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一个呼吸,再之后,林拙便看到青阳飞身上前,手中提剑,杀气凛然,想要赶在桑眉突破之前对她动手。   但那桑眉不知修炼的什么功法,突破极快,并且明显能够看出,在她突破之后,身上的气势陡然增强。   两剑相击,金戈之声响彻云霄。   “这女子看起来好强,看起来居然能与青阳剑君分庭抗礼……”   有人担心道:“青阳剑君,该不会输吧?”   “不会的!”有年轻弟子对青阳盲目崇拜,信心满满,“青阳剑君可是大荒最强之人,怎么会输呢?”   “就是,这女子还是青阳剑君的昔日弟子,她的剑法都是青阳剑君一手教导出来的,她是如何水准,青阳剑君应当再清楚不过……”   青阳剑派到处都是青阳的迷弟,很快,这些小修士心中的忐忑就在众多粉丝狂吹彩虹屁中化解。   林拙仰头看着空中,微微皱眉。   青阳会不会输?   这点真是说不好。   她不禁在心中为青阳捏了一把汗:青阳的身体她是知道的,青阳只不过与这娲皇土融合了短短几个月,论身体的熟悉程度,还是远远不如之前的肉体凡胎。   而高手之间的过招,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虽然青阳现在的身体由娲皇土制成,受伤了之后还能够修复,但是……   在他回归的这个重要时刻,在众弟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也不太好……   这场战斗他不能输。   他重返剑君之位,正好需要这样一场战斗来树立威信,就如同玄离在青阳剑派站稳脚跟,是因为与存康的那场战斗一样。   青阳当初渡劫失败,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尽管失败后又得到了种种机缘重塑身体,但难免会有人在心中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   不说青阳剑派之内的人,还有青阳剑派之外的不少人,在知晓青阳死而复生之后,心中肯定也会生出不少心思。   故而,青阳必须赢了战斗,才能够震慑众人。   林拙与众弟子一起观看着这场战斗,周围的弟子大多都与她一样是筑基水平,战斗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林拙不一样。   在无妄山相处的时日里,林拙天天看青阳与沈凌霜打架。   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平常极少有能够见到这种高端战斗局的机会,自然在看到时会目不暇接。   但林拙看了几个月,看着一开始青阳几乎控制不住手中的剑,每每出剑都会有偏差,到后来的逐步恢复水准,飞速进步,不知不觉中,林拙已经凭借筑基的实力,能够窥见一二金丹、元婴的打法。   林拙分明看到,与桑眉对战时,青阳的剑招出剑速度慢了许多——这个慢是相对于他渡劫之前,巅峰时期的慢。   因为这娲皇土做的身体不易掌控,他为了求稳,只得放慢了自己出招的速度。   但这慢绝不是他的缺点,反而在他这几个月与沈凌霜的对战之中,扬长避短,整合出了一套新的剑法。   不疾不徐,进退有度,温柔又凌厉,谦和又强大。   明明他出招接招看起来都慢了半拍,但每一招都十分精准。   这样的打法,对上桑眉这样歇斯底里的疯子反而正好奏效。   二人来往几个回合,表面上是青阳落了下风,实际上他却在按照自己的步调,操控着全局。   挤在林拙周围被圈起来的青阳剑派弟子当中,有一些人忧心忡忡:“怎么感觉剑君在被这个女人压着打……”   也有一些金丹修为的修士,看穿了当中的玄妙:“这剑法,我似是从未见人用过……难不成是青阳剑君有所明悟,新开创的一套剑法?”   “咱们朝朝日日练剑,每日都要练习那最基础不过的剑招,只为了出剑时能快一点,更快一点。   却没有想过,当这剑招放慢,竟还有这样的打法……”   “青阳剑君……不愧是剑君!”   林拙陆续听到,身边的弟子们,开始对青阳由衷地称赞起来。   这种称赞与当初对玄离的称赞不同,他们当初称赞玄离,更多的是对于玄离实力强大的一种认同感——   他们认为玄离天赋好悟性佳,才能够在七天之内磨砺出剑心,对此艳羡不已。   可他们对于青阳,是一种对于立派宗师的敬仰——   这个人,已经和他手中的剑,化作了整个青阳剑派的一个精神支柱,一个战无不胜而又强大的灵魂。   “叮——”   就在须臾间,桑眉手中的纯熙剑脱手飞了出去。   这剑直直朝着人群落下,蕴含的能量之大,直接将笼罩住众弟子的保护罩击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人群眼睁睁看着那长剑飞过来,发出一阵惊呼,而后有惊无险地拍了拍胸脯。   等他们再次回过神来,那半空之上,青阳手中的青阳剑,已经悬在了桑眉的颈边。   “桑眉,你犯了宗规。”   青阳嗓音淡淡,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不容忤逆的威严。   青阳剑派上下,通通都认为他们的青阳剑君是一名端方君子,气质温雅,可是没有人会傻到去触他的霉头。   因为这温和之下,是他对于一切触犯宗规之事的果决、冷血、毫不留情。   作为他曾经的弟子,桑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当这柄冰冷的青阳剑落到她颈边时,她的表情终于不再疯狂,而是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她仰头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深爱、又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   她曾经无数次地看到每日的清晨,他举起这柄青阳剑,在剑君府内练剑,纵使坐在剑君之位,也毫不懈怠。   她仰慕着这个男人练剑的英姿,幻想过无数与之有关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他将会拿这柄青阳剑,亲手杀了她。   世事如此荒唐,一步错步步错,昔日的师徒,竟走到了如此地步。   “哈……哈哈哈……”   桑眉忽然笑了。   怪异地不成调的笑声从她的嗓子里挤出来,带着十足的悲凉与莫名的解脱和快意。   “杀了我吧,师父。”   她看着他,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眼神澄澈,充满渴求。   而后她闭上眼睛,嘴角竟露出一个微笑来。   那微笑带有几分少女的娇俏与天真,青阳垂眸,提起手中剑,用力一抹。   桑眉的身体顿时向下飞速坠落。   在她落地之前,青阳微微抬指,使出一道法术,托住了她的残躯,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望着桑眉的尸体,声音不辨喜怒:“攻击护山大阵者,已斩。”   玄离撤了那防御法器,弟子们蜂拥而出,山呼海啸:“恭迎青阳剑君归来!”   作者有话说:   _(:з」∠)_终于发便当了!   夏天食物变质太快都没注意,昨天不小心吃了一口变质的菜,又贪凉喝了冰饮料,然后肠胃炎发作上吐下泻……   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啊!   榜单字数没写完,为了不被编辑关小黑屋,明天将会有爆更……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叶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叶 75瓶;知返 40瓶;谜歌不迷路、萌萌哒小衬衫 10瓶;浅 4瓶;风铃草摇曳、长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一章   疾风符(一更)   看到事情解决之后, 林拙准备离开。   她本身并不是青阳剑派内的人,来历成迷,在青阳剑派戒严的时候她出现在这里,怎么都显得十分奇怪, 现在正好趁着场面还算混乱的时候悄悄离开。   在保护众弟子的同时,他额外施了一道法术在林拙的身上,防止那防御法器破碎让林拙在青阳与桑眉的打斗之中受伤。   故而她一有想走的意思, 就被玄离注意到了。   他没有阻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走远。   这视线原本藏得隐蔽,不料却被一直关注着玄离的一人看入眼中。   “潇哥哥,你怎么样了?”   苗青舒之前并没有参与进这场热闹当中, 所以当众人四散之时, 她反而朝着人群中间挤,半天才挤到聂潇的身边,搀扶住他。   聂潇被她搀扶着身体, 颤巍巍地行走, 每迈出一步,仿佛都有一股血腥之气涌上喉间。   纵使那抽他鞭子的桑眉已死,他心中也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   居然让他们将事情的原委都解释清楚了……不仅没有对他们二人的名声造成损害, 反倒还更上一层楼。   偏偏从头到尾,此事毫无指摘!   他搅进这场闹剧, 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还落了这一鞭的重伤……   那他……便白白受了这一鞭么?!   聂潇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空中两人, 见青阳从空中落下, 用一物将桑眉的尸体收敛,而玄离的目光望向人群之中,似乎在追寻着人群中谁的身影。   他顺着玄离的目光看去,看到不远处似是有一名女子,正在朝着青阳剑派门外行走。   她周身的所有人都穿着青阳剑派的道袍,独她一身白衣,格格不入。   这个人……有问题!   方才青阳剑派护山大阵被攻击之时,他已经望见青阳剑派的弟子封锁了从青阳城进来的入口,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她是怎么进来的?   “潇哥哥……”   苗青舒见她来聂潇身边与他共患难,聂潇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另一个女子,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   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敌意:“你在看谁呀?”   聂潇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他心中有种直觉,笃定了那个离开的女子就是他扳倒玄离与青阳的关窍。   他不顾身上的伤踉跄前行,苗青舒管不住他,心一横:“我替你去把她追回来。”   她将聂潇安置在原地:“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等我把人带回来。”   她说罢离开了聂潇的身边,朝着那白衣女子追去,心中却暗道:等她见到那女子是谁,是何模样,然后再悄悄把那女子放跑……   但那女修的脚程实在快,她疲于修炼,根本追不上她,反而只能眼见她越来越远。   苗青舒咬咬牙,给自己贴了一道疾风符。   ——这疾风符向来都是修士保命用的珍品,现在她却不得不用在这等小事上。   苗青舒心中倒是不觉得心疼,她奢侈惯了,不把其他弟子千金难求的符箓放在眼里。   她咬牙不过是因为……她极少用这符箓,根本操纵不住。   果然,待她一贴上符箓,周围就传来了一阵惊呼:“方才是谁跑过去了?这么快?”   “哎呦,谁撞我!”   “我的腰,我的腰!”   苗青舒这符箓一用,人群顿时被她撞得七仰八叉。   有认出她的人破口大骂:“苗青舒,你怎么在这里用疾风符?”   疾风符向来适合在旷野中用,又或者是对疾风符的掌控极好,能够准确地在人群中穿行。   “你用疾风符做什么?”有人愤愤不平道,“在这青阳剑派内,又没有仇家追杀你!”   苗青舒?   林拙也听到了身后出来的怒骂声。   她之前就感到一直有一股视线在自己的身后追逐,但是不知是谁。   她借着人群遮掩行迹,又拿出了这段时间被沈凌霜和青阳混合双打训练处来的速度,飞速离开此处,不想多惹麻烦。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苗青舒……   并且为了追她,还用上了疾风符。   林拙微微一笑。   不就是疾风符吗,她也有。   她从云泊舟塞给她的那一堆符箓中一摸,摸出一张高阶疾风符,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苗青舒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就快要追上的人,倏而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只留下了一个残影。   若不是周身还有她飞得太快带起来的劲风,简直像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跑了!”   苗青舒将身上的疾风符撕下,愤愤地跺了一脚。   与之同时,她的心中又升起一股疑惑:到底是谁,才能够将这疾风符用得这么熟练?   无极宗符师多,想要得到疾风符也不难。   难不成……是无极宗的哪个小贱。人?   ……   林拙跑到苗青舒再也追不上她之后,也将身上的疾风符撕下。   操纵这疾风符在人群中穿行,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一不小心,就会撞上什么东西。   好在之前在无妄山时,云泊舟闲得无聊,给她特训过。   带着她进了一片树林,要她贴着疾风符在这树林间穿梭。   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控制不好,经常被撞得鼻青脸肿。   后来撞得多了,也就终于有了经验。   云泊舟告诉她,这都是保命的本事——打不过就跑,只要跑的够快,就能够留下一条命。   没想到这个本事没有在逃命的时候派上用场,反倒在这种时候用上了……   林拙慢慢地走在青阳城内的大街上,如同青阳城内每一个普普通通的过路人一般,毫不起眼。   她思考着:苗青舒为什么突然要来追她?   不是她看不起人,实在是……苗青舒没有那种在乱局中观察筛选信息的能力。   方才青阳剑派的场面这样乱,几乎人人都只能注意到自己的眼前的事情,哪有人有余力……不对,有一个。   林拙终于想通,豁然开朗。   聂潇。   这个人不知道通过什么痕迹发现了她有问题,自己身上又带着伤,所以他让苗青舒来追她……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林拙心中暗道:还是得谨慎些,不要给青阳和玄离惹麻烦。   ……   林拙回到之前他们落脚的地方,明轩孤零零地在那里等着她,神色有些落寞。   林拙冲他露出一个笑,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事情解决了,只不过青阳刚回去,情形怕是会有些乱,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她带着明轩离开酒楼,却也没有进客栈,而是七拐八绕地走进了一个宅院里。   明轩奇怪道:“林师姐,这院子……怎么没有门啊?”   这院子四四方方,居然四面都是白墙,没有一个门能够让人进入。   难不成……他们还要翻墙?   林拙一笑:“别急。”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印信,往空中轻轻一戳,而后空中就漾开一层水波,护卫这宅院的阵法认可了这“钥匙”,显露出朱红色的大门来。   林拙推门而入:“走吧,里面恐怕有人在等着我们。”   果然,进了院子之后,正厅里齐齐站着五个人。   见到林拙,他们一起行礼:“恩公。”   这屋内的人,正是郑家四兄弟,以及卓慕兰。   林拙被他们这个阵仗搞得吓了一跳,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吗,不用叫我恩公。”   郑家四兄弟仍旧不肯改口,卓慕兰与林拙相熟一些,更没有那么拘谨,也笑道:“可除了这之外,我们也不知如何称呼你。”   林拙想了想,好像王小翠这个名字……实在不适合直呼出口。   试想要是谈生意的时候突然爆出她的大名是王小翠,那整个场合瞬间就垮成了乡村爱情。   她道:“你们叫我东家吧。”   这几人从善如流改口:“东家。”   林拙心中的压力这才卸了下来。   “东家,这是?”   郑大看着跟在林拙身后的明轩,不知道她带着一个小孩来是何意。   明轩虽然心智成熟,身量也高,但是因为一直沉浸在丹房内炼丹,与药材为伍,脸上总有几分莫名的天真与稚气。   林拙将他拉到身边,与众人介绍道:“这是明轩,丹师。”   明轩朝众人腼腆一笑:“你们好。”   “这……”郑家兄弟与卓慕兰都满脸惊诧,“这就是……给我们提供培元丹的丹师?”   林拙点头:“是。”   五人满脸震惊。   他们这几个月已经将生意铺开,就算一个地方定额定量地卖,看起来收获的灵石没有多少,他们按照林拙的意思,在青阳剑派的每个郡县都搭了这么一个小摊,培元丹微薄的利润积少成多,每天的收获竟也是十分可观。   那传送柜也是按照林拙的意思紧着他们先用,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玩意的时候,着实惊奇,但当用了之后才发现,这简直就是做生意的利器!   青阳城内有什么时兴的玩意儿,他们都能够最快地拿到手,然后在周边的郡县售卖。   在林拙的支持下,除了丹药生意,他们还尝试了一些灵药生意,将不易保存的药材通过传送柜运输售卖,也赚了不菲的灵石。   但林拙告诉他们,这个生意做不长久,因为日后,她要将这传送柜都铺开。   于是他们也就浅尝辄止,心中都知道,他们生意的根本,还是这个别人无法取代的培元丹。   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这么多培元丹的来历——   林拙让他们放手去开拓周边的郡县,但是培元丹的供应却从来都没有断过,反而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他们担忧林拙的丹师人手会供应不上,却没想到林拙和他们说,所有的培元丹,都是一名丹师练出来的。   一名!   知道这真相时他们瞠目结舌:这得有多高深的修为,才能够支撑起这么庞大的炼丹数量?   这次林拙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说会将丹师带过来,他们都做好了会见到一位元婴真君的准备。   谁知道,这个传说中以一己之力提供所有培元丹的丹师……   居然是个小孩?!   并且修为还处在练气期……甚至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郑二颤巍巍道:“东家,你是不是在逗我们……还是这位前辈隐藏了修为?”   林拙看着这几人震惊的脸色,又将当初震惊过自己的重磅炸。弹抛了出来:“培元丹这玩意,他一个时辰能练十炉,一炉能出百丹。”   “一炉……百丹?”   这几人全都懵逼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明轩。   明轩羞涩笑了笑:“其实炼了太多次,现在偶尔一炉也能出两百丹。   培元丹嘛,炼起来很简单的。”   卓慕兰:“……”   郑家四兄弟:“……”   林拙:“……”   这话要是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丹师要羞愧自尽。   明轩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论起装逼来比她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贰叁、失音 10瓶;阿娮 5瓶;长安、寒羽、风铃草摇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二章 记个账(二更)   青阳的回归对于青阳剑派内是一件大事。   众长老们又惊又喜:毕竟比起玄离来,青阳才是他们一直追随的人, 他们对于青阳的信赖远远要比玄离多。   还有少部分人错愕又心虚——当然, 这么明显的情绪, 他们不会表现出来, 但场中人心浮动, 谁是真高兴谁是假高兴, 青阳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宗内的各项事务开始转交给青阳, 但与之同时, 玄离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连带着地位尴尬的,还有棠红。   玄离不说,他本就不是剑修, 无拘无束的兽修,暂时替青阳接管这个位置, 离开青阳剑派对他而言损失不大。   但棠红就不一样了。   作为当初存康和玄离争抢的弟子,棠红选择了玄离,玄离又在擂台之上打败了存康,当初玄离得势之时,多少人说她选师父的眼光好。   如今青阳一回来,棠红作为玄离的大弟子, 又该何去何从?   青阳剑派内传闻纷纷,有说棠红要跟着玄离从青阳剑派离开的, 有说棠红要改拜存康为师的, 但这些传闻在剑君府亮起金光的一刹, 通通中止了。   ——剑君府有人飞升了金丹。   还能是谁, 棠红啊!   桑眉死后,青阳剑派内灵气的浓郁程度上升了不少,不少弟子纷纷都借此机会打坐修行,闭门不出,尤其是那些感到自己将要突破的人。   可还没等他们闭门多久……剑君府内就卷走了大半的灵气。   而后众人就看到雷劫滚滚而落,再没一会儿,金光亮起。   这个飞升速度,简直逼得人想骂脏话。   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棠红的年龄有多小众人都有目共睹,而如今这么一个十岁的女孩,在擂台上屡战屡胜也就罢了,修行上竟然也远远甩开了众人,把所有人都按进了泥里!   现在就算玄离离开了青阳剑派,棠红在青阳剑派内都能够站稳脚跟。   青阳剑派的宗规有言,金丹真人可开宗收徒。   也就是说……棠红不必去当谁的徒弟,她甚至可以当别人的师父!   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亲女儿……天道亲女儿啊!   棠红不知道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她渡劫之后一睁眼,见到玄离守在了她的身边。   尽管玄离只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她还是郑重地对玄离行了一个大礼:“多谢。”   如果不是渡劫时玄离一直护卫在她的身边,她的渡劫不可能这么顺利。   玄离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你现在要不要去见明轩?”   棠红点头:“好呀!”   她突破金丹了,正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却听玄离又道:“我和你一起去。”   棠红:“……”   玄离什么时候和明轩有的交集,她怎么不知道?   ……   另一头,林拙与明轩暂住在宅子里,她却是在给明轩谈心。   明轩一脸苦闷:“林师姐,我想要回无妄山。”   林拙鲜少看到明轩露出这样的表情。   明轩虽然性格十分内向,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虽然他表象青涩,但林拙毫不怀疑他是一个切开黑。   他的心智,远远要比棠红成熟。   他每走一步,都会有自己的规划,林拙曾经问过他,每天都抽出时间来炼培元丹对他而言是不是一种负担,但明轩很随意地回复她,炼培元丹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消遣。   是的,消遣。   对于别人来说匪夷所思的炼丹效率,在明轩这里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   大概就等于……数学教授偶尔解一解数独的程度。   他并不觉得这是负担,反而觉得在这样大量的基础的练习之下,他炼制中阶丹药时的成功率以及效率也有所提升。   也就是对于林拙分派给他的这项工作,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   还有这一次从无妄山离开,他也不仅仅是为了与棠红相见,还有一个心思,就是想看一看外界的丹师、丹药以及各类他只在树上见过,没有实际见过的灵植是什么样子的。   明轩,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野心,林拙只能这么形容。   如果说棠红对于武道剑道是纯粹的热爱,那么明轩就是在热爱之中,有条不紊地想要攀登最高峰。   所以这一次离开无妄山,明轩是很开心的。   但林拙不知道,明轩为什么突然想要回去。   于是她直白地问了出来:“为什么?”   明轩垂头,然后小声道:“我觉得我……太弱了。”   林拙问:“哪里弱了?”   明轩抿了抿唇:“修为。”   林拙一愣:“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夸奖你。”   林拙还以为是方才卓慕兰几人拼命夸赞明轩是炼气期的天才,给明轩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不料明轩却道:“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小棠突破金丹了。”   “啊?”林拙挠挠头,“我怎么不知道?”   明轩道:“八岐告诉我的。”   啊哈?   林拙问:“他为什么告诉你?”   这件事情连她都不知道。   八岐和明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明轩挠挠头:“八岐说想要香丸送给白娇娇,这样白娇娇身上就会香香的,于是我炼制了一丸丹药给他,他答应帮我时刻关注小棠。”   林拙:“……”   这两是搞了一个战略合作同盟啊!   林拙沉默片刻,就收到了棠红发来的传音符:“林师姐,我突破金丹啦!你不要告诉明轩,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站在林拙对面闷闷不乐的明轩:“……”   林拙与明轩大眼瞪小眼,最后林拙无奈道:“你是觉得小棠修为进步太快了,你跟不上她?”   “嗯……”明轩有些沮丧。   “林师姐,我不喜欢修炼……”他对林拙说出了实情,“但是这样下去,我和小棠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林拙问:“不喜欢修炼,为什么?”   明轩道:“我还有这么多的丹方没有学会,还有这么多的丹药没有练过,修炼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噗,”林拙被他逗笑了,“就因为这个?”   明轩有些委屈地看着她:“这还不够吗?”   林拙道:“但是你修为增长之后,不是一样可以炼丹么?”   明轩有些苦恼:“可是我修为增长的速度,比起炼丹来……太慢了。”   林拙收起笑容,忽然就有些理解了明轩的烦恼。   这不就是偏科么!   假如炼丹和修炼都是一门课,明轩就是炼丹满分修炼刚及格的偏科学霸。   倒也不是说他在修炼上的天资差到哪去——只是比起他在炼丹上的天资来,差得太远了。   试想一门课,只要努力了就会有回报,并且还能看到自己飞速的进步,而另一门课,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力气,才能够和普通人等同,而要追上棠红这样的修炼天才,更是想都不要想。   在炼丹天资奇高,已经修炼天资被棠红吊打的情况下,明轩自然而然地心中的天平就会更加倾向炼丹,而给修炼预设很多困难。   林拙也是从应试教育中厮杀出来的,对于这种逃避心理,十分有感触。   她拍了拍明轩的肩:“其实你不想修炼,只是觉得在修炼上,你追不上小棠,对不对?”   明轩犹豫片刻,而后点点头。   林拙又道:“所以你想要在炼丹上面,另辟蹊径,也做到顶峰。”   明轩又点点头。   他垂着头,似是有些自卑:“小棠她……太优秀了。”   “可是小棠愿意和你做伙伴,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优秀的丹师。”   林拙道:“仅仅是因为,你是明轩。”   明轩似懂非懂,脸上流露出孩童般的茫然。   林拙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不出来也没事,你现在也就十几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明轩忽然看向她:“林师姐,你也是十几岁,为什么你会懂这么多?”   “呃……”   林拙被他问住了。   这段时间太浪,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具身体才十五岁。   苍天啊,十五岁,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   她要怎么和明轩解释,这个身体魂穿了一个老阿姨的灵魂?   就在她卡壳之际,卓慕兰从天而降拯救了她。   只是卓慕兰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林拙被她看得毛毛的,问道:“怎么了?”   卓慕兰道:“东家,外面来了一位男人,自称是王小翠的道侣。”   林拙:“……”   玄离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抿着唇,脸色看似不虞,实则眼底的欢愉挡都挡不住。   她大步向前,亲自走到了门口,开了阵法。   阵法刚一开启,她就被一只手拉入怀中,狠狠地抱在怀里。   林拙有些难为情:“松手,进去再说……”   他低低道:“不松手。”   她感到他的头在她颈边蹭了蹭,有些恶狠狠,又拿她无可奈何:“骗子。”   林拙弱弱道:“没骗你……”   她这不是,只告诉了棠红她不会来青阳剑派么。   棠红把这个消息告诉谁,就不关她的事啦!   所以她只骗了小棠……嗯。   玄离轻哼一声:“这笔账先记着,下回再算。”   林拙十分心虚地低下了头。   嘤。 第一一三章 搅混水(三更)   玄离带着棠红上门前来这件事情,不光林拙没有想到, 明轩也没有想到。   所以他看到棠红时, 也错愕异常。   倒是棠红, 一如往昔展开一个灿烂的笑颜, 而后脆生生地叫他名字:“明轩哥哥!”   林拙立马就看到明轩的耳根红了。   四人聚了聚, 大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通, 而后棠红就拉着明轩出去说悄悄话了, 厅内只剩下林拙与玄离。   林拙问他:“如今青阳回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   玄离目光看着她:“你又打算怎么办?”   “我?”林拙有些莫名,“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玄离道:“过一阵子,青阳会举办收徒大典。”   当初玄离继任时根本没有办继任大典, 所以连带着棠红的收徒大典也没有办。   因为他自己不讲究,倒也没有人说棠红什么, 只是背后有些人嚼舌根,说棠红这个剑君之徒的位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但如今青阳回来了,继任大典……办了也没什么意义,不办又显现不出青阳剑派剑君之位的交接,于是青阳打算将棠红这个收徒大典的礼数给补齐,顺势广邀宾客, 敲打敲打那些起了心思的人。   玄离与她解释一通,而后又道:“青阳会借此机会, 让其他宗门将无妄山与九重莲台这个制度给废除。”   林拙这回听懂了:废除之后, 她就不必回无妄山, 她准备去哪?   林拙想了想, 道:“我回太白宗。”   她与玄离解释道:“阵道门的师兄弟还在那里,我回去,与他们一同等我……父亲回来。”   “你父亲?”   玄离看向她,目光饱含深意。   林拙知道玄离的意思,垂眸苦笑:“总归……占了这具身体,我想我应当履行我应尽的义务。”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玄离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只是林正峰已经被逼得远走,太白宗上下都没有替你们说话的人,林拙,你回太白宗会过得很艰难。”   林拙沉默片刻,又道:“艰难……也要回去。”   见她做了决定,玄离也道:“那我与你一起去太白宗。”   “你?”   林拙惊讶道:“你一个青阳剑派的剑君,去太白宗岂不是……”   玄离纠正她:“前剑君。”   他道:“既然我脱离了剑君这个身份,那我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去了太白宗,说不定还能混个宗主当当。”   说到这里,玄离又看向她,目光亮晶晶:“你想当宗主夫人吗?”   林拙:“……”   虽然她对于玄离搞一个太白宗宗主当没什么意见,但是……   这话听起来怎么哪里怪怪的?!   ……   青阳剑派,礼宾馆。   因为最近青阳剑派内实在忙碌,忙着与青阳剑君交接各种事物,忙着给青阳准备收徒大典,聂潇那一鞭的伤痛自然就被人给遗忘了。   除了苗青舒之外,他的门前,门可罗雀。   倒是这天,他见了一个来拜访的客人。   此人正是凌炀真君的弟子,严鸣。   严鸣带了礼物,先是假情假意地关心了聂潇一番,而后在聂潇面前大倒苦水,语气酸得像是打翻了陈醋:“没想到那棠红竟然是青阳剑君的弟子,这么看来,连我都要叫她一声师姑……”   他酸的不止是这个,更深一层的寓意则是:青阳之前渡劫失败的时候,没有将剑君之位传给任何一个弟子。   而他重回剑君之位后,竟然宣布他又收了一名弟子……   这背后的深意,不得不让人多想。   难不成,这棠红,就是下一任剑君之位的继任者?   聂潇几次想要搅事不成,反倒还挨了一鞭,原本温和的表象变得阴鸷了许多。   他对严鸣的大吐苦水丝毫没有听进去,而是满心满眼地想着报复。   “不过说来也奇怪,”严鸣道,“这个新出现的小师姑,从来不肯说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其他人的籍贯都有迹可循,只有她,仿佛凭空出现,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   严鸣一提到这话,聂潇顿时想起了他初见棠红之时,请棠红去金玉轩吃东西。   棠红说她是掩月谷之人,可是给她点了掩月谷中人嗜好的菜品,她却仿佛压根没有见过一般,更别说吃下去了……   聂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潜藏在暗处,一挑就明,但他却总都琢磨不透。   棠红、季星、玄离……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的交集吗?   是什么,让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聚在了一起?   那个神秘女子……林拙!   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严鸣只看到聂潇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就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我知道,棠红出身于哪里。”   聂潇道:“你敢不敢,与我做个交易?这笔交易,一定能够把棠红从这个位置上弄下来。”   严鸣犹豫了。   实在是这聂潇前几次都没有成事,他被师父骂了个狗血喷头。   前几次,聂潇也是如此同他承诺的,给他许下了不少美好的愿景,然而呢?   一个都没有实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聂潇,空有一腔野心,却没有半点成事的能力。   这一次要是还答应聂潇,他严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把这个人当做一个酒肉朋友还可以,但是与他深交,实在不可信。   严鸣委婉地回绝了他:“我师父前几日交代过我们,青阳剑君如今回归了,不要在他眼皮底下闹事。”   聂潇听出了严鸣的敷衍,心中有些怒气。   但他也没有去劝严鸣。   他只是冷冷笑道:“你不要后悔。”   凌炀真君一脉不愿意与他合作……那么他自然会去寻其他人。   ……   青阳剑君回归一事很快传遍了大荒的各个角落,就连远在北望山脉追捕林正峰的存康也收到了消息。   对于追捕,他从来都以为只是玄离赶他出来的一个幌子,对此不甚上心,反倒是与他合作的另一名同伴,尽心尽力,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二人被玄离赶出了青阳剑派的中心一般。   于是当存康收到这条消息之后,立即问道:“我的师尊未死,这么大的喜事,我自然是要回去庆贺一番,明心真君,可愿与我一同回青阳剑派?”   明心真君一愣,乐呵乐呵笑道:“青阳剑君回归,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这玄离剑君交代的追捕林正峰的任务……我还没做完,回去之后,怕是会被玄离剑君怪罪。”   存康对着这种和稀泥的态度着实觉得不爽: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玄离剑君,这个明心当真滑不溜秋,谁都不愿意得罪。   但是现下这情形,他是必须回去的。   他若不回去,就被他那好师弟凌炀给占了上风。   他当机立断,与明心道别:“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一人留守北望山,一人回宗门,也正好,正好。”   存康面上云淡风轻,实则一与明心道别之后,便全力驱使着飞舟回宗门。   明心仰头看着空中那飞舟,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他盘腿坐下,悠哉悠哉地倚在树上:“哎呀,这些天我可真是装得够辛苦的,青阳剑君未死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心中还得憋着……”   他在原地默默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存康已经离开许远之后,站起身,坚定不移地朝着某处飞去。   不知越过了多少山峰,他停在了一处景色普通的山谷面前。   数日前他和存康曾经偶然与林正峰遇上,只不过当时身边还有存康,他不好与林正峰多加联络,只是在存康想要抓捕林正峰时,故意放水让林正峰逃走了,并且给他带了一句话,说自己是受青阳剑君所托,前来找他的。   不日后,他便收到了一枚玉简,上面记载了山谷的位置以及山谷门前阵法所需的步法。   他不知道林正峰这是相信了他的话为他示好,还是想设下一个陷阱杀了他——毕竟林正峰的阵法修为出神入化,在大荒无人能及,别人若是想要杀一名元婴真君或许会很苦难,但在阵法内杀一名元婴真君,却是轻而易举。   若是从前,这样的阵法,他万万是不敢进的。   但他想起了青阳与玄离的嘱托,他们二人说,林正峰并不是滥杀之人……   罢了罢了,看着青阳剑君的份上,就信他一回。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山谷。   须臾间景色变化,诱人至极,明心都不为所动,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步法前行,因为他知道,这再诱人的景色,底下都是步步杀招。   走了有七七四十九步之后,他终于跳出了这个阵法。   只见阵法的内侧,枯叶遍地的山谷内,简陋地搭了一个小茅屋。   茅屋内,一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卧地而睡。   明心走过去,与那人行了一礼:“林真人……啊,现在,应当改口叫林真君了。”   地上之人睁开眼睛,双目如炬:“你真的是受青阳剑君所托来寻我的?”   明心道:“是。”   他给出一信物,乃是青阳剑君的令牌。   “剑君说你见到此物,就会相信我。”   林正峰抬头,胡子拉碴,活得仿佛一个野人一般。   他没有伸手去接那令牌,而是道:“青阳剑君已死,我又怎知你这令牌,是不是从青阳剑君的遗物当中偷出来的?”   明心又递出一物:“那想必此物,林真君一定认得吧。”   林正峰整个人如遭电击,浑身弥散出控制不出的杀气:“你手上,怎么会有我送给我女儿的东西!”   明心叹口气:“这寻人之事,正是你女儿托青阳剑君所办啊。”   听到女儿的消息,林正峰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渴求:“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   明心心中狂吐槽:他压根就不认识这林正峰的女儿,怎么会知道她如今过得怎样?   不过有一事,他却是知道的。   他笑眯眯与林正峰道:“你若是与我回去,怕是能够见到你的女婿了。”   林正峰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哪个王八蛋,趁我不在,拐走了我的女儿?!”   他这一发怒,明心周身的幻境彻底碎裂,显露出了这个阵法内的真容——   流水潺潺,绿草茵茵,林正峰也衣衫齐整,根本没有方才显露出的那落魄模样。   “这……”明心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幻境内,还有一重幻境?!   林正峰不变的黑脸凑上来:“说,那个想当我女婿的小兔崽子,是谁!”   ……   存康从北望山脉离开,归心似箭。   北望山脉里有一股特殊的能量场,能够使传音石完全失灵。   传音符在这北望山脉里,也是十有八九不灵,发上个十条传音符,他只能收到一条,沟通极为不便。   他在这山中度过这么久,像个聋子一般,外界的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若是从前玄离在位还好,他在这山中,就当是躲懒了,可现在他师父回来了!   青阳剑君一回来,所有的事情便都起了天翻地覆的变数。   稍有不慎,他就会成为落败的那一方。   虽然……他之前在玄离的手中,尝过了落败的滋味。   但那毕竟是玄离,七天能够磨砺出剑心。   要他输在他那小师弟凌炀的手下……他是万万不甘心的!   偏偏北望山脉离青阳剑派还极远,他便是全力以赴,也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够到达。   于是他干脆到了离北望山脉最近的天照宗借路——天照宗有传送阵,传送阵虽然挤了点,但是论起速度来,比飞行要快上许多,能够缩减一半的时间。   不料他刚出现在天照宗,就被他那巡视城内的老熟人诸岱给看见了。   “存康啊……”诸岱看着他为了不暴露身份,与一群筑基练气期的小修士们挤传送阵,莫名有些幸灾乐祸,“怎么多日不见,你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对于这种事被看见,存康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只道:“剑修清贫,我只省一些灵石罢了。”   他身侧不明就里的人问道:   “元婴真君还要省灵石?”   “人家是剑修,剑修!”   “可是我看那青阳剑派的弟子们最近都过得挺富的啊……我前些天还遇上一个,说自从那传送柜启用之后,青阳剑派内就多了许多进账,这些灵石他们那剑君都没有私吞,而是按照演武场的排名来发奖励……”   存康听着身边的小修士们八卦着青阳剑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传送柜?什么演武场排名?   这些人的议论自然也瞒不过诸岱的耳朵,他冷哼一声:“存康,你青阳剑派如今可是富得流油,可别说什么剑修清贫了。”   存康被诸岱这么莫名讥讽一番,心中莫名起了几分火气:富得流油?   一群榆木脑袋平日里只知道练剑,怎么会富得流油?   他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青阳剑派内,回门派之前,他特地路过青阳城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方才大开眼界!   青阳城内,竟多出了一个叫做传送柜的东西,能够启动阵法将柜子里的物品传送过去!   这传送柜的四周,还安放着叫做视听石的东西,是传音石与留影石的结合,能够同步看到对面的人,还能听到对面的人说话!   他存康怎么说也是元婴真君了,好东西见过不少,也不再像练气期时眼皮浅,什么都没有见过。   但是……这两样东西,他却是真的闻所未闻!   并且青阳城内,似乎已经对这两样东西习以为常了。   来来往往的青阳剑派弟子,看到那传送柜的时候,眼神都带着笑:“玄离剑君果然没有说错,用这传送柜的人不少,除去运行的成本和那与太白宗的分成,留下的那些收入,一天竟要比我们从前一月的月例还要多!”   “唉,真可惜,玄离剑君刚坐上剑君几个月的位置就弄出了这样的好东西,他要是再留久一些……”   “呸呸呸,别乱说话。   如今青阳剑君已经回来了,说这话,是要遭忌讳的……”   “嗯,对,青阳剑君不是也挺不错么,他那新钻研出的剑法……太厉害了!”   “你当时在场?我当时出去执行任务了,都没有看见,那是个什么情形,你与我说说?”   “你可别说,当时那叫一个紧张刺激……”   二人之间的话题又迅速转向了青阳,谈论得热火朝天。   存康默默站在路边,听着这些弟子谈论着玄离,谈论着青阳,别说他,就连他十分担心会出来抢风头的凌炀师弟,在这些人的口中,都恍若隐形人一般。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不说剑法,就算坐上这剑君之位,他怕是也不会比玄离做得更好。   师父他当时,将剑君之位传给玄离,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他略带些颓唐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却忽然发现,自己的门前,似乎守着一个人。   存康微微皱眉:“谁?”   他心中有些不悦:值守的弟子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连这样的人都放了进来?   听到他的诘问,那守在门前的人非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从善如流地站了出来,与他行礼道:“存康真君,我是天照宗,聂潇。”   聂潇?   存康在心中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将此人对上了号:这不就是他从天照宗借道时,奚落他的诸岱的徒弟么?   存康心中不喜,对着聂潇的态度更加恶劣了几分:“你来我洞府处做什么?”   虽然是一样的语气,但是聂潇隐隐感受到了这句话里面,有着比方才更深的敌意。   存康真君不喜他?   聂潇在心中回想: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存康真君而不自知吗?   没有想到。   聂潇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对存康赔笑道:“真君,我有一要事,想要与真君相商。”   “没空。”   存康冷冷地回绝了他,大步迈进府里,将门一甩,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聂潇在存康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刚才还满面笑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但这阴沉也不过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自己的表情,依旧默默地站在存康门前。   他暗想:方才是因为存康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等他再次拦到了存康,说出他手中所掌握的消息,他就不信存康不站在他这一边!   于是他耐心守了一夜,等到存康再次出门之时,又闯入他的眼中:“存康真君,我想要与你商量的事情,与棠红有关。”   棠红?   存康这一夜恶补了许多他在北望山脉以来缺失的消息,对于棠红即将被青阳收做弟子一事,自然也知晓。   他看着聂潇半晌,没有将他再次赶开,而是道:“你进来吧。”   聂潇心中的得意:果然,面对这剑君之位,存康忍不了!   存康将他引入屋内,而后对他道:“说吧。”   聂潇问:“真君可否知晓,这棠红来自于哪里?”   存康摇头。   虽然他确实曾经一时兴起想要收棠红为徒,但是关于棠红的背景,他还确实不知道多少。   并且在棠红选择了玄离为师之后,他更是让手下人连相关的消息都不用告诉他——看着这么一个上好的苗子被别人收走,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结果他在北望山待了几个月,回来之后,棠红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小师妹……   那他就不得不更多地去搜集有关与棠红的消息。   存康道:“你有话直说,不要卖关子。”   聂潇一笑:“真君,这棠红,出自无妄山。   她的真实身份,是无妄山的犯人。”   作者有话说:   三更……我被榨干了_(:з」∠)_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失音 10瓶;书生 5瓶;长安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四章   掩月谷   青阳城内, 林拙与明轩在青阳城内的大街小巷穿行。   明轩从未见过这类俗世百态, 一路上不免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   林拙也没有拘束他,反正在青阳城内,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走到传送柜的附近, 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经过这么一长段时间的熟悉之后, 青阳城内的人已经对这传送柜见怪不怪了,倒是外来的一些修士看到这些东西很是新奇——   青阳重新继任,又收棠红为徒弟一事,让许多其他宗门的人又跑到青阳剑派来了。   不同于上一次玄离继任,这一次, 还有许多元婴级别的大佬也都亲自前来, 为青阳贺喜,当然说好听点是贺喜, 实际上, 不过是为了打探一番青阳为何能够死而复生。   毕竟这些元婴真君都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大荒灵气对于他们的桎梏, 就连青阳这么强的大荒第一人都会飞升失败, 他们也不得不担心起自己飞升时的安危。   青阳对这些人不堪其扰, 把玄离拉去给他挡枪。   玄离走的时候脸都黑了, 还顺手把幸灾乐祸的棠红给拉走了。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只有林拙与明轩两个人在逛街的局面……   林拙想起玄离的神色,笑了笑,笑着笑着, 却发现周身变得不对劲起来。   就在此时, 明轩也回过头来看向林拙:“师姐, 这城内的灵气……是不是越来越浓了?”   ……   青阳剑派,礼宾馆。   大厅之内,众宗门长老正聚在一起议事。   一群老狐狸各怀心思,最终还是掩月谷的陈夏长老迫不及待开口:“青阳剑君,你这青阳快递,打算开到掩月谷吗?”   他本来只是来走走过场参加一下青阳剑君的收徒大典,没想到在青阳城内,被这什么快递什么传送柜搞得大开眼界。   好东西啊!掩月谷若是有了这个,如虎添翼!   他们掩月谷本身就地处偏僻,在大荒西南,要去别的宗门都要飞行许久,更别说他们一派专攻丹药,灵药灵植,以及丹药炼成后送到药房售卖,这当中的运输问题,一直困扰他们许久。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多建立几个传送阵,但一来远距离的传送阵耗费大风险高,二来他们也并不希望掩月谷内来访之人增多。   倒也不是不好客,而是掩月谷内种植了太多的灵植,这都是他们摸索了数百年才得出的灵植之间灵气平衡之法,若是掩月谷内的修士增多,掩月谷的灵力气场必然会被破坏。   所以这个传送柜,实在是太对他们的胃口。   他眼巴巴地看着青阳,青阳却不接他的话茬,只道:“这东西是玄离弄出来的,你问他吧。”   陈夏转而又看向玄离,玄离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陈夏问:“什么?”   玄离淡淡道:“我意欲将无妄山一处监狱,同九重莲台一起废除。”   “这……没问题。”   陈夏没思考多久,就果断同意了。   他们丹修人人皆为药师,不说悲天悯人,但起码有着济世心肠,九重莲台这种屠戮囚犯来使自家弟子上位的做法他们掩月谷早就看不惯了,并且还会特地交代掩月谷的弟子,在擂台之上,如无必要,可以对人手下留情。   所以废除一事,他不但不反对,反而还相当赞同。   陈夏同意之后,无尘子也连忙跟风:“我无极宗也同意。”   嘿,要是这生意做起来,传送柜还不是得承接给他无极宗?他现在本来就是与玄离一条船上的,又能给玄离卖个好,又能给无极宗创收,这件事,傻子才不同意。   三个宗门都表态之后,剩下的太白宗与天照宗长老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太白宗常年与青阳剑派有摩擦,派出的长老文净水是宗内的边缘人物,说起来也是个传奇——两位大能在为了某一至宝厮杀之时,他恰巧在旁边捡了个漏,立即从金丹飞升成了元婴。   虽然这么飞升的元婴有些挫……但总归是个元婴,既然结婴了,太白宗便护着他。   他也是能熬,结婴之后长年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熬到同辈的元婴要么战损要么渡劫失败,愣是给他熬出一个辈分来了。   在座的元婴真君大多千岁左右,唯独这位文净水长老,足足有两千岁。   到了这个岁数还突破无望,也就只能坐化归西了。   偏生这位长老不急不躁,能捱一天是一天,所以太白宗内有什么不想让人去又必须得去的场合,就把这位长老给派出去。   文净水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见四周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他看来,慢悠悠道:“此事……我做不了主,还得请宗主定夺……”   天照宗来的是蓬升,天照宗实力仅次于宗主之下的大长老。   他倒是能够做得了天照宗的主,但是他与玄离有过节,凡是玄离想做的,他便想唱一唱反调。   他道:“为何要废除无妄山?让宗门内犯了错的弟子有个好去处,我瞧着挺好的。”   谈话陷入了僵局,玄离淡淡瞥了蓬升一眼,心中又记了他一笔。   却在这时,有弟子前来上报:“剑君,青阳城内灵气越来越浓郁,众长老觉得,此乃秘境开启之兆!”   “什么?!”   厅内之人纷纷惊诧,还未等他们反映过来,就望见玄离如一阵风一般离开了厅内,不见影踪。   ……   灵气变化这件事自然不是秘密,但青阳剑派内又要开启秘境一事传开之后,众人都心思浮动起来。   又开了秘境?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其他门派的人都愤愤不平地拍桌子:青阳剑派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知道大荒几乎没有什么稳定的秘境,就算有了秘境,也是被前人掏空过的秘境——那些满地捡的灵植,天上掉的珍宝,哪来这么多的好事?   所以大荒的有为青年都纷纷只能够看话本子解馋,幻想着自己在秘境之内大杀四方。   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青阳剑派里,居然接连出现了两个秘境。   ——不过这些秘境通道开启的原因也十分容易知晓,上一次是因为青阳剑君的陨落,这一次是因为桑眉的陨落。   接连死了两个元婴真君,不引起灵气波动才怪呢。   本来打算才参加青阳剑君收徒大典的众人,纷纷都拿出了传音符传音石,给各自的亲友发送着讯息。   林拙走到大街上,一眼望去,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满是热情。   这种情况下,她也就失了逛街的心思,拉着明轩往回走,却在这时,她的传音石也亮了——是玄离。   “你在哪?”   林拙接通传音石,有些失笑。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招牌,而后道:“金玉轩门前。”   “你别离开,我这就来。”   玄离断开了传音石,林拙也就没有走动,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他。   明轩好奇问道:“林师姐,他怎么听起来这么紧张?”   “呃……”   林拙想了想,简短地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玄离正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二话不说拉住了她的手:“跟我回青阳剑派。”   林拙有几分犹豫:“不太好吧,现在青阳剑派内人来人往……”   她要是被人认出来,对玄离对青阳都是一种抹黑。   玄离定定看着她:“那你和我契约。”   林拙:“……”   她认输。   她领着明轩老老实实跟在玄离的身后,进了青阳剑派,住进了熟悉的剑君府。   白娇娇一见到她回来,乐得扑向她,赖在她身上不下来,娇娇软软,黏黏糊糊,林拙心满意足地将她九条尾巴都撸了个遍,然后才偏过头,去撸眼巴巴凑过来的八岐。   青阳一回来,看到的就是玄离站在一旁,满身散发着幽怨之气。   他憋着笑,拍了拍玄离的肩膀,顺手把他拉进书房内议事:“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玄离果断拒绝:“不同意。”   青阳无奈:“你还没听我说是什么事情,怎么就不同意了?”   玄离道:“你坑我的次数还少么?”   青阳:“……”   他有些颜面无光,清了清嗓子:“是这样,桑眉的尸身我收敛了,但是我现在走不开,还想请你替我,将她的尸身与辛柳一同葬在一起。”   青阳停顿片刻,面色有些复杂:“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   毕竟我想她……也不想再见到我。”   玄离微微皱眉:“好,我答应你。   不过要等这秘境开启之后,我才能安心离开。”   青阳自然是知道上一次林拙进了秘境把他吓得够呛,点头同意。   反正秘境开启想必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不是太久。   ……   泗水郡,问情阁。   桑吾闭关三个月,终于出关。   问情阁的传统,有人晋升成功,宗内会燃放烟花庆祝。   然而当他出关,宗内却悄无声息,没有听到一点欢声笑语。   桑吾直觉有些不对劲,他走出房门,见到自己的门前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   领头的崔宣见他出来,面色隐忍,欲言又止。   桑吾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少主,”崔宣深吸一口气,沉痛道,“阁主已于五天前……被青阳剑君斩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wanrenruhai9 30瓶;圆明园 28瓶;知返、孔庙番茄 20瓶;橘子呐、中二病长期发作、黑猫不是白猫 10瓶;瞅啥瞅小说呢 6瓶;ZZ、失音 5瓶;风铃草摇曳 2瓶;江火流萤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五章   云海上   青阳剑派, 礼宾馆。   聂潇身负重伤, 却不得不跪在了一人面前——他的师尊,蓬升真君。   蓬升自从上次之事, 对这个弟子愈发厌恶。   但怎么说聂潇名义上也是他的弟子,聂潇伤成这样, 他不过问, 也说不过去。   他对聂潇十分不满, 远远跑来这青阳剑派, 避居天照宗。   天照宗内, 给他那些兄弟在宗内的影响之力都越来越大,只有他因为远离天照宗,对宗内的影响越来越微弱,眼看夺得宗主之位的可能性也越来越低,他对这个弟子也越来越失望。   “潇儿,”思及至此,蓬升淡淡抬眸, “你是如何伤成这样的?”   “徒儿……”此事说起来着实有些屈辱,聂潇说得有些不情不愿, “是被桑眉所伤。”   “桑眉……”   蓬升早脑中搜寻了一下此人, 想起这是青阳死去的弟子, 被青阳手刃, 冷笑一声:“此仇青阳已经为你报了, 倒省了为师一桩麻烦事。”   “师尊, ”聂潇一咬牙道, “我有一个扳倒青阳的消息,想与你说。”   上一次他前去找存康真君,不料却被存康直接赶走。   存康对他直言,他再怎么如何都是青阳剑派中人,不会为了外人来动荡宗内的关系。   动摇不了青阳剑派宗内的人,他只好低声下气,对着这个讨厌他的,他也讨厌的师尊低头。   “扳倒青阳?”蓬升微微抬了抬眼角,“你在青阳剑派待了这么久,本事没学到多少……口气倒是挺大。”   “那青阳剑君新收的弟子,是无妄山出身。”   “哦?”蓬升这才对这个弟子起了一些兴趣,“你是如何得知的?”   聂潇将自己的种种推测说了一番,然后道:“师尊,我们正好可以用此事去声讨青阳。”   “声讨?”蓬升淡淡道,“你有证据吗?”   “师尊难道就不觉得,青阳突然说要将无妄山废除一事,很奇怪吗?如果这件事与青阳没有利益勾连,他为何要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蓬升瞥他一眼:“那些老骨头,个个可都是人精,才不会为了你这点子虚乌有、没有证据的小事情去和青阳作对。”   这个徒弟,委实心也太大了些。   光凭这样捕风捉影,就想煽动他们与青阳为敌。   聂潇笑了笑:“和青阳剑君作对,又有何不可呢?”   他状似恭敬又带了些引诱:“师尊难道就不想知道,现在的青阳剑君,是什么实力?”   蓬升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现在的青阳……是什么实力?   这确实是许多人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蓬升眯起眼睛:青阳在所有人的关注下陨落,又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了。   不仅是身体,看起来竟像是连神魂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分明他的境界,还是停留在了元婴后期。   现在的青阳,还是当初那个大荒第一人,青阳剑君吗?   蓬升站起身,一拂袖,对聂潇道:“走罢,随为师去看看。”   就让他探一探,青阳如今的深浅。   聂潇垂头,微微勾起嘴角:“是,师尊。”   这师徒二人走出屋外,恰逢头顶流云翻涌,滔滔成海。   这乃是青阳剑派的寻常景色,二人甚至没有过多观赏。   却不知这云海之上,与大荒遥遥相连的苍界,一双深邃的眼睛,野心勃勃地从大荒的山川灵脉缓缓扫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5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落尘 45瓶;圆脸小胖子、二二楼楼楼 20瓶;橘子呐、失音 10瓶;成欢 8瓶;苏三在、yinyx、Quinn 5瓶;寒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六章   风云起   蓬升没有带着聂潇去找青阳, 而是先去找了太白宗的文净水真君。   现下掩月谷和无极宗都成了青阳剑派的狗腿子, 他能够拉拢的势力,也就是太白宗了。   文净水是个闲散性子, 陡然见到蓬升来访,神色还十分地惶恐仓促:“蓬升真君……”   蓬升其实也对这个混上来的真君印象不深, 心底还有几分瞧不起他。   来了个人就这么慌乱, 这像什么真君的样子?   但想着面前杵着青阳这么一个敌人, 他就放缓了脸色, 开门见山:“真君, 你可知晓,青阳那新收的徒弟,出自无妄山?”   “啊?”文净水脸上恰当地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说那棠红,是无妄山的囚犯?”   “是,”蓬升狡诈道,“你想青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极力主张废除无妄山, 可不就是为了他的好徒弟铺路?”   “这……”文净水有些为难,“空口无凭, 你可有实证?”   “有实证又如何, 没有实证又如何?”蓬升外表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眼角的狠戾却一点都与这云淡风轻的气质不相同, “总归他那徒弟来路不明, 我们只需抓住这个把柄, 就已足够。”   文净水嗫喏道:“凭空污人清白, 这非君子所为……”   蓬升冷笑:“君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青阳现在正在用那什么青阳快递发展他的势力?等他笼络了整个大荒,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文净水似是朝着某处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眼神,低声道:“青阳剑君战力卓绝,若是惹怒了他,我们怕是打不过他……”   蓬升道:“青阳在大荒第一人这个位置上坐的够久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渡劫失败后重塑了身躯,可还是不是从前的实力?”   他倨傲地一拂袖坐下:“正好,我们可以试他一个究竟。   我就不信,天劫对他青阳一点影响都没有!何况,看在天照宗和太白宗的面子上……他定是不敢对我们下死手。”   “哈哈哈哈,说得好!”   蓬升话音刚落,空中蓦然出现一阵笑声。   而后凭空水波一漾,一个人从当中走了出来。   “凌炀!”   蓬升极其惊讶地看着面前出现的人影:“原来你一直在文净水这里。”   难怪谈话中文净水总是遮遮掩掩,眼神还四处乱瞟,仿佛有什么人在偷听一样!   凌炀笑道:“蓬升真君,莫要惊讶。   我出现在此处的缘由,与你是一样的。”   他眼中带出了一抹阴狠:“我对我师父也颇有不满,我绝不会让一名无妄山的囚犯,与我成为同门!也绝不会让剑君之位……落到这囚犯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工作要加班,没有写完,暂时只有这一些,周末会多写一点。   谢谢还在追文的各位。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lviaPlath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凉 70瓶;回眸的微笑 10瓶;兔子没有酒窝 5瓶;jan甜 3瓶;十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七章   小徒弟   青阳城内。   青阳剑君收徒, 自然是一个盛事, 又兼青阳剑派内似乎又要开秘境了, 众多修士更是闻风而动,齐聚青阳城。   修士们聚在一起闲聊,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便酸溜溜道:“你说这青阳城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每回秘境都开在他们这个地盘?”   有人答:“你不知道,每次秘境的启动都需要引动天地灵气, 青阳剑派上一次开秘境是因为青阳剑君渡天劫, 这一次……则是因为那元婴真君桑眉的陨落。   元婴真君统共才多少个,你当是大白菜呢, 随处可见。”   有人期盼地幻想起自己的未来:“元婴真君啊……你说我要是什么时候成为元婴真君就好了……”   有人嗤笑:“如今大荒的灵气, 可未必供得起几个元婴真君了。”   此话一出, 众人沉默。   众修士修炼多年, 对于大荒如今的状况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们明显能够感受到,大荒的灵气不比从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大荒的灵气一般,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   有人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要出世了,正在聚集灵气,可寻上那些汲取灵气的地方, 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讳莫如深——还有一些人, 干脆失踪了。   修士之间断了联系是常有的事情, 不少修士性情孤僻, 经常一打坐就是十几年;更有人在大荒内闯荡寻宝,不欲叫外人知晓,隐于深处。   这些年来,修士们也都见惯了这些事情。   但不同的是——   “这些年来,找不到踪迹的人,有些多啊……”   就算是修炼的、历练的,这些人也都还是有些数的。   说白了,修士当中冒进者有之,安逸者也有之,更有一些刚刚才结束闭关或寻宝的人,正在休整调试的时期,也忽然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所有人都隐隐能够感受到,大荒潜藏着一股莫名的危机。   故而很多人都瞄准了青阳剑派此次开的秘境,想要在这浪潮到来之前,给自己多多积攒几分资本。   毕竟,不是谁的背后都有家族师门支撑,更多的修真者,都是硬生生地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不说了不说了,”察觉到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沉闷,领头的一人道,“青阳剑派的收徒大典快要开始了,我们观礼去吧!”   人群慢慢散去,唯有两名男子还坐在原地喝茶。   当最后一盏茶喝尽后,一白面男子讨好地冲那黑面男子笑笑:“林峰主……啊,不,林真君。   这收徒大典快要开始了,你可要随着我一同前去观礼?”   “说不定,你还能在收徒大典上见到你女儿女婿呢!”   黑面男子重重地哼了口气,拍下灵石付了茶钱,一言未发,却是与那白面男子朝着青阳剑派的方向离去。   ……   青阳剑派,朔望峰。   筹备了月余的收徒大典热热闹闹地举行,声势浩荡,在场的青阳剑派弟子为了接待这些来客,都忙得脚不沾地、足下生风。   存康作为青阳剑君的大弟子,自然也在观礼之列。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耳边传来了不少人欣羡的讨论声:“这茶是一百块上品灵石一两的好茶,这果子是百年一熟的鲜果。   青阳剑君这可真是阔气,这个架势,比起剑君继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你懂什么,听说这小弟子当初拜过玄离剑君为师,现在这个拜师宴,是两名真君联合起来为她办的,能不盛大吗?而且人家天纵奇才,十岁就结金丹,这等天才,偏爱一些,又有什么过分的?”   “十岁金丹!老天爷,我们这苦苦修炼几百年,竟才刚刚比上人家一个十岁的孩子!”   “可不是嘛,听说,青阳剑君还有意将这剑君之位传给她……”   “传给她?那青阳剑君前面收的两个弟子怎么办?”   “这……我们又不是青阳剑君,我们怎么会知道……怕是要辅佐这小剑君罢……”   ……   存康越听越心烦,起身正要喝止他们,却发现坐在他身旁的玄离,侧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的威压不言而喻,那个少年模样正在吃糕点的八岐鼓着嘴问他:“真君,你看什么呀?”   “没什么,”玄离端起茶饮了一口,“不过是怕有人在这大典上扫兴而已。”   八岐似是不解:“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会有人扫兴呢?”   玄离道:“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修士都是人。”   八岐猛点头:“对呀对呀,我就不是。”   存康:“……”   他听着这两人的指桑骂槐又憋了一肚子气,但被这一打断,也就歇了教训那些长舌妇的心思。   方才他确实是冲动了。   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新收的小师妹,他现在名义上也是青阳剑君的弟子,没理由叫外人看青阳剑派内讧的笑话。   但他看着这盛大、豪奢的收徒大典,想起他拜师的时候,师尊只给他弄了一个简朴的仪式,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他身为青阳剑君的大弟子,从小师尊就对他要求极为严苛,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门派上上下下盯着,不能出一点差池。   师尊忙碌时,经常还会把门派内的事务分给他处理,隐隐之间,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师尊看好的剑君接班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尊不再相信他?   以至于到了师尊遭受天劫之后,接手青阳剑派的,居然是一名不懂剑法的兽修!   存康茫然地回想起和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师徒之间如父如子的关系变成这样了……   等他有印象之时,就是记忆中,他和师弟凌炀一起抱怨师父冷淡,凌炀冲动易怒,每每都要他将这个师弟安抚下来,凌炀也一心为他抱不平,全心站在他这边,没有半点和他相争之意……   等等。   存康忽然模模糊糊捕捉到了什么。   凌炀呢?   他心中一惊,扫视着四周。   宾客之间三三两两、高声笑谈,可他看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凌炀的身影。   身为青阳剑君的二弟子,凌炀居然没有来参加这场收徒大典……   存康的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凌炀该不会想在这个收徒大典上做些什么吧?   他犹豫片刻,正准备去找凌炀,却见远处青阳剑君腾云而来,转瞬间就落在了朔望峰的高台上。   他身后随行着一女童,明眸善睐,英姿勃发,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束起扎成两个小髻,青灰色的发带随风飘扬,身上所穿的青阳剑派道袍也被风猎猎吹响,她站定在台上,犹如一株挺拔的青松。   青阳剑君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正在与她说着一些什么,眼中的关心和慈爱都是那么熟悉与陌生。   存康一顿,就见青阳踏入了高台的正中央,而后青阳一拂袖,全场修士们都安静了下来。   “有劳各位道友远道而来,参加我青阳的收徒大典。”   青阳历来端正严肃的面容微微带笑,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眼中的欢欣:“她天资卓绝,十岁就已经修成了金丹。   这是我的第四个弟子,也将是我的最后一个弟子。”   他向后转身:“徒儿,过来吧。”   棠红步伐沉稳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跪于台上,没有起身。   青阳道:“你天资聪颖,心高气傲,入我门下之后,需要去除浮躁之气,友爱同门、勤于修炼,不可因为天资倾轧同门、怠惰练功。”   棠红道:“是!”   青阳又道:“你入我门下,当为所有弟子之榜样,不得违反宗规。   如有违反,三倍受罚!”   棠红道:“是!”   青阳再道:“你入我门下后,不得做任何有害于门派,有害于大荒之事。   修剑修心,为我青阳的弟子,理当堂堂正正!”   棠红朗声道:“是!”   青阳点头:“那么今日,在众道友的见证之下,你便是我青阳的弟子!我正式将你收于我门下!”   棠红三拜九叩,高举双手:“弟子棠红,拜见师尊。   请师尊赐剑!”   青阳大笑:“好,赐剑!”   他随手一解,竟将自己腰间悬挂的青阳剑,放在了棠红的双手中!   全场哗然!   存康更是狠狠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把这扶手捏碎——   师尊赐剑是青阳剑派的传统,用以表示师父对徒弟的重视。   可棠红手中接的,是青阳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下一任的剑君之位,非她不可!   那他这个青阳剑君的大弟子,岂不是如同笑话一般?   竟然输给了一个十岁的奶娃娃!   他现在只觉得,满场的眼光,都是在毫不留情地讥笑他!他们的眼神在说:看啊,那个可怜人!   师尊……   存康的心中一瞬间又是心酸又是苦痛:师尊为何要这样羞辱他啊,师尊!   他受此打击,脑中混沌,只想有个人能够在他身边宽慰他一把。   可那往常一直随行在他身后的师弟却不在他的身边。   凌炀……   存康心中起疑:这么重要的时候……凌炀去哪了? 第一一八章   变故生   台下, 除了存康之外, 有众多观礼的修士也都对青阳剑君此举表示不解。   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   苗青舒坐在聂潇的身边, 神色有几分讥讽:“潇哥哥,你说这青阳剑派是不是要倒了?青阳剑君老糊涂了吧,居然想把剑君之位传给一个十岁的孩子?这青阳剑派的其他人, 也就这么同意了?”   聂潇眉目依旧云淡风轻,细看却能发现他眼中压抑的疯狂。   他们坐在了青阳剑派弟子的附近, 苗青舒的话没有遮掩, 引来了四面八方青阳剑派弟子的怒视。   聂潇和气地冲他们笑笑,而后对苗青舒道:“不要干涉人家门派内的事情, 青阳剑君深谋远虑, 他这么做, 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到他这话, 周边的青阳剑派弟子收回了杀气腾腾的目光。   然而整个朔望峰,却不止苗青舒一人心里嘀咕,还有许多人心中对青阳剑君的这个安排不满,却又不敢说出来。   是,十岁金丹,代表着这个弟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可……   继承这偌大一个宗门, 与修炼上一日千里,是两码事啊!   棠红站在高台之上, 成百上千的细碎非议汇成了一阵嗡鸣声传入她的耳里, 她过耳就忘, 丝毫不挂心。   她稳稳接住青阳的赐剑,又是一叩首:“多谢师尊赐剑!”   她握着剑,正要站起身来,忽然一道劲风裹挟着冲天的杀气朝着棠红的后背而去!   青阳面色一冷,步法变幻,一拂袖替棠红挡下了这一击。   青阳怒极:“何人来我青阳剑派挑事!”   “哈哈哈哈,是我啊!”凌炀大笑着从云雾中走了出来,“师尊,我也是你的徒弟,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随着他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三名满眼算计的老者。   这三名老者皆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是……他们的面孔从未有人见过!   这三人,不是大荒之人!   “呵……”   见到这些人的面孔,青阳却低低地笑了。   方才他在台上没有见到这二弟子,心中就已经七八分猜到了青阳剑派内背叛他的人是谁。   他特意将收徒大典做的这样盛大,又将青阳剑赐予了棠红,用意之一就是为了把叛徒钓出来。   可没想到,这凌炀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同党以壮声势!   三名元婴后期……他想带着这些人干什么?逼他退位?   “凌炀,”他忽而回想起自己过往对这名弟子的种种教导,只觉往事如烟,人心异变,“你不顾宗规,射杀同门,当按宗规论处,鞭责一百,废去修为!”   “哈哈哈哈哈!同门?”凌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凭什么与这种人做同门?”   他侧过身,转身望着朔望峰邀请来的泱泱来宾:“诸位还不知道吧,我师父新收的弟子,出自无妄山!她是无妄山私自出逃的犯人!”   聂潇见状,正义凛然地站起身来:“你如此说,你可有证据?”   “对啊,证据!”   “小棠和我们也相处一段时间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她是犯人?”   “青阳剑君怎么会收一个犯人做弟子?”   聂潇早就知道凌炀的计划,成功地将众人的火给挑了起来,不明就里的弟子们纷纷替青阳辩护。   可这却恰好正中凌炀下怀。   凌炀张狂道:“你们要证据?证据现在就在剑君府里!不出三息,你们就能见到她的尸体!”   他此话一出,玄离脸色一变。   他也顾不得周围重重修士,一个闪身就撕裂空间去往了另一头。   存康敏锐地感觉到了身侧空间法则的变动,侧头一看,眼中竟只剩玄离的残影。   存康心中大惊:玄离他……居然对空间法则有如此掌控的能力!   ……   剑君府内,林拙百无聊赖地撸着狐狸。   娇娇软软的九尾天狐窝在怀里,摸起来委实十分舒服。   因为听说秘境又要开启,她被玄离关在剑君府,不让她随意走动,就是害怕上一次的分别会重演。   林拙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默认了玄离的做法。   以至于连今天棠红和青阳的收徒大典,她都没有办法去参加。   玄离和八岐一起去给棠红撑场子,白娇娇本来也想去看热闹,但是被玄离留了下来陪着她。   但青阳离开之前,特地给她交代了剑君府的禁制要怎么使用。   林拙总觉得青阳这个举动有点不同寻常,但她什么都没有问,还是默默地将青阳所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林拙抱着白娇娇,和白娇娇说话:“拜师的话师父都要赠礼吧?今天小棠也不知道得了青阳剑君什么礼物,等她回来问问……”   白娇娇嗲嗲地应和她:“好呀。”   她惬意地卧在林拙的怀里,眯起眼睛:被姐姐撸毛真是太舒服了!   难怪玄离真君天天看她不顺眼,真君肯定也想天天被姐姐撸毛,哼!   这可不行,她要和真君争宠,不能让真君霸占姐姐!   白娇娇心中想着来剑君府之前学过的争宠三十六计——天知道,当时聂潇让她学这个是为了让她讨好玄离的,她却想着怎么用来对付玄离。   白娇娇可不管那么多,她虽然修为弱,人也天真,却是不傻的。   她窝在林拙怀里打了个滚:“姐姐,以后晚上我和你睡一起好不好?剑君府太大了,我害怕……”   嗯,白娇娇觉得自己十分公平:白天让玄离真君和姐姐在一起,晚上她和姐姐在一起,她真是太机智了!   林拙被她撒娇发嗲萌化了:试问有毛茸茸的九条尾巴在你面前晃啊晃还随便撸,谁能够不动心!   她下意识就点头:“好……”   下一瞬,玄离就忽然撕裂虚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绷紧了脸色,把白娇娇扔进了灵兽袋里,然后死死拽住她的手:“跟我走!”   林拙一脸懵逼:卧槽,她就是和白娇娇说个话而已,这厮抓奸来得这么快吗?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玄离的到来,应当和白娇娇无关。   因为,玄离话音刚落,他们的上方就传来了一阵轻蔑的笑声:“想走?我看你们是走不成了!”   一个形容枯朽的垂暮老人耷拉着眼皮缓缓从剑君府的上方降落,头发花白稀疏、皮肤松弛苍黄,甚至连脊背也佝偻着,仿佛一名最普通的凡间老人。   可他身上散发的威压,却是实打实的元婴修为——元婴后期!   林拙在剑君府的这段时间内,也把大荒修士的名号认了个眼熟。   她翻遍自己的记忆,也确信大荒从来没有过这号人物。   怎么会在剑君府冒出来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元婴修士?!   林拙心中一紧,想起之前青阳交代她的那些,剑君府内禁制的用法。   青阳说,禁制全力发动,可以对抗一名元婴后期的修士。   林拙为了防止出事,一个人坐在剑君府时,就领着白娇娇守在这禁制启动的区域附近。   眼下此人来者不善,她脚尖一挪,一脚踩在禁制的中心,催动灵气。   刹那间,整个剑君府的阵法都被调动,青阳留下的剑意滚滚奔腾,浩荡而起,犹如力拔山岳一般席卷万千灵气,化作一柄青色巨剑朝那老者全力劈去——   那老者连眼皮都未抬,只轻轻一弹指。   然后这青阳留下的,能够对付元婴后期修士的一击,就被那老者一弹指给击散!   那老者弹指过后,朝林拙和玄离扫了一眼。   “哼,”他从鼻孔中发出一声气音,“无知小儿。”   林拙被这视线一扫,感觉自己整个脊背都绷紧了,第一次感到了如临大敌的死亡危机。   眼前的这名元婴修士,气势比当年桑眉提着鞭子来抽她还要盛!   桑眉当年戾气极重,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一鞭子下来也不管会不会要她的命。   可和桑眉比起来,眼前的这个人,眼中没有戾气,只有漠视。   仿佛无论是什么人,在他的眼中,都如同蝼蚁一般!   哪怕玄离来了也不例外!   ——他与玄离的修为同为元婴后期,却一点都不将玄离放在眼中,甚至不把玄离当做一个可以正眼看待的对手。   只能够说明,他真实的修为,很可能比玄离要高出好几倍!   林拙转瞬间就想到了以前看《青莲游记》中所看到的的逸闻:苍界修士有去往下界者,为了适应下界的规则,只能压制自己的修为,不能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这个世界的法则——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灵气,不足以供养修为比元婴后期还要高的修士,所以这些上界的来人,也就不得不将修为压在了这个阶段。   但修为与玄离等同,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也与玄离等同!   林拙急得上火,正要将这条消息告诉玄离,一转头,却也从玄离的眼中看出了如临大敌的慎重。   显然,他替两人承担着这份压力,心里也知道这一点。   他紧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而后,他再一次撕开空间,一个闪身,抱住她:“走!”   一道刺目锐利的锋芒倏忽而至,却比玄离离开的速度更快,转瞬间朝着他二人袭来!   林拙只感到玄离用力搂紧了她,闷哼一声,浓重的血腥味立马弥散开来。   而后他停顿片刻,嗓音沉沉落在她耳边。   “别怕,有我在。”   林拙鼻头一酸,眼泪静静染湿了他的衣襟。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本月完结。 第一一九章   林正峰   朔望峰。   凌炀话音落下之后, 在人群中激起了更大的浪花。   所有人都知道, 剑君府是青阳剑君的住所——而凌炀居然说, 要去剑君府抓人,来证明青阳剑君窝藏囚犯?!   怎么可能?   青阳剑君那样品性高洁的人……   怎么会和无妄山的渣滓们联系在一起!   青阳剑君深得人心,大半的弟子仍旧坚定地相信他。   但也有一些人, 被凌炀的话说得动摇:万一凌炀说的就是真的呢?   有一名青阳剑派的弟子性子太冲,等不及凌炀那所谓的证据, 就上前质问:“无论如何, 青阳剑君都是你的师尊。   你凭什么在这样的场合,来破坏你师尊与师妹的收徒大典?”   “是非缘由, 我何必与你解释。   我只知道, 我的师尊, 他做错了事。   而做错事的人, 就该受到惩戒。   而你——”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有什么资格来指着我的鼻子质问?”   凌炀冷笑道:“我不愿意出手戕害同门……徐翁,请。”   凌炀话音一落,他身后一名半眯着眼睛的白发老翁就抬手挥出一道法术。   那术法不知是什么路数,诡谲至极,银色的流光透着几分惨白之气,角度十分刁钻地就斩向那弟子的脖颈。   青阳不防他来这一招, 还未救人,那名弟子就血溅当场, 连一句遗言也来不及留下。   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看到的, 就是他那圆睁着的、难以置信的眼睛,随着头颅一起滚落在了地上。   原本来充斥着许多非议的朔望峰一瞬间寂静得像是四下无人,唯有冷风猎猎作响。   凌炀道:“看到了吧,跟随你们敬重的青阳剑君,就是这样一个下场。”   凌炀近乎挑衅地看着青阳:“他所谓大荒顶尖的实力,却连一个弟子都护不住!”   青阳听到他的话,微微顿了顿,脸上并无表情。   然后他伸手,收敛了那个弟子的尸体。   凌炀看着他,又道:“师父,你可真是擅长这套假模假样的招数。”   青阳淡淡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这一声师父,我当不起。”   话中之意,竟是要把凌炀逐出师门。   凌炀听到后,脸色也并无惊讶:“哦?师父,你要赶我走?”   青阳没有回答,只抬眸望着他,眼中一片决然之色。   “好、好、好……”   凌炀连道三声好字,竟猖狂大笑起来:“我也觉得,你不配做我的师父!区区大荒,不过井蛙之地,井蛙之见,何以教导鲲鹏!”   凌炀此话一出,场下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存康,他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师弟一般,心中无法抑制地迸发出一股愤怒:青阳剑君从小将他们二人教养长大,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可凌炀,公然与师父断绝关系不说,还当众将自己的师长比作井蛙,把自己比作鲲鹏!   如此恬不知耻,不孝不义!   众人纷纷不耻于凌炀背叛师门的行径,凌炀却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过错——   他早就与上界修士相识,并且还潜伏在青阳剑派中,多次用手中的权力为上界修士大开方便之门。   在见识到了上界宏伟磅礴的一角之后,凌炀的心中就对上界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在他的眼中,大荒不过就是一个荒芜之地,是他前进路上的踏脚石!   想到那些上界仙人所许诺他的功法重宝,凌炀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所谓大荒第一人青阳剑君又如何?   待到上界诸人帮他掌控大荒,这大荒第一人的名号,就是他的了!   他似乎自觉自己已经能够踩在青阳头上了,十分嚣张道:“现下我与师尊彻底划清界限,各自为营,请各位进行选择吧!我二人,水火不容!”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场中陆陆续续分成两派,不管真相如何,场上大部分的大荒元婴修士都自发地站在了青阳的背后。   元婴修为的几个强者,更是向前站在了青阳的身边。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凌炀带来的那三个陌生修士绝对是来者不善的强敌。   还有一些凌炀一脉的弟子,看着自己的师尊和师祖对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由凌炀传道,却也由师门供养,这两人之中,他们无论站在那一边,都要受到指责。   这一拨人茫然无助地站在了中间,无法抉择。   而明心与林正峰随着大流站在了青阳的身后,藏匿于人群之中。   见局势紧张,众多明心也想要现身,被林正峰拉住了。   林正峰抿着唇,双眸紧盯着那高台之上。   像他这样的人不少,故而他这样的举动也不算出格,没有人注意到他。   明心快急死了,看林正峰这么沉稳,还以为他囿于成见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忙。   “林峰主,”明心传音入密,“现在有可能是全大荒的存亡时刻,我瞧着这几个外界修士,有想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意思啊……您现在是不是得放下过往的恩怨……”   林正峰却只道:“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   怕不是情况最为危急的时候。   打牌嘛,筹码可不能一次性打完。   经历过了流亡生活,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林正峰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出其不意,才最有获胜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并没有写完,这个剧情太大了,牵扯的人物又多,还得磨一阵……不过为了不咕咕,还是决定发了_(:з」∠)_感谢在2019-12-05 00:13:17~2019-12-06 23:3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二零章   林拙被玄离护在怀里,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嗡鸣之声——那是人山人海的场合, 由许多人说话组成的音浪。   她向下一看,玄离竟然将她带来了朔望峰。   而那名追杀他们的老者, 跟随着他们到了朔望峰之后,居然就此停手了。   林拙心中不安, 总觉得有更大的阴谋。   再然后,她的身旁就响起了一个狂妄的笑声:“我早就说过, 青阳剑君窝藏了无妄山的逃犯,你们看, 这逃犯现在不就现身了!”   “林拙!”   台下有人大喊,是聂潇:“果然是你!我就知道那个看起来眼熟的影子是你!”   林拙!   听到这个名字, 林正峰猛然抬起了头。   远远望去,他看到了被一个男人护在怀里的,浑身狼狈的女人。   他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乍一看到她,竟有种难以言明的陌生。   从前在她脸上的骄纵之气全都被磨平, 取而代之的是眉目间的坚毅与果决。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女儿要遭受了什么,才会蜕变成现在的模样。   林正峰一时间只感觉又骄傲又心酸:如果可以,他宁愿女儿还是原来无忧无虑的样子。   被玄离护在怀中的林拙并不知道台下就藏着林正峰,因为此刻, 凌炀正指着她的鼻子, 以她为污点, 开始泼青阳剑君的脏水:“她这段时间以来就一直住在剑君府, 你们说,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从离开无妄山大阵的?还不是有青阳和玄离二人的包庇!”   青阳见他隐隐有攻击林拙的态势,三两步上前,护在这二人的身旁,却见凌炀身边的一名白发老翁冷哼一声,洒出一排黑豆。   这一把黑豆撒下去,立马长出了成百上千个阴兵——   而这些面无表情,由一团黑雾组成的阴兵,通通都是金丹级别的修为!   撒豆成兵!   林拙知道现在并不是辩白的时候,事实上,辩白也没有用。   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非黑白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能够拿出这么多金丹级别的阴兵,对方的实力不知有多高,不过是因为下降来了大荒,被大荒的法则压制了修为。   对方如若一个不爽,很有可能将会血洗全场!   在对面数量的绝对压制下,任是他们一个人再勇武也是枉然!   青阳与玄离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林拙紧紧抿着唇,压力骤增——   她知道玄离肯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可她同样也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什么办法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她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神识,然而在不知道面前的人修为深浅的情况下,她那点神识简直毫无作用,甚至还有可能会因为对方的神识高于自己,然后被对方所反杀。   林拙内视自己的识海一眼,看到识海内,自己的神识居然也宛如一团旋风一般,在飞速的旋转。   她从没见到过这情景,然后她退出了识海,却在这罕见的高压下,忽然听到脑内的系统久违地响了一声。   “叮!”   而在这响声之后,她在空中看到了许多各色悬浮着的光点!   第一次,她不通过神识也能见到空气中漂浮的这些元素!   虽然她仍旧需要神识才能去挪动它们,但她分明看到,就在她与玄离的旁边,有一处的灵气排列的极为规律,五行元素相依相生。   林拙愣了片刻。   那是……秘境!   青阳剑派本就因为桑眉的死引动了秘境的入口,而今日青阳为棠红举办的收徒大典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有一半是为了给青阳贺喜,还有一大半,则是冲着这秘境而来,想要在秘境开启时分得一杯羹!   秘境的法则并不是固定的,对于修为的限制时常有着不同。   但无一例外的是,大荒所有的秘境,都不允许元婴级别以上的强者进入。   秘境,是开放给弱者的厮杀场。   在这个时候,却也成为了弱者的保护牌。   这些人来到大荒的时候,已经压低了一次修为,这一下,没办法再次压低,跟随他们进入秘境。   林拙看到排列越来越规律的秘境灵气,双目大亮。   这些人实力高强又怎么样,任他实力再强,也没办法对抗天道规则!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天道规则,保存下大荒的火种!   她凑到玄离耳边:“玄离,你有没有办法开秘境?”   青阳站在他们身边,与玄离一同听到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有办法开。   开秘境的事情交给你,”青阳当机立断,就给玄离定下了这份任务,他知晓玄离在空间法则的运用上比他不知强上几倍,“那些人别管,我来对付!”   玄离点头,金眸一闪,将林拙交到了青阳的手上。   他声音低沉,金眸深深望她一眼:“你帮我保护她。”   青阳也点头:“好。”   林拙一时间还有点不解其意,然后她骤然感受到周身的灵气变浓,而玄离的修为,明显跌落了!   她怎么这么傻!   秘境入口是因为桑眉的死而形成的,那么要加速撬开它,也就只能逸散自己的修为!   凌炀那边见他们三言两语,周身灵气立马就变得不同,一时猜不到他们想要做什么。   忽而,他想到什么,目光大变:“徐翁!他们要开秘境!”   那白发老翁听到此话,顿时上前,而青阳则护在玄离的身侧,与那人缠斗起来。   而随着那白发老翁的指令,他手下的阴兵也都钻入人群中,大开杀戒!   一时间场内哀嚎四起,血腥气甚浓,林拙胆战心惊地往下一瞥,只见到一片尸山血海!   这阴兵杀了人之后还放血,而这流动的血液又被这阴兵凝成了血球,一口吞食,吞食过后,阴兵的修为愈发强劲。   林拙见到这一幕,几乎要呕吐!   这是屠杀!是吃人!   她死死咬住牙回望玄离,玄离静静地闭着眼,仿佛周身万物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身上的气场却越来越弱。   元婴中期……   元婴初期……   金丹后期……   林拙眼睁睁看着他的修为飞速下降,他身上还带着伤!   林拙看着他这么受苦,心痛难以自抑。   可这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也没有资格哭。   灵气……灵石!   她有灵石!   林拙飞快地从储物项链中取出灵石,不停将灵石捏碎挫成飞灰。   可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本就渺然,与元婴修士之浩渺相比简直杯水车薪,沧海一粟。   林拙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徒劳无功,但也丝毫不敢停下。   四周开始混战起来,台下各方修士纷纷拿出了自己的保命法器,又有几名五大宗门的元婴长老合力开启了小型的防护罩,将小弟子们保护起来,而他们团团围在防护罩内,元婴和金丹长老们则在外厮杀,八岐甚至还化了蛇身,露出了它最狰狞的模样。   耳边满是厮杀与哭嚎,林拙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   等到将所有灵石都挥霍一空,她开始飞快地操纵神识去帮助秘境入口处的灵气排列。   杂乱无章的灵气本就在缓缓各自归位,被她疯狂地用神识一催,密密麻麻的小点排列成整齐漂亮的图案,她隐隐已经感到秘境开始被撬开了一个口,只要加把劲,她就能够帮助玄离把秘境催开!   然而,却在此时,她耳边出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林拙,果然是你!”   聂潇狞笑着走近她,眼中带着疯狂的愤恨:这个女人,当初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剃成了一个秃子!   这份羞辱,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潇哥哥!”   苗青舒在看到聂潇朝着林拙跑去的时候,心中莫名就有些不安。   林拙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结,即使林拙已经和聂潇退了婚,她知道聂潇的心中还是对林拙念念不忘。   很多时候她都能够看到聂潇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苗青舒哪里知道,聂潇想的是如何将林拙挫骨扬灰!   聂潇近乎失去冷静,癫狂地朝林拙攻来。   林拙虽然修为比他地上一级,但她在无妄山休养的那段时间,天天接受沈凌霜和青阳的魔鬼训练,实力早已经不是当初可以比拟。   她抽出长剑,转守为攻,攻势之凌厉,让聂潇几乎都招架不住。   聂潇越打越惊骇:他本以为自己的剑法在青阳剑派同阶层的弟子当中也算是风头无两,怎么林拙的剑法,比他还要强悍!   在他就要败退之时,林拙打算从一个防守死角刺去,忽然有人大喊——   “潇哥哥!”   苗青舒朝着聂潇而来,聂潇抱着苗青舒转了个身,正好用苗青舒的后背挡住了这一剑。   林拙拔剑,鲜血迅速染红了苗青舒纯白的衣裳。   她的眼神中有着不可置信,有着茫然无措,还有着临死前对着人世间那最后一抹眷恋。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恨聂潇,粲然的双目就已经永远失去了色泽。   聂潇没想到,林拙居然出其不意地来刺杀他!   还好有这个蠢女人在他的身边,能够保住他一命!   “青舒……”聂潇抱着苗青舒的尸体,做出一副悲痛不已、深情款款的模样,“那个女人杀了你,我会为你报仇!”   “林、拙!”   鲜血让他的眼神染上了几分兴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他、事出有因无可指摘的他冠冕堂皇地唾骂道:“你我二人婚约已尽,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杀了我的未婚妻!”   他不再与林拙比拼剑法,而是拿出自己金丹实力的修为,企图直接用修为来碾压她。   他算盘打得倒精,却不想一名黑面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呸!王八蛋!”   黑面男子破口大骂:“就你这个狗屁样子,还配得上我的女儿?”   林拙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虽然并没有和此人相处过,但凭着原主残存的记忆和那幻影石中曾经见过的面容,她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凭借着这具身体本能的情感,她喊了一声:“爹……”   “哎,闺女……”林正峰一脸愧疚,“爹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林拙看着青阳那边苦苦支撑的乱局,赶紧把林正峰推了过去:“爹,你元婴修为,快过去帮忙。   我对付这个小子,足够了。”   林正峰也知道事态紧急,孰轻孰重,来不及与女儿多纠缠,给了聂潇重重一击,参与进前方的死战中。   聂潇被这一重击,摔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林拙无暇顾及他,仍然守在玄离身边,飞快用神识催动着秘境。   聂潇贼心不死,上前偷袭她,她反身挥剑,直接斩下他一条右臂!   鲜血溅在她胸前的衣襟和脸颊上,腥臭扑鼻。   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冷着脸,提着剑,走进聂潇,想要干脆利落地将他杀掉——   却在这时,她看到一直闭眼的玄离睁开了眼睛。   他灿金的眼瞳夹杂着血色,眼底是无尽的虚弱与隐忍。   就在他睁眼的下一瞬,秘境大开! 第一二一章   “秘境开了——”   台下的众人也感受到了秘境入口的开启, 在这近乎绝望的血战与厮杀当中, 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不禁高昂地欢呼起来。   在几名元婴的保护下, 成百名青阳剑派弟子悉数涌入,还有那些四面八方来观礼的宾客、来准备进入秘境探险的散修, 都拼命向秘境内闯去。   而在那老者的授意下,阴兵也都团团围到了这些人的中间……   看样子,竟是想和他们一同挤入秘境里!   林拙守在他的身边,见到此景,皱眉道:“强行开了之后, 能够强行关吗?”   玄离点头:“可以。”   林拙看着玄离苍白的脸色, 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玄离的站姿依旧沉稳,仿佛他根本不曾受伤,也不曾散尽修为一般。   但她却特别想保住他, 让他倚靠在她的肩膀。   林拙死死咬住下唇,抬头一望, 那老者似乎操纵着阴兵, 没办法与青阳全力对抗,已经远远避到了一边。   凌炀不服, 上前来与青阳对战,却在三招内被青阳打得连剑都折断!   林正峰大笑:“哈哈哈哈, 还未学成, 就想出师?心比天高!”   凌炀被林正峰一嘲笑, 换了一把剑,再次愤恨地朝青阳袭来。   却不想青阳这一次,仅仅只用了一招就将他斩落。   青阳面上倒没什么表情,他面对这个徒弟已经失望透顶,不想再分给对方一丝眼神。   却终究因为曾经的师徒之情,淡淡道了一句:“剑修换剑……是大忌!”   青阳随手一点,敲晕了他,却并未杀死他。   而后他有条不紊地去与那些阴兵对战——   那些阴兵难缠得很,怎么杀都杀不尽,一旦砍中他们,他们不过就像是黑雾一样散开,不出一会儿,就会再次凝聚起身形。   青阳将那些阴兵逼退,忽而来到她身边,大喝:“进去!”   青阳一推,将什么东西塞在了她身上,而后把她与玄离都推进了秘境:“秘境中的那些人,就都交给你了!”   林拙就这样和玄离一起被推进了秘境,在她们进去后,她看到青阳拎起凌炀的昏迷的身躯,一剑抹杀!   凌炀本就是元婴之身,被这浓郁的灵气一催,一道光幕就立即关上了秘境的入口,无数的阴兵被阻隔在外。   青阳与林正峰的身影站在入口处回望着她,林拙隐隐看到光幕的另一端,林正峰在与她说着话。   他在说——   “好好活下去!”   秘境之门关上之后,拼死闯进秘境的众修士才松懈下来,终于能够从死里逃生中匀出一口喘息的时间。   玄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林拙的怀里,昏了过去。   他昏迷之前,还不忘让林拙打开灵兽袋:“你让小八出来。”   林拙打开灵兽袋,小八果然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拙有些奇怪:“这秘境……你元婴修为,是怎么进来的?”   八岐道:“姐夫说这个秘境不排斥兽修。”   这个秘境不排斥兽修,唯独排斥人修。   这是玄离昏迷前留给她的信息。   八岐原本在与那些苍界修士对抗,他能过来,未必不是青阳的意思。   想必青阳最后推他们进秘境那一把已经想好了,玄离受了伤又降了修为,她修为低,两人的话语权可能都会在秘境内大打折扣,需要有强有力的实力来镇压。   小八就刚好——   他元婴修为,没什么战斗的经验就被人关在了之前的秘境里,用来对敌有些不够看,但是用来镇压这些金丹筑基期的修士们已经很足够了。   大荒……   林拙一闭眼,就想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尸山血海的惨状。   八岐站在林拙的身边,伤痕累累,小嘴一瘪:“姐姐,我好痛啊……”   林拙摸了摸它的脑袋,从储物项链中取出一枚明轩专门给兽修练的疗伤丹药喂给他。   八岐吃了丹药,再次又化作了兽形。   而两人刚说上几句话,周身   “八岐前辈,玄离真君怎么了?”   “八岐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八岐前辈,我师弟受伤了……”   “八岐前辈……”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遇到麻烦的手足无措的人都涌了过来,玄离倒下之后,没有人认识她,这些人只认识八岐——或者说,只认同八岐的实力。   因为在这些人当中,八岐是唯一一个元婴。   诸多茫然的修士混在一起,想要选出一个领头人。   进入秘境之中的人数以青阳剑派为最多,其次是散修,再次是五大宗门中一些前来观礼的弟子。   这些人当中谁也不服谁,五大宗门觉得青阳剑派独占鳌头,散修觉得宗门修士联合排挤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林拙看着这么混乱的场面,忍不住站了出来:“诸位,我是林拙。   玄离真君的……道侣。”   “首先,你们要知道,玄离不惜一切代价,散尽修为,强行撬开这秘境,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有人不服道:“若不是你青阳剑派的凌炀真君引来了那上界的修士……我们怎么又会落得这般境地?”   “青阳剑派引来上界修士?”   林拙冷笑:“我想你们都是大荒修士,应当早就发现了,大荒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这是什么缘故?自然是那上界的修士将大荒的灵气都侵吞了!”   “你以为,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会与你相安无事吗?大错特错!”   “那些没能进入秘境的人,有你们的兄弟、姐妹,有你们的师尊、同门……他们现在会是什么下场?上界修士,明显野心勃勃,想要将整个大荒,都打造成一个囚牢!”   “这四海之内,这大荒之中,你以为我们高人一等,都是修士?我们不过是上界修士眼中的蝼蚁罢了。   你们昔日如何看待无妄山众人,这上界修士,就如何看待现在的我们!”   林拙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们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许多门派弟子都面色赧然地低下了头。   “其他人,我管不了。”   “我无意挟恩强求你们,人各有志,你们想要寻找各自的机缘也无可厚非。   我只希望看在玄离这么拼死将你们送进来的份上,不要对我青阳剑派弟子痛下杀手。”   散修之间的竞争一向激烈,不仅散修与散修之间常有争斗,散修盯上宗门弟子,总有各种江湖招数能够让宗门弟子落败。   林拙此话说完,有人爽朗一笑。   “好,今日恩情,我谭某人记下了。”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冒犯:“之前觉得玄离真君看上一个修为连金丹都不到的女子是有眼无珠,现在方才知晓,有眼无珠的人是我们。”   “我谭某并非对大荒没有归属之意,我乃凡间出生,我父母亲人皆在大荒,有朝一日,我必定是要回到大荒,与那些上界恶客杀个痛快!”   “我现在离去,无非是谭某人逍遥惯了,不愿意屈居于人下。   但若他日相逢,定然全力相助玄离真君!”   这位谭姓修士潇洒地转身离开,在他离去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一些人离开了。   大部分的人,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留在八岐的庇护之下。   方才的混战之中,他们已经看到了八岐的勇武。   况且青阳剑派的弟子人多势众,青阳剑派的战力也是在大荒都出了名的,林拙也承诺,如果选择跟随她,那么危险发生的时候她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   场面终于安定下来,林拙又安排着人,将仅有的几个丹修都拉了出来,给伤患治病,她安排几个实力高强的弟子轮番巡逻,同时让八岐现出原型放风——   林拙这个时候才发现,八岐真是太好用了。   他有八个脑袋,而且这八个脑袋是可以轮番休息的。   也就是他可以同时放出四个脑袋看着四个方向,另外四个脑袋休息,等到看累了还能够轮换过来。   所有事情都安排完了之后,林拙这才感到满身的疲累都涌了上来。   玄离仍旧昏迷不醒,他后背的伤已经上了药,伤口不再流血了,但他那失去的修为却也是彻底难以再回来。   从元婴后期……跌落到了金丹初期。   他身上还留着之前保护她的时候落下的伤,他或是抵挡不住这伤痛,化成了原型。   原本那威风凛凛的巨虎,安静地像只大猫一样躺在她身边,林拙依靠在他的身上,伸手环绕住他。   林拙只觉得玄离的情况有些不妙,想让人看一看,可几个丹修都说自己只能治人,不敢治兽。   明轩并未跟她进秘境,他与棠红似乎在那场混战中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二人都能够进入秘境,但是她却没有在秘境中见到他们的身影。   实在没有办法,林拙只好拉着八岐来询问兽修的一些传承,但是八岐从小就被关押在了那个秘境,几乎不懂得别的什么东西。   林拙见他面部时不时会露出十分疼痛难忍的神情,想起自己还带着当初明轩做的琉璃草丹药,就拿琉璃草做的丹药给他当止痛丸。   琉璃草清甜的香气越飘越远,被某个林间的男子嗅到。   他循着香气找过去,见到了一人一虎。   “嘿,真稀奇,这里居然有一只狴犴。”   林拙见到一名陌生的金发男子,顿时警觉:“你是谁?”   八岐为何没有发现他!   “你不用管我是谁,”那男子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挥了挥手,“那小八岐拦不住我。”   林拙抿唇,绷紧神经,盯着他。   “你与狴犴没结契吧?”   林拙不说话。   “看我做什么,”男子耸耸肩,“要是结契了,你也不会不知道这狴犴……啧,快死了。”   听到这话,林拙心中一痛。   “你……”她艰难开口,“有没有办法救他?”   男子轻巧地跃上枝头,坐在树枝上摘了个果子,随意地俯视她:“你想救他?我能帮你。”   林拙并不知道这个男子是否可信,但她能够察觉出来,这个男子的身上没有恶意。   她思考片刻,沉声道:“我想救他。”   她深吸一口气:“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   桑吾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青阳城,与上一次的恣意不同,这一次,他的表情满是肃穆。   而青阳城,也与他上一次来时大不相同。   之前的青阳城,修士与凡人之间其乐融融,市井热闹中又带着几分井然有序,人间烟火与修士的清冷相交织,现在的青阳城,却安静得听不到一点笑闹声。   城中只剩下了凡人,修士不见踪迹。   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仿佛外面有恶鬼一般,从窗户里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们,城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   崔宣站在桑吾的身侧,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有些背后发毛:“少主,你说这青阳城是怎么了?”   崔宣话音刚落,就有一声音喝道:   “来者何人?”   桑吾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穿着天照宗道袍的男子,“在下泗水郡,问情阁,桑吾。”   “泗水郡啊……问情阁?没听过。”   天照宗弟子吊儿郎当地抱臂:“你来青阳城所为何事?”   桑吾没有开口,而是直起身来,眺望着远方的巍峨群山,青阳剑派就坐落在这群山之上。   他察觉到,除了他以外,这青阳城的附近,还有一名元婴期的高手在盯着他。   似乎只要他一个答错,就能当场将他绞杀。   答错?   呵。   桑吾面色不改,平静道:“寻仇。”   “哦?”那人有了兴趣,“你与何人有仇?”   桑吾道:“青阳剑君。”   他一字一顿:“他杀了我的母亲,血债,我必将血偿!”   “好!有风骨!”   暗处那人见他表情不似作伪,身上又带着一股杀气,看出他天资过人,不禁起了惜才之心。   “只可惜你来晚了,青阳剑君已死。”   “不过……他的小徒弟落在了我手中。”   老者观察着他的神色,“你要报仇,可拿此人开刀。”   桑吾神色不变,面上展露一个妖冶阴鸷的笑容:“那就有劳仙君了。” 第一二二章   “代价?”   金发男人看着林拙, 脸上颇为玩味:“你小小一个筑基, 连金丹都不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你能给的起什么代价?”   林拙垂眸,抱紧了一些怀中的大猫。   而后她抬眸,坚定道:“现在给不起, 以后总能给的起。”   金发男人扫了她一眼:“你一个五灵根, 资质也就一般, 你怎么知道,你能活到以后?”   寻仙之路冷酷而残忍, 每多一条灵根就意味着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和精力,而修真者的生命并不是无垠的。   金发男人嗤笑一声, 随意问道:“你觉得你能够给我提供什么报酬?”   林拙想了想, 道:“我是阵师。”   “哦?”金发男人的面容变得郑重起来, “阵师……”   他瞥了眼林拙的脸色,心中信了几分。   他点头:“好,我帮你。”   他伸手在玄离的虎身上一点,而后他巨大的身形就缩成了毛茸茸的小小一团。   “带上他, ”金发男人轻松地从林拙面前的这棵树,跳跃到了远处另一棵树的枝头, 回望她,“跟我走。”   林拙将沉睡的猫咪抱在怀里, 低头看着他, 手指轻轻地梳理着他橘色的皮毛。   他闭着眼睛, 像是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那样,安然沉睡。   而后她抱着猫站起来,给八岐留了张字条,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跟在这个神秘金发男人的身后离开了。   金发男人走在她前面,频繁地在林间跃动,速度很快。   如果不是林拙曾经在无妄山被青阳和沈凌霜魔鬼特训过,还真不一定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也不知道,青阳和小姨现在怎么样了……大荒现在又怎么样了……   林拙想到这二人,一个分神,金发男人的身影立马就在她的眼中化成了一个小点。   于是她不得不抛除心中的杂念,全神贯注地跟上他。   在林拙几乎奔跑得筋疲力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她看到了,一个村落。   说是村落,却也不像是村落。   有着凡间一般村落的模型,建筑却大都奇形怪状,并且相当狂野。   林拙曾经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些先锋建筑师的作品,棱角尖锐,设计大胆,杂乱中透着有序。   而这个村落里的建筑,和那些现代艺术家们狂放不羁的灵魂也相差无几,要是拿去参加现代的先锋艺术展,肯定相当吸睛。   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屋里屋外,住着许多的兽人。   灵兽元婴期才能够化成人形,而这个村落里,奔走跑跳的兽人数量竟不下于三十人!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维持着兽形的灵兽在村落间走动,品种之多,让她眼花缭乱,更有很多灵兽,她别说见过,甚至在书上都没有看到过。   骤然闯入了这么一个奇景,林拙看得目不暇接。   而随着她走进这个村落,村落中的兽人们也在观察着她。   “人修?阿朗怎么带了一个人修回来?”   “她怀里抱了一个……狴犴?我没看错吧?居然是狴犴?”   “居然还狴犴活在世上……这人修和狴犴都好弱……”   “人修都该死!让我杀了她!”   “别冲动,那或许是阿朗的客人……”   ……   兽人们之间说的都是兽族的通用语言,林拙一点都听不懂。   但带她回来的那个金发男子,也就是阿朗,听懂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瞥了一眼,却见身后的女子眼中虽然有着好奇,但是没有一点畏惧。   他忍不住问她:“你不害怕吗?”   林拙疑惑道:“害怕什么?”   他又道:“你就没有发现,他们都对你有敌意?”   林拙点头:“发现了。”   “那又怎么样,”林拙笑了笑,“不管他们谁对我有敌意,我都打不过啊。”   阿朗:“……”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他不由得高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眼。   从方才穿梭树林的时候,他就有意在折腾她,没想到她小小一个筑基修为,居然跟上了。   而现在,她虽修为低却毫不紧张防备,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比起很多高阶修真者也不逞多让。   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见过一些人修,表现比她不知差了多少,就算是镇定也是强装出来的,没有她这份气定神闲。   他心思一个打转,就领着她走到了村落的尽头。   村落尽头是一栋十分普通的茅草屋,说它普通,在这些兽族群居的地方,比起兽族们自己修建的奇形怪状的建筑来说,普通至极;但这样在人族村落中比比皆是的房屋,在这里,却忽而变得不那么特殊起来。   阿朗领着林拙进了屋,屋内一位披发的白衣男子正背对着他们。   “青莲先生,”阿朗恭敬地按照人族的礼仪给他行了一个跪拜礼,“我带了一名人修前来,她说她是阵师,有事想要求你。”   林拙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青莲先生……?   林拙忍不住,抬眼朝着那人望去。   而那位青莲先生,也恰巧在此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俊超然的脸庞——全然是个人修,没有半点兽人的影子。   这个兽族聚居的村落中,居然住着一位人修。   青莲?   她忽然想起住在无妄山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通过一个传送阵,去过一次苍界。   而那一次她进入了一个空荡荡的,丹修的府邸,然后从他的书柜中拿走了很多的书。   这其中,就有一本书名叫,《青莲游记》。   这个青莲……是她曾经读过的那本《青莲游记》的作者吗?   在她走神的瞬间,面前的青莲开口了:“你是阵师?”   他嗓音犹如潺潺清泉,有仿佛林间松风,高洁中带着一抹恣意,清泠中带着几分随性。   他歪了歪身子,坐姿有几分懒散:“你的阵法,是何水平?”   林拙想了想,报出了自己的最高水平:“曾经机缘巧合,在青莲阵上挖了个小洞。”   青莲阵,就是锁住无妄山的阵法。   “能破青莲阵……不错。”   青莲点了点头:“你所求我为何事?”   “我的道侣性命垂危,”林拙望着他,“我想救他。”   “道侣?”青莲问阿朗,“她的道侣抬进来了吗?”   阿朗道:“先生,她怀中抱了一只狴犴,她说那是她的道侣,两人并未结契。”   “狴犴……”青莲忽而笑了笑,“我很久没见过狴犴了。”   阿朗道:“先生,那是您眼睛坏了。”   青莲一本正经:“就算在我瞎了之前,我也很久没见过。”   林拙呼吸一顿。   她这才发觉,眼前的人,已经双目失明了。   并且他的修为,也不过堪堪筑基而已。   只是他身上那强大的风姿光芒夺人眼球,叫她一时间都忘了注意到这些事情。   青莲却仿佛浑然不知她的僵硬一般,自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林拙。”   “拙。”   他点了点头:“好名字。”   “大巧若拙,”青莲忽然给她下了一句批语,“你的身上,带着一个关于‘巧’的秘密。”   林拙心中“咯噔”一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青莲忽然又开始盘问她:“你不是苍界人?”   林拙道:“不瞒前辈,我是大荒人。   因为被上界修士追杀,通过秘境的入口,刚刚来到此处。”   “追杀……”   青莲嘲讽一笑:“真是那群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倒是因缘巧合,他们去占了大荒,你们居然逃亡到了苍界。   你想救这狴犴,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林拙双目一亮:“无论是难或简单,我都可以做到!”   青莲道:“天道有恒,人族善智,兽族善力,种族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故而人族与兽族难以相结合繁衍。   你可能不知道吧,人族与兽族契约的生死契……其实就是能让两族能够在一起的婚契。”   “只要你和他进行生死契约,你们两个就此命运相连,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青莲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愿意吗?”   林拙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别急,”青莲又道,“这只是保住他的命而已。   你以你的生命之力去吊着他的命,只能吊一时。   而长此以往,不仅他活不下去,而你也会被拖垮。   这便需要你做第二件事。”   林拙问:“何事?”   “以他为阵眼,布阵。”   青莲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只有阵法,才能够长久以往地给他聚集灵气,”   林拙奇道:“敢问前辈……是如何得知,他是因为强行催开秘境损耗灵气,才变成如此的?”   “猜的。”   青莲笑了笑,笑得有几分冷:“苍界掠夺大荒灵气之事已久,当他们发现下界的灵气可以为他们所用时,他们的野心就疯狂地增长。   他们不断设下法阵来夺取大荒的灵气,用来助长自己的修为,一时间苍界人人晋升,遍地都是元婴、化神、渡劫的大能。”   “人的修为增加了,傲气自然也就膨胀。   一开始,先是因为摩擦,打斗时有发生;后来,有人发现弄死别人,自己就可以独占别人的那份灵气,苍界顿时成了一个人人自危的斗兽场,只有最心狠手辣的那波人能够活下来。   这波人活下来之后,以为自己站在了苍界的顶峰,可以主宰整个苍界……”   青莲顿了顿,冷哼一声:“呵,在天道面前,我们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很快,天道给苍界降下了神罚,从厮杀中拼杀出来、幸存的、沾沾自喜的那些修士,全都在天雷的面前,被劈成了飞灰。   只有那些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事的小修士们,以及根本不懂阵法的兽修们,幸存了下来。”   “但修士之间,总会有些保命手段。   有些人在天雷当中活了下来,因为害怕下一波的天雷,所以想着去你们大荒避祸。   正好,你们大荒的修为顶端,也不过是元婴而已。”   “你既称他为道侣,那想必已经见过他的人形,但你又并未与他结契,说明你对他是兽修一事仍然心存顾虑。   修成了人形的狴犴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狴犴掌有空间之力,元婴级别的狴犴更是不可阻挡。   他们要去苍界必要压低修为,就算是他们对上狴犴,也绝不会让这狴犴吃这么大的亏。”   青莲继续冷静地分析:“你说你是从一个秘境入口进来的。   秘境?你们大荒灵气都已经枯竭,秘境需要灵气来养。   况且,你们被传送到了这里,正好也说明那根本不是什么秘境入口,而是因为苍界无休止地对大荒进行索取,而造成的大荒规则的崩塌。”   青莲说到此处,忽然抬头朝她望来。   明明青莲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林拙却忽然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悲悯。   “他不是强行催开秘境入口,而是强行催开了空间规则。”   林拙仿佛听到青莲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损耗的,不仅是灵气。”   “他赌上了自己所有的境界、法则之力和全身的灵气,才能够把你,以及其他那些人,送到这个所谓的秘境里来。”   青莲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而蛊惑:“他伤重成这样,即使花了大力气,把他救醒之后,他可能也不会再变回原来的境界,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金丹初期,而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得了什么机缘,晋升化神也未尝不可。   一旦结了生死契,当他寿命终结之时,你也会跟着死去。”   “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救他吗?赌上你的未来,去救这样一个废人,在你正年轻、修为正高的时候,被他拖着一起陪葬?”   “青莲前辈,陪葬这个词也太难听了。”   林拙忽然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娇俏地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会追随着他的脚步而已,他在哪,我就在哪。”   就像他从前,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一样。   青莲饱含深意地问道:“不后悔?”   “年轻人总是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冲动,等到回首往事的时候,反而会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而追悔莫及。”   “你要想清楚,生死契,一旦契约了,就是解不开的。   到时候,就算你后悔,也丝毫没有用了。”   林拙低头,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   她轻声道:“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算不是为了救他,我也是要和他签生死契的,”林拙弯眼一笑,“前辈不是说了吗,这生死契,就是人族和兽族的婚契。”   林拙的眼中闪着亮光,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望,理直气壮道:“现在结契和以后结契也没什么不同,反正我以后,是要和他成婚的。”   青莲听到她的回答,难得一愣。   而后他畅快大笑起来:“好,我帮你。   你先出去,容我准备一番。”   等到林拙离开房间后,阿朗凑在了青莲的身边:“先生,咱们……就这么相信她了?”   “相信她。”   青莲带着笑意道:“在危难时刻,连自己的道侣都不会放弃的人,值得相信。   我们苦苦等待的转机与变局,说不定,就系在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啦! 第一二三章   等到林拙再次被叫进屋内, 林拙看到青莲的装扮大改, 换了一身红衣。   察觉到她有些错愕,青莲笑道:“生死契是婚契, 那我便是主婚人。   不知我来做主婚人,林拙姑娘会不会嫌弃?”   “怎么会呢……”林拙也笑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   青莲步伐悠然,在房中迈了几步,站定,而后让她将玄离放在了这里, 轻轻一点, 玄离化作了人形。   “现在, 你跟着我, 以血画阵。”   “生死契原本不必这么复杂,”青莲的声音犹如山风一般安抚着她, “只不过他伤得太重,我们需要布下两重阵法来保住他。”   青莲说罢, 刺破了指尖, 血滴悬浮在空中,在他灵力的操纵下, 细密连成一条血线。   林拙跟着他一起, 也咬破了指尖。   青莲开始画阵。   他布阵的速度不疾不徐,飘逸潇洒, 就连布阵也带着一股骨子里的随性与从容。   这样的速度正好能够让林拙跟上, 她沿着青莲布阵的轨迹, 在他的阵法之上也画了一重阵法。   等到二人阵法画好,青莲的阵法上升,她的阵法下沉,她在阵法当中打坐,悬在上方的血光映得她眼底通红。   结契的法门青莲早已交给了她,林拙解开他的衣裳,取一根长针,缓缓刺了进去——   结生死契,要取心头血。   长针拔出,一滴血凝在针尖,林拙动用自己的神识将血滴包裹,然后按照青阳教她的办法不断变幻手势。   而后,林拙感到自己全部的神识连同灵力十分汹涌地朝着玄离涌去——   青莲事先和她说过,玄离受了重伤,生死契会让人平分生命,所以在结契的过程中,她会越来越虚弱,但这结契的步骤却不能停止。   林拙只感觉自己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咬牙坚持了下去,半步都不敢停。   当她终于做完结契的最后一个步骤,青莲与她所设下的阵法骤然爆发出一道金光!   金光霎时粉碎,散落成点点金粉,悉数落在了玄离的身上。   金粉慢慢地融入进了他的身体,而林拙那股被抽空的感觉,也立马被切断。   林拙大口大口喘着气,大汗淋漓,力有不支,险些倒在地上。   但她却没空管自己怎么样了。   她急切地看向玄离,他面容恬静,没有了往常的那股冷,反而还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纯净与天真。   她茫然问道:“青莲先生,这是……成了吗?”   青莲一笑,满室芳华:“你进入你的神识,便可看见。”   林拙听到他的话,闭眼沉浸入了神识之中,这一进入,她就看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多出了一条金色的小径。   她顺着小径向前走去,忽而走进了一团金色的光芒里。   那光芒之中,站立着一个虚影。   等她走近,那虚影忽而伸手拥抱了她。   那虚影片刻间消散,而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的力量充盈着她的身体,让她睁眼醒来。   “怎么样?”青莲笑着问她,“见到人了吗?”   青莲恣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结契的时候与他平分了力量,他现在应该恢复了不少,识海中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不过你倒是要休息上一会儿,才能好好恢复过来……”   林拙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有些恍然,喉头干涩。   心中万语千言,难以言说。   ……   不管怎么说,玄离的命终究是救了回来。   青莲在得知玄离将力量都还给她之后,长叹一口气,赞了声痴情人。   而后他道,要让玄离更快地恢复,需要将他的身体放在阵法中温养。   林拙问:“什么阵?”   青莲曲指,敲了敲桌面:“大阵。”   “你也知道,因为苍界众人将聚灵阵与传送阵合二为一,掠夺大荒灵气,所以苍界现在才会被天道所谴责。”   青莲声音淡淡,“我想要把这些灵气全都还给大荒。”   “还给大荒?”   林拙惊讶道:“可……苍界那些人逃到了大荒,如果把这些灵气还回去,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实力?”   大荒修士修为最高是元婴后期,因为大荒的灵气根本无法养育修为更高的修士。   所以那些苍界修士们都必须压低修为,把修为压到元婴期,才能适应大荒的法则。   可如果把这些灵气都还回去,那些从苍界下去的修士们就可以轻松地解开自己身体的禁制,实力成倍增长,而那些还留在大荒的修士们,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进阶!   那这样,就意味着青阳、林正峰等人,本来是和他们同阶的元婴期,还有一拼之力;灵气一泄,他们立马就成了被苍界修士屠宰的羔羊!   林拙皱眉:“先生,这件事,我不能帮你。”   “你别急,”青莲的声音温和道,“你能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他们用的那阵法,不过都是不入流的小阵法,”青莲漫不经心道,“我们要做的,是大阵。   我需要你协同我,布下一个自创的阵法。   我们先把苍界那些大大小小的阵法都封掉,同时建这个大阵。   等到把漏洞都堵住,只要开这一个大阵,就能够把大荒的灵气,全部都还回去。”   “自、自创阵法……?”   是了……   林拙忽然想起来,青莲先生本人,就是一名阵法大师。   他虽然现在只有堪堪筑基期,但他之前的实力,绝对屹立在整个苍界的顶端。   林拙很快就听懂了他的计划:大荒的灵气犹如蓄水池,苍界的阵法犹如水龙头,现在需要关掉那些水龙头的同时,建造一个超级巨型的水龙头。   这样,只需要这一个水龙头,就能将之前偷来的灵气输送回去。   林拙双目一亮:“我可以帮您!只是,建造这个阵法,需要多少时间?”   苍界一天,大荒两天。   她在苍界耽搁得越久,留在大荒的人,处境就越危险。   青莲道:“最少需要十年。”   林拙的眉头深深皱起:“十年……”   对于修真者而言,十年固然是弹指一挥间;但大荒现在的局势,十年过去,甚至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亲友存世。   一股莫名的焦躁在她心中盘桓,在这样的大局势之前,她实在是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   青莲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又道:“如果人手足够,便可以缩短时间。   我虽然居住在兽修村落中,这些兽修却对人族的修炼法门丝毫不通,对于布置阵法无能为力。   我需要人族来帮我,然而苍界的修士已经所剩无几,沾染了罪恶的那些人,终究逃不过天道的谴责。”   “人手……我有!”   林拙想到那些被她带进来的修士们,兴奋地握起了拳:“我有上千人可以用!”   片刻,她想到外面那些兽修:“青莲前辈,既然苍界的人修可以压低修为去大荒避难,那这些兽修……可以压低修为,去大荒杀了他们吗?”   这些兽修都实力高强,如果将他们带下去,对于留在下界的青阳等人,将是极大的助力!   “不是不行,”青莲道,“只不过,他们的身上都有伤。”   林拙问:“有伤?”   青莲点头,又道:“他们都是曾经与人族契约的灵兽。   人族懂得阵法,利用聚灵阵偷偷吸取大荒的灵气,原本实力相当的人族与兽族顿时变得不平等,兽族式弱,许多都被人族抓走,强行契约为灵兽。   谁知天道轮回,人族作恶,被天道所惩罚,灰飞烟灭,被契约的兽族反而借此挣脱了契约,重新恢复了自由身。”   “然而主人身死终究对他们的修为和身体有所影响,他们现在也就是修为看起来高,实则和你的道侣一般,都是强弩之末。”   林拙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别担心,”青莲温和地安慰她,“他们慢慢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能够打败一切,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挥间。   苍界的人修已经在夺取了大荒的灵气之后,便可高枕无忧,成就不败金身,然则美梦还未享受多久,便被天雷所劈得灰飞烟灭。”   他的眼瞳虽然不能视物,林拙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灿烂的亮光:“我相信,终将善恶有道,天道昭昭。”   “任何罪恶,都无法战胜光明!”   ……   被青莲先生鼓励一番之后,林拙再次振作起来。   她一整天都挂心着玄离的生死契,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离开当初落脚的营地整整一天了。   她与青莲暂别,赶回去与众人联络——   青莲让她可以把这些人迁过来,在兽族的村落旁另起一个营地,好安排这些人协作分工。   但当她回去与众人说明后,却遭到了小范围的反对声:“那些兽修这么强大,我们怎么能保证不被兽修契约为奴隶?”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林姑娘可别被那些兽修给蒙蔽了……”   “我、我害怕……我不想去……”   ……   众人声音纷繁,林拙也懒得与他们争辩,只道:“现在我们当中,最强者是八岐,但八岐连他们当中一人都打不过,更别说他们有一村。   我们到了现在的境地,无论我们做什么选择,都是被人宰割的鱼肉,还不如在我们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力所能及地与对方达成合作。”   “我言尽于此,”林拙一挥手,“小八与青阳剑派的弟子跟我走。”   兽修与人修一贯各有成见,青阳剑派若不是出了一个玄离当过剑君,还有一个八岐曾经在青阳剑派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兽修的接纳性也没有这么强,关于这点,林拙也没想着硬要他们改变观念。   但是此时实在缺人手,苍界大大小小的聚灵阵还在不断地撰取大荒的灵气,林拙不想放弃这些潜在的苦力,又似是而非地给他们留下一句话:“青莲先生说,他有办法让我们拯救大荒。   你们不愿意跟我走,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念那些还在大荒遭受煎熬的师门亲友了吗?”   这话一出,就直接把那些不愿意跟她走的人架在火上烤了。   在青阳剑派剑修们同仇敌忾下,余下的人顿时被一股愧疚所笼罩着。   是啊,他们这么弱小,兽修拿他们塞牙缝都不够,为什么还要顾及他们这些蝼蚁?   况且,大荒的亲友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情绪是会传染的,众人之间这情绪一上头,脑子一热,就纷纷都跟着林拙离去了。   等日后他们被林拙当牛做马的使唤时,想起这一幕,无不痛并快乐着愤慨道:林拙的嘴,骗人的鬼!   当然,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后来他们要面临着被邪恶包工头林拙压榨成996的命运……   林拙成功将一千余人都带回了兽族的村落,人群被划分成两拨,一拨在兽族村落旁搭建房屋,另一拨跟着林拙离开,去找到并封印阵法。   与建造阵法不同,封印阵法简而言之,就是破坏。   不同的是,阵师对阵法的封印,能够保存好启动阵法的原料,能让阵法有机会再次启动。   林拙所要做的,就是教会身边的人如何封印阵法,然后原封不动地把那些制作阵法的材料都取回来——   用来搭建青莲所说的,惊天大阵。   她带着人扫荡了一个月,将附近所有掠夺大荒灵气的阵法都封印了,仅仅他们所待的这一小个城镇,就封印了大大小小上百个聚灵阵,有的规模小,有的规模大。   亲眼所见,才让人心惊。   等到收集齐材料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青莲先生处,开始搭建阵眼。   青莲先生所说的自创大阵,光是阵眼,就宏大无比。   林拙用所有的材料日夜不歇地搭建了三个月,搭出了一个巨型的广场,才勉强符合了青莲先生的需求。   玄离沉睡的身体被安放在阵眼之中,既是用他的身体镇压阵眼,也是用阵眼反哺于他。   还未启动阵眼,仅仅是动用了一点边缘的灵气,就能感受到磅礴如海的力量!   这还仅仅是阵法的雏形,难以想象,当整个阵法建成,阵法当中会蕴含多么恐怖的灵气风暴。   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大荒修士们轮流外出去封印拆除阵法,携带材料回来,然后再由剩下的林拙等人一起布阵。   青莲先生设计的这个阵法是莲花形状,以阵眼为核心,外面一层一层地画花瓣。   每一片花瓣就是一个独立的小阵,而这小阵与阵眼相连接的时候,就会更加将聚集的灵气都送入阵眼里。   林拙本来担心这阵法建成之后,难以想象的灵压会不会伤害玄离的身体,但青莲对她道,狴犴本就是万年才出的神兽,修复狴犴的身体,本就需要十分强大的力量。   林拙这才放下心来,除了每天看他一次之外,其他时间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阵的莲花花瓣缓慢地增长着,随着林拙布阵越来越熟练,她居然在这过程当中晋阶成了金丹。   晋阶之后,她布阵的能力又翻了一倍,两年之内,以阵眼为中心,四周的山上已经都刻满了莲花花瓣型的法阵!   阵眼处在群山环绕之中,周围雍容的山坡全都刻上了金色的法阵,从高空中向下望去,俨然就是一朵巨大的金莲在此处盛开,只待绽放它那最后的光芒!   林拙站在高处,眺望着自己这两年来的成果,而后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到了阵眼之中。   阵眼处的灵气浓郁犹如化为实质,如雾如海,浩浩汤汤。   阵眼当中趴伏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兽,然而他此刻闭着眼睛,只让人感到无限的沉静与安宁。   林拙习惯性地蹲在了他的身边,环绕住他的脖颈:“玄离,这阵法快修好了。”   “苍界偷取大荒那些大型的聚灵阵,也都被我们毁掉了,一些集中的小型聚灵阵,我们也毁掉了。   还剩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型聚灵阵,仍然像是讨人厌的蚊子一样吸着大荒的血。   不过青莲先生说,暂时不用管那些蚊子……它们暂时无关紧要,只需要等将灵气还给大荒之后,再慢慢处理。”   “现在大部分的兽族都已经恢复了,我们已经有实力重新回到大荒。”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像是两年来每天都会做的那样:“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我很想你。”   她轻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我走啦。”   她恋恋不舍地最后回望了他一眼。   她却不知道在她的身影走远后,阵眼中心的那只巨兽,眼睫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   大荒,无妄山。   两年前,来参加青阳收徒大典的修士们毕竟还是少数,留下的修士大部分便都如同犯人一般,被阴兵所看管。   苍界修士并未进行屠戮,他们只是强力镇压了试图反抗他们的人群,并且拿了当中的领头者祭天,在血腥威慑之下,无人敢反抗,天照宗蓬升真君、太白宗文净水真君更是主动归顺于那几名上界修士,几近跪迎。   除他们二人外,大荒的元婴真君、金丹真人分为了两派,一派跟随他们身后,做上界修士的走狗;另一派则跟随在青阳、林正峰身后,潜藏入大荒的荒野山林中。   苍界修士及其阴兵终究力有不逮,纵使元婴之能,也无法在这广袤无垠的大荒中找出这些在大荒土生土长的修士,更别说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曾经逃亡过的林正峰,故而众人这样狼狈躲藏,已有四年之久。   原本他们打算在远离苍界修士的地方积蓄力量,然而上界修士为了引诱他们出来,无所不用其极。   棠红被绑,落在了他们的手中,三番五次用棠红的消息来引诱青阳踏入陷阱,然而青阳始终谨慎,并未上当。   这次,他们又收到了关于棠红的消息——   传闻说,归顺于他们的桑吾,将要亲手将棠红挂在城门处,凌迟处死,以报他母亲桑眉死于青阳手下之仇。   “这一次……青阳剑君还要以身涉险吗?”   跟随他们的人,明显对此事已经有了提防之心:“只怕这又是一个诈……”   青阳眼眸低垂,拿白布擦拭着剑锋:“有诈也去。   不论如何,她是我的弟子。”   林正峰叹道:“只可惜,小棠当初并未被林拙他们二人带走……不然也不用遭此大罪。   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就是啊,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不过都是金丹以下的修为,也不知道进入了什么秘境里,真是让人担心,他们能不能抵御秘境中的凶险……”   “凶险又如何?起码不必像我们这般东躲西藏,如果有选择,我倒是宁愿和他们走……”   “他们这些人都去了这么久了,谁知道是不是早已经把我们给抛下了……留我们在大荒受苦……”   讨论渐渐歪了,青阳皱起眉头。   “各位,请勿乱议是非。”   他提剑出行,袖角飘起浩然清风:“我在此与诸位告别,希望还能与诸位再有相见之日。”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林正峰顿了顿,也追了上去。   ……   泗水郡。   桑吾高高站在城墙处,身旁站着断了一臂的聂潇。   聂潇自从断臂之后,性格便分外偏执残忍,偏偏这样的性格,反倒投了那些大人物们的喜好,此次利用棠红来诱哄青阳出洞的行为,聂潇便是那个监工。   而在两人站立之处,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在这天罗地网的背后,还有那些统治了大荒的苍界修士们一同坐阵,只要有人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的目的就是,捕杀青阳。   棠红双手被反绑,长达四年的囚禁生涯让她的身躯变得形销骨立,整个人也变得沉默许多,再也看不出当初天真可爱的活泼少女模样。   聂潇恶意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对上的却是她已经被刑罚折磨得毫无神采的、死鱼一般的眼睛。   聂潇嘲讽道:“堂堂天纵奇才,青阳剑君的小徒弟,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棠红双目木然地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说,嘴唇微微发白。   天色越来越晚,泗水郡已经点满了灯,然而城墙处却未见一个人影。   桑吾在这满墙的灯笼下眺望远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苍凉而又悠远。   聂潇等的无聊,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这青阳剑君,怕不是不想来救他的小徒弟……”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一个娃娃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天真无邪地笑着:“哥哥,好久不见啊!”   聂潇眯起眼睛:“聂湛……你倒是,敢回来。”   天照宗宗主,也就是聂潇和聂湛的父亲,不愿意成为苍界修士的走狗,宁死也不肯说出天照宗宝库所在的位置,然而这宝库历来只有宗主一人知道,谁也不知道他后来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谁。   等到聂潇将他天照宗内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杀光了之后,终于意识到,他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一直被关押在无妄山的弟弟——聂湛。   老头子居然愿意把宝库交给一个无妄山的废人,也不愿意给他!   这件事情让聂潇出离愤怒,再加上他自己的手被林拙断了一臂之后,便总有几分自卑,更是对于聂湛恨之入骨。   这强烈的恨意立马让聂潇被聂湛所引走,两人在远方缠斗,桑吾孤独地独守城墙。   而后他就看到,一个青衫落拓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着他走来。   面罩一摘,正是青阳。   他看到被绑在城门上的棠红,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棠,对不起……”   棠红依旧木然着眼睛,没有回答他。   “哈哈哈!青阳!”一老者狂放笑道,“你果然出现了!我就知道,涉及你徒弟的生死,你必定要来!像你这样的伪君子,必然是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   青阳并未多答,只提起了剑。   他双目一片淡然,唯一不改的,是那映照着剑锋的一点锐意。   霎时,三名老者同时朝青阳围攻过来,青阳有条不紊地对战,居然都不落下风。   眼见那三人当中又要加入第四人,林正峰终于也从隐秘之处出来助青阳一臂之力!   二对四,打得相当艰难,就在青阳二人几乎要力竭之际,天边红光大亮!   而后,林拙便带着一批强者出现在了这泗水郡内,而那与青阳对战的四名老者,看到林拙身后的人,大惊失色!   “阿朗?”他道,“你们没死?!”   “狗贼!”阿朗转瞬间化成了一匹敏捷的猎豹,黑色的皮毛在暗夜中染了一层浅金,“你还没死,在杀了你之前,我当然要好好活着!”   阿朗振臂一挥,他身旁跟着的人群顿时纷纷化作了凶猛的野兽。   新仇旧怨一同涌上,野兽们纷纷显现出了自己强大的力量,上前扑咬。   然则这些修士诡谲至极,竟伸手一抓,凌空朝着最弱的林拙抓去!   林正峰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然而他此刻正在缠斗,又无法分身。   他大喊:“女儿,小心——”   林拙这两年来除了阵法之外,并不是什么都未学,反而因为经常要和兽族打架,练出了一身灵敏的反应。   她就地往地上一滚,正要闪避,却不料原本安安静静站在苍界修士身边的桑吾,突然反手捅了面前的人一刀!   阿朗等野兽抓住这时机,以蛮横的力量,一口咬上了这几人的脖颈。   这边血溅四方,那边,聂湛也提着聂潇的头颅走了回来。   没有掌控阴兵的人,那些阴兵顿时消散,余下的跪舔在苍界修士手下的那些人,也都不足为惧。   青阳提剑指向桑吾:“放了小棠。”   岂料方才还双目无神的小棠,被他塞了一颗药之后,眼神骤然变得万分清明有神采。   她清脆地冲青阳喊道:“师父!这些年我没有受苦!都是他一直在保护我!”   桑吾默然,只淡淡一笑:“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青阳一顿,收起了剑:“多谢你对小棠的照顾。”   林正峰也匆匆赶来,拉着林拙不停看,关切问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林拙并未作答,而是仰头,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天色,不出片刻,天际上方,轰然炸出一团白光!   极其迅猛的灵气从上方倾泻而来,如瀑布一般倾天泄落。   浩荡的灵气迅速滋养着因为被抽取灵气而枯竭的大荒大陆,甚至有不少人因为感应到了境界的松动,原地打坐起来。   林拙听到城内成为传来的各种欢呼和庆祝,面上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干的不错,”林正峰站在了她的身边,“你布的大阵?”   林拙摇摇头,又点点头:“有青莲先生作为指导,并且并不止我一个人。”   “也是不错……”林正峰摸了摸她的头,“女儿长大了……”   “咦?”他这才想起来有哪里不妥,“怎么没见到玄离?”   林拙一顿,试着用神识沟通了一番,苦笑。   “他还没醒……”林拙叹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林正峰吹眉毛瞪眼:“这么重的伤?难不成他要醒不来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给他守活寡!”   林拙:“……”   她无奈道:“爹,没办法,你女儿已经和他签了生死契。”   “生死契!”   林正峰磨刀霍霍:“他逼你的?”   “不,”林拙摇头,“我自愿的。”   林正峰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脸色又青又白。   半晌,他才呐呐道:“你喜欢就好……总之,不管怎么样,有爹给你撑腰。”   ……   十年后,太白宗,一道炫目的霞光闪过,而后四面八方便赶来了许多恭贺之人:“恭喜林拙真人晋升为元婴真君!”   “恭喜林拙真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林拙真君,我愿与你结为道侣,不知真君可否看得上某?”   林拙晋升之后,发现自己的府邸乱糟糟的,说什么的人都有,连忙让八岐帮忙赶人。   她却不知道,她身为太白宗宗主的女儿,青阳剑派新剑君棠红又尊她为师姐;无妄山的山大王沈凌霜是她姑姑,她姑父是前大荒第一剑修,青阳剑君;而天照宗新宗主聂湛据说对她也多有照顾,泗水郡那边的笑面阎罗桑吾貌似对她也一往深情。   诸多传言汇总起来,让她的身价倍增,在大荒众多修士的眼中,就是一块香饽饽。   然而对于所有婚配恋情方面的事宜,林拙都一口回绝。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她还守着玄离真君?”   “这都十四年了,用了这么多办法也没好,日日在大阵里温养,砸进去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唉,真是痴情。”   “这人族和兽族本就难有结果,这一对更是……坎坷啊……”   ……   林拙自然能够听到众人对她的议论,但她都装作没有听见,充耳不闻。   她晋阶为元婴之后,回复了几封亲友的道贺,而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和往常一样,赶往了飞雪峰。   飞雪峰极寒,是她特意布下了一个冰雪阵法,硬生生打造出了一个飞雪峰的景致,因为明轩说这样对于玄离的恢复有帮助。   明轩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开炉炼丹,一旦能够展露棱角,他耀眼的天资立马响彻整个大荒,成为大荒第一丹师;而赵倚晴和云泊舟也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大荒第一炼器师和大荒第一符师。   想起他们现在声名煊赫,又想起当年在无妄山苦逼兮兮的日子,林拙不禁笑了起来。   她百无聊赖地抓着他的手,玩着他如玉的长指:“你不知道,他们外面有人说,不做我的正宫,没名分跟着我也行……”   “哎,”林拙低垂着眼睫,寂寞地一个人自说自话,开着玩笑,“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心动了。   我这么寂寞,包养一个小白脸不好吗,哼,还要在这天天守着你……”   忽然,她的手被一股大力紧紧攥住,毫无防备地被拉扯,跌落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体被紧紧地抱住,一股热气呵向了她的耳垂。   他的牙齿在她耳垂厮磨,并未咬下去,又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不要。”   他的嗓子有些哑:“不要包养小白脸。”   等待了这么久的苏醒终于到来,林拙的声音忽而有些微微的发颤:“你、你醒了?”   “是,我醒了。”   他灿金的瞳仁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啄吻她柔软的唇瓣,一下又一下,蜻蜓点水,宛若温柔的抚慰。   “下次不会让你等了,我发誓。”   林拙佯装生气:“我不管,我生气了。”   他悄然露出了尖尖的猫耳,和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   “所以……”他面庞一本正经,耳根却悄悄红了,“这样够了吗?”   卧槽。   林拙有点招架不住了:卖萌犯规啊!!!   更犯规的是,他牵住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膛:“还不够的话,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再不够的话,我把我一颗心赔给你。”   他坚定而又赤诚地在她耳边呢喃:“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林拙,我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谢谢一路陪伴到现在的小伙伴,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