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九尾天狐当宠物》   作者:泠泠弦月   文案:   捡回一只狐狸,附赠一个夫君。   *   蓁蓁穿越后捡到一只狐狸,通体毛发都是罕见的赤红色,极具灵性。   蓁蓁好吃好喝地照顾它,把小狐狸当成自己的宠物来养。   直到某天,蓁蓁遭人欺凌,本来还指望狐狸能对那人吼两声吓吓对方,怎料——小狐狸拔腿就跑,头都不回的那种!   蓁蓁:“……”   再后来,小狐狸自己跑回来了,还把脑袋伸过来想让蓁蓁摸摸,蓁蓁直接甩手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回来?没良心的家伙,我不要你了!”   怎料小狐狸突然就成精了!   块头比她大上好几倍不说,原本的一条尾巴也变成了九条尾巴,居高临下地望着蓁蓁,还开口说话了:“要不要我?”   “不要我就吃了你。”   蓁蓁瑟瑟发抖,弱弱回道:“要……”   然后九尾大狐狸又变成了小狐狸,一下就跳进了蓁蓁怀里。   被狐妖缠上了怎么破??   蓁蓁很慌,提心吊胆,整天都在盘算着该如何把它甩脱掉,直到某次狐狸摇身一变化成了人形。   面似冠玉,眉眼如画,一袭红衣妖冶生姿。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个男的!   蓁蓁:妖不妖的不重要,能当宠物就行。   灼华一次历劫下凡,灵力受损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然后,他就被一个女人捡了回去。   当了千百年九尾天狐的灼华,头一次感受到了当一只宠物有多舒爽!整天吃吃喝喝,没事就出去溜溜弯晒晒太阳,不用担心修为被别人觊觎,更不用应付那些烦人的小仙娥。   主人不要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温软可人的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要主人多爱他一点罢了。   --正经版文名《桃之夭夭》   ⒈背景朝代架空,借鉴古代地名。   ⒉男主出场是狐狸,不久后会化成人形。   ⒊女主和男配有轻微的火葬场,但是女主没有喜欢过男配。   ⒋男主偏妖媚,但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蓁蓁,灼华 ┃ 配角:苏筠连,叶浅浅,苏玄机 ┃ 其它:九尾赤狐,穿越架空   一句话简介:震惊!我养的宠物竟然是神灵!   立意: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第1章 穿越(01)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桃花灼灼,片片芳菲飘漫天的季节。   阵阵春风拂过,吹来一片片粉嫩的桃花落在窗台上,而在窗边的镜子前,坐着一位目若桃花的少女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你真的确定……我是你们的齐王妃?”   这已经是叶蓁蓁第N次问身边的女子了,而得到的依旧是女子点头的回答,还稍微带了点无奈和疑惑。   叶蓁蓁内心是崩溃的,不禁叹息:“这种邪门的事情怎么还让我遇上了……”   她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而此时却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面前的镜子也是铜制的,镜像效果非常差。最主要的是——她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古装汉服的女子,仪态端庄,言行举止间皆是古人的风韵,她还说叶蓁蓁是她的表妹,是当朝齐王妃。   这情景,可不就是穿越吗?   虽然铜镜的镜像效果没有那么清晰,但叶蓁蓁还是能勉强看清镜子里自己的五官长相,不管是外貌还是身形,都与原来的自己一般无二。而这女子坚称她是齐王妃,是她的表妹,还没有一点怀疑的那种。   叶蓁蓁记得很清楚,她昏迷之前是被车撞了,即便没死,那身上也一定会受伤,可是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而且这具身体也没有伤口。   如此看来,叶蓁蓁就是魂穿了,只不过是穿到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这就有意思了。   叶蓁蓁对这个新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封号是齐王妃,可齐王这个封号在古代太常见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无法从中获取其他讯息。   叶蓁蓁盯着镜像,与身后的女子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这位“表姐”可不可信。   叶蓁蓁心里拿不定主意,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向她打探一下更多的讯息,可就在这时,屋外又来了另一名侍女,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王妃,齐王殿下来了。”   “齐王?”   叶蓁蓁眉眼一挑,也就是说原主的夫君来了?   反正她现在这具身躯就是原主的,别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揭穿她的点,也许能从这位齐王身上得知更多讯息。   但是……不知道这位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叶蓁蓁心里有点纠结,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见这位“夫君”。此时门外的侍女已经退下,叶蓁蓁稍稍偏头,视野里随之闯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步态矫健有力,跨过门槛便停步于房门前,侧头向叶蓁蓁这边看来。   广袖长衫,墨发玉冠,面容精致似谪仙,眸光深幽而沉寂。   往那一站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长相……可真养眼!   叶蓁蓁看得有点发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玉树临风的古代男子。   “妾身拜见齐王殿下!”   叶蓁蓁身后的女子连忙欠身向来人行礼,看见叶蓁蓁还傻愣在那里,女子一连向她使眼色,急得差点就叫出声了。   叶蓁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王妃而来人是王爷,按照古代的礼数,她也应像这女子一样行参拜礼的。终归是第一天来这,叶蓁蓁还很不习惯,迟疑又忸怩地站起身缓缓走向来人,垂眸有点不敢直视他,学着方才“表姐”的样子欠身行礼,“见……见过殿下——”   “啪!”   “啊……”   叶蓁蓁话音未落,便是一记清脆又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脸上,力道之重,使得猝不及防的她被扇得直接摔倒在地。   叶蓁蓁被打懵了,捂着脸错愕地抬头看向面前人。   此时的男人眉眼之间皆是冷厉之色,斜眼注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叶蓁蓁,那眼神就像是地狱来的修罗鬼刹。   “王妃!”   女子一下扑到了叶蓁蓁身旁,扶起她的胳膊心疼地望着她的脸。   脸上火辣辣的痛,叶蓁蓁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这人一上来就给她一巴掌算怎么回事??   这真的是原主的夫君么?   叶蓁蓁很懵。   面前之人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叶蓁蓁,冷沉的眼眸中夹杂着怒火,“叶蓁蓁,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去母妃那说三道四?”   “你以为你是叶家的人,本王就真不敢动你么?”   男人的言语里充满了嫌恶,那股狠劲似是深入骨髓,伸手强行抬起叶蓁蓁的下颚,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叶蓁蓁被捏着下巴,心里早已叫苦连天。   你敢动,我知道你敢动!我没有以为你不敢动,毕竟你这不是已经动了么!   叶蓁蓁很想回答她没有说三道四,但她现在不明白情况,原主做过什么她也不知道,不敢轻易发表言论。   看着男人那厌恶至极的眼神,叶蓁蓁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似是原主的记忆。   叶蓁蓁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所谓的夫妻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皇帝赐婚,齐王迫不得已娶她为妻,但心里却对她无比憎恨。难怪了,一上来便对叶蓁蓁动手,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眼前人是当今二皇子,名字叫做苏筠连。   他手中的力道非常重,叶蓁蓁想挣脱却挣脱不了,表情极为吃痛,甚至逐渐扭曲。   她身旁那女子见此,赶忙扑上前跪在苏筠连面前,连续磕了好几个头,“殿下,殿下您饶过王妃吧!王妃没有在贵妃面前胡说八道,只是贵妃问及齐王府的事,王妃随口回了一句,王妃不是有意如此的!”   女子很着急,甚至急红了眼,想要伸手去制止却又不敢。   苏筠连终于在女子的哀求声中一甩手放开了叶蓁蓁,力道还是那么重,叶蓁蓁差点被他甩得扭到脖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未消散,现在又加上下颚骨近乎碎裂般的疼痛,叶蓁蓁感觉整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痛苦、难受!   “花鸢,你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心在这替叶蓁蓁求情?真是可笑。”苏筠连怒而一甩衣袖,脸上的笑极为阴沉,“既然你们如此姐妹情深,那你便在这好好陪她吧!”   说完苏筠连转身便走,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叶蓁蓁抬头看去时,就见院门被人砰的一下关上了。   脑中不断涌现记忆片段,好似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很陌生,却又很真切。叶蓁蓁神情都有些恍惚了,不禁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努力接收适应这些突然涌现的记忆。   旁边的花鸢见此,扶住她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蓁蓁,你怎么样?”   叶蓁蓁摇了摇头没说话。   记忆还是有些混乱,一时之间要接受这个完全陌生的新身份,对叶蓁蓁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是花鸢一直关切地盯着她,叶蓁蓁心里头过意不去,只好努力平复心绪睁开眼,“我没事,只不过这次连累姐姐你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带点愧疚,花鸢听后却是一连叹息:“你不必自责,是齐王……”   她话没说完,又是一声低叹。   叶蓁蓁侧目看了眼花鸢扶在她胳膊上的手,恍然意识到齐王苏筠连不止憎恨原身,连带着原身的表姐、也就是他的妾室花鸢都一样厌恶。   叶蓁蓁至少还有个院子住,而花鸢在府中只有一间下人居住的屋子。   “蓁蓁,我扶你起来,小心点。”   花鸢将叶蓁蓁从地上扶了起来,心疼地望着她的脸颊。   感受到人家的关怀,叶蓁蓁只能扯动嘴角对她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看着整个庭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叶蓁蓁不禁扶额,这都什么破剧情!她一来就这么悲惨的吗?   虽然身居王妃之位,但在别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屋外开始刮起了冷风,叶蓁蓁将窗户关上,转身就坐在椅子上捂着腰腹,一脸苦相,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唉……为什么连个吃的都不给我们?我都快饿扁了……”   这座院子很简陋,没有小厨房,叶蓁蓁将整个院子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院里一个侍从都没有,叶蓁蓁去敲门也没人应声,而院门怎么推都推不开。这一关就把她们从上午关到了晚上,也没人来送点吃的,叶蓁蓁不由得怀疑,那什么齐王想要把她饿死在这!   花鸢也是倚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色忧郁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美食家”,叶蓁蓁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挨饿,平时一日三餐她是一顿都不能少的,今日可谓是突破她的极限了。   “齐王可真是个狠人呐!”   叶蓁蓁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哀叹之余忍不住抱怨,“就挺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其实苏筠连所说的叶蓁蓁在贵妃面前胡言乱语,这段记忆叶蓁蓁是有点印象的,但是原主的确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无非就是贵妃询问她为何成亲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原主便如实回答了一句——齐王不喜欢她。   估计在那之后,贵妃有去找过苏筠连“谈话”,所以才会导致他这么不爽来找叶蓁蓁算账。   可他的确不喜欢啊,这还不能说了?   花鸢听了叶蓁蓁的话,立刻严肃起来,神态诚惶诚恐:“嘘——蓁蓁你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让齐王听见。”   否则又少不了责罚。   叶蓁蓁真想回一句:怕他做什么?不就是个王爷吗?拽什么拽!要是在现代,他这种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早就吃牢饭去了!   可惜,这里和现代不能相提并论,权利就是天,叶蓁蓁若如此大言不惭只会招来祸患。   又过了一会,叶蓁蓁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万一真被饿死在这那就亏大发了!   一个狡黠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叶蓁蓁像是抓住了生的希望,起身打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花鸢还没来得及叫她,人已经跑到了屋外,她赶忙追了出去,就见叶蓁蓁站在一处围墙下观望徘徊。花鸢张了张嘴刚想问她要干什么,叶蓁蓁突然回眸率先出声:“姐姐,我的母亲是清河公主对吧?”   花鸢有点发愣:“是啊……”   “那就好办了!”叶蓁蓁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随即提起裙摆就踩上了围墙下的大石头,然后顺着树枝爬上了围墙,“你在这等我回来,我去找点吃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那边围墙爬下去了,留下花鸢一脸惊愕地愣在原地。   一个大家闺秀……居然爬围墙? 第2章 穿越(02)   叶蓁蓁顾不得花鸢会用什么眼神看她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吃的填饱肚子!   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翻墙的力气还是有的,而且那围墙也不高。现在正值夜深人静,可以悄悄摸摸的溜到厨房偷点吃的,反正王府这么大,应该也不缺她这一点口粮。   命运虽然悲惨,但活路得自己走出来。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中,对王府里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厨房的位置也记不太清了。   叶蓁蓁秉着不达目的不放弃的原则,努力在夜色中摸索,终于在一处灯火稀疏的地方找到了厨房。   从外面来看,厨房里应该没有人,黑灯瞎火的,只有屋外的长廊里点着烛火。   这个点晚膳早就过了,因为古代没有灯泡之类的照明,所以古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厨房的人应该也已经都回屋歇着了。   “咕噜噜……”   还没靠近厨房门口,叶蓁蓁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响起来了,没办法,她只好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房门便闯了进去。屋里很黑,只能借助屋外走廊的烛光勉强视物,一边看一边到处摸索。   摸了一圈之后,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饭菜。   这里的人还挺有规矩的,都不留剩饭剩菜。   在这偌大的厨房里,叶蓁蓁只找到了几个冷馒头,又硬又难吃。但还好没有变质,没办法,为了填饱肚子,叶蓁蓁只能将就着啃馒头,然后还包了几个准备带回去给那所谓的表姐。   怎么说也是受她连累,算是患难与共吧。   月黑风高,凉风阵阵,叶蓁蓁怀里揣着馒头,快步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走到一条青石小道上时,叶蓁蓁恍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似有灯火晃动,她吓得一激灵,赶忙躲到了道路旁的大树后面。   那灯火正在向这边靠近,叶蓁蓁躲在树后丝毫不敢动弹。   心里正在祈祷不要被发现,而那灯火却蓦然停在了青石小道上,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此?出来!”   叶蓁蓁:“!!!”   也许……不是在叫她吧?   叶蓁蓁自觉躲藏得很好啊,抱着侥幸心理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就和那双幽冷的黑眸对上了。   妈呀要完!   这就是在叫她……   叶蓁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似玄铁般沉重,只能硬着头皮从树后走出。   站在青石路上的人正是苏筠连等人。   看见是叶蓁蓁,苏筠连的眼神便更加冷厉了几分:“你为何会在此,叶蓁蓁?”   叶蓁蓁有些慌:“我……我来找吃的……”   苏筠连并未理会她,冷眼看向跟在身旁的侍从:“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将她放出来的?”   侍从赶忙俯首回道:“属下等人并未放王妃出来,院门上的锁也不曾打开过,请……请殿下明鉴。”   侍从被吓得瑟瑟发抖,但说话却是理直气壮,不像是扯谎的样子。   而且侍从也不敢欺瞒于他。   苏筠连又将目光回旋到叶蓁蓁身上,“这么说,你是私自出逃?”   “我太饿了,所以……出来找吃的……”   叶蓁蓁再次解释了一遍。   “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苏筠连往前走了两步,压迫的气息随之而来。   他的眼神就和这夜间的凉风一样,冷得令人发指。   叶蓁蓁无奈之下,只好将揣在怀里的馒头掏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回道:“呐,我真的是出来找吃的,而且就只是几个冷馒头而已。”   这下总该信她了吧?   然而——   “谁允许你吃东西的?拿来。”   苏筠连语气里带着愠怒,还朝叶蓁蓁伸出了手。   叶蓁蓁知道,如果这馒头交出去了,那她和花鸢就彻底断了口粮了,为了不饿肚子,叶蓁蓁只能试着垂死挣扎:“那个……姐姐还没有吃呢,她也饿得不行了……殿下,能不能……”   “拿来!”   叶蓁蓁话没说完,就被苏筠连一声怒喝打断,叶蓁蓁也是被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将馒头双手交了出去。   她还眼巴巴地望着那馒头,然而苏筠连一接过馒头,直接扬手一挥扔在了旁边的泥地里,还滚了好几圈,本来奶白色的馒头瞬间沾上了不少污泥。   叶蓁蓁见此情形,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他不给她吃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扔了?对于饥肠辘辘的叶蓁蓁来说,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简直可耻!   苏筠连傲然擦了擦手,侧目看向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将王妃带回去!”   “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给她送任何吃食!”   “别啊……”叶蓁蓁还想再垂死挣扎,但是苏筠连的侍从已经蠢蠢欲动,要上前来抓她了。叶蓁蓁可不想再挨饿,没办法,只好启动下下策,心一横收起柔弱的姿态,“慢着!”   侍从果然因她这一声呵斥而停顿,都怔了片刻,不知所措地看向苏筠连。   苏筠连却是什么都没说,就静静看着叶蓁蓁。   他倒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叶蓁蓁挺直了腰杆,先前对苏筠连的忌惮以及畏惧都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大胆地与其对视,开门见山道:“齐王殿下,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不如我们就和离好了?也省得我在这碍殿下的眼不是?”   苏筠连冷笑一声:“你会愿意和离?”   听着他讽刺的话,叶蓁蓁就知道她所料不错,这件事有得商量。   苏筠连不但不喜欢原主,还非常憎恨原主,因为原主的长姐、也就是苏筠连的青梅竹马,在好几年前因为救原主而死。痛失挚爱的苏筠连,自然非常怨恨原主,只是迫于皇帝和贵妃的压力才娶了叶蓁蓁。   而原主不但出身世家,她已经亡故的母亲还曾是当朝公主,所以即便苏筠连再憎恨原主,他也不能将其休弃。   为什么说原主的母亲曾是公主呢?因为当今皇帝不是她父亲也不是她兄弟,原主的外公曾当过皇帝,只不过英年早逝没有子嗣,便将皇位传给了他的胞弟,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父亲。原主的母亲终究是皇帝正出的女儿,所以一直保持公主的封邑,这么一圈算下来,原主还是当今皇帝的外甥女,身份不一般。   叶蓁蓁就是料定了苏筠连不能杀她,所以才敢翻围墙逃出来找吃的。   苏筠连也一直想跟原主和离,一刀两断,只是原主不愿意,他也无可奈何。如今叶蓁蓁主动提出,便是正中他下怀。   只是原主之前一直不肯和离,现在叶蓁蓁突然主动提出,苏筠连自是不会信她。为了让他信服,叶蓁蓁眨巴着眼睛眸光里皆是真诚:“我现在想通了,与其纠缠不清,倒不如放手,和离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叶蓁蓁是新时代女性,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与渣男厮守终生。   虽然可能苏筠连不算渣男,但他暴力却是真的,他那么怨恨原主,说不定哪天逮着机会就会把叶蓁蓁给杀了。   这种人还是远离的好,叶蓁蓁智商情商皆负数,惹不起。   “叶蓁蓁,你若是想玩什么花样,本王劝你就此作罢,否则……”   苏筠连微眯起眼眸,神色又冷了几分,再次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叶蓁蓁,一字一句道:“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随本王去书房,给你和离书,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苏筠连拂袖而去,走得甚是潇洒。   齐王府的书房里,叶蓁蓁强忍着不爽乖乖站在房门前吹冷风,紧握的双手时不时的就搓两下保持温热。   没过多久,苏筠连便从屋里出来了,指尖捻着一张纸,一扬手就将其甩在叶蓁蓁面前,“和离书在此,你若无异议,现在便收拾东西给本王滚出齐王府。”   叶蓁蓁从容不迫地伸手去接和离书,原本她“势在必得”非常稳,怎料一阵冷风吹来,纸张轻飘飘的从她指尖划过。叶蓁蓁赶忙伸出双手去抓,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终于接住和离书,叶蓁蓁内心尴尬不已,只不过面上故作镇定,随即反应过来苏筠连话中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轮若隐若现的明月,艰难开口:“现在……就走?”   苏筠连眼中渐渐浮现狠戾:“你还有何不满?”   叶蓁蓁离他只有一臂之遥,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苏筠连浑身散发的杀意,尤为骇人。   叶蓁蓁真想抱着自己躲起来。   有点害怕怎么办?   叶蓁蓁咽了咽口水,一连摇头:“不敢不敢,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殿下能够答应。”   “说。”   听着他这冷漠的口气,叶蓁蓁就知道他的耐心已所剩无几,遂利索地将和离书收起,抬眼看他赶忙出声:“那个花……鸢姐姐她还被关在院里头,没吃没喝,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希望殿下不要再责罚她了。”   花鸢也是一个可怜人,叶蓁蓁觉得,她可以适当的帮一下她。   叶蓁蓁好歹还有公主之女的身份罩着,而花鸢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在贵妃的安排下才没有流落风尘,得以进齐王府为妾,什么靠山都没有。   苏筠连目光沉沉,冷声道:“她本就是受你连累,你若不在,她自会相安无事。”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以后保证不再碍殿下的眼,走啦!”叶蓁蓁心中唯一的挂念得到了解决,便再无顾忌,向苏筠连挥了下手转身提着裙摆就跑开了。   看着那抹轻快的背影,苏筠连有一瞬间的凝神,随即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与花鸢简单告了别之后,叶蓁蓁就收拾东西带上成亲时娘家给的嫁妆,在侍从的引领下出了齐王府。   虽然外面很黑,十里长街空荡沉寂,但是该走的路还是要自己一人去走的。   凭叶蓁蓁现在所拥有的记忆来看,那个什么齐王苏筠连绝非她的良人,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打人,不喜欢便也罢了,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叶蓁蓁觉得不能在他身边久留。   反正原主还是完璧之身,和离也不亏。   齐王府的侍从推开书房的门,步入屋中朝桌案前正在下棋的苏筠连行了一礼,道:“殿下,王妃已经离府。”   苏筠连面色如常,执棋的手并未有任何停顿,从容落下一子。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青衣男子闻言后略微有些惊讶,放下棋子转而摇起了折扇,抬头看向那侍从:“她真走了?”   外面都天黑了,而且冷风刺骨。   侍从不疑有他地点了头。   见青衣男子不再落棋,苏筠连抬眸看他,眼中略带不满:“走便走了,何足挂齿?”   见此情形,那侍从便识趣地退下了,青衣男子的视线又回旋到棋盘之上,慢悠悠地摇着折扇:“你说你,为何就那般不待见人家?伊人已逝,你也当放下才是,此番与她和离,贵妃那边你又该如何交代?”   苏筠连伸手捻住青衣男子的折扇,迫使他停止摇扇,并慢慢将他的折扇合起,“不劳你操心。”   青衣男子低笑一声,不再多言。   叶蓁蓁背着包袱走在大街上,循着记忆中叶家的方向而去。   她现在无处可去,只有先回原主的娘家。   齐王府距离叶家似乎有点遥远,几乎横跨大半座长安城。但好在天色还不算太晚,向来繁华的长安城夜间路边亦有灯火,走到主街时,偶尔还会有车马行人路过。   只不过离开主街后,夜色更加深沉,街边的灯火也随之稀疏寥落。   当叶蓁蓁走到一条巷子里时,已经看不到任何灯火以及人影,这是一条非常老旧的巷子,没有人家居住,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废宅院。   在叶蓁蓁的记忆中,只知道去叶家要经过这条巷子,别的路她不会走。   叶蓁蓁只好壮着胆子踏进巷子里,借助微弱的月光来看路,埋头疾步向前走。她不敢看周围以及身后,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虽然鬼神之说很遥远,但叶蓁蓁还是害怕看见鬼魂。   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轰的一下劈落在叶蓁蓁前方的街巷里,霎时将整条街巷都照得通明。   叶蓁蓁被吓了一大跳,身躯一颤蓦地停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方才被闪电劈落的地方。只是那闪电只有一瞬间,现在看去又恢复了原来的一片漆黑,再抬头看天,夜幕中无任何异样,既无雷电也无下雨的趋势。   叶蓁蓁有点傻眼了,突然劈下一道雷是怎么回事?   要是打雷的话,怎么可能只有一下?   这雷电太古怪了!叶蓁蓁愣在原地好一会,可四周都死一般沉寂,仿佛方才的雷电只是幻觉。   “怕什么?不就是打雷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遭雷劈!”叶蓁蓁努力定下心神,还特意故作轻松地自我安慰,随即大着胆子迈出步伐犹疑着往前走。   “啊!!”   还没走出两步,叶蓁蓁便感觉到脚下似乎踢到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吓得她直接跳开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东西?!   叶蓁蓁惊魂未定,盯着前方的地面看了好一会,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叶蓁蓁深吸口气使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反手从包袱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火折子,点亮之后试着往前方的地面照明。   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还是火红色的。   叶蓁蓁蹲下身仔细查看,似乎是一只小动物,有耳朵有鼻子,还有四只脚,只是浑身的毛发都是红色。   叶蓁蓁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戳了戳它,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却没有任何反应。   莫不是死了?   叶蓁蓁仔细看了两眼,发现它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看这形状……似乎是像狐狸?可是狐狸怎么会有红色毛发的?向来都只有白狐、灰狐黑狐,红狐叶蓁蓁还是头一次见。   叶蓁蓁探了探它的鼻息,还有气呢,只不过很微弱。   夜间天凉,叶蓁蓁这才发现毛团的身躯似乎在微微发抖,内心纠结片刻,叶蓁蓁还是决定将狐狸抱起来带回去。   兴许还有救呢,这么珍稀的物种死了怪可惜的。   将狐狸抱在怀里以后,叶蓁蓁还特意用外衣包裹住它的身躯,随之便发现它似乎没有再发抖了,叶蓁蓁于是就这么抱着狐狸继续往前走。 第3章 宠物(01)   叶蓁蓁回到叶家后,府中其他人已经歇下,接待她的人是叶府的杨管家。简单向杨管家说明了情况,杨管家便将叶蓁蓁暂时安排在一间偏院,说是第二天禀报家主之后再另做安排。   次日一早,叶蓁蓁一起来便跑去软榻前查看狐狸的情况。   昨晚将狐狸抱回来后,叶蓁蓁将其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情况,于是便用毛毯简单做了个窝放在软榻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它身上,致使它的红色毛发更加光鲜亮丽。   叶蓁蓁悄悄摸摸地在软榻旁坐下,看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极力忍住想要去撸两把的冲动,伸出手准备再探一探它的气息。   可是手还没伸到它鼻前,就见它蓦然睁开了眼睛,赤红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叶蓁蓁。   叶蓁蓁:“……”   敢情这家伙在装睡呢?   叶蓁蓁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见它的眼睛清澈明朗,炯炯有神,不像是有任何病痛的样子,叶蓁蓁瞬间松了口气:“你醒啦?”   话音未落,叶蓁蓁便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如她想象中的一样,毛茸茸的软绵绵的,手感极佳!比摸棉花糖还要柔软!   而小狐狸就趴在那里,任由叶蓁蓁摸它的头。   它既不迎合也不反抗,只用那赤红的眼睛打量了叶蓁蓁几眼。   叶蓁蓁摸饱了以后便暂时收回了手,看着狐狸还一动不动地趴在窝里,不禁颇为惊奇:“你居然不怕我?”   一般动物见到人都会害怕,更不会任由人类肆意触摸。   那些较为凶残的,即便不怕人也会有危机感,从而进行反抗。据叶蓁蓁所知,狐狸应该也是惧怕人类的,不喜欢与人相处,因为狐狸大多是野生动物。   小毛团抬头看了她一眼,红瞳波光流转似有几分不屑之意。   叶蓁蓁正想看仔细些,但是小狐狸已经收敛眸光,头一倒又趴了回去,眼睛一动不动地平视着前方。   看着好像有点忧郁啊。   “叶蓁蓁!”   叶蓁蓁本来还想再逗逗狐狸,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叫喊,声音还挺锐利的,吓得叶蓁蓁一激灵赶忙向门口看去。   本是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就见一抹窈窕倩影大步走进屋中,旁边还跟着另一名身形较为娇小的少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女子仪态还算端正,扭头就向叶蓁蓁这边看来,随即便是一声讽刺的哼笑:“叶蓁蓁,你还真有脸回来?”   她身旁的少女也跟着嘲讽道:“这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你出嫁那天起,便与叶家再无关系,你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叶蓁蓁悄悄将两人都打量了一遍,为首之人是位很年轻的女子,长相精致,容颜娇艳,衣着端庄华贵,颇有千金大小姐的气质;而她身旁那位少女相比起来年岁较小,长相没有她那般艳丽,可也还算标志,是个小美人儿。   叶家嫡次女叶浅浅,庶女叶期期。   叶蓁蓁凭着原主的记忆认出了她俩的身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是叶蓁蓁可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从容起身娇柔一笑:“虽说我已出嫁,但我始终是姓叶,是叶氏子孙,回来叶家也无可厚非吧?”   而且这座府邸原本就是原主母亲的公主府,而原主的母亲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在原主母亲去世后,公主府的牌匾才改为了叶府。   叶浅浅是原主父亲第一任妻子的次女,与原主这个继室之女向来不和,而叶期期则是妾室所出,年岁比原主小。   两人都来势汹汹,不难看出是来找茬的。   “呵,表面上说是和离,你实则是被齐王给休弃的吧!”叶浅浅毫不加掩饰的讥讽,本应是字字诛心,可是叶蓁蓁听后却无任何动容,她不免又加了一句,“好歹是出身名门,成亲不过半载便被夫家休弃,真是丢尽了叶氏一族的脸!我们叶家可容不下你这等弃妇!”   叶浅浅气势十足,活脱脱一个女主人的姿态。   她母亲的出身明明不如原主的母亲,之所以能压原主一头,无非就是原主生性怯懦娇弱,不争也不抢。   叶浅浅这般气势逼人,摆明了就是想赶她走,但是叶蓁蓁不会任人摆布,况且这明显就不是原主父亲的意思。看这个时辰,原主的父亲应该在上早朝无暇顾及叶蓁蓁的事。   离婚后回娘家确实会让人看不起,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叶蓁蓁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既然叶浅浅这般咄咄逼人,她便只好顺水推舟:“阿姐,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我并没有要赖在叶家吃白饭的意思,虽然我的年岁比阿姐小,但自力更生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叶期期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讽刺的意思,瞬间沉不住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与二姐皆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你一个弃妇也敢与我们相提并论!”   “期期。”叶浅浅看了她一眼,叶期期便乖乖退了回去,叶浅浅随之走上前,眼神还是那般锐利,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自力更生,叶蓁蓁,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便给你十日为期,你若无法自力更生,届时就莫怪我们叶家不留情面了。”   十日为期?   “二姐……”叶期期拉住叶浅浅的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叶浅浅心意已决,她再不甘心也只好作罢。   给她十日为期,便是暂时不将其驱逐出府。   叶蓁蓁知道,她若是死赖在这不走,叶浅浅也拿她没办法,这只不过是在给她自己找台阶下。   叶蓁蓁遂笑着应下:“好!”   十日,足够了。   叶府的管家杨章刚好赶来,将叶浅浅的话都听在了耳中,赶忙走上前俯首行礼,急道:“二娘子,大人并没有不许三娘子留在府中的意思,您这般是不是不太妥当?”   叶期期不满地冷哼一声:“有何不妥?人家自己都说了不会留在这吃白食,杨管家你瞎操什么心?”   “这……”   杨章有些为难,叶蓁蓁见此,便知他是奉原主父亲之意前来,但叶蓁蓁确实不愿吃人家白食,便微笑着对他道:“杨管家,你不必介怀,自力更生确实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只要父亲能借个地方给我遮风挡雨便已足够。”   杨章闻言转眸看向叶蓁蓁,却见这位向来唯唯诺诺的三娘子,此时却笑容明艳似骄阳,与从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本来还想帮她说话,现在看来好似没有必要了,人家根本不需要。   “既如此,那老奴就无需多言了。”   杨章恭敬地颔了颔首,又道:“大人上朝之前交代过老奴,三娘子既已回叶府,便让老奴带三娘子回到之前未出阁时居住的院子。”   “不必了。”叶蓁蓁摆了摆手谢绝了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庭院,“这里就挺好的,不必搬回原来的住处了,我只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住这里就行了。”   原主的闺阁比这里大很多,屋内陈设也比这里华贵,但那终究不是她叶蓁蓁的地盘。   而这座院子规模较小,位置偏僻甚是清净,庭院里只有一座竹木搭成的凉亭,以及一棵坐落于凉亭边缘的桃花树。   此时繁花盛开,片片花瓣飘落窗台。   这座院落也只有三间屋子,一间主屋,还有一间小厨房以及一间偏房,叶蓁蓁觉得有这样一片小天地就足够了。   叶蓁蓁执意要在这住下,杨章也未再劝谏,说是去让人搬些日常用品来,然后就离开了。   杨章走后,叶浅浅俩姐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故作无意间看到软榻上的红狐,叶浅浅眉眼一挑便向着狐狸走去,一边伸出手一边说道:“这便是你昨晚捡回来的畜牲?世间怎会有红色毛发的狐狸,莫不是什么妖邪所化吧?”   小毛团看见叶浅浅伸过来的手,抬起头便往后缩,似乎不愿被叶浅浅触摸。   叶蓁蓁见此,果断伸手抓住叶浅浅的手腕,并轻轻将其往回拉,“既然阿姐害怕是妖邪所化,那还是不要碰的好。再者,你认为这世间没有赤狐,那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不代表没有。”   这不又是在讽刺她没眼界吗?   叶浅浅瞬间就怒了:“叶蓁蓁你——”   “阿姐,我说的话是哪里有问题吗?”叶蓁蓁笑着打断了叶浅浅,脸上的神情平和沉静,倒是将叶浅浅的暴躁衬托得尤为突兀。   叶浅浅一时无言,怒而甩开叶蓁蓁的手。   紧接着拂了拂袖,冷眼看向窝在软榻上的红狐:“不过是只红毛畜牲罢了,无甚稀奇!叶蓁蓁,你自己的温饱都是个问题,我看你能养它到几时!”   此时狐狸突然又抬起了头,眨巴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瞳,水灵灵的尤为勾人心魂。   而它那身赤红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洁净又亮丽,看上去就是软绵绵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撸两把。   叶浅浅克制住想摸它的冲动,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叶期期还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小毛团,心中有点痒痒,很想上前摸一摸它的脑袋,可惜……直至叶浅浅已经踏出房门,她才不得不转过身跟着离去。   送走两人后,叶蓁蓁如释重负坐回软榻边缘,转头看向小毛团,而它也正看着叶蓁蓁。   与它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狐狸便眼睛一闭头一倒又躺了回去,一动不动地窝在毛毯里装睡,任由叶蓁蓁再怎么盯着它看,它也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狐狸有点高冷啊,动不动就不理人。   到底只是只动物,叶蓁蓁不能跟它太较真,放了碗清水在软榻边上后,叶蓁蓁就离开屋子去了隔壁的小厨房。   民以食为天,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是——先弄点吃的。 第4章 宠物(02)   杨管家办事的效率很高,不仅将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送来了,还让人送来了一些食材,就放在隔壁的小厨房。   叶蓁蓁别的不会,但基于多年的吃货经验,弄点可口的吃食是完全没问题的!   虽然食材数量较少,因为府中有专门供食的膳房,但种类很多,除了蔬菜瓜果以外,还有一些面粉及酱料。   大早上的叶蓁蓁不想吃米饭,于是就做了两样简单的糕点,然后煮了一盏清茶,用托盘端着回到了主屋的软榻前。   赤红色的小毛团还窝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软榻旁的清水空了半碗。   见此,叶蓁蓁满足地笑了笑。   她还从没养过狐狸,从前只养过一些小猫小狗,不知狐狸的性情如何,只是一提到狐狸,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狡猾”与“妩媚”两个词。可是眼前的狐狸却似乎与这两个词不搭边,给叶蓁蓁的感觉就只有高冷和慵懒散漫。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呢?   叶蓁蓁不是兽医,也不知该怎么给它看,只能让它在这躺着。   “小狐狸,要不要吃点东西?”叶蓁蓁试着拿了块糕点放在狐狸面前,它好似听懂了叶蓁蓁的话,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糕点,随后眼睛一闭又没动静了。   “……”   这是看不上她做的糕点??   好啊,别人想吃都还没有呢,你这家伙竟然还看不上!   叶蓁蓁愤怒了,收回手就将糕点放回了碟子里,静默片刻,又将两碟糕点都拿起来放在软榻旁,然后倒上一杯清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饮茶,还特意吧唧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吃东西一样。   糕点是刚做出来不久的,叶蓁蓁还放了香油,此时还飘着香味呢。   叶蓁蓁吃着吃着,就见小毛团抬起了头,赤红的眼瞳凝视着软榻旁的糕点,还时不时地抬头看叶蓁蓁。   叶蓁蓁看不懂它的眼神,但是她知道它有被美食诱惑到了,遂故意装作没看到,又吧唧吃了一大口,一碟香香脆脆的,一碟酥软可口。直至看到它的眸光在轻微颤动后,叶蓁蓁才终于停下,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冲它笑:“怎么,你想吃了?”   小狐狸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叶蓁蓁看。   还真别说,这家伙的眼睛可真娇俏!清澈又明亮,盯着你看时还尤为灵动,这如果是人的眼睛,不知会迷倒多少万千少男少女的心。   叶蓁蓁现在总算能理解《封神演义》中的纣王为何那般痴迷妲己了,别说化成了美人的形态,光是看到这双娇俏动人的狐狸眼,叶蓁蓁都被晃了心神,几度生出恻隐之心。没办法,这双眼睛太有灵气了,让叶蓁蓁无法抵挡,拿着糕点就递到了它的嘴边亲自喂它。   小狐狸盯着糕点看了一会,随即张嘴一口咬住糕点,将其放在自己的前爪上啃咬。   很快,那块糕点就被它啃完了。   它还舔了舔前爪,连糕点的渣都不剩。   叶蓁蓁早在一旁露出了姨母笑,遂将一整碟较为酥软的糕点都放到了它面前,小狐狸这回没再拘束了,直接挥着爪子站了起来,埋头快速啃咬着糕点。   吃到一半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下来,一扭头就见那碗清水已经端到了它面前。   小狐狸稍有怔愣,随即不疑有他低头喝起了水,喝得差不多时又回头啃糕点。而叶蓁蓁则是一脸傲娇的笑,默默端着空碗起身去加水。   小动物的心思能有多复杂呢,当属生存第一,而要生存下去那就得吃。   叶蓁蓁加完水端着碗回来时,碟子里的糕点已经被它吃完了,小狐狸看见叶蓁蓁端着水回来了,抬起前爪纵身一跃就跳下了软榻,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就奔向叶蓁蓁。   叶蓁蓁知道它绝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遂一弯腰就将水碗放了下来,小毛团果然一头扎进了水碗里,呲溜呲溜的舔水喝。   糕点虽然好吃,但就是太干了呀。   小毛团喝饱了水,一个眼神都没给叶蓁蓁,转身就跳上了软榻躺回了窝里。   但见窗前的阳光偏移了位置,毛毯窝里沐浴不到阳光了,小毛团歪着脑袋将周围看了一圈,站起身低头咬住毛毯的边缘,将其慢慢的拖到了阳光能够晒得到的位置,然后……趴在了窝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睡觉。   这动作麻溜的,叶蓁蓁都有点看傻眼了。   看着挺小一只,懂的还挺多嘛。   “能吃能喝还能蹦跶,看来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那昨晚怎么会昏倒在那里装死呢?”   叶蓁蓁放下水碗,双手环胸盯着榻上的狐狸。   狐狸微微侧过头来,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眼叶蓁蓁,随后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叶蓁蓁,那傲慢的姿态似乎还隐约透着不屑。   这狐狸还这么通人性的吗?听得懂她说话?   叶蓁蓁怀着好奇心伸出手戳了戳它的毛发,而它则挪了下位置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   真是又懒散又高冷呢。   得知它的身体没什么毛病,叶蓁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狐狸这边没什么事了的话,那接下来她就该想想自力更生的问题了。   叶浅浅既然给她十日为期,那十日之后若叶蓁蓁未能自力更生,看叶浅浅那架势,必定会不顾一切将她赶出叶府。整个叶府除了原主之外,就只有叶浅浅一个嫡女,而且她还有兄弟姐妹们帮衬,在府中的地位不一般,即便她胡来,她们的父亲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叶蓁蓁背靠着椅子坐在桌案前,胳膊肘抵着椅子的扶手单手撑着脑袋,盯着桌上的嫁妆犯愁。   原主的母亲是皇家公主,身家自然不用说,她从很早开始就已经为原主准备了嫁妆,数量不多,但种类珍稀,价值连城。主要以美玉居多,其他的就是一些翡翠玛瑙、黄金首饰之类的,足够叶蓁蓁在这城中买下一座宅院了。   之所以不选择自己买宅院,是因为买了宅院之后金钱就所剩无几了,那样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可是这嫁妆也不够叶蓁蓁花一辈子,她得另外想个赚钱的法子。   在古代女人又不能考取功名谋求官职,那就只能选择经商,可是做什么生意好呢?叶蓁蓁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干自己的老本行——美妆。   叶蓁蓁在现代学过美妆、护肤养生,虽然资历不深,但最基本的知识技巧她都知道。   古代人的化妆技术还没那么先进,只要懂得利用资源,要想在这发展起来不是件难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什么时代,古往今来,女子都是追求美丽容颜的。   尤其是在这皇城之中,阔太以及千金大小姐一抓一大把!   敲定主意之后,接下来就要开始行动了。   叶蓁蓁在这府中的行动还算自由,只需与杨管家打声招呼便可出府。   出门之前,叶蓁蓁特意来到软榻前摇醒了红狐,顺便撸了两把它毛茸茸的毛发,“别睡了别睡了!你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这样下去还不得胖死?快跟我出门去走走!”   今日刚好天气晴朗,春风和煦,宜出门踏青。   这两日以来,明明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叶蓁蓁也没有刻意关着它,可它就是整日赖在屋里头,也没有去试着逃跑。   它如果要逃的话,叶蓁蓁肯定不会勉强。   既然它压根就不走,那她就只好继续养下去了,等什么时候它想回归大自然了再说。   狐狸睁了睁眼睛,却是趴在窝里不肯动。   秉着对宠物负责任的心态,叶蓁蓁便不能放任它这样懒散下去,索性弯腰一把抱起它,然后迅速转身走出了房门。   狐狸起初还挥了下爪子表示抗议,后面就没有了动静,任由叶蓁蓁抱着走。   叶蓁蓁此行出府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去观察别人。   准确来说,是观察这里的女子。   叶蓁蓁首先就来到了皇宫附近,在宫门处经常可以看到进进出出的宫人,以及那些皇族贵女,她们虽是乘坐马车而来,可是抵达宫门后也得下来走,马车不能进皇宫。   这里戒备森严,来者皆是有身份的人物,叶蓁蓁只敢躲在角落里观望,顺便抱紧了红狐避免其突然窜出去吓人。   观察完皇族的人,叶蓁蓁又抱着狐狸来到了大街上。   大致在主街上转了一圈之后,叶蓁蓁又逛了几家胭脂水粉铺,这一路走来,因为怀里抱着红狐狸,没少吸引旁人的注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这不,叶蓁蓁刚转进一条街巷里,就有一个路过的孩童一直盯着她怀里看,几番犹豫之后大着胆子走上前,声音稚嫩却很有礼貌:“姐姐,你的狐狸真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它吗?”   “可以啊。”   叶蓁蓁这个热心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即蹲下身将狐狸放在那孩童面前。   孩童兴奋地伸出手,慢慢向红狐的脑袋靠近,只是红狐此时却不太配合,脑袋一歪就想躲过孩童的手。叶蓁蓁察觉到了它的意图,悄然伸手摁住它的后颈,让它没法躲,孩童轻轻摸了下它的脑袋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抬头开心地冲叶蓁蓁笑:“谢谢姐姐!姐姐和这狐狸一样,都好漂亮!”   叶蓁蓁也冲孩童笑了笑,在孩童转身离开之际,小狐狸突然龇牙咧嘴地瞪着孩童的背影,又转眸瞪了眼叶蓁蓁,一脸凶巴巴的。   只不过在它这副皮囊的衬托下,凶相也变成了可爱的呆萌相。   叶蓁蓁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小狐狸,甚是不屑地轻笑道:“人家想摸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嫌弃个什么?”   说完又朝前方挑了挑眉,“你也该运动运动了,呐,自己走。”   抱了一路也着实有点累了。   小狐狸甩了下毛茸茸的尾巴,扭过头去就自己往前走了,看都不再看叶蓁蓁一眼。   叶蓁蓁难得轻松,慢悠悠地跟在狐狸后面走。 第5章 宠物(03)   据叶蓁蓁连续两三日的观察,大致摸清了这个朝代女子惯用的妆容,以及一些胭脂水粉。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种类少得可怜,效果也不怎么好。   妆容大多偏暗色系,即使是青春靓丽的女子,也会被妆容衬托得暗沉老气,而且脂粉都不怎么贴脸,一眼就能看出是扑了粉的。   既然这里的美妆技术都不怎么样,那叶蓁蓁就有用武之地了!   叶蓁蓁首先就是从香粉入手,工艺比较简单容易制作,当然了,此香粉只是用于涂抹脸庞以及身上的肌肤,并非制作熏香的香料。对于制香一门叶蓁蓁还是不敢高攀的,制香工艺复杂且极为讲究,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   香粉的功效主要是润肤,其次就是香味,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得仔细调配才行。   古代的技术没那么先进,香味只能从花草引入。   叶蓁蓁将调制好的香粉分别装入盒子里,一一摆放在软榻旁的案几上,首先就拿起了最左边的那一盒,将其放到狐狸的鼻子前强行给它闻,自信满满地问道:“香味怎么样?应该挺好闻吧?”   怎知狐狸闻过之后却微眯起了眼,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叶蓁蓁。   “嗯?不好闻嘛?”   叶蓁蓁甚是惊奇,拿回来自己闻了闻,随后——“阿嚏!”   由于香味太刺鼻,叶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捏着鼻子赶忙将香粉拿开放到一旁,这才喘了口气。   确实不怎么好闻……   看来这一道调配手法是失败了,叶蓁蓁默默在心里画了个叉。   但见狐狸扭了扭乌黑发亮的鼻子,一脚踩住叶蓁蓁搭在软榻上的衣角,然后探头探脑地往叶蓁蓁身上嗅了嗅,那嫌弃的表情才逐渐消失。只见它再次歪了歪脑袋,身躯一软垫着叶蓁蓁的衣角就躺下了,闭上眼睛姿态慵懒惬意。   叶蓁蓁不止一次感叹,她要是有宠物这般好命就好了!   只不过……这小毛团最近好像总喜欢蹭着叶蓁蓁的衣角,挨着她睡觉,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特别好闻的味道不成?   叶蓁蓁无甚在意,任由小狐狸垫着她的衣角睡觉,而她则继续调试香粉。   香粉制作完成后,叶蓁蓁又试着制作了唇脂眼影,还有其他的一些胭脂水粉。叶蓁蓁试过好几次,遮瑕提亮都效果显著,但是只在自己脸上试,所看到的并不全面,叶蓁蓁需要找个人来练下手。   只是这院里头除了她就只有这小毛团了。   “你如果是个人就好咯!”   叶蓁蓁一边抱着狐狸四处游走,一边极为惆怅地感叹。   她在这也没有熟人,唯一有过交集的花鸢却身在齐王府,不得相见,叶蓁蓁都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她“试妆”。   叶府曾是公主府,规模不小,叶蓁蓁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处阁楼前,抬头一看,才惊觉此处好像是叶浅浅的住处,与原主的闺阁甚是相似。叶蓁蓁可不想看见这位尖酸刻薄的主,扭头就准备绕路而行,却听见阁楼前不远处传来了吵闹声,出于好奇叶蓁蓁就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是叶期期在教训一个身着丫鬟装的姑娘。   小姑娘跪在地上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而叶期期气势凶狠,双手叉腰咄咄逼人地训斥着小姑娘。   她们之间的事情叶蓁蓁不想管,正准备走,却见那小姑娘紧抿着嘴唇的样子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对了!是原主未出嫁之前的贴身丫鬟,名为景致!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景致是个心善的小姑娘,而且是这府中唯一对原主真心相待之人。   这样的话,叶蓁蓁是不是可以将她挖过来呢?   心里这样想着,叶蓁蓁便试着悄悄往前靠近,叶期期说的话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这贱丫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们叶府留你有何用!你就与你原来的主子一样软弱,卑贱!”   哦豁,这都能扯到她?   叶蓁蓁瞬间来了兴致,抱着狐狸慢悠悠地走向叶期期。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小丫鬟脸上,把叶蓁蓁都吓得心神一颤,只见小丫鬟被这一巴掌扇得身形一歪,直接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叶蓁蓁还看见了她衣袖之下的手腕上有一条条血痕。   泪花在她眼睛里打转,但她紧咬嘴唇没有哭出来。   这小丫鬟也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叶蓁蓁恻隐之心大动,见叶期期身躯往前倾,扬起手就准备再落下一个巴掌,叶蓁蓁当即冲上前抓住叶期期的手腕,出声道:“叶期期,差不多得了吧,人家的脸都被你打肿了。”   叶期期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见来人是叶蓁蓁,原本稍微有所收敛的气焰瞬间又旺盛起来:“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齐王府的弃妇!你也敢管我的事?”   叶期期手腕发力猛然甩开叶蓁蓁的手,面色相比之前更加凶狠了几分,俨然不像是一个少女该有的姿态。   而景致看见叶蓁蓁到来,既惊喜又惶恐:“三娘子……”   “弃妇”这个字眼并不能刺激到叶蓁蓁,但看叶期期如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叶蓁蓁心里头就很不舒服,于是便试着出言告诫:“叶期期,你好歹是名门闺秀,却如此为难一个下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有损我们叶家的声誉?你要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   叶蓁蓁不能和她硬碰硬,因为她没有刚的资本。   叶期期却不把她的告诫当回事,反而十分不以为然:“叶蓁蓁,你有何资格在这跟我讲声誉?我们叶家的脸都早已被你丢尽了!”   “……”   叶蓁蓁很无语。   三言两语总离不开她与齐王和离一事,真是没趣极了。   叶蓁蓁不想再与其多费口舌,转身把红狐放在地上,伸手去将景致扶了起来,为避免碰到她的伤口,叶蓁蓁的手劲都特意放得极为轻柔。   瞧出来叶蓁蓁对景致的关切,叶期期颇为不悦,勾唇冷笑道:“怎么,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这贱丫头于水火之中?叶蓁蓁,你也得量力而行啊。”   叶蓁蓁并不想理会叶期期,她只想弄清楚当下的状况。   “景……”叶蓁蓁刚想唤小丫鬟的全名,又恍然想到原主历来对其的称呼,遂赶忙改口,“阿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打你?”   景致低着头回道:“三娘子,是……是奴婢不小心打坏了二娘子屋中的一只茶杯……”   “那这些伤呢?”   叶蓁蓁又顺势撩起了景致的衣袖,不止是有一条条血痕,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淤青,叶蓁蓁见此都不由得心神一紧。   叶蓁蓁也曾受过伤,但最多就是表皮被划破一道小口子而已,而景致这手臂上的伤却是长久累积下来的,深深浅浅,新伤覆上旧伤,该会有多痛呢……   原主不曾虐待过景致,这才不过半年而已,景致就被人打成了这样。   若是原主看见了也定会心疼。   而拥有原主记忆的叶蓁蓁也甚是同情她,看着她手臂上布满伤痕,叶蓁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景致则默默抽回了手,低着头不敢多言。   叶期期起初看见景致手臂上的伤也是有所顾忌,但转念一想,即便叶蓁蓁知道她们虐待了景致又能如何呢?遂放宽了心,看着景致唯唯诺诺的样,叶期期便笑得更为肆意:“叶蓁蓁,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这贱丫头如今在二姐身边侍奉,那便是二姐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轮不到你来管!”   “我今天就还偏要管了!”   叶蓁蓁也是有点气不过,语气蛮横地怼了回去,一手牵着景致一手抱起红狐,侧目而视:“我会去向杨管家说,让阿景回来我身边侍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你们都不得再欺辱阿景。”   说完便准备走,但是叶期期似乎还心有不甘,伸手就是一通乱扯,“叶蓁蓁你——”   她本来想抓叶蓁蓁的手,但一不小心扯到了她怀里的狐狸,导致小毛团掉了下来,扑通摔在了地面上。   小狐狸低声呻/吟了一下,迅速挣扎着爬了起来。   “小狐狸你没事吧?”叶蓁蓁赶忙蹲下身查看狐狸的情况,紧张得都将景致晾在了一边。但见狐狸四肢皆能站立,且没有皮外伤,叶蓁蓁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小心翼翼地将狐狸重新抱起来,看待叶期期的眼神已然染上愠色:“叶期期,我劝你最好安分些,否则别怪我让父亲来惩治你!”   叶蓁蓁这次不再给她任何拉扯的机会,牵起景致转身便离开了。   “你以为将父亲搬出来我就会怕你?呵!”叶期期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脚下却停在原地,只是愤愤地瞪着叶蓁蓁离去的背影。   叶期期确实不会怕她,但是会怕她们的父亲。   作为庶女,叶期期向来都不得父亲宠爱,在府中的地位完全是仰仗叶浅浅,若是她公然与叶蓁蓁过不去,父亲不会站在她那边。   于是叶蓁蓁带着景致安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叶蓁蓁亲自去找了杨管家,说是自己想要个婢女在身边侍奉,而景致跟了她多年,最了解她的喜好,安排景致回来叶蓁蓁身边侍奉最合适。   不过一个婢女而已,杨管家根本就不在意,是以叶蓁蓁一提他便答应了。   这下,叶蓁蓁总算是有个人能给她“试妆”了。 第6章 宠物(04)   “好了!”   叶蓁蓁放下眉笔,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镜中娇俏的少女。   粗细适中的柳叶眉,朱红的嘴唇,白里透红的脸颊,再配上浅红色眼影,娇艳又不失清纯,妥妥的美人儿!   “阿景,你快睁开眼睛看看。”   叶蓁蓁双手搭在景致的肩上,歪着头期盼地看着镜中的美人。   景致缓缓睁开双眼,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亦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是奴婢吗?怎么……”   看见她这表情,叶蓁蓁心里就踏实多了。   从前的景致总是灰头土脸的,就算是跟在叶蓁蓁身边,那也是素面朝天,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而今她妆容精致,肤若凝脂,这般娇艳的姿色是景致自己都从不曾见过的,一时都不敢相信镜中的人会是自己。   而这结果早就在叶蓁蓁的预料之中了。   如此看来,对于女子来说,拥有一个精致的妆容还是很重要的。   叶蓁蓁得意洋洋之余,扭头看向趴在软榻上的小毛团,笑得尤为灿烂:“小狐狸,你看看,我的手艺还算专业吧?”   小毛团盯着镜中的景致看了一会,难得的歪了下脑袋。   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便是认同!   而它这次也没有再立马躺下睡觉,而是用前脚垫着脑袋,趴在窝里,睁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瞳盯着叶蓁蓁两人看。   时不时就会歪下脑袋,样子妩媚又可爱。   叶蓁蓁心中更加得意,轻轻拍了拍景致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下来,随即望着梳妆镜前那一堆脂粉盒说道:“成效已经看到了,明日你便随我将这些香粉胭脂拿到街上去卖。阿景,你说她们会不会喜欢?”   景致一连点头:“会喜欢!一定会的!”   叶蓁蓁也笑开了怀:“希望如此吧。”   能不能自立门户,就全看这个朝代的女性给不给力了。   光是这些脂粉的原料,就已经花了叶蓁蓁一小笔钱,现在还不知道商机怎么样,叶蓁蓁不敢轻易花重金购置店铺,只能先去街上摆摊看看效果。   “那……三娘子,奴婢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景致两眼期盼地看着镜中的叶蓁蓁。   “你不用做什么,明日给我当人形模特就好!”   “何为……人形模特?”   “嗯……”这倒是难倒叶蓁蓁了,只好先随便糊弄过去,“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叶蓁蓁开始动手收拾那些脂粉盒,并分类放好,景致在旁边倒是想帮忙,可她不懂这些东西,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三娘子,您没有经过二娘子的同意便将奴婢领了回来,万一二娘子来找麻烦该如何是好?”   这是她一直担心的。   能回来三娘子身边侍奉她自然很开心,可她害怕二娘子不会就此放过她,只会阿谀奉承的四娘子倒是不足为患,只是向来强势的二娘子不好招惹。   叶蓁蓁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手上的动作仍未停过,“在十日之期到来之前,她不会来找麻烦的。”   因为叶浅浅笃定叶蓁蓁无法“自力更生”。   似叶浅浅这般富家之女,出嫁之前靠父母养着,出嫁之后靠夫君,夫死就靠子孙,自己完全不用想怎么赚钱养家,她自然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如何能自立门户。   景致的事她也不屑于放在心上,只要时间一到,她直接过来将叶蓁蓁赶出叶家就好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叶蓁蓁就带着货物上街摆摊了。   这个朝代的女性妆容皆以暗色系为主,而叶蓁蓁就要搞点不一样的,是以做出来的脂粉皆色彩鲜艳,连唇脂也有多种色号。起初人们看见她的脂粉摊都是视若无睹,偶尔有人光顾,也只是看几眼就走了。   后来终于揽住了几位客人,叶蓁蓁让景致亲身示范,当街抹脂粉,化完妆后瞬间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慢慢的,光顾脂粉摊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   起初她们难以接受,但看效果不错,令她们耳目一新,便也想着试一试。   临近傍晚,脂粉摊上的货物便已经空了。   在收摊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一家糕点铺,叶蓁蓁便把东西往旁边一放,挽住景致的胳膊拉着她往店铺里走,“累了一天了,我们买点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吧!”   景致却步伐犹豫,面露难色:“三娘子,这银两是好不容易才赚来的,要不奴婢还是别……”   叶蓁蓁不以为然道:“担心什么?这点钱根本就微不足道。”   叶蓁蓁知道她想推辞,不愿跟她一起吃糕点,但是叶蓁蓁确实不在乎这么点钱,有没有都一个样,她可是要赚大钱的人!   况且叶蓁蓁现在不注重赚钱,只注重名气。   只有把名气打出去了,将来才能赚更长久的钱。   买完糕点以后回到叶府,天都已经黑了,叶蓁蓁加快脚步赶往自己的院子,却见本应暮色深沉的庭院竟有点点烛火闪烁。   此处位置偏僻,平时都不会有人走动的。   待叶蓁蓁走近一看,才见是叶浅浅与叶期期两人站在院里,旁边还跟了不少侍从。而那些侍从手里扯着一张大网,网里是一团红色毛茸茸的东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期期走上前两步,对着红色毛团就踹了一脚,“你跑啊,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你现在倒是跑给我看啊!”   小狐狸被她踹得动了一下,眼皮眨了眨,却是不屑理会叶期期。   “你们在干什么?”   叶蓁蓁缓步走上前幽幽开口,把叶期期两人都吓了一跳,慌忙扭头向她看来。   叶浅浅还好,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只是叶期期还有些惊惶,微垂眼帘心虚地往后退了退。而那些扯网的侍从最初看见叶蓁蓁也有些心慌,只是见叶浅浅镇定自若,他们便也跟着镇定下来,都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他们皆不吱声,叶蓁蓁一个个扫过那些侍从,眼中难掩愤慨,再次发问:“你们抓我的狐狸是想干什么?”   景致赶忙上前去扯网,用哀求的口气对侍从道:“你们放了狐狸吧……”   侍从们本来对她的哀求不以为然,可是叶蓁蓁也在盯着他们看,无形之中形成了压迫感。而叶浅浅一言不发,不知她是何心思,侍从们有所犹疑,最后还是松手撒开了网。   叶蓁蓁蹲下身准备去抱狐狸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它腿骨上的毛发似有血迹,手一顿停住了动作,就在此时,叶期期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姐,我们呢只是想借你的狐狸玩一玩,没别的意思,只是这狐狸太不知趣了,竟然抓伤了二姐!所以我们才用网捕住它,想给它一点小教训而已。”   “那它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叶蓁蓁沉声问道。   “这个嘛……”叶期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我看它抓伤了二姐,一时情急便推了它一把,然后它的腿骨就磕在了石头上。”   说的当真冠冕堂皇。   叶蓁蓁心中冷笑,抬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随后默默起身,一抬腿对准叶期期的膝盖使劲踹了下去。   “啊!”叶期期尖叫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她吃痛地捂着膝盖,抬起头来时却将怨色掩盖了起来,甚是惊讶不解地看着叶蓁蓁。   其他人也愣住了,没想到叶蓁蓁会踹人。   “叶蓁蓁你干什么?!”叶浅浅最先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示意侍女去扶叶期期,本来一直无动于衷的她,现在也终于安耐不住了。   景致本来想去抱狐狸,但是狐狸却将脑袋往后缩了缩,似乎不想要她抱,叶蓁蓁见此只好亲自去将狐狸抱起来。   看着侍女搀扶起叶期期,腿完全可以站立,明明没什么事,却在那装可怜挤泪花,叶蓁蓁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弄伤了我的狐狸,还踹了它一脚,我替它还你一脚不过分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还有不妥的话,我不介意再还你一脚!”   “你——”叶期期被她的话给噎住了,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了保持形象,她只得忍气吞声。   叶蓁蓁又转而看向叶浅浅,同样没好气道:“是你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来招惹我的狐狸,被它抓伤也是你自讨苦吃,怨不得我的狐狸!”   这次还真是她大意了,不该把狐狸独自留在叶府。   平常就算小狐狸再高冷傲慢,叶蓁蓁也都是把它当祖宗一样供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而今她们一来就直接将狐狸摔伤了,自然是戳到叶蓁蓁的心窝里了,心疼狐狸的同时难免愤慨。   叶蓁蓁不敢想象,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们是如何虐待小狐狸的。   叶浅浅倾身挡在叶期期身前,显然没有料到叶蓁蓁的态度竟敢这般强硬,惊讶之余便是震怒:“叶蓁蓁你好大的口气,果然跟这臭狐狸都是一个贱样!”   她随即又恶狠狠地瞪着狐狸:“这世上还没有谁敢这般伤我!仅仅是摔伤它的腿算便宜它了,叶蓁蓁,你别不识好歹!”   察觉到主子动怒,那些随侍很自觉地围了上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地盯着叶蓁蓁两人。   叶蓁蓁:“……”   突然有点小害怕怎么办?   如果现在跟他们动手干起来,那叶蓁蓁定然打不过他们,即便事后可以得到赔偿,那也无法消抹所受过的痛,所以还是悠着点好。   叶蓁蓁的气势慢慢降了下来,抱着狐狸悄然后退了些许,但她不能就此低头,心一横决定最后硬气一下,冷眼盯着他们:“我这里不欢迎你们,我的狐狸也不喜欢你们,请你们以后都远离这里,不要再来骚扰我的狐狸。”   说完叶蓁蓁立马转身就走,顺道拉着景致一同回了屋,“砰”的一下把房门给关上了,留下叶浅浅她们傻愣在庭院中吹冷风。   叶浅浅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然而叶蓁蓁已经进了屋,她总不能破门而入再把人拽出来吧。   “等十日之期到时,看你还如何嚣张!”叶浅浅望着屋门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而叶期期捂着膝盖极为不甘,却也只能暗暗咬牙紧随其后。   叶浅浅倒要看看,叶蓁蓁就凭她母亲的那点嫁妆,究竟能撑到几时! 第7章 生计(01)   叶蓁蓁托人买来了创伤药,在景致的协助下帮小狐狸处理了伤口,并且敷上了药。   把它的毛发都理顺之后,叶蓁蓁便将它放回软榻上的窝里,并拿了一些路上买回来的糕点过来,捏小一块喂给狐狸吃。它似乎并未在意伤痛,状态就和平时差不多,叶蓁蓁喂给它多少便吃多少,在叶蓁蓁喂得慢了时,偶尔还会从她手上抢一两块。   它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虐待而遭受影响,这点叶蓁蓁很高兴,但她还是很心疼。   “明日你还是随我一起出门好了。”   经过今日的事,叶蓁蓁自然不敢再将狐狸独自留在这,叶浅浅两人的怨念很重,保不齐就会偷偷对狐狸下死手。而狐狸不会说话,也不懂人情世故,很难自保。   “这条腿明天应该能走路吧?”她又轻轻捏了捏狐狸的腿骨,见它并无异样,叶蓁蓁这才稍稍放心。   将脂粉都备齐之后,叶蓁蓁再次上街摆下了摊子。   而这次因为有一只赤红狐狸在旁边,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瞩目,有的出于好奇便会顺道上前看看脂粉。   午时刚过,脂粉便卖得差不多了。   叶蓁蓁和景致正在收摊时,又来了一位年轻的富家小姐,站在摊前左瞧右看,拧了拧眉惊讶道:“你们这的唇脂都卖完了吗?我昨日听姐妹们说这儿的唇脂颜色很漂亮,今日便想着过来瞧一瞧呢。”   “抱歉啊这位姑娘,今天的唇脂确实都卖完了。”叶蓁蓁笑容里带着歉意,看见女子秀眉紧蹙失落的表情,她又有点于心不忍,索性抱着试试的心态,拿起了旁边仅剩一盒的香粉递到女子面前,“我们这儿的香粉也很不错的!姑娘,不如你闻闻看?若实在是想要唇脂,你不妨告知我地址,我制作好了便差人给姑娘送去如何?”   “香粉?”   女子犹疑着接过了香粉盒,打开盖子放在鼻前闻了闻。   “哇——这香粉果然很好闻啊,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闻着还挺令人心旷神怡的呢!”女子喜滋滋地又闻了几遍,一脸享受的表情,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这个我要了!至于唇脂嘛,我明日早点过来买,你记得要多备点哦!”   女子给了银两,还很有礼貌地向叶蓁蓁道了声谢,拿着包好的香粉转身就准备走。   但是由于太兴奋一时没注意,她才刚迈出去一步,小腿就不小心绊到了摊架的支柱。眼看她就要摔倒,叶蓁蓁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用自己的身板挡着她才没有摔下去。   “姑娘没事吧?”   看见女子稳住身形后,叶蓁蓁就准备松开手,而女子却往她身上凑了凑,好奇问道:“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粉?竟然与桃花的香味一模一样,真好闻!能不能也卖给我两盒?”   “我……身上?”叶蓁蓁甚是惊奇,她没有用过香粉啊。   但是这女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诓骗她,叶蓁蓁便悄然低头闻了闻自己,好像确实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但除此之外也闻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   原主身上是没有体香的,而叶蓁蓁也没有,这怎么会突然间就有了香味呢?   但是人家姑娘还在等着她回答,叶蓁蓁必须得给个说法,想了想还是决定随便糊弄一下,便笑着解释道:“我身上的香确实是桃花制成的,但是工艺极为复杂,我一人无法完成,且材料稀缺,而今手头并无现货,所以还请姑娘见谅……”   “哦,那好吧。”女子站稳身形后便主动拉开了距离,眼睛无意间瞥见了蹲在旁边的红狐,“你这狐狸也真好看!我还从未见过赤红色的狐狸呢!”   叶蓁蓁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多谢姑娘夸奖,我也觉得它挺好看的。”   这人话有点多啊……   救命,叶蓁蓁不想再和她扯淡下去了!   所幸这女子没再多言,依依不舍地看了狐狸两眼之后就离开了,只不过是一步三回头直至街头转角处。   摊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目送那富家小姐离开后,景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三娘子,您的手艺果真高超,大家都抢着要买我们的脂粉呢!”   “小意思啦!”   叶蓁蓁也是眉眼弯弯,阳光刚好洒落在她身上,映衬得她的笑颜极为明艳动人,景致看着都有些晃了心神。   小半年不见,自家三娘子好似与从前有点不一样了,一直逆来顺受的她现在也敢和二娘子硬碰硬了,明艳笑容几乎每天都能在三娘子脸上看到。但性情还是那般温顺和善,还是那个让她敬仰的主子,相比之前,景致确实更喜欢三娘子现在的样子,开朗一些硬气一些,才能活得开心不被人欺负。   见景致望着自己出神,叶蓁蓁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你看什么呢?”   景致回过神,仓促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可是叶蓁蓁还是在用那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为掩护住自己的小心思,景致只好随便想了个事说出来:“三娘子,十日之期即将到来,而今脂粉摊的生意固然很好,可这货量有限,恐怕无法回本啊。”   若花出去的钱赚不回来,那便算不得自力更生了,届时叶浅浅一定不会放过叶蓁蓁。   这不免让景致心生忧虑。   叶蓁蓁抬头望天,伸手挡了挡天边刺眼的阳光,“所以我们明天再摆一天摊,就准备搬新店铺了!刚好可以在十日之期到来的那天开张,趁现在天色尚早,我带你去看看新店铺吧!”   景致闻言甚是惊喜:“原来三娘子早已有所准备?”   “嗯嗯。”叶蓁蓁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叶蓁蓁一边忙着摆摊一边忙着制作原料,顺便还选了个店铺。在此之前,购置店铺一事并未敲定下来,直到这两日叶蓁蓁看脂粉销售量不错,才付了钱买下了店铺。   而这间店铺是早就装修好的,只需稍微再布置一下即可开张营业!   叶蓁蓁带着景致穿过好几条街巷,终于从叶府附近的街道来到了长安城中的商业街——华南街。   这条街是城南的主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商铺。   虽不及华东街繁华,但人流量也不少。   叶蓁蓁选的店铺就在靠近街尾的位置,没办法,资金有限,只能选择稍微偏一点的店铺。   叶蓁蓁掏出钥匙打开店铺的门,拉着景致进去参观,里面虽然空无一人,但是地面以及柜台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已经摆上了一些货料。   店面不大,但装修精致,用来做脂粉生意最合适不过了。   景致亦是一连惊叹,之前的担忧也一扫而光,参观完了之后两人就准备返回叶府。锁好店门后,叶蓁蓁又抬起手指了指上方的牌匾,满脸皆是得色:“呐!连店铺的名字我都已经起好了,叫做‘桃夭’,怎么样?”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景致默默念出了这句诗,随后便是极度的认可,“很好听! 正好与您的名字相配!”   正笑得开心时,景致又突然问道:“三娘子,您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齐王?”   “嗯?齐王?”叶蓁蓁愣了愣,“为何这么问?”   好端端的,提那个狠人干嘛?   而且她压根就没拿起过,何来放不下?   景致会这么问并非空穴来风,她指了指街对面的商铺,但又怕触及叶蓁蓁的伤痛,便一边观察着叶蓁蓁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回道:“街对面的那家清风茶楼是齐王府的产业,也是齐王府在长安的主店,听闻齐王会经常来这喝茶……”   听闻此言,叶蓁蓁顺着她所指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街对面确实是有一家茶楼。   店面很宽敞,而且有两层,门口还站着小厮专门负责迎宾送客。光是从外面来看,就知道这座茶楼的装修很豪华,高端大气上档次,除了茶以外还有点心。   就连现在大中午吃饭的点,都有不少客人往茶楼里走,门口的小厮忙活个不停。   叶蓁蓁是真不知道那个什么齐王在这开了家茶楼,还经常来这喝茶,那也就是说他们以后可能会经常碰面!   这多尴尬啊。   叶蓁蓁有点后悔了,但是店铺已经买下来了,且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店铺了。   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干。   反正她和苏筠连已经断干净了,纵使再相逢也只是陌路人,想必苏筠连也不想再看见她,说不定往后就不常来这里喝茶了呢。   十日之期到来的前夕,叶蓁蓁特意从街上市场买来了一堆食材,猪肉鸡肉鸭肉应有尽有,只有没买到的牛肉以及不喜欢吃的羊肉和鱼肉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叶蓁蓁让景致帮她打下手,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今晚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干活。   从黄昏时分忙到了夜幕降临,菜肴终于全部做好了!   叶蓁蓁端着最后一道烤鸭从小厨房走出来,就见景致和狐狸都站在主屋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光滑娇嫩的烤鸭。   景致已经在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看着就很美味啊!   叶蓁蓁抿嘴笑了笑,刚想逗一逗同样直勾勾盯着烤鸭的小狐狸,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院外似有人影晃动。   她果断扭头看去,却见是叶期期以及几名婢女站在院外,眼睛盯着叶蓁蓁手里的烤鸭。见叶蓁蓁发现了她们,叶期期赶忙收敛起垂涎的表情,并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只是眼睛还忍不住悄悄向叶蓁蓁这边瞄。   其她的婢女也依依不舍地跟着走了,一边走还在一边感叹。   “好香啊那鸭子……”   “我头一回闻见这么香喷喷的鸭肉……”   “如果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几人渐行渐远,叶蓁蓁也没打算理会她们,同样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看见,端着烤鸭赶忙招呼小狐狸和景致进屋。   叶蓁蓁出手,那烤鸭必定是十里飘香,馋倒一片吃货! 第8章 生计(02)   菜都端上了桌,本来就不怎么大的桌面摆满了菜肴,各式各样的都有,并且色香味俱全!   这次不用叶蓁蓁再去好声好气地哄,小毛团便主动靠了过来,乖乖在叶蓁蓁身旁坐好,眼睛止不住地往桌上瞥。   碗筷都已备好,却见景致站在一旁没有要落座的意思,叶蓁蓁才恍然意识到景致的身份是婢女,在古代主仆有别不可同席。但是叶蓁蓁是现代人,拥有现代人的思想,不在乎那么多规矩,遂赶忙招呼她入座:“阿景,快来坐下跟我们一起吃!”   叶蓁蓁还特意准备了三副碗筷,可不能落空。   景致悄悄睨了一眼那只烤鸭,揣着手果断摇了摇头:“不了,奴婢在一旁站着就好,三娘子您先吃。”   她还是很拘谨。   但是叶蓁蓁有的是办法,伸手将碗筷往景致面前推了推,还故意扇了扇烤鸭上冒着的热气,让其香味飘散,大方笑道:“这里又没别人,你不必如此拘礼,这烤鸭待会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啊,不但香味没了,肉质也会变硬呢。”   “这……”   景致犹豫了,她为难了,内心已经开始在挣扎了。   叶蓁蓁遂趁热打铁再次发出邀请:“阿景快坐!”   “三娘子,奴婢……”景致又忍不住瞄了眼烤鸭,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最终还是敌不过诱惑只好选择妥协,“那……那奴婢就僭越了……”   看着景致落座后,叶蓁蓁立马动手夹下两只鸭腿,一只放到景致碗里,一只则放到小狐狸面前。   景致想要推脱,但又怕惹叶蓁蓁不悦。   几番挣扎之下,她还是拿起筷子吃起了鸭腿。   而小毛团就更加没有讲客气了,因为它早已馋得不行,叶蓁蓁一将鸭腿给它,它立马就叼过去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它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叶蓁蓁自己都还没开始动筷呢,就见小毛团又眼巴巴地看着桌上那盘烤鸭,叶蓁蓁那叫一个无奈啊!从不知道原来狐狸也有这么嘴馋的,但是她没有再夹烤鸭的肉给它吃,转而夹了几块白切鸡的肉给景致,然后便将整碟白切鸡倒在狐狸面前的碗碟里,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呀吃这个鸡肉吧,这鸡肉清淡且鲜美,你终究是动物,不能和人吃一样的口味,还是吃清淡一些好。”   叶蓁蓁是个重口味,是以在烤鸭上洒了不少酱料,这样才能满足她的味蕾。   而这道白切鸡没怎么放油盐,就是专门为狐狸做的。   小狐狸叼了块鸡肉尝了几口,估计是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又多吃了几块。但是鸡肉还没吃到一半它就停下了,而那些摆放在碟子里的糕点它也看都没看,抬头就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烤鸭,差点垂涎三尺。   叶蓁蓁没再管它,自顾自地吃起了烤鸭。   等自己吃得差不多时,看见小狐狸面前那盘白切鸡仍旧没怎么动,赤色瞳孔一直盯着烤鸭。   叶蓁蓁有点无奈,遂从桌上夹了块五花肉放到狐狸面前,“这个五花肉你也可以吃点,但是烤鸭真不能多吃,你要是身体吃出什么问题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带你去看病。”   因为这个朝代基本没有兽医,也没有人家里养狐狸的。   小狐狸乖乖吃起了五花肉,看起来挺满足的样子,这次吃完之后,它不再是只盯着烤鸭看了,而是在五花肉和烤鸭之间来回巡视。   叶蓁蓁:“……”   它还时不时就用那双赤色眼瞳看叶蓁蓁,一眨一眨的,眸中光华流转,尤为勾人心魄。   叶蓁蓁真是服了,一只狐狸怎么会那么爱吃。   起初叶蓁蓁还不为所动,但是被它盯久了以后,叶蓁蓁就实在是受不了它那狐媚的眼神,没办法,只好又夹起了一块五花肉。但是在给它之前,叶蓁蓁极为认真地告诫道:“就最后再给你吃一块,你要是还饿的话就吃白切鸡!”   她把五花肉放到它面前时,那双赤瞳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她。   叶蓁蓁不禁扶额,颇为无奈,又夹起了一块烤鸭的肉放到它面前的碗碟里,然后就坚决不再理它了,自己埋头吃饭。   狐狸这下是终于满足了,把五花肉和烤鸭吃完后,就乖乖吃起了鸡肉。   第二日新铺开张,叶蓁蓁和景致一大早就来到了店铺里忙活,因为还不确定这生意是否能长久做下去,而且店面也不大,叶蓁蓁就暂时没有请人手过来帮忙。   从制作原料、到包装和销售都是叶蓁蓁自己完成,景致在旁边帮衬。   一切都如叶蓁蓁所预想的那般,店铺一开张便忙活个不停,好在这个店铺还有一层小阁楼可供休息,叶蓁蓁就把狐狸放在上面。   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叶蓁蓁还亲自帮她们试妆。   到下午的时候终于清闲下来,而货物也卖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准备关门打烊。叶蓁蓁往椅子上一躺便不想再起来,见景致望着柜台上那一堆账本以及银钱发愁,她随口问道:“阿景,你……会算账吗?”   景致垂头丧气道:“奴婢不是很会……”   “那怎么办?我也不是很会……”叶蓁蓁心虚地冲她咧嘴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彻底落空了。   这里不比现代,没有电脑计算器,而叶蓁蓁的理科学得很一般,不怎么会用算盘算数,况且……叶蓁蓁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哀叹道:“我还要忙着制作原料,实在是没有精力了……”   话音刚落,就见红狐从阁楼上跑了下来,跳上椅子乖乖趴在叶蓁蓁身旁,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角。   “哟,你今天这么乖呀?”   看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叶蓁蓁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狐狸还非常配合地把头往前倾。   大概是察觉到叶蓁蓁累了吧,所以才主动前来慰劳。   摸着它柔软的小脑袋,看着它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叶蓁蓁确实感觉疲累都缓解不少。都说猫狗通人性,适合当人类的宠物,没想到这只赤狐竟更加通人性,有时候就像是能听懂叶蓁蓁说的话一样,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它好似都懂。   最主要的是,它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高冷了,总是动不动就喜欢往叶蓁蓁身上蹭。   叶蓁蓁觉得,养这么只赤狐当宠物是件很不错的事。   叶蓁蓁稍微坐直了身子,一边用手指给狐狸顺毛,一边看向景致:“要不我们还是请个专业的人来吧?正好也能帮我打打下手,阿景,你有没有什么人能推荐的?”   反正叶蓁蓁在这里是谁也不认识,只和叶府的人打过交道,但也都不熟。   景致沉思片刻后点头道:“有。”   “说来看看。”   景致却垂下眉眼,似是有些羞涩,小声回道:“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哥念过书,会算账,之前也有帮人打理过店铺,颇有些经验……”   “这倒挺适合的。”叶蓁蓁不疑有他,既然景致敢推荐此人,那必然是靠谱的人选,叶蓁蓁自当应允,“那你明日便将他请过来吧,只要好好干,工钱保证不会少!”   景致高兴应道:“是!”   叶蓁蓁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来到柜台前,随手拿了几锭碎银子塞到景致手里,见后者一脸疑惑,叶蓁蓁遂解释道:“这是你这几天的酬劳!以后呢你继续帮我在铺里打下手,工钱每个月都会按时发放给你!”   “不不不!”景致赶忙缩手欲将碎银子还回去,“三娘子,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况且……况且府上每个月也都有月银发放,侍奉您是奴婢的本职,怎能再额外给工钱呢?”   景致甚是受宠若惊,一个劲的想把银钱塞回来。   她从未想过要叶蓁蓁额外给工钱的。   叶蓁蓁哪能就此妥协,直接握住她的手把碎银子按在她手心里,故意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威胁道:“阿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若不收那便是看不起我,那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她还撅了噘嘴,佯装要生气的样子。   “这……”   但见叶蓁蓁态度坚决,景致只好妥协,“那奴婢就在此谢过三娘子了。”   见景致收下银钱,叶蓁蓁眉眼一弯又立马笑呵呵起来,松开景致的手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抱起狐狸就准备去阁楼上休息一会。   只是叶蓁蓁才刚转身,便听见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回过身,就听见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响了起来:“叶蓁蓁!你果然在这!”   语气里都带着狠劲,不用多想,叶蓁蓁便已猜到来人是谁,遂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一扫疲倦之态微笑着望向来人:“二姐,四妹,你们来啦?快坐!”   在店铺的右侧摆放着一套小型桌椅,可供饮茶闲聊,叶蓁蓁便对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想引领她们入座。   叶蓁蓁今日心情好,便也不想与其计较之前的恩怨。   只是叶蓁蓁不计较,有人却不领情,叶期期眉眼一横冷笑着道:“三姐,难怪这几日听下人们说你早出晚归,原来是背着大家偷偷在这开了个胭脂铺!连父亲都不知道,三姐你也太大胆了吧?”   叶浅浅亦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连客套话都懒得去说,直接冷眼瞪着叶蓁蓁。   叶父是当朝一品大员,官拜司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叶氏又是名门望族,叶蓁蓁居然在这个角落里开了个小店铺维持生计,简直是丢叶氏家族的脸!   若是让其他族亲知道了,肯定免不了笑话叶家。   叶蓁蓁知道叶浅浅两人很羞愤,可是叶蓁蓁却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难免会让人心生不快,叶蓁蓁脸上的笑意也就收敛了些许:“若我没记错,你们之前就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我没有动用府上一分一毫的钱财,自己在这开个店铺也无可厚非吧?”   末了又补充道:“况且,父亲也没有不允许的意思。”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把叶蓁蓁放在心上。   自从叶蓁蓁和离后回到叶府,连原主父亲的面都没见着过,他虽然不责怪叶蓁蓁擅自与齐王和离,可对此事始终心存芥蒂。   他大抵也知道表面上是和离,实则叶蓁蓁是被齐王抛弃的吧。   叶父都没说什么,估计碍于面子,皇帝那边也不好多管。可是叶父心里头还是会觉得叶蓁蓁丢了叶家的脸,所以只给她一个栖身之所,旁的事都不愿多过问,也不愿见到叶蓁蓁这个女儿。   也正因如此,叶蓁蓁才能拥有人身自由,大胆在外面开胭脂铺赚钱。 第9章 生计(03)   叶浅浅勾唇一笑,却是阴冷得令人发指:“父亲只不过是公务繁忙,不屑于管你。”   她接着走上前两步,刚好站在店铺的正中央,扭头四下环视了一圈。满屋的装饰皆是以粉色与红色系为主,连窗纸上都贴着桃花形状的图案,放置脂粉的柜台都是桃花花瓣的形状,上面还摆放着花瓶,里面插着几株桃花,装饰很特别,但看在叶浅浅眼中就只有嫌弃:“叶蓁蓁,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力?以你这不知从哪学来的卑劣手艺,以及与生俱来的低俗眼界,这胭脂铺能撑多久?别到时候把你娘的嫁妆都赔了去!”   叶蓁蓁抿唇笑了笑:“这点就无需二姐你操心了。”   她特意往旁边挪了一步,好让叶浅浅能够看见她身后收钱的柜台,景致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账簿,面前是一堆铜钱以及银票。   铜钱倒没什么,只是那些银票一看就知不是小数目。   叶期期看见的那一瞬间,眼睛都差点发直了!   要知道作为叶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生母地位低下压根没留下什么嫁妆,这些银票足够她好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可见叶蓁蓁这店铺的脂粉价钱不低,但有很多人买账。   叶浅浅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讶异,虽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叶蓁蓁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头一次在叶浅浅面前如此有成就感,伸手捋了捋怀中狐狸赤红色的毛发,低眉浅笑:“阿姐,今日便是十日之期最后一天,而我已经能够自己赚钱,自给自足,绝不会在叶家吃白食,阿姐总该能容下我了吧?”   容不容得下已经不是叶浅浅说了算,因为叶蓁蓁已经扎根了。   只是这十日之期的赌约总该画上完美的句号。   叶浅浅来之前听说叶蓁蓁开了家胭脂铺,她就知道将叶蓁蓁赶出叶府的想法行不通了,来这也只不过是想将其羞辱一番。   叶蓁蓁虽然总能巧妙化解,但叶浅浅也自有法子。   “你所言不错,之前的承诺你确实做到了。”叶浅浅突然亲和地笑了起来,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向左侧放置脂粉的柜台,拿起了最中间那盒外形精致的香粉,并将其打开放在鼻前闻了闻。   她神色微动,却是很快收敛起了异样。   叶蓁蓁此时也恰好跟了过来,叶浅浅转过身忽然一扬手,整盒香粉“啪”的一下摔在叶蓁蓁脚下,她的嗤笑声也随之响起:“叶蓁蓁,就你这破烂东西也敢在城中售卖?哼!你欺骗得了她们一时,欺骗不了一世!就这劣质香味,连阿猫阿狗都看不上!”   粉末飞扬,都沾上了叶蓁蓁的鞋子以及裙角。   这盒香粉是工艺最复杂的一种,也是叶蓁蓁最为喜爱的,数量有限,被摔掉的刚好是仅剩的最后一盒。   看叶蓁蓁瞬间凝固的表情,叶浅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盒香粉外形极为精致,又摆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应当是叶蓁蓁尤为珍贵的。越是叶蓁蓁在乎的东西,她便越是要毁掉!   叶蓁蓁知道她因为长姐之死不待见原主,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举动。   委屈、怒火一并而起。   就在叶蓁蓁还处于呆滞的状态,忽然感觉怀中一松,狐狸猛地跳到了叶浅浅身上,挥着爪子对她就是一阵乱抓。   叶浅浅猝不及防,被吓得跌倒在地。   “二姐!”   叶期期赶忙上去扶她起来,却见她的手上、脖子上都有不少抓痕,慢慢浮现血印,叶期期不可置信地瞪向那红狐:“你这畜牲竟敢伤我二姐?”   叶浅浅缓过劲来后,不顾伤痕的疼痛,伸手就要去抓红狐。   叶蓁蓁见此,赶忙冲上前弯腰迅速将狐狸抱了回来,并且护在怀中。叶浅浅一手抓空,气急败坏怒目圆睁:“叶蓁蓁!你竟敢让这畜牲抓伤我?简直狗胆包天!”   她猛地甩开叶期期,扬起手就要扇叶蓁蓁。   而叶蓁蓁反应极快,抱着狐狸迅速侧身后退,成功躲开了叶浅浅的巴掌,景致也在此时扑上前护着叶蓁蓁躲到一旁。   虽然看叶浅浅的眼神充满畏惧,但是景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叶浅浅望着叶蓁蓁两人有些发愣。   从前她要扇叶蓁蓁耳光,叶蓁蓁从来不敢躲,只会默默掉眼泪,景致也不敢这般护着叶蓁蓁。   自从回来后,叶蓁蓁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叶蓁蓁居然敢躲,居然敢理直气壮地顶撞她!由此可见,叶蓁蓁根本就没那么畏惧她了,她的那一套似乎在叶蓁蓁这不管用了。   叶蓁蓁不善于与人动手,可也不想自己受委屈,故而只能选择躲。   看着叶浅浅身上的抓痕,叶蓁蓁却无丝毫愧疚之意,脸上的笑意也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着的愤怒,“即便我的脂粉再怎么不堪,也容不得你来作践!摔掉我的东西在先,这几道抓痕就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叶蓁蓁之前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出气呢,小狐狸就率先替她出了这口恶气,算是给叶浅浅一点教训了。   是以无论如何叶蓁蓁都要护着小狐狸。   叶蓁蓁和景致都坚决不退让,而叶浅浅两人这次并未带人手过来,即便她们有心,今日也不能对叶蓁蓁怎样。   心中怒火难耐,叶浅浅抬手指着红狐咬牙切齿:“你这畜牲给我等着!我定会将你宰了喂狗!”   “走!”   叶浅浅怒呵一声,一甩衣袖率先转身离去,叶期期紧随其而去,临走之前还回头瞪了眼叶蓁蓁。   这场风浪算是暂时得以平息,叶蓁蓁和景致都松了口气。景致在叶蓁蓁的示意下继续回去整理账簿,叶蓁蓁则收拾好摔毁的脂粉,然后抱着狐狸上了阁楼。   把狐狸放在榻上,叶蓁蓁双手叉腰又气又无奈地数落道:“你说你那么冲动干什么?还把人抓伤了,她们现在算是记恨上你了,往后你更要跟紧我了,否则她们一定会报复你的。”   害死一条人命不是小事,但是宰了一只动物那就是鸡毛蒜皮的事。   是以叶浅浅她们想要找狐狸算账,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而且还不用背负罪名。叶蓁蓁倒也不是真的责怪它,只是担心它会遭到叶浅浅的报复,见它眨巴着眼睛甚是无辜地看着她,叶蓁蓁心理防线又崩塌了,妥协般的坐过去摸摸它的头,轻轻叹息,柔声叮嘱道:“今后可得注意点,看见她们尽量躲着。”   看在狐狸护着她的份上,叶蓁蓁还是很开心的,至少没白养!   开业这几天以来,胭脂铺的生意都很好,叶蓁蓁每天制作原料都忙不过来,好在景致将她的那位表哥请来帮忙打理店铺,叶蓁蓁这才得以有空闲的时间。   生意既然能做起来,叶蓁蓁便将店铺后面的小院也买了下来,当做作坊制作原料。   店铺里有景致和她那位表哥守着,叶蓁蓁趁着天气晴朗春光明媚,便带着狐狸出来逛街,顺便到处溜达溜达晒晒太阳。   路过街边的摊贩时,叶蓁蓁买了一些小吃和糖葫芦,边走边吃,就让狐狸自己跟在旁边走。叶蓁蓁起初还给了块糕点给狐狸吃,然后就完全没管它了,自顾自地享受美食,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人类吃的东西狐狸不能多吃。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旁的狐狸在“嗯嗯呀呀”的低吟,叶蓁蓁停下脚步侧目看去,小狐狸蹲在她的脚步耷拉着脑袋。   “你怎么了?”   出于关切,叶蓁蓁蹲下身想要查看情况。   刚准备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小狐狸蓦然抬头,张嘴就叼走了叶蓁蓁手里的糖葫芦,然后拔腿就往前跑,动作一气呵成。   叶蓁蓁:“……”   她居然被狐狸耍了?   可恶!   叶蓁蓁气急败坏,起身就要去追狐狸,可是衣裙太长不方便奔跑,叶蓁蓁便一手拿着小吃,一手卷起裙摆大喊大叫的追赶狐狸。   “你……你给我站住!居然敢抢我的东西!看我不把你毛给拔了……”   于是大街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   一只通体赤红色的狐狸嘴里叼着糖葫芦,四肢并用疯狂奔跑,而它身后是一个提着裙摆的少女,张牙舞爪疯狂追赶。   一人一狐顿时成为大街上的焦点。   狐狸看着身形娇小玲珑,却极为敏捷,跑起来像阵风一样,而它身后的少女脸颊涨得通红也没能追上它。   “你给我站住!!”   叶蓁蓁再次怒吼,狐狸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具挑衅之意,惹得叶蓁蓁心头又是一阵窝火。   明明是只狐狸,怎么跟狗一样跑那么快呢!   追了两条街叶蓁蓁也没能追上,不知不觉间就追到了华南街,还从街头追到了街尾。   “臭狐狸,你……”   叶蓁蓁正要再次出声叫它停下,抬眸一看却见狐狸因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街边的一个人,因冲击力太大,它那小巧的身躯还被反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被撞的那人身躯不动如山,倒是他身旁的青衣男子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揪住狐狸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野狐狸?”   就在此时,旁边的店铺跑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景致。   她看见被人揪住毛发的红狐,赶忙走上前来托着狐狸的身躯,减轻它被揪毛发的疼痛,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她连忙赔礼道歉:“梁王殿下恕罪!这……这只狐狸是我家主子的……若它有冲撞到两位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它只是动物的份上,宽恕它这一回……”   揪住狐狸的青衣男子是什么梁王,叶蓁蓁不认识,但是他身后沉着脸的那位,叶蓁蓁却再熟悉不过!   见景致已经去解救狐狸,叶蓁蓁遂赶忙侧身躲进一旁的小巷里。   关系这么尴尬,还是不见的好。   “这狐狸毛发的颜色可真好看,世间罕有啊。”青衣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松手放开了狐狸,抬头看了眼面前店铺的牌匾,又问,“你居然认得我们?那你家主子是谁?这店铺的名字起得还不错。”   “我……我家主子是……是叶家三娘子……” 第10章 生计(04)   “叶家三娘子?”   听见这个回答,青衣男子下意识就看了眼身旁的苏筠连。   这就有意思了。   她的胭脂铺,就开在齐王府的茶楼对面。   叶蓁蓁躲在一旁挤眉弄眼,希望景致不要将她抖出来,但是景致根本就看不到她,还如实回答了他们。   叶蓁蓁不禁扶额。   但这也怪不得景致,毕竟那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压迫感就摆在那里,景致自然不敢说谎。   苏筠连静默不语,倒是那位梁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继续追问:“那你家三娘子现在何处?怎么让这狐狸到处乱跑,还撞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我……”景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四周,“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梁王挑了挑眉,甚觉好笑。   苏筠连看着前方街巷的转角处那一抹露出来的轻纱,眼神蓦地一狠,“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她还是那般懦弱不堪。   完了,被发现了……   叶蓁蓁被吓得一激灵,认命般走出小巷,将头埋得低低的走到苏筠连两人跟前,欠身行礼:“臣女拜见齐王殿下,拜见……梁王殿下。”   她之所以躲着,是不想再和苏筠连有任何牵扯。   但是这在别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苏筠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沉,侧目看了眼叶蓁蓁的胭脂铺,随即嗤笑出声:“叶蓁蓁,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和离书已经给你,无论你再耍什么花招,本王的齐王妃都绝不可能会再是你!”   苏玄机也跟着附和:“叶姑娘,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既然当初你答应和离,便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我……”   叶蓁蓁一时语塞,她怎么就纠缠不清了?   果然,苏筠连和景致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叶蓁蓁是特意选了这么个位置开店,目的就是能和苏筠连进行“偶遇”。   可她真的是无心的!   叶蓁蓁静默片刻,压下躁动的心绪,组织好语言镇定解释:“齐王,梁王,我猜你们应该是想多了,我在这开胭脂铺只是为了赚点小钱,维持生计,没有要耍什么花招。”   “呵,本王会信你的鬼话?”苏筠连冷笑,眼中尽是讥讽,“一个当朝司徒家的嫡女,要靠开胭脂铺来维持生计?”   “……”   叶蓁蓁再次无语。   她现在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难道要跟一个封建社会大男子主义的人说她是要独立自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这话苏筠连会信那才是见鬼了。   见叶蓁蓁沉默不语,苏筠连嘴角的笑便愈发阴冷:“怎么,无话可说了?”   叶蓁蓁抬头就想瞪他,但看见男人那冷沉阴鸷的眼神,叶蓁蓁瞬间就怂了。本来已经鼓起来的眼睛眸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氤氲了一层水光,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意。   叶蓁蓁还是惧怕他的,万一真惹到了他,以他这般狠厉的性子,叶蓁蓁肯定小命不保。   苏筠连看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眸光有一瞬间的颤动,但他并无多少动容,仍以咄咄逼人之势盯着叶蓁蓁。   他就知道,叶蓁蓁不会这么好心与他和离。   正在僵持之际,苏玄机拉了拉苏筠连的手,笑着劝道:“罢了,我们走吧,大不了以后不经常来这喝茶便是了。”   苏玄机同样觉得叶蓁蓁是别有用心,但他不在意那么多,成功劝离了苏筠连。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叶蓁蓁真想给苏玄机鞠一躬。   梁王我谢谢您嘞!   今后越少来这越好,最好能永远别来这了。   送走那两尊大佛之后,叶蓁蓁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狐狸身上。此时的狐狸已经被景致放了下来,乖乖坐在叶蓁蓁脚边抬头望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无辜的样子。   “你又给我装可怜……”叶蓁蓁看了眼掉落在街边的糖葫芦,无奈地摊了摊手,“看吧,现在谁也吃不着了。”   叶蓁蓁气鼓鼓地双手叉腰,而小狐狸伸着脑袋蹭了蹭她的裙角,还对她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这家伙是在对她示好啊。   叶蓁蓁心一软,伸手就摸了摸它的头,“算啦,我原谅你了。”   它只是想跟她玩闹一番,叶蓁蓁能理解。   见叶蓁蓁重展笑颜,小狐狸似乎也开心了起来,围着叶蓁蓁蹦了两圈,还时不时地歪着脑袋,用它那双极具灵性的眼睛看叶蓁蓁。   叶蓁蓁又忍不住撸了两把它的毛发。   太柔软太可爱了!   “来,抱你!”   叶蓁蓁蹲下身,朝狐狸张开双臂,狐狸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叶蓁蓁怀里,给叶蓁蓁抱了个满怀。   叶蓁蓁抱着狐狸进了店铺就往阁楼而去,方才在大街上的那场追逐,可消耗了叶蓁蓁不少体力,她现在急需休息来回复精力。   “叶蓁蓁!”   叶蓁蓁刚踏上通往阁楼的阶梯,就听见门口传来尖锐的叫喊声,尤为刺耳。   听见这声线,叶蓁蓁就不想理,但是不理会也并不能解决问题,默默叹息之际只好抱着狐狸慢悠悠回过身。   她的目光还没聚焦,来人就已经气势汹汹冲了进来,指着她便大声叫骂:“你这贱妮子好大的狗胆!竟敢趁在我不在偷窃我的金银珠宝,今日我非要给你点教训长长记性!”   “给我搜!”叶浅浅一挥手,便顿时涌进来多名家丁奴仆,皆是粗壮大汉。   他们二话不说,风风火火的就在店里四处翻箱倒柜的搜寻,叶蓁蓁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他们就已经砸了不少东西,脂粉都洒了一地。   “别!别砸了!”   景致和她的表兄沐风见状,当即便要上前阻止,但皆被那些粗壮大汉一把推开,景致娇小的身板甚至都经不起壮汉的手劲,被推得狠狠摔倒在地,头都磕到了椅子上。   “阿景!”沐风赶紧去查看她的情况,一时都无暇顾及到处打砸的家丁奴仆。   噼里啪啦的声响此起彼伏,叶蓁蓁的脑子都被这声音震得嗡嗡响,本来疲累的她此时更加心情郁结,看着气焰嚣张的叶浅浅,叶蓁蓁也有点恼怒了:“叶浅浅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何时偷了你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家丁手里捧着一个包裹跑了过来,双手递给叶浅浅:“二娘子,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叶浅浅接过包裹就将其打开看,里面尽是一些金银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那种。   叶蓁蓁都看蒙了,这是什么操作??   叶浅浅高举着包裹里的首饰,疾声厉色地质问道:“叶蓁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可是在你这搜到的!你还有脸问我想干什么?”   一道跟来的叶期期特意看了眼包裹里的首饰,故作惊异:“呀!这可真的都是二姐的金银首饰啊,三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们说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用偷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这一唱一和的,叶蓁蓁总算明白过来当下的情况了!   她也看了一眼那金银首饰,确认是她不曾见过的,早上开铺之前也不曾见过。那么也就是说,这东西是在今天营业时间内放进来的,叶浅浅如此“快狠准”,想必来搜东西是假,来砸叶蓁蓁的店才是真。   照这样看来,无疑就是一场栽赃陷害,而这主谋还在慷慨激昂的演戏。   叶蓁蓁可不想背这个锅,也不愿低声下气服软,即便对方再气势汹汹,她亦无畏惧,甚至直言不讳:“这不是我偷的,是你栽赃!”   看叶蓁蓁如此镇定,叶浅浅却是恼羞成怒:“你敢再说一遍?”   即便计谋被戳穿了,但叶浅浅却无丝毫心虚,甚至因为叶蓁蓁不服软的态度,让她更加怒火中烧,从而威胁起了叶蓁蓁。   可叶蓁蓁亦无退缩之意。   “我没有偷窃,这分明就是你栽赃诬陷!”   “啪!”   叶浅浅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叶蓁蓁脸上,声音清脆响亮,震人心魂。   和上次苏筠连打她一样,白嫩的脸庞很快显现了红色手掌印,且因力道过重,甩得叶蓁蓁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脸,狐狸也从她的怀里掉落在地上,低吟一声迅速翻了个身站起来。   叶浅浅似乎还不过瘾,冲上前扬手又是一巴掌向叶蓁蓁袭来。   叶蓁蓁被扇了一耳光,心里本就已经窝火,现在看见叶浅浅还想再扇她,叶蓁蓁一时盛怒,伸手就抓住叶浅浅的腕骨,并用力将她的手甩开,紧接着就是一巴掌打在叶浅浅的脸上。声音同样很响亮,不比叶浅浅打她时轻。   在场众人都看呆了,叶蓁蓁居然敢掌掴叶浅浅?   叶浅浅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愣,随即便是无数股怒火一拥而上,彻底激怒了叶浅浅。   因为从小到大还没人打过她!   即便是严厉刻板的父亲,也是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宠着,继室也忌惮她是嫡女的身份,从不敢招惹她,兄弟姐妹也都敬爱她,这是叶浅浅头一次被人扇耳光。   而且掌掴她的人还是叶蓁蓁!   “你竟敢打我?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叶浅浅怒而一甩袖,对那些家丁奴仆命令道:“把这里都给我砸了!包括在这里的人,也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家丁们齐齐应声,纷纷摩拳擦掌,砸东西的同时还对景致和沐风进行殴打。   他们倒是没敢动叶蓁蓁,沐风起初还有进行反抗,但他们人多势众,他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最后为了护着景致只能生生挨着他们的拳脚。   “你们住手!”   叶蓁蓁也有点急了,但是这些家丁根本不听她号令,情急之下她只好冲上前去阻挡那些个粗壮大汉。他们起初还对叶蓁蓁有所顾忌,但是叶蓁蓁执意要阻拦他们,他们便只好动手推叶蓁蓁,一推就将她推得撞到了墙上。   但好在是背部撞墙,并没有磕伤哪里。 第11章 生计(05)   “你这畜牲,今日也休想离开这里!”   趁着家丁们打砸之际,叶浅浅看准了缩在角落里无人庇佑的红狐,慢慢向其逼近,还随手从家丁手里夺过了一根粗木棍。   抬手一挥便打向红狐,只不过被红狐给躲开了。   狐狸一蹦一跳的四处乱窜,身形娇小灵敏,叶浅浅几度挥棍都没能打到它。   叶浅浅气急败坏之际,叶期期拽着两名家丁冲上前来,分别手持木棍与叶浅浅一起围堵狐狸。不远处的叶蓁蓁见此,顾不得挨打的景致两人,急忙冲过来阻拦叶浅浅几人,他们的棍棒也就打在了叶蓁蓁身上。   “啊……”叶蓁蓁吃痛地捂着双臂,她虽然想反抗,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人太多了。   “小狐狸,你快……”叶蓁蓁奋不顾身抓住冲在最前头的叶浅浅的木棍,转头正想叫狐狸快跑,却见那抹红影一闪,飞快地跑到了门口,然后……然后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叶蓁蓁:“……”   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都不用她叫,狐狸自己就已经逃命去了。   倒是叶蓁蓁瞎替它操心了。   跑得那么快,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她啊。   “畜牲还想跑?!”叶浅浅手上猛地一用力扯回木棍,掉头就想去追红狐,但她终究是千金大小姐的体质,没什么力气,叶蓁蓁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拽,就将她整个人都拽了回来,而红狐此时早已跑没影了。   “叶蓁蓁!!”   叶浅浅怒极,挥棍就砸向叶蓁蓁。   与此同时,叶期期和其他家丁也围了过来。   叶蓁蓁心中早已有打算,看准时机,在叶浅浅的木棍打过来的瞬间,拼尽全力侧身闪躲。   “啊!!!”   一声惨叫响起,却并非是出自叶蓁蓁,因叶蓁蓁快速躲开了,叶浅浅已来不及收回木棍,重重打在了围过来的叶期期肩上,差点就打到她的头了。   叶期期身形一颤差点跌倒,吃痛地捂着肩膀,手中的木棍随之掉落在地。   “期期?”叶浅浅愣了一瞬,而叶蓁蓁趁此拔腿就跑,夺门而出。叶浅浅反应过来后,顾不得哀嚎惨叫的叶期期,连忙对那些家丁命令道:“追!去把那小贱人给追我回来,别让她跑了!”   家丁奴仆便不再管景致和沐风,纷纷夺门而出去追叶蓁蓁。   叶浅浅也扶着叶期期跟着追了过去,她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今日不把叶蓁蓁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她不会罢休!   店铺里的人一下走光了,只剩下景致两人。   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时也无法顾及被人追赶的叶蓁蓁了。   叶蓁蓁在华南街一路奔逃,抽出空便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家丁奴仆基本都追过来了,而且叶浅浅两人也跟在后头。如此看来,景致和她的表兄算是暂时安全了,叶蓁蓁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拼尽全力奔逃,往叶府的方向而去。   叶浅浅主要是来找叶蓁蓁麻烦的,而叶蓁蓁跑了,她肯定就无暇顾及景致两人了,自然会带人来追赶叶蓁蓁。   好在街上车马与行人很多,叶蓁蓁左躲右闪,那些家丁奴仆始终都没有追上她。   在精疲力竭之前,叶蓁蓁终于穿过两条街道跑到了叶府前,恰巧就看见杨管家在那里,叶蓁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朝他奔过去,“杨管家救我!”   “三娘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看见叶蓁蓁头发凌乱,气喘吁吁,杨章甚是惊讶地扶住了她。   随即就见一堆家丁奴仆拿着棍棒追了过来,但他们看见杨章在这,立马就停下来不敢再上前。叶浅浅和叶期期穿过人群来到最前头,但见叶蓁蓁躲在杨章身后,她们两人也似有顾忌地停下了脚步。   杨章跟随叶庚多年,不止是叶府的管家,更是叶家府兵的总领,是叶庚的亲信,府中人无不忌惮他三分。   即便是少爷小姐,也不敢在杨章面前太放肆。   叶蓁蓁便是抓准了这点,所以才想跑回叶府求救。   “杨管家,他们要打我!”叶蓁蓁甚是慌乱,甚至还带了点哭腔,让人不得不信服。杨章听后就看向叶浅浅两人,不解道:“二娘子,四娘子,你们这是?”   “她偷了我的东西!”   ……   叶府正厅内,叶蓁蓁与叶浅浅两人分别站一边,而杨章站在她们中间,面向着坐在上座的叶庚俯首作揖:“大人,据二娘子与四娘子所言,是三娘子偷窃了二娘子的珠宝藏在胭脂铺,二娘子这才带人前去胭脂铺搜查,果真搜出了二娘子的珠宝。”   禀报完毕之后,杨章似有犹疑,又接着道:“大人,老奴觉得三娘子不会行此偷窃之事,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大人您看……”   “误会?呵!”   杨章话未说完,便被叶浅浅厉声打断,并高举手中装着珠宝首饰的包裹,“这能有什么误会?证据确凿!杨管家何必再替她开脱?这东西是从她那里搜出来的,还能有什么误会?”   说完她还咬牙切齿补了一句:“我看就是叶蓁蓁卑贱无耻觊觎我的财物!”   “浅浅!”高座上的叶庚终于出声呵斥了一句,眉头微皱,似是颇为不悦,“都是自家姐妹,何苦如此语出伤人?”   叶浅浅这下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叶庚转而看向叶蓁蓁,眉眼之间亦显厉色:“蓁蓁,对此你有何话要说?”   “我……女儿自当有话要说!”叶蓁蓁还没法把座上这人当做自己的父亲,称呼稍显别扭,但她面上还是尽量对其恭敬,欠身行了一礼,“阿爹,女儿没有偷窃!若是女儿偷了东西,定会好生藏起来,又怎会让他们一来就给搜到了?”   “而且,女儿根本就不曾见过这些金银首饰!”   叶蓁蓁也是满腹委屈,甚至很恼火,为自证清白慷慨激昂说了一大堆,杨章听后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见杨章此举,叶浅浅与叶期期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有些慌,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三姐当真巧舌如簧,着实令我等佩服啊!”叶期期故意嗤笑一声,以此来掩饰心虚,“三姐既说没有偷窃,那该如何解释这东西会出现在三姐的店里?”   “那这不应该要问你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吗?”   叶蓁蓁话说得很直接,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一场栽赃陷害的戏码,她也懒得与其兜圈子。   “笑话!你以为我叶浅浅会像你一样卑劣耍手段吗?”叶浅浅直直对上叶蓁蓁的视线,眼神犀利无丝毫心虚闪躲之意,气场极为强悍。   但是叶蓁蓁知道,她越是强势,就越是证明这件事是她干的,只不过想以此来威慑他人罢了。   对于自己的女儿,叶庚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只是他此时竟有些看不透叶蓁蓁了,他原以为她不敢出言反驳,既然如此,叶庚倒真想看看叶蓁蓁会如何为自己辩解。   叶庚故意不出言,沉默着不说话。   叶蓁蓁意识到叶庚是在给她辩解的机会,遂走上前一步再次欠了欠身,神态自若不卑不亢:“请阿爹明鉴!并未有人亲眼看见是我偷窃东西,而白天店铺来往的客人很多,随便找个人把东西塞进店铺里,这并不是件难事。再者,他们要搜我的店铺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二话不说便开始砸东西,还打伤了我的人!这难免会让人怀疑他们来我店铺的真正意图!”   “砸了我的东西打伤我的人便也罢了,她们还当着城中百姓们的面满大街追打我!无奈之下,我这才跑回府里求助。”   叶蓁蓁越往后说,叶庚的脸色便愈发阴沉,只是他仍旧一言不发。   “叶蓁蓁你还敢狡辩!”   叶浅浅听见她的言论,早已怒不可遏,挥着手就要冲过去打她,站在中间的杨章连忙挡住了她,好声劝道:“二娘子息怒,大人在此,可莫要冲动啊。”   叶浅浅不顾杨章的劝诫,几度挣扎欲冲破他的阻拦,“你让开!”   “砰!”   叶庚一拍桌案,叶浅浅被吓得身形一震,下意识扭头向上座看去,只见叶庚眼中已浮现愠怒之色,厉声道:“浅浅,你当真是越来越无礼了!”   经过叶庚的斥责,叶浅浅这才消停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叶庚却并未停止对她的斥责,正襟危坐,目光久久驻留在她身上,“当着城中百姓的面追打自己的妹妹,你是想别人都看我叶家的笑话?叶府的脸面都被你和期期给丢尽了!”   “阿爹!”   听到叶庚提及自己的名字,叶期期被吓得当即就跪了下来。   但是叶庚并未理会她,仍旧望着叶浅浅接着指责:“即便蓁蓁真的偷窃了你的珠宝,找回来便也罢了,你为何还要动手砸店打人?为父知晓你与蓁蓁有过节,但你们始终是血浓于水的姐妹,何苦如此针锋相对!”   叶庚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平时小打小闹便也罢了,而今竟当着城中百姓的面追打!叶氏好歹是名门望族,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么?   叶浅浅紧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暗暗咬牙。   叶庚缓缓起身,目光稍微温和了些许,口吻毋庸置疑:“浅浅,你砸坏人家的东西,以及打伤人的医药费,你都要全额赔偿,因为此事是你先挑起的,你便要为此承担责任!”   “阿爹!我……”   “休要再多言!”   叶浅浅听后甚是愤慨,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叶庚一声厉喝制止了她。   叶浅浅愤愤不平,却只能作罢。   她不曾料到叶蓁蓁会跑回叶府求助,本来想给她一个教训,结果自己反倒要赔钱,还遭到了叶庚的训斥。   而跪在地上的叶期期默默松了口气,好在父亲没有迁怒于她。   处理完叶浅浅,叶庚便转向叶蓁蓁,见叶庚的态度如此严厉,叶蓁蓁亦是如履薄冰,她觉得这位所谓的父亲是不会向着她的。果然,叶庚对她的指责也随之而来:“你身为我叶家嫡女,更是清河公主所出,成婚不过半载遭人休弃便也罢了,你还抛头露面去摆摊开店!你让我们叶家的脸面往哪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个父亲苛待于你!”   “阿爹,女儿没有这个意思……”即便无力,叶蓁蓁也坚持要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在叶家的庇佑下生活,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一介女流!谈什么靠自己养活自己?”   叶庚压根不想听她的辩解之词,态度就像方才对叶浅浅一样严厉,“你这几日便待在府中给我好好反思反思!”   待在府中反思?   那不就是关禁闭的意思吗?   “阿爹,我那店铺……”叶蓁蓁当然不愿被禁足,她还想再挣扎一番,叶庚直接抬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叶蓁蓁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走得可真果断啊…… 第12章 圈套(01)   因为叶浅浅这么一闹,导致叶蓁蓁不能离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是自己明明没犯什么错却要遭受惩罚,叶蓁蓁这心里始终不平衡。   可她也没办法,谁让叶庚是一家之主呢,他下达的命令无敢不从。   虽然损失的脂粉叶浅浅都照价赔偿了,医药费也给了,店里也有景致两人收拾残局,但是叶蓁蓁不能去铺里制作原料,导致货物短缺,近两日的生意明显下跌。   好在叶浅浅所赔偿的钱财已经够发工钱了,叶蓁蓁倒也不担心店铺的情况,只是她有另外一件很挂心的事。   看着软榻上空空如也的毛毯窝,叶蓁蓁的心情很是复杂。   狐狸跑丢了。   从那日在店铺里跑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景致和沐风也有去街上找过,但都没有找到,问过街坊邻居也都说不曾看见。   那是一只极具灵性的狐狸,不可能会忘记回家的路。   它本来就是属于大自然的,现在回归大自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许就是它想要的,所以它才没有再回来。   叶蓁蓁这样想着,便暂时放下了寻找狐狸的念头。   终归是只野生动物,而不是家禽。   她还是想想该如何研制新的脂粉配方吧。   叶蓁蓁走出屋子来到庭院中的桃树下,随手接了一片飘落的桃花,凑到鼻前闻了闻。   花香怡人,清新自然。   叶蓁蓁曾问过景致,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一种桃花的香味,景致回答说确实是说,还问她用了什么香粉。叶蓁蓁当时随便糊弄过去了,现在想想,这香味来得太奇特了,她曾试过多次,也无法提炼出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味,不知道这样下去能糊弄他们多久。   万一他们质疑她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叶蓁蓁无奈轻叹。   她想静下心来,可脑海中却浮现红狐那娇俏可人的模样。   若真是回归大自然了那还好,可万一……是出什么事了呢?叶蓁蓁又恍然想起叶浅浅那日说过的话——一定要宰了狐狸。   叶蓁蓁越往这方面想,心里就越不平静了。   外面的世道还是很险恶的,倘若它被叶浅浅逮住了,那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唉,我还是亲自去找找吧,若是我尽力了,还找不到的话那就是天意如此了。”叶蓁蓁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一找,随手扬了花瓣便跑出了院子。   她首先就去到叶浅浅居住的阁楼附近,向那一块的侍从们打听可有见过一只赤狐,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依叶浅浅的性子,她如果宰了狐狸,极有可能会来向叶蓁蓁炫耀的。   叶蓁蓁转而去了叶府正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她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其中有一个女声是叶浅浅,而另一个浑厚老成的男子声音……应该是叶庚,他说话的语气除了严厉之外还带了点困惑。   “越王好不容易转醒,而你身为他的未婚妻子,为何连看都不愿去越王府看一眼?这若是让圣人知晓了,还会以为我们是看不起越王!”   越王?   叶蓁蓁有点迷惑,既然是与叶浅浅有婚约的人,那大概就是苏筠连的兄弟。   叶浅浅为何不愿去探望自己的未婚夫?   叶蓁蓁正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就听见叶浅浅那幽怨的声音传来:“阿爹,那越王就是个病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去了,我才不愿与他有任何牵扯!”   “放肆!这话是你能乱说的吗?”叶庚的语气颇为急切,“你与越王早已定下婚约,怎能毫无牵扯?”   叶浅浅似乎也急了:“可他这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婚期一推再推!如此下去,我何时才能与他成婚?即便成婚了,以他那身子骨,恐怕是连孩子都要不了!”   叶浅浅说了一大堆信息量十足的话,叶蓁蓁无意偷听,正想着要不要先走等会再来找叶庚,就听见叶浅浅一改往日的强硬,语气近乎哀求的声音响起:“阿爹,您便帮我退了这门婚事好不好?女儿不想嫁给越王,女儿不喜欢他!”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况且这是与皇族联姻,为父一介臣子如何能做主?”   “退婚一事休要再提!你若不想去探望越王便罢了,为父自己去!”   叶庚说话的声音越发清晰,似乎是在向叶蓁蓁这边靠近,这说明他是要离开正厅了。叶蓁蓁想先撤,但如此一来便会耽误出府寻找狐狸的时间,只好当做是刚来到这里,大步走上前去,刚好与叶庚碰面,叶蓁蓁开口唤道:“阿爹……”   “你有何事待为父回来再说!”叶庚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显然是心情不佳,怒气冲冲地越过叶蓁蓁直往府门而去。   他这是要去越王府探望未来女婿。   叶蓁蓁一来便吃了个闭门羹,扭头看向厅内,叶浅浅也正看着她,姿态还是那般高傲,并无半分好脸色:“叶蓁蓁,你来这做什么?”   听着她的冷言冷语,叶蓁蓁心里亦是极为不爽,都懒得理会她,只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便走了。   “你——”   叶浅浅气极,鼓着眼睛瞪着叶蓁蓁的背影。   既然无法让叶庚解除禁足,那叶蓁蓁自然就没有多留的必要,她现在满心只想找到小狐狸,旁的事她都不屑一顾。   就这样过了两日,叶庚突然让杨管家来传话,说是解除了叶蓁蓁的禁足。   叶蓁蓁正准备出门找狐狸,却见院门口的地上有一张小纸条,还是叠好的并且用小石子压着。这般看来,纸条不是别人无心遗落的,而且专门留给叶蓁蓁的。   叶蓁蓁稍有犹豫,还是弯腰将纸条捡了起来。   纸质还是上好的宣纸。   将纸条展开时,还没来得及看上面书写的内容,叶蓁蓁便第一眼看见了纸条边角沾着一小搓毛发,是赤红色的!   叶蓁蓁动手摸了摸,触感极为柔软。   是小狐狸的毛发!   这长安附近拥有赤红色毛发的圆毛动物不多,而且这般柔软光滑,叶蓁蓁能够肯定,这一定就是小狐狸身上的毛发!   叶蓁蓁赶忙去看信上的内容。   “若欲寻回狐狸,明日辰时,城外群玉山头见,只允汝只身前往。”   叶蓁蓁将其念了出来,看这娟秀的字迹,不难猜出写纸条的人是谁,且用宣纸的人,身份也不一般。   这府中还有谁与叶蓁蓁过不去?除了叶浅浅和叶期期,叶蓁蓁想不到别人了。   群玉山,是位于城外的一座山林。   此人约她去山上见面,其目的定然不简单,若狐狸真在这人手中,那要寻回狐狸可就得吃些苦头了。   不管是不是幌子,叶蓁蓁都得去一探究竟,不放过任何能找到狐狸的机会。   不看到狐狸安然无恙,叶蓁蓁心里不会踏实。   次日清晨,叶蓁蓁便按照规定的时间从叶府出发,太阳刚爬上天际时,叶蓁蓁也爬上了群玉山。   这座山林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叶蓁蓁在林中走了好一会才到达山头。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金色光辉洒满山林,鸟儿在枝头啼鸣,连空气都格外清新,清晨的一切似乎都挺安逸美好。   叶蓁蓁往周围一瞥,就在一棵大树下捕捉到一抹身影。   那人身着脂红色大氅,背对着叶蓁蓁这边,长发及腰,正仰头望着枝头啼鸣的鸟儿。   叶期期的身形似乎没有这么高。   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叶蓁蓁缓步向其走去,顺便悄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停在离她几步远外的地方,特意将嗓音放得极为柔软:“姐姐,我的狐狸在哪呢?”   那人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眉眼间解皆是嘲讽,“叶蓁蓁,你还当真为了那畜牲不顾一切啊?”   明知是她相约,却真敢只身赴约。   叶蓁蓁悄然往叶浅浅身旁的地面瞥了一眼,抿嘴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姐姐到底想怎样,不妨直言。”   “你想要回你的狐狸,可总得付出点代价吧?”叶浅浅脸上笑意盈盈,云淡风轻地伸手指向地面,一字一句,“给我跪下认错,赔礼道歉。”   叶蓁蓁不解:“这样你能得到什么?”   对她来说,下跪倒不难,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介小女子。只是叶蓁蓁现在连狐狸的影子都没看到,下跪是不可能的。   “我高兴就好,你管我能得到什么?”叶浅浅不屑哼笑,眼神随之一狠,“你,跪下!”   叶蓁蓁不动如山,“姐姐,你总得先让我看到我的狐狸是否安然无恙吧?”   “好啊!”   叶浅浅一口应下,朝叶蓁蓁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叶蓁蓁不疑有他,挪动步伐就向叶浅浅靠近,然后慢慢停在与叶浅浅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叶浅浅眼中瞬间浮现得逞的笑容,猛然伸手将叶蓁蓁往旁边拽。   叶蓁蓁身子一歪,脚下却未挪动半分,手上突然发力转而钳制住叶浅浅的手,借助她手上的力道稳住重心,紧接着便将其往旁边一推。   “咻”的一声,叶浅浅整个人飞起,被一张大网吊起来挂在树上。   “叶蓁蓁你敢算计我!!”   叶浅浅大声怒吼瞪着树下的叶蓁蓁,几番费力挣扎却皆是无果。   这张网是捕猎用的,为防止猎物锋利的爪牙将网抓烂而逃脱,所以这网线又粗又密,叶浅浅被包裹成一团,怎么挣扎都没用。   高度其实也不高,掉下来最多会摔骨折而已。   叶蓁蓁站在树下仰望叶浅浅,对于这张猎网的出现她并不意外,看着叶浅浅费力挣扎的样子,叶蓁蓁的心情便极为舒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谁让你想算计我在先呢。”   在向叶浅浅走近时,叶蓁蓁就已经注意到了地面上的网绳,虽然用杂草和叶子掩盖着,但还是有一端没遮住。   叶蓁蓁本以为叶浅浅会与她周旋,设法让叶蓁蓁在不经意间自己入圈套,但没想到叶浅浅会这般心急,竟主动让叶蓁蓁靠近她。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她那句话说出口时,叶蓁蓁已经彻底明白了叶浅浅的意图。 第13章 圈套(02)   “贱丫头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叶浅浅继续扯着嗓子怒吼,模样狼狈,可气焰还是那么嚣张。   听着她这命令的口气,叶蓁蓁内心甚是不以为然,表面却故作妥协地踮起脚尖伸了伸手,但是连网线的边都碰不到,只得无奈叹息:“姐姐你看呀,我压根就够不着你,而且我也不会爬树,怎么放你下来呢?”   “在那大树底下有……”   “可我也不懂这些机关呀,没办法。”叶蓁蓁故意打断了叶浅浅的话,那叹息苦恼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懂这些一样。   她仰起头冲叶浅浅娇俏一笑,嗓音清甜地道:“姐姐你便好好在这看看风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哦。”   叶蓁蓁拍了拍手,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叶浅浅故意引她来,只是想算计她,说明狐狸并不在叶浅浅手中,否则她早就把狐狸拿出来威胁叶蓁蓁了。   她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是落空了。   既然狐狸不在叶浅浅那里,那叶蓁蓁也就没必要跟她耗费时间了,她还要去找狐狸呢。   “叶蓁蓁你给我站住!!你敢算计我,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叶浅浅还在后面大喊大叫,企图恐吓叶蓁蓁,但若是她真能把叶蓁蓁怎样,就不会将叶蓁蓁引诱到这荒无人烟的山头了。   她不敢明面上对付叶蓁蓁,因为有叶庚压着她。   “既然想害我,那就该让你尝尝你自己的手段!”叶蓁蓁继续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任由叶浅浅在那咒骂,反正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叶浅浅之所以约叶蓁蓁到这来,便是因为这座山头平时都没什么人来。   在这挂上几个时辰没人理不是件难事。   叶蓁蓁进城之后已是晌午,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晴空,到晌午时分日光已经很强烈,晒得叶蓁蓁头顶都有点发烫。   叶浅浅今日还披了件大氅,而她布网的地方树木稀疏,无法遮挡烈阳,让她多晒晒太阳出出汗也是好的,只不过要饿两顿了。   在城中找了一圈之后,叶蓁蓁都没有看见狐狸的影子。   夜幕降临时,叶蓁蓁便从下人那得知,叶浅浅刚从外面回来,灰头土脸极为狼狈。大家问她这一整天去了哪,她也不说,只是莫名其妙地将叶期期训斥了一顿。   而之前叶蓁蓁就听说叶期期出门去城中的表姨家了,也是傍晚才回来。   这件事情叶期期肯定知情,那她为何没去接应叶浅浅?根据叶浅浅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兴许是叶期期在表姨家玩得太欢,忘记了这档子事,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叶期期故意的,毕竟她们俩向来都是貌合神离的“好姐妹”。   叶浅浅也没有来找叶蓁蓁麻烦,因为她不敢将此事挑明,毕竟这最初是她的计谋,而群玉山头的“场地”也是她布置的。   她不敢公然针对叶蓁蓁,只敢玩阴的,只可惜手法不太行。   安逸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见景致急急忙忙地将一封书信递到了叶蓁蓁手中,“三娘子,齐王府来信!”   “齐王府?”   叶蓁蓁接信的动作一顿,随即就摆了摆手,“不看!我跟他又不熟。”   景致颇有些为难:“万一是齐王找您有事呢?”   “他能有什么事找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手上还是犹疑着接过了信笺,叶蓁蓁将其打开看了看,内容不长,言简意赅。   叶蓁蓁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信上大概意思就是说叶蓁蓁卑贱无耻,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散布谣言污蔑他,要求叶蓁蓁去齐王府走一趟。   谣言?   叶蓁蓁仔细想了想,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苏筠连的谣言啊。   叶蓁蓁皱着眉头揣摩信中内容的意思,随口问道:“阿景,最近城中有什么关于我、或者是齐王的谣言吗?”   叶蓁蓁本来没在意能不能得到回答,却听见景致默默开口:“……有。”   “有?”叶蓁蓁眉眼一挑,顿时来了兴致,遂赶忙抽离驻留在书信上的视线转向景致,“你……说来给我听听,我都没听到过……”   “是。”景致恭敬地欠了欠身,随即便开始讲述,“坊间传闻三娘子您自从嫁入齐王府后,恪守本分,一心一意侍奉齐王。怎知齐王却不待见您,对您非打即骂,还看上了别人,执意要将您休弃,还将您逐回娘家,是一个实打实的……负心汉。”   “这……”   好像是事实啊。   但是叶蓁蓁从未对外说起过啊,因为要顾及叶氏一族的声誉,所以叶家的人应该也不会对外说。同样的,苏筠连也在乎齐王府的声誉,断然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而且从书信上来看,他认为是叶蓁蓁故意散布谣言……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景致老实回道:“昨日听到的。”   那也就是说,这谣言可能是近两日传开的,能这么快就传到苏筠连耳中,想必宫中的贵妃也会有所耳闻。   那贵妃是叶庚的胞妹,听闻此事,她定然会责怪苏筠连,故而苏筠连才会如此气愤难耐。   此事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这几日叶浅浅都没来找过叶蓁蓁麻烦……   可即便知晓此事的源头,苏筠连也不会信她,因为她们都是叶家的人,叶蓁蓁索性将书信往旁边一扔,抱着双臂噘嘴道:“这齐王府我才不会去,傻子才自投罗网。”   反正她身在叶府,苏筠连手再长也够不着她。   然而第二天,叶蓁蓁便又收到了一封书信,上面的署名还是齐王府。   叶蓁蓁忍不住哀嚎:“这什么齐王有完没完啊!”   这些天因为找不到狐狸,叶蓁蓁已经够心烦了的了,这苏筠连还总来骚扰她!   可谁让对方有权有势呢,叶蓁蓁心里头有压力,不能视若无睹,无奈之下,只能认命般打开信封。   可刚将信纸展开,入眼却是一抹血红。   “啊!!”   叶蓁蓁吓得手一颤,信纸就被扔到了地上,而景致也被吓得退后了两步。   信纸上那一抹血红之中,清晰可见有两片手指甲,还涂着粉红色的丹蔻,应该是女人的手。指甲上还有那么多血迹,可见是生生从人手指上剥下来的,叶蓁蓁不禁浑身颤栗,都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指甲在疼了。   这齐王该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搞这玩意来干什么?   他的意图应该不是想吓她,而是恐吓威胁。   叶蓁蓁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伸出颤抖的手将信纸捡了回来,并将上面的指甲片倒在一旁。   虽然血迹沾染了信纸,但上面书写的字还是清晰可见的。   看完之后,叶蓁蓁本来稍微平静的内心又不能平静了,一时心潮翻涌,思绪万千。   她真想大骂一句:苏筠连你个贱人!   看见叶蓁蓁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景致尤为好奇信上的内容,便试着问道:“三娘子,齐王这次是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叶蓁蓁都懒得讲述,直接将信纸递给了景致。   看着信纸上的血迹,景致的心头也有些发怵,但她还是坚持把信上的内容看完了,然后握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了,“这……这不会是花鸢姑娘的手指甲吧?她毕竟也是齐王的侍妾……会不会……会不会是别人的?”   “不会。”叶蓁蓁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这指甲上的丹蔻是前一阵子表姐到我们铺里买的,这个颜色也只有我们铺里有。”   而当时还是叶蓁蓁亲自给她涂上的颜色。   苏筠连以花鸢来威胁叶蓁蓁,让她去见他,否则他会把花鸢身上的部位一个一个卸下来,而这两片指甲便是开始。   最要命的是,他还会想方设法将这些东西送到叶蓁蓁眼前。   光是想想,叶蓁蓁便不寒而栗。   太狠了这个人!   虽说叶蓁蓁和花鸢没什么交情,但苏筠连若是真的将她大卸八块了,那叶蓁蓁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她也受不了这样子的恐吓。   景致默默将信纸折叠起来,担忧地问道:“那……三娘子,您要去见齐王吗?”   “没办法,我还是去见一见他吧。”   叶蓁蓁耷拉脑袋无奈叹息。   其实那两片指甲也有可能是伪造的,毕竟从桃夭店铺里买过粉红色丹蔻的人不止花鸢一个,对苏筠连来说,仿造一个并不是件难事。而且花鸢怎么说也是苏筠连的女人,他不至于这么残忍的吧?   可若叶蓁蓁真的惹怒了苏筠连,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来。   反正以叶蓁蓁的身份,苏筠连目前还不敢杀她。   没什么好害怕的!   叶蓁蓁努力抚慰好自己的心绪,隔天就依照信上所写来到了清风茶楼前。   是的,苏筠连将地点改成了茶楼,但也没比齐王府好到哪去,整座茶楼也都是他的人。只是相比齐王府,茶楼里办事没那么方便。   叶蓁蓁刚来到茶楼门口,就立即有小厮迎了上来:“叶娘子您来啦?里边请!”   叶蓁蓁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跨过门槛进了茶楼。   茶楼内的大堂非常宽敞,如她所想象的那般,陈设及装饰都尤为华丽精致,在现代可以说是五星级酒店那种!   可奇怪的是,大堂内没有一桌茶客。   但是大堂的两侧、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皆有人站岗,姿态端正,面带微笑,礼仪几乎拉满。   看来为了迎接她,整座茶楼都被清场了。   面子还不小嘛。   叶蓁蓁在小厮的引领下上了二楼,然后来到了最左边的一间雅阁前,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会开,小厮停下脚步朝里面作了个请的手势:“三娘子,齐王已等候多时了。”   叶蓁蓁再次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小厮便退下了。   叶蓁蓁从进来开始便一个字都没说,其实并非是她高冷,而是……她心里紧张啊。   不知道苏筠连会如何跟她算账,即便他目前不会杀了自己,但叶蓁蓁还是有点害怕,毕竟生不如死才是最难受的。   叶蓁蓁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手推门而入。 第14章 圈套(03)   叶蓁蓁:“!!!”   哇靠这啥呀?   眼前的景象,给叶蓁蓁的视觉带来了猛烈的冲击。   雅阁内放着一张大茶台,茶台前放着一张类似于沙发的那种长榻,而在那榻上……是两个交缠的男女!   女子被男人压在身下,肩头半裸,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虽然两人的衣服还是穿在身上的,但是叶蓁蓁感觉空气里都尽是暧昧的气息,这种场面叶蓁蓁还未曾亲眼见识过,是以看到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转身走。   “站住!”   男人的厉喝声从身后传来,还了点喘息。   叶蓁蓁的身形顿时僵住,脚步不敢再挪动半分。   依照苏筠连的警觉性,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叶蓁蓁来了,况且小厮之前还说话了,而他又反应这么快叫住了叶蓁蓁,可见他就是故意让叶蓁蓁看见这一幕的。   是出于什么心理,想刺激她?   既然来都来了,叶蓁蓁肯定没办法一走了之,遂慢慢回过身来。   此时苏筠连已经起身,只是领口还微微敞开着,而榻上的女子也已经坐了起来,正慌忙穿着衣服。在她将领口合起来的一瞬间,叶蓁蓁无意中瞥见了她的肩头,似有牙印般的血痕,还有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这是……那什么方面的虐待?   没想到苏筠连还好这口!   叶蓁蓁再次被颠覆了眼界,但眼下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感受到苏筠连正冷冷盯着自己,叶蓁蓁定了定心抬头便是眉眼弯弯,笑颜娇俏:“臣女拜见齐王殿下,还有……姐姐。”   榻上的女子正是花鸢。   苏筠连本是冷眼相对,可是看见叶蓁蓁展开笑颜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恍了心神,连眸光都没那么的冷然了。   虽然知道这是虚假的,但他还是在眼前人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久违的明艳,恍如隔世……   “蓁蓁!”花鸢赶忙起身迎上前,想去握叶蓁蓁的手,可又难为情地缩了回去,“你……你不要介怀,我……我们……”   花鸢的神情颇为慌乱,好似很害怕叶蓁蓁看见她与苏筠连亲密。   就有点像是在正主面前被捉/奸的感觉……   可是叶蓁蓁早已不是正主了,她也不在乎这些,为了安抚花鸢,她主动去握花鸢的手,可是却看见她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尖裹着绷带……叶蓁蓁的心神颤了颤,故作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姐姐,你不必慌张,你忘了?我与齐王都已经和离了,也没什么好介怀的了。”   没想到那两片手指甲真的是花鸢的!   苏筠连这个王八羔子!   叶蓁蓁对其的恨意蹭蹭蹭的往上涨,脸上的笑意也在逐渐消散,看向他时眼神中只有幽怨。   苏筠连对上她的视线时,心头猛地一颤。   即便这人与她再相似,可也终究不是她,她不会毫不在意他与旁人亲密,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一想到这,苏筠连的眸光便又冷却下来,“叶蓁蓁,你可知罪?”   “不知。”叶蓁蓁内心非常不爽,面对苏筠连自然就没有了好态度,“敢问齐王殿下,我何罪之有?”   “散布谣言!”   “散布谣言?”   这本来就是事实好吧!   叶蓁蓁不敢这么说,但她敢否决:“我没有散布谣言,在齐王府的一切我从不曾向外人说起过,就连叶家人我也没有对他们提过。”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叶蓁蓁不会耿耿于怀,自然也没必要对别人抱怨。   苏筠连哼笑一声,质疑道:“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这么做?”   “你还敢说不是你?”   苏筠连一步步向叶蓁蓁逼近,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特别是他那眼神,在叶蓁蓁看来就是死亡凝视。   叶蓁蓁心头有点发虚,但是顽强的意志力使她没有后退半分,直面对上苏筠连的视线,仍旧坚持解释:“真的不是我……啊——”   叶蓁蓁话没说完,苏筠连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了过来,扇得叶蓁蓁半边脸都麻了。   这次叶蓁蓁身形比较稳,没有被他的手劲带得摔倒在地,只是本能地捂住了被打的脸。当她一抬头,就见苏筠连已经扬起了另一只手,还要再继续掌掴她,叶蓁蓁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得他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苏筠连一时有些错愕,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女人居然敢抓他的手??   她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叶蓁蓁吗?   叶蓁蓁手中力道用得很重,显然是怎么着都要拦下他,不愿再被苏筠连扇耳光。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叶蓁蓁亦是如此,即便再惧怕苏筠连,但抓着他的手亦无半分退缩的意思,怀揣着激动的心故作镇定地开口:“齐王殿下,臣女与你早已无任何瓜葛,还请你……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不要有肢体接触较好。”   看着苏筠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叶蓁蓁还是怂了,话锋急转,就怕他一个不高兴把她捏死在这。   叶蓁蓁正想松开双手,而苏筠连已经抢先甩开了她的手。   “既然你不愿承认,那便好好在这待着。”   原本看见她反抗,苏筠连应该会更恼怒,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了再扇她巴掌的兴致。冷冷甩下这句话后,苏筠连转身便向雅阁门口走去,察觉到花鸢还愣在原地,他便又唤了一句:“花鸢,还不走?”   “是……”   得到苏筠连的命令,花鸢不敢违抗,急忙跟上苏筠连的步伐,眼睛却一直在往叶蓁蓁这边看。   “不是……殿下别啊……”叶蓁蓁不想在这多留,见他们要走,叶蓁蓁央求的同时急忙冲上前企图离开雅阁。但是她还没走到门口,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把她往里面用力一甩,叶蓁蓁身形不稳直接被甩到了地上,脑袋差点就磕到了茶台的边角。   “呼……”叶蓁蓁松了口气,抬头就见苏筠连慢悠悠地收回手,居高临下斜眼睨着她,“叶蓁蓁,本王劝你识相点,早些承认你的所作所为,如此才能少吃些苦头!”   说完甩袖便走,门砰的一下被关上了。   叶蓁蓁揉了揉被地面摩擦得红肿的手掌,挣扎着站了起来,扭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叶蓁蓁忍不住直翻白眼。   “承认了也要吃苦头吧?那承不承认都一个样,我为什么还要背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知道,不管怎样苏筠连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真是个偏执狂魔!   叶蓁蓁心里很苦闷,她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前夫?没有追妻火葬场就算了,还老是变着法的针对她,就不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嘛。   这又动不动就把她关在这里,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到中午的时候,叶蓁蓁那不争气的肚子便已经开始饿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说话声,似乎是……花鸢的声音。   “花鸢姑娘,主子有令,任何人皆不得擅自入内。”   “可这已经中午了,我来……”   “花鸢姑娘还是请回吧,否则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   叶蓁蓁已经凑到了门边,外面的对话声也清晰入耳,除了花鸢的声音以外,另一道男声听起来挺强硬冷酷的,显然是不把来人放在眼里。   这个苏筠连,居然还派人看守她!   花鸢应该是想来给她送饭,但是守卫不放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就这样与吃食失之交臂,叶蓁蓁回过身气愤地踹了一脚茶台,苏筠连这个王八羔子,莫名其妙就把她关在这里,还连吃的都不给她。   这人心理上多少有点问题,老是喜欢把人关小黑屋挨饿!   作为一个“美食家”,一日三餐必须得吃,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叶蓁蓁是最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这样也会让她的心情变得低落。   不行,她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苏筠连的同意,这扇门肯定是出不去的,那就只有……   叶蓁蓁跑到窗前打开了窗子,探头朝下面看了看,发现这下面是一条小巷子,应该是清风茶楼的后门,无人在此把守。   叶蓁蓁心下一喜,可看见这高度……叶蓁蓁又有点怂了。   二楼虽不是很高,但下面都是石头铺成的路,地面坚硬无比,没点功夫就这样跳下去的话,八成会摔骨折。   可万一有奇迹发生呢?受点伤总比被关在这里要好!   叶蓁蓁拿定主意,果断开始翻窗。   这窗台也不低,如果站在窗台上跳下去又会增加高度,所以叶蓁蓁小心翼翼地翻过窗台站在了窗台下的边檐。   就在这时,开门声传了过来。   叶蓁蓁抬头望去,正好与苏筠连四目相对,“啊!”   她大叫一声,抱着豁出去的心理赶忙纵身跳了下去,叶蓁蓁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逃离苏筠连的掌控。   苏筠连亦是一惊,赶忙跑到窗台前。   叶蓁蓁原以为自己会摔伤,可直到落地后也没感觉到骨头折断的疼痛,只是脚底板有点阵痛。   叶蓁蓁都有点不敢相信,奇迹真的出现了!   既然没摔伤,那就是老天都在帮她,叶蓁蓁赶忙起身撒腿就跑。   可是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见头顶飞过一道身影,紧接着就见那道身影翩然落在她前面,转过身来时面若寒霜,“叶蓁蓁,你想跑哪里去?”   苏筠连那阴沉的眼神,分明就是死亡凝视!   叶蓁蓁顿时僵在原地,逃跑失败被抓回去只怕会比原来更惨,恐惧和绝望逐渐侵袭叶蓁蓁的心头。   唉,会轻功就是好啊,不但不怕高,还可以咻的一下就追上目标。   叶蓁蓁不想被抓回去,但是跑的话又跑不过苏筠连,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忽见旁边窜过一抹红影。紧接着就见那团红影跳到了苏筠连头上,四只爪子抱着他的脑袋,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苏筠连猝不及防,伸手就欲扒开这团毛茸茸的东西,但是它抓得很用力,苏筠连一时没能扒开它。   “小狐狸!”   叶蓁蓁瞬间就认出了赤狐,她马上反应过来狐狸是在救她,而且撑不了多久,如果她此时犹豫着不走,那她和狐狸都将会落入苏筠连手中。   无奈之下,叶蓁蓁只好狠下心转身逃跑。 第15章 灵狐(01)   叶蓁蓁跑进另一条巷子里,然后又拐进一个胡同里,正想回头看看情况,就见那团红影咻的一下从她身旁飞过,蹿到了她前面。   叶蓁蓁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回去看去,身后已不见任何人影。   苏筠连没有追上来。   但是前面的狐狸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在朝前奔跑,估计是想把苏筠连甩得更远些,叶蓁蓁虽然气喘吁吁,但也强行坚持着跟在狐狸后面跑。   “小狐狸!”   叶蓁蓁想叫住它,但它似乎认路,带着叶蓁蓁穿过街巷就来到了叶府前。   跑到这它便停下了,而叶蓁蓁也终于安心了,为了防止苏筠连那家伙再追上来,叶蓁蓁带着狐狸立即进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危机彻底解除,叶蓁蓁一进屋中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到了软榻上。   狐狸也两腿一蹦跳上了软榻,并且趴在毛毯窝里,用两只前爪垫着脑袋,睁着一双赤红色眼瞳注视着叶蓁蓁。   叶蓁蓁一侧头就看见狐狸趴在旁边,与它对视片刻,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狐狸:“你个没良心的家伙还知道回来?一遇到危险溜得比谁都快!明明认路,还这么多天不回家,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人吗?哼!我不要你了!你走!”   叶蓁蓁噼里啪啦就将狐狸数落了一顿,狐狸战战兢兢地坐了起来,眼神甚是委屈。   虽然先前看见狐狸回来了,而且还帮了她,叶蓁蓁是挺开心的,但这一码归一码,旧账还是要翻出来清算的。这么多天叶蓁蓁可没少担心,每次出门寻找皆是失望而归,搞得她都没心思经营胭脂铺的生意,导致每天的收入都少得可怜。   所以叶蓁蓁一想起这事,就恨不得把狐狸揍一顿来泄愤!   看见它眨巴着赤红色的眼瞳,水灵灵的惹人心生怜,叶蓁蓁直接狠心别过头去,侧身对着狐狸,“你听见没有?我不要你了!”   而狐狸还坐在榻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叶蓁蓁心里气不过,正想伸手去抓住它将其撵出去,怎知狐狸闪身一躲跳到了地上。叶蓁蓁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张牙舞爪还欲对狐狸出手,狐狸这次没再闪躲,只是周身突然泛起红光,就在叶蓁蓁的眼皮子底下身形猛然巨增,瞬间变成了庞然大物,脑袋都顶到了天花板,原本的一条尾巴也变成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叶蓁蓁吓傻了,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软榻上,瞪大了眼睛仰望面前的大红狐。   模样还是那般可人的模样,眼眸也还是赤红色,只是身形大了好几倍,尾巴多了好几条。   九……九尾狐?   妈呀,妖怪啊!   而狐狸从仰望她变成了俯视着她,九条尾巴都在轻飘飘地摇着,还开口说话了:“要不要我?”   “不要我就吃了你!”   声音清细,雌雄莫辨。   威胁,妥妥的威胁!   此时的叶蓁蓁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很想跑,但是双腿瘫软不听使唤,身躯也半分挪动不得,她抑制住崩溃颤抖着声音弱弱回道:“要……”   大红狐听了她的回答,周身红光消散,又变回了只有一条尾巴的小红狐。   叶蓁蓁惊魂未定,而小狐狸纵身一跃跳上软榻,一头扎进叶蓁蓁怀里,还把小脑袋探出来,一脸的俏皮可爱纯真无害。   叶蓁蓁:“……”   你是忘了方才是怎么吓我的了吗?   狐狸竟然成精了!   它还把脑袋往叶蓁蓁的衣角蹭了蹭,示意她摸摸它,而叶蓁蓁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去看待这只狐狸了。但一想到它方才突然变大的样子,还有它说的话,叶蓁蓁仍心有余悸,唯恐惹它不快,只好强压下恐惧伸着颤抖的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触感还是那般柔软舒适,而且狐狸也不开口说话了,仿佛先前的场景只是幻觉。   它只是想让叶蓁蓁留下它,所以才吓唬她。   难怪那么有灵性能听懂叶蓁蓁说话,原来是只九尾狐狸精!目前看来好似没有恶意,那一切就好说了。   叶蓁蓁悄悄吐了口气,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叶蓁蓁回来之后就没再出过门,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到了深夜,然而她却蜷缩在床头裹着被褥不肯睡觉,眼睛时不时的就往软榻上瞥。   跟只狐妖共处一室,叶蓁蓁很难安心入眠啊。   毕竟它的真身那么大,一口就可以把叶蓁蓁吞了,叶蓁蓁还真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它给吃了,连渣都不剩。   老天啊,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竟然摊上一只狐妖!   叶蓁蓁辗转难眠,反观软榻上的狐狸却睡得很香,连眼睛都没睁过一下。   它应该不会半夜醒来吃了她吧?   叶蓁蓁还是有点担心,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跑到隔壁小厨房将能吃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就放在软榻旁边。狐狸要是半夜醒来饿了,可以吃这些东西来填填肚子,最好不要想着吃叶蓁蓁。   做完这些,叶蓁蓁才安心躺下睡觉,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   “吱呀……”   半梦半醒间,叶蓁蓁好似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但她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冷空气袭来,睡意顿时消散不少。   叶蓁蓁猛然睁眼坐了起来,屋内的烛火并未完全熄灭,还留了一盏在桌案上,刚好可供照明。她扭头向房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人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单看那略显粗壮的身影,叶蓁蓁就知道这不是景致,而且景致今晚留宿在店铺没有回来!叶蓁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身形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是个陌生男人!   他一抬头看见叶蓁蓁坐在床上盯着自己,愣了片刻后,他竟然加快了脚步向叶蓁蓁而来,脸上堆满了油腻而猥琐的笑:“小娘子原来没睡呀,刚好,刚好可以和小爷我春宵一度!”   他搓着手向叶蓁蓁扑了过来,叶蓁蓁抓起被褥奋力向其一扔,刚好盖到那男人的头上。   叶蓁蓁趁此赶忙下床跑向门口,只是那男人反应极快,一把甩开被褥迅速冲到了房门前拦住了叶蓁蓁的去路,舔了舔嘴角满脸痴迷相:“小娘子别跑呀,小爷不会亏待你的!”   “你是谁?怎么来这的?”   叶蓁蓁知道来者不善,心中惶恐不安,看着慢慢逼近的陌生男人,她只得慌乱向后退。   一个男人大半夜闯进来,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小娘子,我是城西沈家的公子,倾慕你已久,终于等到今日有此机会与你共度良宵,小娘子就成全我吧!”男人脸上的肉都笑得堆到了一起,盯着叶蓁蓁的眼神十分□□,目光时不时的就往叶蓁蓁的领口及以下的位置瞥。   “我……我不认识你!”叶蓁蓁一时思绪万千,却想不到逃跑的办法。   这院子里就她一人在这,而且地处偏僻,又是深更半夜,即便她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   叶蓁蓁正值不知所措之际,忽见那男人身后红光乍现,她顿时眼前一亮,直愣愣地盯着男人的身后方。   男人以为叶蓁蓁是被他吓住了,不敢动了,遂更加肆无忌惮地向叶蓁蓁逼近,还没走两步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男人则不耐烦地扫了扫肩头:“别耽误小爷的好事!”   正想继续往前走,男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去。   在他身后没有别人,而是一个巨型的红狐狸,块头比他大好几倍,身后还有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刚才拍打男人肩膀的就是它的爪子。   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正阴恻恻地看着他,嘴巴微张,露出了它那锋利的牙齿。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很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腿一蹬就昏厥了过去,轰的一下直直倒在地上。   “这就……晕了?”   叶蓁蓁也呆愣住了,这么不经吓的吗?   叶蓁蓁俯下身,伸手试着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嘲讽道:“你这胆量还不如我呢,这么轻易就被吓晕了,还敢来做采花贼,不自量力!”   之前的恐惧已然烟消云散,现在只剩幸灾乐祸,叶蓁蓁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刚看到九尾大狐时被吓得有多惨了。   狐狸就在一旁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眼神里带着鄙夷。   自己当初也被吓得要死,现在还来嘲笑别人!   现在威胁是解除了,可另外一个难题也来了,一个外人能够半夜闯进叶府,可见这就是一场预谋,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捉奸了。一个姑娘家屋里突然多出个男人,虽然是昏迷的状态,但肯定也会被说成是在偷男人,所以这个人不能留在这里。   叶蓁蓁撸起衣袖,抓住男人的双手就准备把他拖出去,但是试了几次后都没能拖动男人半分,手上的力气倒是给耗光了。   “这人也太壮了吧?”叶蓁蓁不禁哀叹,放开手虚脱地直起腰身。   望着地上昏厥的男人,叶蓁蓁很是发愁,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一旁的大红狐见此,低头张嘴就将男人的身躯给叼了起来,仿佛叼一片纸那样轻松,然后转头就走向屋外。   叶蓁蓁给看愣了,但还不忘提醒道:“你……你别咬到他了啊,要是把他给咬死了我们就麻烦了!”   狐狸没理她,过门槛时化作一道红光飞了出去,出了房门就又变回了狐狸的模样,叼着男人就跑出了院子。叶蓁蓁就站在原地等它,没过多久狐狸就跑回来了,而且变回了小狐狸的样子,叶蓁蓁赶忙问道:“你把那个人叼去哪里了?”   “叶浅浅屋外。”   狐狸回她话了,语态平静冷淡。   叶蓁蓁早已经听过它说话,这次也不感觉恐惧了,遂追问道:“你为何要把他丢去叶浅浅那里?”   狐狸无奈瞥她一眼:“你忘了那人方才所说的城西沈家了?” 第16章 灵狐(02)   城西沈家?   叶蓁蓁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似乎是一个商富之家。   景致曾提起过,沈家有意向叶蓁蓁求亲,但是被叶庚给拒绝了。   因为沈家只是经商做生意的,家世并不显赫,而且沈家公子游手好闲,放荡不羁,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纵使叶蓁蓁是被休弃回娘家的,但始终出身叶氏一族,叶庚不愿让叶蓁蓁纡尊降贵嫁去沈家。   沈家公子为何会半夜闯到这来?是有人想让叶蓁蓁失去清白,然后被迫嫁入沈家。   不是叶府的人无法完成这件事,而在这叶府中谁会与叶蓁蓁过不去,可想而知。叶期期身份低下,她没这个本事,那就只能是叶浅浅了,她一直想把叶蓁蓁赶出叶府。   想通之后,对于狐狸的行为叶蓁蓁也能理解了,不过她还是很意外:“你竟然也明白这些事?”   叶蓁蓁以为妖怪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狐狸没回答她,只是像之前一样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叶蓁蓁被它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这倒是显得她眼界低了,反应速度都没有一只狐妖快,情何以堪啊……   “呃……睡觉睡觉!”   叶蓁蓁爬回床上,而狐狸也回到了软榻上。   她悄悄侧过头,借助烛光看向软榻上那赤红色的毛团,没变身的时候,它似乎还和以前一个样,只是会说人话了。   狐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今晚要不是九尾大狐出现,事情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但妖始终是妖啊,本性凶残,不好相处的。   叶蓁蓁心里很纠结,对狐妖还是抱有恐惧心理,毕竟这不再是只宠物那么简单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叶蓁蓁就听下人说今晨发现沈家公子出现在叶浅浅屋外,只不过这事被叶庚给压下来了,严令禁止外传和议论。而叶庚并未问其缘由,只是将沈家公子斥责了一顿,便命人将他给赶出去了。   听人说那沈家公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亦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估计是被狐狸吓傻了,都将昨晚所见给忘了。   可即便叶庚下了禁令,还是有不少下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说是叶浅浅和那沈家公子的关系不简单。   狐狸只是将沈家公子丢在屋外,而没有送进叶浅浅屋中,算是对她仁慈了。   毁人清誉这种事叶蓁蓁不想做,毕竟这种影响并不是一时的,很有可能伴随终身。叶浅浅那般卑鄙狠毒,叶蓁蓁可不想也成为她那样下流的人,这件事过去了便也算了。   叶蓁蓁没闲心管叶浅浅的事,特意去了店铺里打算把货料都慢慢补齐。   一进门景致便迎了上来,随即就往叶蓁蓁身后左顾右盼,好奇道:“三娘子,奴婢听说狐狸回来了,您今日怎么没将它带在身边?”   “它……在家睡觉呢。”   叶蓁蓁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笑话!它可是狐妖,叶蓁蓁怎么敢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关于这件事叶蓁蓁也不敢轻易对外面说,怕招来祸患,万一要是把狐狸逼急了一口吃了她就不好了。   叶蓁蓁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那红狐狸,于是就在店铺里待到了傍晚才回府。   景致依然没有回来,因为这两天店铺里很忙,忙着制作原料补齐货物,为了方便做事,景致就暂时住在了铺里。   叶蓁蓁走在回屋的路上,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杨管家。   杨章向她问了声好就准备离去,擦肩而过之际,叶蓁蓁突然转过身叫住了他:“杨管家留步!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你。”   “何事?”杨章停住脚步回过了身,随即面色微沉,“三娘子莫不会是想打听……”   “没有没有!”叶蓁蓁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   杨管家就是以为她想打听叶浅浅和沈家公子的事,因为她和叶浅浅素来不和,过节颇多,没准也想找个机会回击一下叶浅浅。   但是叶庚下了禁令,作为亲信,杨章自是不可能不从。   见叶蓁蓁一口否决,杨章这才舒缓了面色,眼神示意叶蓁蓁继续说下去。   叶蓁蓁先是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人或者其他东西在周围后,她便凑近杨章耳边压低声音道:“杨管家,我想问问你,我们大夏有没有什么……除妖师之类的人?或者除邪祟的道士?”   “除妖师?”杨章听后颇为惊奇,也很识趣地压低了声音,“三娘子可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是啊!   叶蓁蓁很想这样回答,满眼都是认同。   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叶蓁蓁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只得拐着弯回道:“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近来总梦到那些东西,导致夜不能寐,就想找个懂行的人看看。”   这世间既然会有妖怪,那必然就会有能降服它的东西,否则妖怪早就泛滥成灾了。   叶蓁蓁本不信鬼神之说,但现在不得不信。   把妖怪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而且妖的性子阴晴不定且残暴,能将其收走自然最好不过,叶蓁蓁可不能被它可爱的外表蒙蔽了双眼。   “原来如此。”   杨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既然这样,三娘子何不去找宋天师看看?他师承修仙门派,在这行颇有造诣。”   “宋天师?”   还真有懂这行的!   照杨章这样说,这位宋天师应当是个知名人物,叶蓁蓁也不能说自己不认识,只得故作恍然大悟:“经杨管家这么一提点,我倒是想起这号人物了,多谢杨管家!”   与杨章告别之后,叶蓁蓁就放慢了回屋的脚步。   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很纠结,那狐狸毕竟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叶蓁蓁并不想伤及性命。也不知那位所谓的天师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很歧视妖类,那狐狸落他手中铁定没活路。   到底要不要请人来收妖?叶蓁蓁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回到院里时,叶蓁蓁一眼就看见坐在门口等她的狐狸,那乖巧的模样,惹得叶蓁蓁心中是一片柔软,犹疑又多了几分。   叶蓁蓁像以前一样,试着对它唤道:“小狐狸!”   狐狸立马一蹦三跳地跑到了叶蓁蓁面前,仰起头望着叶蓁蓁,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明明是只大妖,还装萌宠。   可叶蓁蓁就吃这一套,蹲下身就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还撸了两把它又厚又软的毛发。   就这样犹豫了两天,叶蓁蓁还没拿定主意。   胭脂铺还有很多事要忙,索性将此事暂且搁置,反正狐狸目前来看也并无恶意。   又是一日夜幕降临,叶蓁蓁点上烛火,拿出放在床头的一个檀木盒,将其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打开盖子。   看见里面空无一物后,叶蓁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把檀木盒拿起来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又把床头翻找了一遍,紧接着又在桌案上翻找。几个回合下来,整个屋子都被叶蓁蓁找遍了,却仍然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东西。   完了!   叶蓁蓁失了神魂一般坐回椅子上,眼睛呆呆地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檀木盒。   狐狸在一边旁观许久,见叶蓁蓁的神色如此凝重,眸中光华消散,它走上前看了眼那檀木盒,突然开口说话了:“你莫不是将那张脂粉的配制图弄丢了?”   “嗯……”叶蓁蓁默默点头。   那是她潜心研究多日而写出来的配制图,配料、步骤、用量都详细记载在上面,工艺复杂讲究,叶蓁蓁的脑子都记不下那么多,便将其都写在了纸上。   可现如今正当她想拿出来再补上两点时,那张图纸却不见了。   叶蓁蓁清楚记得,那张图纸未曾离开过这间屋子,而且这般重要的东西,叶蓁蓁也不会乱放,每次写完之后都会放回檀木盒里好生收着。所以这一丢,叶蓁蓁都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那是前几日长公主之女定制的新配方脂粉,眼看只有明日一天时间了,我就算再怎么回想也想不起全部的了……”   而且明天主要是制作,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写一张配制图出来。   这位长公主是当朝皇帝的胞妹,颇为受宠,她的女儿自然也是地位尊贵,倘若叶蓁蓁没有按时制作出她想要的脂粉,恐怕长公主府不会轻易作罢。   配制图不会自己走丢,那么只有可能是被人拿了。   景致这几日都没回来过,所以不可能是她,而且她拿东西一定会跟叶蓁蓁打招呼。   是谁最想让她难堪?根本就不用想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   叶蓁蓁起身就欲夺门而出,但想了想,又默默坐回了原位。   狐狸见她这般泄气的模样,赤红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出声问道:“你可是想到是谁拿了你的图纸?”   “嗯。”叶蓁蓁再次点头,然后唉声叹气地趴倒在桌上,“可我没办法去找她要……”   她既然敢偷,就不会轻易交出来。   叶蓁蓁在府中无权无势,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倘若事情闹到了叶庚那里,估计两人都讨不到好。而且她那般狡猾,叶蓁蓁若是使了强硬的手段却没找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叶蓁蓁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   叶蓁蓁垂头丧气地抠着檀木盒的边角,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狐狸,两眼放光笑意盈盈:“小狐狸,要不……你帮我把图纸拿回来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那天晚上它叼着沈家公子出门的时候,都可以化作光圈的形态,想必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的住所也不是件难事。   狐狸无奈了一瞬,把头一扬不理会叶蓁蓁。   叶蓁蓁却不愿就此放弃,俨然把对它的惧怕抛诸脑后,蹲下身与它平视,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就帮帮我吧,这张图纸对我很重要!只要你肯帮我拿回图纸,我就做一顿大餐给你吃!好不好嘛?”   叶蓁蓁满眼期待,狐狸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叶蓁蓁笑开了怀,不由分说伸手就抱起狐狸,迫不及待夺门而出。 第17章 灵狐(03)   叶蓁蓁抱着狐狸就来到了叶浅浅的居所,在外围转了一圈,发现这座阁楼不仅非常高大上,而且正门还有守卫把守,没有叶浅浅的允许估计不会放行。   找了半天,叶蓁蓁终于找到一处类似狗洞的洞口,可以通往里面。   她二话不说便将狐狸放下,指着洞口对狐狸说道:“这你应该能钻进去,就从这里进吧,记得要小心点,切莫被发现了,要实在找不到……”   狐狸似乎并不想听叶蓁蓁神神叨叨,叶蓁蓁话还未说完,狐狸就已然走上前去。   但它没有依照叶蓁蓁的指示从洞口钻进去,而是直直走向墙壁,然后化作一抹红光穿墙而过,消失在叶蓁蓁眼前。   叶蓁蓁:“???”   还会穿墙术?   不得了不得了!   叶蓁蓁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真是涨了一波见识!   拥有灵力真好啊。   叶蓁蓁就站在阁楼外等候,现在已是深夜时分,万籁俱寂,时不时的就有阵阵凉风吹过,冷得叶蓁蓁直哆嗦,便找了个墙角蹲下抱着自己的身躯取暖。   其实这件事叶蓁蓁也不是很有谱,万一不是叶浅浅拿的,那就真不知该去哪里找了。   在墙角蹲久了,叶蓁蓁腿都有点发麻了,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一下筋骨,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的墙面红光乍现。她心下一喜,赶忙转身奔上前,看见红光化作小狐狸,叶蓁蓁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狐狸就将嘴里叼着的纸张放在叶蓁蓁脚前,还骄傲地朝叶蓁蓁扬起头。   叶蓁蓁捡起纸张打开一看,果真是她丢失的配制图!   叶蓁蓁一时欣喜若狂,蹲下身搂住狐狸的脖子便和它来了个贴脸,兴奋得差点就要亲上去了,“小狐狸你真好!我果然没有白养你!走,我们这就回去给你做大餐吃!”   叶蓁蓁说出的承诺必定兑现,对于大餐她可一点都不会吝啬,抱起狐狸就往回走。   现在已是深夜,没法出去购买食材,但好在叶蓁蓁在小厨房里备了不少货,饱餐一顿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糕点馒头之类的倒是不少,肉类就只有鸭肉了。   还是一整只完好的鸭子。   为了犒劳狐狸,即便做法复杂繁琐,叶蓁蓁也要给它做只烤鸭出来。从前以为它只是个动物,所以不给它多吃人类的食物,但现在不一样了,妖的话应该吃什么都不会损害身体健康,因为有灵力修为护体。   于是在这深更半夜里,叶蓁蓁生起了小灶,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食物都端上桌以后,小狐狸别的都不吃,就专吃烤鸭,等烤鸭吃完以后,它才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几口汤。   吃饱喝足,然后就回窝里睡觉了。   看着它熟睡的样子,叶蓁蓁有点怀疑,它该不会是为了吃所以才赖在她身边吧?   妖……也有吃货吗?   鉴于狐狸帮忙拿回了配制图,叶蓁蓁对它又亲近了起来,虽说这是只狐妖,但叶蓁蓁不能没良心。它没有害她之心,她也就不会敌对它。   早上出门去铺里时,叶蓁蓁将狐狸也带上了。   刚走出院子没多远,叶蓁蓁就在竹林间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叶浅浅。   这条林间小道并不宽敞,两边都是竹林,无法绕道而行,即便不想看见叶浅浅,叶蓁蓁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叶蓁蓁不打算理会她,就当做没看到她,自己走自己的路。   然而行至叶浅浅跟前时,她却故意挡在叶蓁蓁面前,叶蓁蓁不想与其多言,准备绕过她往前走。可是叶蓁蓁往右,她便往右,叶蓁蓁往左她便跟着往左,存心要挡住叶蓁蓁的去路。   在叶蓁蓁停下脚步时,叶浅浅还特意扬眉一脸挑衅地瞪着她。   叶蓁蓁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动怒,扯着嘴角笑眼望她:“姐姐莫不是有话要说?不妨直言呀。”   看见叶蓁蓁不怒反笑,叶浅浅瞬间就沉不住气了,直接蹬鼻子上脸,厉声质问道:“叶蓁蓁,你是不是偷偷进过我的房间?”   叶蓁蓁神色微变,却是不语。   看来叶浅浅已经发现配制图被拿回去了。   偷人东西在先,现在还好意思来质问她?真是可笑。   “这事姐姐心中应该比我更有数吧?”叶蓁蓁受不了这个气,笑颜却愈发灿烂,还顺手抚了抚怀中狐狸的毛发。越是爱计较,心里就越不好过,叶蓁蓁可不想在叶浅浅身上多浪费心思,也就懒得去计较此事,因为她还有更多事要去做。   生气动怒只会让自己难受。   “姐姐若无其他事,那我就先走啦。”   叶蓁蓁抱着狐狸就往左移步,准备绕开叶浅浅往前走。这次叶浅浅没能反应过来,叶蓁蓁已从她身旁穿过,但是她并未就此作罢,一转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叶蓁蓁的胳膊,“站住!”   她手上的力道很重,铁了心不肯放叶蓁蓁离去。   叶蓁蓁心中颇为无奈,倘若她此时强行挣脱,叶浅浅一定会顺势跟她干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蓁蓁只好乖乖停下,嘴角仍旧上扬着,只是眼中的笑意少了几分:“姐姐这般费尽心机是何必呢?即便我不在了,姐姐又能得到什么?别人不快活,也不见得姐姐就能快活。”   “你管我能不能快活?”叶浅浅的神色稍显不自在,瞪着眼睛却少了那股能震慑人心的气势。   因为叶蓁蓁总是笑脸相向,不生气不动怒,娇俏纯真,并且姐姐长姐姐短的,别人想要找茬都不知从何下手。   但是叶浅浅不会被她的笑颜蒙蔽,短暂的熄火之后,再抬眼时又是凌厉犀利的目光,并且带着滔滔不绝的恨意:“从你害死我阿姐的那刻起,我与你便至死方休!”   叶蓁蓁心神一颤,陷入了沉默。   叶浅浅眼中的恨意太骇人了,是发自内心铭刻骨髓的那种,深沉而又热烈。像是岸边波涛汹涌的海浪,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叶蓁蓁的心房。   她非常在意自己的胞姐,所以对于胞姐的死无法释怀。   叶浅浅的胞姐比她大了好几岁,她们的母亲生下叶浅浅难产而死,叶浅浅从小可以说是被胞姐一手带大的。而就在五年前,原主不慎失足落水,叶浅浅的胞姐跳下水将原主救了上来,而她自己却没能上来,溺亡在湖中。   失去胞姐,叶浅浅深受打击,从此将原主视为害死她胞姐的凶手,屡次进行针对性的报复和打压。   但是叶蓁蓁心里也委屈啊,她虽然不是原主,可也能体会原主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原主也无可奈何啊,她也不想害死叶浅浅的胞姐。   事已至此,总不能真让原主以命抵命吧?那叶浅浅胞姐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叶蓁蓁毅然回道:“我没有害死她。”   可能因为叶蓁蓁不是原主吧,固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毕竟不曾亲身经历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有底气。   “她是为了救你而死,便是你害死了她!”   叶浅浅仍旧很偏执,眼中恨意滔天,几乎要将她吞噬。   叶蓁蓁还是觉得这个罪名不应该背,趁叶浅浅不注意时,她猛地用力抽回了手,坦然对上叶浅浅含恨的目光:“倘若当年失足落水的人是你,而旁人为了救你拼了性命,你获救以后是不是也得殉葬?那他拼了命去救你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跟他一起共赴黄泉吗?”   只有怀着感恩的心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别人的牺牲。   就这件事叶蓁蓁不想再跟她争执,见叶浅浅还在呆愣之中,叶蓁蓁果断转身就走,步伐很快,不想再被叶浅浅纠缠不清。   她屡次针对叶蓁蓁,叶蓁蓁没有还击都是看在她胞姐的份上了。   走出好几米远之后,叶蓁蓁低眉就看见怀里的狐狸正探着脑袋对着她身后方,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充满了敌意。叶蓁蓁伸手揪了下它的毛发,然后又将它的小脑袋掰了回来,笑着哄道:“好啦别瞪人家啦!叶浅浅那人生性就那样,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不必在意旁人,你可别给我向她使坏啊。”   她虽然也不喜欢叶浅浅,但也不想故意去伤害叶浅浅。   各自安好才是王道。   狐狸乖乖收敛起了凶狠的表情,把小脑袋一歪,一头扎进了叶蓁蓁怀里。   长公主之女定制的脂粉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缺少最后一道材料——凤仙花的花蕊。   凤仙花的果实可以制作成涂抹指甲的丹蔻,但其生长环境要求有点高,属于热带植物,喜阳光,耐高温而不耐严寒。而长公主之女曾有幸去过位于南方热带地区的邻国,见识了凤仙花的风姿,从此便钟爱此花,希望叶蓁蓁能在香粉里加入凤仙花的香料。   但这里的长安相当于北方城市,属于温带,并不适宜凤仙花的生长,叶蓁蓁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种花。   虽然长公主之女曾有言,若实在制作不出凤仙花的香粉也没关系,可以用其它花香代替,但是叶蓁蓁还是希望能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于是她在长安城内多方打听,得知有人曾在城外群玉山的南侧山脊见到过凤仙花,叶蓁蓁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定亲自去那看看。   群玉山的南侧是整座群玉山第二高的山峰,那里树林茂密,时常有野兽出没,于是叶蓁蓁就将狐狸也带了去。   野兽再怎么凶狠,那也没有拥有灵力的狐妖厉害嘛。 第18章 摘花(01)   叶蓁蓁带着狐狸抵达群玉山南侧时,她已是满头大汗,临近夏季,今日气温偏高,太阳现在还高悬于天际。   “哎呀,走不动了,歇会歇会!”   叶蓁蓁看准了路边大树下的石头,走过去转身就坐下了,然后还长吁了口气,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叶片给自己扇风。   本来这天也不算很热,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很保守,不管男女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得跟粽子一样,而且还都是长头发,不热才怪呢!叶蓁蓁虽然很抗拒这样保守过头的穿着,但是没办法她得入乡随俗,否则会成为别人眼中的“□□”。   狐狸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泄了气一般将脑袋靠在叶蓁蓁腿上。   叶蓁蓁便任由它靠着,还拿着叶片帮它扇了两下。   趁着休息的间隙,叶蓁蓁的目光便开始在四周巡视起来,不放过任何有可能发现凤仙花的灌木草丛。   当她往右前方一瞥,却发现有一座茶园。   那是一大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有点像山谷,茶树错落有致。中间还有一条溪流,上游和下游水势都比较急,中游则与之相反,水流较为平缓,应该是茶树生长的水源。   这山上竟然还有人种植茶园,真是长见识了!   叶蓁蓁这才发现,在距离茶园不远的地方有个小竹棚,应该就是看管这片茶园的人。   叶蓁蓁无意冒犯,扶了扶狐狸的脑袋,休息够了起身便准备走,然而眼睛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溪流上游的一抹紫红。   凤仙花!   而且在更往上的地方,是一大片紫红色的凤仙花!   叶蓁蓁两眼一亮,兴冲冲地奔进茶园里直往溪流上游而去,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叶蓁蓁来到溪流边,伸长了手小心翼翼摘下一朵放在鼻前闻了闻,没错是凤仙花的香味!   溪流的上游是一处陡峭的斜坡,需要爬上去才能摘到更多的花,叶蓁蓁将手中的凤仙花抛给狐狸叼着,然后卷起衣袖就准备爬坡。   只是她刚蹬上去一只腿,就忽然听见茶园外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可能是茶园的主人家来了。   叶蓁蓁贸然闯入人家的茶园,给人家看见了可能会以为她是偷茶贼,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叶蓁蓁觉得她还是主动去打声招呼为好。   这样的念头刚诞生不久,随着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叶蓁蓁瞬间就后悔了。   “今年的收成应该会不错……”   “但愿如此……”   她在那说话声之中恍然听到了苏筠连的声音。   特别的冷沉,与旁人的说话声截然不同。   齐王府在长安主要是做茶叶生意的,而这里又是一片茶园……   完了完了!   叶蓁蓁这下是怎么着都没有勇气主动去打招呼了,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比起满足顾客的需求,眼下还是保命重要些。叶蓁蓁下定决心后,就向狐狸使了个眼色示意它开溜,然后就准备跑路。   叶蓁蓁刚带着狐狸跑到茶树后边,就听见一道厉喝声猛然响起:“何人在此?!”   叶蓁蓁吓得浑身一哆嗦,透过茶树的枝叶向前看去,却刚好对上苏筠连那双冷厉的眼眸。   遭了,被他发现了……   这人的警觉性也太高了,叶蓁蓁只得认命,万分无奈地从茶树后面走出来,躲不过那就只有坦然面对了。   苏筠连看见她的那一刻,眸底杀意瞬起。   上次未经他允许,她便私自逃走了。   与他一道同行的还有苏玄机,仍旧是手中折扇轻摇,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苏筠连慢慢向叶蓁蓁逼近,随之缓缓转动视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红狐狸身上,眼中杀意更甚:“上次便是你这畜牲阻挠本王,因果循环,这次可终于让本王逮着你了。”   看着苏筠连那可怕的眼神,叶蓁蓁心有点慌。   “小狐狸快跑!”   叶蓁蓁大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狐狸也反应极快跟在叶蓁蓁身后跑。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叶蓁蓁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苏筠连站在原地并未追上来,只是望着叶蓁蓁逃跑的方向。   难道他会就此放过她?   叶蓁蓁觉得不太可能,心中好奇之际,却见前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树木草丛稀疏寥落。   叶蓁蓁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停了下来,赫然发现几步远开外竟是悬崖峭壁!一眼望去,云烟缭绕,竟然连底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再往两边一看,除了后方已无其他路可走。   难怪苏筠连不着急追她,原来是早就知道叶蓁蓁所跑的方向是死路!   回过身一看,果然就见苏筠连几人施展轻功翩然落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叶蓁蓁,苏筠连脸上的笑容逐渐邪魅起来:“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叶蓁蓁垂眸不想看他,这种挑衅真是可恶!   苏筠连再次看向叶蓁蓁身旁的狐狸,对跟来的侍从命令道:“去把这畜牲给本王抓来!”   叶蓁蓁一听这话,立马侧身挡在狐狸身前,放下身段央求道:“齐王殿下,它只不过是只动物,殿下何必与一只狐狸计较?你有什么冲我来就行,放过它好不好?”   “放过它?”苏筠连先是勾唇一笑,随后眸光一狠犹如凶煞,“做梦!你与这畜牲,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先将这畜牲绑了!”   苏筠连再次下令,侍从不敢再犹疑,果断涌上前准备抓狐狸。   叶蓁蓁挡在狐狸身前,他们便将叶蓁蓁狠狠推开,推得叶蓁蓁差点摔倒在地。叶蓁蓁稳住身形后,便急忙冲他们大喊:“不要!你们不要伤害它!!”   几个人一起围了上来,手里还都拿着武器。   狐狸想跑,可其中一人直接一斧头劈了下来,另外几人也挥起了大刀,狐狸根本无处可逃。为了避开他们的攻击,狐狸左躲右闪,却被人一脚踹中腹部,整个小身躯都飞了起来,掉下了悬崖峭壁。   “小狐狸!!”   叶蓁蓁大为一惊,冲过去就欲抓住狐狸,但因她冲得太猛,狐狸是抓到了,可她自己也跌下了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蓁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崖边,苏筠连两人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却是连叶蓁蓁和狐狸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苏筠连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苏玄机试着问道:“要不要我下去找找她?”   “不必。”苏筠连的面色已恢复如常,缓缓转过身去,“她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玄机,你可别暴露了身份,今日之事全当不曾看见即可。”   他从始至终可都没碰过叶蓁蓁,即便她掉下悬崖摔死了,那也是她自己作孽。   至于那该死的狐狸,早点去见阎王才好。   看见苏筠连的态度这般冷淡,苏玄机有些错愕,惋惜般地看了眼悬崖下方。   叶家三娘子也算是一代佳人,只是造化弄人啊。   如果没有五年前那件事,苏筠连也不至于这般冷血无情,叶蓁蓁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叶蓁蓁拽着狐狸跌落悬崖后,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已经无数次后悔自己这般冲动了!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将狐狸紧紧护在怀中。   然而下一刻,叶蓁蓁感觉到怀里的狐狸突然消失了,紧接着红光乍现,腰间多了一股力道,先前被她抱着的红狐狸竟然变成了人!   此时正揽着她的腰身,低眉望着她。   红衣翻滚,银丝飞舞,坠落的速度在慢慢减缓,叶蓁蓁也因此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不禁呼吸一滞。   面容白净,媚眼含笑,艳丽如桃花。   叶蓁蓁一时都看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惊恐而出现幻觉了。   难道是神明降世了?   直到落地之后,叶蓁蓁都还处在惊愣中没缓过神来,而对方则松开了她的腰,扬了扬大红衣摆歪着头瞧她:“怎么,你还没看够?”   嗓音温和清润,听得叶蓁蓁心头好一阵酥麻。   这世间当真有这般白玉无瑕之人?   叶蓁蓁用指尖偷偷捏了一把自己,丝丝痛感便随之传来,她不由得笃定,这不是梦境幻觉,眼前之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她还活着没有摔死!   无尽的喜悦、惊奇顿时一股脑涌上心头。   不对!这声音……是男子的说话声!叶蓁蓁将视线往下移,看见对方那凸出的喉结后,她便更加确定,眼前犹如神明般出尘之人是位男子!   红衣艳烈,白发如霜。   是个妖艳的白发美人啊。   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后,叶蓁蓁稍显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可眼睛还总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瞥。   “你……”   叶蓁蓁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没有想到九尾狐竟化成了人形,而且还是个男人!心里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等叶蓁蓁将纷杂的心绪理得差不多时,便再次抬头将眼前人看了一圈。不管是外貌还是体态,皆与人无异,从前是四只脚走路,现在是两只脚站着,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并不像是刚化成人形的样子。   叶蓁蓁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什么时候化形的?”   她居然不知道!   眼前人微微一笑,妖冶生姿:“大概万年前吧。”   “啊?!”叶蓁蓁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万年”这个词对人类来说太遥远,咱中华大地的历史上下也才五千年。   红衣青年静默不语,叶蓁蓁索性收起惊讶的表情摆了摆手道:“唉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叶蓁蓁四下看了看,赫然发现这崖底基本是四面环山,灌木丛生,一眼看去找不着出路。而她脚下所站的地方全是碎石,山崖底下也就这么一小块地方能站人,几步以外就全是灌木丛了。   即便能找到出路,恐怕也会被这些灌木扎得满身伤痕。   可想而知,倘若方才叶蓁蓁不是被人带着飞下来的,而是直接落地的话,估计连尸首都会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第19章 摘花(02)   大难不死,叶蓁蓁便尤为惜命,抬眸望着眼前的红衣青年,小心翼翼地试着问道:“你既然会飞,那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儿?”   现在叶蓁蓁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红衣青年媚眼含笑,神态温和,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觉得我是妖么?那我便不跟随你左右了。”   他似是说笑又似认真,转身便走。   叶蓁蓁猛然一怔,她的确是觉得狐狸是妖,可她不曾说出来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细想,见眼前人要走,叶蓁蓁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昧着良心否决道:“没有没有!你……我……我没有觉得你是妖,真没有!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你人形的样子,只觉得你是神明降世!”   他被迫停了下来,回眸看她:“真的么?”   叶蓁蓁用力点了点头:“嗯嗯!”   “而且妖不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爱宠呀!”叶蓁蓁眉眼弯弯,笑得极为纯真,望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欢喜。   嘴上说得轻松,拽着他衣袖的手却暗暗用力,真有点怕他会跑了……   现在对叶蓁蓁来说,妖不妖的确实不重要,长得像神明就行!而且会法术,可以带她逃出生天,还管他是不是妖?   “爱宠?”   他怎么觉得这个字眼有点奇怪呢。   感觉被叶蓁蓁占了便宜。   但他并无不悦,反而身心都有点飘飘然,勾唇轻笑:“你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那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好处?”叶蓁蓁面色一凝,微眯起眼陷入沉思。她凡夫俗子一个,能给他什么好处?可看着美人脸上那妖冶张扬的笑,她总觉得像是有所图谋……想了半天,叶蓁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试着回道:“我给你做烤鸭吃怎么样?”   她只知道,他是比较喜欢吃她做的烤鸭。   红衣美人却摇了摇头:“不够。”   不够?那就是有希望!叶蓁蓁又接着道:“桃花酥,葱油鸡,红豆糕……”   “成交!”   叶蓁蓁正准备将狐狸喜欢吃的都报一遍,怎知突然被他打断了,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叶蓁蓁欣喜若狂,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见他又叮嘱道:“你可得说到做到,我是看在你养过我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答应你的。”   “好,没问题!”叶蓁蓁非常豪爽地点了点头,不过就是些吃的而已,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眼前这似神明一般的人物,竟然真的馋叶蓁蓁做的食物!该不会……他之前之所以留在叶蓁蓁身边,就是为了吃?   叶蓁蓁心里是这样想,但她不敢求证。   眼前这狐狸所化的红衣美人可是尊大佛,不能轻易得罪呀。   他瞥了眼叶蓁蓁抓着他衣袖的手,漫不经心地笑道:“不过你得抓紧了,若是你没抓紧掉下来了,粉身碎骨可怪不得我了哦。”   “抓紧!我当然会抓紧!”叶蓁蓁松开他的衣袖,张开双臂便抱住了他的腰身,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前,双手十指紧扣,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这样即便他突然反悔不想带她了,一时也甩脱不开她。   红衣青年怔了一瞬,他是没想到,为了能离开这里,叶蓁蓁会如此不知害臊直接往他怀里钻,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搞得他倒是有点不适应了。不过这种不适应也没持续多久,他任由叶蓁蓁这样抱着,广袖一扬,便带着叶蓁蓁离开地面腾空飞起。   衣袂飘飘,如红浪翻滚。   双脚离了地面,叶蓁蓁心里有点慌,手中力道又紧了几分,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身情景,悬崖峭壁在她眼前快速闪过。   不过眨眼之间,他们便飞回了悬崖上面,苏筠连几人已不见踪影。   叶蓁蓁再次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除了激动以外还有点忐忑,怕会掉下去,不过那种飞起来的感觉还挺爽的!   双脚刚一沾地,男人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到了。”   “……嗯?”   叶蓁蓁起初还不明白他这声提醒是为何意,反应过来后立马松了手,并退出几步远外与他拉开了距离。   见叶蓁蓁这般娇羞忸怩,他还故意打趣道:“怎么,你终于舍得放开了?”   叶蓁蓁则把头垂得更低了,她很想怼回去,但是没有底气,因为她心里确实有点羞涩。活了这么久,叶蓁蓁还没有和男人亲密接触过,尤其是一个长得还这么……俊美的男人。   想起自己之前还总是动不动就把狐狸抱在怀里,叶蓁蓁心里就更加羞怯难耐了。   早知狐狸是男人,她就该注意点了。   叶蓁蓁尽量稳住心绪,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再无任何人的踪迹后,她不由叹道:“那几人也太无情了些,看着我坠入悬崖,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   傍晚将至,崖边凉风阵阵,银丝飘舞间,他的笑颜尤为勾人心魄:“他不亲手杀你已是仁慈,你还盼望他在意你的生死?”   “我才没有!”   她只是希望苏筠连不要总盼着她死。   依照现在的情势,叶蓁蓁死了对苏筠连一点好处都没有,解了心头之恨也无法让伊人再生不是?   看着山头的落日余晖,叶蓁蓁恍然想起一件事:“哎呀,凤仙花!”   她本就是来摘花的,结果变成了逃亡。   叶蓁蓁走上前两步向前方的大片密林张望,脸色愈发凝重迷惘,即便忧心摘花一事,可脚下的步伐却迟迟未动。   她身旁之人见此,便试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忘了回去的路了吧?”   “我……我没有……”   叶蓁蓁一下就被戳中了心思,但她还是选择嘴硬,迫使自己挪动步伐往前走。   虽然的确不知该往哪走,但总得做做样子。   这犹如神明般的人只不过是她养的一只宠物,叶蓁蓁可不想给他嘲笑她的机会。   她犹疑着走进林间,忽然感觉腰间被人一把搂住,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了,被带着转了个方向在林间飞行。   即便已经尝试过“飞”的滋味了,叶蓁蓁还是心慌了一瞬。   不过接下来就是享受了,她忍不住转眸看向身旁之人,侧颜也还是那样完美无暇,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即便是目视着前方,亦是深沉柔媚勾人心弦。叶蓁蓁看得有些痴了,回过神后的她忽而笑了两声,心血来潮地问道:“小狐狸,你有名字吗?”   叶蓁蓁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未给狐狸取过名字,亦不知他是否有本名。都已化成人形,“小狐狸”这个称呼就有点怪怪的了。   红衣美人专注着前方,漫不经心回道:“有。”   “叫什么?”   他不答反问:“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又要好处?!”叶蓁蓁直接被无语到了,噘着嘴气鼓鼓地瞪着他。不过须臾,她便又喜笑颜开,还大着胆子伸出手勾了勾“美人”的下巴,眉眼间皆是宠溺:“好处就是我会给你宠爱!你要不要呀?”   后者面不改色,只是唇角微扬:“什么样的宠爱?”   叶蓁蓁脸上笑容一僵——   又瞬间被他问住了!这人怎么这样的?叶蓁蓁都这么调戏他了,他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还镇定得要死!   好气哦。   叶蓁蓁深深吸了口气,硬生生把怒气憋回去,对他眨眼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你到底要不要呢?”   叶蓁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突然感觉到腰间的力道消失了,叶蓁蓁心中一骇,以为自己要摔下来了,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地。叶蓁蓁羞怯地稳住身形,低眉笑了笑掩饰尴尬,正想要再次发问,便听见男子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亲爱的小主人,我叫灼华。”   叶蓁蓁猛地一惊,这才发觉身旁人不知何时已凑到她耳边,萦绕着的温热气息促使叶蓁蓁的耳尖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身躯僵硬了一瞬,随即赶忙躲开。   定了定心神,叶蓁蓁将他说的两个字在脑海里仔细搜罗了一圈,不放心地跟他确认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中的‘灼华’吗?”   灼华轻“嗯”了一声,还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与你的名字正好出自同一首诗。”   出自《诗经》中的《周南·桃夭》。   一个灼华,一个蓁蓁,这也太巧了!   叶蓁蓁有点不相信,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说笑,而且他也没必要这样逗弄她,叶蓁蓁暂且就信了,拍了下他的胳膊调笑道:“灼灼其华,是指盛开的桃花艳丽明亮,与你本人倒是挺附和的,好名字!”   一袭艳烈如火的红衣,妖冶殊丽的面容,还真有几分艳绝天下之势!   只不过他这三千如雪银丝,又给他平添了几分出尘不染,两种不同的美在他身上却过分融洽,既妖艳又不失清尘之气。   他也回拍了一下叶蓁蓁的胳膊,戏谑之意比其更甚:“我的小主人,你的名字也不错。”   “多谢夸奖!”   叶蓁蓁难得客套了一句,闹完之后就该做正事了。沿着溪流往上看,那一片紫红色的凤仙花再次映入眼帘,叶蓁蓁一时激动提起裙摆便向上游奔去,“啊凤仙花,我来啦!”   叶蓁蓁刚跑到斜坡下面,正准备手脚并用爬坡时,忽见头顶飞过一缕红光。   叶蓁蓁怔了怔,再一抬头,就见大片紫红色的花束被被红光包裹而起,卷成一团飞到了叶蓁蓁头顶上方。   红光逐渐消散之际,花朵倾泻而下,叶蓁蓁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本来散落的凤仙花落在她手中时却成了一大束捧花,花瓣与枝叶都完好无损。只要稍微低头,就能闻见花蕊间的清香,尤为沁人心脾。   “小狐狸你好厉害!”叶蓁蓁由衷称赞道。   会法术就是好啊,干什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灼华则是一笑不语。   控物的灵力只是基础罢了,无甚稀奇。 第20章 朝夕(01)   就今日这短短的时间内,叶蓁蓁已经麻烦过小狐狸好几次了,虽然她不修仙,但也知道灵力是有限的,于是下山回城的路上叶蓁蓁是乖乖走回去的。   即将要抵达桃夭店铺时,叶蓁蓁脚下的步伐忽然犹疑了起来,紧接着直接停下,转眸望向身旁的红衣人,将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那犹如霜雪的长发上:“你……还要跟着我吗?”   叶蓁蓁现在倒是不介怀狐狸的身份了,只是即将面临的是更多的难题。   灼华也跟着停下,媚眼始终含笑:“你这是不想养我了?先前还说要宠爱我,如今这么快就反悔了?”   说着还故意扬了扬下颚,提示叶蓁蓁之前的大胆行为。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叶蓁蓁摆了摆手赶忙解释,“只不过……你如今都化成人形了,我虽然思想开阔,不介意身边多一个男人,可那些人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她倒不怕“舆论压力”,只是首先叶庚那关就过不了。   为了家族的声誉,他必定不会允许。   叶蓁蓁左右为难,她不想抛弃养了这么久的狐狸,可又脱离不了叶氏家族……   不过,她的为难在灼华看来完全不是事,他二话不说,一扬袖红光顿现。待光芒消散之后,原本的红衣白发之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在朝叶蓁蓁摆着尾巴。   叶蓁蓁看得有点发愣了:“你……你已化成人形,还会适应小狐狸的形态吗?”   狐狸没搭腔,只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叶蓁蓁身上,叶蓁蓁慌忙伸手去接它,然后像以前一样把小狐狸抱在怀里。   叶蓁蓁没再多问,抱着狐狸径直走向自家店铺。   狐狸是他的本体,应该不会不适应的吧?   到达自家店铺前时,叶蓁蓁停住脚步往对面的茶楼看了一眼,里面烛火闪烁,时不时便有宾客出入。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那苏筠连是否在这,叶蓁蓁今后还是得尽量避开他,但愿苏筠连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往后不要再来找她麻烦了。   将凤仙花的花蕊处理好之后,叶蓁蓁就带着狐狸去农舍买了鸡鸭,又去杂粮店买了面粉及酱料,然后就带着狐狸回叶府了。   如他所愿,叶蓁蓁又给他做了一顿大餐。   这样忙活下来,已临近深夜子时,叶蓁蓁坐在餐桌旁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这些美食的确很诱人,只是叶蓁蓁实在太疲倦了,白天爬了趟群玉山,晚上因为很多店铺都打烊了,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将食材买齐,然后又马不停蹄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叶蓁蓁已经困倦得不行了。   是以吃了几口菜之后,叶蓁蓁就没有吃东西的食欲了。   旁边的红狐狸正吃得兴起,突然听见“砰”的一声,旁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他扭头往身旁看了看,叶蓁蓁手里还握着筷子,只是头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双眸紧闭满面倦色。   ……终于撑不住了吧。   在刚回府时,他就已经示意过叶蓁蓁快去休息,今日的大餐可以暂时推到明日,但是叶蓁蓁不听,她说答应的一定要做到。   于是强打起精神做了这么一顿,自己却没吃上几口。   桌案前的狐狸随着红光化成人形,艳丽的红色衣角拂过桌案,转而来到叶蓁蓁身后,俯下身先是轻轻扶起她的肩膀,手中的筷子随之落在桌上,然后轻轻将她横抱而起。睡梦之中的叶蓁蓁很配合,在被抱起时顺势揽住了那人的脖子,还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吟,甚是娇媚。   灼华身形微怔,随之将怀中人抱去了床榻。   刚将棉被给她盖好,灼华直起腰身正要离去,袖角忽然被人拽住,致使他的身形不得不停顿。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拽他衣角的人正是睡梦中的叶蓁蓁,前一刻还躺得好好的,转眼之间已经翻了个身,两只胳膊都露在了外面。   她手中力道还非常紧,灼华试着挣脱,却没能成功,不禁低声质疑:“我的小主人,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然而过了半响,后者却无任何动静,且呼吸均匀平缓。   ……看来不是装睡。   灼华再次试着抽回袖角,但还是没能成功,反倒让叶蓁蓁又把他的衣袖往里面扯了扯,直接扯进怀里用下巴抵着。   灼华:“……”   这下他是更挣不脱了,如果强行去挣脱,必定会将她惊醒。   灼华略显无奈,索性靠着床沿坐下,任由叶蓁蓁枕着他的衣袖入眠。   烛光昏暗,灼华也昏昏欲睡。   ……没办法,凡人的体质就是这么麻烦,要进食还要睡觉。   此时床榻上的人儿已经翻身到了里侧,灼华被抓着的衣袖顺势从她手中滑落,红光萦绕之际,坐在床边的人已然变回了狐狸的模样。   头一倒,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内,鸟儿在窗外的枝头啼鸣,屋内则是一片安静祥和。   睡了一晚上,困倦之意已慢慢退散,叶蓁蓁开眼缓缓侧过头,首先就被窗前的阳光晃了下眼睛,连忙抬手稍作遮挡。   适应过来后,叶蓁蓁便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一眼扫过屋内,却不见狐狸的影子,低头一看,才见狐狸正躺在她床边的地面上熟睡。   叶蓁蓁正想下床将它抱去软榻上,但是狐狸的警觉性太高,叶蓁蓁才刚掀开被褥,那狐狸脑袋一晃便醒了过来,睁着朦胧的睡眼仰头望着叶蓁蓁。   “你怎么睡地上啊?”叶蓁蓁颇为忧心,她睡在床上都是盖着棉被,而它就这样睡在地上什么都没盖。   虽然临近夏季,可夜间的气温还是很低的。   狐狸化作人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人,睡地上怎么了?不会着凉的。”   “可是……”   “阿嚏!”   叶蓁蓁话还没说完,灼华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头,悻悻地抬头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也是愣了一瞬,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他额间的温度比叶蓁蓁刚离开被窝的手还要热,叶蓁蓁收回手没好气地道:“你看吧,打脸来得这么快,尴尬了吧?让你逞强!”   灼华心里也是有苦难言,他一时忘记自己现在是凡胎□□了。   昨晚要不是叶蓁蓁拽着他,他也不至于睡这。   但看叶蓁蓁现在的样子,似乎对她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全然不觉,灼华也不好再提,着凉就着凉了吧。   “你快起来吧!”   叶蓁蓁想去扶他,但又不太好意思,遂赶忙下了床指了指自己的被窝,“去上面躺会吧,还暖和着呢。”   “不用了。”灼华出声拒绝,起身走到软榻旁坐下了。   叶蓁蓁则去倒了杯热水,递给灼华喝下,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地道:“你是狐狸不是人,但也和人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只是体质和人不同,感染了风寒我该上哪去给你买药?”   灼华喝过热水之后,困倦之意才稍微缓解些许,“我如今已是凡人的体质,你按人的标准来即可。”   叶蓁蓁狐疑地瞧着他:“你不是妖吗?怎么会和凡人一样?”   灼华轻轻笑了笑,无奈道:“吾乃九尾天狐,上古神族,怎会是妖?”   听见他这话,叶蓁蓁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实恍若神明没有半点妖邪之气……心中对他是狐妖的认知有了些微动摇,但仍是半信半疑:“那你是个神仙咯?为何会来凡间?”   “九天神灵不死不灭,与天齐寿,代价便是历劫。”他轻声回道。   “历劫?”叶蓁蓁对这个词有一点点概念,但看那些仙侠小说以及电视剧,不是修仙飞升才要历劫的吗?可照他这样说,他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九天神灵了,还要历啥劫?   叶蓁蓁不懂,很迷惑。   灼华见她没能理解,他也不多解释,只道:“纵使是神灵,亦不能永享安康。”   “哦……”叶蓁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是凡夫俗子一个,也不奢望能了解鬼神的生存法则。叶蓁蓁也不在乎眼前人是神还是妖,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她的爱宠,是她的伙伴,叶蓁蓁豁然开朗甜甜一笑:“那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灼华没说话,只是也冲叶蓁蓁笑了笑。   叶蓁蓁看见他这昳丽的笑容,心神忽的一颤。   不怕别人长得好看,就怕别人长得好看还爱笑,一笑勾人心魄,都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叶蓁蓁转身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疾步出了门。   买完药回来,叶蓁蓁还亲自煎药,端着药进屋时,就见灼华依旧是人的形态倚靠在软榻上小憩。   而他身上什么都没盖。   叶蓁蓁一看见这场面瞬间就来气了,把汤药往桌上一放,转身就抱起床上的棉被气呼呼地冲到软榻前,两手一甩把棉被扔在灼华身上。   棉被叠在一堆颇有些重量,灼华被这么一压,身躯微动悠悠睁开了眼。   看见面前的少女鼓着眼睛瞪着自己,灼华瞬间明白过来当下的情况,一边笑一边乖乖扯过棉被盖住自己。   即便如此,叶蓁蓁还是忍不住训斥:“你再这么放荡,我就不管你了!”   灼华把双手都缩进被褥里,抬头看她,冲她眨眼一笑:“我是神仙,冻不死,你不必如此紧张的。”   “谁紧张你了?哼。”   叶蓁蓁被戳穿了心思,但还是坚决嘴硬,转身去端来了汤药将其递到灼华面前。 第21章 朝夕(02)   灼华笑而不语,默默接过药碗。   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后,灼华便仰头直接将其一饮而尽。   看着他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碗,叶蓁蓁有点傻眼了,深受震撼,下意识惊叹出声:“你……你都不怕苦的吗?”   如若是她喝药,肯定免不了一番心里斗争,而灼华丝毫没有犹疑。   灼华喝完药后面色如常,抬手漫不经心地将碗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尝过人生百味,又怎会怕这点苦?”   他尝到过的苦可比这多了去了。   看到他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叶蓁蓁感觉有被内涵到了。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才不过活了十几年,这世间还有很多滋味是她没有尝过的。   而灼华既然是神仙,那岁数必定是百年起步。   叶蓁蓁无话反驳,由衷佩服:“你厉害……”   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叶蓁蓁拿来另一床棉被铺在自己的床上,而灼华仍旧倚靠在软榻上。   下午临近黄昏时分,气温突然骤降,还未落山的太阳被层层阴云笼罩,阵阵凉风也随之袭来。而入夜以后气温就更低了,还下起了绵绵细雨,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冷得让人如同过冬。   尽管屋内门窗都关上了,可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凉意袭来。   明明冷得瑟瑟发抖,叶蓁蓁却坐在床沿迟迟不进被窝,目不斜视地盯着软榻上的人。灼华起初不甚在意,可被她盯久了后难免会不自在,遂睁开一只眼瞥向叶蓁蓁,问道:“怎么不睡觉?”   怎知叶蓁蓁却难为情地回道:“你在这……我不太适应……”   “……”   灼华好一阵无语,敢情是自己碍事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眼前之人看上去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之前与齐王的那段婚姻亦是有名无实,她可能还从未与男人共居一室。   虽然能理解,但灼华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有何不妥。   为了能让叶蓁蓁心软,灼华故意看了眼寒风凛冽的窗外,哀叹着作势要掀开被褥起身:“那我便只能去外头睡了……”   叶蓁蓁连忙出声劝阻:“诶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灼华略微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抬眸却是纯澈无辜的眼神望着叶蓁蓁,致使叶蓁蓁眸光一颤,仓皇又无奈地转身爬上床,还朝他招了招手:“外面很冷,你睡这就好了,我不介意!”   看着她仓促的身影,灼华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我的小主人,你就像从前一样,把我当做是只狐狸就好了。”   叶蓁蓁哀嚎:“可你现在不是只狐狸啊……要不你变回狐狸的形态吧?”   叶蓁蓁忽的转过身两眼放光地盯着灼华。   虽然他人的形态很好看,叶蓁蓁也喜欢看,但毕竟是个男人,叶蓁蓁还没那么放得开。   灼华掖了掖被角,故作一本正经:“狐狸的形态睡觉不舒服……”   叶蓁蓁:“……”   好吧彻底被你打败了!   叶蓁蓁也不想管那么多了,侧过身朝着里边把棉被一盖,闭上眼睛就当灼华完全不存在。   灼华计谋得逞,心满意足躺下睡觉。   叶蓁蓁起初还因不太适应辗转难眠,直至深夜无尽倦意袭来,她才慢慢入睡。   隔天醒来,软榻上的灼华已变回狐狸的模样。   叶蓁蓁悄悄摸摸松了口气,还是这样和他相处更好些,如此便不用顾忌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把狐狸关在屋里闷了两三天之后,天气终于好转,阳光重现于天际,而灼华感染的风寒也已彻底痊愈。   叶蓁蓁打开窗子,温暖明媚的阳光便倾洒进来,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叶蓁蓁回眸望向缩在软榻上的红狐狸,试着问道:“小狐狸,今日天气这么好,你不如随我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吧?”   狐狸没应声,只是点了下脑袋。   “……”   哟呵,变回狐狸就这么高冷了?   叶蓁蓁也懒得跟他计较,走过去就将狐狸抱了起来,抱出府之后,叶蓁蓁就将它放了下来,让它自己活动活动筋骨。   从前叶蓁蓁不太敢把它放下来让它自己走,怕会冲撞到别人,而现在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狐狸走在前面,步伐很缓慢,似乎很享受阳光的沐浴,而叶蓁蓁也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她是要去店铺里的,但是如今有景致和沐风两人帮忙打理,叶蓁蓁很有空闲,便也不着急一大清早赶过去。   刚行至一处街角时,眼前忽的掠过一道人影,叶蓁蓁抬头一看,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拦在了她面前。   叶蓁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发觉他脸上那淫/荡的笑似曾见过。   叶蓁蓁还没有想起来,对方就先开口调侃:“小娘子为何用这般眼神看我?怎么,不认得小爷我了?”   这放荡的语气,叶蓁蓁瞬间就想起了他是谁——城西沈家公子沈阔。   叶蓁蓁并不想理会他,转头就欲绕路而行,但是沈阔身形一闪又挡在了她面前:“小娘子别走嘛,只要你告诉我,我去找你的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何事,我便放你走可好?”   叶蓁蓁睨了他一眼,仍旧是不作理会。   笑话,如果告诉他当晚发生了什么事,那小狐狸的身份岂不就要暴露了?   沈阔之所以现在还纠结此事,想必是遭到过叶浅浅的质问了,便想要将当晚之事弄个明白。叶蓁蓁才不管他这么多,转身就想朝另一个方向走,毫无意外,沈阔又拦下了她的去路,叶蓁蓁这下终于不耐烦了:“沈公子,你几番拦我去路,恐怕不止是为弄清当晚之事吧?”   “小娘子果真睿智!”沈阔眯眼一笑,随即慢步向叶蓁蓁逼近,“那晚未能与小娘子一度春宵,我这心里头始终堵得慌,便想着今日让小娘子满足我这心愿。”   “你这登徒子,无耻!”   叶蓁蓁就知他不安好心,怒意顿时涌上心头,在他的压迫下不得不往后退步,“你们沈家好歹也是城西有名望的商富,你身为沈家长子,这般行为不端就不怕有损你沈家的声誉吗?”   沈阔依旧恬不知耻,□□着道:“声誉哪及小娘子的温香软玉重要?”   他还一伸手就扯住了叶蓁蓁的胳膊,阻止她后退的步伐,叶蓁蓁一时恼怒至极,扬手就甩开了沈阔。   沈阔似乎被这一动作给激到了,面色逐渐发狠,抬起手再次向叶蓁蓁伸了过去,还想再抓住她。叶蓁蓁往后闪躲的同时,就见他的手腕忽然被一只修长玉手抓住,任沈阔如何挣扎,都没能让那玉手撼动半分。   叶蓁蓁惊喜地望着来人,她都给忘了,此番出行她是有把狐狸带在身边的。   沈阔几番挣扎无果,愤怒转头望向来人,但在看见来人的面貌时,他瞬间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逐渐显露痴迷相:“你……你你是哪来的……美……美人?”   面前人一袭艳烈红衣,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青丝如霜,娇媚却出尘不染。   如此风姿,一时竟让人看迷了眼。   “美人?呵!”   灼华讥笑一声,猛地发力甩开沈阔的手,扬起下巴满面傲然:“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谁是美人?”   沈阔闻言又是一怔:“这声音……”   浑厚清朗,是男人的声音……   沈阔此时也注意到了他脖颈处的喉结,还真是个男人!沈阔一时有些尴尬,可即便知晓眼前人是男儿身,他还是忍不住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嘴里时不时就感叹几句。   “男人怎会生得这般风姿绰约……”   “啧啧啧,竟比女人还美……”   叶蓁蓁&灼华:“……”   这位大哥,你还真是男女通吃呢。   自看见红衣青年,沈阔都好似忘了自己来这的初衷,盯着人家看了好半天之后才猛然回过神,但是先前的盛怒已然变得底气不足:“你谁啊?敢坏本大爷的好事,速速报上姓名来!”   “我的名字,你也配问?”   灼华依然面带笑容,语气也很轻柔,可他浑身散发的气势比沈阔还要凛人,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沈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见眼前人虽然身形高挑,却远不如自己强壮彪悍,一推就倒的既视感,而且此处只有他和叶蓁蓁两人在,没什么好畏惧的,沈阔便又有了底气。他撸了撸袖子,目露凶光地瞪着灼华,挥起拳头对着他的脑门就捶了下去,“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本大爷这就让你知道,我到底配不配知晓你姓名!”   沈阔胸有成竹势在必得,为了不打伤他的脸,沈阔还特意选择了捶他的脑门。   只不过沈阔的拳头才刚挥出去,却直接被人一手抓住,致使他的拳头再不能前进分毫。而且对方的力道还非常重,持续不断的发力,沈阔不止是指关节痛,指甲还嵌进了手掌心的肉里,面部表情逐渐抽搐扭曲。   似是不想看见他这副“鬼样”,灼华嫌弃地皱了皱眉,手一松转而扣住他的手腕骨,反过来用力一带绕过其头顶,骨头断裂的“咯吱”声随之传来,紧接着便是男人痛苦的哀嚎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震耳欲聋,叶蓁蓁都有点不忍直视,好在灼华早已将他的身躯转过去,看不到他那痛苦的表情。   灼华一手拽着沈阔的腕骨,抬脚对准他的膝盖踹了下去,与此同时,灼华也松开了他的手腕,踹得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扑倒在地。   浑身骨头都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像是即将要散架一样,沈阔疼得龇牙咧嘴,惨叫连连,一时之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以为这红衣白发之人会很好对付的,却忘记了之前他要抓叶蓁蓁的时候,红衣人突然出现抓住他的手时力道有多重了。   即便已经疼得虚脱,沈阔还是努力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赤红衣摆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灼华转身故作不经意牵过叶蓁蓁的手,两人走到沈阔身前,皆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灼华傲然开口:“我是她的护卫,今后你若再敢来纠缠我的主人,那——我不介意让你筋脉寸断,尝试一下废人的生活。”   沈阔没敢再吱声,凭现在的情势来看,眼前人保不齐真有这个本事。   他小小沈家还不敢招惹叶氏一族。 第22章 朝夕(03)   摆脱了沈家的纨绔子弟,叶蓁蓁和灼华便继续向着店铺前行。   走了一段路之后,叶蓁蓁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还被灼华牵着,温热的气息从掌心蔓延开来,好似在血液里点燃了小火苗。她还从来没有与男人牵过手,虽然上次落崖时抱都抱过了……但现在还是很不适应。   叶蓁蓁刻意放慢了脚步,直到灼华察觉时,她便一缩手抽离了灼华的掌心,抬眸悻悻地看着他。   灼华明白过来她的心思,却甚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之前抱我的时候抱得那么起劲,现在握个手都这么害羞了?”   叶蓁蓁羞愧得赶忙垂下头,小声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我那是危急时刻,迫不得已……”   灼华没再多言,也不知认不认同叶蓁蓁所言,转身一变就化作了狐狸的模样,然后熟练地跳进叶蓁蓁怀里……叶蓁蓁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狐狸,反应过来灼华是在故意调侃她,叶蓁蓁无奈轻叹,只得认栽。   毕竟抱都抱住他了,又不能扔了……   舍不得,没办法。   铺里的生意最近又红火了起来,好在叶蓁蓁传授了景致二人最基本的手艺,叶蓁蓁才得以有空闲带狐狸遛弯晒太阳。   在外面溜了一圈,叶蓁蓁和狐狸便到了店铺,向景致两人了解铺里的情况。   “什么?!三十盒凤仙花香粉?”   听完景致交代的订单情况后,叶蓁蓁震惊得眼瞳都在发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景致写下的订单簿。   景致和沐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亦是有些为难。   三十盒香粉本不是难事,难的是凤仙花香料,因为北方地区凤仙花本就稀有,上次为了给长公主之女制作脂粉香料,叶蓁蓁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小片凤仙花都摘得差不多了。而这次,不止是长公主之女要定制香粉,她的姊妹们以及长公主都要,上次还没有说一定要凤仙花香料,这次就是非凤仙花不可了。   凤仙花在长安很难栽种,叶蓁蓁上哪去找那么多原料?   虽然她们出的价钱很高……   叶蓁蓁双手环抱着订单簿,心如死灰地试着问道:“能不能……把这单给退了?凤仙花……很难找啊!”   景致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作答。   光是长公主之女便难以应付,这次长公主都亲自要定制凤仙花香粉,哪容得旁人拒绝?别人才不会管你难不难做,反正出了钱就一定要拿到货,而且之前长公主府来订制香粉的人态度也很强硬。   想要退单不做,怕是不行。   事已至此,一旁的沐风只好劝解道:“三娘子,不若您去向附近的商户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从江南进货的凤仙花香料?”   叶蓁蓁重重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接下来的几天,叶蓁蓁派人跑遍了附近的城镇,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凤仙花香料。   因为北方人大多没怎么接触过凤仙花,也就不喜欢凤仙花的花香,再加上凤仙花在北方难以培植,那些商户也就没有人进购凤仙花的香料。   “唉!”   叶蓁蓁垂头丧气地趴在桌案上,满面愁容。   不过就是做个生意,怎么总有人给她下难题呢。   一旁的狐狸见此情形,悄悄化成了人形,突然开口出声:“这么想要凤仙花,去一趟江南不就好了?”   叶蓁蓁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浑身一颤,见身旁人是红衣白发的灼华,她这才稍微平复了心绪,叹息着回道:“你说的可容易!江南路途遥远,虽然她们给的时间很宽裕,但路费也是个问题!这一来二去的又费精力又费时间,不值!”   灼华也跟着叹道:“你总有诸多顾虑,如此怎能成事?”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叶蓁蓁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一变,笑意逐渐浮现于面,语气也瞬间柔和下来,“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   看见叶蓁蓁突如其来的转变,灼华嘴角噙着笑意却明知故问:“我怎么帮你?”   “你会法术,而且会飞,去一趟江南那对你来说不过是三下五除二的事。”叶蓁蓁甚是兴奋地好一阵比划,两眼放光望着灼华。   灼华仍旧不买账:“三下五除二的事,那也是件事,我为何要做白白浪费法力之事?”   “怎么会是白白浪费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叶蓁蓁心里知道,即便能力很强,但也不能因此道德绑架强迫别人帮忙,所以她只能尽量讨好,以望等价交换。   叶蓁蓁眼中皆是期盼的光,灼华终有所动容松了口:“当真什么都可以答应?”   “当真!”   灼华挑眉一笑:“我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   “明白!”叶蓁蓁也跟着笑了,胸有成竹地比了个OK的手势。灼华之所以留在她身边,那可不就是有所图谋吗?纵观自己全身,唯一能满足灼华的点估计就是厨艺了,他在她这吃的东西都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养个吃货还是有好处的,可以拿捏得稳稳的。   叶蓁蓁向他竖起三根手指,以望能得到他的认同,但是灼华见后却摇了摇头。   叶蓁蓁无奈,只好忍痛竖起五根手指。   五只!五只总够了吧?   灼华终于点了头:“尚可。”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去江南的事宜!”   条件谈妥,叶蓁蓁欣喜若狂,一扫之前的阴霾,兴冲冲地站起身就要走,灼华却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歪了歪头示意她:“还用准备什么?直接走便是。”   叶蓁蓁却不这么认为,笑嘻嘻地回道:“哎呀,银钱总要准备一些的,我来到这还没去过江南呢……”   她也想一睹江南风采,如此才算没白去。   灼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笑而不语,放开叶蓁蓁就任其去折腾了。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这是古人对江南风情的描写,当叶蓁蓁真的置身其境时,才终于体会到江水浩荡、烟波渺渺之景。   叶蓁蓁此时就在江南水岸边,可惜不能去江上泛舟,因为还有正事要做。   灼华带着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已来到江南,向人打听后才得知江岸边有一座小镇名为凤仙镇,盛产凤仙花,且种类繁多。   叶蓁蓁沿着江岸一直走,才终于看见前方出现大片房屋。   “那儿就是凤仙镇了吗?”   叶蓁蓁兴奋地指着前方,还扯了扯灼华的衣袖。   灼华没搭腔,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知是江南烟雨天气的缘故还是什么,越往前走越觉此处阴沉死寂,好似周围都了无生机。   烟雨蒙蒙,通往镇上的大道竟无一个行人。   叶蓁蓁心里头有点奇怪,但还是和灼华走进了这座凤仙镇,在小镇内的大街上终于看见了行人,只不过……是抬着棺木的一行人。   漫天飘落的黄白纸,让叶蓁蓁感觉尤为瘆人。   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街上却是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而那抬着棺木的一行人后面也无人送葬,整个小镇都是一片死寂。   “这里的气氛好诡异啊……”叶蓁蓁忍不住感叹。   除了抬棺之人以外,一个行人都看不到,还关门闭户的,这情况太诡异了!而且街上到处都是黄纸白纸,好像近来死过很多人一样。   那些抬棺之人经过叶蓁蓁两人身旁时,还特意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也尤为怪异。   “这镇上肯定情况不简单。”灼华看了看那具原色棺木,还未来得及上漆,似是匆忙准备的一样,那棺中之人应是意外身亡。   而这在街边,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黄纸。   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离世,但是在同一个镇上接连有人离世,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抬棺之人走过后,街上便又看不到任何人影了。路过一条巷口时,叶蓁蓁下意识往巷子里瞅了一眼,就见一位耄耋老妇在自家门前烧纸钱,一边烧还一边唉声叹气。   强烈的好奇心作祟,叶蓁蓁便向那老妇走去,轻声唤道:“大娘?”   老妇本来在埋头烧纸钱,听见叫唤声先是吓了一跳,赶忙抬头望向叶蓁蓁,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灼华,拿着纸钱的手一顿,眼中隐约浮现惊恐之色:“你们是什么人?”   见老妇似乎有些惊慌,叶蓁蓁特意将语气放得很轻柔,并附带微笑:“大娘,我们是外地来的,途径此处,一来就见这镇上渺无人烟的,大白天家家关门闭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许是见叶蓁蓁较为亲和,那老妇眼中的惊恐逐渐退散,却还是一片阴郁:“你们是外地来的?唉,年轻人,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老妇又继续埋头烧纸钱,似乎并不想和叶蓁蓁多言。   但这附近就老妇一个人在这,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便只能从她这入手,叶蓁蓁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好声好气地继续追问:“大娘您此话何意呀?这附近没有别的城镇了,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二人只能在这镇上歇脚,可是却找不到一处能下榻的地方……”   “即便是无处落脚,我劝你们也还是不要在这镇上多作停留!”   老妇面色阴沉,还夹杂着几分悲凉,一直在往火堆里扔着纸钱,“我们这镇上可不太平!夜间就如同人间炼狱,很多人都死于非命,厉鬼冤魂不散,夜夜索命!”   “厉鬼?索命?”   叶蓁蓁还没将这两个字眼完全消化,就见老妇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叠纸钱全部扔进了火堆里,一边转身一边朝叶蓁蓁两人摆着手:“真是造孽啊!年轻人,你们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老妇疾步回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叶蓁蓁则站在屋外一脸迷茫。   这位大娘似乎对近来发生的事既恐慌,又无奈,她一个劲的劝叶蓁蓁快走,想来是近来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殃及过路人。   叶蓁蓁回头看向灼华:“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而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也不方便去摘花,更何况……她和灼华都还没吃饭,饿。   灼华看了眼燃烧纸钱的火堆,轻叹道:“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若实在不行,便只能连夜赶赴其它城镇了。   “……好。” 第23章   离开遇见老妇的那条街巷后,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暗沉。   这会是真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街上只有漫天飘落的黄纸,以及那阵阵席卷而来的冷风。此时思及老妇所言,叶蓁蓁觉得这里还真有点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荒凉寂寥得可怕。   好在身旁还有一个“非人”跟着,倒也不会那么害怕。   再次转过一条街后,叶蓁蓁终于看见前方有闪动的灯火,似乎有一家商铺还在营业。走近一看才发觉是家栈,这可正合她的心意!   只是门口的人正在收招牌,似乎准备关店打烊了,叶蓁蓁赶紧趁此走上前叫道:“这位大哥,我们要住店!你们这还有房间吗?”   那小厮睨了一眼叶蓁蓁,满脸不耐烦:“你们哪来的?没看见我们要打烊了吗?不接了!赶紧滚!”   叶蓁蓁甚是不解:“怎么不接了呢?接待我们也不麻烦的。”   叶蓁蓁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但是心里早已对此人产生了不满,只不过这附近没有别的栈了,叶蓁蓁只能选择这。   小厮依然很蛮横,态度极其嚣张:“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赶紧给我滚!”   “你——”   叶蓁蓁也被激怒了,正欲上前与其争辩,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那抹红衣已经掠过她身旁走上前去,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叶蓁蓁歪头看去,竟是把明晃晃的利剑。   灼华将利剑拿在手中把玩,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抬眸看着小厮,媚眼生姿,轻笑开口:“你当真不愿接待我二人?”   那小厮看着灼华手里晃眼的利剑,顿时就有点慌了。   他手无寸铁,而看这红衣人的架势,他若敢对其说一个“不”字,保不齐这利刃真会砍在他身上!   “小的……小的不敢,您……里面请!”   小厮最后还是认怂了,把招牌先放在一边,点头哈腰地迎着灼华和叶蓁蓁进店,来到柜台前时他还特意询问道:“您二位是……是要几间房呀?我们这还有好几间空房,任二位挑选……”   灼华此时已收起长剑,率先掏出几锭碎银子放在柜台上,“一间房便够了。”   察觉到叶蓁蓁惊异的目光,他还特意回过头看了看叶蓁蓁,故意将语调放得极为温柔:“蓁蓁,你觉得呢?”   “啊……我觉得可以……吧……”   叶蓁蓁鬼使神差地就应下了,看到灼华那得逞的笑容后,她瞬间羞愤不已,只得快速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这有什么呢,反正又不是没有共居一室过,一起住就一起住嘛。   反正就当他不是个人好了。   小厮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一间房,还送来了几碟小菜,离开之前,那小厮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纸符,讨好般对叶蓁蓁两人道:“两位官,我们这镇上近来夜里都不太平,时常有冤魂出没,找人索命!两位要不要买张符挂在床头?这样那些孤魂野鬼就不敢靠近了!”   怕叶蓁蓁两人不信,他还特意补充道:“来我们这住店的人可都买了纸符保平安呢!”   纸符保平安?   叶蓁蓁半信半疑地瞅了眼他手里的黄纸符,就跟鬼片里贴僵尸脑门上的纸符差不多样式。这儿真的有妖邪作祟吗?如若真的有,那光凭一张纸符又能有什么用?   灼华都懒得去看那纸符一眼,果断拒绝:“不必了,我们不需要。”   “好吧……”   小厮吃瘪地收回纸符离开了。   看着他转身离去,连关门的力度都带着不甘,叶蓁蓁恍然想起进店之前,也曾在店门口看见贴有黄纸符,似乎真是为了驱魔辟邪。   叶蓁蓁也有所动摇了:“为什么不要那符纸?万一真有用……”   “你觉得符纸再有用,能比我的法术有用吗?”灼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随即伸出手指尖轻绕,一抹红光自他指尖升起,飞入天花板内后便没了踪影。   叶蓁蓁虽然看不懂,但也大概知道他对这间房施了个小法术。   确实,符纸只是凡人用来驱魔辟邪保平安的,拥有法力的神仙自然不需要,就算真的是妖魔鬼怪来了他也能应付。   这是一间豪华的单人间,分为里间和外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除了桌椅还有一张长榻。   于是两人便像在家里一样,叶蓁蓁睡床上,而灼华睡长榻上,在熄灯之后,他便变回了狐狸原型窝在榻上睡觉。   过不多时,叶蓁蓁便已入眠。   然而在半梦半醒间,叶蓁蓁好似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过她没在意,以为是幻觉。可没过多久,一股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尤为阴冷,还尚在睡梦中的叶蓁蓁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逐渐转醒。   不过叶蓁蓁没有睁眼,想扯下被角继续睡,然而一伸手摸到的不是棉被,而是一只冰冷还带点湿意的手臂!   叶蓁蓁吓傻了,顿时睡意全无,猛然缩回手睁开眼,却不见床头有什么手臂之类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做梦?   借助窗外微弱的月光,叶蓁蓁试着抬起刚才伸出去的手,赫然发现手指上竟有血迹!   刚才她就是摸到了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会不会……是灼华在捉弄她?   灼华好像也没这么爱捉弄人吧……   叶蓁蓁心中一时五味交杂,不知血迹来自何处,瘆人的同时还很恶心,叶蓁蓁这下是完全没有睡觉的心思了。   黑暗中,仿佛有双幽深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叶蓁蓁凭空感觉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猛地一扭头,却见一张煞白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她的枕头旁!一双眼睛没有黑色的眼珠子,只有一片眼白……   叶蓁蓁顿时吓傻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那张人脸便突然消失了。   这绝对不是幻觉!   她得赶紧去找灼华!可是她刚准备起身,却感觉到手脚都被人给抓住了,死死按在床板上。   叶蓁蓁想要出声呼救,喉咙也突然被掐住了,并且掐得非常紧,叶蓁蓁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紧接着她便看见床顶出现了一个人头,与之前枕边那张人脸不同,这个头颅的脸鲜血淋漓,眼睛也是一片腥红,明明夜色深沉,可叶蓁蓁却看得非常清晰!   就好像是故意要让她看清楚一样。   那个满脸鲜血的人头慢慢往下,向叶蓁蓁逼近,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口,而叶蓁蓁脖子上的那双手也掐得越来越紧,叶蓁蓁几乎快要窒息。   她平生还从未撞见过鬼魂……   看来不做亏心事,也会有鬼找上门。   叶蓁蓁的眼睛都瞪得圆鼓鼓的,努力想发出一点声音,可都是徒劳。   天知道她现在已经慌成了什么样!   眼看着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而叶蓁蓁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就在这时,一抹红光穿过床帘飞了进来,直直击打在那个悬空的人头上,人头瞬间消失,束缚在叶蓁蓁四肢以及咽喉处的力道也骤然消散。   叶蓁蓁知道自己暂时获救了,可是她全身都已经僵硬了,咽喉处也因之前被掐得太紧,现在也仍是发不出声音来。屋中燃起了一只蜡烛,床帘被人掀开,只见眼前闪过一抹红,叶蓁蓁已经被人托着腰背抱了起来。   “蓁蓁,你可无碍?”   抱起她的人正是灼华,不知是不是烛光映衬的效果,他的眉眼竟显得格外柔和。   叶蓁蓁一刻也不敢在床上多停留了,顺着他的力道慌忙下了床,手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因惊吓过度,她的手都还在剧烈颤抖,眼泪也一颗颗往下掉:“灼华!有鬼……有鬼!”   她的脸色也被吓得惨白,眸中闪着泪光,水灵灵的格外惹人心怜。   灼华心神悸动,轻轻握住她的手以此安抚,他倒是给忘了,自家的小主人才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从来没见过这些恶心的东西。就连当初看见他变成九尾狐,她也被吓得不轻,更何况是这些鬼东西了。   “别怕,有我在呢。”   灼华轻声安慰着她,还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灼华抬起叶蓁蓁的手腕,却见她的腕骨处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再看看她的脖子,也同样有一道勒痕,清晰可见,尤为显眼。   灼华见此,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这鬼摊上事了。   感受到灼华的安抚,叶蓁蓁的心绪总算有所平复,只是恐惧仍旧未能消散。   她连死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更何况是鬼魂!   那张面色煞白的脸,以及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头,在叶蓁蓁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太可怕了!   本以为事情会就此平复,叶蓁蓁的情绪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时,蜡烛突然被一阵阴风吹熄,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灼华!”   叶蓁蓁被吓得大叫,双手在灼华衣袖上一顿乱抓,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他身上去了。   “你别怕。”灼华握住叶蓁蓁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巡视四周。只可惜他现在是凡胎□□,眼睛无法通阴阳,看不破那鬼东西的玄机,只能凭灵力来感知。   就连方才他那一击,打中的也只是那鬼东西的幻体。   它还在这屋内没有离去,是决意要纠缠到底了。   叶蓁蓁此时又慌了神,突然感觉到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叶蓁蓁吓得整个人跳起,大叫着慌忙躲到了灼华的另一边。   “它抓我!它抓我的脚!”   置身黑暗之中的感觉真不好受,自己看不到对方在哪,而对方却一直在盯着自己,找准时机便发起突袭,来一个猝不及防。   叶蓁蓁顿时感觉,满屋子都是那幽冷的眼睛。   背后突然袭来一阵微弱的阴风,叶蓁蓁和灼华不约而同纷纷转身向背后看去,只见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人头,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   叶蓁蓁恐惧的心再次受到暴击,直接一头扎进灼华怀里,紧闭着双眼,指尖死死抓住灼华的衣角。   灼华一拂袖,红光飞过,人头再次被打散。   仍旧是虚幻形态。 第24章 朝夕(05)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躯都在颤抖,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灼华知道她再经不起这般惊吓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这鬼东西既然不肯离去,那就莫怪他手下无情了。   “敢在吾面前装神弄鬼,尔等怕是想入十八层地狱。”灼华一手揽着叶蓁蓁,另一只手开始默默捏决,强烈的红光遍布整间屋子,还顺势燃起了有所烛光,将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靠近窗前的烛光似是被一阵风带得晃动起来,灼华果断出手,用法术将窗户关了起来。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窗户合上的瞬间,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惨痛的低吟,只是看不见有任何东西。   不过片刻,就见窗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血脚印,慢慢向灼华两人这边延伸而来。灼华却不以为然,扬袖一挥,身前便出现了一道光墙,使那血脚印无法再前行。   慢慢的,那血脚印又消失了。   叶蓁蓁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屋内灯火通明,四下都不见任何人影,一点动静都没有。   似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叶蓁蓁猛然抬头向天花板看去,只见房檐之上倒挂着一个人影,正伸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悄悄向下探,同时还张开了血盆大口。   它想偷袭叶蓁蓁两人。   “啊——”叶蓁蓁再次受到了惊吓,又一头钻进灼华怀里,脑袋死死埋在灼华的肩膀处。   灼华这次出手更为果决,红光化成一根红绳,绑住了那鬼东西的脖子,再将其往下一拉,它整个就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灼华趁此立刻在它身上施下法术,让其无法再隐匿本体形态。   又因红绳绑着脖子,它无法逃脱,拼命用双手去扯红绳,可无论怎么扯怎么抓都挣不脱红绳,便抬头用它那双幽绿的眼睛瞪着灼华,流着血的干裂嘴唇一张一合:“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抓我!我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虽然声音凄厉充满怨恨,也不难听出这是个女声。   再看它纤瘦的身形以及披散的长发,应当是个女怨灵。鬼魂都见不得光,但它在这灯火通明的地方丝毫不受影响,可见已形成灵体,不惧日光,只是鬼魂终究是鬼魂,没有□□,无法修炼,所拥有的灵术也只能吓唬凡人罢了。   “小小厉鬼,也敢在吾等面前叫嚣?”灼华冷笑一声,随之扯紧红绳,鬼魂便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尤为刺耳。   这声音听得叶蓁蓁心头发怵,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灼华随之松了力道,鬼魂也终于停止了叫嚣,它伏在地上,气焰相比以前弱了许多,“你……你不是凡人!”   因为凡人修炼的术法是制不了它的。   灼华轻笑:“我若是凡人,怕是现在早已成亡魂了吧?”   他还轻轻拍了拍叶蓁蓁的背安慰道:“别怕,这不过是一介孤魂野鬼,伤不得你。”   叶蓁蓁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在灼华面前,这怨灵成不了气候,可她就是不敢去看它那张狰狞血腥的面孔。   不但很恐怖,还很恶心。   灼华看见叶蓁蓁仍是惊魂未定,不敢往鬼魂那看一眼,他忽然也觉得这鬼魂的面孔甚是丑陋恶心,面色不由得冷沉下来:“你惹谁不好,偏惹上我们,还把我的小主人吓成这样,看来这地狱你是非去不可了。”   灼华能上天入地,自然也能将鬼魂送入地狱。   一个小小厉鬼,确实不足为惧,只是叶蓁蓁还有疑惑未解,便在灼华动手之前大着胆子问道:“这镇上之前死去的人,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他们都说恶鬼索命,说的就是你吧?”   “那是他们该死!该死!”女鬼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歇斯底里,“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凭什么要让我下地狱?是他们先害死我和孩子!是他们有罪!都该死!”   女鬼的嘶吼声充满怨恨与不甘,叶蓁蓁的心神都好一阵发颤,但依旧坚持追问:“他们……怎么害死你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出于八卦心理,叶蓁蓁很想听听其中的故事。   只不过她仍是背对着女鬼。   眼不见,心不慌。   灼华见她想听故事,便没有着急动手,只是用红绳束缚着女鬼,他也想知道这女鬼害死那么多人的缘由。   女鬼心知自己逃不脱,便没再试着挣扎,听叶蓁蓁问及自己的死因,它的情绪比之前更为激动,除此之外还带着悲凉:“我本是镇上齐家的儿媳,相夫教子恪守本分!可恨我那夫君喜新厌旧,竟与别人家的儿媳偷欢!被我撞破,害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便诬陷我与其他男人有染,还说我腹中的孩子是别人的野种!族中人及街坊邻居都高喊要将我与腹中孩子一并沉河,幸得我娘家人力保,我才免于沉河!”   说到此,它的语气难得有片刻的温和,只不过接下来是更加难以言喻的愤恨,“可那狗男人贼心不死,将我推入河中溺亡,还对外宣称我是畏罪自杀!我娘家人前来讨说法,被那狗男人记恨,竟将我娘家人全部毒死!他还利用权势将此事压下,灭门之仇,此恨怎消?”   叶蓁蓁听后自是唏嘘不已,这世间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可她仍是不解:“冤有头债有主,他害死了你,你找他报仇便是,为何还要殃及其他镇民?”   就好比如叶蓁蓁和灼华,他们与此事毫无关联,可这女鬼也起了杀心,意图加害。   可见它的手上必然沾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们都不无辜!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曾不分青红皂白,对我百般指责,口口声声要将我沉河!如若不是他们助长齐家气焰,那狗男人又怎能如此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女鬼甚至不顾红绳的束缚,张牙舞爪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怒火,“齐家知晓我要来寻仇,花高价请来道师在齐家布下驱邪阵,让我靠近不得!人间阳气太重,阴魂无法停留,我便只有吸食活人的精元来维持形态,以望能突破齐家的驱邪阵!”   “那畜生的性命我必要取之,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否则难泄我心头之恨!”   听了女鬼一番慷慨激昂的倾诉,叶蓁蓁略为无措地看了眼灼华,她本以为这是个恶鬼,但现在……分不清究竟是善是恶了。   女鬼会滞留人间化成厉鬼,确实是情有可原,它也是个可怜人。   还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全家人的性命,此仇自是不共戴天,如果换做是叶蓁蓁,也必然会心生怨念执意复仇。   可那些被它吸□□魄的人就真的该死吗……   许是看遍了人间百态,灼华的神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无波无澜,既无悲愤也无嫌恶,淡然开口:“纵然你有苦衷,亦不能成为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听到他这话,叶蓁蓁怔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便能理解了,女鬼所杀害的那些人之中,不乏有与它毫无干涉的无辜者,只为了能让自己在阳间停留。   你是受害者,难道那些无辜的人就该被你杀死吗?   如此一来,在那些被你杀害的人眼中,你也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他们也该找你报仇,把你挫骨扬灰。   可怜是事实,但女鬼所犯下的罪孽也是事实。   叶蓁蓁试着侧目往女鬼那边看,但是刚看到它的衣角叶蓁蓁便不敢再往前了,索性就将目光停留在那处,“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既有冤情,为何不去地府向阎王诉说?阴间自有阴间的法则,你这般滥杀无辜又有何用?到现在都没能动得了齐家人。”   女鬼并不认同,厉声反驳道:“向阎王说又有何用?那畜生还不是在人间逍遥快活!不将他碎尸万段,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也不要什么来世报,我今生就要让他不得好死!”   话一说完,那女鬼便又开始挣扎,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尤为狰狞可怖,疯狂地拉扯着脖子上的红绳,还伴随着凄厉的嘶鸣。   它还试图站起来扑向灼华,叶蓁蓁察觉到身后情况,立即又往灼华怀里缩了缩。   别的地方都不如他怀里安全。   感受到叶蓁蓁的身躯在微微发抖,灼华那双狐狸眼笑得愈发妖冶勾人,在女鬼刚站起来的一瞬间,灼华果断出手不给它任何靠近的机会,施下法术将其禁锢在原地。   女鬼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又开始鬼哭狼嚎声嘶力竭。   任女鬼再如何嘶吼咒骂放狠话,灼华都不为所动,只是看见身旁人瑟缩的样子,他抬手便又是一束红光飞向女鬼,紧接着女鬼就没了声音。   任它再怎么嘶吼,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杀害你的人有罪,而你吸食生人精魄,亦是罪无可恕。”灼华一扬手将红绳抛了出去,同时绑住了女鬼的手脚,再一拂袖,女鬼便伴随着强盛的红光一同消失了。   看见灼华的动作,叶蓁蓁猜测他可能是对女鬼做了什么,但叶蓁蓁害怕看见女鬼的面容,不敢回眸去看那女鬼的情况。   好奇可又害怕,叶蓁蓁都将为难与纠结写在了脸上。   灼华见此,蓦然松手放开了叶蓁蓁,面上是嘲笑,语气却仍旧那般轻柔:“好了,它已经不在阳间,你不必再害怕见到它。”   “它……真的走了?”   叶蓁蓁有些不敢相信,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试着一点点回过头,先前能够看见衣角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再继续转头回眸,地上果然已经没有了那女鬼的踪影,仿佛它不曾来过。   叶蓁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原先沾染的血迹也消失了。   “你把它送哪里去了?不会……真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吧?”叶蓁蓁悻悻地看着灼华,忽然有些心疼那女鬼,做人时不得好死,做鬼下场竟然也这么悲惨。   在神话故事中,十八层地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 第25章 朝夕(06)   “你猜。”   灼华却不回答她,兀自转身走向房门。   叶蓁蓁杵在原地一脸迷茫,让她猜?她能猜到什么呀,真是的。   虽然女鬼已经走了,但这间屋子叶蓁蓁一个人还是不敢多待,立马跟上灼华踏出房门,只有他身边才是相对安全的。   然而刚走出房门,叶蓁蓁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房间前的长廊里、楼道里,以及楼下大堂内皆是一片杂乱,物品横七竖八的丢放着,仿佛换了一个天地。而在楼梯口处,还横着一个身着布衣之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尸首,因为他的脸正对着叶蓁蓁这边,面色煞白如同僵尸,眼睛瞪得老大,皆是惊恐之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叶蓁蓁赶忙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跟随灼华的步伐往前走,便发现其它好几间房内都有尸首,面部表情皆成惊恐状,且毫无血色。   叶蓁蓁每看到一个,心都会突一下,仓皇缩回目光。   到后面,她都不敢去看周围的情景了,   难怪他们在屋里与女鬼对峙那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听见动静来询问情况,原来这家栈里的人不是跑了便是被吸尽精魄而死了。   太瘆人了!   叶蓁蓁又回想起女鬼来之前,她在睡梦中隐约听见惨叫声,看来那也是女鬼的杰作,它在来找叶蓁蓁之前就已经吸食了其他住。   整个栈内,现在只有叶蓁蓁和灼华两个人。   空荡荡的大堂一片死寂,凉飕飕的冷风不断从栈大门涌入,吹得人心头都发凉。   精魄已被吸食,回天乏术,灼华也没再去管那些尸首,径直向大门走去,侧眸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叶蓁蓁,忽然说道:“看到此情此景,你现在还怜悯那女鬼吗?”   “……不怜悯。”   叶蓁蓁默默回道。   那女鬼是个可怜人,可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十恶不赦。   叶蓁蓁先前还觉得,若是将它打入地狱太残忍了些,她甚至还认为灼华有点冷酷无情,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错了。那女鬼若是值得怜悯,那那些被它吸□□魄而死的人不是更值得怜悯吗?女鬼仇没报成,反而连累了一大片无辜的人。   灼华的做法是对的。   然而叶蓁蓁刚想出言赞同灼华,却听见灼华又道:“我不曾将她打入地狱,该如何处置她是冥界的事,我只是将她送去地府交给阎王。”   “……啊?”叶蓁蓁有点懵了,她刚还觉得灼华做事果决呢。   仔细一想,灼华是神仙,神仙向来心怀苍生仁义正直,骨子里定然不是冰冷无情只认死理,神仙就会有神仙该有的仁义善心。   这倒是叶蓁蓁之前没有想到过的。   叶蓁蓁回头看了一眼,栈门前原先挂着的符纸已经被撕碎了,应是那女鬼已经吸食过太多精魄,区区符纸无法再镇住它。   灼华继续往前走,叶蓁蓁仍旧跟在他身后,长街上夜色深沉,亦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我们要去哪?”   走了一段路之后,叶蓁蓁终于忍不住发问。   灼华则回道:“去齐家。”   “去齐家?我们去齐家干嘛?”叶蓁蓁撇撇嘴,顿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不成……我们要去帮那女鬼报仇雪恨?”   那女鬼死得固然很惨,但这也跟她没关系吧?   灼华都被逗笑了,无奈解释道:“你不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么?我们现在便去齐家看看,他们的现世报究竟会不会来。”   叶蓁蓁抬头看了看深沉夜幕,质疑道:“要来也不会就是今晚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灼华也不再多加解释,嗓音温软含笑,听得叶蓁蓁心头好一阵酥麻。   她遂也不再多问,怀着疑惑跟随灼华前行。   穿过大街小巷,终来到一座府宅前。   这镇上其他民房都很普通,唯有这座府邸非常气派,从外观来看就知这是位富庶的人家,门前的牌匾上写着“齐府”二字。   大门紧闭,无一人值守,唯有门前挂着的一盏灯笼预示着主人家的存在。   叶蓁蓁很好奇:“我们要进去吗?”   私闯民宅似乎不太好吧……   “不进去,在房檐上看着就好。”   叶蓁蓁还没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就已经被灼华拉着跃过围墙,落在了屋檐之上。而这处房檐似乎是整座宅院的最高点,站在这房檐上,可以将整个齐府的光景一览无余。   此时已是深夜,灯火昏暗,仿佛随时都被会冷风熄灭。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晃动。   这深更半夜的能看到什么?叶蓁蓁正想再次发问,忽闻天边一声惊雷响起,吓得叶蓁蓁一哆嗦就往灼华身后躲。   他们现在可是站在露天高点,容易遭雷劈。   “灼华……”   叶蓁蓁扯了扯灼华的衣角,想让他带自己下去,灼华反抓住她的手安抚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遭雷劈,这雷电并不是冲着你而来,你怕什么?莫非……”   他猛然凑近叶蓁蓁,笑得尤为邪魅:“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才没有!”   叶蓁蓁怒而抽回自己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   此时她的余光刚好看见,在不远处正对着这边的一间房屋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单薄里衣的男子。   那男子径直走向庭院,身形似乎有些僵硬,走起路来颇为诡异。   他停在庭院的正中央,抬头惊恐地望着天,他似乎很害怕,但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杵在庭院中。此时又是一道惊雷响彻长空,将天际都照得如同白昼,雷电直直劈下,正中庭院之内的男子。   只见他整个人瞬间被电焦,轰然倒地。   再抬头看天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再不见任何雷电的踪影。   叶蓁蓁都看傻眼了。   “这……就?”   被雷劈死了?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即便能逃脱人间的律法,但是上天不会放过如此罪孽深重的人。   没想到现世报能来得这么快。   神明行事确实果决。   似齐家郎君这般狠毒的人,怕是到了阴间亦不会好过。   原先的那家栈叶蓁蓁肯定是不想回了,那里不仅闹过鬼,还有一堆死人,而凤仙镇上已无其它可以歇脚的地方。   天还未亮,仍需找个地方过夜。   灼华带着叶蓁蓁连夜赶赴其他城镇,终于找到了一家栈歇脚,这一觉便睡到了天亮。经过昨夜的事,叶蓁蓁已然没有心思再在江南游玩,找人购置了新鲜的凤仙花便回了长安。   “呼……终于可以歇息了!”   把事情都忙完以后,叶蓁蓁往榻上一坐便瘫软在那了,长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而红狐就趴在她旁边。   刚挪动身躯想化成人形,结果就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红狐只得乖乖趴回去。   “三娘子。”   是景致轻柔的叫唤声,叶蓁蓁无奈只得睁开眼坐起身来,无精打采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景致走上阁楼朝叶蓁蓁欠了欠身,回道:“今晨杨管家来铺里找过您,问及您这两日为何都没有回府,奴婢回他说铺里生意忙,您这两日便宿在铺里,今晨一大早便出门购置原料去了。”   叶蓁蓁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觉得景致不止是想交代这些:“然后呢?”   “然后杨管家便没再多问,他让奴婢将大人的口信转达给您,说是明日贵妃寿辰,请您随大人一同进宫祝寿。”   “贵妃……就是我姑母?”   叶蓁蓁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贵妃是何许人物——叶庚的胞妹,苏筠连的养母。   那也就是说,作为贵妃唯一的养子,苏筠连也会出席寿宴,因为他对这位养母还是比较敬重的。如此一来,叶蓁蓁必定会和他碰面,但是苏筠连以为她已经死了……   若再碰面,又不知会生出什么风浪。   叶蓁蓁满脸抗拒,试着问道:“我明天能不去吗?”   景致亦是为难:“三娘子……杨管家说是贵妃想见您……大人因此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您明日随他进宫。”   “啊……”   叶蓁蓁彻底泄了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叶庚一直对她开店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实际意义上阻拦过,叶蓁蓁出入叶府很自由,叶庚都不怎么限制她。倘若她这次执意要违抗叶庚的命令,估计叶庚就会好好“管教管教”她了,今后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景致退下后,看着叶蓁蓁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旁的红狐开口说话了:“你怕什么?有你父亲与姑母在,那齐王还会吃了你不成?”   叶蓁蓁哀叹着回道:“我就怕贵妃这次不是想见我那么简单……”   她们是姑侄,可也曾是婆媳。   据悉,此次是贵妃叶氏四十大寿,皇帝尤为重视,特许其在自己宫中举办寿宴,邀请族亲进宫一聚。   而叶庚作为贵妃唯一的胞兄,自是不能缺席。   叶庚准备的寿礼也很隆重,专门让两个侍从抬着跟随他前往贵妃宫中。   叶庚除了让叶蓁蓁随行以外,也让叶浅浅跟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叶庚身后走。叶蓁蓁始终都目视前方专心走路,只是叶浅浅时不时的就会扭头瞪她,叶蓁蓁则全当不曾察觉。   叶蓁蓁这次没有带着狐狸一起来,宫中不比外面,不是随便什么动物都可以进来的。   跟随叶庚刚抵达重华殿前,就立即有宫人迎上前来,引领叶蓁蓁几人进殿。穿过前殿,经过曲径回廊,才终于来到举办寿宴的主殿,这宫殿的规模可比叶蓁蓁那院子都要大上好几倍。   重华殿中除了贵妃居住,就只有其他侍奉她的宫人。   叶蓁蓁不禁在心中暗叹,贵妃就是贵妃啊,住的地方都不是一般的气派,这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点。   叶蓁蓁前一刻还在观摩宫殿,下一刻踏入主殿时,她的目光便僵住了。 第26章 朝夕(07)   席位中的苏筠连正襟危坐,听闻门口传来动静,他亦是无动于衷,微微垂眸望着面前桌案上的酒杯静默不语。   看这时辰,来者应是叶家人。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过多关注来人,许是因上次群玉山那人落崖而心怀芥蒂,又许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叶家人。   叶庚那熟悉老练的声音响了起来,说了一番祝寿之词。   叶庚话毕之后,紧跟着响起了两道女声,对上座那人的称呼皆是姑母,又是一番献殷勤的祝寿词。   等等!两道女声?   叶庚从来不会将庶女带出来,更不会携其入宫,那两道女声中除了叶浅浅以外还有谁?   与此同时,旁边本来在独自饮酒的苏玄机忽然靠了过来,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苏筠连,挑眉示意他抬头看前方,似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苏筠连一抬眸,一眼便看见了叶庚身后那抹娇小的蓝色身影。   是她?她没有死!   只见那人长发及腰,身着浅蓝色的齐胸襦裙,发间一只蓝白色莲花步摇,微微低垂着眉眼,仪态端庄,似一朵出尘不染高贵清雅的蓝莲。   苏筠连怔了一瞬,随即便是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   这不是叶蓁蓁是谁?!   还俨然一个未出阁大家闺秀的装扮,与实际明显相反,当真不要脸面。   而她应该也知道苏筠连在看着她,所以从进殿开始,她愣是没往苏筠连这边看一眼,连余光都没有片刻停留,这不就是心虚?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竟然没死。   没死便算了,还这么完好无损,装得如此清雅脱俗,叫人看了就心烦。   但是苏筠连也很恼怒,控制不住地盯着她看。   祝词说完,寿礼奉上,叶蓁蓁便准备随叶庚入席,因为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跟紧自家的老父亲,旁人便动不了她!   但是她才刚转身,叶琏的叫唤声便响了起来。   “蓁蓁。”   叶蓁蓁身形一怔,只得停下,恭敬地朝上座欠了欠身,“不知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指教倒没有,只不过——”叶琏仪容矜贵,笑颜端庄,缓缓转眸望了眼右边的席位,离她最近的只有两席,“本宫前两日听说浅浅病了,便以为她今日不会来,所以为阿兄准备的席位只有两个。蓁蓁,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坐到左边来?那儿刚好有一个空席。”   叶蓁蓁往左边的席位眺望了一眼,叶琏所说的空席,就是苏筠连的另一侧!   这意图太明显了。   与此同时,苏筠连的脸色亦是沉了沉,但他并未多言。   叶庚和叶浅浅也不约而同看了眼叶蓁蓁,各有所思,也并未出言。这里是叶琏的主场,况且安排叶蓁蓁坐另一个席位也并没有委屈了她,叶庚即便有异议,此时亦不好反驳。   叶蓁蓁想拒绝,但是她没有理由。   叶琏存心如此,即便叶蓁蓁找一堆理由来抗拒,估计叶琏会有更多理由让她坐过去。   “……是。”   能怎么办呢,只得认命。   不知此时的苏筠连会作何感想,是不是恨不得掐死她?肯定是!   叶蓁蓁亦是不敢往他那瞥一眼,反正眼不见心不慌,叶蓁蓁十分淡定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席位落座。   上座的叶琏见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好在有叶琏和叶庚在场,旁边的苏筠连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他那锐利的目光盯得叶蓁蓁瘆得慌。   就这样如坐针毡等到宴席结束,叶庚起身向叶琏告辞,叶蓁蓁也赶忙起身走了过去。只是前一刻还在吩咐宫人送兄长的叶琏,一看到叶蓁蓁也离了席,她竟从上座起身走来,满面亲和温婉的笑容:“蓁蓁,你再留一会儿陪姑母喝杯茶吧,阿兄先带着浅浅回去,本宫待会派人护送蓁蓁回府,不知阿兄可愿?”   叶蓁蓁自然是不愿意,可叶琏根本不询问她的意见,叶蓁蓁只有悄悄向叶庚使眼色。   可是叶庚竟视若无睹,只沉默了一会,便点头应道:“既然贵妃有此意,那蓁蓁便留下罢,我与浅浅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叶蓁蓁的脸色垮成了什么样,转身就带着叶浅浅走了。   他这是故意顺着叶琏的!   叶蓁蓁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凌乱,紧接着便听见左边的席位传来动静,是苏筠连和苏玄机起身离了席,由苏筠连带头向叶琏拱手道:“母妃,儿臣也先告辞……”   “慢着。”   叶琏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苏筠连话刚说出口她便喝住了他,“二郎,你难得来我宫中一次,也多留一会陪陪母妃吧。”   随后她还特意看了眼苏玄机。   苏玄机立即会意,笑着拱手告辞,转身就离开了重华殿。   大殿之内就剩叶蓁蓁三人。   “你们先去偏殿等着,本宫去换身衣裳。”   叶琏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叶蓁蓁两人中间走过,扬长而去,根本不留给叶蓁蓁抗拒的机会。   贵妃走后,就立刻有侍从过来引领叶蓁蓁两人到了偏殿,奉上茶水,然后就退作一旁候着。而苏筠连就坐在桌案旁,叶蓁蓁则不敢落座,就在一边乖乖站着,低着头眼睛也不敢乱瞟。   一刻钟,两刻钟……直至过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看到贵妃半个影子。   换个衣服不至于这么久吧?意图也太明显了!   叶蓁蓁站得腿脚都麻了,这一个时辰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估计桌上的茶都会凉透了。但是苏筠连都没有提出质疑,叶蓁蓁也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面疯狂抱怨。   以叶蓁蓁的体力,连续不停走上一两个时辰都不成问题,但是干站在这不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脚底板上,实在是难受得紧。   叶蓁蓁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   双腿终于得到解放,身心都舒适不少。   “嘻嘻……”   人一旦舒服了心就飘了,叶蓁蓁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却不小心笑出了声,幸亏她及时收住了,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摆弄衣袖。   但她的笑声还是被苏筠连给听到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用那冰冷阴沉的眸子睨着叶蓁蓁。   叶蓁蓁心里慌得一批,强装的镇定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忽然有位宫女走了进来,成功引开了苏筠连的注意力。   叶蓁蓁本以为这宫女是来传话的,怎知其一言不发,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放在桌案上,然后再将凉透的茶水撤掉。察觉到叶蓁蓁一直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宫女遂将其中一盏茶端到叶蓁蓁面前,终于开口说话了:“王妃,您请用。”   “谢谢。”   叶蓁蓁下意识就道了声谢,伸手正准备去端茶盏的时候猛然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苏筠连那锐利的目光再次袭来。   叶蓁蓁的手僵在半空中,抬眸讪笑着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这个称呼她都好久没听到过了。   宫女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喊的称呼有何不妥,半点尴尬羞愧之意都没有,甚至不理会叶蓁蓁,转身就要走。   “诶——称呼的事情就算了,你先别走!”叶蓁蓁赶忙叫住宫女,在看见宫女停步之后,叶蓁蓁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可知贵妃娘娘究竟何时过来?我们……都等好久了……”   “婢子不知。”   宫女冷声回了一句,惜字如金,转身就走了。   “哎你——”叶蓁蓁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宫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叶蓁蓁彻底陷入绝望。   宫女的态度便代表了贵妃的意思。   没有上头的纵容,那宫女又怎敢在叶蓁蓁面前趾高气昂?看来这个所谓的姑母压根就不待见她,却还想把她和自己的养子扯在一起!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盏,叶蓁蓁莫名就来火,非但不喝,还将其推到了一边。   而她的这些小动作,都被苏筠连尽收眼底。   但是他没有预想中的嫌弃、厌恶,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多看两眼……为何她明明还是那个叶蓁蓁,却无法再让他发自内心的厌恶她了呢?一定是她现在更会伪装了!   只是叶蓁蓁不曾察觉到,他的目光恍然间温和了许多。   就这样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叶蓁蓁实在坐不住了,叶琏这样费尽心思让她和苏筠连独处又能怎样,不可能会摩擦出爱情的火花的。   可人家是贵妃,叶蓁蓁又不敢明面上抵抗。   叶蓁蓁又站了起来,然后在偏殿里东瞧瞧西看看来打发时间,还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只是尽量不涉及苏筠连所在的那块区域。   但尽管如此,苏筠连的视野里还是会闯入她的影子,次数一多,他便立即不耐烦了,开口打破了殿中持续已久的沉寂:“叶蓁蓁,你能不能安分些?来回走动,是在向本王彰显你长了双腿么?”   他那幽深而锐利的目光随之停留在叶蓁蓁腿上,弄得叶蓁蓁心头好一阵发怵,但还是回了他话,只是声音有点弱弱的:“我……我太无聊了,所以忍不住……”   苏筠连的瞳孔蓦地一缩。   “我太无聊了,所以忍不住想动一动。”   这道声线优美柔婉的说话声在苏筠连脑海里响起,却与眼前人所言完美重叠,他好像看见了昔日里那个纯真开朗的小姑娘……   叶蓁蓁身上越来越有她的影子了。   在心底深处尘封已久的人,恍然浮现于眼前。   他执着茶盏的手一顿,怒意瞬时涌上心头,蓦然扬手将茶盏摔在地上,满目猩红瞪着叶蓁蓁:“是谁教的你学她说话??叶蓁蓁,你也配?!” 第27章 朝夕(08)   “我、我……学谁?”   看见他突然发怒,叶蓁蓁瞬间就慌了。   随后明白过来苏筠连所指的人是谁,努力将气息调匀,讨好般地回道:“长姐是至高无上的人,我没有学她,我也学不来,殿下您……您应该是看岔了。”   听到叶蓁蓁明确提及她,苏筠连更加怒不可遏:“叶蓁蓁你——”   “在这干什么?”   只是苏筠连话刚出口,殿外便传来了叶琏的呵斥声,她已褪去华服正装,身着一件常服缓慢步入殿中。   看见地上摔碎的茶盏,她的面色便更加沉了沉。   随行而来的宫人见此,赶忙上前清扫碎片,然后又去拿了热茶过来,为叶琏也倒上了一杯。   叶琏就坐在苏筠连对面,眼睛盯着他,而他微垂着眉眼并未看她。   叶琏随后向叶蓁蓁招了招手:“过来坐。”   其实叶琏那边总共就三个位置,独立的一个让叶琏现在坐着,另外两个座位是并排挨在一起的,其中就坐着苏筠连。   叶蓁蓁并不愿意过去,便试着挣扎:“姑姑,我可以不坐那里吗?”   叶琏并未回她的话,原本温和的面色逐渐阴沉,瞥了眼叶蓁蓁,又看了看苏筠连,抬手一掌拍在桌案上,“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幺蛾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和离!你们成婚才多久,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她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叶蓁蓁悄悄睨了眼苏筠连,他亦是面色冷沉,两人心照不宣一般都没有出声。   见两人沉默,叶琏直接对叶蓁蓁命令道:“今日回去你便收拾好东西,明天搬回齐王府去!”   啊这……   叶蓁蓁一脸难色,她在叶府过得很自由,不想回那似牢笼般的齐王府。   但是叶琏气势太盛,由不得她反驳。   叶琏敢直接这般对叶蓁蓁下命令,说明叶庚那边她早已打点好了。   好在一直沉默的苏筠连这次开口了:“母妃,儿臣与她已经和离了,今后便不再是夫妻,母妃让她搬回齐王府住,这不太妥当吧?”   “和离什么?婚姻大事岂能任你儿戏!”叶琏满面怒色,“你可有经过你父皇的同意?可有经过本宫的应允?这门婚事是你父皇所赐,你说和离便和离了,你还可有把你父皇和本宫放在眼里吗?”   “……”   苏筠连再次陷入沉默。   连他都不敢再怼叶琏了,叶蓁蓁就更加了。   看见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叶蓁蓁真想对他来一句:你凶我恐吓我时的气势去哪了!   但是叶蓁蓁是真不想再回齐王府,内心好一番纠结之后,她还是决定大着胆子出言抗拒:“姑姑,成婚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离的话……夫妻双方愿意就……”   “你才多大年纪?婚姻大事你能做主吗?”   叶琏厉声打断了叶蓁蓁,看见叶蓁蓁委屈又不甘地垂下头,她的目光终是温和了些许,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两姓联姻,并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更何况是身在皇族,事关两个家族的利益。”   她又紧接着转向苏筠连:“二郎,你执意要与蓁蓁撇清关系,而浅浅又与越王有婚约,如此一来,叶家怎会全心全意扶持你?”   “你想要得到什么,便要学会舍弃,例如你个人的情感。”   叶琏丝毫不避讳叶蓁蓁在这,直接表明了这场婚姻完全是政治联姻,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而维续。   可是叶蓁蓁只想要自由的婚恋,不想为利益而结婚。   苏筠连仍旧沉默,只是广袖下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他在隐忍。   叶蓁蓁也能理解他,若只是一个不喜欢的人便也罢了,关健是这人还是他恨之入骨的,没有办法将就着过。   可是叶蓁蓁也很无奈,身在封建王朝,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宫女此时又将原先的茶盏全部撤走,换上了一壶新茶放在叶琏面前,叶琏摆上三只茶杯,亲自倒了三杯茶,“过来喝杯茶吧。”   她还特意将其中两杯茶推到桌案对面。   面对叶蓁蓁的迟疑和苏筠连的无动于衷,叶琏兀自笑了一声:“怎么,本宫亲自给你们俩倒茶,你们俩都不赏面?”   “蓁蓁不敢……”   纵然不情愿,叶蓁蓁还是遵从了叶琏的指示乖乖走上前,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苏筠连,稍显忸怩地在他旁边坐下。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筠连眉眼冷沉面无表情,抬起手正欲去拿茶杯,却恍然闻到一股馨香袭来,尤为荡人心神,似是春风三月里的桃花。   眼角余光里,全是身旁人的影子。   她身上何时有这般诱人的花香了?估计又是用的香粉吧,心机可真深。   苏筠连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讥笑,拿起茶杯移至唇边正准备喝,却无意中看见对面的叶琏若有似无的瞥了眼他手中的茶杯。   苏筠连的动作微微一滞,凝眸望着杯中茶水。   转而看向身旁之人,她也已经拿起茶杯,并移至嘴边抿了一小口。许是觉得茶水的温度适宜,她便又多抿了几口,此时杯里的茶水已被她喝了大半。   叶蓁蓁一下午没喝一滴水,现在终于喝了点茶水润润喉,顿时感觉舒适不少。   可当她要将茶杯放回桌上时,却察觉到身旁的苏筠连在凝望着自己,眼神似乎有点复杂怪异,叶蓁蓁看不太懂。   但不过片刻,苏筠连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喝完茶之后,窗外竟刮起了凉风。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们俩便在宫中留宿吧,正好二郎之前居住的静夜轩还是空着的。”叶琏的口吻不置可否,还特意睨了眼旁边的宫人,起身便欲离开。   留宿宫中?还是和苏筠连一起?   叶蓁蓁心头一慌,赶忙出声叫住她:“姑姑!您不是同我阿爹说今日会派人送我回府的吗?为何现在……”   叶琏停步回眸,却是一声冷笑:“怎么,你对姑姑的安排不满意?”   “我……”   叶蓁蓁很想说的确不满意,但看见叶琏那越来越冷的眼神,她的话就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估计就算她百般抗拒也没用。   叶琏这次走得很干脆,随后就有宫人过来引领叶蓁蓁两人离开了重华殿,但只走了一小段路便已到达那所谓的静夜轩。原来这静夜轩就在重华殿旁边。   宫人带领他们进了静夜轩,然后就去外面守着了。   这静夜轩的规模并不大,总共就只有几间居室,而现在叶蓁蓁和苏筠连所在的屋子便是主屋。不知是刻意安排的还是什么,这偌大的屋内就只有一张床,连个软榻都没有。   叶蓁蓁浑身不自在,转身刚想离开这间屋子,抬头就见苏玄机从静夜轩外面走来,而在他身后是已经昏倒在地的宫人。   这是要唱哪出戏,联手阳奉阴违?   看见苏玄机迎面走来,叶蓁蓁只好先停止前行的脚步,哪知苏筠连却在此时突然来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臂不由分说便往外拖。   “齐王你要做什么?”   叶蓁蓁慌乱挣扎,但因苏筠连力度过大,她根本就挣不脱他的手。   苏筠连并没有要把她扔在屋外,而是拽着她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身后是苏玄机的质问声:“筠连,你当真要确定要这么做吗?”   苏筠连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烦地回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玄机笑着摇摇头:“我是怕你后悔……”   苏筠连没再理会他,拽着叶蓁蓁径直来到一间房屋前,然后便停步于此。   只见屋中烛光昏暗,一片沉寂。   “你到底要干什么?”叶蓁蓁的手臂被拽得生疼,此时竟已有些恼怒,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焦躁起来。   而她原本白皙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已微微泛红,似两抹红霞。   苏筠连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模样甚是娇俏诱人,只可惜他不喜欢,甚至非常厌恶,冷声嗤笑道:“叶蓁蓁,你不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那茶你还真敢喝,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   面对苏筠连一连嘲讽,叶蓁蓁甚是莫名其妙,可当她真的去审查自身时,确实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胸口突然很灼热,呼吸频率在加快,心中似有一团欲/火在燃烧。   这种感觉是……   那茶水被下了□□!   叶蓁蓁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苏筠连早已看破!原来叶琏竟存了这样卑劣的心思!   可现在为时已晚,她现在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而且别人要宰她的时候,她可能还会主动扑上前去。   苏筠连又是一声冷笑:“叶蓁蓁,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会是本王的女人!就让本王那大病初愈的弟弟越王——好好的满足你一晚上!”   他推开房门,拽着叶蓁蓁的手就将她甩了进去,然后在外面关上房门,还在门栓上挂了把锁,将钥匙握在自己掌心。   看着屋中那昏暗的烛光,苏筠连嘴角的冷笑愈发浓烈。   这都是你们逼的。   叶蓁蓁被推入屋中,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第一反应便是想去开门,但是房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打不开了。   看着房门外的身影消失后,叶蓁蓁逐渐陷入绝望。   越王……越王是谁?   是与叶浅浅有婚约在身的那位皇子。   苏筠连可真狠心!为了彻底断了叶琏的念想,竟将叶蓁蓁推给别人,以毁她清白来终止这门婚事!   卑鄙!无耻!小人!   叶蓁蓁在心里已经把苏筠连骂了八百回,然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依照苏筠连所言,那位越王此时应该就在这屋中。   叶蓁蓁扶着胸口隐忍着不适,开始往内室巡视起来。   只见那屏风后面的烛光之中赫然出现一个人影,高挑纤瘦,正缓步往这边走来。   那位越王竟然真的在这!   叶蓁蓁彻底慌了,捂着胸口瑟缩在房门处,眼睛紧紧盯着屏风后面。 第28章 越王(01)   过不多时,屏风后面飘荡出一抹艳丽的红色衣角。   紧接着,那人缓缓转出屏风,一身红衣妖艳如火,青丝如墨,面似白玉清透无暇。特别是他那双含笑的狐狸眼,既有春风般的温润,又不失勾人心魄的妖媚,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红衣青年,叶蓁蓁直接傻眼了。   “灼华?!”   这妖冶与清润并存的红衣美人,长得与灼华一模一样,连气质也无甚差别!叶蓁蓁坚信,世上不可能有与灼华如此相像之人!   特别是他含笑的眼眸,就是灼华本尊!   在叶蓁蓁惊呼出他的名字后,他也并未出言否决,只是目光停留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叹道:“我的小主人,我才一天没有跟在你身边,你便着了别人的道。”   “你……你真的是小狐狸?”   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叶蓁蓁更加激奋不已。   仿佛一看见他,一切阴霾都一扫而光了。   只是……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黑发……难道你就是越王?”   叶蓁蓁不觉得他出现在这会是巧合,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化形时便是白发,可见那就是他原本的模样。而现在他隐去了白发,变成了与普通青年人一般无二的黑发,在叶蓁蓁面前他不必这般伪装的。   灼华缓缓向叶蓁蓁靠近,爽朗笑道:“越王苏灼华的名号,你不曾听过?”   原来越王叫这名啊。   叶蓁蓁撇撇嘴委屈摇头:“我只知道有越王这么个人,不知道名字……”   早知道越王就是他,她刚才就不会慌成那样了!   “苏筠连那小子心思也太狠毒了些,不想要的便毁掉,还欲将我也拉下水。”灼华停在叶蓁蓁几步远外的地方,笑眼望向房门外。   明明是非常平淡的话语,可此时听在叶蓁蓁耳中却格外有股引诱力。   他的嗓音,扰得她心中的烈火更加旺盛。   多看一眼他的面容,叶蓁蓁就会有种想扑上去的冲动,心口越来越灼热难耐,药性正在疯狂发作。   叶蓁蓁只好垂下头,不敢看灼华一眼。   她艰难开口:“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办法……帮我……解除药性……”   灼华望着她通红的小脸,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嘴角笑意越来越深浓,却故作无奈:“我非神医,恐怕无法帮你解除这药性。”   “……那怎么办?”叶蓁蓁咬牙问道,声音已有些虚脱。   这种忍耐真的好辛苦!   尤其是现在面前还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只能顺着药性来,你……需要我帮你么?”   叶蓁蓁感觉灼华越靠越近,那温热的气息仿佛就在耳边,灼得她耳根通红,心神紊乱,以至于都没听出他调笑的嗓音。   帮她……是帮她解决之意么……   叶蓁蓁心头现在非常乱,但她还是努力理了一下思绪。   相比贞洁,活着更重要。   叶蓁蓁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一横闭着眼睛就向灼华扑了过去,“要!”   反正灼华活了那么多年,肯定有过不少女人,多她一个也无妨,就当是各取所需,事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娇软的身体扑进怀里的一瞬间,似是撞到了他心口,导致他心神晃荡。   但是灼华很快平静下来,因为他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在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灼华伸手点了下她的后颈。   叶蓁蓁瞬间不能动弹了。   仿佛全身的神经都麻痹了一般,连话都不能说了,叶蓁蓁只能瞪大眼睛错愕地望着灼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身术?   果然,有法力的人就是不一样。   短短几秒钟,叶蓁蓁的心绪已经翻滚好几个来回。   灼华凑近她耳边低语:“要办事也不应在这。”   叶蓁蓁恍然了悟,苏筠连既想毁她与灼华的清白,一定会在他们巫山云雨之际有所动作,也许是带人来当众捉奸。   这样无论如何叶蓁蓁都不可能再入齐王府。   这也是叶蓁蓁想要的,但是不能拖累灼华,能保住名声就尽量去保。   灼华也不再多解释,伸手就将叶蓁蓁揽进怀中,紧接着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屋内。   再一睁眼时,叶蓁蓁已经回到了叶府。   周围的环境屋内的陈设都是她所熟悉的,这正是她的房间。只不过此时没有点烛火,屋内有些黑,但好在窗外月光明亮,勉强可以视物。   感受到灼华怀里的温热,叶蓁蓁下意识挣脱他的怀抱,原来的定身术似乎已经解了。   叶蓁蓁有点不敢看他:“那我们现在……”   该怎么做呢。   叶蓁蓁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灼华故意往前走一步靠近叶蓁蓁,看见叶蓁蓁那一脸娇羞,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的小主人啊,你不觉得……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叶蓁蓁倏然抬眸甚是不解,反被他的笑颜扰得心神更加乱了。   不过乱是很乱,但却没有了那种扑上去的冲动。眼前人青丝如墨,红衣妖冶生姿,依然很勾人心魄,可是叶蓁蓁似乎已经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欲念了。   也就是说……药效没了?   叶蓁蓁定定地望着灼华,眨巴着好奇的眼睛。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凡间的药物,对我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灼华还特意抬起手晃了晃手指,紧接着拂袖一挥,屋中烛火瞬间被点亮。   但见叶蓁蓁眼中的好奇逐渐消散,紧接着撇了撇嘴,委屈、幽怨在她眼中接连而过。   灼华嘴角的笑意略微有些凝固。   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片刻过后,忽闻一声娇笑响起,只见眼前少女笑颜如花,在烛光的映衬下尤为明亮动人,还大度地摆了下手:“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不跟你多计较了。”   虽然搞得她有点羞耻,但灼华毕竟是帮了她大忙,开个玩笑还是能接受的。   灼华暗自松了口气。   她果然是个开明的人,与一般人不同。   叶蓁蓁往屋中张望了一圈,想起未见到灼华之前的惊恐与担忧,她仍心有余悸:“你今晚怎会出现在那静夜轩的,是不是知道那个齐王要对我下手?”   灼华拂袖轻笑:“不然你以为我那般好骗,会乖乖待在静夜轩内?”   “这次好在有你!”   叶蓁蓁尤为庆幸,笑颜舒展,不过紧接着又愤愤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贵妃一手带大的齐王,母子俩都那般心机深沉。还有我那个老爹,竟然也顺着贵妃的意思来!”   “这也怪不得,想要在朝中立稳脚跟,与皇族联姻是必不可少的。”   灼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苏筠连是贵妃的养子,与他联姻,对叶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便可联合贵妃一起扶持苏筠连。   果然在皇族与世家,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都将为利益牺牲。   叶蓁蓁轻轻叹息,眼珠子转了转,一脸贼笑地看向灼华:“算算时间,齐王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在捉奸的路上啦?”   “我倒想去看看,他扑空的样子。”   以叶蓁蓁的猜想,苏筠连绝对不止是把她和灼华关在一起这么简单,他想要毁掉叶蓁蓁清白的最好方法就是捉奸在床。   而且还有可能会叫上其他重量级的人物。   苏筠连屡次发难于叶蓁蓁,叶蓁蓁想不对他有怨念都难!   灼华亦是挑眉一笑:“那就去看。”   “好啊好啊!”叶蓁蓁兴奋不已,欢呼雀跃地蹦到灼华身边站好,满眼期盼地看着他,眸光比这烛火还要明亮。   这是要他带她“瞬移”的姿态。   灼华瞥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眉宇轻蹙:“我的小主人,你不与我挨在一起,我带不走你的。”   叶蓁蓁微微一怔,回想起之前灼华每次施法带她瞬移或是飞行,他们都是有肢体接触的,最常用的就是……咳咳……他揽着她的腰。但是叶蓁蓁现在羞耻心正旺,不敢主动投怀送抱,悄悄侧眸看了看他那鲜红衣角,身子一倾伸手就挽住他的胳膊:“这样就可以了吧?”   灼华笑而不语,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却有几分意味深长。   叶蓁蓁不明所以:“怎么了?”   灼华的目光停留在她发间的那支桃花簪上,又是一声轻笑,“你今日这身……还挺好看的。”   清丽温婉,端庄得体。   叶蓁蓁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身衣着。   她平日里都不怎么爱打扮,嫌麻烦,今日是叶庚要求她进宫穿正装,所以叶蓁蓁才穿了这身。   听见灼华夸赞,心中颇有些得意:“你很有眼光!”   “走吧。”   灼华话音未落,一拂袖红光缭绕,屋内便已没了人影。   再一睁眼,叶蓁蓁又回到了宫中。   她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了前方静夜轩的牌匾,苏筠连和苏玄机簇拥着叶琏走进了静夜轩的大门。   “他还真把贵妃搞来了!”   叶蓁蓁简直气得牙痒痒,今晚若不是灼华在,事态还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   灼华迈出脚步欲走上前去,叶蓁蓁手上一用力赶忙拉住他:“我们就别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在一旁看看就好,我可不想面对齐王的冷脸以及贵妃那虚假的笑脸。”   灼华没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反抓住叶蓁蓁的手,带着她腾空而起飞上房檐,在一处较为隐蔽、视野又很好的地方停下,遥望静夜轩内的情况。   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看叶琏的神态似乎颇为急切,他们并未直奔灼华先前所在的房间而去,而是先去了主屋,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在找叶蓁蓁。   苏筠连不知道是以什么理由将叶琏请了过来,但他并未直接去那间房,想来是为了不让叶琏察觉出这是他的计谋。他故意引着叶琏接近那间屋子,看见屋中点着烛火,叶琏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她看了看一旁的宫人,似乎是在对其使眼色。   叶蓁蓁看见,那门上已经没锁了。   宫人推门而入,苏筠连就静静立在一旁,而苏玄机则看了他一眼。 第29章 越王(02)   叶琏站在门槛边向屋内张望,除了晃动的烛光,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影了。   苏筠连也顺势走进了屋中,却赫然发现里面一片沉寂,没有想象中应有的动静。他眼中掠过几抹惊愕,但都被他快速掩盖了过去,下意识悄悄侧目与苏玄机对视一眼,后者亦是茫然。   把锁拿掉后,苏玄机一直有守在静夜轩暗中盯着这间房的。   可眼下的情况……   苏筠连仍心存有疑,视线落在那屏风之后的内室,苏玄机懂他的意思,主动走上前去到屏风处往内室瞧了一眼。   苏筠连眼中隐藏着期许,却见苏玄机回眸轻轻摇了摇头。   苏筠连的眸光彻底黯淡下来,可是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神忽然安定,似是松了口气般,并无失望只有愕然,悲喜不明。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看见那一幕。   既期许又害怕。   叶琏没有过多留意,转身又去了其他地方,只留下苏筠连和苏玄机面面相觑。   站在屋檐上的叶蓁蓁看见他们离开那间屋子,叶琏倒没什么异样,只是苏筠连似乎已经失去了引领叶琏的兴趣,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因为他的计划落空了,此刻难免失落。   叶蓁蓁正得意之际,忽见苏筠连不经意间抬眸向这边看来,叶蓁蓁猛地一惊,赶忙缩回去躲到灼华身后。   但是她的动作始终是没有苏筠连的视线快,苏筠连已经看到了她。   他直直望着这边,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叶蓁蓁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冰冷,估计此时想宰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叶蓁蓁没有看见,在她往灼华身后躲时,苏筠连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尤为狠厉。   在苏筠连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趁其他人还未察觉,灼华反手搂住身后叶蓁蓁的腰,转身带着她飞下了房檐,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苏筠连眸光一紧,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两人没有在行偷欢之事,即便追上了他们,亦不能证明他们之间私相授受。   在静夜轩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可都不见叶蓁蓁的踪影,叶琏只好先离开静夜轩。为了将戏做全套,苏筠连两人也只得跟随她身后,只是刚踏出静夜轩的大门,就见不远处的朦胧夜色中走来一个人影,红衣如火,在这夜幕之下尤为显眼。   “灼华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两位皇兄。”   来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朝苏筠连几人低眉拱手,虽是行礼之姿,然却不卑不亢。   面向苏筠连时,他亦无半分闪躲。   两人都只能对方才的事心照不宣,因为此时叶蓁蓁并不在这。   “越王?你怎会来此?”   叶琏自是好奇。   不过她也默默掩去了焦灼之色,大抵是不愿在别人面前失态。   红衣青年抬起头,含笑的眸子瞧了眼苏筠连,从容不迫回道:“此前我途径北门,遇上了叶家三娘子,她与我说她着急出宫回府,因为她养的一只狐狸无人照料。她怕夜深打扰贵妃休息,便托我助她出宫,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来知会一声。”   叶琏甚是震惊:“她出宫去了?”   灼华则默默颔首。   “这丫头——”叶琏面色一沉怒火瞬起,但是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她及时止住了,身为贵妃不得失了仪态,只好强行压下怒意故作平静,“难怪我等都找不到她,原来是出宫去了,越王,有劳你了。”   至于那茶中的媚药,她自然不好再多提,面子还是要保的。   叶琏便回重华殿去了。   目送叶琏离开,灼华回过头来看向苏筠连,与苏筠连的凝重冷沉相反,灼华的神态是悠然自得:“二哥,有的人没你想的那般复杂,心机不适用。”   说完不等苏筠连有所反应,灼华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她不是没有心机,只是不喜欢而已。   苏筠连站在原地没有动,望着那抹远去的红色身影,剑眉微蹙颇为不悦:“他何时这般喜爱着红衣了?狐媚至极!”   而且他所言明显是在维护叶蓁蓁。   苏筠连自己耍的手段骗来的灼华,自然不好明面上问他发生了什么、叶蓁蓁去了哪里,否则那就是承认自己在使阴谋诡计了。   灼华正是抓住了这点,知道他和叶琏心中都有鬼,于是公然编造谎言,他们都不敢戳穿。   从前的苏灼华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喜亮色喜着素色衣衫,而今他却总是穿着一身鲜艳红衣到处晃荡,哪里还有那病弱的样子?与之前的风格都截然相反。   苏玄机也面露凝色:“我也觉得……苏灼华好似有些不一样了,筠连,你可得留心着点。”   不止是穿衣风格,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之前已经垂危,后事都在准备了,他的病情却突然好转,像是重获新生一般,意气风发,只有他那双含笑的媚眼从始至终都一个样。   大病初愈的人,当真会有如此变化?   苏筠连却是不屑笑道:“即便他和从前再不一样,也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人,只会附在太子身边寻其庇佑。”   苏玄机闻言却是默默摇头。   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从宫中回来后,叶庚也没有过问叶蓁蓁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他对此事的态度不怎么明朗,叶蓁蓁就希望与苏筠连复合一事可以暂且搁置。   当然,最好永远搁置。   第二天叶蓁蓁照常去了店铺,景致则是天还没亮就出门去店铺了,和沐风两人打扫店铺开门迎。   叶蓁蓁一进门景致便迎了上来,还往她身后瞧了瞧:“三娘子,你今日没将小狐狸带过来吗?”   往日她出门基本都会带着狐狸。   叶蓁蓁被问及此事只好笑着回道:“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怎么能时刻跟在她身边呢。   他说他是来凡间历劫的,估计他在凡间的身份就是越王苏灼华,既然会来凡间,那必定是有他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往后,估计叶蓁蓁的身边很少会出现那抹红影了……   不管是他在天上的身份,还是在人间的地位,都是叶蓁蓁遥不可及的高度,怎会愿意屈尊当别人的宠物呢。   这么一想,叶蓁蓁还有点小失落。   “……嗯?”景致甚是迷惑,没有听明白叶蓁蓁话中的意思。   一只动物怎会有自己的事要做……   叶蓁蓁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她总不能说狐狸就是越王苏灼华吧,但是她也不想骗景致。   景致很识趣没再追问,毕竟主子的事她也无权干涉。   叶蓁蓁在店铺里待了一上午,到中午时就去外面买了点吃食回来。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平日里最喜爱吃的糕点及烤鸡腿,叶蓁蓁却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头一次感觉一个人吃饭这么孤单。   叶蓁蓁起身想去先倒杯茶喝,却见眼前突然掠过一道红影,扭头一看,一只赤红狐狸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桌子上。   它还动了动它那黑亮的鼻子,低头闻了一下桌上的烤鸡腿,然后跳到椅子上摇身一变化成人形,拿着筷子夹起鸡腿便吃了起来:“这些都是好吃的,你不吃可就浪费了。”   叶蓁蓁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喜上眉梢,将倒茶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眸中光华流转甚是明亮:“你怎么来了?”   叶蓁蓁边问边向他走过去,尽量抑制住欣喜。   看她满脸惊讶的表情,灼华的鸡腿吃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摇摇头道:“这鸡腿味道是不错,但没你做的好吃,我的小主人,看你这表情,莫非是不希望我来?”   “没有没有!”   叶蓁蓁一边摇头还一边摆手,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遂又赶忙放下手,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有自己的府邸住宅,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你肯定不能再跟在我身边了……”   “为何不能?”   叶蓁蓁话未说完灼华就打断了她,将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故作沉思:“你该不会……是不想兑现那五只烤鸭的承诺了吧?”   “五……五只烤鸭?”   叶蓁蓁面色一怔,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档子事。   在去江南凤仙镇之前,她曾答应了灼华要给他做五只烤鸭,只是烤鸭的做法复杂且讲究,回来之后因为各种原因给耽误了,时至今日连一只烤鸭都没做成。   “承诺我一定会兑现,只是你老往我这跑不回家的话,别人不会起疑吗?”   这便是叶蓁蓁的顾虑。   明明内心是欢喜的,但是理智劝退了她。灼华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叶蓁蓁能随便招惹的。   “这怕什么?”灼华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叶蓁蓁面前的碗碟里,用眼神示意她尝尝,“我在凡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整天忙于政务,无人管我,再加上我有灵术,来无影去无踪,谁会知晓我去了哪里?”   叶蓁蓁恍然了悟:“这倒也是啊……”   灼华会法术,能自由穿梭于天地间,至少在凡间无人能管得了他。   叶蓁蓁瞬间就想通了,也不再作过多纠结,拿起糕点咬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嚼,酥酥软软的,甜度适中,味道确实不错!   叶蓁蓁又咬了几口,吃得开心了贪欲便来了,试着开口道:“那你今晚……”   叶蓁蓁还在一边吃着糕点,尽量做出一副随口一问的架势,不让灼华看出她对此事的期待。   “今晚我便不回王府了,反正也无事。”   灼华亦是故作漫不经心,继续吃起了鸡腿。   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偷偷乐呵。 第30章 越王(03)   夜色深沉,月光却格外明亮。   凉亭里的叶蓁蓁倚靠在边缘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夜空,漫天繁星光影交错,簇拥着那唯一的明月。   许是夏季快到了,晚间吹来的风只感觉凉爽舒适,并不觉得寒冷。院外的草丛也时不时会传来虫鸣声,在这安静的夜晚,那声音尤为清晰入耳,这都是夏天即将来临的征兆。   叶蓁蓁回头一看,放在石桌上的烤鸭只剩一半了,她还一口都没吃呢。   然而桌边却没有那抹红色身影。   灼华人呢?   今日因为要带灼华回府给他做烤鸭吃,叶蓁蓁特意找了个借口让景致留宿店铺,不让她发现狐狸的秘密。   叶蓁蓁心中正疑惑着,却见灼华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一歪头发丝便顺着肩头滑下,轻轻拂过叶蓁蓁的耳郭,他还伏在她耳边低语:“小主人,你的手艺……真好,剩下那一半便留给你了。”   叶蓁蓁的耳朵很敏感,本来被他的发丝拂过就已经有点发痒了,现在又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耳根瞬间泛红酥痒难耐。她赶忙侧过头去,让自己的耳朵与灼华拉开距离,并摇头道:“不……我不吃了,晚上吃那么多肉会长胖的,你都吃了吧,反正你也长不胖。”   她还顺势瞥了灼华一眼,男人身形高挑,整体看上去是偏瘦的。   况且他是神仙,体质不一样。   “长胖?”灼华颇为惊奇,低眉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巴掌大小的脸蛋,身形不算矮但很纤瘦,唯一有点点肉的地方恐怕就是她的脸了,身上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肉,灼华不禁失笑,“长胖点才好看。”   叶蓁蓁极为嫌弃地摇头:“不要!”   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她可不能被其蒙骗了。   灼华扭头看向桌上的半只烤鸭,似是惋惜一般轻叹了口气:“这烤鸭不吃完留到明日就没这味了,可惜……只能浪费了。”   听了他这话,叶蓁蓁就忍不住转头向桌上的烤鸭看去。   看了之后,叶蓁蓁就忍不住犯馋。   那鲜美的烤鸭肉现在还飘着香,肯定还热乎着,如果不吃任其变味的话……那确实太浪费了!   见她盯着那烤鸭看了好几眼,灼华便明白了她的心思,默默去到桌边切下一小块烤鸭肉放到碗碟里,端着来到叶蓁蓁面前递给她。   叶蓁蓁抬眸与灼华对视一眼,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叶蓁蓁终于不再克制,抿嘴一笑高高兴兴地接过了烤鸭。在她拿起筷子的一瞬间,眼角余光里似是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可当她扭头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院里院外皆是一片沉寂。   难道……是她眼花了?   心中正疑惑之际,灼华的声音便在身旁响起:“蓁蓁,你莫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也不太确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叶蓁蓁犹疑着回道。   应当是她看错了吧,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东西,有灼华这只九尾大狐在,料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   灼华却似是若有所思:“那我们可得注意点了。”   叶蓁蓁没再多想,自顾自吃起了烤鸭肉。   烤鸭解决得差不多时,叶蓁蓁收拾了桌子便准备回屋,刚要转身,灼华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嗯?”   叶蓁蓁有点不明所以,但见灼华松开她的手腕瞬间变幻回狐狸,往前蹦了两步蹲坐在房门前,仰头望着她,还朝叶蓁蓁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叶蓁蓁弯腰正要伸手摸它的脑袋,一道厉喝声突然自身后响起——   “叶蓁蓁!”   叶蓁蓁手一顿,只好直起腰身回头看去,能这般气势汹汹叫她名字的人,这府中除了叶浅浅就没别人了。   月光之下,叶浅浅一身青衫,与叶期期自院外而来。   在她们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婢女。   即便对方来势汹汹,叶蓁蓁还是不厌其烦地挂上礼貌性的微笑,嗓音也很温和:“姐姐这么晚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叶蓁蓁,你竟敢在府中私会男人!”   叶浅浅颇为气愤,疾言厉色大步走上前:“齐王不愿与你重归于好,你便这般放荡,急着要找其他男人了?”   “你还真是丢尽了叶氏一族的脸面!”   叶浅浅一来便是一通指责,再看旁边的叶期期,亦是满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姿态,叶蓁蓁瞬间明白过来当下的情况。   原来是来“捉奸”呀……   这与苏筠连倒挺像的。   而跟在后面的那位婢女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在与叶蓁蓁对视时,她还特意扬了扬眉,尽显得意傲然。   叶蓁蓁先前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人。   她也想看叶蓁蓁的笑话,便去了叶浅浅那里通风报信,也许可能就是叶浅浅那边的人,她先前应该是看见了灼华在这。   不过——   叶蓁蓁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狐狸,秀眉轻蹙故作委屈道:“姐姐此话何意?我一直都是一人在这,何时与男人私会了?”   “呵呵,三姐,你就承认了吧,这丫鬟都看见了!”叶期期还特意指了指婢女。   叶蓁蓁心念微动,果然……   但是看见又如何,叶蓁蓁偏不承认,还弯腰顺势抱起了狐狸,委屈巴巴地望向那婢女:“我与你素无冤仇,你可不能这般冤枉我!我这里哪有什么男人?”   婢女被她这眼神看得有点发虚,好似自己真的冤枉了她一般,欲辨无词。   婢女甚至都有点不敢与她对视了。   “你既然不肯承认,那我便给你揪出来!”   叶浅浅依然气势十足,走上前便将叶蓁蓁一把推开,紧接着破门而入,在她的授意下,叶期期和那婢女分别在院里和屋里都找了一个来回。叶浅浅自己也进了叶蓁蓁的房间,在屋里看了一大圈,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是男人了。   叶浅浅与叶期期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投向那婢女。   见那婢女不说话,叶浅浅直接质问叶蓁蓁:“你将那狗男人藏哪去了?若是现在带出来去阿爹面前认错,兴许你还有活路可走!”   叶蓁蓁怀中的狐狸在此时抬头看了眼叶浅浅,赤红色的眼瞳动了动,隐隐带着鄙夷。   狗男人?呵。   叶蓁蓁眸色复杂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怀中这位可是叶浅浅的未婚夫啊,她很想劝其留点口德,否则今后成婚了日子不会好过,但叶蓁蓁不能明说。   叶浅浅仍是气势逼人,但叶蓁蓁也不甘示弱:“姐姐都不曾看见有,我又如何能找出来?”   叶蓁蓁又委屈又气愤,一点心虚的痕迹都没有,看不出任何端倪,叶期期都不知该如何反驳,转眸看向婢女斥责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这都能看花眼?”   婢女百口莫辩,却依然坚持解释:“四娘子,奴婢当真看见这院中有一个红衣男人,奴婢还听见他的说话声了,的确是个男人啊!”   “那现在人呢?”叶浅浅也失去了耐心,“你倒是给我找出来啊!”   “奴婢……奴婢不知……”   婢女慌张无措地垂下头,小声道:“许是已经跑了……”   “你——”   叶浅浅一时气极,扬手就欲掌掴婢女,但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跟一个婢女置气,回眸望向叶蓁蓁咬牙切齿道:“叶蓁蓁,你且等着,若我抓住了把柄,定然不会放过你!”   “我们走!”   叶浅浅拂袖而去,叶期期紧随其后,只是临走之前还向院内四周张望了一眼,最后狐疑地瞧着叶蓁蓁和她怀里的红狐,踌躇着离开了院子。   送走叶浅浅这尊大佛,叶蓁蓁抱着狐狸回了屋子转身关上房门。   狐狸从她怀中跳下,落在地上化成人形,眼眸一眯笑道:“这叶浅浅当真爱找事,不过她们还嫩了点。”   即便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将他揪出来。   叶蓁蓁就笑笑不说话,本来那婢女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可谁让她遇上的是一只会法术的灵狐呢。   如此想讨好叶浅浅,活该被人训斥。   灼华转身去到软榻前,优哉悠哉地倚靠在软榻上,他这次又变回了白发的模样,雪色发丝垂落肩头,双眸微阖,美好得似一副画卷。   只听得他轻声道:“我的小主人,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那个皇帝老爹知道我病好了,急着要我帮他分担朝中政务,你可得小心着点。”   “知道了。”叶蓁蓁故作漫不经心,以此来掩饰那一丝丝的失落。   到底也是皇子,不可能真做个逍遥王爷,皇帝对他的这些皇子们都寄予厚望,到了年纪就得像大臣们一样参摄朝政,灼华也不能幸免。   紧接着榻上的红衣美人便没了动静,叶蓁蓁悄悄走过去,却见他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均匀,似乎已经入睡。叶蓁蓁忍不住腹诽,狐狸果然和人不一样,往这一趟就能睡着,虽然现在夜间天气并不寒冷,叶蓁蓁还是去拿了条毛毯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熄了烛光后,叶蓁蓁就爬上自己的床睡觉了。   一片黑暗之中,榻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先是垂眸看了眼盖在身上的毛毯,然后又扭头向床榻的方向看去。   即便看不清她容颜,灼华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那张清纯的面孔。   她很温柔……   隔日一早,叶蓁蓁一睁眼,软榻上已然没有了那抹红色身影。   “哼,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叶蓁蓁气鼓鼓地掀开棉被下了床,正想再抱怨几句,却忽然瞥见软榻旁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物件,有点眼生,不像是她这屋里的东西。   走过去才看清是一张信纸,上面还压着一个金制令牌。   叶蓁蓁将令牌先放一边,拿起了信纸观阅,上面书写着一行字,字迹还挺好看的。   ——若欲见吾,凭此令入宫。   这应该就是灼华留给她的,叶蓁蓁将令牌翻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雕刻着两个金色大字。   “越王?嘻嘻嘻……”   还真是灼华留下的越王府令牌,叶蓁蓁方才的幽怨一扫而光,美滋滋地将令牌收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她在高兴什么。 第31章 越王(04)   接下来一连多日,叶蓁蓁都没有见到过那抹红影。   叶浅浅还特意派了人暗中盯着她,只可惜灼华不来了,连狐狸也不见了,蹲守的人日日扑空。没过多久,叶蓁蓁就发现暗中的那双眼睛消失了,大抵也是没耐心了吧。   这段时间里叶蓁蓁每天都要去店铺里忙活,近来铺里生意都很红火,叶蓁蓁还好一点,就是景致和沐风两人每日都起早贪黑,太过劳累。为了能让他们两人轻松一点,叶蓁蓁又请了一个人来铺里打下手,她是沐风守寡的表姑,独自抚养着孩子,苦于没有收入家境清贫,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叶蓁蓁看她很勤恳便留下她了。   铺里人手充足,叶蓁蓁赋闲的时间便多了。   这一闲下来叶蓁蓁就觉得日子很无聊,从前还有狐狸陪伴在身侧,后来更是有灼华这个大活人陪她说话解闷,现在呢,整日里百无聊赖。   叶蓁蓁忽然想到了那块令牌。   她还欠灼华四只烤鸭呢,于是回府的路上心血来潮买了只鸭子,第二天做成烤鸭装进食盒里,提着食盒拿起令牌就出府了。   皇宫离叶府并不远,走路大概两刻钟的样子便到了。   “来者何人?”   宫门处的守卫拦下了叶蓁蓁。   叶蓁蓁向其出示灼华给的令牌,守卫一见令牌竟纷纷下拜,还齐声高呼“参见越王”。   这场面有点出乎意料,叶蓁蓁委实吓了一跳,她还从来没有被谁拜过,战战兢兢地收回令牌便赶忙让他们起来,暗自抹了把冷汗。   这大概就是“见令如人”吧……   灼华给的这块越王府令牌不简单,持有者可代替越王行使任何权利,出了事也是找越王府。   叶蓁蓁忽然感觉这方令牌重似千金。   灼华既然这般信她,那她可得好好收着。   宫门守卫看见令牌就没再多问,也不管叶蓁蓁是何许人也,直接给她放行。   向守卫打听了一番越王的所在地,得知他正在东宫太子那,于是叶蓁蓁就在宫人的指引下,提着食盒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皇宫还是很大的,叶蓁蓁走了大半段路程都还没有到达东宫。   日头逐渐偏高,晒得叶蓁蓁头顶都有些发烫,没办法,夏日已至,天边的太阳都变得火辣了,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燥热。叶蓁蓁这一路都顶着烈阳前行,额间已渗出细汗,遂用单手提着食盒,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刚将手放下,就见前方转角处迎面走来两个人,叶蓁蓁定睛一看,竟又是苏筠连和苏玄机!   真是冤家路窄……   叶蓁蓁下意识就想躲,但是苏筠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这宫巷里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叶蓁蓁只得认命,学着宫人的样子侧身站在一旁低着头,给他们让道,做出行颔首礼的姿势。希望苏筠连就像对待其他过路的宫人一样,把她当做空气就最好了。   但偏生事与愿违,叶蓁蓁低着头,余光里却看见那抹身影停在了自己面前。   苏玄机也跟着停下了。   空气突然凝固,苏筠连两人也不说话,叶蓁蓁隐隐有些紧张,不敢抬头,几番犹豫还是欠了欠身小声道:“拜见齐王、拜见梁王……”   “叶蓁蓁,你究竟是何居心?”   苏筠连终于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却是冷厉的责问,叶蓁蓁纵然没有抬头看他,也能感受来自他身上的威压。   叶蓁蓁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居心啊。   苏筠连见她沉默,便更加认为她是心虚,睨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食盒,苏筠连眼中又多了几分讥讽:“上次便让你跑掉了,这次还敢来宫中巧遇?你以为有贵妃压着,你就可以重回齐王府么?当真是阴魂不散!”   叶蓁蓁疑惑抬起头,他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她不是阴魂,也没有要缠着谁,故意制作巧遇更加不可能。   叶蓁蓁想解释,张口却被苏玄机哼笑着打断:“叶蓁蓁,我劝你呀还是别煞费苦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属于你的终究强求不来。”   看见苏玄机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叶蓁蓁却不敢苟同。   这一个个的,都鬼迷心窍了吧?   她根本就不想和齐王府有任何牵扯,只是造化弄人,冤家路窄,她才会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而已。   虽然畏惧强权,叶蓁蓁还是大着胆子镇定解释道:“齐王殿下,臣女来宫中是有其他事的,并非故意要出现殿下面前。如果碍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叶蓁蓁转身就想绕开他们往前走,只是脚还没踏出去一步,手腕便被人一把扯住了。   叶蓁蓁身形一顿,不得不停下。   苏筠连手中力道依然很重,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一般,看见叶蓁蓁吃痛的表情,他亦无动容,眼神反而更加冷沉:“你当真是巧舌如簧,极善伪装。”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叶蓁蓁都有点急眼了,因为手腕太痛,叶蓁蓁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叶蓁蓁最受不了痛,此刻尽管她极力隐忍,但手腕处的痛还是将她推到了崩溃边缘,看待苏筠连的眼神不知不觉浮现冷厉之色。   苏筠连微怔,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幽怨、疏冷。   而从前的欢喜似是不复存在。   “蓁蓁?”   就在叶蓁蓁快要痛得龇牙咧嘴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叫唤声,手腕处的力道随之松散不少。叶蓁蓁和苏筠连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只见是在苏筠连后方的宫巷里走来一位红衣青年,衣摆随风飘舞,如翻滚的红浪。   在他身旁还有另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   “灼华!”叶蓁蓁心下一喜,手上用力一挣扎,禁锢随之消散,她便再顾不得苏筠连,欣喜若狂奔到红衣人面前。   她眼中光辉熠熠,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估计她都会直接扑进那人怀里。   苏筠连明知不合适,却还是定定地望着那抹娇小玲珑的身影,她嘴角那明媚娇艳的笑容,是从不曾对他有过的……   以前的她总是死气沉沉,从不曾这般欢笑过。   而她眼中的欢喜,比从前面对他时更真切、更浓烈,好似她面前人一来,就足以点亮她整个灰暗的世界。   苏筠连心头莫名有些发酸。   “你怎么进宫来了?”灼华亦是笑逐颜开,语气比平时都要温柔几个腔调,那股邪魅阴鸷的劲在她面前竟半分都看不到。   他还伸手帮叶蓁蓁顺了顺脸侧的发丝,动作极其自然且温柔。   叶蓁蓁欢笑之余抬起手,将食盒递到灼华面前,挑了挑眉极为自信:“呐,我来履行承诺了呀,省得你认为我想食言。”   灼华看了眼食盒,心下即了然:“宫中膳食我都吃不习惯,你来得正好。”   他欣然接过食盒,笑而看向身旁之人:“兄长,你这次可有口福了,我家小……蓁蓁的手艺那可是御厨都比不上的,一般人都尝不到如此美味。”   他正想将“小主人”这个称呼说出口,察觉到不合适,又从容地改了口。   但在别人听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小蓁蓁?”青年男子故意拉长尾音,看了看灼华,又看了看叶蓁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郎,你何时与叶娘子深交至此的?这大病初愈桃花运就来了啊。”   听着身旁人的调笑,灼华只是笑而不语,没有搭腔。   他现在身上还有另一桩婚事,而叶蓁蓁与苏筠连还处在纠缠不清的状态,天知道旁人会怎么看待他和叶蓁蓁的关系。   看着那气宇轩昂的男子意味不明的眼神,叶蓁蓁突然就有点心虚,往灼华身旁缩了缩,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这位大哥是?”   灼华特意看了眼苏筠连二人,笑回道:“这位是我们的长兄,当朝皇太子。”   “皇太子?”   叶蓁蓁缓过来劲来后,赶忙俯首上前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叶娘子不必如此多礼。”   在叶蓁蓁的腰还没弯下去之前,苏如风便抬手制止她行礼的动作,相当随和地说道:“你既是四郎的友人,那便也是我的妹妹,同他一样唤我兄长便好。况且,你与我们本就是表兄妹。”   只是这层表亲关系有点远而已。   “这……不太合适吧?”叶蓁蓁犹豫着说道。   紧接着看向灼华,想询问他的意见,毕竟面前之人可是当朝皇太子,即便是亲兄妹,那见了身为储君的长兄也是要行礼问安的。当然,苏筠连和苏玄机两人除外,他们一看就知是与太子不和,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要上前问安的意思。   即便灼华意有所指,苏筠连仍旧无动于衷,只是苏玄机朝苏如风拱了拱手。   “这有什么不合适?”接收到叶蓁蓁询问的眼神,灼华便立即出声,含着笑腔的嗓音格外诱人,“蓁蓁,你方才不是还唤他大哥吗?往后就叫他哥哥又有何妨。”   “……好的吧。”叶蓁蓁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站在不远处的苏筠连虽未正眼看他们,但是眼角余光一直在注视那抹倩影以及红衣青年,久久都未离去。   原来她来宫中的目的真不是因为他……   大老远跑来皇宫,就只是为了送吃食给灼华,她那满心欢喜的样子以及那抹艳烈的红衣,竟好生刺眼。   他们之间的相处温馨融洽,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真实自然,没有半点虚假的皮囊。   灼华微垂眼帘,却见叶蓁蓁袖口的手腕骨似是红了一圈,他默默抬起叶蓁蓁的手,那圈红印便更加明显。灼华眼眸微眯,想起方才看到的情形,转而望向苏筠连,面上笑意不减,却无端有股冷冽之气:“二哥与蓁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会?”苏筠连竟也笑了,只是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本王与她之间无任何瓜葛。”   灼华笑意更甚:“那二哥方才……”   他并未直接说出来,而是稍稍抬了一下叶蓁蓁的手腕,以此来示意苏筠连。 第32章 越王(05)   这就是□□裸的责问。   苏筠连则面不改色,坦然对上灼华的视线,冷声回道:“她只不过是一介官家之女,宫中岂是她能随便进出的?以防其心怀不轨,本王自当问个清楚。”   都是借口!   叶蓁蓁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却没有表露于面。   苏筠连太过沉静,从他身上找不出一丝故意为难叶蓁蓁的痕迹,但是灼华很会见缝插针:“那问清楚便是了,没必要动手,她只是进宫来找我而已。”   末了又补充道:“若是出了事,我自会承担责任。”   不需要旁人来瞎操心。   苏筠连冷眼望着灼华,面色极为阴沉,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灼华握住叶蓁蓁的手腕,指腹悄然在她的腕骨划了一圈,那红印便随之消失了,紧接着叶蓁蓁就感觉到腕骨处的酸痛也消散了。   他在悄悄施法治愈她的伤痛。   叶蓁蓁心头莫名涌上丝丝暖意,与压迫感强烈的苏筠连相比,眼前人真的要温柔太多。   一人似春日暖阳,一人似冬日寒冰。   苏筠连不说话了,苏玄机却沉不住气了,折扇轻摇尽显儒雅,“四弟所言极是。只不过你大病初愈,成婚在即,如此与其她女子私相授受怕是不妥,你也该收收性子了。”   这话说的,好像灼华是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叶蓁蓁真想给他来个白眼,但出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她还是忍住了,只望灼华能给他怼回去。   “婚事是可以退的。”灼华的语调不疾不徐,神态亦是从容自若,目光刻意往苏筠连那看了一眼,“即便是成婚了,不也还是可以和离?”   苏筠连又被暗讽到了,但他依旧面不改色,没有多言。   苏玄机则是笑而不语。   这人的眼界还真有点“超凡脱俗”。   苏筠连表面不在意,但灼华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停留在灼华握着叶蓁蓁的那只手上,灼华不介意再气一气他。   灼华将叶蓁蓁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拉向自己,略微低眉,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如此足矣。”   一字一句,都极为认真。   他的每一个话音都敲打在叶蓁蓁心口,抬眸呆呆地与他对视,即便知道灼华是故意装深情给苏筠连看的,叶蓁蓁还是有点小心动。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呵。”苏筠连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不知为何,看着那宫墙之下苏筠连离去的身影,叶蓁蓁竟觉得有些仓惶……   希望他能意识到,叶蓁蓁真没想纠缠不休。   穿过重重宫墙,苏筠连一刻不停,出了宫门便坐上了马车。   “筠连你等等我。”   苏玄机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追赶,直到车帘落下看不到苏筠连人影时,苏玄机才大步走上前,在车夫驱赶马车的前一刻坐进了车舆里。   马车渐渐驶离了宫门。   看着坐在对面静默不语的苏筠连,苏玄机“啧”了一声,不怕死地戳穿了他的心思:“筠连,你是不是看见她和老四亲近,心里头不爽快了?”   “我为何会不爽快?”   苏筠连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好脸色,口吻却十分坚决:“她与谁亲近与我何干?只要苏灼华喜欢,她现在就跟他回越王府都可以。”   叶蓁蓁只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女人,见苏筠连这没有出路,便调转矛头去勾搭苏灼华。   尽管苏灼华已有婚约在身。   这对苏筠连来说是件好事,往后他就可以和叶蓁蓁一刀两断了,只不过看透人性薄凉,苏筠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当初成婚时,叶蓁蓁表现出对他爱意深沉,颇有至死不渝之势;而现在呢,才和离不久就转身勾搭别人去了,而且那人还是他的弟弟,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像叶蓁蓁这样虚伪的人。   苏玄机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人,听着他这话,苏玄机总感觉有那么几分口是心非的意味。   不过叶蓁蓁往后确实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就是不知道……苏筠连能否放下对叶蓁蓁的怨恨。   车舆内又陷入了沉寂,苏筠连伸手轻轻拨开车帘的一角,抬头望天,天际一片湛蓝,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   一声轻叹,微不可闻。   玲玲……   这世间有人似你,但无人是你。   “往后他若是再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和你的这位哥哥都会替你做主。”   灼华和他兄长还有公务在身,叶蓁蓁便没有在宫中多停留,灼华两人坚持要送她出宫,刚到宫门口时,叶蓁蓁耳边便响起了灼华的调笑声。他还特意拍了下苏如风的胳膊,示意叶蓁蓁,他所说的“哥哥”就是这位。   后者笑而不语,却也没有抗拒之意。   叶蓁蓁只觉得灼华又不正经了,但他既然会这么说,那便是有此意,叶蓁蓁很迎合地点了头。   临走之前,叶蓁蓁心里有点依依不舍,不知这次回去又要过多久才能与灼华相见,咬了咬嘴唇,抬眸凝视着灼华。   双瞳剪水,暗送秋波。   灼华眸光微动,似是看穿了叶蓁蓁的心思,竟低头凑近她耳边轻语:“我突然好想吃你……做的桃花酥。”   灼华中间故意停顿,害得叶蓁蓁都被吓了一跳,听见后面的话,叶蓁蓁既气恼又无奈。   这就是故意调弄她!   在叶蓁蓁准备发问的时候,灼华又紧接着道:“明日去铺里找你,要吃新鲜的桃花酥。”   看着灼华媚眼含笑的样子,叶蓁蓁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她没有当即答应,而是双手抱臂噘着嘴抱怨道:“你真是个大馋鬼!”   即便知道他的真正用意,叶蓁蓁还是忍不住损他一下。   灼华也没在意,随之与叶蓁蓁挥手告别。   翌日下午,叶蓁蓁已经做好了一碟桃花酥放在桌案上。   春天已经过去,桃花大多都凋零了,只有少部分特殊品种花期较长的桃树枝头还能看见桃花。叶蓁蓁一大清早便跑去了城外,才摘来了新鲜的桃花花瓣,到下午时,桃花酥才正式出炉。   灼华似乎也知道她做桃花酥需要时间,所以上午都没有来。   叶蓁蓁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来,在店铺待久了,叶蓁蓁便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气。   刚踏出店门槛伸了个懒腰,就见街尾的转角处映入一抹艳烈的红影,长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与发带一起在身后飞舞。即使相隔甚远,叶蓁蓁仿佛也能看见他含笑的眼神,极为诱人心魂。   这条街上有不少行人,此刻都纷纷将目光驻留在那位红衣青年身上,有的甚至停步于街边目不转睛地观望。   在这长安城中,美人他们没少见,可似这般姿容比女子还要美艳的男人他们从不曾见过!   好似天人下凡,妖艳却又出尘不染。   其身形高挑纤瘦,五官相貌极为柔美,可他仪态端正,没有女性的温婉,浑身都散发着清贵风雅的气息。   让人不自觉地想多看两眼。   但看归看,无人敢轻易上前冒犯,都只是在一旁观望。   灼华则视若无睹,似是已经对他们的目光习以为常,并未有任何的不自在,径直向叶蓁蓁走来,唇角一勾:“小主人,我的桃花酥呢?”   看见他的笑颜,行人之间又是一片唏嘘。   相貌已经够美艳的了,笑容还这么勾人,且妖冶与清雅共存,恍若九天神明。   过路人的议论声皆是对灼华的夸赞,不绝于耳,且他们的目光看灼华时也带到了叶蓁蓁身上,这倒是让叶蓁蓁有点不自在了,忸怩地回道:“在阁楼上……”   她还顺带朝店内指了一下。   “哦——”   灼华故意拖长了尾音,随即走上前准备进去,却在刚要跨过门槛之际,耳边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他们都好喜欢看你呢。”   “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不过都是表象罢了。”   灼华随口便回了一句。   千百年来,他已经承受过无数次或仰慕或艳羡的目光了,人们都喜欢美丽好看的事物,自然也很喜欢看他这副皮囊。   叶蓁蓁很认同地点点头。   他顿了顿,回眸望她:“那你可喜欢?”   “……我?”   叶蓁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颇有几分目光灼灼之势,叶蓁蓁耳根一红眼睛眨了眨,有点不敢直视灼华的眼睛。   可就是她这眨眼的功夫,便错失了灼华眼底深处那一丝期许之色。   再看他时,他的眼中只有笑意。   叶蓁蓁悄悄深吸了口气,努力促使自己镇定下来,不能被人撩得意乱神迷,大方仰起头灿烂一笑:“喜欢,当然喜欢啦,你这副皮囊谁会不喜欢?”   灼华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跨进门槛。   好看的皮囊,终究也只是皮囊。   叶蓁蓁有点怔神,他这是不太高兴了?因为她说的是阿谀奉承的话?那他喜欢听什么话……   叶蓁蓁搞不懂,只得紧随其后。   而在街道对面的二楼长廊里,两人对立而坐,苏筠连看似在低眉喝茶,眼角余光却落在对面的胭脂铺前。   方才的情形被他尽收眼底。   想起她那娇艳明媚的笑,苏筠连的心神便好一阵恍惚,既熟悉又陌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与他心间那人的笑竟出奇地重合了。   曾经的叶蓁蓁从没有这般明艳动人过,可自从离开齐王府后,她仿佛变了个人,模样、神态都越来越靠近他心间那人。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是不应该的,肯定是叶蓁蓁在学她!   苏筠连意识到自己心神晃荡后,不免有些懊恼,将茶杯放回桌上时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苏玄机被这响声所吸引,抬眸睨了一眼对面之人:“你怎么了?心浮气躁的。”   “没怎么。”苏筠连冷声回道,随即甩袖起身走向屋内,“只不过是觉得那两个人很碍眼,看见便心烦。”   “……”   苏玄机无言以对。   方才不还是你要坐这喝茶的么?看见别人又嫌碍眼了。   明知那个人的胭脂铺就开在对面,却还总往这间茶楼跑,想不见到人家都难,苏玄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第33章 越王(06)   “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   阁楼上,灼华优哉悠哉地倚靠在软榻上,顺手拿了块桃花酥,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神情慵懒散漫。   叶蓁蓁也在他身旁坐下,跟着拿起一块桃花酥,“什么事呀?”   “皇后听说你这的胭脂水粉效果很好,不少皇族贵妇及后宫嫔妃也在用,便托我来订购一批,试试效果。”   “咳——”   叶蓁蓁被惊了一下,差点噎着,缓过劲来后仍旧很诧异:“皇后要买我的胭脂水粉?”   “嗯。”灼华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叶蓁蓁持续自我怀疑中——   皇后可是整个大夏王朝最尊贵的女人,连她都看上了叶蓁蓁的胭脂水粉,那不就成了御用贡品了?   叶蓁蓁只是想开个小店维持生计,没想做那么大的生意。   可那些皇族的贵妇小姐天天往这跑,搞得现在连皇后都知道她这间店铺的存在了,叶蓁蓁实在受宠若惊,她不觉得自己够格。   “我的小主人,你可要好好做,若皇后用得习惯,那你这儿的胭脂水粉就是皇家御用贡品了。”灼华又吃了一块桃花酥,酥酥脆脆的,甜度适中,还带点桃花香,吃完还不忘向叶蓁蓁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皇族人都有钱有势,特别是皇后,你若能讨好她,赚得盆满钵满指日可待。”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灼华知道叶蓁蓁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钱自然是赚的越多越好。   他不知道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叶蓁蓁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但是他很支持。因为在人界以外,生灵皆平等,不分男女,就好比天界,男仙可以有的修为和权利,女仙同样可以有。   叶蓁蓁仍有顾虑,嘟囔道:“可那毕竟是要给皇后用的,万一她不满意……”   那叶蓁蓁的脂粉在皇族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叶蓁蓁手捏着吃到一半的桃花酥,颇为纠结苦恼。   “怎么,你对自己的手艺不够自信?”灼华看透了她的顾虑,从她手中接过桃花酥,亲自喂到她嘴边,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你尽力做到最好,皇后不满意那便是她的事了,别人用得好,自然不会受其影响。”   叶蓁蓁听话地咬了一口桃花酥,勉为其难答应了:“那我尽力而为。”   灼华满意地笑了笑,还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乖……”   “不准乱动手动脚!”叶蓁蓁被他这一勾搞得心神晃荡,赶忙侧过头甩开灼华的手,娇羞之余则是懊恼,气鼓鼓地睁大眼睛瞪着他。   本来是一双艳丽的桃花眼,此时瞪得像颗圆圆的杏仁,不过还是水灵灵的,甚是娇俏。   特别是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真能融化人心。   “好,小主人,我都听你的。”灼华仿佛没有底线,宠溺般的顺从了她的话,随即用眼神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过来些。”   叶蓁蓁不解:“坐过去干什么?”   她才不想靠他那么近呢。   灼华没回答她,而是接着用眼神示意她。   叶蓁蓁实在受不了他那狐媚的眼神,心理防线被突破,认命般地坐了过去,不过中间还是和他隔了一点点距离,没有挨着他。   怎知灼华竟倾身靠近她,凑近她颈间闻了闻,表情极为舒适。   “你身上的桃花香很好闻……”   叶蓁蓁打了个哆嗦,身躯有些僵硬,并没有接话。   她不敢说她本来是没有体香的,也不知道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灼华没有多问。   但看灼华的神情,好似很喜欢她身上的花香。   叶蓁蓁估摸,灼华之所以愿意跟着她,一来是为了吃,虽然身为九天神明,但也没吃过做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食物;二来则是喜欢她身上的花香,闻着很舒适,从前灼华还是狐狸的时候就喜欢挨在她身边。   若没有这两点,估计他应该不会跟在她身边。   但叶蓁蓁也并不失落,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本来就不能奢求什么,他现在能护着她已是对她的恩赐。   碟子里的桃花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灼华拍拍手便站起身:“蓁蓁,我该走了。”   “这么快?”   叶蓁蓁盯着那碟桃花酥,满脸黑线,还真是吃完就走人。   “没办法。”灼华无奈地摊摊手,“你我身份不同,怕惹人非议,我倒没什么,就是怕叶家那边难以交代。”   “那你走吧。”   叶蓁蓁也不多挽留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便密切往来。   叶蓁蓁自顾自地埋头收拾碗碟,灼华双手抱臂,低眉俯身试图盯着叶蓁蓁的眼睛,轻笑开口:“怎么,你不高兴了?”   “没有。”叶蓁蓁抬起头来,眼中格外平静。   确实没有一丁点落寞之意……   灼华脸上笑意微敛,眸底有一瞬间的晦暗,也不知是落寞还是什么,但很快便被笑意掩盖。   眼前人很明智,不会被一点小事牵绊。   他应该欣慰。   灼华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临走之前竟有些不舍,也许是在她身边呆习惯了,留恋她身上的味道……   送走灼华,叶蓁蓁便开始钻研进贡给皇后的胭脂水粉。   既然是给皇后用,那不管是工艺还是原料,都要用最好的,尽量做到最好。如果能得到皇后的认可,那叶蓁蓁这间店铺就能飞黄腾达了,至少可以让她存上养老的钱了。   所以她不得不极为上心,每一项都认真细致。   在天黑来临之前,叶蓁蓁关了店铺便和景致回了叶府,为免太过招摇,两人一如既往地从后门进府。   因为这条路离叶蓁蓁的院子比较近,然后也比较偏僻,基本不会遇上谁。   可是在半路上却遇到了杨章。   “三娘子,大人有请,已在正堂等待多时。”   杨章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让叶蓁蓁无从拒绝,更何况这还是叶庚的命令。   但出于好奇,她还是问道:“父亲找我做什么?”   等待多时,一定是有什么事。   叶蓁蓁想探探口风,但是杨章守口如瓶,不愿多言,只道:“待三娘子见过大人就知晓了。”   “好吧……”叶蓁蓁只能遵从,转而看向跟在一旁的景致,“阿景,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景致却摇摇头,恳求道:“三娘子,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奴婢不放心……”   她怕叶庚会为难叶蓁蓁。   听景致这么说,叶蓁蓁也不好再拒绝她,便让她跟着一起去了。   跟随杨章走进正堂,叶蓁蓁一眼便看见坐在上首之位的叶庚,除了他以外,还有他的现任夫人江氏站在一旁。   他们二人脸上皆无笑容,神色严肃凝重。   叶蓁蓁心有点慌,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得先走上前欠身行礼:“女儿拜见父亲,拜见夫人。”   眼角余光看见杨管家并未退下,而是站在一旁候着,想来应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叶蓁蓁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就听见叶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蓁蓁,为父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父亲请说。”   叶蓁蓁低着头静候叶庚的下文,心中早已有了思量,但她不敢贸然出言。   叶庚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盯着叶蓁蓁看了好一会之后,悄然叹了口气,神态极为郑重:“你还想不想再回齐王府?”   果然——   叶蓁蓁已经料到他想说这事,因为他和叶琏都有意让她和苏筠连复合,此事总得有个结果。   叶蓁蓁果断摇头:“不想。”   她的语气也很坚决。   看她的样子就不像是在说谎,这让叶庚颇有些惊讶:“为何?”   “莫非……你已对齐王无意?”   “这是自然。”叶蓁蓁直接坦诚,但想起原主之前是倾心于苏筠连的,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思绪飞速运转,叶蓁蓁的目光呆滞了片刻,但叶庚并未注意,她便从容解释道:“人都是会变的,感情也一样,齐王他对我恨之入骨,我又如何能爱他长久?齐王妃这个身份既然已经被我丢弃,那就不会再捡回来了。”   听叶蓁蓁一席话,叶庚目光深长地望着她,陷入了沉默。   半响,他终点了下头。   算是认同叶蓁蓁所言了吧。   但是他的面色并未缓和,相比之前是更加愀然不乐,甚至声色俱厉:“蓁蓁,为父听说你昨日特地跑去宫中找越王,而今日,越王也来你铺里与你相会,这是真的吗?”   果然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叶庚这,叶蓁蓁无从狡辩只得承认。   “是……”   她的声音很小,低着头不敢直视叶庚。   叶庚的眸光蓦然一沉,拍案而起:“你知道那越王是什么人吗?你才刚与齐王和离,转身就与他人私相授受,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叶家?”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除去越王的身份以外,不就是叶浅浅的未婚夫婿吗?但是叶蓁蓁打心底觉得叶浅浅配不上他。   至少目前为止配不上。   “蓁蓁,你虽已不是齐王妃,但你还是我们叶家的人,清河公主之女,你怎能……”一直沉默的江令也开口说话了,但她的语气与叶庚的责问相比,更多的是急切和叹息,“更何况那越王已与你阿姐有婚约,只待圣上一道令下,他们便会立即完婚!如今你与越王牵扯不清,不止是损害你们两人的声誉,你让你姐姐的脸面往哪搁?”   “夫人,你们还与这贱丫头废什么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出声解释,就见身后方走来一抹窈窕殊丽的身影,大步上前停在叶蓁蓁身旁,鄙夷地瞥了叶蓁蓁一眼,随即弯腰俯首向叶庚行礼问安:“女儿拜见父亲!”   叶庚则摆了下手示意她免礼。   叶浅浅突然闯进来,一旁的杨章都颇为意外,但是叶庚却并未多问。   叶浅浅直起腰身,斜眼睨着身旁的叶蓁蓁,锐利的目光里尽是讥讽,“叶蓁蓁,你还真是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可即便我不愿嫁去越王府,这越王妃的位置你也永远别想坐!”   叶蓁蓁仍旧低着头没理会她,全当没听见。   见她无动于衷,叶浅浅极为不甘,又接着用那尖锐刻薄的语气讽刺道:“你只不过是齐王的一个弃妇!就算想攀高枝,那也只能做妾!别以为你能勾搭上越王,你连给他做通房都不配!”   “浅浅!”   江令出声唤了她一句,还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转而一看叶庚望着叶浅浅的目光已经充满不悦,显然是不喜欢她这番言论,但他并未出言制止,就是想看叶浅浅能胡言乱语到什么程度。   叶浅浅颇为顾忌地看了眼自家父亲,默默垂下头不再出声。 第34章 越王(07)   叶浅浅一来,便将叶庚的怒火扇得更旺了。   他冷冷盯着叶蓁蓁,再次厉声质问:“那越王是浅浅的未婚夫婿,你怎能与他来往?这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待你们姐妹二人?”   大堂内的气氛异常沉重,皆是在针对叶蓁蓁的所作所为。   叶浅浅虽然不说话了,但她的挑衅从未停止,一直在用她那傲然的眼神瞪叶蓁蓁。   叶庚指责叶蓁蓁时,叶浅浅还甚是得意。   感受到叶蓁蓁深处困境,一直低头站在后面的景致也有些心急了,大着胆子迫使自己开口辩护:“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三娘子和那越王……”   “闭嘴!”叶浅浅直接厉声呵斥,“主子之间说话,你一个贱婢也敢插嘴?”   景致被叶浅浅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吓得瑟缩在原地连头都不敢抬,满眼恐慌与纠结。她想替叶蓁蓁解释,但她不敢顶撞主子。   叶浅浅那气势汹汹的眼神,是恨不能将景致给抽筋剥骨了。   叶蓁蓁的身子稍微往后倾了倾,阻挡叶浅浅的视线,让景致不再那么害怕,同时仰起头镇定自若地开口解释:“阿爹,我与越王只是普通友人之间的往来,并未逾矩。只因之前越王送我出宫,于我有恩,我们因此结识,发现彼此志趣相投,所以便走得近了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听闻此言,叶庚有所动摇:“当真如此?”   叶蓁蓁很肯定地点了头。   江令还是不太能理解,语重心长劝道:“即便如此,可你毕竟是女子,要与男子保持距离才是。”   听着他们这话,叶蓁蓁就知道他们的怒火已有所消减,遂赶忙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阿爹,夫人,蓁蓁知道错了,往后定会注意。”   反正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隐其锋芒,才能消除他人的顾虑。   叶庚没再说话,默默坐了回去,神色凝重,似是若有所思。   但是他看待叶蓁蓁的眼神的确没那么凌厉了。   见叶庚和江令都不再说话,叶浅浅深感不妙,望着自家父亲迫切地问道:“阿爹,你难道就要这样放过她,不打算追究了?”   叶庚目光一凛:“你还想怎样?”   “我……”叶浅浅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怵,支支吾吾好半响也没敢说出句话来,叶庚既有意不再追究,她若再得寸进尺便会得不偿失了。   纵然不甘心,叶浅浅也只能作罢。   叶庚转而看向叶蓁蓁,神情极为郑重严肃:“为父最后问你一次,是否当真不愿再跟随齐王?”   他还是对这事耿耿于怀。   叶庚最理想的女婿人选还是苏筠连,亲上加亲可以让他们的关系更牢固,在朝中才能更好的相辅相成。   但是叶蓁蓁有自己的想法与追求,决然回道:“是!”   “罢了,罢了……你既决意与齐王划清界限,我自会去与贵妃说,让她不要再撮合你们,从此以后你与齐王府各不相干……”叶庚收敛视线不再看她,叹息着摆了摆手。   他现在是彻底放弃这个念头了。   叶蓁蓁望着原主父亲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孔,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叶庚知道那苏筠连对叶蓁蓁的恨,而叶蓁蓁也不愿再回齐王府,若强行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估计两人都不会好过。与皇族联姻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若自家女儿都成了王妃,朝中人见了都会忌惮三分,叶蓁蓁原以为叶庚只会把利字放在最前头,没想到还会顾及她的处境……   旁边的叶浅浅愤愤地瞪了眼叶蓁蓁,趁势进言道:“阿爹,这越王风流成性,不守礼节,且很有可能他这次的大病初愈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您不如就将这婚事给退了吧,女儿不愿嫁去越王府!”   叶蓁蓁奇怪地看了眼叶浅浅,灼华那么好,她居然还想着退婚?   回光返照……也是可笑。   姻缘天注定,叶蓁蓁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立场,遂也并未多言。   “胡闹!”叶庚开口即是斥责,眼中显露愠色,“皇家的婚事,没有圣上的旨意,我等作为臣子有何资格谈退婚?”   “且你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若让圣上知晓,你性命忧矣!”   叶庚好不容易褪去的怒气此时又尽数升起,对待叶浅浅和叶蓁蓁一样都没有好脸色,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旁边的江令也附和道:“浅浅,你父亲所言极是,难道你要你父亲为了你的婚事,而得罪整个皇族吗?叶氏一族可不止是有你我几人,若圣上降罪,我们全族人都不能幸免于难。”   叶浅浅亦是愤慨:“难道这越王我就非嫁不可吗?”   “对!没有圣人的旨意,只要越王还在,你就得非嫁不可!”叶庚这次给了十分笃定的回答,口吻毋庸置疑,彻底击杀了叶浅浅心中的希冀。   她的面色僵了僵,缓慢垂下头,不甘、愤恨在她眼中交杂。   叶浅浅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这个身份。   叶蓁蓁虽然被人休弃,但她现在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她叶浅浅没有。   出身世家,就不得不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叶蓁蓁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帮叶浅浅顺水推舟一下,毕竟她与灼华确实不相配,但看叶庚的态度如此强硬,叶蓁蓁的这个想法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更何况,灼华不一定想退了这门婚事,叶蓁蓁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哼!”   叶浅浅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掉了,头都不回。   “浅浅——”江令见此情形还欲出声唤住她,但是叶浅浅已经大步跨出门槛走得非常坚决,江令望着她的背影颇为气急败坏,“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知礼数了?唉……”   叶庚亦是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多言。   叶浅浅自幼便没有母亲在身边管教,从小娇纵蛮横,都任性惯了,之前有她胞姐管着还知道收敛,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叶浅浅已经长大成人,叶庚想再来管教也为时已晚了。   夜幕深沉,叶蓁蓁还在挑灯夜战,思索配方,研制最好的上等脂粉。   桌案前烛光摇曳,而执笔之人一手撑着脑袋,眼皮微合,昏昏欲睡。笔在白纸的上方停留许久,都始终没有画下什么。   太困了!   叶蓁蓁已经快撑不住了,旁边的一叠纸都是写好的研制配方,可是还差一些。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   “唔……”叶蓁蓁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即使已经困乏得不行,她还是坚持重新拿起了笔,努力睁大眼睛强打起精神。   刚要落笔时,眼角余光里忽而闪现红光,紧接着就见身旁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凑了过来。叶蓁蓁扭头定睛一看,毫无意外的就是红狐,它还伸出前爪搭在叶蓁蓁执笔的那只手的胳膊上,赤红色的眼瞳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灼华?”   叶蓁蓁甚是惊喜,困倦一扫而光,瞬间来了精神。   即便它不说话,叶蓁蓁也明白它的动作是何意,遂顺势放下笔握住它的前爪:“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狐狸也用同样的语气反问。   记得最开始听见它说话时,它的声音偏尖细,雌雄莫辨,可现在它的说话声就和人形时一样,是一道清润悦耳的男声。   可能一开始他不想让叶蓁蓁知道他是男是女。   “这不是要完成任务嘛!”叶蓁蓁瘪瘪嘴,幽怨地指了指桌上的纸笔,“毕竟是要进贡给皇后的用品,我肯定得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否则皇后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狐狸偏头蹭了蹭她的衣角,没有搭腔。   它似乎又在享受她身上的花香。   看见它小小的脑袋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叶蓁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揉完之后还摸了摸它的头,乐呵呵地冲它笑。   狐狸则是无奈地眯了眯眼,像桩木头一样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它并没有闪躲,叶蓁蓁便得寸进尺起来,尽情揉捏着它身上的毛发,柔顺又厚实,手感极佳!揉着揉着,就恨不得将这团柔软的东西抱进怀里,但是叶蓁蓁忍住了。   这毛团现在可不止是只狐狸那么单纯了,它是个人,是个男人,叶蓁蓁可不敢轻易抱它入怀。   许久,灼华温润的嗓音终于再次响起。   “摸够了吗?”   “咳咳……”叶蓁蓁尴尬地轻咳两声,迫不得已默默收回了手,“够了够了……”   一听见他的声音,叶蓁蓁就再也不能把他当作狐狸来对待了,他是灼华!撸狐狸的毛发,也就是在摸灼华的身子!想想都羞耻……   叶蓁蓁悻悻地垂下脑袋,有点不敢直视狐狸的眼睛。   叶蓁蓁不摸狐狸了,狐狸反而自己靠了过来,又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蹭叶蓁蓁的衣角。那一下一下的,仿佛在蹭叶蓁蓁的心口,让她又忍俊不禁想要摸它了。   叶蓁蓁觉得它一定是故意的!   干脆将羞耻心暂且抛却,伸出双手圈住狐狸的身躯,将它抱进怀里的同时,还顺势悄悄撸了两把它的毛发。   一个字,爽!   叶蓁蓁终于心满意足,开始发起了牢骚抱怨道:“小狐狸啊,我那位老父亲说,要我和你保持距离,不能密切往来。”   而她现在都将他抱在怀里了……   叶蓁蓁内心总会浮现那若有似无的负罪感。   狐狸歪了歪脑袋,颇有几分不以为然,“是要你和越王保持距离,我现在不是越王。”   只要他想,别人就不可能会认出他。   叶蓁蓁还是有所顾虑:“可你毕竟已有婚约在身……”   “那我可以娶你回越王府。”   狐狸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随即变作红光脱离叶蓁蓁的怀里,幻化成人形坐在她旁边,唇角一勾邪魅笑道:“蓁蓁可愿嫁吾为妻?”   叶蓁蓁僵住了,呆呆地望着他,耳根不知不觉已染上红云。   这种话能随便说么…… 第35章 越王(08)   这种话能随便说么……   能。   对灼华而言,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他是神仙,不会拘泥于世俗,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叶蓁蓁也不能拘泥,没必要害羞闪躲,面对他开玩笑的问话,她没好气地摇头道:“我才不嫁给你呢!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不会做妾的!”   即便身处封建社会,叶蓁蓁还是觉得新世纪女性的思想并无不妥。   一夫一妻,男女平等。   如果是正室那还好,至少有权势有地位,可若是妾室,不但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无权无势,妻妾之分犹如云泥之别。而叶期期的母亲就是这样,即便熬死了两任正室,可叶庚还是娶了别人为继室,妾室终究是妾室,即便正室不在了,侍妾也无法取代正室。   一日为妾,便永远都翻不了身成为正妻。   当然,皇帝的嫔妃除外。   叶蓁蓁可不想卑躬屈膝地苟活一世。   见叶蓁蓁如此坚决,灼华是哭笑不得:“我何时说要你做妾了?”   没说吗?   好像确实没说……   叶蓁蓁有点小尴尬,但她还是坚持内心的想法,别过头去自顾自地小声嘀咕:“那你已经有叶浅浅了……”   灼华听见了她的话,却是笑而不语。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叶蓁蓁身上,而叶蓁蓁整个若无其事一样,又拿起笔思索研制配方去了,完全没有把他的故意沉默放在心上。   好啊,这是对他根本就没有奢望。   灼华也不知为何,莫名就有点郁闷,憋屈,总之不太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眼前的少女分明只是个普通凡人,没有天仙的容颜,可是她的眼睛纯澈得像是世间最干净的东西,不掺任何杂质,总能在无意间惊艳到他。即便她再普通,可在灼华看来,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一个能让他身心愉悦的存在。   她既无奢望,灼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夜深了,睡觉吧。”   灼华都已经有些犯困,可叶蓁蓁还在握着笔盯着桌上的纸冥思苦想,灼华便忍不住出声催促。   她已经有好一会没有写下什么东西了,估计是今日的才思已经枯竭,眼睛里都是倦意,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了。   “我不……”叶蓁蓁还很倔强,不肯妥协。   即便她现在确实是心烦意乱,能思索出来的都写下来了,可她还不愿就此作罢。   “真拿你没办法。”   灼华叹息着摇头。   叶蓁蓁原以为他会放弃劝她,可是下一刻却见灼华一挥衣袖,红光闪现,瞬间就将桌上的纸和叶蓁蓁手里的笔都给卷走了,随着红光消散得无影无踪。   叶蓁蓁:“……”   她动了动原本握着笔的指尖,表情僵硬:“你……你把这些东西弄哪去了?”   “自然是藏起来了,明早再还给你。”灼华散漫地拂了拂衣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起身走向窗前的软榻,途中变幻回红狐狸的模样,纵身一跃跳上软榻就躺下趴那了。   烛光忽明忽暗,可它那双赤色眼瞳却格外清晰,妖媚之下隐隐含着笑意一样。   居然用法术对付她!   反应过来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叶蓁蓁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再看狐狸时,它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用自己的前爪枕着小脑袋,模样甚是娇俏可爱。   叶蓁蓁:“……”   算了,大人有大量,叶蓁蓁不跟一只小动物计较。   可它不是一只小动物啊,它是狐狸精!   刚起身的叶蓁蓁一想到这里,就还是很来气,可当她再次凶狠地看向榻上的狐狸时,心里又是一片柔软。   ……没办法,这么可爱好看的狐狸,她真记恨不起来。   而且叶蓁蓁不会法术,即便她气得牙痒痒,也不能拿灼华怎样,再者……他也是出于好心,想让叶蓁蓁早点休息。   今日确实已经很晚了,熬夜伤身,灼华的做法无可厚非。   叶蓁蓁这样想着心里就舒适多了,认命般去打热水沐浴更衣,然后熄灯躺床上睡觉,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伴随着细微的晨风,甚是凉爽舒适。   叶蓁蓁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窗外,阳光还很微弱,这说明时辰还早,叶蓁蓁还可以再睡会。因为昨夜熬到太晚,叶蓁蓁现在并不想起来,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红狐便又沉沉睡去。   等叶蓁蓁再次睁眼时,已经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丝丝燥热,她赶忙扭头看向窗外,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貌似睡过头了……   叶蓁蓁“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往软榻的方向看过去,却不见那一抹赤红。   难道他又提前走了?   还来不及多想,叶蓁蓁就见眼底似乎有一团红色的东西,低头一看,才见那狐狸此时正趴在她床边睡觉。   软榻的位置因为在窗前,太阳光就照在上面,可能会很炎热,而叶蓁蓁这一块远离窗台,地面比较凉快,叶蓁蓁算是明白狐狸为何会睡在这了。它现在是□□凡胎,也会怕热,但是再热睡地面还是会有可能着凉的,叶蓁蓁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叫醒狐狸,然而狐狸却抢先抬起头看向了她。   叶蓁蓁强行把原先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狐疑地瞧着床边的小毛团:“你……不会早就醒了吧?”   狐狸点了下脑袋,算是回答了叶蓁蓁。   见此,叶蓁蓁尴尬地扶了扶额,紧接着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   “啊?都这么晚了?”叶蓁蓁极为震惊,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阿景她没有来叫过我吗?”   平日里她若是晚起,景致都会来叫她起床的。   顺便给她送洗漱水及早点。   “来过,被我挡回去了。”   叶蓁蓁再次震惊:“挡回去了?你……你怎么挡的?”   若是让景致知道她屋里还有别人那就惨了!   虽然景致不会向叶庚告密,但叶蓁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看叶蓁蓁紧张兮兮的模样,狐狸摇身一变化成人形,散漫地伸了个懒腰,“自然是变成你的声音跟她说话,把她给挡回去的。”   “哦……那还差不多。”叶蓁蓁松了口气,开始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衣准备下床。   她大概猜到了灼华代替她说了什么。   灼华故意变成她的声音,目的就是不想让景致的叫唤声吵醒叶蓁蓁,这才能让她把回笼觉睡到自然醒。   这么一想,叶蓁蓁的心绪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能说灼华有多温柔,但他确实待她很好。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护着她?叶蓁蓁也无从知晓,想不清楚。   原本坐在床边地面上的灼华已经起身,背对着叶蓁蓁,大红衣摆格外耀眼,如雪的发丝散落在他身后,成为绝美的点缀。   叶蓁蓁觉得黑发时的他很清俊,但白发时的他也很美艳出尘,颇有九天神明的感觉。   “三娘子,您醒了吗?”   正望着灼华的背影出神,屋外忽然传来扣门声,还有景致的叫唤声,吓得叶蓁蓁一激灵,下意识就回道:“醒了!”   “那奴婢就进来了。”   听见景致的回话,叶蓁蓁赶忙对一旁的灼华使眼色,然而灼华已经变回狐狸的模样,并且蹦到软榻上趴着了。   ……速度可真快。   房门被推开,景致端着洗漱水走了进来,刚去到桌前正要将水盆放下,就见窗前的软榻上有一团红色毛茸茸的东西。   她极为惊喜:“小狐狸回来了?”   算算时日,她已经有好些天没看到狐狸了,还以为叶蓁蓁是把它送人了。   “咳……”叶蓁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笑着解释,“它最近就爱到处瞎跑!不玩够都不会回来呢!”   景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叶蓁蓁下床梳妆洗漱,然后随便吃了些早点,出门之前,叶蓁蓁故意将景致暂时支开了,对趴在榻上的狐狸问道:“你待会准备……”   “跟你一起去店铺。”   叶蓁蓁话没说完便被后者打断,只见榻上的红狐已经变回人形,姿态慵懒地倚靠在那里。   叶蓁蓁困惑了:“那你不用处理公务?”   “不用。”灼华抬了抬手,大红色广袖便随着他的动作而飘摇,太阳光照在上面,似裹着一层金辉,鲜艳耀眼,“我那些皇兄都抢着帮君王分担政务,既然他们如此勤劳,那我也无需讲气,能交给他们的都交给他们去处理。”   “那你可真潇洒。”叶蓁蓁默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皇太子与他交好,届时若皇太子大权在握,自会庇佑他平安。而若是被其他皇子夺了权,灼华有灵力傍身,也不怕被他们为难。   叶蓁蓁不禁好奇起来,灼华来凡间到底是历什么劫。   但是天机不可窥探,她不好多问。   准备要出门时,红衣美人儿又变回了狐狸的模样,像以前一样跳进叶蓁蓁怀里,要叶蓁蓁抱着它走。   叶蓁蓁对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只能认命般抱着它。   像往常一样,叶蓁蓁和景致两人往后门的方向而去,只是离后门还有一段距离,半路上突然跳出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不,准确来说是好几个人。   看着来人,叶蓁蓁毫不气地质问道:“叶期期,你想干什么?”   叶期期挡在叶蓁蓁身前,满脸笑容,缓缓将视线下移落在叶蓁蓁怀里的小毛团身上,一开口便是极为娇软的嗓音:“三姐,听说你的狐狸回来了,借我养几天可好?”   叶期期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狐狸的毛色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浓厚又柔顺,而它长得好像也越来越可爱了,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想摸摸它。 第36章 危机(01)   狐狸今早才刚现身于人前,叶期期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可见她一直有让人盯着叶蓁蓁。   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对狐狸不死心。   有更多人喜欢狐狸,叶蓁蓁是不介意的,但是想起之前叶期期和叶浅浅对狐狸的种种,叶蓁蓁这心里头还有点窝火,抱着狐狸稍稍往后退了一下,颇为戒备:“这狐狸认主,可能不会跟你走,你养不了的。”   “三姐,你这针对我的话说得也太明显了吧?”   叶期期脸上笑意微敛,只是神态依旧很和气,“不过是只畜牲而已,难道还真会跟你一辈子不成?它们活着就是为了生存,谁能满足它的食欲,谁便是它的天。”   说完之后,她又委屈地加了一句:“三姐该不会是根本看不起我,所以才这般推辞?”   这还真戳到叶蓁蓁的心窝里了。   明明都是互相不待见,叶期期却还要在这装模作样。   叶蓁蓁忍住想点头摊牌的冲动,面不改色地望着叶期期,对她的惺惺作态恍若未闻,一直无动于衷。   叶期期按耐不住性子,当即从随侍手里接过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她将其捧在手心,然后慢慢将纸拨开,一股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将周遭空气都渲染成了令人垂涎三尺的肉香!   叶蓁蓁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香味太诱人了。   怀里的狐狸也动了动,两眼发直地盯着叶期期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只烧鸡。   肉质看上去光滑鲜嫩,口感定然极佳。   只是叶蓁蓁吃过太多美食,眼下尚且忍得住,不至于受其诱惑,只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你这是……?”   “三姐不是说这狐狸认主么?”叶期期故意拿着烧鸡在狐狸面前晃了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三姐不妨试试,看看这狐狸是认主还是认食物?”   她还抬手特意对着烧鸡扇了扇,让香味更好的飘散到狐狸面前。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食物都是本命。   但是叶蓁蓁怀里这只动物不一样。   “好啊。”叶蓁蓁答应了,她亦是胸有成竹,弯腰将狐狸放在地上,让狐狸自己选择。   叶期期也微微俯身将烧鸡放低,好以此诱惑狐狸向前,狐狸起初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试着抬起爪子缓缓向前。   叶蓁蓁的目光亦是紧紧盯着它。   ……不会吧不会吧?一个九天神明,竟然还会经受不住食物的诱惑?还是说变回原型后自制力就下降了?   叶期期眼中逐渐浮现得逞的笑容,静候狐狸的到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见狐狸猛地往前一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下一只鸡腿,然后立马掉头跑回叶蓁蓁身后。   整个动作雷厉风行一气呵成!   它还特意探出脑袋朝叶期期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耀武扬威一般。   “你——”看着手中的烧鸡少了一大截鸡腿,叶期期顿时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她扬手就将烧鸡扔给了一旁的侍从,怒气冲冲地瞪着狐狸,“你这畜牲竟敢戏弄我?!”   叶期期原以为狐狸会被她的食物所诱惑,毕竟动物没有人的思想,怎知……它现在明显是站在叶蓁蓁那边了!叶期期气不打一处来,再顾不得形象,把袖子一撂就冲上前想要去抓狐狸,但是她忘了面前还有一个叶蓁蓁。   叶蓁蓁哪容得她对狐狸下手,当即出手扯住叶期期,力度非常大,“期期啊,愿赌服输,我的狐狸它就是认主的,而且很聪明。”   “你放开我!”   叶期期想要挣脱,甚至试着想要对叶蓁蓁出手,但她力气实在太弱,根本挣脱不了叶蓁蓁的禁锢。   她气急败坏地转头朝那些随侍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侍从们得令,纷纷气势汹汹地围上前来。   这里地处偏僻,周围都没什么人,即便叶蓁蓁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但是叶期期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些侍从们还未到达叶蓁蓁跟前,便脚下一滑通通摔倒在地,有些还忍不住叫出了声。   “哎呀……”   “啊……”   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地面太过光滑,还没站稳脚跟便又滑倒扑在地上,如此反复,他们已然痛得站不起来了。   即便他们极力克制,还是会传出哼哼呀呀的呻/吟声。   叶期期看傻眼了,大骂道:“废物!”   她用尽全力甩脱叶蓁蓁,抬手就想给叶蓁蓁一个耳光,只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扇下去,便猛然下滑消失在半空中。   “啊——”   叶期期也摔倒在地,捂着膝盖一脸吃痛的表情。   缓过劲来后,叶期期便忍着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只是她也还没站稳脚跟,脚下又是一滑,“啊!!!”   这次摔得更惨,胳膊和背部都磕到了地面,四仰八叉,疼得龇牙咧嘴。   这惨叫声撕心裂肺尤为尖锐,叶蓁蓁都有点不忍直视,想捂住耳朵。同时她也大为震惊,这青石地面什么时候这么滑了?怎么刚才站着都没事呢……   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   叶蓁蓁侧头看向身后的狐狸,虽然狐狸没有面部表情,可叶蓁蓁还是仿佛透过那双赤瞳看到了狡黠得意的笑。   这就是它的手笔,暗中施法捉弄他们。   看见叶期期这些人龇牙咧嘴狼狈不堪的模样,叶蓁蓁就想狠狠嘲笑他们一番,但是她忍住了,只是低眉轻笑了一下。   没办法,得保持素养。   “期期,动手之前,最好先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叶蓁蓁腰背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叶期期,凝视一会之后转身抱起红狐,“我们走吧。”   叶蓁蓁绕过他们往前走,走远之后再回头看,他们还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确实摔得挺狠的,但也是自食其果。   叶蓁蓁到达店铺后便上了阁楼,狐狸也跟上来了,而景致几人则在后院忙活。   狐狸蹦蹦跳跳地跃上美人榻,紧接着化作人形倚靠着软榻,单手撑着脑袋,姿态慵懒散漫,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的小主人,敢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叶蓁蓁知道他是在指方才的事,抬头就是眉眼弯弯地冲他笑:“那我谢谢你啦!”   会法术就是好啊。   养了这么个护主又厉害的宠物,真不亏!叶蓁蓁自然也对他感激涕零。   怎料他却问道:“你是诚心谢我?”   叶蓁蓁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不假思索点头道:“是啊!”   “道谢有何用,你不如以……”   灼华随口一个“以身相许”就要说出来了,但他及时停住了,因为他察觉到这样说不太妥当,也不太合适,遂改口道:“不如做顿好吃的报答我,这样才来得实在。”   叶蓁蓁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眼神里透露着了然,笑着再次点头:“可以呀!改天有空我就请你吃大餐!”   灼华心中庆幸,笑了笑没再说话,倚靠着软榻开始闭目养神。   ……   皇后订购的胭脂水粉做好之后,越王府便来了人,由灼华亲自带领那些人将脂粉送去皇后宫中。   接下来的几天,叶蓁蓁的心情都挺忐忑的,因为不知皇后是否满意。   清晨睡醒看见狐狸趴在榻上,叶蓁蓁喜出望外,赶紧上前询问:“灼华,皇后那边怎么样?”   “皇后才刚开始用你的脂粉,效果还不明显。”红光闪现,狐狸化作红衣青年,倚靠在软榻上睁开一只眼睛睨了眼叶蓁蓁,“不过皇后说脂粉的味道很好闻,效果应不会太差,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   只是他话音刚落,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屋外响起一道高呼声:“三娘子,您可在屋中?”   声音浑厚老沉,是杨管家。   “我出去看看。”叶蓁蓁用眼神示意灼华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转身打开房门,果真就见杨管家站在院中,“杨管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章朝叶蓁蓁拱了拱手,回道:“宫中来人了,说是圣上宣您即刻入宫。”   “圣上找我?杨管家可知是所为何事吗?”   叶蓁蓁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担忧,因为她和当今皇帝素未谋面,尚无交集,皇帝会召见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杨章则回道:“听说是有关皇后的事,具体情况老奴也不知晓。”   “事关皇后?”   叶蓁蓁心中蓦地一沉,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屏风处的灼华。   皇后才刚开始用她的脂粉,如灼华所说,效果应该还不明显;即便是用效很好,皇后应该也不会让皇帝这么大张旗鼓宣她进宫领赏,那么只能是负面的情况。   见叶蓁蓁往屋内看,杨章颇为疑惑地瞧着叶蓁蓁,叶蓁蓁察觉到杨章的注视,故作从容地收回视线:“好我知道了,多谢杨管家通传。”   “那三娘子您就快些准备吧,老奴先告辞了。”   看见叶蓁蓁的神态并无异样,杨章也没再多疑,转身离开了院内。   叶蓁蓁退回屋中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就往灼华那走去,神情颇为焦急:“是不是皇后那边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会宣我进宫……”   “你别急,先去看看。”灼华拍了拍叶蓁蓁的肩膀,以示安慰。   相比叶蓁蓁,他倒是镇定自若。   “可是……”   叶蓁蓁还是放不下心,灼华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柔声笑道:“你先进宫,我们在宫中会合,有我在,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把你怎样,放心。”   听着灼华轻柔的声音,叶蓁蓁不安的心终趋于稳定:“好。”   简单收拾了一番,叶蓁蓁便独自出门了,灼华则站在屋中目送她离去。在叶蓁蓁回眸看他时,他还特意向叶蓁蓁眨了下眼睛,尽量做出轻松状,好让叶蓁蓁不那么紧张。   叶蓁蓁明白他的用意,也回给了他一个微笑。 第37章 危机(02)   叶府前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宫中来的,另一辆是杨管家给叶蓁蓁准备的。   叶蓁蓁走出大门,却不见府前有何传旨的人在,只有马车上坐着一位车夫。叶蓁蓁犹疑着停下脚步,心中有些茫然,前来传旨,难道都不需要跟她本人接应一下的吗?   叶蓁蓁停在原地止步不前,然后就见皇宫来的那辆马车的车帘被人拉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探出了脑袋,看见叶蓁蓁后不屑轻笑:“你就是叶家三娘子?怎么,还要我等亲自下车迎你才肯走吗?”   叶蓁蓁怔了一瞬,随即赶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圣上为何召见我……”   “等见了圣上不就知道了?”   那内侍的态度依旧很傲慢,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叶蓁蓁好歹也是清河公主所出,当今皇帝的表外甥女,在她面前能把架子摆这么大,估计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内务总管之类的。   看来皇帝的召见定然不是好事,不然这内侍也不至于这么傲慢无礼。   人家好歹也有个官职,而叶蓁蓁只是个平民,为了不招惹是非,她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就准备登上叶府的马车。   只是她刚走到马车前,就听见身后传来叫唤声:“蓁蓁!”   叶蓁蓁回头看去,只见是叶庚不知何时来到了大门前,他见叶蓁蓁停步,便转而将目光移向坐在马车内的万总管身上,眉眼一沉嗤笑道:“怎么,来我叶府宣传圣上的旨意,总管大人都不用下车的吗?”   “司徒大人来了?怎敢怎敢……”万总管一见叶庚,脸上立马堆起殷勤的笑容,躬身就走下马车朝叶庚行了一礼,“奴才拜见司徒大人!”   姿态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傲慢。   叶蓁蓁不禁在心中腹诽,这什么总管真是个势利眼,欺软怕硬!   叶庚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随之放缓了态度:“万总管,圣上突然召见吾儿,究竟所为何事?”   叶蓁蓁在此期间已缓步向叶庚走近。   当下的情形,也唯有这位身为当朝一品大员的司徒老爹能护着她了。   万总管笑呵呵地回道:“司徒大人呐,这个奴才确实也不太清楚,只知是皇后那边出了事,圣上心急如焚,大发雷霆,说是要传召令媛立马进宫。”   叶蓁蓁大概已经猜到是有关哪方面的事了,叶庚似乎也已心中有数。   叶蓁蓁向皇后进贡脂粉一事叶家都有所耳闻。   万总管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人,叶庚不好多加为难,便也没再多问,转而面向叶蓁蓁,以一个父亲的口吻嘱咐道:“蓁蓁,待你见了圣上,切记要恭谦退让,只有先稳住圣上,为父才有时间思量对策。”   他到底还是站在自家女儿这边的。   叶蓁蓁的思绪有片刻的呆滞,她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自己是漠不关心的,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护着自己。   也许是怕她牵连叶家,也许是因为那仅剩的一点父女之情。   “是。”叶蓁蓁低头应道。   见他们两人话已说完,万总管便弯腰满面笑容地对叶蓁蓁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娘子,请随奴才进宫吧。”   叶蓁蓁坐上马车,跟随万总管往皇宫而去。   这是叶蓁蓁第三次来皇宫,可她还是对这座宫城充满了陌生,只得紧跟在万总管身后走。   直至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万总管才终于停下脚步,对殿外的守卫说道:“我奉旨将叶家三娘子带来了,尔等快去向陛下通传一声。”   守卫忙应声进去了,叶蓁蓁抬头一看,这座宫殿名为“昭阳殿”。   可能是当今皇帝的居所。   通传的守卫还未出来,殿前的另一侧便缓步走来一位青年男人,身着艳烈红衣,面容美如珠玉,勾人的狐狸眼隐隐含笑,很难不引人注目。   万总管一眼就看见了那抹鲜红,忙俯首作揖:“奴才拜见越王殿下!”   “免礼。”   来人分明笑意盈盈,可给人的感觉既亲和又疏冷,万总管满面笑容,内心却有点发虚,不知道这尊大佛是为何而来。   而叶蓁蓁看见来人却甚是亲切,凝重的心情都有所缓解。   有他在就好。   灼华不顾万总管就在旁边,胆大妄为地朝叶蓁蓁抛去一个媚眼,还冲她笑,搞得叶蓁蓁面红耳赤但又怕万总管发觉,只得垂下头不看灼华。   而万总管看见灼华的动作,也只得眨眨眼睛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主子的事,做奴才的最好不要多管。   这时去通传的守卫出来了,看见灼华便首先向他行礼:“属下拜见越王殿下!”   灼华抬了下手示意其免礼,随后问道:“陛下与齐王可在殿中?”   守卫毕恭毕敬地回道:“都在,梁王也在。”   万总管转向灼华笑问道:“越王殿下是来找陛下商讨伐秦一事吧?这齐王与梁王估计也是为此而来,只是事关重大,却不见太子殿下露面。”   灼华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太子的想法陛下定然知晓,无需再多言。”   叶蓁蓁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也没多问。   万总管则笑呵呵地点头道:“也是,那殿下您先请进。”   灼华轻笑:“一起。”   随之大步跨进昭阳殿。   万总管不知灼华这话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他身旁那人说,总之都一个样,遂领着叶蓁蓁紧随其后。   进入大殿,叶蓁蓁果然一眼就看见了殿中的苏筠连和苏玄机。   而坐在上殿那位身着明黄龙袍的人大概就是皇帝了。   他面色肃然,颇具威严。   皇帝似乎在和苏筠连两人说着什么,几人皆是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只是在叶蓁蓁进来后,苏玄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而皇帝和苏筠连则视若无睹。   万总管见此情形,便对叶蓁蓁说道:“三娘子先在旁边候着吧,陛下还在商议要事。”   “好。”   叶蓁蓁主动站到大殿边侧,乖乖低垂着眼帘不往大殿上多看一眼。   万总管对上殿的皇帝遥遥行了一礼,然后就退下了,灼华则缓步走上前,与此同时,皇帝与苏筠连不约而同向他看了过来。   灼华俯首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四郎来了?”苏漾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露一丝温和,看待灼华的眼神有些微变化,“你近来身子骨可还有何不适?若是有,务必要立刻让太医来瞧。”   “谢父皇挂心,儿臣的身子骨已无碍。”灼华笑容明亮,语态恭谦。   在没有得到君王示意的情况下,灼华便主动走上前停在苏筠连两人身侧,显然是要参与此次商讨,而君王竟也未曾反感,反而询问道:“四郎也是为伐秦人选之事而来?只是你长兄是储君,要留守国都,而你大病初愈,也是不能亲自领兵出征的。”   叶蓁蓁听着皇帝这话,好像就是在说灼华是为了争夺领兵出征的机会才来的,忍不住往上殿瞅了一眼。   苏漾刚好就在此时扫了一眼苏筠连两人,而苏筠连两人皆低头不语。   看来这他们就是为争夺主帅而来的。   叶蓁蓁又忍不住腹诽皇帝没眼光,她的小狐狸是与众不同的,不会和苏筠连这等人一样急功好利。   随后果然就听见灼华不慌不忙地否决道:“父皇,这主帅之位无论是兄长,还是儿臣,都无意争夺。儿臣确实是为伐秦人选之事而来,但仅是希望推选能人居之,如此才能顺利夺回我朝被秦国占领的疆域。”   叶蓁蓁也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功利不及大夏河山完好无缺重要。   这是想让苏筠连两人自惭形秽。   挂帅出征方能建功立业,从而获得更多民心,拉拢更多势力。   苏漾似是了然有悟,忽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依四郎之见,二郎与三郎可是能人之才?”   “他们当然是能人之才。”灼华先是认同地点点头,随后嘴角微扬勾出一抹同样意味深长的笑,“但他们并非是最卓越的将帅之才,二哥与三哥皆无领兵出征的经验,而这次是在敌国领域作战,周边皆是敌国的势力,一个不当心就会造成孤军深入的局面,届时很容易被敌国剿灭。”   灼华稍作停顿,见苏玄机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他便又紧接着说道:“当然了,人都有第一次,可当下的局面却不能拿来给二哥试手,北方的那些邻国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二哥与三哥第一次领兵出征,劳民伤财无可避免,最为主要的是若耗时太久,北方邻国趁虚而入,定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届时的损耗无可估量。”   他说完之后,众人皆是好一阵沉默。   叶蓁蓁悄悄抬眸看向灼华,那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样子,当真是意气风发。   苏玄机终于有了反驳他的机会,嗤笑一声嘲讽道:“这说来说去,四弟不就是想让你和大哥的人挂帅出征吗?何必跟我们绕弯子。”   灼华笑得极为从容:“三哥,这还真不见得。”   他神情坦荡,似是问心无愧且胸有成竹,苏漾倒真来了兴致:“那四郎认为何人最为合适?”   灼华却在此时看向殿下站着的叶蓁蓁,在众人迷惑不解之际,他才缓缓开口:“大司徒之子威武将军,也就是叶娘子的长兄,其年少有为,纵横沙场多年,也曾与秦军交过手,应当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叶蓁蓁本来还好奇灼华为何看她,原来是想提她的长兄,叶家嫡长子。   只是他这一看,便将苏筠连的目光也引了过来,所幸他只看了叶蓁蓁一眼,很快就别开了视线。只是就在他这一眼中,叶蓁蓁就看到了厌恶与不屑,非常明显。   这人还是那么讨厌她啊。 第38章 危机(03)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一片沉寂,众人都各怀心思。   君王的目光就落在叶蓁蓁身上,盯得叶蓁蓁心里发毛,紧紧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没办法,君王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压迫感太强烈了。   就在叶蓁蓁精神紧绷之际,君王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的神情很微妙,似笑非笑:“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四郎很有远见。”   眼下叶氏一族与齐王府已经没有联姻了,叶庚没必要一定站在苏筠连的阵营,也就算是中立,派叶家长子领兵出征,不管于哪一方都无利无害。   而且皇帝认同了灼华所言。   身为帝王,同时也身为父亲,他自然不想打压任何一个儿子,但也不希望他们的气焰过于强盛。   听见君王所言,苏筠连仍是面沉如水,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威武将军曾数立战功,威名显赫,的确可以威慑敌军,只不过……曲江叶氏多数族人都在朝为官,大司徒更是身居宰相之位,这次若是又让叶氏族人立了战功,往后恐生异心,功高震主。”   君王面色微沉,静默不语。   身为帝王,最忌讳臣子功高震主,谋权篡位。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叶蓁蓁有点担忧,灼华不会就这样被吃住了吧?   她倒是想帮灼华说话,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也不能确定叶氏族人往后会不会生异心。   但见苏筠连眼中略显得色,两人的气焰蹭的一下就涨上来了,叶蓁蓁极为看不顺眼。格局一点都不如灼华,却还只会找茬!   君王不言,便是说他也在意此事。   叶蓁蓁有些急了,视线迫切地紧盯灼华。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灼华竟悄然侧过头来,冲叶蓁蓁眨眼一笑,像是在安慰她慌乱的心一般。   而他还是从容淡定,一点都不显心慌。   “二哥是怀疑大司徒有反心?”   灼华悠悠笑着,却是越笑越让人心慌意乱,嗓音清润,一字一句都似弦乐般悦耳:“曲江叶氏世代效忠我皇族,当初也曾辅佐高祖打下这大夏江山,可以说于我们皇族有恩,二哥这般不信任叶氏一族,岂不让人心寒?”   话音未落,就见苏玄机张嘴欲反驳,灼华又紧接着道:“当然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以曲江叶氏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与皇族对抗,正好借此机会试一试大司徒,看他们会不会居功自傲。”   他转向君王,笑得愈发迷人心魂:“父皇觉得如何?”   虽然君威甚严,但灼华对他也只是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敬重,姿态一点都不低下。   灼华的气势也并不明显,但他和君王站在一起,在叶蓁蓁看来就比君王的气场还要强大,君王都是在跟着他的思路走。   ……嗯,就很强。   “如此甚好。”   君王很赞同地回了这么一句,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无不满,望向灼华的目光中亦是带着欣慰:“吾儿有此格局与谋略,吾心甚喜!”   灼华恭谦垂首:“这也是兄长的意思。”   “好!那就这么定了!”君王脸上难得显露笑容,转而望向苏筠连两人,笑意微敛颇为语重心长,“二郎三郎,朕知晓你们捍卫大夏疆土的意志,但是此战极有可能深入敌境,关乎我大夏声威,而你们没有领兵出征的经验,沙场凶险,变幻莫测,为你们的安危着想,这次朕只能派司徒家的长子挂帅出征。”   “可是父皇,二哥……”苏玄机明显对这个决策不满,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君王已然转过身去,表明不予理会。   苏筠连则悄然抬了下手,示意苏玄机不必再多言。   苏筠连面无表情,只是眼底隐隐透着不甘。   君王想一碗水端平,可他明显是更偏向灼华与太子,灼华的举荐他满口认同,苏筠连和苏玄机的提议他却视若无睹。   叶司徒看上去是中立的臣子,可他的嫡次女还与灼华有着婚约。   伐秦人选一事已定,无需再商讨,君王这会终将目光落在殿下候着的少女身上:“你便是司徒家的三姑娘,清河堂妹之女?”   叶蓁蓁走上前盈盈一拜:“回陛下,正是臣女。”   听见她的声音,苏筠连便侧目看了看她,眼前之人才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可是面对君王的审视,她却丝毫都不怯懦慌张,这倒与从前的她大不相同。   苏筠连越来越觉得她像心间那人了,虽然他明知不应该,也曾极力克制,但就是无法阻止这种想法在他心底肆意萌生。   他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察觉到苏筠连的注视,叶蓁蓁感觉很莫名其妙,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带慌的,只要有灼华在这,没人能把她怎样。   叶蓁蓁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但她就是这么觉得,并且义无反顾。   君王一声冷笑,面色早已失了温和:“那你可知罪?”   叶蓁蓁低着头心里很无语,这啥都不跟她说不跟她透露,她能知道啥罪啊,咱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直觉告诉叶蓁蓁不能轻易认罪,否则不管她有没有错,这罪名她都背定了。   灼华知道叶蓁蓁很茫然,不知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当,便面向君王笑着问道:“父皇,不知蓁蓁表妹是犯了何事?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解。”   “误解?”   君王仍是冷笑,眼中还浮现了愠色,“朕问你,皇后现在所用的胭脂水粉,是不是从你那店铺里订购的?”   还真是胭脂水粉出了问题。   叶蓁蓁心绪微沉,老实回道:“回陛下,是。”   君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转换成了满面阴霾,声色俱厉:“皇后便是用了你的胭脂水粉,现在整张脸都见不得人了!要么就是你在脂粉里动了手脚,要么就是你手艺拙劣,两者定占其一!谋害皇后,你还不认罪?”   叶蓁蓁倏然抬头望着上殿的君王,满眼皆是震惊。   这么说……皇后毁容了?   那铁定完了!   叶蓁蓁料到可能是脂粉出了问题,但是毁容……她是没有想到的,就算没有用效,也不可能会出现副作用。   皇后订购的胭脂水粉都是用上等原料,并无刺激性,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   但见君王满面怒气,倒不像是夸大其词。   叶蓁蓁有点蒙了,这种情况是她没有料到的,不知该作何解释,但是认罪是不可能的。   苏筠连两人也并未离去,静立在旁观望。   苏筠连原本望着叶蓁蓁眼神中有一丝异样情愫,但现在只剩轻蔑漠然。   果然是个不成器的女人。   “你可否确定脂粉里没有问题?”   叶蓁蓁呆愣之际,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是灼华的声音,叶蓁蓁当即看向灼华。可灼华只是风轻云淡地望着她,并未开口说话,那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叶蓁蓁此时才注意到,方才那道声音并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而是由心底传来,莫非是心灵传音?   叶蓁蓁觉得有这个可能。   再看灼华时,就见他的眼神好像在等她的回答一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叶蓁蓁悄然向其轻点了下头。   随后果然听见灼华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   “既如此,那你先随便找个理由稳住皇帝,过后我们再去查探究竟是何原因。”   叶蓁蓁再次向灼华点了下头,只不过这次刚好被苏筠连撞见,眸光一凝眼底逐渐浮现疑惑,顺着叶蓁蓁的视线看向灼华时,苏筠连的眼神冷沉似寒冰。   他们之间又在搞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密语……   越是这样想,苏筠连心头就越是沉闷,头一次觉得面前这抹鲜红无比碍眼。   叶蓁蓁定下心神,试着问道:“陛下可否让臣女见一见皇后?如此才知道问题出在哪,臣女绝非蓄意谋害皇后。”   怎知君王却直接厉声否决:“皇后谁都不见!她连朕都不愿见,你自是也不得见!”   啊这……   叶蓁蓁犯难了,连皇后的面都见不着,又怎能得知她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皇后乃母仪天下之人,大夏女子的表率,若是让别人看见她毁了容的脸,会有失尊严,估计还会羞愧难当。   也难怪皇帝会这般动怒了。   他也很忧心皇后的情况,只是皇后不让见,君王自然是焦灼急切。   在叶蓁蓁陷入沉默之际,苏筠连便按耐不住性子了,仿佛自己也遭受了牵连,脸上无光,不由自主便斥责道:“叶蓁蓁,你的手艺如此拙劣,竟然还敢开胭脂铺?没那本事,就不要干那行事,趁早把你那小破店关了吧!”   “谁说我手艺拙劣?”叶蓁蓁一听苏筠连冷嘲热讽的话,瞬间就被激怒,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他,甚至还愤愤不平地瞪着他。   这人怎么总喜欢和她作对,还不分场合地嘲讽她!   君王和苏筠连都愣了一瞬。   她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但是听见灼华轻咳一声,似乎是在示意叶蓁蓁,叶蓁蓁的理智冷静这才慢慢恢复,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故作恭谦地继续出言:“齐王殿下,长安城中很多名门贵女都用过臣女的胭脂水粉,她们都说用效很好,至于皇后为何会出现异常情况,极有可能是皮肤过敏。”   君王问道:“过敏?怎么说?”   见皇帝接下自己的话,叶蓁蓁就知道有看头,遂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回陛下,每个人的肤质不同,有的人皮肤较为敏感,接触到刺激性太大的东西就会出现过敏现象。皇后是第一次用臣女铺里的胭脂水粉,所以可能还不太适应,之前也有人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几天过后就会好,严重的话用点药物也可以起到辅助恢复的作用。”   末了叶蓁蓁还十分笃定地补了一句:“总而言之,那胭脂水粉里绝无任何有害物质。”   皇帝似是有所动摇,“朕如何能相信你所言?”   其实叶蓁蓁心里有点虚,很想躲开君王的注视,但为免功亏一篑她还是忍住了。   她也不知道皇后究竟是不是皮肤过敏,但脂粉原料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叶蓁蓁只能拿过敏来为自己开脱,事后再想办法一探究竟。 第39章 危机(04)   窗外日头正旺,即便昭阳殿内比外头凉爽,叶蓁蓁手心里还是渗出了细汗。   终归还是有点紧张的。   叶蓁蓁穿越之前也才刚步入社会不久,而眼前之人是历经世事沧桑、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威压感不是一般的强!   在她还没有想好能说服皇帝的措辞前,神态风轻云淡的灼华已然率先开口:“父皇,不如您便给她一些时日,她的胭脂水粉能在长安卖得那般红火,定然有他的道理,不如就让她去给皇后瞧瞧?”   君王面露凝色,似乎是在犹疑。   灼华趁热打铁补充道:“眼下事已至此,最主要还是先医治好皇后的面容,若真如蓁蓁表妹所说只是短暂的过敏,那自然是最好了。”   苏筠连的脸色却是愈发阴沉,这两人一唱一和当真碍眼,可他又不愿离去。   他想看看叶蓁蓁究竟会是何种下场。   但显然结果令他失望了,苏漾动摇了,一番沉默过后竟点头答应灼华的提议:“如此,便先让她留在宫中,倘若几日后皇后恢复不了原样,朕定不轻饶!”   叶蓁蓁暗暗松了口气,如此也算是先稳住皇帝了吧。   皇帝其实也不太愿意处置她的,毕竟要顾念清河公主的情分,又要顾及叶氏一族,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叶庚。   权位虽是身外物,但有时候也能保命。   “现已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苏漾坐回了龙椅上,单手撑着脑袋开始闭目养神,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还有一堆没批完的奏章。   叶蓁蓁跟随灼华退出昭阳殿,苏筠连两人也在旁边。直至离开昭阳殿的区域后,叶蓁蓁才真正长舒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扭头看向身旁之人,笑靥如花:“灼华,谢谢你帮我说话!”   灼华也笑了笑:“应该的。”   看见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苏筠连心头微沉,转身便拂袖而去。   “不成体统。”   在他离去之前还甩下这么句话,不偏不倚落入叶蓁蓁两人耳中,叶蓁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地嘟囔道:“你才不成体统呢,哼!”   苏筠连就是思想封建!   她跟灼华往来,碍着他什么了?多管闲事。   “别跟他计较,他就是眼红而已。”灼华摸了摸叶蓁蓁的脑袋笑着安慰道。   突然被人摸脑袋的叶蓁蓁浑身一激灵,扭头奇怪地盯着灼华,这个动作……总有点宠溺的含义在里面,灼华怎么能对她做呢,她又不是小姑娘。   想起灼华所说的话,叶蓁蓁又是满脸迷惑:“眼红?他为什么眼红啊?”   灼华挑眉一笑:“你不知道?”   叶蓁蓁茫然摇头。   她都已经和苏筠连没关系了,苏筠连还眼红个啥劲?叶蓁蓁不懂,因为苏筠连一直都是很厌恶她的。   “不知道也好。”灼华却没有过多解释,“反正你不必管他。”   “好吧……”   叶蓁蓁也没再多想,确实不必在旁人身上多花心思。   皇帝安排叶蓁蓁留在宫中,竟是直接让她暂住在皇后的未央殿偏殿,以便获知皇后的实时情况,而叶家那边也派人去通知了。   她到未央殿时,皇后依然不见任何人。   叶蓁蓁这是第一次在皇宫过夜,还是皇后的宫中,完全陌生的环境,叶蓁蓁心中难免忐忑,很不适应。   未央殿有好几座殿堂,叶蓁蓁所在的偏殿是最靠边上的,同时也是最小的,但是也比叶蓁蓁在叶府的院子大了不少。殿宇富丽豪华,金碧辉煌,偏殿都有这规模了,那皇后所居住的主殿就更不用说了。   豪华是豪华,可叶蓁蓁还是觉得没有她那间小屋子舒适温馨。   空荡荡的殿堂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寂寥。   叶蓁蓁正想更衣睡觉,忽见窗前好似闪过了什么东西,叶蓁蓁心神一颤,好奇的同时也有点害怕,犹疑着向窗前走去。   只是她刚到窗台前,就见一团红色的东西突然蹦进她怀里,叶蓁蓁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下意识抓住定睛一看,是一只赤红色的狐狸!叶蓁蓁瞬间喜上眉梢:“小狐狸你来啦?”   她还顺手捋了捋它的毛发,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狐狸跳出她的怀抱落在地上化为人形,又是一袭艳烈红衣、三千如雪青丝,眉眼带笑,既妖冶又出尘。   “我若不来陪你,你怕是会睡不安稳。”灼华自信满满地笑道。   “哪有……”叶蓁蓁习惯性嘴硬,欣喜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里可是皇后宫中……深更半夜的,你来这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就完了?”   叶蓁蓁自己倒无所谓,就是怕会毁了灼华的清白与前程。   “他们能发现我?再去修炼几辈子吧。”灼华不屑轻笑,狂傲又张扬,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咀嚼几下之后直摇头,“还是没你做得好吃。我今夜若不来,你怎么查明皇后毁容一事?届时若是被皇帝治罪,那你欠我的烤鸭可怎么办?”   “你还惦记着烤鸭呢。”叶蓁蓁不满地撅了噘嘴,下一刻瞬间正经起来,“小狐狸,你今夜打算如何探查?”   “自然是要夜探皇后寝殿。”   “……夜探?这不好吧?”   叶蓁蓁满脸写着为难,灼华歪头反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叶蓁蓁只好妥协。   “那现在便去。”   灼华走近叶蓁蓁,拂袖一挥,一束红光萦绕在两人身侧,不过片刻便消散不见了。   紧接着他便要打开房门大摇大摆走出去,叶蓁蓁赶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惊道:“我们难道就这样去皇后的寝殿?被人看见怎么办?”   “谁能看得见我们?”灼华反手抓住叶蓁蓁的腕骨,不由分说便将其拉出偏殿。   偏殿外面就有宫人守着,刚好与叶蓁蓁两人面对面,叶蓁蓁大惊,下意识就要抽回手往回躲,但是灼华抓得比较紧,她没有挣脱。   叶蓁蓁不得已正面面对宫人,却赫然发现宫人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动一下。   就好像不曾看见他们……   正常人看见她和灼华拉拉扯扯,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即便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至于演得这么逼真,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没有。   叶蓁蓁好奇地扭头看了眼灼华,而灼华却是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叶蓁蓁心中突然有了猜测,方才那束红光……   她试着凑近宫人,伸手在她们面前晃了晃,而她们竟是没有任何反应,眨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频率。   还真看不见她!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隐身术?   等叶蓁蓁反应过来时,灼华已经等很久了:“现在可以去了吧?”   “可以可以。”叶蓁蓁满意地点了头。   灼华牵着她离开偏殿的区域,径直往主殿的方向而去,期间遇到过不少宫人,但她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至来到主殿前,就见里面的灯火有些昏暗,殿门紧闭,门外还有宫人把守。   叶蓁蓁经过如木桩一般的宫人面前时,玩心大起,突然驻足朝宫人做了个鬼脸来耀武扬威:“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略略略……”   灼华扯了扯叶蓁蓁,无奈笑道:“先办正事。”   叶蓁蓁收起玩心跟随灼华来到殿门前,正想要伸手去推门,而后才想到不太合适,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殿门突然被推开,会惹人怀疑。   叶蓁蓁正想询问灼华该当如何,灼华却是二话不说拉着叶蓁蓁就往门上撞,叶蓁蓁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自己的身躯犹如透明物体一般直接穿过了房门!   好啊,又是穿墙术。   就挺神奇的。   叶蓁蓁往大殿四周看了一眼,虽然光线昏暗,但也能看到整体格局与陈设,叶蓁蓁禁不住一阵感叹:“这皇后住的宫殿就是不一样啊!”   甚至与昭阳殿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这就是宠后的待遇吗?   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闯进了皇后的寝殿!   大殿内也有宫人守着,沉寂无声,叶蓁蓁往左边一看,重重金辉色纱帘垂落,隐约可看见里面摆放着一张床榻。   叶蓁蓁抽回被灼华牵着的手,穿过纱帘朝里面走去,在将最后一层纱帘拉开时,果然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床帘半拉着。叶蓁蓁还是有所顾忌,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走到床榻边,低头仔细瞧着床上的女人。   “这就是皇后?好年轻啊。”   床上的女子闭着眼睛丝毫不显老态,肌肤白嫩,五官端正,肯定是个妥妥的美人,只不过脸上布满了青紫色细纹,还有大片长着痘痘的红疹,将她的颜值拉低了不少。   灼华也跟在叶蓁蓁身旁,听见她的感慨,他笑着插了一句:“你也年轻好看。”   叶蓁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眸中略显娇羞。   “少贫嘴了。”   面上故作不以为然,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皇后此时睡着了,再加上叶蓁蓁被施了隐身术,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观摩皇后的面孔。   “你可有看出什么?”   听见灼华发问,叶蓁蓁直起腰身摇摇头道:“这不像是皮肤过敏的样子,起红疹便也罢了,怎么还会出现这青紫色条纹呢?”   就算皮肤再怎么不适应,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而且跟叶蓁蓁以往见过的过敏现象都不同。   叶蓁蓁感觉应该不是皇后本身的原因。   她转而去到梳妆镜前,上面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叶蓁蓁拿起其中一盒脂粉,盒盖上绘着粉红色桃花花瓣的图案。   这是桃夭胭脂铺独特的标志。   皇后本身没什么问题,那问题就可能出在脂粉上。   可是这种脂粉叶蓁蓁也试用过,没什么大问题啊,难道说用了最上等的原料,反而会有副作用?   叶蓁蓁觉得不太可能。   打开脂粉凑近鼻前仔细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样,正想将脂粉放回去,叶蓁蓁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将脂粉凑到鼻前认真闻了一遍。   果然有异样! 第40章 危机(05)   烛光昏暗,却掩不住叶蓁蓁眼底的惊喜。   脂粉的原料都是叶蓁蓁亲自制作的,它该是什么形态,该有什么味道,叶蓁蓁都一清二楚。而这盒脂粉里隐隐有一丝异样的香味,是种陌生的气味,绝对不是原料中的任何一种。   可惜叶蓁蓁不是制香大师,无法识别夹杂其中的究竟是什么香味。   她将脂粉拿到灼华面前,讨好般地冲他笑,试着问道:“你有办法分辨这脂粉的原料都是些什么吗?”   “可以。”   灼华并未去触碰脂粉,而是指尖一点,星星点点的红光便围着脂粉萦绕,灼华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一样样将脂粉原料的名称报出来,叶蓁蓁便在一旁仔细聆听。   当她听到其中一个名称时猛然一怔,也不管灼华有没有念完便急忙出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迷迭香。”灼华睁开眼重复了一遍。   “迷迭香?!”   叶蓁蓁这次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惊愕得睁大了眼睛:“我没有放这个!”   灼华温声劝道:“你先听我念完,而后再下定论。”   叶蓁蓁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点头示意他继续,目前这只是其一,万一还有其他东西在里面呢。   灼华接下来将原料的名称全都念了一遍,除了这个“迷迭香”以外,其他东西都是叶蓁蓁熟知的,也确实都是脂粉的原料,那就是说问题是出在“迷迭香”上面!   “迷迭香是一种香料,是不可以敷脸上的。”   叶蓁蓁听说过这种香,一般都是用来制作熏香,只能闻不能食用,也不能作为美妆产品涂抹于人的面部肌肤。   难怪皇后会出现这种症状!   灼华也基本看明白了:“蓁蓁,既然你没有放这种东西,那便是有人知晓迷迭香的功效,故意掺杂其中企图陷害于你。”   “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叶蓁蓁很肯定这个想法,因为她店铺里根本就没有迷迭香,不小心洒进去的可能性为零。   叶蓁蓁既激动又气愤,重重地将脂粉盒放了回去,但她没想到由此发出的响声惊动了纱帘外侯着的宫女,有一人走上前朝里面轻声问道:“娘娘您是醒了吗?”   叶蓁蓁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拉着灼华躲到了梳妆镜后面,俨然忘记了普通凡人无法识破隐身术。   灼华也没出声,任由叶蓁蓁“做贼心虚”。   皇后可能睡得比较沉,并未被宫女的问话声吵醒,那宫女见皇后没回话,可能出于怕吵到皇后休息的缘故,她便也没再多问,乖乖站回了原处。   叶蓁蓁这才松了口气,拉着灼华走了出来。   现在原因是找到了,但叶蓁蓁望着皇后那张面容,仍是眉头紧锁一脸难色,灼华见此便询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什么问题?”   叶蓁蓁泄了气一般耷拉着脑袋,苦巴巴地眨着眼睛看他:“纵使知道皇后的脸是因何会变成这样,但我不是医师,不知道该怎么医治才能恢复原样,一筹莫展……”   “原来如此。”灼华轻笑,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别慌,只要道行高,什么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   叶蓁蓁眼前一亮,惊喜地望着灼华。   她此时已经顾不得不自在了,一门心思都扑在灼华说的话上面,他有办法可以医治皇后的脸!   “只不过……”   灼华话说一半故意停顿,随后朝叶蓁蓁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你懂的”。   要好处?   叶蓁蓁眨了眨眼,瞬间领会了灼华的意思,垂眸沉思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叶蓁蓁咬咬牙试着回道:“今后只要我还活着,你在凡间的伙食我包了!你想吃什么、想吃多少都可以,但前提是你不能故意为难我。”   灼华的笑逐渐意味深长:“这可是你说的?”   “对!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为证!”   说罢,叶蓁蓁还主动伸出小拇指凑到灼华面前,目光迫切地盯着灼华。后者沉默了一瞬,随即笑着点点头,同样伸出小拇指与叶蓁蓁拉钩。   拉完钩以后,叶蓁蓁迫不及待地望着灼华:“那现在……”   “你在旁看着。”   灼华自顾自走上前在床前站定,甚至都不曾看一眼皇后的面容,抬起双手指尖交相环绕,一大片红色光辉自他指尖散开,纷纷洒落在皇后的脸庞上。   叶蓁蓁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的脸,不过片刻,她脸上那难看的条纹以及红疹便随着红光消散了,不留任何痕迹。   再次正视皇后的脸,肌肤白皙水嫩,光滑细腻,着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娇美人。   难怪会难以接受面容变丑的模样。   灼华收手,转而走向梳妆镜前再次捏决施法,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辉散落在所有带有桃花标志的脂粉盒上。他收回手时,红辉也随之消散,回眸朝叶蓁蓁扬眉一笑:“我的小主人,大功告成,现在这些脂粉里面已经没有迷迭香的成分了。”   “你真厉害!太棒了!”   叶蓁蓁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夸赞他,同时也是喜不自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灼华面前,抬头仰望着他,眸中光辉熠熠:“果然不管是什么难事,在你面前都不是事儿!”   灼华却是有片刻的愣神,眼中隐隐泛起柔光。   眼前的少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明媚如春光,世间最美好的风景也不过如此了吧。   灼华拂拂衣袖道:“事已办成,我们现在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的,我们走吧!”   叶蓁蓁兴高采烈地拉起灼华的手,然后穿过纱帘向殿外走去,只不过再次看到门口那如木桩一般的宫人时,叶蓁蓁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放开灼华的手,悄悄绕到其中一名宫人的身后方,贼笑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人的后背,然后快速缩回并退开几步远。那宫人下意识回头望,却没看见任何东西,犹疑着收回了目光没再多想。   灼华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他真想收回法术,让叶蓁蓁突然暴露在人前,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惹怒了小主人就不好了。   叶蓁蓁捂嘴偷笑,玩心大发,又去到另一个宫人身旁,伸手拨弄了一下人家的耳坠。这位宫人也是奇怪地向旁边的看了一眼,还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坠,可能觉得是幻觉也就没再多留意。   叶蓁蓁又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然后又拽了下另一人的裙角,两人面面相觑,眼中逐渐显露惊恐。   但又害怕吵到殿中的人,所以并未出声。   她们诚惶诚恐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却无任何风吹草动,两人的脸色也逐渐泛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颤颤巍巍地保持着端正的站姿。   叶蓁蓁成功捉弄到了别人,虽然不道德,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   “好了,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没办完。”   灼华的声音很柔软,是那种既无奈又宠溺的口气,牵起叶蓁蓁的手就拉着她离开了。   叶蓁蓁玩也玩够了,便顺从了灼华的意思。   只不过她倒走得干脆,留下那两个宫人还在那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我们这是去哪?”   灼华并未带她回偏殿,而是揽起她跃上屋顶,在夜幕之下向前飞行,一阵阵清凉的夜风扑在脸上,极为凉爽舒适。   灼华侧目看一眼叶蓁蓁,回道:“去你店铺里。”   “哦……”   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些脂粉都是在店铺后院的小作坊里制作的,而那迷迭香是在即将制作完成之前加进去的,定是有人混进了店铺里。   叶蓁蓁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还未求证,不知他们是用了何种手法。   此时店铺已经关门打烊了,里面一片漆黑,景致和她表兄应该都已经回去休息了,现在铺里没有任何人在,刚好可以偷偷摸摸探查一番。   可是进去之后叶蓁蓁又迷茫了,该怎么查呢?   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灼华,后者似是早有预料,也没多言只是轻笑,然后拂袖一挥,整个店铺里似是天旋地转一般,从黑夜变成了白天,店铺里人来人往。   叶蓁蓁一回头,就看见景致和沐风在柜台忙活。   这……是情景再现?   叶蓁蓁两人就站在屋子中央,那些来往的人好似看不见他们,竟直接从他们身躯穿过。   虽然知道眼前的情景就跟幻境差不多,但叶蓁蓁还是下意识想躲,就这样和灼华光明正大站在这里挺不自在的。   但是灼华愿意帮她已是恩赐,叶蓁蓁也不好多矫情,就站在一旁默默关注着人来人往。   突然有几个妇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直奔柜台,将一盒脂粉猛地摔在柜台上,凶巴巴地就开始责问景致两人。叶蓁蓁在旁听了一会,那几名妇人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这里的脂粉不好用,出了问题,要求店铺负责,赔偿损失。   但是她们并未说明出了什么问题,也没说出究竟是哪个人用了出了问题,就只顾在这闹。   叶蓁蓁恍然想起,景致前几天和她说过,有几个人妇人曾来铺里闹事,景致让她们说明情况,然后将人带来让她看,否则不予赔偿。而那些妇人避重就轻,刻意躲避景致的要求,还说叶蓁蓁这是黑心商家。   最后沐风忍受不了她们的无理取闹,声称要报官,并且搬出了叶庚的名号,她们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一分赔偿金都没有要。   叶蓁蓁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她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聚众闹事那么简单了,叶蓁蓁看着那带头的妇人以及其蛮横的态度,总觉得是她们故意来闹事的,其实压根就没什么事。   叶蓁蓁的注意力本来都在景致那里,忽见有一人穿过自己的身躯,偷偷摸摸地往后院而去。   景致和沐风都被那群人堵在柜台,视线受阻,再加上喧闹声过大,两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偷偷混进来的女人。 第41章 危机(06)   跟随那女人进到后院,果真就见她溜进了小作坊里。   因为后院无人看守,小作坊的门也未曾上锁,那女人轻轻一推便进去了。叶蓁蓁遂拉着灼华紧随其后,直接穿过房门进到小作坊里,只见那女人快速在作坊里巡逻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桌案上那一盒还未成形的脂粉上面。   那就是皇后订购的脂粉,即将完工。   女人怀里揣着一个小布袋,她将袋口打开,动作麻利地对准那盒脂粉洒下一些粉末。   叶蓁蓁不敢确定那是什么,便扭头向身旁的灼华投去询问的目光,灼华则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便是迷迭香。”   叶蓁蓁:“!!!”   好啊,真敢在她的脂粉里做手脚!   叶蓁蓁气愤不已,也顾不上别扭不别扭了,冲上去就凑到那女人跟前,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女人的面容。   女人虽然裹着粗布头巾,但并未将她的脸完全遮挡,其皮肤较为黝黑粗糙,眼尾有细纹,可见是位中年女子,而且不是个有身份的人物。   这倒是给叶蓁蓁看迷糊了。   完全陌生的面孔。   叶蓁蓁对这个人没有一丁点儿印象,应是素不相识的人。   那为何这人要害她?   “想要知道她是谁,那便继续跟着她。”灼华已经看穿叶蓁蓁的心思,见她呆愣在原地,便走上前拉住叶蓁蓁的手,在那女人离去之际跟上她的步伐。   女人从后院里出来,那些妇人还未离去,景致两人也不曾发现她。   在即将出门之前,她不经意间往柜台的方向看去,而那些妇人之中有一人也看了女人一眼。看似只是无意的对视,实则八成是接头暗号。   这些闹事的妇人与她应该是一伙的,玩的就是声东击西。   跟随这女人走出店铺后,就见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而在那巷子的尽头站着一位女子,似乎是在等这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走到那人身后,那人便回过身来,叶蓁蓁看清这人的面孔时大为一惊。   是叶浅浅身边的婢女!   其实也没多震惊,叶蓁蓁早就猜到有可能是她了,只是还不敢相信而已。   “事情可都办妥了?”那人问。   “办妥了。”   听见中年女人的回答,叶浅浅的婢女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递给了她,“这些你拿去犒劳那些大婶吧,至于你的奖赏……”   叶浅浅的婢女又从怀中拿出一支玉镯,然后还亲自戴在了中年女人的手腕上。   中年女人摸了摸玉镯,瞬间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连忙向叶浅浅的婢女道谢,然后就在她的示意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叶蓁蓁就跟在她身旁盯着她,在去找那些妇人的途中,叶蓁蓁亲眼看见女人拿了两锭碎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才将剩下的碎银子分发给那些妇人。那些妇人可能也都不太懂,竟都未起疑,拿了钱就乐呵呵地离开了。   接下来叶蓁蓁两人又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绕过城中大街小巷都未停留,直至到达西城门。   女人出了城门,就去了城外一座小村庄。   她最后走进了一间茅草屋,然后关上门就没再出来,这里大概就是她居住的地方。   连间院子都没有,只有两间简陋的茅草屋。   人穷志短,这女人大概只想要钱,为此不顾一切,这才会听从叶浅浅的话。   只是她不知道,她谋害的人是当今皇后。   回到皇宫未央殿时,已是深更半夜。   灼华和以前一样,变回小狐狸的形态趴在离床不远的软榻上,叶蓁蓁看他时他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叶蓁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现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是何人想要陷害她,叶蓁蓁却没有破获真相的喜悦感,思绪反而更乱了。   灼华问她,这件事打算怎么办,叶蓁蓁回答的是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说明她不想将此事公之于众。   幕后主使是叶浅浅,是原身的亲姐姐,叶蓁蓁能够理解她对自己的怨恨,谋害皇后栽赃他人的罪名可不小。   叶蓁蓁也确实讨厌叶浅浅,但她只是希望老死不相往来眼不见为净,若真让叶浅浅置身水火之中,叶蓁蓁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不管是原主还是叶浅浅,都是叶庚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肯定不希望任何一个出事,叶庚待叶蓁蓁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差,叶蓁蓁还是不想让他为难。   现如今皇后的脸已恢复如初,而叶蓁蓁在皇帝面前给的理由是过敏,只要她不说出脂粉有问题,没人会怀疑到这上面。   灼华听见她的回答,却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可能也不舒服吧,耗费法力帮叶蓁蓁找到了幕后作祟之人,可叶蓁蓁却要放过她,就等于是辜负了灼华的一片好心。   叶蓁蓁也很纠结,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只是想过风平浪静的日子。   就这样放过叶浅浅,她心里也沉闷得紧……   但眼下只能先这样了。   翌日清晨,天边的阳光刚从窗子照射进来,叶蓁蓁就已经醒了,虽然她很困,但就是无法再入眠。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了扣门声。   “叶娘子,您在吗?”   “在呢!”   叶蓁蓁当即回了一句。   她刚下床正要准备去开门,那宫女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司徒大人托人让奴婢给您传个口信,说是他在未央殿外的凉亭里等您。”   叶庚来了?   叶蓁蓁脚步一顿,朝门外喊道:“我知道了,多谢你告知!”   殿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叶蓁蓁便没再去开门,转身回到梳妆镜前望着镜面凝神发呆。不一会儿,就见镜子里倒映出一个红衣银发之人的身形,缓慢向她走来,如玉葱般的手搭在叶蓁蓁的肩膀上,笑着宽慰:“叶司徒总不会害你,大可放心去见他。”   “嗯嗯。”   叶蓁蓁的心情得到了疏解,看见灼华的笑容,她便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一扫阴霾。   皇帝让她留在宫中,但并未明确限制她的自由,是以当她要离开未央殿时,守卫也未多加阻拦,只是让个宫人跟着叶蓁蓁,以防叶蓁蓁在宫中乱跑。   叶庚所说的凉亭就在未央殿外不远处,出了未央殿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父亲。”   叶蓁蓁来到叶庚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当她抬起头时,叶庚也刚好转过身来,他的面色比平时还要冷沉几分,缓慢开口:“蓁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叶蓁蓁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隐瞒,“是皇后的皮肤不太适应,所以出现了过敏现象,但很快就会好……”   叶庚却移了目光不再看她,显然是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长长叹了口气,神色极为严厉:“这次不管结果如何,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惹上了皇后,你那胭脂铺今后就不要再开了!我们叶家还不至于给不起你这一口饭吃!”   叶蓁蓁很震惊,当即出言反驳:“阿爹,这次的事情与我那胭脂铺没有关系。”   “还说没有关系?”叶庚的脸色愈发冷厉,甚至还抬手指着叶蓁蓁的鼻子斥责道,“你丢人现眼都丢到皇族来了!还妄想自己那些拙劣的东西能成为贡品?别再白日做梦了!从今往后,收起你的心思好好待在府上!”   “我又不曾连累叶家,何况那胭脂铺也是我一人的,阿爹如何能替我做此决断?”   叶蓁蓁不能理解叶庚对此事的态度。   叶庚已是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凭我是你父亲!你若不受管教,我便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只要陛下不降罪于我,那胭脂铺我便不会放弃,阿爹不必再多言。”叶蓁蓁不想再与叶庚争执下去,她也不想听从叶庚的指令,果断转身就走,也顾不得叶庚会有多生气了。   “你——逆女!”   叶庚气得发抖,但有旁人在场,碍于脸面他并未去追叶蓁蓁。   而叶蓁蓁也是走得头也不回,她真想看到叶庚知道是叶浅浅从中作梗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叶蓁蓁并未去搜罗证据。   刚回到未央殿前,就有一位内侍迎面走来,停在叶蓁蓁面前对她道:“叶娘子,陛下有令,皇后的面容已经恢复,特赦你无罪,现在便可出宫回府。”   说完那内侍就转身走了。   旨意竟然这么快就下来了,这未央殿她才住了一个晚上而已,估计皇帝是认为错怪了她,因此想要快些放她出宫回家。   原本跟在叶蓁蓁身边的宫人也回未央殿去了,现在就只剩叶蓁蓁一人站在这。   叶蓁蓁向四周看了一眼,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宫门该怎么走……   试着朝左边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就见前方灿烂朝霞之下,迎面走来一红衣之人,鲜红衣摆随着晨风飘曳,缓慢停步于叶蓁蓁身前,笑容也似朝霞般灿烂:“小主人,我来送你回家。”   叶蓁蓁微怔,随即欣喜点头:“好!”   他总是会在她迷茫的时候出现在她身旁。   叶蓁蓁心里暖暖的,有点小感动。   夏日的天气是炎热的,但清晨的风是凉爽的,空气也格外清新舒适。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路,灼华那清润的声音伴随着晨风传入了叶蓁蓁耳中:“你当真确定,这次要放过叶浅浅?”   叶蓁蓁稍微放缓脚步,侧目而视:“你是不是觉得不妥?”   灼华不语,只是目视着前方。   叶蓁蓁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目光深远而悠长,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阵阵晨风从侧面吹来,拂起他那如墨青丝,轻飘飘的划过叶蓁蓁的耳尖,像是拂在她的心口那般酥痒。   叶蓁蓁微敛眸光,有点不敢再直视身旁之人。   半响,才听见他那润泽心脾的笑腔再次响起:“小蓁蓁,你可有想过,你的忍让和仁慈,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从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坑害你。将来她若是要你性命,你难道也选择忍让?”   “我……”   叶蓁蓁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息事宁人,如今被灼华这般发问,她心里又犹疑起来:“说实话,我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她,这件事明明不是我的错,可父亲都要责怪我……”   叶浅浅的一次次针锋相对,她也很愤怒,只是她每次都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逃过这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但显然,叶蓁蓁小看了叶浅浅。   可是叶蓁蓁心中仍有顾虑。   灼华转过头来看着叶蓁蓁,抬起手拂了拂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善良是好事,但善良并不能护你周全,恶人只会利用这点来伤害你。”   这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叶蓁蓁心间,直击她的软弱。   叶蓁蓁确实一直都在忍让。   即便心绪纷杂,叶蓁蓁也能清楚地意识到一点,蓦然停步看他:“可叶浅浅是你的未婚妻啊,如果出了事,那你的婚事怎么办?” 第42章 危机(07)   灼华那含笑的眸光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从容垂下眼帘。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灼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是忧,不曾料到她竟然还在操心他的婚事……   沉默片刻,灼华突然问道:“蓁蓁,你觉得叶浅浅是天女下凡吗?”   “啊这……不算是吧……”叶蓁蓁一直在等他回答,对他的问话始料未及,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叶浅浅的相貌,勉为其难地做出评价,“她的相貌不差,在人间也算是绝色,但跟天仙比起来应该还是差了点的……”   她并不想贬低别人,故而尽量委婉观,倘若叶蓁蓁是个男人的话,除去性格与气质,单看相貌,叶蓁蓁是会喜欢叶浅浅这种的。   她偷偷看了眼灼华,若是天仙都是灼华这种级别的,那叶浅浅肯定是比不上的。   灼华虽是微垂着眼帘,却将她的偷瞄尽收眼底,心情豁然开朗了些,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既不是天女下凡,那我为何就非她不可?”   “不成婚也好过娶她为妻。”   叶蓁蓁心里本来还在拿灼华的面容与叶浅浅做对比,忽然就听见他这两句不像是说笑的话,理解他话中意思后,叶蓁蓁呆愣着问道:“那你不在意与她的婚事?”   “自然。”   灼华的回答很肯定。   叶蓁蓁又是好一阵心潮翻滚,既有庆幸又有欣喜,因为她本来就觉得叶浅浅配不上灼华,而灼华根本不想娶她,那叶蓁蓁的顾虑也可以一扫而光了。   想起之前叶庚对自己的指责,叶蓁蓁心中的不甘便愈发浓烈。   做错事情就该要有惩罚。   “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分了,不可轻易饶恕。”叶蓁蓁终于下定了决心,与此同时,之前的一直压抑着的沉闷也一扫而光,但是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我们之所以能知晓是叶浅浅所为,是因为用了法术,但是你的法术不能展示于人前,该如何证实她的所作所为?”   灼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只要是做过的事,必会留下蛛丝马迹,似叶浅浅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可能有些细节她都不愿去处理。”   “比如?”   瞧见叶蓁蓁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灼华反问:“你不觉得那只玉镯很特别么?”   “玉镯?”叶蓁蓁怔了一瞬,而后才想起叶浅浅的婢女曾将一只玉镯作为奖赏给了那中年女子,作为叶府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她不可能会有这般贵重的物品,也不可能会自掏腰包为主子办事。这也就是说,那只玉镯只有可能是叶浅浅的。   玉镯……   “啊!我想起来了!”叶蓁蓁在脑海里搜寻到了原主有关那只玉镯的记忆,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那只玉镯是西域的羊脂白玉所制成!几年前西域使者向圣上进贡了三只羊脂白玉手镯,圣上将其中成色最好的两只分别给了太后和皇后,剩下的一只就送给了当时刚正式与你订下婚约的叶浅浅!”   所以这羊脂玉手镯在大夏是非常罕见的,而它的持有者除了太后和皇后以外就只有叶浅浅,找到那中年女人和玉镯便能指证。   “这样不就好办多了?”   灼华轻笑出声,望了一眼前方的宫阙殿宇,随手招了个过路的内侍,对叶蓁蓁嘱咐道:“我现在不能送你出宫回府,东宫就在前方不远,你先跟着他去太子那待一会,等我事情办好了便来找你。”   他又紧接着对那内侍说道:“劳烦你带叶娘子去找太子殿下,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奴才遵命。”   看着内侍应下,灼华便用眼神示意叶蓁蓁随其而去。   叶蓁蓁甚是不明所以,但这既是灼华的安排,她便也没再多问,在内侍的引领下往东宫的方向而去,只是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看灼华。   灼华就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每次她回头望,他都是一脸温和明亮的笑颜。   直至叶蓁蓁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才终于收回视线,笑颜也随之慢慢收敛,妖艳的狐狸眼中柔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邪魅与疏冷。   敢欺负他的小主人,那人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内侍带着叶蓁蓁到东宫找到了太子苏如风,他一见叶蓁蓁便特别亲和地冲她笑,得知是灼华让她过来的,苏如风也没多问,就将叶蓁蓁安置在太子妃的宫中,让她在那等灼华。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与叶蓁蓁独处,有太子妃在,他们之间也不会尴尬。   这一等就等到了临近中午时分,虽然苏如风和太子妃都对她很热情,但是叶蓁蓁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灼华并未说明他是去办什么事了。   他特意将叶蓁蓁送来东宫,应是怕她独自一人会遇上苏筠连,便想要借太子的势力庇护一下她。   而苏如风待人亲和宽厚,难怪灼华会与他亲近了。   只是他们再怎么热情,叶蓁蓁也始终与他们不熟,再加上担心灼华,叶蓁蓁只能勉强保持镇定,强行扯着礼貌性的微笑。   “太子殿下,越王殿下来访!”   当听到东宫守卫的这句话时,叶蓁蓁总算是松了口气,赶忙起身向殿外张望,不多时就见那一抹艳红闯入视野。   灼华进来与苏如风套了几句后,他便转向叶蓁蓁笑着道:“事情办好了,我现在送你出宫回府。”   在叶蓁蓁眼中,灼华总是那般张扬明艳,连他的笑容也是一样。   叶蓁蓁的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朝他点了下头。   灼华带着叶蓁蓁步行出了宫门以后,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直接扬袖一挥,两人就已经回到了叶蓁蓁的小屋里。   叶蓁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来人正是景致。   她看见叶蓁蓁先是愣了愣,随后激动地扑上前握住叶蓁蓁的手,几乎是热泪盈眶:“三娘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好担心您,还以为……还以为见不到您了……”   叶蓁蓁反握住她的手,非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景致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红衣之人,赶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恭恭敬敬向其行礼:“奴婢拜见越王殿下。”   得到灼华免礼的示意后,景致看了看叶蓁蓁,面露犹疑:“殿下怎会……”   叶蓁蓁知道她在好奇灼华怎么会在这,但是叶蓁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面露难色,只能冲景致抿嘴干笑。   景致瞬间领会了叶蓁蓁的心思,遂不再多问,赶忙转移了话题关切道:“这已经快中午了,三娘子和越王殿下刚从宫中回来,肯定还没用膳吧?您二位想吃什么菜?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用你准备,我来!”   叶蓁蓁笑颜灿烂,走上前揽住景致的胳膊特意看了眼灼华,高深莫测地说道:“这位越王殿下呢帮了我大忙,作为报答,我今日要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请越王殿下吃饭!阿景你帮我打打下手就好啦。”   叶蓁蓁可没忘记她对灼华的承诺呢。   她还向灼华挑了挑眉,意在询问他的意思,灼华点头笑了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灼华就留在屋中,叶蓁蓁带着景致去了隔壁的小厨房忙活,灼华倒是想帮忙,但他并不会做饭,于美食一道的造诣为零。因为……神仙不需要吃饭,而且如果真想吃什么的话,天上有食神,不需要自己动手。   吃过饭后,景致就去收拾厨房了,叶蓁蓁则和灼华喝起了茶。   灼华执起茶杯,悄然往窗外看了一眼,唇角微扬,随后不动声色地继续低眉饮茶。   叶蓁蓁刚端起茶杯正要喝,突然听见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吓得她手一抖茶水都差点洒出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是何情况,就听见女子尖锐的声音骤然传来:“叶蓁蓁,你竟敢在这与男人私会!这次总算被我抓到了吧?你个小贱人!”   来人正是气势汹汹的叶浅浅,整个人都飞扬跋扈的,冷笑着跨过门槛踏进屋中。   叶浅浅的到来让叶蓁蓁猝不及防,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把茶杯一放下意识起身,慌张地与灼华对望。   叶浅浅往灼华这边看了一眼,本想看看他是谁,但在看见他面容的那刻,她却失了神。眼前之人完全是一张生面孔,可是只一眼,就足以让叶浅浅心神荡漾,面颊微红,赶忙移开了视线。   这人长得好生柔美无缺……   但是叶浅浅理智尚存,很快镇定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叶蓁蓁身上,见叶蓁蓁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自己,叶浅浅的气焰便更加嚣张:“没想到你竟如此放荡!偷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这次被我抓到,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怎知她的一番话却激到了叶蓁蓁。   叶蓁蓁本来还有点心虚,现在只剩恼怒,因为叶浅浅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了,坦然对上叶浅浅的视线,神情从容自如:“姐姐说这话可要掂量掂量,要不然是谁好日子到头还真说不准呢。”   虽然叶浅浅不会听,但叶蓁蓁还是想解释一下:“而且我没有偷男人!我们只是好友,在一起吃顿饭而已,姐姐莫不是眼红,所以才屡次针锋相对?”   “你说什么?”叶浅浅怒目瞪着叶蓁蓁,一字一顿,“你再敢说一遍?!”   竟敢如此顶撞她,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叶蓁蓁深知该硬气的时候不能退缩,根本就没把叶浅浅的威胁恐吓当回事,无视她眼中的怒火冲天,同灼华一样坐回了桌案前,拿起还尚未动过的茶水移至唇边,神情里透露着厌恶:“我说姐姐是整日太闲了,总喜欢没事找事。”   “你——”   叶浅浅一时恼怒至极,冲上前抓起叶蓁蓁手中的茶杯就砸在她身上,滚烫的茶水洒了叶蓁蓁一身。   坐在对面的灼华眼皮微动,执着茶盏的手蓦然顿住。   感受到身上肌肤传来灼热的疼痛,叶蓁蓁眉头一皱强忍着不叫出声来,恼羞成怒站起身,扬手就甩了叶浅浅一个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别把忍让当成你放肆的资本!   叶蓁蓁是实在忍受不了叶浅浅的蛮横无礼了,她也曾打过她,这一巴掌就算是还回去了。   然而叶浅浅却不这么想,她只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扭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叶蓁蓁,眼神逐渐凶狠:“你竟敢打我?”   话音未落她便抬起手,对着叶蓁蓁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第43章 退婚(01)   预想中的巴掌声并未响起,叶浅浅挥下去的手还未触及叶蓁蓁的脸庞,便被人牢牢禁锢住,使叶浅浅的手分毫动弹不得。   叶浅浅往旁边一看,原本坐在桌案旁喝茶的红衣青年已经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正抓着叶浅浅的腕骨,面上神情温和,手中力道却重得几乎快要将叶浅浅的骨头捏碎!叶浅浅面部表情抽搐,努力想要挣脱,但这人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还风轻云淡地开口道:“我的人,你也想动?”   他还故意凑近叶浅浅耳边,笑得妖冶邪魅:“再敢放肆,把你手骨都捏断。”   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叶浅浅心神颤动,耳边他温热的气息使得她既悸动又恼怒,怨恨在心底生根发芽,却是紧低着头不说话。   灼华无意多为难她,慢慢松了手。   然而在他将手彻底收回时,叶浅浅却倏然抬头满眼皆是狠厉:“你这个狗男人好生不知廉耻!卑贱下流之辈!”   她迅速抬起手就欲掌掴灼华,叶蓁蓁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对着叶浅浅的胳膊用力一推。   “啊!”叶浅浅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带来的那些奴仆急忙上前来扶她,而叶蓁蓁则愤愤不平地拍了拍手,皱着眉头以训斥的口吻对她道:“平日里就是太放纵你了,才让你如此嚣张傲慢,目中无人,若再不懂得收敛,日后肯定要吃大亏。”   叶浅浅在奴仆的搀扶下站起身,愤怒地指着叶蓁蓁,手都气得发抖:“好啊叶蓁蓁!你敢跟这个狗男人一同欺辱我,等下父亲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父亲要来?”   叶蓁蓁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叶浅浅很有可能进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叶庚,想起叶庚那一贯严厉的神情,叶蓁蓁心里头就有点发虚。   她心慌地看了眼灼华,灼华则用眼神示意她别慌。   而叶浅浅此时已然得意起来,眉眼间皆是冷笑,就等着看叶蓁蓁会有何种下场,与男人私通罪名可不小!   叶蓁蓁只慌了一瞬,随即很快镇定下来:“若是父亲来了,正好可以看看你撒泼的样子。”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名奴仆欣喜地跑了进来对叶浅浅道:“二娘子,大人来了!”   叶浅浅哼笑一声,在叶庚来临之前,她还不忘放狠话:“叶蓁蓁,今日你和这狗男人一个都跑不了!”   阵阵脚步声传来,叶庚已行至房门外。   看见屋中确实有一个侧身对着房门的红衣男人,叶庚一进门便是声色俱厉冲着叶蓁蓁而来:“你这逆女真敢在这与男……”   他话未说完,眼角余光便瞥清了红衣男人的面孔,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越……越王殿下?”   一向稳重老沉的叶庚此时竟大惊失色,声音都有点在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见其面带笑意还歪了歪头,叶庚赶忙后退两步与其拉开距离,诚惶诚恐地俯首行礼:“老臣拜见越王殿下,殿下金安!”   即便身居大司徒之位,还是不得不对当朝亲王敬重三分。   叶庚本也是来势汹汹,现在气焰全无。   叶蓁蓁和灼华对视一眼,莫名想笑,但出于对叶庚的尊敬她还是忍住了。   “越王?!”   一旁的叶浅浅更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眸中神色变了又变,脸色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是越王?”   是那个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君?   她从未听说过越王的长相如此出众啊……   叶庚回头就斥责道:“尔等还不快拜见越王殿下?”   叶浅浅尚处在呆愣之中,还是一旁的侍女扶着她下跪,一时之间,除了叶庚以外其他人皆是跪倒一片,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   叶浅浅的心情很复杂,面色亦是呆滞。   现在捉奸失败已经不是事了,最主要的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但……叶浅浅又有些庆幸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君,他一定会跟她解释他和叶蓁蓁之间是清白的,遂大胆抬起头直视他,仿佛是在等他给一个说法。   但显然,灼华并不打算理会她,伸出手扶着叶庚让其直起腰身,脸上是那温热亲和的笑:“司徒大人,你这二姑娘可是有点强悍啊,上来便要对我动手呢。”   叶浅浅面色一怔,随即赶忙垂下头,她差点都忘了方才的所作所为……   叶浅浅几人还跪在地上,灼华并没有要他们起身的意思,转过身重新坐回桌案前,另外拿起一只茶杯倒起了茶:“三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叶蓁蓁幸灾乐祸地笑嘻嘻道:“是啊,还有那一声声的狗男人,叫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她还故作苦恼地揉了揉耳朵。   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眼下叶蓁蓁正得势,定要将叶浅浅的羞辱都尽数还回去,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浅浅低着头指尖紧紧拽着衣袖,叶蓁蓁那矫揉造作的话,就像针一样扎在她心口,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压,但她只能隐忍着怒火不敢发作。   叶庚忙替她辩解:“殿下,今日之事,应当是误解……小女不懂事,还望殿下海涵……”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虚,可见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说法立不住脚跟,但是眼下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说辞了。   “司徒大人低估令媛了,令媛这哪是不懂事?分明是想将本王与您的三姑娘双双绳之以法,游街示众。”灼华轻声哼笑,将倒好的茶水推到叶庚面前,并示意他坐下喝茶。   灼华脸上并无丝毫愠色,但他越是笑便越让人心慌,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而看灼华现在的神态,分明是要揪着此事不放,纵使叶庚的权位并不低,但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他哪里敢坐,只能继续低眉拱手:“殿下恕罪,小女万不敢有此意!她只是不知殿下的身份,才会对殿下恶语相向,还请殿下念在……婚约的份上,饶过小女这一回……”   竟然把婚约拿出来说事了,叶蓁蓁自是气不过:“阿爹,你这话就说得就不对了,今日他若不是越王,那还能从这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吗?欺软怕硬也太明显了些。”   叶庚直接一个冷眼看了过去:“蓁蓁,你莫要胡言乱语,你姐姐对你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吗?”叶蓁蓁故意凝眉作出沉思状,眼中尽是困惑,“阿爹,那方才姐姐说一定好好教训我是什么意思呢?”   这——   叶庚一时语结,他知道叶蓁蓁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是灼华还在看着他,叶庚只能忍气吞声,回眸望向叶浅浅,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   叶浅浅心中悲愤交加,但是眼下连父亲都要低声下气,她自然也不能与其硬碰硬,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强忍住怒火小声说道:“三妹,姐姐确实没有恶意,方才……方才只是同你说笑,不是真的……”   叶蓁蓁从未见过叶浅浅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叶蓁蓁没再出声,对叶浅浅的服软不予理会。不管怎样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灼华也没再多言,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叶庚悄悄注视着灼华的神色,见他终于收敛起了那令人发指的笑容,叶庚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叶庚抚平心中的慌乱,深知不能再继续让灼华反为主下去,于是尽量以恭敬的语气主动开口发问:“不知越王殿下突然造访寒舍,是所为何事?”   叶浅浅神色微动,他这下总该解释了吧?   灼华慢慢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叶蓁蓁,笑眼温和:“自然是为三娘子而来。”   他这句话意味不明,瞬间将叶庚与叶浅浅的灼灼目光都引到了叶蓁蓁身上,而且他说话的语调相比之前都要轻柔许多,明显是区别对待。   叶蓁蓁极为不自在,刻意避开他们的注视,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蓁蓁压根不予理会,叶庚也不好明面上质问,只得故作随和地笑问道:“老臣愚昧,不知越王殿下这话是何意?”   “那这就要问叶二娘子了。”   灼华突然将含笑的眼眸转向叶浅浅,使得后者心神一颤,微微荡漾。但是看见他眼中妖冶邪魅的笑并无半分柔和,叶浅浅就知他这句话不简单,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仓皇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叶庚心中正好奇,灼华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并对着叶浅浅晃了一下:“这只手镯叶二娘子可眼熟?”   叶庚和叶浅浅皆是一怔,看见他掏出玉镯的那刻,叶蓁蓁也大为震惊。   这玉镯是叶浅浅的那只?可这不是应该在那中年女人的手上吗?难道……应该是他让叶蓁蓁在东宫等他时,他去查明了此事,顺便将物证拿到了手。   叶庚震惊中带着疑惑,而叶浅浅则再次低下头,神态略显慌乱。   她不敢去认这玉镯。   不过即使她低着头,叶蓁蓁也能看见她面色灰败,指尖不安地拽着裙角,再看仔细些,还能看到她微颤的羽睫。   哼,这是做贼心虚了。   叶庚不明所以,但他深知情况不简单,便试着问道:“浅浅,这是你的那只手镯吗?”   叶浅浅起初只是低着头并未回话,但是承受不了叶庚审讯的目光,她几番犹疑还是摇了下头艰难开口:“不……不是。”   “不是你的手镯?那这可就奇了怪了。”叶蓁蓁从灼华手里接过玉镯,刻意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故作一本正经,“这可是西域特产的羊脂白玉手镯呢,只有西域王室才享有,前些年西域使者为增进两国友谊,特意向我朝进贡了三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玉手镯。君王将其中两只送给了太后与皇后,剩下的一只赏给了刚与越王订婚的叶二娘子,这点阿爹和姐姐都应该清楚吧?”   她挑眉看向叶庚,只见后者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叶蓁蓁心中冷笑早已胜券在握。   有灼华出手,必马到成功。   叶庚不说话,灼华便接着道:“后来太后病逝,玉镯便随了太后入葬,而皇后的那只手镯两年前在游江时,不慎掉入滔滔江水之中,不曾捞上来过,那这只羊脂玉手镯会是谁的呢?”   他也故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叶庚,步步紧逼。 第44章 退婚(02)   叶庚已经明白当下的情况,叶浅浅在撒谎,这只玉镯就是她的。   他也无需再去向叶浅浅求证,直接应下了此事:“殿下,这玉镯……正是小女所持有,不知怎会在殿下手中?”   “这还是要问令媛。”灼华再次将含笑的眼眸转向叶浅浅,“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众人皆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叶浅浅承受不住压力,终于有一丝慌了神,忙矢口否认:“这只玉镯很久之前就丢失了,一直没再找回来过,早已不是我所持有……”   “这世间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叶蓁蓁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姐姐想害我,这玉镯的持有者也想害我,真是太巧了!”   开始就说不是她的,现在又说早已丢失,前言不搭后语,明显就是在扯谎。   为何扯谎?因为心虚。   听着叶蓁蓁暗含讽刺的言语,叶浅浅暴跳如雷,不顾礼节站起身就欲冲上前:“叶蓁蓁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一旁的奴仆深知不妥,忙拉住了叶浅浅,叶庚也是怒目瞪向叶浅浅。   叶浅浅终有所消停,随着奴仆的拉扯停在原地。   只是她那暴怒含恨的眼神还在盯着叶蓁蓁,惹得叶蓁蓁极为不适,故作不明所以地道:“姐姐这是急眼了吗?”   “是你含血喷人!叶蓁蓁,你……”   突然“砰”的一声,玉镯被灼华放到桌面上,声音不大,却震得叶浅浅的心神猛然一颤,灼华脸上笑意不减,甚至悠然自得:“叶二娘子,别再垂死挣扎了,你找的那个人已经供出了你,她的所作所为皆是受你指使,这只玉镯便是你给她的报酬。”   “不可能……不可能!”叶浅浅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在骗我!”   灼华不禁失笑:“我骗你什么?”   他慢悠悠地伸手端起茶盏,移至唇边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热气,妖冶生姿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那人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你们,与你们更无恩怨,为何要冒着被治罪的风险迫害令妹,让后再诬陷你?叶浅浅,你的慌乱也已经出卖了你。”   他的语气较为温和,但是听在叶浅浅耳中却字字锋利,精准无误地敲打着她的心理防线。   看着叶蓁蓁和灼华皆是从容不迫了然于心的神态,叶浅浅知道自己已无从辩解,但她还是克制不住满腔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贱妇竟这般不知好歹!早知如此,我就该杀她灭口!”   她倏然抬眸看向叶蓁蓁,满眼阴狠:“叶蓁蓁,你们究竟是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定是让那人屈打成招!”   “浅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叶庚厉声呵斥道。   虽然灼华并未明说,但通过他们之间的对峙,叶庚已大致明白叶浅浅利用这玉镯做了错事,见她还敢这般口出狂言,叶庚自是怒火中烧。   “我们是使了什么卑劣手段,你就无需知晓了。”灼华抿了一口茶水,随之将茶盏放回桌上,扬起手就将一纸诏书递到叶庚面前,“此事我已禀明圣上,这便是圣上的判决,还请司徒大人过目。”   叶庚恭恭敬敬的接过诏书,将其展开观阅,却是越看脸色越沉。   叶蓁蓁很好奇那诏书上写着什么,眼睛一个劲的往叶庚手上瞥,但是隔了太远,她啥都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到开头那里有写着三个大字。   灼华在一旁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怎么对什么事都那么好奇呢?   灼华无奈扶额,悄悄启用心语传音术。   “别看了,那是退婚书。”   叶蓁蓁:“???”   哦,知道了。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明白灼华在对她用传音术,满足她膨胀的好奇心。   叶蓁蓁这才安安分分地待在远处,心中已是思绪万千。   灼华竟然真的要退婚!   利用这件事来说服皇帝,果真巧妙!皇帝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媳是这样一个心思歹毒之人,肯定就不会允许她嫁进皇族。   “逆女!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叶庚看完诏书后脸色骤变,怒目瞪向叶浅浅,扬手就将诏书甩给了她,怒不可遏地斥责道:“你竟然敢做出这种事!平日里我就是太惯着你了!蓁蓁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还把主意打到皇后头上去了!你这逆女简直是胆大妄为!”   叶浅浅接住诏书,第一眼便看见了“退婚书”三字。   叶家只有她有婚约在身,这退婚书只能是给她的!叶浅浅赶忙往下看,果不其然,这退婚书是皇帝亲自书写,要退掉她与越王的婚事,从此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叶浅浅霎时如遭雷击,颤抖着心神下意识就质问出声:“圣上为何要退掉我的婚事?这是说退就能退的吗?”   叶蓁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呢?   退不退婚那都是君王一句话的事,有正当理由自然是想退就退,叶蓁蓁感觉叶浅浅这话问得好多余。   察觉到叶蓁蓁在朝她翻白眼,叶浅浅直接一个暴戾的眼神看了过去:“叶蓁蓁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不然圣上怎么会退婚?”   “我——”叶蓁蓁一时无语至极,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的婚事与我何干?这是圣上的意思。”   她压根就没参与过好吗?!   这事也要赖她身上,叶蓁蓁自是无法忍受,恍然想起之前的事,故作困惑不解地道:“姐姐,我记得你之前还一直求阿爹退掉这门婚事,声称你不想嫁去越王府,怎么现在圣上主动退婚,姐姐反倒不乐意了?”   “叶蓁蓁你——”   叶浅浅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哑口无言。   她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确实是想退婚的,因为嫌弃越王是个病秧子,不合她心意,可是现在为何一看到退婚书她会这么激动?   叶浅浅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抬眼看见那人妖冶却清透的眸子,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执念所在了。   她不想退婚,准确来说,是不想与眼前人退婚。   她不甘心与其失之交臂。   听了叶蓁蓁的话,灼华却无意外之色,笑着点头道:“既然二娘子也早有此意,那便是说明我们并非彼此的良人,命中注定无缘,这门婚约就此终止。”   “越王殿下……”   叶浅浅还想再说些什么,灼华直接别过头去,表明了不愿再听她多言。   叶浅浅眸光一颤,手握着诏书默默垂下头。   “哦对了,其实圣上还下了另一道诏书,也是给叶二娘子的。”灼华笑得意味深长,不紧不慢地拿出另一封诏书再次交付到叶庚手里,“司徒大人请过目。”   叶庚看着他那笑容,心中有些不安地打开诏书观看。   果然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来退婚只是其一……   叶庚默默合起诏书,之前恭敬的姿态已然不再,抬眼看着灼华,开口竟有几分不满之意:“圣上为何还要小女入司衣坊做工?此事确实是小女的过错,但她年少无知不经世事,才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终身不许她再与皇族或是世家联姻,这……这……臣恳请殿下与圣上能够从宽处置小女!”   去宫中的司衣坊做工?   终身不得再与皇族或是世家联姻?   叶蓁蓁也是小小的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还会这般处置叶浅浅。   要知道宫中的司衣坊也就是给整个皇宫的人做衣服的,虽然不是什么重活,但也是份苦差事,说白了就是下人干的活。而叶浅浅出身曲江叶氏,贵为司徒嫡女,罚她去宫中司衣坊做工无疑就是贬低了她的身份,对叶家来说亦是耻辱。   至于联姻,世家女子一般都嫁名门望族,更何况还是嫡女,皇帝这般判决就是斩断了叶浅浅高嫁的可能。   两件事都是耻辱。   叶蓁蓁不好说什么,但她能理解叶庚无法接受此事的心情,因为他曾将联姻的希望都寄托在叶浅浅身上。   灼华将他的震惊和不满都看在眼里,却是不以为然,微微倾身将胳膊肘置于桌面上,慵懒散漫地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令媛要谋害的人可是当今皇后,这不是过错,是罪责,圣上这般处置算是宽容了。若是觉得脸上无光,那也没办法,谁让司徒大人生了这么个好女儿呢。”   叶浅浅此前也一直处在呆愣之中,现在才回过神来,脸上尽是愤恨不甘:“皇后已经没事了,凭什么还要这般处罚我?”   灼华悠悠转眸看她,分明是双含笑的眼眸,可在叶浅浅看来却犹如冬日寒霜。   在这盛夏时节里,竟凭空让她生出几分寒意。   叶浅浅心神微颤目光一缩,悻悻地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   见她终于安分,灼华这才收敛眸光。   再强势的人,在权位面前也得低头。   叶蓁蓁对她所言嗤之以鼻,愤愤不平地回道:“若非我们找到了医治之法,皇后的脸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你既有歹心那便是有罪,有罪便要处罚!”   虽然叶蓁蓁也觉得让叶浅浅进宫为奴太残忍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她推波助澜。   处罚再重,那也是自食其果。   叶蓁蓁说完就刻意往灼华身旁挪了挪,这样一来叶浅浅就不敢再瞪她。   叶庚无奈,只好俯首表示领旨。   叶浅浅见父亲不再多言,霎时就有些慌了神,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阿爹,我不要去宫中做奴隶!我根本就不会做衣裳,更不会帮别人做衣裳!”   不允许她高嫁就算了,为何还要她去做奴隶?!叶浅浅不能忍受。   “事到如今,你别无选择!”   叶庚也顾不得叶浅浅的感受了,他已然没有耐心,现如今与灼华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圣上的旨意了。   叶浅浅深知无望,差点瘫软在地,好在旁边的侍女扶住了她。 第45章 退婚(03)   “叶二娘子,收拾东西,即刻进宫。”   灼华甩下这句话,率先去到叶府门前等候。   除了越王府的马车以外,还有皇宫来的马车,接应叶浅浅的人正是万总管。   约摸过了近半个时辰,叶浅浅才收拾好东西来到府门前,灼华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万总管几句话,然后就准备登上越王府的马车离开。   只是在坐进车舆后,他拉开了车帘的一角,悄然冲叶蓁蓁眨眼一笑。   后者猛然一怔,赶忙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灼华的动作,叶蓁蓁这才松了口气。她倒不是介意灼华跟她玩闹,只是怕被有心人看到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叶浅浅一句话告别的话也没跟叶庚说,在万总管的引领下,含恨登上去往皇宫的马车。   叶期期也来了,满眼震惊地目送叶浅浅离去。   看见马车渐行渐远,她回头就不解地对叶庚道:“阿爹,圣上为何会这般处罚二姐?去司衣坊做工,就跟做奴隶没什么区别,是不是她——”   叶期期抬起手就想指向一旁的叶蓁蓁,但是叶蓁蓁正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致使她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再看面前的叶庚,眼底亦是泛着寒光,叶期期想要指责叶蓁蓁的话彻底说不出口了。   现在叶浅浅不在了,没人能护着她,叶期期的气势不知不觉就弱了下去,连父亲的眼神都不敢再多看两眼。   “哼!”   叶庚深知叶期期的心思,并不想理会她,转身拂袖而去。   叶期期不甘心地撇撇嘴,扭头看了看叶蓁蓁,她还是那般娇柔的样子,可却给叶期期一种不好招惹的感觉。   她不敢再多停留,急匆匆地回了府。   叶蓁蓁站在府前遥望越王府的马车,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叶蓁蓁心底突然有些感慨。   叶浅浅并不傻,就是太自傲了些,她以为她做的这些事不会被人察觉,所以竟放心地将能代表身份的羊脂玉手镯赠给她人。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灼华会法术,若非如此,还真难发觉那中年女人的存在。   害人终害己,这句话还是没有错的。   只是叶蓁蓁没有料到,灼华和皇帝会这么雷厉风行,短短半日的时间,就退了婚事还将叶浅浅定了罪,然后实施处罚。   叶浅浅早上睡醒时怎么也没想到,她晚上会回不了自己的房间。   她什么时候能回府,全看皇帝的意思。   叶蓁蓁刚往回走两步,就恍然意识到一件事——灼华想让她请吃大餐只是表面意图,实际意图就是来传诏的。   他的感知很敏锐,上次叶浅浅听下人说叶蓁蓁院里有男人前来捉奸时,灼华很快就知道有人来了,从而快速变回狐狸的模样;而这次呢,直接让叶浅浅闯进来当面撞见他,可见他就是故意不提醒的,刚好让叶浅浅引来叶庚,顺手就把皇帝的诏书交给叶庚了。   与此同时,他也是在帮叶蓁蓁出气,好让叶蓁蓁在府中更有地位。   不愧是狐狸,要多精有多精!   现在这叶府总算能安宁一阵子了。   叶蓁蓁独自回到小院,手上隐隐传来灼痛感,抬起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右手背被烫红了一小块。   应该是叶浅浅打翻她的茶水时烫到的,当时身上也洒了不少,但是因为穿着衣服所以没怎么烫着,而手背的皮肤就没能幸免了。后来发生的事太精彩,叶蓁蓁聚精会神地看热闹,都忘了手背被烫伤这事了,现在心绪平静下来才感觉到灼痛。   ……就很绝。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一小片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叶蓁蓁伸手推开房门,进到屋里后又转身关上门,然后回过身来想去榻前坐下歇会。在这大热天里,就走了这么一段路,她都冒细汗了,刚好窗前凉快点。   叶蓁蓁刚在榻上坐下,身后便吹来了阵阵凉风,极为凉爽舒适。   这风来得还真是时候呢。   太凉爽了!   叶蓁蓁刚想闭上眼睛享受一会,突然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这风怎么上上下下的?而且一阵接一阵没停过,在夏日里正常刮风不是这样的吧?   有这样的意识后,叶蓁蓁感觉身后的风好像越来越凉了,凉得有点不正常……   特别是吹进她的脖子里时,使得她浑身寒颤。   在这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叶蓁蓁身躯有些僵硬,之前出的细汗现在变成了冷汗,压下内心的恐惧缓缓回头看。   看见她机械性地转过头,面色都有些煞白,整个人紧张兮兮的,如临大敌一般,灼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怎么,是这风扇得不够舒适?”   “你?!”   看着眼前人银发如霜,红衣似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着,叶蓁蓁一时惊愕得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句话:“你怎么又回来了?”   搞得她还以为是什么阴风作祟呢……   突然就出现在软榻上,身躯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折扇对叶蓁蓁扇风,难怪这风一阵阵的就没停过。   叶蓁蓁在软榻上坐下时还没看见灼华在这,突然出现这么个大活人可不得把她吓一大跳。   叶蓁蓁拍了拍胸脯使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折扇,嘟囔道:“你没事学那个梁王做什么?装儒雅啊。”   印象中叶蓁蓁每次见到梁王苏玄机,那人手里都是拿着一把折扇的。   是以一看到折扇,叶蓁蓁就忍不住想到他。   “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凉快些。”灼华慢悠悠地合起折扇坐直了身子,紧接着握住叶蓁蓁的手腕,将她手背上的烫伤展露于眼前,“我若不回来,你这手上的伤怎么办?依你的性子,定然不会理睬。”   话音未落,灼华便已抬起手掌,一缕缕红色光辉自他手心散落在叶蓁蓁的手背上,不多时,那一小片烫伤便消失不见。   叶蓁蓁也明显感觉到灼痛消散,手背那一块清凉温润。   “谢谢你呀!”   叶蓁蓁发自内心的感激,眉眼弯弯,笑颜真诚明朗。   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伤,有人却替她上心。   眼前人就似春日里的风,清润又温暖,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一颗心都被暖意包裹,仿佛再也遭受不到寒风的凛冽。   灼华手上动作微怔,收回时竟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   他只是不经意间看了那么一眼,她的笑颜竟就直接撞进他心里,似乎比窗外艳阳还要明亮,比山巅新雪还要干净纯澈。   总之在他眼里,她很特别。   灼华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心绪,侧身又躺了回去,单手轻摇折扇,“小蓁蓁,今后在叶府无人再敢欺负你,你也无需再忍让谁,即便叶浅浅回来,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如你了。”   狐狸眼含笑,目光悠长深沉:“宽容忍让并不能保护自己,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叶蓁蓁很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夜幕降临,白日的炎热逐渐退散,天际挂着一轮明月,淡淡的银辉洒落宫墙。宫巷里烛光闪烁,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守卫在那站岗,面无表情地看着过往的宫人。   “四郎,我送你到宫门口,你早些回去歇息。”苏如风侧头望着身旁之人,眸光中透露着关切。   灼华点头,没有回话。   就在即将转弯之际,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人影,灼华两人随之放缓了脚步,借助月光以及烛火照明,大致可以看清面前人的相貌。   是一位宫女,扎着双螺鬓,面容较白净。   她正抬头看着灼华,抿着嘴似有话要说,灼华不打算理会她,本想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只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那人却慌忙出声叫住了他:“越王殿下!”   灼华不得不停步驻足,转过身看着她。   后者见他回过身,赶紧向他欠身行礼:“臣女拜见越王殿下。”   跟着停步的苏如风好奇道:“这位是?”   “叶司徒家的二姑娘,现正在宫中服役。”灼华淡淡回道,尽管神态漠然,眼尾却仍挂着笑,“叶二娘子,你叫我是有何事?”   她直起身抬起头,尽管身着宫女的衣裳,依然掩盖不住她身上富家千金的气质。   与别的宫女不同,一眼就能看出。   她低头回道:“臣女……想与殿下说几句话。”   她又紧接着看了眼一旁的苏如风,似是有所顾忌。   苏如风明白她的意思,略一沉吟,转向灼华正欲开口,却被灼华率先开口打断:“叶二娘子有何指教直说便是,我洗耳恭听。”   他不给苏如风说话的机会,就是表明了不让他先行离去。   苏如风稍微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避讳,他是灼华的兄长,而灼华与叶浅浅之间亦是清清白白,没有什么是灼华不能让他知道的。   有苏如风在,也许叶浅浅说话还能收敛点。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想与殿下说清楚。”叶浅浅明白灼华不愿顺着她的心意,便也没再多顾忌,她的气势终不再似往日那般凌厉逼人,说话的语气也学会了低沉,“之前我的退婚之言并非本心,只是那时还不曾见过殿下,亦未倾心,所以……我没有想要退婚,殿下可否……”   “见过我又如何,没见过我又如何?”灼华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当初这婚约本就并非你我所愿,如今退了也好,我们都乐得自在。”   “可是那日见过殿下后,我……”叶浅浅激动得蓦然抬起头,可看见他那双妖冶含笑的眼眸后,她的话又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那目光仿佛早已看透并看淡一切,分明带着笑意,却让叶浅浅感觉甚是疏冷,靠近不得。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动容。   本来一激动差点就要说出口的话,现在却如鲠在喉,再没有说出来的底气了。   可她不想就此与他擦肩而过,她不甘心……   “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灼华无意再多做停留,他看见她的眸光明明灭灭,浮浮沉沉,可他没有一点动容,甚至毫不在意,因为没有必要。   灼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如风,同他一起转身欲离开,叶浅浅却再次慌忙叫住了他:“殿下!”   “叶二娘子,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你我无缘,何必再生执念。”灼华这次没有再停步,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光下她仍站在原地,望着那红衣人离去的方向,随后收敛视线愤愤地甩了下衣袖。   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与他失之交臂?   她不甘心!   她想留住他的美好,让那份美好只属于自己。 第46章 退婚(04)   两人一路都静默无言,终于穿过重重宫巷来到宫门口,眼看越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苏如风终忍不住出声:“那叶二姑娘似乎对你有意,她并不愿退了这门婚事。”   灼华并不否认,只道:“可我对她无意。”   两人已行至宫门前,苏如风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灼华问道:“你当真不打算与曲江叶氏联姻了?”   灼华身后并无母族势力,多年来卧病在床不曾拉拢过朝臣,皇帝因为心疼他才重视他,灼华才有如今的地位。但终归越王府是没有任何势力的,现如今唯有联姻是能最快建立势力的方式,倘若皇帝去世便无人再庇佑越王府,届时没有势力,只能任人宰割。   灼华也随之停下脚步,却是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苏如风沉默片刻,脸上凝色逐渐退散,神情微妙:“你该不会……是对那蓁蓁表妹有意吧?”   提及叶蓁蓁,灼华的眸光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脑海不禁浮现那张明媚笑颜,眼中悄然染上丝丝笑意:“叶司徒家那么多女郎,我又不是非谁不可。”   他这句话也是意味不明,既未否认也未承认。   但是苏如风不吃他这一套,脸上笑意越来越意味深长:“可叶家的嫡女除了叶二姑娘,就只有蓁蓁表妹一个。”   能与皇族联姻的都必须是正室所出的嫡女,估计连他们那位皇帝父亲也看不上庶女。   而现在叶庚只有叶浅浅和叶蓁蓁两位嫡女。   若要与叶氏联姻,只能选其一。   灼华一声轻笑没再多言,挪动脚步向着宫门而去:“兄长早些回宫歇着,我也先回去了。”   苏如风一脸了然地笑了笑,也没多挽留,只是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五日之后为将士们送行之事你可得好生准备!”   五日之后,是大军从长安出发去讨伐秦国的日子。   战场凶险万分变幻莫测,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返回,皇帝便将为大军送行之事交给了灼华,届时由他亲自送将士们出长安。   灼华没回话,只招了下手表示他听见了,然后就登上马车离开了。   苏如风也转身原路返回东宫。   而在另一侧的宫巷里赫然立着两个人影,望着苏如风离去的身形,又看了眼宫外渐行渐远的马车,苏玄机合起折扇低声道:“筠连,苏灼华是变数,留不得他。”   “为何这样说?”苏筠连有些诧异,显然没料到苏玄机此言。   “他久病在床,太医都束手无策,怎会突然痊愈?其中定有缘由。”苏玄机手握着折扇,神情高深莫测,“而且他的性情也有所变化,让人捉摸不透,怕是个劲敌。”   因为灼华与苏如风交好,他的立场绝对是苏如风,如今大病初愈,皇帝又对他极为重视,恩宠有加,急着让他在人前建立。   若想将太子之位取而代之,灼华一定会是他们的阻碍。   之前他在皇帝面前的一番言论,轻而易举就将主帅之位推给了叶庚之子,他现在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苏筠连却不以为然地勾唇冷笑:“即便病好了又如何?无权无势,不足为惧。”   苏玄机闻言却是摇头:“不可轻敌。”   扭头看见他似是若有所思,苏筠连静默一瞬,漆黑的眸子里亦是凝色,轻声叹息:“他现在颇得圣宠,若是贸然对其下手,恐会惹火上身。”   苏玄机面色微怔,亦是轻叹:“我们已经错过最佳时机。”   从前灼华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时,只要在药里动点手脚,便可悄然让其魂归西天。可现在他生龙活虎的,要是突然没了,皇帝一定会彻查到底,确实不好下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在与他们相隔有段距离的宫巷转角处,一身着粉白色宫装之人正凝望着两人的身影。   只是距离太远,只能隐约听清某些字眼。   “留不得他……轻敌?是什么意思……”   那人喃喃自语,悄然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五日光阴一晃而过,天边阴云密布,阳光若隐若现,时不时会刮来一阵阵冷风。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但将士们正好趁着天气凉爽赶赴边疆,不用遭受烈阳的折磨。   于是出征日期并未更改,将士们从都城出发,由越王亲自为他们送行。   巍峨高耸的城墙之上,两人长身玉立,阵阵冷风不断吹来,青丝飞舞衣袂飘飘,而他们好似感受不到凉意一般,身躯笔直如山峰般矗在那里。   在城外大道上是浩浩荡荡的军队,前方领头之人已经走远,但还是能隐约看见那一抹张扬的红衣。   灼华要送他们十里路程,也就是要过群玉山出长安地界,然后再返回。   苏玄机一手持着合起来的折扇,一手搭在城墙上,遥望大军远去,眸色也如这天边阴云一样晦暗不清:“今晨父皇下达的圣旨你可知晓了?要封他为尚书令,掌管六部事宜,官职已在你我之上。”   每位皇子成年之后都会拜封官职,灼华也有,但此前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而现在一跃成了尚书令。   前任尚书令已告老还乡,职位空缺,皇帝没有犹豫直接将灼华封为了尚书令。   这样一来,六部官员都可以变成越王府的人。   “我知道。”苏筠连终于有了危机感,他的眼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翻涌,那抹已经远去的鲜红竟也会这般刺眼,“没想到……父皇竟如此偏爱他,在父皇心中,除了太子就是他,根本没有其他儿女的位置。”   只因太子是皇后所出,而灼华是由皇后抚养长大。   因为灼华自幼体弱多病,其他兄弟都已封王封爵时,他还只是个皇子的身份;后来其他兄弟参摄朝政,皇帝只能给他个闲散的虚职,因此在朝野上没有任何势力。   而皇帝也是真的心疼他,这才刚刚病愈,皇帝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加官进爵,命他参摄朝政。   到底是苏筠连低估皇帝对灼华的恩宠了。   “筠连,只要是你不想留的人,他必不能活在这世间。”苏玄机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倒像是冬日里的冰霜,寒凉彻骨。   他打开折扇,迎合着冷风轻轻摇着,望着远去的军队笑意渐深。   正午已过,天边还是阴云笼罩。   群玉山下,主将已然率大军远去赶赴边疆,夺回被秦国所侵占的疆域。此战固然胜算较大,但也不能完全确保能夺回失地,凯旋而归。   马背上的红衣青年勒紧缰绳调转马头,随行的几人也紧接着调转方向。   大军已出长安地界,他们该回去了。   只是骏马还没迈开蹄子,一阵冷风吹过树林,灼华扭头一看,四周的随从连同马匹皆已倒地不起。   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罡风向自己袭来,灼华蹬着马鞍纵身一跃在空中转了个圈,红衣飘飞,翩然落在一旁的地面。再向方才的位置看去,骏马已经倒地,连嘶鸣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猛然察觉到后背有异样,灼华转身之际手心已凝聚起一抹红光,果真就见一团裹着黑雾的光圈向自己打来。   只是灼华还没来得及出掌,就见眼前闪过一道人影,那黑雾攻击便被这人给挡下了。   “啊!”一阵惨痛声骤然响起,眼前之人的身躯就似飘零的落叶,颤颤巍巍地向后仰倒。   灼华立即上前拦腰扶住那人,却发现此人正是叶浅浅,嘴角溢出鲜血整个身躯都瘫软无力,手紧紧捂着胸口,满脸痛苦之色。   ……怎么会是她?   灼华没有时间多想,抬手就开始灌输灵力护住她的心脉,而此时那团黑雾已经再次袭来,他只好先将叶浅浅放在地上,转而一挥袖将那黑雾打散。   黑雾散去后,却有一丝丝向着某个方向飘去,虽然微不可见,但灼华还是用灵力感知到了。他果断出手,层层红光裹挟那一丝丝黑雾,到达某处之后像是击打到了什么东西,红光散去,显露出一个身着白衣却戴着鬼面之人。   那人手中拿着折扇,样式寻常普通。   可是灼华却知那不简单。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那人慢悠悠地开口了,语中却难掩惊诧,鬼面之下的那双黑眸悄然打量着灼华,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灼华也不闪躲,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   顶多就是看到他使用法术,要是还能看出什么别的来,算他输。   果然一番打量之后,那人的眼中是一片凝霜,遂稍微敛了敛眸光哼笑着道:“就知道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定不是原来的苏灼华,否则已经垂死之人,怎会突然间大病痊愈?”   灼华指尖微动,丝丝缕缕的红光悄然在那人周身环绕。   过不多时,灼华的灵术便得到了呼应。   他放下手悄然收回灵术,勾唇一笑妖冶生姿:“彼此彼此,不过阁下应不是好奇我为何会突然间病愈,而是在好奇为何我仅剩的那一缕精元被你吸食后,为何还能活下来,而且还生龙活虎。”   那人轻摇折扇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不疾不徐地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然看破了他此前的所作所为。   表面上是在与灼华交谈,可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折扇悄然翻转,一股凌厉的罡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灼华,而他本人也在此时腾空而起,以折扇为武器直取灼华面门。   灼华抬起双手,指尖交叉萦绕,一时红光大盛形成屏障,将对方的攻势都阻挡下来。   鬼面人持着折扇的手青筋都凸起来了,可见他此时已是拼尽全力的状态,但却无法突破灼华的屏障,根本就伤不了他分毫。   灼华又是一声轻笑:“你都不曾道明身份,怎还能指望我自报家门,你说是也不是,三哥?”   鬼面人的瞳孔明显一震,倏然抬眸盯着面前媚眼含笑的灼华,片刻之后收起折扇退出几步开外,却并无慌乱,反而还从容地摇着折扇,“四弟啊,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眼力,不过为兄提醒你一句,不管任何仙妖鬼怪,在凡间皆不能肆无忌惮滥用法术,否则会遭天谴。”   灼华也是不慌不忙地收回手,歪头朝对方眨了眨眼睛:“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切莫到时候遭天谴啊。”   对方没再多言,轻哼一声转身化作黑雾消失了。   灼华回身望着那些倒地的随从,眸中凝色一闪而过,随即走到叶浅浅身前蹲下身查看情况。   她此时已经昏厥,伤得不轻。   苏如风是要取灼华性命的,所以方才那一击也是差点要了叶浅浅的命,好在灼华及时施法护住了她的心脉。   眼下只有先带她回去疗伤了。 第47章 灵术(01)   天际阴云密布,不久便下起了雨,还伴随着阵阵凉风。   叶蓁蓁靠在窗台前吹着风,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心境异常宁静。只不过这宁静并未持续多时,因为她听见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景致若要进屋会和她打招呼的,所以这是……   叶蓁蓁眼前一亮,惊喜地转过身,果然看见一身红衣如火的灼华正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啦?”叶蓁蓁满眼掩不住的欣喜,小跑着迎上前,下意识就拽住灼华的衣袖,“不是听说你要亲自为我大哥他们送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不是走回来的。”灼华瞥了眼她拽着他袖子的手,微微勾唇,抬头又是一脸正色,“中途出了点事情,你的二姐身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二姐?她、她怎么会受伤?”   叶蓁蓁蒙圈了。   叶浅浅不是应该在宫里吗?和这次送将士们出征有什么关系。   而且叶浅浅的事她也不太想知道。   灼华则如实回道:“有人想取我性命,她突然出现替我挡了一击,此事不便外传,我便将她暂时安置在越王府中。”   叶蓁蓁颇为震惊,叶浅浅和灼华之间怎么……但是她也没有过多纠结,视线在灼华身上扫了一圈,神色颇为紧张:“那你有没有受伤?”   灼华摇头一笑:“不曾。”   叶蓁蓁静默片刻,沉吟道:“她既是为救你而受伤,那……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她吧。”   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但眼下叶浅浅有恩于灼华,那也就等于是有恩于叶蓁蓁,她应该去关心一下她的伤情。   “我带你去。”   灼华将叶蓁蓁拽着他衣袖的手牵了过来,拂袖之间,两人已化作红光消失在屋中。   这是叶蓁蓁第一次来越王府。   不过她也没有心思观察周围景物,随着灼华的步伐来到一座小院。   小院里没有任何侍从在,沉寂无声,灼华带着她推门而入,然后就见叶浅浅双眸紧闭躺在床上,身躯一动不动。   “她没有性命之忧吧?”   叶蓁蓁有点担心,想确认一下。   若是叶浅浅有恙,那他们欠她的恩情就大了。   灼华就停步在床榻几步远的地方,视线也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床上之人:“无事,只不过痊愈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她需要人照顾。”   “所以你叫我来是……为了照顾她?”   叶蓁蓁恍然意识到了灼华的用意,这座小院里没有任何侍女在,大概是为了避免旁生枝节,所以不让他人知晓叶浅浅在越王府。而出于礼节,灼华连床榻都不愿靠近,更别说照顾她了。   因为对叶蓁蓁足够信任,灼华才把她叫来。   “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想其他办法。”灼华一直在悄悄注视着叶蓁蓁的眼睛,却见她眸中悲喜莫辨,他说出这句话时竟带有一丝仓促。   窗外的雨绵延不绝,阵阵冷风吹进屋中,叶蓁蓁走上前俯身将棉被往上扯了扯,盖过叶浅浅的肩膀,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她到底是救了你,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其实——”   灼华在屋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还顺手倒了两杯茶水,“她替不替我挡下这一击,于我来说并无影响,凭那人的功力还不至于能伤到我。”   叶蓁蓁:“……”   这傲娇的姿态,倒是衬得叶浅浅有点傻气了。   “所以她是多此一举?”   灼华点头。   叶蓁蓁忽然有些心疼叶浅浅,她的舍身相救对灼华来说是可有可无,弄成现在这样,反倒还连累了他。   “可她终究是出于好心,想要救我,所以我便把她带回来了。”灼华边喝茶边说道。   他还用眼神示意叶蓁蓁坐他身旁,叶蓁蓁抿抿嘴,乖乖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她手握着茶杯好一阵沉默,突然看向灼华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要不然犯不着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   想起之前叶浅浅看灼华的眼神,叶蓁蓁就觉得不对劲,她在叶浅浅眼中看到了惊艳,也看到了不甘,极度的不甘。   她定然对灼华有意,也许是一见倾心……   “可能吧。”灼华并未否认,悠然执起茶杯喝起了茶,“不过这也与我无关,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   叶蓁蓁犹疑着道:”你就不后悔与她退了婚事?万一错失良人呢……”   毕竟姻缘这事还真不好说。   还有感情这事,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当初灼华还是狐狸时,叶浅浅还打过他,现在却对他动了心,虽然她并不知狐狸就是灼华,但也挺奇妙的。   灼华却觉得好笑:“我活了千万年,她是不是我的良人我还会看不透?我与她无缘,强求不得。”   叶蓁蓁彻底被说服,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确实没必要担心灼华的姻缘,人家是神仙,自然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啦。   当初叶浅浅对狐狸的种种,应该是已经把她和灼华之间的缘分败光了,若换做是叶蓁蓁,也不会对叶浅浅有好感的。   “那伤她的人是谁?”   叶蓁蓁很好奇,究竟是谁想取灼华性命。   “苏玄机。”灼华顿了顿,又道,“他不是普通凡人,你以后可得防着点。”   “不是普通凡人?那他究竟是什么人?而且他不是皇帝的儿子吗?怎么会不是凡人呢?”叶蓁蓁一听灼华的回答,瞬间一连串发出好几个疑问,她以为在这里只有灼华是非人,若是还有其他拥有灵力的人存在,那就很可怕了。   万一不小心惹到了他,那被取小命是分分钟的事。   灼华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   但见叶蓁蓁一改凝色,吐了吐舌头冲灼华做鬼脸,毫不知“悔改”甚至还极其嚣张!灼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就弹了下叶蓁蓁的额头,开始柔声给她讲解:“他非人非仙亦非妖,定然也不是原来的苏玄机,如此看来,他应是被贬下界的堕仙,夺天命而生占据了苏玄机的身躯。不仅如此,他还吸食了我留在凡间历劫的一缕精魄,导致我的本体遭受牵连落入凡尘,灵力折损过半。”   叶蓁蓁双手托腮认真听灼华讲解,却越听越迷糊,什么夺天命、什么历劫,她都无法真正理解其中含义。   不过她也听明白了个大概,好奇问道:“你为何会遭受牵连落入凡尘?”   神灵这么轻易就会陨落凡间的吗?   所以说那天晚上她捡到狐狸的时候,也就是灼华初次来到凡间的时候。   叶蓁蓁以前还以为灼华是修炼成精的狐妖呢,没想到他竟是活了千万年、早已修成正果的上古神灵。只是他已经是神了,现在居然还会被凡躯所困,叶蓁蓁就很不能理解。   “如我之前所说,神灵亦不能永享安康。”   灼华一本正经的讲解,却看见叶蓁蓁那迷糊懵懂的样,他忍不住抬手就敲了下她的脑瓜子:“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凡间历劫的那一缕精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现如今使命未完成便被人吸食掉了。为了维护人间秩序,我需替那缕精魄完成使命,方可回归天界。”   “那你来凡间是有什么样的使命?”叶蓁蓁又接着问道。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叶蓁蓁很想见识一下在神灵的世界里,天地间有着怎样的运行法则。   灼华将茶水推到叶蓁蓁面前,示意她喝。   看到叶蓁蓁乖乖喝了口茶水之后,灼华这才回道:“扶持太子君临天下,坐拥大夏江山,成为大夏拯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一代明君。”   “扶持太子?”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你与太子的关系那么要好。”   原来是命脉相连。   叶蓁蓁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像苏筠连那样偏执的人,估计不适合做君王,他一直都想将太子取而代之,所以他是太子的一大威胁,同时也是灼华的威胁。   至于苏玄机为何要杀灼华,大概是因为今早皇帝下达的册封圣旨,让苏玄机两人有了危机感。   苏玄机可能也早就对灼华的身份起疑了,加之他又是苏筠连夺权路上最大的阻碍,于是苏玄机便想用法术将他除去,让皇帝对他的死因查无可查。只是他没有想到,灼华的功力会在他之上,两人都暴露了身份,苏玄机也没能杀掉灼华。   这些事情都理清楚后,叶蓁蓁便将视线转移到床榻之人身上:“那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她是不是……也看到你们使用法术了?”   灼华却没顺着她的视线往床上看,独自低眉饮茶,漫不经心道:“她应该是看见苏玄机使用法术了,没有看见我出手,但估计她也能猜到我的身份不同寻常了。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就目前来看还无从知晓。”   叶蓁蓁不满地撇撇嘴:“你们之间的事情还真复杂。”   叶蓁蓁用胳膊肘抵在桌案上,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风雨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道:“那这么说来,苏玄机的存在是一个变数咯?”   灼华点头:“是,此人本不该存在。”   他望着杯中茶水,眸光竟也同这茶水一般清透却又深沉。   自古以来,被贬下界的堕仙要么坠入轮回,生生世世轮回不息,要么直接身死道消,魂魄散于天地间。而苏玄机却没有坠入轮回转世成人,也未曾身死,可见他是用了某种方法夺天命而生,从而不受人界和天界的管制。   逆天而生,总会有朝一日自食恶果。   “不过……蓁蓁,你还得感谢苏玄机。”灼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眸中又浮现了那邪魅妖冶的笑,见叶蓁蓁一脸迷茫,他便又接着道,“如若不是他吸食了我的那缕精魄,你便捡不到我这般温柔又贴心的爱宠了。”   叶蓁蓁直接无语住了。   咱能不这么高傲自恋吗?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叶蓁蓁无从反驳,只能默默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第48章 灵术(02)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上午还是风雨交加,下午就已经回归到阴天的状态,既无风雨也无阳光。   为了不让叶府的人发现她“夜不归宿”,天黑之前叶蓁蓁还特意假装回了趟叶府。   等到夜深时,灼华再来接她去越王府。   夜幕降临,一阵清风突然吹来,将院内桃树上的枝叶都拂落了几片。   风停之时,只见朦胧夜色中的桃树下赫然出现两个人影,正望着烛光闪烁的房屋,其中一人手里还在摇着折扇。   房屋门窗都敞开着,一眼便可看见趴在桌案前睡觉的女子。   烛光摇曳,她的睡颜竟分外柔美。   有床不睡,却趴在桌上睡,可见她根本不想睡觉,只是临时应付一下。   苏筠连略显仓皇地移开视线,不解地望向身旁之人:“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你想调查苏灼华,与她有何关系?”   苏玄机望着那屋中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她与苏灼华的关系很亲密么?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他们是何时开始这般密切往来的?”   苏筠连微怔,没有回话。   依照苏玄机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叶蓁蓁可能早就与灼华相识了,否则宫中那晚为何会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想着,苏筠连心中竟微微有些酸涩。   那次她去宫中撞见他,只是为了给灼华送吃食,而不是为了纠缠他。   她早就对他不上心了。   这明明是苏筠连期盼的结果,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内心里却不是那么的情愿。   “上次在群玉山上,她和那狐狸分明双双坠崖,却毫发无损,你不觉得奇怪么?普通凡人如何能有这个本事。”苏玄机悠然摇着折扇,目光止不住地打量着屋中女子,“我找叶府的下人打听过了,近来很少看到狐狸跟在叶蓁蓁身边,而且方才我也在这院中巡视了一圈,却不见有那狐狸的影子。”   苏筠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分外严肃:“你在怀疑……苏灼华是那红狐所化?”   今日白天发生的事苏玄机都和他说了,灼华不是普通凡人,他拥有灵力,而且还承认他已不是原来的苏灼华。   苏玄机失手了,但两人都需要隐藏身份,便谁也没有向外人说起。   估计就是说了,也能有办法圆回去。   “八成是如此。”苏玄机收回视线,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苏灼华为何会与叶蓁蓁那般亲近,因为苏灼华就是叶蓁蓁养的狐狸,他们曾朝夕相处。”   听着“朝夕相处”这个词,苏筠连的眸光明显黯淡了一瞬,只是苏玄机并未察觉,自顾自地接着道:“苏灼华不好对付,我们只有抓住他的软肋,逼他就范。”   苏筠连直接一个犀利的眼神看了过去:“你觉得叶蓁蓁会是他的软肋?”   察觉到苏筠连情绪上的细微变化,苏玄机却没过多在意,继续出言表明自己的观点:“他屡次对她出手相助,对她的感情定然不一般。即便叶蓁蓁不是他的软肋,那也一定知道他的身份讯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只能从她这入手。”   许是晚风太过凉爽,屋内的人即便是那样不舒适的睡姿,到现在也还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苏筠连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仿佛世间一切都是安宁祥和的,但他知道现实恰恰相反,低语道:“叶蓁蓁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没必要将她卷入这场纷争。”   “怎么,你心疼她?”   苏玄机嘴角微扬,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苏筠连果断否决:“没有。”   “你在自欺欺人罢了,每次见到她与苏灼华在一起,你的眼中便会有不甘,视线总会不经意间在她身上驻留。”苏玄机这次没再顺着他,言语之中颇为愤慨,“筠连,我奉劝你一句,当初自己选择放开,便不要后悔。你别忘了你想要的是什么,切莫被儿女情长所困,叶蓁蓁已不再属于你,你也别再生妄念。”   他记得他当初提醒过苏筠连,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筠连则嗤之以鼻:“呵,你在说笑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有感情!”   后悔?后悔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无论如何,他不会对她动心,永远不会。   苏玄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那表面的镇定自若,实则意志并不坚定,苏玄机无声叹息,郑重其事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阻碍我接下来的行动,也不要管我是否会伤害到她,你可否能做到?”   苏筠连面色冷沉,漠然回道:“随便你如何。”   “如此最好。”   话音未落,苏玄机手中折扇翻转,人已随着折扇飞身向前直往屋中女子而去。   苏筠连本能地抬了下手想要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苏玄机似阵风一般越过了门槛。就在此时,忽然飞速掠过一道红影,将苏玄机以及折扇都拦了下来。   苏玄机抬头一看,正对上红衣之人那含笑的眼眸,“老四,来得挺及时啊。”   话音未落,折扇翻转,便对眼前之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对方也不退避,广袖翻滚,将苏玄机的攻势一招招瓦解。   几招下来,苏玄机明显处于下风,转身退出了屋外,灼华也就此收手。   打闹的动静吵醒了睡梦中的叶蓁蓁,她睁开眼就看见那抹纤长的红色身影立在房门前,青丝随着衣袂自由垂落,像是刚刚打斗完一样。而在他对面的屋外则是手持折扇的青年,两人似乎正在对峙。   看见灼华不意外,可是苏玄机是怎么回事?   叶蓁蓁瞬间睡意全无,看这样子,苏玄机方才是想对她做什么,然后被灼华拦下了。   叶蓁蓁心惊肉跳地一骨碌站了起来,小跑到灼华身旁向屋外看去,当对上庭院中那人幽冷的视线时,不由得往灼华身后缩了缩。   这两人怕是来者不善,原来苏筠连也知道苏玄机不同寻常的身份。   灼华很配合地护在叶蓁蓁身前,笑眼望向庭院中的两人:“两位兄长突然造访叶府,不知所为何事?”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   苏玄机不答反问。   他悠然自得地摇着折扇,即便被灼华当场撞见他的企图,他也无丝毫慌张。   苏筠连微垂眼帘静默不语,可是灼华分明看见他的眼角余光在注视着身后人,灼华心念一动,牵过叶蓁蓁的手放在掌心里握着,目光温柔缱绻,“我自然是来守护我的小主人,免得有心之人觊觎我的小主人,意图不轨。”   说完他还特意瞥了眼桃树下的苏筠连,暗讽之意显而易见。   苏筠连的眼神则是越来越冷沉。   苏玄机摇扇的动作放缓了些许,低眉笑道:“你果然就是那只红狐。”   “对,红狐是我的真身。”灼华坦然承认,毫无顾忌,眼中笑意越来越深沉,竟渗透出几分凛人的气息,缓缓转眸望向属树下之人,“我记得二哥曾经还说过要宰了我,不知现在是何想法?在此之前,二哥屡次侵扰我的小主人,我等百般忍让,二位兄长却不懂进退,现如今还敢来这放肆,看来新账旧账都得算个清楚了。”   此言一出,苏筠连与苏玄机皆是一怔,凝眸望着房门前张狂桀骜的红衣之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越是笑,便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灼华侧过身握着叶蓁蓁的手,眼中笑意转瞬变得极其温柔:“小蓁蓁,你且看着,我会将你曾在他们那受过的屈辱尽数讨回来。”   叶蓁蓁大概能预知灼华想做什么,一时之间甚是惊异,但她不想阻止。   在灼华的示意下,叶蓁蓁乖乖退作一旁,紧接着就见那抹红影一闪,直直向树下的苏筠连而去。   苏玄机见此情形,连忙出手中途拦截,灼华似是早有预料,一拂袖便将苏玄机击退,紧接着一掌打向苏筠连。后者也赶忙出手想要抵挡,但是灼华的掌力一触碰到他,他便立马被击退好些步,后背撞在树干上险些摔倒。   灼华又是一掌击来,苏筠连只能艰难侧身闪躲。   红光漫卷,在这夜幕之下璨若星河。   苏筠连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他根本不会法术,只能利用武功底子来勉强躲避攻势,可也非常吃力。   苏玄机再次上前阻挡灼华,折扇的边缘几次险险从他颈边划过,却是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未曾斩断过。苏筠连只得配合他闪躲,在苏玄机的掩护下才勉强没有再被灼华伤到,只是灼华的招式非常凌厉,步步紧逼,竟是让他们连这个院子都出不了。   苏筠连偶然得空便往叶蓁蓁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她扒拉着门框眼睛紧紧注视着这边,但她的目光只随着灼华的身形而动。   她的眼中只有灼华。   苏筠连心中莫名有些酸涩,面对灼华的攻势,他也越来越恼火,只是他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仓皇闪躲。   几招下来,苏玄机已经负伤,挥着折扇的手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灼华一招击退苏玄机,反手一掌正中苏筠连心口,苏筠连整个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桃树下,只是紧咬牙关没让自己惨叫出声。   但是他向来沉静的面容此时已有些扭曲,可见他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他抬头望着灼华,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苏筠连试着挣扎想站起身,但皆是无果,反而让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明显了。   灼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扬起手便隔空甩了苏筠连一巴掌,很快他的脸上便显现了红掌印。灼华并没有就此罢休,在苏筠连错愕的眼神之下,他扬起手又打了他一个耳光,同样的位置,让那红掌印烙印得更深了些。   灼华拍了拍手,眉眼间皆是傲然之色:“这两巴掌都是替我家小主人还给你的,但你对她的伤害远不止如此。”   从前灼华并不想报复,因为不方便使用法术。   但是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他不同寻常的身份了,那灼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手软。 第49章 灵术(03)   灼华一抬手,苏筠连便被他掐着脖子摁在了树干上,分明是张笑颜,却让苏筠连感觉愈发骇人,如临深渊。   他一甩手,便又将苏筠连重重扔在了地上。   如此反复,苏筠连已经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鲜血都吐了一身,只是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坚毅不肯屈服。   在此期间,苏玄机几次上前,皆被灼华轻松击退。   他只有另想它法了。   苏玄机转眸便将目光锁定在叶蓁蓁身上,叶蓁蓁当即就想跑回屋中,奈何苏玄机速度太快,一眨眼便已到达叶蓁蓁身后,伸手就掐住了叶蓁蓁的后颈。   苏玄机将她拖出屋外,朝庭院中的那抹红影喊道:“你若再敢动他,我便杀了叶蓁蓁!”   灼华的动作蓦然停顿,回眸向这边看来,手还放在苏筠连的脖颈前,欲掐他的咽喉。可当看见叶蓁蓁亦是被苏玄机掐着喉咙,灼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颤动,妖媚的狐狸眼逐渐阴沉。   “你放不放他?”苏玄机以威胁的口吻问道。   灼华没回话,只是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苏玄机。   苏玄机不由自主琢磨起来灼华意欲何为,手中力道稍微松散,不料叶蓁蓁却趁此突然发力,抓住他的手腕便狠狠咬了下去。   苏玄机一时吃痛,下意识缩回了手,而叶蓁蓁挣脱他的束缚连忙奔向灼华。   看见叶蓁蓁的动作,灼华收手一拂袖就将苏筠连甩出好几米远,一直不肯松口的他终于忍不住发出闷哼声,歪头便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灼华迅速朝着叶蓁蓁的方向而去,苏玄机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手中折扇一甩便向叶蓁蓁的后背袭来。感受到那股凌冽的寒意,叶蓁蓁拼了命的扑向灼华,终于在最后一刻灼华接住了她把她护进怀里,抬手便是一道强烈的红光迎上折扇,瞬间将折扇打落在地。   苏玄机见此,赶忙飞身往苏筠连身边而去,扶起重伤的苏筠连抬头望向灼华,笑得尤为阴鸷:“今日仇怨,日后定会找你好好清算。”   话音刚落,他便已带着苏筠连化作黑雾消失了,连同掉在地上的折扇也不见了。   灼华不由得嗤笑:“跑得倒挺快。”   他都还没施展开呢。   “没事吧?”灼华将叶蓁蓁的身躯扶正,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见她摇头,灼华这才放下心,“你方才还挺机智的。”   虽然他本来就没打算要苏筠连的性命,但被人威胁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   就方才那一瞬灼华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做。   但好在叶蓁蓁很争气,不过这样的做法还是太冒险了。   “那块我给你的越王府令牌还在不在?”   叶蓁蓁微愣,随即点头:“在呢。”   她一直都把那令牌当块宝一样好生收着呢,听灼华提起,叶蓁蓁便主动回屋将那块令牌找了出来,然后举到灼华面前给他看。   灼华并未去接,只是抬起手对着令牌遥遥一点,一抹红光自他指尖渗入到了令牌内,“这里面有我的精血,你好生收着,若有何危险可通过令牌求救,我会立即赶来。”   “真有这么神奇?”叶蓁蓁尤为惊喜,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手中的令牌。   灼华轻笑道:“我所言还能有假?”   “不会不会!”叶蓁蓁连忙否决,对其的质疑瞬间消散,喜滋滋地将令牌重新收了起来。   灼华带着叶蓁蓁去了越王府过夜,就在叶浅浅那小院里,若是叶浅浅醒了,她可以及时知道叶浅浅的情况。   景致头一晚上在店铺里留宿,隔天下午才回叶府。   可当她一踏进院里,整个人都懵了。   院里的花草树木乱七八糟的,桃树的枝叶都掉了一地,就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景致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即连忙跑向叶蓁蓁的屋子,推开房门看见屋内整齐干净,没有丝毫杂乱的现象,景致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里应该是没有被人洗劫,只是院里的花草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家主子干的?   可在她的印象中,自家主子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呀。   景致很迷糊,整个院里都找不到叶蓁蓁人影,她只能先收拾院子,因为叶蓁蓁最近总爱到处乱跑,没准过一会就回来了,她到时候再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景致收拾到桃树下时,却赫然看见地上有一滩红色血迹!   景致瞬间心惊肉跳,再三确认那就是血迹后,她彻底就慌了神,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担忧,丢下工具转身连忙跑出了院子。   景致找了杨管家,也找了其他家丁奴仆,可他们都说不曾见过叶蓁蓁,也不知道那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万般无奈之下,景致只得先回小院,盯着那滩血迹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真是自家主子出了什么事,府里不可能会没人知道,怎么着也该会有所动静的。   兴许……这血迹不是自家主子的呢……   景致只能先这样安慰自己,定下心神继续收拾其他地方,若是天黑之前自家主子还没回来,她再另外去想办法。   临近黄昏时分,叶蓁蓁回到了叶府。   只是她刚踏进小院,就见景致坐在她屋前的台阶上神色郁郁,满面愁容。   “阿景?”   叶蓁蓁轻声叫唤她,景致抬起头向她看来,叶蓁蓁这才看清她脸上并非愁容,而是深深的忧虑和急切。   “三娘子?!”   一看见叶蓁蓁,景致神色瞬变,先是惊愕然后是惊喜,赶忙起身激动地迎上前来。   景致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一圈,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三娘子果真没出事!   “你怎么啦?”叶蓁蓁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没……没怎么,只是以为……”景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桃树下停留了一瞬,猛然转眸看向叶蓁蓁,眼中逐渐显露惊恐,“三娘子……你、你该不会……是把……把……那……那……”   看着景致古怪的神情,叶蓁蓁更加迷茫了:“什么呀?阿景,到底怎么啦?”   景致一脸悲凄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了点幽怨,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娘子……你该不会是把小狐狸宰了吧?那小狐狸它……”   “啊?!”   叶蓁蓁满脸震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宰他啊……”   叶蓁蓁哪敢宰了那狐狸?   她做了什么会让景致觉得她把狐狸宰了?就挺不可思议的。   景致悻悻地指了指桃树下的地面,叶蓁蓁顺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里有一滩血迹,都已经风干了。   这……好像是苏筠连的血。   糟糕,昨天灼华揍完苏筠连后,叶蓁蓁忘记处理现场了,这下被景致误会了就很尴尬。   “没有!那不是!”   叶蓁蓁的辩解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景致明显不太相信:“可是奴婢确实好些天没有看到小狐狸了……若它还活着,三娘子总不可能是把它扔了吧?”   “我这……”   叶蓁蓁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看着景致那悲凄的眼神,叶蓁蓁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恶人一样,心狠手辣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可她没有啊,这该怎么解释!   叶蓁蓁正值手足无措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屋内的房门后面有一抹鲜红衣角。   哈,办法来了!   “阿景,我真没宰他!我现在就把他拽来给你看!”叶蓁蓁自信满满,绕过景致就向屋内走去,跨过门槛果然就看见一身红衣的灼华倚靠在门边的墙上。   看见叶蓁蓁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灼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叶蓁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催促道:“灼华,你快变回狐狸的样子给景致看看,她还以为我把你宰了呢!我是这样凶残的人吗我?”   她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却也掩盖不住她语气里的无奈和委屈。   景致就爱多想,今日叶蓁蓁若是不把狐狸完好无损的递到景致面前,估计景致就会铁了心认为她把狐狸宰了。   “你难道不是吗?”灼华却站在原地不动,笑眼瞧着叶蓁蓁,任由她拉扯。   “……我怎么是了?”   叶蓁蓁气急败坏,本想与其好好理论一番,但是景致还等在院中,她不能拖太久,只得再次言语迫切地催促灼华:“你快变呀,别磨蹭了,给景致看看就行!”   “不要……”   灼华笑着闭上眼睛,慵懒地出声拒绝。   “哎呀你就变一次嘛!”   叶蓁蓁继续拉扯他的胳膊,见他仍旧无动于衷,她拉扯的幅度便更加强烈了,扯得灼华半边身子都在摇晃。   他穿的衣衫本就单薄,领口松散,衣袖被叶蓁蓁一再拉扯,领口都被扯开了些许,等叶蓁蓁察觉时,他的锁骨及左肩的一小块肌肤都已裸露在外,白皙光滑。   而灼华则歪着头看她,嘴角挂着那令人意乱神迷的艳笑。   叶蓁蓁手一僵,拉扯的动作瞬时停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忽然响起一声低呼。叶蓁蓁扭头看去,就见是景致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叶蓁蓁和灼华,神色略显尴尬。   “三娘子……您……”   她艰难开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蓁蓁赶忙缩回手放开灼华,朝景致嘿嘿干笑,正想开口解释,景致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似的,连忙垂下头快速说道:“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等叶蓁蓁有所反应,景致就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白嫩的脸蛋上都染了两抹红晕。   她竟然撞破了自家主子和别人浓情蜜意,真的是太尴尬了!而且刚才叶蓁蓁把人家的衣领都给扯开了,接下来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而她就那样冒冒失失闯到了他们两人面前,羞得她都想找个缝钻进去了。   希望自家主子和越王不要怪罪才好。 第50章 灵术(04)   叶蓁蓁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欲哭无泪地长叹一声。   完了,这下景致对她的误解又多一个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估计今后景致都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灼华默默拉好衣襟,战术性地低咳一声:“要不……我去给她解释?”   叶蓁蓁双手叉腰没好气道:“你还能解释什么呀,晚了!”   大白天的两人在叶蓁蓁屋里拉拉扯扯,而且在此之前景致还不知道灼华在她屋里,这不就是典型的藏男人吗?让灼华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叶蓁蓁已经放弃挣扎了,误会就误会吧,只要景致不外传就行。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景致好似生怕撞见他们似的,一直窝在自己的小屋里没有出来过,搞得叶蓁蓁心里挺别扭的。   最后她还是听从了灼华的提议,让灼华变回小狐狸,然后带着他去给景致看。   误会能解开一个是一个,解不开的就算了。   叶蓁蓁双手抱着狐狸朝景致的小屋走去,正欲腾出一只手来敲门,可当她试着松开手,另一只手就不堪狐狸的重量,差点把狐狸掉地上,她赶忙缩回手托着狐狸,低声抱怨道:“你怎么那么重啊,太贪吃了。”   狐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自己体力不行还怪别人咯?   叶蓁蓁轻哼一声没再跟它计较,还是办正事要紧,遂放弃了伸手敲门的念头,直接隔着房门喊道:“阿景,你在屋里吗?”   “奴……奴婢在。”   景致的回声带了丝慌乱无措,很快就过来将房门打开了,但是她却低着头眼睛不敢到处乱看,“奴婢见过三娘子……”   看见景致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叶蓁蓁心里那叫一个无奈啊。   不就是一不小心撞见她和灼华在一起拉拉扯扯吗?至于这么避嫌嘛,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似的。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叶蓁蓁也不好太为难她,双手将狐狸呈到景致面前,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呐,你看,我真没有宰了小狐狸!”   景致闻言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狐狸,仍旧是火红的毛色,瞳孔也是赤红色,确实是小狐狸没错!景致终于舒展笑颜,看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景致满眼期待试着问道:“三娘子,奴婢……奴婢可以摸摸它吗?”   叶蓁蓁毫不犹豫地应下:“当然可以!”   她脸上挂满笑容,托着狐狸的手暗暗掐了狐狸一把,以示警告,希望它配合。   好在狐狸定力强,生生将疼痛忍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连身躯都没颤动一下。在景致试着抬起手时,狐狸还主动将脑袋凑了过去,乖乖给她抚摸。   没办法,为了让小主人消气,它只能纡尊降贵给别人摸头。   景致也不贪心,摸了两下便满足地收回了手,紧接着满怀歉意地微笑道:“三娘子,对不起,先前是奴婢误会您了,以为您不待见小狐狸了,原来是奴婢多想了……”   “没事!”叶蓁蓁大方一笑,将狐狸抱回怀中,“那个……我与越王……”   “什么越王呀?奴婢……奴婢不知道。”   叶蓁蓁话没说完,景致就急着打断了她,眼中含着笑故意抬头看了看天际,“那个天色不早了,奴婢去准备晚饭了,三娘子您先回屋歇着吧,等晚饭好了奴婢再叫您!”   说完也不等叶蓁蓁回应,景致关上自己的房门就往厨房而去了。   那背影都跑得挺欢快。   叶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跑开,随即无奈低笑:“这小丫头还真会装傻充愣。”   不该知道的她都不会过问。   若非她太过担心狐狸的安危,大概也不会向叶蓁蓁一再追问狐狸的踪迹。   就挺懂事的。   又过了两日,叶浅浅终于醒了。   叶蓁蓁念及叶浅浅重伤未愈,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就特地去厨房煮了碗小米粥,给叶浅浅送过去时正好灼华也来了,两人便一同推门而入进到屋中。   叶浅浅本来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她便睁开了眼,正好与带头走进来的叶蓁蓁对上视线。   “叶蓁蓁?你来做什么?”   一看见叶蓁蓁,叶浅浅便瞬间沉了脸,即便是病弱的姿态,却依然遮掩不住她身上那股凛人的气息。   直至看见跟在后面的红衣之人,她的锋芒才稍微收敛些许:“越王殿下?”   灼华没说话,就停步在房门那里,朝她遥遥点了下头便很快移开了目光,视线只落在眼前的叶蓁蓁身上。   叶蓁蓁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独自走上前,即便叶浅浅对她没有好脸色,但她还是笑脸相迎:“二姐,你刚醒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我便煮了碗小米粥给你送来,二姐尝尝看?”   叶浅浅却是嫌弃地睨了她手中的碗:“你煮的东西,能吃吗?”   “二姐尽管放心,我不会动歪心思的,可能味道不佳,但也能填饱肚子的。”叶蓁蓁将小米粥递到叶浅浅面前,依旧是笑容灿烂。   叶浅浅还是无动于衷,任由叶蓁蓁举着小米粥的手僵在半空。   灼华也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道:“二娘子不妨吃一点,总比挨饿好。”   “先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   叶浅浅还是不愿伸手去接粥碗,只是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桌案。   “好吧。”叶蓁蓁非常好脾气地顺从了她的话,转而将小米粥放到旁边的桌案上,“不过二姐还是要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   怎料叶浅浅却直接甩脸:“你在这我吃不下。”   叶蓁蓁:“……”   想要我走就直说嘛。   “好吧好吧……”叶蓁蓁无奈点头,只能选择再次遵从她的意愿,“那我就先走了,二姐好好休息,记得趁热喝粥。”   叶蓁蓁转身就准备离开,灼华也刚要准备转身,但是叶浅浅叫住了他:“越王殿下可否留一会?”   灼华身形微怔,同叶蓁蓁对视了一眼。   他刚要开口拒绝,叶蓁蓁却朝他悄然摇了下头,她知道叶浅浅的心思都在灼华身上,如若灼华拒绝,她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灼华遂停留在原地,叶蓁蓁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微微侧身悄然在她耳边低语:“在门外等我。”   叶蓁蓁眸光一震,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灼华。   让她在门外等,不就是要让她听墙角的意思吗?   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但叶蓁蓁还是停在了房门外,心中下意识就听从了灼华的话。   屋内只剩灼华与叶浅浅两人,灼华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床上之人:“叶二娘子先把粥喝了吧,别辜负令妹的一番心意。”   “心意?”叶浅浅兀自嗤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端起了粥碗。   她昏迷了几日没有进食,现在确实是饥饿的状态,虽然叶浅浅并不想吃东西,但她也不愿让自己的肠胃受罪。   叶浅浅喝了一口便浅尝辄止,蓦然皱眉:“这粥为何一点味道都没有?”   灼华低眉哼笑:“令妹不是有言在先吗?二娘子如今的状态只宜吃些清淡的食物,没味道自然最好。”   叶浅浅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盯着手中的小米粥眼中暗生怒意。   清淡也不至于这么清淡的,加一点盐也没什么影响,或是放点其它的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也是可以调下味的,而这碗小米粥什么都没放,叶蓁蓁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是灼华的话她也无法反驳,只得忍气吞声继续喝粥。   灼华一言不发就在旁边等着她,喝到一半时,叶浅浅终于安耐不住性子将碗放下,犹疑着开口:“殿下,这次……”   “这次的事我还要多谢你了,多谢你舍身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灼华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还顺势朝她低眉拱手以表敬意,只是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让人对他的心思捉摸不透。   虽然叶浅浅的相救对灼华来说可有可无,但她毕竟是帮他挡了一击,感谢是应该的。   “我不要殿下的感激……”叶浅浅微微垂眸,语气多少有些沉重,“这是我义无反顾的事,只是……不知殿下可知我心?”   她倏然抬起头,向来冷艳的眸子此时竟有丝丝光华流转。   她在期待着什么。   灼华心知肚明,遂也不装傻充愣直接点头道:“我明白。”   听见他的话,叶浅浅眸中光华更甚,连带着情绪也激动起来:“那……那殿下可否看在我舍身相救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灼华却果断摇头。   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温和,可在叶浅浅看来就似冬日里的霜雪,寒凉彻骨。   她猛然一怔,眸光瞬时黯淡下来,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只听得灼华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你的感情来得太突然,恕我无法接受,你要我报答可以,但婚姻之事除外。”   叶浅浅的情绪更加激动,心头隐隐作痛,眼中不解与悲愤交杂:“我好歹救了殿下一命,殿下当真这般绝情?”   她当时豁出性命去救他,只想得到他一点点的怜悯都不可以吗?   她紧紧盯着灼华,她不信她的付出一无所获。   “我现在也把你救回来了,并且会将你医治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提那些无理的要求。”灼华的嗓音很清润,像是山间清朗的风,却又字字坚毅,忽而唇角一扬笑得分外妖魅,“恩情我会报答,可你若是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恩将仇报了。”   恩将仇报……   叶浅浅在心底默默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寒意顿生。   灼华看似温厚随和,实则暗藏狠厉。   他说这句话听似玩笑话,但叶浅浅知道他这是实实在在的警告,不留情面的那种。   可叶浅浅还是不甘就此作罢,沉默片刻,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只是心里还存着一丝期许:“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灼华回答得很果决。   不留一丝余地。   灼华坚决不退步,叶浅浅再次陷入沉默。 第51章 灵术(05)   窗外艳阳高照,微风正好,而屋内的气氛却冷到了极点,仿佛一切皆被凝固。   灼华还是站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一直不曾上前半步,连看叶浅浅时都只是轻飘飘的扫一眼,漫不经心。   叶浅浅没有想到灼华会如此果决,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过。   她低垂着头,本就虚弱的脸庞现在更显几分惨白,手里揪着被褥的边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灼华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叶浅浅终于抬起头,眉眼之间是同往日一般无二的凌厉,眼神都气势凛人,嘴角还扬起了一抹冷艳的笑:“越王殿下,你若真这般无情,就不怕我把你与梁王的事说出去么?”   灼华原本微垂的视线蓦然一抬,落在了叶浅浅身上。   他眼中似有惊疑。   叶浅浅见此便更为自信,仿佛胜券在握,同样也是用不疾不徐的语气接着说道:“那日我本是出宫去城楼之上送兄长,无意间听见梁王与齐王的谈话,得知梁王要对你下手。而从他的话语中我便听出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我一路跟随,果真发现他竟会法术,那么你也极有可能与他是一类人。我不顾自身安危帮你挡下那一击,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却没想到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肯给我。”   如今她只有动用手里的筹码,兴许才能换来她想要的。   叶浅浅本来也不想动用这一步,但是她没有办法,她所拥有的不多,人情不能动摇灼华,那就只有用另外一种方式了。   “你在威胁我?”灼华缓缓勾唇,眼含笑意,忽而往前走了两步,强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叶二娘子可知,我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   他并未因她的话而慌张,反而从容不迫,这倒让叶浅浅有了一丝心虚。   灼华越是对她笑,叶浅浅便越是觉得瘆人。   尽管底气不足,叶浅浅还是强行压下心虚,故作镇定地回道:“我也是别无他法才会如此,谁让殿下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只是想要殿下垂怜。”   凭什么那叶蓁蓁就可以和他如此亲密,而她却要被他拒之千里之外?   叶浅浅不甘心,她并没有哪里不如叶蓁蓁。   只要能达成心中所愿,哪怕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也无所谓了。   叶浅浅悄悄关注着灼华的神色,只要他有一丝丝害怕担忧,那她就可以赌赢了。怎料在那张美艳的面庞上,自始至终都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慌乱,反而甚是没所谓地摊了摊手,缓慢开口:“那你尽管去将我与梁王的事抖出来好了,看看谁会信你所言。你想说我们是什么?是妖,是魔,还是鬼?且不说梁王会不会灭口,便是我想杀你灭口,也就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说着,他还特意晃了晃那如玉葱般的手指。   如今叶浅浅只是宫中服役的奴隶,即便是突然消失了,曲江叶氏也查不到越王府的头上。   叶浅浅瞳孔放大颇为震惊:“殿下想杀我?”   他竟然可以这般绝情?   灼华很果决地点了点头:“你若不安分,我不介意恩将仇报。”   “想要威胁我,你的手段还不够高明。”   灼华嘴角上扬的弧度分外妖冶,一字一句都魅惑人心,只不过在叶浅浅听来,却犹如利刃一下一下戳在她心间。   他比她想象中要狠绝得多,威胁他一点都不管用。   灼华当真很无情,心存感激的同时,还能生出杀她灭口的想法,丝毫不顾及叶浅浅对他的情意。叶浅浅着实没料到灼华会如此,她的每一步出击,都被灼华完美反击,输得一败涂地。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叶浅浅忽然转眸看了看屋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郑重说道:“不论殿下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她能吗?”   “她知道我的一切。”   灼华想也没想就回了这么一句,彻底把叶浅浅堵得哑口无言。   叶蓁蓁知道他的一切,而她还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酸涩在心头蔓延,在灼华这里,她居然没能争过叶蓁蓁,一丝垂怜都得不到。   也是可笑,曾经嗤之以鼻的人,现在拼了命想要得到,曾经近在咫尺却没有珍惜,现在想要触碰却差之千里。   叶浅浅的直觉告诉自己,灼华之所以能这般决然,其中多半是因为叶蓁蓁!   如今的一切,皆少不了叶蓁蓁的缘由!   叶浅浅的指尖暗暗捏紧了被褥,心中不甘与悲愤交杂,却只能忍气吞声。   灼华走出房门时,如愿看见叶蓁蓁就站在屋外,在他看着她时,叶蓁蓁也向他看了过来,两人莫名其妙就相视一笑。   在灼华的示意下,叶蓁蓁跟随他离开了屋前。   灼华一边往前走一边突然开口说道:“蓁蓁,今天开始你就别再住这儿了,我怕叶浅浅会对你有恶意。”   “哦……”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嘿嘿一笑扯住灼华的衣袖,满眼笑意地望着他,“是不是她对你爱而不得,转而因爱生恨,觉得是我阻碍了你们的感情?”   屋内两人的对话,叶蓁蓁都听到了。   既然灼华有心要她听,那叶蓁蓁也就没讲气了。   灼华任由叶蓁蓁拽着袖子,依旧悠然自得往前走,目光中温柔含笑,“叶浅浅那人心思不正,手段卑劣,极有可能会将仇恨都转向你,你切记要时时刻刻防着她。”   “唉。”   叶蓁蓁默默叹息。   感觉生活好艰难呐,平白无故又拉了一波仇恨,只因灼华拒绝了叶浅浅。   看着身旁人那张完美无缺的侧脸,叶蓁蓁极为好奇,再次扯了扯他的袖叫试着问道:“我二姐主动对你表明心迹,并且舍身相救,你难道真的丝毫不心动?”   之前灼华说话的语气她都听到了,平静且从容,丝毫都没有慌乱无措。   无论叶浅浅怎样,他都好像无所动容。   灼华稍微将自己的袖子拉回来一些,不答反问:“你觉得她是真心想与我相守么?”   “好像……不是。”叶蓁蓁认真思索后回道,“她对你更多的是不甘。”   第一次见到灼华时,叶浅浅便被灼华给惊艳到了,但那时她还尚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可后来得知灼华就是她的未婚夫君,还要和她退婚,若是旁人便也罢了,但灼华偏偏是她的未婚夫君,叶浅浅怎能甘心就此与他擦肩而过?   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突然飞走了,似叶浅浅那般强势之人自然不愿善罢甘休。   叶蓁蓁又道:“她对你的喜欢是真的,但爱嘛……应该是没几分的。”   回想起叶浅浅看灼华的眼神,分明没有爱意。   灼华来了兴致:“说说看。”   他好像不懂情爱一般,虚心向叶蓁蓁请教。   叶蓁蓁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他——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是心动,爱是刻骨铭心,全心全意只为一人,只要对方过得好便心满意足。爱不是占有,以爱为名的占有和掌控,实则更多的是自私,只为满足自己的感受。”叶蓁蓁一本正经地道出自己的观点,中间稍作停顿,眸色复杂地望向身旁之人,“而她救你都是出自利用心理,为了得到你而不惜威胁你,显然不是爱情啊。真正的爱情是美好单纯的,不建立在任何利益的基础上,一看见对方便心生欢喜,自然而然的那种。”   听闻爱情大多是悲剧,那是因为掺杂了太多现实生活中的无奈。   爱情是美好的,感情是纯粹的,只不过因为人心复杂,所以才把情爱搞得那么复杂,还有个人的欲念作祟。   “感情之事得不到回应作罢即可,若是为此费尽心思不择手段,那连最初的喜欢都会变得扭曲,更多的是满足自己的欲念而不是爱对方。”天边的阳光太强烈,叶蓁蓁忍不住伸手挡了挡额前,避免阳光直射眼睛。   而她眼中的光华竟比太阳还要明亮,比月光还要清透,灼华只是无意中看了一下,便已挪不开眼。   还有她的话,深入他心。   突然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小蓁蓁可有爱过人?”   叶蓁蓁闻言歪着头,似是在思索。   她不知道的是,他问出这句话时还带了份小心翼翼。   “没有。”   叶蓁蓁郑重地摇了摇头。   悄悄睨了眼身旁之人,随即快速收回视线。   她可能有过喜欢的人,但还没有到全心全意只为一人的地步,所以算不得爱。   灼华眸光微动,抬手之间,一把较厚的油纸伞便出现在叶蓁蓁头顶,伞面刚好将烈阳遮挡,使其无法穿透。   灼华笑问道:“那要不要试试?”   叶蓁蓁想了一会后回道:“往后也许会有的。”   这事急不得。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般幸运会遇到命定之人,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强求不得,能遇到就好好珍惜,遇不到也算了。   灼华笑而不语。   还要等往后,现在不行吗?   唉,等就等吧。   他现在总算是能确定了,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喜欢是最初的心动,爱是看过世间千娇百媚后,还是觉得她最耀眼。   心动不可控制,那就任由其肆意泛滥好了。   叶蓁蓁盯着头顶的油纸伞,叹道:“会法术真好啊。”   想变什么就变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灼华突然来了一句:“你想不想学?”   “我……我可以学吗?”叶蓁蓁一听这话瞬间就有点激动起来,扭头望向灼,眸中光辉熠熠。   凡人当真可以修习法术吗?   灼华笑道:“有何不可?”   “有我教你,修习一些最基本的防身术完全没问题。”   看见叶蓁蓁这般激动,灼华就知道她想学,遂抬起手在她眉间一点,一缕红光便蹿入她眉间消失不见,“据我观察,那叶浅浅与苏筠连皆无灵力,若你能修习法术,今后便不用怕他们了。”   毕竟他也不能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若有什么闪失,即便再神通广大也改变不了凡人的命格。   叶蓁蓁指了指眉间,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这是我的精元,能助你快速修习。”灼华回道。   有了神仙的精元,便等于是有了修仙的根基,体质等各方面都与寻常人不同,修习灵术也能悟得更快。 第52章 灵术(06)   灼华带着叶蓁蓁来到越王府一处僻静的竹林,竹叶遮天蔽日,正好将烈阳也遮挡。   只见他拂袖一挥,漫天红光顷刻将整片竹林包裹,不过片刻又消失不见,叶蓁蓁不免好奇:“你这是做了什么呀?”   “这是结界,其他人就算进入这片竹林,也看不到我们。”   “哦。”   叶蓁蓁点点头,想得还挺周到。   灼华首先就将心决传授给了叶蓁蓁,等叶蓁蓁领悟之后,再教她如何运气、如何运转灵力,最后就是实际操作。   灼华向叶蓁蓁示范了一遍,打落枝头的竹叶。   一缕红光从他指尖迅速飞出,精准无误地打在前方的竹枝上,嫩绿的竹叶顿时如下雨般纷纷飘落。   灼华收手看向叶蓁蓁:“你来试试。”   叶蓁蓁有点慌,她还不怎么懂,但凡事都得有第一次尝试,叶蓁蓁不能畏缩。   于是,叶蓁蓁学着灼华的样子抬起双手,指尖交相环绕,心中默念法诀,随后猛然伸手发出攻势!   然而——   竹叶不但没有掉落,而且纹丝未动。   叶蓁蓁尴尬不已,心虚地收回手,有点不敢看身旁的灼华。   初次实践就失败了呀……   灼华好似早有预料,并无意外之色,只道:“再试几次,就按照这样的方式继续修□□会有成果。”   灼华并没有对她失望,叶蓁蓁心里这才好受了点,便在他的鼓励下继续修习。   修炼没有那么容易,否则世间就没有凡人了。   接下来这几天,叶蓁蓁还是照例给叶浅浅煮小米粥送去,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纵然叶浅浅看待小米粥的眼神越来越嫌弃,叶蓁蓁依旧乐此不疲,吃清淡一些本来就有利肠胃。   自从上次叶浅浅遭到灼华的拒绝后,她对叶蓁蓁的态度便更加恶劣,要么就是鼓起眼睛瞪她,要么就是对她视若无睹。   纵然她不想喝叶蓁蓁煮的小米粥,可为了饱腹她只能忍耐。   夜幕下的竹林格外静谧,清冷月光洒落林间,时不时就会刮来一阵轻风,吹在肌肤上极为凉爽舒适。   叶蓁蓁头顶上方悬着一颗发光的红珠,那是灼华放的夜明珠,用来给叶蓁蓁照明。   灼华说修习法术一定得专注,心无旁骛,可是白日里太炎热,叶蓁蓁根本就没办法专心,也没办法静下心,她还做不到不受外界环境因素的干扰。所以为了能让她适应,灼华便选在夜间让叶蓁蓁潜心修习,只需一颗夜明珠照明即可。   叶蓁蓁还是按照前几次修习的方式来,默念心决,然后果断出手,一缕粉白色的光辉直击正前方的竹叶。   然而光辉消散,竹叶还是没有掉落。   “……”   练个法术这么难的吗??   叶蓁蓁的手僵在半空中,正值心灰意冷之际,忽听得“咯吱”一声,正前方的竹树竟轰然倒地,就是被叶蓁蓁发起过攻势的那棵竹子。   叶蓁蓁吓了一跳,赶忙收手往回躲:“这……这不是我干的啊……”   她都有点慌了……   灼华却望着倒地的竹子镇定回道:“你的法术方才打偏了,击中的正是竹子断掉的那处。”   “不会吧?我没那么猛的吧……”   叶蓁蓁不敢相信。   “骗你作甚?”灼华睨了她一眼,神情平静淡然,“你很有修习法术的天资,我本以为你要练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掌握,毕竟毫无修炼功底的凡人修习法术很艰难。”   “……我很有天资?”叶蓁蓁看着自己的双手,仍是不太相信。   她就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平平无奇的人,那个世界与鬼神很遥远,修仙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她怎么就会有修炼法术的天资呢?   “别愣神了。”   灼华牵过她的手,嘴角上扬笑吟吟道:“既然你天资聪颖,那我接下来就可以教你别的了,你可要认真修习。”   先前学的是简单的攻击类法术,灼华接下来便教她防御闪躲类的法术。   练了好几天,竟颇有成效。   得亏有灼华的精元加持,叶蓁蓁将这些简单的法术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像往常一样,叶蓁蓁煮好小米粥便端去叶浅浅暂住的院中,进到屋里就见叶浅浅和以往一样倚靠在床头,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   叶蓁蓁将小米粥端去放在床边,刚直起腰身,就见叶浅浅睁开眼看了看那碗小米粥,抬头即是质问:“叶蓁蓁,你的居心当真卑劣!这么多天都让我吃这不入流的东西,你还不满足?竟还敢将这粥送来!”   叶浅浅大发雷霆,抬手就将小米粥扫翻在地。   粥洒了一地,碗也碎了。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叶蓁蓁却面无波澜沉静如水,也没有一丝恼怒:“食物能饱腹即可,姐姐还想如何?”   若不是要帮灼华还她恩情,叶蓁蓁才不愿天天煮粥给她喝。   没放配料又如何,有得吃就不错了。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叶浅浅怒而甩开被褥便起身下床,扬手就欲给叶蓁蓁一个巴掌,叶蓁蓁眼疾手快侧身就给躲开了。   从她甩被褥的那刻叶蓁蓁就已经预料到她想干什么了。   叶浅浅见此便更为恼怒,抬起手又对着叶蓁蓁挥了过去,叶蓁蓁这次没闪躲,转而抓住了叶浅浅的手腕,力道慢慢增重,“二姐,我劝你还是量力而行,你卧床养伤多日,体力还未恢复,此时动怒对你无益。”   说完叶蓁蓁一甩手,叶浅浅便经不住力道向后一跌坐回了床上。   她哪咽得下这口气,当即站起身还欲对叶蓁蓁动手,只是手刚抬起来便看见眼角余光里闯入一抹红影,她手一顿匆忙扭头看了过去。   来者正是灼华,他正在用那不冷不热的眼神看着叶浅浅。   “叶二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他缓缓走来,向叶浅浅发出了质问。   他还瞥了一眼地上的小米粥残渣,神情明显不太愉悦。   那可是他家小主人亲手做的食物。   叶浅浅面色一怔,随即收敛起锋芒,气势也跟着弱了下去,低着头就欲解释:“殿下,是她……”   “灼华!”叶蓁蓁一见叶浅浅示弱,就知她想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叶蓁蓁立即出声打断了她,主动跑到灼华身旁抢占先机,“我刚才来给我二姐送吃食,她不领情,还把粥打翻了一地,若是惊扰到了你,那还挺不好意思的……”   “叶蓁蓁你——”   叶浅浅怒目瞪向叶蓁蓁,却无言反驳。   确实是她自己打翻了粥碗,现在叶蓁蓁抢先向灼华告了状,估计也就没有她辩解的余地了。   但叶浅浅还是气不过:“你故意如此,还想让我领情?”   “我怎么故意了?”   叶蓁蓁也不甘示弱,还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灼华却牵住她的手将她往回拉,抚了抚她的手背似是安慰,随后看向叶浅浅淡然一笑:“叶二娘子既已能下床行走,想来伤势应已无碍,那今日便回司衣坊去吧,免得宫中的人起疑。”   此前他已托苏如风让内务总管去司衣坊打点了一下,让他们不要过问叶浅浅的去向,更不要向旁人透露叶浅浅不在宫中。   可即便如此,叶浅浅还是不能在宫外久留,否则事情传到叶庚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叶浅浅闻言倏然抬头:“越王殿下这是要赶我走?”   灼华则是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她那惊诧的眼神,叶蓁蓁也是有点无语,人家没有直接说出来是给了面子,而叶浅浅倒自己捅破了,这不是让自己难堪么。   灼华将叶浅浅送回了皇宫司衣坊,叶蓁蓁也就自己回叶府去了。   待她走进小院,却发觉整座院落出奇的沉寂,置身其中时,叶蓁蓁还总感觉有一丝怪异的气氛,她推开房门,屋内什么都没有。   “阿景?”   她来到景致的房门前叫了一句,无人回应。   平常她定然不会贸然闯进别人的房间,但是她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心中担忧,便推开了景致的屋门。   走进去一看,景致并不在。   叶蓁蓁转身刚要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掉落在窗台前的一方丝帕,如不出所料,那应该就是景致的丝帕。   屋内的窗户是关好的,不可能是有风将丝帕吹到了地上。   不对劲,一定是不对劲。   叶蓁蓁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视线,走出屋子回身关上房门,却察觉到脸侧的发丝无端飘了起来,叶蓁蓁眼瞳一颤,迅速旋转着避到一边。   回头一看,一面折扇在她方才的位置来了个回旋,然后被突然出现的苏玄机握在手中。   他侧目看她,了然一笑:“他果然教了你法术。”   叶蓁蓁霎时警惕起来,面上故作镇定,实则胆战心惊。   她学的这些小法术用来对付凡人还好,可是面对能将灵力运用自如的苏玄机,叶蓁蓁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多少有点心慌。   苏玄机悠然摇着折扇,状似不经意问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教一个凡人修习法术。”   苏玄机说出这句话时,叶蓁蓁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除了神仙以外,其他妖魔鬼怪之类的好像都不能轻易教凡人修习术法,因为苏筠连就不会法术,苏玄机没有教他,大概也是没这个能力。   这么说来,叶蓁蓁还是个有仙缘的人。   只是……这仙缘能持续到几时就不知道了。   苏玄机趁叶蓁蓁沉思之际,忽然折扇翻转再次出手,意识到危机的叶蓁蓁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默念心决出手抵挡。   只是她还没有将法术运用自如,捏决的速度远不如折扇飞旋的速度快,等她捏完心决,折扇已经飞到她跟前直接突破她的防御!叶蓁蓁被震得后退一步,折扇直直对着她的颈间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忽然出现一股力道,揽着她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紧接着就见红袖一扬,折扇被挡了回去。   灼华来了。   叶蓁蓁惊喜地抬头看他,毫无意外的被那张昳丽的面容撞了心口。   在看见景致屋内掉落在地的丝帕时,叶蓁蓁就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对,悄悄捏住了怀中的越王府令牌。   果不其然,灼华真的赶来了。 第53章 仙果(01)   艳阳之下,红衣青年的笑容也格外明亮耀眼:“梁王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苏玄机接住被挡回来的折扇,对于灼华的出现他也毫无意外之色,不但不慌忙,反而还悠然自得。   “本王就知道你二人不好对付,所以——”苏玄机抬手隔空一握,一位少女顿时出现在他怀中,还被他掐着喉咙,面色极为痛苦,苏玄机却笑如春风,“本王便选择了她,三姑娘,你想不想救她?”   “阿景?!”   叶蓁蓁心头猛然一沉,事情果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景致出事了,苏玄机手中掐着的人正是景致。   她勉强睁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为何,叶蓁蓁感觉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有点苍白虚弱,身躯好似也是无力的状态,只因被苏玄机提着才能勉强站立。   叶蓁蓁尽量保持镇定:“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苏玄机冷笑一声,用折扇抬起景致的下颚,“只要你们去昆仑山摘一颗仙果给本王,本王便放了她,否则——”   苏玄机故意将她脖颈处的青蓝色血痕展露出来,眼中泛着寒光,脸上却笑得极其温雅:“这小丫头已经中了本王特制的寒毒,非凡间药物能解,唯一的解药仅本王持有。你们若不摘来仙果,三日之后,她必将筋脉枯竭而死。”   ……寒毒??   叶蓁蓁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但是筋脉枯竭而死她还是听得懂的,也就是说景致中了很厉害的毒。   叶蓁蓁愤怒的同时也很不解:“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你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   “那还不是你们种下的恶果?那日回去,筠连重伤至今未醒,我已束手无策,唯有仙药方能救他性命。”苏玄机手中的力道肉眼可见地加重了些许,景致的面色更为痛苦,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苏玄机却视若无睹,“一命换一命,不过分吧?”   “三日为期,你们自行考虑。”   苏玄机不再多言,折扇一挥,便带着景致化作黑雾消失在院中。   “阿景!”叶蓁蓁扑上前去想要抓住景致,但是黑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叶蓁蓁伸出去的手有些无措地停在半空中。   灼华走上前握住叶蓁蓁的手,柔声细语安慰她:“你别担心,只要三日之内解毒,景致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见灼华的声音,叶蓁蓁的心绪稍微安定下来:“那你可有救她之法?”   灼华却是摇头:“若是我的灵力未曾折损,解这寒毒是易如反掌。”   而现在他解不了。   叶蓁蓁的心情又低落下来,苏玄机便是算准了她会在乎景致的性命,竟然趁她不在就将景致给抓走了,太卑鄙了!   看见叶蓁蓁那愤愤的眼神,灼华却是一脸风轻云淡,还笑着再次安抚她:“小蓁蓁,不过是颗仙果而已,他既然要,那我们便去昆仑山走一趟,正好我也要摘仙果,就当是顺手给他带一颗,总不能真让苏筠连死了不是?”   原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才这么平静。   “昆仑山是仙境吧?”叶蓁蓁惊奇地指着自己,“我也能去?”   “能。”灼华的回答很肯定。   于是叶蓁蓁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灼华带走了。   这次他没再用“瞬移”,因为昆仑山很远,需要飞行好一阵才能到达。   灼华随手摘来一片莲叶,抛到空中便化作莲叶飞舟,灼华揽着叶蓁蓁坐上飞舟,然后迅速升空,在重重云烟之间穿梭,飞往昆仑山。   到达昆仑山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下方的景象已然看不太真切。   “前方便是昆仑仙境了。”灼华遥望前方重峦叠嶂的山脉兀自开口,半响过去都未得到丝毫回应,扭头一看才发觉身旁人倚着他的肩头已然睡着,眼睛闭着,呼吸也很浅。   晚风将她额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清丽纯澈的美。   灼华抬起手轻轻将她额边的发丝拂开,正当他准备收手时,少女那如羽扇般的眼睫忽然颤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看见灼华的手停留在自己的额间,叶蓁蓁一愣,娇羞瞬时爬上心头。   她赶忙离开灼华肩头坐直了身子,故作若无其事往下方眺望,才发现云烟之下的景象已看不真切,原来天已经黑了,“我们到了吗?”   叶蓁蓁睡得有点懵,只知天上的风吹得太舒服,吹着吹着她便睡着了。   灼华不厌其烦地回道:“到了。”   话音未落,他便牵着叶蓁蓁的手纵身一跃,直接就跳到了地面上。   眼前的山峰高耸入云,树林郁郁葱葱,叶蓁蓁抬头一看,却见漫天星辰流光璀璨,还有那一道道绚丽的极光悬挂天际。   这样的夜空,叶蓁蓁从不曾见过。   她一时看得有些入迷,眼底都倒映着漫天星光,灿烂明亮。   这仙境果然就是与凡间不同!   灼华带着叶蓁蓁进入山林,周围都是星星点点的萤火,在这夜间尤为璀璨夺目,还时不时的就有几只泛着银光的蝴蝶飞过。   “那仙果在山林深处,我们还得往前走。”   灼华对这些景象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并无多少留恋,只顾带着叶蓁蓁向前走。   “嗯。”叶蓁蓁听见他的话便随意应了一句,心思都还在周围的景物上,低头忽然看见路边有一株五颜六色的花,花瓣很大,还泛着七色光辉,甚是绚烂夺目,有不少萤火都在围着它环绕。   “这是什么花?竟然有这么多颜色!”   叶蓁蓁大为惊奇,蹲下身就欲伸手去触碰花瓣,但听得灼华的声音蓦地响起:“别碰。”   “啊?!”   叶蓁蓁一时无措,看见灼华那严肃的神情,她就知道他想要制止她触碰花朵,但是叶蓁蓁的手已经摸到了花瓣……   就跟触摸寻常的花草没什么区别。   一丝惊疑在灼华眼中划过,他定定地凝视着叶蓁蓁放在花瓣上的手,半响才开口道:“这是仙境之花,凡人触碰不得,会被其灵力所伤。”   但是叶蓁蓁显然没有受伤。   叶蓁蓁越听越迷糊,下意识收回了手:“那我为什么可以触碰?应该没事的吧?”   叶蓁蓁握着自己的手,心里有点担忧。   仙境的花花草草定然不简单,她一介凡人,确实不应该随便触碰。   灼华看了眼那七彩花,只见其无任何异样,丝毫不排斥叶蓁蓁的触摸,他沉默了一阵,眼中仍带着疑虑:“仙境的花草皆具有灵性,凡人无法靠近,能触摸它的定然不是普通凡人。”   叶蓁蓁更加迷茫了:“那你这样说……我不是人??”   怎么感觉被内涵了一样呢……   她觉得灼华一定是在说笑,不就是朵花吗,碰一下又怎么了,难道碰一下就不是人了?   但她并未等来灼华的解释,只听得灼华悠悠道:“目前尚未可知。”   叶蓁蓁:“???”   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她有可能就不是凡人?   叶蓁蓁这下是什么都不敢碰了,乖乖跟在灼华后面走,时不时有银蝶飞过来,叶蓁蓁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仙境的生灵一定会排斥凡人的存在,但是叶蓁蓁却在这行动自如。   灼华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   也许,她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往林间深处走了一段路后,叶蓁蓁恍然听到了流水声,越往前走那声音便越加清晰,还是哗啦啦的那种。   穿过重重树林,眼前的视野倏然开阔起来。   一帘瀑布自山峰垂落,水流似银河般纯澈,奔腾不息汇入山间溪谷。   瀑布前似有七彩光辉缓缓流动,还有漫天飞舞的萤火,景象美得无与伦比,叶蓁蓁感觉这瀑布定然不简单。   前方已经没路了,灼华就在此停下脚步,叶蓁蓁也跟着停下。   “那便是仙果。”灼华抬手遥遥一指,叶蓁蓁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溪流中央有一座小岛,上面长一棵枝叶繁盛的大树,枝头似有闪闪发光的果实。   只是这瀑布下的溪谷水流湍急,走肯定是走不过去的,而那小岛离岸边有着一段很宽的距离。   灼华侧过身面向着叶蓁蓁,嘱咐道:“在这等我,不要靠近。”   “好,我知道。”   叶蓁蓁没有多问,便很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见她这般听话,灼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即足尖轻点飞身而起,直往溪流中央的小岛而去。   在他将要靠近神树时,小岛上忽然出现一层淡青色屏障,似是所谓的结界,灼华好像早有预料,从容地停在了结界外围。与此同时,他身下的溪流突然剧烈翻滚,水中赫然冲出一条黑龙,仰天长啸,声音震耳欲聋,叶蓁蓁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但见黑龙直直冲向那抹红影,叶蓁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按它这冲势,铁定会把人撞飞!   只是灼华不负所望,察觉到黑龙来势凶猛,他突然一个旋转便避开了黑龙的攻击。   叶蓁蓁见此这才稍稍安心。   灼华望着那黑龙不屑轻笑,扬手幻化出一团赤金火焰击向黑龙,黑龙用它的头直面迎上攻势,将火焰球打散,只是身躯还是被震得向后倒。   看来这黑龙就是守护神树的灵兽了。   难怪苏玄机不自己来摘仙果,估计是根本打不过黑龙。   黑龙攻势凶猛,还一连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将溪流都激起了千层浪花,差点波及岸边的叶蓁蓁。   但黑龙无论如何进攻,都被灼华轻松挡回。   黑龙的攻势逐渐弱了下来,灼华抬起双手掌心相对,中间逐渐幻化出一个红色光球,猛地一抛化作光圈将黑龙困在了其中。   黑龙一时挣脱不得,灼华趁此来到神树结界边缘,转身便化作流光直接渗透进入结界里面,然后恢复人形摘下了闪闪发亮的仙果。他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结界,当叶蓁蓁看清他手中确实只有一个仙果时,她惊讶了一瞬,不是说他本来就要摘仙果的吗?为何现在只摘一个……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多想,灼华已将仙果收入袖中,衣袂飘飞之际他人已经飞到了瀑布前,勾唇一笑似是在喃喃自语。   “那老头竟将圣灵果藏在了这里……” 第54章 仙果(02)   漫天星光下的山林格外静谧,唯有靠近山谷处,才能听见瀑布奔腾不息的水流声。   叶蓁蓁的心绪就跟这水流声一样不太平静,紧张地注视着瀑布前那抹耀眼的红影,因为她不知道灼华还要干什么。仙境的事物都不简单,一条溪流里还藏着这么大条巨龙,其他地方说不定也藏着什么猛兽,或是潜在的危机。   灼华整个人悬浮于瀑布前,抬起手对着瀑布的中心位置扫了一圈,一抹红辉猝不及防蹿入水流中。   不一会儿,就见那抹红辉裹着一个橘子大小的果实飞了出来,表皮是金黄色的。   灼华伸出手,那果实便要飞向他手中,怎料那黑龙却在此时突然挣脱了禁锢,仰天长啸极为疯狂地向灼华冲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灼华摘了仙果,那黑龙就变得很狂躁起来了。   黑龙这一击太猛,灼华只好侧身闪躲,裹着果实的红辉也被黑龙冲散,眼看便要掉进水流里,灼华迅速下落伸手接住了果实。   只是他果实还没拿稳,那黑龙便又冲了过来,灼华便顺势扬手将其抛向了岸边的叶蓁蓁。   “小蓁蓁,接好!”   叶蓁蓁也不负所望,在灼华的嘱咐声中她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手就接住了果实。   只是她的双手刚捧到果实想要将其护在怀里,金黄色的果实却化作一抹流光融进了叶蓁蓁心口,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叶蓁蓁蒙了,这……什么情况??   正在与黑龙缠斗的灼华自是也注意到了岸上的情况,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凝结,随后就没再过多关注,专心对抗黑龙。   叶蓁蓁此时害怕极了,她把果实弄没了!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此时那黑龙愈发暴怒,攻势越来越猛烈,好像越打越来劲一样,灼华体力有限,已经逐渐力不从心。   黑龙的攻势那么猛,想要再从瀑布里摘一颗仙果怕是难上加难了。   叶蓁蓁只能在岸边干着急,她学的那些小法术用来对付凡人还差不多,用来对付灵兽?就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那抹红影忽然飞上高空,从上往下直击黑龙的头部,黑龙嗷叫一声掉落溪流。   趁此空隙,灼华飞上岸边拉住叶蓁蓁就准备跑路,哪知黑龙很快便恢复了状态,又从溪流里冲了出来直击两人的后背。为了躲开黑龙的攻势,灼华搂着叶蓁蓁直接飞身而起进入林中,那黑龙一头扑空便没再追上来。   灼华带着叶蓁蓁落地,才惊觉此处已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而是一片烟雾缭绕的树林。   “这是什么?”   叶蓁蓁赫然发现周围的地面上长满了蘑菇,是那种红色带着白点的蘑菇,而且还在散发着幽光,星星点点的很像是萤火。   不知为什么,叶蓁蓁总感觉蘑菇散发的幽光与烟雾在相辅相成。   灼华看了眼那蘑菇,瞬间了然。   “我们这是误入了迷魂阵。”   他神情一凛,当即扬手幻化出强烈的红色流光将那些蘑菇打散,烟雾也随之散开,只是为时已晚——   叶蓁蓁只感觉头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身躯一软便彻底晕了过去。   灼华想去拉住叶蓁蓁,但是他自己也已是瘫软无力的状态,灼华想要运气调转灵力维持清醒,但是强烈的晕眩感席卷大脑,致使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人通通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叶蓁蓁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身处异界,芳菲漫天,片片粉嫩的桃花围绕着她身边飘舞。   千万里莺歌燕舞,一派繁荣景象。   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一切都那般静谧美好。   而后场景突然转换,繁荣不再,千万里哀鸿遍野,山川河流皆被鲜血所浸染,花草树木尽数枯败,原本的美好竟成了炼狱。   天空中飘荡着数不尽的似鬼魅般的东西,张牙舞爪,肆意穿插周围之人或者动物的身躯。   血流成河,哀嚎声此起彼伏。   叶蓁蓁的心忽然很沉痛,好似自己的家园被摧毁了一般。   而这一切罪恶源头,是一只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白鹤,还有那静立云端的青衣仙人,手中持着折扇漠然俯瞰着这一切。   那些肆虐的鬼魅恶灵也横穿过叶蓁蓁的身躯,血肉撕裂般的疼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蓁蓁?”   在她的神识一片模糊时,好似从远方传来了一道声音,很轻柔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那人的嗓音很清润,很空灵,与这浊世格格不入。   “蓁蓁……”   那人又叫唤了她几遍,声音越来越近,好似要将叶蓁蓁的神识拉走。   慢慢的,身上血肉撕裂般的疼痛在消散,耳边的哀嚎声也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再听不真切,眼前的景象也在渐渐崩塌消失。   叶蓁蓁猛地睁开眼,一张艳丽面容便猝不及防闯入视野,“灼华?”   她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衣袖,触感很明显,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叶蓁蓁暗暗松了口气,方才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   “小蓁蓁,你可算是醒了。”   灼华扶着叶蓁蓁坐了起来,看见她神情有些呆滞还处在茫然的状态,灼华只好柔声跟她讲解:“我们误入了迷魂阵,被迷晕了,我也是刚刚醒来。”   “哦……”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晕倒之前的情况。   都怪那黑龙在后面追击,他们才会慌不择路。   “小姑娘,你可还有何不适?”   前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是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叶蓁蓁赶忙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坐在大石头上面,臂弯里还持着拂尘。   叶蓁蓁这才发觉自己正身处山洞之内,洞里没有烛火,倒是有好几颗夜明珠照亮了洞府。   而那老者颇有仙风道骨之相,且气质不凡,定然不是普通凡人,估计是此方仙人。意识到这点,叶蓁蓁的态度便不自觉放尊敬起来,想起他问自己的话,叶蓁蓁赶忙回道:“我……我没事!”   看见自家小主人这般敬畏对方,灼华却不以为然,睨了一眼盘腿坐在石头上的老者,风轻云淡地笑道:“我说昆仑仙君,你可真是小气,不就是摘你两颗仙果么?至于设下迷魂阵来暗算我?待我回天界,这样的仙果你想要多少,我便可以还你多少。”   白袍老者扬了扬手中拂尘,笑呵呵地向灼华拱了拱手:“小仙不知神尊大驾光临,这迷魂阵乃是防止那些心思不正的妖魔对仙果起歹念,还请神尊莫怪呀。”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诙谐,看得叶蓁蓁一愣一愣的。   神仙之间也喜欢这样互相调笑的?   而且听白袍老者对灼华的称呼,好像灼华在天界的神职比他更高一些,那这样叶蓁蓁就不用怕会被仙人为难了。   恍然想起了什么,叶蓁蓁急忙问道:“我们昏睡多久了?”   灼华好像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随着叶蓁蓁将目光投向白袍仙人,只见那白袍仙人悠悠开口道:“你二人昏睡已近三日……”   “三日?!”   叶蓁蓁与灼华皆是震惊,连惊呼声都是一样的。   “是呀,将近三日。”白袍仙人点点头,见他们两人这般惊讶,他还特地解释了一番,“寻常人吸入我这迷幻烟,会沉陷梦魇至少百日,好在神尊灵力高强,这才不过三日光阴便醒过来了。”   他说着好像还挺欣慰一样,殊不知叶蓁蓁两人心都已沉到了谷底。   景致身上的寒毒已过了三日之期。   叶蓁蓁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情况,灼华望向那白袍仙人眼中亦是无奈苦笑:“昆仑仙君,本尊这回可是被你给害惨了……”   “神尊这是……”   白袍仙人一脸困惑,不解其意,但是灼华已然不再给他问话的机会,拉着叶蓁蓁便化作流光飞走了。   看见灼华走得这么急,白袍仙人也不再做过多纠结,只是望着流光飞走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喃喃自语:“这小姑娘是何许人也?神尊似乎还挺喜欢她的……”   从昆仑山回长安依旧是乘坐莲叶飞舟,只不过这次的速度快了很多,一个时辰不到便已抵达长安,消耗了灼华不少灵力。   落地便是在齐王府院中,一身青衣的苏玄机就站在长廊里。   看见突然闪现的红光,苏玄机的眼神微微一愣,摇着折扇的手不自觉慢了下来,兀自开口:“你们终于来了,只可惜——晚了,我还以为你们不顾那小丫头的性命了。”   苏玄机的神情悲喜不明,但无分毫说笑之意。   如此看来,景致的寒毒确实已过三日之期,未曾解毒,叶蓁蓁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激动得当即就欲冲上前去:“阿景她人在哪?她到底怎么样了?”   灼华及时拉住了叶蓁蓁,扶着她的双肩不让她靠近苏玄机,并出言安抚她的情绪:“蓁蓁,你先别着急。”   他转而看向苏玄机,眼眸微眯:“你当真要夺取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苏玄机却是摇头。   “是你们要抛弃她的,怪不得我,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在于你们。”苏玄机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现在的寒毒已侵入骨髓,命悬一线,我可以给你们再去见她最后一面。”   说着,他便侧过身一挥折扇,旁边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叶蓁蓁往屋内看了一眼,果真就见景致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她再也隐忍不住怒火冲苏玄机吼道:“苏玄机你真狠毒!”   灼华依旧拉着叶蓁蓁,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景致的情况,而是不慌不忙地伸手幻化出一颗泛着光辉的果实,对苏玄机说道:“仙果我已摘来,寒毒的解药是否可以给我?”   苏玄机笑着摇头:“给你也已无用处了。”   “你别管我有没有用处,你想要仙果便将解药拿来。”   灼华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手中的解药,苏玄机稍有犹疑,还是扬手将药瓶抛给了灼华,紧接着他就紧盯灼华手中的仙果。   那是现在唯一能救苏筠连的东西。   他在担心灼华会食言,但灼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狭隘,手一松仙果便自动飞到了苏玄机面前。 第55章 仙果(03)   夜幕降临,漫天星光灿烂,清月静谧,群玉山上亦是一片沉寂。   叶蓁蓁一睁眼,已然置身于群玉山主峰之上。   再往旁边一看,灼华就站在她身旁,而景致则靠在大树下,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整张脸与唇色都惨白得可怕。   “我们来这做什么?”   叶蓁蓁很不解,灼华要来寒毒的解药后,就将她与景致都带来了这里。   这里四下无人,周围都寂静无声。   想起苏玄机接到仙果时那诧异的眼神,叶蓁蓁也有一瞬间的震惊,景致的寒毒都已侵入骨髓了,为什么还要将仙果给他?但是叶蓁蓁转念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就算是景致没救了,也不能真的让苏筠连为其陪葬,毕竟给她下毒的人是苏玄机而不是苏筠连。   灼华看了眼树下的景致,问道:“你想不想救她?”   听闻此言,叶蓁蓁眸光一亮,瞬间就激动起来:“你有办法救她?如果能救,我当然想救她!如果实在救不了,那就只能顺应天意……”   “救是能救,只不过这是逆天行事,会遭天谴。”灼华指尖捻着药瓶,抬眸仰望天际,眼底倒映着璀璨星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会折损一部分修为灵力而已,相比之下,还是景致的性命重要些,你觉得如何?”   他最后还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叶蓁蓁。   叶蓁蓁这下却犹豫了,景致她想救,但是折损修为耗费灵力的不是她而是灼华,叶蓁蓁不能要求灼华一定要救景致。   叶蓁蓁眸色复杂,低头沉默不语。   灼华似是看穿了她的纠结,遂也不再询问她的意见,拿着药瓶便走向景致,嘴角上扬温柔一笑:“小蓁蓁,你不必顾忌,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帮你。”   他在景致面前蹲下身拔开瓶塞,用法术将瓶中的药丸送进了景致嘴里。   吞下解药后景致仍没有任何反应,灼华盘腿在景致身旁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对叶蓁蓁说道:“你之前吞食了圣灵果,现在亦是有灵力修为,你只需跟着我一同捏决,便可助我用灵力为景致清除寒毒。”   用灵力可以清除寒毒?   可是……   叶蓁蓁还不怎么懂该如何运用灵力,本来还想再跟灼华确定一下,但是灼华已经抬起双手开始向景致灌输灵力,叶蓁蓁便不好再多问。   既然是要她一起,那届时遭天谴也是一起,叶蓁蓁心里这就平衡多了。   她遂走上前在他指定的位置盘腿坐下,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抬起手开始调动灵力,默念心决,粉白色的流光便从她掌心缓缓涌向景致心口。   一时之间,赤红色的流光与粉白色的流光遍布四周,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叶蓁蓁现在总算明白灼华为何要带她来这了,若是在城中运转灵力为景致清除寒毒,恐怕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就这样持续近一个时辰之后,灼华终于收回灵力,叶蓁蓁便也跟着收手。   抬头再看景致,她依然闭着眼睛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是她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白得吓人了,嘴唇也恢复了血色,呼吸也没那么微弱了。   她体内的寒毒应该是已经清除干净。   叶蓁蓁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是接近虚脱的状态,想来应是灵力运用过度了,索性就在原地多坐一会。   但是灼华却扶了她一把,叶蓁蓁便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然后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灼华并未先解释,而是扬袖一挥,在景致周身布下一层浅红色光晕,将景致整个人都罩在里面,而后才向叶蓁蓁说道:“天谴很快便会到来,我们最好是离景致远一些,免得殃及了她。”   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躯跟随灼华往后撤退。   天谴会是什么样的?叶蓁蓁有点小害怕。   她没有见识过,万一很痛苦的话,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与景致拉开距离后,灼华便牵住了叶蓁蓁的手,以他掌心的温暖来抚慰叶蓁蓁心中的慌乱。   叶蓁蓁终有所平静,回望了他一眼。   看见他眸中柔光潋滟,隐隐含笑,叶蓁蓁的慌乱恐惧便彻底被其抚平。   有灼华在,不会有事的。   天际忽然闪过一道惊雷划破夜幕,仿佛都要将漫天繁星震碎,月光都已被其隐去,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反应,两道雷电竟径直从天际劈落!   叶蓁蓁:“!!!”   妈呀居然是要遭雷劈!   叶蓁蓁瞬间慌了,她可不想被劈得外焦里嫩!   但是雷电实在落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闪躲,叶蓁蓁下意识闭上眼睛捂着脑袋往回缩,但是下一刻她的身躯便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所包裹,虽然摔在了地上,可那人却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分毫都未曾摔着磕着。   而预想之中的痛感也未袭来,只是大脑好一阵晕眩,感觉灵魂被抽离了身躯一样,意识很快便被强烈的晕眩感吞没。   只是没过多久,晕眩感便在慢慢退散,意识逐渐清醒。   叶蓁蓁忍着不适勉强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她也刚睁开眼睛,宛若桃花的眼眸中亦是带着迷惘,在与她对视的那刻,两人都僵住了。   “你……你……”   叶蓁蓁颤抖着声音说不出句话来,因为她怀里的女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眸中更多了几分妖艳。   与此同时,叶蓁蓁也听见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不是自己本来的声音,而是……而是灼华的声音!   叶蓁蓁彻底蒙了,而怀中之人只是怔了一瞬,便从容地离开她的怀抱站起身来,还顺势拉了一把叶蓁蓁。   叶蓁蓁站稳之后,“女子”反倒有些重心不稳,还扶了一下额。   叶蓁蓁赶忙扶住她的胳膊,却看见自己肩头垂落的银丝,还有那鲜红耀眼的衣摆……完了完了完了!这不就是灼华身体的配制吗?红衣白发,声音也是他的!   再看被自己扶住的女子,她的眼中亦是苦笑。   “我们……的身体……这……怎么……”   叶蓁蓁说话也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一般,很难组织好一段完整的语言,手上也跟着好一阵比划,难以置信如今的情况。   “我们的灵魂是互换了。”   对方开口了,语气异常平静:“许是天雷所致,我本想护你,不曾想竟交换了灵魂。”   听见这一席话,叶蓁蓁总算能够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叶蓁蓁自己本来的身躯,而身躯里面的灵魂现在是灼华。   天,这也太奇妙了些!   叶蓁蓁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灵魂竟然进入到了灼华体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蓁蓁还是习惯性地去拽灼华的衣袖,可是看见自己手里拽着的不再是鲜红艳丽的衣角,感觉甚是怪异,叶蓁蓁便又收回了手。   可是看见对方的脸色有些虚弱,叶蓁蓁就又想去扶一扶她。   手就在身前半伸着,纠结为难。   “无需担心。”灼华轻轻拍了拍叶蓁蓁的手背,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厚轻柔,“这只是暂时性的,我现在灵力损耗过度,无法施展还魂,只需这样将就着过一阵子,待我灵力恢复即可。”   “啊?还要过一阵子啊……”   叶蓁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满脸都写着为难。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躯,她现在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浑身都不自在。   灼华察觉到叶蓁蓁不满的情绪,悠悠转眸望向红衣之人,桃花眼盈盈含笑,娇媚妖艳:“小蓁蓁,你不是曾说喜欢我这副皮囊么?怎么现在嫌弃了?”   “我没有嫌弃,只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太能接受……”叶蓁蓁极为别扭地撇了撇嘴,心中又纠结又无奈。   灵魂出窍之类的灼华肯定没少见识,但是叶蓁蓁不曾见识过,看见自己的脸和身体与自己面对面,别说有多奇怪了!而且自己身体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不由自己控制,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怪!   “我的小主人,别纠结了,多适应一下就好了,不必拘束。”灼华抬手就想摸叶蓁蓁的头,但是对方的身高与自己有差距,他不得已抬高了手才如愿摸了摸叶蓁蓁的脑袋。   触感有点不一样,但摸起来还是那般舒适。   被灼华安慰了一番,叶蓁蓁果真就没那么扭捏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看开一些就好了,借用灼华的身躯生活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想着,叶蓁蓁抬手就往脸上摸了摸。   她的动作刚好被灼华瞅见,微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摸脸做什么?”   叶蓁蓁偷摸被抓个正着,遂也不再藏着掖着,慢慢放下手笑嘻嘻地朝他歪了歪头:“这是我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这下被我逮着机会了,终于得偿所愿啦。”   叶蓁蓁壮着胆子坦白完就立马转身跑开了,不让对方看见她眼底的娇羞。   她一直都很喜欢灼华的这副皮相,哪哪都正合她心意,不止是一次产生过想摸摸他脸的想法,只不过从前一直都不太敢。   灼华则是望着那抹娇俏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深。   自己这副皮相他早已看腻了,无甚稀奇,而今日竟觉得格外赏心悦目,确实挺好看的。   叶蓁蓁小跑着来到景致身前,她刚要俯身查看景致的情况,就见倚靠在树干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叶蓁蓁心中狂喜,蹲下身就欲凑上前去:“阿景你醒啦?”   叶蓁蓁惊喜过后才发现景致正奇怪地看着她,嘴唇微张一脸茫然。   看见同样在旁边蹲下来的女子身影,叶蓁蓁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灼华”,方才那般激动热情,肯定是会把景致吓到了,毕竟景致还和灼华不熟。   “咳……”   叶蓁蓁战术性地低咳了两声,收敛起关切的表情默默直起身,拉开距离故作镇定地说道:“景致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家三娘子一直都担心着你呢。”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眼蹲在景致旁边的“女子”。 第56章 仙果(04)   突然被叶蓁蓁提及,灼华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点了下头。   但他就只是点了下头,然后什么关怀的话都没有,叶蓁蓁在旁边看得有点着急,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作为主子,叶蓁蓁一直都很关心景致的,这么冷淡的态度很容易被景致识破的!   察觉到叶蓁蓁的着急,灼华的面色终于温和下来,抬手极其自然地触摸了一下景致的额头,眼中显露关切,“阿景,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寒意?”   相比叶蓁蓁,灼华显得平静多了,但同时也很沉稳。   女子托着衣袖缓缓收回手,身姿端正,尽显温雅大方,脸上是温雅的笑容:“你的额头已经不凉了,想来体内的寒意应该已经驱除。”   叶蓁蓁在旁边看得直发愣,没想到灼华演她还演得这么端庄得体,亭亭玉立柔婉大方的感觉。   到底是活了千万年的神仙,演技都很高超。   “三娘子……咳……”景致缓缓开口,却还是处于虚弱无力的状态,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她的眼中逐渐浮现感激之色,“是您和越王殿下替奴婢解了寒毒吗?奴婢感觉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并没有哪里不舒适,奴婢在此多谢您二位相救!”   “唉别——”   看见景致坐起来就欲调整成跪拜的姿势,叶蓁蓁下意识就抢在灼华前面扶住了景致,制止她的动作。   而灼华手伸了一半,连景致的衣角都还没碰到。   而景致抬眸一看扶住她的人是红衣青年,受宠若惊般赶忙往回缩,还把头埋得低低的。   叶蓁蓁:“……”   糟糕又冲动了。   叶蓁蓁的双手顿时僵住,收回来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陷入了两难,一时尴尬不已。   最后还是灼华开口了:“你这般激动作甚?”   说完灼华便从容地扶住景致的胳膊,将她扶着坐了回去,只不过始终和景致保持着一段距离,扶完她以后便又立马收手。   景致战战兢兢地倚靠在树干上,悄悄睨了眼面前的两人,随后又抿着嘴低下头。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今日的越王有点反常,以往的印象里他可没有这么热情活跃,而且还动不动就凑近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但是出现在越王的身上,那对景致来说就很陌生。   再看自家主子,她的面色虽然依旧温和,但是景致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疏离。   气质什么的都有点不一样。   看见景致低着头有话难言的样子,叶蓁蓁也很迷茫,只好对灼华使眼色让他去询问景致。   灼华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便试着开口道:“阿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尽管直言便是,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都不会介意。”   在两人鼓励的注视下,景致终于犹疑着说道:“奴婢觉得您二位今日好像……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叶蓁蓁惊讶出声,默默与灼华对视一眼。   这也就是说,景致察觉出他们的异样了,看来景致的感知很敏锐。   叶蓁蓁静默片刻,内心好一阵斗争之后,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终于认命般向景致坦诚:“其实阿景,我们两个……现在的灵魂都在彼此的身体里,也就是说我不是越王,而是叶蓁蓁……至于他嘛,他才是越王苏灼华……”   景致猛然抬起头一脸惊愕:“灵魂互换?”   叶蓁蓁和灼华一致点头。   这默契度,叶蓁蓁都忍不住向灼华投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反正景致现在已经知道他们身份不简单了,鬼神之说她应该也是相信的,灵魂转换一事她应该也能接受。   瞒来瞒去的太累了,还不如坦白算了。   景致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叶蓁蓁和灼华之间来回看,最终还是信服了叶蓁蓁所言,转向叶蓁蓁犹疑着道:“您……是三娘子?难怪……难怪给奴婢的感觉不一样……”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微垂着眼帘,有点不敢直视灼华的这张面容。   而叶蓁蓁的身体里是灼华的灵魂,她更加不敢冒犯,反正无论是对着哪边,她心里都是慌乱无措极为不适应。   叶蓁蓁知道景致的为难,遂特意拉开了距离不与她亲近,好让对景致的压迫感能消减一些,扭头看了看灼华,叶蓁蓁悻悻地笑着道:“那个……阿景,这事你可不要和别人说,我们会尽快换回来的,至于他的身份……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尽量告诉你,但是……”   “三娘子您不必多言。”   景致终于从震惊中完全缓过神来,语气虽弱却格外坚毅,“有关越王殿下的事奴婢绝不会向外人说起,三娘子也无需与奴婢解释,只要三娘子愿意继续让奴婢留在身边侍奉,奴婢便感激不尽了!”   说罢她还坐着向叶蓁蓁俯首。   叶蓁蓁想要扶她却又怕她不适应,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现在事情已经完成,就该回去了。   到达叶府前时,叶蓁蓁下意识就想走上前进府,却被身旁之人一把拉住,娇柔的声音听得人心神晃荡:“小蓁蓁,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这叶府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了。”   叶蓁蓁茫然停步于原地,莫名的有点委屈:“那我现在该去哪?”   突然变得无家可归了是怎么回事??   灼华挑眉:“你当然是回越王府去,消失了这么些天,他们肯定找你都找疯了。”   说到最后,竟然还带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叶蓁蓁甚是无奈:“那不是很麻烦吗?”   “怕什么?”   灼华郑重地拍了拍叶蓁蓁的肩膀,对她眨眼一笑:“相信你可以应付,总之再怎么着他们也不会吃了你吧。”   女子悠然抬起指尖,有模有样地扶了扶发髻间的簪花步摇,举手投足之间既妩媚又娇俏,“阿景,我们回府。”   “是。”   景致很同情地看了眼叶蓁蓁,然后转身就跟着灼华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叶蓁蓁一人站在风中凌乱,除了茫然还是只有茫然。忽见那抹倩影回过身来,指尖对着叶蓁蓁遥遥一点,“我的小主人,你也回去吧。”   话音未落,叶蓁蓁便眼前一花,视线再次清晰时,她周围的景象已经全变了。   抬头一看,前方竟就是越王府。   从前是跟灼华一起来越王府,现在是她自己一个人来,总感觉这里很陌生,心里有点慌。   但一想到这里是越王的地盘,而她现在就是越王的身份,没人敢拿她怎么样的,于是叶蓁蓁便大胆走上前去。   王府门口的守卫看见红衣青年大摇大摆走来,忙不迭上前迎接:“属下拜见越王殿下!”   叶蓁蓁也是有模有样地朝他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刚抬起脚正要跨过门槛,突然迎面扑过来一个人,不由分说便抱住了叶蓁蓁的大腿哭喊:“殿下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奴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您说您去哪也不告知一声,陛下和太子的人天天都往这跑,都担心死您了!”   叶蓁蓁被这突然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身躯顿时整个僵硬住不敢动弹。   抱住她大腿的是个男人,稍显年长,鬓边已有霜丝,当他痛哭流涕地抬起头时,叶蓁蓁才看清他的面容,是越王府的管家,叶蓁蓁之前有见过。   这人很有个性,为人也很随和,所以会有这般举动也不足为奇。   叶蓁蓁赶忙伸手扶他起来,哄小孩一般安慰他道:“管家你别担心啦,我可一点事儿都没有呢,你快把眼泪擦擦。”   说完还冲管家眨眼笑,管家愣了愣,随即听话地开始擦起了眼泪。   然而这只是开始,越往府里走,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问候叶蓁蓁,什么侍卫长啊、总管啊都来迎接了,那看待叶蓁蓁的眼神都是无法言喻的欣喜。   看来灼华消失的这几天,确实让他王府里的人都操碎了心啊。   管家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跟在叶蓁蓁身后走,直至到达灼华的居室,其他人都终于退开了,而他还跟在叶蓁蓁身边喋喋不休:“殿下您饿不饿?要不要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来?您看看你想吃点啥……”   叶蓁蓁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却还是不得不耐心着回道:“我不饿,不用吃东西啦,我有点累,只想休息。”   管家恍然了悟:“殿下累了?那好,老奴这就侍奉殿下沐浴更衣!”   看见他伸手就要朝着自己的领口来,叶蓁蓁下意识就往旁边躲,并且裹着自己的衣领满脸惊慌:“不……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着自家殿下一副害怕被侵犯的样子,管家彻底怔住了,目光里皆是奇怪:“殿下您这是……?”   失踪几天就变得这般敏感了?   叶蓁蓁怕他看出端倪,忍着羞耻慢慢放下手,眉眼一挑笑呵呵地对管家说道:“我没事,就是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不用管我了!”   管家还是在用他那好奇的目光打量叶蓁蓁,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   叶蓁蓁越是被他瞧就越是心虚,不得已狠下心稍微收敛笑容,抬起眼皮就瞪了眼管家,大有再纠缠下去就要发飙之势。   管家目光一缩,赶忙垂下头收敛视线,朝叶蓁蓁俯首作揖:“那……那老奴就先告退啦……”   他悻悻地转身离去,连头都不敢再回。   他不知道自家殿下消失的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他也不好多问,只能由着自家殿下的性子来,不然把殿下惹毛了可没好果子吃。   屋里终于沉寂下来,叶蓁蓁长舒口气,抬手摸到衣带就准备解开外衣。   但又突然愣住了。   这身体不是她的呀,解衣带就是在脱灼华的衣服……   怎么办,好羞耻啊。   可灼华不也占着她的身体吗?就算是看到了他的身子也没什么的吧……   叶蓁蓁就用这样的方式说服了自己,强忍着羞耻心褪下外衣,然后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扯就闭上了眼睛。   许是今日消耗了太多精力,叶蓁蓁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57章 教训(上)   朦胧夜色中,叶府的长廊也格外静谧,入耳只有草丛里时不时传来的虫鸣声。   长廊里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都静默无言,前面那人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而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则是微垂着眼帘,姿态稍显拘束。   因为前面的人不是自家主子,而是当朝越王。   光是看其背影,景致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喘息都不敢太重,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   越王为人并不严厉,但景致就是莫名的很敬畏他,一点不敢逾矩。   两人行至小院前,就见院里似有烛光晃动。   按理来说,这小院只有叶蓁蓁和景致两人居住,这几天她们两人都不在这,院里不可能有人点烛火才是。   怀揣着好奇心,景致跟随灼华进入院中,却见是有几个人站在院里。   领头之人一看见他们两人,便极其傲慢地走上前来,伸手就搭在女子的肩上,并朝其冷笑:“三姐你还终于知道回来?阿爹都以为你跟狗男人私奔了呢,都打算让人将这小院给拆了,三姐还回来做什么?”   景致听着这话,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   在看见这人容颜的那刻,景致就知道自家主子又要被为难了,因为这人就是存心来找茬的。   她本想帮主子说话,但是刚张口便被一声哼笑打断:“我回不回来好像与你无关吧?怎么,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备?”   自家主子斜眼睨着叶期期,傲慢比其更甚。   景致怔了一瞬,又默默闭上了嘴。   叶期期被噎了一把,鼓着眼睛瞪着眼前的少女,按着她肩膀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三姐啊,我劝你说话还是别太嚣张,否则待会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   景致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叶期期还带来了府中的管事姑姑,是府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严厉刻板。   谁敢逾矩,必会遭到其狠厉的调/教,连主子都对其忌惮三分。   “两三日都不归家,八成是与男人私会去了,也确实该管教管教了!”叶期期特意往管事姑姑那儿看了一眼,见其面色阴沉,叶期期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显露得逞的笑容,“即便阿爹与夫人知晓此事,也定然不会偏袒三姐你!”   景致赶忙将目光投向自家主子,就见自家主子轻飘飘扫了一眼叶期期,眸光冰冷如霜,“把手拿开,有多远,你最好就走多远。”   “你说什么?!”   不顾叶期期眼中渐渐燃起的怒火,少女果断甩开她的手就欲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叶期期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肩膀欲拽回她,怎知手中用力过猛,竟不小心将少女肩头的衣物给拉下来了,那光滑柔嫩的肩头就这样猝不及防显露出来。   叶期期怔住了,她没想到叶蓁蓁的衣襟竟这般松散。   身后的景致亦是呼吸一滞,但好在周遭并无男人在场,裸/露一下肩头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且夜色深沉,旁边的人不一定看得真切。   但是“自家主子”的眼神明显变了。   可能是从未看到过自家主子的肩膀,所以越王殿下不太适应,眸光似是凝了一层冰霜,冷沉得可怕:“叶期期,你果真不识好歹。”   竟敢扯他家小主人的衣服,简直胆大妄为。   少女并未往自己肩头看一眼,叶期期手中力道逐渐松散,少女便从容地拉上衣襟,将肩膀完全包裹住,却是嘴角一扬:“看来你今夜是注定无眠。”   在她将衣服拉上的瞬间,叶期期赫然看见那细嫩的肩头有一片花瓣形状的印记,就在锁骨旁边。   她想细看,但是已经没机会了。   眼前的少女虽是笑着,却充满了压迫,叶期期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镇定发问:“三姐还想做什么不成?”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对方不答反问,笑意愈发深浓,还有那么一丝丝阴鸷邪魅。   叶期期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她怎么总感觉叶蓁蓁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呢?尤其是今夜,愈发的狂傲嚣张,目中无人!   叶期期面色一凛,扭头朝那些管事姑姑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慢慢向叶蓁蓁靠近,情绪也跟着暴躁起来:“我管你想做什么?总之今夜你定然不会好过!”   景致看出她们是要对自家主子动手,当即就想冲上前去拦住她们,只是脚刚迈出去一步身子便瘫软无力,险些摔倒。   她体内的寒毒才刚驱除不久,精力尚未完全恢复,恐怕无法去阻挡她们。   景致心里很着急,眼看着她们向自家主子逼近,而她却无能为力。就在她急不可耐时,忽见自家主子猛然出手,衣袂飘飞之际,那些管事姑姑便已通通倒地哀嚎连连,要么就是扶着腰的,要么就是捂着胳膊抱着膝盖的,可见都摔得不轻。   叶期期的脚步蓦然一僵,原本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少女:“你……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歪招?竟然敢对管事姑姑出手,父亲定然不会饶了你的!”   少女拂了拂袖,清丽的面庞上是越来越邪魅的笑容:“我不仅要对她们出手,我还要对你出手呢。”   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叶期期下意识的往后倒退。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在说笑!   叶蓁蓁最近越来越大胆了,恐怕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叶期期意识到这点,已然是心虚到极致,遂趁其不备转身就要跑。   人还没跑出院子,手腕便被人猛然拽住,紧接着带着她的身躯向后仰,而叶期期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然被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叶蓁蓁你放开我!”   叶期期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大声怒斥,但得到的却是按着她的力道加重,叶期期胳膊都快要脱臼了,声音顷刻弱了下来:“你……你快……放开我,痛死我了……”   “这便受不了了?”少女歪头无情嘲笑,桃花眼妖媚勾人,“可惜,这还只是开始。”   叶期期的面色蓦地一变,眼中已有惊慌之色。   屋内烛光摇曳,晚风轻拂,原本这个夜晚静谧美好,只是叶期期此时却是胆战心惊,如临深渊,悲愤交加但不敢发作。   她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站在她面前的少女正是她的三姐叶蓁蓁。   在叶蓁蓁旁边还侯着她的婢女景致。   至于先前被叶期期带来的几位管事姑姑,现在都不知被她这位三姐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叶期期试着想要挣脱,但是绳子绑得太紧,几番挣扎皆是无果,再隐忍不住怒火抬眸便是声色俱厉:“叶蓁蓁,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劝你不要乱来,否则让父亲知道了,你也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父亲?问题是他现在管不了我呀。”   少女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扬手就将一根长鞭抛给了景致。   景致稳稳接住长鞭,却不知越王殿下意欲何为,手里拿着长鞭颇为茫然,紧接着听见自家主子那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景,抽她,给她点教训,把之前在她这吃过的苦都讨回来。”   “啊?要拿鞭子……打她?”景致闻言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但见自家主子的神色毋庸置疑,她便知道越王不是在说笑,手里握着长鞭缓缓转向叶期期,叶期期见此则是慌忙朝景致怒吼:“你这贱丫头敢动手试试?”   景致被她这一声怒吼给威慑住了,动作一僵没敢再上前,因为四娘子那眼神真的太可怕了,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叶期期见景致停住便转而望向眼前的少女:“你若是敢动手打我,我定饶不了你!”   灼华没搭理她,直接催促景致:“阿景,动手。”   景致还是有些犹豫,迟迟不敢动手,可不管是叶蓁蓁还是灼华,对她来说都是主子,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况且……自家主子和越王殿下都不是普通人,不会害怕叶期期记恨,给她点教训也好。   景致刻意微垂着眼帘避开叶期期狠厉的目光,扬手便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啊!!”   “你这贱婢……”   “打。”   灼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对景致下令。   景致没再犹豫,又是几鞭子抽了下去,不过都是打在叶期期的身体上,没打她脸。   越王没有叫停的意思,景致便只好一鞭接着一鞭抽了下去,任由叶期期哀嚎惨叫。她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一想到叶期期曾经对自家主子的欺辱,景致便没有手软。   “啊!!叶蓁蓁你个小贱人!”   “没人要的弃妇!你敢这般狂妄,我一定会把你抽筋剥骨,让你不得好死!”   “贱人!!”   在这沉寂的夏夜里,女子的咒骂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轻而易举盖过了窗外的虫鸣声。   灼华实在听得不耐烦了,扬手就将一条毛巾甩在叶期期身上,对景致道:“把她嘴捂上,吵死了。”   “是。”   景致很听话地暂时停手,走上前将毛巾卷起来强塞进叶期期嘴里。叶期期拼命反抗,景致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嘴给堵上,这下叶期期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吟了。   景致拿起长鞭,在越王的示意下继续抽打叶期期。   每鞭打一下,她的身躯也都会跟着抽搐一下,秀眉都拧在了一块,脸侧已渗出汗水,头发衣衫一片凌乱,狼狈不堪。   她起初凶狠的目光也很快被痛苦取代。   叶期期怎么也没想到,她特意带人来教训叶蓁蓁,却反被叶蓁蓁绑在椅子上鞭打,现在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灼华对她并无感情,故也没有理由纵容她嚣张跋扈。   他给过机会了,是叶期期不要。   叶期期的眼角已经流下泪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极为扭曲,拼命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看着灼华的目光已露出恳求。 第58章 教训(下)   夜已深, 是该入眠的时候了。   灼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上前,伸手便扯下了叶期期嘴里的毛巾,随手扔在一边。   景致还未停手, 叶期期的哀嚎声再次遍布屋中。   “啊——啊……别打别打了……咳……”   叶期期痛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涕泪横流, 嚣张气焰不复存在, 可怜兮兮地开始求饶。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了!别打了……”   叶期期虽是叶家庶女,生活不及叶浅浅优越,但好歹也是司徒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应该是没怎么挨过打, 所以才被抽了几鞭子便承受不住了。   景致手上力道减轻了少许, 但是越王没下令停手, 她只能接着鞭打。   灼华双手抱臂站在一旁, 神情悠然自得:“这就承受不住了?我都没亲自动手呢,要是让我来抽你, 你还不得瘫这了?”   景致还只是个小姑娘,力气不怎么大,且她身上的寒毒刚解不久,精力还未完全恢复,根本没什么力气。也正因如此, 灼华才让景致来抽她,他怕他如果自己亲自动手会克制不住把叶期期打死在这。   叶期期痛不欲生,情绪已处在崩溃边缘, 声嘶力竭地一连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姐姐, 姐姐别打了!求你了……”   叶期期泪流面满,模样极为狼狈, 声音也已有些沙哑。   听着她这一声声的“姐姐”,灼华只觉虚伪至极,但他今日元气大伤,眼中已显困乏之意,没心思再和叶期期玩下去,遂对景致抬了下手示意她停下:“今日便到这吧,我累了,要休息,将她扔出去吧。”   景致当即停手,颔首领意,走上前替叶期期解开了绳子。   获得自由的那刻,叶期期抬头望向景致眸光一狠,透露着浓烈的不甘。   但她此时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疼痛难耐,连起身都要依靠景致搀扶,已然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况且叶蓁蓁还在这,她只好忍下不甘。   虽然越王殿下说的是“扔出去”,但景致还是不敢这么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叶期期走出院子。   放开叶期期时,她还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身子,侧眸用眼角余光回望身后倚靠在门框处的少女,只见她唇角一勾又露出了那邪魅的笑容——   “再敢踏进我这院中半步,腿都给你打折。”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消耗他家小主人的忍耐。   叶期期赶紧收回视线,踉踉跄跄跑开了。   景致回过身来,灼华漫不经心睨了她一眼:“回屋歇着吧。”   随即转身便关上了房门。   一回到屋中,灼华扬袖就瞬间熄掉了所有烛光,挪动脚步想往床榻而去,可是还没走两步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没再起来。   窗外月光倾泻洒下,映衬出地上那人清丽却又苍白的面容。   次日清晨,叶蓁蓁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扣门声,急切仓促,震得叶蓁蓁头脑都有些发昏了。   她猛地睁开眼,没好气地出声质问:“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呀?”   “越王殿下,是老奴!”   屋外的人回话了,一边说还一边敲门:“宫中传来圣上的急诏,需殿下即刻前去接旨!”   圣上?急诏?   一听这两个字眼,叶蓁蓁的意识瞬间清醒,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皇帝有要事找灼华,她可不能误了事。   虽然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皇帝的传诏万不可懈怠,总得先去看看再想对策。   叶蓁蓁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整理好仪容仪表,像灼华以往一样身着红衣,然后以发带随便挽了下长发。   推开房门时,王府管家就站在屋外。   叶蓁蓁便在他的引领下去往前厅接旨。   直到双手握着诏书,目送传诏的万总管离去,叶蓁蓁都还处在茫然的状态。   ……皇帝居然要灼华带人去驱妖邪?   而且还是远赴南方边疆地带。   叶蓁蓁很慌,手中的诏书似有千斤重,沉沉压在她心头。   她既无谋略也无胆识,哪有驱妖邪的本事啊?   据说这次可能是西域小国潜入大夏境内,在南方边疆地带豢养邪祟,荼毒百姓,大夏子民已有多人死于非命。   那一片边疆地带的百姓们都惊恐不安,人心惶惶,驱除妖邪刻不容缓。   所以皇帝的这道诏书是要灼华即刻出发。   他昨晚听说灼华已回府,便决定将此事交付给他,还有齐王苏筠连将与他一同前往,两人需齐心协力护大夏子民安然。   叶蓁蓁心里苦,这诏书她不想接!   “殿下,老奴这就去替您准备出行事宜!”   管家倒是乐呵呵的,这可是圣上对自家殿下给予厚望之意,他也没等殿下回应,转身就去收拾行囊了。   叶蓁蓁只能无声哀叹。   皇帝为了一碗水端平,故将此事交与灼华和苏筠连,让他二人建立威信。   他大概不知苏筠连重伤的消息,因为苏玄机对此事不好解释,灼华昨日才将仙果给了苏玄机,他能这么快就医治好苏筠连吗?   叶蓁蓁想去找灼华商议一下,毕竟这事还得灼华自己做主,可她连前厅的门槛还没跨出去,便见管家提着包裹匆匆忙忙赶来:“殿下,行囊都收拾好了,马匹也准备好了,就在府外等着殿下呢!”   “这么快的吗??”   叶蓁蓁整个都给无语住了,她脚步还没挪动几下,管家就已经跑一圈回来了……   叶蓁蓁欲哭无泪:“可我还没准备好……”   “殿下此事可耽搁不得啊,赶路还需要时间,得立马出发才行!”管家一脸诚惶诚恐,生怕自家殿下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好吧……”   叶蓁蓁哭丧着脸,极不情愿地跟随管家出府。   府前有三匹马,其中两匹是随行护卫的马,还有一匹毛色最亮最好看的枣红色骏马就是灼华的坐骑,皇子的标配汗血宝马。   叶蓁蓁颤颤巍巍地走到骏马前,仰头望着马儿英俊的脸,“我……我能不骑马吗?”   她不怎么会骑马呀!   虽然曾经有学过,但是半途而废了。   管家摇头,显然是不行。   看见叶蓁蓁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管家无奈劝解道:“殿下,只有骑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曲江,乘坐马车会延误行程。”   “好吧……”   叶蓁蓁只得再次妥协。   虽然她没有完全学会,但至少是有基础的嘛,应该不会太难骑吧。   行囊由随行的护卫背着,叶蓁蓁蹑手蹑脚地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就准备上马。   所幸灼华身形高挑,身手也很敏捷,叶蓁蓁纵身一跳便跨上了马背,然后赶紧抓住缰绳。这马应该也是认主的,叶蓁蓁骑它背上,它一点也没反抗,乖乖让叶蓁蓁骑着。   看来这马的性格应该比较温顺,那就很容易驾驭,只是叶蓁蓁要想办法稳住身形。   随行的护卫也都已跨上马背,叶蓁蓁不能再耽搁,便试着勒了一下缰绳轻呼一声,骏马前蹄一抬便跑了出去。   “啊啊啊啊——”   叶蓁蓁猝不及防,没想到马一开始就跑那么快,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左摇右晃,最后光荣地摔下马背。   “哎哟……”   所幸叶蓁蓁是后背着地,没有摔到要害,只不过还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随行的护卫赶紧停下,纵身跳下马背前来扶叶蓁蓁,两人都被吓得不轻,目光紧张地上下扫视着自家主子。   这要是摔到哪了,皇帝一定会责怪他们保护不周。   众所周知,自家越王殿下打小就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而皇帝现在是尤为疼爱越王殿下,若是让皇帝知道他摔着了,肯定得龙颜大怒。   看两人紧张的模样,叶蓁蓁忍着痛赶忙摇头:“没事,我没事!”   她扶着腰揉了揉后背,疼痛缓和些许后,就见已经跑出去的马儿又回来了,乖乖停在叶蓁蓁面前还低着头,像是在认错一样。   这还挺有灵性的呀。   叶蓁蓁心一软,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   紧接着挣开护卫的搀扶,叶蓁蓁再次跨上马背,这次马没有一下跑那么快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虽然叶蓁蓁身形还是摇摇晃晃,不怎么稳当,但至少没有再摔下马背了。   跟在后面的两名守卫悄悄盯着自家殿下,却是越看越迷惑。   越王什么时候不会骑马了??   不过他们也没多问,主子的事他们管不得。   顶着清晨的阳光一路前行,微风不燥,舒适度刚好,而叶蓁蓁的心绪却和这马背上一样晃荡不安。   她本来想去找灼华,但是根本没有机会。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她和灼华的灵魂还没换回来,都还没跟灼华打声招呼呢,叶蓁蓁很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会把事情搞砸。   就她学的那点小法术,哪能够降妖除魔啊。   当她骑着马晃晃悠悠来到城门时,就见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那里了,其他几人的穿着和护卫差不多,有三人衣着比较特别。   中间那个坐在马背上笔直的身影,叶蓁蓁一看就知是苏筠连。   他身着玄色衣衫,墨发尽数被玉冠束起,腰间还挂着佩剑,单看这背影还真有几分英气逼人,无丝毫病弱之态。清晨的阳光洒落他肩头,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凛寒之意驱散不少,这么一看,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冷厉阴沉。   不愧是仙果,用效居然这么快。   当叶蓁蓁小心翼翼地骑着马向他靠近时,苏筠连已有所察觉,回眸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他并未多言,只是他的眼神瞬间冷沉下来,与洒落在他身上的温暖光辉格格不入,还有那么几分鄙夷之意。   大概是觉得她骑马的姿势很好笑。   当叶蓁蓁来到他们面前,才发现另外两人之中有一人竟是苏玄机,他像往常一样手持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知为何,看着他手中的折扇,叶蓁蓁总觉得有点眼熟。 第59章 驱邪(01)   诏书中没说要苏玄机一同前往, 他居然也跟来了,有可能是苏筠连的身体并未痊愈,苏玄机为护他周全所以才一道跟来的?他们两人看待叶蓁蓁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肯定是还记恨灼华给苏筠连揍了一顿的事, 眼下叶蓁蓁并没有灼华的修为道行, 苏玄机要是这个时候找麻烦, 那她就完了。   许是叶蓁蓁抓着缰绳的动作都不怎么熟练, 苏筠连身旁另一人看了她一眼,先是向她拱手行了一礼,随后疑惑着问道:“听闻越王殿下大病初愈,不知殿下可是不擅骑术?”   他的眼中透露着担忧, 好似不太愉悦。   大概是在担心会延误行程, 因为赶往南方驱邪一事迫在眉睫, 不可耽搁。   虽然这人说话很恭敬, 但还是让叶蓁蓁颇为尴尬和别扭,只好讪笑着回道:“是有些生疏了……不过没关系, 我会尽量适应,你们不必担心。”   那人若有所思地垂眸颔首,没再多言。   他的衣着并不普通,只是他既然尊称灼华为“越王殿下”,可见他并非王公贵族, 应当是品级较高的臣子。   叶蓁蓁正在好奇这人的身份,却听得苏玄机突然轻笑一声插话道:“最好能尽快适应,只是四弟身子骨向来孱弱, 如若实在不行, 此行便不要勉强了,相信父皇会理解的。”   叶蓁蓁心神微动, 抬头看了眼苏玄机。   这话说得……正合她心意啊!   叶蓁蓁确实不想去,因为不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只是就此退缩会影响灼华的声誉,所以叶蓁蓁又很犹豫纠结。   在叶蓁蓁沉默之际,苏玄机眼中笑意渐深,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如果她顺着他的话来,定然会被人看不起,可是……“多谢三哥关心,只是我的身子骨好着呢,应当是二哥不要太勉强。”   叶蓁蓁还是给他怼了回去,顺带暗讽了一把苏筠连。   丢啥都不能丢人,更何况这还是灼华的身份。   苏筠连冷冷睨了她一眼:“本王也无需你来操心,旁门左道,终成不了气候。”   叶蓁蓁也不恼怒,只是朝他微笑。   谁是旁门左道还说不定呢。   许是看不下去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暗暗较劲,苏筠连身侧那位青年男人再次拱手恭敬出言:“几位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可否现在出发?”   “当然可以……”   “可以。”   叶蓁蓁回话的同时,苏筠连竟也在此时出声,后面的两个字音完美重叠,叶蓁蓁下意识就看了他一眼。   这默契度真挺怪异的。   叶蓁蓁重新勒紧缰绳,其他人也是整装待发,就在叶蓁蓁即将策马离去时,忽闻一声清亮的高呼在身后响起:“等等我!”   叶蓁蓁身形一怔,这声音好耳熟!   应该是在叫她。   只是没想到她转身的同时,苏筠连也停住了动作回眸望去,他也被这道声音所吸引了。   长街上奔来一位女子,停在城门口时还有些喘息,面颊微微泛红,抬眸却是笑颜如花望向马背上的红衣青年:“我随你一起去。”   叶蓁蓁眼中亦是掩不住的惊喜,满口答应:“好啊好啊!”   如此她就不慌了!   苏筠连目光一沉微垂眼帘,没有说话。   无人看见他在看到少女面容的那一刻,眼中悄然划过的悸动,也无人看见他在她对着红衣青年说出那句话时,蓦然黯淡的眸光。   他有点气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随后转过身来的苏玄机看见奔赴而来的少女,唇角一勾笑道:“叶三娘子?你与我等同行……这不太妥当吧?”   不等灼华回答,叶蓁蓁便傲然抬起下巴:“有何不妥?我就是要她陪着我。”   妥妥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有灼华在,她谁都不怕。   苏玄机一噎,没再多言。   如今叶蓁蓁与苏筠连和离了,而灼华与叶浅浅的婚事也退掉了,两人皆是自由身,连皇帝都未对他们的往来多加管制,旁人也自是管不得。   苏筠连面向着别处冷声道:“可这没有多余的马或者马车。”   出发在即,没有时间再另外购置。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旁人的份。   少女悠然一笑摇头道:“无碍,我可以和越王殿下同骑。”   说着,灼华便向马背上的叶蓁蓁伸出了手,叶蓁蓁则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带,灼华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她身前。   少女双手抓住缰绳,红衣青年则一手抓着缰绳,一手自然而然地环在少女腰间。   苏筠连睨了两人一眼,目光却停留在红衣青年环在少女腰间的那只手上,久久凝视,甚至毫不避讳。   旁边的苏玄机悄然用折扇戳了一下他的衣角,依旧是一脸温和笑容:“不必在意。”   他的语气似警醒,苏筠连恍然收回了视线。   确实不必在意,他们皆是过路人。   看似是叶蓁蓁的手抓着缰绳,其实是灼华在控制马缰,他极为熟练地驾驭着骏马飞奔起来,而叶蓁蓁扶在他腰间的手其实是一个着力点,好让自己的身形稳当。   他知道叶蓁蓁不会骑马,这一来刚好给她救场,旁人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几人策马而去,远离了城门。   叶蓁蓁不用亲自控制马缰,这会便有心思想别的了,她侧头看了眼与他们并肩骑行的陌生男子,悄然凑近灼华耳边问道:“那人是谁啊?”   灼华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回道:“当朝天师宋玄策,师承灵启派。”   “哦……”叶蓁蓁恍然想起杨管家曾提到过这个人,是个除妖师,有些道行,法术高超,此行便是要查明是何人在迫害大夏百姓,还要将邪祟驱除,难怪皇帝会派这人随行了。   他若真有些本事也好,有他在,就不怕苏玄机会动什么手脚了。   晨风在耳边轻拂而过,路边的景色也一晃而逝,叶蓁蓁看得没趣了便将注意力转到怀中人身上,环在其腰间的手往前伸了伸,伏在他耳边低语:“这感觉真舒服,没想到我的腰会这么纤细柔软!”   难怪男人会喜欢抱女人,这娇软的身躯谁会不爱!   也就叶蓁蓁有这种机会抱自己的身躯。   灼华回眸轻笑,亦是低语:“我也喜欢这种感觉。”   “嗯?”   叶蓁蓁微眯起眼,思绪有片刻的迟钝,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也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心绪开始纷乱,叶蓁蓁面上却强装镇定:“你这是在撩拨我吗?”   “算是。”   他居然还承认了!   叶蓁蓁先是震惊,而后是无声轻笑,强行将羞耻心抛开,再次凑近身前人的耳畔:“我不会被撩,我只会反撩。”   反正这一刻叶蓁蓁不是女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一歪头,唇瓣就贴在了身前人的脸上,但她只是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赶忙缩回去抬头望天,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灼华心神一震,回头看她。   叶蓁蓁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她的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眼中的得意洋洋也显而易见。   方才脸颊上的触感仿佛余温犹存。   叶蓁蓁居然敢亲他!   但眼下灼华却不能过多关注身后人,因为他们还骑在马背上,灼华还需要看路,况且旁边还有其他人在。   两人就此安静下来,没有再打闹说笑。   中午随便吃了点干粮便接着赶路,直至夜幕降临时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小镇,天色暗沉看不清路,而且还刮起了冷风下起了绵绵细雨,他们只得在镇上找个地方留宿。   护卫找到一家客栈,叶蓁蓁便率先翻身下马,灼华紧随其后。   只是灼华脚刚沾地便是身子一晃,似乎要跌倒,叶蓁蓁急忙扶住了他,他这才站稳了身子,叶蓁蓁便在此时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不佳,有点虚脱的感觉,叶蓁蓁心中顿时生出担忧:“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灼华站稳之后却是笑着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是……”   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叶蓁蓁还是很担心,抓着他的胳膊不愿放开。   可她的关心在旁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因为两人的踌躇不前,其他人也都向这边看了过来,尤其是苏筠连,眼睛紧盯红衣青年的手,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漠然开口:“她只不过是舟车劳顿,累着了而已,休息一晚上自然会好。”   他好似很看不爽“灼华”关心“叶蓁蓁”,又或者是不想看他们在这磨蹭耽误时间。   叶蓁蓁侧过身去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灼华的胳膊,跟随众人一同进入客栈。   然而进去之后,掌柜说客房只剩四间,多的也没有了,于是客房分配就成了问题。四个护卫住一间房,因为他们晚上需要轮流值守,接下来剩三间房,苏筠连与苏玄机一间房,那另外两间……   叶蓁蓁、灼华还有一个宋天师,这有点儿尴尬。   叶蓁蓁现在虽是灼华的身躯,但她也无法接受和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当即便往灼华身旁靠拢:“我就和……”   “你便与我一间房,宋天师与玄机同住一间,叶三娘子独自住一间。”   叶蓁蓁话未说完便被苏筠连拽了过去,她甚至连灼华的衣角都还没挨到,她和灼华之间就已经被强行拉开了距离。   苏筠连是那种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还顺势挡在两人中间。   “我和你住??”叶蓁蓁直接人傻了,瞬间僵在原地,“这……这不太好吧?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和……”   “有何不妥?”   苏筠连直接冷声否决:“她是女人,难道还要和男人同住?”   “她……我……”   叶蓁蓁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苏筠连还特意往苏玄机几人那边瞥了一眼,意在让他们也注意到这件事。   果然,其他几人的眼神都有点意味深长。   叶蓁蓁:“……”   她只是想跟自己的身躯同床共枕,即便里面的灵魂是灼华,但也好过和其他男人住,尤其是苏筠连。   旁人都在看着,叶蓁蓁若执意如此,恐怕会下不来台面。   她偷偷将目光投向静默不语的灼华,但见灼华悄然点了下头,叶蓁蓁心中虽还是不情愿,但目前只能暂时妥协。   灼华既然都要她答应,那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叶蓁蓁如今是男儿身,而且与苏筠连是亲兄弟,同住一间房也无可厚非,若她强行拒绝恐会惹人非议,还会有损越王的形象。 第60章 驱邪(02)   夜色渐深, 客栈的大堂内已无几桌客人,除去正在喝酒的几位男子以外,就只有另一桌坐着一男一女。   两人是对立而坐,女子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面条, 而男人只是时不时的夹点菜放碗里吃, 期间两人都没看过对方一眼, 皆是沉默不语。而站在柜台前的店小二已是哈欠连天, 奈何客人还没吃完,他只能在这守着,总以期盼的目光向两桌客人看去,希望他们能早点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他也能早点收拾完东西回屋歇着。   说来也怪, 本来那小姑娘是独自一人在这吃面, 突然从楼上下来一位青年男子, 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小姑娘面前坐下。   两人居然没有任何交流,那小姑娘也不曾抬头看过男人。   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反正挺微妙的……   客栈的大门还没关,夜间气温骤降,阴雨连绵,时不时就会有阵阵冷风吹进来,瞬间就把店小二的睡意吹散不少。   店小二哈着气搓了搓手, 抬头就见正前方那吃面的小姑娘停下了筷子,用手掌拂了拂胳膊,脸色不太好, 似乎有点怕冷, 她还特意往客栈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   他的怜悯之心一下就上来了。   那姑娘穿得可真单薄,人也长得水灵灵的, 就像一朵娇花,让人忍不住想将其护在掌心。   但显然,有人想到了他所想。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男人也缓缓放下筷子,抬头睨了一眼姑娘,静默片刻后,似是无奈般脱下外袍伸手递给了对面的姑娘。   只是让店小二颇为惊奇的是,男人看待姑娘的眼神里还带着嫌恶。   这到底是关心人家还是讨厌人家呀?   小姑娘看见他递过来的外袍,抬眸很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却并未伸手去接。   “多谢,但我不需要。”   小姑娘开口说话了,声音清甜柔婉,连拒绝别人都这般大方得体。   青年男子的手明显一怔,随后却是若无其事般收回了衣袍,随手便放在一旁,漠然开口:“叶蓁蓁,你别不识好歹。”   小姑娘依旧是从容微笑:“怎敢?只是我确实受不起这般荣宠。”   面上虽是微笑,只是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苏筠连眼眸微眯,周身寒意瞬时弥漫开来。   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又有点不一样了……这般冷沉,不像是叶蓁蓁会有的样子。   “确实,是你不配。”   听着男人的冷言冷语,小姑娘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看这样子,是习以为常了。   店小二不禁更加好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男人应该是关心这姑娘的,只是他这态度着实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既亲密又生疏的感觉,像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   想到这,本就百无聊赖的店小二忍不住插话道:“这位公子啊,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您何必与夫人一般计较呢。”   店小二也是出于好心,笑得很和善。   苏筠连的面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他刚要张口却被对面人抢了先:“这位小哥,我们不是夫妻。”   只见她语态从容淡然,没有一丝被误解的尴尬。   她似乎不喜欢与他牵扯在一起。   他都还没开口,她便已经抢先解释。   店小二的劝解苏筠连不敢苟同,但让他意外的是,听见这话他居然丝毫不恼怒,内心里反倒还有种“好像是那么回事”的感觉……   但听见叶蓁蓁的否决,他的心神便瞬间沉了下去。   这么着急跟他撇清关系呢。   “哦……哦……真是对不住!小的我有眼无珠,两位客官莫怪!”店小二赔着笑脸连忙向两人道歉,“是小的我多嘴了,您二位就当我不曾说过话就好!”   店小二满面讨好般的笑容,悻悻地退回一边。   看来闲事还是不能多管啊……   小姑娘没再多言,起身便欲离开,只是她还没走出几步,便突然被隔壁桌醉酒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其一脸横肉,极为淫/荡地冲她笑:“小娘子别走嘛,陪……陪小爷喝几杯如何?”   说着他伸手就欲去抓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本能地给躲开了:“这位公子,我不擅饮酒,恕不奉陪。”   她想绕路而行,怎知酒桌的另一男子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和前者一样,这男子也是满脸醉意,嘴角噙着猥琐的笑,手里还捻着一只酒杯,“小娘子好生不识趣啊,非要我等强迫你嘛?来,给爷喝一口!”   说着他便要将手中酒杯强行塞给小姑娘,而另一个男人则拦在边侧,以防她逃跑。   店小二看到这已经开始替姑娘担忧,哪知小姑娘并未像他预想中的那般慌张无措,反而沉稳镇静,还缓缓抬起手接过了酒杯。   这是打算顺从了?   然而下一刻,杯中酒液便被泼到了男人脸上,空了的酒杯则被姑娘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含着动人心魄的媚笑:“怎么样?公子可满意?”   男人第一反应便是要发怒,可是瞧见美人娇笑如花的模样,他瞬间就怔住了,心魂都被牵走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美人痴痴点头:“满意,满意!”   其他几人亦是痴迷,完全沉浸在美人的笑容里。   果然美人计还是很管用的。   “那你便乖乖让开。”   美人的笑腔愈发迷人心魂,那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竟真的答应下来:“好好!我让开,让开……”   他正准备乖乖让开道,却猛然回过神:“让开?我让什么让开?你这臭娘们净给我施迷魂术呢!今日你休想逃出爷的手掌心!”   男人虽然喝醉了,但思绪还是很清晰的。   意识自己被人耍弄了,醉酒男人恼羞成怒,抹了一把脸上还未干涸的酒水,伸手就要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反抓住他的手,将其往后一推,男人的脚刚好绊到桌子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喂!”   男人因为醉酒本就身形不稳当,这一摔竟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其他几人见状一时都清醒不少,便纷纷向小姑娘扑了过去,而小姑娘竟然静立在原地没有动,那群男子犹如饿虎扑食,店小二见此情形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想上前劝止,可那些男人都是虎背熊腰,而他这瘦小的身板定然经不起折腾,只能袖手旁观。   原以为那小姑娘会惨遭毒手,怎料原先与她同桌的玄衣青年忽然上前,一出手就将最前头那人甩到了楼梯口,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后面几人见此蓦然停住了脚步,满脸震惊地盯着玄衣青年:“你、你竟敢摔我们大哥?你知道我们大哥是什么人吗?”   前面几人在这冲苏筠连叫嚣,后面两人反应过来则赶忙上前去扶那男人。   满脸横肉的男人被扶起来以后,更是暴跳如雷地指着苏筠连吼道:“你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对本大爷下手!若是现在跪地求饶,兴许本大爷还会留你狗命!”   对方却是不屑轻哼:“无耻之徒,还敢这般狂妄。”   “你——”男人怒意更甚,阴鸷的眼神里尽是狠厉,“那本大爷就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们都给我上,把他往死里打!”   末了竟然还淫/笑着看向一旁的小美人:“不过切记莫要伤了这小娘子,知道了吗?”   这人一发令,其他人竟还真听从了他的命令,纷纷摩拳擦掌凶神恶煞地向苏筠连靠近,领头人率先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是被他敏捷地躲开了。紧接着,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使出浑身解数向苏筠连发起攻势。   他们都会些拳脚功夫,而苏筠连也会武艺,一时之间客栈大堂变成了打斗现场。   小姑娘看见他们缠斗也无丝毫惧色,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在看风景一般悠然自得,一点也不为谁紧张,好似在场的人或事都与自己毫不相干。   看着烛光中玄衣飘飞的身影,小姑娘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微妙。   灼华早就猜到苏筠连会出手,只是没想到他出手会这么快,都还没怎么被人欺凌,他便看不下去了。   而当初叶蓁蓁被他自己欺凌时,他一点儿也没有心疼过。   此时出手相助又算什么……   灼华的注意力都在苏筠连身上,却恍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悄悄用眼角余光看去,只见是最先被他推倒的那男人正在偷偷向他靠近。   想出其不意来个突袭嘛,灼华明白,他甚至连躲都懒得躲。   尽管来吧,这人要是能偷袭到他,那灼华这千万年就白活了。   但是灼华还没来得及动手反制,眼前忽然掠过一道身影,只听得那人惨叫一声,已被苏筠连撂倒在地。   此时却有一根棍棒正好打在了苏筠连肩上。   灼华扭头看去,只见是那满脸横肉的男子不知从哪弄来了根棍子,趁苏筠连对付别人的时候,挥起棍棒就朝苏筠连打了下去。   苏筠连没来得及防备,正中他一棒。   灼华虽然没看见苏筠连的正脸,却也能从他微微一颤的身躯看出来,这一棍可不轻,声音很响,肩骨都几乎要断裂。   苏筠连反手欲夺走棍棒,但那男子也反应极快,迅速抽回了棍棒并避开了他。   那男子一时得势便甚为猖狂,将棍棒握在手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挑衅地扬了扬眉:“嘿,臭小子!爷再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只是对那小娘子感兴趣,你若识相点就快滚开!否则就别怪我的兄弟们不留情!”   此时与他一道的人都已抄起武器,拿棍子的拿棍子,那刀的拿刀。   他们都拥护在那男子身后,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这人在当地应是很有身份的人物,身后才会有这么多跟屁虫,但苏筠连压根就不屑于询问其身份,他缓缓转过身,分明是轮廓俊朗的眉眼却阴沉得可怕:“该滚的人是你们。” 第61章 驱邪(03)   他甚至都没有去关注一下肩上的情况, 赤手空拳便又与他们交起手来。   看见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灼华就知他已体力不支,伤情还未痊愈便与人大打出手,只是为了不让人欺凌叶蓁蓁。   灼华理解他的心情, 但并不同情他。   即使知道苏筠连肩上伤得不轻, 灼华也还是无动于衷, 故意装作柔弱怕事往旁边闪躲。   客房外值守的护卫也听见了楼下的动静, 跑到长廊里往下面一看,才见是自家主子与别人打了起来,遂直接踩着二楼的护栏飞身而下。利刃出鞘,瞬时将那些人与苏筠连分隔开来, 身手敏捷出手果断, 不一会儿就将那些人完全牵制住。   护卫训练有素, 而那些人最多就是街头混混, 武力明显趋于下风。   大堂内的桌椅都已因打斗乱成一片,掌柜也已被惊醒前来查看情况, 但看见打斗的人个个都身手不凡,他便不敢上前劝阻,只能和店小二一起瑟缩在角落里观望。   看这样子,双方都是大人物,他们这做小本生意的自是不敢多招惹。   “公子!”   客栈门口又突然冲进来几个人, 身着粗布衣衫似是奴仆,直往那群醉酒的男子而来。看见自家主子在和人打架,他们也二话不说一拥而上。   这群人功夫不高, 只会横冲直撞胡搅蛮缠, 一时竟让苏筠连脱不开身。   身后似乎又有了点异样的动静,被灼华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刚一转身,一根木棍已经直指他的脑门,而持棍之人正是最初欲让他喝酒的男子。   “大爷我今日还非要你跟我走不可!”   他用木棍以作威慑,想让小美人不敢动弹,然后迅速伸手抓住美人的胳膊,似是终于得逞一般嘿嘿傻笑。他甩手就将木棍扔开,那只手转而直往美人胸前的衣襟而去,目的直接明了,却未察觉到美人那双艳丽的眼眸中瞬时而起的冷冽寒光。   灼华已经蓄势待发,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他胳膊的手力道瞬间松散,紧接着就听见“咯吱”一声,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一并响起。   又是苏筠连。   他不知何时已经甩开那些人,此时就在灼华身旁,手中掐着那男人的手腕骨,竟是直接把人家的骨节给折断了。   苏筠连似是不屑看见这人鬼哭狼嚎的模样,扬手就将其甩到了一旁。   他的视线在眼前少女被拽皱的衣袖上停留片刻,眸光深沉,似是想要询问她的情况,然而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扭头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迎面劈来!   而苏筠连直接挡在她身前,虽然手中握住了剑身,但是剑尖还是没入了苏筠连肩头。   玄衣看不清血色,但他手上是鲜血淋漓。   他眼神一狠,抬腿踹开了持剑之人,在其倒地之时,顺势将利剑竖着插进那男人的小腿,顿时鲜血直流。   苏筠连身躯一颤往后踉跄了几步,似有倒下之势,好在身后有人扶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少女正眸色复杂地望着他。   可能有感念、有震惊,还有那一丝丝的关切,可就是这一丝丝的关切,竟直撞苏筠连的心房,荡起千层涟漪。   从前她总是畏惧他,不愿与他亲近,但是她现在没有。   “你受伤了?何苦如此。”   她轻声开口了,嗓音柔婉听着很舒适,但是她这句话却带着哀叹。   苏筠连有一瞬间的不解,但他没有多言,因为此时打斗已经止息,那群人扶着腿部受伤的男子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放狠话,说是必会找他们算账之类的。   护卫收起剑便连忙过来查看情况,“殿下,您这伤势如何?是否需要属下现在去请个医师来诊治?”   苏筠连果断拒绝:“无碍,皮外伤而已,不必劳烦。”   护卫犹疑着应了下来,没敢再多言。   掌柜和店小二正欲上前询问情况,小姑娘转头就朝他们微笑:“这里的损失记我们账上就行,有劳了。”   “诶是是!”   掌柜和店小二忙应声,没再上前打扰。   护卫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苏筠连两人也一前一后走向二楼的客房。   最先到达灼华的房门前,灼华最后看了眼苏筠连肩头的伤,转身推开房门就准备进屋,然而还没跨过门槛手臂便被人拉住了。   灼华学着叶蓁蓁的样子笑着回眸望去:“齐王殿下可还有事?”   苏筠连手里抓人家的胳膊,目光却望向隔壁房间摇曳闪烁的烛光,沉声开口:“你与那苏灼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他手中的力道便可看出,他很迫切想知道答案。   灼华面无波澜,心中却是冷笑。   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灼华很想这样回答,但为了不帮叶蓁蓁拉仇恨,他便故意转移话题悠悠笑道:“殿下莫不是还喜欢着我?不然管这么多做甚。”   “喜欢你?”苏筠连眯眼冷笑,“你怕是自作多情了!”   否认得还真快。   可越是否认得快,越是代表他心慌,不愿意承认。   不承认也好,最好一辈子都别承认。   灼华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臂,嘴角的笑尤为意味深长:“殿下若是无心自然最好,可殿下若是有心,那我便要奉劝殿下一句——趁早死心。”   说罢果断踏进屋中,转身关上了房门。   灼华望着桌案上闪烁的烛光,眼神忽然温柔起来。   要是他的小蓁蓁知晓他这般警告苏筠连,会不会怪他呢?应该不会的吧,他的小蓁蓁是不喜欢苏筠连的。   即便苏筠连回心转意,小蓁蓁也不会吃回头草。   看着房门被关上,那抹倩影消失在眼前,苏筠连竟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她居然会以为他喜欢着她?怎么可能!   可是一想到她决然的神态,苏筠连的心口竟隐隐泛起酸涩,沉闷得紧,心浮气躁地往前直接略过隔壁房间转而去到其他房间。   他现在尤为不想看到那抹红影,碍眼得很!   烛光昏暗,而叶蓁蓁一直不敢上床睡觉,而是趴在桌案上打瞌睡。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她也懒得出去查看,因为今日走了一天实在太累了。   直至她的头终于支撑不住磕在桌上时,她才清醒些许,扭头往床铺一看,苏筠连还没回来。   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觉,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搞得她想睡又不敢睡!   正打算再眯一会时,忽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叶蓁蓁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门口看去,果真就见苏筠连推门而入。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步伐虚浮,好像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一样。   苏筠连进来后并未看叶蓁蓁一眼,径直走向衣架褪去外袍,叶蓁蓁的目光一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然后就见他的白色里衣肩头的位置竟然有血迹!叶蓁蓁下意识就出声问道:“你这是受伤了?”   难怪脸色不佳,这出去一趟还跟人打架了?   之前楼下的动静……不会吧……   “不该问的别多问。”苏筠连嗓音冰冷,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紧接着他便开始解上衣的衣带,叶蓁蓁见此赶忙别过头去,不知为何苏筠连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侧目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但他并未多言,等桌案前的人回过头来时,他已经换好干净的里衣并走向床榻。   扬手一挥,便用内力熄灭了屋内的蜡烛,只留下叶蓁蓁面前的那只蜡烛还亮着,然后苏筠连便躺床上睡觉了,而叶蓁蓁还坐在桌边。   他闭上眼睛之后就没了动静,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叶蓁蓁总感觉,他相比之前,好像心情更加低沉了些,难道是打架打输了?看这样子又不太像,这么晚才回来,估计已经去找过苏玄机帮他医治伤口了。   叶蓁蓁悄悄走近床边,就见床上之人呼吸均匀,睡颜安谧,想来是真的睡着了。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苏筠连就睡在床边,里面留出了一大片空位,可是叶蓁蓁不敢越过他爬去里侧睡觉。   “小蓁蓁。”   叶蓁蓁正在犯难之际,恍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叫唤,叶蓁蓁回头看去,就见一位姿容殊丽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眨着眼睛冲自己笑。   叶蓁蓁看得有点呆,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这张面容笑起来可以这般明艳动人。   “你怎么来了?”叶蓁蓁又惊又喜,但害怕吵醒苏筠连,只得抑制住欣喜刻意压低声音,转身就来到了灼华面前。   灼华看了眼床上的苏筠连,轻笑道:“我若不来,你还真打算与他同床共枕?”   “我确实不想跟他睡……”   叶蓁蓁嘟囔着嘴,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那便跟我走。”灼华的眼神不知不觉又变得温柔起来,牵住叶蓁蓁的手便化作红光消失在屋里,再一眨眼,两人已经身在隔壁的房间内。   不管是谁的身体,灼华都不可能让叶蓁蓁与苏筠连同床共枕。   他都没有和叶蓁蓁同床共枕过,别人更不可能。   灼华笑眼瞧她:“想不想换回来?”   他仔细想过了,叶蓁蓁的灵魂待在他的身体里多有不便,尤其是跟苏筠连接触的时候,所以就算要耗费大量灵力也得换回来。   当然,这事还得看叶蓁蓁的意愿。   “想啊。”叶蓁蓁毫不犹豫地点了头,眸中流光熠熠,“你现在可以换回来了?”   “嗯。”   灼华示意叶蓁蓁坐床上,然后自己也坐上了床,两人面对着面盘膝而坐,灼华开始运转灵力的时候,叶蓁蓁也配合着调动灵力。红色光辉盘旋萦绕在两人之间,叶蓁蓁恍然间听见灼华轻声开口问道:“蓁蓁,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嗯?”叶蓁蓁好奇抬头看他,“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灼华亦是与她对视,见她这般迷惑,灼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凝结,随后沉吟道:“你的身份可能并非普通凡人,只是你自己无所察觉。” 第62章 驱邪(04)   听灼华一席话, 叶蓁蓁心中的惊愕不止一点点。   灼华说上次在昆仑仙境摘取的圣灵果,他本来就是要给叶蓁蓁,想要帮她提升修为灵力。只是一般凡人承受不了圣灵果的灵力,他本来是要摘回去炼制成丹药, 再给叶蓁蓁吃下, 只是没想到圣灵果一到她手中便自动融入她身体里了。   这便是说明, 叶蓁蓁本身就是蕴含一定的修为与灵力, 才能够吸收圣灵果的灵力。   叶蓁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不是凡人,灼华说她体内应是有道封印,转世为人后忘却了前世记忆。   叶蓁蓁闭上眼睛时,灵魂似是被抽离了身躯, 大脑一片混乱。   等她再睁眼,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妖冶柔美的面容, 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狐狸眼, 浅浅含笑,尤为勾人心魄。   他们的灵魂换回来了!   叶蓁蓁低头一看, 这果然已是自己的身躯。   灼华顺势收手,红光消散之际,他却扶着胸口猛然转向一边,似乎是咳了一下。   叶蓁蓁倾身向前查看情况,但见他的嘴唇竟沾有丝丝血迹, 再往地上一看,赫然是一小滩鲜红的血!   她赶忙扶住他的胳膊,心中瞬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她还从来没有看到灼华受过伤。   灼华轻轻摇头:“没事, 只是灵力消耗过度, 一时反噬而已。”   叶蓁蓁不是很懂这些词汇,但她也明白, 那日遭受天雷才没过几天,灼华的灵力定然没有恢复多少,而转换灵魂需要耗费大量灵力。   看见他的唇色愈渐苍白,叶蓁蓁手中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   “蓁蓁,你真不用担心。”灼华的手还捂着心口,缓缓回过头来勾唇轻笑,脸上无一丝痛苦之色,“恢复灵力只是时间问题,你放心,我有分寸。”   叶蓁蓁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确定他的脸色无异后,她终于稍稍安心。   叶蓁蓁赶紧将床头的手帕拿了过来,俯身向前帮灼华细细擦去唇边血迹,看见他愈发苍白的唇色,她还是忍不住心疼:“那……那你快躺下休息一下!”   说完叶蓁蓁便将棉被扯开,将枕头放好,扶着灼华缓缓躺下。   在他躺下之后,叶蓁蓁又连忙将棉被给他严严实实盖好,灼华看着几乎要漫过下颚的被角,心中无奈,只得柔声轻笑:“我的小主人,夏季还未过去呢,盖这么严实不得把我闷着?”   “呃这……”叶蓁蓁一边讪笑一边帮他把棉被往下扯了些,“这不是怕你身体虚弱会着凉嘛。”   即便是病弱之态,可灼华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好看,增添了几分柔美,叶蓁蓁情不自禁又多看了他两眼。   灼华似乎很享受她的注目,笑容愈发温柔。   他抬起手就往床榻里侧指了指,“你也睡吧,时候不早了。”   灼华躺在外边,里面还有大片空位。   叶蓁蓁起初还愣了一会,但是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而灼华又是身体虚弱的状态,她不能太矫情,免得让灼华闹心。   于是叶蓁蓁便乖乖听话爬到床榻里侧,盖好棉被挨着最里边小心翼翼躺下。   屋内的蜡烛有几支已经燃尽了,只剩下三两支还有烛火,光线相比之前昏暗了一些。也正因如此,叶蓁蓁才敢压下羞耻心睡在灼华旁边,反正大家看对方都看不太真切。   但是身边睡了个人,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先前在苏筠连房中时,叶蓁蓁困乏得不行,现在反倒是无心入眠了。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之后,叶蓁蓁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侧过身凑近灼华,单手撑着脑袋望着他的面容:“你说我不是普通凡人,那我的……真身,会是什么?”   叶蓁蓁现在还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是凡人这件事。   但灼华定然不会骗她。   微弱温和的烛光之下,男人缓缓睁开了眼,墨黑羽睫颤动了两下,薄唇轻启:“我在你身上并未感受到神佛该有的灵气……你也许并非来自天界。”   这也就是说,叶蓁蓁不是像他一样从天界落入凡尘历劫的。   叶蓁蓁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呆滞。   好一会之后,她才彻底明白灼华这句话的意思:“那我可能是妖魔鬼怪?”   当叶蓁蓁问出这句话时,她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很是沉重,原是心里头惶恐不安。不是神佛那就只能是妖魔了,而妖魔是邪祟,这个身份让叶蓁蓁感觉很可怕。   妖魔鬼怪,乃是正道所不容的。   灼华侧过头,就见她满目凝霜,一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样子,他不禁轻笑出声,还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担心什么?六界众生皆平等,妖魔又如何?”   叶蓁蓁还是满面忧愁:“可你是神灵,我……你是会嫌弃我的吧?”   “嫌弃你?”   灼华都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笑得更深了:“嫌弃你什么?只要不为非作歹,不违背六界法则,在我等眼中,妖魔亦是六界苍生中的一员。”   叶蓁蓁抿着嘴眸色复杂地看着灼华,愣是没有吭声。   见她还处在自我怀疑之中,灼华只得继续安慰道:“你放心,神仙不惧妖魔,也不厌恶妖魔,就像我也不会歧视你。”   看见他的目光坚定又温柔,叶蓁蓁心头的恐慌终于被抚平些许。   灼华说的在理,凡人之所以歧视妖魔,是因为有些妖魔在人间为非作歹,凡人才会对妖魔有厌恶恐惧的心理,只要安分守己那还是可以在天地间生存的。   叶蓁蓁再次看向灼华时,赫然发现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上了!   神仙的眼界果真是不同于寻常人。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是妖魔之身,在正儿八经的神灵面前,叶蓁蓁也没那种自卑感了。   叶蓁蓁收回手平躺了回去,望着床帘的顶端,她眼中竟有些期许:“如果我是妖魔的话,是不是也会有原形?那我的原形会是什么?”   她还真挺好奇。   就像灼华的真身是九尾赤狐,叶蓁蓁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某种动物修炼成人形的。   灼华侧过头不动声色地闻了下她身上的味道,神情瞬时舒展:“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桃花香,此香并未寻常的脂粉香,大概是与你的真身有关。”   “……桃花香?”   叶蓁蓁有点懵,这让她怎么猜,难道她还是桃花所化不成?   可是植物很难有灵性吧……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是妖就是妖吧!反正只要不为非作歹荼毒生灵,也没有谁会特意来收她,而且她身旁还有位大佬在这。   说到灼华,其他的疑虑便又接踵而至。   其实仔细回想,她对灼华而言并无任何利用价值,前生应该也无纠葛,灼华为何要待她这般好?   她是妖魔转世,而他是九天神明,完全没必要认她当主人。   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脑袋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个想法,叶蓁蓁都有点质疑自己,但奈何好奇心太重,她还真想求证一下。   叶蓁蓁悄悄扭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其已然闭上眼睛,面容安谧,似乎已经入眠。   如此,她便更能放得开了,遂再次侧过身撑起脑袋,凑到灼华面前笑嘻嘻地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你真聪明。”   听到这句话时,叶蓁蓁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本以为得不到回答的……   只见灼华蓦然睁开了眼睛,唇角微扬,笑如春风。   不知为何,叶蓁蓁此刻竟觉得他的目光尤为滚烫,致使她的脸颊都泛起了红,心头亦是悸动,开始有点意乱神迷。   她强行压下心中翻涌而来的热潮,故作镇定:“此话当真?”   灼华仍是笑眼:“当真。”   好吧,这下叶蓁蓁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塌了,再也无法冷静了,灼华的回答正中她下怀。   她很兴奋,很期盼这样的回答。   叶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还想再寻求一些刺激感,蓦然低头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缩了回来。   她眉眼弯弯,脸颊微红:“你可喜欢?”   灼华轻轻启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喜欢。”   喜欢到极致。   叶蓁蓁还未反应过来,灼华的手已经攀上她的后颈,稍微一用力,叶蓁蓁的头便垂了下来,嘴巴刚好与灼华的唇瓣贴合。   叶蓁蓁:“!!!”   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感觉到心跳如擂鼓。   唇齿之间是温热的气息与清香交杂,迷人心魂。   ……   夜半时分,烛光越来越微弱,然而叶蓁蓁却越来越无法安心入眠。   唇间和颈间仿佛还残留着温热。   灼华突然亲她,她没有反抗,对他的亲吻也无丝毫厌恶或是不适,除了悸动以外……竟然还有点小欢喜。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灼华放开了她。   大概是真的很困倦,灼华说要她早些歇息,然后他便也入眠了。   而叶蓁蓁的心到现在还无法平复。   他喜欢她,她很高兴。   灼华睡着之后,手还搭在叶蓁蓁的腰间,他不收回手,叶蓁蓁便不敢动弹,甚至都不敢侧头看他一眼。   叶蓁蓁长叹了口气,人生怎会如此艰难!   “放轻松点。”   耳边忽然传来灼华的说话声,叶蓁蓁吓得一激灵,随后就见他抬起手对着她的脑门点了一下,紧接着双手搂住她,将叶蓁蓁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灼华仍旧是闭着眼睛,而叶蓁蓁被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团团包裹,神绪一片混乱。   本以为今夜会更加难以入眠,怎知不久之后,叶蓁蓁没有丝毫不适,反倒越来越困乏,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身旁之人唇角微扬,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还是法术管用呢。 第63章 驱邪(05)   ====================   这一觉竟睡得格外安详。   叶蓁蓁醒过来时, 蜡烛燃尽,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只是……她的脸好像蹭到什么东西了,有点硬硬的骨感,叶蓁蓁抬头一看, 入眼即是光滑白皙的颈线, 而她的脸方才蹭到的位置正是人的锁骨!   她的头就趴在灼华肩头, 脸埋在他的颈窝。   最主要的是——大红衣襟已滑落肩头, 男人胸膛的肌肤一览无余。   “唔……”   叶蓁蓁的脸瞬间红透,耳根也像火烧一样灼热难耐,差点就惊叫出声了。   叶蓁蓁赶忙爬了起来,而此前灼华的手还环在她腰间, 这么大动作瞬间就把灼华弄醒了, 只见他悠然睁开了眼, 缓缓将眸光转向叶蓁蓁。   “你……你……”叶蓁蓁一时慌乱得语无伦次, 低头看了眼自身,衣衫是完好的, 领口是合着的,应该是没有被“动过”。见此,叶蓁蓁暗暗舒了口气,试探性问道:“我们……我们昨晚没做什么吧?”   灼华都懒得去拢衣襟,只是眯眼笑着:“什么叫没做什么?你都是我的人了。”   “啊?”   叶蓁蓁终于是惊叫出声, 错愕的目光不停地在自身扫视,“不会吧……”   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可是叶蓁蓁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按理说第一次感觉应该很强烈才是。   叶蓁蓁彻底懵了,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灼华眼中笑意渐深, 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我逗你玩呢,别当真。”   “你居然是在逗我玩?”   叶蓁蓁闻言大受震撼,一时又气又无奈。   自己养的狐狸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惯着呗。   叶蓁蓁悄悄吐了口气,再次试着问:“那我昨晚睡着之后没有做什么吧?”   她怕自己睡觉不安分。   “没做什么。”灼华摇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衣襟,“你只不过是抱着我不肯放开,再顺手将我的衣衫扒下来了而已。”   叶蓁蓁:“……”   这还叫没做什么?   真是无地自容啊,叶蓁蓁的羞耻心都快要将自己淹没了,太……太那啥了!   她不敢再多看灼华一眼,尤其是他那裸/露在外的肩颈及胸肌,让叶蓁蓁感觉好似有团烈火在那燃烧,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   叶蓁蓁赶忙掀开棉被,特意侧身对着灼华,蹑手蹑脚地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咚咚咚——”   叶蓁蓁刚爬到床边,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蓁蓁动作一滞扭头看向灼华。   灼华没说话,叶蓁蓁便高声问道:“谁啊?”   门外无人回应,只是能隐约看见有道人影立在那里,默不作声继续敲着门。   叶蓁蓁瞬间就不爽了,这人哑巴吗?   但是没办法,门还是要去开的,万一是有什么事呢。   叶蓁蓁下床穿好鞋,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头便去开门了,而她身后的灼华在她下床之后,抬手一挥就将床帘放了下来,而他还平躺在床上,远远看去是看不出有人在床上。   叶蓁蓁察觉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就挺微妙的。   叶蓁蓁没管他,来到房门前打开了门,一股凌冽的气息猝不及防扑面而来,叶蓁蓁的身躯都微颤了一下。   抬头一看,竟是眉眼冷沉的苏筠连。   他身上还带有一点点药香气,清爽温润,闻着挺舒适的,只是叶蓁蓁不喜欢他身上那股凛寒之气。   叶蓁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福身行礼:“齐王殿下可是有事?”   “苏灼华可在你屋中?”苏筠连并不回答她的话,一开口便是质问,视线还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在后,便将目光驻留在面前的叶蓁蓁身上。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突然眼眸一眯沉声道:“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脖子?”叶蓁蓁好奇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却并未摸出什么异样来。   叶蓁蓁遂转身对着旁边的梳妆镜照了一下,赫然发现在她的脖颈间有一小块红印,还是在比较显眼的位置。   这是……   叶蓁蓁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昨晚灼华留下的痕迹,她一直没发觉!   完了完了,现在还被人给看到了!   叶蓁蓁的思绪飞速运转,努力镇定下来转过身从容自若地回道:“昨夜有蚊虫叮咬,便挠了几下,然后就这样了。”   “天这么冷还会有蚊虫?”苏筠连看了看窗台上被风吹落的树叶,显然不信她的说辞,眸光一沉面色瞬间冷厉起来,“叶蓁蓁,扯谎也要找个靠谱的理由!昨夜苏灼华是不是来你屋中了?你是不是与他……”   苏筠连的话并未说完,但是叶蓁蓁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遂直接点头承认:“是,他是来找我了,但那又如何?”   苏筠连眸光一颤,瞬间怒火中烧:“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叶蓁蓁被他这暴怒的口气吓得有点发愣,不知道苏筠连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总是平白无故对她发脾气,她又没惹着他。   苏筠连不由分说抓住叶蓁蓁的手就欲拽着她离开,叶蓁蓁正要反抗,却见一缕鲜红衣角在眼前拂过,紧接着抓住她手腕的力道蓦然松散开来。叶蓁蓁抬头一看,灼华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旁,手里正拽着苏筠连的胳膊,而他的衣襟虽已合拢不少,只是锁骨还裸/露在外,胸前的肌肤也是若隐若现。   这一看就能让人联想到那方面的事情……   果然,苏筠连也在他领口处扫视了一圈,那眼神阴冷得吓人。   他看向叶蓁蓁时,叶蓁蓁都有点胆战心惊。   苏筠连猛地甩开灼华的手,冷眼盯着灼华松散的衣襟,沉声开口:“你二人竟厮混到如此地步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只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灼华方才是从她床上下来的,而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苏筠连轻而易举便能想象到昨晚的情形。   简直不堪入目!   叶蓁蓁分明看见了他的怒火,可是面对灼华时,苏筠连却只有无尽的冰冷。   灼华从容地拉好衣襟,还顺势牵起了叶蓁蓁的手,目光温柔含笑:“我与蓁蓁两情相悦,共处一室又如何?二哥为免管得太宽了些。”   叶蓁蓁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但还是尽量配合与他对望。   她也任由灼华握着她的手,丝毫未曾反抗。   灼华起初出于在意叶蓁蓁的声誉,所以特地放下床帘作遮挡,哪知叶蓁蓁却不顾名节,直接承认了他的存在。既如此,那他也就无需顾忌了,即便被苏筠连看见,苏筠连亦不能如何。   苏筠连故意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们两手相握,仰起头傲然道:“你别忘了,她曾是齐王府的人。”   灼华笑着点头:“我知道她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当下。   而且据灼华观察,他的小蓁蓁对苏筠连没有一丁点喜爱之情,也不爱对苏筠连笑,可是小蓁蓁对他不一样。   由此可见,他的小蓁蓁会更喜欢他。   苏筠连面上无动于衷,广袖下的指尖却悄然抓紧了袖角,以此表示他的愤慨。   片刻的沉默过后,抓着袖角的指尖松散了些许,斜眼睨着叶蓁蓁,口吻似警告也似威胁:“你与他没有婚约,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传出去定会惹人非议,本王劝你最好到此为止!你叶家可以丢这个人,我齐王府可丢不起!”   末了,他还问道:“你是要跟着他,还是随本王走?”   叶蓁蓁有点发愣,不知苏筠连为何会这么在意她的事,沉吟半响后才回道:“齐王殿下,你我已经和离,丢不丢人也与齐王府无关了。”   苏筠连的神情似笑非笑:“你走,还是不走?”   叶蓁蓁虽然惧怕他那阴鸷的眼神,但她的回答还是很坚决:“我不跟你走。”   说完她还特意往灼华身后缩了缩,表明自己的立场,灼华也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身后,任由叶蓁蓁拽着他的袖角。   在叶蓁蓁看不到时,灼华还悄然向苏筠连挑了挑眉,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苏筠连没再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光是看他的背影,叶蓁蓁就知道他此时定是怒气冲冲的,只是她很不理解他在气什么。   灼华回过身,看着叶蓁蓁那懵懂的眼神,他轻笑着摸了摸叶蓁蓁的后脑勺:“你是不是在好奇,他为何会这般对你纠缠不清?”   叶蓁蓁顺势放开了他的袖角,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灼华遂凑近她耳边低声轻语:“那是因为——在庸俗的人眼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失去的才想要珍惜。”   叶蓁蓁挠了挠后脑勺,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她虽然好奇,但她不愿花心思去多想,因为苏筠连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吃完早点后,便再次启程赶路。   夏天似乎要过去了,越往曲江走气候越凉爽,时不时就会有几片枯黄的树叶被秋风扫落。   到达曲江城时还是晴天,只是天边的阳光很微弱,萧瑟的秋风一阵接一阵,吹得叶蓁蓁的脸都有些发凉。   曲江是叶氏一族的祖籍所在,后来族中多人在朝为官,便纷纷迁居长安,只有一部分族人还留在曲江城。因为曲江叶氏是中原八大世家之一,即便很多族中子弟迁居长安,叶氏在曲江城也还是最有名望的家族。   据说曲江郡守便是叶氏族人,此行便是要协助其驱逐邪祟,还曲江百姓一个安宁。   向城门守卫表明身份后,他们便直接放行了。   “这……就是曲江城?”   叶蓁蓁四处张望了一圈,惊愕都写在了脸上。   曲江位于江南地带,临近西域,同时也靠近南方其他邻国,是中原商贸往来的重要城池,应当是个具有江南风情的富庶之地。   可是眼下的景象却出乎叶蓁蓁的意料。   城中街道很宽阔,然而人烟非常稀少,街边连个摆摊的都没有,出入城门的行人车马也是寥寥无几。   虽然没有之前到过的凤仙镇那般诡异,但还是有种荒凉的感觉。   街边的人行色匆匆,似乎都不愿在街上多停留。 第64章 驱邪(06)   ====================   这么大一座城池, 如果是傍晚,街上人烟稀少也就罢了,可现在青天白日的,阳光虽弱, 但气温还是比较舒适的, 不至于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而邪祟作乱也不是在曲江城中, 只是在曲江郡所管辖的地域之内。   “曲江一带现在都人心惶惶, 自是不敢轻易出门。”接话的人是宋玄策,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似乎并不意外。   叶蓁蓁扭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的神情还颇为自信。   虽然觉得他这说法欠妥,但叶蓁蓁并未多言。   灼华一手勒着马缰, 一手环在叶蓁蓁腰间, 驱使着骏马在街道上缓缓前行, 顺便将四周张望了一圈, “此地气氛怪异,恐怕事情不简单。”   他这是在间接否决宋玄策的说辞。   叶蓁蓁默默点了下头, 她比较认同灼华的感觉,虽然她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灼华一定比其他人靠谱。   宋玄策倒是没再说什么,脸色也无变化。   只是本尊不甚在意,却有人比其还要愤愤不平, 冷冷哼了一声表示对灼华的话嗤之以鼻。   叶蓁蓁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抿抿嘴没说话。   苏筠连骑着马与苏玄机同行,目光正视前方, 刻意不去看叶蓁蓁两人, 只是眼角余光里却全是灼华抱着她的画面。   这一路走来,他心里都压抑得很。   他不想看叶蓁蓁和灼华亲密的样子, 但他的视线总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由此越陷越深。   不知为何,他感觉叶蓁蓁越来越像他心间那人……   连叶玲玲几乎都快要被她给比了下去。   苏筠连摇了摇头,努力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他的玲玲无人可以替代。   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一行人穿过街巷,终来到郡守府前。   曲江郡守早已得知他们到来的消息,此刻就站在府前迎接,身着干净整洁的蓝色官袍,看上去是一个比叶庚稍显年轻的中年男人。   “微臣拜见三位殿下!”郡守一行人非常恭敬地俯首行礼。   “郡守大人不必多礼。”灼华回了他一句,随即翻身下马,然后再伸手牵着叶蓁蓁下马。见那郡守直起腰身,好奇地看了眼跟在一旁的身着道袍之人,灼华心领神会,遂为其引荐:“郡守大人,这位是当朝天师宋玄策,此行是来协助我等查明真相,驱逐邪祟。”   “哦,原来是天师大人。”   郡守笑着向其拱了拱手以表敬意,宋玄策也拱手回了一礼:“郡守大人。”   “几位殿下远道而来,定然舟车劳顿,微臣准备了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几位殿下快里面请。”郡守与其随从纷纷让开一条道,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灼华几人先行进府。   灼华没有推脱,其他几人也并未多言,一连多日的奔波,他们确实也是精神劳累的状态了。   刚入席还未动筷,灼华便向那郡守发问:“这城中如今是何情况?为何向来繁华的曲江城,今日街上会这般荒凉?”   “唉,越王殿下有所不知啊。”一听灼华提及此,叶郡守便重重叹了口气,满目忧愁,“那邪祟已逐渐侵入城中,即便微臣派守卫严加防守,也还是没能防住他们,现在城中百姓都不敢出门了,唯恐遇上邪祟丢了性命。”   宋玄策颇为惊异和愤慨:“邪祟已侵入城中?好大的胆子!”   叶蓁蓁则是骄傲地看了眼身旁的灼华,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错!灼华也在此时看向了她,叶蓁蓁遂悄悄向其竖起了大拇指,还对他眨眼一笑。   苏筠连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还没送到嘴边便放了回去,已然无心再饮茶。   “郡守大人……”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叶蓁蓁正想询问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祟,忽然就被一阵惊呼声打断,她扭头看向屋外,只见是一位奴仆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冲进大堂时还险些扑倒在地。   他指着外面惊慌失措地对叶郡守喊道:“那些怪物冲进来了!直奔郡守府而来,守卫军们拦都拦不住!”   “他们、他们来了?”叶郡守也是一瞬间慌了神,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奴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嘈杂声。   仔细听,就会发现有嘶鸣声、惨叫声混杂,听得人心头发麻。   奴仆这话一出,在座皆惊,都纷纷起身看向屋外。   叶蓁蓁也有点慌了:“这青天白日的他们也敢来?”   灼华牵住叶蓁蓁的手腕,顺势就将她护在了身后,“他们估计不是鬼魅,不会惧怕天光。”   话音未落,那些“怪物”便已冲到了屋外。   其实他们就是一群人,只不过每个人都张牙舞爪,眼眶里没有黑眼珠只剩眼白,整张脸也是白得如同僵尸,手指甲很长,嘴角的两侧还露出了两颗獠牙。   他们抓住一个人便直接将人整个身躯撕开,血肉横流,要么就是用獠牙及手指甲撕扯着人的□□。   叶蓁蓁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当即就吓得身躯发软,呼吸都不正常了。   灼华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遂将她整个人都护在身后,以自己的身躯遮挡住她的视线:“蓁蓁,不要看,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   叶蓁蓁的声音也已经虚脱,非常勉强才挤出这一个字音。   他们的面貌已经够吓人的了,还在疯狂撕咬着活人的血肉,带来的视觉的冲击太强烈,叶蓁蓁一时还真承受不住。   他们没有意识,不会流血也不怕痛,力大无穷,挥过去的棍棒被他们一掌就能拍碎。   叶郡守也是吓得身躯晃了一下,腿还撞到了身后的椅子,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万分惊恐地看着纷涌而至的怪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他们:“这……这不都是……昨日城西突发身亡的百姓们吗?怎么现在……成……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人都已是死尸,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如此看来,他们已经知晓我等的到来,迫不及待要除去我等。”宋玄策倒是镇定自若,只是他的神色也略显凝重,起身离开席位就直往屋外而去,“你们都找地方躲好,这些死尸就交给我来解决。”   他一抬手便凭空幻化出一柄权杖,举起权杖对着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傀儡“人”扫了一圈,直接将他们打飞了几米远。   后面的又冲了上来,但也被宋玄策以同样的方式给挡了回去。   叶郡守就留在大堂内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府中的小厮也拼命往里面挤,纷纷找地方躲藏。   灼华不能在人前暴露身份,也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苏玄机和苏筠连亦是如此。   苏筠连只是目光沉静地望着外面,而苏玄机则比他悠闲自在多了,一点都不慌张,手里还在若无其事地摇着折扇,俨然是看热闹的姿态。   这些死尸再怎么凶猛,终究也不通灵术,对拥有灵力的人来说自然是构不成威胁。   宋玄策以手中权杖击退他们,但他们没有意识也不会受伤,被震飞之后很快就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向宋玄策发起了攻势。   他们不知疲倦,可宋玄策是凡胎□□,精力有限,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再次将他们击退几米远后,宋玄策将权杖一横便化作长剑,一剑下去就将最前面的死尸砍成两半,倒地之后就没能再爬起来。   宋玄策的权杖是灵器,可以对付这些牛鬼蛇神。   他便用权杖所幻化的长剑来斩断这些死尸的手脚,让他们无法再行走,使其丧失攻击性。   叶蓁蓁被灼华护在身后,不敢去看外面的情形,只能听见利器破空的声音和激烈的打斗声。灼华也有意挡住她的视线,叶蓁蓁也就安心躲在灼华身后,不曾往外面张望。   忽然有一个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叶蓁蓁看清楚时,这东西刚好就掉落在她脚边,黑色的血溅了一地,是死尸的一只胳膊!   “啊!”   叶蓁蓁吓得大叫,一个劲的往灼华身上钻,头都埋到了灼华的臂弯里,手里紧紧拽着灼华的衣角。   她整个人都慌乱不已,身躯也在剧烈颤抖,大堂内其他人亦被吸引了视线。   苏筠连看了眼她脚边的断臂,轻嗤道:“只是一只胳膊而已,何以为惧?”   虽然流着黑血有点恶心,但还不至于恐惧。   他这话里多少有点看不起叶蓁蓁的意思,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叶蓁蓁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内心很恐慌。   灼华先是一手将叶蓁蓁护进怀里,让她的脑袋倚靠在自己肩头,然后他也看见了那只断臂。听着苏筠连讽刺的言语,灼华抬眸睨了他一眼,并未多作理会,随手拔出身旁护卫的剑,对着地面一扫便将断臂给挑了出去,消失在视野里。   灼华将剑还给护卫,轻轻拍了拍叶蓁蓁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别怕,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得到灼华的安抚,叶蓁蓁的心神稍微平复了些许,便试着从他怀里出来,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脚边的地面,确实已经没有那只断臂了。叶蓁蓁长长吐了口气,心情放松不少,只是手里还抓着灼华的衣角不愿松开。   有灼华在,她才会有安全感。   叶蓁蓁心知肚明,所以她不想放开灼华。   看见叶蓁蓁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苏筠连有一瞬间的凝神。   灼华是她最强大的依靠,而他什么也不是。   宋玄策一人解决了不少死尸,可还是有大批死尸纷涌而至,他便又将长剑变回了权杖的模样,在空中画了一道符。   他将光符落下,那些死尸被笼罩后就无法再动弹了。   这大概是封印类的符咒。 第65章 驱邪(07)   ====================   郡守府总算归于平静, 除了一些被砍碎的死尸外,还有一部分被符咒所封印,纷纷倒在庭院中没法再起来。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大概总共是有上百个死尸。   叶郡守这下总算是一扫愁容, 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主动上前迎接:“天师大人果然是道法高深, 功力了得!下官等人多谢天师大人出手相救!”   宋玄策回过身, 他手中的权杖便消失了。   其他躲进大堂幸存的守军和奴仆也都站了出来,纷纷对其点头哈腰,以敬畏的眼神相待。   苏玄机特意看了看他,眸中似是若有所思, 开口亦是称赞:“宋天师不愧是师承灵启派, 道法超绝, 任何邪祟在天师面前都不得放肆。”   灼华也向宋玄策拱了拱手, 以表敬畏。   宋玄策面无波澜,对他们的称赞不为所动, 只是眉眼之间略带轻蔑:“这些死尸只是刚练成的傀儡,伤害性不高,容易对付,这背后之人派这些傀儡就想除去我们,未免太低估我等。”   他一手背在身后, 神情肃穆,气场颇为高傲。   虽然耗费了些时间,但他还是凭一人之力, 在自己分毫未受伤的情况下将这些死尸尽数解决了, 由此可见这些死尸并没有那么难缠。   叶蓁蓁依旧躲在灼华身后,不敢去看外面成堆的死尸, 灼华轻轻揽过她的肩,对那郡守说道:“郡守大人,这位是我的表妹,也是你曲江叶氏一族,大司徒与清河公主之女。她舟车劳顿有些累了,不知可否在贵府借个地方给她休息一下?”   “原来司徒堂兄之女,真是失敬失敬!”叶郡守对叶蓁蓁也很恭敬客气,走上前就欲为其引领,“微臣早已为各位备好厢房,供各位歇息,贤侄这边请!”   叶蓁蓁有些犹豫,因为叶郡守所指的方向是大堂外面,而那里横尸遍野……   但是人家已经在等着她了,叶蓁蓁也不好太矫情,缓缓跟随叶郡守往前走,在将要踏出大堂的那刻深吸了口气,准备迎接那些血腥场面。   只是她的脚还没跨出去,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抬头一看,她已被灼华横抱在怀里。   叶蓁蓁的双手下意识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周围人投来的目光都被自动忽视掉,完全沉浸在灼华怀中的温暖里。   灼华抱着她往前走,这样她便不会接触到那些残肢断臂。   他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只为能让叶蓁蓁心安。   叶蓁蓁定定地望着灼华,连眼角余光里都是他的面容,丝毫看不到死尸的影子。   叶郡守也未多言,只顾在旁边引路。   到地方之后灼华才将叶蓁蓁放下,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屋,装饰精致,送叶蓁蓁进入屋中,灼华便对她嘱咐道:“你在这好生歇着,其他的事我们会处理,我等会忙完便来找你。”   “好。”叶蓁蓁点点头。   灼华温柔一笑,抬手摸了摸叶蓁蓁的脑袋,然后退出屋外关上了房门。   一旁的叶郡守看得有点发愣。   这越王殿下……和他这位贤侄关系匪浅呐……   言行举止之间,皆是对她的宠溺。   叶蓁蓁便独自一人留在屋中,努力消化今日所看到的血腥场面。   想起来叶蓁蓁还有点懊恼,亏得她也是会法术的人,竟然也会害怕那些无意识的死尸,到底是自己阅历太少了,不争气。   但好在有灼华懂她,让她不至于难堪。   过不多时,灼华便回来了。   听着他推门的声音,叶蓁蓁睁开一只眼睛往门口瞄了一眼,看见那抹红色衣角后,她赶忙闭上眼睛在床上躺好,故意装作昏过去的样子。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蓁蓁愣是动都没动一下。   “蓁蓁?”   灼华开口叫她了,叶蓁蓁仍是没有理会。   她就想逗逗灼华,看看他如何应对。   “小蓁蓁?”   他又叫唤了一句,而且语调极其温柔,听得叶蓁蓁心神荡漾。只不过她还是忍住没睁眼,只是眼睫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没有看到灼华心急如焚,叶蓁蓁就不会罢休。   然而接下来却陷入了沉寂,灼华没再出声了,也没有其他动作。   叶蓁蓁心中甚是好奇,已经快要憋不住了,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灼华的笑腔,还有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小蓁蓁,你若是再不醒的话,我就亲你了,就当是你在给我放肆的机会。”   亲她??   不行不行!还是得忍住!   叶蓁蓁依然保持着镇定,不为所动,要亲就亲吧,反正她不怕。   叶蓁蓁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到灼华的气息越靠越近,叶蓁蓁的心就开始慌乱了,特别是耳根酥痒难耐。   “不要!”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叫出了声,猛然睁开眼睛就坐了起来。   在面对灼华时,叶蓁蓁还是做不到坐怀不乱。   “怎么,这么害怕我亲你?”   看着灼华那得逞的笑容,叶蓁蓁脸颊涨得通红,就知灼华是故意这样威胁自己,好让她破防。   捉弄他不成,反被他捉弄得面红耳赤,到底是叶蓁蓁道行不高,但她不甘心不服气!怒而把头转向别处气鼓鼓地叉着腰,委屈巴巴地埋怨道:“你一点都不配合我,哼!我生气了!”   灼华讨好般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尽是宠溺的笑:“我的小主人,别生气,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不该拆穿小主人,不该不给她面子。   看着他笑吟吟的样子,叶蓁蓁则更加来气:“你一点都没有觉得是你错了!”   还笑得这么欢快!   灼华不得不稍微收敛笑意,眼神里透着真挚的柔光,语态也极为诚恳:“我真的错了,并且已经意识到了,你别生我的气可好?下次我定然配合你。”   “要我不生气也行,除非——”叶蓁蓁心念微动,挑眉一笑,“你哄我。”   灼华也是挑眉一笑。   这还不简单?他当即便要开口:“小蓁蓁……”   叶蓁蓁立马就做了个“停”的手势,眼波流转,摇摇头道:“我不要这样的,我要你变回狐狸的模样,然后学着猫咪的样子举起爪子向我撒娇。如果你够可爱够软萌,我这次就原谅你!怎么样?”   叶蓁蓁满眼期待,笑眯眯地看着灼华。   灼华当即就表示抗拒:“我乃九尾天狐,怎么能学猫?”   一听这话,叶蓁蓁再次别过头去,故作无所谓地说道:“你不学就不学吧,那就让我气着吧,反正也没人在乎。”   灼华就纳闷了,她是怎么会想到让他学猫呢。   而且她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听得人心头发软,又无奈又好笑,灼华最终只得妥协:“好,我学,我学。”   为了哄好小主人,他豁出去了。   灼华扬袖就化作小红狐的模样,蹲坐在床边仰头望着叶蓁蓁,学着猫的样子抬起两只前爪,还伴随着“喵喵”的叫声。   赤红色的眼瞳一眨一眨的,尤为水灵。   完了之后它还用前爪轻轻扒拉叶蓁蓁的衣角,向她撒娇求原谅,模样分外惹人心怜。   “好啦,原谅你了!”   叶蓁蓁伸手拨弄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耳朵,这才终于心满意足。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叶蓁蓁又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手感还是那般柔软舒适,越摸越来劲。   好不容易等叶蓁蓁摸够后,狐狸终于能恢复人形,叶蓁蓁也收回手瞬间正经起来:“外面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些人为何会变成傀儡?”   “他们本是活人,被吸食了精魄,用邪术练成了铜头铁臂的傀儡,无意识,也不知疲累。”灼华拂了拂袖倚靠在床沿,轻声细语给叶蓁蓁讲解,“那些死尸已经送去火化了,如此才不会再受人控制。”   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该如何查出操控他们的幕后之人是谁?”   “这些死尸傀儡的源头就在城外山林间的一座村庄,他们的老巢估计就在那里。”灼华双臂环胸,歪着头眸中一片柔光,“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在郡守府留一宿,明日天亮便去那村庄一探究竟。”   山林间的村庄?   这个词听得叶蓁蓁心头有点发怵,估计那个村庄已经无人生还,而且还是在深山老林。   叶蓁蓁试着问道:“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虽然她胆子小,但她不想一人留在郡守府,不想跟灼华分开。   “蓁蓁,此去凶险……”   灼华似乎并不想要叶蓁蓁跟去,但是看着她愈发委屈的眼神后,灼华劝解的话便说不出来了,“你当真想跟我们一起去?”   叶蓁蓁直接坦白:“你要是把我一人留在这,我肯定不乐意。”   她还特意扯了扯灼华的衣袖,水灵灵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用娇软的语气恳求道:“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只想跟在你身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人在这我会很心慌。”   灼华沉吟片刻,终是点头:“也好,留你一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他终究是抵挡不住她的撒娇。   灼华不忍看到她有丝毫的落寞,只想她万事顺遂,对她有求必应。   听见灼华答应,她果然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不过……”灼华忽然再次出声,倾身凑近叶蓁蓁,双眸仍是温柔含笑,“你得紧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能否做到?”   “能!”叶蓁蓁满口答应。   她求之不得呢。   灼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好,那你先歇着,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他再次伸手摸了下叶蓁蓁的头,转身就欲离开屋中,叶蓁蓁见此赶忙下床跟上他的步伐。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灼华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好奇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叶蓁蓁理所当然地回道:“你不是说寸步不离么?那我当然得跟紧你。”   灼华失笑:“那我现在是要回房睡觉了。”   “那我也跟着你。”叶蓁蓁故作镇定地别开头,不敢与灼华对视,这样便能强行压下羞耻心。   不就是要睡觉么?她不慌!   灼华神情微妙没再多言,只是抬了下手示意叶蓁蓁继续与他一起走。   既然人家主动投怀送抱,哪还有拒绝的理由? 第66章 驱邪(08)   ====================   叶郡守将叶蓁蓁一行人都安排在同一座苑内, 几人的房间要么就是挨着的,要么就是对门,总之都不远。   就像从叶蓁蓁到灼华的房间,也就只需要在长廊里走几步路而已。   夜幕之下, 身着道袍之人缓步进入苑内。   他休息的房间就在叶蓁蓁的隔壁, 是以当他一来到房门前, 就看见了长廊里的两抹身影正往灼华的房间而去。   他无意多管闲事, 只看一眼便要移开视线,可就在这片刻之间,他赫然看见灼华和叶蓁蓁两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宋玄策立时警惕起来,接着就见在那红衣人的身后, 竟然隐约显现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他想再仔细看看, 但是那条狐尾已经消失了, 灼华两人也开门进了房间。   这难不成是狐妖??   宋玄策已无心回房休息, 悄然走上前去停在灼华的房屋前,未免打草惊蛇, 他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两人并无异样,周身黑气也荡然无存。   但是宋玄策坚信,方才绝不是他看花了眼,灼华一定有问题!   可是不知对方底细, 一时无法求证,宋玄策只得先行离去再另想办法。刚一转身,就见他自己的房门前站着一位青衣之人, 手里持着折扇面色凝重地望着他。   宋玄策缓步走上前去, 没来由的就问了一句:“方才的情形殿下也看见了?”   怎知后者蓦然点头:“是。”   宋玄策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看来方才所见还真不是他的幻觉, 那这件事就麻烦了。   苏玄机再次看了眼灼华所在的房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走上前凑近宋玄策,压低声音说道:“天师,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越王的身份,他此前已经病入膏肓,却突然回转,毫无缘由,这其中必另有隐情。今日看来,他的身份绝不简单,极有可能已不再是原来的越王,而是……”   苏玄机故意停顿,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宋玄策已经明了。   宋玄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此事还不可妄下定论。”   事关重大,仅凭一只若隐若现的尾巴,而且还只出现了片刻,不能就此断定灼华一定是妖邪。   苏玄机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道:“他如果是妖邪,那明日去对付那些死尸傀儡,刚好可以试一试他。”   妖邪会法术,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他一定会施展法术自救。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是宋玄策仍有顾虑,毕竟对方的身份是当朝皇子,若有何闪失,皇帝那边无法交代。思量再三,他还是郑重叮嘱道:“殿下可要量力而行。”   苏玄机会心一笑:“天师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此,宋玄策便没再多言,拱手向苏玄机行了别礼,然后转身就回自己屋去了。   看着宋玄策关上房门之后,苏玄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立时转移目光望向灼华的房屋,并未有任何动静,苏玄机终是舒了口气,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竟然并未察觉……呵,道行也不过如此。”   苏玄机喃喃自语了一句,眼神里带点轻蔑,得逞的笑容逐渐浮现于眸底。   凭他之力对付不了灼华,那便只有拉拢他人。   宋玄策师承五大修仙门派之一的灵启派,身居国师之位,其修为道行自是不容小觑,在这凡世之中,恐怕没有比宋玄策更厉害的修士了。   初秋的阳光依然明媚灿烂,金辉洒落整座曲江城,然而城中却是格外安谧沉寂,渺无人烟。   昨日死尸袭击郡守府一事,已经在城中传开了,这下整座曲江城除了守城军和巡逻队,无人再敢去街上晃悠了,皆是关门闭户躲藏在家中。   是以叶蓁蓁随着灼华几人出城时,愣是连一个行人都没遇到过。   越往山林间走,太阳光线便越弱,行至一座山谷里时,更是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了,仿佛变了个天。   那座村庄就在这山谷里,听说名为太平村。   这村庄三面环山,进村的大路只有一条,叶蓁蓁一行人刚走进山谷,就见前方有一大片房屋建筑,大多是茅草屋或竹屋之类的。   大道边有一块石碑,雕刻着这座山村的名字。   远远望去渺无人烟,死一般沉寂,连一只飞鸟都看不见。   按理说现在应是正午时分,天光正盛,可这山谷的上空好似笼罩着一层乌云,窥不见一丝日光,就连这村庄也是烟雾缭绕,尤为诡异。   叶蓁蓁已经有点毛骨悚然了,不禁又往灼华身边靠近了些。   走过雕刻着村名的石碑,就见旁边有一条溪流,然而溪水中流淌着的不是山间清泉,而是又黑又浑浊的污水,还带一点暗红色,恶臭难闻。   众人都不禁掩了掩鼻子,继续往前走。   这些房屋也不是很旧,就是非常破烂不堪,路中间也是一片杂乱,屋里没有任何人影。   整个村庄都是一片寂静,寂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几人在村庄的中心位置停步,苏筠连四下观望了一圈,紧接着发出质疑:“此处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些人有可能根本不在这了。”   “许是怕被我们找到,所以转移阵地了?”其中一位跟来的护卫接话道。   “不,这种可能性极低。”灼华听后却直接否决了他们,紧接着他也将周围扫视了一圈,语气自信且肯定,“这里太过安静,安静得不同寻常,不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苏筠连并未反驳他,只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而叶蓁蓁则是觉得这里的安静非常诡异,听说这太平村无一人生还,可是他们到现在连一具尸首都不曾看到,那这些村民都去哪了?   不知为何,叶蓁蓁总感觉有一股凉风从后颈袭来,她想回头看,却听见灼华忽然出声:“小心!”   紧接着她直接被灼华拉着旋转了个方向,其他几人也纷纷闪躲,宋玄策赶忙幻化出权杖往前一扫,几个突然出现的死尸傀儡便被击飞好几米远外。这几个死尸方才就是要袭击他们,离他们仅有两三步远了,幸亏他们的反应快了点。   然而这一切还是因为灼华的提醒,由此可见他最先发觉。   宋玄策收回权杖,扭头看向灼华忽然笑道:“越王殿下的感知果真敏锐,超脱凡俗,我等自愧不如。”   灼华凝视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叶蓁蓁在旁仔细回味了一下宋玄策的语气,总感觉有一股讽刺的意味,并非诚心称赞。   但他究竟是何意,叶蓁蓁想不明白。   然而这两三个死尸只是开始,不过片刻之间,四面八方竟迅速涌来大批死尸!与郡守府的死尸傀儡不同,这些死尸的行动要敏捷许多,而且面目非常狰狞,身上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已经没了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叶蓁蓁的心理防线再次受到撞击,压根不敢去看那些死尸,只顾拽着灼华的衣角瑟缩在他身后。   “怎么会有这么多?”   苏筠连的语气都带着惊诧,明明之前毫无动静,可现在涌来的死尸却是郡守府的好几倍。   看来这真的是他们的老巢所在。   在他们张牙舞爪扑过来时,两名护卫用武力击退了几个,灼华三人也跟着用武力对付他们,只有宋玄策是在用他那蕴含灵力的权杖扫荡死尸。   只是他们被击退之后又会迅速围过来,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就连被宋玄策用权杖击打的死尸也一样。   死尸傀儡无穷无尽,四面八方而来,呈包围式进攻。   叶蓁蓁虽被他们护在中间,可他们自顾不暇,根本应付不过来,叶蓁蓁一抬头,就见一个半张脸都已是白骨的死尸向她扑了过来!   叶蓁蓁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正在考虑要不要动用法术时,一抹红袖在她面前拂过,那死尸已然被击退。叶蓁蓁稍稍松了口气,感激涕零地望向灼华,后者直接牵过她的手,一道温润的声音蓦然在叶蓁蓁心底响起——   “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施用法术,以免横生枝节。”   叶蓁蓁悄然向其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宋玄策手中的权杖灵光大盛,击退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尸,只是终究伤不了他们分毫,他们的数量及攻势一点都不曾消减。   他四处张望一圈,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喊道:“跟着我一起向左后方撤退!”   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其他几人还是听从了他的指令,因为他们已经手忙脚乱无计可施,灼华也护着叶蓁蓁向后撤退。   宋玄策掩护着他们退到了山峰下,抬头就见上方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峰,距离地面不是很高,可以用轻功飞上去。除了飞上去以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往那块石峰,就算是要爬到山峰上跳下来也需要绕很远的路。   得到宋玄策的示意后,灼华揽着叶蓁蓁飞身而上,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宋玄策自己也飞了上去。   这些死尸傀儡显然要比曲江城中的厉害许多,恐怕不是简简单单一道封印能对付得了的。   这块突出来的石峰并不大,但是刚好可以站他们几个人,也不拥挤,那些死尸傀儡到达山峰下面时,果然没办法上来,只能在下面朝着他们张牙舞爪。   他们是有攻击力,但是不会轻功不会飞,这样可以拖他们一段时间。   叶蓁蓁壮着胆子向下方望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死尸,约摸得有好几百个,男女老少都有,看来这全是这座村庄的村民。   叶蓁蓁有点心慌,他们青面獠牙的,这要是被他们咬到了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大家都在观望下方的情形,灼华也放开了叶蓁蓁,然而却有一只手悄然伸到了叶蓁蓁身后,对着她的后腰用力一推。   “啊——” 第67章 驱邪(09)   ====================   “啊——”   叶蓁蓁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 本来就站在石岩边缘,这一推直接将她整个人推得摔了下去。   灼华迅速反应过来,可是伸手却还是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叶蓁蓁已然摔下石岩, 还就掉在那些傀儡堆里。   旁边的苏筠连也惊了一瞬, 赫然转头看向苏玄机。   苏玄机却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表面故作惊诧,可是他看待叶蓁蓁的眼神里是一片冷漠,甚至有点看好戏的姿态。   苏筠连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赶忙将视线移到下方的叶蓁蓁身上。   叶蓁蓁忍着痛迅速站起身,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尸傀儡, 眼看着他们就要撕咬自己, 叶蓁蓁顾不得其他, 慌忙捏决运转灵力将他们击打开。   因为她一人掉了下来,所有的死尸傀儡都朝她围了过来。   叶蓁蓁应接不暇, 他们数量太多,而且攻势明显比之前凶猛许多,叶蓁蓁的法术都没办法彻底施展开,顷刻间就跌入了垂死挣扎的状态。   上面的人都不敢下来,只是在那观望。   而宋玄策看见叶蓁蓁使出灵力后, 即便知道她应付不过来,可他也只是面色沉重地凝视下方的情形,并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就算是他下去了, 也极有可能在救援的过程中受伤。   谁都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叶蓁蓁万般无助时, 一抹鲜艳的红影出现在了面前,红色光辉洒落周身, 将攻击她的死尸都给击退了。   看见灼华面容的那刻,叶蓁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关健时刻,还是只有他会在她身边。   灼华的义无反顾,直接暖化了叶蓁蓁的心田。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不让叶蓁蓁受到任何伤害,使用灵力将那些死尸傀儡尽数击退。   只是众人都不曾看见,石岩之上,苏玄机一手持着折扇,一手却紧紧拽着苏筠连的腕骨,让他无法往前挪动半步。   眼看着叶蓁蓁陷入困境,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看见红色光辉萦绕在灼华身侧,一道道流光被他运用自如,宋玄策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果然会法术!”   而且不止是他会法术,那位叶司徒家的三娘子也会!   但是会法术的一定是妖邪吗?   宋玄策不敢确定,只是选择在旁观望。   苏玄机看了他一眼,也并未多言,反正灼华和叶蓁蓁已经暴露,慢慢来不着急。   叶蓁蓁已不想再去看石岩上的宋玄策是什么表情了,反正事已至此,顾虑再多也无意义,遂配合着灼华一同捏决应付那些死尸傀儡。   灼华无需多言,他的每一次出击,叶蓁蓁都配合非常默契。   好像他一个眼神,叶蓁蓁就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何动作,会用什么招式,两人始终都围绕在对方周身不超过一尺的地方。   红衫翻滚,青丝飞舞,身姿轻盈翩然若仙。   灼华与叶蓁蓁掌心相对,灵脉相通,一圈火红色的光焰平地而起,被一片片流光花瓣冲散,瞬间蔓延开来,顷刻就将周围的死尸尽数焚毁,使其化作飞灰。   灼华收手,却是猛然一声低咳,身形摇摇欲坠。   叶蓁蓁赶忙扶住他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却见他的嘴唇已被鲜血染红。   叶蓁蓁心头一紧,慌忙掏出丝帕轻轻擦拭他唇边的血迹,满眼皆是心疼与自责:“这次是不是又让你的灵力消耗过度了?都是我不好,又连累你了……”   自从上次逆天而行救了景致后,灼华的状态就一直不曾恢复如初。   他是不能过多消耗灵力的,可为了救她……   即便是状态不佳,灼华的笑容里也还是充满了温柔:“只要你没事便好,灵力不算什么。”   叶蓁蓁握着丝帕的手愣了愣,对他的心疼更多了几分。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灼华都是这般温柔强大,只为护她周全,让她心安不再茫然无措。   叶蓁蓁将他的身躯也揽得更紧了些,只希望自己能支撑住他。   可是有人看见这一幕却僵住了。   死尸傀儡已被荡平,石岩上的人终于飞身而下来到灼华两人身侧,而苏筠连走在最后面。   宋玄策走上前关怀道:“越王殿下可无恙?”   叶蓁蓁难得带着怒意明目张胆地瞪了他一眼,虚情假意装模作样!   分明不关心,却还装作关心。   她并未理会宋玄策,只顾扶着灼华。   灼华舔了下嘴角,将唇边的血迹彻底舔舐干净,站稳身形侧目望向宋玄策,眸中的笑有些意味不明:“劳烦天师担心了,我无恙。”   宋玄策点点头,没再多言。   虽然灼华的语气很平和,但讽刺的意味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现在颇为忌惮灼华,那么多死尸傀儡,被灼华和叶蓁蓁一联手瞬间就给荡平了,即便是宋玄策使出浑身解数尚无法做到如此,灼华的功力绝对不容小觑。   不知对方底细,宋玄策也不好多问,只是用眼尾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灼华。   他喜着红衣,而那日看到的狐尾也是红色的。   苏玄机笑眼望着灼华,手中摇着折扇的动作显然比之前轻快许多。   他之前还好奇灼华为何会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原来竟是元神受了损伤,灵力未曾完全恢复,而今他又消耗了大量灵力,已是任人拿捏的状态。   只是还不知叶蓁蓁的深浅。   当他看向叶蓁蓁时,这才发现她正在用那看仇人的眼神看着他。   苏玄机心神微怔,她竟察觉到是他推的她了?   他还以为她懵懂无知,不会察觉到他呢,这倒是他小看她了。   不过就算察觉又如何?现在她也没法找他计较。   苏筠连垂眸便看见飘落的飞灰之下,有片片粉嫩的桃花,随着飞灰化作尘泥。   这桃花……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下死尸傀儡已经解决,但幕后之人的老巢还未找到,若不斩草除根,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无辜之人被掠夺精魄,成为死尸。   太平村又恢复了寂静,偶尔有几只渡鸦从头顶飞过。   他们还得继续往村庄里面走,总不能空手而归。   叶蓁蓁本想搀扶着灼华,但灼华表示不用扶,叶蓁蓁只得作罢,但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灼华身上,唯恐他有任何闪失。   灼华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终忍不住偏头低声问道:“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叶蓁蓁闻言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怕你有事吗?   不过叶蓁蓁没有这样回他,歪头一笑调戏般地回道:“我喜欢看啊,怎么,你还不允许?”   怎知灼华却朝她挑了挑眉,眼神暧昧:“喜欢到什么程度?”   这下瞬间就把叶蓁蓁问住了。   “哎呀你别闹!”叶蓁蓁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几人,又羞又恼,尽量压低声音,“这么多人在呢。”   灼华则笑得更欢快了,但他也没再多言。   他的小主人还是很容易害羞的。   叶蓁蓁赌气地别过头去,却见前方道路的尽头有一座庙宇,外观有些破旧,大门上边的白纸灯笼随着风而轻轻晃动。   等会!这里……好像没刮风啊。   叶蓁蓁越看越觉得前方的庙宇很不对劲,下意识就说出了口:“这座破庙有点古怪啊,会不会有什么……”   “当心!”灼华好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握住叶蓁蓁的手双双停步于原地。   但是前面的几人并未来得及止步,宋玄策走在最前头,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哐”的一声响动。   好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周遭瞬间竖起一道光墙,一团团黑雾凝聚上空。   叶蓁蓁再低头看脚下,地面的泥土里有一条条光线交相萦绕,与四周的光墙相呼应,竟将他们团团围困!   宋玄策震惊地望着脚下,一时懊悔不已。   灼华已经了然:“我们中计了,这是他们设好的阵法。”   这座阵法以庙宇为中心,只要向其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便会触发阵法,将闯入之人困在阵中,由此可见这座庙宇定然不简单。   黑雾似凌厉的罡风向叶蓁蓁几人席卷而来,宋玄策立即出手抵挡,却被黑雾卷起摔向一旁。   叶蓁蓁几人也未能幸免于难,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捏决,黑雾就已经袭击了她的身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狠很摔在了地上。   整个身躯的骨骼像散架一样疼痛,一时爬都爬不起来。   叶蓁蓁强忍着痛想去看灼华的情况,只是她刚一抬头,就见丝丝光线化作锋锐的利剑,齐齐向她飞射而来!   叶蓁蓁吓惨了,以最快的速度捏决飞身而起,慌忙躲开那些利剑。   眼角余光忽见一抹红影倒在地上,叶蓁蓁的心猛地一颤,当即便想要冲过去查看情况,只是那如罡风般的黑雾再次席卷而来,叶蓁蓁忙于应付,根本无法前行去顾及其他。   灼华和苏筠连他们是什么情况,叶蓁蓁也不知道,入眼只有漫天的光剑及黑雾。   这阵法太过厉害,将他们几人都冲散了。   叶蓁蓁很心慌很害怕,因为她找不到灼华,不知道灼华怎么样了,万一有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她不担心自身安危,她只害怕灼华会出事。   灼华灵力受损,元气大伤,该如何能应付如此厉害的阵法……   忙于闪躲之际,叶蓁蓁忽然一脚踩空,整个身躯顿时失去重心,下方似乎是有什么坑洞一样,叶蓁蓁整个人都将要坠落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只手拉住了她,似乎欲将她拉回来。   但是下方的坑洞好似有股吸力,那人不但没将她拉回来,反而跟着她一起坠落了下去,好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都不知周围是什么情况。   那人似乎拥住了她,在落地之时叶蓁蓁正好摔在那人的怀里。   温热柔软。 第68章 遇险(上)   ====================   是灼华吗?   除了他, 还有谁会这么不顾一切拉住她。   但是叶蓁蓁不敢确定,因为这个怀抱好似有点陌生,不像是灼华的感觉。   叶蓁蓁抬起头一看,既失落又震惊。   “是你?”   此处光线昏暗, 但叶蓁蓁还是能勉强看清身旁之人的面貌, 那双英俊冷沉的眉眼, 是她一向颇为忌惮的。   拥着她一起掉下来的人竟是苏筠连。   听着她震惊的语气, 苏筠连冷笑着坐起身来,都未正眼瞧她,“呵,怎么?没有看见苏灼华那张妖媚的脸, 你很失望?”   叶蓁蓁很快平静下来, 忙矢口否决:“没有, 只是有点意外。”   她现在没有失望, 只是很担心灼华的情况,明明是从上方掉下来的, 可是上方没有任何洞口。而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在山洞里一样,墙上有烛光,一闪一闪的,不知哪里有出口。   他们也许没机会出去了,灼华没有掉进来还好, 叶蓁蓁只希望他在外面能平安无事。   叶蓁蓁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只是手臂刚撑到地面想用一下力,胳膊肘瞬间传来剧烈痛感, 疼得她都倒吸了口气, “嘶……”   原来胳膊方才磕到了地面,摔伤了。   苏筠连瞬时眼神一紧, 稍显急切地扶住了她,并当即出声询问:“怎么了?你是伤到了何处?”   叶蓁蓁眉头紧蹙,却是摇头:“没事。”   虽然她很怕痛,但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身旁的人也不是灼华。   在苏筠连的搀扶下叶蓁蓁站起了身,借助墙壁上的烛光才勉强可以看见,她手臂那块的衣袖已经是一片血红。   难怪会这么痛,看来伤口不浅。   将衣袖小心翼翼地撩起来,手臂上果然是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不止。   叶蓁蓁不敢多看,越看越觉得痛。   她甚至不敢去触碰,但是必须要想办法先止血,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就在叶蓁蓁犹豫纠结时,一条棉布已经绑上了她的手臂,叶蓁蓁抬头一看,竟是苏筠连撕下了他自己的衣角给她绑住伤口止血。   他的眉眼轮廓仍是那般冷峻,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唯恐弄疼叶蓁蓁一般。   叶蓁蓁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她还从未见过苏筠连温柔的一面,在此之前,他给她的感觉只有狠厉冷沉。   但是叶蓁蓁没心思多想,手上的伤太疼了!   在苏筠连帮她简单的包扎完以后,叶蓁蓁勉强舒展了眉心,总不能一直让人家为她的伤势挂心,装也要装作不疼的样子。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法出去离开这。   “你跟在我后面。”苏筠连留下这句话便开始往前走,后方没有路,只有前方有一条蜿蜒的通道,通道两边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支蜡烛照明。   就现在这样看,周围的环境确实像在一个山洞里面。   他们应该是误入了某个地方。   四周光线昏暗,沉寂无声。   看见苏筠连往前面走,叶蓁蓁托着受伤的手臂忍着痛跟上他的步伐。   出于恐惧和害怕,叶蓁蓁虽然走在后面,但她的视线还是紧盯着前方的通道,转过两道弯后,赫然出现了两条分岔路口。   两条路看上去无甚差别,壁檐上都有烛光。   苏筠连停了下来,叶蓁蓁便也跟着停步,忽见左手边的通道墙壁上的烛光闪动了一下,这便是说明那边有什么东西。   苏筠连果断就选择走左边,率先转身往前走。   叶蓁蓁刚要移步跟上去,忽见一只手臂赫然伸到了自己面前!还是带着血的那种。   “啊!”   叶蓁蓁吓得尖叫,猛然后退。   扭头一看,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旁边,其双眼无神,眼角还留着血,面色就像僵尸一样惨白得可怕。   她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有一股恶臭味。   这又是一个死尸!   女尸一手抓空,便抬起双手直向着叶蓁蓁的咽喉抓去。   之前叶蓁蓁的尖叫声已惊到了苏筠连,他回过身就见那女尸欲攻击叶蓁蓁,遂连忙伸手将叶蓁蓁拉到自己身后,抬腿一脚将那女尸踢飞。   女尸后背撞到墙面摔在了地上,但其根本不受影响,很快便又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左手边的通道烛光闪烁,霎时涌来大批死尸傀儡,目标皆是叶蓁蓁和苏筠连!   苏筠连先是再次将离得最近的女尸踹飞,在左边那些死尸傀儡向叶蓁蓁逼近时,他猛然冲到她面前,一伸手便幻化出一柄泛着寒光的银白色长剑,对准那些死尸的身躯直直砍了下去。   这剑锋削铁如泥,才被挥了几下,那些死尸的身躯便被削成了碎块,掉落在地上无法再动弹。   叶蓁蓁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苏筠连未曾修习法术,但好在他还是有灵剑傍身的,苏玄机在这点上倒想得周全,否则叶蓁蓁和他手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了。   苏筠连武艺高强,而且还有灵剑加持,不用叶蓁蓁动手,他便将这些死尸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看着好像比宋玄策还要厉害一样啊……   彻底清除完以后,苏筠连便将长剑垂放于身侧:“走吧。”   他还是坚持要走左边的道路。   叶蓁蓁不敢往地上多看一眼,因为那都是死尸碎片,尤为骇人。   她托着手臂,脚都不敢沾地,在苏筠连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她几乎是跳着跟上他的脚步,视线坚决不往下看。   这条通道很长,弯弯绕绕终来到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地方。   与其说是山洞,这里倒更像是地下密室。   正前方有一座高台,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座神像,不像是传统神话里的神仙形象,叶蓁蓁看着就觉得有点古怪。   高台前悬挂着一条条白布,白布后面有人影若隐若现。   叶蓁蓁紧盯白布后面的人影,心生恐惧,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那人影绝对不简单,而且还有好几个,像飘飞的鬼魅一样。   白布突然被扬起,响起一阵阵狂傲的笑声。   “竟然让你们找到这来了,当真是急于求死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布后面的高台上站着好几个人,面色与神态跟正常人一样,皆是活人,只是他们的肤色稍微偏白,而且装束怪异,不像是汉人。   看着那几人微卷的发尾,苏筠连已了然于胸:“果然是你们这些西域小国搞的鬼!”   西域人?   难怪穿着这么奇怪,叶蓁蓁这下总算理解了。   这儿就是他们的老巢了。   而且高台正中央那座神像,叶蓁蓁越看越觉得奇怪,好像之前那庙宇里面也有一个与之相同的神像。   这里一定与那座庙宇有关联。   “呵,这位便是大夏皇子吧?”高台上靠左边的那人轻声冷哼,眉眼间皆是不屑,“可惜了,大夏皇帝未及老年便要承受丧子之痛了,不过这也怪不得,谁让尔等如此不自量力呢。”   叶蓁蓁这下彻底看清了,高台之上共有四人,左边三位是男的,只有最右侧的那位是个女子。   他们的着装果真是有异域风情。   那人说完便转而看向叶蓁蓁,眉眼一挑竟咧嘴笑了起来:“哟,这位小姑娘生得还真水灵!莫不是皇子的夫人?”   他身旁另一人也笑着附和道:“若是美人愿留下伴吾等左右,兴许吾等可留美人一命呢。”   看见他们那色眯眯的眼神,叶蓁蓁就浑身不自在,想要躲开他们的注视,但根本无处可躲,眼下她身前唯有一个苏筠连。   苏筠连似乎与她有所感应一般,竟主动往她身前挪动了两步,将高台上那两人的视线阻隔。   高台上的人瞬间就不乐意了,脸色一沉逐渐收敛笑意,阴恻恻地盯着苏筠连:“汝等若不识趣,那便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可惜了……如此风华绝代的小美人却即将殒命于此……”   说罢,他还惋惜般地摇了摇头。   苏筠连挡在叶蓁蓁身前,缓缓抬起手中银白色长剑,轻嗤道:“区区西域小国,也敢在我大夏放肆,今日吾便要替大夏子民的亡魂讨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他便挥起长剑率先出手,高台上的四人也在同一时间飞身而起,直击苏筠连与叶蓁蓁。   其中三人围攻苏筠连,有一人向叶蓁蓁而来。   四人手中皆持有法器,叶蓁蓁对面之人则是抱着一把琵琶,他并未直接攻击叶蓁蓁,而是对着她拨弄了几下音弦。   紧接着叶蓁蓁就感觉到神识受到了猛烈的冲撞,强烈的晕眩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的神识吞没。   叶蓁蓁知道是这弦音在攻击她,欲震碎她的神识。   叶蓁蓁忍着手臂的痛开始默念心决,调动自身灵力将弦音屏蔽在外,大脑的晕眩感便逐渐消退,神识恢复清明。   就在此时,那人忽然转动琵琶直击叶蓁蓁的心口!   叶蓁蓁迅速反应过来,慌忙侧身闪躲,琵琶的丝弦险险从她颈边擦过,留下了一条极为细小的血痕。   虽只是一个小伤口,叶蓁蓁还是感觉到了疼痛,但她此时无暇顾及。   抱着琵琶的人回过身便再次对叶蓁蓁发起了攻势,一边弹拨琵琶用弦音冲撞叶蓁蓁的神识,一边将丝弦化作利器直击叶蓁蓁的要害,招招致命!   叶蓁蓁虽然手臂受了伤,但并不影响她使用灵力,是以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 第69章 遇险(下)   ====================   本来是三人围攻苏筠连, 可那女子看见抱琵琶之人无法取胜叶蓁蓁,便抽出身来帮忙一起对付叶蓁蓁。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铃铛,“叮铃铃”的摇晃了几下,便有无数死尸傀儡从四面八方的洞口涌来, 帮着他们四人一起攻击叶蓁蓁和苏筠连。叶蓁蓁对付他们两人已经很吃力, 扭头就见苏筠连也是占了下风, 而现在又多了那么多死尸傀儡, 叶蓁蓁明显已经应付不过来,手臂上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苏筠连手中的银白色长剑很锋利,但是一剑都未曾伤到这四人。   他们不但修习了法术,而且还有法器, 苏筠连有灵剑但未曾修炼, 而叶蓁蓁会法术却没有任何法器, 两人皆讨不到好。   好不容易击退死尸, 又要应付他们的攻势,叶蓁蓁手忙脚乱, 只能选择尽量闪躲。   苏筠连将那些死尸傀儡一个个斩于剑下,但是涌来的死尸太多,他压根就斩不完,再加上有这四人的阻挠,没多久他身上就已经负伤。   再看叶蓁蓁, 都已经被他们的攻势逼到了角落里。   那抹娇小的身影很是无助。   苏筠连想也没想,当即不顾一切挥剑冲上前去,替叶蓁蓁挡下了那一男一女的攻势。   于是现在就成了两人一起被堵在角落里遭受围攻。   叶蓁蓁很想叫苏筠连走开, 不要再护在她身前, 这样他就不用遭受这般猛烈的攻势,但是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开口, 手忙脚乱不停地应付着冲上来的死尸。   那四人汇聚在一起,同一时间举起法器,一团黑雾凝聚成球状,飞速向叶蓁蓁和苏筠连两人袭来,势如破竹!   叶蓁蓁看见了,但她已来不及闪躲,更没有能力正面抵抗。   本以为自己就将遭受巨大的伤痛,可是旁边的苏筠连忽然侧过身挡在她身前,面向着她,以自己的身躯生生阻挡了黑雾。   “噗……”   苏筠连的喉咙里血气翻涌,但是被他强行忍下,只不过嘴角还是流出了鲜血。   他的身形因黑雾的攻击剧烈一颤,踉跄着往前倒向叶蓁蓁,叶蓁蓁愣住了,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苏筠连顺势就将她护在了怀里。   在他身后,死尸锋利的指尖已抓破他的后背,而他已无力反抗。   他的身躯就似脱离枝头的落叶一般,整个瘫软着倒下,却还是坚持挡在叶蓁蓁身前,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叶蓁蓁。   她眼中的仓皇无措,他真想帮她抚平。   看见她有危险,苏筠连下意识的举动便是护着她,原来他早已拿起并且未曾放下……   那四人并未就此罢休,越来越多的死尸傀儡纷涌扑来,叶蓁蓁顾不得其他,扶着苏筠连靠墙坐下,抬起双手连忙捏决运转灵力,将那些死尸傀儡一波一波击退。   她不想死,她一定要活着出去,才能有机会救回苏筠连,才能有机会再见到灼华!   粉嫩的花瓣随着流光飞舞,青丝也随着衣袂飘飞,曼妙身姿穿梭于死尸傀儡之间,替苏筠连挡下了所有攻势。   她在拼尽全力护着他,否则以她的灵力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死尸。   这抹身影突然变得好熟悉,恍如隔世。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前生的那个她。   向来造化弄人,他会不会真的错过了什么……   叶蓁蓁已经将自己的修为灵力发挥到了极致,可是也只能应付那些死尸傀儡,当那四人再次围攻她时,她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可是她还在拼命坚持,她绝不能倒下。   叶蓁蓁捡起苏筠连掉落在地的长剑,是一把玄冰剑,似乎与她的灵力相契合,叶蓁蓁用起来尤为顺手。   有了灵剑加持,叶蓁蓁才能勉强与其周旋。   苏筠连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无人再去管他,通通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叶蓁蓁身上,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叶蓁蓁已经精疲力竭,如果灼华在就好了,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哐当”一声,叶蓁蓁手中的剑被打落在地,她没了武器,瞬间失去了与他们抗衡的能力。那抱着琵琶的人趁此机会弹拨丝弦卷起一阵罡风,直直向叶蓁蓁袭来,叶蓁蓁非常绝望无助,已经做好认命的准备,怎知眼前忽现一道红光,不仅将罡风打散,还将那人手中的琵琶击碎,人也飞出了好几米远外。   叶蓁蓁抬头一看,红衣飘飞,恍若神明之人从天而降,缓缓落在叶蓁蓁身前。   他回过身,是那张叶蓁蓁最喜爱的容颜。   “灼华!”   叶蓁蓁惊喜万分,顾不得伤痛,激动地朝他飞扑而去。   扑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委屈的情绪也随之泛滥成灾,眼眶都红了一圈:“我还以为、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只有他怀里的温热,才能抚平她内心的慌乱。   灼华也揽住了叶蓁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将她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轻轻抚去,柔声笑道:“说什么傻话?你答应过我要跟在我身边,你走丢了,那我无论如何也会把你找回来。”   他缓缓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心头猛地一颤:“你受伤了?”   她手臂那处的衣衫都已被鲜血染红,尤为醒目。   “我没事!”叶蓁蓁早已把伤痛抛到九霄云外,满心只有欢喜,“你之前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她的视线也随之在灼华身上巡视起来,但看上去好像并无异样。   灼华摇摇头回道:“我没受伤,我们破了阵法,便来找你了。”   叶蓁蓁这才终于安心。   苏筠连倚靠在墙边角落,视线虽已模糊不清,可他还是看见了那抹倩影奔向了别人的怀抱,像是寻求到了依靠,奋不顾身只为去到那人身侧。   心口蓦然传来一阵抽痛,猛地低咳一声,竟是咳出一口血来,鲜红醒目。   在他的身躯向旁边倒下时,突然伸来一只手扶住了他,苏筠连艰难地抬起头,眼前人竟是苏玄机。   他关切地望着苏筠连,询问道:“你怎么样?”   他再扭头看了看叶蓁蓁,她只是手臂受了伤,尚且还能站立,而苏筠连已是奄奄一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玄机立即明白了先前的情况,看待苏筠连的眼神不免带着责怪。   他竟然对她上了心。   苏玄机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开始动手灌输灵力给苏筠连,护住他的心脉。   将苏筠连重新扶着靠在墙上后,苏玄机起身便展开了折扇,扬手一挥,扇面直击身后欲偷袭他们的西域女子。   他没再隐藏灵力,而宋玄策也来了。   灼华安抚好叶蓁蓁的情绪,便让她退作一旁,转身便要与苏玄机二人一同对付那四人,叶蓁蓁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角,担忧道:“你灵力受损,元气大伤,还能应付他们吗?”   灼华轻笑着安抚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你无需担心。”   叶蓁蓁慢慢放开了灼华的衣角,灼华转身便毫不犹豫与苏玄机两人一同出手,那原本抱着琵琶的人没了琵琶,此时只能往后闪躲,四个人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灼华三人的灵力都不低,尤其是灼华,在灵力受损的状态下,依然能够见招拆招,他们在灼华这里丝毫讨不到好。   不过才几个回合下来,那西域女子手中的铃铛便被宋玄策夺了过去,无法再摇晃铃铛操控傀儡,四个人已经有两个人丢了法器,明显不敌灼华三人。而灼华并未手下留情,其他两人亦是如此,很快便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将四人通通打伤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   叶蓁蓁也被震撼到了,没想到灼华他们三人联手能够这么厉害,简直所向披靡!   事情解决完了,灼华收回手转身走向叶蓁蓁,不由分说便抬起叶蓁蓁受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其被鲜血浸透的衣袖撩开,随后就见一块棉布绑在了伤口处。   他并未多问,只是转眸看了眼苏筠连。   叶蓁蓁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没有必要,灼华这般通透的一个人,他一定会明白的。   “还痛吗?”   灼华心疼地望着眼前之人,语气极为轻柔。   叶蓁蓁其实很痛,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想让灼华为此担心。   灼华却并未就此罢休,他抬起另一只手移至伤口上方,星星点点的红辉从他掌心落下,穿过棉布浸透到伤口处。   叶蓁蓁感觉到有一股清凉之气穿透皮层,将手臂上的伤痛慢慢驱逐。   末了,灼华收回手,而叶蓁蓁那只受伤的手臂感觉被治愈了不少,伤痛减缓了很多。叶蓁蓁知道灼华又在用灵力医治她,不免心生忧虑,眸色复杂地望着灼华,有感激也有担忧。   如此耗费灵力,对他必有损伤。   正想再次询问一下灼华的情况,可是叶蓁蓁才刚张嘴,便被前边突然传来的求饶声打断:“各位……各位大侠饶命!饶命啊!”   叶蓁蓁朝前边看去,原是苏玄机用折扇抵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看他的架势,似乎要夺其性命。   那人先前还一句话都没说,面临死亡时他还是怂了下来,情绪激动得不断求饶:“这位爷,求你饶小人一命吧!小人今后必定弃恶从善,再不敢为非作歹荼毒大夏子民……”   然而苏玄机手中的折扇未曾挪开半分。   那人还处在瑟瑟发抖的状态,其他三人亦是胆战心惊。   灼华见此,掩唇轻咳一声以作警示,苏玄机这才缓缓收回了手,灼华便对那人道:“是否饶恕尔等,乃是吾家君主之事,吾等只负责擒拿邪祟。”   “请四位随吾等前往长安,面见君主。”宋玄策用权杖幻化出丝线,将四人一一捆绑。 第70章 威胁(上)   ====================   邪祟祸民一事已了, 便要启程返回长安。   由曲江郡守派人押送作乱之人,随灼华一同前往长安,交由君王处置。   因苏筠连重伤未愈,行程便推迟了两日。   他已不能再骑马, 加之也不着急赶路, 便安排了一辆马车给苏筠连乘坐。而叶蓁蓁的手受了伤, 无法操控马缰, 反正都要耽误行程,灼华便也给叶蓁蓁安排了马车。   他本来要骑马,叶蓁蓁担心他的身体,便硬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坐马车。   天边的阳光依旧灿烂, 秋高气爽。   马车逐渐驶出了曲江城, 叶蓁蓁拉开车帘的一角往前方看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苏筠连。   “灼华, 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叶蓁蓁侧头回望灼华,期待着他的回答。   从那太平村回来以后, 叶蓁蓁就没再见过苏筠连,她也曾去看望过苏筠连,但是被苏玄机以静养为名拦下了。   听说这两日苏玄机和宋玄策都在竭力救治苏筠连,今日已能下地行走。   可是叶蓁蓁还是很担心,她不曾亲眼看到过苏筠连是何情况, 毕竟他是因为护着她才身受重伤,叶蓁蓁这心里头非常过意不去。   “他曾食用过仙果,伤痛会很快痊愈, 你不必太过担心。”   灼华似乎能理解叶蓁蓁的心情, 非但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说话都是安慰的口气, “我之前去看过他,他没有性命之忧,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仇要报,恩情也是要报的。   灼华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让叶蓁蓁安心不少,她点点头放下帘子,长舒了口气没再多言。   苏筠连护着她的举动的确让叶蓁蓁大为震惊,甚至为她可以不顾自身安危,这是为什么,叶蓁蓁不愿多想。   反正他救了她,她会记得他的恩情。   苏玄机和宋玄策两人皆是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引路,宋玄策扭头看了眼苏玄机,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折扇上面:“之前在郡守府所见,应是梁王殿下故意为之吧?”   苏玄机目视着前方,嘴角微扬,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回话,沉默已足以说明一切,他心知瞒不过宋玄策,遂也不再做无力的辩解。   宋玄策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结,悠然收回视线,语气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恭敬:“殿下究竟是什么人?”   之前在太平村时,当他们发现叶蓁蓁和苏筠连不见了,为了尽快破除阵法去营救他们,苏玄机终于不再隐藏实力。而让宋玄策较为震惊的是,灼华虽然元气亏虚,但他的灵力还是很强盛,三人联手没一会儿就破了阵法。   灼华的身份不简单,但是苏玄机的身份也同样不简单。   “我与天师自然是同道中人。”苏玄机稍微压低了声音,脸上笑意微敛,“不然天师以为,我如何能看出苏灼华的狐妖真身?”   “同道中人?”   宋玄策哼笑一声,微微眯起了眼,“所以殿下便想借我之力除去越王?”   他算是看透了一切,但是苏玄机仍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妖邪祸乱人间,而修道者的本分便是除魔卫道,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可仅凭我一人之力应付不了,这才想请天师帮忙。”   他字字诚恳,无丝毫心虚之意。   宋玄策心中仍有怀疑,但他知道,倘若继续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是把苏玄机逼急了,反过来和灼华一起对付他,那事情就麻烦了。   他暂时打消了顾虑,但还是忍不住警告道:“你最好与我是同道中人,否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玄机勾了勾唇角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趁宋玄策不注意时,他悄然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目光悠远而深沉。   前路艰难,但他一定会为他扫清阻碍。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速度便也快了起来,而叶蓁蓁的心情也跟这颠簸的车舆一样,起伏不定。   静默许久,她终忍不住出声发问:“灼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宋天师看我们的眼神很怪异?”   自从太平村回来后,叶蓁蓁就察觉到宋玄策看待他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他若是惊讶于灼华和她为何会法术,干嘛不直接来问呢?他就好像心里已有答案一样。   反正叶蓁蓁是搞不懂他。   灼华的眼中却没有疑虑,只是反问道:“你可知晓那日你为何会从石岩上掉下去?”   “是苏玄机推的我,他故意的。”叶蓁蓁毫不犹豫回道。   说起这事,她心里还窝着火呢。   灼华认同地点点头:“对,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你我在宋天师面前暴露。”   听灼华这么一说,叶蓁蓁茅塞顿开。   苏玄机为何会想让宋玄策看到他们会法术?肯定是他在此之前就和宋玄策透露了什么,所以在看到苏玄机会法术时,宋玄策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怪异,因为他对灼华的偏见已经先入为主。   就算此时再去找宋玄策解释,他估计也不会信了。   宋玄策终究是凡人,看不清别人的真实面目。   叶蓁蓁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担忧,撩起帘子探出脑袋往前方看去,苏玄机与宋玄策果然是骑着马并肩同行。   “那他们会不会对付我们?”   “会。”   灼华给了她肯定的回答,语气毋庸置疑,并嘱咐道:“所以我们今后得更加小心他们,这一路你都要跟紧我。”   “……我知道了。”叶蓁蓁点点头表示明白。   相比来时,返回长安的行程耗时更久一些,跨越过多个州郡,终于抵达北方,距离长安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落日黄昏时分,晚霞遍布天际。   叶蓁蓁正探出脑袋仰望落日余晖,却见前方的车马都停了下来,连她自己所在的这辆马车也跟着停下了。   护卫骑马来到马车前,恭恭敬敬地禀报道:“越王殿下,梁王与天师有令,今日天色已晚,提议先在前方小镇歇一宿,明日天亮再出发回长安。”   叶蓁蓁回头看了眼灼华,抬手指了指天际好奇道:“长安已经不远了,这天还没完全黑呢,继续赶路的话今夜就能抵达长安,干嘛还要在镇上歇息?”   她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灼华并未多疑,只道:“事出反常必有因,我们当心着点。”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当叶蓁蓁再次往外面看时,他们已经进入小镇,街道上行人较少,偶尔会有车马经过。   随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度过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出发赶往长安。   只是当叶蓁蓁和灼华吃过早点后,店家却告知他们,苏玄机一行人为了能尽快回到长安,一大清早便已经出发离开了小镇。他们留下了两匹马,让叶蓁蓁和灼华骑马去追上他们,大概会在镇外的十里亭会合。   叶蓁蓁和灼华面面相觑,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么着急回长安,昨晚又不走,今早故意将他们两人留在这,还让他们骑马去追,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叶蓁蓁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预谋……   灼华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可是长安还是要回的,上马之前他特意叮嘱道:“蓁蓁,等靠近十里亭时,你切记要跟在我身后。”   叶蓁蓁点点头,随之跨上马背。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叶蓁蓁手上的伤已基本痊愈,操控马缰完全没问题了。而在去曲江的路上时,灼华带着叶蓁蓁骑马骑了一路,现在她已经可以单独骑马了。   靠近十里亭时,灼华刻意放缓了速度,好让叶蓁蓁能跟紧他。   叶蓁蓁向前方遥望,果然看见有车马缓缓停在一座八角亭边,还有人进了亭子。叶蓁蓁定睛一看,就见一身玄衣的苏筠连也下了马车,由苏玄机搀扶着在亭子里坐下。   这还是这些天以来,叶蓁蓁头一次看见苏筠连本人。   只是叶蓁蓁的目光驻留在他身上,而他却没有往叶蓁蓁这边看一眼,其他人听见马蹄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叶蓁蓁和灼华勒住马缰停了下来,苏玄机便对他们道:“先在这亭中歇一会吧,待会再赶路。”   护卫走上前来牵马,叶蓁蓁和灼华对视一眼,然后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护卫。叶蓁蓁正要迈出脚步往前走,灼华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叶蓁蓁读懂了他的眼神。   叶蓁蓁看了看前方的空地,默默收回脚步,待灼华往前走时她才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快要走到亭边时,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叶蓁蓁脚前,她蓦然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一阵罡风直直向她席卷而来,叶蓁蓁侧身就给躲开了。   而灼华也在此时迅速出手,将还未升起的光墙一掌打散。   紧接着一拂衣袖,红光直击亭中的苏玄机,将他手中正要打开的折扇击落,掉在了亭子外面,两人脚下刚显现的阵法纹路瞬间消散。   苏玄机有一瞬间的错愕,此时再去捡回折扇已然晚了。   叶蓁蓁和灼华停在原地,遥望亭中的苏玄机。   他在此地布下了阵法,就等着叶蓁蓁和灼华上钩,但是叶蓁蓁两人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以阵法还未完全开启,灼华便已找到阵眼破除了阵法。   果然留宿小镇是有预谋的。   叶蓁蓁警惕地盯着亭中的苏玄机问道:“梁王殿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苏筠连重伤未愈,即便苏玄机能与宋玄策联手,但面对叶蓁蓁和灼华两人,此时出手,他们未必能讨到好处。   “我不想做什么。”苏玄机对着掉落在亭外的折扇一挥手,折扇便回到了他手中,他甩开折扇便慢悠悠地扇动起来,遥遥指了下灼华,“我只想要苏灼华自封灵脉,束手就擒,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   “你想得美!”叶蓁蓁想也没想便反驳道,“自封灵脉,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别否决得这么快。”   苏玄机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山坡,“你先看看那是谁。”   叶蓁蓁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山坡上是走来了几个人,当看清那几人的面容后,叶蓁蓁却是整个人僵住了。   灼华往那边看了一眼,亦是眉宇轻蹙。 第71章 威胁(下)   ====================   只见十里亭斜对面的山坡之上, 一道曼妙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慢悠悠停步于山坡边缘。   起初看见她的那刻,叶蓁蓁就已经够惊讶的了,在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人时, 叶蓁蓁的情绪便加激动起来, 甚至是万分不可置信。   “阿景?!”   两个男人共同押着一位少女, 而那少女正是多日未见的景致!   叶蓁蓁怎么也没想到和景致重逢会是这种方式。   站在她身前的那抹曼妙身影是叶期期, 她正扬着下巴一脸傲然地看着叶蓁蓁。   在此期间,她还和苏玄机对视了一眼。   对于叶期期和景致的出现,叶蓁蓁是始料未及的,当下的情形不用多说她也明白, 只是她仍有疑惑未解:“你们为何会来这?阿景, 灼华不是让你不要离开那座小院吗?怎么现在……”   灼华在离开长安之前, 唯恐叶府的人为难景致, 便在小院里设下了禁制护她周全,只要她不出院子无人能奈何得了她。   叶蓁蓁自以为这样万无一失, 可如今的情形还是失算了。   “三娘子……对不起!”   景致悲凄地垂下头,声音带着哭腔,似是满腹委屈与自责。   她咬着嘴唇低声抽泣,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叶期期伸手强行抬起景致的下巴, 迫使其正脸对着叶蓁蓁,嘲讽般的冷笑了两声:“叶蓁蓁,要怪就怪这贱丫头太过愚昧, 对你太过忠心!我不过是说你遇到了危险, 便成功将她给骗出来了,可真是蠢笨至极呀。”   叶蓁蓁心头一颤, 又沉重了几分。   景致这小丫头真傻,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轻而易举就被人给骗出来了。   如今的境遇,起因还是叶蓁蓁。   看着景致抽泣哽咽,叶蓁蓁的心也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反而对她无责怪之意,只有心疼。   景致都是因为太过在乎她的安危……   “你想怎么样?”   即使知晓其目的,但叶蓁蓁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一句,也许叶期期想要的会不一样呢……   亭中的苏玄机闻言却是哼笑:“叶三娘子,这还用问么?”   听着苏玄机的话,叶蓁蓁再次看向山坡上的叶期期,期望着她的回应,然而她却静默不言,并无否决之意。   看来,他们是目的相同了。   只是叶蓁蓁仍旧很不能理解:“叶期期,你帮着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了,何必殃及无辜?”   “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叶期期满面愤慨,说话亦是咬牙切齿,“我不想要什么好处,我只想让你万劫不复!你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叶蓁蓁,定是什么妖邪所化,我自然容不得你!”   “至于这贱丫头——”   叶期期捏着景致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力道,以含恨的眼神相望:“上次抽打我一事,我还未曾找她算账呢,这次我都要尽数讨回来!”   抽打她?   叶蓁蓁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来灼华有跟她说过,之前叶期期故意来找茬,便将她绑起来鞭打了一顿。   这点叶蓁蓁没话说,回想起叶期期前面说的话,叶蓁蓁稍微有些心虚,但还是镇定自若,非常硬气地问道:“我怎么不是原来的叶蓁蓁了?”   她是魂穿,且拥有原主记忆,她很想知道叶期期是怎么识破的。   “你别想再骗人了!”叶期期怒而甩开景致的下巴,抬手指着叶蓁蓁道,“你肩膀上有一个花瓣印记,我都看见了,而叶蓁蓁身上根本就没有胎记!你是假的是冒充的!”   花瓣印记……   叶蓁蓁肩上确实有,而且是来这之后才长出来的,关于这点叶蓁蓁也很好奇。   “那应是灵印,除凡人以外的生灵都有。”   心中突然响起灼华清润的声音,叶蓁蓁侧目看了他一眼,恍然明了。   她不是凡人,所以会生出印记。   灵印的出现,代表着灵力的觉醒。   好吧这下叶蓁蓁又无力反驳了。   就在此时,亭中的苏筠连终于转动视线,悄然看了眼叶蓁蓁,眸色复杂深沉。   她没有反驳叶期期的话,也就是说叶期期所言是真的!   她不是原来的叶蓁蓁!   难怪……难怪她给他的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从和离开始的。   现在的她是谁,从何而来?   为何会越来越让他魂牵梦萦……   这些问题苏筠连很想知道,但他不能问出口。   看见景致紧紧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叶蓁蓁心如刀绞,嗓音低沉了许多:“叶期期,鞭打你是我之命,与景致无关,你何苦为难她?”   叶期期却是不耐烦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快点自封灵脉,否则——”   她稍作停顿,自怀中掏出一把短刀抵在景致的咽喉处:“我会让她血溅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听见叶期期一字一句皆狠厉,叶蓁蓁的心随之沉到了谷底。   原来设阵伏击他们只是其一,更精彩的在后头,叶蓁蓁确实怎么也没想到叶期期会与他们串通,绑来了景致以此威胁她和灼华。   还真的是一招致命啊。   叶蓁蓁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几个牵挂的人,除了灼华以外,她在乎的人就只有景致,而他们就正好捏住了她的软肋。   怎么办……   叶蓁蓁不知所措,而身旁的灼华亦是沉默。   自封灵脉那就等同于送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做,可是叶蓁蓁也做不到不管景致,两头都为难。   “想要救她,你们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见他们沉默,叶期期便再次出声提醒,且言语决绝。   亭中的苏玄机悠然摇着折扇,也出言附和道:“你们放心,若依照我等的条件去做,你们三人都可以安然无恙,不会有性命之忧。”   灼华闻言轻笑:“你觉得你们有信用可言?”   苏玄机轻声哼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信不信由你,反正选择权已经给你们了。”   苏玄机也不为自己辩解,大有“就算出尔反尔你又能拿我怎样”的趋势。   灼华没再出声,景致倏然抬起头,情绪万分激动慷慨:“三娘子,越王殿下,你们不要信他们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千万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景致声泪俱下,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叶期期转身怒而扇了她一个耳光,气急败坏:“你这臭丫头给我闭嘴!别乱说话,否则我撕了你的嘴!”   “奴婢只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景致被打之后依然倔强地抬着头,神色悲凄却言语坚决,嗓音都已经沙哑,“倘若你们能为奴婢报仇,便是对奴婢最大的恩赐,奴婢死而无憾!”   她似乎已是视死如归,叶蓁蓁心中亦是沉痛:“阿景,你别这样说……”   这说的就是诀别的话啊,叶蓁蓁还真承受不来,可是她又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想死是吗?那我就成全你啊。”叶期期彻底被景致激怒,想起自己之前被她抽打,叶期期便更加怒火难消,举起短刀就对着景致的脸划去,“我要一刀一刀划在你身上,让你痛苦至死!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利刃划过景致的脸庞,一条深长的血痕立时显现出来,景致却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刀锋染了血,格外猩红醒目。   “阿景!”   叶蓁蓁大声呼喊着景致的名字,刀锋划在她脸上,犹如刺在叶蓁蓁心间。   打人不打脸,叶期期却是成心要羞辱景致,毁了她的容颜,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就算活下来了今后也难以跨越心中那道坎。   叶期期又是一刀划在景致的耳侧。   “叶期期你住手!”   叶蓁蓁再也看不下去了,声嘶力竭朝叶期期怒吼,满腔怒火如潮水般侵占心头。   她真想冲上去,可苏玄机还在盯着。   叶期期手中依然持着短刀,冷笑着望向心急如焚的叶蓁蓁,她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可若是杀了景致,他们就没有人质了。   苏玄机亦是沉着脸望着叶期期,刚要启唇似乎想劝阻叶期期,景致却在此时忽然往前一冲,脖子正好划过叶期期手中的刀锋,顿时血流如注。   押着她的人刚想把她拉回来,但为时已晚,只得顺势松开了景致。   叶期期反应过来时,刀锋上已占满了鲜血,她吓得手一哆嗦,短刀都掉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景致的身躯向前倾倒,滚下了山坡。   “你……你……”   叶期期可能没想过要亲手杀人,一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惊恐万分。   “阿景!!”   看见景致义无反顾往刀口上撞的那刻,叶蓁蓁整个人都僵住了,在她滚下山坡时,叶蓁蓁拼了命的朝她奔去。   景致的身躯滚落山坡,叶蓁蓁直接扑上前跪坐在地,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可是双手却沾满了景致的鲜血,尤为骇人,让叶蓁蓁无比恐惧和心慌。她想要帮景致止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她颈间的伤口很深,鲜血不断地往外流淌,景致上半身的衣裳都已被血染红。   景致努力睁着眼睛望着叶蓁蓁,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她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洞无神,原本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也没了动静,只剩下颈间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阿景?”   叶蓁蓁开口唤她,声音竟也是无比沙哑。   她试着摇晃了一下景致的身躯,后者却再无任何反应,怀中的生命已然逝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叶蓁蓁不知所措,意识到景致已经死去,再无生机,叶蓁蓁一时泣不成声,连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她还从未亲眼目睹身边的人在自己面前逝去,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就这样没了……   叶蓁蓁曾经还想过,要帮景致存点嫁妆,以后为她觅个良婿,而今一切都成了幻想,以后……再也没有以后。   叶蓁蓁很伤心也很自责,景致所受的苦难都是被她连累,而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第72章 伤痛(01)   ====================   看见叶蓁蓁颤抖着身躯, 泪如泉涌,灼华亦是心疼。   他就跟在叶蓁蓁后面,默默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揽过她的肩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只能这样抱着她, 让她能有个依靠。   遇到这种事情别人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   感受到灼华怀里的温软后, 叶蓁蓁便更加情绪失控, 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将头紧紧埋在他的胸膛。   景致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她还只是个小姑娘,还有很多事情她没有经历过, 这人世间也有很多风景她还不曾看到过, 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不久, 却溘然长逝。   匆匆而来, 匆匆而去。   灼华从来没有见过叶蓁蓁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一时也是心如刀绞, 他知道叶蓁蓁很悲痛,但是他做不了什么,只能抱紧她。   凡人的命数皆由天定,即便是神仙也无可奈何。   如此情形,亭中之人也颇为意外, 纷纷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而那玄衣之人的目光就定格在红衣青年怀中的女子身上,一动不动片刻不移,原本深邃无波的眸底此时竟浮现怜惜。   他从没有见叶蓁蓁哭过。   他此时的心绪亦是翻涌如潮, 没想到景致会死, 没想到景致的死会对她打击这么大,他们只想用她在乎的人逼她就范, 根本没有想过她能不能承受得住惨痛的后果。   他也想像灼华那样拥她入怀,给她温暖,可是他连她周身都靠近不得。   当下的情形,真的是他愿意看到的吗?   没过多久,怀中人的身躯渐渐归于平静,没再颤抖了,只不过仍是泣不成声,灼华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柔声开口:“蓁蓁,她没有永远消失,她只是去另外一个世界了,若是有缘,会再重逢的。”   凡人有轮回,景致亦同。   听见灼华这句话,叶蓁蓁心中的悲痛终于缓和了些许。   是啊,景致是会轮回转世的,不会永远消失。   可是景致现在的确死在了叶蓁蓁面前,即便能得到一点慰藉,却仍无法抹去叶蓁蓁内心的伤痛,轮回转世对她来说太遥远……   怀中人哭声渐弱,灼华抬头便望向山坡上的叶期期。   接收到灼华的注视,叶期期猛地一惊,转身便想要跑走。灼华迅速出手,一缕红辉瞬间禁锢住叶期期,将她的身躯直接拖拽过来摔在了面前的地上。   叶蓁蓁缓缓抬起头,就见叶期期狼狈地跌坐在她面前。   叶期期的脸上尽是慌乱和恐惧,在和叶蓁蓁对视时,她的目光甚至都想要闪躲,十分畏惧叶蓁蓁的注视。   是她杀了景致。   灼华搂着叶蓁蓁的身躯,望向叶期期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蓁蓁,你是否还记得景致方才都说了什么话?”   叶蓁蓁心神一颤,盯着叶期期一字一句回道:“为她报仇,了她心愿。”   叶期期实在是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注视,在叶蓁蓁刚一说完话,她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塌,赶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是她自己寻死,与我无关!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叶蓁蓁无动于衷,仍以仇怨的眼神看着她。   眼角的泪水还在流淌,只是没了哭声,明明是水灵灵的清澈桃花眼,此时却让叶期期觉得比地狱鬼煞还要骇人。   叶蓁蓁恨她,不会放过她。   叶期期很无奈,只好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亭中的苏玄机。   “梁王殿下救我!”   她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她面前的两个都是会法术的人,叶期期唯有将希望放在了苏玄机身上。   是他设计的这一切,他就必定会有应对之法!   怎知苏玄机却站在亭中无动于衷,只顾在旁观望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还对她摇了摇头。   苏玄机拒绝搭救她!   眼看着唯一的希望也没了,叶期期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情绪彻底崩溃:“你不是说只要我愿意与你合作,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吗?为何现在你连救我都不愿意?为什么?”   苏玄机手中折扇翻转,漠然回道:“给你想要的一切,是在事成的前提下,而今人质死了,你失败了,我为何还要顾及你?你已无任何利用价值。”   他的回答很残忍,但也很现实。   叶期期的作用便是绑来景致,以此要挟叶蓁蓁和灼华,但她现在却间接杀死了景致,她的存在对苏玄机等人来说便再无意义了。   若要救她,还得和灼华打一架,不划算。   叶期期心知在苏玄机那已无希望,慌张之际回过头来,看准了叶蓁蓁便向其爬了过去,跪在她面前拽着她的裙角哀求道:“姐姐!姐姐我错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想要杀她!姐姐,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   叶期期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着叶蓁蓁的裙角,声泪俱下,眼神里怀着期望。   她已放下尊严,因为她真的不想死,她没有想到景致会死在自己手中。   看到叶蓁蓁悲痛欲绝,叶期期就知道叶蓁蓁很在乎景致,而她此举正是捅到叶蓁蓁的心窝里了。可只要她还有一丝丝心软,那叶期期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现在旁人都帮不了她,唯有哀求叶蓁蓁。   她那一声声“姐姐”,叫得是“情真意切”,让人潸然泪下,可惜叶蓁蓁不为所动:“你说过了,我已不是原来的叶蓁蓁,与你也无任何姐妹情谊可言,我为何要放过你?”   “这是阿景最后的心愿,我不敢辜负。”   她的一字一句,都非常决绝,正如先前叶期期拿景致威胁她时一样。   “不……你不能这么狠心……”叶期期的泪水已打湿了衣襟,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她的眼中是一片悲凄,却还在尽力扯着嘴角,“姐姐,方才我是、是与你说笑的呢……我们是姐妹,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姐姐饶过我这次可好?今后我定唯姐姐马首是瞻……”   “亲姐妹?”   叶蓁蓁无声冷笑。   这借口,找得可真随意啊。   先前对她喊打喊杀,现在一口一个姐姐,当真是讽刺!   只可惜,叶蓁蓁本就不是她亲姐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当你想要劫持阿景时,就注定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叶蓁蓁言语决然,不留任何情面,满眼愤恨地看着叶期期。   叶期期抓着她裙角的手蓦然松散,彻底陷入绝望。   叶蓁蓁不会放过她。   不会放过她……   在叶蓁蓁哀恸的眼神中,灼华还是看到了不忍。   她从未杀过人,不敢轻易去剥夺别人的生命,但这件事无法宽容,再不忍也要狠下心。   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也避免她的视觉再次受到冲击,灼华再次揽她入怀,主动请缨:“蓁蓁,我来替你动手,闭上眼睛,不要看,这般残忍血腥的画面,不适合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你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应该是一片繁荣祥和,而不是肮脏污秽。   叶蓁蓁很听灼华的话,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杀人,但她想要那些害死景致的人为此偿命。   叶期期见此情形,当下的反应便是起身逃跑,只是她还没跑出两步,双腿便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她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啊!!!”   叶期期惨叫不止,她的双腿从大腿处断裂,血肉横飞。   叶蓁蓁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灼华又是一拂袖,红光似利刃一般划过叶期期的双臂,两只胳膊直接从她肩膀处断裂飞了出去,鲜血溅了一地。   她羞辱景致,灼华便也要让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叶期期的嗓子都已经叫哑了,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奄奄一息扑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都是鲜血淋漓。   灼华仍旧一手抱着叶蓁蓁,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似火焰一般的红光自他指尖飞出,迅速划过叶期期的脖颈,给了她最后一击。她彻底没了气息,眼睛里还残余着惊恐,漫天红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血肉残骸化为了灰烬,连带着叶蓁蓁面前的景致也化作流光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如初。   叶蓁蓁睁开眼时,便再也寻不见景致的身影,也看不到叶期期了,两人都离开了人世间。   人已死,恩怨随风去。   只是……叶期期虽死,可她的同伙还好好的站在这,他们都是害死景致的帮凶。   叶蓁蓁蓦然扭头看向亭中,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忽见头顶出现一抹光圈,亮光极为刺眼,迅速扩散形成了图纹,将她与灼华笼罩其下。   叶蓁蓁大为一惊,这是阵法的光纹!   一把光剑自正前方飞速袭来,猝不及防,叶蓁蓁已来不及捏决抵御,灼华亦同,两人只能迅速闪身躲开。   光剑从两人中间横穿而过,将两人分隔开来,还斩断了叶蓁蓁的一缕发丝。   青丝几经飘零,竟落在了亭边。   头顶上方的光纹迅速落下,笼罩在灼华周身,将他困在其中。   “灼华!”   叶蓁蓁欲去到他身旁,却被阵法的结界所阻挡,一道光墙横在叶蓁蓁面前,无法穿透。   就在此时,身着道袍之人从远处飞来,翩然落在阵法外围,手中的权杖光辉大盛,与阵法的光纹相呼应。   是宋玄策!   难怪叶蓁蓁此前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宋玄策这个人!   他将一面泛着金光的镜子抛到了灼华的头顶上方,金色光辉洒落在灼华身上,宋玄策竟是傲然一笑:“妖孽!有这照妖镜的加持,今日吾必要你现出原形,在这伏妖阵中化作飞灰!”   宋玄策这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叶蓁蓁心间,让叶蓁蓁恍然大悟。   原来这竟是计中计!   妖魔身上皆有阴气,而伏妖阵是纯阳阵法,需要道行高深的人才能驾驭。   而现在正好到了午时,阳光正旺,阳气极盛,布阵之人可借此加强伏妖阵,让落入伏妖阵中的妖魔无处遁形。 第73章 伤痛(02)   ====================   灼华是神仙, 按理说不会被伏妖阵所困。   可是当叶蓁蓁看向灼华时,他好像已经受到了阵法的摧残,身形已有些不稳。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准确来说是动不了。   “灼华?”叶蓁蓁急切地呼喊着他, 眼睁睁看见那一道道金色波纹穿透他的身躯, 吞噬灼华的元气, 而他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 站在原地挪动不得。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也越来越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   叶蓁蓁几次欲冲上前去,可都无法穿过结界,使用灵力击打结界亦是无果, 急得她只能用双手拍打着光墙:“灼华!灼华你怎么样了?灼华!”   灼华手捂着胸口, 艰难地侧过头望向叶蓁蓁, 气若游丝:“是缚仙索……”   缚仙索?   叶蓁蓁惊住了, 仔细一看,果真看见有丝丝缕缕的光线围绕在灼华周身, 这应该就是缚仙索的形态!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用来对付神仙的,难怪灼华会被其所束缚。   伏妖阵已经启动,而不管是不是妖魔,任何生灵只要被困其中,都会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只是对妖魔的针对性更强。   感受到灼华的灵力在消逝,叶蓁蓁瞬间怒不可遏地转向宋玄策质问道:“宋天师此举何意?!灼华并未与你结怨,你凭什么要取他性命?他不是妖魔!”   “妖魔本不得在人间停留, 尔等既贪恋人间繁华, 就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宋玄策并不听她的解释,还义愤填膺地驳回了叶蓁蓁的话, 举起权杖,让照妖镜的灵光变得更加强烈:“妖孽速速显形!”   然而在照妖镜之下,灼华的人形却并未有任何变化。   亭中的苏玄机见此情形亦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悄然舒了口气。   他以为灼华会是狐妖,又怕其道行高深,便特地去弄来了神仙都难以挣脱的缚仙索,好让他无处可逃;可是灼华的灵力高深莫测,妖魔很难有此修为,照如今的情形看来,他还真不是妖魔,是以照妖镜照不出他的原形。   不管他是什么,今日都别想逃脱,苏玄机的缚仙索还真用对了,如果没用的话那就麻烦了。   只可惜宋玄策并未想到这一层。   他只当是照妖镜的灵力不够,而灼华的妖法太高深,便挥起权杖加速了阵法的运行。   灼华单膝跪倒在地,嘴唇已无丝毫血色。   “灼华!!”叶蓁蓁心急如焚,一遍又一遍叫唤着他的名字,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元气被吞噬。   若是被彻底吞噬,他会灰飞烟灭!   他紧捂着胸口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可是从他微颤的身躯叶蓁蓁就可以看出,他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   叶蓁蓁急得眼圈泛红,一次次尝试突破结界,可皆是无果……   不!她绝对不能看着灼华有事!   只要解开缚仙索,伏妖阵便奈何不了灼华,可是若要解开缚仙索就必须进入伏妖阵,而叶蓁蓁极有可能是妖身,进了伏妖阵便出不来了……   可是灼华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做不到看着他消逝。   出不来便出不来吧。   关于自己的真身,叶蓁蓁已经猜到了大概,她的灵力正在一点点觉醒,可以利用真身的优势穿透结界。   叶蓁蓁调聚全身灵力,顷刻间化作流光穿透结界进入了伏妖阵!   见此情形,众人皆惊。   她竟然可以化形?   回归人形的那一瞬间,叶蓁蓁便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头顶的照妖镜似乎在撕扯着她的魂魄一样,疼痛遍及全身。   叶蓁蓁忍着痛不顾一切来到灼华身侧,就见他的唇角已溢出鲜血,妖冶又凄美。   叶蓁蓁抬手便幻化出光剑,奋力将他周身的缚仙索砍断,然后拼尽全力推了灼华一把,成功将他推出了阵外。   他是神仙,不会被伏妖阵所困。   灼华倒在地上,单手艰难地撑着身体,神识受损,视野都是一片浑浊。   待他恢复清明,耳边便传来女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震慑心神,灼华猛然扭头看去,只见是叶蓁蓁被困在伏妖阵中,倒在地上身躯不断地抽搐!   她周身粉白色的流光正在涣散,口中流出的血将她的嘴唇都染得鲜红。   “蓁蓁!”   是她冲进去将他推了出来,而她自己却被困在其中。   随着照妖镜的光辉不断增强,她身上开始有片片流光花瓣散落,正是粉白色的桃花形状,是她的真身!   “原来你也是妖!”宋玄策看见那飘落的桃花便已明白,叶蓁蓁是花妖!   他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增加了阵法的灵力,虽然叶蓁蓁解救灼华的举动让他很意外,但既然杀不了灼华,那这花妖也是不能放过的。   宋玄策那愤慨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刻将叶蓁蓁化作灰烬!   苏筠连原本是坐着的,可他现在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阵中的女子,瞳孔明显在发颤,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看见她周身飘落的流光桃花,苏筠连便再也不能冷静,当即便要冲上前去,只是被苏玄机给强制拦下了。他欲挣脱,苏玄机反而抓得更紧,苏筠连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连看待苏玄机的眼神都是一片冷厉:“我们的目标只是苏灼华,没必要伤害无辜,叶蓁蓁她……”   “你又想救她?”苏玄机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不再似往日那般温和,“你别忘了,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路人,而今她与苏灼华来往,便是我们的障碍。是障碍,便该要清除,更何况她还是妖。”   苏筠连亦是情绪激动:“前世的她也是桃花妖!”   他永远忘不了那漫天桃花之下,她手持桃花剑缓步向他走来,却是把剑一收向他伸出了手,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听闻此言,苏玄机恍然明了,原来苏筠连是认为叶蓁蓁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但是苏玄机并不能理解:“你还在惦记着那个她?那叶玲玲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前尘往事,你早该放下,何必再作茧自缚。”   苏筠连闭上眼眸轻叹:“叶玲玲兴许是我认错了……”   他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他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前世的她!而从前在叶玲玲身上,只是隐约有一些她的影子,仔细想来,眼前女子更似他心间那人。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与此同时,另一边——   灼华扶着胸口缓缓站起身,看着阵中的叶蓁蓁,他心如刀割。   他的小蓁蓁一向最怕疼痛,她是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敢闯入伏妖阵只为救他出来,如今这侵入骨髓的疼痛,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灼华一步步向她走去,即便举步维艰,即便灵力溃散,他也要一定要救她出来!   他的小蓁蓁,只能在他怀里享受温暖。   一切痛苦都该离她远去。   宋玄策在维持着伏妖阵的运转,无暇去管灼华,苏玄机见此当即便要上前。只要拦下灼华,用不了多久叶蓁蓁就会灰飞烟灭,永远消逝。   只是他还没迈出凉亭,手中折扇忽然被一把冷银长剑击落。   苏玄机心神一怔,缓缓回过身来,他欲去捡那折扇,冷银长剑却横在了他面前,剑锋泛着凛人的寒光。   他轻轻开口,语气却是沉重:“筠连,不要再执迷了……”   苏筠连言语坚决:“放过她。”   只要能放任灼华去救她,她便不会丧命于此。   苏筠连横在苏玄机面前的剑锋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紧挨着他的脖颈,只要他再往前一丁点儿就会被割破喉咙。   看着面前的冷银剑锋,苏玄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并不畏惧,唯有无奈。   苏玄机抬头冲苏筠连笑,似乎要与他和解。   只是在苏筠连放松警惕时,苏玄机猛然出手抢夺他手中的玄冰剑,不顾剑锋是否会伤到自己。苏筠连一惊,为了不伤到他,苏筠连迅速调转剑锋给躲开了,但是苏玄机的下一招他还是没能招架住,玄冰剑被苏玄机夺了过去。   只是当他想再去阻挠灼华时,灼华已然将照妖镜打碎,雷厉风行破了阵法,并且重伤了宋玄策,致使其权杖掉落,倒地不起。   苏玄机蓦然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前。   灼华他不是妖魔,而是神仙,他的灵力无穷无尽,即便身受重伤,也无人能与他匹敌。   六界的法则就是这般不公。   阵法已破,再上前阻挠已无意义,这次只能认栽,苏玄机遂转而去查看宋玄策的伤势。   灼华来到叶蓁蓁身旁缓缓蹲下,但见她已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他轻轻将她抱起来,心疼地揽进怀里。   叶蓁蓁还有一点点意识,睁开眼就看见了灼华的脸。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苦难都已过去。   她没死,灼华来救她了。   叶蓁蓁的意识很模糊,但她能感觉到灼华怀里的温热,让她很安心,倚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灼华直接抱着叶蓁蓁化作流光飞走了。   见此,苏筠连才终于心安,灼华一定会医治好她的。   可同时他心中亦有酸涩,他多希望解救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灼华,可是他没有能力,他也无法让叶蓁蓁信任他。   苏筠连垂眸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亭边的一缕发丝。   那是叶蓁蓁被斩断的头发。   青丝,情丝。 第74章 伤痛(03)   ====================   叶蓁蓁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转醒时, 终于能够睁开双眼,映入视野的即是灼华的面容。   她下意识就弯了弯眉眼,扯出一抹浅笑。   有他在的感觉真好。   叶蓁蓁试着动了下身体,发觉身上的疼痛已消减很多, 只是四肢还有些瘫软无力。   “你醒了?”   灼华眸光微动, 眼中是清晰可见的欣然之色, 随即俯身向前搀扶住叶蓁蓁, 顺着她的动作扶着她坐了起来。   叶蓁蓁往周围看了一眼,竟发现屋内的陈设极为熟悉!   这是她在叶府的小屋。   他们回到长安了,历经一波三折,终于重新回到了这座小院里。   “我……睡了多久?”   叶蓁蓁扶了扶额, 头脑还有些昏沉, 已然没有了时间概念。   “才不过一日光阴。”灼华回道。   一日, 还不算太久。   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抬眸望着灼华,担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怎么样了?之前你也应是受了重创, 还拼命把我给救出来了,你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   叶蓁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企图能看出些什么来,但终是无果。   他的气色看上去……好像挺正常的?   “我自然是没事。”灼华笑着摇摇头,言语轻柔地安慰着她, “神仙的优势便是如此,凡躯会受到伤害,但是真身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损伤, 灵力折损亦会恢复。”   他的那双狐狸眼笑意盈盈, 一如既往地魅惑人心,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叶蓁蓁愣了一下, 还是信了他所言。   灼华不会故意逞强,也不会骗她,没事就是真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叶蓁蓁稍稍安心,灼华却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幻化出一串精美的穗子放在她掌心。接收到叶蓁蓁疑惑的眼神,灼华便给她解释道:“这是九尾穗,天界神物,可护你平安,就当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如何?”   灼华挑眉笑眼望着她,语气似是漫不经心,可也夹杂着认真。   叶蓁蓁心神一动,脸颊微红,却也是大方笑道:“好啊,那我要是收下了,你可不能后悔。”   手中的穗子镶嵌着一块精美的赤红色灵石,穗子也是红色的,更像是狐狸赤红色的毛发,看样子,这九尾穗与灼华应该有很深的关联。   灼华既然要给她,那她便不再推辞。   她抚摸了一下穗子,就像是抚摸狐狸的毛发一样柔顺,今后若是无聊了,还可拿来玩弄玩弄。   只是她没有看见,灼华的眼神有一丝丝意味深长。   这九尾穗的确是狐狸的毛发制成。   灼华是昨日带着叶蓁蓁回到长安的,上午醒来时叶蓁蓁还无法下床走动,到了下午时终于能下床行走,叶蓁蓁便跟着灼华来到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   只是她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院外走来了几个人,直奔她和灼华而来。   “父……”   “你终于醒了?期期呢?你可知道她人在哪里?”   出于礼节,叶蓁蓁正打算向其问安,但是却被对方着急忙慌地打断了,语气还有点质问的意思。   这不提叶期期还好,这一提起叶期期,叶蓁蓁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痕仿佛又在隐隐作痛,景致身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大脑。   叶蓁蓁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头不语。   来人除了叶庚以外还有叶浅浅,她衣着华贵,打扮得体,不像是在宫中服役的样子,想来应是已经重回叶府了。   她见叶蓁蓁沉默,便迫不及待地再次质问道:“你倒是说话啊,四妹人在哪?”   叶蓁蓁仍是沉默不语,叶庚只好转向一旁的灼华,朝他拱了拱手:“越王殿下,昨日小女期期声称要与丫鬟景致去城外迎接你们,可是回来的只有殿下与小女蓁蓁,敢问殿下是否知晓她们二人现身在何处?”   叶庚从始至终都不曾关心过叶蓁蓁为何会昏迷,不曾关心过她的身体状况,这让灼华有点不高兴了。   他不想理会叶庚,但是他们都在看着他,灼华只好缓缓开口:“她二人……”   “阿景死了,叶期期被我杀了。”   叶蓁蓁忽然出声打断灼华,竟是向叶庚坦了白,言语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叶庚瞳孔微震,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叶浅浅听后瞬间激动起来:“叶蓁蓁你说什么?!你杀了四妹?”   叶蓁蓁面无表情地回道:“是,并且已经焚尸灭迹了。”   她是风轻云淡,而叶庚父女是如遭雷击。   叶庚脚下一踉跄差点没站住,叶浅浅赶忙扶住了他,叶庚抬起手指着叶蓁蓁,指尖都在颤抖,“你……你为什么要杀害期期?她是你亲妹妹!你知不知道?!”   叶浅浅也怒骂道:“叶蓁蓁你这个毒妇!”   父女俩都是以极为憎恨的眼神看着叶蓁蓁,仿佛叶蓁蓁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叶蓁蓁早已习惯,遂选择视若无睹,别过头去压根不想看他们:“叶期期害死了阿景,我便杀了她让她给阿景偿命,这有何不可。”   叶庚则更为气愤:“景致她只是一个丫鬟,死了便死了,可期期是你亲妹妹,更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让她为一个丫鬟偿命?”   叶蓁蓁依旧漠然回道:“我没有姐妹。”   叶期期不是,叶浅浅更加不是。   想让她手下留情?不可能。   不过听叶庚如此贬低景致的生命,叶蓁蓁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情绪一下就上来了:“生命不分高低贵贱,她既然害死了阿景,那就必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你——逆女!”   叶庚既气愤又悲痛,凶狠地瞪着叶蓁蓁,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身为父亲,叶庚非常无可奈何,叶期期已经死了,他总不能再让自己另一个女儿为此偿命。纵然悲愤,但他拿叶蓁蓁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这贱女人狠毒至极!”叶浅浅更加气不过,放弃搀扶自家父亲,走上前扬起手就对着叶蓁蓁挥了下去。   叶蓁蓁还未来得及躲开,灼华就已经抓住了叶浅浅的手腕。   在叶浅浅惊愕的眼神之下,灼华扬手甩开了叶浅浅,她的身形经不住这力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叶二娘子,请自重。”灼华神情淡漠,还带了点冷厉,转而看向叶庚时亦是面无表情,“叶司徒,不得不向你承认,叶期期是我亲手所杀,与蓁蓁无关。至于为何要杀她,除去她害死了景致以外,她还企图威胁我的性命,为了自保,我觉得她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叶司徒认为如何?”   “若是叶司徒觉得有冤屈,那大可去向太子诉说,我绝不拦着。”灼华还补了一句,全然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叶庚震惊地望着灼华,却是无话可说,连愤恨都在隐忍。   在他们前往曲江的这段时间,皇帝突然重病,只得卧床休养,朝政皆交由太子代为处理。而今皇帝的病情并无好转的趋势,便下旨禅位于身为储君的嫡长子苏如风,择日转交国玺,让苏如风执掌大权登基称帝。   而苏如风向来与灼华亲近,叶庚若只是为了一介庶女便到苏如风那去告灼华的状,估计苏如风不但会不买账,还会认为他居心不良。   叶庚即使心中不平,也无处宣泄。   虽然灼华承认是他杀害了叶期期,但叶浅浅对叶蓁蓁的仇恨还是无法消磨,奈何灼华挡在她身前,叶浅浅动不了她,只能咬牙切齿放狠话:“叶蓁蓁,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为期期报仇雪恨,让你为阿姐和期期陪葬!”   在她含恨说出这些话时,叶庚并未多加阻拦,即便她表明了要叶蓁蓁偿命,叶庚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对叶蓁蓁的怨恨也很深。   这也是叶蓁蓁预料之中的情况了,她也没有多大动容。   在叶期期害死景致的那刻,叶蓁蓁就知道她与叶家注定无法真正成为一家人,她不可能会容忍叶期期的所作所为,而叶庚他们也不可能会理解她有多重视景致。   只是叶蓁蓁今后在叶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却没想到灼华拂了拂衣袖,竟从怀中掏出一封诏书,颇为恭敬地双手呈给叶庚,还笑着对他道:“叶司徒,我在此尊称您一声岳父大人,这是新帝的赐婚诏书,聘礼明日便会送来。”   “赐婚诏书?”   叶庚犹疑着接过诏书,诧异的不止是他,还有叶蓁蓁和叶浅浅,听见这个字眼,两人亦是心念一动。   现在叶家的女儿就只有她们两个。   不知道是为谁赐婚,两人心里都有点激动和忐忑,叶蓁蓁也没料到灼华会有此举,他都没有和她提过。   莫非……是与她无关?   叶蓁蓁不敢深想,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那封诏书上。   叶浅浅亦是紧盯着叶庚手中的那封诏书,虽然知道灼华不太可能会喜欢上她,但叶浅浅心里还是怀有期待。   叶庚看完诏书后,首先就将目光投向了叶蓁蓁。   他的眼神晦暗无光,叶浅浅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如果是有关她的,叶庚不会第一时间去看叶蓁蓁……   叶蓁蓁也是有点发懵,转而望向灼华,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灼华也在此时与她对望,目光温柔含笑,“我与蓁蓁情投意合,便向新帝请旨赐婚,从此只愿与卿相守,至死不渝。”   叶蓁蓁彻底懵了,灼华要娶她??   感受到灼华温柔的目光,叶蓁蓁的心已是砰砰乱跳的状态,这婚事来得太突然,叶蓁蓁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要真说起来,叶蓁蓁是愿意和灼华在一起的,但是这……太突然了!   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叶庚父女俩亦是僵在原地,叶庚一脸凝重,而叶浅浅则是惊愕呆滞。   灼华居然要娶叶蓁蓁!   叶浅浅不顾礼节,一把夺过叶庚手中的诏书,在看见“聘娶司徒之女叶蓁蓁为妃”时,叶浅浅是彻底愣住了。   这赐婚诏书竟然是要聘娶叶蓁蓁为越王正妃!这本来应该是她的位置……   曾经叶浅浅对“越王妃”这个名号不屑一顾,甚至想要摆脱,而今却求之不得。叶蓁蓁曾经是齐王妃,今后是越王妃,而叶浅浅一生不能再高嫁,叶蓁蓁永远都会比她高一头!   “凭什么还能入王府为妃?你只是一介弃妇!”叶浅浅气愤地将诏书甩在一旁,满眼掩不住的怒火与不甘。   诏书是新帝亲手所拟,谁人都不能亵渎。   叶庚这下终于没再容忍叶浅浅,怒目瞪了她一眼。   但也就仅此而已。   看着他们这难以置信的模样,灼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尽量用谦和的语气对叶庚道:“我早知蓁蓁在叶府不受待见,为了不让她受委屈,我特意向太子请求让蓁蓁提前入住越王府,太子应允了,不知叶司徒意下如何?”   叶庚又是一怔,尽量平和地回道:“殿下与蓁蓁还未成婚,现在就入住越王府……怕是不合礼数,如此多有不妥……”   灼华却不以为然:“只要蓁蓁愿意,便没有不妥之处。”   在他眼里没有世俗礼节,唯有她安好。   两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转向了叶蓁蓁,意在询问她的意思,灼华更是在此时向她伸出了手。   叶蓁蓁稍有迟疑,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灼华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   叶庚眸光一沉,声色俱厉:“你可想好了?还未出嫁便住进了夫家,这会让我们叶家颜面无存!你若执意如此,便是要与叶家一刀两断!”   叶蓁蓁笑回道:“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吧。”   反正她本来也就不是叶家的女儿。   这小院里没有了景致,也没有了小狐狸,没什么可值得她留恋的了,唯一在乎的人便只有灼华,叶蓁蓁很乐意去到他的身边。   她与叶家人不投缘,不适合做家人。   给叶家的聘礼,就算是替原主报答养育之恩。   叶庚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他不知道他们的父女之情竟已淡薄到这种地步,他以断绝关系作威胁,叶蓁蓁竟也会无动于衷!   新帝已经应允,谁也阻拦不了。   叶蓁蓁跟随灼华离开叶府时,她看见叶浅浅仍是含恨的眼神,但她不后悔杀害叶期期为景致偿命。 第75章 悲秋(01)   ====================   灼华带着叶蓁蓁来到越王府, 他早已安排好住处,直接带叶蓁蓁过去了。   看着这偌大的庭院,以及身后屋内精致华美的陈设,叶蓁蓁戳了戳灼华的衣袖, 不确定地笑问道:“你真的要把这座院落给我居住?我看你住的地方好像都没这儿好……”   去曲江之前, 叶蓁蓁曾在他的居室睡了一晚。   环境是挺舒适的, 屋子也挺宽敞干净, 但是在华贵这方面有点略逊于眼前这座庭院。   叶蓁蓁有点受宠若惊啊。   灼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最好的东西,当然是留给你的。”   两人进了屋,叶蓁蓁停步于房门前。   “你真的要娶我做你的王妃?”叶蓁蓁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心里的小激动始终未曾退去。   在此之前, 她没有想过会再成婚。   但是当赐婚诏书下来时, 叶蓁蓁心里没有一点点想要抗拒的意思, 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   这是叶浅浅梦寐以求的, 却让她捷足先登了。   望着灼华修长的背影,叶蓁蓁心中有无限向往。   灼华缓缓停步转过身来, 眸光一如既往地温润如春风,还带了点戏谑,“小蓁蓁,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还想反悔不成?”   他温柔的目光, 又让叶蓁蓁蓦地脸红。   叶蓁蓁禁不住垂眸娇笑:“没有啦,只是……只是太突然了。”   灼华的眸光依旧温柔和煦,只是神色稍显认真:“这是让你离开叶家最好的方式, 他们与你注定成不了一家人。”   若让她继续留在叶府, 叶浅浅不会善罢甘休。   只有来到他身边才最安全。   叶蓁蓁认同地点点头,随即抿嘴一笑, 倏然走上前两步习惯性的扯住灼华的衣袖,红着脸满怀期待地开口道:“换了新环境,我会住不习惯,尤其是晚上……你可以来陪我吗?”   灼华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即握住叶蓁蓁的手,将其从袖角扒下,转而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乐意奉陪。”   暧昧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脸颊发热心跳加速,叶蓁蓁顾不得其他,索性放飞自我直接扑进灼华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后者猝不及防,张开双臂就把叶蓁蓁抱了个满怀,空寂了千万年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充实。   世间美好莫过于两情相悦,你有心我有意。   叶蓁蓁也不想纠结那么多,和谁在一起开心,就和谁在一起,喜欢就是这么简单,能朝夕相伴就是最好!   两人虽同床共枕,但谁也没有逾矩。   第二日叶蓁蓁就去城南胭脂铺走了一趟,虽然景致不在了,但胭脂铺还是要开下去的,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在越王府抽调人手过来帮忙,另外结算工钱。   马车刚在越王府前停稳,叶蓁蓁就见对面驶来了另一辆马车,掠过王府直奔着叶蓁蓁而来。   看那马车的装饰,似乎是宫中来的。   马车就停在叶蓁蓁旁边,其目的很明确,叶蓁蓁索性顿在原地没有动,果真就见马车里的人拉开了车帘,是一张久违的艳丽面孔。   “蓁蓁,许久未见,可否同姑母一叙?”   是贵妃叶琏。   即使她面容和善亲切,可叶蓁蓁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对她颇为忌惮。   上次这位“姑母”还算计过她。   叶蓁蓁想拒绝,但又好奇叶琏找她是所为何事,稍有迟疑,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对其点了头。   叶琏示意她上车,叶蓁蓁便顺从了她的意思。   叶蓁蓁仔细观察了一下叶琏的表情,只见她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叶琏找她到底想干什么?   为叶期期一事而来?看着又不太像,叶蓁蓁不觉得叶琏是那种注重亲情的人。   叶蓁蓁拥有灵力,也不怕叶琏会做什么。   叶琏是苏筠连的养母,她大老远从宫中跑来越王府,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小事,新帝登基在即,叶蓁蓁倒想知道他们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马车最后在一间茶馆前停了下来,叶蓁蓁下车一看,这不就是华南街吗?   但是眼前的茶馆却并非清风茶楼。   跟随叶琏来到二楼雅座,窗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清风茶楼,小厮煮好了茶便离开了,对面的叶琏端起茶盏终于开口:“蓁蓁,你看,齐王府名下的茶楼生意多好,在长安都无人能及。”   “嗯,那确实是。”   叶蓁蓁附和地点点头,其实内心很敷衍。   清风茶楼前的客人的确是络绎不绝,但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生意好有前途,那也是苏筠连的事。   叶蓁蓁的敷衍叶琏亦有所察觉,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她便直接开门见山:“蓁蓁,你当真要与那越王成婚?越王手中无权无势,你嫁给了他,只能默默无闻与他过一辈子。但是筠连不一样,他可以给你最尊贵的位置,你与他也曾是夫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与他的爱恨不可能两消。”   苏如风虽已下旨赐婚,但只要叶蓁蓁坚决不答应,再加上叶琏和叶庚的反对,此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和曲江叶氏就可以倾尽全力扶持苏筠连。   叶琏果然还未死心,叶蓁蓁心中冷笑,不为所动:“和离之后本就是陌路人了,哪里还有什么爱恨,平平淡淡才是真。”   要说唯一的恨,那大抵就是他和苏玄机联合叶期期害死了景致。   但他应不是主谋,叶蓁蓁不会去向他寻仇。   沉吟片刻,叶蓁蓁四下看了一眼,笑着提醒道:“姑母可要慎言,最尊贵的位置,我等不敢遐想。”   她自然明白叶琏所说的“最尊贵的位置”是指皇后之位,因为苏筠连一直都有谋逆之心,只是太子已经接掌大权,稍有不慎就会祸从口出。   叶琏面不改色,将一杯茶轻轻推到了叶蓁蓁面前:“你难道也不顾花鸢的死活了?”   “她只是个小妾,入府多年却无一儿半女,将来正妃入主齐王府,花鸢还会有好日子过吗?除了你,无人能再庇佑她。”   叶琏似乎胸有成竹,口气都十分笃定。   她仔细盯着叶蓁蓁的眼睛,企图从她眼中看到异样情绪。   花鸢是叶琏最后的底牌了。   叶蓁蓁曾与其在齐王府相伴半载,又是表姐妹,怎么说也该会顾及一下花鸢。   叶蓁蓁静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即谦和地笑着道:“姑母,她是您的亲外甥女,而齐王是您的养子,这样您都无法庇佑她,我又能如何呢?姑母太高看蓁蓁了。”   她还是下定决心不受叶琏威胁,花鸢的命运并不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即便叶蓁蓁确实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看着面前的茶水,叶蓁蓁始终都没有去喝一口,上次的事叶蓁蓁还心有余悸,对于叶琏的奉劝她不可能会顺从。   叶琏陷入了沉默,示好与威胁都对叶蓁蓁没用。   她的巧舌如簧,都让叶琏无法反驳。   而今叶蓁蓁是越王府的人,叶琏若是动她,对己方毫无利益。   清风茶楼的二楼长廊里,两人长身玉立,皆是垂眸望着斜对面的茶馆,只见一位贵妇与一女子先后走出了茶馆。   女子与那贵妇道了别,转身就径直离开了茶馆前,头也没回。   她甚至都不愿再与那贵妇多言。   叶琏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叶蓁蓁离去的背影,唯有默默叹息。   她也坐上了马车离开了此处。   苏玄机收回视线,悠然摇着折扇轻笑道:“叶贵妃是你让她去找叶蓁蓁的吧?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放在叶蓁蓁身上?”   他的脸上仍是笑容,言语却格外犀利,充满讽刺:“苏如风马上便要登基称帝了,你便要永无翻身之日了,你的母亲也不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   母亲……   听见这个字眼,苏筠连蓦地收回了目光,手握成拳,眼底充斥着滔滔不绝的恨意。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初他的母亲因为身份低微,诞下龙种而遭人嫉恨,如履薄冰过了七年,最终还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争斗中被人陷害致死。那时母亲拼命救下了他,君王见他年幼失母,便将他交付给了膝下无子的贵妃抚养。   贵妃待他能有几分真心?只不过是想依靠他获得权势罢了。   忍辱负重多年,只为让母亲沉冤昭雪。   母亲的仇他一定要报,但是前世的夙愿他也无法放下,“我找了她几百年,你要我就这么拱手让人?”   更何况,叶蓁蓁本来就是他的人!   只不过那时苏筠连还不知道是她,才会将她拒之千里,她现在要与灼华成婚,苏筠连无法容忍她在别人怀中笑。   他也不甘心就此错过,不甘心看到她满心满眼只有别人。   只是他已无法挽回……   看见苏筠连这般黯然隐忍的模样,苏玄机也不忍心再讽刺他,叹息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开口道:“有苏灼华在,她不可能会回心转意,如今苏如风掌权,你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只有大权在握,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筠连侧目望向他,没有说话。   苏玄机再次摇起折扇,望向坐落在街对面的胭脂铺,唇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五日后是新帝的登基大典,那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他们两人在朝中党羽众多,手握权势,苏如风登基后不可能不忌惮他们。   为了自保,也得拼死一搏。 第76章 悲秋(02)   ====================   五日后, 是皇太子的登基大典。   宫中都忙着筹备登基大典的事宜,是以叶蓁蓁和灼华的婚期并未定下来,要等新君即位后再安排他们的婚事。   叶蓁蓁见完叶琏回到越王府时,刚巧在府前遇见从宫中回来的灼华。   他仍旧是一身耀眼张扬的红衣, 三千青丝如墨, 被秋风轻轻拂起在空中飞舞, 飘逸又俊秀, 缓步向叶蓁蓁走来,一双诱人的狐狸眼笑意盈盈:“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是走路回来的?”   “我去见了贵妃。”叶蓁蓁如实回道,“事到如今, 她还想让我和齐王重归于好。”   她的口气略带讽刺, 又觉好笑。   听闻此言, 灼华没再多问。   他知道叶蓁蓁是不会被叶琏蛊惑的, 他也不用太担心,叶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阵阵秋风席卷而来, 竟有些寒凉刺骨,将枝头的树叶都吹落了一大片。落叶随秋风漫天飞舞,连天色似乎也有些暗沉,像是要变天了。   灼华转身仰望天际,兀自轻语:“风云突变, 山雨欲来。”   听见他所言,叶蓁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并肩走进王府大门,叶蓁蓁侧目望向灼华, 好似在说完方才那句话后, 灼华的眼神里就有了点阴郁的感觉。   出于好奇,叶蓁蓁试着发问:“灼华, 朝中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灼华回眸望她,眸色有些晦暗无光。   沉吟片刻,他轻轻叹息开口道:“五日后是太子的登基大典,齐王他们不会甘心屈于人臣,我方亲信得知,登基大典那日他们要逼宫造反。”   “齐王与梁王已经在偷偷集结兵马,只待登基大典那日攻占长安城。”   听完灼华的一席话,叶蓁蓁有些发愣,这么说来苏如风的登基大典难以顺利举行了?苏如风刚掌权,根基未稳,民心未定,在他即位之前发动政变,是最容易夺取君权的时机。   “那太子知道这事吗?”   “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告知他,我只望他能顺利登基称帝。”灼华回答得很果决,他还转向叶蓁蓁,眼神含笑却言语坚定,“扶持明君,拯万民于水火之中,是我此行凡间历劫的使命,我必须去完成。蓁蓁,朝政纷争与你无关,这些事你便不要管,好好待在越王府就行。”   待此间事了,便可远离世事纷扰了。   叶蓁蓁点点头表示答应,这些事情她也不太懂,无权干涉。   五日光阴一晃而过。   清晨秋风萧瑟,寒凉入骨,叶蓁蓁推开房门,入眼即是漫天飘零的落叶。   庭院里好像格外寂静,多了几分荒凉感。   昨夜灼华还特地跟她交代过,今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要她留在越王府别出去,等他回来。   看这时辰,灼华应该已经离府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叶蓁蓁便只好乖乖待在越王府,哪也不去,静候佳音。   外面天凉,叶蓁蓁便转身回了屋,但却总是坐立不安,心绪纷扰。她还是很担心灼华的情况,手中茶盏里原本清甜的茶水,此时喝起来好像索然无味。   忽一阵秋风袭来,吹得窗前的风铃叮当作响,亦惊扰了叶蓁蓁的思绪。   这风有些不同寻常……   叶蓁蓁心中有点奇怪,放下茶盏看了眼窗前摇晃的风铃,犹疑着起身去到房门前。   一推开房门,就见一面折扇直直向自己的脖颈而来!叶蓁蓁猛地一惊,慌忙侧身闪躲,折扇飞进屋中来了一个回旋,似刀锋一般再次向叶蓁蓁飞来。   叶蓁蓁这次有了防备,抬起双手默念心决,运转灵力将飞旋而来的折扇给挡开了。   折扇回到了主人手中,叶蓁蓁顺势向来人看去,看清站在庭院中那人的面貌后,叶蓁蓁也并无几分意外。   如果他不来找麻烦,叶蓁蓁才会觉得奇怪呢。   “你应该知晓,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吧?”苏玄机率先开口了,他就站在离房门几步远外的树下,嘴角微扬,笑意有几分阴沉。   叶蓁蓁没搭理他,只是盯着他看。   据灼华预测,苏玄机与苏筠连今日会有大动作,他现在还有空闲来越王府,显然是想对叶蓁蓁下手,以此来威胁灼华。   灼华跟她说过,他已经联合朝中亲信秘密调集其他州郡的兵马赶赴长安,只是没那么快抵达长安,他会带领长安城的禁卫军先行阻拦。只是城门能够抵挡他们的兵马,但是抵挡不了会法术的苏玄机,他兴许会另辟蹊径。   他不敢直接对苏如风下手,因为会扰乱凡人的命格,冥界很快就会察觉,天劫降临凭他之力无法抵挡。   但是叶蓁蓁不一样,她不是纯正的凡人。   叶蓁蓁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也不想与其多废话,灵力已经在周身筋脉运转,蓄势待发。   她绝对不会让苏玄机得逞,哪怕拼了性命。   见叶蓁蓁压根不想理会自己,苏玄机也不再多言,折扇出手,卷起一阵强烈的罡风直向叶蓁蓁席卷而来。   叶蓁蓁早有防备,轻而易举化解了苏玄机的攻势。   几招下来,窗前悬挂的风铃已被击落,铃铛碎了一地,庭院里也铺了一层满满的落叶,两人并未分出上下。   苏玄机的招式,叶蓁蓁都尚且能够从容应对。   她的灵力在觉醒,与苏玄机的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   苏玄机的面色逐渐有些凝重,再这样下去,他根本制服不了叶蓁蓁,反而还会耽误时间。   看来他不得不用尽全力了。   苏玄机以折扇做出虚假招式,再趁叶蓁蓁不注意时,汇聚灵力一掌击向叶蓁蓁的心口,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阻挡。   只是叶蓁蓁却毫发无损,只是身形微晃往后退了几步。   他那一掌犹如石沉大海,并未对叶蓁蓁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怎么会这样??   苏玄机很是震惊,紧接着便注意到她腰间挂着一条色泽鲜艳的穗子,很像是赤狐的毛发,此时正隐隐泛着红光。   苏玄机瞬间明了,原来是这东西!   叶蓁蓁也注意到了腰间的九尾穗有异常,她也明白过来,方才是这九尾穗的灵力护住了她,所以她才没有被苏玄机打伤。   神物就是神物,功效就是厉害。   苏玄机遂停在原地没有再进攻了,望着她腰间的九尾穗,苏玄机稍有怔愣,旋即却是悠悠一笑:“他居然将护心灵石给了你,那他这就是在自寻死路啊,当真是情深义重,眼下也无需用你去对付他了。”   叶蓁蓁猛然一怔:“什么是护心灵石?”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但是苏玄机却没回答她,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即折扇一挥便化作黑雾消失了。   “苏玄机!”   叶蓁蓁急忙冲上前欲抓住他,但为时已晚。   她四周张望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灵力未曾完全觉醒,无法追寻苏玄机离去的踪迹。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再用她去对付灼华了,那也就是说苏玄机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是胸有成竹?还有,护心灵石到底是什么?这一连串的问题都盘踞在叶蓁蓁的心头,挥之不去。   叶蓁蓁手握着九尾穗,心中的担忧一点点增长。   不行,她得去找灼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蓁蓁要出府,有人前来阻拦,说是越王有令要她留在王府哪也别去。叶蓁蓁假意顺从,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时翻墙离开了越王府。   大街上行人稀少,显得有些寂寥,并没有异常的动静。   好像一切都很平常。   叶蓁蓁首先来到了皇宫,宫门口停放了许多王公大臣的车马,宫内正在举行登基大典,没有看到灼华或是苏玄机的影子,苏筠连也不在。   他们还没来到皇宫,现在肯定是在长安城外。   可是他们具体在哪叶蓁蓁根本不知道,也无法通过灵力来感应灼华的位置,叶蓁蓁只能凭运气去城外寻找。   走过东门和南门,方圆十里都没什么动静。   紧接着叶蓁蓁来到了西城门,只见这附近的街道上渺无人烟,而且城门紧闭,城楼上站着许多守卫军。   一定是这了!   叶蓁蓁出示了越王府的令牌,守卫军便让她上了城楼。   待她走上城楼,却见城楼上只有守卫军,不见其他人。当叶蓁蓁往城楼下方看去时,赫然看见城门外有一抹红色身影,手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身躯仿佛在微微发颤。   “灼华!”   叶蓁蓁大惊,当即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衣袂飘飞之际翩然落地。   她奔赴到灼华身侧,这才注意到在他的正前方还有另外几个人,苏筠连和苏玄机,宋玄策与叶浅浅竟也在此!   再往后便是一大队兵马,只不过个个都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其中苏玄机也是和灼华一样的状态,被苏筠连搀扶着跪坐在地上,青衣染血,破损的折扇掉在一旁,扇面亦满是血渍。而宋玄策的状态似乎也不佳,靠手中的权杖拄地支撑着身体。   “灼华你怎么样?”   叶蓁蓁扶住灼华,但见他的衣襟皆是鲜血,他的唇角、他的指尖也都是鲜红醒目的血渍。   这场景触目惊心,叶蓁蓁都僵住了。   听见叶蓁蓁的叫唤,灼华勉强睁着眼睛,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   他的笑虚弱无力,却格外温柔。   尽管他嘴上是这样安慰叶蓁蓁,可是在叶蓁蓁扶住他以后,他的身躯便禁不住倒向叶蓁蓁,完全是瘫软的状态。   叶蓁蓁慌忙将他抱在怀里,已然是不知所措。   他睁眼仿佛都很费力,身上的气力都已经耗尽了,叶蓁蓁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已经散尽,元神也在一点点消散……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对面传来了苏玄机的声音,虚浮无力气若游丝,“失了护心灵石,你的灵力还能这般强盛……当真不顾死活要……”   话未说完,却没了声音。   叶蓁蓁抬头看去,苏玄机已经闭上了眼睛,传入耳畔的是苏筠连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玄机!” 第77章 悲秋(03)   ====================   苏玄机死了, 连遗体也不复存在,化作云烟随风消散了,因为他本就不是凡人。   苏筠连怔怔地伸着手,眼瞳都在颤动。   他不敢相信, 与他相伴多时的挚友居然在他怀中消散了, 再不复存在。   看见这一幕, 叶蓁蓁则是毫无动容。   咎由自取!   叶蓁蓁的目光回到灼华身上, 小心翼翼地揽着他的肩,颤抖着声音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伤……”   灼华微睁着眼睛,即便很费力,他的唇角还是勾出了笑的弧度:“苏玄机利用叶浅浅作护盾, 可我不能伤凡人, 所以就……我能做的, 只有让他远离人世间, 让一切回归正轨……”   话刚说完,他便又猛地咳了一声, 嘴角的鲜血又覆盖了一层。   叶蓁蓁的心一阵阵抽痛,眼眶已经泛红。   感受到叶浅浅的注视,叶蓁蓁也抬头向她看了过去,眼神比叶浅浅更为凶狠,让叶浅浅都为之一怔。   “你为何要帮他们害灼华?”叶蓁蓁质问她。   很明显, 叶浅浅是自愿来此,早已与苏玄机等人串通好的。   叶蓁蓁想不明白,这样做对叶浅浅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更何况灼华还曾是她倾心过的人, 她怎么忍心伤害他?   叶浅浅看见灼华这副模样,眼中亦有不忍, 但她还是狠下心收起了怜悯:“因为只有他不在了,我才有机会杀了你,为期期与阿姐报仇雪恨!从今往后,没有了他的庇佑,我倒要看看还有何人能护得住你!”   叶浅浅含恨的言辞,一字一句都慷慨激昂,丝毫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   这些话听在叶蓁蓁耳中,亦是激起了她的满腔怒火,然而她现在无暇顾及叶浅浅,因为怀中的灼华已经濒临消逝。   叶蓁蓁急切地握住灼华的手,嗓音已经沙哑:“我怎样才能、才能救你?”   灼华笑着摇了摇头,嘴唇蠕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此时,左方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一名将领策马奔至灼华身侧,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越王殿下,属下已集结兵马赶来,定会为圣上铲除叛乱!”   “好……”灼华轻点了下头,那将领见灼华这般模样,似乎还欲出言关切,灼华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将领只得遵从,起身退作一旁,在他身后是纷沓而至的兵马。   灼华终于等来他们了。   “蓁蓁……”他将头倚靠在叶蓁蓁的颈窝,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桃花香,唇瓣在她的颈间轻轻划过,犹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她的脖子,“苏玄机已死,变数已消除,我此行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你不要伤心,我只是会返回天界养伤,不会死的……”   他的语气很轻柔,企图抚慰叶蓁蓁的心。   叶蓁蓁知道神仙不会这么容易死,可是灼华之前说过,凡间的法术对他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可他现在分明是元神都快要消散了……   叶蓁蓁很难让自己相信灼华不会消逝,她害怕他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看到他温柔含笑的目光了。   此时的叶蓁蓁已说不出话来,只剩哽咽。   “等我……待我伤愈,定会来人间寻你……”   “好……”   听见灼华的语气里带有期盼,叶蓁蓁强行忍住悲痛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应了他一声。   有回声,便会有期望。   即便渺茫,那也是有无限可能的。   灼华缓缓抬起手,想要再抚摸一下叶蓁蓁的脸,但最终还是没有触碰到,手臂蓦然垂了下来……   怀中的人没了动静,也没了气息,叶蓁蓁依旧抬着头不敢垂眸看他一眼,一滴眼泪终夺眶而出,悄然滑落。   她与他要分别了……   怀中的红衣人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辉,随着秋风,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怀里蓦然空了,叶蓁蓁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灼华走了,叶蓁蓁相信他说的他不会死,因为灼华不会骗她,但是她一时仍无法承受灼华的离去。   叶蓁蓁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跪坐在地上,思绪呆滞,目光空洞无神。   “什么叫‘返回天界’?他到底是什么人?”   静默许久,宋玄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方才听灼华对叶蓁蓁的嘱托,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现在又见灼华身死,却并未化为狐狸原形,可见他的身份不是狐妖那么简单。   叶蓁蓁根本听不进宋玄策的问话,是以压根没理会他,她还沉浸在灼华离去的悲痛之中。   苏筠连清楚地看见了她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她是真的很喜欢灼华,很在乎灼华……   她向来开朗乐观,不会轻易伤心难过,而他却在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包括这次也是,仅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未想过她能否承受。   这不是深爱,这是自私。   叶蓁蓁的默不作声让宋玄策有些恼怒,柱了下权杖慷慨激昂道:“罢了!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都已身死,无法挽回,我先收了你这花妖再说!”   他还想收了叶蓁蓁,只是他刚挥起权杖,便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金辉给挡了回去。   金辉褪去,继而幻化出一位老者。   看见老者的面容,宋玄策大吃一惊:“父亲?!”   这老者是灵启派现任掌门人,是宋玄策的尊师,亦是他的生父。   老者鬓发花白,面容和善,颇有仙风道骨之相,叹息着开口道:“你这逆徒,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修道多年却被迷了心智,还卷入政权纷争之中,实为不该。”   “匡扶正义并不是要对妖魔赶尽杀绝,人家并未作恶,你却为虎作伥,还帮着别人杀了九天神灵的凡身,你可知罪?”   宋玄策不可置信地指着灼华消逝的地方,“他是九天神灵?”   回想起过往种种迹象,确实不同寻常,他只看到过灼华使用法术,却从不曾亲眼见过他的妖身,只是在苏玄机的引导下才一心认为灼华是妖。   结合方才灼华对叶蓁蓁之言,宋玄策恍然大悟,当即俯首跪下。   老者再次叹了口气,面色肃然:“修道多年却遭人蒙骗,失去本心,枉你还是我灵启派的首席弟子。我会去向新帝请明,辞去你的国师之位,回山重新修行。”   “弟子遵命……”   宋玄策被他父亲带走了,权杖也随其而去。   叶蓁蓁虽然思绪有些呆滞,但是方才的情形她都看明白了,既然宋玄策已经被带回师门,自有惩处等着他,叶蓁蓁也无需向他寻仇了。   但是——   其他人,都该为伤害灼华而付出代价。   前世记忆纷纷涌现,灵力彻底觉醒,看着腰间的九尾穗,叶蓁蓁心痛如刀绞。   这九尾穗……就是灼华的护心灵石。   相传,上古神灵有一护心石,除神灵之力以外,任何灵力法术都伤不了持有者的元神。   这也就是灼华多次被伤却不会殒命的原因。   但是后来他将九尾穗赠给了叶蓁蓁,却不告诉她用途,不顾自身安危,只想默默护她平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蓁蓁慢慢整理好情绪,将悲痛都暂时收敛,她还有事要去完成。   “叶蓁蓁,我现在便要送你去见阎王!为阿姐和期期报仇雪恨!”叶浅浅随手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玄冰剑,直直向跌坐在地上的叶蓁蓁刺去,等苏筠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了过去。   叶蓁蓁头也没抬,一扬手就将叶浅浅击退,使其摔倒在地,玄冰剑也掉在了一旁。   叶蓁蓁的突然反击让叶浅浅猝不及防,一时摔得都没能爬起来,面部表情都有些抽搐扭曲,惊愕地看着已经起身的叶蓁蓁,只见她微扬唇角,笑容有些耐人寻味:“叶浅浅,苏玄机他们就没有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人吗?今日是谁去见阎王还真不一定。”   叶浅浅清楚地看到叶蓁蓁施用了法术,只是一扬手,她都完全抵挡不住,可想而知她的法力不一般。   但叶浅浅不是任人拿捏的主,看见叶蓁蓁一步步向她逼近,嘴角的笑容愈发冷厉骇人,叶浅浅伸手就想去捡回玄冰剑,准备拼死反抗。可是她的指尖还未碰到长剑,身躯就猛地被一抹粉白色流光卷了起来,带着她狠狠摔在一旁。   “啊——”   这一摔几乎都要把叶浅浅的骨头摔碎了,浑身疼痛难忍,喉咙里血气翻涌,差点咳出血来。现在的她是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向来身娇肉贵根本经不起摔。   “叶蓁蓁你……”   她只能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气音虚浮,声若蚊蝇。   她已经动弹不得,跑不掉了,叶蓁蓁便暂时没再管她,转而看向刚从悲痛中缓过劲来的苏筠连。一伸手,便有漫天的粉嫩桃花飘飞,纷纷落在她手心凝聚成一把锋利的桃花剑,还泛着凛人的寒光。   灼华会身死,苏筠连亦是帮凶,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手持桃花剑,一步步向苏筠连走来。   苏筠连的瞳孔蓦地扩张,叶蓁蓁真的是她!那时的她也是提着剑向他走近,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逢时节。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她行至一定的距离后便收起了剑,而今她是杀气腾腾。   彼时是救他,此时是杀他。   苏筠连并不甘心就这样死于她的剑下,在她挥剑向他发起攻势的那一瞬间,苏筠连手腕一转,玄冰剑便已回到了他手中,立即抬剑挡下叶蓁蓁的攻势。   虽然吃力,但还是勉强挡住了。   叶蓁蓁并不罢休,手中桃花剑灵光大盛,略一用力便突破了苏筠连的防线,还将他的剑给打掉了。   叶蓁蓁势如破竹,丝毫没有要手软的意思。   翻滚剑气直接将苏筠连掀翻在地,让他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叶蓁蓁缓缓抬起剑对准苏筠连的咽喉,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苏筠连避无可避,只得紧紧盯着叶蓁蓁的眼睛。   他不相信她真的要杀了他!   但是她的眼睛里除了一片淡漠之外,就只有无尽的恨意,没有丝毫迟疑之色。 第78章 悲秋(04)   ====================   叶蓁蓁盯着苏筠连的那张脸, 记忆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是妖界的圣女,以守护妖界为己任,那时的妖族子民安分守己,不擅自闯入人界, 妖界一片安宁祥和。可是有一天, 有一只白鹤与一位青衣仙人违背禁忌, 私闯恶灵渊, 将恶灵尽数放了出来,妖魔两界都遭受到了恶灵的屠戮。   恶灵极其凶悍,肆意虐杀妖界同族,叶蓁蓁的美好家园毁于一旦。   为抵御恶灵, 叶蓁蓁身受重伤险些魂飞魄散, 天界派仙人收服恶灵之后, 念其抵御恶灵有功, 便将她送去轮回转世重修人身。   白鹤就是被惩处后轮回转世的苏筠连,而青衣仙人则是跌落凡尘的苏玄机。   他们都有前生记忆, 因此还能在凡世相聚。   苏筠连前世与苏玄机害得她身死,而今又害了灼华,叶蓁蓁就当是为自己和灼华报仇,她也要杀了苏筠连。   之前在他那受过的屈辱,也该讨回来了。   叶蓁蓁知道他已无力再闪躲, 剑尖直对准他的咽喉,叶蓁蓁闭上眼睛,狠下心猛地伸手往前刺去。   “不要!”   女子的呐喊声响彻耳畔, 同时叶蓁蓁的剑锋也感觉到了阻力, 似乎并未刺进苏筠连的咽喉。   睁开眼一看,有人用手握住了她的剑锋。   那人的手心瞬间被利剑割伤, 慢慢溢出了鲜血,可其却仍旧紧握剑锋,迫使剑锋不能再往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花鸢,叶蓁蓁有点发愣。   同样怔住的还有苏筠连,他没想到,在他濒临死亡之际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的人会是花鸢!   她是从城中出来的,与其一道的还有叶庚。   叶庚看见瘫倒在地上的叶浅浅,本想去扶她,可又担心叶蓁蓁会有什么举动,遂停留在原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蓁蓁。   叶蓁蓁把剑往回收,花鸢顺势松开了手:“蓁蓁,你不要杀他,不要!”   花鸢涕泪横流,开口即是哀求。   看着她那双鲜血直流的手,叶蓁蓁心有不忍,但这并不能够让她动摇,她很不理解:“他待你并不好,亦不珍视你,你为何还舍身救他?”   据叶蓁蓁所知,花鸢在齐王府的日子如履薄冰,没有一点地位,她没道理护着苏筠连。   苏筠连若是不在了,对她亦是一种解脱。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是齐王的女人,便一辈子都认定了他,他若不在,我也无法苟活于世……”花鸢声泪俱下,神态极其卑微,身躯虽瘦小,却毅然挡在苏筠连身前不肯让开。   叶蓁蓁算是明白了,花鸢是当代封建女性的思想,嫁给了谁便认定谁,不管日子过得好不好,她都忠贞不渝,生死不离。   可能花鸢已经对苏筠连有了深厚的感情。   他待她不仁,她却没办法对他不义。   叶蓁蓁能理解花鸢的思想,但她并不能认同:“你要我放了他,那我与他之间的仇怨怎么算?一笔勾销吗?”   “你可以……可以杀了我,但请你留他一命!”   花鸢跪着上前拽住叶蓁蓁的裙角,还声泪俱下地向她磕头:“蓁蓁求求你别杀他!不要杀他……求求你……我向你赔罪好不好?求你别杀他……”   花鸢不停地朝叶蓁蓁磕头,模样甚是可怜,叶蓁蓁确实有点承受不来。   她受不了花鸢这样下跪磕头,可是又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就在她想拉花鸢起来时,花鸢却反握住叶蓁蓁的手腕,让她手中的利剑架在自己的颈间:“蓁蓁,就让我来代替他赎罪,你别杀他,杀了我吧!”   花鸢大有视死如归之势,叶蓁蓁果断将剑移开了,她不会杀无辜之人,罪责谁也不能代替。   可是花鸢还在不停地哀求她,额头都磕破了皮,只为能换来苏筠连一线生机。对花鸢来说,她没有家人没有孩子,夫君苏筠连便是她的一切,尽管他并不待见自己,可她仍然爱着他。   叶蓁蓁心中终有所动容,静默片刻,缓缓收回剑转身走开了。   杀了他,灼华也回不来……   花鸢也是个可怜人,希望经过这次,往后苏筠连会好好待她。   看着叶蓁蓁转身走开,苏筠连仿佛浑身都松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对他留情了……   叶蓁蓁转而看向还跌坐在原地的叶浅浅,手中的剑不自觉握紧了几分,叶浅浅看出了她的微动作,眼中已显露惊恐之色,只是嘴上依然倔强:“你若是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等你做鬼之后再说吧。”   叶蓁蓁手中剑锋微转,只是她还未向叶浅浅靠近,就见叶庚着急忙慌冲上前来:“蓁蓁,你要做什么?她可是你亲姐姐!”   叶蓁蓁闻言轻笑:“我又不是您女儿,她算我哪门子的亲姐姐?”   “现如今我身边只有浅浅这一个女儿相伴,你也要赶尽杀绝?”叶庚就挡在叶浅浅身前,还指了指旁边的花鸢,“你难道也要我像她一样,对你跪下磕头求你吗?”   叶庚声色俱厉,试图威慑住叶蓁蓁。   可叶蓁蓁不吃他这一套:“我可没要您这样做,您如果非要这样做,那就是您自己的事。”   叶庚有些发愣。   叶蓁蓁已不是他从前那个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三女儿,她完全变了个人,或者说她确实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叶庚的眼神慢慢褪去了凌厉,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蓁蓁,浅浅她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她这么做也是因为难以接受玲玲和期期的相继离去,你便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看着叶庚的眉眼,叶蓁蓁觉得他好像苍老了许多,眼中的悲凉令人动容。   他从未以这种口气求过人。   现在叶庚身边的确是只有叶浅浅这一个女儿了,本来他有四个女儿,但都因原主和叶蓁蓁而死去了,如果再杀了叶浅浅,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太过残忍。   叶蓁蓁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杀叶浅浅。   叶浅浅并没有直接杀害灼华,叶蓁蓁若是杀了她会给自己添业障,将来恐遭天谴。她还要等灼华回来,她不能有什么事。   看见叶蓁蓁有所动摇,为了避免激怒她,叶浅浅便也不再对她恶语相向。   她还是很惜命的。   叶蓁蓁确实容易心软下不去狠手,可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叶浅浅,她再次抬起剑锋,隔空对着叶浅浅的眼睛划了一剑。   剑气震破了她的眼瞳,鲜血直流。   “啊!!!”叶浅浅双手捂着眼睛,惨叫不止,鲜血不断地从她指缝间溢出。   “浅浅!”叶庚霎时一怔,可随即又明白过来这是叶蓁蓁对叶浅浅的惩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再得寸进尺恐会彻底激怒叶蓁蓁,这已经算是她手下留情了。   即便再心疼,叶庚也没办法。   自己所做的事情自己便要承担后果。   叶蓁蓁刺瞎了叶浅浅的双眼,算是出了口恶气,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至于苏筠连,叶蓁蓁放过他了。   反正他谋逆一事已经败露,今后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留下他就当是给花鸢留个伴儿。   新帝的登基大典顺利举行完以后,苏如风才听说苏筠连和苏玄机起兵谋反,被灼华带兵阻拦于长安城外。   他赶到西城门时,只见到了苏筠连。   守卫军告诉他说,越王与梁王已双双殒命,甚至尸骨无存。   原来,为了让他的登基大典顺利举行,灼华故意将此事瞒了下来,他在城外浴血奋战,而他在宫城内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苏如风连灼华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他又去了越王府,发现叶蓁蓁也不在了,询问过后,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对于苏筠连谋反一事,苏如风念及手足之情,只是将他降为郡王,肃清党羽,收回了他的权势,但仍旧让他留在长安。   朝臣请求撤去越王府,为越王立衣冠冢葬入皇陵,苏如风没答应。   他相信,总有一天灼华会再回来的。   百年前,有一位青衣仙人常与一只白鹤相伴,白鹤时常与其穿梭在云烟间,也时常化作人形与其谈笑风生。   白鹤是妖,但两人一见如故,仙人丝毫没有因为白鹤是妖而看不起他。   后来有一天,白鹤的母亲误入凡世,被捉妖师重伤,危在旦夕。白鹤救母心切,求助于青衣仙人,青衣仙人告知他只有一种灵草能救他母亲,但是这灵草生长在妖魔界的恶灵渊内。   那里关押着六界最凶悍的恶灵,一旦放出来妖魔两界必将生灵涂炭。   白鹤执意采灵草救母,仙人无奈只好随其同去,不料稍不注意就触碰到了恶灵渊的封印,恶灵悉数出逃,肆意屠戮妖魔两界的生灵,有一些甚至还闯入了凡界屠杀凡人。   白鹤和青衣仙人也曾试图抵御恶灵,但奈何恶灵太凶悍,他们的绵薄之力根本微不足道。   天界得知此事后,遂派神灵下界镇压,才得以收服恶灵。   天帝大怒,白鹤一人认下罪责,魂飞魄散之际,青衣仙人出手救下他的一缕残魂,并偷偷送入轮回。   白鹤救了母亲,却换得自己身殒。   回顾一生,他唯有一件盘踞心头的憾事,那就是寻找曾经救过他的花妖。   轮回之前,白鹤托青衣仙人帮他打听那花妖身在何方,得知花妖在此次浩劫中已经殒命,并坠入轮回,即将转世为大夏国曲江叶氏之女。   因为是逆天命而入轮回,白鹤没有喝孟婆汤。   后来天界查明了恶灵渊事件的参与人还有青衣仙人,同时也查到他私自送白鹤入轮回,违逆天命。数罪并罚,将青衣仙人除去仙籍打下凡间,永世不得再列仙班。   他落入凡尘之际,恰巧遇见前生的知己,得他所救,成为他的兄弟苏玄机。   他一心辅佐他,只为助他成就大业。   后来白鹤认错了人,与花妖相认之际为时已晚,而青衣仙人也没能助他夺得江山,他们所愿皆未能实现,终成一场空。 第79章 结局   叶蓁蓁独自离开了长安城。   她将胭脂水粉的制作方法都教给了沐风, 并且将店铺转让给了他,叶蓁蓁在长安没什么朋友,只有选择沐风来掌管店铺。   而她时不时会回长安看看,看看灼华有没有来。   叶蓁蓁觉得灼华再入凡世找她是种奢望, 他能否伤愈还尚是未知数, 兴许……这只是他骗她的说辞, 就为了能让她有个念头, 不至于沉浸在悲痛之中……   就算他真的是回归天界了,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她只是小小花妖,如何能让他挂念于心。   可即便希望渺茫, 叶蓁蓁还是会来长安, 心中还是有期盼。   春去秋来, 人间十年一晃而过。   叶蓁蓁再次来到长安城, 繁华如旧,只是昔日故人已不在。   大街上人来人往, 叶蓁蓁独自穿梭于人群中。   忽见侧方跑来一个小姑娘,借着人流东躲西藏,后面还有好几个女子在追她。   那小姑娘由于跑得太急,没来得及看路,一头撞在了叶蓁蓁身上, 为了不让她摔倒,叶蓁蓁还下意识扶住了她。   小姑娘吃痛地捂着额头,后面的人便在此时追上了她, 紧张地查看着她的额头。   “哎哟公主, 您没事吧?”   “公主,您慢点跑!”   听她们对这小姑娘的称呼, 叶蓁蓁才知这小姑娘是位公主,而她们是小公主的仆人。   叶蓁蓁正准备走,却见小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怔住了,眼中出现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情绪。   而小姑娘的面容,第一眼看过去也让叶蓁蓁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三娘子?”   在两人对视之时,小姑娘竟开口唤了她一句。   叶蓁蓁很震惊,这个称呼真的是久违了,她已经离开叶家十余年,谁还会记得她?而且还是个年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叶蓁蓁觉得这位小公主肯定是认错人了。   看见叶蓁蓁眼中的不解,小姑娘竟激动得拽住了她的衣袖:“三娘子,我是转世而来的阿景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阿景?”   叶蓁蓁彻底怔住了,再仔细看看小姑娘的长相,确实是与景致有几分相似,难怪她会觉得眼熟,而且景致亡故刚好是十余年。   她会主动认出叶蓁蓁,那便不会有错。   “你真的是阿景?”叶蓁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情绪激动反握住她的手,在看见她重重点了点头之后,久别重逢的欣喜瞬间侵占心头,“那你……你既已转世,怎还会记得我?”   小姑娘回道:“是当年的越王殿下,也就是天界神尊,是他送我入轮回的,并且准许我不饮孟婆汤,只为能再与您重逢!”   “如今……如今我终于见到您了!”   两人欣喜相拥,叶蓁蓁十年前的心结也解开了,景致轮回转世了,并且成为当朝公主,享有荣华富贵,不再是身份卑微的丫鬟仆人。   而这一切都是灼华的安排。   他曾说过叶蓁蓁兴许还能与景致再重逢,原来真不是说说而已,他知道景致的死是叶蓁蓁的心结,便默默做了这一切。   景致这一世是君王之女,身份高贵,前世的苦难都已过去。   她邀请叶蓁蓁去宫中做客,叶蓁蓁婉拒了,她无心留恋宫城繁华,能与景致的转世再次重逢她便心满意足了。   与景致告别后,叶蓁蓁又去了越王府。   越王府大门紧闭,但府中并不是荒无人烟,君王安排了几个人固守在这,每天打扫房屋庭院。   叶蓁蓁则趁他们正在休息,悄悄来到曾居住过几天的庭院,这里也被打扫得很干净,院内陈设也依旧如初,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叶蓁蓁来到房屋前,恰巧清风拂过,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是窗前摇晃的风铃在响。   等等!这风铃……之前不是碎了吗?   叶蓁蓁本来已经收回视线,突然联想到这点,又猛地抬头看向风铃,经过再三辨认,这风铃确实是十年前挂在她窗前的那串!   可现在风铃完好如初,一点裂缝都没有。   是谁又弄了个一模一样的风铃?还是说……不留痕迹地将原来已经碎掉的风铃修复了?   忽听见身后似有动静,叶蓁蓁果断回头转身,竟见一只赤红色的狐狸闯入视野,它就站在庭院之中,身后有九条尾巴轻轻摇摆着。   它的眼瞳也是赤红色,静静地望着叶蓁蓁。   这是……九尾赤狐?   是……是灼华吗?   叶蓁蓁僵愣在原地,九尾狐没有开口说话,她不敢确定这就是灼华,六界之中的九尾赤狐不止灼华一个。   可是看着它那双赤瞳,越看越觉得熟悉,妖媚之中仿佛还带着笑意。   叶蓁蓁最终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口:“灼华?”   狐狸慢慢向她走近了两步,紧接着红光乍现,幻化成了人形站在叶蓁蓁面前。   媚眼含笑,温柔如初。   一袭红衣也一如既往地张扬、明艳,三千银丝纯净如雪。   真的是灼华!   这张面孔是叶蓁蓁再熟悉不过的,阔别十年,犹在昨日。   “蓁蓁,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   内心激动欣喜若狂,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话:“我等你很久了……”   若是有缘,终会重逢。   离开越王府后,两人悄悄去了皇宫。   灼华知道苏如风一直在等他,便来见苏如风一面了却他的心愿。   昭阳殿的庭院之中,苏如风看着面前的人满头银发,却容颜依旧,而叶蓁蓁也未曾老去,心中感慨十年对他们来说还真只是弹指一瞬。犹豫再三,苏如风最终还是出声挽留:“四弟,你当真不留在长安吗?你们二人的婚事还未办呢……”   “不留了。”灼华淡然笑了笑,“我们的凡世劫难已经完成,继续留在这会扰乱凡间秩序。”   叶蓁蓁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和灼华都已不是凡人,不能与凡人有过多的交涉。   苏如风听他们这样说,便也没再多挽留。   除了景致的转世和苏如风以外,叶蓁蓁和灼华没再去见其他人,也刻意没在他们眼前露面。   又是一年春花灿烂,柳絮纷飞。   两人出了长安城,叶蓁蓁思量再三,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九尾穗,将其递给了灼华。   “这个对你很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灼华缓缓停步侧过身望向叶蓁蓁,眸中波光潋滟,如这春光一般明媚温和:“这是我曾给你的定情信物,你现在要送还给我,你可是反悔了?”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叶蓁蓁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反悔……只是……只是这是你的护心灵石,应该留在你身边。”   “你大可放心。”灼华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将九尾穗推回她怀里,“九天神灵是不死不灭的,有无护心灵石都一样,留在你身边才最好。”   末了灼华还凑近她耳边低语:“你想反悔也已经晚了,既然当初收了那就得永远收着。”   叶蓁蓁心神悸动,默默将九尾穗收了回去。   既然是灼华的心意,那便不可辜负。   叶蓁蓁望着前方宽阔的大道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昆仑山。”   “去那干什么?”   “自然是助你修炼,早日成仙,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花妖?”   “我也可以修炼成仙?”   “当然。”   只有修炼成仙,方可永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