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 作者:山茶不渣   文案:   陆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小表妹有孕了,孩子是未婚夫的。   刚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她呜呜咽咽的跑了。   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陆菀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用手揩了揩白嫩小脸上的泪水,瘪了瘪嘴,然后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比我还可怜?”   同病相怜,同怜相助,于是陆菀将小可怜捡回了家。   后来,   陆菀:怀疑捡来的小可怜是个大佬,但我没有证据。   再后来,   陆府站队失败,新帝继位,大家都在传陆府要糟。   陆菀抿了口枫露茶:不慌,小可怜他权倾朝野了,这事儿,问题不大。   *   因为双胎不祥,他被皇室所弃。后来被迎回皇宫,披荆斩棘,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被自己的母妃害死。   一朝重生回到弃子时候……   去他的皇位,哪有他的菀菀可爱。   【食用指南】   sc,1v1   日常小白文,女主小乖乖,男主重生   前几章女主有点受刺激啦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菀,慕容褚 ┃ 配角:接档文《我可以给你当小媳妇儿》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可怜,你要听话 ==================== 第1章   冬月初三,天寒地冻的,但护国公顾府里却很是热闹。   前院觥筹交错,后院来赴宴的贵夫人们面面相觑,小声攀谈,脸上的八卦神色压都压不住。   “……”   “可不就是那陆四姑娘么,一听到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顾世子的,竟然哭哭啼啼的跑了!哎呦你是没瞧见,那眼泪啊扑簌簌的掉。你说那陆家,好歹也是个士族之家,怎么教出来的姑娘竟这般没礼数?!”   “就是。”   “哟,还礼数,自己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有了首尾,连孩子都有了,还要礼数作什么?”   “多大点事?这男人呀,哪个身边没几个女人?何况顾家这般位高权重,那顾世子以后可是要承爵的,身边的通房侍妾会少?现在巴着计较个什么?”   “……说得也是。要我说,那陆四姑娘就是性子太弱,这个时候就要稳得住!拿出她未来主母的气势来,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远房表妹?她好歹是个士族之女,且自小与顾世子定了亲,名正言顺的,还怕拿捏不住那狐媚柳氏?”   ……   顾府这边八卦得热闹,而被大家八卦的陆四姑娘陆菀此时却是在大街上哭得杏眼通红。   先前她陡然听到柳薏如怀了顾昭的孩子,心脏那处顿时就像被支利箭狠狠击中,疼得她撕心裂肺,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无法置信,更无法接受,她逃避似的跑出了顾府,一路上呜呜咽咽。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昭哥哥,也就是我的表哥,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不信?要不要我说说他身上都有哪些特殊的……哟瞧我,你又没见过,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表哥他有多热情,缠人的很……真是羞呢。】   陆菀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在庭院里柳薏如那趾高气扬的得意样儿,以及那些挑衅的话。泪水更加汹涌而出,心口也闷堵得仿佛快要窒息了。   她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   “说什么菀菀温柔恬静,娇软可人,是最好的菀菀,还什么会一辈子都对菀菀好。假的,全都是假的!呜呜呜……诶不对,自己的确温柔恬静娇软可人,这个不是假的,呜。”   “还传着什么洁身自好,没有侍妾没有通房。这连孩子都有了,跟别的女人孩子都有了三月了!呜呜呜,骗子,大骗子!”   “呜……”陆菀是真没想到他俩会背着自己搞到一起。那柳薏如她是认识的,顾昭说过那只是借住在他家的表妹而已,而且平日里看他们疏离客套得很啊,为什么转眼间孩子都有了?   陆菀现在越想这些越觉得自己真是可怜,识人不清,竟然一直以为顾昭对自己情有独钟,甚至还一直盼着早点及笈好嫁给他。   “呜情什么独钟,人家对女的都独钟呜呜……嗝我刚刚为什么要跑?我应该抄起手刮他几个大耳巴子的,呜呜。还有那个柳薏如,说什么不是故意是情不自禁?去你的情不自禁!呜当时就应该怼回去的!”   陆菀嘟嚷着,又抹了一把伤心泪。她跑出顾府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索性没有择路,她看见拐角就转,看见巷子就窜。   就这么绕过了车水马龙,绕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陆菀越走越偏。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她的脚底渐渐传来了痛意。   “呜,这是哪里呀?”因为眼里包着泪,陆菀现在看什么都像是浸着一层水雾,模模糊糊的。   “好像迷路了。”她自言自语。这儿寂静,但好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隐隐约约听到哐哐当当的声音。陆菀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也没在意,仍旧到处窜,最后窜进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小巷子。   进了小巷子没走几步,她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软糯糯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整个人就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术一般,忽的僵在了原地。   白嫩的小脸上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震惊,就这么盯着前面目不转睛。她眨了眨眼,挤掉眸子里快要溢出的眼泪,又眨了眨眼。   前,前面有个人。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而他的周围……血泊一片!   看到这么血淋淋的场景,陆菀直接一个激灵。她咽了咽口水,润红的小嘴慢慢抿起,以此来稳住颤着的唇。   又左右看了看,四下无旁人。   这人无缘无故的横躺在血泊里,四周十分混乱,一看就是有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若是平日,胆儿很小的陆菀早就吓得跑开了,而且若是有足够的理智,她也应该跑开的,因为这里太危险了。   敢在天子脚下将人打成这样,肯定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万一那些恶徒藏在周围还没走或者走了之后突然又回来了,她孤身一人在这里,怕是要被灭口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尽管如此,但陆菀没有离开。可能是因为顾昭的背叛,现在她的脑子受了很大的刺激,反应好像比平时迟钝了不少,此时此刻她压根没意识到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不仅没离开,她还径直走了过去,停在了那人一步之外,垂着脑袋紧紧盯着。   蹙着眉,小嫩脸很是严肃。   这人气息微弱,衣裳残破不堪且到处都是血迹。而且头部好像伤得不轻,还在流血。长发散乱,混着半干的暗红血迹,散在脸上肩上,掩住了脸。但能够从发丝空隙中瞧见一张紧抿的薄唇,唇色淡淡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陆菀现在都忘了哭,一直盯着这人瞧。瞧了很久之后,她用手揩了揩脸上的眼泪,瘪了瘪嘴,突然瓮声瓮气的冒了一句,“你怎么比我还可怜?”   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地上的人。   你怎么比我还可怜?自己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背叛,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   “一个人躺在地上,还头破血流的,呜呜呜。”陆菀又哭了。但她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糯糯的,又因为呜咽,更加嗡嗡的,听着不像是哭,倒像是嘀咕。   “呜你真的好可怜啊,大冷的天被人打成这样。呜呜我也好可怜啊,刚刚我才知道我那个亲亲未婚夫,竟然跟他表妹好了呜呜……但还是你可怜,呜。”   哭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陆菀哭累了,她终于停了下来。仿佛这时才反映过来地上这人还昏迷着,应该要先救人的。   于是她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见对方一动不动的,她半蹲下来,凑近了点。   因为角度与距离的关系,陆菀现在能看清这人的长相了。棱角分明,剑眉,挺鼻,薄唇,还挺好看的,就是瘦削的下巴上有好几道血红的口子,看着挺吓人。   还有喉结,是个男人。他身上有一丝冷檀香味,掩在浓浓的血腥里,很淡。   “醒醒?”陆菀伸出小手想去扯一扯他的衣袖,看能不能将他扯醒。   但刚伸出手,她就犹豫了,这人身上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尘土,混着生红色血迹,让她有点……难以下手。   她从小就被养得娇,锦衣玉食,十指纤嫩不沾阳春水。平日里遇到的也是顾昭那样纤尘不染的世家公子,哪有遇到这么脏兮兮的?   所以她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但看着对方这么遍体鳞伤的可怜模样,陆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嫌弃什么嘛,他只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小可怜,甚至比自己还要可怜。如果自己都嫌弃他,那他岂不是更可怜了?   呜不应该嫌弃!   想到这里,她又伸出了手,白嫩小手轻轻扯住他的袖子,“喂,你醒醒。”   动作很轻,没怎么用力,她正打算揪住袖子加力的时候,对方突然就猛地一颤,幅度有点大,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这着实吓了陆菀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以为他这是要醒了,陆菀屏住呼吸,一双溜圆的眼睛紧紧盯住对方。   对方还是双眼紧闭,没醒,但脸上的神色却发生了变化,一双剑眉皱得死死的,苍白的薄唇更加紧抿,很是痛苦的样子,而且他那狭长的眼角竟然慢慢滑出了几滴晶莹的眼泪。   哭,哭了?   “诶你别哭啊。”陆菀慌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男的还哭的,不是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吗?这这这,怎么哭了?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揣着小手,“你怎么哭了啊?”   “是不是痛?”陆菀猜到这种可能,满身的伤口,应该很痛。   恰巧这时她暼见他胳膊处就有好大一道口子。想也没想,她凑近,鼓着小脸对着伤口呼呼的吹了吹。小时候每次磕破了皮,阿娘都是这样吹一吹,然后自己就不痛了。   “呼呼......还有哪里痛?你跟我说。”   对方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睁开眼,但还是有眼泪从他的眼角不断的流出来,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痛苦。因为痛苦,他全身紧绷,下巴微抬,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滑过了受了伤的脖子,变成了血红色。   “你不要哭啊。”陆菀见他这样,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她鼓着小脸又对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呼了呼,手忙脚乱的。   见他还是掉眼泪,不知怎么的,陆菀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又来了,绕在心口挥之不去。她心里越发的闷,鼻子一酸便也跟着流泪了,“呜呜呜,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呜。”   于是这两人,一个默默流泪,一个呜呜咽咽了好一段时间。   终于哭累了,陆菀用手背搽干自己的眼泪,虾着手发现自己手上沾着泪水湿答答的,想找条帕子揩一下,但她身上没有,于是捏着自己干净的衣角搽了搽。   搽完自己的,陆菀垂眸便见地上这人也满眼角的泪,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角,又看了看他的脸,也没多想,捏着衣角便凑了过去。   有温柔的气息扑散在两人周围,带着一丝自有的香甜。   当绣着精细花边的衣角一碰到对方冰冷的脸,陆菀便觉察到他的眼睫猛地颤了几颤,紧接着,他那一直紧闭的双眼忽然就睁开了。   眼睑狭长,眼眸深邃。   因为自己眼里水雾雾的,陆菀其实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稍微可以看清楚了。   这人寒潭一般的眸子里有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灰败,整个人看上去厌厌的,毫无生气的样子。   呜......他好可怜啊。   陆菀盯着他,一时忘了手里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超好看的文文,求收藏,啵啵~   《德妃以柔治刚(穿书)》by 余生晚晚 当狗皇帝和狗上司一模一样   《声声媚》by大河之楠 文案如下:   顾素娥重生醒来有两个目标   一,力劝她爹远离朝堂,免得被昏君处死。   二,把住在家里,伪装成书生的镇北王给赶走。   第一件事她完成的极好,可第二件,不提也罢   ~~~   某日,徐仲正喝茶,听见隔壁间书生笑谈,“顾大学士之女艳若牡丹,若聘为妻,必移天下珍宝而养之。”   徐仲正眸色深深,就那个声线妖娆,糯玉软香一样的女人?   后来,铁骨铮铮的新帝,柔情万种搂她在怀,擦去她眼角潮红,捻断她破碎声线。   谁都不知,徐仲正费尽心机,铁马金戈,江山为聘,只为把这朵娇花移植在他家后院,日日观赏。 第2章   (前世)   旭日东升,皇城的金銮殿依旧辉煌且肃穆,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能依稀映射出昨晚的混乱与惨烈。   慕容褚一身绣金丝线深色服饰,负手而立在殿内,身姿欣长挺拔,剑眉星目如刀刻般分明。昔日的京郊庄园主早已在波云诡谲的朝堂历练得狠戾阴鸷,经过昨晚那一战,浑身上下已是初显帝王之气。   此时他整个人神情淡漠,望着前面殿上空置的髹金雕龙宝座 ,不知在想什么。   殿外一阵喧嚣,不多时,贵妃李氏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匆匆而来,甚至顾不上保持往日端庄娴雅的人前仪态。   李贵妃刚进到殿里,一眼便瞧见了慕容褚手里的明黄圣旨,眼神闪了闪。她已经得到了消息,胜了,大胜!现在正压着内心的狂喜,赶来这里,也是要亲自确认才放心。   她正要上前,却被旁边一个冷脸侍卫抽刀硬生生的拦住了。李贵妃脚步一顿,尊贵如她,竟被个侍卫拿剑鞘横着!   “放肆!贵妃娘娘的路你也敢拦?”有宫人出言训斥侍卫,但侍卫无动于衷,当没听见。   李贵妃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圣旨,没心思计较这些,只站在原地,对着慕容褚唤了一声“皇儿”。   慕容褚听到了声音,他转过身,见是自己的母妃,于是收敛了一身戾气,又示意前面的青峰退开,“无妨,她是我的母妃。”   因为一贯的警觉,慕容褚一般不会让人靠近三尺之内,但这人是自己母妃,不一样。   见母妃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圣旨,慕容褚伸手,直接将东西递给她,“母妃,这是刚刚得到的传位诏书。”   李贵妃伸出手颤抖着接过。明明只是一片薄薄的绫锦织品,她却感觉重如千金。   好不容易稳了心神,将圣旨慢慢的打开,李贵妃跳过了其他,直接看向最重要的一句。   【贵妃李氏之子,德才嘉信,堪一国之君。】   “好,好!”李贵妃看到这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嘴角浮起压不住的笑,眼睛盯着那个“贵妃李氏之子”完全移不开。慢慢的,她的眼眶都湿润了,是喜极而泣。   “好孩子,我儿真是能干!”李贵妃紧紧握着圣旨,口中不住的重复,“我就知道,皇儿一定不会令母妃失望的。”   听着母妃的夸赞,慕容褚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感觉到异常的温暖。   他渴望母妃的称赞与肯定,这是源自幼年时的执着。他从小在洛城郊区的李氏庄园里长大,没人管更没人疼。小时候看着别人都有爹娘的呵护与疼爱,他羡慕至极,这种羡慕,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消散,而是逐渐隐藏在了心底。   后来,他知道了自己是皇室的弃子,因为双胎不祥。再后来,母妃找到自己,声泪俱下的说着她扔弃自己的用心良苦与不得已。他特意没有去探查事情的真相,选择了相信。也没有去问双胎不祥为什么丢弃的是自己。   因为他也想体会那种有娘亲疼爱的感觉。   所以他答应回宫。回宫后,披荆斩棘,他斗倒了逼得母妃如履薄冰的皇后母子。   现在,母妃不久便会荣升为皇太后,成为大景朝最尊贵的女人。慕容褚甚至为了让母妃更开心,传位诏书上特地写的是“李氏之子”。   李贵妃的喜悦溢于言表,过了很久,她才稍微平静下来,恢复了原本的雍容与华贵。   “来人,传令下去,通知文武百官,今日择良辰举办登基大典!”   “是。”有太监领命而去。   李贵妃看了一眼慕容褚旁边的那个侍卫,眉眼向上挑,“你也去。”   青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而慕容褚还没有从母妃的夸赞中彻底出来,所以也没多想,他侧过身,朝着青峰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去。   等到那个侍卫出去后,李贵妃的嘴角微微勾笑。她仿佛这时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于是虚擦着自己的眼角,“让皇儿见笑了。”   说完,李贵妃才认真看向自己的大儿子,龙章凤姿,气宇轩昂,不愧是她生的,无论样貌与气度都没得说。特别是那双眼,眼睑狭长,眸光深邃,与圣上极像。   李贵妃盯着这双眼瞧了许久,缓过神来后,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心疼,“你看看你,这段日子忙得都瘦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儿真的辛苦了。”   慕容褚摸了摸自己瘦削的下巴。看着母妃一脸心疼,心里莫名的暖。这难道就是娘亲的疼爱吗?原来有娘亲疼爱是这种感觉。   慕容褚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柔和,“没有,不辛苦。”   “还说不辛苦,都瘦成这样了……来,母妃刚刚亲自给你煲的鸡汤,”李贵妃说着便极其自然的招呼身边的宫女端来一个小瓷碗,“你尝尝,补身体的。”   白瓷小碗还冒着一缕热气,汤水清冽,却能闻到鸡汤的鲜。   慕容褚闻着这味儿,眉心轻皱,他不喜鸡汤,觉得腻。但看着母妃眼中的慈爱,他没有拒绝,接过小碗,低头抿了一小口。   抬眸见母妃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慕容褚心下又是一暖,于是他除了里面的玉白汤匙,仰头,喝光了整碗的鸡汤。   “好喝吗?”李贵妃见他喝光了,笑意满满,用手上的锦帕沾了沾慕容褚嘴角的汤渍。   “好喝的。”   “好喝就好,就好。”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叮”的一声响,是慕容褚手里的瓷碗与汤匙同时落了地,应声而碎的声音。   慕容褚突然觉得自己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如火烧如冰冻,又如刀割一般,霎时疼得他连站都站不稳,只得微微弓起了身躯 。   身居高位的他再警觉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明白他这是中毒了,他抬眸想叫母妃唤太医,却看到母妃一张来不及掩饰的脸。   解恨的,带着快意的脸。   “母妃?”   慕容褚有一瞬间的恍然,这毒,是母妃下的。   忍着剧痛,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母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实在是太痛了,又头晕目眩,他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就被一血封喉,整个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侍在殿内的宫女和太监见状,个个惊慌失措。看这情形,都知道大皇子怕是中毒了,吓得没了魂,本能的朝外呼喊侍卫嚷着传太医,却见一旁的贵妃娘娘一脸的淡定,丝毫不显慌乱。   能伴在贵妃身边的都是人精,瞬间他们猜到了什么,都停了呼喊止了音,纷纷面露惶恐的跪趴在了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呵,哈哈哈。”李贵妃没管刚刚殿里的混乱,看着自己的皇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肩膀抖动得厉害,是笑的,十分疯狂的笑。   眼神也已经从之前的温柔似水,变成了凌厉与厌恶,死死盯着慕容褚,透过他,李贵妃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往的种种。   她与陛下青梅竹马,伉俪情深。陛下甚至为了她而虚置后宫,不知艳羡了这大景朝多少人。她一直以为陛下爱重她珍视她,可结果呢,结果到头来却换了陛下的一句“保小”。哈,哈哈哈。保小!都是因为这个皇儿!在生他的时候头胎难产,所以陛下他说要保小!   该死的难产!该死的保小!那可是她刻骨铭心的爱情啊,那般美好的爱情,就在那痛苦而艰难的生产过程中完全葬送掉了。   所以她恨!恨这个世界,恨皇帝的虚情假意,更恨这个让她直面真相的罪魁祸首!   李贵妃一想到往事,眼中便越发的疯狂。   “为…什…么?”倒在地上的慕容褚吐字都异常的艰难,因为毒素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他的额角冒着冷汗,浑身僵硬且颤抖不止,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满目的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   意识也在渐渐消散……   李贵妃被这声微弱的“为什么”拉回到现在,她慢慢掩住眼底的疯狂,甚是屈尊降贵的蹲在了慕容褚的身边,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攀上他的脸侧,声音温柔,就像是在低声的哄。   “为什么……皇儿啊,你是哥哥,当然要让着你弟弟啊,啊哈哈……”   ……   意识瞬间回笼,慕容褚睁开了双眼,但眼睛所及之处都是血红一片。过了很久,才恢复了一点正常,但一切都是模糊的。   眼前有个人影。   “为…什…么?”他以为面前的是自己的母妃,所以一直在问她为什么,声音嘶哑。   而后便响起了母妃的声音,他分不清是脑海中的声音,还是耳边的声音,但这声音很清晰。   【为什么……皇儿啊,你是哥哥,当然要让着你弟弟啊,啊哈哈……】   弟弟。是了,他还有个弟弟,懦弱无能的弟弟……就是因为弟弟,所以毒杀了他?……呵,毒妇!那自己在她心里算什么?自己为了她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也许是心有不甘,慕容褚的心口又重新变得窒息且冰冷,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起才勉强缓解一点。   “你醒啦?”   这时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软软糯糯的,透着雀跃。   慕容褚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便觉察到有香甜的气息靠近。奇异的,他感觉自己眼中的血红在慢慢消退,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而后便对上了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就像雨洗过一样的干净清澈。此时水润眸子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笑意。   “醒了吗?”嫩生生的小脸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雪白锃亮的。   是个女人,陌生的女人。   慕容褚一愣。   好半天,他微微偏过头扫了一眼,灰蒙蒙的错落小巷,这里,不是金銮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平安夜快乐哟 第3章   偏僻的小巷子里,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有冷风时不时的从远处飘来,卷了一点细雨。   陆菀歪着脑袋盯着地上这人已经瞧了半天了。   因为之前一直蹲着,她的腿脚现在有些发麻,于是她干脆一屁股跪坐在了地上,没感觉到凉意,她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   刚坐下,小嘴便闲不住,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刚刚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死......额以为你怎么了呢。你的头好像破了,”陆菀边说边点了点自己的头,“痛不痛?对了你刚刚在说什么?”   陆菀刚刚看见他嘴动了动,不过发出的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躺在地上才睁眼的慕容褚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刚醒来,还有点茫然。   刚刚他还在金銮殿上,为何转眼就在个小巷里?且他分明记得他已经喝了那毒妇给的毒汤,也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窒息与冰冷,但……为何没死?   慕容褚心里有很多疑惑,但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细想,头顶便杵过来一个小脑袋,而且一直晃啊晃,一张小嘴张张合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呱噪得厉害。   蹙眉,慕容褚掀着眼皮仔细扫了她一眼。   女人巴掌脸,水雾雾的杏眼,樱桃红唇,脖颈纤细……估计自己一只手就能掐断。   因为宫里那毒妇的关系,他现在对女人厌恶至极。其实他本来对女人印象也不好,之前他身边有很多想爬床的女人,嘴上说着倾慕,但眼里却透着各种贪婪。   惹人厌。   而这个女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嘚啵嘚,没个消停,吵得他本来就痛的头愈发的痛了。   伸手,慕容褚打算直接掐了这个烦人的东西。他向来如此,遇到不顺心的,简单粗暴的解决了就行。   却没想到手刚伸到一半,竟然没力气了。而且不堪重负,他的手直接垂落了下来。   这可伤了慕容褚孤傲的自尊,想他之前叱咤风云,何曾这么狼狈过,现在竟然连力气都没有?!   错愕之余,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刚刚喝的毒汤毒性太大!   慕容褚的手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人接住了,然后被两只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轻轻的包裹住。   “你怎么了?是想坐起来吗?”一旁的陆菀很是自然的捧住了对方垂落下来的手,因着脑子受了刺激反应迟钝的缘故,陆菀现在压根没想到闺阁嬷嬷教导的男女授受不亲。   只是觉得对方的手跟自己的完全不同,有点大,还有点薄茧,她用尾指勾了勾,触感跟自己的不一样。   有点僵硬。   偏生这时候小巷子里的雨越下越密,这地方两边都是巷壁根本无法遮雨,估计再这样下去待会儿就得淋雨了,于是陆菀不再把玩对方的手,而是左顾右看的找避雨的地方,当看到前面巷口的细长竹篾小棚子时,她眼前一亮。   “我们先到那边避避雨!”她对着地上的人说,说完了就着手里的手顺势想拉拽对方起来。   结果......没拽动,是丝毫没有拽动,对方就像一座铁山一样,纹丝未动。   陆菀囧,但她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原因,因为她有感觉对方刚刚根本没有配合自己。   “没有力气吗?”   对方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菀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阴冷,甚至闪过一丝寒意。   她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哪是阴冷?明明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嘛。   陆菀怕自己刚才的话让他多想,安慰他,“刚醒来是会没有力气的……没关系,我可以将你拖过去!”陆菀知道,虽然她拽不起来这人,但若是直接拖着走的话费的力气要小的多,她可以的!   这样想着,陆菀心里豪情万丈,誓要将人拖过去。于是起身上前,攀着他的肩膀布料一个用力,就往棚子那边拼命的拽。   !!!   放肆!慕容褚冷冷的横了女人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对他动手动脚的不说,现在居然像拖拽牲口一样拖着他走!慕容褚觉得自己遭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折辱。   他乃皇族,是何等的矜贵?就是当初流落庄园时,那也是天潢贵胄,仆从遍地尊贵如初,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而且,这女人难道没有一点常识吗?就这样硬生生的拖拽,会让他的身体和地面不断的摩擦,疼倒无所谓,但他现在衣物单薄,这样做定会导致皮被磨破从而血流不止的!   蠢!   慕容褚真想怒斥这女人一顿,却发现自己现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得憋了一口气。   等着,慕容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女人你等着,且等本王恢复了力气!   某人气翻了天,但陆菀对此浑然不知,她正在哼哧哼哧的拽人。她的力气本来就小,且平日里她哪干过这般体力活?所以现在很是吃力。这人身上的衣裳料子是粗糙的麻布,她皮肤娇嫩,料子特别扎她的手,只是这样拖拽了几步,陆菀的手已经被磨得通红了。   有点痛,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因为雨越下越大了。冰凉的雨水滴滴答答,不一会儿竟将对方的衣服布料侵染得血红一片。   这样一来,本来就十分偏僻阴暗的小巷子,现在因为她的拖拽,地上跟着滑过一条长长窄窄的血痕,晃眼看特别像话本子里描述的杀人灭口后的藏尸现场。   这样的念头冷不丁的冒出,陆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她没有停下来,只是小嘴开始张张合合的解释,碎碎念着以此来给自己壮胆。   “我跟你,讲啊,哎呀你可真沉……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吗?可不是在干坏事……虽然看着有点像,但我只是想把你拖到那棚子里避雨而已。等把你拖到那里,我就不会再管你了……呼呼,你好重啊。”   救他?像牲口一样被拖拽在地的慕容褚无声的冷嗤了一声,这世上,母亲都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狠手,哪还会有这么好心的人来平白无故的救他?   哼,笑话。   手忙脚乱的陆菀不知道对方正在质疑自己的初心,她累得小腰都直不起来了,小脸也被憋得通红,于是终于受不住停下来呼呼的换气。   低头便看见对方眼眸微眯,眼里有莫名的情绪翻涌,且表情也有点不对劲。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是因为我说不管你了所以在怪我无情?那我跟你素不相识的,拖你去避雨也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所以你不要指望其他的知道吗?”说完陆菀又补了一句,“也不能怪我狠心。”   陆菀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又不认识这人,且也不是她将这人打成这样,所以她完全没必要去管他的。嗯将这人拖过去之后就不管了。天色将晚,她得回去了。   这般想着,陆菀正打算继续,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重新闭上了眼睛。   嗯?又晕了?   刚刚明明还睁着眼睛的啊。陆菀摇了摇拽在自己手里的对方衣袖,“喂,醒醒?”   闭着眼的慕容褚能感受到一双小手在自己手臂上作乱,懒得搭理她。他现在力气全无,精力不济,且头也很痛……暂时不跟这无知小妇计较。   这副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可把陆菀吓坏了,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陆菀兀自吞了吞口水,松了手,手指慢慢上移,探了探他的鼻息。   气息淡淡的,但好歹有点,陆菀这才放下心来。潜意识里她觉得,只要还有气息在,人就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他虽然闭着眼,但能够感觉到他的眼珠子在动,那说明问题也不大。   如此分析一通,陆菀也淡定下来。她用袖子搽了搽鬓角的雨珠,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棚子,还是尽快将他拖到棚子里再说。   结果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太急,总之她刚用力,便一个恍惚接着重心不稳,竟然直直的栽了下去。   “啊……”下意识惊叫,她想稳住自己身体已经来不及了。按照这个角度,她觉得自己要摔个四脚趴地。   呜。   “嘭。”   额没趴地,只听得有闷哼一声,陆菀意识到自己好像趴到了地上这人的胸膛上了……但也没差,这人的胸膛跟地一样坚硬,嗝得她小脸生疼。   “痛……”她有点委屈。   自己被未婚夫背叛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诸事不顺呢?她只是想拖这个人去棚子里而已啊呜呜。   “呜……”陆菀趴在对方胸膛上直接哭了。眼泪扑簌簌的掉。   “……”被压在下面完全无法动弹的慕容褚只觉得胸闷,还感受到了口中的一点血腥味,像极了金銮殿上毒发时的一血封喉。   一想到金銮殿的种种,恨意与不甘统统袭来,头痛欲裂,意识也在渐渐消散,他知道他这是要晕过去了,也不知能不能醒来……   算了,就这样吧,连母妃都不要自己了,死了也好。   但是!慕容褚一想到身上这个还在呜呜呜的蠢女人就来气……女人!你最好祈祷本王醒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避雨吗?拖你过去的那种。   圣诞快乐呀~ 第4章   当丫鬟知书与小厮知武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两人当场吓得白了脸。   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到处血迹斑斑。而自家姑娘竟被一个男子紧紧钳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正在呜呜的哭。   他俩慌忙跳下马车朝姑娘飞奔了过去。   “姑娘!奴婢来救您!”   途中知武还顺手抄起巷壁边的竹竿子,壮着胆子大喝一声,“放开我家姑娘!”   这边知书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扶起姑娘就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接着朝后退了好几步。   “姑娘您有没有事?别怕,奴婢来了。知武!快!”   “来了!”知武提着竹竿赶了过来。扎紧马步气沉丹田,改提为握将竹尖直直的对准地上的歹人,一系列动作做得稳、准、狠。   誓要与挟持姑娘的歹人拼出个你死我活!   但他正要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地上这人竟是个闭着眼的,不仅如此,他还脸上苍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他一时犹豫了,这要怎么处理?他看向知书姐姐。   知书现在哪有空理知武?她一心扑在自家姑娘身上。今日姑娘跟着大夫人去顾府赴宴,本来是件高兴事儿,没想到却闹出了顾世子与柳氏的腌臜事。   当姑娘哭着跑出屋子的时候她便急忙去追,没想到只是慢了一步,姑娘人就不见了。后来她和知武沿着洛邑的大街小巷找了好久,总算是找到了。   但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知书心惊胆战的护着姑娘又远离了歹人好几步,这才开始仔细检查姑娘有没有事,当看到姑娘身上的裙摆袖子到处都沾有血迹时,知书吓得声音都颤了,“姑娘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伤着?别怕,姑娘别怕。”   陆菀迷瞪了好久。   她刚刚摔趴了,兀自哭了很久,然后就听见有声音响起,接着自己就被人给扒拉了起来,又退了好几步。   她现在不知是怎么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盯着来人的脸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谁。   “知书。”陆菀木纳纳的唤了一声,愣了片刻,随后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呜知书,你怎么,怎么才来呀呜呜呜,我刚刚迷路了走了好久也找不到路,还以为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陆菀一股脑的把心里的话倒了出来,呜咽着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手上的血迹混着眼泪沾在了脸上,使得她原本白净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   她也没管,伸出小手抱住知书继续嚎,“然后我就到了这里知书这里是哪里呀你看这里还有个人。”   这哭声听得知书心都要碎了。她是姑娘的大丫鬟,比姑娘大十岁,可以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平日里从来都是眉眼弯弯的,什么时候见过哭得这么凶的啊,“姑娘您别哭,没事了,别怕,奴婢来了。”   “呜不怕的知书,”陆菀虽然在嚎,但也有在听知书说话,她松开知书,“这里只是有点陌生,一点都不恐怖。”   “那姑娘有没有受伤?”   陆菀摇了摇头,头上的八宝翡翠钗的坠子跟着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见姑娘摇头,翻来覆去没见着伤口的知书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姑娘!您身子怎么这么凉?”   姑娘的身子出奇的冷,知书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曲裾袄裙。因为屋子里都有地暖,所以今日知书给姑娘搭配的是袄裙加同色的大氅,结果现在大氅没了,只有单衣袄裙。天寒地冻的,这一路姑娘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啊?   “姑娘,”知书急得都快要哭了,见姑娘小脸冻得通红,她现在只想让姑娘暖和起来。“走,咱们到马车里去。”马车里有火盆汤婆子,还有预备着的大氅。   走之前,知书顺手用锦帕搽干净姑娘的小脸,再将她凌乱的秀发理顺了点,又轻轻的拍了拍姑娘身上的灰尘。   陆菀一直乖乖的任着知书收拾自己,而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地上,“知书你看,这里有个人。”   陆菀边说边看过去,却见知武正拿着竹竿尖对着地上的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知武,你这是在作什么?”   “姑娘别怕!”见姑娘看过来,知武紧了紧手里的竹竿。其实知武是有点怕的,他只是小厮不是护卫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因为姑娘正看着呢,觉得不能露怯,于是昂首挺胸,“姑娘您先走,小的垫后!”说完还不忘拿着竹尖试探的刺了刺。   “姑娘,咱们先上马车。”知书也觉得应该尽快离开为好。这里偏僻无人,四周还有过打斗的痕迹,且现在细雨也越下越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呆下去。她一手挡雨一手拉过姑娘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跑。   但陆菀不干。   “等等知书,”她拽住了知书,不肯走,指着地上的人问,“我们走了,那他怎么办?”   “姑娘不要管他,这歹人欲对姑娘图谋不轨,等回了府禀报了大老爷,定将他送入官府。”   “对,姑娘不用管,小的也可以将他扭送官府!”知武也添了一句。   “知书,他不是歹人。”陆菀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觉得知书知武对此好像有什么误会,“没有对我图谋不轨,这人我来的时候就晕了,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无缘无故被人暴打,姑娘,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要管他。”知书更加觉得这人危险,说着又拉过姑娘。   “可是,可是知书,”陆菀没有动,怔怔的盯着地上的人目不转睛,喃喃的道,“可是他好可怜……比我还可怜。”   一说到这里,陆菀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自己的事,小嘴一瘪,眼看着泪水又要掉下来了。   知书知道姑娘今日受了委屈,那劳什子的顾世子,竟然背着姑娘偷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自诩什么洁身自好,一直说着只对姑娘一个人好,没想到背地里却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还有那柳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肆说着他们的破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如今洛邑贵族女眷们恐怕都知道了这事儿,她家姑娘也因此受尽了大家的嘲笑。   “姑娘不哭,”知书现在尽量都依着姑娘,顺着她的话说,“那让知武去找大夫来?我们先上马车。”   “嗯。”陆菀觉得这样可以,大夫来了就能救他了,于是点点头,“那知武你快去找个大夫来。”   吩咐完知武,陆菀转身,在知书的搀扶下走到了马车边,正准备上马车,却忽然听到身后有微弱的响动,好像是手臂落地的声音。   她转头,正好见到了那人原本在胸膛的手就这样梭落在了地上,手指修长,看着越发的苍白无力。   “死了。”陆菀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知书,他死了!”   “没有,姑娘,”知书也不知道这人死没死,但见姑娘害怕得瑟瑟发抖,想着还是先稳住姑娘,“肯定还有气的,没有死。”正想说些什么将姑娘哄上马车,却见姑娘身形一闪直接跑了过去,她拉都没拉住,只得跟着追了过去。   陆菀几步跑到这人面前,见他一张脸白得吓人,且隐隐泛着青,甚至连微弱的气息都没有了。   秀眉紧蹙,陆菀看后突然做了个决定,“知武,你快将他扶到马车上……我们将他带回去。”   “带,带回去?”赶过来的知书气还没喘匀,便听到了这个,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姑娘竟然说要将个陌生人带回府?还是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嗯,带回去,府里的李先生医术那么好,肯定能救他的。”陆菀就是要将这个人带回家,然后医治好他……比自己还可怜的小可怜,要是自己也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啊,呜呜。   “姑娘,这,这可使不得,怎么能将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去啊……还是让知武去找大夫来比较妥当。”   “对对对,”知武也觉得就这样带回去不是很好,万一人已经死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嘛。“带回去真的不妥当,小的带他去附近的医馆就行。”   “就带回去!”陆菀说什么也要坚持,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执拗,不容拒绝。   “哎呦我的姑娘!这真的使不得,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陆府本来就很危险,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子,这,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姑娘的清誉可就毁了啊。”知书急得团团转。   陆菀听了知书的话,仔细想了一通。   好像是有点道理。   但,“没事的知书,就当是,就当是我新买的小厮,嗯对就是这样,知书你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被哪个主家丢弃不要的,若是任他在这里,伤势肯定得加重,且天寒地冻的他风餐露宿怎么撑得过啊……我将他带回去给他一个容身之处,对于我来说是顺便的事儿,但对于他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且知书你不是提了好几次我院儿里只有知武一个小厮有点少吗?嗯,那就将小可怜带回去吧。”   大景朝等级森严,共分为五个等级,皇族、士族、庶族、平民、奴仆,不同等级都有严格的穿衣制度,而小可怜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衣,这是奴仆的衣制,所以陆菀可以断定,小可怜是奴仆。   旁边的知书被姑娘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词穷不知如何接话,但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不过她还没想明白,姑娘已经叫知武把那个人抬上了马车。   知书在一旁默默的叹了口气,姑娘虽然性子软,但她一旦做了决定,十匹马都难得拉回来的。   只希望这人不是什么坏人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小可怜,以后就跟着我吧,会对你负责的哦 第5章   洛邑城东的李府,是宫内盛宠多年而不衰的李贵妃的娘家。累世公卿,在大景朝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   此时,李府独子李为雍的雍华院里,仆从小厮站了满满一院子,他们个个身如抖筛,正在承受着来自主子的滔天怒火。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爷是让你们干掉他!干掉知道吗?是要他死,不是让你们去随便踢两脚了事!”   李为雍一身锦衣,眉目青秀,但此时因为生气,俊美的脸显得有些狰狞,破口大骂了一番后心里仍不解气,又一连踹翻了好几个下人。   从小到大,最让他受世人尊捧,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乃清源李家家主的嫡子,更是独子。以后莫说这李家,就是整个清源李氏,都是他的!这何等肆意?可没想到就在前不久,李为雍他偶然得知,他的爹竟然要从外面接个人回来。   !!!那人是谁?还能是谁?决计是他爹在外养的私生子!所以这是想来抢他偌大的家业!   这能行?!门都没有!私生子他必须弄死。   所以他派出了他这院子里的所有小厮,打算去弄死那个人,没想到……都是一群废物!   “爷,爷息怒。”李为雍的贴身小厮柱子从人群里挪出来,他机灵,知道爷生气会踹人,所以刚刚他就躲进了人群里没被踹到。现在见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柱子这才站出来,在一旁小声辩解,语气里还有点委屈,“不是爷说让我们拳打脚踢的吗?”   “那是掩饰!掩饰懂吗?”李为雍抬脚便踹了对方一个心窝子,气急败坏,“蠢货!爷不这么说,难道还要说打死他这么庸俗的话吗?”   “而且你们跑什么?啊?!跑什么?跑了就跑了,还有脸回来?都他娘的给爷滚!”   柱子一口老血差点被踹出来,但现在也顾不得疼,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解释,“主子,不是小的们想跑,而是,而是当时突然有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提着刀,凶神恶煞的!且还有更邪门的,就在那个偏僻小巷子里,竟然响起了一阵阵女人的呜咽声,特别恐怖!”   柱子说的是实话。他们临时被爷派去堵人,因为这种事他们平时经常干,所以也没多问,抄了手上家伙就兴冲冲去了。   没想到去了之后还没动手呢,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扶着额头跌跌撞撞的进了个小巷子。不过对方越虚弱,对他们来说越有利,于是他们冲了过去。   但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有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蒙着面刀光剑影唰唰唰。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个个手脚都吓软了,得亏那些黑衣人也是来对付那小子的,他们才能趁此机会逃出来,不然,准没了。但没想到逃到一半,竟然在那偏僻地方又听到了女人的呜咽声,声音凄凄惨惨,着实把他们给吓惨了。   柱子不敢隐瞒,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给爷听,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末了他还添了一句,“看那些人凶狠的样子,估计那小子也是凶多吉少,小的们跑了也是,也是想着少点麻烦。”   柱子话刚说完,“哎哟”一声又挨了少爷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一群蠢猪!”李为雍听了柱子的解释,真的是要气死了,“爷什么身份?还怕他麻烦?”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爷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是!”柱子胸膛一挺。对啊,这可是清源李家,是大景朝一顶一的世家,而爷是下一任家主,还怕麻烦?   “若是死了就将他暴尸荒野,若是没死,哼,给爷往死里打……要是你们再办不好,小心爷剥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一众人赶紧应承,然后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李为雍看着下人们蜂拥而出的背影,又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平静,于是他跑回屋子猛灌了两盏冷茶,方才彻底压下心中的气。   茶盏还没放在桌上,李为雍透过窗子看见自己那一群小厮居然又回来了,顿时火冒三丈,扯开嗓子正要开骂,却见他们后面跟着一群直挺挺的带刀护卫。   李为雍后背一凉。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李府的精锐护卫,一个就能撂倒他整院子的人,根本没法比。   护卫们从院门外涌了进来,领头的朝着李为雍抱拳,“少爷,老爷让您去一趟。”   “……”   一听到“老爷”两个字,李为雍的双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他吞了吞口水,怕是又要被他爹打了。   *   当李明悠接到丫鬟的消息赶到父亲的院子时,李为雍已经被吊在院里的老树下打得皮开肉绽了。   哇哇直叫,叫声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看见了自家妹妹,李为雍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他用力挣扎着朝妹妹喊,“妹妹,哎呦我的妹妹你可算来了。救命啊,咱爹这是要往死里打啊,救命啊……”   李明悠身上穿的是一套锦绣男装,但又在袖口和裙摆处绣着柔和的花纹,配着精致的妆容,既有女子的秀美,又有男子的干练,让人眼前一亮。   步伐迈得仿佛丈量过似的,李明悠扫过院子里抱头跪在地上的仆从,看向吵吵嚷嚷的大哥,又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父亲。   她没有理会大哥,而是径直来到了父亲面前,微微屈膝请了安。   “父亲。”   李远敬铁青着脸,被气的。他一直盯着院里那颗老树,声音有着明显的怒意,“这次你莫要为他求情!”   “大哥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也是下人禀告,李明悠才知道大哥又被叫进了父亲的院子。想到大哥每次进父亲院子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她才来的,看是不是又惹了麻烦。   “你问他!”李远敬气得心绪不平,自己这个儿子,每天招猫遛狗为非作歹也就算了,他懒得管,但没想到今日竟然给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大哥,你又闯什么祸了?”见父亲不说,李明悠转身问当事人。   “这才不怪我!”李为雍难得在挨打的时候不怂,虽然双手被绳子给死死绑住了不能动,但他现在超级硬气,“妹妹你知道吗?咱爹竟然有个私生子!他竟然在外面养了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这话一出,不仅李明悠,李远景也是一脸的诧异。   而后便是恨铁不成钢的震怒,“你说什么?你个逆子!我看你还是欠收拾!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蠢货!十足的蠢货!”   想他李远敬一生精明,怎么会有个这么蠢的儿子?还是独子!他真是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明明他不缺女人,后院那么一大堆的女人,为什么除了原配给自己生了一双儿女,其他一个都没有动静?   都是一群不下蛋的母鸡!   “哎哟……爹你这是心虚了吗?你就是有个私生子!”李为雍现在已经不惧疼痛了,就算是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他也还是要说,“你还想将他给接回来?一个外室私生子,你当个宝贝!你对得起娘亲吗?”   “孽子!真是混账!”   “我就是要弄死他,直接弄死!”李为雍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私生子?”一旁的李明悠聪慧,凭着大哥的三言两语她转眼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你把咱们要接的人当成了爹的私生子?”   “什么当成?明明就是!不然他为啥平白无故的接人来?”   “……所以,你做了什么?”   “他让人把咱们要接的人给堵了,堵到了皇后派来的刺客从天而降!”   “什么?!”一向注重表情管理的李明悠此刻也是一脸的意外,“那他人呢?”   “生死不知。”李远敬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然后转身拂袖而去了书房,他要是再呆在这里,估计得气死。   李明悠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大哥,你真是……”   那人哪里是爹的私生子?分明是景朝的大皇子!   “怎么了这是?妹妹怎么你也这样看我?那是爹的外室子啊,我们不应该一致对外吗?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哎你上哪儿去?快帮我把绳子解开啊。”   李明悠暂时不想搭理他,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见父亲站在案桌旁忧心忡忡,她倒了一盏茶递给父亲,“父亲也不要太过担心,大殿下那般厉害的人,相信定能逢凶化吉。”   “就怕惹得他不高兴了。悠儿不知,大殿下那人性格古怪,要是惹上了他,有的是办法整治。曾经有个商贾在跟他打交道的时候起了心眼子,他当时不显,转头就把人家偌大的家业直接给掀了。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就是一夜之间的事,那可是景朝排得上号的巨贾!”   “且宫里李贵妃最近被皇后母子逼得紧,已经催了这边好几次了。你也知道大殿下不是很愿意回宫,要不是李贵妃连续几个月的书信,到现在还不会答应……没想到却在半路出了岔子。”   李远敬叹了一口气,“据说皇后那边派了好几批的刺客,大内高手,暗卫,江湖组织都有,不知道大殿下如何应对。” 第6章   大殿下被几路人马追杀,这倒是费心的大事。李明悠青秀的脸上难得透着一股凝重。   景朝还未立储,圣上年事渐高,最近朝臣都在奏请这事。当今圣上成年的皇子共三位。皇后膝下只有三皇子,而其余的两位皇子皆是李贵妃所出,所以后宫中皇后和李贵妃斗得如火如荼。   “父亲,女儿一直没明白,为何大殿下会流落在外?”   知道女儿聪慧过人后,李远敬一直将她当儿子培养,所以平日也会将朝政之事讲与她听。   “当年李贵妃生了双胎。你也知道咱们景朝都信奉双胎不祥,所以生了双胎是很不吉利的事。但因为当时圣上继位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这好不容易盼来了,而且还是俩,正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朝野上下自然没人提这个……却没想到李贵妃竟然去自请处置大皇子,留下二皇子。”   “为什么?”   “原因至今不明,当时她根本没有与李氏宗族商量就直接跑到了圣上面前,族里的长老为此都气病了几个。”   李明悠觉得这李贵妃真有意思,凭着李氏的资源进宫做了贵妃,但像处置皇子这种大事却连招呼都不打,太不把族内的人放在眼里了。而且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多一个皇子就多一个筹码,而她却直接奏请处置一个,当真是好生任性。   “后来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圣上自然是不同意。后来李氏族长夫人进宫训斥了李贵妃,李贵妃这才消停了下来。但她死活闹着要将大皇子送走,圣上无奈,只得将大皇子养在了李氏庄园里。”   专权不利于家族发展,所以景朝的世家,族长和家主一般都不是同一人担任。族长是族内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负责家风与人才的培养,而家主便是族内佼佼者担任,负责家族的繁荣发展。李氏家族,这一任的家主是李远敬,而族长是他的一个族叔。   李明悠听到这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李贵妃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也知道双胎不祥,朝臣们一时不说不代表以后不会说,所以在最喜庆的时候将这事儿摆在明面上,想着至少先保住一个。”毕竟能在后宫中荣宠多年,李贵妃人应该不蠢。   “暂且算她这么想的吧……可没想到啊,李贵妃当真是看走了眼。你看看她留下的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除了娶了个顾氏女还有什么用?优柔寡断唯唯诺诺没个主见!而被她丢弃的那个,如今却凭着自己的本事,私产遍地,成了北方十三个州郡最大的庄园主。”   李明悠赞同的点点头。大皇子的出类拔萃与二皇子的软弱无能她都有所耳闻。   “这么说来,”李明悠听了这段往事,准确的抓到了其中一点,“大殿下跟李贵妃的关系应该也并不好……现在这局面也好,父亲。”   “怎么说?”李远敬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知道她聪慧,可能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耐心听她说下去。   “李贵妃最近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联络了她的胞兄李远斌。父亲也知道,李远斌的野心不小,一直打着二皇子的名义在撺掇族里更换家主,甚至想分家自成一派。”   李贵妃那一脉是庶出,当年她借的李家嫡脉的势才进宫登上了贵妃之位,现在得势了却想扶持她那一脉。   哪有这个道理?   李远敬听后也是一脸不豫,“想我李家百年大族,岂容许他们这般胡闹?哼,一群浅薄无知的东西!就算她生的孩子继位,难道她就能高枕无忧?别忘了外面还有众多世家在虎视眈眈,到时候看她是否压制得住!”   “所以,既然她有异心,我们为何不弃了她?”李明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之前是因为皇子都是她生的,我们不得不敬着,但刚刚听了父亲说的往事,要是大殿下知道真相,定会与李贵妃疏远。我们干脆阻了他们的见面,然后抢先一步找到大殿下,告知当年真相,趁机将大殿下拉拢到我们这边来……我们扶持大殿下。”   “……悠儿的主意可!”李远敬听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二殿下一直与庶枝亲厚,若是他继位咱们嫡枝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而大殿下长在庄园,与李贵妃并不亲,我们提前与大殿下打好关系,将他拉拢过来,到时候他继位,便可保我嫡枝一脉。”李远敬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至于怎么拉拢,这还得费心思索一番。听说大殿下脾性孤僻古怪,乖僻邪谬,无喜好。”   “放心吧父亲,这个女儿自有办法。”李明悠胸有成竹。   其实她的办法很简单。大殿下是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她才貌双全,很有信心将他拿下……到时候,自己成了大皇子妃,大殿下自然是站在自己这边了。   按着李明悠之前的想法,她是不打算嫁人的。因为她觉得与自己门当户对的那些人,都俗了些。好在大殿下尤其优秀,她虽然没有见过他,却多少知道他的事迹,心内对他着实倾佩。   看着女儿一脸的势在必得,李远敬甚是欣慰,但随即眼色渐渐晦暗,透着满满的遗憾。   “悠儿这般聪慧,若是个男儿就好了。”   这样的感叹李悠明已经听过太多次,和往常一样,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而后又偏头看向窗子,那里阳光倾斜,照在趴在窗子上偷听的大哥身上。她忽然想,是啊,自己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而窗子外刚被放下来的李为雍一脸的愤愤不平。每次都骂自己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这每次议事都不叫上他,让他怎么懂?   刚刚他们在说什么来着?   算了,管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那个私生子!   而此时李为雍口中的私生子,正在一辆青色帷幕的马车上。小雨淅沥,烟雨蒙蒙,马车在青石板上哒哒而过。   马车里暖意融融,陆菀将自己的大氅搭盖在了小可怜身上,裹得严实,而自己捧着盏热茶小口小口的暖着胃。   一张芙蓉小脸,肤如凝脂,眉眼精致,只是眼眶微微发红,看得出刚刚有哭过。   知书看着自家姑娘冷得瑟瑟发抖,忙将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她。   陆菀放下茶盏,接过汤婆子,她打算放在小可怜脚边给他暖暖。小可怜身形高大,这能将自己全部兜住的大氅盖在他身上,立刻显得异常娇小,只能遮到膝盖处。   不过,小可怜脚上怎么穿的是名贵的绣祥云皂靴?陆菀皱眉,她看了眼小可怜,因为双眼紧闭,发丝凌乱,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陆菀脑中有点乱,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正在一点点清晰起来,但就差那么一点。   “姑娘,您真的要将他,带回去吗?”知书现在很不安,从刚才在小巷里见到姑娘开始,就发现她的言行举止跟平时很不一样。   反应迟钝,动作笨拙,甚至做出将陌生男子带进府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的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啊。   “嗯?”陆菀被知书的话打断了思绪,干脆也没再继续想了,“对啊知书,反正我也缺一个小厮,这样正好啊。”   “可是姑娘,奴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这么带他回去,不合适。”   陆菀蹙眉想了想,她没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肯定不合适啊,他……他是男的啊,姑娘怎么能带回府呢?还让他留在姑娘院里当小厮,这,”这可不是士族女郎能干出的事儿啊,而且你们俩举止还这般亲密……   知书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知武也是男的啊,他不是也在我的院子里做小厮吗?知武可以,那小可怜为什么不可以?”陆菀疑惑的看了看知书。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陆菀将自己心中所想分析给知书听,而后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不一样?”   这,知书一时词穷了,她听得姑娘说得头头是道,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哪里不一样?在马车外赶着马的知武抓了抓头发。   肯定不一样啊。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那家伙身形高大挺拔,棱角冷峻,即使穿着粗布短衣,但知武总觉得那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确定是小厮?那样的气度样貌,说他是主子才有人信吧。   所以一看就不是个老实本分的!   知武一时想得远,觉得莫不是那人在之前的主家不安分所以才被这么凄惨的赶了出来。   想着想着,分了神没看路,结果车轴许是压了路边的石子,马车突然打滑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拉住缰绳稳住马,正要朝马车里问姑娘有没有事,却突然听到了姑娘带着哭腔的喊声。   “小可怜,小可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马车里的陆菀一脸惊慌,刚刚马车颠簸她有知书拉住,没什么事。但小可怜却直接撞到了车架上,然后整个人就像个破布娃娃般摔离了车垫。陆菀扑过去将他半抱起,见他脸色越来越差,顿时慌了,转眼便闪着泪珠子,“呜小可怜你怎么样?怎么还在流血?你别吓我啊。”   她的小手按在小可怜额头上,之前的伤口处有鲜血陆续冒出,从她白嫩的指尖流出来。   陆菀越发的慌乱。   “呜知书,快!快去找刘大夫,小可怜,小可怜他怕是不行了……呜呜呜。”   陆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慕容褚刚被重物磕出了一点意识,半昏半醒,耳边便一直有个女人在呜呜的哭。   淡淡的清香萦绕,有点熟悉。   该死!他居然被个女人搂在怀里,按着头。还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脸上。   女人,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小可怜,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可怜。 第7章   陆家现在共四房,二房早夭,三房庶子,所以撑起门楣的一直是大房和四房。大房陆文忠在户部任闲职,四房陆文显,也就是陆菀的父亲,较其大哥要能干很多,朝中职位也不低。但不幸的是陆文显于几年前意外去世,自那以后陆家便开始势弱了。   但到底是士族,之前经过了好几代的积累,所以陆府府邸占地面积还算大,府里面的亭阁楼台假山湖水一应布局看得出是有些底蕴的。   陆菀的院子南苑就在陆府里偏南一隅,是个二进院子。进了南苑大门,便是前院与丫鬟小厮居住的多间罩房,然后进垂花小门来到后院,便是正房和东西厢房。陆菀自己住带着耳房的正房,将东厢房改成了书房,西厢房改成了客房。   将小可怜带回来后,陆菀将他安置在了客房。这还是她拿出了主子的架势与知书据理力争而来的。   知书坚决不让小可怜进内院,说小厮的房间在外院罩房,若是住在客房不合规矩。陆菀当然知道了,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小可怜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而现在天气寒冷,只有内院的房间里有地暖,所以她才将小可怜安置在内院客房的。   这只是暂时的,等小可怜身体康健了,就让他搬到外院去。   将人带进客房后,陆菀便一刻也没闲着。先是让小丫头们将客房重新仔细扫洒一遍,再换上新的被褥床单,然后才让知武将人小心安放到床榻上。   耸了耸小鼻子,她觉得屋里空气怪怪的。“知武,去将窗子都打开,透透风……把那个蘅芜熏香也点上。知书,哦知书去叫刘大夫了,外面谁在快去将库房里的银丝碳也拿出来点上……阿湫!”   她忙得像个小陀螺,自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都没在意。   “姑娘,奴婢刚刚准备了姜汤,”南苑另一个大丫鬟知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姑娘要喝吗?”今日姑娘在顾府的事外面早就传遍了,她们南苑的人自然也听说了。知道姑娘跑出了顾府,外面天寒,知冬猜想姑娘定是需要这些的,于是就提前准备好了。   坐在床榻边守着小可怜的陆菀看了一眼姜汤,不想喝。这东西冲鼻得很,又超级难喝。于是她摇摇头。知书不在,她要相对自由些,不想喝就不用喝。   但正要叫知冬拿出去的时候陆菀又瞥见了小可怜冻得通红的脸……   “端过来,给小可怜喝。”   可惜小可怜不怎么配合,紧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   还倔!这姜汤可是能驱寒的!陆菀气鼓鼓,她尝试了很多次之后,眼看着姜汤都要变凉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紧紧扳过小可怜的下颌,“知武快来搭把手,知冬你愣着作什么快将姜汤灌进去啊!”   手忙脚乱的,陆菀总算是给小可怜灌了一碗。虽然中途洒了一些,但大部分小可怜都吞咽了的。看着小可怜因为姜汤而稍微有了点血色的脸,陆菀很是满意。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手,有点酸。然后故作严肃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可怜,“倔什么?这是姜汤,驱寒保暖的,喝了不知道多有效。”   她还要再训几句,这时府里的刘大夫终于来了。   知武从屋子里出来迎了刘大夫与知书姐姐进去,就从屋子里出来了。他打算去弄点水喝,刚刚他从陆府外院马厩一直背着新来的到南苑,那家伙身板健硕,太重了,他一路背过来太消耗体力了,导致他现在双腿还有点颤,口也渴得厉害。   结果被守在客房外面的知夏一把提住了后衣领子。“知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知夏边问边疑惑的朝屋子里瞄了瞄。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你松手。”知武兀自振开知夏的手,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子,一个字也不想说。南苑的人都心知肚明,知夏是老夫人的人。   这是想探口风?门儿都没有。   “哎呀你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时从屋子里出来的知冬也追问,“姑娘怎么带个陌生男人回来?这要是让顾世子知道了可怎么办?而且,你们没发现吗?那人蓬头垢面的,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衣,好像只有郊区庄子里的下人才穿那种!那种人怎么能住在客房呢?”   知武听了知冬的话,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好气的道:“姑娘说能就能,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说完还不忘横了知冬一眼。哼,整天顾世子顾世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知武,你在摆脸子给谁看?”知夏总算是看出来了知武的冷嘲热讽,瞬间来了气。她   本来就对姑娘经常带他出去而不带自己积攒了一些不满,“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家知书姐姐年纪大资格老且一直照顾姑娘,虽然都是大丫鬟,但她的话我们听是应该的,而你是跟我和知冬同批进的南苑,你还能耐了你?”   知武“哼”了一声,至少他对姑娘忠心耿耿!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不打算跟知夏争辩什么,直接走了。   他很明确的不喜欢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夫人派来的,说姑娘双亲都不在了所以派人来照顾,其实不过是老夫人的眼线,以此来达到掌控四房的目的。而另一个,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就是个一心想着爬床的白眼狼。姑娘平日里待下人和蔼,从不说重话,那么好的主子,没想到这人竟然整天惦记着主子的未婚夫,真是不害臊!   屋内,陆菀眼睛都不眨的紧紧盯着刘大夫,一脸的紧张兮兮。刘大夫已经给小可怜把了很久的脉了,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   “没事,有些皮外伤。”刘大夫摸着花白的胡子,见四姑娘又要问,知道她的疑惑,开口解释,“他头部受过钝物敲击,所以昏迷着。不过没什么大碍,待老夫开点药,喝了就好了。”   “真的吗?”听刘大夫说小可怜没什么大碍,陆菀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没事就好。”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小可怜身上。这般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虽然现在双眼紧闭,但陆菀仍然记得之前他刚睁开的那一眼,里面的灰败与无助,真是让人心酸又怜爱。   “四姑娘,您将手伸出来,老夫给您探探脉。”刘大夫从刚刚进屋时便发觉四姑娘有点不对劲。   神情呆愣,言行笨拙。   他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张锦帕,示意四姑娘将手伸出来。   “我?”陆菀不明白刘大夫怎么要给自己把脉了,她看了看刘大夫,又看了看旁边的知书,“我没事啊。”   “姑娘,就让刘大夫探探脉,正好这几日便是请平安脉的日子,没事也探探。”知书哄着姑娘。肯定是要让刘大夫给看一看的,姑娘真的太不对劲了。   陆菀眉心蹙了蹙,张了张小嘴想拒绝,但见知书满是期待的眼神,她嘟囔了一句“自己又没事不用把脉”,但还是将小嫩手慢慢的伸了出来。   刘大夫搭着锦帕诊完了脉,什么也没有说,便到屋子另一个角落的案桌边开药方了。   “刘大夫,姑娘有没有事?奴婢觉得她今日怪怪的,有点不对劲。”知书跟了过来,问正在提笔写药方的刘大夫。   刘大夫抬头看了眼仍守在床榻边的四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四姑娘她......心脉有些受堵,导致脑内滋养不够。通俗点讲,就是脑子暂时短了路,反应迟钝。”   “啊?”知书瞬间吓白了脸,显然是慌了神,“怎,怎么会这样?”   “应该是今日受了刺激。”刘大夫是陆府养的大夫,就居住在陆府里。刚刚来的那一路多少从丫鬟婆子口中知道了今日顾府的事,“受了刺激,心里闷痛,时间久了导致心脉拥堵,从而影响到了脑子……好在当时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引开了四姑娘的注意,所以她才没有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不然这要是转不过来,发了脑疾便真的出大事了。”   “什,什么?!”听了刘大夫的话,一向冷静自持的知书话音都带了哭腔,“刘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脑疾?”   “俗称疯病,或者痴傻。”刘大夫表情凝重。   知书被刘大夫的话吓得双眼泛黑,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姑娘她差点发了脑疾?!怎么会这样啊?   肯定是那个杀千刀的顾世子!要不是他那破事,姑娘也不会这般!   “你也不用太着急。老夫刚刚也说了,好在四姑娘当时转了注意力没再钻牛角尖,没有酿成最严重的后果。她现在只是受了刺激,老夫给她开点安神助眠的药,这段时日一定要让她多休息,多出去散散心,等到她慢慢想通就没事了。”   听得刘大夫这么说,知书稍微稳了心神。只要不是脑疾就好,就好。   不怪知书如此紧张,她曾经见过得了脑疾的人,要么心智不全行如稚童,要么举止如疯牛。想想都觉得可怕。   姑娘要真是得了脑疾,那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不要为渣男伤心了,不值得   (关于医药方面的都是瞎编的,不要当真) 第8章   陆菀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疯病的边缘了,她觉得自己正常得很,就是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反应有点慢。   不过现在也没空在意这个。因为还在熬药,陆菀偷摸摸叫来刘大夫的药童,让他拿了块大补的千年人参片给小可怜先含着。主要是小可怜现在脸色暗淡,有出气没进气,她好怕小可怜撑不住,还是先用参片将气吊着才妥当。   果然,这参片就是好用,才一会儿功夫,就感觉小可怜精神多了。不过他从刚刚开始眉头就一直紧皱着,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且修长的手紧紧抓着被褥不放,那手上因为用了几分力骨指都泛白了。   陆菀看在眼里,于心不忍。于是伸出手,一根一根扳开小可怜的手指,揉了揉,然后顺势揣在了自己双手手心,还不忘柔声的安慰,“小可怜,再坚持一会儿,药马上就熬好了……”   当端着药进来的知书瞥到屋子里的这一幕,手不由一抖,险些把瓷碗里的药打翻在地!   哎哟我的个姑娘喂,您这是!您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怎么还握上了呢?他是男的啊,男的!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啊!   您平日的矜持哪儿去了啊?   知书急得心里发慌,甚至一度疑心姑娘她是不是不正常了,不然,这言行举止怎么如此出格啊?   好在观姑娘眉眼,杏眼依旧水灵灵,并没有呆滞木纳,知书稍微松了口气。没事的,刘大夫也说了,姑娘现在只是受了一点刺激……   知书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姑娘身边。她刻意不去看那交握的手。刘大夫刚刚说得很明白,凡事要顺着依着姑娘,千万不要在刺激姑娘了。   知书甚至妥协的想,只要姑娘不再想顾世子那档子糟心事儿,就好……   “姑娘,药熬好了。”知书尽量表现得很是自然。她将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然后过来,轻轻握住了姑娘的手,而后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手拉开。   陆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被知书拉离了小可怜。她迷噔了一会儿,小脑袋里转了转,然后才反应过来知书说药熬好了。   “嗯嗯,快给小可怜端来。”她盯着旁边小桌上的汤药,两眼放光。   见知书杵着不动,陆菀自己从床榻边起身,准备去将药端过来。   可能是起得太急了,她觉得头有点晕晕的,接着踉跄了几步,好在知书适时过来扶住了她。   “姑娘,您慢点……这是您的汤药,他的药还在熬煮。”   陆菀一听这话,就没明白了,“我不需要喝药啊,哎呀知书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我,是小可怜啊。”   看知书支支吾吾的,以为她真的弄错了,陆菀着急。   不行,她还是亲自去看着,这怎么能弄错呢?   这样想着,陆菀拂开了知书的手,然后噔噔噔的就往屋外赶。但当她来到门口正要跨门槛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   “知冬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知夏的声音。   “我想进去禀报些事情。”   “禀报什么?禀报顾世子刚刚有来找过姑娘?”   “……世子爷他刚刚确实来找过姑娘。”   “三姑娘刚刚也来过,而且还来了好几趟,怎么没见你也汇报?我说知冬,你可收敛点吧,现在姑娘那状态那神情,你就没看出来有问题?还想上杆子的要去刺激她?”   门侧边的知夏和知冬根本没注意到门后有人,都以为姑娘还在屋内,她们又刻意压了一点声音,所以两人肆无忌惮的相互怼了起来,怼到最后,两人竟然脸红脖子粗的吵上了。   “……在顾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世子爷肯定是来给姑娘道歉的。我进去告诉姑娘也是为了咱们姑娘好。你也不希望姑娘与世子爷自此生了嫌隙吧?”   知夏“嗤”了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为了姑娘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知冬一心想着给顾世子做通房做小妾,平日里各种讨好巴结那个顾世子,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的说是为了姑娘好?得了吧你!姑娘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心都要碎了,你现在还要进去说这说那,怎么,想在她伤口上撒盐?”   “知夏,你有完没完?!”知冬的声音带着被看穿后的恼怒。   既然已经被知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知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我是想做通房做小妾,怎么了?我们这些当丫鬟的,不就是服侍主子,给主子暖床的吗?世子爷是姑娘的未婚夫,那就是我知冬未来的男人,我听他的有错?光说我,你难道不想?额也对,就你这样,想也没用,长成这样去给世子爷提鞋都不配,丑八怪!”   “你!”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大门突然打开,知书一脸怒容的出来,朝着二人大声呵斥,“都胆儿肥了是吗?!竟然敢妄议主子的事情!”   “知,知书姐姐。”见有人出来,知夏知冬这才惊惧的反应过来刚刚她们声音太大了。她们当然知道擅自议论主子的事是作为奴婢的大忌,更何况还说了好多大言不惭的话,因此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请罪,“知书姐姐,我们知错了,烦请姐姐不要告诉姑娘。”   知书是追着姑娘出来的,听着这二人的妄议忍无可忍,又怕再听下去这两人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担心姑娘听了受刺激,于是她绕过姑娘便出来呵斥住。   她本来想当场惩罚这二人的,但又担心屋里的姑娘。   “知错了就滚下去跪着,挡在这里作什么?”   知书将两人三言两语的打发走,然后急忙重新进屋。刚刚知冬的那一番话,她听了都生气,更别说姑娘了。   进了屋子,便见姑娘仍僵在原处,因为垂着眉眼她看不到姑娘眼里的情绪,只看到有晶莹的泪珠子掉落在地上,一颗接着一颗。知书心里猛地一紧,“姑娘,她们都是胡说的,您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陆菀没说话,只是不断的用小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但眼泪却越掉越多。   知书上前小心扳开姑娘握着的拳头,心里越发的不安,“姑娘您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那两个贱蹄子奴婢明日就将她们打发出去!”   陆菀脑子空空的,感觉里面一片空白,但又好像很杂乱。   在听了知夏知冬的对话后她一直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侍女丫鬟竟是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未婚夫是她未来的男人?   未婚夫,顾昭。   顾昭跟他表妹……孩子都有了。   ……   啊头疼。陆菀觉得心口也开始闷痛了,渐渐的她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一旁的知书好像在说着什么,陆菀努力的想听清,但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跟着身子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朝前面栽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知书慌乱的惊呼声。   啊她这是要晕了。   ……   这一夜陆府南苑烛火通明,因为陆菀的突然晕倒,整个院子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惊喊哭声吵闹声一阵接一阵。   而洛邑城北的顾府要安静很多。   白日的喜庆宴会后,众人脸上都有些疲惫。尽管如此,顾大夫人依旧端庄优雅,她领着其子顾昭来到了平时处理庶物的书房。   “昭儿,婚前闹出庶子,你这事太不稳重了。”顾大夫人坐在梨花椅上,抿了口清茶。   “儿子知错了。”顾昭锦衣玉冠,温润的模样。此时他脸色不是太好,多有悔意,“儿子那晚喝多了。”   那晚他多喝了几杯,所以就放纵自己宠了个女人。   “你无需认错,大丈夫身边有一两个女人并没有错。也是我这做母亲的疏忽了,没事先给你挑几个可心的。”   顾大夫人一直都不喜柳氏那个所谓的外甥女,从婆婆将柳氏接到府里,见到柳氏的那一刻起就甚是不喜。虽说自家这般的高门大族,收养个族人并没什么。但高门有高门的讲究,那柳氏长得个愁眉苦脸的哭丧样,又一直柔柔弱弱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她怕柳氏坏了自家宅院的风水。   所以这段时日她一直有在留意合适的人家,想着早点将柳氏嫁出去,没想到却闹了这么一出。   顾昭听出了母亲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觉得,作为顾家嫡长子,他睡个女人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没想到菀菀对于这件事这般抵触。他其实有预料到菀菀知道后会伤心会难过,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只有自己?这点他懂,所以他跟柳氏的事情一直瞒着菀菀。   没想到今日却没瞒住。   顾大夫人看向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昭儿,我最近一直在想,如今陆家落魄成这个样子,让你娶小菀是不是太委屈你了?”陆菀的母亲是她年少时的手帕交,当初手帕交含泪将陆菀托付给她,她知道昭儿喜欢,也就应承了。   其实顾大夫人对陆菀这个准儿媳是满意的,端庄恬静,美而不妖。就是陆家现在落魄了,配着昭儿有点委屈了他。   “不委屈的,母亲。”顾昭一听母亲这话,以为她是要为自己另外物色妻子人选,急忙拒绝,“一点都不委屈,儿子喜欢菀菀,这辈子只想娶她为妻。”   见昭儿急得都快赌咒发誓了,顾大夫人无奈的笑了笑,“你呀,就这点出息?好了,我也知你对小菀的心意,所以会尽快安排你们大婚……如今这样,小菀闹点小脾气也正常,你就多花点心思哄哄她。女孩子,一哄,就什么气都消了……”   “嗯,儿子知道。” 第9章   天渐渐亮了。   有不知名的小鸟时不时啾啾啾,外面雨后初晴,染了一些冬月的凉意,但南苑主屋内因为有地暖,所以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里间靠近床的地上全部铺着灰色的毛绒地毯,淡妃色帷帐层层叠卷拖曳在地,雕花架子床上同色被褥柔软,弯着弧度。   陆菀裹着锦被蜷在里面,青丝凌乱,一只雪白的玉足露了半截出来也没管,她从刚刚醒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动也没动,已经两个时辰了。   “姑娘,您饿了吗?今日有您爱吃的糖裹栗子糕。”守在床边的知书上前将被子拉了拉,盖住了姑娘娇小的玉足。   昨天姑娘直接晕倒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一度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紧紧搂抱住姑娘嘶声的哭喊。   好在刘大夫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从外面匆匆赶了来,勉强稳住了大局。   刘大夫的医术高明,给姑娘诊脉之后扎了几针便醒了过来,这让知书稍微稳住了心神。可姑娘却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后又哭又闹又吵冷又喊热,知书使出了浑身懈数,给哭闹的姑娘喂了好几次药和参汤,情况才勉强稳定下来。   她以为姑娘无大碍了,但姑娘辰时就醒了,而现在都快午时了,还是一直蜷在被窝里,红着眼眶不言不语。   “姑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奴婢看着难受。”知书现在很不安,因为她突然记起了昨天刘大夫的话。   【要是真转不过来,发了脑急就出大事了。】   “姑娘……”声音发着抖,她被自己的猜想吓住了,扑在床边紧紧握住姑娘的手。“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好不好?那顾世子混蛋对不起您,您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啊,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不值当的姑娘,您别吓奴婢……”   而被子里的陆菀此时完全没有感知到外界,她秀眉紧蹙,樱桃小嘴微微抿着,思绪十分不宁,脑海中一会儿闪过顾昭的甜言蜜语,一会儿又闪过柳薏如那张嚣张得意的脸,循环往复,交替出现。   她被这一幕幕的画面缠得头皮发麻,渐渐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突然!陆菀记起了一件大事!   她昨天貌似好像拖了个男人回来?   对,一个满身是伤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可是知书达礼的士族之女啊,怎么会如此出格的拖个男人回家?   她拖个男人回来干啥啊?   陆菀越想越觉得震惊,又想起昨天她与那人还拉拉扯扯的,别提多亲密了!   霎时,莹白的小脸窘得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而且,而且昨天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哭啼啼的……跑了?   丢人,太丢人了呜呜。   陆菀扯过搭在身上的绣花锦被,直接蒙住了自己,只露出一双水雾雾的杏眼。   眨了眨。   “知书,”   陆菀刚刚就觉察到床边有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知书,她嗡嗡的唤了一声,像是在询问,但声音低得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知书你说,昨天的一切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肯定是自己昨晚做的梦!   “啊?”沉浸在悲伤惶恐中的知书突然听见了姑娘的声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欢喜,“姑娘?姑娘你转过来了吗?认识奴婢吗?奴婢是知书。”   “嗯?”陆菀没明白知书怎么如此欢喜,她稍微侧转过头看向知书,见她眼中竟然有些泪光,不解,“知书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见姑娘神色恢复了正常,知书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用袖子搽干了眼泪,“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怎么了?”   “您刚刚都不理奴婢。”   陆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把一向冷静的知书吓成这样,“我刚刚在想事情……知书,昨天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是我吗?”   陆菀委婉的又问了一遍,她自然是记得昨天的事,问知书也只是为了确认。   不,是为了让知书来否认没这一回事儿的。   那绝对不是自己!   “是!是姑娘!”太好了,姑娘还记得昨天的事情,且思路清晰,可以确定是转过来了。   “……”被知书无情的揭露了事实,陆菀的小脸更红了。   真是……太丢人了。   “没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竟然大庭广众哭哭啼啼,而且,而且还拖了个陌生男人回来!啊……等等,”陆菀说到这里,忽的拉低了被子,然后一骨碌拥着锦被爬坐起来,小脸震惊,“我昨天将那个男的安置在了内院?”   陆菀的寝衣,为了舒适,都是特意做大了几个号的,所以现在因为她突然的动作,素色寝衣松松垮垮的向一边倾斜,露着细小香肩,白嫩嫩一片。   她没在意自己衣衫不整,反正里间也只有知书在这里,没有外人。水润双眸一直紧紧盯着知书,瞪的溜溜圆。   知书见姑娘重新这般鲜活,总算是完全放了心。   她上前将姑娘的素衣扯了扯整理好,又理了理姑娘如上好丝绸般的乌发,“姑娘,昨天已经过去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姑娘也忘了吧。 ”她希望姑娘忘了昨天的事,特别是关于那个顾世子的事,她怕姑娘再受刺激。   见知书顾左右而言他,陆菀是确定了。她重新躺了回去,虚无的望着前方慵懒少动。但嘴里却碎碎念个不停,“完了知书,我觉得自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不仅丢人,还行事出格,我竟然绑了个陌生男人回家。”   “不是绑,”事已至此,知书一改昨日坚决阻止的态度,纠正道,“是救,姑娘可是顶好的人,那是在救他。”   “……话是这样说没错,我当时确实是为了救他的。”陆菀兀自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当时他被之前的主家抛弃,又被打成那样,不救他他估计就没了。”   陆菀抓了抓自己的长发,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哪有未出阁的姑娘把个陌生男子救回家的啊?救就救吧,那为啥要把他带到内院?昨天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知书见姑娘小脸都快囧成了一团,想着还是换一个话题,“姑娘要起来吗?饿不饿?午食已经准备好了,有您最爱吃的糖裹栗子糕,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姑娘昨晚出了一身汗,虽然有搽洗,但要不要再清洗清洗?这锦被棉单也得换换。”   听了知书说的,陆菀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好像是有点黏黏的不舒服,想着自己暂时还不饿,于是开口,“先沐浴吧……对了,小可怜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题没有转成功,知书有点无奈。   “他没事,昨天刘大夫给他看了,都是皮外伤,没大碍。就是头部伤得重了点,需要调理一阵子,但总的来说没有大的问题。”   “哦,没大问题就好。”陆菀汲着绣花鞋下了床,因为昨晚喝了几碗药,所以她现在一身轻松,并没有沉珂不爽利的感觉。而且还喝了些参汤,也并没有什么病后初愈的虚弱感。   “既然没大问题,那就让他搬到知武旁边的屋子里去吧。”   “姑娘,您要留下他?”知书以为姑娘清醒了过来,定会将那人赶走的,毕竟,将那人带回来是真的荒唐。   “嗯,”陆菀想了想,很是认真的回答,“你昨天也看到了,他被人打成那样,若是居无定所怪可怜的……况且我昨日都说了要将他留下的,不能出尔反尔。”   “嗯,姑娘想留下就留下吧。”知书现在对客房那位完全没了敌意,甚至很感激他。因为听刘大夫的意思,姑娘当时因为别的事情引开了注意力才没转换为最坏的脑疾。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客房那位引开了姑娘的注意力。换句话说,客房那位算是救了姑娘。   如今知书想得不多,就盼着姑娘平安喜乐便好。   “那待会儿你去跟大伯母说一声,就说我昨日在人牙子那儿买了个小厮,然后等小可怜醒了让知武带着到福叔那里知会一声。”   “嗯。”   吩咐完知书,陆菀便去了耳房。   这是主屋的套间,底下同样有地暖,角落还专门放了银丝炭火盆,所以耳房里也是热浪融融的,不冷。   热气袅袅间,在宽大的浴桶旁,陆菀解了衣扣,除了自己身上的寝衣。   因为夜里睡觉她不喜穿里面的小衣,觉得束缚,所以解了寝衣之后,陆菀瓷白如玉的身子便这么展露了出来,弱骨丰肌,隐在卸了珠钗的散乱青丝下,软媚花娇。   随着一起进来的知书知道姑娘脸皮儿薄,易害羞,所以每次给姑娘沐浴的时候眼睛都是半眯着的。这次也是,给姑娘细细沐浴之后,又将她的乌发搽干,全身抹了香芸斋的润肤膏,最后给姑娘换上了一身干净暖和的家常襦裙。   等忙完了之后,知书便让姑娘稍等,她去取午食。   陆菀“嗯”了一声。刚洗完澡,她懒洋洋的不想动,于是蜷在贵妃椅上眯着眼儿,像只小猫咪一样打着盹儿。   眯了一会儿,陆菀睁开了眼睛。   对了,得去问问小可怜的情况,看看他的身契还在不在身上,若是不在,得去官府补办一个才行。   这样想着,陆菀打起精神出了主屋。寒风瑟瑟,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后绕过庭院假山,来到了客房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啦,么么 第10章   房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点动静。陆菀透过小轩窗子朝里面瞄了瞄,但除了一些家什摆件没看到其他的。   “小可怜,你醒了吗?”超小的声音,是她提着嗓子发出的,所以要是不仔细听肯定是听不到的。   出了声陆菀便一直在等回应,但一直没听见。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想着还是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于是便轻轻推开门,进了屋。   这间屋子不大,没有里外间之分,只用一张娟素的坐角折屏隔开。刚刚就是因为这个屏风,才挡住了陆菀大半的视线。   没有过多的停留,陆菀直接绕过了屏风,然后抬眸,一眼便看见了里面的床榻。她正要定睛细看,却对上了一双黑漆深邃的眼眸,顿时唬得她一个激灵,止了步。   床榻上的人是醒着的。   不仅醒着,他现在正靠坐在床头,掀着眼皮睥了过来,眼神幽深,透着一丝寒光,让陆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怎么的,陆菀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吓人,吓得她怔怔的后退了好几步。   屋内此时静悄悄,陆菀眨了眨眼,她有点不知所措,像只贸然闯入密林深处的小鹿,雾蒙着双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慕容褚从这个女人进来的时候就在打量她,带着似有若无的审视。   他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刚清醒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又在另一处陌生的地方,雕花窗子小木椅,与金銮殿不同,也与他之前醒来的小巷不同。   微微皱了皱眉,慕容褚不喜这种一片茫然的感觉。   好在他力气恢复了,不用再像牲口一样被那个女人拖来拖去……甚至,还被强扳着嘴灌东西!   一想到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慕容褚就气血上涌,被气得!气到最后,他冷笑连连,呵,女人。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些声响,很轻,但慕容褚常年习武,听力灵敏,一丁点的声音他都觉察得到。   有人来了。   他警觉起来,将随手在枕头旁摸到的一粒碎银拈起。这碎银子有棱有角,若是对着人的脑袋加了力道的投掷过去,能致命。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巴掌脸,杏眼盈盈,呵,原来是小巷子的那个女人。   很好!慕容褚双眸微眯,眼里闪过冷意。   难怪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原来是被这女人从小巷子一直拖到了这里,后背针扎一样的疼,估计是被拖破了皮!   他这么矜贵的身体!   慕容褚隐忍着怒意深吸一口气,不急,待他都弄清楚了,再行算账!   他上下扫了几眼女人,见她含傻愣愣的,清凌凌的问:“你是谁?”   声音清冷,没有任何的温度,但不知为什么,陆菀总觉得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威严,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审问他的朝臣。   “……”她被对方骇人的气势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说话。”   “陆,陆……”陆菀怂了,她下意识出了声。   此时此刻,她早已经忘了自己是来作什么的,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屋子。但对方的眼神太可怕了,她的腿抖得厉害,迈不开步子。   所以她一直怵在原地。   “陆家……”慕容褚听了女人的回答,肃容沉思。   平日里跟他周旋博弈的那些朝臣们,没听说有哪个姓陆。   倒是商贾里有几个陆家……   他抬眸继续纠问,“哪个陆家?”   陆菀被对方鹰隼一般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   但过了最初的那一阵子惧意后,她就不那么怂了。再怎么说这里是自己的吗的院子,院里有知武,院外还有陆府的护卫,她虚什么?   而且自己作为他现在的主人,怎么能虚呢?她得立住了,把主人的架势拿出来才行。大伯母不是也说过,新人来的第一天,要立威?   想到这里,陆菀小细腰一挺,学着大伯母平时对待下人的样子,稍抬下巴,斜着杏眼儿看向他。   “咳,就是陆家,我大伯在户部任职,具体哪个职位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你只肖记住你现在的主家是陆家即可……如今你受了伤,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之后,就搬到外院去知道吗?”   对方沉默,没有反驳自己,陆菀觉得他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他这么听话,陆菀表示很满意,芙蓉小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点。   既然对方这么乖顺,陆菀打算与他多交流交流。   “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小可怜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小可怜小可怜的叫吧?   “……”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陆菀其实也没真的想知道,“我依着知书知武给你取一个就是了。你今天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就搬到外院去,这里是内院,你住在这里不合适。”   “慕容褚。”   “什么?”陆菀刚刚也只是随口问问,没觉得他会回答,所以听到他回话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是慕容褚。”慕容褚一边说一边打量审视着这个女人的神态,他倒要看看,费尽心思的将自己拖回来,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慕,容……你姓慕容?”陆菀听后,大眼眨了眨,总觉得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而后恍然大悟,“哦这是当朝皇姓来着……”   “嗯?!你是皇族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怀疑,禇哥不是好人…… 第11章   不怪陆菀这般想,主要是慕容这姓氏在大景朝并不多见,甚至罕见,姓这个的一般都是皇族,不是皇室就是皇室宗亲。   而且陆菀所知道的姓慕容的都是皇族。   而这个人也姓慕容。想到这里,陆菀细眉轻蹙,眼睛时不时的瞟对方一眼。   见对方一脸淡然的样子,并没有否认……   “你真的是皇族?”   “你看本……你看我像吗?”慕容褚挑眉,盯着女人。   陆菀下意识的点头,他气势骇人,浑身上下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傲气……但随后她又摇了摇头,这人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衣,本朝可有规定,什么人穿什么衣,根本不可逾越。   感受到女人投来的探究,看着她娥眉轻蹙的小模样,鬼使神差的,慕容褚听见自己补了一句。   “姓慕,名容褚。”   慕,容褚?陆菀听到这里晃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嘛,皇族之人她有见过二皇子。肤白貌美的,且体态风流,带着一股子的阴柔美。想来皇族之人都是那类似的风格,而这人眼睑狭长,棱角分明,身形高大挺拔……   肯定不是皇族呢。   “你和那个二皇子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哪能是皇族?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提你的全名,要不然会犯了忌讳的。”当今皇族霸道无比,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在这洛邑,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个奴仆的姓名跟他们姓氏相像,保不齐皇家禁卫军就要提了他到地牢里好好审问一番!   以后还是不要用原来的姓名了,她得给小可怜取一个。   “对了,你以前是哪个府上的,主家叫什么名字?”   陆菀刚问完,便见对方突然脸色一白,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翻涌,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不对了。   “你怎么了?”见他手一直按着额头,头上包着的白纱布都松散了,“头痛?”   见他痛得都顾不上回答自己,陆菀觉得作为他新任的女主人,还是应该适当的表示关心,于是小心翼翼的上前了几步,声音里透着关切,“是不是头痛?”   嗯,头痛。慕容褚确实头痛了,就在这女人说二皇子的时候。   二皇子……二皇子!他那无能的二弟。慕容褚苦笑。就是因为他,母妃才对自己下毒手……那个毒妇!   不能想,一想就想起皇宫里那毒妇的虚伪嘴脸,一想到这些头就像是有数百人拿着利器敲钻一样的痛。   这时有淡淡的香甜气息袭来,萦绕着,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些,慕容褚忽又觉得头痛缓了几分,在自己可控范围内了。   他垂下自己的手,抬眸,重新打量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女人。因为离得近,慕容褚甚至能看清她细密卷翘的眼睫。   他暂时没细想自己为什么没在金銮殿上,但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值得他深思。她与自己素不相识,却将他从小巷子里带了回来。这样的举动,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脑子有问题。   “还痛吗?痛的话我让人去找刘大夫来。”陆菀紧紧盯着对方,时刻注意着对方的表情,看出了他还是很痛的样子。   “那你先躺着。”她得让人再去请刘大夫来看看才行。自己刚得到的小厮一枚,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慕容褚没注意听女人在说什么,只看见她一张菱形小嘴张张合合的,唇脂嫣红,她又凑近了点,离得越发的近了,慕容褚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突然伸手,一把钳住了面前女人的下巴。骨指分明,粗砺的指尖磨过她嫩白的小脸,然后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杏眼盈盈,眸光潋滟,看着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那就是另有所图?   慕容褚顿时寒眸微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当自己的小下巴突然被钳制住,陆菀直接懵了,她被这个人猝不及防的动作吓懵的。   瞪着溜圆的杏眼,她整个人完全不可置信,这人在干嘛?他在干什么?他他他竟然动手钳了自己的下巴?   放,放肆!!!   陆菀愣了好半天,才完全反应过来,她本能的伸手,想一把推开对方,但没想到这人就像铜墙铁壁一样,丝毫没动。   反而因为自己的动作,对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掐得她下巴生疼,她被迫又凑近了点。   “放开窝……”有陌生的男子气息围绕在她的四周,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与压迫感,陆菀是真的被吓到了,本能的挣扎,双手并用的抱住他的手腕子拼命的扳。   但没用,她猫儿般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憾不动对方。   “放开呜……”因为小脸被对方钳住,陆菀说出的话都是嗡嗡的,尾音已经因为惊吓而带着哭腔。   眼眶也红了。   慕容褚见这女人杏眼里慢慢起了雾,水汪汪的,还透着慌,又见她的下巴隐隐有了红印痕。   这就红了?他都没怎么用力。   不过慕容褚还是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看着女人脱了钳制,顿时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一下子窜开了好远,他没忍住勾了勾唇。   啧,怂样。   当陆菀发现自己能动了之后,像阵风一般窜到了屏风旁边,边窜边朝外面唤知书。   这人好危险,她得叫些人来镇场子!唤了知书,陆菀藏在屏风后面恶狠狠的瞪向某人。   “你!”登徒子王八蛋!难怪原来的主家不要他!这般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一点都没有身为下人的自觉,谁会要?   “我?”慕容褚斜靠着,撑起一条长腿屈膝,神色淡淡的看着女人,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什么?”   “你放肆!”陆菀嫩生生的小脸憋得通红,被吓到了,也是被气到了。她贴了贴自己的下巴,嘶疼!   “你怎么能这样?!”疼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时外面传来了知武的声音。   因为知书一直在外院小厨房,自然是没有听见陆菀的呼唤,但守在垂花门的知武耳尖听到了,直接冲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见姑娘整个人躲在屏风处,一副小心谨慎又炸毛的模样,眼眶发红的瞪着床榻上的人。   “你这是要皂反?还有没有规矩?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也就是遇到了我,不然,就你刚才的举动,你知不知道你铁定是要被发卖掉的!”   动手动脚?一旁的知武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这新来的刚刚到底对姑娘做什么了让姑娘骂他动手动脚?   怎么个动手动脚?   他顺着姑娘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唬了他一跳。他之前并没有记住这个新来的长什么样,闭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晃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就长得稍微……青秀了些。   但就这一夜的功夫,知武感觉对方整个人都变了样。   现在哪里是之前的死样子?剑眉薄唇,棱角分明,额头上虽然缠着绷带,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给人一种凌厉感。   特别是那双丹凤眼,异常深邃,看得知武背脊一凉,心里有点发慌。   知武发慌,但陆菀可不慌,见知武进来了,她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于是表情超凶的又训斥了他几句,“做小厮就要有个小厮的样子,我不管你在之前的主家是什么样,但在咱们陆府,就要守陆家的规矩!”   小厮?   慕容褚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个女人。   听她这意思,自己成了她的小厮?   有意思……   “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陆菀还想再训几句,却听到他问自己是谁。她疑惑的看着对方,而后又想起之前的对话,“不对,你刚刚不是说你叫慕容褚吗?”   “……”   “真的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慕容褚满脸黑线,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他觉得跟这个女人说话真的是费劲!他刚刚那意思是说自己不知道是谁?   这真的不是个傻子?   不过……他是慕容褚,但他明明在金銮殿饮了毒汤,为什么醒在了小巷子里,从而被这个女人拖了回来?   有没有可能不是?   慕容褚偏过头扫了眼窗前的铜镜,看到上面模糊的面容……确实是自己。   但似乎是有些不同。   慕容褚的疑惑一闪而逝,来不及细究,他突然视线上移,扫了一眼最上面的横梁。   房顶……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放肆,皂反吗? 第12章   “怎么了?”陆菀见小可怜一直盯着旁边的屋顶,眼眸微眯,眸光意味不明,她很是不解。   于是歪着脑袋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过去,只瞧见了一屋顶横七竖八的实木梁,没什么啊。   “你在看什么?”她扑闪着眼睛,一开始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但当她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晃眼看见两根横木交错的角落里,竟然有一只大,蜘,蛛。   “蜘,蜘……”这着实吓坏了她。   陆菀的小脸瞬间苍白如纸,惊惧着杏眸,她怔怔的盯着横木上的东西,整个人都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了。   “啊……知书,救命啊。”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的喊。   陆菀是最怕蜘蛛的。   小的时候,知书那时候还没有来,当时陆菀是由一个吴姓婆子照顾。吴婆子脾气差且丝毫没有耐心,见陆菀每天晚上很晚都不睡觉,还特别闹腾,为了不被夫人怪罪责罚,也为了自己轻松点,吴婆子就张口瞎编了很多故事给小陆菀听,什么老虎吃人不吐骨头,嘎嘣嘎嘣脆,狐狸专门抓小娃娃咬她手指,怎么恐怖怎么来,吓得陆菀直往被子里钻。特别是在讲蜘蛛会钻到耳朵里时,陆菀忽然就撞见了一只大蜘蛛,衔着一根丝线吊在床头正对着她,张牙舞爪的,吓得她寒毛倒立头皮发麻,之后整夜整夜的不敢闭眼。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后来陆菀的阿娘逐渐发现了宝贝女儿的异样,这才解救了陆菀。虽然已经处置了吴婆子,但陆菀对蜘蛛的害怕已经深入骨髓。   南苑的人都知道姑娘怕蜘蛛,所以扫洒清理屋子的时候都有特别留意过,力求不放过一只,却没想到客房里竟有个漏网的。   慕容褚深深的看了眼屋顶,刚回转视线便听见了女人颤着音的尖叫声,而后便见她捂着耳朵转眼间就缩成了一团,一双杏眼里甚至泛着泪花,就像雨落梨花般颓然。   他眉心拧了起来,看了看横木上的蜘蛛。   胆儿这么小?刚刚不是挺横的吗?   陆菀的尖叫声那么大,外面的知书当然是听到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盒冲进了屋子,刚进屋便看见自家姑娘正捂着耳朵蹲在屏风边瑟瑟发抖。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她冲过去抱住了姑娘,一边问一边用眼神询问在场的知武。   而知武最开始被姑娘突然的变化给整懵了,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罪魁祸首是蜘蛛。于是他就想着先把蜘蛛给弄走再说。   但那蜘蛛是卡在房梁上的,离地面特别高,他根本就够不着。他正打算出去寻木梯爬上去的时候,没想到那只大蜘蛛自个儿便从房梁上掉了下来,且刚好掉在知武的脚边,旁边还有个碎银子。   知武也顾不得想太多,他不怕蜘蛛,于是提起蜘蛛一条腿就往外跑。   “呜,知书,知书有蜘蛛。”   “姑娘别怕,”见不过一瞬之间就清理了蜘蛛,知书哄着姑娘,“没有,没有蜘蛛,姑娘刚刚是看错了。”   “……”   “真的没有,哪里有蜘蛛?没有啊姑娘。”   一听到“没有”两个字,陆菀刚刚的恐惧情绪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收了好几分。她停了呜咽,仍窝在知书怀里,慢慢朝着横木的方向瞟了一眼,果然,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她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很久,又眨了眨眼,依旧什么都没有。   ……原来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啊。   陆菀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特别是知道自己看错了之后,她完全没了刚刚的恐惧。   但一想到刚刚自己反应那么大,特别是还在她新来的小厮面前,顿时一股说不上来的羞耻之情涌了上来。   怎么就这么怂?她可是才在小可怜面前建立了威信!   估计是没了。   陆菀扶着知书站了起来,抹干了眼泪,然后状若无意的瞥了眼床榻上的新人,见对方一直冷眼旁观,但那薄唇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自己……   囧,大囧。   “咳,”她缓了气氛,想到最开始还是他往那房梁上看,才使得自己看错了的。   “原来你也,咳,原来你怕蜘蛛啊。”已经陆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词不达意,甚至语无伦次。   哎呀,尴尬!   乌龙般的闹了这么一通,陆菀此时已经完全忘了刚才被小可怜钳住时完全不能动弹的愤怒,自然也忘了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着要将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赶走的。   不要他!   但现在,陆菀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刚才的囧,以及,小可怜这么不知规矩,还是要想办法好好□□□□才行。   于是她唤来了知武。   “知武,去,你去给他讲讲咱们陆府的规矩。”   刚刚匆忙出去放生的知武进来后便听见姑娘的交代,一愣。   “去呀,愣着作什么?给他讲仔细点,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不知规矩了。”   “啊?哦哦哦。”知武看了一眼那新来的,见他整个人如同帝王一样,气度非凡……知武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这要讲什么?   他一片茫然,但在姑娘的注视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然后……讲解了一番。   说是讲解,还不如说是支支吾吾的将他刚进府时记的陆府规矩给复述了一遍。   他进陆府好几年了,哪里还会将那些条条框框记得那么清楚?于是他挤几个字出来后,就看一眼姑娘,希望姑娘能够大发慈悲说一句“好了,就这些”。   但姑娘一直盯着那个新来的,没空理自己。他不得不继续。   于是就在这短短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知武觉得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边陆菀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吃着知书拿来的糖裹栗子糕,小嘴鼓鼓的,吧唧吧唧,正有模有样的监督着小可怜学习规矩。   见小可怜一直沉默着,陆菀以为他是在认真的记,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看来是个听话的。   末了,她喝了一盏压惊茶,像个夫子一般的问他:“可都记住了,知褚?”   知褚是陆菀刚刚给小可怜起的新名字,小可怜的姓名冲撞了皇族,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所以她就依着知书知武给重新起了一个。   床榻上,慕容褚一直在分析屋顶上的人是哪边的,而后就突然听到了一个“褚”字,软软糯糯的。   “褚”是他的名,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直呼,但现在却从这个女人口中冒出来,还给改了姓。   呵,慕容褚眉梢上的冷意越来越浓。   但陆菀对此可没察觉,她注意力被别的分散了。刚刚她看见小可怜身上竟还穿着之前的衣裳,这般脏乱与破旧,怎么可以?   看来是时候给小可怜换一身衣裳了。   于是她转头问知武:“知武,你还有新衣吗?”   嗯?知武没明白姑娘这时候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天冷了还要给自己多加点衣服?   知武虽然长得老实木讷,但实际可机灵着,他有了这个猜测,虽然觉得有点不合时宜,但脸上却笑开了花,“姑娘,小的只有一件啦,本来前些日子做了好几身,但都穿过啦。”   “嗯。”陆菀又抿了一口花茶,“那你去拿过来,给小可怜,他身上的衣裳也要换换了……你们都是小厮,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好嘞……诶?”知武心里正美滋滋的,但没想到姑娘是让他将衣服拿给新来的穿?   “姑娘,”他顿时一脸委屈,“那是人家的过年衣服。”   就那么一件新的了……   陆菀一见知武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先拿出来,等过几天去请个裁缝来,再重新做几身就是了……给你和小可怜都做几身。”   “是吗?嘿,嘿嘿。”一听会给自己再做新衣,知武脸上多云转晴,他挠了挠头,咧着嘴笑。   “他是新来的,你作为一个前辈,就要有前辈的度量……要适当的照看他,知道吗?”   “是!”一股前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知武点头应下。   这边全程将这些听在耳朵里的慕容褚:“……”   我谢谢你。 第13章   陆菀吃了几个糖裹栗子糕,觉得更饿了。好在午食已经做好,所以她听了知书的建议,打算回主屋用饭了。   起身,她临走前不忘端着小架子再次敲打了一番小可怜。   不过见他总是一副冷然的模样,陆菀以为他初来乍到不适应,所以自己又软了语气。   “可还有哪里不如意的?   与我说……你放心,我其实,其实挺好的,你跟了我,我不打你不骂你,更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陆菀说到这里,白嫩的小脸悄悄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为了让小可怜安心呆在这里,连自己都夸。   羞涩。   不过这话听在慕容褚的耳朵里,却是变了味儿。   你跟了……我?   慕容褚顿时警觉起来。剑眉从刚刚开始就没舒展过,现在皱得更厉害了。   他从头到脚看了眼这个女人。杏眼桃腮,带着一股朦胧的羞怯之意。   这女人,该不会是……   馋他身子吧?   口口声声说让他做小厮,其实是要他给她当面首的?   简直放肆!   想他堂堂王侯,竟被个女人捡来做面首?慕容褚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女人深深的折辱了。   他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顺便扫了眼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眼里透着一抹寒厉。   当真是想一把扭了那细脖!   可恨他现在力气只恢复了几成,扭了她之后可能无法顺利脱身……   麻烦。   且还有这么多疑惑没弄清楚,他暂时打算呆在这里。   不过若这个女人这段时间对自己用强的话,他要如何保身?   一向只筹谋家国大事的慕容褚,头一次被这些小事所扰!   陆菀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小可怜想了好多。   她回了主屋然后就饱饱的吃了一顿,米粥细腻,小菜新鲜,红枣银耳羹甚是可口。   放下小勺,陆菀这才发觉自己吃得有点撑。   她坐在位置上缓了缓。   “哟,正吃着呢。”   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陆菀透过窗子看过去,恰巧看见她的二姐姐陆萱和三姐姐陆菁进了垂花门。   陆家共四房,大房二女一男,大姑娘陆芸已出嫁多年,二姑娘陆萱待字闺中。二房早夭无后,庶出三房只陆菁一女,四房有陆菀和她的阿弟陆启然。   外面的陆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恣意的进了垂花门,然后进了主屋,来到了窗子这边。   她扫了一眼陆菀桌上的吃食,见都是些清汤寡水,很是顺心。现在陆府是他们大房当家,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大房在出银子!看来陆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坐在梨花小凳上的陆菀看着自己的屋子一下子涌进了好多人,蹙了蹙眉。   她不喜人这么多,堵的人发闷,于是让知书将这些人撵出去。   但陆萱却不乐意,“这些都是我的丫鬟婆子,我到哪里当然得带着她们,这是排场,懂?”   站在陆萱旁边的陆菁垂着眼眸,听了陆萱的话,特别是那句“丫鬟婆子”,眼神闪了闪。   “所以你带着你的排场,来我这里作什么?”   陆萱耸耸肩,“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安慰安慰你。听说你那未婚夫,搞大了他表妹的肚子?啧啧啧,真的假的?”   说是安慰,但话里的幸灾乐祸压都压不住。   而陆菀一听到未婚夫几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之前因为小可怜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想过顾昭的事儿了。但现在又被陆萱提起,无端的让她觉得压抑,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   陆萱似乎没有察觉出陆菀的异样,她兀自坐在另一个小凳上,一副好奇的模样。“不是我说……诶我说话直,你别介意。你那什么未婚夫,睡就睡吧,还搞出个孩子来,啧啧啧,还传什么洁身自好,啧这下好了,全洛邑都知道他有个庶子了。”   看着陆菀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眸子,小脸苍白,陆萱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刚刚说这些话,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在羞辱陆菀。   从小到大,她就是看不惯陆菀。凭什么她们都是陆府的姑娘,她陆菀就长得肤如凝脂,容貌倾城?而自己虽然长得不错,但和她一比就直接逊色。且现在陆府当家的是她们大房,而陆菀一个四房的却还能嫁去高门顾家,凭什么?   陆菀也看出来了,陆萱今日是特意过来羞辱她的。她握了握粉拳,“若是没什么事儿,你可以,”   “有事儿啊,”陆萱打断陆菀的话,“刚刚我也说了我是来安慰你的。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顾府丢了那么大的脸,我要是不来安慰安慰你,到时候外面要是因此传什么陆家姑娘不和,那岂不是坏了咱们陆府的名声?”   陆菀抿着唇不说话,但眼眶却不知怎么的慢慢红了。   “二姐姐,你少说几句吧,阿菀她,”一旁的陆菁见陆菀红了眼眶,想劝陆萱少说几句,结果被陆萱瞪了一眼,眼里含着一丝警告。   “怎么,话还不让我说了?陆菁,你要弄清楚,现在是我父亲当家了,你还这样巴着四房干什么?四房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陆萱对于陆菁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一个庶子之女,就该安安静静的,话怎么那么多?   陆萱的一句话,把陆菁想替陆菀说几句归为了巴结。陆菁知道她们二房在陆家根本没地位,所以也不敢回顶,只得默默的在一旁。   “我知道现在是大房当家,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陆菀深吸一口气,“我也知道……我未婚夫有了庶子,你也不用跑到我这里再说一遍。”   说到最后,陆菀的话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一旁的知书听着话音不对,忙过来护住姑娘。刚才见二姑娘来她就暗道不好。这二姑娘从小与姑娘不对付,她今日来,肯定是没什么好话。   因为老爷和夫人不在了,小少爷还小,姑娘没人依靠,所以一直受二姑娘的欺负。好在有老夫人在,二姑娘才不敢欺负得太狠。   若是平日,忍忍就过去了。但现在姑娘可不能受刺激啊。   “二姑娘,您不要刺激我们姑娘,姑娘她……”   “主子讲话,有你个下人插嘴的份儿?”   陆萱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不懂规矩!她眼神示意旁边的婆子,那婆子得了吩咐,直接伸手,狠狠的拂开了知书。   婆子力气大,知书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腰直接撞到了桌子一角,手也没稳住,顿时,噼里啪啦,小桌上的瓷碗小碟落了一半。   “知书!”陆菀刚刚没有拉住知书,眼见着她被推倒在地。慌忙上前,又见她的手上滑过了好多碎片,鲜血流了满手,触目惊心。陆菀鼻子一酸,“知书……”   “姑娘,奴婢没事的。”知书边说边在衣角蹭了一下手上的鲜血,“你看,没事了。”   但没想到刚蹭干净的手又涌出了一股鲜血。   “知书!”陆菀双手按住伤口,焦急,“走,我们去找刘大夫。   但门口却被陆萱带人堵住了,甚至还朝着陆菀挑了挑眉。   “让开。”   “一个下人,你还当个宝。”陆萱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   “陆萱,你在我这里发什么疯?”陆菀包着一汪眼泪瞪向陆萱。   “发疯?陆菀,我好心好意过来安慰你,你就这态度对待我?祖母可说了,自家姐妹要相亲相爱!还有,你横什么横?一个孤女,要不是我们大房还愿意养着你,你还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看在你背后还有顾家,啧我看那顾昭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可不是?要真上了心,会闹出婚前庶子的事儿?这不明摆着打未婚妻的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第14章   陆菀现在可没功夫听陆萱说这些,只想带知书去找刘大夫,见陆萱挡着门就是不让,于是伸手一把拂开了她。   只听“嘭”的一声,陆萱也撞到了桌子。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见二姑娘被推,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你敢推我?”陆萱一脸不可置信。这陆菀从来都是温温弱弱的,如今却敢推她?   还在她全部的仆从面前!   陆萱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丢尽了,顿时怒意丛生,“陆四!你竟然赶推我?”   她转身看了看她这些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死的吗?还愣着干什么?将她给我按住!”   丫鬟婆子们听了吩咐,纷纷一拥而上,其中一个大脸婆子一把拽住了陆菀鬓发上的玉钗,而后逮住了倾泻下来的乌黑长发,用了力。   疼得陆菀头皮发麻,杏眼沁泪。   “姑娘!”知书见自家姑娘的头发竟被个婆子拽在手里,上前便一口死死咬住那只手腕子,疼得大脸婆子失声尖叫。   婆子手上无力,终于将陆菀的头发松开了。   但陆菀的头发刚被解救,就被旁边的陆萱给扯住了。陆萱拉过陆菀的头发,一用力,就要往桌角磕,不过被陆菀避开了,她腰身柔软,一个弯腰一个旋转,反手就将陆萱的头发也给拽住了!   别看陆菀温弱,其实她小时候可娇蛮得很,只是后来父母不在了,对她打击很大,又与顾家定了亲,顾家仗着高门,直接派了教养嬷嬷来,教导陆菀要端庄矜重,举止要大方得体,不准她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但如今她可顾不得那么多,这陆萱平日里欺负她就算了,现在竟然欺负到她院子里来了,还伤了她的知书!她要是不给这陆萱点颜色看看,真当她陆菀是吃素的!   哼,反正现在她多了一个小厮,看那身板应该扛打得很,怕她?大不了撕破脸,以后随身带着小可怜!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等外面的知武听到动静领着外院的下人赶来时,这边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个个蓬头散发的,只陆菁和陆菁的丫鬟还算好一点,正站在角落里很是焦急的劝着她们不要再打了。   但没人理会,知武带着人加入了缠斗,顿时双方的丫鬟婆子小厮全部都打作一团,屋子小,不好施展,他们就直接从主屋推嚷到了院子里,竟丝毫没有松手之意。   一时之间,南苑吵嚷得特别厉害。   在客房里假寐的慕容褚当然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他嘴角抽了抽。   宫里的女人也总是互相不对付,斗得最厉害的便是那个毒妇跟皇后,两人水火不容,但就算是不容到想置对方于死地,那表面也是笑容可掬,一片和气,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怎么在这儿却是直接开打了?还有没有一点士族女郎的体统与仪态?   院子里的缠斗持续了不长时间。后来,还是陆菁见两方都打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挂了彩,忙差了自己的丫鬟出了院子去禀告大夫人。大夫人因为昨日顾府的事,刚接了到慈恩寺小住的老夫人回来主持大局,所以,南苑打闹的这一幕,清清楚楚的映入了陆府老夫人的眼里。   陆府老夫人荣华了一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规矩,没成想,自己这才离府几天,自家的这几个小辈竟然动起手来了,简直荒唐!   老夫人当即便阴沉着脸,将参与的丫鬟婆子小厮各自打了板子,又严词训斥了几个小辈,然后将她们罚去了陆府祠堂。   眼不见心不烦!   ......   陆府祠堂,梨花老木家什,加上檀香袅袅,整个屋子显得十分的肃穆。   陆老夫人今日舟车劳顿,很是疲惫,所以先去休息了,让自己的大儿媳妇,也就是陆大夫人孙氏来审问这俩个不省心的。   “娘,都是陆四!她昨日在顾府丢了那么大的脸,我好心好意的去安慰她,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推我!”   “哎哟你就少说两句!”孙氏一边察看陆萱是否受伤,一边小声说,“你祖母最厌烦家族不合,今日是她精力不济,不然指不定怎么罚你们!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她陆菀也就这段时间在陆府了,翻了年就嫁去顾家,碍不到你什么事儿!等她当了顾府的少夫人,对陆府那是百利无害,你现在去招惹她做什么?”   陆萱听了,愤愤然的瞪着不远处的陆菀,但好歹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边陆菀一身藕粉色曲裾长裙,青丝凌乱,白净小脸因为气鼓鼓而透着胭红。端端正正的跪坐着,她扳开了正在给自己整理头发的知书的手,见伤口已经上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偏头见对面的陆萱一直瞪着自己,陆菀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瞪了回去。   孙氏没注意两个小辈的暗自交流,她见自家女儿没什么事,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陆菀。   如今四房不在,一直都是孙氏在操心陆菀的事情。想着陆菀毕竟是小姑娘,作为长辈,孙氏也不跟她计较今日的事。   “今日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你们是至亲的姐妹,要相亲相爱……伯母知道你昨日受了委屈,那事儿确实是顾家的不是。不过你放心,顾大夫人说了,那柳氏再怎么闹腾,也越不过你的正妻之位。”   一听到柳氏,陆菀身子颤了颤。   这边孙氏起了头,便顺着将此事说完,“翻了年开春有几个好日子,你看看喜欢哪个,顾家的意思是从那几个日子里选一个。你祖母也说了,看你喜欢哪一天。”   “大伯母,”一直安安静静的陆菀突然抬眸,一双大眼水雾雾的,掩住了里面的情绪,“我不想嫁去顾家……”   “什么?”孙氏听了吓了一跳,“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顾家,你可别犯糊涂。他们祖上和□□皇帝一起打江山,有从龙之功,如今屹立几朝而不倒。你要是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   “就是,那么好的人家,你竟然不想嫁?”陆萱帮腔,当初知道陆菀定亲顾家,她可是酸得好几天胃口都不好!   “你这是在介意那个柳氏?那柳氏有孕了又怎么样?也就是个庶子,以后你生的,才是他们顾家的嫡长子。”   见陆菀一直抿着小嘴不说话,孙氏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焦心。这要是自己的孩子,孙氏早就指着她大骂愚蠢了。但因为陆菀是四房的,孙氏觉得若是自己对她说了重话,知道的明白这是为她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苛待她。   孙氏自然不会做这般惹人闲话的事。所以她又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想让陆菀打消这个念头,“你看看外面那些,哪个男的没有三妻四妾的?那顾世子跟那些人比,算好的了。与你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对你情深意重,你嫁给他,是再幸福不过的。”   一旁的陆萱听到这里,却是十分不赞同,“还再幸福不过?娘你也别睁着眼睛说瞎话,那顾昭婚前就闹出庶子,婚后还不得女人一抓一大把,陆四嫁过去,幸福个……”   “你闭嘴。”孙氏剜了女儿一眼。   “伯母,我已经想明白了,这顾家,我不会嫁的。”陆菀抹了一把眼泪。当初口口声声说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如今呢,孩子都有了,以后,怕是一后院的女人装都装不下!   那样的男人,她为什么要嫁?   陆菀的一句不嫁可把孙氏吓得不轻,她见自己劝不住,于是连忙去扰了婆婆,将这事儿说与她听,请婆婆拿主意。   陆老夫人听后,抿着唇。见大儿媳妇坐立不安,她只说了一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说不嫁就不嫁的?” 第15章   陆菀在祠堂跪到了酉时,老夫人便让人传话说可以回去了。   毕竟陆菀婚期在即,老夫人要她风风光光的嫁去顾家,自然不会罚她太过。   但陆菀身娇体软,这两个时辰的罚跪对于她来说着实有点吃不消。即使知书给扑了厚厚的垫子,也不管用,她刚开始甚至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要知书扶着才能勉强站起来。   陆菀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稍稍缓过来,跟陆萱互瞪了一眼后,她颤颤巍巍的出了祠堂。   不过她没有急着回南苑,而是去了阿弟陆启然的启明院。   自从陆菀的父母去了之后,陆启然便被陆老夫人全权接管了,说是要好好督导他成才。陆启然前段时间跟着祖母去了慈恩寺,今天刚回来。   才六岁的小家伙,个子还不高,但长得解释,五官精致得像个福娃娃。这会儿见着陆菀,脸上盛满了笑意,张着双臂扑过来要抱抱,差点没把陆菀扑倒在地。   因为刚跪过,陆菀腿脚有点不便,她牵着阿弟胖乎乎的小手,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听他讲路上的新鲜事。   看得出,陆启然对外面很是向往,只是因为每天的课业繁重,他不得不困在院子里。   “阿姐,那明天我们还出去玩吗?”陆启然歪着小脑袋问。他可记得阿姐说过每逢五就要带他出去玩呢。   “嗯,去。”陆菀捏了捏他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你想要去哪儿玩?”   “阿姐定!”小家伙高兴极了,那双与陆菀相似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陆菀在启明院呆了很久,等回到南苑时已经夜幕降临了。   刚回来,她便看见知武拄着根木棍一撅一拐的迎了上来,手也有点不自然。   “姑娘!”知武已经在外院门口等了好久了,因为午时挨了板子,这会儿屁股还有点痛,不过还可以忍得住,他现在有要事汇报。   “知武,你今日受了伤,不要乱跑。”午时老太太发了怒,将参与缠斗的下人都打了板子,南苑的自然也不例外。不过陆菀当时紧紧护住知书,不准他们打,所以知书没事。   知武听了姑娘的话,放慢了步子,但声音却拔高了点,“姑娘,您都不知道,那个新来的他竟然不喝药!”   “不喝药?”陆菀脚步一顿,柳眉微蹙,“从昨天额,昨天我给他喂过,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喝过药吗?”   “对,他中午醒来后就不喝药,刚刚我端药给他,他还是不喝!”知武的声音透着气,本来自己出于前辈的责任感才去照顾他,没成想,那个家伙竟然丝毫不领情,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药碗,然后就别过了视线!   这还不是什么。   见他不喝,知武本来打算学着姑娘的样子强灌的,结果才刚伸出手,却被对方反手给钳制住了,动作快得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咔嚓一声,自己就被卸了胳膊,疼得死去活来。   后来还是去找了刘大夫才忍痛接上的!   知武打算告状,将这些全部都说给姑娘听,好让姑娘知道,那家伙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姑娘就像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   “姑娘您慢点,小心着腿啊,”知书跟在后面犹如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   陆菀是有点着急的,这不喝药怎么行?小可怜他受了伤身体正虚弱,不喝药怎么恢复?   蹒跚着快步来到了客房,陆菀推门而入。看见小桌上摆放着小瓷碗,里面的药汁还冒一丝热气。   必须得喝,还得趁热喝!   她继续往里走,边走还边念叨,“小可怜,听知武说你不肯喝药?你是不是又倔了?不喝药怎么,”   软软糯糯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水雾雾的杏眼直视前方,因为震惊而微微眨了眨。   光,光着身子……   小可怜他,光着个身子……   “啊……”   陆菀长这么大,哪有见过这样的?   那健硕的胸膛,扎实的肌肉,真是……辣眼睛!   陆菀完全被他赤,luo的上,身,激得意识都凌乱了。   懵怔着,等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要非礼勿视,正要捂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前方有强风袭来,青丝起,而后一件外衣从天而降,直接兜盖住了陆菀的头。   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鼻尖萦绕着清凌的檀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伴着一声冷气十足的话。   “看够了吗?”   被蒙住了头的陆菀下意识的摇头,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真是丢人,赶紧疯狂点头,她手忙脚乱的扯开盖在自己脑袋上的衣裳。   然后才想起,她点头做什么?她看够什么啊,她刚刚才没有在看!   白嫩的小脸已经红透了,像山上晚开的桃花瓣一样,含娇。   站在床榻边的慕容褚身材高大欣长。他此时已经穿上了干净的青衫,在女人直勾勾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的拢着衣物。   青衫里,那胸膛矫建有力,肌理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慕容褚余光扫过了女人酡红的巴掌脸,还有那意味分明的水雾杏眼。   果然,这女人真的在觊觎他的身子!   呵……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真没有。 第16章   陆菀刚刚确实被小可怜赤,luo的上身给闪了一下。   身形挺拔,肩膀宽阔,肌肉紧实……   陆菀甩了甩脑袋,不要再想啦!   她觉得自己的脸很热,耳朵也很烫,估计已经红了。   丢人。她摸着小脸给自己降降温。   不过她又一想,她这只是对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感到震惊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   这样想着,陆菀就释然了。   而后又偷偷瞄了眼小可怜,嗯,不错,这身新衣裳可真适合小可怜。换上这青衫,总算是没有之前那种可怜巴巴的感觉啦,甚至还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嗯,不愧是自己的小厮,棒棒哒。   “知褚,你快过来喝药。”陆菀站在小桌旁,边说边指了指桌上的玉瓷小碗。   那手指纤细白嫩,指头圆润,指甲经过精心的打理修剪,上面还涂着一层浅浅的寇丹,衬得小手如凝结的暖玉般。   慕容褚掀着眼皮顺着那手指扫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一碗浓黑的药汁,他眯起眸子,漆黑的眼里讳莫如深。   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便一闪而过,被他掩藏得极好。   慕容褚朝那边走了过去。他现在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好转,想来是因为这女人昨天灌的药。   虽然还有点疑惑为什么中了剧毒没死,但可以肯定的事喝药会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   来到了小桌旁,慕容褚垂眸,看了眼这碗药汁,又偏过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肌肤嫩白如雪,杏眼干净清澈,没有任何杂质,就像上好的墨宝石。秀发乌黑光泽,如上好的绸缎,鬓发中还斜斜插着一枝雕花嵌玉的银簪。   陆菀站在这里,小可怜突然就靠近了,且极近,他人又高大挺拔,使得陆菀稍微觉得有点迫人,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没成想腿脚因为罚跪还没怎么缓过来,她竟然有点身形不稳了。   “哎呀”陆菀慌里慌张,然后一把抓住了身边这人的衣袖,才勉强稳住自己。   心有余悸。   慕容褚垂眸瞥了眼死死揪住自己衣袖的小嫩手,眉心拧得有棱有角。   “松手。”说出的话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过陆菀没听出来,她只是有点囧。   而后默默的松了自己的小手。还小声嘟囔着“怎么就没站稳呢。”   不过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她仰着小脸对小可怜说,“快喝药。”   陆菀的话刚说完,便感觉自己的发髻有些松散,甚至头皮有点痛。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就看见小可怜手里多了支簪子,修长的手指灵活翻转,那簪子在他手里掉了个,然后就被放入了药碗里。   她的簪子……   陆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簪子一半没入了漆黑的药汁里,急!“你在干什么啊?”   又想到他将纯银的一头放入了药碗,陆菀顿时晃过神来,“你这是在怀疑药里有毒?”   没等他回答,陆菀小脸一唬,然后拿出了女主子应有的气势,“你的戒备心怎么这么重?我跟你说小可怜,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叫慕容褚,不叫小可怜。”慕容褚每次听到小可怜三个字,就莫名不悦。   他睥睨了女人一眼,纠正。   “就算你叫慕容褚你这样也不对,我跟说小可怜,额不对慕容褚,哎呀也不对,我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叫慕容褚啊,你怎么都不记住我的话呢?”   陆菀觉得有必要再训斥一下小可怜,“你要清楚,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小厮,我说的话你都得记住知道吗?我总归不会害你的啊。”   陆菀说到这里,也已经忘了前面自己要说什么来着,反正继续,“那你现在就先把药喝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小可怜端起了药碗,然后一饮而尽。   见他一口气喝光了药汁,陆菀很是满意。嗯,还算听话。   于是素手捻起了旁边小碟子里的一颗乌梅,递到他唇边,“吃颗这个,酸酸甜,压一下味道。”   唇上突然传来软绵绵的触感,如暖玉一般,是她的小手……   慕容褚背脊一僵。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男女大防的觉悟!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慕容褚薄唇紧抿,完全不想搭理她。但他刚喝了药,嘴里确实有一股浓浓的苦味。   而鼻尖似乎萦绕着梅子的酸甜。   看着女人微微仰着的小脸,杏眼里满是期待。慕容褚犹豫了一下,然后勉为其难的张嘴,抿走了唇边的乌梅。   顿时,一股酸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苦味。   “嗯,这样才对嘛。”陆菀见小可怜乖顺得像小时候养的大黄,眉眼弯弯的笑。   见着这笑,不知怎的,慕容褚又想起刚刚那绵软的触感。   他微微别开脸,表情有点不自然。   屋外的知书跟进来便看见自家姑娘对着那个新来的小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而且她鬓发蓬松微乱,再定睛一眼,本该用来固定头发的簪子此时却在那新来的小厮手里。   这成何体统?!   知武也一瘸一拐的进来了,他正要添油加醋的向姑娘告状,述说新来的是多么可恶。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小桌上的药碗空空的,明显是被人喝光了。   顿时,知武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给的就不喝,而姑娘一进来就乖乖的喝了?   看着姑娘微微仰着头,对着新来的那家伙眉眼弯弯的笑,以及那家伙微微别开的稍显不自然的脸,知武恍然大悟。   好哇,难怪他端来的这人不喝,原来是想要姑娘哄着才肯喝!当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一来就想着争宠!   瞬间,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在知武的脑子里蔓延。不行,以后他定要更加认真努力勤奋刻苦,不然,姑娘的注意力就要被这个人抢走了!   是夜,陆菀回了屋吃了晚饭便早早的沐浴洗漱了。躺在软和的被褥里,青丝散开,小脸半掩。   知书守在床边,见姑娘还未睡着,于是上前,“姑娘,奴婢有话想说。”   “这么了?”   “姑娘以后可不能跟那个新来的小厮单独相处了。”知书一想到刚才她一进客房便看见两人的情形,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且姑娘鬓发间的簪子为什么在那个小厮手里?   这像什么样子?   “嗯?”陆菀侧过头看向床边的知书,“为什么?知书,莫非你还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吗?我都说啦,是要授受不亲,但他是我的小厮呢,注意这些做什么?”   “可那人长得那么高大,且满身的矜贵,一点都不像小厮。”还有一句话知书没说,姑娘刚刚和他站在一起,一个眉眼弯弯,一个冷峻自持,晃眼看过去哪像主仆?不说的还以为是一对小儿女,般配的紧。   这不荒唐了吗?她竟然觉得姑娘竟然和一个小厮很配。这才是知书最担忧的。   陆菀听了知书的话,想了想。确实,小可怜确实又高又大,身材也好……   这一想,陆菀又想到了刚才小可怜那裸着的上身,哎呀,羞涩。   “姑娘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热?奴婢这就去将窗子开大一点。”   “不用了,知书。”陆菀拉住了知书不让她去,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那知书的意思是小可怜长得冷峻,高大挺拔,所以我和他要保持距离,不能呆在一起吗?”   “……也可以这么说,总之姑娘还是要注意一下。”   “知书。”陆菀现在暂时没了睡意,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床边温润的烛光照在她的小脸上,添了一丝白日里没有的妩媚。   她此时秀眉微蹙,红唇微微撅着,不赞同,“知书你不可以这样想。小可怜是小厮啊,那平时你没在,我也经常吩咐知武做事情,也是两个人单独在屋子里呢。为什么知武可以,小可怜就不可以呢?不要说不一样,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嗯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小可怜要高大一点气质要好一点。但是知书,我们不应该以貌取人,不能因为他生的高长得俊就要给他特别的束缚,就不准我和他呆在一起。”   知书听得姑娘说得头头是道,她无奈的摇摇头,总觉得有的像歪理。   不过想想,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姑娘和那个人很配?她家姑娘这般娇颜玉貌,身姿绰约,配那皇子王孙都可以,怎么可能去跟个小厮相提并论?   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陆菀见知书不再说什么,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的躺下了。   夜深了,还是先睡觉吧。   主屋里面暗了烛火,而客房里,此时却烛火明亮。   慕容褚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而他身后,青峰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属下来迟,请主子降罪。”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请慢用 第17章   冬月的夜晚比白天冷,透着一丝刺骨的寒意。外面从亥时起就飘起了绵绵的细雪,有些乘着夜风,打着旋儿的飘进了雕花的窗子里。   窗内,慕容褚整个人隐在烛灯的暗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的深邃。   刚刚知道屋顶的人是青峰时,他并没有多少意外,青峰擅长追踪与定位,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但当青峰闪进屋子,露面的那一刻,慕容褚隐隐觉察到不对劲。   青峰还是那个青峰,却跟金銮殿时的他有些许不同,似乎……青涩了几分。   “说说后来的情况。”慕容褚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对劲。   “那些人似乎是些受了特殊训练的死士,属下费了一番力才将他们解决。之后便寻着主子沿途留下的标记到了城北的小巷,但没有见到主子。后来,才追踪到了这里……”   青峰简单几句话概括了之后的事情,慕容褚听在耳里,剑眉却越皱越深。   他刚刚让青峰说的,是金銮殿后来的情况。他在金銮殿中了剧毒,一血封喉而后便失去了全部意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青峰说的,却完全对不上。   死士,城北小巷……这很像自己当初回宫时路上发生的情景。   那时,他原可以顺畅的回到皇城宫殿,但中途却被身边的一个随从背叛,将他的行踪透漏了出去,招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刺客。   他面无表情的抹了那个随从的脖子,换上了随从的衣服——要不是看时间紧迫,他断不会这样便宜那人,敢背叛他,死是解脱。   之后,经过城北小巷,进了宫。   他清楚的记得他是回了皇宫的,成了那个臣口中在外二十年而重回皇宫的大皇子。再之后的七年,他费了些手段拿到了传位诏书。   但他现在为何还在回宫的路上?   青峰从来不会说谎……所以,他从金銮殿,回到了七年前还未回宫之时?   慕容褚抿着薄唇,神色淡淡,漆黑的眸子盯着窗外无边的黑暗,里面卷着惊涛骇浪。   ……   翌日,庭院里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雪,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在内院,洒着盐提着扫帚在扫雪。   陆菀听着外面的动静,懒起梳洗迟,淡扫蛾眉。   她今天要和阿然一起出府玩。   阿然是陆府小一辈为二的男丁,承载着陆府下一辈的希望,所以祖母对他要求颇高,给他请了好多夫子。相应的他每天要学好多东西,几乎没有休息放松的时候。   对于祖母的做法,陆菀作为晚辈无可厚非,但就是觉得阿然不能一直这样,得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才行。所以她才要每月逢五都和他一起出府游玩。   当然了,她自己也想出去玩。每天闷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无聊的。   因为外面天气比较冷,陆菀今日打算去城北的梨园听听戏曲,不出城了。   收拾妥当之后,她让知书接阿然去了。   陆菀也出了主屋,扫了一眼银装素裹的庭院,他瞄到了站在客房窗子旁的小可怜。   他也起这么早?   陆菀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小可怜,你也起来啦?”她来到窗前,和小可怜隔着一个窗子。   慕容褚在窗前站了一夜。   他竟然回到了七年前。   不管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想,他都觉得这件事荒谬至极。   想了一个晚上,他仍没有想透彻。   而后突然被一道软糯甜腻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他压下心中的荒谬,扫了一眼窗外。   便见女人正偏着小脑袋,眉眼弯弯的,“小可怜,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啊今日你不用一起去,是知武去。”   所以,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他在金銮殿中毒之后,不知为何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七年前,在城北小巷口被这个女人遇到,然后被她拖回了家。虽然有点逻辑不通。   比如他记得七年前他在小巷口是顺利躲避了那几批皇后的爪牙,但为何……   “小可怜?”陆菀伸出小嫩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唇角绷得紧紧的,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好脾气的陆菀温言细语的解释,“你的伤还没有好全,禁不住冻,外面又冷,所以你今日就不去了……可不是不要你去,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和阿然每逢五都会出府的,所以下次一定带你!”   陆菀信誓旦旦的保证,她走近了点正要继续解释与安慰,却没想到这时屋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被陆菀捕捉到了。   她在脑中反应了一瞬,似乎是个人影!   “小可怜,”陆菀压低声音,“你屋子里好像有人……”   她边说边踮着脚撑着开着的窗子往里瞧,甚至不顾形象的趴上了。   反正这里是自己的院子,没外人,不会乱说的。   慕容褚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完全挡住了女人的视线。   “哎呀小可怜你不要挡着我都看不到了……啊小可怜快!快扶我一把,我要掉下去了呜。”   陆菀刚刚撑着手伸长了脖子,整个人便完全趴在了窗子上,导致她现在双脚都离地了,完全重心不稳。手上想抓住什么却完全抓不住,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摔下去了。   “小可怜快扶我一把,我怕是要掉下去了,呜。”   她急了。   慕容褚略带嫌弃的看着趴在窗子上扑棱的女人。   毫无章法,毫无体统!   “呜小可怜……”   他一伸手,一把提了女人后腰上的绣带,然后放下地。   “站好。”他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   陆菀双脚终于落到了实处,站稳了。她小脸通红,是被胀的,刚刚那姿,势,完全像倒立脸不红才怪。   站稳后陆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忘了刚刚的囧,而后看向小可怜,继续刚刚的话题,“小可怜,你屋子里刚刚有人影闪过。”   “你眼花了。”   “才没有!”她刚刚明明看见了,才没有眼花。   见小可怜不信,又急着想知道到底是谁,陆菀噔噔噔的转到客房门口,然后推门而入。   “我刚刚明明看见有人影的……”   屋内,青峰正潜伏在屋顶的横梁上,他看着进到房里的女人,慢慢抽出了手里的剑。   也是他这次反应太慢,才被人看到。但这也不怪他,他是被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小可怜给震惊到了。   他们主子,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女人的…小可怜了?   慕容褚站在女人身旁,扫了眼横梁上青峰握着的剑柄。   他知道青峰要做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要想顺利回宫,必须要隐藏好行踪,但这个女人撞见了他,而那些刺客又随时会查到这里。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留不得。   但……   慕容褚偏头看了眼女人,芙蓉小脸,琼鼻樱唇,一双清澈的杏眼扑闪扑闪,正在到处搜寻。   也就一念之间,慕容褚对青峰微微摇头,制止了他。   而这一切,陆菀自然毫不知情。   她翻遍了屋子里每一个脚落,但除了家具陈设她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她眼巴巴的看向小可怜,“真的,我刚刚真的看见了,就在这里,嗖的一下就闪过去了,然后,”   然后陆菀巴拉巴拉的小嘴便被人给捏住了。   “啧,话真多。”   慕容褚两指钳住了女人微微撅着的红唇。   嫩嫩的,软。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信我,真的有人…… 第18章   陆菀软嫩的唇瓣被冰凉的指尖给钳住了,力道不大,但那修长的指腹上带着点薄茧,咯人。   凝眉,她小脸一垮,很生气。   算上之前的那次,这人已经两次对她动手动脚了。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他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小厮的自觉?他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小厮,对待主人要恭敬谦卑吗?   不过生气归生气,有了第一次的震惊,陆菀这次淡定多了。   她一手扒拉开了知褚的手。因为自己只到他的肩膀,陆菀微微仰着下巴,眉眼压住了眼底的潋滟,然后表情超凶的瞪向他。   “小可怜我说过,不准这样!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这么不听话,小心我将你扔给府里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陆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是府里的老嬷嬷。陆府的下人都是由管家福叔采买进来,然后便交给桂嬷嬷教规矩。别看桂嬷嬷身材瘦削面容柔和,但她特别严厉,总是绷着脸训斥惩处,且下手特别重,所以陆府的下人没一个不怕的。   陆菀凶巴巴的警告了知褚,她觉得对方听到桂嬷嬷多少会有些害怕,然后便会赶紧低头承认错误。   她在等着,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慕容褚看向面前的这个女人,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话有点多?你看看别的士族女郎,温柔娴雅,端庄大气,哪个是像你这样的?”   声音低沉,似乎还透着一点嫌弃。   慕容褚之前在庄园时偶尔有见过出城游玩的大族女郎,回宫之后也经常在那毒妇殿里见到过高官女眷,虽然都没细看,就是晃一眼,但那些人个个都是端庄得体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闭嘴。   哪有像这个这样的?   聒噪,带着蠢。   他又从头到脚扫了女人一眼,娇颜玉色锦衣华裳。脸到过得去,身材也还行,就是这行为举止,啧啧啧,当真是!   这边陆菀没等到小可怜低头认错,却没想到等来了一道嫌弃的视线。那眼神,还有那语气,陆菀觉得自己受到了奚落。   她憋红了小脸,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对方,“小可怜!你当真是胆儿肥了是不是?我,我才没有话多,我话很少的!”   这声音,语调温软,即使是含着一丝怒意,也是软软糯糯的,听在人耳朵了,像极了吴侬细语。   还没等对方说什么,陆菀又继续喃喃。“你刚刚是在嫌弃我吗?你还嫌弃我,小可怜,我都没有嫌弃你,把你从小巷子里救回来,   然后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住,让你从奄奄一息到现在这样身强力壮,你却在嫌弃我呜……”   陆菀说着说着,可能是被气的,也可能是因为其他,总之她的眼尾有些发红,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   这哭腔还莫名有一丝委屈,然后配着话里的内容,这要是旁人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在控诉哪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呢。   慕容褚看着女人转眼间便水汪汪湿,漉,漉的杏眼,慢慢沉下脸来,“你哭什么?”   他最厌恶女人的眼泪。   那个毒妇总是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的说小时候的事,说她的苦衷与不得已,说她的艰难。   他暂且信了,不过现在看来,呵,多讽刺。   “我哪有在哭?”陆菀觉得有点丢人,怎么眼泪说来就来呢?她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我才没有哭。”   “没有就没有……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掉眼泪!”慕容褚冷冰冰的道,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陆菀听了一愣,眸光有些氤氲。   屋子里因为这句命令似的话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但安静也只是一瞬,而后陆菀便炸了,“你在凶我?小可怜你这是在凶我?你凭什么凶我?这里是陆府,是我的院子,而我是你的女主人,但你却在凶我?”   “……”   吵。   慕容褚蹙眉,他看着面前这女人,此时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儿,蜷着小小的猫爪子喵喵叫 。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将自己拖回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依着现在来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就是脑子有点不好。   陆菀红着一双眼儿的瞪着知褚。她不想要这个人了,这么可恶!居然敢凶她呜……   陆菀恨恨的想,等待会儿知书回来,她就让知书和知武将这人轰出去!管他什么流浪街头风餐露宿,她才不要管!   陆菀气鼓鼓的出了客房,走之前,她赏了小可怜一脚。   虽然她明白自己的力气不大,那一脚根本没什么用,不过,至少是要小可怜知道,她这是真的生气了!   没过多久,知书回来了,但却是红肿着一张脸回来的。   陆菀隔得老远便觉察到知书有点不对劲。脸颊微肿,甚至有明显的印记。很明显,这是被人打了。   她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看着知书脸上红红的巴掌印,陆菀心疼得眼眶通红。她的知书,她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怎么就被人打了呢?   “知书,这是怎么了啊?痛不痛?是谁打你了?”   不待知书回答,陆菀拉着知书进了屋,然后翻箱倒柜的总算找到了一瓶药膏,轻轻的给她涂抹了一遍。   “姑娘,奴婢没事,”知书闪躲着,低着头不看姑娘,“奴婢只是摔了一跤,没事的。”   “撒谎!知书明明是被人打的。”陆菀心疼坏了,她一定要去打回来,给知书出气!   “姑娘,”旁边跟着知书一起去启明院的一个小丫头怯怯的说,“知书姐姐是被桂嬷嬷叫人掌嘴的……奴婢们去接小少爷,但桂嬷嬷不让,知书姐姐就多问了一句,然后桂嬷嬷就说知书姐姐没规矩,让人掌嘴。”   桂嬷嬷,桂嬷嬷为什么要打知书啊?她为什么不让阿然过来?   “姑娘,”知书听着这些,突然就觉得很委屈,“奴婢就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菀颤着手轻轻的挨了挨知书的脸,“知书不哭……”   陆菀给知书抹完了药,便一声不响的出了南苑。   她要去问个明白,为什么不准弟弟过来,为什么要打她的知书。   知书拉都没拉住。   陆菀前脚一走,这边后脚就有人进了南苑。   来人是顾昭。   因为陆菀不在,知书跟去了启明院,而知武一大早便去套马车了,所以南苑现在只有些粗使的丫头婆子在。这些人见着世子爷来了,也不敢吱声,更不敢阻拦,于是顾昭便旁如无人的直接进了院子。   屋内的慕容褚透过窗子,看见了庭院中站着的人。   他自然是认识顾昭的,且印象深刻。因为顾氏女是圣上钦定的二皇子妃,所以顾家是坚定的贵妃一派。平日里商定要事时,顾昭作为顾府嫡子,总会在场。   当然,这不是令慕容褚印象深刻的原因。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顾昭,据说有个姿容倾城的妾,且对她甚是宠爱。本来男人有个宠妾没什么,但他的那个妾据说是个发了脑疾的,懵懂无知,行如稚子。   通俗点说,就是个傻子……   对个傻子都能下得去手,当真是怪癖。   慕容褚收回了思绪,他看了眼远处的顾昭,便转身问房梁上的青峰:“见过他吗?”   青峰从房梁上下来,透过窗子看了外面那人一眼,而后摇头,“没见过。”   青峰从来都是跟在他身后的,他回宫后是确定见过这个顾昭,所以青峰是肯定见过顾昭的。   而青峰从来不会说谎,他说他没有,就是没有。   而这顾昭的模样也比记忆中年轻了几分。   所以,他是真的,回到了进宫之前。   回到了七年前…… 第19章   陆菀刚到启明院,便看见自己的弟弟换了一身新衣坐在窗子旁看书,稚嫩的脸上满是落寞。   本朝若想要出人头地,入朝为官是最佳的选择。不过那些官员名额都被世家大族完全把控住了。   但近年来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据说要放宽名额了,预留了一些名额给那些平民百姓寒门庶族,让那些优秀的人才也可入朝为官,报效朝廷。   陆家如今只是没什么根基的末流世家,若是府里安排,只能像陆菀的大伯一样当个可有可无的闲散小官。陆老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当然是想自己的小辈成为权臣高官,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朝廷的选官,以至于对两个孙子的课业特别严格。   陆菀其实也理解祖母,但是适当的休息利大于弊,而且之前祖母都答应了的,为什么现在又不准了?   “阿姐!”   陆启然现在无心学习,瞄到了庭院里的身影,忽的站起来,放下书就要跑出屋子。   结果被一旁的桂嬷嬷拦住了。   桂嬷嬷黑着脸给小少爷重复了几遍陆老夫人的话。   陆府的这一辈都怕祖母,陆启然自然也怕,因此只得巴巴的看了眼外面的阿姐,然后又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阻止了小少爷乱跑,桂嬷嬷出了屋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陆府的侍卫。她看了一眼四姑娘身后的丫鬟,那眼神含着警告。   吓得知书赶紧低下头。   陆菀见知书吓成这样,忙挡在了知书的前面。她瞪了一眼桂嬷嬷,“你以后要是再敢打知书,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祖母的人。”   桂嬷嬷当没听见似的,她给陆菀请了安,又道:“老奴只是尽了本分,这犯了错的,就该训斥。”   “你!”陆菀被呛得完全不知说什么 。   “姑娘,奴婢没事的。”知书拉住姑娘,小声说,“桂嬷嬷代表的是老夫人,您不要与她闹不愉快。现在时候不早了,还是接了小少爷出发吧。”   陆菀也知道这桂嬷嬷代表的是祖母。她深吸了口气,“桂嬷嬷,我来接阿弟出去玩。”   “四姑娘,老夫人说了,今日小少爷要温习课业,所以不能出去。”   “这是祖母之前就同意的!”   “老奴也是奉了老夫人的令,请不要为难老奴。”   桂嬷嬷的态度非常谦卑,语气十分恭敬,但就是不准陆菀带人走。   陆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侍卫,无法,硬刚不了,她只得安慰了几句眼巴巴望着窗外的弟弟,而后去了祖母的院子。   陆老夫人刚起,正在正房用餐,见四丫头来了,招了她过来一起吃。   陆老夫人虽然不苟言笑,平日里特别严肃,但她就这几个小辈,除了对庶房那几人有点苛刻外,对自己这些小辈都很好。   特别是这四儿,从小乖巧听话,容貌不俗,最重要的是与顾家结了亲,很不错。   “祖母,”陆菀走过去,红着一双眼睛,直接表明了来意,“当初已经说好了的,您都答应了我们可以出去玩的。”   陆菀没有说什么事,但老夫人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然儿的事情。老夫人抿了一口安神茶,“然儿刚回来,他的夫子安排的课业很多。这半个月就不出去了。再说,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等于放松了,又出去做什么?平白浪费了时间。”   陆菀红着眼睛,找不到辩驳的话。在祖母面前,她总是有股小辈的怯意。   “你最近也莫要出去了。我听你大伯说,朝廷有个重要人物前几天失踪了,最近全城戒严都在找他,你没事就不要出去,呆在府里安心待嫁就是了。”   陆菀正在想怎么劝服祖母,却陡然听到祖母说让自己安心待嫁,她的思维一顿,“祖母,孙女,孙女已经说了,不嫁了。”   陆老夫人听了,也不急,只是语气冷了下来,“为何不嫁?”   “他,他背着我有别的女人了,而且孩子都有了。”   “所以呢?”   “所以就不能嫁啊,祖母,他对孙女一点都不是真心的。孙女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陆老夫人听到这里,脸色不豫,顿时严肃起来。   她看向陆菀,“看来是我把你们养的太好了,太天真了,才让你如此的不知事……你以为两家联姻这种大事是为了什么?为了成全你们的小儿女心思?”   陆菀听到这里,身子猛的一颤,低垂的眼眸闪了闪。   是啊,她到现在才陡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可能说不嫁就不嫁?   不说其他的,单说这婚嫁主动权,可不在她们陆家。因为顾家是顶级的世家豪门,而陆家只是个末流士族。别看现在两家和和气气的,要是这事陆家不依着,依着顾家的行事作风,铁定翻脸无情,到时候,陆家怕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想嫁啊。她现在只要一想起顾昭,就会想到他与那个柳薏如人前陌生人后缠绵的场景。   骗子!   “没有可是。从今日起,你不准出府,就待在自己院儿里,好好待嫁!”   “祖母……”   陆菀怔怔的回了南苑,杏眼里泪水盈盈。   这可怎么办?这要怎么办?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办才好,但还是没有头绪。   “陆菀。”   刚进了垂花门,陆菀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抬眸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顾昭。   这是事发之后陆菀第一次见他。依旧长身玉立,丰神俊逸。仿佛那件事情于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影响。   是了,能有什么影响?那件事对他来说,对众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若是之前的陆菀,每次一见到他,眉眼都忍不住带了笑意的叫他昭哥哥。   但这次,陆菀僵在了原处。   “陆菀!”顾昭见陆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皱了皱眉,朝着她走了过来。   陆菀被这“陆菀”两字拉回了思绪,顾昭叫的是陆菀,他只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的名字。   她这才注意到,此时的顾昭,完全没了之前的温润谦谦的模样,而是眉头紧锁,满脸怒意。   陆菀有点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到了。   “怎么了?”她稳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往后退。   “怎么了?”顾昭走近,一阵劈头盖脸的声音,“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歹毒。你竟然要让柳氏将孩子拿掉?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知书达礼,心思纯善,哪会像现在这般恶毒!”   “你,你在说什么啊?”陆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却抓住了“歹毒”两个字,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你还狡辩,今日上午陆大夫人,也就是你大伯母来了顾府,说要将柳氏的孩子拿掉你才肯继续大婚,这不是你的意思?陆菀,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为何要生出这种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呵,男人哦 第20章   顾昭刚刚一直在这庭院里。他来之前给陆大夫人打过招呼,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听见身后有动静,他不紧不慢的转身,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寻到了菀菀。   小姑娘太扎眼了,即便前天才见过面,今日见到,他的眼里仍闪过惊艳。   雪肤花貌,樱唇琼鼻,就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也如一幅画儿一般赏心悦目。要是寻常时候,她还会眉眼弯弯的笑,勾人得紧。   不过今日,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想来是因为他和柳氏的事。   想到这里,顾昭没有立即走过去,他压住了自己心内的躁动,沉下脸来。   原因无他,因为他想遮盖过柳氏的那件事。菀菀介意那件事,且据说因为那件事哭了很久。所以他应该道歉的。但他作为一个大男人,要他道歉,这着实有点抹不开面子。更何况,从内心深处来讲,顾昭不觉得他与柳氏的事情有什么错。   于是他便先发制人,借着陆大夫人的要求先指责了一番。陆菀历来胆小,想来只要他提高一点声音说话,她就会慌乱而不知所措。   看着菀菀长睫轻颤的样子,果然。   陆菀最开始确实被顾昭猝不及防的怒意与指责给吓到了。在她的印象中,顾昭一直都是温和的,从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   想来,那个柳氏和孩子对他很是重要吧,才会让他一改往日的温润,变得……这般面目狰狞!   其实,让柳氏打掉孩子这不是她的意思,她也是刚刚听说的。她之前都不想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但祖母说她必须得嫁……   既然要嫁,那么她现在觉得大伯母的做法是最合适的。因为哪有正妻没有过门,夫家就生了庶子的啊。   这在洛邑,是十足的笑话。她不想让陆家成为笑柄……   “世子爷,”站在一旁的知书出声解释,“您误会姑娘了。”   知书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世子原来也会这般大脾气,看来平日的温柔都是装的!   而且他凭什么这么冤枉姑娘?自己做错了事,不紧着道歉,还倒打一耙说姑娘心思歹毒,哪有这样的?   “你闭嘴!”顾昭横了一眼多嘴的丫鬟,“主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滚开!”   这南苑的丫鬟忒不懂规矩,好几次都这么没大没小。等菀菀进了门,他定要发卖了这些下人,不然平白带坏了菀菀。   顾昭斥责了丫鬟,却发现面前的菀菀身子微微颤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话语气重了一些。   他看着这个眉眼如画,肤如凝脂的女人,顾昭承认,他是喜欢的,很喜欢。   为了她,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央着母亲来提亲,甚至到现在,菀菀的父母不在了,身份上愈发的配不上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悔婚。   他那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调侃他娶个小户,他也不介意。那些人哪里知道菀菀的好?这般娇软可口,特别是这双眼睛,湿漉,漉水雾雾的,每次一见他的心都化了。   顾昭因此软了态度。   他走上前去,伸手想去牵菀菀的手,却落了空。   “菀菀?”   他有点意外菀菀会躲,平日那般乖巧的。   陆菀下意识的躲开了顾昭的手。她红着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后别过头不去看顾昭,说出的话都带着哭腔。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虽然那不是我要求这样的,但那个孩子本来也保不住……你们府上派的嬷嬷来教导我规矩,她经常说,你们顾家有顾家的规矩。想来,顾家的规矩,当然也包括正妻没进门,便不得有庶子吧。毕竟,这是全洛邑,甚至全景朝的规矩。”   陆菀边说,边抹了把快要溢出的眼泪。   她没忍住。   主要是想起了之前她为了能够成为顾昭的好妻子,学了那么多的规矩。之前她甘之如饴,可是现在看来,苦的!   顾昭听着菀菀的话,怔了一下。   但既然说到这里来了,顾昭又想到了自家祖母的嘱托,他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开口,但还是说了,“只要你同意就可以……若是你同意将那孩子记在你的名下……”   “顾昭!你莫要欺人太甚!”陆菀听了这话气得小脸通红,她心口微微起伏,杏眼里瞬间满是委屈。   “你竟然要我给你的庶子当母亲?你好意思开口?顾昭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我?你当年明明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陆菀以前之所以会那么期待着嫁给顾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顾昭的那句承诺。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顾昭缓了一会儿才从陆菀的那句“顾昭”中回过神来。菀菀从来都是甜甜的叫他昭哥哥,而现在却是冷冰冰的“顾昭。”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是说过。”顾昭确实说过这句话,他也会一辈子对菀菀好的。   “那这就是你一辈子对我好?你背着我,跟你的表妹好了,还有了孩子,还要让那个孩子叫我娘!”   “这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吗?”顾昭就不明白了,这二者有冲突吗?   “我与那柳氏的事,根本就不影响我一辈子对你好啊。菀菀,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说过一辈子对你好,就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从来都是说道到做到的。”   “……好,好,呜呜呜”陆菀听着这些,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呜呜呜……”   “菀菀你怎么了?”顾昭一见到菀菀眼泪扑簌簌的掉,有点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菀菀这般哭过。之前的哭,总是带着点撒娇意味儿,而现在,却透着心灰意冷。   他开始慌了。   “菀菀,不要哭了……你听我解释。其实那晚是我喝醉了,我把她当成了你。你知道的我爱的人始终是你啊!……我承认是我错了菀菀不哭了……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柳氏最受祖母的疼爱,所以我不得不对她负责。而且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啊,只要你同意将他记在名下,等我们成了亲,寻个偏僻院子将他们安置下来便可,也碍不到我们什么事儿……你这么善良,肯定不愿意看见那个孩子被打掉吧?”   陆菀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瘪着小嘴啜泣,说不出话来。   “菀菀,对不起。为柳氏的事情,也为刚刚的事情,我不该不相信你,我的菀菀这么善良,怎么可能说出打掉孩子那样的话?”   “阿菀你别哭,是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喝醉,错把她当成了你。”   ……   客房内,慕容褚坐在梨花大椅上假寐,眼神微眯,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点一点椅子的扶手。   外面那两人已经在院子里说了很久了。不就是那男的婚前睡了个女人吗?有什么可说的。   吵。   没想到那么蠢的女人竟然也有人肯要……哦这不偷吃了吗?果然,蠢女人没魅力。   又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在别的男人面前哭……   这时青峰走了过来,“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接应的人也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慕容褚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深邃如深潭。   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确实得离开了。平白呆在这里做什么?   但慕容褚不打算回宫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回宫不过是给那个毒妇铺路,那他为何还要回?   重活一世,总该改变些什么才值得。   慕容褚这般想着,起身,抖了抖身上衣服的褶子。   不过就在转身的那一霎那,慕容褚脑中突然就冒出这么个问题,挥之不去 :   他要是走了,那个蠢女人怎么办?   就她那个蠢样子,怕是稍微几句话就被诓骗得不着东北了。   这不,听了顾昭说“错把她当成了你”就没了声音,估计是相信了吧。   这种话也信?   啧,蠢。 第21章   青峰已经恭敬的候在一旁多时了。   刚刚主子站起来,他以为主子是打算走了。没想到都过了几个时辰了,还没走成。   以往什么事情都很是果断的主子,现在似乎有点犹豫不决。   慕容褚眉头紧锁。   他之前脑海中闪过自己走后那个蠢女人要怎么办。而后,又掠过了女人微微唬着嫩生生的脸,叫他小可怜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堵。也没有很强烈,就是有点闷闷的。   或许是身体还没养好。也对,这才两天功夫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再待几天?   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慕容褚就将其掐灭了。   呆在这里做什么?   “走吧。”   慕容褚没什么要带走的,他直接出了屋子。   雪后初晴,阳光正好,倾斜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拖得影子很长。   现在是白日,出了屋子自然会引起注意,慕容褚还好,毕竟南苑都知道他是新来的小厮,但青峰却是第一次露面,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打算一出了屋子就越过屋顶走。   但慕容褚刚出屋子,便听见主屋那边传来了丫鬟焦急的声音,“姑娘,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嘿嘿知书,不多的,这个瓷瓶小着呢,我就尝了尝……你要喝吗?”娇娇软软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女人的。   慕容褚耳朵动了动。   这是喝酒了?   他脚步一顿。   “姑娘您等等,奴婢去煮解酒汤来。”   知书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新来的小厮正站在客房门口晒太阳。那周身的气势,晃眼看过去,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说是龙章凤姿都不为过。不像奴仆,倒像是一位贵人。   不过知书也没时间想什么贵人不贵人,她急着去小厨房煮解酒汤。   那个顾世子走了之后,姑娘居然偷偷喝酒了。那酒是城南得意楼主推的草莓梅子酒,度数应该不是很高,但姑娘已经喝了好几口了,虽然之前姑娘没喝过酒不知道她酒量怎么样,但想来也是沾酒就醉的。   好在是在姑娘自个儿的屋子里,喝醉了也没什么,就是怕姑娘会难受。于是她争抢着倒掉了酒瓷瓶大半的酒后,出了屋子去煮解酒汤。   不过姑娘之前就喝了好些,所以她得快点煮好。   见人出了院子,青峰这才从客房出来。他跟在主子的身后,正要运气去屋顶时,却发现主子忽的停下了脚步,偏过头看向主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他突然转身,朝着主屋走了过去。   主子……这边。青峰停在原处,在细风中稍显凌乱。   慕容褚刚刚也就是一念之间,转了方向来了主屋。   至于他为何会这么做,他也说不清楚,干脆就不想了。   推开了门,顿时一股清新的果酒香甜味儿扑面而来。   他站在门边,向屋子里扫了一眼,便看见那个女人慵懒的坐在雕花贵妃椅……边的地上。巴掌小脸酡红,一双杏眼眸光潋滟,怀里抱着个白玉小瓷瓶,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   慕容褚见此,眉心不赞同的微微皱起,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陆菀刚刚抿了几口果子酒,此时微醺。   这是草莓梅子酒,味道与梅子差不多,酸酸的,但又混了一点草莓的甜,再兑了点米酒的清冽,味道竟是意外的美妙。   之前如意楼那店家就极力推荐这款,不过那时候因为在外面,知书不让她喝,她也觉得在外面要乖乖巧巧,就没喝,但特意买回了一瓶。   而现在,她突然就想喝了,于是将这个翻了出来。   门那边传来了推门的声音,陆菀听到了,但她没管,眨巴着眼睛正盯着手里的白玉瓷瓶看。   小巧素净,好看!   而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因为醉了的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她以为是知书端来了醒酒汤。   “知书不用的,我就尝了尝,不醉呢。这是果酒哦,哪里会醉啊。”   直到视线内出现了一双绣着祥云的皂靴,陆菀觉得有点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于是微微仰着小下巴,看向来人。   好高。   杏眼朦胧中她看见了一张冷峻的脸。   眼睑狭长,薄唇紧抿。   嘿,认识,是小可怜!   “小可怜,你进来做什么?”虽然是疑问句,但丝毫没有责备的语气。反而因为有了醉意,像是呢喃低语,“这是我的屋子,你怎么能进来呢?你又不听话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撅着小嘴,假装生气。   慕容褚站在女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人。   小脸如出水的芙蓉一般清媚,杏眼盈盈含水,那脖,颈白皙而优美,勾着绝美的弧度。   就是眸子里迷离又飘渺,显然是喝醉了。   见她这个这样,不知怎的,慕容褚脸上的线条冷硬了几分。   “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声音低沉,透着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怒意。   偏生陆菀这时候正偏着小脑袋瞅他。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的原因,她现在反应是真的慢。   过了好久,她才理解小可怜在说什么。   好像在说她不对。   于是表情一肃,超凶,“要你管……你怎么和知书一样啊,她也喜欢管我……不一样,你是男的。”   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陆菀伸出了一根纤嫩的手指,直直的指着他,“哼!男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陆菀说完,抱着果酒小瓷瓶子 ,自顾自的仰头又闷了一口。   那清冽的酒水有些顺着她嫣红的唇往下,慢慢滑过白嫩的颈,侧,再往下,钻入了松散的衣领子里。   看得慕容褚眼眸微眯。   而这一切陆菀毫无察觉,她闷了一口之后,似乎已经忘了刚刚还在指责男的不是东西。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问道:“小可怜,要坐吗?”   见小可怜没动,陆菀也没恼,她没头没尾的冒了一句,“小可怜你说,这是真的吗?”   陆菀也没说什么事儿,她应该也没想着小可怜会回答,就是这么随口问了问。   但没想到回答了。   “什么是不是真的?”慕容褚看着地上的女人,“那顾昭上那个柳氏是因为喝醉酒,还是他上她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你?”   一听到“顾昭”两个字,陆菀稍微清醒了点。不过她一听话里的内容,顿时柳眉一拧。   “你!小可怜你好好说话!什么上不上,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鄙?”   慕容褚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虽然上辈子在皇宫待了七年,但他因着从小被皇室抛弃,一直在庄园,与他打交道的都是些商贾庶族,他们讲求的是利益,而不是礼仪,说话自然就没有那么讲究。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陆菀似乎又忘了刚刚自己的凶,她歪着脑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见她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慕容褚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点她一下,就当是……还她好心拖他回来的恩情?   “人在完全喝醉的情况下,是没有意识的,就像睡着了一样……你说,一个人睡着了,还有力气干那事?”   不知怎么的,陆菀听他说话,感觉好羞耻。她真的是想堵住他的嘴叫他别说了,但又想听他分析。   于是她又闷了一口果子酒。   看得慕容褚眉头皱得更紧。   “你以为干那事不用力气的?”   “你好好说话!”   “哦,我也不知道用不用力气,我又没干过。”   看着女人越来越红的小脸,慕容褚直接得出结论,“所以,他说他干那事是因为喝醉了,完全是在撒谎。”   “你是说他没有喝醉……”陆菀呢喃。   慕容褚“嗤”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若是真的喝醉了,做那事就情有可原?”   “他说他把柳薏如当成了,当成了……”   陆菀说不出口了,她觉得恶心。   “他有力气干那事,就证明他没有喝醉,那么上那个柳氏的时候就是清醒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你,这……很重要?”   “……”   “若真是当成了,你会觉得他很爱你?上别的女人想的都是你。”   “呜呜呜……你不准说了,恶心,好恶心呜呜呜……”   陆菀听到这里突然就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嫩的小脸也通红。 第22章   女人还在哭,哭得梨花带雨。   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汪杏眼里的泪水就像山上的清泉,无底的往外冒。   而且因为醉了的缘故,双颊绯红,青丝松散至钗横鬓乱,藕粉色襦裙也松松垮垮的,因为坐姿慵懒随意,这一身的玲珑曲线尽显……   要是之前,慕容褚当然会觉得这女人坐没坐像,没规没矩。   不过,可能是屋内的果酒气息太浓烈了点,他竟在这一瞬间觉得女人这副模样,妩媚天成,异常的诱人……   咳。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女人诱人。之前明里暗里也曾有人给他塞过女人,甚至那毒妇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带些妆容浓烈的女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碍眼。   他都是随便扫了眼,一点兴趣都提不起。   不过这个女人……   咳咳。   但又想到她的哭是为了别的男人,慕容褚心里就有点不爽了。   眉头蹙起。   有什么可哭的?哭得这么凶也没结果。那顾昭是不会娶的。   他隐约记得,上辈子顾昭娶的是陈王的嫡女玉棠郡主。当时朝野上下还传的什么佳偶天成,伉俪情深,哪有这陆氏女什么事儿?   这样一想,慕容褚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被压下去了。   耳边的呜呜声从开始就没断过,听得他沉下脸来,“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我来是跟你说,我要走了。”慕容褚突然对女人说道,语气十分冷硬。   这样也为刚刚会突然转了方向进了屋子找到了理由。   对,他是来道别的。   本来依着他的性子,当然是不需要转门来一趟,他从来都是想走就走,来去自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看女人对此有什么反应。   巴巴的拖他回来,听到自己要走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正抱着个果酒瓶子坐在地上的陆菀,虽然在哭,但也有在听小可怜说话。一听到他说要走,呜呜咽咽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房间里瞬间就这么静了下来。   陆菀水雾雾的眸子眨了两下,闪烁着疑惑的光,,“走?走去哪里?小可怜你要去哪里呀?”   她见小可怜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表情陌生,而后什么也没说便转了身,陆菀急了。   她一把揪住了小可怜的青衫衣角,往她这边拉了拉,然后仰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呜,不走,小可怜不要走。”   边说边摇头,原本就散乱的发髻变得更加的松散了。   陆菀醉了。   她现在其实只是顺着刚刚的话在说,说出的每一个字她都清楚是什么,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甚至里面延伸的其他含义,她都转不过来。   “呜呜,小可怜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嘛。”   说者无意,但这些话听在慕容褚的耳朵里,却让他呼吸一滞。   又像有什么东西挠了挠他的心口一样。   他稍稍偏过头,垂眸,看向这个女人,正想别扭的问一句,不走留在这里作什么?   却发现女人双眼迷离,一副根本没在意刚刚说了什么的样子。   慕容褚瞬间铁青着脸。不为其他,因为他刚刚在听到女人让他不要走时候,竟然,竟然有一丝喜悦!   心还异常的砰砰跳了一下。   竟然只是女人如此随意的一句话!   这对于慕容褚来说,无疑是一种明晃晃的羞辱。   被羞辱过后的慕容褚脾气十分不好。他抿着唇,弯腰,然后狠狠拂开了女人揪着衣袖的手,“起开!”   声音有了明显的怒意。   强制甩开了,慕容褚毫不犹豫的走了。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进这个屋子。   走,马上走,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见小可怜突然就走了,陆菀抓都没抓住。只留下一个孤高的背影。   她急了,很急。   “小可怜你去哪儿呀,等等,我与你一起去呀~”   声音懵懵懂懂,一听就知道是醉得厉害。   见小可怜依旧没理自己,陆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追了去,“呜呜呜小可怜你等等。”   身后想起了软糯甜腻的声音,不过慕容褚只当是没听见,他径直朝门外走去。   但脚步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慢了一些。   而后,后背突然贴近了一具软绵绵的身子,极近,甚至甚至能感受到内里的玲珑曲线。   !!!   这激得慕容褚整个背脊瞬间僵硬,甚至全身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娇软的美人送抱,慕容褚大脑又是一阵空白。   然后他生气了,很生气!   这女人!一个士族女人!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楼抱着个男人!   虽然抱着的男人是自己,但若今日进来的不是自己,那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抱着?   成何体统?!   慕容褚越想越觉得生气。   但就在他兀自生闷气的时候,他的腰间环过来了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很不安分。   真是……简直了!   慕容褚一把钳住了在他腰间作乱的小手,誓要将这放肆的手给彻底挥开!   但。   意料之中的细腻软嫩,一触碰到,让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下意识的,慕容褚顺势握住了这只绵软的小手,然后悠悠转身,正视着女人,一双丹凤眼深如寒潭,里面压着汹涌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   陆菀迷迷糊糊,她左手被宽厚的大掌握住了,只得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宽大的沾花袖口忽的滑落,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手腕子。   慕容褚眼眸眯了眯。   在做什么呢?陆菀还在迷茫……哦,在抱小可怜呢。   想到这里,她仰着巴掌脸,看着小可怜,痴痴的笑。   “在抱你呢,嘿嘿。”   “为什么抱?”某人一字一顿。   为什么抱?晕乎乎的陆菀又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想明白。   她歪着小脑袋,疑惑的着着小可怜。   英俊的脸,剑眉和凤目,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再往下,薄唇紧抿。   啊,陆菀眼前一亮,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因为要啵啵呢。   陆菀盯着小可怜的薄唇移不开眼,想也没想,她踮着脚就往小可怜的薄唇那儿凑了去。   “啵~”   还发出了轻微的独特声响。   慕容褚炸了,耳朵嗡嗡的响。   那唇上的绵软触感清晰得一遍又一遍的在空白的大脑里重复,激得他竟是心里发颤……   她竟然,她竟然!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褚的怀里贴来个温香软玉的身子……   遭不住。   真的遭不住。   慕容褚喉结下意识的滚了滚,本来就深邃的眼睛更是幽黑,甚至隐隐发红。   “啵啵。”此时的陆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太过出格。   她小脸酡红,那梅子酒后劲儿有点足,陆菀潋滟着杏眼,朝小可怜伸出了白嫩嫩的爪爪,然后捧住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小可怜,嗯…知褚……褚褚,要啵啵~”   然后她撅着嫣红的小嘴凑近,又一次。   “啵~”   *   屋外,知书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蜂蜜香柚茶从院外匆匆而来。   因为赶走了知夏知冬,南苑显得有点人手不足,所以熬煮这个解酒汤费了些时间。   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   知书的步伐快了些。   但当她刚进到院子的时候,抬眸便看见主屋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身黑衣,面无表情,最重要是手里提着一把刀剑。   “嘭”的一声响起。知书被吓得手一抖,那香柚茶便直接摔在了地上,应声而碎。   “你是谁?”只是吓得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她飞奔似的往主屋门口冲。   姑娘!   这黑衣人全然陌生,从穿衣打扮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陆府的人。这样的人,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陆府,出现在姑娘院里,更是在姑娘的门前!   知书不敢多想,只得加快了脚步。   却不料后背突然一痛,知书瞬间便怎么也动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褚:放开,我不是这样的人! 第23章   青峰一直候在屋子外面。主子没走,他自然不会走。   其实他没懂主子进这屋去做什么。若他分析得没错,这是那个陆氏女的屋子,女子的屋子一般都会避嫌不去的,那主子进去是……?   不过主子做任何事自有他的道理,青峰便没再多想。   他静静的候在屋外,眉目低垂,但精神却高度集中,时刻警惕着四周。   作为最精锐的亲卫,青峰自然是自动摒除了屋内的动静。   不过,有时候屋内的动静实在太大,所以有些便断断续续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小可怜,你躲什么嘛?”   “哎呀褚褚!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不准动!”   “呜小可怜,你压到我了……褚褚你为什么要咬我?呜呜唔。”   这……   主子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向面无表情的青峰浓黑的眉毛动了动,他自觉的站远了一些。   非礼勿听。   刚站定,他便见到陆氏女的丫鬟来了,且想冲进屋子去。   青峰怎么可能让她坏了主子的事儿?所以身行一闪过去直接点了她的穴。   知书在背后传来痛感的时候便暗道不好。   果然,她现在完全动弹不了了。   看这个黑衣人的样子,显然是什么人的侍卫。   侍卫在门外,那么主子呢?这人的主子在哪里?   知书盯着紧闭的房门慌了神。   这可是姑娘的闺房啊,怎么能,怎么能?!   “姑娘!姑娘!”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喊着姑娘,见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知书开始大声呼救。   “来人啊,快来人啊!外面有谁在,快来人啊!”   知书她不能动弹,只得大声呼救,希望能来一些人救姑娘。虽然她这一喊可能会招来很多人,要是见到个男人在姑娘屋子里,那些人当面不说背后也会嚼舌根,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一定要先喊人来救。   但是知书忘了,南苑的下人今日都去了大夫人的院子,例行被训话。而南苑地偏,陆府的侍卫一般不会往这边巡视。   青峰见这丫鬟异常的喧闹,且因为她的吵闹,外面好像有了脚步声传来。   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干翻了事。不过主子一直在强调要低调。   所以,青峰手一抬,点了这个丫鬟的哑穴。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知书没想到的是,依旧是背后一痛,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她张大了嘴,但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发声,可就是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姑娘可怎么办啊?   就在知书急红了眼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知武的声音。   “知书姐姐?怎么了?”   知武刚回来。姑娘说今日出去玩,所以他一早就在马厩那边等着了。但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姑娘来,于是便回院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走到南苑大门的时候,知武便听到了知书姐姐焦急的声音,好像是在呼救。   他赶紧跑进了院子,却见知书姐姐正站在姑娘的屋门前,一动不动,不知是怎么了。   且她的面前,竟然站着个陌生男人!平平无奇的脸,但眼神阴森,让人见了背脊一寒。   知武不傻,结合刚刚知书姐姐大声的呼救,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冲了过去。   其实知武是可以跑的,那黑衣人提着刀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知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准小命都得搭进去。   但知武没有跑开,因为他要去救人。这黑衣人在姑娘屋门前,又控制住了知书姐姐,显然是生了歹意!   若他要是怕死跑开了,姑娘怎么办?知书姐姐怎么办?   所以他明知道对方手里有刀剑,且看样子有两下子,仍然冲了过去。   但刚靠近,知武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便被黑衣人一脚给踹开了。这一脚力道极大,知武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震碎了。   他瞬间像断线的纸鸢一样飞了出去。而后“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知书听见了背后的动静,但不知道是谁掉在了地上。换句话说,不知道是谁赢了。   但当余光瞄到了身边站着的人一团黑色,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知武……   知书急得眼眶通红,再没听到知武的声音,她担心知武有什么三长两短。   更可怕的是,这时候屋子里传出了姑娘呜呜的哭声。   “呜小可怜?你干什么呀……不要,痛!”   声音凄楚压抑,听在知书的耳朵里,急得心都要碎了,透着满满的绝望。   泪水也汹涌而出。   姑娘!她的姑娘!怎么办?屋里有人,正在欺负姑娘啊……   屋内。   慕容褚被屋外的动静打扰到了。他慢慢放开了女人的红唇,手也从女人玲珑曲线上松开了点。   垂眸,便见女人雾着一双杏眼,唇脂殷红,透着肿,唇瓣上甚至还有未消的牙印。   是他做的。   刚刚女人一直要啵啵,且在他怀里不停的扭来扭去,很不安分。虽然慕容褚知道女人这是醉了,意识都不甚清,但这般温香软玉,光是贴在怀里就让激得他背脊一僵,更别提还不安分了,直接被她撩拨得全身燥热。   慕容褚可不是坐怀不乱之人。之前他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只是因为那些人不合胃口。   不过这个女人……   他很有兴趣!   慕容褚也没委屈自己,反客为主,直接钳住了女人的细腰,吻上了她的唇。   樱桃小口,软软的,带着淡淡的果酒香味儿。   女人瞬间便安静了,但他却越发躁动了,不由得加了几分力道。   并不是浅尝辄止,他一遍又一遍的细吻,虽然青涩,却极具侵略性。   他想要更多。   但怀里的女人不干了,拼命的挣扎。且这时候屋外有了动静,让他醒了几分沉醉,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   现下看着女人乖乖巧巧的,也不说话,就是用一双水雾雾的大眼盯着,眸子里懵懵懂懂。   看得慕容褚眸色一暗,幽深的眸子里波浪翻滚。   他睥睨着女人,拇指扫过她嫣红的唇。   俯身,想再尝一尝。   却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抵住了。   陆菀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就是偶尔眨着眼,眸色无辜。   她刚刚被小可怜的举动吓到了。小可怜竟然咬她的嘴巴。   疼。   迟钝的反应过来后,见他又要咬她,陆菀不干了。   伸手死死抵着他的唇,不准他靠近。   慕容褚仔细看了看女人的神态。她眼睛是睁着的,但其实已经完全醉了。   不得不压下心里的躁动,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弯下腰,将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女人很乖,任由他抱着。   到了里间,慕容褚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陆菀乖巧的任由小可怜放在了床上。也不闹,就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对方。眼波如水,睫毛扑闪。   “闭上眼睛。”慕容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难为他强忍着自己。   陆菀则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而后慢慢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声,想来是睡过去了。   慕容褚坐在床边,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极尽温柔,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知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主屋的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使得整个轮廓更加深邃了几分。   不是那个新来的是哪个?   其实刚刚从屋子里传来声音,知书就知道是新来的那个了。   姑娘口中的小可怜,不是新来的是哪个?   在见到这人的那一刻,无限的悔恨涌上了知书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能阻止姑娘将这人带回来?   引狼入室,真是引狼入室!   知书恶狠狠的瞪着他,若是现在能够开口说话,她定要问候这人的祖宗十八代!   慕容褚是花了足够大的决心才从屋子里出来的。   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要了女人。   经了这么一遭,被自己碰过的女人,哪怕只碰了唇,那也是自己的女人。   要了她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女人毕竟是士族女郎,若是就这样要了她,慕容褚担心女人醒来之后会闹。   且忍一忍,迟早的事。   出来之后,慕容褚扫了一眼门外的丫鬟,开口问道:“她以前经常这样喝醉?”   一旁的青峰见主子问话,于是上前解了丫鬟的哑穴。   “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还是不是人?姑娘她好心好意的救了你,而你却这样对待她?你把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想她家姑娘那般娇媚,是个男人都会被迷住。这人却在里面这么久,怕是……   知书不敢继续想下去,但也有了最坏的打算。心如死灰,她无视了突然架在脖子上的刀刃,依旧要破口大骂!   却发现又发不出声音了。   她又被点了穴。   慕容褚脸上的表情早在这丫鬟骂人的时候就蓦的冷了下来。   不过他现在心情甚是愉悦,不计较。不计较,但不代表会容许别人骂他。   他沉下脸,凉薄的开口。   “你若是再口无遮拦,我让青峰直接丢你去乱葬岗,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那些孤狼野兽的牙齿硬。”   知书听了这个,心里颤了颤。倒不是怕死,而是若是她死了,姑娘怎么办?她还要照顾姑娘啊。   警告了这丫鬟,慕容褚让青峰给她解了穴,又问了一遍。   “她之前喝醉过吗?”   “才没有!”知书能说话后,也不骂人了,但她不许别人这样想她姑娘,“姑娘以前从来不喝酒的!这是第一次喝酒!”   听了这个第一次,慕容褚还算满意,刚刚沉着的脸也缓和了几分。   “以后我没在,不准给她酒。”她的那般媚态样子,只准自己欣赏。   见丫鬟没答,青峰横着的刀推近了几分。   知书瞬间感受到脖子的痛意,她忍着颤抖点了点头。   “进去吧。”   知书发现自己能动之后,慌忙冲进了屋子。   慕容褚微微偏头扫了一眼主屋,而后朝着厢房走去。   “主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贵妃娘娘那边来的人也已经到了得意楼。”   慕容褚听了脚步一顿,他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青峰,让我们的人撤了,都隐匿了踪迹……我不打算回宫了。”   “是。”虽然有点不解,但青峰作为亲卫,从来都是服从主子的命令。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慕容褚心里瞬间开阔了许多。他这才恍然,原来之前他磨蹭着不走,甚至进了主屋,只是因为他还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不想走,慕容褚脑中又浮现出女人娇软的身子,嫩嫩的唇……   勾唇一笑,他正要进屋,却看到了角落里昏过去的知武。   慕容褚扫了眼青峰,“留他一条命。”   不然女人醒来后要是知道自己小厮不在了,怕是又要哭。   “是。”   主屋里有着淡淡的果酒香气,带着一丝甜味儿。   知书刚跑进里间,便看见姑娘闭着眼睛,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两只小手拽着锦被,睡着了。   但却发丝凌乱,领口松散,那唇色嫣红,甚至带着微微的肿,一看就是被人狠狠□□过的。   看到这一幕,知书哭了,捂着嘴压抑的哭。   “那个畜牲!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牲!” 第24章   因为姑娘睡着了,知书不敢大声的哭,她怕吵到姑娘,但又实在忍不住,所以在小声的啜泣。   知书很小的时候便来了陆府。逃难来的,家里早在饥荒的时候就没人了,她跟着乡民们南下逃难,本以为也会跟他们一样饿死在途中,没想到被路过的夫人救了。夫人待她很好,又安排她来照顾姑娘。   可以说知书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心里早就将姑娘当做亲人来对待。如今见姑娘被个歹人欺负,她的心都碎了。   她哭了很久。   后来,她打了温水来给姑娘搽洗。姑娘她爱干净,要是醒来知道自己被糟蹋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知书鼻子又是一酸。   忍着心痛将姑娘的红唇细细的搽洗了一遍,唇瓣上的牙印已经消了,但还是有点肿。   而后她又颤抖着解开了姑娘的领口。知书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姑娘的红唇都被蹂,躏成这样,恐怕身上其他地方……   领口松开,往下的肌肤如雪,如上好的暖玉一般,没有一点瑕疵。   知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 。   纯白无暇,这是不是就表明姑娘她还是冰清玉洁的?   知书又细细检查了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什么痕印。   她彻底放下心来。在她的认知里,能够保住清白,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给姑娘换了一身衣裳,掖好被角,然后守在床边。知书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去将这种大事上报给老夫人,希望能够调些侍卫到南苑保护姑娘,还要去看看知武怎样了。   但是因为现在只她一人清醒着,她怕那个畜牲会再次对姑娘下手,所以她必须时刻守在姑娘身边,拼死保护!   *   皇城内,朱墙琉璃瓦,檐牙高啄。   但后宫中的倾城殿,却是白墙黑瓦,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   这是当今圣上德明帝特意为其宠妃李贵妃打造的。汉白玉铺地,雕栏画栋,九曲回廊,每一处都是宫匠的精心设计之杰作。   可见其受宠程度。   殿内,李贵妃妆容精致的坐在上首,边欣赏着刚修剪涂染的指甲,边听着胞兄李远斌的汇报。   突然,她慢悠翻转的素手一顿。   “你是说没有接到?”   “是。”李远斌一身朝服。他下朝回府后,还没来得及换成常服,便听下面人来报没有接到人。这可是大事儿,耽误不得,所以他赶紧进了宫来找贵妃商量对策。   “派去接应的人去了咱们约好的得意楼,等了很久,却没有见到大殿下的身影。”派去的是他的心腹,曾经是见过大殿下的,所以可以确定大殿下没去得意楼。   “呵。可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李贵妃一提起她那大儿子,脸色就很不好。   虽然是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但因为双胎本就不祥,且生他的时候难产,害得她九死一生,而当时又听到用情至深的皇帝说要保小,加之从小没有养在身边,所以李贵妃不喜他,甚至厌烦。   要她说,眼不见心不烦,至死不见是最好的状态。   但现下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她与袁皇后的争斗由暗转明,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她现在需要助力,听兄长说她那大儿子能谋善断,有惊世之才,所以她才勉强将其召回。   “你确定他只是不见了,而不是被皇后的人给劫了?”李贵妃问这话时,语气平淡,并没有丝毫担忧之意。   “据查,皇后派去的好几批人,现在都横在了乱葬岗。”   听了这,李贵妃心里不由得舒畅了一会儿。哼,凤栖宫的那位,还想跟她斗?她不要的儿子都能完胜,拿什么跟她斗?!   畅快过后,李贵妃看向了身边的嬷嬷。这是她的奶娘,她最是信任。   “嬷嬷,你去再写封信,依旧煽情一些,再送到他手上。”   李远斌一听,细长的眼睛跳了跳,“娘娘,大殿下现在不在庄子里。咱们的人没接应到他便去庄子找过,没找到。平日里大殿下本来就行踪成迷,每次会面只得等他偶尔回庄子的时候才行。但如今还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这边又急,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这,李贵妃沉下脸来,当真是不省心,他怕是生下来就是克她的!   李贵妃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先不要声张此事。兄长你且回去,秘密寻找,誓要将人给找到!”   在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让凤栖宫的那位自乱阵脚,狗急跳墙。   与兄长布置了一番,李贵妃翩跹起身,打算去见见那个薄情寡义的皇帝。   她权谋不太擅长,但其魅惑人心的本事还行。毕竟入宫二十年,宫里的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她依旧盛宠不衰,靠的,可不光是美貌。   她得去报备报备,他们那好儿子在宫外没玩够,需得等段时间才回宫呢。   倾城殿这边恢复了宁静,可袁皇后所在的凤栖宫却依旧不平静。   殿内大厅,“砰砰砰”的声音经久不衰,已经响了很久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碎了的茶盏玉器。但袁皇后仍没有消气,她劈头盖脸的将跪在下面的一排人挨个点名痛骂了一顿。   “都是一群废物!”   三皇子慕容昊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皇族之人容貌都不俗,相貌堂堂。不过可能是太偏好美色,慕容昊有点眯眯眼,黑眼圈也有点明显。   确实是废物,慕容昊在心里轻嗤。这次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查出了他那野生大哥的踪迹,没想到派出去的个个都不顶用,不但没将他干掉,还反□□掉,一个不留。   属下弱成这样,这些人还好意思来请罪?   不过事已至此,发脾气也没用。   “母后消消气,这次不成,咱们再另行安排就是。”反正时间还长,他与他那大哥第一次交锋折了马,可不代表以后会弄不死他。   三皇子想得开,但皇后却越想越气。   她生来便是皇族昭告天下的皇后人选,从小都是以皇后的礼仪教养长大的,按理不会是这般失了端庄。   但每次,她的端庄典雅,一遇到那妖妇都会全部破功。   她痛恨那妖妇。她本是不二的皇后人选,是这后宫的主人。但没想到还未立后,圣上就立了贵妃,还一度传为了佳话。甚至后来她成功登后据说也是圣上与那妖妇闹了矛盾,圣上赌气才宣布要立后选妃的。   她怎能不气?   这一气气了二十年。如今,二人从争宠,转为了为自己皇儿争位。   一直以来,袁皇后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皇儿是嫡,且聪慧过人,多次获得圣上及朝们的称赞。   而那妖妇的儿子,一副柔柔弱弱不堪重用的模样。   所以当初妖妇的儿媳选的是顾氏女,袁皇后也不放在心上。   但她一时却忘了,那妖妇还有个大儿子!据说那大儿子可不像二儿子软弱,能干得很,若是他一回来,那自家儿子的优势岂不是少了一个?   且现在看来,他们这边还落了一个下乘,那便是世家的支持。   大景朝世家林立,但顶级的只有四大家族,即袁皇后的娘家岩州袁家,李贵妃的娘家清源李家,护国公德隆顾家,还有就是大司空陈郡薛家。   这四家背后,又是大大小小的世家,以他们马首是瞻。   很明显,派系一目了然。   皇后一派只有袁家及其背后的世家。而李贵妃一派除了李家,还有因为姻亲关系而拉拢的顾家,再加上各自的依附家族,可想而知实力盖住了他们袁家。   现在想来,皇后心里是有点急的。   “皇儿,也怪母后当初眼皮子浅,让你娶了你那舅家的表妹,不然,但凡多一派世家支持,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   “要是当初能够娶个薛氏女,也不至于这样。”   皇后口中的薛家,同样是四大家族之一,是个实力强大但却十分低调的世家。   作为司空世家,薛家的每一任家主都是本朝内定的司空。司空管全国水利,营建之事。这不,他们家主的嫡子刚成年,便已经在全国各地东南西北的跑了,基本不在都城洛邑。   所以薛家及其背后跟随的世家,从不参与派系之争,明哲保身,只一心专注干实事。   也正因为如此,薛家在百姓中呼声很高,大景朝的百姓只要一提起世家大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薛家。   “听说那薛家嫡子还未婚配,母后何不将妹妹嫁与他?”慕容昊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25章   陆菀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中午了。可能是昨天喝了点梅子果酒的原因,她这一觉睡得特别的沉。   刚睁开眼,睡眼惺忪,青丝凌乱。她慵懒的眯瞪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杏眼里顿时水汪汪的。   而后打算像往常一样在绵软干净的被窝里伸个懒腰,没想到刚一动,她便感觉到了一丝乏意。   且全身好像有点酸痛。   霎时昨天的记忆便尤如潮水般汹涌的袭来,一时将她给打趴下了。   啵啵……?   她缠着小可怜要啵啵?嘴对嘴的那种?   陆菀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何时变得这么大胆出格了啊?   刚开始陆菀以为是自己借着酒意然后把小可怜给强了。   额,强吻了。   后来记忆一闪,越来越多的画面涌入脑中。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走开!】   【这是你自找的,女人。】   【怎么,现在才想逃?晚了。】   ……   想起来了,她全部记得的。   本来是自己酒后失了分寸缠着小可怜要啵啵,可是后来,那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钳住了她的腰,将她堵在门柱边,发了狠的咬她嘴巴。   然后,然后好像抱着她到了床上……   啊!   陆菀一个激灵,小脸刷的白了,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也顾不得其他,她一把掀了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垂眸,察看自己的全身。   又是撩衣服又是松领子,手忙脚乱。因为她的小手在微微的颤抖,所以哪怕只是一件单薄的素色寝衣,陆菀就是解不开。   守在一旁的知书见姑娘醒了,连忙过来。   “姑娘。”   “糟了知书”陆菀眼泪汪汪的看向知书,“怎么办?那个人好像是坏蛋!他,他竟然……”   软糯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陆菀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狭长眼睑内发红的一双眼,里面透着幽幽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吃掉。   可怕。   而后那人抱了她去床上。   啊!陆菀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发着抖。   她开始慌了。   那个人!!!   失,失身了吗?怎么办?要是自己失了身,可,可怎么办?   倒不是因为她要为未婚夫顾昭守身。如今陆菀也算看淡了,未婚夫什么的就是个渣渣。一边深情的说要一辈子对你好,一边又说有其他女人并不影响一辈子对你好。   渣渣!   但未嫁女子的清白要是没了,始终是件大事。若是将这事传了出去,不仅她,她们整个陆家的姑娘,名誉可都会受损啊。   且祖母于女子闺阁礼仪方面甚是严格,若是祖母知道她失了身,肯定会将她绞了发送去作姑子的。   “姑娘不要怕。”知书见姑娘整个人就像雨中不堪重负的娇花一般瑟瑟发抖,便知道姑娘这是想起了昨天的事。她赶紧伸出手抱住她,温声安慰,“姑娘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知书,这个,这个要怎么才能知道有没有被……?”   陆菀其实不懂这些。之前她阿娘还在的时候,她还小,自然是不会跟她讲这些。如今,阿娘不在了,更没有人来讲了。   她只有问知书。   知书不是外人,在陆菀的心里,知书是她的阿姐。所以即使是这么私密的事,陆菀面对知书,也不会羞于启齿。   但知书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个。不过她平时有从话本子里多多少少看到过一些。   她松开姑娘,“姑娘,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比方说身子不爽利,或者哪里痛?”   陆菀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   “……糟了知书,刚刚好像有点痛的,全身酸痛,怎么办?呜呜。”陆菀说着说着便没忍住,扑簌簌的掉眼泪。虽然现在不痛了,但刚刚她醒来的时候确实有点酸痛。   “没事的姑娘,没事的。”知书在安慰姑娘,也是在安慰自己。“姑娘昨晚喝了点果酒的。奴婢听刘大夫说过,要是睡前喝酒的话,醒来会全身酸痛的……对,就是这样的,所以姑娘身子酸痛肯定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真的吗知书?”陆菀用手背揩了揩眼泪。   “嗯!且话本子上说若是经历了那事儿,身上一定会现印子的,姑娘身上也没有什么痕迹,那就是没事。”   陆菀听了知书说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脱衣服察看。   肤如凝脂,如上好的暖玉一般,洁白无暇   陆菀确实没有看到什么痕迹。但是她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会不会是时间太长,那些痕迹都消了啊?”   “不是的姑娘,奴婢昨日就检查过的,除了,除了您的唇有点之外……没有痕迹的,姑娘您皮肤薄嫩,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有印子的,但昨天我给您换衣衫的时候,没有看到印子。”   唇……   陆菀摸了摸自己的唇。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只要她的清白还在,那就是万幸了。   陆菀稍稍松了口气。   知书见姑娘已经冷静了下来,于是一边伺候着姑娘穿衣,一边将昨日的情形仔细说与姑娘听。   陆菀一直在静静的听,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那个人真的有问题的。   肯定不是什么奴仆,不然怎么敢对她下手?!也不会是平民,不然怎么可能有侍卫?   所以,她是救了个什么人回来?   陆菀想到这里,一阵后怕。   不过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他恩将仇报!   “稳住知书,咱们不要慌,要好好想想办法的。”陆菀虽然这样说,但小手却越来越颤抖。   她有点虚。   她的爹爹阿娘只教过她要心地善良,乐善好施 。没有告诉她,当救了的人恩将仇报了要怎么办啊?   “等等知书,你刚刚说知武受伤了?他现在怎样了?”   “当时奴婢本来打算将知武拖进来的,结果那时候突然就有人来了。看那穿衣打扮不像是咱们府上的,然后知武就被他们给抬走了……”   知书说到这里,有点哽咽。   伤得那么重,又被人抬走,知武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菀听后垂下眼眸,沉默了很久,等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包着一汪泪水。   “知武……是我害的他,呜呜。”   哭着哭着,陆菀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粉拳紧握,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汲着绣鞋便下了床。   她要去跟那个人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超好看的文文,收藏嘛,么么   《福星崽带我爆红娱乐圈[穿书]》 by 紫夭   首富千金阮苏穿书了,刚从病床上醒来,就被医生告知怀孕了!   孩子亲爸豪门影帝沈沐宸甩给她一纸协议:生下孩子,沈家保你衣食无忧,还能一次性拿到2000万元的奖金。得知原主家道中落,阮苏只好带球营业,出道娱乐圈,早日实现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宏伟目标,摆脱沈狗的支配!   谁知肚子里的崽是个小福星,怀孕后资源和运气爆表,短短三个月,阮苏爆红成了顶流。   然后开娱乐公司、做收藏、投资科技产业,遍地开花,身家分分钟过亿。堪称锦鲤本鲤。   某日大众却发现,我们的锦鲤怀孕了!   圈内外纷纷猜测爸爸是谁?综艺总制靳XX,《风尚》总编秦XX,歌手冠军陆XX…   某日直播cp综艺,沈沐宸却出现在她对面,“我才是孩子霸霸!”   阮苏:有钱谁还要他爸 :-)   ———————————————————————   后来某日微博热搜:【阮苏和沈沐辰奉子成婚】   全网老婆粉哭成一片:【还我老公@阮苏】【孩子肯定不是老公的!@阮苏!】   当晚,沈沐辰微博发上一张阮苏正在吃饭的素颜照片:【@沈沐辰:抱歉大家。】   ———————————————————————   崽崽出生后,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沈沐宸满心欢喜。   阮苏:“崽,不对,那是你狗爹!”   崽崽:“狗爹!”   沈沐宸:“……”   --------------------------------------------   【我只喜欢你的钱 vs 我能给你的只有钱】   【实用指南:】   1.金手指1:女主豪门满级穿书,自带买买买、怼对怼、时尚设计满级等等buff。   2.金手指2:崽崽福星高照。   3.戏精本精.带崽崽搞事业小作精 X 凉薄本薄.豪门真香狗男人   4.前期互撩,后期互宠。 第26章   陆菀的决心下得挺大,她觉得那个人简直欺人太甚了。她要去拼命,不过被知书给一把拦住了。   “姑娘您不要冲动啊……咱们从长计议,现在出去跟那个人对着干,就是去送死啊。”   陆菀听了这话,严肃着小嫩脸认真想了想。   知书说得没错。那个人既然敢在她院子里为非作歹的,那么若是她出去硬碰硬,万一被他给干掉了怎么办?   她渐渐冷静下来,然后在屋子里与知书悄咪咪的密谋了很久,各种假设各种肯定否定之后,陆菀打算用最笨的方法应对,那就是想办法出了院子,找祖母求救,然后请大伯父派人来将那个人扭送进官府!   如今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所想那样是什么被主家抛弃的奴仆。   不然他断不会这么猖狂!   莫不是什么朝廷要犯?   陆菀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   若真是什么要犯,那她将这人救回来,不就是窝藏包庇了吗?   天!得尽快了!不然等朝廷的人抓捕到这里,她们陆府肯定会被牵连的!   “姑娘,咱们两个人去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这样吧姑娘,奴婢去,您在屋子里继续待着,但是一定要将门窗子锁好啊!”   陆菀不同意。   “不行知书,我得一起去。”她不能让知书去冒这个险。那个人要是朝廷要犯,为了活命,肯定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那知书出去若是被逮到了……   不行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她要自己去面对,若是那个人还有点良心,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就放过她们。   若是真的那么恩将仇报,她……也认了。   知书也重新想了想,她也不放心将姑娘一人留在这里,于是二人一起出了门。   她们二人很是谨慎,甚至连开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声音从而引起了那个歹人的注意!   屋外阳光大作,正是太阳当空照的时候。不过冬月的太阳看着晒,其实并不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但陆菀现在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就是好心救了个人而已啊。   吸了吸小鼻子,陆菀拉着知书,轻手轻脚地走过庭院。别看她现在表面很镇定,其实心里慌得很,甚至小嘴紧抿,连呼吸都放慢了些。   而且一度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南苑其实不算大,从主屋门口,过庭院及厢房客房,再到垂花门,距离其实并不远,但陆菀却觉得这是自己走过的最长的路。   好在一直相安无事的到了垂花门。   但还没等她松口气,她突然就听到了客房那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咳。”   清冷淡薄的声音,就像一支利刃割破了空气而来,听得陆菀不由得脖子一缩,背脊发寒。   她不由得脚步一顿。然后吓得动也不敢动,仿佛若是稍稍动了,后面便会有人来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姑娘……怎么办?”知书也吓得不轻,但她仍退了一小步,打算挡在姑娘的身后。   不过陆菀拉住了她。   “没,没事的,知书……咱们遇到事情不要慌,不要怕……”陆菀的话尾音发颤,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惧意。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刚刚那声音一听就是那个歹人的。她们这是被那歹人给发现了!   呜,完了。   陆菀提心吊胆的杵在原地。   不过,过了很久之后,后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也许是过了最初的惧怕,陆菀也不知哪来的小胆儿,她慢慢偏过脑袋,朝着客房的方向瞄了一眼。   房门紧闭,院内也没有其他人。   “知书,咱们快跑!”陆菀拉着知书就往外跑,那青丝鬓发上的翠嵌白玉芙蓉钗随着主人的小跑而叮铃作响。   庭院厢房里,慕容褚从雕花的窗子后面出来,依旧是之前的一身青衫长袍,不过穿在他颀长的身上,却透着周身的矜贵。   透过垂花门,慕容褚见着远处的女人穿着月白小袄绯色裙,娉婷袅娜,丝绦裹着的小腰纤细。   他垂眸觑了眼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将那小腰搂在手里的美妙。   他的女人,腰可真软。   “主子,需不需要截住她?”青峰在一旁等着主子的吩咐。   那陆氏女出了院子,明显是去叫人了,若是不截住她,招来了陆府其他人,那么主子不就暴露了吗?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主子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   慕容褚自然知道这个,不过,他还是微微抬手阻止了青峰。   “不用……你去办另一件事。那个顾家在盐城倒卖私盐,你去将相关的线索透漏给陈王。”   之前去盐城谈点事儿,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不过当时慕容褚觉得这些个事儿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还有个什么劳什子的未婚夫。   据说那玉棠郡主对顾昭甚是痴情,已经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而那陈王爱女如命,想来定会为了女儿的婚嫁之事好好去查一查的,然后以此作为把柄去跟顾家沟通沟通。   虽说这点威胁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微不足道。不过,朝堂上明文规定的不准贩卖私盐,而且还是顾国公极力推行的此事,若顾家被爆出来贩卖私盐,到时候失了民心不说,前去落井下石的世家也会不少。   那也够顾家折腾的。如今朝廷派系斗得厉害,想来顾家会想方设法的盖住这件事。   “另外,想办法弄到顾昭的生辰八字。”慕容褚边说,边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细长的纸笺,沾着碎花,透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他昨天在女人屋子里拿到的。   “然后与这个一道,送去慈恩寺,请慈恩寺的璇玑大师看看,他们的八字到底合不合。”   肯定是不合的,上辈子那顾昭,娶的可是玉棠郡主。   不过,就算是八字合,又怎样?他的女人,只能是他的。   陆菀一路小跑着出了南苑大门,然后带着知书,来到了祖母的院子。   刚踏进院子,她便听到祖母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是大伯一家在里面,其乐融融的。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陆菀是不会进去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的尴尬,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现在,她顾不上这些。   “四儿来了?”陆老夫人听了下人的通传,出声让她进来。   不过,等看到额角轻汗,又微微喘气的陆菀,陆老夫人刚刚还和蔼的表情,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四儿,祖母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端正娴雅,做任何事情不要急不要慌,你看看你现在这是像什么样子?”   虽然祖母在训斥自己,但她刚刚一见到祖母,就感觉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害怕与恐惧一下子就消散了。   陆菀垂眸小声认了错。然后小嘴一瘪,“祖母,出大事了。”   “陆四,你会不会说话?”正在屋内坐着的陆萱听了,顿时不乐意了,“你是不是见不得我爹爹好?他这边刚升迁了,你就来说出事了!”   陆菀看了陆萱一眼,见她眉眼间透着得意。   “升迁了?”   “嗯。”坐在上首的陆老夫人点点头,也没继续沉着脸了,她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很是欣慰,“总算是进步了一点。”   “都是母亲教导有方。”一旁的陆文忠笑着说。   陆菀听了小脸上也不由得盛满了笑意。毕竟陆府众人一荣俱荣,大伯升迁了,对于他们陆府来说是好事。   她灿着一双大眼恭喜了大伯。   “四儿刚刚说出事了?”陆老夫人有注意到四儿刚刚进来时的心神不宁。   “祖母……”陆菀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赶紧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事无巨细的,从小巷口遇到开始,到她将其给救回了家,然后便是那个人本性毕露,在她南苑作威作福!   陆菀以为自己说完,大家肯定会十分震惊,甚至会骂自己傻,怎么随随便便就往家里带人?   她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了。   但没想到大家听了自己的话,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是真的,祖母,大伯母,我真的带了个人回来啊。”   “好了小菀,知道了。这件事你不是已经派人来说过吗?我不是说了吗,可以的。”大夫人孙氏喝了一口茶。之前她那弟媳,也就是小菀的母亲,也会偶尔救一两个人回来,如今小菀也这样,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是的大伯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人,那个人他……”   因为有大伯父在,陆菀是真的不好意思说那个人轻薄自己,对自己又搂又抱又亲。   “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他遍体鳞伤,真的,一看都不是个好人。”   “不要闹了四儿,既然将人救了回来,就要尽心救治,做什么事都不可半路撒手。”   “是真的,祖母。那个人真的不像是个好人。万一,万一是什么朝廷要犯怎么办?”   这倒是值得重视的大事。陆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最近朝廷中有无什么要犯逃跑?”   陆文忠摇摇头,“最近虽然两派斗得厉害,但相对平衡,没什么人获罪,也没听说有什么犯人越狱之类的消息……不过四丫头,你刚刚说,你是在城北的那个小巷口捡的人?”   “嗯。”见终于有人重视了,陆菀更加详细的说了说。   陆文忠越听心里越打鼓。   “男的女的?”他问,这很关键。   “是男的。大伯父,真的,当时那个人浑身是血,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陆文忠的眼珠子转了转。最近上头好像在找人,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   他最近新投了阵营,若是他能够将上头要的人找到,岂不是会获得青睐,从而平步青云?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上头要找的那个。   不过还是确定一下的好,万一呢。   想到这里,陆文忠调来了几个得力的侍卫,派去了南苑,并特别要求捉活的。   见大伯父派了侍卫去,陆菀心里压抑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抓了好,抓了之后就报官!是非过错自有官府定夺。   见事情解决了,陆菀便也完全冷静下来。   这时也到了饭点,陆老夫人留众人用餐,陆菀也就留了下来。   但饭还没吃到一半,那边去陆菀院子里的侍卫便回来了。   空手而归,他们在南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陌生人。   “没人?”陆菀急得放下了碗筷,她出来之前明明就听见了那人的声音,现在怎么会没人?   她起身打算回去看看,却被陆老夫人训斥了一番。   说食不言寝不语,要她乖乖吃饭,还说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陆菀无法,只得心不在焉的吃完了午饭,才回了南苑。   推开客房,里面陈设如旧,可是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只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檀香味儿,表明了他曾经在过。   也好,这样也好的。就当是重来也没有遇到过。   陆菀对着空空的客房,如是想。   接下来的日子便一切如常。   那人走了,南苑便安全了。且知武也没事。那天她回来后去了罩房,便见知武全身缠着纱布的躺在床上,显然是得到了很好的救治。   伤也在慢慢的好转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便到了陆菀的生辰了。   因为是及笈,陆老夫人打算举办小宴庆祝。   不过陆菀觉得不过是个生辰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而且,及笈了之后,她便要出嫁了……   生辰前一日,陆菀突然接到了二皇子妃,也就是顾昭嫡姐的邀请,说是她那府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共邀赏梅。   说是赏梅,一想就知道是因为顾昭的事。   陆菀闷闷不乐的,但没有办法,对方是二皇子妃,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由着知书打扮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她领着知书来到了陆府大门。   她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不过有点奇怪。   “知书,今日的车夫怎么都没见过?”   陆菀没有车夫,一般是知武临时充当的,若知武有事,就借用府里的。   知武伤还没好全,陆菀让他留在府里休息。   所以今日的车夫是府里的。   但这个人面生得很,不像是府里的。   “奴婢之前也没见过这个……不过姑娘,府里最近好像新来了几个车夫。”   这样啊……   陆菀走近,发现马车四周多了几个侍卫,面无表情,精神抖擞。   想来是大伯父担心自己而抽调的侍卫了。   不过这府里侍卫的精神面貌还不错。   这样想着,陆菀就着知书的手踩着小凳上了马车,而后撩开了马车帘子。   瞬间,男人冷峻的脸便映入了眼帘,剑眉星目,眼睑狭长,此时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吓得陆菀心下一颤,直接愣在了原地。   慕容褚正慵懒的靠在马车上,一身寻常的藏青色长袍,不过细看之下绣着细小的金丝纹案。   低调而奢华。   见到来人,他掀着眼皮扫了一眼,然后冲着女人清凌凌的开口。   “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呜害怕…… 第27章   陆府的马车是严格按照朝廷的规格置办的, 一马一车,马车内也是简单的陈设, 很是普通。   不过现在, 车内铺着昂贵的长绒毛毯,车壁上繁复的雕纹, 楠木小几上乌漆的小茶盘, 青釉缠枝的香炉,旁边甚至还置着檀香木雕花的小塌……   这些看在陆菀眼里,惊得杏眼眨了眨。   这是自己的马车啊, 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了?   而小塌上,还坐着个男人,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是小可怜……   不是!他是个歹人!在南苑轻薄自己打伤知武的歹人!   想到这里, 陆菀双腿开始不听使唤了, 出于本能,瑟瑟发抖的她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她想要下了这车板儿, 但晃眼一看, 这车板儿有点高, 她若是直接这样跳下去,肯定会一扑爬摔到地上的。   不雅观,而且想想都疼得厉害。   但是这个人很危险啊。   就在陆菀犹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外力袭来,将她给直接推进了马车。   “啊知书救我……”   “姑娘……”马车旁的知书这时才觉察到了不对劲。现在想来,这里除了这辆马车眼熟之外, 围着的全是生人,她从来都没有在陆府里见过这些人。   听到姑娘的呼救,知书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她想爬上马车拉住姑娘,没想到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晕了过去。   而后知书便被一旁的侍卫一把扛上了肩,扛到了后面的马车上去了。   马车内,被人猝不及防推进来的陆菀由于失了稳定,身子直接扑向了马车的最里面。   按照这个角度和速度,陆菀估计自己怕是要狠狠地砸在那车棱子上了。   惨了……   不过这时她的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坚硬有力的将她给圈住了。而后,她便被直接扯进了某人的怀里。   冷然的檀香味儿瞬间萦绕在鼻尖,带着一点点的熟悉。   没有撞到车棱子,陆菀有一瞬间的放下心来,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这人的怀里,甚至双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而腰间,被他紧紧的钳制住了……   “放开我!”陆菀下意识的挣扎,她那嫩白的小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不是羞,是恼!   “你放开我!小可怜额不是,知褚,啊也不是!慕容褚!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陆菀拼命挣扎,想摆脱对方的钳制。但没用,她越挣扎,对方圈在她小腰上的手臂就越发的收力,就像是铁做的一样!   生疼。   几下之后,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越挣扎,他圈得越紧,吃痛的还是自己。   没得法子,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抬眸,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盯住他。   然后小嘴一瘪,“你放开我呜。”   慕容褚现在温香软玉在怀,爱不释手的,怎么可能放得开?   见着怀里女人撅着樱桃小嘴,还有这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他没忍住,俯,身,直接擒住了女人的唇瓣。   香软,甜美。   自从那日开了一点荤,这段时日,慕容褚总是念想着这女人的甜软小唇,白天想,夜里更是想得厉害。   他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美味儿的。   慕容褚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主,既然这么美味儿,这么想,他就来了。   既然来了,岂不得好好饱餐一顿?   所以哪能放开?   被禁锢在某人怀里的陆菀,杏眼睁得大大的,卷翘的睫毛抖着不可置信的幅度。   这是她第二次被亲。第一次的时候,她是在醉酒状态,除了知道自己被这人亲了之外,其他什么细节她都记不大清楚了。   但这次是她完全清醒的时候。   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由触碰到碾磨,再到疯狂的攫,取……   “呜唔……”陆菀被对方越发凶狠的动作吓到了。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手脚并用的,誓要摆脱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侵犯!   但是,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   慕容褚腾出了一只手,一把就钳制住了女人乱扑腾的小手,然后更加尽情的品尝起来。   马车在青石板上缓慢平稳而过,拐过街角,又进了小巷,向着二皇子的府邸前进。   因为里面重新装置过,所以隔音甚好,掩住了里面断断续续的呜咽。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声音。   很久之后。   车内,暂时餍足的慕容褚慢慢松开了女人的唇,他拇指擦过嘴角,正在回味的时候,突然迎来了一个巴掌。   “啪!”   力度不大,像挠痒痒般。慕容褚本来是可以躲过这一巴掌的,但是他没有。   他知道,自己刚刚急切了些,女人肯定恼了自己,这般挠一下,应该可以让她消消气?   而且,他现在心情甚好,让自己女人打个巴掌什么的,他乐意。   看着女人青丝凌乱,杏眼含水,还有那微微红肿的唇……   心又痒痒了。   陆菀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愤怒了。她是士族女郎,怎么能够受这般的侵犯与侮辱?   要是家风规矩甚严的,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早就已经羞愧的一段白绫了结了!   不过陆菀不会那样。倒不是她家教不严,要是之前她一心想着嫁给顾昭的时候遭受如此的侮辱,她肯定已经寻死觅活了。   不过,自从顾昭背叛了她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开阔了,还是什么,总之,陆菀看淡了很多。   但再是看淡,她也不会允许别人这样对待她啊!   所以她得了自由之后直接狠狠的呼过去一巴掌,呼在了对方的脸上!   “放肆!你这个登徒子!”她眼睛瞪得溜溜圆,清澈眸子窜着愤怒的小火苗。   “慕容褚!你这个登徒子!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过分!”   她骂不出什么脏话,但心里真的气不过,于是气着气着把自己给被气哭了。   边哭边不住的搽着自己的唇。   “呜你等着,我一定要去报官,让官府将你抓起来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呜……不要以为你上次能逃跑掉,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菀说完,转身就往马车门口冲。   马车门是关上的,但估计没上锁,所以陆菀几下就扳开了马车门。   但她正要抬脚踏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了背后慕容褚带着寒意的话。   “你要是敢踏出去一步,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十分危险的口吻,听得陆菀一顿,而后遍体生寒。   因为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外面那些面生的侍卫,肯定是他的。要是自己现在出去的话,即便是再快,也是跑不脱的。   而这个登徒子敢在南苑敢在这里轻薄她,那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他刚刚说要办,办了她……   陆菀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   她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很久之后,她觉得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鼓足了小胆儿,转了身,眼泪巴巴的盯着慕容褚,“你到底想怎样嘛?”   陆菀的声音本来就是绵软的,而现在她又被吓到了,所以声音更加糯糯的。   听在慕容褚的耳朵了,心脏像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这时马车突然颠簸,陆菀身子有点不稳,踉跄了几步,直接到了小塌旁。   慕容褚伸手拉过女人的手,小手柔若无骨,白嫩纤细,他还想把玩一会儿,结果被女人一把甩开了。   陆菀虽然怕他,但是也不代表自己会任由他拉拉扯扯的!   “主子请恕罪。”外面的车夫在低声请罪。   主子?   陆菀眼神一闪,壮着胆子的问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慕容褚捕捉到女人眉眼中没藏好的一丝怯意,身体往后靠在车壁上,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我是你的男人。”   “你,你粗鄙!”   陆菀听了急得快要跺脚了。   哪有这样的?男人男人,真是粗鄙不堪。就是寻常人家也是相公夫君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是男人了?   等等?陆菀晃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她怎么在想这些?这个是重点吗?不是!   重点是她跟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陆菀为她刚刚下意识的想法气到了,气得小脸通红,泪眼盈盈。   “好了,过来,站在那里不累吗?过来坐。”   陆菀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站在马车里的。   也不知道这车夫是怎么驾车的,反正陆菀除了之前感受到了一点颠簸之外,其他时间一直都很是平稳。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站在地面上。   她想着就这样站在马车上也不是很雅观。   于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当然是离他远远的,然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刚坐下,却见对方动了动。   这看在陆菀眼里,就像只已经锁定了目标准备下手的野兽一般。   这是十足的要扑过来啊,陆菀如临大敌。   “呜呜呜。”她随手抄起旁边的绣花小抱枕就往前面胡乱的砸,“你走开,你这个登徒子!”   “呜呜呜。”眼泪像断线的珠串一般往下掉。   “你哭什么?”慕容褚压下心里的念,对待自己的女人,他有足够的耐心。   “小哭包,哭什么?”   “呜我不该哭吗?有个陌生人无缘无故的闯进我的院子我的屋子!打伤了知武,还,还轻薄我!”陆菀边说边掉眼泪,而后感觉眼泪都模糊了视线,她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了,虾着小嫩手直接抹了一把泪,继续控诉对方,“而且现在,还想继续轻薄我!”   慕容褚听了女人的控诉,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   见女人这般抗拒自己,且眉眼之间还有惧意,他打算跟女人说清楚。   “什么无缘无故的闯入,我不是你拖回去的吗?”   “我那是在救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忘恩负义的人!”   慕容褚挑眉,不置可否。   “那小厮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呜但是你凭什么打他?!而且你还这么对我呜呜呜。”   慕容褚听了这,很是理直气壮起来:“怎么对你?不是你之前那样对我吗?我这人比较保守,既然你之前亲了我,而且还是我的初次,那么你就得对我负责。”   “……”呜咽声戛然而止,陆菀愣愣的,嫣红的小嘴微张,她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   “你说是不是?”   “……你,你蛮不讲理!”终于理顺了知道对方在讲什么,陆菀白嫩的小脸又一次涨得绯红,“这个负责的,一般都是女子要求男子!哪有像你说的这样?!”   “怎么,男的就不该要求负责?那像你这么说,是个女的就随随便便可以强了男的,也不用负责?”   “这,这不一样!”陆菀大声争辩,“我那是喝醉了!”   “喝醉了就可以这样那样吗?等等,你不会是吃了想赖账,不想负责任吧?”   “才没有!我才不是那种人!”   “那就负责。”   “我不!不是,我是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嗯?菀菀。”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褚:负责吧。   小可爱们除夕快乐鸭   记得戴口罩鸭 第28章   陆菀握着小粉拳, 气鼓鼓的瞪着某人。   他的意思陆菀明白了。   意思是,不是他强行闯入她的院子, 而是自己将他带回去的。也不是他在轻薄自己, 而是自己之前亲了他!   虽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是, 也是有原因的啊。她为什么带他回去?那是在救他!为什么会亲他?那是, 那是自己喝醉了!   陆菀吸了吸鼻子,虽然她现在满腹的理由,但就是组织不好语言。   而且吵架, 就像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刚刚没有理直气壮的怼回去, 现在, 已经落了下乘了。   陆菀她一直知道自己反应慢不聪明,甚至是笨笨的。小时候阿娘总是抱着她, 一边哄她睡觉, 一边打趣的说, “我们菀菀这般蠢蠢的, 要是跟人吵架呀,肯定吵不赢……吵不赢可不能哭鼻子哦。”   好吧,她就是纯蠢蠢的,陆菀想,明明事出有因,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漂亮的怼回去!   还喜欢哭鼻子……   其实陆菀自己也没想到, 这般严肃正经敌我分明的时刻,她竟然少了一分惧怕,且把这个当成了吵架。   有点囧。   “说话啊,菀菀。”   “……谁允许你叫菀菀的?你不准叫菀菀。”   吵不赢,陆菀干脆不跟他吵了。但是自己这么亲密的昵称,他一个登徒子怎么可以乱叫?   慕容褚见女人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减少了对自己的惧意,心情不错。   不过下一秒就听女人说不准叫她“菀菀”。   “呵,”他冷笑一声,“怎么?他顾昭叫得,我就叫不得?”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不悦。   “那,那是他从小就这么叫的,已经习惯了……再说,他要怎么叫,关我什么事?!”   慕容褚听了这个,勾唇,“说的没错,他确实与你没有关系了。”   蹙着柳眉,陆菀微微偏着脑袋看他。这人,刚刚还脸色不豫来着,怎么一下子又面带笑意了?   疯子。   陆菀理了理自己之前被他揉乱了的头发,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不过经了这一番争吵,陆菀也总算看出来了,这个人他……应该是不会对自己乱来的……叭?   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鉴于刚刚这人轻薄了自己,陆菀现在还是有点生气,于是扭过身子不理他。   掀开了点侧窗的帘子,陆菀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这边是城东,是当朝权贵的聚集地,所以路过的街道宽敞干净,路边的行人很少。   陆菀这才意识到,她今日出来可是有事情的。   她应了二皇子妃的约,要去二皇子府。   “我要去二皇子府。”陆菀看了一眼慕容褚。   如今这马车被他控制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转了方向。   “嗯。”慕容褚“嗯”了一声,表明这就是去的二皇子府。   听得这声“嗯”,陆菀悄悄的松了口气,她刚刚生怕这男人会说什么“去什么去?以后哪里都不准去”,然后就把自己绑到一个院子里,锁起来。   然后就……欺负自己。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她要怎么办啊?   好在这人还算有良心的,陆菀如是想。心里对他的警惕也稍微松了一点。   马车又转过了一个街角,陆菀认出来这条街道是去二皇子府的必经之路,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也许是跟这个男人相处过几天,陆菀从一开始就不是特别特别的惧怕他,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直相信他还是那个小巷口的小可怜,跟自己一样可怜巴巴的小可怜。   不然,要是哪个陌生男人这样劫持她轻薄她,她肯定是吓得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完全说不出话来的。   哪有什么胆儿像现在这样跟他争吵起来?   “待会儿你让车夫将我放在二皇子府门口,我有二皇子妃的请帖,可以直接进去……知书呢,你把知书还给我。”   刚刚她掀着车窗帘子扫了外面一圈,没有看到知书。陆菀清楚,知书肯定是被他的手下控制住了。   “……”   “我要我的知书。”陆菀见他不作声,急了,“你把她怎么样了?呜你还我的知书来!”   她说着说着就又要抄起手里的小抱枕去砸他。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与勇气。   结果当然是被慕容褚一把抓住了抱枕,拉进了点,而后凑近,想要一亲芳泽。   不过被陆菀偏着小脑袋躲过去了。   “你走开。”陆菀刨他,“你还我的知书。”   “好了,闹什么?你那丫鬟在另一辆马车里。”   语气较之刚刚,明显温柔了许多。因为他看出女人的态度在软化,对待自己也越来越不排斥了。   才没有闹。   陆菀听说知书在另一辆马车里,想把她换到这辆马车上,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无法,陆菀只能暂时妥协。只希望快点到二皇子府,然后,就请二皇子妃做主,报官抓了这个登徒子!   陆菀恨恨地想。   “我去二皇子府,你去哪里?”陆菀没明白这人今日突然出现是为何事。   “……”   “你去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我也去。”   “……你也去?去哪里?二皇子府?”   慕容褚点点头。   “你去二皇子府做什么?”陆菀惊讶得瞬间拔高了点声音。   慕容褚见女人表情有点难以名状。他上下扫了一眼女人,这是在想什么?   陆菀在想什么?她在想那个柔弱二皇子的特殊嗜好。   那二皇子慕容煜可能是遗传到其生母李贵妃的容貌,形貌昳丽,其颜值据说比后宫中的女人都要出彩几分,让人见之忘俗。甚至有人私下调侃他为景朝第一美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菀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的,只是听说,那个二皇子他……他好男色。   特别是那种又高又大,身材魁梧健硕的年轻男人。   陆菀抬着眼眸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登徒子,身高体壮,那手臂,那胸前都是硬梆梆的……怎么看都是那个二皇子喜好的类型啊。   她现在十分纠结。   按理,她与这个登徒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这个登徒子还对她不怀好意,而且还是他自己要跟去二皇子府的,所以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若是他一不小心遇到二皇子,又一不小心被那个二皇子给看上了,当然不关她的事!   但是……   他长得这么俊秀强壮,去二皇子府,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陆菀心善,她不知道还好,这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火坑,那陆菀有点做不到。   “你真的也要去二皇子府?”这要是从前他还是小可怜的时候,陆菀直接开口不准他去。   不过现在很明显,这人可不是什么小可怜,估计还是个狠角色,所以陆菀也没胆子这么唬住他不准他去。   见他点头,陆菀有点急,“你去那里做什么?我跟你说,你去那里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慕容褚看着女人闪闪躲躲的眼神,悟然大悟般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那个二弟,是个断袖来着。   所以女人这是在担心他?   “就是不合适啊。”陆菀一时半伙儿哪里解释得清楚这个,而且就算解释得清楚,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讲这个。   再说,她不想跟这个人说太多话!   “总之你就是不准去。”陆菀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气势弱了点,根本没有什么威慑的目的。   “你去那里做什么嘛?”   “没什么事情做,但你不是要去吗?”慕容褚幽幽的说,甚至有点勉为其难,“你要去,我作为你的小厮,当然是要去的。”   小厮?   陆菀眉头蹙起,他怎么又成了自己的小厮了?   而后反应了过来。她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说是自己的小厮了,不就是在嘲笑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把这么个不知道是谁但是估计是个大人物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小厮吗?   嘲笑,明晃晃的嘲笑。   生气了。   陆菀小嘴微微撅起,不想理他。   但眼看着离二皇子府已经越来越近了,她表面很淡定的,不过内心越来越焦灼。   那么让他不要去不准去,他就是不听。   那要怎么办嘛?善良的陆菀心里急得不得了。   突然,她杏眼眨了眨,灵光一现,然后四处瞧了瞧。   “我之前的东西呢?”   虽然这马车里面完全变了样,但是,还是自己那个专用马车。   知书平日有在这马车里准备一些备用的衣裳首饰之类的,但现在没见着了。   陆菀问完话,然后就紧紧盯住对方,一副你要是把我那些东西丢掉了我就跟你拼了的表情。   慕容褚见着自家女人奶凶奶凶的小表情,心里爱得不行。   他也听明白了女人要的是什么,于是伸手在车壁上一按,只见车壁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暗格。他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妆匣子,递给了女人。   “在这里。”   其实他是想说,补什么妆?已经这么美了,打扮得这般美去别人府里做什么?   不过,女人坚持的话,也可。反正自己在她身边,遮挡一下就是了。   陆菀惊奇于马车里内有乾坤,接过小匣子抱在怀里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打开匣子。   她从里面挑挑拣拣了一阵子,然后白嫩素手捻起了一个朱红色口脂纸,抬眸看向对方,眸子里亮晶晶的。   “你过来点。” 第29章   慕容褚扫了眼女人手里的嫣红唇脂纸, 再联想到女人刚刚提到二皇子时那闪躲的样子,他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女人想做什么了。   剑眉皱起, 冷峻的脸上面色一沉, “我一个大男人,涂抹那些个作什么?”   陆菀心想这人还挺聪明的, 她刚刚只是让他过来还没说什么呢, 这人就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了。   没错,她要给慕容褚修一下妆。   当然不是化成女妆了。将一个大男人化成女妆这种折辱人的事儿她才不会去做呢。   就是稍微修一下,遮挡一下他浓厚的男儿气概, 好让那个二皇子对他毫无兴趣。   当然了,这也就是防范一下, 没准儿进府, 见不到那个二皇子呢。   陆菀将这些解释与他听, 而后又唤他过来点。   但得来了男人一道坚定拒绝的眼神。   “那,那你就不准去!”陆菀气呼呼的, 白嫩小脸儿粉腮鼓鼓, “你要去, 你就自己去, 不准跟着我去……不对,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自己走,我才不会要你,不是,我才不会让你做我的小厮!”   “不是你之前说的我是你小厮吗?怎么,你又想赖账?”   “才没有!我, 你又不是真的奴仆,当什么小厮?……还有,你到底是谁?你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慕容褚确实没有回答过,也不打算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反正你要对我负责。”   “你怎么……这么赖皮啊。”陆菀气得都要炸毛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若是你要跟着我一起去,你就要听我的!”陆菀说着,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快点,我不会害你的呀……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传的二皇子?你要是去了,不就等于送上去的美味儿吗?要是被二皇子撞见然后看上了怎么办?我们陆府只是个普通的士族,哪里敢跟皇族的人叫板?那到时候我就带不走你,那你以后不就得一辈子困在他后院,然后跟一院子的男人争宠吗?”   说到最后,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人被扣住然后被困在了皇子府后院的凄惨样子了。   不过这时候,陆菀小脑袋瓜子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闭上了小嘴,一双杏眼贼精贼精的盯着对方,“你该不会是……希望他看上你叭。”   陆菀刚说完,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闪到了她面前,然后手一抬,扯住了她的小脸……   “你倒说说,我为啥希望他看上我?嗯?”   “唔呜。”陆菀小脸被他扯住了,那指腹有点小茧,刮得她有点疼。   双手抱住这只大手,她将其狠狠地推开了。   “你放开,疼……”   逃开了钳制,陆菀贴了贴自己的左边小脸,烫的,肯定是已经红了。杏眼水雾雾的,她撅着小嘴凶巴巴的瞪着对方。   慕容褚是爱极了女人这副奶凶奶凶的小模样,要不是看着女人嫩生生的小脸有了红痕,他还想去扯……   见女人一直鼓着腮帮子不跟自己说话,慕容褚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别给我化得太艳……”   说完他稍稍不自然的别开脸。   既然来都来了,那么他打算进二皇子府去看看,那个毒妇那么宝贝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前世他回宫七年,见到是见过他那个二弟,不过每次都是随便撇了一眼,那么窝囊的样子,他没放在心上。   不过重活一世,慕容褚的心境有了些许变化,看人的角度也变了。   想来他那便宜二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那个毒妇不惜杀了他来为其铺路。   薄唇轻抿胭脂红,淡扫剑眉,再稍微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点了一点腮红。   陆菀其实也不是很精通这个,平日里都是知书给她梳妆打扮的。所以她聚集了全部心神,就连自己已经被某人圈在怀里了都没发现。   突然,唇上被轻轻一触,等陆菀反应过来之后,薄唇已经离开了。   “你!”陆菀蹙眉,“登徒子!你不准这样!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不管你了!”   嗯,陆菀没什么威胁的实力,所以说起话来明显底气不足。   慕容褚刚刚没忍住。自己女人离得这么近,呼吸缠绕,清新甜美,粉唇嘟嘟,他哪里忍得住?   所以又尝了尝。   不过是浅尝辄止的。他不能太冒进了,要徐徐图之,不然女人会抗拒他的。   被这样一闹,陆菀也没了心情继续为他化妆。   不过好在已经妆成了。   多一分则太艳太媚,少一分则太淡太素没效果。就这样刚刚好,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美。   陆菀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这时二皇子府也刚好已经到了,陆菀便下了马车 。   刚下马车,陆菀四处望了望,没看到知书,也没看到另外的马车。   “知书呢?”   她冲着刚下马车的某人问道,“我的知书呢?”   慕容褚下了马车,也就是几个寻常的动作,但就是感觉矜贵优雅。   他也没回答,随手招来了两个侍卫,然后才对陆菀说,“以后她们两个跟着你。”   陆菀看了这两个侍卫一眼,同样是面无表情,但能够看出是两个女侍卫。   “我不要,我要我的知书,你把知书还给我。”陆菀有点急。   她一急,杏眼里便噙满了泪。   “要什么知书?这两个会些拳脚功夫,可以保护你。”   陆菀听了这,也不接话,站在原定也不动,时不时抬眸用那种水雾雾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满是控诉。   看得慕容褚心都要化了。   没法,他让侍卫放了那个丫鬟。   “姑娘。”知书从拐角后面跑了过来。   “知书。”陆菀伸手拉过知书,“你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的,姑娘,”知书仔细检查了自家姑娘一圈,见其毫发无损的,便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直接被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到了这里,再一看如今这场面,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她家姑娘是被这个歹人给缠住了!   这歹人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来祸害她家姑娘?还对她姑娘纠缠不清?!   知书稍稍护着姑娘离得远了一些,悄悄的问,“姑娘,您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对您……?”   知书担忧,“姑娘,要不待会儿跟二皇子妃说一说,请她帮忙将这人给抓起来。”姑娘如今还是顾世子的未婚妻,想来那二皇子妃会管这个的。   陆菀听了,赞同的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虽然那人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但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陆菀怎么可能留他在身边?还说什么要当她的小厮,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她是得想办法将这个人抓起来!   慕容褚立在一旁,耳朵动了动,看着女人粉拳紧握态度坚决的小模样,不禁勾了勾唇。   他的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进了皇子府,一行人便分了两路。因为陆菀是去皇子妃的殿院,所以她随行的小厮侍卫们只能候在前院等,而陆菀带着知书,后面跟着两个女侍卫,随着二皇子府内的指引丫鬟来到了二皇子妃顾映的殿内。   因为顾昭的关系,陆菀是见过这位二皇子妃顾映的,而且见了很多次。   不过顾映平日里性子淡然,又比陆菀大了十来岁,所以她们二人并不是很熟络。   陆菀依着规矩低眉顺目的请了安之后,她发现今日的皇子妃表情很是柔和。且竟然跟她家长里短的聊起了天。   陆菀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阿菀,你与阿昭的感情那般好,若是他纳你为贵妾,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鸭   因为今日家里团年比较忙,所以字数有点少,抱歉鸭,以后一定多更,冲鸭~ 第30章   顾映今日唤陆菀过来, 原本是应了自家弟弟的请求,来给他俩说和说和的。   其实那天顾府宴会她也在, 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她昭弟睡了个女人有了个庶子吗?那陆菀至于这么扭着不放作这作那吗?   要是她那丈夫能够睡个女人……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虽然心里觉得没必要, 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昭弟,所以就借着赏梅的理由邀了陆菀来。   不过就在刚刚, 顾映突然接到了自家母亲的来信, 大致内容便是说昭弟与这陆菀八字不合,不堪婚配。   要知道,世家大族是最忌讳这个的。更何况还是处在二皇子夺嫡的关键时期。要她说, 八字不合这么大的事儿,直接退了这门亲事便是, 反正她们顾家这般大族, 有的是底气退亲。   况且, 八字不合这本来就是现成的退婚理由。娶妻娶贤,谁家愿意娶个八字不合的女人进门?那不是对祖宗不孝吗?   不过听她母亲的意思, 是要这陆菀做妾。   所以她刚刚才会有此一问。   顾映问完, 接了丫鬟新煮的云雾茶, 用茶盖撇了撇最上面, 品了一口。   而后等着对方答话。   不怪她那眼光甚高的昭弟这么宝贝这个陆菀。臻首娥眉,肤如凝脂,特别是那双杏眼,水雾雾的,就连她一个女人每次见了都差点沉溺进去。   据说还是个乖乖巧巧的性子,这也是最讨男人喜欢的。   半天不见陆菀接话, 同样是女人,顾映也知道要这陆菀从正妻到贵妾,肯定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所以她放下了身份尽量耐着性子向陆菀解释。   “姐姐我也知道,本来是说好的让你做正妻的。但前不久那慈恩寺的璇玑大师说你俩的八字不合,诸事犯冲。你也知道,慈恩寺乃咱们景朝第一大寺,那璇玑大师更是一等一的得道高僧,他说的话,最是灵验的。他说你们犯冲,那便是真的犯冲……不过阿菀你放心,我们顾家知道你与阿昭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自然是不会做出拆散你们的事情。所以才决定让阿昭纳你为贵妾。”   “……”   “姐姐也知道这件事是有点委屈你了,但毕竟是为了阿昭好,为了顾家好,你进了我们顾家的门,也会是顾家的人,所以这点委屈就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站在自家姑娘旁边的知书越听这些话越气愤,听到最后,她已经是牙齿咬得咯吱响了。   做妾?他们顾家倒是想得出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之前明明是那顾昭死乞白赖的要订亲,还指天盟誓的说要对姑娘一辈子好,但才过去几年?就背着姑娘跟别的女人好了!还有了孩子!这还不算,而后还恬不知耻的过来,要姑娘同意将那个庶子记在名下!而现在更是得寸进尺,竟然想让她家姑娘给做妾!   “多大脸?”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冒出了这略带讽刺的句话,一时让顾映没怎么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你们顾家多大脸?”陆菀坐在珊瑚平角炕桌的另一面,盯着桌上别致的白瓷红梅,良久,才看向对面的二皇子妃。   桌下的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指关节都泛白了,陆菀才勉强稳住自己颤抖的情绪!   呵,要她做妾,做妾!   “大胆!竟然敢这般诋毁顾家!”站在顾映旁边的嬷嬷是从顾家来的,她最是看不得有谁诋毁顾家,一句不好的话都容不下,而如今,却有个小户女说她们顾家没脸?!   真是讨打!   这嬷嬷平日在顾映面前很得脸,所以在下人们面前威风惯了。又见自家主子此刻抿着唇沉着脸的样子,显然是动怒了,于是她上前,对着这小户女便扬起了她的粗砺大掌。   顾映没有阻止嬷嬷。   身为景朝第一世家的嫡长女,她还从来没有遇到哪个敢说她顾家不好的。且身为景朝的二皇子妃,她遇到的人从来都是对她低眉顺眼的,哪有像这个这样说翻脸就翻脸的?再说,要翻脸也是她顾家翻脸,哪里轮得上她?   所以她纵容了自己的嬷嬷去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高的东西。   有了主子的默许,嬷嬷大步上前,使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誓要将这小户女给呼趴在地上,好让她长点记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因为经常干这事,这嬷嬷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最大的经验便是速度要快,角度要准,要让被打的那个猝不及防躲闪不及!   “啪!”的一声响起,特别响亮。   而后只听得“哎呦”一声,只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嬷嬷此时却狼狈的趴在了地上,一边脸肿得老高。   陆菀盯着突然就倒地的嬷嬷,杏眼眨了眨。   说实话,她刚刚反应过来这嬷嬷要来呼她巴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原以为这一巴掌在所难免的要受,但没想到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这个想呼巴掌的嬷嬷就被人给呼了巴掌。   陆菀稍稍偏过头,看了眼自己身旁的两个女侍卫。这两人一个收脚,一个收手,依旧面无表情的。若不是陆菀刚刚有看到过,哪里会相信是这两人动的手?   “真是放肆!”顾映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茶盏。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脸上却是有了明显的怒容。   她看了眼还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嬷嬷,又看向陆菀,肃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顾映的那句做妾给刺激到了,陆菀现在也不虚顾映,她也不打算继续低眉顺了,对着顾映就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大胆!你个民女,竟然敢这样给我们皇子妃摆脸子?”顾映的陪嫁丫鬟见皇子妃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了,她站了出来一脸怒容,“还不快快跪下请罪!”   民女……   也是,虽然她是陆府的姑娘,但爹爹去世了之后,也就没了官身,自己确实是民女。   但民女又怎么样?民女就合该这样被她们顾家折辱?   想到这里,陆菀依旧坐着,甚至越发的端正,她看向顾映,“不好意思,恕难从命!”   “这般没规没矩,如何做得我顾家妇?!”   “嗤……谁稀罕。”陆菀嗤笑一声,而后起身,转身就走。   她要是再呆在这里,还不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   “真是放肆!”顾映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了怒,“给我来人,将这女人拖下去,好好教训教训!”   随着顾映的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瞬间涌进来一群带刀的侍卫,而后刷刷刷的都抽出了刀刃,将陆菀给团团围住了。   知书见这阵势,赶紧护住了自己姑娘。“姑娘别怕。”   见着这么多的带刀侍卫,陆菀怕倒是不怕,就是有点怂。如他们所说,自己就是个民女,顶多是个小官之女,而对方却是景朝的二皇子妃……   不过,她可不后悔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要是再忍气吞声,那她们陆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想到这里,陆菀不怂了。   她不卑不亢,不闪不躲的看向二皇子妃,“皇子妃这是想动私刑?”   “是又如何?” 第31章   这间屋子是顾映平日处理庶物的地方, 本来就很大,且里面除了一些必备物什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所以很是空旷。   但此时却齐刷刷的都占满了带刀侍卫。   顾映的一句“是又怎样”, 使得原本就安静的屋子瞬间寂静无声,甚至有些呼吸稍微重点的都能够听到。   陆菀站在屋子中间, 秀眉微微蹙起, 芙蓉花般的小脸上原本柔和的眉眼,此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皇子妃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一没偷二没抢, 大伯父还有官职在身,你却打算对我动用私刑?”   顾映没有直接回答陆菀的话, 而是虚扶了一把高耸的鬓角, 气定神闲的坐在梨花交椅上, “威风什么?现在是个人都敢给我脸色看了……还愣着作什么?”   陆菀环视了一遍屋子里蠢蠢欲动的侍卫,而后视线重新回到顾映身上, 冷冷的笑了一声, “外面都说二皇子妃性行温良, 端庄淑睿。若是你今日对我随意动用私刑, 岂不是辱没了你这般好名声?”   “说的什么话,有谁看见我对你动用什么刑了?”   这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来个一概不认?陆菀捏了捏衣角。   “今日辰时我去给祖母请安时,见到了御史大夫的母亲,也顺嘴提了到你府上赏梅的事儿,这会儿她应该还在陆家与祖母相谈胜欢。若是她看到我一身是伤的回去, 估计明□□野上下都会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陆菀说这些的目的很明确,你顾映想要好的名声,就不能对我动用私刑。那御史大夫,本职便是监察朝野上下不当之举,且其为人刚正不阿,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定会上折子弹劾你顾映!   她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知道如今皇褚未立。她在赌,赌这二皇子妃为了她的名声和二皇子声望而不会有什么动作。   果然,陆菀的话刚说完,见顾映垂眸,一副敛眉沉思的样子,便知道她这是有所顾忌了!   乘着这么个间隙,陆菀转身,瞪了一眼堵在前面的侍卫,然后拉着知书便往屋外走。   因为没有殿下的进一步吩咐,在场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上前,毕竟,陆姑娘到底是士族之女,虽然远逊于顾家及皇族,但对他们侍卫来说,也是身份尊贵。   所以陆菀领着几人没受到阻拦的走出来屋子。   “姑娘,您刚刚真厉害呀。”知书跟在姑娘身后出了屋子,“那么多人呢,姑娘临危不惧,丝毫不显得慌乱,棒!……哎呀姑娘您怎么了?”   知书刚给姑娘竖完了大拇指,转眼便发现姑娘水润润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了,甚至站都站不稳了。她赶紧上前扶住,“姑娘您怎么了啊?不要吓奴婢。”   “知,知书。”陆菀现在胆战心惊,手脚趴软。刚才她在屋子里,只是提着一口气而已,其实心里慌得很。如今出来了,惧意便排山倒海的来了。   她稍稍抿了抿自己的唇瓣,以此来稳住微微颤抖的唇。   而且,虽然她刚刚威胁了顾映所以暂时出来了,但刚刚她对顾映的威胁有个致命的弱点。   她以顾映的品行相威胁,说若是她一身是伤的回去肯定会使得顾映的名声受损,让其有所顾忌。但那是建立在她还回得去的基础之上,万一,那个顾映再心狠一点,让她回不去了呢?   据说那些个百年大族,最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不敢往深了想,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陆菀随手拉住了知书,尽管手脚发软,但还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知书,快,咱们快跑。”   “怎么了姑娘,跑什么呀?您忘了老夫人说的吗,走路要端庄得体……”   “站住!”这时后面突然追来了一群侍卫,是刚刚屋子里的那些。   “啊快跑,知书,他们追上来了!”遭了,那个顾映肯定是打算不让她回去了!   “救命啊!”   前院里,皇子府里的下人将陆府四姑娘随行的小厮领到了前院的休憩处,便各自忙去了。   慕容褚随意看了看,然后就出了小屋子。   这皇子府的构造倒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庭阁楼宇,假山流水,一草一木无不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美。   也对,那个毒妇就是来自江南。想来她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喜好跟她自然是一致的。   “这是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质问声,声音很清冽,透着一股浓浓的探究与兴趣。   慕容褚皱眉,转身,看向问话的人。   前面假山处一大群人,簇在最前面的,衣着华贵,眉目秀丽,明明是男人,脸上却搽脂抹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柔美。   是慕容煜。   慕容褚对其上下打量了一圈。前世每次见面都是匆匆扫一眼,他并没有仔细看慕容煜长得怎么样。   所以他这次特意瞧得很仔细。   长得……也就那样。   慕容褚在打量慕容煜的时候,慕容煜也在打量这个人。   他刚刚从皇宫回来。原本是想进宫看看他那大哥的,没想到母妃却说还没回宫。没看到人,他也就没有多待,直接回来了,免得留在倾城殿听母妃的各种唠叨。   刚回来,便在府里庭院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宽肩窄腰,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令人向往的力量。   他忽然对其很是感兴趣,于是便问身边的随从这人是谁。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劲道的男人了。   不过,当这个男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慕容煜见这人黛眉红唇,顿时……兴趣降了一半。   他喜欢涂唇描眉,但不喜欢同样涂唇描眉的男人。   “殿下,这个是应邀而来的陆家四姑娘随行的小厮。”旁边的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随从见殿下在问,而对方又不回答,便替他回答道。   在这随从眼里,这个打扮得甚是精致的男人站在这里,目的就是要来勾引他们殿下的。他们殿下好男色这件事,虽然在外面是隐约传闻,不过在皇子府内却是个公开的秘密,所以他对此见怪不怪。毕竟平日里也会时不时遇到这种,后院那群男人为了争宠,时不时会堵在半道上装个偶遇什么的。   不过看殿下的神情,显然是没有看上这位。也对,既然想来勾引,难道不知道他们殿下喜欢的是那种雄伟的男人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开?”这男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没看见殿下已经开始不悦了吗?   “二,皇,子。”慕容褚一直盯着他看。   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那毒妇就那么的偏爱他?   “正是本殿下。”慕容煜难得遇到这种对自己不卑不亢不喜不厌的下人,虽然他不喜欢这人的装束,不过身材倒还不错。   “以后不要做的这么明显,若真想引起本殿下的注意,就不要化这妆,本殿下……不喜这般的。”   谁tm想引起你的主意?慕容褚沉下脸来。   “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殿下在跟你说话,你哑巴了吗?”   “救命啊,小可怜救命啊!”   庭院里突然传来了菀菀的声音,急切而慌乱,慕容褚心里一紧,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便看到抄手游廊那边,菀菀脚步凌乱的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峨峨云髻摇摇欲坠,柳眉乌目里全是慌乱与惧怕。   这是怎么了?慕容褚皱眉,他迎了过去。   这边陆菀正在拼命的逃,眼看着身后的侍卫们越来越近了,而她的力气也在渐渐消散,她已经在越来越绝望了。   但就在这时却在转角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高体长,就像是一根粗壮的救命稻草般那么显眼,又像是黎明的曙光一样异常的耀眼。   “小可怜!”可能是因为最开始就是叫小可怜,陆菀此时见到他,情急之下只记得他是小可怜,名字什么的都要往后靠。   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也正是因为见到了希望,陆菀一下子又忽然有了一些力气,咬紧牙关,她朝着小可怜飞奔了过去。   离得近了,陆菀本来是要停下来的,但可能是因为刚刚跑得太快了,所以现在完全刹不住脚,身子往前扑,她直接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熟悉的檀香味儿传来,莫名的,陆菀心里踏实又安心了几分。   “小可怜呜,救命!”   慕容褚很是自然的伸出双手接住了她,看着女人雪白的小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袖,乌黑的发尾散落在自己肩头,慕容褚心里感觉不错。   不过,想到刚刚她在庭院里提着裙摆毫无形象奔跑的样子,慕容褚有点不高兴。   他稍稍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大庭广众的,这般奔跑像什么样子?”骨子里,慕容褚是个十分保守传统的男人,他虽然自己做事不拘小节不受拘束,但对于自己的女人,这样子就是不行。   虽是这么说,不过见女人瑟瑟发抖,慕容褚又伸出手环住了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而后他肃着脸还想再说几句的,却看到了后面追上来的一群侍卫,感受到怀里的女人一直不受控制的抖,慕容褚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女人的细肩。   躲在小可怜怀里的陆菀听见众多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撇了一眼。   追上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得她赶紧躲到了小可怜的身后,而后又露出了小脑袋,一脸警惕的盯住前面。   然后小声的与小可怜喃喃,“小可怜,那个二皇子妃她叫这些侍卫来逮我,想要扣住我不准我离开!”   陆菀气呼呼的告状。至于扣下来做什么?怕是凶多吉少了。   “呜小可怜怎么办?回不去呜呜。”陆菀瑟瑟发抖,小手越发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这时二皇子妃顾映也过来了,从侍卫后面走了出来,见殿下也在,她上前,表面温柔小意实则甚是敷衍的屈膝请安。   “殿下。”   这边的慕容煜“嗯”了一声,让他起来,便没有了过多的交流。   之前他对自己这个妻子,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甚至因为自己的喜好问题,对她总是怀有一丝歉意,所以一直都很给她面子,那些个莺莺燕燕他从来没有带到府里来过。   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的对他下药!还趁着他不清醒的时候睡到一起,真是膈应!   慕容煜看了一眼顾映和突然而来的这群侍卫,又看了看藏起来只露出个圆溜溜杏眼的陆菀,转头问顾映,“你们这是做什么?”   慕容煜膈应顾映,顾映何尝不膈应他?一个大男人却阴阴柔柔女里女气,断袖不说,还是个躺在下面的,恶心。   听见他问话,顾映倒也给他面子答了一句,“不过是想请陆姑娘一起赏赏梅花。”   带着一群侍卫追着人家请?慕容煜对于她的话半分不信,不过他也就是问问,府里的事情他一般不管。   懒得管。   “将陆姑娘请去梅园。”顾映吩咐完,却看见陆菀躲到了一个陌生男人后面。   这男人年轻力壮,身高腿长,气质凛然。   顾映见了,瞬间便联想到了这两人刚刚一起在这庭院里,便以为这又是慕容煜带回来的。因为像这样的男人,在这府里并不少见,慕容煜近年来总是时不时带回来一个,而如今 ,又一个!又带回来一个!   顾映没来由的一阵窝火。他慕容煜真是欺人太甚了!   他是断袖好男色她忍了,生不出嫡子遭到母妃斥责她也忍了,可为什么他就是不尊重她一下?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何曾考虑过她的处境与感受。到头来连府内这些身份低微的下人都在背地里嘲笑自己!   而且现在还是在夺嫡的关键时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顾映平日里积攒的委屈与不甘,在见到这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彻底爆发了出来,迅速且凶猛。她隐忍着滔天的怒意,指甲渐渐陷入了皮肉里。   “来人,将这个男人给我就地处理了!”作为大家族的嫡长女,顾映自有一股傲气,做事从来都是可着自己的心意,看不惯处理了便是。   在场的侍卫们得了命令,不会去也没有时间思考对方是谁,他们只管服从命令便是,于是个个提着刀便过去了。   慕容褚听得这突然冒出的话微微皱眉,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没想到身后的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张开双臂颤颤巍巍的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跟他没有关系!顾映你要抓的人是我,与他无关!虽然他是跟着我进来的,但是他不是我的小厮。说出来你可,可能不信,我其实也不认识他,我是在来的路上才遇到这个人的!”   陆菀看着这群快到近前的侍卫,已经害怕得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刚刚她见小可怜一直沉默着,才陡然反应过来,虽然小可怜刚刚给她的安全感那么强,但她一时都忘了,小可怜再厉害,哪里能跟皇族的人相抗衡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顾映找的人是她,跟小可怜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站了出来,尽管害怕得全身都在哆嗦,但她绝不会退缩!   陆菀这时微微偏过头,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声的说,“小,小可怜,你快走,她找的人是我……不过,你出去了能不能去一趟陆府?告诉我祖母和我大伯他们,请他们来救我呜……”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他们来呜呜呜。   刚刚女人站出来的时候,慕容褚微微愣了一下,看着女人微微颤抖的身子,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挡在他的前面,慕容褚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勾唇浅笑了起来。   “不是说了吗,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要跟着你的,怎么能先走?”   “哎呀你怎么这么倔?!”陆菀真是急得要跺脚了。   站在不远处的顾映如今已经被多年的怨气与不甘蒙住了眼,她这次誓要杀鸡儆猴,让那些个不要脸的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所以见陆菀在阻拦,她想也没想,朝着这些侍卫再次下了命令。   “动手!”   一声威令下,在场的侍卫不再犹豫,直接一拥而上,也无所顾忌,抽出手里的刀便劈了过去。   时间就在一瞬之间,挡在最前面的陆菀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便见自己头顶横过来一把尖利的刀剑,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吓得呆愣的怵着,瞪着一双杏眼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刀刃,不知所措。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惨了,这下完了。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身子一轻,然后她便被扯进了一个怀抱里,躲过了砍过来的一刀。   慕容褚将女人扯进了怀里,然后一抬腿,踢飞了最前面的那几个。   真是找死。   在场的侍卫有很多,被踢飞了几个,又是一批围了上来。   这时,突然从旁边闪过来几个人,众人还没看清楚他们的面目,便见他们反手就扭住了几个府内的侍卫,直接卸了胳膊扔了出去,然后夺过了侍卫手中的刀,再手一扬,瞬间新围上来的侍卫们纷纷哀嚎着倒在了地上,伴着肆意溅开的鲜血。   慕容褚接过一把利刃,直接上前手起刀落……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   场面一度也变得剑拔弩张。   皇子府内剩下的侍卫被对方的狠辣震撼到,一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往前冲。   青峰等人见没人上前,收了刀,直接护在了主子前面。   这变故不过几瞬之间,以至于一旁的顾映刚开始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等看到前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府内的侍卫,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她这是遇到了反抗!   顾映目光凝聚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带着重新的审视。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慕容煜带回来的,也才反应过来,这人不简单。   “你是谁?”   慕容褚没回答。他扔了刀,接过了青峰递过来的锦帕,然后慢条斯理的搽了搽手。   而后扫了一眼二皇子妃顾氏。   都说慕容煜软弱无主见,这府里府外做主的都是这个顾氏。就是不知道,前世毒害自己的那碗汤,她出来几分力。   他走了过去,也没有特意挑路,但一路走来,脚上的鹿皮靴却依旧干净,没有沾染上一分血渍。   明明他身上并没有防身的刀剑,但这些侍卫看见他过来,就是莫名的惧怕。   纷纷的往后退。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嫡女,什么大场面都经历过,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是站得稳立得住。   慕容褚停在了顾氏的面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睥睨着她。   听她说完,慕容褚嗤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   “真是讽刺,你们找了我那么久,城外撒网,城内挨家挨户的找,却不知道我的长相。”   顾映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精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是……”   旁边的慕容煜听了这个,眉头轻皱。   是皇兄?   他将目光重新投到这人脸上,仔细看下来,那被脂粉稍稍遮住了的眉眼,虽然与母妃不像,但却与父皇及其相似!   他走了过来,脸上是自来熟般的亲密,正想开口叫一声“皇兄”时,却被顾映的话盖了过去。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给那毒妇传信,让她亲自过来确认不就行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一旦确认了,等我回了宫,到时候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看得出,这顾氏野心不小。慕容褚可以肯定,她是最不希望自己回宫的人。   顾映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猖狂的话。但她仔细想想,这个人说得没错。她那母妃为什么会接大皇子回来?不就是因为殿下软弱无能夺嫡困难吗?但若是大皇子夺嫡成功,哪还有他们二皇子府的什么份?   “你到底想怎样?”顾映略带凌厉的眼神闪了闪。   “不想怎样。今日只是跟着我女人来这儿的,其实我也不想被找到……所以你还是召回刚刚偷偷跑出去搬救兵的那些人。他们搬来的是贵妃一派的皇城护卫军,个个手里都有我的画像。”   他女人。   顾映抬眸看了看不远处被几个女侍卫挡得严实的陆菀,又看了看面前这人。   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她挥手让旁边的侍卫站远了些,打算放这人离开。反正若不放他走,依着刚刚他露出的实力,来去自如。   慕容褚见剩下的这些侍卫站远了些,他没急着离开,而是越发的朝着顾氏走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不要想着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要是扛不住,大不了直接回宫。还有,不要去招惹陆府,我女人要是再受到一点惊吓,我就将你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公之于众,看看到时候你,还有你们顾家,怎么应对。”   听到这里,刚刚还泰然自若的顾映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前发黑,甚至身体都不稳得往后踉跄了好几下。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个侍卫处理掉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 第32章   尽管寒冬腊月, 但二皇子府的庭院里依旧百花怒放,在边上的刚刚沾染了一些飞溅的鲜血, 愈发的逼人眼。   该走的人都走了, 院儿里也逐渐被下人们清洗干净了。   顾映仍站在原地,手脚冰冷得厉害, 她的耳边还在清晰的重复着刚刚那人说的话。   混淆皇室血脉……   她大婚这么多年, 膝下就一个女儿。对,她的宝贝女儿不是慕容煜的。一个窝囊废男人,碰到女人怎么都不行, 怎么可能还能有孩子?   那次下药之后,她也算是彻底的认清了现实, 所以对他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为了要一个孩子, 她甚至不惜委身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卫!这对于她来说, 是何等的屈辱?   她足足恶心了半个月!   不过好在终于是有了孩子,就算是十月怀胎生下来后得知是女儿, 她也知足了。   因为那次下药同睡在一屋, 所以后来她自己找了男人有了孩子, 时间上也就瞒过去了。   后来, 她悄悄处理了那个侍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她以为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但没想到,那个大皇子却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去,你进宫一趟, 就说找到了大皇子。”慕容煜吩咐旁边的贴身侍从。侍从经常跟着他出入宫廷,所以也知道如何对接。   慕容煜不管其他的,他只知道母妃最近在找皇兄,既然他见到了,当然是要将消息告诉母妃。   “是,小的这就去。”   “慕容煜!”旁边的顾映突然特别大声的吼了一句,带着满腔的怒意,吓得在场的几个仆从纷纷“扑通”一声就跪趴在了地上,不敢动了。   顾映转过身,也不上前,但眼睛里含着多年的怨恨,“我堂堂德隆顾氏嫡长女,嫁给你有多少年,就守了多少年的寡,你对此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愧疚?!”   慕容煜听了,愣了愣,有点没弄清楚顾氏这时候说这个作什么。不过,他对于这件事,也有些许的底气。   “当初议婚时,我特意暗示过你,凭着你的聪慧你肯定知道……我不喜女人。也凭着你们顾家的实力,完全可以说不。是你自己执意嫁过来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那你为什么不明说?!说你喜欢男人,说你只喜欢男人!说你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不行?!”   顾映现在也无所谓在这些下人面前说起这个,反正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在这大景朝,谁不知道二皇子有断袖之癖?   顾映的话说的很伤人,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受不了。慕容煜虽然不喜女人,但他也是个男人,因此听了这话瞬间沉下脸来。但因为长相过分美丽,所以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顾映说的也对,自己的喜好确实是有点委屈她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就是。”顾映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他也知道,顾映嫁给他不是因为爱慕他。   “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吗?我想要当太子妃,我想要当皇后,成为景朝最尊贵的女人!慕容煜,若是你还有一丝丝的愧疚之心,那你就让我当上皇后,咱们以后就两不相欠!”   “……”慕容煜沉默,他其实真的不想去理这些俗物。他不喜欢朝政之事,人生在世,享受着荣华富贵清闲快乐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我知道你喜欢富贵清闲,你不想筹谋没关系,我可以啊,你母妃可以啊,你只需等着坐上那个位置即可!……所以你现在,不要将大皇子的事情告诉母妃,你母妃说得好听,事成之后舍弃那大皇子,但是虎毒不食子!到时候母妃会下得去手?更何况,那大皇子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慕容褚一直不说话。关于母妃事后舍弃皇兄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赞同的!皇家亲情是淡薄,但他却觉得,亲兄弟就是亲兄弟,怎么能够说舍弃就舍弃?   “……随你。”慕容煜留下这话就转身走了,不过也没让谁去报信就是了。   顾映心里稍稍畅快了一些,因为她知道慕容煜这是答应自己了。   很好,她就是要坐上那个位置,她生来就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的!   慕容煜走了,他的贴身小厮也跟着走了,但剩下来的仆从们却不敢。他们依旧跪伏在地上,个个瑟瑟发抖。因为他们知道,按照皇子妃殿下过往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之下,等待他们的,不是一丈红就是三尺白绫……   慕容褚为什么会知道顾氏的女儿不是皇室血脉?   他也是前世无意间听到的。   那时候他难得去那毒妇殿里一趟,却恰巧听到他那二弟在跟那毒妇说起这件事,彷徨无错,问怎么办。   能怎么办?处理掉啊,难道还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被绿了?不过若是实在大好人,不觉得碍眼,那就继续捂着继续养着呗。   这种事情都拿出来说,他真不知道他那二弟是怎么想的。   不过再怎么想的也不关他的事。慕容褚此时牵着菀菀的小手出了皇子府,如是想。   女人这会儿倒是乖,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不吵不闹的任由着他牵着,小手绵软纤细,他有点爱不释手,忍不住摩挲了会儿。   手被人拉扯住的陆菀,杏眼里到现在还是惊惧不安。   她被吓到了,对于刚刚在皇子府的事情,感觉就像在做噩梦一样,心惊肉跳,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而且那时候,当空气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了。虽然自己被几个人挡住了看不到那边的场面,但那种噗嗤的利刃入肉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她知道,小可怜在杀人!   陆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皇子府了。心里一直在想着刚刚的事。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哆嗦。   等慕容褚觉察到手里的小手冰冰凉凉的时候,他停下了刻意放缓后的脚步,偏过头,见女人此时惨白着一张芙蓉脸,纤细的眼睫毛更是颤抖得厉害。   “怎么了?”慕容褚靠近了点。   “死,死了。”陆菀微微仰着头,颤着一双水雾雾的眼,看他,“那些人死了。”   慕容褚陡然明白过来,菀菀是一朵没有经历任何风雨的在温室里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娇花,哪里见过这些?   他很是懊恼刚刚只是叫人挡住,而没有捂住她的耳朵。   见女人这般害怕,甚至带着一丝自责,慕容褚觉得有必要说一些什么。   他伸手捧住了女人的小脸,“他们不死,你就得死,你想死吗?”   陆菀疯狂摇头,瘪着小嘴儿一脸委屈。她伸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袖,不敢松开,仿佛只要一松手,自己的心就空荡荡的定不下来。   慕容褚垂眸看了看手臂上的小手,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顺手环过女人颤抖的细肩,揽在怀里。   又耐着性子温言细语的安慰了几句。   当熟悉的气息环绕着自己,陆菀忽然就哭了,这次真的是被吓哭的。哭声掩在衣衫布料里,呜呜咽咽的。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有感到自己双脚离地,被某人打横抱了起来的时候,她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觉察到这人是想将自己抱上之前来时的马车,又一下子想到这人刚刚的凶残与在马车里的所作所为,陆菀不干了,一个鲤鱼打挺般就要下来。   “呜你放我下来!”   “下来做什么?上车。”   陆菀哪里肯上车?她挣扎着闹腾着要下来,见这人无动于衷,又是动手掐又是张嘴咬,就是不肯上马车。   无法,慕容褚抱着她到了马车边,只得放她下来了。   双脚终于站在了实处,陆菀稍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晃眼瞥见了对方衣衫上沾着的干湿血迹,陆菀微微颤了颤,而后稍微仰着下巴,一双秀眸紧紧盯着对方。   “你到底是谁?”   本来是想拿出点架势吓唬着审问他的,但奈何陆菀眉眼柔和,语音绵软,根本没那气势。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是你男人。”慕容褚伸手捋了捋她柔顺的发梢。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混蛋!”陆菀水灵灵的杏眼又有点湿润了。   刚刚经历了对于自己来说那么精心动魄的逃亡,还经历了那些残忍的厮杀场面,陆菀现在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而现在,这个男人还在这么调戏羞辱她!   一旁的知书听着姑娘气鼓鼓的质问可吓惨了。姑娘刚刚没看见,但她是看见了的,面前这个人手起刀落的那股狠戾劲儿,着实吓人得很。姑娘这么大声跟他说话,知书生怕这人会生气然后又来个手起刀落。   她想上前提醒一下姑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忍啊。   不过被旁边的侍卫给硬生生阻止了。   慕容褚见菀菀气呼呼又泪眼盈盈的样子,他忍不住上手,扯住了女人的一半边小嫩脸,“又这样了,让我看看,你这眼睛是泉水做的吗?”   “呜你放开我!”陆菀一把挥开他的手,表情很是认真,“不要转移话题,说!你到底是谁?”   一副你要是不说,我就跟你绝交的架势!   “还能是谁,就是个郊区的庄园主。”慕容褚没有想过说谎骗自己的女人,他之所以说自己是庄园主,只是觉得他这辈子是断然不会回皇宫的,那他就只是个普通的庄园主。   庄园主……   就是郊区那些庄园的主人。说起来,郊区庄园,有些是达官贵族买来休沐闲时用的,所以庄子的主人是那些士族。而剩下的一些庄子,其主人便是些地主豪绅,也就是所谓的庶族。   陆菀听了这话,围着这个人打量了一圈。这人说自己只是个庄园主,那就不是士族。那么就属于庶族。   庶族在等级上自然不能跟皇族与士族相比,不过陆菀之前听她爹爹说过,景朝鼓励经商,一些庶族成为商人后大肆扩展自己的势力,所以有些庶族势力非常强大。   这能够解释这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侍卫了。   但是,再强大也只是个庶族啊,怎么可能敢跟皇族叫板甚至在皇子府打杀人啊?   陆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人在骗她。   “那为什么顾映会放我们走?”白净小脸上满是不信。   “因为我威胁她,说要是不把我们放了,我就把二皇子是断袖的事情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断袖?”陆菀蹙眉,   “不是你说的吗?”   “我?我那只是听说的啊。”陆菀一听急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根本就毫无事实依据!”   “啊……那惨了,我刚刚说掌握了二皇子是断袖的证据,要他们放我们走,不然就把证据公告天下。所以他们才愿意放我们走的。”慕容褚压着自己的表情,很是无辜的说。   陆菀见这人满脸的无措,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可怎么办?没有证据啊,这事儿真的只是听说的。   慕容褚见女人臻首娥低垂,嫩生生的小脸很很是惆怅。没来由的,他的心情特别好。   他现在想来,自从遇到了这个女人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坏过。不像之前,一直走南闯北的忙,即使空闲下来,也就对月独酌几杯,哪有像现在这般心情舒畅和惬意过?   “好了,先上车。”慕容褚伸手,捏了捏女人雪白的耳垂,见她依然不动,慕容褚上前打算直接上手。   自然被陆菀躲过去了。马车她肯定是不会上去的!不然,他又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怎么办?   躲开之后,陆菀退开了一些,看了一眼这人,又将目光偏向一边。   清了清嗓子,她说,“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刚刚在皇子府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之前也救了你,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陆菀是不可能再让这个人跟着自己的,不然,万一他哪天杀顺手了,将她也抹了脖子怎么办?她们陆府虽然是士族,但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如何能够跟个野蛮子对抗?   不怪陆菀这般想,在整个士族的心里,庶族都是些野路子的人,蛮不讲理的泥腿子。   “你要跟我分手?”慕容褚听了女人的话,表情一肃,他最见不得这个女人跟他分得清清楚楚的样子。   “什么分手?是分开!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唔……”   陆菀话还没说完呢,樱桃小嘴便突然被某人给捏住了。   “唔唔!”陆菀气呼呼的瞪他,杏眼溜圆!   可爱得紧。   不过慕容褚这个时候可不会被这个迷惑,他慢悠悠的威胁,“你要是再说这些,我就将你这个小嘴给缝上。”   “姑娘!”知书这时候突然挣脱钳制跑了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歹人!   在姑娘挥开歹人的手之后,她护着姑娘站远了一些,然后小声劝,“姑娘,咱们先不要急,慢慢来,等,等之后再想办法甩开他!先不要惹恼了他啊……”   陆菀沉默着,就是不说话,又抬眸恶狠狠的看着不远处的某人,她才不要屈服!   慕容褚见女人一副执拗的小表情,知道她这是跟自己刚上了,挑眉想了想,然后幽幽开口。   “我刚刚得罪了二皇子府,你就这样赶我走,那我要怎么办?”说完这些,见女人听了这个态度有所软化,慕容褚继续编,“反正我不管,虽然我救你你救我抵消了,但是刚刚那话是你告诉我的,你就要对我负责。不然万一他们哪天发现我没有证据,要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为了配合效果,慕容褚边说,边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看在陆菀眼里,特别像她在小巷口第一次看见这人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后她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哦,四舍五入就是双更。打滚卖萌~ 第33章   陆菀妥协了。现在这个情况, 不带上这个人怎么办?   反正说到底,都是他们陆府和顾府的事, 与这个人没有关系的。   “不赶你走也可以……不过你要保证, 你做小厮就要有做小厮的样子,以后可不准在陆府里兴风作浪, 不准打伤我的知武, 还有,也不准对我这样那样!”   这些都得说清楚的,不然说什么也不能带上他。   “你听到了吗?”陆菀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你的……知武?”慕容褚咬牙切齿, 清浅的眉眼意味不明,声音里透着不豫, “你再说一遍试试?”   陆菀见这人一下子就沉下脸来, 她蹙了蹙眉,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我的小厮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你干嘛?你站住!”陆菀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气势还那么吓人,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站住!”   慕容褚见女人急得小脸绯红直跺脚, 稍稍压住了听见“我的知武”几个字而冒出的不爽,他在心里微微叹口气,算了,以后慢慢教吧。   谁让自己就看上她了呢。   “走吧,上车。”   陆菀摇了摇头。虽然她同意了这个人继续跟着自己,但是她可知道要保护自己, 所以坚决不想上马车。   但是,她要急着赶回去跟祖母说这个事儿啊。   纠结了一下,陆菀挺直了小腰板,用那种带着命令的口吻,“那你不准上车。”   “……”   “听到没有?”   “好了,知道了。”慕容褚几步走过来,很是自然的扯了扯她的小脸。   小脸白嫩光滑,慕容褚只是轻轻碰了碰,都不敢用力,怕稍微用点力就现红印子,女人又要不干了。   陆菀对于这人的这个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说了他都不听,陆菀也懒得说了。   烦的很!   车轱辘滚过青石板,缓缓前进。马车内,陆菀掀开一点绣着碎花的窗帘子,看了一眼马车旁边的慕容褚。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她趴在车窗子上问,“肯定是不能叫原名的。”   “叫相公可以吗?”慕容褚微微偏过头,递了个眼神给她。   “那就还是叫知褚吧。”陆菀现在决定不理会他偶尔的疯言疯语。   她说完,也不看这人,然后放下了帘子。其实虽然时间短,但让这人做她的小厮,陆菀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他是自己救回来的,又是跟着自己去二皇子府的,还救了自己,那么出于道义与良好的教养,她怎么也不会不管他。   “而且,”陆菀神秘兮兮的跟马车内的知书小声嘀咕,“知书你发觉没,他那些侍卫个个都是练家子。”   “看着是有些真本事。”知书回忆了一下知武的伤,以及刚才那几个人刀剑翻转的样子,“感觉比咱们陆府的侍卫功夫要好很多。”   “对。”陆菀点头,“所以我才答应让他跟着的。”   “姑娘的意思是……”   “我这是在利用他!”陆菀嫩嫩的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知书你想啊,刚刚我得罪了顾映,也就等于得罪了二皇子和顾府,这个时候,咱们陆府当然得需要强有力的保护啊。所以将他困在咱们陆府,那他那些个侍卫不就相当于在保护陆府了吗?”   “……有道理,姑娘你想得真周全!”   “嗯,嘿嘿。”陆菀捧着自己的小嫩脸,一脸害羞,她觉得自己真的好聪明啊。“嘘,我们小声点,不要让他听见了。”   马车外,全程将里面的每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慕容褚摇了摇头,带着宠溺的微微笑了笑。   “主子,已经准备了马车。”青峰上前,想问问主子是否需要上马车。   毕竟,现在大街小巷那么多官府搜查的人,主子这样……会引起注意的。   “不用。”慕容褚摆手,“我得去处理一些庶物,你留在这里护着她。”   “主子,这里有青山青水在,属下还是跟着您。”   “无妨,”慕容褚阻止,下了命令,“将她护好。”   “是。”   慕容褚又吩咐了青峰几句,然后看了眼绣花的窗子,便转过旁边的巷子消失了。   马车里的陆菀自然不知道慕容褚已经走了,她现在心里越发的急,主要是她一想起二皇子府里的事情,就一阵后怕,恨不得马上就到陆府,将这件事儿报给祖母和大伯父他们,好尽快拿出个对策来。   不过这时候,车子突然就颠簸了一下,她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儿,外面便传来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姐姐。”   陆菀眉心皱了皱,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   柳薏如的。   虽然她们俩并不熟,但柳薏如这故意掐着音的矫情声音,真是让人想忘记都难。   陆菀不想理她,叫车夫继续走。没想到车夫回答,车子被人给挡住了,是否需要碾过去?   这……   “姐姐,我是薏如,今日难得遇到姐姐……姐姐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姐姐?嗤,谁是你姐姐?   “姐姐。”   不能忍!   陆菀素手掀开了车窗帘子,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柳薏如,站在玉芳阁门口的台阶上,一手护住并没有显怀的肚子,一手撑着后腰,正对着自己小意的笑。   陆菀柳眉皱得更深了,这才几天不见,这柳薏如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记得柳薏如之前得意嚣张得很啊。   这边柳薏如见陆菀终于肯见自己,她让丫鬟回来,搀扶着,扶着肚子下了台阶,又走了几步,靠近了马车。   “姐姐。”   “谁是你姐姐?柳薏如,我比你小那么多,你叫我姐姐作什么?”陆菀现在也无所谓在不在外面了,也无所谓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明说吧,她就是不喜这柳薏如。   柳薏如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马车里的陆菀。   肤如凝脂,皎若秋月,一张芙蓉小脸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这般娇颜玉色,难怪表哥对她呵宠备至念念不忘,连那晚趴在自己身上时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柳薏如心里泛着酸。但一想又觉得没关系,表哥他确实是爱宠了自己一夜。一想到那晚表哥温柔中带着劲儿,柳薏如隐隐得意,未婚妻又如何?她才是表哥真正的女人,而这陆菀,着实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不过现在,柳薏如来这里可不是来嘲讽这个手下败将的。她对待陆菀一改往日得意的态度,甚至带着小意,是因为出门之前,她竟然听到表舅舅在跟外祖母说,要退了陆府这门亲事。   陡然听到她还觉得,退了亲事好啊,她想着自己总算是彻彻底底赢了陆菀一把了,可是他们接下来说的话便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表哥竟然要去娶那个玉棠郡主!   这洛邑谁不知道那玉棠郡主刁蛮任性,心眼子小得睚眦必报。若是玉棠郡主当了她的主母,那她还有活路?   所以她现在无比的想这个陆菀来当她的主母。之前外祖母已经松口了,让她的孩子记在陆菀名下,而陆菀性子又弱,陆府实力又不够,最是好拿捏!   她之前是昏了头才会各种针对陆菀!   “姐……陆姑娘,今日这般来见你,着实是因为有急事。”柳薏如听到消息后慌了神,她是来投奔顾府的,娘家无人,平日里虽然得外祖母照顾,但明显外祖母也同意了表哥娶玉棠郡主!   所以她找不到一个商量的人。不过急中生智,她忽然想到,陆菀最是爱表哥了,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的。所以她才会出门,本来打算直接去陆府,但没想到半道上就遇到了陆菀的专用马车。   “你有急事与我何干?”陆菀忍不住朝她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要不是现在在外面这么多人,陆菀真的是想赏这柳薏如一句,好狗不挡道!   不过太不文雅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走开,我也有急事。”   “你……也知道了?”柳薏如以为陆菀说的急事是顾府退亲的事,于是越发凑近了些,“你知道就好。陆姑娘,我知道,你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感情那般深厚。虽然顾家现在要退亲,但那是表舅舅的决定,表哥肯定是不愿意的。”   “……你在说什么呀?”陆菀有点懵,她稍微理了理柳薏如的话,“你是说顾府要退亲?”   “你……不知道?不知道没有关系,我现在跟你说,表舅舅今日决定,要解除你与表哥的婚事。之前他虽然也不同意你俩的婚事,但也没怎么反对,没想到这次态度这么坚决。”   “你说的是真的?”陆菀打量了一圈柳薏如,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是真的,但你也不要着急,陆姑娘,你赶紧跟表哥说说,表哥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同意解除婚姻的。”   “我为什么要着急?若是能解除婚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你不是喜欢表哥吗?”   听了这话,陆菀嗤了一声,她也懒得跟柳薏如废话,“再喜欢,被别人用过的东西,我陆菀才不要!”   她说完,放下了帘子,催着车夫继续前进。   那顾府的事,自从顾昭背着自己乱来的时候,就再也不关她的事了!   解除婚约好啊,她迫不及待!   柳薏如没有想到陆菀是这么个反应,为什么会这样?这陆菀不是那么喜欢表哥的吗?为什么现在听说表哥要娶别人了,她竟然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呢?   青黛色的马车重新徐徐前进,过往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这条街道又恢复了之前的秩序,人群熙攘而热闹。   不远处的醉云楼临窗的雅间,慕容昊抿了一口佳酿,眼睛一直没离开楼下那辆越来越远的马车。   “那马车里的人是谁?”   容貌倾城,那眉眼就像是用上好的工笔精心描摹勾画而出的一样。且气质更是出尘,让人见之忘俗。   不像他的那些个女人,要么就是空有美貌,要么就是空有气质。时间久了,倒胃口。   前些年,慕容昊觉得吧,女人环肥燕瘦,吹了灯都是一样的,他对这个没要求,来者不拒。但现在,睡过的女人多了,嘴也变得挑剔来。   “回殿下,刚刚咱们的人去打听了,不过……没有打听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跟丢了。”   “一群窝囊废物。”慕容昊扔了酒杯,“去查。”   “殿下,您消消气。您打听那个作什么,难道是妾伺候得不好吗?”旁边一位衣衫轻薄的女人摇臀摆ru的走过来,轻轻一倒便坐在了慕容昊的大,腿,上,有意无意的蹭,“妾可是那么卖力呢。”   慕容昊伸出手捏了捏,笑得邪气又肆意,“这不是想着让兰儿歇息歇息吗?”   嘴上不停,但他回忆着刚刚的惊鸿一瞥,不知道那么个尤物,在床上是什么滋味儿…… 第34章   城北顾府, 议事的书房大厅,顾氏宗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里面已经议了一个时辰了。   原因无他, 就是他们在盐城把持盐业的事情被陈王抓住了把柄。   朝廷禁止贩卖私盐, 景朝的盐业都是由朝廷派专人负责。但其实出盐量最大的盐城的盐业泰半都是顾氏把持着,且收入自然是入了顾氏一族, 而非国库。   这是一件十分隐蔽的事情, 甚至在场的某些族人也还是刚刚听说。但就是这样的秘密,却被陈王抓住了把柄。   若是陈王一个折子递到圣上面前,后果会是怎样?   圣上大怒, 下令彻查,而后墙倒众人推。或者圣上顾忌顾氏的实力而轻拿轻放, 小惩小戒。   多半是后者, 但不管怎么说, 若此事真是被陈王捅了出来,盐城每年的那一大笔稳定收入可以说再也与顾氏无缘, 会直接收缴国库。   这么大的肥肉, 顾氏吃了这么多年, 现在让他们吐出来, 怎么可能?   “兄长,所以陈王现在是什么意思?”这陈王,抓住了把柄不直接去圣上那里,却先透漏给顾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都知道陈王应该是有所企图。   顾国公顾肖此时坐在上首, 浑身透着一股威仪。他长得浓眉大眼的,光看面相其实并不好看。很难想象,这么个人生出的儿子顾昭却是风度翩翩。   他没有回答七弟的问题,而是沉着脸说道,“我早就说过,盐业那一块不要碰不要碰,你们就是不听。有胆量去碰,现在出了事,却没能力掩住?”   “兄长,这也是为了族中的发展。”盐城的收入全部都是用作顾氏族学,培养下一代的人才,所以顾七和主管顾氏庶物的族中长老们,对此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确实是这样,族学关系着一个家族的未来,所以每个家族都会投入大量的财力。也正因为如此,顾肖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他还是朝中禁止贩卖私盐的力推官员。   “是啊,老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族中负责庶物的一个长老开口,“现在就说说该怎么办。”   顾肖见长老也开口了,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情就交给昭儿去办,大家先回去等消息吧。”   坐在一旁的顾昭猛然听到这个,稍显诧异。不过见大家不约而同的往自己这边投来目光,顾昭随即很好的掩饰了自己脸上的惊讶情绪。   他看了一眼父亲,而后便对大家保证,“小辈定不负所托。”   屋里众人见顾昭这么胸有成竹,又见顾国公也是一脸淡定,于是纷纷放下心来。   看来此事应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今日临时集会便是为了这一件事,既然已经有了负责解决此事的人,众人也就纷纷告辞。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顾昭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他看向父亲。   “父亲,这件事情交给孩儿,是为何?”   刚问完,顾昭就想明白了,这肯定是父亲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才特意交给自己的。   “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作为默认的下一任家主,顾昭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他接到这个任务时也是自信满满,并没有一筹莫展之感。   “不用那么麻烦,”顾肖的眉头一直都没松过,他摆了摆手,“陈王那边说,只要你娶了他的女儿玉棠郡主,他就将手里掌握的贩卖私盐的名单以及上下接应的店铺等相关证据全部销毁。”   “什么?!”顾昭听了这个,忽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意思是明天就去将陆家的婚事退了,后天去陈王府议亲。”顾肖简明扼要的说道。   “父亲!”顾昭此时已经被父亲的话激得一脸的情绪,平日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现在也懒得维持。   他张了张嘴,想说服父亲收回这个想法,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跟菀菀的婚约,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定的,陆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但他必须要说点什么,否则,他怕这辈子与菀菀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孩儿与菀菀自小定亲,若是现在解除婚姻,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我们顾家,肯定会说我们仗着势力随意毁婚!”   “总比贩卖私盐的事情被曝光,从而获罪入狱的好。而且,就算我们顾家随意毁婚,他陆家敢说一句?”   “父亲……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的……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昭儿你待如何处理?贩卖私盐的是你七叔,得利的是顾家族学。陈王那边掌握的可以说是整个参与者的名单,你说吧,如何处理……杀了经手之人来个死无对证?那些都是顾氏族人,还有你七叔,你去杀了他们?昭儿,若是你觉得一个女人比你七叔,比顾氏重要,那你就去这么做。”   事情已经了这个份上,顾肖相信自己的儿子懂得如何取舍。   顾昭听了这些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的,俊秀的眉眼现出颓然,很明显,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有本事去贩卖私盐,没本事做到□□无缝,他们那些人犯的错,凭什么要孩儿来承担?”虽然做出了选择,但还是很不甘心,说出的话也含着浓浓的抱怨。   “因为你是顾氏家主的儿子,也是下一任的家主。”   “……父亲,您说实话,这件事情您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混账!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顾肖避而不答,“反正明日,你就随着你母亲一道,去将陆府的婚事退了……还有,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听你母亲说,陆家那丫头与你八字不合,她本来就不能成为顾家妇。所以即便没有这事,你们也不可能大婚。你母亲之前还想着你既然这般喜爱,就让陆家那丫头给你做妾……不过陈王那边说了,不希望你与之前的那些牵扯不清。”   顾昭刚听到做妾的时候眉目忽的舒展了一下。只要能与菀菀在一起,妾不妾的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自己多宠她一些就是了。   却没想到又听到陈王不希望自己与之前的人牵扯不清。   他顿时怒火中烧,“陈王他真是欺人太甚!”   而陆府这边,陆菀一回来便直接去了祠堂,在那里端端正正的跪了几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有吃。   等陆府众人听说了之后来到祠堂,一旁的知书随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将二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哭诉了出来。   其中那种委屈与心酸,听之动容。   众人听了,脸上也都变得不好起来。有些是被吓的,有些是被气的。   陆菀等知书说完,看了一眼祖母,见祖母抿着唇,面无表情的,她也估摸不了祖母的心思,于是瘪着嘴垂眸,委委屈屈的小声道,“祖母,孙女错了……但当时那顾映说让我给顾昭做妾,我想着咱们陆府姑娘怎么能与人做妾呢?为了陆家的脸面,所以,所以一时就没忍住……祖母,孙女错了。   “错在哪儿了?”顾老夫人难得开了口。   “嗯?”陆菀反应了一下祖母的问话,一双杏眼通红,“就是,就是不应该那么冲动,应该忍着的。害得现在既得罪了二皇子府,也得罪了顾府,这就将陆府推到了风口浪尖,让陆府处于生深火热之中了!”   确实是,这样一来,顾家还不知道怎么对待他们陆家。   “既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为什么当时就不知道忍一忍?”孙氏很是焦灼,这,这样发展下去,他们与顾家结亲不成,到结成了仇。   她还想着老爷能攀上顾家那颗大树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忍?”陆萱听了半天,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觉得陆四没有错,“娘,他们顾家都那样欺负咱们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你这孩子,说话能文雅一点吗?”   陆菀的想法也同陆萱一样的。“祖母,孙女知道两家结亲不是两个人的私事,而是关系道两个家族。但是顾家都那么欺负孙女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去结亲呢?这大景朝,难道除了他顾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这话本来只是陆菀的一个说辞,不过听在一直没说话的陆文忠的耳朵里,使他刚刚还在为得罪顾家和二皇子而焦灼的心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这景朝这么多世家大族,可不止他顾氏。而且,他也是前不久刚知道,原来他上面的上面,竟是三皇子。   也就是说,他无意间投入到了三皇子的阵营,与二皇子一派的顾家正好是政敌。   所以如今闹得这么僵,正好可以表明自己对三皇子的忠心!   慕容褚离开之后,回了一趟郊区的庄园。   他停了手里的几个项目,掩了一些踪迹。   而后接到了管家兴伯递来的宫里的来信,慕容褚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让兴伯拿去烧了。   虚情假意。   随后他趁着太阳还未西沉时回到了陆府南苑。   青峰见主子回来了,便过来汇报。   慕容褚边听,边在仆从的伺候下换了身小厮的衣裳,而后,他洗手的动作一顿,   “打听菀菀的消息?哪家的?”   “是三皇子。他让人来打听陆姑娘的事情,后来,还派人跟踪,不过被我们的人甩开了。”   三皇子,慕容昊。   看来只是离开了会儿,他馨香的娇花,便被人觊觎了。   慕容褚沉下脸来,幽黑的眸子里翻滚着一丝怒意。擦手的锦帕被他甩进了银制的面洗里,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   呵,痴心妄想。   “姑娘,您慢点。”   这时屋外传来了声音,慕容褚透过窗子看过去,便见菀菀正扶着她的丫鬟,纤纤细步,一瘸一拐的进了院子。   “怎么了?”他掩好了自己的情绪,出了屋子。   “嗯?小可怜,你快去打点热水过来。”陆菀抬眸便见小可怜朝着自己走来。   靠近时淡淡的日光洒在他的脸上,陆菀觉得有点反光。   她揉了揉眼睛,双眸明亮水润。   见人还愣在这里,陆菀囧着一张俏脸,“哎呀小可怜,你既然当了我的小厮,就要听话!我刚刚叫你去打水呀……诶你做什么?”   陆菀话还没说完了呢,整个人便突然天旋地转失了平衡,而后双脚离地,她被某个大胆的小厮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双臂扎实,箍得她的背和腿窝生疼。   “小可怜!你还有没有尊卑?”陆菀柳眉紧蹙,嗔怪道,“快放我下来!” 第35章   慕容褚打横抱着女人, 绵软娇嫩,鼻尖是她淡淡的清香, 令他心旷神怡了几分。   他见女人小手不住的推攘着, 心里便想使坏,而后手上控着力道的往上巅了巅, 顿时引得花枝乱颤。   “小可怜!”   陆菀吓得双手下意识的搂抱住了他的脖子, 身子也越发贴近了几分。   “你干嘛?!放肆!”   慕容褚笑了笑,清冷的笑声意外的很是悦耳。   他也不回答,尽管感受到了女人的抗拒与挣扎, 但仍旧抱着她几步就跨进了主屋。   屋内有着特有的暗香,跟女人身上的香味儿类似。   慕容褚本来是想直接抱着女人进里间放她在床上的, 不过因为她越发的挣扎, 又是推攘又是抓挠又是张嘴咬, 所以临时转了脚步,将她放在了外间的大叶紫檀贵妃椅上。   陆菀刚刚预感到这厮要抱着自己进里屋, 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个野蛮子扛在肩上回山寨一样, 可把她给吓坏了。   那怎么能行呢?一个外男怎么能进自己的里屋?本来这外间都不准他进的!   所以她拼了命的挣扎。   好在这厮还算有良心, 没进里屋。   在陆菀的心里, 只要不是在里屋的床上,她稍微还能接受一点点。毕竟之前他已经来过这外间了。   后面的知书跟着进来,真是又忐忑又害怕。见着姑娘鬓发散乱拼死反抗的样子,她真的是想冲过去一起反抗,但是前面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女侍卫一直挡着,她是真的没法子。   想到姑娘刚刚连跪了好几个时辰, 身娇体弱的,膝盖肯定是红肿了,所以她一咬牙,还是先去了里间给姑娘找活血化瘀止疼的药膏。   慕容褚将女人轻轻放置在了贵妃榻上,然后垂眸打量了一下女人纤细的双腿。   刚刚好像走路都不稳的样子。   “腿伤到了?”他问。   “没事儿。”陆菀微微摇了摇头,她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双腿看,悄悄将椅上的棉绒小毯搭在了腿上。   “嘶……”小毯挨着膝盖有点痛。“就是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膝盖骨还没缓过来……”   慕容褚直皱眉,“好端端的,跪什么祠堂?”   说着便要去察看她的膝盖。   “哎呀,你走,不用你管,”陆菀当然不愿意给个外男看膝盖啊,于是伸手推他,“你出去,哪有小厮进主人屋子的?你保证了的,要当我小厮就要听我的话的!你快出去。”   推开了他,陆菀见知书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眼前一亮,“知书,快拿来给我敷一点……有点疼。”   知书一听姑娘喊疼,急得快步冲了过来,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那两个女侍卫挨肩挡住了。随后,她手上的药膏便离了手,竟是被女侍卫抢去递给个那个歹人!   “你还给我!那是给姑娘敷膝盖的药啊。”知书焦急。   慕容褚接过了药膏,没理会其他,直接示意将人带出去。   青山青水接到命令,点头,然后左右一架,便架着知书往屋外走。   “诶干什么啊你们?姑娘,姑娘。”知书早在药膏被抢的时候就暗道不好,果然,这个歹人是想将她打发出去然后独自在姑娘屋子里!   这怎么可以?知书拼命挣扎。   “姑娘……你们放开我。”   “知书……你们拦着知书作什么啊?”陆菀见状,突然从椅上起来,朝着知书她们走了几步才猛然记起,自己这腿还很不灵便,刚刚都是知书扶着才回来的。   如今又猛烈的走了几步,瞬间钻心的痛意从膝盖骨蔓延开来,疼得她双腿打颤,身子直直朝前摔去。   “呜遭了。”   不过,站在旁边的慕容褚伸手一把就将女人给捞了回来。揽在怀里,然后再抱着她回到了贵妃椅上。   “乖乖坐着,闹什么?”   “我的知书……你让她们放了知书呀。”陆菀眼睁睁看着知书被那两个人架出了屋子。   “她在这里碍事。”   “才没有!你在这里才是最碍事的。”陆菀小声嘀咕,她想大声反驳,但不敢,总感觉太大声了要是惹恼了他,自己可能会吃亏。   毕竟这南苑上上下下,他都安排了人把手!   不过看他现在半蹲在自己面前,敛着眉眼全身惯注而笨拙的研究手里的药膏怎么打开,陆菀瘪了瘪嘴,没在说什么。   她忽然又不怎么怕他了。虽然现在就他和自己两个人在屋子里,但陆菀觉得这人不会对自己乱来的。不然,早在那天她醉酒的时候就会对自己下手了,哪会等到现在?所以,既然他没有,就证明他这个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陆菀这边刚这样想完呢,便猛然发现自己觉得很正人君子的某人,现在正搂着她的小腿窝,然后手脚娴熟的撩开了她的藕粉色缠枝裙角。   !!!   “你做什么呀?!”陆菀瞬间震惊了,忙弯下小腰要去阻止。混乱中,陆菀薅不动他的手,情急之下就直接怼他的脸!   “你走开,不准你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呢?”   慕容褚也不躲,就女人这小猫儿挠人般的力气能有多大?   他单手就给钳制住了。   本来是想脱了她的绣花鞋的,不过见女人杏眼含水急得都快哭了,他也就暂时没有动她的小脚,而是松了足袜,而后三两下便卷高了她贴身的裤腿。   顿时,白嫩嫩的一片呈现了出来,这雪白的小腿修长优美,看得慕容褚幽深的眼眸闪了闪。   “你干什么呀!”陆菀只是慢了一步,她的小腿便被完全露了出来,顿时身子颤了颤,倒不是凉意,这屋子暖融融,不冷。   就是觉得万分羞恼!   哪有这样的?哪能这样呢?   “走开,你这个登徒子!呜呜,我要知书,你走!”   边说边顺着这光着的小腿去使劲儿踢他。   但都是徒劳,她的力气太小了。   慕容褚顺势将面前胡乱辉腾的小腿抱在了怀里,   “好了,闹什么?不是疼吗,给你搽药,你不要动。”   他半蹲在女人脚边,双眼直视尽量管住自己不去看女人嫩白的小腿。手加了力道的箍住她越发乱动的小腿,然后继续往上卷裤腿。   “慕容褚,你混蛋!你放开我呜呜,你这个禽兽,你畜牲你要干什么呀呜呜呜……”   慕容褚也不理她,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裤腿宽松,女人的双腿又纤细,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多少阻力,不过……   越往上,那种如白玉般的肌肤便越多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眼眸越发的幽深,视线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顺着嫩白小腿往上,再往上……   他喉头动了动。   “你在往哪里看啊!”陆菀现在急得跟什么似的,双腿被他箍住动弹不得也就算了,而这个禽兽现在还在到处乱看!   呜呜呜,完了,她的小腿,她的清白之身!   无法,她干脆虾着一双小嫩手就去捂他的眼睛,“你不准乱看!”   慕容褚的双眼被小手遮住,一片黑暗,那小手软绵绵的,触感异常的好……   呼!   他甩了下头,趁机平复了心里越来越无法控制的燥热。   然后稍稍让自己离远了一些,躲开了女人的小手。   抬眸,见女人杏眼汪汪泪盈于睫,正瘪着小嘴,也不开口了,就是用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他。   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干了什么禽兽的事?   “……我这是准备给你搽药。”他下意识的开口解释。   “呜呜,哪有你这样的?”陆菀瘪嘴哭,“随便卷人家裤腿!”   她现在也不挣扎了,算了,在乎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这厮看了!   呜。   “我随便卷人家裤腿做什么?”慕容褚皱眉否认,“我没有。”   “你现在就在卷我的裤腿!呜呜我不管,你这个禽兽。”   “……那,我赔你?”慕容褚见女人哭了起来,于是伸出自己的一条长腿,准备卷自己的裤腿给她看。   “你!你混蛋!”陆菀向前使劲儿推了推他,但是依旧没什么用,他就像个石狮子一样,稳定如山。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见女人没怎么哭了,慕容褚也不再逗她,她揽着女人坐好,然后抱着她一双白皙的小腿,“好了不要闹了,我就是想给你搽药而已。”   “不要你搽!”   “不要我要谁?”慕容褚冷着脸,“他顾昭?”   “哎呀你烦不烦人?什么顾昭,关他什么事?”陆菀侧过身,不想理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陆菀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想抽回脚但就是动不了。   等膝盖处感受到一丝凉意的时候,陆菀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给自己搽药了。   凉意过后,是疼,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沁着眼泪。   “你就不能轻点嘛?”陆菀瞪了他一眼,又撇开眼看向别处,不看他。   “这会儿知道疼了?刚刚为什么去跪祠堂?”   “……反正不要你管。”陆菀才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慕容褚也没过多的追问。女人不说他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顾昭那破事儿,他也觉得烦。不过算算日子,想来顾昭应该也快来退亲了。   收了心神继续给女人抹药。   女人的膝盖处红肿了一圈,有些甚至青紫了,虽然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不过,是伤在女人娇嫩的腿上,就看得他一阵心疼了。   他又抹着一圈膏药在膝盖处慢慢推开,很轻,像对待一件十分珍贵的易碎品。   “可以了。”慕容褚反复搽了搽,本来想凑近吹一吹的,但女人闪躲着不干,他也就没有。   陆菀现在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裙角与裤腿,微微垂首看了看,见自己的膝盖已经敷好了药,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点疼痛。   她伸手想去碰一碰,结果被人给截住了。   “先不要碰,等药膏完全吸收了再说。”   “哦。”陆菀想想也是,也就没去碰了。   不过,自己光着两只小腿的在一个男人面前,陆菀着实羞窘得厉害,她想用裙摆盖住,不过刚一动,对方就像知道似的又紧紧箍住了她。   “坐好,动什么?这裙摆盖在上面,会将药全部抹掉的,那还有什么效果?”   陆菀想想也是,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已经,已经上好药了,你可以出去了。”陆菀想赶他走。   “用过就丢吗?菀菀可真狠心。”慕容褚抬眸看了一眼女人。   陆菀莫名其妙,“才不是,你自己非要给我上药的。”   又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顿时恼了,“你怎么这样啊?你走!”   慕容褚是最喜欢她这种气鼓鼓的急得快要炸毛又不知该怎么办的小表情。   他欣赏了一会儿,而后擦了手上残留的药膏,从怀里取出了一串透红的玛瑙链。   那玛瑙被打磨成细小的片状,如玉一般磨平了棱角,光滑小巧贴合,细看之下甚至每一片上都精心雕琢着花瓣儿,再用一根细小的金丝线穿坠。   一看就是难得的矜贵之物。   他依旧蹲在女人面前,稍微松了女人脚上的足袜,露出了她精致的脚踝,然后直接将足链戴在了她的脚踝上。   陆菀其实还没看清楚他拿的是什么,也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便被他握住自己光着的左小腿,然后就被扣住了一条链子。   贴身的凉意瞬间袭来,陆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挣扎着甩了甩,没甩掉。   “你作什么呀?这是什么?你给我干什么呀我不要这个。”陆菀摇头拒绝。   “不要这个那想要哪个?你说,我去给你找来。”   “我什么都不要!你给我这个作什么啊?”   慕容褚没回答,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女人的脚踝移不开眼。   这玛瑙血红,而脚踝雪白,交相辉映,看在他眼里,竟是格外的诱人。   没忍住,他稍稍低头,薄唇刚好触在了她嫩白的小腿上。   啄了一下……   “啊啊啊!慕容褚,你个乌龟王八蛋呜呜,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褚:额,没忍住。 第36章   屋内陆菀呜呜咽咽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传出来, 越来越凄凄楚楚。   主屋外,知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歹人到底想怎样?!   上次知书是被点了穴全身动弹不得, 但这次没有,所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里面冲, 卯足了劲儿的要闯进屋子。   但是, 门边的这两个女侍卫就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就是推不动,而且, 旁边还站着个面无表情的男侍卫,那个点她穴道打伤知武的人!   知书试了几次, 就是无果。   “算我求求你们, 你们能不能让开?我的姑娘在里面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没听到吗?……你们两个也是女子, 怎么就不明白现在情况真的很危险?姑娘她那般娇娇弱弱的,可怎么办啊?……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新调过来的青山青水, 之前一直负责情报工作。从小高强度密封式训练早就使得她们一贯沉默。不过她俩中, 青水要相对活波一些。   她听了这些话, 扭着粗眉横着眼不赞同道, “这位大姐你可是听清楚了?什么被欺负?明明是你家姑娘在欺负我家主子!”   知书正想反驳来着,结果这时屋内突然就传出来一个响亮的耳巴子,紧接着还有一道气鼓鼓炸毛的声音,“混蛋慕容褚,你走开,要是再不走开我就把你的脸抓烂!”   额, 这……是她家姑娘?言言   一阵寂静之后,青水幽幽开口,“可真是娇弱……得很。”   知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着,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好好说话,有你这样说我家姑娘的吗?”   这时知武拄着个树杈拐杖,吊着个纱布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他上来便认出来那个在门口站得板正的侍卫,正是那天一脚踢飞了自己的那个人,顿时,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揉了揉,有点虚的绕远了一些。   “知书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侍卫。   不过是在床上躺了几天,这南苑上上下下怎么就多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院门口,屋顶,甚至在姑娘的屋外也有!   知书她一直盯着屋子,迫切想知道里面的姑娘怎么样了,没回答。但架不住知武一直问她,所以她挑着重点便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了。   “……总而言之,就是姑娘救回来的那个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懂尊卑,瘌□□想吃天鹅肉,竟然在肖想姑娘!”   “嘿我说这位大姐!谁不忘尊卑?主子他那般高贵,你说他是瘌□□?”   青水见不得这人说主子,像她主子那般天潢贵胄的,竟然被这人如此不待见!   “哼,多高贵?”   在一旁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知武十分的气愤,他上前,单脚站直,用手里的拐杖指着那个话多的小丫头,“我告诉你,你那什么主子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庶族?庶族你晓得是什么不?就是泥腿子。哼我们姑娘可是士族!哎呦你怎么打人?”   知武话只说了一半呢,就被人突然劈来一剑鞘,打在肩上疼得他想掉泪。一看,却是刚刚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没打算还手,可没想到这人又一脚踹了过来,这如何能忍?   于是尽管他现在手痛脚痛,但还是勇敢的迎难而上,与这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拳头肘子脚踹,一度很激烈,难分难舍。当然,全城听到的都是知武的吃痛声与哀嚎声……   知书看不过去,焦急的想上去帮忙,但没机会下手。   青峰在一旁全部看在眼里,他不打算管这些事,青水这般擅离职守,待会儿自去领罚便是。   不过见他俩打斗得越来越激烈,青峰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他俩,也没过多犹豫,他就走了过去。   然后一手一个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提溜了起来,手一扬便将他们扔了出去。   要打要闹离远一些。   莫要吵到主子。   ……   翌日。   陆菀早早的起来了。   今天是她的生辰,还是及笄,所以她还是比较看重的。虽然之前因为知道及笄之后就要嫁给顾昭有点不开心,但昨日听那柳薏如的意思,顾昭好像要另娶?   若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站在旁边的知书正在给姑娘梳妆,她本来是要问问昨天屋子里的事情的,不过想着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应该开开心心的,所以就没提那么闹心的事儿。   她今日给姑娘换了一种发髻。将乌黑的秀发中分向后使其自然的披散在姑娘细肩上,再用一支白玉芙蓉花簪子斜斜绾成髻,玉簪下的流苏点缀在青丝上,顿时熠熠生辉。   这玉簪是陆老夫人送的,算作及笄礼。陆府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所以也就省了那些繁杂的及笄之礼,不过长辈的礼物还是要送。   如此一打扮下来,陆菀白嫩的脸蛋就越发显现出来了,就像是一朵初开的芙蓉花,娇嫩柔和。再在露出的精致额角点上细小的花钿,娥眉轻扫,抿上唇脂,越发的光彩照人。   “好了。”知书看着这般鲜嫩嫩的姑娘,忍不住赞叹,“姑娘可真好看。”   陆菀瞧了瞧云纹铜镜里精致的小脸蛋,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眉眼弯弯的。   “是知书手巧呢。”   “才不是,姑娘就是顶顶好看的。”知书边说,边拿来了外裳,给姑娘换上了一身湘妃色底裙摆绣着海棠花的大袖衫。   这是前几天才做好的,崭新的,专门用来配这玉簪和花钿。   陆菀今天之所以这么隆重,是因为她马上要去招待前来赴宴的小姐妹。   虽然没有及笄之礼,但陆府还是置办了一个小宴,请了一些交好的府邸女眷来。   其实陆菀只有一个相交得特别好的小姐妹,叫唐糖,她们两家是世交,走得也颇近。不过后来,唐伯父受了官场排挤,被贬去了南边,做了黑山县的知县。好在她与糖糖有时常通信,还保持着很好的联系。这不,看完了糖糖祝福的小信笺,陆菀心里喜滋滋。   她出了主屋,也不是特意就是晃了一眼就透过厢房的窗子,看到里面的某个人。   正襟危坐在玉石案桌边,微微垂首看着上面翻开的书卷,薄唇轻抿,侧脸冷峻,一副凝神沉思的样子。   现在看来,挺人模人样的,但是!就是个禽兽。   陆菀只要一想起昨天他那大胆出格的言行举止就来气。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脚,虽然被裙摆遮挡住了,但那脚踝上还能清晰的感觉受到那玛瑙碎片,陆菀瘪瘪嘴,真的是想一把扯了然后扔掉!   但是一想到那禽兽威胁说要是将这个扔掉的话,他不介意再给自己戴一遍,到时候就不止是光戴上这么简单了。   不止戴上,还想干什么?   禽兽王八蛋!   陆菀正在心里骂人呢,这时视线内便出现了一双云纹皂靴。   “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前院?”   声音优雅而矜贵,透着清冷,但很熟悉。   陆菀抬眸,便见刚刚还在窗子边的禽兽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如朗星,长身玉立。   不过下巴处有一道细小的抓痕。   她又瘪了瘪小嘴。   慕容褚伸手将女人散在前面的几根长发绾在细肩后,然后很是温柔的说:“很好看。”   美得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不愧是他的女人。   陆菀早在他伸手的时候就警惕着稍稍退了几步,听了这话,柳眉微微蹙起,瞪他,“什么好看不好看?又没有让你看!”   这禽兽,不会是以为刚刚自己站在这里是在特意给他看自己的新衣?   才不是!才没有!   慕容褚见着面前这粉嫩嫩的模样,又想去捏她的小脸了,不过这次被她躲开了。   “不准捏!今天要去会小姐妹们,万一又捏了红印子,我要怎么见人?”   “嗯,今天不捏。”慕容褚嘴角微微勾起,幽黑的眼眸里此时灿若繁星。“今天我有点事儿要忙,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陆菀没再搭理他,绕过他直接走了。不过,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凶巴巴的道:“你有事没事都不要经常出这个院子,不然要是让我祖母知道了,就要把你撵走!”   凶完了,陆菀也没在意他的神情,转身走了。   出了南苑,走了一段路,又穿过了一个抄手游廊,却在游廊尽头看见了陆萱。   今日的陆萱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过陆菀可不虚她,谁还不是个小宝贝?虚她做什么?   反正她俩互相看不顺眼很多年了。   “还以为你睡懵过去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磨磨蹭蹭!”陆萱满脸嫌弃。   “记着呢,不劳你操心。”陆菀怼她,“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外院小亭里吗?”   那些前来赴宴的小姐妹都安排在园中小湖边的四角亭里。   陆萱听了白了陆菀一眼,“你都没去,我去做什么?我可不想有人说我抢了你的风头!”   “啧,想抢也不给你。”   “你!”   陆萱找不到话来,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今日的陆四又好看了几分!   气人。   “……给你。”陆萱满腔不高兴,不过还是伸手,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个小匣子递给陆菀。   “嗯?”陆菀看着这小匣子,“礼物?给我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被逼的!你之前不也被逼着送给我过?祖母说得对,我们要和和睦睦的。所以就得送礼物给你,不然要是人家问起来,到时候我要是没宋,她们说我们不和怎么办?”陆萱说着,将小匣子塞给了陆四。   “送就送,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陆菀双手抱着,她其实心里很开心的,毕竟收到礼物了呢。   陆萱见着陆四脸上压抑不住的笑,瘪嘴,没说什么。   不过她这时撇了一眼陆四身后,“你说你南苑是怎么回事?你这些下人们怎么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我说陆四,你该不会是想这样带出去,让别人议论说我娘对你不好吧?”   毕竟现在陆府当家的是大房,而若是四房的下人个个这副样子,还不得让人说闲话?   陆菀顺着往后看了看,可不是?知武和这个叫青水的女侍卫,两人脸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伤。   特别是知武,本来就纱布吊着手,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知武,不是说了你这几天要多休息吗?你看看你的手!还有,你们两个以后不准再打架!”   陆菀昨天听知书说他俩打架了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知武平日里很斯文的,怎么昨天说动手就动手了呢?   见他们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互不相让,陆菀蹙眉,严肃着一张小脸,“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这样……知武,你是前辈,怎么能对新来的妹妹动手呢?”   “就是。”青水忍不住接了话,心里突然觉得女主子可真是明察秋毫。   “明明是她先动的手……”知武委屈。   陆萱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急,“陆四,你对他们这些下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一个个的不听话,打他几大板子关个禁闭就好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犯……不过陆四,你怎么多了新人?看这穿衣打扮,女侍卫?”   陆菀此时才反应过来青山和青水第一次露面,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她怕陆萱继续猜疑下去,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她唬着脸训斥他俩道:“听到没有?你们两个给我回去面壁思过!”   青水不想走,因为主子说过要贴身保护女主子的。   不过,女主子的话,应该要听?   “哦……”知武也垂头丧气的领了命令,然后又偷摸摸瞪了一眼旁边的,他真是烦死这个死丫头了!   打发走了知武和青水,陆菀见陆萱也没再多问什么,松了口气。于是便与她一道,去往外院湖边的四角亭。   刚来到外院绕过假山,陆菀便看见一群十五六岁的姑娘围坐在亭子里闲谈。   亭子很大,她们坐得松散。   而坐在最中间的,是陆菁,正与大家有说有笑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陆菁对于那些人来说,也算是主家。   主要是陆菁今日穿的,也是件湘妃色衣裳。   陆菀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   额,撞衫了……   不过还好,陆菀想,虽然颜色是一样的,但是样式不一样,自己这个是大袖,而陆菁的是窄袖。   陆萱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衣着,冲着陆菀挑了挑眉,“嘿可真有意思,那天织衣阁的人来时明明都对了大家的样式和颜色的,怎么回事啊这?”   那语气带着嘲讽。   “能怎么回事?”陆菀秀目看着前面,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平时怎么没看出这二姐姐戏这么多?”   “就你这脑子,看得出才怪……我可跟你说,你待会儿给我注意点,别坏了我们陆府姐妹和睦的名声。”   “要你说?”陆菀每次听陆萱这种暗示自己脑子笨的话就来气。   她又怼了陆萱几句,然后面和心不和的一同到了亭子。   这时亭子里的人也见到了陆菀,纷纷起身说着一些祝福吉利的话。   陆菀笑着一一回礼,言行举止优雅得体。   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中间的陆菁似乎这才看见陆菀来,她突然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脸上露着一丝恰到的胆怯。   “四妹妹,您,您来了?” 第37章   景朝的女子虽然没有前朝那般被束缚得足不出户, 但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际外,她们基本上也被要求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以今日陆菀的生辰小宴, 对于这些受邀的女眷来说, 无疑是给了她们一个走出府邸的正当理由了。她们与其说是来赴宴,不如说大家是以祝福的名义来小聚的。   乌木条纹小方桌上, 雕琢精细的芙蓉酥水晶糕等各色小点心, 还有辰时才从郊区庄园里采摘送来的新鲜水果,混着青花小盏里的云雾名茶,炭火暖暖, 轻雪飘飘,庭外一角矮枝寒梅一朵朵一簇簇, 开得正艳。   这无一不令人心情愉悦。   所以湖边小亭里一度很是热闹, 虽然不像那些公子郎君们那般曲水流觞肆意把酒言欢, 但以茶代酒以八卦会友什么的,还是很惬意的。   不过这时候陆菁的这句话突兀的冒出来, 大家都暂时停了话题, 纷纷看向陆菁。   【四妹妹, 您, 您来了?】   光听这声音就明显的感觉到了说话之人的一丝胆怯,且看她举止十分的局促,细看之下眼眶甚至还有点红。   整个人一副不知犯了什么错事儿般站在一旁。   “陆菁,你咋了?”刚刚坐在她旁边的赵家姑娘赵琴见这陆菁突然站了起来,不明所以,她看了看陆菁, 又看了看陆菀,眼尖的发现了问题。   “你俩这衣裳……?”   毕竟是在人家府里,赵琴没好意思说得太明白,不过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看了之后都心领神会起来。   这是,撞衫了呀。   要说撞衫这个事儿吧,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都城里好看的绫罗绸缎就那些,拿来做成衣裳也就那几个颜色。   偶尔撞衫也能理解。   不过,今日是陆菀的生辰,跟谁撞不好,跟她撞?而且,这陆菁也是陆府的姑娘吧,这都能撞衫?   事先她们都不会通通气什么的吗?   陆菀已经就近坐在位置上了,靠着一角亭柱的地方。她听了赵琴说的,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不过还没说话呢,就听到陆菁在慌忙的解释,“四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今日也会穿这个花色的衣裳,若是知道,我是断不会这样穿!”   搞什么?   陆菀蹙眉。   之前她见陆菁突然从位置上起来,还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儿,心里就有些情绪起来了。   撞衫也就算了,她忍了。   哎呀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忍,明明之前就说过自己要穿这件的,陆菁也知道,当时也没有意见啊,要是有意见她不穿这件就是了!   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穿着跟自己一样颜色的衣裳。   陆菀想到这里,瘪了瘪小嘴,不是很高兴。   明明自己穿这件这么好看的。   小可怜都夸她好看!   额,陆菀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关小可怜什么事儿?   “要是四妹妹介意,我现在就去换了就是了。”陆菁小声的说。   看在陆菀眼里,很是一个饱受委屈的模样。   啊!想发脾气!   但是不能,祖母说的要相亲相爱。陆菀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陆菀平日里是真没看出她这三姐姐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傻子都看得出有问题。她是傻子吗?当然不是!   故意跟她穿一样的衣裳,还这么低眉顺目楚楚可怜,这陆菁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   深吸一口气,陆菀压着眉眼,“怎么了三姐姐,换什么?三姐姐想穿什么你自己做主就是了……而且我觉得这样穿挺好的,看,姐妹装呢。”   陆菀说完,顺势抬了抬自己的手,湘妃色的大袖,银丝镶边,袖口处绣着精美繁复的兰花纹,皓腕素手,很是赏心悦目。   同是湘妃色料子,样式稍有差异。但不知为什么,若是大家晃眼看,还真没觉得她们撞衫了。   可能是陆菀光芒太盛了些……   不过听了陆菀这话,姐妹们穿着同色系的衣裳,确实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微妙,莫名的亲近。   “确实呢,”陆萱这时候也笑了笑,同时一脸懊恼的说,“我本来也要穿那件湘妃色的,不过今早被我那笨手笨脚的丫鬟给弄脏了,想想真是气人。”   大伙儿这么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果然,陆府的姑娘姐妹情深,是真的。   “不过要是我穿这颜色,到时候肯定把你的风头都抢了。”陆萱冲陆菀开着玩笑。   “那可真的要谢谢二姐姐呢。”陆菀笑得眉眼弯弯,而后看着还站着的陆菁,“三姐姐过来坐呀,站着做什么?”   “我,我就不坐了,站着就可以……”陆菁没想到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计划就快要被陆菀一句“姐妹装”给搪塞了过去,越发的无辜起来,她不仅没去坐,还稍稍往后退了退。   退到了亭子边缘,细雪冉冉飘了一些在她的肩头。   陆菁她今日为什么会有这般的言行举止?   当然是为了报复。   昨天陆菀跪在祠堂里哭诉不想做妾。当时她以为跟自己是没有多大关系的,甚至都有点同情了。嫡女又怎么样?未婚夫是顾家世子又怎么样?到头来,沦为妾,啧啧。   她还好心去温言安慰了几句。   只是没想到,后来当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她娘就过来了,在那里猜测说看这样子可能需要她顶替陆菀去顾府做妾。   说什么陆府为了脸面也不可能让嫡女去做妾,又不敢得罪顾家,最后老夫人肯定是要她去替嫁。   凭什么?就因为陆菀是嫡女她是庶女?   当时就有一股怨气充斥在心中。她在这府里都活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她也有喜欢的人啊?   不过一夜未眠之后,陆菁想了很多,分析了个中厉害……顾昭比她那情郎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尽管是做妾,但好歹是未来国公的妾。   所以尽管还没得到府里的任何通知,陆菁也认命了,她渐渐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甚至有一些隐秘的期待。   但那顾昭毕竟之前是陆菀的未婚夫,她若真替嫁过去,指不定会有人说闲话,所以她灵机一动,想着趁今日人多,让大家有一个她在陆府受人欺凌的印象,到时候她替嫁了,大家对她也只会抱有同情,而不是闲话!   陆菁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箭三雕,既保留了自己良好的形象,又毁了陆菀的生辰宴,顺便拉踩了平日里欺负她的陆萱。   她也不怕就此得罪了陆菀与陆萱,毕竟是陆菀要她去替嫁,陆菀就得对她始终怀着愧疚之心,而且,等她成了顾家的人,还怕这俩?   陆菁心里精明着,但表情怯懦的说完,正等着大家继续酸溜溜的呛陆菀。   但没想,大伙是继续开口了,但好像并不是陆菁想要的结果。   “哎呦我说陆菀,她不坐就不坐呗。”   “就是,管她做甚?”赵琴让丫鬟将桌上那小碗糖蒸酥酪摆放得离自己近一点,优雅的尝了尝后表情意犹未尽,“陆菀你这个酥酪真好吃,怎么做的我让我府里的厨子也学一学。”   “真这么好吃?”一边的孙鸢半信半疑,也尝了尝,“还行……不过确实比府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是吧。”   “还有这个,这个梅花千层饼,也很不错,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众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大多数是夸赞吃□□细讲究的。   当然了,众口难调,人多免不了有阴阳怪气的酸话,说什么不过如此云云。   但内容真的跟陆菁没啥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吧,在场的各位父亲伯叔都是些品级相当的,差不多四五品官员。就像陆菀的伯父,也就是陆萱的父亲,也才正五品。   所以这样一群人家的女眷,说白一点,并不是景朝顶级的贵女们,并不是跟诸如李明悠玉棠郡主那些贵女一个圈子,当然除了陆菀,她是高门大户的准儿媳,又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肤,自然在这都城有资格与那些人相提并论。   顶级的圈子比名声比才华比贤惠,她们这些圈子,那就简单多了。   操那些心做什么?比过来比过来,人家那些贵女一来,从身份上就直接压了一头,比到最后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们这些人,比八卦比热闹,才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而且,在座的各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府里的嫡女,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都一样。在她们眼里,庶女就是庶女,顶多半个主子,就是让你全程站着,那也是你的本分!   现在既然这个陆菁愿意站着,那就站着呗,管那么多做甚?   不过吧,有些一看这架势,面面相觑间便明白了,可不就是这庶女要搞事儿吗?正好,闺中生活多无趣,她们其实也很乐意看看热闹。   于是也就一边小口吃着零食,一边坐等陆菀发飙。毕竟,这庶女明摆着是要让她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丢脸,这能忍吗?在场的各位扪心自问,不能。   这么简单的场面大家都心照不宣想看热闹,但陆菁就是没明白自己在大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她见众人话题已经越来越偏离自己,于是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拉回来,却突然撞到陆菀横过来的一眼。   美目盼兮,但那里面却充满了警告,仿佛自己要是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过来撕烂自己的嘴。   陆菁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她从来没有见过娇弱的四妹妹有过这般的眼神,在她心里,四妹妹一直都是乖乖巧巧,温婉柔和的。   陆菀满含着警告意味的瞪了边上的陆菁一眼。   真是不知轻重!   啊,想骂人,想发脾气!   但是她又不能这样做,她可不会给大家看热闹的机会。   “过来坐。”陆菀又瞥了一眼陆菁。   不知道为什么,陆菁现在竟然胆小的不敢拒绝。她挪了过去,找了个偏僻的位置,慢慢坐了下来,手竟然有点抖。   见这陆菀并没有发什么脾气,爱看热闹的几人也觉得无趣,耸耸肩,又转头和别人聊八卦了。   湖边的小亭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不过既然今日是陆菀的生辰,话题自然绕不开陆菀了。   “陆菀,今天你生辰,你那未婚夫送你什么了?”坐在最里面的方烟提了句。   陆菀张了张嘴,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听见旁边人接了话。   “对哦,快给我们看看,那大家族送的礼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很名贵?”   “你可拉倒吧,什么名贵不名贵?礼物这事儿可是要看心意的。”   “人家那般大族,就是随手送的礼物也很名贵的吧。”   陆菀听着这些人说来说去,想说点什么吧,一看她们这架势,貌似没人指望她回答什么,只是在闲聊而已,于是她也就沉默着没说什么。   就只是专心的吃零嘴儿了。   不知为什么,她也觉得今日这些东西特别好吃。没想到府里的厨子手艺这么好。她的南苑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平日里并没有用府里的厨子,这样看来,她要派院里的厨娘去偷师了!   不过就是普通寻常叫得出名字的糕点酥酪,但大家竟吃觉得异常的美味,估计待会儿的正宴没到,在这儿就吃饱了。   边吃还边说着,说着说着,大家又都聊起了八卦,也都是泛泛之交,她们也没有那么在乎本人的感受。   “……陆菀我那天可听说了,你那未婚夫竟然在外面有了个野女人?可真是人面兽心,没想到那高门大户的人哟,啧啧啧。”   语气虽然不大好听,但是大家都是嫡女,有些都已经定亲,以后注定都是要做正妻的,自然,大家可都是站在陆菀这一边的,甚至有些同仇敌忾。   陆菀现在完全不想听到有关顾昭的事情,更不想她的名字跟顾昭提在一起。   但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怎么才能把这个婚给退了。   焦人得很,陆菀囧着一张小脸。   也不知道那柳薏如说的是不是真的,那顾昭真的会退亲?   一旁的赵琴见陆菀一脸忧愁,喝了一盏茶之后,她声音稍微大了一点。“陆菀你也不要发愁,我跟你说,我娘说对待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就是要心狠手辣一点。”   “心狠手辣?”有旁人对此也有了兴趣,“怎么个心狠手辣法?”   “搞死啊,我跟你说,那种抢男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她都不要脸不要皮的,那就帮帮她啊,就将那细皮子……”   “咦……”陆菀听得全身发抖了,忙阻止道,“赵琴,打住,你说的好吓人!”   她刚刚也尖着耳朵想听听到底怎么个心狠手辣。像这些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都没人教她,之前有个教养嬷嬷,但那是顾府派来的,教的全是以夫为尊的那一套,她听都听腻了。   不过这赵琴说得真的有点慎人。   “就是,太吓人了。”方烟插了一句话,“……不过赵琴,难道你没学吗,女子要三从四德,咱们嫁进夫家,就要为夫家开枝散叶,既然要开枝散叶,自然要帮着夫君纳妾啊。”   其实,景朝大部分女子的思维都跟方烟差不多,她们受世俗理教的约束,一直以来,都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   不过说实话,虽然都是这么认为,但又有哪个心里没点气?凭什么他们男人能够左拥右抱红袖添香还不被人说,而作为女子连出个大门都要戴帷帽?   “……我其实也就这么说说,”赵琴说着也叹了口气,“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会纳妾哦,到时候纳了妾,也不能真把那妾室怎么样……不过!我跟你们说,虽然不能直接弄死,但想搞她的方法多的是!”   赵琴说着说着又来了精神,招呼着大家坐拢了点,然后压着声音又神神秘秘的说了好多种方法。什么拿针扎那狐媚子的手指尖,一定要扎那中指尖,因为据说那里连着心,疼不死,但会将那贱人疼晕!   什么让妾室在午时候在屋外,那时候太阳正烈,酷暑难当,中暑了倒是其次,最重要是要把那一身皮子给晒黑!   还有还有,那财政大权不是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吗?那就严格把控那贱人的吃食,每天粗茶淡饭没营养的供着,没过多久她便会像朵枯萎的花儿一样,失了颜色!到时候皮肤暗沉月事不调,看她拿什么伺候?   “有道理,这个有道理……”众人聚在一起,除了已经白了脸的陆菁,大伙儿连连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陆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也跟旁人一道,在认真的学习经验!   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嫁给顾昭,但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多学点这个好啊,有备无患!   “所以啊遇事儿不要慌,”赵琴现在说话掩然一副女夫子的姿态,“再不济,就把那妾生的儿子给养废!”   “嗯?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是自家人,他们还得撑门户啊。”   “你没事吧,靠个庶子撑门户?当然得自己生儿子啊!”都是一群小姑娘,提到这些难免有些羞涩,个个都有点不好意思。   陆菀小脸也红扑扑的,生儿子?   怎么生?   和谁生?   不知怎的,陆菀脑中突然闪过慕容褚的那张冷峻的脸。   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想到他呢?才不要!   陆菀赶紧打住自己奇怪的想法,又投入到这种隐秘又刺激的学习当中。   正当大家听得意犹未尽勤奋好学不懂就问的时候,突然从庭院外急匆匆地跑来了一个丫鬟。   “四姑娘,老夫人叫您去一趟呢,那顾家世子爷来啦!”   可能是因为焦急,她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倒把亭子里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毕竟刚刚她们谈论的,可是有那么一点违背妇德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哦   啵啵~ 第38章   陆府待客的正堂, 很大,里面茶香袅袅。   因为知道今日有客人来, 所以负责扫洒的仆从们对着这里的墙角桌椅搽了一遍又一遍, 使得整个屋子纤尘不染,让人看着就很是舒心。   不过现在正堂里的气氛却不是很融洽, 甚至有点剑拔弩张。   “退亲?国公夫人, 是我听错了还是您说错了?您刚刚说的是退亲?”陆夫人孙氏的情绪有点激动。   能不激动吗?虽然昨日阿菀在说什么妾不妾的事儿,但她是压根没信。那可是顾家,那般大族, 几年前就预定的正妻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变妻为妾,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如今眼看着阿菀的婚期将近, 孙氏都已经在畅想憧憬着他们陆家与顾家结亲之后, 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最重要的是, 老爷也可以在朝堂上更上一层楼。   没看见吗,最近老爷升了一级官, 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抢着来送礼呢!   然而, 现在这国公夫人却说这婚不结了?   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孙氏急得差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也顾不得看坐在最上面的婆婆的脸色, 一直盯着对面, 想听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相比于孙氏的急躁,坐在另一面的顾大夫人顾英氏要淡定得多。   她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陆夫人打断了,其实心里着实有些不喜。她平日里在府里说一不二,哪有人敢这样插话?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顾英氏抿了一口茶,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丫鬟会意,随即便招呼着外面的小厮将带来的礼物抬了进来。   满满的两个大实木箱子, 几个高个子小厮吃力的抬进来后,然后顺势将木箱子给打开了。   一箱全是绫罗绸缎锦,质地上乘,颜色繁多。另一箱全是珠钗簪子和玛瑙宝石,色泽通透。   熠熠生辉,直,逼,人,眼。   待得下人们出去之后,顾英氏这才开口,“陆夫人刚刚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今日带着昭儿来,一来是祝贺小菀生辰。这些都是顾府准备的薄礼,请笑纳……二来,便是来谈谈小菀与昭儿的婚事。”   说完瞥见孙氏看直了的双眼,顾英氏在心里轻笑。   孙氏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乡野村妇,好歹是官夫人。但主要是顾氏的这两大箱子礼物,她只是晃眼一看便晓得都是些上上品,有很多都是有钱都采买不到的。   这顾家出手这么大方,孙氏怎么可能同意他们退亲?   她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婆婆,见她抿着唇肃着一张脸,便知道,婆婆肯定也是不赞同这顾家退亲的。   于是她更加坚定了阻止与拒绝的决心。   所以她平复了刚刚的情绪,然后才道:“国公夫人,我们家阿菀和顾世子,是自小定下的婚约,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阿菀也到了待嫁年华,何故夫人今日来,却说要退亲?”   顾英氏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孙氏不想退亲。不过她也不急,既然是来退亲,自然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当时阿垣临终紧急托孤,基于我与阿垣的情义,我不得不答应,让她放心。说句心里话,小菀那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将她当成儿媳一样的在培养。但谁能想到那时候忙中出错,咱们两家竟然都忘了核验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最近那慈恩寺的璇玑大师出关了,我想着婚期将近便去请大师给看了看,不想,他俩的八字却是不合。”   孙氏一听这个,就急了,“都婚期将近了,您现在说八字不合,这,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是我说的,是那璇玑大师说的。只不过大师并没有书写下来而已,但如若不信,你们也可请璇玑大师再看一看。”   “国公夫人真是说笑了,像我们这样的府邸,怎么可能请得动璇玑大师?”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三房夫人钱氏这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一句话,激得孙氏直接瞪了钱氏一眼,并小声警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吓得本来就唯唯诺诺的钱氏讪讪一笑,赶紧闭了嘴。   “璇玑大师那般高人,我不可能借他的名来诓骗大家。我也没有必要诓骗,八字不合就是八字不合……而且严格来说,婚书上没有两人的生辰八字,这本来就算不上完整的婚书。正好今日我已将婚书带来,你们可以看看,上面是否是没有两人的生辰八字。”顾英氏说着,示意昭儿将婚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顾昭一直坐在母亲旁边,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但他就是不想将婚书拿出来。   这婚书是他与菀菀唯一的牵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股很强烈的预感,若是今日他将这婚书拿出来,那么他与菀菀将擦肩而过,渐行渐远,从此变为路人。   想到那么娇娇软软的菀菀,若是成为了路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昭儿?”顾英氏见昭儿一直未动,英气的眉梢微微皱起,“昭儿,将婚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声音很是平静,甚至很柔和,但是熟悉顾英氏的人都知道,她已然动怒了。   顾昭自然听出了母亲的怒意。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忤逆过母亲的意思,这次……也不例外。   没有办法,他不得不从袖口里慢慢拿出了他与菀菀的婚书。   锁在一个精致小盒子里,是一张保存完好的金粉宣纸纸笺,不过因为他的手有些用力,微微带起了一些褶皱。   顾昭起身,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婚书递与了陆夫人。   孙氏接过后,匆匆翻了翻。而后,脸色便不是很好了。   是真的,上面确实没有二人的生辰八字,只有名字和府邸,以及一些白头偕老的祝福语。   孙氏已经嫁过一女,自然知道其中的内里,严格来说,这都不能算作是婚书。   一瞬间,孙氏觉得自己失了力气。   顾英氏见孙氏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也应该看完了,这才开口,“这婚书上面只有他们二人的姓名,宅邸,并没有生辰八字。而我是知道小菀八字的,当年阿垣告诉过我。现在小菀和昭儿八字不合,命里冲克,这明显是婚配之大忌!虽然之前因为事出突然,我松口应承了此事,但是,婚姻是大事,昭儿是顾氏的嫡长子,他的婚姻更是得慎重对待。若是我同意一个与他八字不合的人做我顾家大妇,那我有何脸面对顾家的列祖列宗?”   哼,你没脸面对,就有脸来出尔反尔毁婚?孙氏现在也总算是看出来了,这顾家今日来,无异于单方面通知他们陆家,这婚不结了。   什么八字不合,那都是些蹩脚的说辞!   哪有这样的人家?还百年世家,连最基本的信誉都没有,屁个世家!   孙氏真的是想劈头盖脸的骂过去……但,碍于双方的身份差距,她不得不忍住自己的情绪。   她合上了婚书,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将这份婚书双手呈给了自家婆婆。   这事儿,她奈何不了了。   陆老夫人拿了婚书,展开细细的看了看,而后吩咐身后的桂嬷嬷,“你去将四儿的那一份婚书也拿来。”   很快,桂嬷嬷就将另一份婚书呈了上来。   陆老夫人也翻开看了看,与之前的那一份一模一样的,都没有写两人的生辰八字。   她记得,当时因为正处在四儿的娘去世之时,一切从简,想着既然两家有意,又达成了书契,也就没有走本来的流程诸如合八字订婚书答婚书报送官府之类的,只是两家各自保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婚书便算做定了亲。   这样适当的简化,在景朝也是十分普遍的,只要双方遵循即可。   若说效力,自然是没有在官府登记之后那么受景朝法律约束。   但即使过了官府的也还有毁婚的。   而现在,明摆着顾府这是想毁婚,且笃定陆府不敢拒绝。   “所以,你待如何?”陆老夫人六十有余,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也只是沉着脸,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顾英氏就喜欢跟这种说话干脆的人打交道,“所以我们顾家想着,这婚就不结了……我今日,便是来退婚的。”   “我不同意!”   顾英氏话刚说完,便有一道软糯但又坚决的声音从正堂外面传了进来。   “我不同意你们顾家退亲!” 第39章   这软软糯糯的的声音, 顾昭一听就知道是菀菀的。   只有她的声音才会这样,软绵中带着一丝清丽, 就像是山涧中潺潺的清泉, 一听就沁人心脾。   他随着众人的视线一道朝门口看过去,果然, 倩影窈窕, 容貌殊色,是他的菀菀。穿着一身湘妃色的大袖长裙,银丝勾勒着精致的花边, 且今日的她新换了发髻,整个人越发的娇妍玉色。   这让顾昭又是眼前一亮, 甚至有点移不开眼。特别是刚刚听到她那句“不同意退婚”, 更让顾昭心里微微一颤。   菀菀不同意退婚,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爱着自己,她舍不得自己!   顿时, 顾昭心里涌现出了满满的爱意。他就知道, 菀菀还是爱他的。   含情脉脉, 顾昭忍着满腔的爱意上前, 唤了一声“菀菀”。   陆菀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刚刚一直在门口没进来,但听到顾夫人的一句退婚,她顿时站不住了,提着裙摆就迈了进来。   刚进来还没到屋子中间,她就被突然跑过来的顾昭给直接拽住了手腕子。   死紧, 青痛。   陆菀皱眉,她看向顾昭,“你干什么呀?”   说完甩了甩手,没甩掉,陆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放开我。”   顾昭微微一愣。   以前菀菀也经常瞪他,但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撒娇和嗔怪,他还从来没见过菀菀这样的眼神,全然的陌生与生疏,仿佛自己于她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一样。   这种生分让顾昭拽住她的手也不经意间的松开了。   陆菀完全振开了顾昭的手,才不管他什么表情,然后越过他上前,给祖母,大伯母和三伯母一一请了安,这才看向屋子里另外的人。   她一双杏眼清凌凌的,神情是少有的带着冷意,“国公夫人,您刚刚说的退婚,小女是段不会同意的。”   国公夫人。   顾英氏听了微微挑眉,心里暗忖,这般生疏,是全然忘了以前是怎么伯母长伯母短的了吧?   不过,既然要退婚,也没必要保持着这些面子情。在知道说“不同意退婚”的人是她后,顾英氏并不觉得奇怪,甚至是在意料之中。   她家儿子这般优秀,陆菀要是舍得才怪。   想到这里,顾英氏难得眉眼舒展了一些,之前因为陆夫人的不礼貌而带来的不豫也全部消散了。   “小菀你来了……你刚刚没在,可能有些事情不知道。”   “您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她刚刚一直站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   “你这孩子,我都还没说,你知道什么?”   “我刚刚已经听见了,您说我与顾昭的八字不合。”陆菀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其实现在还想确认一个事实,“国公夫人,我想问问,昨日二皇子妃对我说的话,是您的意思吗?”   陆菀这一问,在场的人都看向了顾英氏。   “……”顾英氏一噎。   她知道陆菀说的是什么事,之前想让陆菀由妻变妾,确实是她的意思,她发现八字不合之后,便给映儿去了信。她其实是好意,也是不想分开两个小年轻才那样安排的,但看样子,这个陆菀还有陆家似乎不领情。   不过不领情就算了,反正现在情况也有了变化,因为陈王那边的缘故,这陆菀,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顾家妇了,不管是正妻还是贵妾。   “是我的意思。”顾英氏说道。   陆菀的眼神闪了闪。之前她很是敬重顾伯母的,虽然有时候她觉得顾伯母的眼神总是透着傲慢与高高在上的怜悯,但因为娘亲的关系,陆菀仍然将其视为长辈一样尊敬。   但现在,她的一句话让陆菀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过我们今日来,不是娶妻,也不是纳妾,而是来退亲的。”顾英氏喜欢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   见对方一直垂着眼眸沉默着,她又开口,“小菀,伯母知道,你对昭儿他情意深重,你舍不得,但,”   “谁舍不得?”陆菀抬眸,柳眉蹙得紧紧的,她直接打断了顾夫人慢悠悠的话,说话就说话,语调放这么慢做什么?   陆菀不是个急切的性子,她现在酒是单纯的不想听这人说话。   瞥了一眼顾昭,陆菀的视线又回到顾夫人的脸上,“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舍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国公夫人,这世上没谁会舍不得谁。”   陆菀的话让顾英氏呼吸一滞。她有点震惊,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家儿子名冠洛邑,这陆菀铁定对她儿子情深意切,舍不得离开他。   但没想到会说出这世上没谁舍不得谁。   同样震惊的还有顾昭,他一直认为陆菀温弱无依,是一朵娇弱的菟丝花,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菟丝花会这么轻易的松开自己这颗大树!   他突然有些心慌,心里突突的跳,但强压着,他走到菀菀的面前想去质问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会?   菀菀舍不舍得,那是她应有的自由……若他这么问了,岂不是徒增笑料?   话到嘴边,他转了弯,“陆菀,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跟我母亲说话?”   “我说得不对?”陆菀比顾昭矮半个头,所以现在说话她得下巴微抬,“一边说着八字不合不能结婚,一边又高高在上的表示念着我对你顾昭情深意重所以决定要纳我为妾……顾昭,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我当你的妾,还一副施舍的样子?我堂堂陆府嫡女我做什么要去给你顾昭当妾?!”   说到最后,陆菀几乎是连说带吼的,眼眶都湿润了。连日来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直接爆发了出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顾家就了不起啊?景朝这么多的百年世家,就你顾家了不起?”   陆菀虽然声音软,但是带着哭腔也着实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正堂里一阵沉默。   但也只是几瞬之间,顾英氏决定不再缠着这个话题,“现在是说退婚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同意也没用,今日过后,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作罢就作罢,当谁稀罕一样。”陆菀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雾蒙蒙,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而且正好,我对此也是无比的期待!不过有一点要讲清楚,婚事作罢,但我不同意以你们顾家退婚的方式。这婚书是缔结两姓之好的,现在既然不结,那就解除,而不是什么退亲!”   别看这退婚和解除婚姻差别不大,但里面的含义可是千差万别的。按照常人的理解,退婚一说,主动权在于退的一方,那么为什么会退?肯定是被退的一方有了错处。所以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外人会说陆府的什么闲话。   而解除婚约就不一样,合则来不合则散,是为好聚好散,谁也没有错处。   陆菀虽然有时候脑袋不灵光,这点她承认,但若是想在这种大事上诓骗她,门都没有!   而且要是较真,是你顾府不守信用要毁婚,错的是你们顾府!陆菀想。   不过她也不想结婚,正好过错抵消!   “呵,看不出你原来是个伶牙俐齿的。”顾英氏原本想着,凭着他们顾氏,这陆府也不敢有什么反抗。可没想到,平日里温温弱弱的小姑娘,现在竟然敢这么与她说话。   “今日来,目的就是退亲,且理由合当……至这理由,我刚刚已经说了,你们的生辰八字不合。”   “生辰八字不合那就解除婚约,你们退婚,难道是将这八字不合怪到我头上?我娘亲之前可告诉过我,我出生那时正值万物复苏,曙光初现之际,是大好的祥瑞之兆……与我这般好的生辰八字都能不合,你要不要带着顾昭去验一验他的命格?!”   “真是放肆!”   顾英氏将手上的茶盏重重的拍在小桌上,茶盏与桌面碰撞后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又因为没有放稳,直接混着茶渍茶水滚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应声而碎。   顾英氏本来就天然的有一种威仪,如今这一发怒,更加的气势迫人。   连周围的仆从都不自觉的将头愈发低垂了些。   陆菀其实也有点发怵,但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得稳住!   于是不退不让,依旧站在那里,小腰板挺直。   顾英氏现在很生气,她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有小辈在她面前这样抬杠,甚至话里话外说她宝贝儿子命格不好?   真是太过放肆!   她铁青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透过这无礼的小辈,直接看向陆老夫人, “这就是你们陆府教出来的姑娘?!”   陆老夫人坐在上首,全程看在眼里,她一直没有阻止四儿,因为她觉得四儿说的并没有错。   今日明摆着顾府欺上门来,陆府就算是地位再低,也断不会失了应有的骨气。   “四儿,不得无礼。”象征性的责备了一句,陆老夫人看向顾英氏。   “虽然四儿说话冲了一点,但她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也是我们陆府的意思。国公夫人,你们顾府位高权重,临近婚期说要婚事作罢,我们无法拒绝,既然八字不合我们也不想拒绝,那就解除婚约……我家四儿的生辰八字我最是了解,是上好的贵人命格。这生辰八字就在那里你不信可以再去请大师来核验。所以顾家若是要以这八字不合的理由退亲而全然赖在四儿生辰八字上,我这老婆子也不怕麻烦,就算是闹得满城风雨,也断是要找到一个评理的人!”   如今闹到这个份上,陆老夫人知道,两家的姻亲是结不成了,那么她是段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名誉有所受损的。   陆菀听了祖母的话,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一边一直未出声的顾昭早在之前亲耳听到陆菀说“解除婚约”几个字的时候,耳朵就嗡嗡嗡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之前总是对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的菀菀,会这么决然的说出这几个字来。   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菀菀,在看到她十分赞同的表情时,顾昭心碎了一地。他下意识的开口质问:“陆菀,你当真要跟我解除婚约?”   陆菀这时才偏过头看向顾昭。   玉树临风,但此时却是一脸伤心欲绝,完全一副被人抛弃的凄惨模样。   她顿时觉得好笑,“这难道不是你们今日来这儿的目的?怎么现在成了我要解除了?对!要我说,我也是要和你解除婚约!”   陆菀说着,也不管顾昭说什么,她走上前从祖母手里拿过了那两份婚书,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她纤细十指并用,“哧”的几声就将二人的婚书给撕碎了!   呼~   陆菀觉得这一刻,心境竟是异样的敞亮!这感觉,非常的好。   “陆菀!”两张火红的婚书在陆菀白皙的指尖,顾昭连阻止都没来得及,就眼睁睁看着它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激得顾昭的眼睛都发了红,他拳头紧握的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想到没有了这婚书,他和陆菀便完全没有了任何关系,顾昭心里蔓延着无边的怒意,这怒意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撕婚书,”陆菀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胆怯,“顾昭,从现在起,我们的婚约便作罢了,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着陆菀的一别两宽,顾昭气急反笑。这笑声压抑而渐渐凌厉,如一头刚出笼的野兽在这屋子里横冲直撞。   良久。   “陆菀,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就是在气我有了别的女人吗?你去外面好好的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哪个男的没有三妻四妾?你居然因为这个而要毁了我们的婚约?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忍了多少年?!就因为我喝醉了不小心碰了个女人,你就这样对我?!”   “顾昭,”既然说到这里,陆菀也就直说了,“我怎么对你?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不也忍了吗?你还要我怎么对你?高高兴兴的被你纳去做妾?我跟你讲,门都没有!……对,我就是早就不想嫁给你了,就是从知道你和那个柳氏偷情的时候!你当初口口声声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对我好,要只守着我一个人的,你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啊!”   “看吧,终于承认了。”顾昭冷笑,“陆菀,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怎么的,这世上,哪有男的会只守着一个女的?”   “为什么会没有你做不到是你的事,但别去否认。”陆菀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我爹爹和娘亲,他们就做到了。”   陆菀为什么会因为顾昭有了别的女人之后那么伤心?就是因为她爹爹和娘亲伉俪情深,对待彼此一心一意。所以在陆菀的心里,想要生活得幸福美满,一夫一妻是前提,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后院女人起堆堆!   “呵,”顾昭听了陆菀的话简直想笑,“做到了?要是你父亲现在还健在,你看他还会不会做到?”   “你闭嘴!不准你这么说我父亲!”陆菀被顾昭的话气得小脸绯红。   “我为何要闭嘴?陆菀,要是你那父亲还健在,现在指不定多少……”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使得顾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昭儿!”顾英氏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打她的昭儿!   她的宝贝儿子,自己平日里连话都没舍得说重一点,现在却被个小户女给打了?   简直岂有此理!   “给我掌嘴!”   顾英氏凌厉的扫了一眼陆菀,她吩咐身后的婆子。   身后发婆子一听,二话不说就扬起了手呼了过去,不过被陆菀身后的青山眼疾手快的截住了。   这是要动手了。   两方人见事情闹大了,各自的小厮侍卫也纷纷围了进来,护住了自己的主子。   侍卫们甚至纷纷拔刀相向。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顾英氏见这小小的陆府竟然还敢反抗,当真是气得越发的平静,“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刀指着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陆老夫人从后面走上前来,她没有接顾英氏的话,而是平静的说,“既然婚书已毁,二人的婚约也已经不作数,那么……慢走不送。”   “好,好得很,你们陆府真是好样的!”   顾英氏咬牙切齿的说了好几个好,她当真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不过,来日方长!   “我们走!”   顾英氏说完,领着顾府的人拂袖而去。   顾昭脸上的红印子已经看不见了,陆菀的力气本来就很小,其实没留下什么痕迹,但顾昭却觉得火辣辣的疼。   他跟着母亲走了几步,而后停下来脚步,转身,直接锁定了   陆菀。昔日的谦润温和的模样已然带着阴鸷,陆菀被他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背脊生寒。   “陆菀我告诉你,婚约解除了就解除了。但有一点你要清楚,这事儿没完。哼,我顾昭的女人,我tm倒要看看谁敢娶?!”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除婚约啦~   嘿嘿,以后就是甜甜的日常 第40章   陆菀是手脚冰凉的回了南苑, 虽然全身泛着冷意,但她现在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打人的手火辣辣的。   还止不住的抖。   她刚刚真是疯了才敢去打那个顾昭。除了世家地位, 那可是朝廷位高权重的护国公世子啊。   但他那样诋毁她的爹爹和娘亲, 就是该打!   呜,可是要怎么办呐?   陆菀现在只要一想到最后顾昭看她的眼神, 怒意中透着阴狠, 就知道那顾昭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放过就不放过吧,反正摊上这事儿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她认了。   但要是他一并不放过陆府可怎么办啊?   虽然她不懂什么朝政大事, 但也听说过有些官员被人构陷然后就进了大牢。那顾昭的父亲是国公爷,权力那么大, 他要是想要针对陆府, 那陆府会不会也那样, 前一秒还是官员之家,然后, 然后就被抄了啊。   呜怎么办怎么办?   陆菀越想越急, 眼底慢慢弥漫起一层水雾, 杏眼都变得婆娑了。   她害怕了一路, 等到进了南苑才稍微勉强缓过来点。   不过她刚缓过来,鼻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油而不腻香脆可口的饭菜香。   顿时,腹中的饥饿感袭来,陆菀这才发觉,她好像还没吃午饭。   因为顾昭来毁婚, 然后闹大了,那些前来赴宴的人家,看见她们陆府得罪了顾家,大部分人都借口离开了,只剩下一些姻亲之家还有某些平日里特别交好的,但现在陆府也没心思招呼开宴,于是就歉意的送客了。   等于说,好好的生辰宴,就被这么搞砸了。   陆菀瘪瘪嘴,想哭。   “知书,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很饿,闻到了饭菜香她咽了咽口水,但她好像记得自己早上出门前吩咐过今天不用准备的。   旁边的知书也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奴婢去小厨房看看,姑娘您先回屋,现在也午时了,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说完便转身往南苑大门旁边的小厨房走去。   陆菀稍微犹豫了下,然后迈进了垂花小门。她看见前面有个小厮正端着小食盒进了西厢房,但好像不是平日里负责传菜的那个?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菜是端进了西厢房,那是小可怜的屋子。   好哇!她在外面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结果她这个刚收的小厮却在她院子里大吃大喝?   顿时,陆菀觉得自己生气了!   饭菜这么香,肯定不止一两个,虽然她不是计较这些的人,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但是真的好气呀。   陆菀气呼呼的来到了庭院里,正准备直接开骂“慕容褚你还有没有良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的时候,她陡然听到了一道惨烈的嚎叫声,尖锐而且刺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吓得陆菀全身一个激灵,她直接顿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红唇紧抿止不住的颤抖。   “主,主子,小的错了,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对方联络人是谁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主子您,您饶命啊……”   仓皇的求饶声,伴着一声声的磕头,咚咚咚的响。   “……他不说就算了。”   “是。”   “谢,谢主子,啊!”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伴着越来越虚弱的喘息,最后逐渐没了声音。   屋子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但此时站在原地的陆菀却完全平静不了了。   隔着一道厚厚的木门,陆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刚刚那人那种仓皇与无助的声音却一直在脑中回荡。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厢房内,残肢断臂,血染了一地。   即使旁边桌上那一道道山珍海味的香也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慕容褚坐在紫檀木罗圈椅上,垂眸睥睨了一眼脚边一动不动的人,眉梢处是一贯的冷漠。   他微微弯下腰,用脚尖踢过地上的人,而后伸手拔出了插在这人脖子上的匕首。这于常人来说根本就无法面对的动作,于他而言,眼睛都没眨一下。   “拖下去,处理掉吧。”   “是。”   旁边恭敬的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干瘦,是庄园的管家周兴。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当年抱着还是襁褓中的慕容褚,几经周折才到了李氏庄园。   “公子,真的不打算回宫了?”周兴这阵子还在庄园。他一直以为公子已经回了皇宫,那次回来也不过是来收尾的。   但今天他才知道,公子根本就没回去,而是一直呆在都城里这么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府邸里。   “娘娘那边今日又送了信笺,还派了人来,说是一直在找你。”   “兴伯,你以前是在倾城殿?”慕容褚打断了他的话。   “……是。”周兴小时候就进了宫,后来宫里修了倾城殿,他是最早调去的一批。   “那你应该知道吧,”慕容褚顿了顿,“那些信笺上的字,根本就不是她的。”   周兴没有回答。   每张信笺上的字,端方笔挺,横平竖直,一看就是出自专门的书法名家之手,确实不像是贵妃娘娘那种养尊处优之人所写。   “……公子,不管是不是她写的,重点是她现在想让公子您回去是真的,只要公子回去了,凭着公子的才智,定能将那储君之位收入囊中,到时候,”   周兴说完又说了一些现在朝廷的局势。当然,这些他不懂,都是公子身边幕僚们的原话。   “呵,当谁稀罕。”   慕容褚没再理会兴伯的话,他将匕首扔在了玉石案桌上,而后起身,在旁边小几上的雕花木盆里洗了洗手。   原本清澈干净的暖水瞬间便被他手上的血渍所侵染,混浊了一片。   洗干净后,慕容褚就着旁边的帕子搽了搽手,然后吩咐青峰,“去将门外那个也一并处理了。”   门外有人,从刚刚开始屋内众人就发现了,虽然只是轻微的脚步声,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无异于响亮的信号。   青峰接了命令,而后到了门口,却迟迟没有动手。   “何事?”慕容褚微微皱眉。   青峰看了看屋子外转眼间便跑了的人,又偏过头看向主子,   “门外的……是陆姑娘。”   这要动手吗?   ……   陆菀在屋门开的那一刹那便回过了神,然后就拔腿跑了,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本来之前她还感觉双腿冷得都快僵硬掉了。   而且因为时间短来不及思考,她做了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她竟然没有往庭院外面跑反而是跑回了主屋。明明跑到外面才好叫人来啊。   唉,像她这种,遇到危险连往哪里跑都会弄错的人,注定是……   陆菀无奈了。   但跑都跑了,若是现在她又往回跑而再次路过厢房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陆菀只得继续,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主屋,将主屋的门拴上然后迈进了里间。慌乱中她其实也想到要藏进衣柜子里但好像话本子上都说柜子是最不安全的。   所以一念之间她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再用锦被蒙住了头。   因为视线里一片漆黑,她全然看不见。听觉因此变很灵敏,也就清晰的听见了后面跟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了。   她有点瑟瑟发抖。   其实刚刚她有瞄到,门口的好像是青峰,那就说明那屋子里的人还是慕容褚。   想到这里,陆菀稍微安心了一点,毕竟是认识的,要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那才叫恐怖。   但是一联想到屋子里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在皇子府的打斗还有在那个北街小巷子里的场景,陆菀就又不淡定了。   她紧了紧自己的被子。   但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陆菀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没办法,她一把掀开了自己的锦被,迎着铺面而来的清新空气,陆菀看见了站在自己床榻边的人。   身材颀长,颜如冠玉,矜贵冷然的气息。   不是慕容褚是谁?   而且现在正紧紧的盯着她,狭长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光,意味不明。   陆菀趴在床榻上,裹着被子借着小脚稍稍往后面退了一点,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床边的慕容褚,又看了一眼。   “你会杀我灭口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慕容褚看着被子里裹得严实整个人只露出了个脑袋的小东西,青丝散乱,一双杏眼通红,透着万般小心,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眉眼散了一些冷意,上前一步,直接坐在了床榻边,问:“为什么要杀你?”   “我,我都听到,你们,你……”陆菀见他靠得越发的近了,想再往后挪一挪,不过小脚好像踩到了最里面,退无可退了。   慕容褚瞥了眼她的小脚,“我刚刚请了几个口技人在表演。”   陆菀听了这,沉默了一瞬。没往后退了,然后裹着被子爬起来,完全跪坐在了自己双腿上。   她瘪着嘴,可能是之前在正堂的时候情绪大起大落,然后回来南苑又受到了惊吓现在又听他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这些,陆菀没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眼泪刷的一下就这样掉了下来。   没哭出声,就是眼泪一直扑簌簌的掉。   还委屈。   “……你总是骗我,明明就是在,就是在杀人……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样?最喜欢骗人!高兴的时候菀菀长菀菀短,现在呢,还怪我?是我让你忍的吗?你别忍啊你自己去睡啊,睡个十个八个的,关我什么事?唔。”   陆菀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但自己的下巴突然就被人给狠狠钳住了,用了力,她瞬间就说不出话来。   只得泪眼盈盈的瞪着他。   慕容褚一只手便钳住了女人嫩生生的下巴,因为他越听越不对劲。   “你在为他哭?”   丹凤眼微微眯起。   女人可以哭,这要是平日,晶莹的泪珠子可不得把他砸心疼?但她却是为了别的男人哭,慕容褚现在心里就特别不爽。   哭声壮人胆,更何况陆菀其实也没有那么怕这个人,于是她双手并用的刨开了对方的大掌,豪情万丈!   “我在为全天下的女人哭!她们都何其不易,何其无辜?你们这些臭男人,不要脸不要皮,就知道缠她们身子!”   陆菀哭红了眼,抄起旁边的小枕就砸了过去,不过被人给轻松钳制住了。   “关我什么事?”慕容褚皱眉。   “就关你的事!我说的是全部的男人,你不是男人吗是男人说的就是你!除非你不是男人!”   陆菀说完最后一句话,脑袋瓜子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后悔了。   她抬眸,果然,便看见慕容褚冷峻的脸上覆上了寒霜,狭眸微微一沉。   冷不丁的,她被这人拉近了距离,危险的气息萦绕。   然后就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笑。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不,不用了,谢谢。 第41章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不不不, 不用了。”陆菀睁着一双杏眼疯狂摇头,配着头上的花簪玉坠, 像拨浪鼓一样。   其实刚刚她吼完就已经后悔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男的都不怎么喜欢被人说不是男人?   所以她赶紧拒绝,就怕惹到这个人。   但他离自己越发的近了, 陆菀甚至渐渐感受到了他特有的温热气息, 耳边微微的痒,她慌忙躲开了一点。   “你走啊,这是我的屋子你进来做什么?你怎么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明明都保证过的。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不要你了!”   陆菀大声威胁道。   一边威胁,一边往架子床里面挪, 好远离这个人。但因为自己身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锦被, 陆菀的动作很是笨拙, 别说挪几步了,摇摇晃晃了半天根本就起不来。   陆菀囧, 她甚至还听到了旁边某人低低的轻笑声。   声音清冽, 带着一抹愉悦。   但听在陆菀耳朵里, 无异于是在嘲笑。   “不准笑!”   她气呼呼的还要理论一两句, 却没想到厚厚的被子被人一把掀了开,然后自己突然天旋地转般,她直接摔倒在了床榻上。   床榻柔软,她到时没有摔着,但却陡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压来了一座大山,瞬间连呼吸都困难了。   “你, 你做什么呀?”陆菀震惊着一双杏眼盯着身上这人。因为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他压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你走开!”她开始胡乱的推他,但对方胸膛厚实,陆菀根本推不动。   慕容褚单手擒住了女人作乱的小嫩手,而后将女人整个人箍进了自己的怀里,薄唇凑近,啄了啄她圆润的白嫩小耳垂。   “呜。”   自是引得怀中的她轻颤。   慕容褚十分满意女人的反应,他笑。“你不要,可我就想让你验证一下。”   气息越来越温热,陆菀越发的感到危险,她挣扎,磕磕跘跘,尾音都发颤,“你做什么呀?你走开呜。”   走开做什么?   慕容褚一把将她的小嫩手按在了床边,在女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寻到了她的红唇,简单粗暴的吻了下去。   唇瓣是久违的润泽鲜嫩,他念了很久,反复品尝起来。   “唔唔,”可怜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陆菀,此时却是避无可避。   她惶恐,无助,但再怎么挣扎就是没用,对方似乎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   非但没有放过,反而越发凶狠而深入的吻着。   “唔呜。”陆菀完全被吓住了,但她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想哭都哭不出声,噙着泪,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为了呼吸,她不得不微微张着小嘴,想要喘息一下。   却不知这样正好方便了某人。   当对方的唇舌深入,横扫,陆菀只觉得可怕,完全陌生的感觉让她越发的恐惧,只得更加无助的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菀已经被他吻得杏眼迷离,她晕乎乎的,有一瞬间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连身子都不自觉更加的娇软。   直到红润的小嘴终于获得了自由,她瞬间清醒过来。   “唔呜呜慕容褚你这个王八蛋!呜呜,你走开啊!”   女人说出的话也是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听在慕容褚的耳朵里更像是一声邀请。   刚刚餍足的放过了女人的红唇,但这可不代表结束,慕容褚又不知餍足的顺着优美修长的颈侧,碾磨品尝。   软绵绵的身子,欺霜赛雪的肌肤,滑嫩嫩的触感,无一不让慕容褚燥热难耐,他的身体烫得吓人。   他甚至一把扯开了女人的衣领口,白嫩嫩的一片,激得他暗色的眸子越发幽幽,发着绿光。   “不要,我不要。”胸前的凉意袭来,陆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越发拼命挣扎。   “你乖点。”慕容褚哄她。微微喘着气,声音嘶哑得厉害。而后带着薄茧的大手探进了她的内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呜呜你混蛋,慕容褚你混蛋!连你也欺负我,呜呜……”陆菀哭得软糯无助,她已经感知到了慕容褚在扯她的小衣了。   “呜连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拿去叭都拿去,反正,反正看样子那顾昭也不会放过我了,到时候肯定是被他捉去作妾,甚至连妾都不如了,呜呜呜算了与其便宜了他,倒不如,倒不如唔,痛!”   陆菀泪眼汪汪的,她反应过来,慕容褚刚刚竟然咬她了,还是在她的心口。   混蛋!   慕容褚从她嫩白的心口稍微抬起头,幽深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还在想着他?”   这个时候竟然听到顾昭两个字,他万分的不豫。   “……才没有!你个混蛋!”   “你刚刚就在说他的名字。”慕容褚直直的盯着身下这个女人,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少有的幼稚,“你不准再想他!”   陆菀气鼓鼓的瞪着他,沉默着不想说话,而后偏过头,默默的流着眼泪。   她现在也豁出去了。心口冰凉,反正这人该看的都看过了,无所谓了,想要就要吧。   就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凌乱的床上,女人杏眼微红,红唇微肿青丝散乱,且领口微微敞开,白嫩嫩的起伏一片。   这无一不让慕容褚口干舌燥,但是一想到女人竟然还再提那个顾昭,他就恨不得一把掐了她!   不,自己的女人怎么能掐?他决计要去弄死那个顾昭!   这样僵持了很久,久到陆菀脖子都有点酸了。   她见对方一直没下手,不由得暗暗松口气,   她刚刚都以为自己今天逃不掉了。   稍微瞥了一眼慕容褚,见他剑眉紧蹙,狭眸微眯,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应该没有要继续的样子,陆菀试探的吧啦了一下他钳住自己的手。   “……你先起开。”   慕容褚回过神来。他没有起,而是埋下头蹭着她白嫩的颈侧,微微喘气平息。   “呜不要脸的登徒子!”陆菀以为她要继续,又是一片惊恐。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呜逃不掉了。   “不要动!”慕容褚声音沙哑得厉害,“让我缓一缓……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句话,让陆菀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生怕自己又惹了他。   慕容褚是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逐渐压下心里的躁动。   先忍忍叭,再忍一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慕容褚终于从她的身上下来,刚刚的动作激烈,但他身上的衣裳却是依然穿戴得齐整,丝毫不受影响。   他也没离开,直接坐在了床榻边。   终于被放开的陆菀一骨碌爬起来,慌忙陇上了自己的衣裳,因为里面的小衣被某人扯了去,陆菀只觉得挡不住的凉意,她往后面挪了挪,扯过旁边的锦被护在自己身前,   一脸警惕的赶他。   “你走啊!不准在这里!”   慕容褚没动。   他随意一瞥,便瞥见了之前被自己随手扔掉的小衣,之前没发现,不过现在看清了,胭脂色绫罗小衣上竟然绣了一只啃着胡萝卜的小白兔,那小白兔白嫩嫩的,慕容褚瞬间便想到了他刚刚看到的。   咽了咽喉,他随后伸手,将那小衣踹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一边全程将这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的陆菀,真是羞恼得彻底红了脸,“你是变态吗?!”   慕容褚小心放好后,他扫了女人一眼,语气不善,“不然你选,我当然是喜欢动弹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陆菀有点疑惑,这厮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小脑袋里反复闪过他带着邪气的这句话,而后终于反应过来,陆菀瞬间炸了,“慕容褚!你混蛋!你滚啊!”   说着就去使命推他,双手推不动,就加上双脚!   几番周折,但还是不行,这人竟然丝毫不动!   陆菀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你滚!呜呜,你把我当什么了?竟然这么对我?呜呜你要是忍不住就去找别人啊!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   “陆菀,”   慕容褚又一次擒住了女人的下巴,即使女人水雾着杏眼,他也肃着一张脸,“我之前就告知过你,我是你男人,你是我女人。我想睡你天经地义!”   “……”陆菀有一瞬间的懵。   “还有,不是我忍不住来找你,是来找了你才会忍不住!”   “呜你混蛋!我好好的清白女子怎么就,怎么就成了你的女人了呜呜呜,我不是……呜我不要,我要去告诉大伯父让他把你抓起来!”   陆菀说着,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儿一般窜下了床,随便汲上一双绣花鞋就要往外跑。   但刚跑到门口,她便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嗤笑。   “你大伯父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这时候去打扰他,恐怕不是时候。”   陆菀听到这个,心里咯噔一下。   “你胡说!”   她转过身,凶巴巴的瞪他,“我大伯父前两天才刚刚升了官!他现在可是户部的二把手!官职大着呢!”   陆菀不知道大伯父到底在户部担的什么职位,她其实一点都不懂得朝廷的官职。据大哥说,现在朝廷官职十分混乱,圣上似乎想要将沿袭前朝的三公九卿逐渐改了,而大伯父所在的户部,是刚成立的部门,前途不可估量,权力大着呢!   所以,这人分明在胡说!“哼,你莫要危言耸听!”   慕容褚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杏眼发红,小嘴微肿,一副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模样,眸子忍不住又暗了暗。   “你不相信去问问便是……不过你先过来梳洗一下,就这样走出去,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怀疑,褚哥有点像……土匪。 第42章   陆菀闻言垂眸瞧了瞧自己, 今日特意准备的湘妃色的衣裙现在已经皱巴巴的了,更重要的是, 衣领口子松松散散, 没了里面小衣的束缚,起伏特别明显。   陆菀顿时觉得脸颊飞烫。   想想若是直接这个样子走出去, 被人看见了, 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陆菀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然后抓了抓自己披散的长发。   这头发也散了,知书花了好久才给她梳妆好的。   慕容褚见女人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外面冲, 觉得还算听话。   他走了过来,见女人满眼警惕的闪躲, 他叹了一口气, 有生以来头一次低声下气起来。   “我刚刚不该那么冲动的, 我就是太想了……对不起。”   陆菀认识这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对不起”这几个字。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抬眸看了一眼对方, 棱角分明的脸上确实有几分悔意。   但是。   “对不起就可以了吗?”陆菀面无表情, 她越说越气, 带着软软的哭腔, “我都被你,被你看光了呜。”   想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子,竟然被一个男人看光了,还有了肌肤之亲,那她以后要怎么办嘛?   难道真的要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上吊吗?   可, 可是,她现在想想,不管是刚刚自己被他蛮横的压在身下,还是现在逃离了下床怵在这里,她都没有那种羞愤难当得要去上吊的念头啊。   顶多是气愤他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是话本子所说的那种……不害臊的女人?   还是说,自己怕死?   陆菀想到这里,小嘴一瘪,又要哭了。   慕容褚见女人转眼间又眼泪汪汪的,皱眉。本来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就已经哭肿了,再哭的话怕是对眼睛不好。   他走上前去,不顾她的闪躲强硬的握住了她的小嫩手,“好了,不就是看了?反正迟早的事。”   “你!”陆菀真的是听得没脾气,努力想甩开他的手,但又没啥用。   于是侧过身子,不看他不理他。   见她这般,慕容褚知道这是生气了。不过生气了他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我现在就明确的跟你说,我看上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然的脸上有些别扭,主要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软着态度的说这些。   虽然只是这么几个字,并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但对于他来说,就是表白了。   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这些话听在陆菀耳朵了,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真的是觉得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野蛮子?为什么世上有这种直接莽撞的拉着个姑娘就说看上了的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话不能随随便便的说吗?说了就要负责!   但怎么负责?当然是结婚啊?   可是婚约大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真的心悦,就直接上门提亲啊。   哪有他这样直接拉着人搂搂抱抱的。   泥蛮子!   不对!哪个要他上门提亲?!   陆菀真的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给震惊到了,她气呼呼的甩他手,这次终于挣脱开了。   “你走啊!我待会儿就去找伯父来抓你!”   陆菀凶巴巴的威胁了之后就自己回了里间。这厮说得对,还是要梳洗一下,再去!   ……   而此时陆府的正院书房里,陆文忠正坐在楠木雕纹大椅上,与友人林志业对弈闲聊。   因为今日府中有宴请之事,他特意告假在家,本想着应酬交际,但因为顾府突然来退婚,闹得陆府不宁,所以宾客们差不多都走了。   就剩下林志业还没走,说是反正也告了假,今日也不用再回衙署,所以便没离开。   棋盘上,从一开始林志业便占着优势,刚刚就一直见陆文忠不住的叹气,知道他可能是到了什么烦心事。   “陆兄为何事忧心?刚刚一直走错棋……可是为顾府的事情?”   林志业今日来这里赴宴,自知道顾府退亲的事。不过他却知道应该不是为此事。   按理说顾国公退亲是天大的事情,但林志业知道陆文忠前不久似乎站了三皇子的阵营,如今与在二皇子阵营的顾国公彻底决裂,正是表了忠心的举动。所以肯定不是为此事烦心。   “自然不是那事儿了。”陆文忠又输了,他呼出一口气。   因为是自己的多年好友,所以有时候会与他谈论一些朝堂上的事。“林弟有所不知啊,最近户部在草拟明年下江南公干的人选了……那尚书万大人已经暗示了多次,想让我下扬州,统筹江南一带的户籍财政。”   户部如今是个新兴的部门,部分接管了之前大司农的职务,掌管全国的户籍财经。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一个新部门,自然更是需要从头开始,统筹兼顾。   林志业听了,笑了笑,“那不是很好吗?江南富饶,说明万大人对你委以重任……只是江南路途遥远。”   这里是洛邑,大景朝的都城,在北方,而江南在南方,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去的话保守估计就要走一个月左右。   而且,去江南,可不止一个路途遥远的艰辛。   “林弟莫要安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扬州地界,富豪乡绅者众,是默认的庶族聚集地,关系错综复杂,朝中之人谁不知道那是个烫手的山芋,避之不及。想我陆家,无士族根基,无高官庇护,去了那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都说江南烟雨美如画,陆兄却认为猛如虎。若真如陆兄所说,之前那些管辖江南   的,也没见爆出什么事儿来?”   “说到这,你可知之前派往江南的那几任?我昨日特意去查了查档案,五个因病去世,客死异乡,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却是回来没多久便下了大狱……”   林志业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因为他突然想到,虽然自己是陆兄的好友,但同时是他的同僚,甚至在官职上还要矮上半级。若是陆文忠此次去江南,那自己多半也会一同前往。   听他这么一般说,那江南地界,像他们这些没有后台的人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去了那里,要么身死异乡,要么同流合污,可我这种没庇护的,他们怎么会冒着风险来拉拢?且即使拉拢了,若是朝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最早被推出来的一个。”   “……陆兄何不将此事推辞掉?或者想想该如何避开这件事。”   “哪有那么容易?如今那处人人避之不及,那万大人见我根基不深,才盯上的我。”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也许是那户部尚书看不惯他投机取巧得来了侍郎的位置吧。   林志业见陆文忠一脸愁容,也稍微皱了皱眉。“陆兄前阵子不是已经投了三皇子的阵营吗?何不请三皇子出面调和一下?”   其实,他一直没搞清楚为何陆兄突然就占了阵营,像之前那样,谁也不占只专注办事儿不是挺好吗?   “林弟说得轻巧,那三皇子是何等人,平日里见都无法见到,更别说请他费心出面调和了。”   陆文忠原本也以为,自己识时务的加入了三皇子的阵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以请三皇子稍微周转一下。但他现在才知道,三皇子哪有闲情来管这些?   说白了,对于三皇子来说,他不过是个户部侍郎的职位而已。不是他,多的是人坐上去。   想他们陆家虽说是士族,但根基不显,几辈子老老实实为官才勉强在都城站稳了脚,若是陷入了那些朝野黑暗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陆家若真是在他的手里栽了,那他有何脸面去面对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文忠现在想来,也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倒不如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至少还能一世平安。   “这……陆兄若实在不想去,愚弟到是有一个法子。”   “哦?林弟快说说。”   “投其所好……据说那三皇子尤好女色。愚弟也只是听说的,说是朝中有人若是想请三皇子帮忙,都是物色绝色女子送进皇子府。若陆兄实在不想去,此方法可一试。   陆文忠落子儿的手一顿,“你是说,”   “陆兄何不送女入皇子府?反正陆兄投了三皇子阵营,送女结亲更能表达自己的忠心。若入了殿下的眼,这个难题只消一句话的事儿。且若是得宠,生下一儿半女,那福气还在后头哩。”   林志业的话就像是一个晨钟忽的撞散了陆文忠心里的愁云。   真是个好主意!为何他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个呢?   林志业观陆兄神色,知他有意,于是进一步说,“不过陆兄,那三殿下府中美女众多,这人选,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   “林弟说得是,是得好好考虑一下。”说着便在心里慢慢思索。   正皱眉思索间,门外忽然有仆从通传,“老爷,四姑娘有事儿找您。”   陆文忠眉心一跳。   陆菀收拾妥当之后,便来到府里的书房。她其实只是猜测大伯父在这里,没想到还真在这。   不过房门紧闭,貌似是有事儿?   见状,她打算离开,待会儿再来。但刚走出去几步,书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陆菀转身,便看见大伯父出来了,一身深色常服,气质斐然。   “大伯父。”   陆菀走过来,乖乖巧巧的请安。   陆文忠垂眸看着自己这个侄女儿。   他一直是知道的,这个侄女儿天姿芙蓉色,现下细看,身段窈窕,肌肤如雪,整个人鲜嫩嫩如山中的桃花瓣儿。   陆文忠不得不承认,确系男人所偏好的那种。   顿时,陆文忠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大伯父?”   陆菀请了安之后张着小嘴儿正要告状来着,却见大伯父一直一脸深沉的盯着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心下顿时就想到了自己那堆麻烦事儿。陆菀捏着自己的衣角,已然忘了自己来这儿所为何事,她试探的问道:“大伯父是在为顾府那事儿烦恼吗?”   陆文忠见侄女儿小脸上忐忑不安。他们陆家的姑娘,自是心思纯善,想来这是因为疑心惹了个□□烦而焦虑。   他烦恼的自然不是顾府的那件事。不过现在,他想了想,很是惆怅的点了点头。   陆菀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拔凉拔凉的。   可怎么办?大伯父也在浇愁这件事,那说明真的是□□烦啊… 第43章   陆府南苑。   慕容褚在陆菀离开后, 便让人将厢房的人和物处理干净。那人是另一个内奸,他留到现在原本是打算揪出对方联络的人是谁。   不过现在想想, 左不过皇后那派系的人, 具体是谁,也无甚关系。   之前还特意让厨子做了一桌子香气扑鼻的热菜, 为的就是掩盖这满屋子的血腥味儿。不过刚刚女人路过庭院的时候还是闻到了, 哭着吵着的闹。   也是,这儿可不是处理这些事儿的地方,下次得换个地儿。   不然吓到他的宝贝乖乖, 可不行。   等里里外外清洗了几遍,又点了净化空气的檀香, 慕容褚这才进了屋子。   刚进来, 周兴便从外跨过了门槛, 一脸喜庆,“公子, 宫里面来人了。”   慕容褚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说了吗, 以后她的人都不见。”   “这次是……是陛下身边的全公公。”   周兴才刚说完, 屋子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看着比周兴老,不过阴柔的脸上保养得很好。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捧着服侍的小太监。   全福走进了屋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在看到屋里的人之后,一张老脸顿时咧着嘴笑, “哎哟喂奴才的殿下,可算是找到您了!”   说着赶紧过去,跪下请安。   他这一跪,他带来的太监也跟着跪在地上,一时之间,屋子里倒是静谧。   慕容褚有一瞬间的恍惚。   面前这些人的出现,他这才依稀想起,原来在没有回宫之前,自己是有见过他那所谓的父皇。   只不过是微服私访。在前世进宫之后,见到那人的第一面,才明白过来。   其实虽然慕容褚在城郊庄园长大,但没人知道,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德明帝便会抽空微服去看他。   可能是因为第一眼见到的儿子便是长子,所以与李贵妃不同,德明帝甚是偏爱自己的长子。当初想留下的也是长子,不过他的爱妃一直坚持,他又因为口快说了句打击爱妃的话所以一直心存愧疚,最后才不得已留了老二。   如今,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着自己的皇儿,德明帝甚是想念,又听说皇儿现下没在庄园了,所以派了身边伺候的全福亲自去逮人。   “殿下,奴才是全福啊,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哦陛下就是那个经常来看您的老爷。”全福解释。   其实全福觉得也不用过多解释。殿下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肯定从以往的细枝末节里明白了过来。而且之前自己也都是跟着陛下一起去庄园的,所以殿下肯定是认识自己的。   慕容褚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周兴,面露不悦。   定是周兴将此他现在的行踪透露了出去。   周兴虽然弯着腰,但能够感受到公子那凌厉的目光。虽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子好,但……   他赶紧将头低得更深。   慕容褚虽然不悦,不过还是出声让全福等一众人起来。   全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他起身,来到殿下身边,“殿下,近来可安好?陛下他前段时间一直食不下咽,太医们说是忧思过重。虽然他不说,但老奴是知道的,就是想殿下了……不过近来稍微好了点,殿下勿要担心。”   慕容褚微微皱眉。他知道,全福今日来,想必是让自己进宫一趟。   果然,接下来便听到全福说,“殿下,陛下最近一直在问呢……您什么时候回去?您不知道,当贵妃娘娘说您答应回去之后陛下他有多高兴。”   “劳烦公公回去跟……他说,就说我不回去了,在外面挺好的。”慕容褚还不习惯叫那人父皇。   “哎哟喂殿下!您可是在难为老奴了啊。”全福心里苦,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大殿下请回去。而如今这大殿下,看样子是一点也不想回去。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贵妃娘娘说已经答应了啊?   在又一阵劝说无果后,全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殿下?您若再不回去,不久那赐婚圣旨可就下了。”   “赐婚?”   慕容褚垂眸,前世好像并没有赐婚一说。他按照计划回去之后,他那父皇就一病不起了,哪里有什么精力给他赐婚?   “嗯!”全福见大殿下眉头皱了皱,貌似很在意这个,于是将知道的全道了出来,“殿下有所不知,最近陛下正在为您相看合适的姑娘。陛下说殿下也老大不小了,早应该大婚了……殿下,之前二殿下三殿下大婚之前,可都是自己提前相看了的,您看您要不要回宫去看看?”   全福说完,又特意嘀咕了一句,“若是陛下直接下了圣旨,那到时候就……”   慕容褚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女人麻烦,所以从来没想过大婚之事。但要是以前,那人要给自己赐婚,他也无所谓。   不过现在,他一想到那个娇娇软软的女人,那便有所谓了。   “殿下,”   “行了。”慕容褚打断了全福的话,“更衣吧。”   “是!”   全福一听,知道这是殿下答应回宫了,于是赶紧招呼身后的小太监,“还愣着作什么,快给殿下更衣!”   洛邑城东,皇城巍峨耸立,廊亭漫回,檐牙高啄。   戒备森严。   宽阔干净的御前大道上,路过的百姓皆跪伏于两边,等待路中间的一辆奢华马车缓缓而过。   入了宫门,便是纤尘不染的长长甬道。   刚刚才从倾城殿出来准备出宫的李明悠在一旁,微微掀开了一点素色帷帽边,看向擦肩而过的马车。   黛青色帷幕下,里面的人华服玉冠,剑眉入鬓,气质冷然。   她也算经常在皇宫里行走,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子。   “那是什么人?”她红唇轻启,问旁边领路的宫女。   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稍稍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又赶紧低下头,然后摇着头道:“奴婢不知……不过,看那马车,是皇子的规格。”   皇子。   李明悠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勤泰殿内,德明帝一身金茶色的常服,俊眉森目,狭长眼睑内彰显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但尽管保养得当,从嘴角的皱纹处还是能看出几分老态。   他正在批阅奏折。   德明帝一生勤政爱民,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每日堆积的奏折从来都没有断过。   往常这个时候案上的奏折都已经批得差不多了,不过今日却还剩不少。   因为他现下心神未宁,时不时看一眼殿门口。   不过等人真的来了,德明帝倒是聚精会神的看起了奏折,丝毫没有理会跪在前面的皇子。   “陛下,”杵在一旁的全公公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为陛下斟了一杯茶,“陛下累了这么久,是否要休息一下?”   都说伴君如伴虎,不过全福陪伴了皇上四十年,是从兴衰起落一起过来的,所以他有时候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   更何况这时候他也看得出,皇上需要一个台阶。   德明帝看了一眼前面单膝跪着的皇儿,龙章凤姿,那眉那眼,简直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愧是自己儿子,之前他就觉得只有这个儿子最肖他,如今换了一身服侍,更肖他年轻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别扭,“起来吧。”   “……谢,皇上。”   慕容褚缓缓起身,而后撩了撩深色的袍服,便站在原地,垂着眸,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殿内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随侍在侧的太监宫女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都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全福也看着揪心,于是自作主张的让人搬来了一把烫金实木交椅。   但慕容褚看了一眼,并未领情。   其实尽管面上不显,从刚刚进来开始,慕容褚的内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   到底是回到了七年前,他有些还不能一下子适应。   比如面对这上辈子已经驾崩了的人。那晚在写了传位诏书之后便咽了气,如今却是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德明帝刚刚一听他叫的是“皇上”而非“父皇”,就觉得刺耳。   心里也不舒服起来。他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一声父皇呢。   于是也沉默着不说话。   他总共就三个儿子。老二性格软弱不堪重任,老三私德败坏,就这老大还稍微能入眼。且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是最肖他的。   不过看对方这态势……   算了算了,总得给他一点时间。   他将手里的皱折一扔。而后看向自己的皇儿,“想必你也知道了,朕就是你的父皇。”   “……”   “你母妃之前说你不日便回宫,如今过了这么多个不日,你却还在外面游荡?”   慕容褚一听“母妃”两个字,那双跟德明帝一模一样的狭长眸子里便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他没有掩饰,德明帝自然是看出来了。而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以为皇儿还在为小时候的事情埋怨。   这也是没有办法。   双生帝王家,寓意双龙夺位,最克龙脉。所以按照祖制,必须得处理一个。不过本朝皇嗣一直不丰,便没那么较真。   “你母妃当时也是不得已,双生帝王家,一子去一子留,这你得体谅……不过如今你们兄弟俩模样性情完全不一样,便也少了那些顾忌。朕也告知了朝臣们,不日便将你记入祖庙……虽然之前你没在,但全朝上下哪个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没见你那两个弟弟排行是老二和老三?”   德明帝难得这么苦口婆心。   解释了这些,他又兀自说起了倾儿,“你母妃最近因为你的事情,忙前忙后都消瘦了很多。”   而后又说了很多倾儿的不容易。   说着说着便心疼起来。说实话,倾儿可是他最爱的女人,没有之一。不过他身为帝王,也有很多不得已,为了平衡朝中的局势,所以他的后宫还是有一些别的女人,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的爱。   所以,德明帝现在特别想打消自己儿子心里的芥蒂,让倾儿如今能轻轻松松的享受天伦之乐。   慕容褚见皇上提起那毒妇就一脸压不住的笑意,他嗤了一句,难得开口提了一句,   “您还是少去她那里。”   他记得上辈子,那毒妇最后几年可没少给这人灌药。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当时被那虚假的母子情所蒙骗,一直认为这人才是最想处死自己的那个人,为了他的帝位牢稳。   不过多活了一世,有些事倒让他看得明白了。   “你这孩子,”德明帝皱眉,“哪有你这样的?!人家那些哪个不是希望父母和睦的,你倒在劝分?”   “……”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母妃的苦衷,你听进去了没有?”   “……”   算了算了,个不孝子!   可把德明帝气得不轻,若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早就叫人押下去了!   “陛下,您消消气,您得给大殿下一点时间啊。”全福在一旁小声调和。   “也罢。朕今日还有要事跟你说。首先这第一件,便是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那两个弟弟,都大婚了多少年了?之前不给你操持这些并不是忽略了你,只是你还没回来,给你指不到好的。不过如今也算是过了明路……你母妃这段时间给你相看了一个,你应该也不陌生,就是李远敬的女儿。”   慕容褚耐着性子听完后,已经完全沉下脸来了。   他薄唇微抿,不退不让。   “我有女人。”   “哦?”德明帝从刚才一直不顺的气稍微顺了些。   他这皇儿,从小到大对什么东西都厌厌的,现在居然主动说有女人?   “是哪家的姑娘?”   见他没有再说,德明帝继续,“你看上的那个要是家室还行,就让她和正妃一起进门便是,侧妃也好,侍妾也罢,随你自己喜欢。”   “不必了。”慕容褚断然拒绝,“我有她一个就够了。”   “一个?”德明帝听了,笑了笑,眉眼边的皱纹更深了一些。也不和他争,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的皇儿一眼。   天真。想当年他也是说了只要倾儿一个,到现在还不是后宫女人一抓一大把?   所以对于这件事,德明帝一点也不信。   不过他也不急,他今日召皇儿来,还有另外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愁的慌 第44章   大景朝的德明帝, 德才兼备,有着一颗勤政爱民的心, 深受景朝子民的爱戴。   但其实, 德明帝并没有什么经纬治世之才,换句话说, 他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大景朝如今的外无蛮夷侵扰, 在内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归根结底, 只不过是得益于景高祖南征北战的威慑和景太宗休养生息的政策。   当然,这也离不开德明帝的开明, 从谏如流, 虚怀若谷。   所以德明帝是公认的明君。   不过明君是明君, 但也有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受够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嘴脸。   所以他最近, 或者说从多年以前就在琢磨削弱世家权力, 且自认为隐隐有了成效, 于是像寻常的父亲一样, 他有意在自家儿子面前展示一下。   “皇儿,你过来。”德明帝依旧坐在紫檀木雕螭案边,招手让慕容褚过去一趟。   慕容褚现在并不想跟他这个所谓的父皇过多的交流。   反正他的女人就只会有菀菀一个。   不过观这人神色,应该不是想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德明帝当然不会和他这皇儿过多的谈论女人的事情,皇儿的婚事, 自有他母妃负责。   他从案边抽出了一张牛皮纸,上面绘制着大景朝的地图,慢慢展开,然后指了指上面,“皇儿你看这里。”   慕容褚已经靠近了,站在德明帝旁边,他垂眸看了看这人手指的地方,弯弯绕绕的线条,是南方的扬州,江南地界。   而后见德明帝又抽出了一份奏折,上面有一些简单的批注,显然是已阅过的。   “你再看看这些。这个是太师苏哲之前草拟的名单。”   慕容褚暂时没弄清楚德明帝是什么意思,不过仍接过这份奏折,看了看上面的名单。   上面都是些有声望的世家子弟,其中,顾昭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慕容褚盯着这“顾昭”二字,眼神微眯。   “这些是……”   “朕打算年后派这些人去江南,查一查扬州州牧秦越的贪污案……朕已经斟酌了半天,打算封顾昭为巡查御史,主管此事。”   慕容褚盯着这个顾昭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讽刺道,“您派几个毫无官场经验的稚嫩世家子去查贪污案,还是去盘根错节的江南地界,怕不是嫌他们命太长?”   这明显的嘲笑口吻,吓得旁边的全福都颤了颤。普天之下,敢跟陛下这么说话的,怕是只有大殿下了吧。   全福默默的站远了一些。   德明帝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嘲笑,直接剜了自己这个皇儿一眼。   不过他现在心情甚好,且因为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不计较。   “朕要的就是他们的命不久矣!”德明帝伸出手指圈了圈江南地界,“江南是最大的庶族聚集地,让一些涉世未深的世家子弟去,挑起世家与庶族之间的矛盾,期间但凡有世家子弟被害死,那么世家与庶族便会斗得你死我活……这无疑有利于咱们皇族。”   德明帝已经部署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已经准备了一批暗卫,打算蛰伏在江南,寻找时间动手。   慕容褚垂眸看向德明帝,眸子里甚是淡然,“皇上。”   “嗯?”德明帝反应过来,“你这孩子,朕是你的父皇!”   慕容褚耸耸肩,父皇二字他暂时还叫不出口。   “您这个方案,是谁想的?”慕容褚可听说了,德明帝最擅长的便是集思广益。   “……朕与太师还有几个大学士合计的,放那些人可不是世家,顶多算得上是士族。”   言官,理想主义者。   慕容褚边听边平淡的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的说:“您觉得世家大族会有那么蠢吗?有没有想过,派这些过去,最有可能看到的场面便是一团和气?劳民伤财不说,做的都是些无用功……哦,您那些暗卫,怕是还没入江南,便都□□掉在路上了。”   “皇儿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褚扫了一眼德明帝,“您太低估了那些庶族的实力……到时候真惹怒了他们,直接与世家联手,改朝换代不在话下。”   慕容褚的话可以说是完全的大不敬了,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听了,纷纷颤着身体的跪在地上,背脊发寒。   这大殿下,也太敢说了吧。   德明帝确实也被皇儿的那句“改朝换代”气得不清,差点就要叫人来推他下去打板子了。   不过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仔细的想了想,皇儿说得确实又有几分道理。   当初在制定这计划的时候也有人说太冒进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就算如皇儿所说,派他们去之后一团和气,但那些人至少会推出几个替罪羔羊出来,江南富饶,想必这次能够盘查出不少的财产……皇儿有所不知,如今国库并不丰裕,前不久北方燕京之地的雪灾,南方黑山的匪患,导致国库开支甚大。”   “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皇上若真是缺钱花,倒不如抄几个都城的贪官来得实在……还快。”慕容褚说完,看着地图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线,继续,“您最终目的是想削弱世家的权力?”   德明帝一愣,没想到皇儿看出来了。   确实是。毕竟是帝王,德明帝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那便是加强皇权,削弱世家。这是他一生的心愿,主要是他在位三十年,无时无刻不感到拘束,来自世家大族的拘束。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德明帝将这些一一说了出来。   “……皇儿也知,如今世家大族的势力越来越大,若是再不整治,那么咱们皇族权威,可能就要被架空了。”   慕容褚垂眸边听,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点一点案面。   蹙眉想了想。   “既然世家坐大,皇权受到了威胁,若是现在轻易动世家势必会起反效果,到时候已经势弱的皇权怕是无法压制全部的世家……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壮大皇权。”   “如何壮大?”   “联合南北方的庶族。”   德明帝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这是何意?”   “意思是拉拢庶族,牵制世家,这样才能在稳固皇权的同时,加强皇权。而不是您刚刚设想的直接让庶族与世家争斗。他们没那么蠢。”   “……皇儿说得有道理。”德明帝喝了一杯全福刚斟的雪山龙井,沉思这件事情。   而后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你建议朕增设六部,如今也在稳步前进。虽然规模还不是很大,但已经初具模型。”   一说起六部,慕容褚反应过来,确实之前在庄园的时候跟这个经常来的人提过设想。   他当时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回去之后便着手实施了。也是从那时候,他开始怀疑这个每隔一段时间便来找自己的老头的身份,从而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的身世。   不过,如今的六部建立是建立了,但貌似跟自己当初设想的初衷有点背离的样子。   “臣之前提到的增设六部,初衷是为了选拔景朝上上下下的人才。而不是单纯的增加几个官职。皇上您也知道,如今的官职分配,都是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里,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把持着政务。且他们一直都是任人唯亲,导致朝廷错失了多少人才?不过虽然如此,但这些暂时还无法改变,因为从本朝伊始,甚至前朝都是这样,若是将这些权力收回皇室,世家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因为这动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为了选拔人才,也为了暂时不去碰世家的利益,臣这才想着增设一个六部。这六部里面的人选得特别慎重,设想的是从全国各地的庶族中选拔而来。这样的话,庶族便会渐渐起来,才能有实力与世家抗衡,从而达到制约世家的目的……且亲皇族,不会质疑庶族的站位。”   “当然除了庶族的,名额还可以适当向世家中的庶子一脉或一些实力微小的士族,以及平民倾斜一点。”   “……嗯,皇儿说得在理。世家中的嫡庶之分本来就有些矛盾,大族与三流士族也多少有些矛盾,这样一来便可以从世家内部潜移默化的分化一部分。而平民为官,则能使他们怀抱梦想,从而他们会更好的拥护皇族……我儿真是聪慧!”德明帝豁然开朗,他看向皇儿的眼神更加的赞赏。   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聪慧。   德明帝心里甚至涌起阵阵自豪。   慕容褚听了这赞赏,依旧面无表情,“不过要如何选拔人才还要斟酌一翻……定然不能像世家一样选一些草包,而是要选一些真才实学的,这样才能使得景朝更加强大。”   “嗯,是这样,朕这就让苏哲来一趟!”   苏哲是帝师,才学渊博,其下也有众多博学多才的弟子,断然会琢磨出一套选拔人才的方法。   慕容褚对此也没有意见,如何选拔人才确实是件费心的事。   很快,苏哲领着一批弟子面圣,德明帝还将几个大学士也传召进宫,一同商讨要事。   殿内讨论得如火如荼,而殿外,刚刚从里面下值出来的小宫女们则躲在一处八卦得厉害。   “啊大殿下也太帅了吧,那长腿那宽肩窄腰,还有那冷峻的侧脸,简直了!”   “对啊对啊,还有那谈吐,那气质!啧啧啧,好喜欢啊,好想成为大殿下的女人啊啊啊。”接话的小宫女完全羞红了脸,“你们说,刚刚那大殿下,是不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是在看我好伐!啊要是能成为大殿下的女人就好了……你们说这次陛下会不会赐几个宫女给殿下啊?”   “会的吧,毕竟之前二殿下三殿下身边都有教导人事的宫女……啊要是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将殿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嗤,肤浅,你们这群色女。”   “怎么,你难道不想?”   “不想……才怪!那是殿下,是主子啊!”   小宫女们聊得太投入,连随行的一个小太监不见了都没在意。   那个小太监顺着道儿直接跑到了倾城殿,他得赶紧将大殿下回来的消息告诉贵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文,不要考究不要考究不要考究哦   设定:   士族:世代为官的人家,士族里面实力强的成为世家,最重嫡庶之分   庶族:乡绅商贾等一些有钱有势的,但不是当官的 第45章   陆府的书房门口。   陆文忠站在台阶上, 看着台阶下自己的侄女儿,尽管表面强撑着, 但那张芙蓉小脸早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起来, 毫无血色。   他心里……很满意。   之前他故意点头,目的就是要这侄女儿惴惴不安, 惊慌失措。就是要她知道, 因为她与顾昭的事,且闹得这么大,府里现在很为难。那么之后自己若是提出什么要求, 她会因为愧疚自责而无条件的答应与配合。   从刚刚出来又见到这个侄女的时候起,陆文忠就已经打好了算盘, 准备之后将她献给三皇子。   其实也不是献, 到底是他们陆家的姑娘, 陆文忠自问还算是正直之辈,当然不会完全不考虑侄女儿的处境。   他记得来年开春朝廷好像要选秀了, 以往每次选秀, 圣上都会为两位殿下预留一些。到时候他去运作一翻, 凭着小菀的倾城之姿, 选为三皇子的侧妃不在话下。这样一来至少有名有分,不算亏待了。   “小菀找伯父有事?”陆文忠见差不多了,于是略显沧桑的开口。   “……嗯?我,我,”陆菀恍恍惚惚,一双如水的杏眼里全是慌乱。   她现在着实被吓得不轻。   之前只是想到了不能辱了陆府的尊严, 同时也是真的不想嫁给顾昭,所以她面对顾府二人时态度坚决而强硬。   但现在知道自己府里连当家做主的大伯父都在为这件事烦恼时,她这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担惊受怕提心吊胆,陆菀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告状的 ,现在脑袋里全是自己得罪了顾府若是顾府来报复怎么办?   “没,没有什么事。”她摇了摇头,仔细听,能听出这尾音是带着颤的。   “嗯,”陆文忠负手为立,点点头,“我这里还有客人在,既然没事儿你就先回吧。”他说完,见对方脸色越来越不好,想到这个侄女儿平素里胆子就不大,怕给她吓坏了,于是又提了一句,“你也莫要过多的担心,总有办法的……”   陆文忠转身回了书房,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这句很是勉强无奈的“总有办法的”,使得陆菀心里越发的泛着凉意,冰冷倾袭了全身。   “姑娘,”一直在旁边的知书见自家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那娇小的身板都在微微颤抖,她赶紧过去替姑娘挡着一点风,“您不要急,老爷都说有办法的。”   “不急的,不急的,”陆菀小嘴里喃喃的,手下意识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咽了咽口水,然后嘴角上扬想给自己打气,但刚刚上扬了一点,便是眼眶泛酸,那眼泪便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呜……她好害怕。   她惹了个大麻烦,连大伯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大麻烦。   要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姑娘,咱们先回去再说,这里风大。”知书见姑娘小鼻子被冻得通红,伸手将大氅后面的绒帽立起来给姑娘戴上。   “…… 回去,对,先回去。”陆菀说着,转身便颤颤巍巍的往南苑赶,且脚步越来越快。   她想快点回南苑。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南苑,心里就莫名的安定一些,能够稍微压下她的心绪不宁。   陆菀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磕磕跘跘,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了雪地里。   还没有进门,她便发觉了异样。院儿里静悄悄的,门口的侍卫不见了,连平日里紧跟在身后的青山青水也不见了。   还有,那厢房的门也紧闭着。   陆菀表情怔怔的看着那紧闭的厢房。   之前留在南苑的知武还在旁边叭叭的说着,脸上眉飞色舞,“都走了姑娘!您前脚刚出去,这边后脚就走了。小的刚刚搭着木梯看了的,连屋顶上也没人啦!您都不知道,当时突然就涌进来好大一批人,仆从侍卫,个个凶神恶煞的,小的都以为他们是来干架的!”   知武越说越高兴,因为这段时间他过得特别不如意,如今不仅没了那种一举一动被监视的压抑感,而且那个总是跟自己唱反调的青水也走了!   棒!   “这下就好了,咱们啊再也不用,”   “呜……”   知武还没说完便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哭泣声,愣了一瞬,而后转身却见自家姑娘眼泪扑簌簌的掉,顿时吓了一大跳。   “姑娘您怎么了?”   “姑娘?”知书也这才发觉姑娘哭了,“姑娘您怎么哭了啊?”   “呜呜呜……”   陆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争气的哭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的,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   “呜怎么办?要怎么办?”她捏着自己的衣角止不住的悲咽,“知书我要怎么办?”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啊?”知书扶住身子颤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的姑娘,陪着她一起蹲在了地上,“姑娘,您不要吓奴婢您到底是怎么了啊?”   “呜知书,我好害怕,我害怕。”陆菀越说眼泪掉的越凶,“连大伯父都没有办法了,那要怎么办那顾昭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要怎么办呜呜……”   “姑娘您不要哭好不好?”知书见姑娘哭得满脸通红,也是眼角掉泪, “总会想到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没有了知书,连大伯父都没有办法了,还有什么哇呜呜呜。”陆菀虾着小手兀自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泪,“到时候我是不是就要被捉去任那个顾昭玩弄了呜呜呜……这,这嗝,这还算是往好的方面想知书万一那顾昭他要害我们陆家怎么办?到时候会不会,会不会像话本子说的那样,抄了我们陆家呜呜知书我是罪人,我害了陆家呜我对不起陆家的列祖列宗……”   “不会的姑娘不会的,”知书连连否认着,但她嘴笨,而且看姑娘这般害怕的模样,自己也早就慌了神,也根本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姑娘。   而且更重要的是,姑娘说的,说的真的是有可能。顾氏位高权重,如果顾氏真的不放过的话,那么……   知书也吓得默默的流泪,但她现在不能慌,“姑娘,真的没事的,您不要多想。”   陆菀怎么可能不多想?她现在已经想到了更恐怖的事情。   “要是他还不放过我,陷害我陆家,然后,然后我会不会被抓去教坊司啊呜呜……”   陆菀越说越害怕,心底压不住的哆嗦,小脸也越发的惨白。   那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话本子上说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地方,去了那里每天都要脱光了给男人看。“呜呜呜知书我好害怕,我不要被抓去教坊司……”   陆菀哭得越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下章一定见面…… 第46章   勤泰殿内, 大家现在吵得不可开交。   到底六部的人选怎么确定?如何选拔?   几个大学士认为可以从全国各地的地方官吏中选拔其中的佼佼者。毕竟他们务实,还熟悉为官之道, 更重要的是, 考核制度是现成的。这样朝廷便可以尽快的将人才送往六部,让六部尽快步入正轨。   但太师苏哲却坚决不同意。他已经参透了增设六部旨在拉拢庶族打压世家, 虽然也是要选拔人才, 但庶族里的人才也多的是!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拟订新的考核制度,发往全国各地,让全国各地的庶族平民都有机会参选。   而德明帝就跟往常一样, 高深莫测的端坐在上首,很是有耐心的听他们吵吵。   他在等谁吵赢了, 再发话。   一旁的慕容褚看他们这架势一时半伙儿估计消停不了, 他偏头看了看窗子外面,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他得回去了。   今日是菀菀的生辰, 还是及笈, 这么特殊的日子, 他可不想在这里看一群大老爷们吵得耳红脖子吵的度过。   于是他便不顾德明帝的挽留, 直接出了勤泰殿。   至于他这边刚出了勤泰殿不远,那边李贵妃额头包着一块头巾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姗姗而来以至于刚好错过的事儿,暂且不提。   等慕容褚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色已晚,无边的夜色笼罩着大地。   不过他的视力还算好,即使在夜间也能视物, 于是便没让侍从点着引路小灯。   熟门熟路的来到南苑。   发现之前都是灯火大作的南苑,今日却显得黑漆漆的,只有偶尔一两盏烛火,散着幽幽的光,勉强照亮了一点点。   慕容褚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四周,没有探到周围的人,于是眉心微微皱起。   这时隐匿在一旁的暗卫现了身,单膝跪在主子面前解释,“之前兴管家让他们全撤了,说是主子已经回了宫,不需要人在这里守着。”   暗卫心里有点发怵,主子这周身的冷意,显然是生气了。   慕容褚冷沉着一张脸。说实话,他现在有点生气,气兴伯的自作主张,这要是别人,他早就让人……   但兴伯毕竟不一样。   不过再不一样,慕容褚也不想容忍他的自作主张!   于是转身对后边的青峰道:“去告诉他,年纪大了就好好在庄园养老。”   “是。”青峰微微低垂着头,知道这是主子要将兴管家禁足的意思,警告意味明显。   看来,这陆家四姑娘于主子而言,不一般。   “还有,看看哪些当值,自去领罚。”   “是。”青峰领命,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南苑主屋外,知书端着一小碗热气袅绕的八宝细粥退了出来,一片愁容。   “姑娘她还是不吃东西吗?”知武也一直守在门外。他踮着脚朝里面看了看,虽然没看到什么,但也能想到姑娘此刻定是泪眼汪汪的。   之前哭得那般伤心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但后来才发现应该不是因为自己。   “嗯,午时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可如何是好?”知书心里很不安,刚刚姑娘甚至说要将身契给她然后赶她走了,说不想连累她。   她的傻姑娘啊,她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   知书是断然不会离开姑娘的,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护在姑娘身边!   “不吃东西?”   这句清冷的话突兀的响起,把知书和知武吓了一大跳。   他们打眼看过去,见说话之人隐在微弱的烛火暗处,身高而颀秀,眉眼深邃,棱角冷峻。好半天,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新来的那个小厮。   不,不是小厮。   如今他俩已经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且现在白玉冠发,一身薄墨色金丝织锦服,衬得他气质越发的矜贵。   这陡然换了一身装扮,知书和知武还是有点发愣。   等到知书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细粥已经被人夺了去,且看着那人修长手指提着细粥进了屋,知书本能的想去阻止,结果被刚召回来的青山给挡在了门口。   算了,那人已经不止一次的这样了,已经完全用不着避嫌了。如今她最着急的,便是姑娘能够振作起来。   其他的都不在意了。   慕容褚进了屋子,里面光线要比外面亮堂一些。而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以为人在里间,于是抬脚打算绕过屏风。   没想到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旁边,便看见自家女人坐在那张美人椅上,蜷曲着修长的双腿,臻首埋在膝盖处,青丝蓬乱的散了满细肩。   整个人在昏润的烛火下显得异常的颓靡。   而后女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稍稍抬起了小脑袋看了过来,那双如水的眸子微微发红,泪盈于睫,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   显然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慕容褚皱眉。   女人现在这样子,分明是自己离开之后又哭了很久,而且整个人状态也不是很好,丝毫不像是之前自己将她惹哭时那样带着娇。   他朝着女人走了过去,将手上的细粥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梨花小桌上。   “怎么哭了?”他问。   声音温柔,带着一直以来的清冷,“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怎么就哭成这样?”   慕容褚一说完,便突然想到,今天不仅是她的生辰,还是那个顾昭来解除婚约的日子。   莫不是为了那个顾昭?   这样想着,慕容褚无端的不高兴。早知道这样,之前在殿内就不应该指出来,合该让那个顾昭惨死在江南。   但想想那样也太慢了,还不如自己动手。   这边慕容褚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杀了顾昭而不留痕迹。   而美人椅上的陆菀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刚刚竟然看到了那个混蛋。   一身锦衣,人模狗样的站在门口,就像一束耀眼的光芒一样,散着源源不断的暖意,让这个冷冰冰的屋子顿时暖融起来。   但那个混蛋已经走了啊,呜呜,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陆菀微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绣着花边的衣袖宽大,随着她的动作,露出的皓腕雪白纤细。   当熟悉的檀香味慢慢靠近,而后萦绕在自己的鼻尖,还有听着他独特的低沉嗓音,陆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自己眼花。   她稍稍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瞅着他。   陆菀愣了好久,久到脖子都有点僵硬的痛,而后小嘴一瘪,嗡嗡的。   “混蛋。”   慕容褚听着这熟悉的“混蛋”二字,不禁低低的笑出了声,心里刚刚没来由的戾气也一消而散。   而后双手捧过女人的芙蓉小脸。小脸雪白细嫩,肌肤像暖玉一般。他带着薄茧的手忍不住轻轻滑过,爱不释手。   “喜欢这个称呼?”   “才没有。”   “舍不得我?”   “才不是。”唇瓣紧抿,勾着一丝委屈的弧度。   慕容褚听着女人糯糯的声音,大拇指抚过女人脸上的泪痕,而后他微微躬着身体,亲了亲女人盈着泪珠子的眼角。   “那为什么哭?嗯?”声音温柔而沉稳。   这不问还好,一问,陆菀眼中的泪水便忍不住了,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   滑到了慕容褚的手中,湿热。   “呜,不用你管。”她眼泪汪汪的瞪着某人,“你走!”   虽然这么说,但陆菀的那双小手却是下意识的紧紧抓着他的外裳衣角,不松开,仿佛只要一松开,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陆菀刚刚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是多么喜悦,充斥着莫名的安全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呜,才不是自己想要拽着他,一定是手不听使唤!   慕容褚哪有忽略这个?垂眸看着紧紧拽住自己的小嫩手,他勾唇笑了笑 ,而后伸手搂过她的小肩,凑近,“菀菀在这里,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况且菀菀这般,我怎么走?”   说完薄唇有意无意的碰了碰女人的小耳垂。感受到怀里的娇嫩身躯颤了颤,慕容褚再没犹豫,直接寻到她的唇瓣便吻了过去,细细品尝起来。   女人很乖,难得的没有躲闪。慕容褚心里分外的欣喜,一颗心在胸膛里竟是砰砰的剧烈跳着。   他唇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些,压着女人便躺在了美人椅上。   陆菀被吻得眼神迷乱。   她知道这个人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   可是她羞着伸手去推时,竟是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好像……并不想拒绝。   虽然这个人很混蛋,但她就是愿意的。   不过当胸前有凉意袭来的时候,陆菀猜到了他的意图,便慌乱的护着。   “不要。”她想开口阻止,但声音是自己都没觉察的软媚。   “为什么不要?”慕容褚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嫩手往边上一点。   稍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雪,峰,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而后低下头,说话都含含糊糊,“菀菀这般鲜嫩,为什么不要我品尝?”   “就是不要。”   陆菀只觉得身上这人的气息越发灼,热,温度也高得吓人。   “呜不要,”她这次真的在拒绝了,“不可以这样。”   见对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图,陆菀不干了,“呜我还小……”   “菀菀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了吗?”慕容褚微微喘息,“想不想要成人礼?”   “呜,不想。”陆菀拼命摇头。   当陌生的酥麻感袭遍全身,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颤抖。   陆菀有点害怕了。   “不可以这样,还没有,我们还没有大婚不可以这样。”   说着她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出于本能的拒绝着。   但她的身子早已因为慕容褚的动作微微颤栗,浑身已经软得不成样子,这拒绝根本没有威胁。   若是慕容褚稍稍强硬一点,或者不顾她的拒绝,顺着自己的心意也是可以的。   不过慕容褚耳朵捕捉到“大婚”二字也突然想到,女人再怎么说也是清白的良家子,若是就这样直接要了她,虽然自己会对她负责,但难免于她不好。   他稍稍忍着自己的情yu。   身下的女人杏眼含水,眸子里带着娇媚与迷茫,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那小脸因着自己的动作而染着红晕,媚态横生。   着实勾人。   他现在想得特别厉害,不由得继续。   “不要……”   都这时候了,慕容褚哪里肯依她不要?少不得嘶哑着嗓子好生的哄她,嘴也没闲着,跟着手到处游走。   不过女人还是拒绝得厉害。   “菀菀乖,”慕容褚低喘着,声音含糊不清,“不碰你……但菀菀得帮帮我……”   “?”   陆菀睁着一双迷蒙的杏眼,不知道这个“帮”是什么意思。   “乖乖……把手给我,嗯?”   手。   ?   把手给他做什么……   屋外,青水也被召回来了。她回来便看见知武一个男的竟然在女主子屋外探头探脑,于是一巴掌劈在他脑袋上,然后将他赶出了内院。   一旁的知书现在也管不得这么多,她心里牵挂着姑娘,在门外来回焦急的走动着。   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肯吃东西了吗?   这时原本静谧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了姑娘的哭诉,娇娇软软,隐隐约约。   “呜不要,握不住的,这个,这个唔嗯……”   知书焦急,但青山就站在门外守着,她根本就进不去,只得越发的急,听着那声音断断续续。   “唔你混蛋,呜呜怎么可以这样,不行的呜呜呜……”   似哭泣,又好似低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确定关系啦 第47章   户部侍郎陆文忠家好好的一场陆四姑娘的及笈生辰宴, 却因为顾府的突然解除婚约而在洛邑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在府内被赴宴的众人给连看带猜,议论纷纷, 而后又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洛邑的大街小巷。   一连半个月, 洛邑都在谈论这件事。   、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两家结亲不成, 反倒结成了仇。   要问原因,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都说是解除婚约了,想来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叭。   可能就是因为两家差距太大。一个是掌天下兵权位高权重的护国公顾家, 一个只是一个士族小官之家。   早些年定亲的时候都没几个人看好这一对的。所以两家解除婚约,竟没有令多少人感到意外。   之所以引起轰动, 是因为既然两家解除了婚约, 那么各自嫁娶便互不干涉。所以洛邑城有意向的家族们都蠢蠢欲动, 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女儿嫁进顾家。   但没想到短短几天便有消息传来,顾世子与陈王的嫡女玉棠郡主看对了眼, 而且两家直接定了婚期, 就在开春后的三月。   为此, 多少洛邑贵女又哭红了双眼, 明明都等到了顾郎甩了那个狐狸精了啊,没想到又中途跳出来个玉棠郡主!   不过大家回过头来,算是琢磨透了一件事情,这顾陆两家解除婚约,原来竟是顾家跟陈王府打得火热,不然怎么刚解除了婚约那边就定了婚期。   啧啧啧, 所以啊还是门当户对来得重要。没见那青梅竹马从小定亲的两人最后还不是没在一起?要是这里面没有门第的原因,打死都不信。   “那顾世子也是舍得,据说那陆四姑娘花颜月貌的,可惜了。”   “嗐,可不是嘛。”   “不是什么呀不是,这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呢,诶都是男人你说那顾世子能愿意放手那般娇娇嫩嫩的女人?我可听说之前好像有人家去陆府提亲了,陆府没答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人回去之后第二天就病了,原因不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竟有这事儿?会不会是巧合?”   “一个是巧合,都两个了……没见那陆家现在没人去提亲吗?难道是那陆四姑娘楚腰卫鬓的不吸引人?显然不是!”   “啧啧啧,豪门深深深几许……”   陆府。   陆文忠正在跟自己的母亲说起新投了阵营的事情。   正畅想之后的飞黄腾达时,却被他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糊涂啊!”   陆老夫人最近本来心情就不好,前段时间四儿解除婚约的事情暂且不说,而是不知怎么的洛邑最近隐隐有传闻说她家四儿克夫。   原因是之前有两个人先后来提亲然后都莫名其妙的病了。   之前不应承婚约,是因为觉得四儿刚解了婚约马上另结于名声不好,所以想着再等等。哪成想竟然等来了这样的传闻,怎能不令人生气?   而现在,自己儿子竟然学着那些人站了队。   可真是糊涂啊!   “母亲,儿子没有!”陆文忠也比较执拗,他觉得这件事情上自己丝毫没有做错。   “之前咱们也没有站队,是因为小菀的婚事我们才不得不站在二皇子一边,如今小菀的婚事已解除,且与顾家闹成那般,肯定是不能再支持二皇子了……母亲,祖祖辈辈的规矩,立嫡立长。那三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正统嫡子,那储君之位本来就应该是三皇子的!所以儿子这样做没错。”   “什么没有错?四儿的婚姻解除了正好,我们陆家不站队!”   要知道若是卷入了皇室夺嫡之争,那稍有不慎,便是全族覆没!   “咱们陆家又不是那种权利大到必须站队的府邸,为何不明哲保身?”   陆文忠听了这话,眼里竟是透着一丝沧桑,好半天他才说,“……母亲,如今咱们陆府,已经这般了,儿子不想它再没落下去了。不然,儿子愧对列祖列宗啊。”   自从四弟去了之后,光耀门楣的事情便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真的感觉压力好大。   所以才会兵行险招,想靠着从龙之功将来好重振陆家门楣。   陆老夫人何尝不想陆家再现辉煌?她沉默了好半天,微微叹气妥协,“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陆文忠一听,知道母亲这是同意了自己的做法,放下心来。   “母亲,儿子还有一件事情。”   “说吧。”   “既然小菀的婚事作废,那就再给她结一门。”   “这个自然,你不用操心,交给你媳妇去忙便是。”且她还要先想想要怎么才能将那些谣言制止住。   “母亲,”陆文忠稍稍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您觉得,若是将小菀嫁与三皇子如何?”   “三皇子?”陆老夫人皱眉想了想,“那三皇子几年前不是已经娶妻了吗?”   “是娶了妻,不过听说最近又要选侧妃了……咱们就让小菀去参选,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荒唐!”陆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她气得将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怵在地面上,“我陆家的姑娘,说什么也不能与人为妾?”   “母亲,那是侧妃,不一样。”陆文忠据理力争。   “侧妃也是个妾。”   “就算是妾,那也是皇家妾,若是以后菀菀争气,生下个儿子,没准还能继承,”   “你给我闭嘴!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想将自己的侄女给别人做妾?说什么都没用,我是断然不会让我陆家的姑娘去做妾的,皇家也不行!”   “母亲,如今都闹成了这样,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小菀的婚姻大事着想。外面传得有多难听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再这么下去,小菀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陆老夫人已经完全沉下脸来,“翻了年我就让四儿去庄子里呆一段时间,等这边淡了再回来。我四儿那般才貌,还怕没人娶?”   南苑里。   陆菀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送去郊区的庄子里了。   她现下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里间的黄花梨雕纹妆奁旁,臻首微垂,露出的一小段后颈白皙优美。   知书在旁边给姑娘梳妆,将一支白玉钗斜插在发髻上。见姑娘一直低着头,盯着手微微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您的手怎么了?怎么这几天一直盯着瞧?”   刚问完,她这才想起姑娘的小手那天不知怎么回事有点红肿,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当时她还拿了药膏给姑娘涂抹了的。   “可是手还没好?”   不过看姑娘这小手白嫩嫩的,分明是已经好了呀。   “姑娘?”   “啊?”陆菀突然被知书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一双杏眼水雾雾的,眸子里还有一丝迷茫,“知书你刚刚说什么?”   见姑娘迷糊糊的,知书无奈的摇了摇头。   “奴婢说姑娘的手真好看。”她将妆奁上的的菱花铜镜稍稍偏了偏,正好现出姑娘瓷□□致的小脸,秋水剪瞳,杏眼桃腮。   “姑娘哪儿哪儿都好看呢。”   陆菀抬眸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然后不由得又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一双手秀气小巧,她稍稍虾开了点,掌心是依旧如往日一般的白皙干净,但那粘腻的感觉还是那么清晰。   脸颊发烫。   她虾着小手往自己的衣角处搽了搽,再搽了搽。   混蛋。   “怎么了姑娘?手刚刚才洗了的,很干净。”   “没,没什么。”   陆菀摇头,偷偷红了脸。   知书见姑娘一副羞答答的小表情,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没有就没有,姑娘害羞啥?”   “才没有害羞呢。”陆菀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小脸。   见知书已经将她梳妆好,于是准备起身,结果被知书叫住了。   “姑娘……奴婢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陆菀见知书一脸认真,于是稍稍坐正,等着她问。   “那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提亲?”   知书没有说是谁,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过虽然没说名字,但她知道姑娘肯定晓得自己说的是谁。   知书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与姑娘越来越亲密。   刚开始她还在焦灼该如何是好。不过如今姑娘与顾世子解除了婚约,且还受了威胁,她就想着姑娘与那个人在一起也不错的,至少看着很是相配。   而且那个人与姑娘这般亲密,是断然要负责的,不然姑娘一个清白女子岂不是很吃亏?   陆菀听了知书的问话微微一愣,倒不是没反应过来知书说的是谁,而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也从来没听慕容褚说什么提亲不提亲的事儿。   “……他,他还没有说什么时候。”   “没有说?”知书听了顿时不淡定了,“那人每天都旁若无人的出入姑娘的闺房,还,还与姑娘这般亲密,他竟然没说什么时候娶姑娘?”   陆菀眨了眨眼,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一直在说自己是他的女人。   但好像是一直没有说过娶她之类的话。   知书一看姑娘的表情就知道了。于是操起了老妈子的心,急得团团转,“姑娘!他竟然没说娶姑娘,那姑娘可必须得跟他保持距离!不对姑娘,要是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他说了要娶姑娘,也应该保持距离。”   陆菀眉心微蹙。   确实是这样。如今男女大妨,自己跟他肯定是不能那么……亲密的。   可,可是自己愿意啊。   不对,哪个愿意?!   她可是士族女郎,怎么能在婚前就乱搞男女关系呢?   所以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的!   理顺了之后,陆菀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以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怎么能没有大婚就,就干出那种事儿呢?   虽然她相信慕容褚才不是那种负心汉……但是,也应该保持距离啊。   想到这里,陆菀小脸一肃,“知书你说的对,以后我要跟他保持距离!”   陆菀话还没说完呢,便耳尖的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清浅。   不过几瞬之间有人便进了屋子。修长手指挑开了胭脂色的帷帐软帘,薄唇轻勾。   “什么保持距离?”   声音清冷,语调平缓,但不知怎么回事,却愣是让知书听得背脊发寒。   不过陆菀可没觉察出话里的情绪,因为她在见到这人的一刹那,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像抹了一层层浓密的胭脂红。   她一双杏眼紧紧瞅着对方,见他的那双深邃眸子里竟是带着意味分明的笑意。   嫩白小手下意识的往自己身后藏。   因为陆菀现在脑中不断闪现着那天这人将自己蛮横的压在美人椅上,然后牵着自己的手……   酱酱酿酿……   啊羞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户部属于六部之一,是新设的,所以户部侍郎现在官职还比较小。 第48章   陆菀坐在妆奁旁, 瞅着刚进来的某人。   换了一身鸦青色绣金丝云纹衣裳,长发被高高的束起, 衣冠楚楚, 眉眼方正,看着矜贵又禁欲。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 那天却是衣衫凌乱, 眼尾发红的压着她这样那样。   哼!   瞅着瞅着就来气!   过了最初的害羞,陆菀现在可清醒着呢。她那天只是被那顾昭的眼神还有大伯父的话吓到了而已,然后才会迷迷糊糊的被他身上莫名的安全感所骗, 投怀送抱不懂拒绝,这人那么聪明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肯定是看出来了, 但还是趁人之危!   混蛋!   而且, 而且都那样了, 这人到现在却还一点表示都没有,大混蛋!   想到这里, 陆菀撅着樱桃小嘴瞪他, 而后气呼呼的从位置上起来, 几步走近伸手就将这厮直接推出了里间。   她觉得自己的力气这会儿好大呢, 竟然可以轻松的将这厮推出去。   虽然胸膛硬梆梆的,有点嗝手。   硬?   嗝手……   啊!   不准再想!   陆菀甩了甩小脑袋,挥掉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某些画面。   而后对着面前罪魁祸首的某人恼羞道:“你别随随便便进来这里,注意影响!……出去呀。”   慕容褚垂眸盯着胸膛前这两只小嫩手目不转睛,完全移不开眼。   柔弱无骨,蚀骨销魂……   狭长眸子暗了暗, 眼底冒起一层暗火,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他带着一丝邪气的甜了甜唇角。   还想……   不过慕容褚也知道,那日他第一次尝到那销魂滋味儿,且菀菀软软糯糯的泣诉完全让他失了自制力,所以一时没克制住过分了些,如今看菀菀这万分羞恼的小表情,知道她这是真的恼了。   于是他压制着自己心里越来越疯狂的念想,顺着女人的推攘退出了里间。   外间宽敞明亮。   一连多日的飘雪今早也停了,雪后初晴,素雅的窗棱子照过几缕久违的阳光,亮堂堂的。   慕容褚被推出了里间,见菀菀要收回小手,直接反手给握住了。   不过他只是将小手自然的按在自己的胸膛前,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后稍稍偏过头,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   意思很明显,碍事儿。   跟着姑娘出来的知书本来刚才就被这人泛着冷意的声音给吓到了,如今又被这人阴恻恻的眼神横了一眼,就更加的发怵,她忙不迭的退了出去。不过退出去之前,她壮着胆子又回了里间,将姑娘的锦被床褥等一应物品抱了出来。   今日难得大太阳,她得给这些晒一晒,姑娘晚上睡着才暖和。   按照往常的经验,这个人在屋子里定是要呆很久的,到时候她哪能进来拿这些?   出屋子之前,知书老妈子般给姑娘使劲使眼色。姑娘啊,可要保持距离,不要平白被占了便宜!   而后心有余悸的抱着被褥出了屋子。   陆菀没有接受到知书的眼神,她正在专心致志的跟慕容褚的大手作斗争。明明刚刚自己还算轻松的,但这会儿竟然完全挣脱不了他握住自己的手。   骨指分明,看着也没怎么用力,怎么就挣脱不了呢?   “你松手。”陆菀抬眸看他,有点委屈,都弄疼了。   慕容褚见丫鬟出去了,于是轻轻捏了捏女人的小手,这细嫩滑腻的触感格外的让他有点舍不得松开。   手稍稍一带,女人馨软的身子便朝前,扑进了自己的怀里,顿时他温香软玉的抱了个满怀。   “哎呀,你松开!”陆菀一个不注意便被带进了他的怀抱。没想到这人,手不但不松开,反而还更加得寸进尺了。   “放开我。”陆菀挣扎,小手更是拍了拍他的肩。   “嘶,疼。”   肩膀也硬邦邦的!   “别动,”慕容褚一手搂着女人盈盈一握的小腰,一手环过她的细肩抚着背,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让我抱会儿。”   温言细语,带着一点点的嘶哑,跟平日里冷冰冰的话相差太多。   且那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陆菀的颈侧,有点痒。   她微微偏了偏自己的小脑袋,想离得远一点,不过被钳制住完全动不了。   算了,她到底是没有再挣扎了。   这人的怀抱温温暖暖的,硬朗,让她还是觉得好有安全感呢。   她有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不过陆菀可记得要保持距离,于是娇娇的道:“那只抱一会儿……”   女人特有的清香环绕,慕容褚紧了紧自己的手。   “嗯。”   他同意,带着点点鼻音。   依偎在慕容褚怀里陆菀有点小羞涩。   心里暖暖的,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喜欢他这样抱着自己。   不过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她可不会贪恋!   于是没过一会儿陆菀便推开了他。   “时间到啦。”   听着女人这糯糯的声音,慕容褚低低的笑了笑,而后伸手扯了扯她白净的小脸蛋儿。   也顺着她,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   而后他牵着女人来到窗子边的案桌旁,稍稍带力让她坐着,将袖口中的单子拿了出来。   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陆菀伸手接过,她看着这个红封单子,觉得有点熟悉。   慢慢打开,里面叠了好多层。   是一个礼单,陆菀摊开,晃眼大致扫了扫,良田地契银票商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锦……   陆菀顿时反应过来。   她终于知道刚刚为什么觉得有点熟悉了,这不就是聘礼单子吗?之前祖母有给她看过顾昭的礼单,跟这个有点相似,也是一个红封。   陆菀眨了眨杏眼,而后她又看了看封面,朱红描金,簪着小花,角落里还用笔勾勒了两只鸳鸯。   正戏着水,陆菀顿时红了小脸。   她忍着羞,抬眸看向慕容褚,“这个?”   慕容褚手抵着薄唇轻咳了声,耳朵有点红,“给你的。”   “给我这个做什么?”虽然这么问,但陆菀嘴角却是压不住的笑,还能是做什么嘛,嘻嘻。   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顺嘴问得太刻意了,她微微撅着小嘴,“哪有将这个直接拿给本人的嘛。”   都是给府里长辈的,这人到底懂不懂啊?   慕容褚看着女人红彤彤的小脸,眼里含笑,“菀菀刚解除婚约,若是现在就去提亲,少不得外面有人说闲话。”   但他也知道,女子最是重名分,他若是现在没有一点表示,那菀菀多想了怎么办?   还有外面那无中生有的闲话,其实依着他的意思,谁要是敢说,直接拔了舌根子就行了。不过现在外面本来就有人传谣言,若他要是再去拔了说闲话的人,势必更加对菀菀的名声不好。   一想到外面这段时间传的谣言,慕容褚眼神微眯,眸子里蒙上一层冷意。   那几个提亲的人是他让人教训的,警告之后他们也不敢再来陆府。   这种事儿,那几人府里觉得丢脸捂都捂不及,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可那顾昭倒好,让人捅出来添油加醋的说,甚至还直接散布谣言说克夫。   哼,他那点心思真是让人十分不爽。   陆菀最近除了偶尔去阿弟的启明院,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关于她的传闻。   只知道自从婚约解除后,有人上门来提亲,不过都被祖母拒绝了。   说到拒绝,陆菀一下子缓过神来想到一件事儿,祖母她会不会不同意他俩的婚事?   毕竟,毕竟大景朝如今可是士庶不准通婚啊!   自己是士族,可他只是个庶族,这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菀急得眼眶微红,这,这根本无解。   “怎么了?”   慕容褚垂眸见女人杏眼里水雾雾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他轻轻挑起了女人的下巴,“你该不会是不想对我负责吧?”   “哪个不想对你负责!”陆菀吸了吸小鼻子,都这时候了,她也没去管这人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而是瘪着小嘴,眼泪汪汪,“要是,要是祖母她老人家不让我嫁给你怎么办?”   慕容褚微微一愣,没想到女人是因为这个事儿。他心里顿时泛着暖意,抚了抚女人乌黑的秀发,“担心这个做甚?都交给我……你祖母之所以对那些提亲之人说暂时不考虑你的婚事儿,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哪会之后都不同意你嫁人了?”   说完低下头,亲了亲女人光洁的额角,“我的菀菀这般好,哪能不让你嫁人?”   慕容褚以为菀菀是害怕她祖母不让她嫁人,但陆菀才不是说的这个啊。   她张了张小嘴,想解释,才不是害怕这个而是害怕士庶不婚她祖母不同意。   呜,但是她不能说,说了会打击到他的,万一他因此自卑了怎么办?   “好了,哭什么?”   “……才没有哭。”陆菀伸出手揩了揩眼角的泪水,然后虾着手往他的袖子上蹭了蹭。   不慌的,这个得慢慢来。虽然确实是士庶不通婚,但其实这个一直都没有明文规定的,这只是士族的一种偏见罢了。所以,只要祖母同意了,就好了!大不了她以后天天缠着祖母,祖母那么疼她,肯定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陆菀稍微放松下来。   她重新拿起了聘礼单子。   “那这个要怎么办?暂时还用不到,你先拿回去。”   “放你这儿,待会儿我叫人将东西都搬进院子里。”   “哪有这样的嘛。”陆菀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压都压不住呢。   反正以后也是要进自己院子的,那就这样叭。   陆菀重新翻了翻了礼单,想着先清点一下,得先腾一个屋子放这些才行。   所以这次她认真看了看上面的聘礼,“黄金……”   多少?   多少来着?   陆菀顿时瞪大了一双杏睛,盯着礼单上后面的数字难以置信。   这,这也太多了叭。   她抬眸看了看慕容褚,又低头看了看后面的一系列东西。   手顿时抖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薄如蝉翼的礼单太重了,她完全承受不住。   “这个,这个,你给这个要我怎么回礼?”   景朝的风俗,一直都是男方给多少聘礼,女方就会相应的回多少嫁妆。这厮这些聘礼,就是把他们陆府卖了,也抵不上这里面的冰山一角啊。   “回什么礼?这些都是给你的。”慕容褚说完,又从袖口拿出来一个厚一点的单子,“这个也给你,我的所有东西全部在这里列着,银票地契,待会儿也让人一并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QAQ可以不要吗?   推一下自己的预收,《我绿了太子》,求收藏么么   宋莘随着嫡姐一同入了东宫。嫡姐是侧妃,她是媵妾。   上辈子她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却不想嫡姐与另一位侧妃斗得如火如荼,最后殃及池鱼,她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的。   重回一世,宋莘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靠山保命。   她盯上了邻国和亲刚到的太子妃。据说是邻国唯一的公主,受宠得很,权利应该很大叭。   于是,端茶递水,宽衣服侍,暖……宋莘甚是殷勤,将太子妃娘娘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觉得这一世应该可以安分等老,富贵悠闲啦。   但,有点奇怪,太子妃身材颀长,手掌宽大,胸膛还硬梆梆的。   “妹妹,”某人眼眸微眯,按住了作乱的白嫩小手,一字一顿,“这里……不能摸。”   sc,1v1   小甜文 存稿中 第49章   爆竹声声中, 很快春节便悄然而至了。   景朝上下张灯结彩,对联窗花, 普天同庆。   早些天前, 帝都的各个热闹街市便已经停了,朝廷也休政, 只有些实在走不开的还留有当值的。   在帝都的朝中官员大年初一需得上朝恭贺新春, 而后共赴宫宴,以昭示皇恩浩荡。换句话说,稍过得去的官员们正月初一一整天都得在宫中度过, 所以官宦人家一般最看中的便是除夕的团圆之夜。   除夕这日,陆菀自己对着黄花梨雕纹铜镜在自己额间点了个精致的三瓣儿花钿, 栩栩如生, 似梅花贴在如雪的肌肤上, 绽放。   陆菀的手巧着呢。   “姑娘,今天穿这件?”知书将手上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展开给姑娘看, 是一件海棠紫底暗花混棉襦裙。   “这个最是挑肤色的, 只有姑娘这白玉般的肌肤穿着才合适, 想来那三姑娘定是不会再选这种颜色!”   知书还在为姑娘生辰宴那天撞衫的事情耿耿于怀。真是的, 明明之前都通了气要穿哪件!害得自家姑娘差点成了别人的笑话。   陆菀将襦裙拿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铜镜里。   嗯,确实比较衬肤色。   “而且姑娘,这个可是寸金难买的蜀锦呢,一般人可穿不成,所以今日就不用担心撞衫的事情了。”   自从出了那件事, 每到这种聚会的时候,知书都高度紧张,生怕再让姑娘与其他人撞衫。   “蜀锦吗?”陆菀垂眸仔细瞧了瞧,质地柔软,色调鲜明,确实是蜀锦来着。   她微微蹙眉,“这蜀锦乃是贡品,你这个是从哪里拿的?”   “就在衣柜里……哦是前些天青水放进去的。”知书还记得,她那天见这衣裳摸着舒服,还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材质,那青水说的是蜀锦。   知书现在跟青山青水相处的还算融洽。自从那天看见那成堆的聘礼被抬进了院子,知书便终于放了心。虽然跳过了之前的纳彩问名等,好像也有点不合规矩,但至少可以证明那位公子不是在玩弄她家姑娘,而是要真心求娶。   想着那位以后会成为姑娘的夫君,知书现在也已经改口叫公子了。所以对于公子的仆从,自然相处的不错。   陆菀一听衣裳是青水拿来的,想来是容褚的意思,也就消了心中的一丝疑虑。   这锦蜀虽然是贡品,但还是有少量的会流入民间,若是有本事的,还是能够想办法得到的。   容褚就很有本事,所以也就不奇怪啦。   “那就穿这件叭。”   换了衣裳,再稍微整理一翻,陆菀便带着知书出了南苑。她先去了启明院,然后牵着阿弟的手,去了祖母的院子。   除夕家宴一直都是在祖母的院子里。   陆菀到的时候人还没来齐,不过陆菁却是来了。   “四妹妹,新年好。”陆菁也注意到了陆菀的到来,走近主动打招呼,不过一看陆菀身上穿的,眼神闪了闪。   这质地,一看就很奢华,果然啊,府里就是偏心。   陆菀自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她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的回,“你也好。”   跟知书一样,陆菀现在也特别不喜欢她这个三姐姐。   之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天就那样了,在她生辰宴上搞事情,还是在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宴上,她才不要原谅!   陆菁今日特意早点到,其实是想来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她已经编好了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不过她这四妹妹脑子也不怎么聪慧,想来也能糊弄过去。   但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主动示好爱搭不理的,她也就熄了解释的心。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嫡女?哼,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被顾家退了亲,还不如她呢。   两人相看生厌。   到开宴。   共两张大圆桌子,一张坐着陆老夫人,大房夫妇,三房夫妇,还有陆舟然和陆启然两兄弟。   而剩下的人坐在隔间里的另一张桌子上,陆菀陆萱陆菁,还有一个大房的庶女,年龄还小,由她的亲娘抱着。   而大房其他的妾室,则全程站在孙氏的身后,随时伺候着。   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因为是家宴,所以就没有那么讲究。   不过陆文忠还是等着母亲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母亲,明日正月初一晚有宫宴,说是可以带家眷。之前问了尚书大人,说我这个职位的可以带一人。”   他今年升了职,所以够了入宫宴的门槛。陆文忠想着,明日便带小菀一同进宫参宴,然后再想办法让三皇子见到。   他有信心,只要三殿下见到他这个侄女,定然会被迷住。   但这心思他也不敢明说出来,因为母亲还是不同意将小菀送入三皇子府。   旁边的孙氏一听到宫宴,满生欢喜,“真的吗老爷?那好的,我今晚回去就让萱儿好好准备一下。”   孙氏觉得,既然老爷要带家眷,肯定是带自己的女儿,这没得说了。   “二儿已经定了亲,她去做什么?”陆老夫人看了大儿媳妇一眼,见她张口还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你难道不知道去这宫宴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宫宴时,朝中的达官贵人都会携家眷一同参加,他们没有人数限制,一般都是嫡子嫡女都去。而官职稍低的,只能带一人,这个时候稍微有成算的都是带着自家还未婚配的女儿,以期被贵人看中。   孙氏一听婆婆这说辞,就知道她这是不打算让萱儿去了,心里暗暗不高兴。   定亲了又如何?要是她家萱儿能去宫里走一遭,不说被谁看中,见识都不一般!   凭什么老爷的官职还不能带自己的女儿?   陆老夫人见孙氏满脸的不乐意,于是说到,“之前我记得芸儿也参加了一趟宫宴,是跟着老四去的,然后回来就有人提亲了。”   她说这个,旨在敲打孙氏。这参加宫宴的事情可是全府的大事,可不是哪房的事儿,这人选自然不会局限在大房。   果然,孙氏听了这个,稍稍释然了一些。也对,芸儿的婚事确实得益于那次进宫。   但是,那次是小菀她还小,要是大了,孙氏可不信四房会不带着自己的女儿去。   敲打了大儿媳妇,陆老夫人问自己的儿子:“你预备带谁去?”   这时席上一直没吭声的三房夫人钱氏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她丈夫一脚。   毫无存在感的陆文义立刻会意,“大哥,我家菁儿还没许人家呢。”   这边一帘之隔,陆菁竖着耳朵听得紧张。   虽然是一个屋子,但屋子很大,她们这边是一个隔间。所以虽然有听到那边在说话,但这边其他几人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陆菁却是听清楚了,因为她自小耳力就很好。   他们正在说参加宫宴的人选。   陆菁心里嘭嘭直跳。   “陆菁你干啥呢?”对面的陆萱见陆菁一直捏着筷子不动,“吃饱了?……陆菁?喂!”   “……啊?”   陆菁正听到关键处,结果却被人硬生生的打断。   而后她还想听,那边却没说话了,想来是已经确定了人选。   而她没有听到。   陆菁顿时一肚子的火,但又因为对方是陆萱不好发做,只是赏着一张脸。   “对,吃饱了,各位慢用。”   说着便放下了筷子,起身准备出屋子。   “你站住!”   陆萱当然看出了这人在对自己摆脸子,“长辈还未下席,你这是去哪儿?”   陆菁站住是站住了,但并没回头。她暗暗握了握拳,幽幽的说道:“……如厕。”   说完便出了屋子。   刚刚一直在吃东西的陆菀一听“如厕”两个字,顿时没了胃口。   “我说你没事儿管人家去哪儿做什么?这下好了,还吃得下吗?”   陆萱也有点恶心。   不过见陆菀埋怨的一张脸就觉得刺眼,“我管不得了?我跟你说,不止她,连你我也管得。我父亲是一家之主,陆家现在我大房说了算,所以你俩,还有你这个小家伙,都得听我的!”   陆菀听了这个,没忍住,又对她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这边几人都吃不下了,所以一直坐在位置上,等着那边长辈下席。   下席之后,长辈们和孙子辈守岁,她们这些孙女辈的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离开之前,陆菀被祖母给叫住了。   “四儿,明儿你跟着你大伯父一道,去参加宫宴。”   “嗯?”陆菀有点懵,“进宫吗?”   她还从来没去过宫里。   “嗯。”陆老夫人喝了一口安神茶,“你大伯父的官职,可以带一个家眷。”   “祖母!”陆萱在一旁听得直气愤,她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孙女想去!”   “你已经定了亲,去做什么?”陆老夫人直接拒绝。   可我也定亲了啊。陆菀在心里焦急。听祖母的意思,没定亲的才去?   不行,她得趁现在,将她与容褚的事情说与祖母听。   陆菀张了张小嘴,还没说,就又听到她祖母的话,   “回来之后,你就收拾收拾,到郊区的庄子里去。”   “嗯?”陆菀被祖母的话绕了过去,“祖母,孙女去庄子干啥啊?   那帝都郊区的庄子,多半是官宦人家养着提供新鲜瓜果蔬菜的地方。   当然还有就是,将犯了错的女眷丢到庄子里让她自身自灭。   “祖母,孙女为什么要去庄子啊?孙女又没有犯错。”   “让你去你就去……之前与顾家解除婚约,这事儿外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让咱们陆府的脸面尽失,你还没错?”   “……”陆菀想解释,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委屈,鼻子一酸,眼眶就变红了。   陆老夫人见面前的四儿转眼间便红了眼眶,于是又补了一句。   “你去庄子待着,等这事儿淡了之后再回来。”   “……”   还是委屈。 第50章   “哈哈哈……”   陆萱从祖母的院子出来后, 已经这样无所顾忌的笑了一路了。   那带着愉悦与畅快的声音肆无忌惮的散开在这带着夜色的庭院小道上,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但她不管, 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嘲笑。   去庄子, 陆四竟然要被罚去庄子!   哈哈哈。   刚刚她还在疯狂嫉妒陆四能去宫里呢,现在, 算了算了, 去了回来就罚去庄子,真是大快人心!   “哈哈哈哈……”   “你有完没完?”   走在前面的陆菀已经听背后这人从开始笑到了现在,这幸灾乐祸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更让她觉得自己真是悲哀。   转身,站在原地盯住陆萱, 看见她那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更加生气了, 于是气鼓鼓的吼她,“有那么好笑吗?”   “对, 好笑, 超好笑!”   陆萱一脸的得意, 透过旁边丫鬟提着的引路小灯发出的点点烛光, 看见陆四一张鲜嫩的脸被气得带着些绯红,红着眼眶。   她顿时觉得更加畅了。   不过为啥每次见这陆四都感觉又好看了几分?真是令人抓狂!   不过,就要被送去庄子了呢。这样一想,陆萱又觉得平衡了不少。   “诶陆四你知不知道,那郊区庄子是什么地方?”   陆菀哪里知道那庄子是什么地方?只偶尔听说什么有新鲜的瓜果蔬菜是从庄子里刚送来的之类的话。   不过也听说,那个地方是专门关家族里犯了错的女眷。   “会不会是像后院那小祠堂?都是用来面壁思过的……”   “啧啧, 怎么可能像祠堂?”见陆菀一脸茫然,陆萱清了清嗓子,“那就是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听说一到晚上方圆十里全部都是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哪会像城内这样万家灯火?而且,有时候还会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呜呜嗷嗷的叫!”   陆萱说着,还特意张牙舞爪的学了学那叫声,阴森森的,吓得陆菀下意识的一抖。   “你胡说!”陆菀往后面退了退,她咽了咽口水,声音高了一点,“才不是那样,你在吓唬我!”   虽然这么说,但那微微颤着的红唇已经表明,她其实有点怕。   “谁吓唬你?诶你知不知道,听说庄子里到处都是泥巴,若是遇到下雨天,咦,泥泞沾得满脚都是,洗都洗不干净!还有,那个地方啊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有,只能喝田里的水。还有还有,那个地方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像你每天都要吃的燕窝鲍鱼山珍海味,统统都没有。   “你,你胡说八道!”陆菀要哭了,“我分明听说那地方盛产瓜果蔬菜,还是新鲜大个的!”   “……也就那点过得去,你知不知道,去了之后每天就只能吃点野菜,到时候回来啊,铁定干瘦干瘦的,哼。”   陆萱嘴一撇,到时候,身无二两肉的,看你还美不美!   “你在胡说八道!陆萱你都没去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你就是在骗我,我告诉你我才不信!”   “我怎么不知道?诶你知道前街那个车府令府里的庶女阿倩不?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那个,她不就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所以被罚去庄子了吗?啧啧啧,她嫡姐不是经常说吗那人现在整个人面黄肌瘦的,据说就是因为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当时精神恍惚还差点疯了!”   “你胡说。”陆菀咽了咽口水,眼角都开始湿润了。   “……祖母才不会不管我,她说了等事情淡了之后就接我回来。而且祖母那么疼我肯定会给我送吃的,还有用的! ”   “你以为你是去享福的吗?你是犯了错事被罚去那里的。还给你送东西?白日做梦!”   “你!才不是!”   陆菀气得胸膛起伏,也可能是真的被陆萱的话吓到了,红红的眼眶里闪着一点泪光,不知所措。   真的是那样吗?   呜,怎么办?要怎么办?   ……不对,才不是。   慕容褚不就是从郊区的庄园里来的吗?   想他那丰神俊朗的样子,而且锦衣玉食的,才不是像这陆萱说的什么吃不饱穿不暖!   虽然士族闲置的庄子跟庶族安身立命的庄园应该有一点区别。   但是!就算陆府的庄子真的像陆萱所说的那样,不过若是自己真的去了庄子,慕容褚也不会不管她的。   他才,他才舍不得自己吃苦呢。   想到这里,陆菀稍稍平静了下来。   有他在,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静下来后,陆菀又瞪了陆萱一眼,然后没再理她,转身走了。   她得回去找慕容褚,告诉他自己即将要去庄子了,呜呜。   还有,明天还得去宫里。那么个陌生地方,听大伯父的意思还是独自一个人进去,可怎么办嘛。   陆萱本来就快要看到陆四哭鼻子了,结果突然就跑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可以尽情嘲笑的机会?   于是直接追了过去。   下了抄手游廊,终于在庭院假山旁追上了她,正要开口再次嘲讽的时候,前面的陆菀突然就转了过来。   “嘘。”   陆菀伸着纤细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陆萱不要说话,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陆萱见陆四一脸的紧张兮兮,于是放低了声音问了一句,“你干啥?”   “陆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经陆四这么一说,跟过来的陆萱也就屏住了呼吸,还示意跟过来的丫鬟也不许说话。   现在已经是快到子时了,不过因为是除夕之夜,所以外面爆竹声声响。   但因为声音也离得远,所以现在这庭院更显寂静。   所以刚刚陆菀陡然听到的细碎声音便显现了出来。   “哎呀我的个小妖精,可想死你表哥我了。”   声音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   “快让表哥亲一嘴!”   !   是个登徒子在欲行苟且之事!   在场的人顿时都瞪了眼睛。   听这声音,酒里酒气的。现在府里的男辈可都在祖母的院子里守岁,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假山后面肯定是哪个院儿的小厮。   真是岂有此理,这里可是内院!   陆菀与陆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愤怒。   陆菀正准备去当场逮人,不过被后面的青山青水给护住了。   她想了想,对,青山青水会武功的,她俩去比较保险。   于是也就拉住了同样想要上前的陆萱。   青山青水也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都慢慢抽出了自己手里的刀剑。   又突然听到假山后来传来哭哭啼啼的女声。   “你干什么?你个疯子!放开我!”   这急切而熟悉的声音,陆菀和陆萱顿时听出来了。   是陆菁。   二人顿时震惊了。   “表妹,之前不是很乐意的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装?”   “放手!我叫你放手!”   “啪!”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响亮的耳光。接着一阵风过,陆菁便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   正好撞上了这边在路口的几人。   一片死寂。   “陆菁你……?”陆萱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   这时假山后面又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男的,同样衣衫不整。长相秀气,不过现在却泛着醉酒后的红。   是陆菁的舅家表哥,好像前段时间过来探亲的。   这,这两人?   大家都愣住了。   陆菁见自己这副模样被两个她最讨厌的人看见了,立马羞愤难当,她搂抱着自己的衣物就慌乱的跑了。   那钱家表哥见人走了,也没去追,打了个酒嗝,站在原地骂骂咧咧。而后又四周扫了一圈,见面前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几个穿得鲜亮的,顿时那双小眼睛里透着猥琐的光,“哟这么多美人啊,发了。”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而后竟是要直接扑过来。   不过还没走几步,便被青山一脚给踢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婚过去还是醉过去了,总之瘫在地上没了声响。   这边陆菀和陆萱总算是完全反应过来。两人都气得不清,不约而同的几步跑了过去,然后一边一脚,狠狠踩在了这钱家表哥的脸上。   “登徒子!竟敢在陆府干出这种事情!”   “陆菀,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陆菁!”   “嗯!你去吧……知书你去请祖母来!”陆菀不知道这种大事要怎么处理才妥当,只得让知书去请祖母来。   而后侧过身对陆萱说道:“你要好好安慰她,声音记得要软一点,让她放心,我们会为她做主的!”   虽然陆菀不是很喜欢陆菁,但好歹是自己的二姐姐,怎么可能见她如此被欺负!   “安慰?安慰个毛线!”陆萱气得眼底冒火“我是去教训她的!竟然敢在陆府做出如此不知羞的事情!”。   “……教训?”陆菀蹙眉,伸手拽住准备离开的陆萱,“陆萱你干什么?你刚刚没听见陆菁她在哭在闹在不愿意吗?这说明根本不是她的错,你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教训她?你现在应该是去安慰她!”   “哼,”陆萱听了这话冷笑,“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她没去招惹这个人,这人会对她干出这种事儿?”   说着便提步要走,结果又被陆菀给拦住了。   “陆萱!是这个登徒子在强迫陆菁啊,你怎么反倒要去指责陆菁?现在她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若是你又跑去指责她,让她怎么想?”   “你没毛病吧陆菀?都这样了我还不该指责她?未嫁女在露天坝里跟个野男人纠缠不清!真是不要脸!咱们陆府的名声都被她败光了!”   陆菀本来还想张口反驳的,但一听到“不要脸”这三个字,全身突然颤抖了一下。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慕容褚也是未婚而纠缠不清,甚至还干出那种违背礼教的事情来……   “才不是,我才不是不要脸……”   陆菀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现在有点恍惚,“我也不想那样啊。”   陆萱见陆菀脸色突然变得毫无血色,完全不解,“关你什么事儿?我这是在说陆菁。陆菀你给我让开,今天要是我不去教训教训那个陆菁,我就不姓陆!” 第51章   陆菀又跟陆萱打了一架。   因为陆萱暴跳如雷的一定要去教训陆菁, 而陆菀却始终坚持认为,今晚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陆菁的错。   可能是她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儿, 那个时候她被慕容褚那个混蛋压着的时候, 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气啊。   所以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   还有当时那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所以, 她是断然不会让陆萱去的。   推推攘攘间, 两方相持不下,于是双双动手。   反正两个人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且知书不在没人敢上去劝,所以两人一度打得如火如荼。   当然了, 说是打架, 其实就是菜鸟互啄, 扯脸抓衣服揪头发,伴着幼稚的骂声。   后来, 陆老夫人一行人闻训赶来, 这才厉声将两人呵斥住。   而后唤来了当事人陆菁要问个明白, 已经穿戴齐整的陆菁一来便扑倒在了陆老夫人的脚边, 声泪俱下的委屈哭诉自己被人欺负,无言再苟活于世。   哭着哭着就爬起来往湖边冲,扬言要以死证清白。   幸好旁边的丫鬟反应快身手矫捷,总算是阻止了。   而陆老夫人全程黑着脸,听着陆菁的哭哭啼啼没有说话,听着陆萱的骂骂咧咧也没有说话, 显然是被气急了。   她盯着地上已经彻底醉死过去的人若有所思了很久,而后只说此事到此为止!   最后敲打了在场的所以仆从,若是有谁胆敢将此事说不去,直接杖责后发卖。   杖责后发卖,运气好的挺过了没被直接杖毙,但也仅此而已,到了人牙子手里,人牙子可不会贴着银钱去买药,到时候不死也脱成皮,所以在场的丫鬟小厮纷纷低垂着头,不敢再乱看乱听。   后来没几日,陆府到衙署报案,称陆府三房的娘家侄子偷偷潜入了陆府账房,盗取了大量银钱,人赃俱获。为了保护士族的私有财产,景朝的盗窃之罪罚得很重,所以那钱家表哥随即便被堵了嘴投入了大理寺的牢狱里。   这是后话,在此不提。   且说回现在,陆菀在看到陆菁竟是要投湖自尽时,心里那小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好几下。   震惊,而后羞愤难当……   在回南苑的路上,她一直心里闷闷的,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跟在旁边的知书见自家姑娘状态不对,想着可能是三姑娘刚刚闹的那么一通,让姑娘联想到了自己,所以出声安慰,“姑娘,刚刚三姑娘的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陆菀一直闷头走路,听到知书在说话,她停了下来。好半天才吸了吸小鼻子,说道,“知书……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   “姑娘怎么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南苑门口了,没其他人,所以陆菀也就没什么避讳,““我竟然……竟然遇到那种事情丝毫没有想着要去跳湖以示清白,还有上吊……我是个胆小鬼。”   陆菀说着说着,纤细的手臂揩过通红的双眼。   想哭,但她不能掉眼泪。今天是除夕团圆夜,可不能哭的,不然寓意不好。而且,看时间马上也要到子时了,新年大吉的,要笑。   “姑娘!”知书被姑娘突然冒出的话给吓坏了,“您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胆小不胆小的,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我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去投湖上吊?而是胆小的屈服了……”   “姑娘您可莫要吓奴婢啊,”知书真的被姑娘的话吓住了,她上前面对姑娘,一脸认真,“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想,遇到事情怎么会想到那么极端的事情呢?……公子与那个钱表少爷又不一样,他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况且之后还下了聘书的啊。”   “对!”跟在后面的青水听到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几个字疯狂点头,她们主子那是顶顶厉害的人。   “呜我原来不仅胆小,还是个以貌取人的……因为他长得好看我就觉得可以接受。”   “姑娘,姑娘您别哭啊,”知书心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都是公子的错!是他强迫你的,你反抗不了才勉强屈服的。姑娘,您根本就没错啊,不要哭。”   “……”陆菀听到这里停了下来。   哽咽着想了半天。   对的,不是自己的错,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既然不是自己的错,那她为什么要羞愧?   投湖上吊?才不要!   她是被那个慕容褚强迫的!   想到这里,陆菀的眼里窜起了愤怒的小火苗。   她握着粉拳噔噔噔的进了南苑,今日一定要去找他好好理一理!   刚进垂花小门,陆菀正好遇到了站在内院里的慕容褚。   貌似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冰蓝的宽袍还未换。窄腰上系着白玉腰带,更加衬得他肩膀宽阔,背脊挺拔。   果然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陆菀有一瞬间微微的晃神。   “回来了?”   慕容褚刚从宫里回来,之前抿了点烈酒,所以站在外面醒酒。   还没一会儿,便见女人噔噔噔的回来了。   钗横鬓斜,杏眼红红的,小嫩脸上满是委屈。   勾人得紧。   他下意识的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子。   因为有侍卫跟着,慕容褚到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事儿。   朝女人伸出一只手,手指干净修长 ,“过来。”   声音醇厚,带着愉悦。   等了很久,见女人一直没动,慕容褚眉心皱了皱,   他自己抬脚走了过去。   专属于女人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尖,慕容褚大掌一伸,便把这勾人的小细腰揉进了怀里。   “怎么这么不听话?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听话的还在后头2333 第52章   慕容褚刚刚从皇宫里回来。   他今日又在那勤泰殿内听了一下午苏哲与大学士们的争论。不过这次总算是有一丝进展, 到了酉时勉强制订了一套选拔六部人才的细则。   好不容易争论完,其他人都走了, 他却被德明帝留宴赐酒, 所以应付的抿了一点。   酒是平日德明帝拿来助兴的,烈得很, 慕容褚即使只抿了一点也有了两分的酒意。   而后德明帝从殿外招进来了两个宫女, 含羞带怯的直接跪坐在了慕容褚的旁边。   意图甚是明显。   “皇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两个你就带回去, 天冷,用来暖暖床。”   慕容褚看都没看旁边的两个宫女, 而是扫了一眼德明帝, 夹杂着一丝打量。外面百姓口口相传的英明神武的德明帝, 如今在烈酒的麻醉下,倒是另一副神色。   他皮笑肉不笑, “我说过了, 我有女人。”   “朕知道……不过你有女人跟朕赐你几个女人, 完全不冲突。”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   慕容褚听了这话微微皱眉。   垂眸, 而后将高脚银质酒樽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跪在右边的宫女见酒樽里空了,于是自作主张的上前,打算将酒满上。但一念之间,她“不小心”没稳住身体,直接扑向了大殿下的怀里。   貌美如花前凸后翘的小宫女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跌进宽厚的怀抱, 脖子处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接着便是呼吸困难。拼命挣扎间,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大殿下掐了脖子。   顿时吓得心神俱散,忙呼饶命。   有出气无进气,慕容褚掀着眼皮瞧了一眼,总算是松了手,将宫女扔了出去。   今日除夕,菀菀说过新年大吉。   上座的德明帝只一个仰头喝酒的功夫,便见他赐的一个宫女就被直接扔了出去,在地上抓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而另一个,跪在旁边瑟瑟发抖。   “你这是做什么?”德明帝有点不悦,长者赐,不可辞,他这皇儿也太不听话了!   “皇上。”   “朕是你父皇!”德明帝听着这“皇上”二字更是不悦 。   空旷的殿内随侍的宫女太监纷纷吓得连呼吸都不敢起伏太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算了算了,”德明帝妥协,“有何事?”   “增设六部需要大量的财力人力,刚刚定在三月着手,人力倒是不愁,皇上的财力到位了吗?”   “……这个就毋须皇儿担忧,虽说如今国库不甚丰盈,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太宗时期,而今,增设六部的这点还是拿得出来的。”   “嗯,”慕容褚嘴角的嘲讽一闪而后,“动用国库要昭告朝堂,皇上想到如何说服朝臣了吗?”   德明帝听了微微一愣。这个他倒是还没有想过 ,不过这么一说,那些朝臣多数是世家出身,他们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同意?当时增设六部的时候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若是再用国库支出大量银钱,估计要出几个死谏的,那么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他经营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勤政开明的名声,若是要他违背大多数朝臣而一意孤行,怕是贤明不保。   但削弱世家势力必须进行!   所以这是个问题。德明帝一时还未想好怎么解决。不过既然皇儿提出来了,那应该就是想到了办法。   “皇儿以为如何?”   慕容褚对上德明帝的目光,“臣这里有一部分产业,之前大致算了算,一天的盈余应该抵够六部一天的支出,进进出出,正好可以平衡开支。”   慕容褚看着德明帝逐渐泛光的眼,顿了顿,   “到时候若是遇到反对的朝臣,皇上就说是自己的私库支出,想来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当然了臣这么做也不是说皇上的私库拿不出这笔钱,但臣那些产业,闲置着也是闲置,何不拿来用在正处?”   “皇儿的主意可!大可!哈哈哈……”德明帝难得笑得如此开怀,龙心大悦。   心情恢复平静后,德明帝看向自己的儿子,“皇儿真是大爱无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他是知道皇儿现在说这个,肯定是想要什么。   “臣,想要皇上赐婚……且以后不再干涉臣的后院之事。”   慕容褚在皇宫里也没有多待,赶在子时之前回了南苑。   刚回来不久,便看见自家女人娇娇嫩嫩的站在垂花小门那里,酒不醉人人醉人,顺从心意,他叫女人过来,见女人没动,于是过去搂过的杨柳小腰,往怀里塞。   知道女人害羞,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了。只微微低下头亲了亲女人嫩滑的侧脸,浅尝辄止,便没再有多余的了。   要他想,他定要要直接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里面那丁香小舌!   被迫在某人怀里的陆菀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   又这样!这个人又对着自己动手动脚的!   因为陆菁的事情,陆菀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人,跟那个钱家登徒子有什么两样?   都是不要脸的王八蛋!   她心里窝着一肚子火,直接伸出小手揩了揩自己脸上刚刚被亲的地方,而后挣扎。   “放开我,慕容褚你个混蛋!”   “混蛋”两个字慕容褚已经听了太多次,本来是骂人的话,不过从女人那檀香小口中说出来,带着一丝特有的亲昵。   他还挺喜欢。   甚至脑中瞬间闪过在那帐中她哑着小嗓杏泪汪汪的喊着“混蛋”二字的念头。   以后得试试……   勾唇,慕容褚紧了紧自己的手,微微低头将脸埋入女人白皙如雪的颈侧。   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香甜味儿萦绕在鼻尖,他心旷神怡。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惹得陆菀身子轻颤。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受到颈间一阵濡湿。   陆菀再也不干了,挣扎不过,她直接小脸一扬就是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处。   齐整小白牙细细滑过,激得慕容褚背脊一僵,晃神间便被女人兀的推开了。   “大混蛋!你知不知羞!”她搽了搽自己的脖颈。   被推开了一些的慕容褚站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头,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女人。   刚刚那感觉真的是……还想体验一下!   陆菀被对方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想着这人总是这样看自己,就像是一只凶狠的野兽看着盯了很久的食物一般,顿时小嘴一瘪。   “慕容褚!你是禽兽吗?”   慕容褚现在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女人今日有点不寻常。   “怎么了?”说着便要朝着女人走过去。   “你站住!”   陆菀跺脚,不准他靠近,而后气鼓鼓侧过身不看他,也不说话,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脯表明她现在,很生气!   慕容褚到是停住了脚步没再向前,见女人不回答她的问题,他扫了一眼女人身后的侍卫,“你说。”   突然被抽到的青水顿时站得端正笔直,而后一板一眼的回话,“回主子,女主子她说她看上了主子的容貌,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以貌取人的人,所以很纠结,刚刚哭了一路……”   “对就是这,什么?!青水你在说什么?才不是,才不是这样!哪个看上了他的容貌!”陆菀急得声调都不自觉的拔高了点,那小脸也是“刷”的一下红成了胭脂。   慕容褚听了后微微一愣,而后低低一笑,眼底浮起一层璀璨的星光,“原来菀菀竟是这般想的?嗯,是我不好让菀菀如此纠结,菀菀可不是看中了我的容貌,而是看中了我的人。”   “不许笑,才不是这样!”陆菀听得这混蛋的声音更是羞,她本来想解释,但现在她不想跟这个大混蛋说话,于是唤旁边的知书,“知书你跟他说是怎么回事!”   知书见姑娘急得小脸蛋红扑扑的,又看了看公子,于是这才将之前园子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无巨细的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包括撞见三姑娘与钱表少爷的事情,还有跟二姑娘又打了一架的,甚至在回来的路上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投湖上吊!   知书说得这么细,其实是想将姑娘的问题完完全全的反应给公子,让公子来好好开导一下姑娘。   她生怕姑娘哪天又想不开了。   陆菀听了知书说的,客观公正,比较满意。等知书说完了,她站在原地等慕容褚说话。   可对方老半天都不说话,陆菀睁着一双眼儿瞪他,“知书她说完了!”   意思就是,该你了。   却没想到对上了慕容褚的一双暗色的眸子,里面情绪不明,但直觉告诉陆菀,好像是在生气。   她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慕容褚刚刚听着那“投湖上吊”直接沉了脸,他靠近女人,一伸手便钳住了女人的下巴,“投湖?上吊?”   陆菀被这人狭眸里明显的怒意吓到了,颤了颤身子。而后给自己壮了小胆儿,不怂,扳开他的手,往退了一些。   “才不是!是你啊!你个登徒子,你难道不该羞愧吗?……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之前,之前让你抱了亲了就是答应你了,我现在明确的跟你讲,你要是不按照正常的礼仪来,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陆菀眼泪巴巴的甚是严肃的威胁了慕容褚!   “还有,从今天起,你不准再住到我的南苑里!”   慕容褚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沉着脸,他听了这个,十分不赞同。   “那菀菀要我住哪儿?”   “我,我管你住哪儿?!你那么厉害,难道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说完又想到前段时间这厮给了自己好多箱的银票地契什么的,于是指了着书房,“你的东西都在那个屋子里放着,你也一并带走!还有你这些侍卫,通通都带走啊。”   ……   皇宫,倾城殿。   屋顶的积雪在陆续的消融,晶莹的雪水顺着黑色琉璃瓦片往下滴落,在这到处都是红墙金瓦的皇宫内,很有几分烟雨江南的韵味儿。   殿内,李贵妃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瞌眼小憩。   有小宫女跪在旁边,力道缓缓的给她垂着腿。   “娘娘,”一旁的李嬷嬷知道娘娘还未睡着,于是开口,“刚刚在那殿内的,想必就是大殿下,为何娘娘不直接进去?母子团聚,再是喜庆不过。”   李贵妃听着自家奶娘在说话,慢慢睁开眼来,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透着一丝亮光。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岁月似乎待她格外的好,眸子清澈,又较从前添了一丝成熟的媚意。   她稍稍动了动纤指,示意那捶腿的丫头下去。   “寻他回来,本就是要他与那皇帝亲近,既然目的已经实现了,本宫为何还要去?”   “娘娘,大殿下毕竟是娘娘的亲子,您就不想见见吗?”   “不想!”李贵妃忽的眼神凌厉,到底是上了点年纪,眼尾因着这情绪陡现显出了一点细纹。   “据说与那狗皇帝长得及其相似!本宫厌恶!”   一想到那狗皇帝,李贵妃全身便不受控制的抖。   她忘不了当初生产时的那种痛不欲生,还有那种恨不欲生。双重的打击她能够平安挺过来,也算是老天怜悯。   后来那狗皇帝在她坐月子的时候转身就立了皇后还纳了后妃。还觍着脸说什么不得已,必须要这样做才能平衡朝堂,那种无奈与心酸啊。   哈哈哈,男人。   这大景的江山,竟是要靠他钻几个女人的裙裤才能维持下来。   可真是辛苦他了。   窝囊废。   更可笑的是,还回过头来,埋怨自己的冷落,竟是这样他才要去宠幸别的女人,好来气一气自己。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卖惨。   倒是她的错了!让他在那些女人的床榻上爽飞了。 第53章   天色还早, 不过已经是卯时了。   知书提着一盏琉璃夜灯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丫鬟, 捧着一应盥漱用具。   若是平日, 她肯定是不会这么早进来的,但今日是正月初一, 按照规矩姑娘得早起去给府里的长辈拜年, 所以她不得不现在就叫醒姑娘。   进了里间,拨开重重织锦撒花帷幔,便见姑娘裹在刚换的干净锦被里, 卷着裤腿儿,露着白玉般的小手, 睡得正香。   一头如缎般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丁香色金线小枕上, 芙蓉小脸红扑扑的, 一双杏眼瞌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压下来, 盖住了那眼里的潋滟。   比书房那壁上的美人春睡图还要赏心悦目。   知书心里忍不住自豪, 想着以后公子娶了姑娘, 还不知要怎么宠呢。   感叹了一翻, 而后她将床幔用两边的帐钩钩上,上前,轻轻的推了推姑娘的小肩。   “姑娘,醒醒,该起了。”   “唔......”   陆菀慢悠悠的翻了个身,又蹬了蹬锦被, 露出了锦被下起伏的身段儿。而后嘟着小嘴软声喃喃,“走开,大混蛋。”   知书一愣,手一顿。   随即便想到什么,抿着嘴偷笑。   床上的陆菀正在做梦呢,就被人给摇醒了。   她不情不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半天,才借着烛火看清床边的人是知书,顿时脸颊飞烫。   怎么回事儿啊?自己竟然梦到了那个混蛋!   啊,真是羞人。   陆菀一把扯过被子便盖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丢人,呜。   因为陆菀的脸之前就红扑扑的,知书自然没有看出自家姑娘的异样,见姑娘整个人藏进了被子里,上前扯过。   “姑娘,时间不早了,该起了……您忘了,今日要去给老夫人拜年的。”   被子里的陆菀一听拜年这事儿,顿时完全醒过来,也顾不得害羞了,她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知书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姑娘。”   “嗯。”陆菀抓了抓头发,卯时的话还来得及的。   青丝散乱,她顺手拨开然后别在耳后,露出了瓷白如雪的小脸。   而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了床汲着软底绣鞋便出了里间。   床边的知书没明白姑娘这是闹的哪一出,等跟出去之后,看见姑娘正站在那雕花窗子旁,垫着小脚的往外瞧。   “姑娘,您这是在看什么?”   如今正是寒冷的时候,屋子里还好,窗外可是寒风瑟瑟的。姑娘如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那怎么行呢?   知书赶紧过去,伸手便将大开的窗子关上了,“姑娘,外面冷,您别站在这里。”   知书本来是想说当心冻风寒了,不过一想到今日可是初一,说话要特别的注意。   陆菀被知书推着离开了窗子边。外面还是一片夜色,她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状若无意的问道:“知书,院子里……怎么那么安静啊?”   知书一开始没明白姑娘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院子里本来就很安静啊。虽然昨晚从子时开始外面就噼里啪的燃放着爆竹,热闹了一晚上,但现在已经卯时,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所以没什么声音很正常。   不过她又突然转过弯来,想到姑娘刚刚的呓语,知书听出了姑娘话里有话,看着姑娘不由得打趣的笑,“是啊,院儿里很安静呢。”   陆菀被知书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问话,似乎是太刻意了一点?   小脸又红了。   “知书,不许笑!”   “嗯嗯,奴婢没笑。”虽然这么说,但知书脸上还是挂满了笑意,“放心吧,没有走呢。”   陆菀听了,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嘴角慢慢上扬,抬眸见知书一脸揶揄,又故意瘪着小嘴儿正色道:“哼,没见过他那么厚脸皮的。”   “姑娘怎知奴婢说的是谁?”   “......”陆菀顿时羞窘得厉害,“哎呀知书!”   “好了姑娘......来更衣叭,一会儿得晚了。”知书不再打趣她。   不过更衣之前,知书先端来了一碗温热的蜂蜜水,“姑娘,先把这个喝了,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陆菀梳洗妥当后便出了屋子,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   只朝着院子里瞧了一眼,便看见慕容褚正在那边练剑。   一身雾灰的劲装,白玉系带贴合,宽肩窄腰,那手臂一看就充满着无穷的力量,手里的剑龙飞凤舞的跟着转。   哼,大混蛋,新年大节的还动刀动剑,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是了,都没脸没皮的住到自己的院子来了,还赖着不走,能有什么讲究的?   赖皮!连个府邸都没有,那以后自己跟了他可不得风餐露宿嘛!   哎呀,哪个要跟他?!   陆菀正心里嘀咕呢,没看路,却不想突然脚下一滑,身子随即后仰,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啊啊啊……”   “姑娘!”   知书刚刚回屋子去拿姑娘的朱红色大氅了,一出来,便看见姑娘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事发突然,她反应过来后忙赶过去。   但根本就来不及啊。   “哎呀救命!”陆菀左摇右晃了好几下,还是稳不住,心里暗道不好。   正要认命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从侧面飞来了一物,推了她一把。而后便站直了,不过因为她没完全稳住,直接朝前面扑了过去。   惨了惨了,还不如往后呢,至少姿势优雅一点,呜呜。   不过她下一秒居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硬如石铁,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檀香味儿。   陆菀起伏的胸脯总算了是渐渐平静下来。她揪着对方的衣袖不放。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清润而醇厚,“你当心些。”   陆菀听了委屈,自己只是脚滑了一下嘛,又不是没当心。   她正要回一句的时候,又听得他说,“又不是不给你看。”   看,看什么?   这厮在说什么啊?!   陆菀脸“刷”的一下又烫起来了,她挣脱开慕容褚的怀抱,揉了揉刚刚被撞疼了的小鼻子,自认为超凶的瞪着他,“哪个在看你!才没有!我只是,只是,”   慕容褚微微垂眸,看着女人绯红的小脸蛋儿,那双勾人的眸子里水雾雾,闪烁着亮光。   他语音带笑,“嗯,没看,菀菀说没看,那就是没看。”   说着,伸手将女人头上偏斜的带玉花扶了扶。   “怎么不戴那红色的簪子?不喜欢?”   陆菀跟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还没收回来呢,就被某人的大掌给笼住了。   那手掌掌心带着薄茧,陆菀挣扎的时候刮的她小手生疼。   烦!   她只得停了挣扎,任他的大手裹着自己的。   “那上面的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衣裳也是,好多都是贡品。我今日还得进宫呢,要是穿戴着那些去,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还不得说我没规没矩的。”   景朝的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虽然私下里并不一定是完全按照规定,甚至很多庶族因为有钱,都是随着心意,生活起居奢华得很。不过这个只能在私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下午可是要进宫,正经大场面,可不能胡来。   她虽然平日里迷迷糊糊的,但这种大事儿,心里清醒着呢。   慕容褚昨晚已经知道今日她要进宫,已经给全福递了信,让他派人照看着点。   如今见女人一提到进宫就秀眉轻蹙的样子,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女人嫩滑的小脸,而后自然的揽过她,“我们菀菀可真是聪慧,还知道暂避锋芒了。”   又被抱了。   陆菀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搂抱自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她也没再挣扎。   她依偎在这人怀里。   哼,自己就是聪慧的。   站在一边的知书见二人说着说着又抱上了,忙低着头回避。   不过心里在想,姑娘花容月貌般的可人,不穿戴那些,即使穿着粗布短衣,那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   陆菀一直被慕容褚抱着,直到天色确实太晚了,才挣扎着推开他,撅着小嘴瞪了一眼对方就扬长而去。   去了祖母院子,陆菀给几个长辈一一拜了年,说了好些吉祥如意的话,还与阿弟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   等陆菀从祖母院儿里出来,已经快午时了。   她准备回自己的南苑。   没想到刚出来不久,便在那天那假山后面遇到了陆萱,准确的说是遇到了陆萱与陆菁。   陆萱正在神情激昂的指着鼻子点名道姓的骂陆菁。而被骂的陆萱双眼通红,完全没有回嘴的能力,好不可怜。   这个陆萱,都说了不是陆菁的错!怎么还没完没了?   她走了过去,正要帮着陆菁怼回去,却不经意间捕捉到陆菁那可怜巴巴的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顿时一个寒颤而过。   这眼神,根本就不像是个楚楚可怜的人能有的啊。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见陆萱还骂,于是一把手扯过陆萱,然后吃力的将陆萱给拉走了。   等到了老远才放了手。   “你做什么?陆四!”陆萱吼她。   “你刚刚又在做什么?”   “我在教训那个人!没脸没皮的小贱人!”   这话着实将陆菀气到了,“陆萱!且不说这事儿是不是陆菁的错,就算是她有一部分错,祖母都说了这件事情要低调,不准人再提起,你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做什么?   这新年大吉的你就不能忍忍嘛?今天是初一!大吉大利你去骂她?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况且你凭什么去骂她?你是她的长辈吗?”   “我骂不得她?她把我们陆府的脸都丢尽了,我还骂不得她?”   “她若是真丢了陆府的脸,也不该你去指着鼻子骂!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吗?”   陆菀刚说完,又被陆萱回怼了。   算了算了,这两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本来她们两人平日矛盾就多。   陆菀其实就不明白了,这陆萱为什么要去跟陆菁过不去。一府的姐妹,难道相亲相爱不好吗?   不过陆菀一想到刚刚那陆菁的眼神,便一阵恶寒,她出声提醒还在骂骂咧咧的陆萱,“你自己注意点,我刚刚看那陆菁的眼神不对……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哼!小贱人!我还怕她不成?”   “好好好,你不怕,你最厉害,你能不能别骂了,今天初一啊。”   好不容易劝着陆萱心平气和了下来,陆菀回了南苑,一路上都在深呼吸使自己也平静。   新年大吉的,还是不要去想那么多的好。   她回了主屋。   因为平时也没啥事儿,今日更闲了。   吃了午饭,她看见知书在一旁绣着打赏银子的香囊,这才想起今年的红包还没给呢。   于是翻上了棋茶榻。   榻上的小桌上摆放着一把白玉小算盘,还有一本账单和名单。   陆菀是有自己的私房钱的,她娘亲当年的嫁妆铺子留给了她。虽然规模不大,但每个月还是有些固定收入。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所以除了有时候额外买点时兴的首饰衣裳,或者每月带阿弟出去玩的开支,基本不用花什么银钱。   所以虽然几个铺子地段不是很好且她接手之后一直不怎么会这些而导致不怎么赚钱,但这几年攒下来,她还是有一点点的家底呢。   知书绣好了一个香囊,便打算去准备姑娘待会儿进宫要穿的衣裳。   起身朝姑娘望了一眼,见她此时正蜷腿坐在棋茶榻上,白嫩纤细的手指笨拙的拨着小算盘上的白玉珠子,旁若无人的碎碎念。   “阿弟的刚刚已经给他了,那剩下这些一共要分成十三份……给知书三份,她可是自己的知书呢。知武两份,平日里什么粗活重活都是他,而且答应了要给他买新衣服……其他的每人一份。嗯青山青水也要给一份,每天保护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青峰的,不给!哼,大混蛋的侍卫,肯定跟大混蛋一样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青峰没有新年红包了…… 第54章   皇城宫门林立, 气势恢宏。   每一道门都有训练有素的禁卫军重重把手,让人忘而畏却。   此时左边侧面的宫门大开, 时不时进去一两个盛装的妙龄官家女子。   陆菀穿着一件苗色的袄裙, 娉婷的站在皇城脚下,微微仰着小下巴沿着深厚的朱墙往上看去, 檐牙高啄, 庄严肃穆。   等收回视线,陆菀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她是第一次来这里, 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有点紧张。   不过没关系的,刚刚来接人的公公已经大致说了宫宴的流程, 像她这种品阶的官宦女眷, 不需要像那些达官贵女们一样向皇后娘娘进献新年贺礼。   她到时候就在某个角落里乖乖呆着就可以了。   陆菀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树,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将手上的玉牌递给了守备宫门的禁卫军,正要进去的时候, 没想到却被拦住了, 说是不准带丫鬟。   不让带?难道要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吗?   陆菀又慌了。   她还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到过陌生的地方啊, 况且还是这宫院深深的皇城。   要怎么办?   旁边的知书也急了, 她好说歹说,但是禁卫军就是不让她跟着进去。   眼看着僵持不下,陆菀只得无奈的妥协了。   她苦着一张小脸看了看知书,又看了看旁边的青山青水,“你们能进去吗?”   青水回话的时候习惯了端正笔直,而后摇了摇头, 实事求是地道:“暂时没有接到去皇宫的命令。”   是了。陆菀听了心下想了想,他虽然厉害,但这是皇宫啊,怎么可能能够安排人进得去嘛?   总之最后没有办法,知书给姑娘裹好了大氅,当然了这大氅不是之前的那个朱红色羽绉面的,而是换了个稍微低调的青灰色。   又往姑娘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现在依然寒风萧瑟的,知书就怕姑娘冻着。   “姑娘,您进去吧,一会儿该迟到了。”知书也是忧心忡忡的,倒不是担心姑娘乱了阵脚,因为姑娘一直接受的是世家礼仪,她相信姑娘撑得住那大场面,只是她没有在姑娘身边,这多少有点让她不安。   就这样,陆菀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宫门。   跟着前面领路的小宫女,穿过宽阔而修长的甬道,来到里面的宫门前。与皇城外的宫门不同,这一道宫门一过便可直通后宫。   且在宫门的前面,又陈列着几间华丽的屋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看着每间屋子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陆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宴酉时才开始,而她必须要未时就出发,提前了好几个时辰。   原来是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陆菀选了一个看着人比较少的一队去排着,看着时不时从屋子里出来的姑娘面色惨白,心下疑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陆菀。”后面突然有声音传来,音调还算小,不过这里本来就很安静所以陆菀听见了。   她转过身,看到了个陌生人,正疑惑呢,便看见后面的后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赵琴。   “是你呀。”陆菀有点激动,毕竟在这陌生的地方遇到了熟人,可总算感觉不那么孤单了。   她想着隔了一个人难免不好说话,于是与后面的姑娘换了个位儿,与赵琴前后排站着,互相小声的寒暄了起来。   而后她看了一眼四周,对赵琴说道:“要排队。”   “嗯,我知道,我去年参加过宫宴。”赵琴见到陆菀也心情不错,毕竟去年都没遇到熟人,让她感觉孤零零的。   陆菀想了想,好像是,赵琴的父亲好像去年升的官。所以她去年就可以参加了。   陆菀一听说她去过,于是紧张兮兮的问,“那你知道我们等在这里做什么吗?好像每个人都要进去。”   “嗐,”赵琴见她如此紧张,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我们要挨个儿进去接受检查。”   “接受检查?”陆菀听了直蹙眉,那双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们又不是去选秀,为什么要去接受检查?”   本朝的德明帝,近年来不知怎么回事一改祖制,不顾群臣的反对将每三年选秀改为每隔五年,但所参选的秀女不再拘泥于官宦之女,还包括从民间各处选取的德才貌兼备的女子。   而据说那些从民间来的女子入宫,进宫门之前就需要经过重重的检查。   但是,她们只是去参加宫宴啊,为什么也要检查啊?   赵琴一看陆菀震惊的表情,稍微一想就明白她在想什么,“那些宫嬷嬷只是看看我们身上藏了什么利器没有……我跟你说,你知道那些选秀的是怎么样的吗?”   说着凑近了点,更加的小声。   “怎么样的?”陆菀也靠拢了点,眼儿闪烁着好奇的光。   “就是得被人上下其手的摸!看她们身体有没有缺陷什么的,还有啊,”赵琴凑的越发的近,咬耳朵,“还要看那处大不大……”   “……?”陆菀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赵琴说的是什么,眼神不自觉的垂眸瞧了瞧,而后小脸一红忙移开视线,也超小声,“那么严啊?”   “当然了,那可是给皇上准备的女人,身子不完美怎么可以?不过一般都没什么,因为若是有什么从最开始就被筛选掉了,不然为什么全国上下那么多人只选了不到一千来参加复选?……诶陆菀,还别说,我看你就完全符合那……   “呸呸呸,你打住。”陆菀意识到赵琴想要说什么,瞪她,“怎么什么都乱说?”   赵琴也知道她们这一个圈子的,可都不想进宫。据说圣上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李贵妃的倾城殿,剩下的十天里,皇后宫中两天,还有一些世家女那里一天,剩下一两天的时间才会临幸一些民间挑选进去的。   若她们这些小官之女进宫,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地位就如同民间女子一样,那不就等于守活寡嘛。   想到这里,赵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从甬道那边缓缓来了一顶步撵,桃红色轻纱帷幕中,女子妆容精致,衣着华丽。   众人纷纷望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步撵从另一个侧门直接进去了。   “为什么她不用检查?而且丫鬟还跟着?”旁边有人在小声抱怨。   “你傻啊,人家是玉棠郡主,皇亲国戚金枝玉叶,自然不用接受检查了,哪像我们……”   赵琴一听玉棠郡主,看了一眼陆菀。   想到这位郡主与陆菀有着弯弯绕绕的关系,于是赶紧说点什么错开了话题,“诶陆菀你看后面又来了一个步撵,像这些可以在宫内坐步撵的,一般都是大家族的嫡女,身份高贵着呢。而且,其实品阶在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女眷都不需要在这里排队。”   陆菀还在想这个玉棠郡主是谁来着,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下一位。”前面有太监尖着一把嗓子喊道,“说你们呢,那两个交头接耳的!”   “诶诶,该你了。”赵琴推了陆菀一把,然后看见旁边的屋子门前也没人了,于是便说,“你快进去,我去那边看看。”   “嗯嗯。”   跟赵琴聊了这么久,陆菀紧张的心绪稍稍放松了一点。不过,当她进了屋子,看到两个方脸宫嬷嬷的时候,便又紧张起来了。   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的,一直马着脸,跟谁欠她银钱似的,这让陆菀下意识的想到顾府之前派来的那个教养嬷嬷。   也是这样马着脸,一开口就是严肃的“重来重来重来”。   一想到那被规矩支配的恐惧,陆菀就有些发怵。   屋子里的两个嬷嬷从人进门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带着赤,裸,裸的打量。   这两人之前一直是负责□□宫里的秀女,所以一看到女子,便下意识的打量起来。   小脸芙蓉花娇,眼睛水汪汪的勾人,胸前鼓鼓囊囊,小蛮腰,身段着实婀娜,最重要的是,这一身如凝脂般的雪白皮子,娇嫩透亮,是个十分不错的苗子。   陆菀被这两人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发毛,就像是在肆意挑选一件商品似的。   她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眼神警惕。   其中高个子的嬷嬷,自觉打量得差不多了,马着脸上前问了名字以及府邸,而后冷着脸开口。   “就这些了,那就开始脱吧。”   “脱?”   陆菀顿时唬了一大跳,“脱什么?”   后面稍矮一点的嬷嬷见这姑娘一脸震惊,走上前来。   她刚刚在这姑娘一进来时,便被这容貌身段惊艳到了,一想到今天在这里这么久,终于来了这么个可人儿让她可以向上面交差了,于是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她先不动声色发的朝旁边的执笔太监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开口问道:“第一次进宫吗?”   陆菀实诚的微微点点头。   “这宫里可与外面不同,明文规定的不得携带任何东西进来。陆姑娘从外面来,所以我们得检查检查。”   “我身上没带其他东西。”陆菀摇头,刚进来的时候,她将大氅和汤婆子都交上去了。   一旁的高嬷嬷依旧肃着脸,不知道旁边这嬷嬷为何一下子柔和起来,她也不想知道,于是没好气的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若是有,谁来担责任?所以快脱。”   “可是,可是。”陆菀一手抱住自己,露出的皓腕瓷白如雪。   她根本就完全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脱衣裳啊,自从大了之后,她还从来没有在知书以外的人面前脱过衣裳。   嗯,除了慕容褚,他看过自己……   可那不一样啊。   而且这里,除了有两个嬷嬷,旁边还有个小太监。   虽然是太监,但那也是男人啊。   让她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脱衣服?   不要!   “磨蹭什么?”高个子的嬷嬷黑着一张方脸,完全没了耐心,“让你脱你就脱!” 第55章   陆菀被面前这方脸的嬷嬷吼得顿时一激灵, 眼眶微微泛红,娇滴滴的, 感觉马上就要哭了。   看得一旁的矮嬷嬷心都要化了。   这般的可人儿哟。   “既然她说没有, 那就算了。”   “这怎么行?万一出了事,谁来担这个责任?”   高个子嬷嬷还有几年便可以衣锦还乡了。所以她现在做任何事都特别的小心谨慎, 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如今她被派到这里, 从这里进去的女子,都是有记录的,包括由谁检查的,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倒查起来, 她难逃其咎。   哼, 这些个小官女也是矫情, 都第几个了?不想脱衣服!   不就是脱个衣服吗,会掉块肉?这要是遇到那些选秀进宫的, 她还要摸呢!不仅摸上面, 下面也要摸!   “快脱!”她见这人仍然磨磨蹭蹭的, 丝毫没打算脱, 便没了耐心,上前一把扯过。   既然不想自己脱,那就由她来!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陆菀慌了,她没想到这个嬷嬷竟然会直接上手来扒拉她的衣服。   死命挣扎,“我不脱!你走开!”   颤颤的声音, 尾音带着一丝无能为力的哭腔。   “这可由不得你!”嬷嬷一手蛮横的钳制住了对方的胳膊,腾出另一只手来就要扯她的衣领子。   疼,陆菀胳膊疼。   这疼与慕容褚钳制自己的那种痛完全不同,是箍得死紧的那种生疼,这嬷嬷铁定是用了全力的。   “哎哟你可温柔点!她这细皮嫩肉的 。”旁边的嬷嬷见着姑娘杏眼里盈盈秋水,就像那梨花带着微雨,打湿了人的心。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你没见她不愿意吗?快放手!”   “呜你放开我!我不脱,我不要进宫了!呜呜呜。”   “都到这里来了,还由得你不要?你把手给我松开!”高个子嬷嬷见她反抗的异常激烈,暴脾气也上来了,一时竟忘了这人是官家女而非那些民间秀女,直接扬起了粗糙的大掌。   “你干什么?!这能打?!”矮嬷嬷可吓坏了,忙上前费力拦住,这要是把美人给打坏了赔的起?!   几人僵持不下。   这时从屋外匆匆跑进来一人,见此情景愣了一瞬。   “哎哟喂陆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呀!可让奴才好生一顿找哦。”   是个小太监,年龄不大,个子不高,甚至很瘦小。脸很秀气,此时脸上还挂着笑,不过两个嬷嬷一见到她,脸色立马就变了。   纷纷收回了手。   一旁的执笔小太监一见到来人,立马起身,跑过来点头哈腰,“林公公,您来了,还劳驾您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一声就行了。”   全林脸上依旧带着笑,“干爹让我来接个贵人,”说完话锋一转,“对了,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执笔的小太监直摇头,小心翼翼,“小的正在给这位陆姑娘登记呢,正要送她进宫您就来了。”   小太监背后冒汗。天,这林公公的干爹,可是他们的太监总管,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这谁敢得罪?   “是吗?”全林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嬷嬷。   “对对对,”矮个子的嬷嬷转得快,“正要送进去呢。”   “哦,是这样啊。送进去就不用了,我这不是来接了吗?……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眼看着宫宴就要开始了,那就不打扰了你们了。”   “您请,您请。”   全林来到陆姑娘身边,“陆姑娘,咱们走吧。”   陆菀早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就得了自由,忙下意识手忙脚乱的整理被弄得十分凌乱的袄裙。   而后见这位公公说可以走了,她心有余悸的跑出了这间屋子。   人一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双腿还在打颤的小太监问旁边的嬷嬷:“还要画那位姑娘的画像吗?”   矮个儿的嬷嬷低头想了想,“画,当然要画!那么个尤物,合该去到该去的地方接受宠爱,不然岂不是可惜了那般娇颜玉色?!”   “可,林公公那边……”   “不用管,有什么事儿我担着,你只管画,画得透真些。”虽然她觉得那美人的神韵根本无法用在笔墨表达出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高个儿嬷嬷现在也回过神来了。听他俩说了半天,到底是在宫内摸爬打滚了一辈子,只肖转个弯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粗眉倒立,她不赞同道,“那可是官家女子!”   “既然知道是官家女子?你刚刚还敢打?……不过官家又怎么样?大得过天家的?若是被三殿下看上了,那她后半辈子可福气着呢。”矮嬷嬷扫了一眼对方,“您老也就不要操这些心,安安心心等着出宫就是了!”   外面风和日丽,尽管仍旧寒风瑟瑟的,但有那西沉的太阳照耀着,陆菀的身上终于暖和了一点。   她还有点惊魂未定,但想着这位公公救了自己,于是定下心来眉眼弯弯的向他道谢。   全林被眼前这明媚的笑容给撞了一下心墙,那稚嫩的耳根竟是悄悄的红了。   这姑娘,笑容可真暖啊。   “公公?”   “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全林忙回应她的道谢,“哎呦不敢当不敢当,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话不假,他今早刚起来就□□爹叫去,千叮铃万嘱咐的要他好生照看陆府的姑娘。   一想到干爹说要不是走不开他就亲自去,全林顿时觉得此事非常慎重,于是早早的就往这边赶。   可没想到半道上被玉棠郡主给叫住了,让领着去御花园。   虽然因为干爹的关系,他在这宫里可谓是横着走。不过他可认得清自己的身份,自是不敢拒绝,领路去了。   所以这才来得稍微晚了点,又多方打听的,更晚了。   可总算是赶上了!   要不然,这小主刚刚那委屈样哦,真是我见犹怜。而且她要是在宫里受了委屈,可不就是自己的过失嘛。   让他如何交差?   奉命行事?陆菀有些疑惑,奉谁的命?   难道是大伯父?没听他提过啊。   陆菀脑袋瓜里绕了绕,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没有再想了。   心绪稳定下来后,她左顾右盼,找赵琴。   见赵琴正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她赶紧过去。   “你这是进去了还是没进去?怎么没去排队?”   “去过了。”   “嗯?”陆菀见她衣衫齐整,好像没有动过,凑近了点,“没脱衣服?”   “嗐,我父亲不是禁卫军里面的吗?平日里经常与宫里的人打交道,多少有熟人。刚刚又将身上最值钱的玉佩送了出去,就过了……对了你怎么样?那些嬷嬷可真不是人我看旁边那女孩,都哭了。”   “我?我没事。”陆菀直摇头,“这位公公来了,所以就没事。”   说着指了指林公公。   全林一笑,也没多说话,“两位姑娘,这边请吧。”   全林带着小主和她的朋友进了御花园。   能成为全福的干儿子,全林可机灵着,依着他的经验,这女人呐就是是非多。怕小主惹了麻烦,他知道那些先进去的贵女们会去湖心亭,所以将二位带到了反方向的一个小亭子。   避免了两方的接触。   御花园这边,直接进来的几个贵女在湖心亭赏冬。   都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贵女,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不好好显露一番无异于在浪费时间。   于是,不一会儿便商量出这次以冬为主题,各显才艺。   吟诗作画,抚琴煮茶。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不过坐在一边的玉棠郡主慕容棠就显得稍微有点尴尬了。   她平日不怎么交友,唯一谈得来的,便是皇后所出的永华公主,所以平日里都是到永华殿和那边的小团体玩。   而现在,因为她与顾昭定了亲,顾家胞姐嫁给了二皇子,她要是再去永华殿,弄得大家肯定都不舒坦。   她也只好不去那边,来了这里。   吟诗作对什么的倒难不倒她,毕竟她可是帝都有名的才女。   但就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能是之前跟这些人没怎么交流过,只是有过面缘,分的清谁是谁而已。这让她一时完全融入,也有点困难。   她瞅了一眼旁边的李明悠,傲气十足却八面玲珑,到是个吃得开的。   无聊。   移开视线,不经意间,慕容棠模模糊糊看见远方貌似有两个人。   今日后宫的妃嫔可不会出来。   三品以上的贵女要么去了永华那里,要么在这里,那么那两个人可不就是些小官之女?   既然这么无聊,那就不防找点乐子。慕容棠挑眉。   “小蝶,去,将那两人叫过来,这儿正比着呢,多些人热闹点。”   湖心亭里的人都看了过去,不知道这玉棠郡主唱得是哪出。   陆菀与赵琴一直在一个稍微偏一点的亭子里。   刚刚有人叫走了全林,所以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聊着天。   赵琴因为去年来过,所以讲了好多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   听得陆菀超级心动。她平日里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   如今因为有赵琴在,所以陆菀的胆子大了点,一听赵琴建议到处去欣赏一下,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如今她们进来得早,大部分还没进来,所以御花园还挺空。   不愧是御花园,虽然是冬天,但这里依旧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万花乱入,迷人眼!   陆菀真是太激动了。   超好看!特别是其中那浅紫色的单径花瓣!还有那茶红的花!   陆菀双眼眨了眨,眸子里亮晶晶的闪着光。她要将这几种记下来,虽然这些她都不知道叫什么,但慕容褚肯定知道的,到时候就画给他看。   不管,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想办法弄来的。   她也要在自己院子里养一些!   两人正看得起劲,不想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直言道:“两位姑娘,我家郡主有请。”   丫鬟将“郡主”二字咬得极重,边说边往湖那边的御亭指了指。   陆菀与赵琴不明所以,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亭里面坐着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女。   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找我们什么事? 第56章   陆菀和赵琴随着这个丫鬟去了湖心御亭。   其实两人一点都不想去, 但没有办法,说是郡主让她俩过去。景朝的郡主, 都是有品阶的, 所以已经由不得她们不去。   随着她们越走越近,陆菀能够感受到从御亭里投来的一片片目光。   带着评头论足的打量。   微微蹙眉。   她们停在了御亭的台阶之下。   虽然都是官家女, 但亭内坐着的, 大多自诩高人一等,骨子里刻着高贵二字。   这种高贵无关乎品性,而是她们祖上好几代的打拼积累而来的自信。   当然, 也有那种特别傲气的,无时无刻都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高高在上。   比如玉棠郡主。作为血统纯正的皇族人, 慕容棠从心眼里就觉得她是在座各位中最高贵的。   面对众人的视线, 赵琴有点发怵, 她偷偷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人,光鲜亮丽, 气质斐然, 顿时有点自惭形秽了。   有点虚。   不过陆菀可不虚。她觉得, 虽然她是小官女, 但好歹也是官家女,与这些人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同为官家女,她为何要虚?   稍稍挺着自己的小腰板,不露怯,不张扬。   且她学的本就是大家礼仪,之前也在顾府见过不少大场面, 所以她还算比较淡定 ,懂得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自然起来。   她刚刚瞧了一眼,这些人大多数她不认识,不过有些在顾府的大小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   顿时又淡定了几分。   丫鬟小蝶回到郡主的身边,见这两人到了这里后也不给郡主请安,于是出声,指着郡主向她俩介绍,“这是玉棠郡主。”   意思很明显,行礼。   玉棠郡主?听这名字有点熟悉。陆菀抬眸看向郡主,瓜子脸,丹凤眼,神情倨傲。   不认识 。   不过既然是郡主,陆菀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个万福礼。   赵琴见状,这才记起见了郡主要行礼,所以赶紧随着陆菀一起。   慕容棠叫这两人过来也是本着打发时间的心思,也没将二人放在心上。   不过这两人中其中一个长得倒是格外的扎眼,肌肤如冰雪,白如梨花,娇若桃花,   且刚刚那一举一动,看在她眼里,竟没有丝毫的粗鄙感觉,甚是优雅得体。   不应该,一个小户女。   不过那又怎样?慕容棠在心里轻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地位那么低,要是哪天被个世家纨绔撞见,指不定被捉去怎么玩弄。   而且今日打扮得这么貌美的来这里,想来是为了钓男人了?   慕容棠心里又是一阵轻笑,不过并没有显露在脸上。   “都叫什么名字?”   “回,回郡主,”赵琴哆哆嗦嗦的开口,“臣女,”   “算了,本郡主也没兴趣知道这些。”慕容棠打断这人磕绊的回话,而后又道,“刚刚我们在赏冬,两位可有兴趣加入?”   虽然是问句,但一听就知道这其中可没容人拒绝的空间。说白了,就是要你俩也参加。   “你们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刚刚已经有人抚过琴吟过诗了,你们就作画吧。 ”   赵琴一听要画画,心里有点慌。她不怎么会,平日里倒是有学琴棋书画,但一点也不精通,而且她现在高度紧张,怎么可能画得出来?   她下意识的偏头看向陆菀。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陆菀是会的。   陆菀会不会作画?   当然是会的。   她琴棋书画中,最擅长的便是作画,毕竟她师从自己的阿爹!   想当年,她阿爹可是名冠帝都的大画家!   所以这个根本就难不到她。   但是,她有点不愿意去画。   凭什么?   她跟赵琴在那边好好的赏着花,这位郡主却直接叫她们过来,二话不说就让她们赏冬作画。   且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特别是那双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戏谑。   陆菀可不傻,这是一开始就准备看她们笑话的吧?   “快啊,愣着做什么?”慕容棠微微皱眉,对于她俩的不动有点不耐烦,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先来,对,就是你,穿苗色衣服的……不会也没关系,但至少来画一幅,我们在座的可都是有教养的人,段不会笑话你的。”   这话一出,使得原本是玉棠郡主一个人的行为,扯到了亭子里全部的人。   有些认识这陆菀了解其中恩怨的就不乐意了。以为这是玉棠郡主在这儿故意作弄情敌。作弄就作弄吧,将她们扯进来做什么?   不过有些也不认识这人,但听了玉棠的话,也是一阵轻嗤,就这还不笑话?摆明了是在把人当戏子一样看热闹。不过事不关己,她们自然不会为了个不认识的人而去呛郡主。   一边的赵琴早就被玉棠郡主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吓到了,身体甚至不争气的在微微颤抖。   她偏过头,看向陆菀。   可怎么办?早知道,之前就应该一直呆在亭子里不出来的。   陆菀能够感受到赵琴的担忧。她看了看玉棠郡主,那张粉光的唇角一直带着嘲讽。   说实话,陆菀到现在也还是没看懂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她可以确信她是第一次见到这郡主,之前完全不认识啊,自问完全没有得罪她。   所以那戏谑与嘲讽从何而来?   真是太过刺眼!   陆菀不由得粉拳轻握。   算了,画就画吧,又不会少块肉。总比在这里干站着受尽这人肆意嘲讽的强。   如此,陆菀慢慢走上台阶,来到亭子里。   玉石案桌上不是她们聚会时那些糕点水果,而是摆放着名贵的笔墨纸砚。   陆菀垂眸看向案桌上软韧的宣纸,秀眉微蹙,偶尔眨了一下眼。   她在思索要画什么。   时间也不长,她选了一只细管笔,直接在宣纸上涂抹了起来。   毫无章法,凌乱不堪。   慕容棠的鄙夷一闪而过。   刚刚样子装得那么像,哪成想呢,这画得是个什么玩意儿?小户女就是小户女,庸俗不堪,跟那些民女有什么区别?   就这,也配进宫来?   不过见她这般,慕容棠的心情还不错,毕竟叫她过来本就是逗乐的。   在场的人看着也抿嘴想笑,官宦人家,这琴棋书画就算不精通,但至少应该会吧。   到底是些知书达礼的贵女,没笑出声。   不过当画作渐渐成型,坐在陆菀对面的几人渐渐的挑起了眉,看向这画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   特别是苏雨,甚至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盯着那画作目不转睛,而后她从对面又来到了前面,一看,更是惊叹不已。   当聚精会神的陆菀勾勒了最后一笔,直接被身旁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人唬了一跳。   还好她忍住了,不然惊呼出声可着实不雅。   “妙!真是妙!”苏雨连声赞叹道。   是一幅人物画,不过寥寥几笔,甚至连人的侧脸都是简略的一笔带过。但单薄轻纱半掩,一朵梅花恰巧飘落,遮住了婉转的眉眼,给人一种轻纱帐内美人迟睡的感觉。   特别是这细腻与一气呵成的笔锋,足以显现作画之人的深厚功底。   但最为精湛的还不是在这里,而是从画作的对面看,却是一幅山水画,远山寒江,孤影隐约。   “这轻纱帐即是远山影,这垂落的玉簪便是那江上客,妙,真是妙!”苏雨不由得再次称赞。   苏雨是太师苏哲的孙女,出自真正的书香世家。她本人更是在文学上造诣颇高,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成了帝都公认的文学大家。   得她一句称赞,当真是不容易。   旁边的贵女们也渐渐品出味儿来,对着这幅画也是赞不绝口。   笔锋细腻,意境唯美,特别是颠倒过来仍是一副画,不愧是难得的佳作。   看到这些人都在不住的夸赞,慕容棠心里可不爽。因为这违背了她让这两人过来的初衷,本来就是自己无聊而叫过来打发时间用的,没想到却让人在这里出尽了风头。   很是不悦,她正要开口讽一句,结果被旁边两人的话给打断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   “你不知道?就那,陆四。”   “陆四?……顾昭的前未婚妻?对对对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之前好像在顾府见过。”   两人声音很小,不过旁边的慕容棠还是听到了。顿时双目微瞪,里面的震惊溢于言表。   陆四!陆菀!   昭哥哥那不要脸的前未婚妻!   慕容棠瞬间怒火中烧。   可能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也可能是见她现在竟然被大家夸赞,让她心里极度的不平衡。陆菀受到大家夸赞,不就是在间接的说她比不过吗?   笑话,她堂堂大景朝郡主!   “陆菀。”慕容棠咬牙切齿的出声   “嗯?”   陆菀好像听到有谁在叫她,转过身才知,是玉棠郡主。   “可知我是谁?”慕容棠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下巴微抬,露出了高傲的弧度。   “……玉棠郡主?”   陆菀有点迟疑,刚刚那丫鬟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   难道不是?   “是啊,本郡主就是玉,棠,郡,主!……可有什么话要对本郡主说?”   陆菀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咄咄逼人,且那张还算平静的脸上此时压抑着怒意,仿佛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一样。   陆菀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没动。   有什么话说?   没有啊。   不过又转念一想,“……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啊,她跟这些人又不熟悉,平白在这里尴尬。   怪不自在的。   慕容棠要被对方眼里的迷茫与不在意给气狠了。她可不认为这陆菀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昭哥哥现在的未婚妻,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   定是失意人最后的伪装罢了。   哼,她倒要好好撕下这层伪装,以报自己从前的求而不得!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可以,当然可以。”   陆菀听着郡主这般干脆的说可以,微微一愣,没想到这郡主还挺好说话。   于是她知着礼仪的与大家道别,又给这位郡主行了万福礼。   转身,打算与赵琴一同离去。   不过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得背后玉棠郡主唤了一声她的丫鬟,   “小蝶,去送送她。”   陆菀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只是闪过一瞬。   不过接下来她还没走几步远,就突然感觉自己背后有一股冲力袭来,直接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啊啊啊,”陆菀毫无防备,以至于重心完全不稳。   紧接着“噗通”一声响,陆菀直接掉进了亭外的湖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保证了,下章男主一定出现 第57章   御花园湖里的水, 引自帝都东郊皇家山泉,干净清澈, 据说还有润肤嫩白的作用。   但就是冷, 刺骨的冷。   因为如今才正月,天气还未转暖, 更何况这几天雪后初晴, 消融的雪吸收了地面仅存的暖意,更是彻骨的寒冷。   陆菀被人推下湖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她根本没有想到,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自己竟然会被人给推到湖里。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争先恐后, 冷得陆菀不住的哆嗦起来。   等下意识的挣扎呼救的时候,她甚至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开始麻木了。   “救命, 救咳咳咳……”   一张嘴便被呛了好几口冰水。顿时, 由内散发的冷意袭遍了全身, 渐渐的,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往下沉,但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去挣扎。   平日里本来力气就小,而现在又冷又窒息。   绝望中,她似乎看见了娘亲,还有爹爹,在不远处的光晕里, 朝她笑,朝她招手。   她拼了命,不是挣扎,而是朝他们伸出了自己的手。   “救命啊,快来人啊!”岸上的赵琴已经哭得撕心裂肺。   “有没有会水的啊,快救人啊!”   赵琴不会水,甚至晕水。她要是下去估计还没扑腾就直接晕了。   到时候两个怕是都要沉湖了。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声的呼救,希望会水的能去救救陆菀。   但无论她怎么呼救,亭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跳进湖里去救人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陆菀在那冰冷的湖水里挣扎扑腾,到最后没入那湖水中,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你们呢?会水吗?快去救人啊!”赵琴朝站在角落里的宫婢望过去,“你们不要骗人我知道你们会凫水!”   莫说皇宫,就连普通的官宦人家中,在湖边伺候的婢女都是会凫水的,所以这些宫婢怎么可能不会水?   为了保障安全,湖心亭配备的宫婢当然是会凫水的。而且若有人落水,她们会第一时间下水救人。   这是她们的使命。   但现在她们面面相觑之后,都没有动。   刚刚在场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是玉棠郡主让人推下水的。玉棠郡主那睚眦必报的脾气,整个帝都都没几个敢惹,更何况她们这些小小的宫婢。   这些宫婢们看向玉棠郡主,见她此刻甚是悠闲的望着湖里,在想什么她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丝毫没有让她们去救人的意思。   所以她们哪敢擅自做主去救人?   这时亭子里的苏雨见人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实在看不过去,冲那些婢子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人命关天,还不快去将人救上来?!”   几个宫婢又看向玉棠郡主。   “看我做什么?人落水了你们竟然不救人?那还要你们何用?!”慕容棠一脸无辜,“一个个的,还不下水?!”   语气充斥着怒意,若是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真是要道一句郡主心善。   但别看慕容棠话里怒意明显,其实她心理现下着实畅快了。   救吧,救吧,反正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寒冬的湖水冰冷刺骨,这陆菀娇娇弱弱的,如此这般的折腾,不死怕也是废了半条命吧?   哈哈哈,跟我斗,整不死你。   一想到以后这陆菀可能会落下什么病根,终年怕是要与药为伍了,慕容棠心里又是一阵畅快。多年求而不得的怨气此刻竟是全然消散了,心情甚至比当初与昭哥哥订婚时还要好上几分。   而且还不止这些哟,算算时间,前殿那边来的公子郎君们怕是已经在半道上了吧,哈哈哈,到时候就让他们饱饱眼福,好好观赏观赏陆菀那前凸后翘的身子!   可真是便宜她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呢。   慕容棠的心思千回百转,但其实也就在几瞬之间,甚至那些宫婢才刚跑到亭子边,还未下水。   她还未得意完,突然感到眼前有人影一闪而过,带起偏飞的绣金线袖角,还有一阵冷冷的檀香。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便听见一声“噗通”的落水声。   那人直接跳进了湖水里。   “殿下!您可要当心啊殿下!”后面跟着跑来的全林尖着嗓子气喘吁吁,他刚刚只是走开了一小会儿,陆姑娘怎么就落水了啊?   还有殿下,怎么自个儿下水了啊?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保护殿下!”   随着他的声音想起,亭子里来来回回好多人,纷纷“扑通扑通”的跳进了水里。   把在场的人都给整蒙了。   殿下?刚刚那人是殿下?   哪位殿下?   当无意间看到菀菀落水,慕容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几瞬,他慌乱的奔了过来,完全没犹豫的跳进了湖里。   触碰到菀菀的那一刻,用力的搂进自己的怀里,他才觉得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匆匆上了岸。   岸上的青峰将刚刚接住的主子扔掉的黛青色织锦鹤氅递了过来。   这鹤氅宽大暖和,直接将小小的陆菀整个给兜得严严实实的。   只剩下个白净小脸露在外面。   “菀菀?”   慕容褚搂着女人半跪在地上,深黯的眼里藏着惊涛骇浪。   看着女人此时湿发散乱,小脸灿白,平日里总是含笑的水润眸子也紧闭着,完全没了生气,他心底浮起阵阵恐慌。   伸手小心翼翼的贴上女人冰冷的脸,他都不敢太用力,手足无措,平日里冷然得没有任何情绪的他,此时肩膀在微微颤抖,“菀菀能听见我说话吗?”   甚至连尾音都在发颤,   “传太医!快传太医!”旁边的全林见躺在地上的陆姑娘完全没了动静,慌忙张罗着人去太医署。   而后见殿下一直半搂着陆姑娘,急了,   “殿下,殿下快将陆姑娘放平在地上啊。”   慕容褚现在已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人。冷静土崩瓦解,此时他慌乱得甚至记不起若人溺水需要将人躺平,若是没了呼吸,需要按压心口。   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女人,眼底一片猩红。   恍惚间慕容褚甚至一度回到了前世的那个金銮殿,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中毒倒地时的冰冷与窒息。   “菀菀你醒醒,不要吓我。”声音里满是落寞与绝望,   “……咳咳咳。”   陆菀觉得十分压抑,一阵窒息,她忍不住咳出了声。   一阵肝胆俱裂的咳嗽之后,她睁开了双眼,光线充足,模模糊糊的,陆菀见眼前有个人影,于是小嘴一瘪,“呜娘亲你怎么松手了啊。”   “菀菀?!”   慕容褚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没有人知道刚刚女人那一阵咳嗽引得他内心多大的悸动。   拥她入怀,下巴触到她的头顶,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慕容褚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菀菀。”   天知道,刚刚女人呼吸都没了时他内心的绝望。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亲你怎么这样啊你放开我!”陆菀整个人还在迷迷糊糊的,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一直想去找自己的娘亲。   想伸手推开面前这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裹在了一件鹤氅里。   她不干了,顿时拼命挣扎。   不过渐渐的,陆菀的鼻尖萦绕着一丝熟悉的檀香味,使得她微微一愣。   稍稍抬眸,她盯着对方使劲瞧,熟悉的刀刻般的下巴,薄唇,还有那双狭长的眸子。   陆菀眨了眨眼,顿时恍然了过来,原来她是被人救了。   被慕容褚救了。   微微偏过头,她看向那湖中,涟漪淡淡,空无一人。   “娘亲。”   陆菀眼泪巴巴,明明刚刚还对着自己笑来着。   “菀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菀被这焦急与不安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她回过头,看见慕容褚全身湿透,却丝毫不显狼狈,那微红的狭眸里,全是自己。   睁着雾蒙蒙的眸子,陆菀超委屈,“呜冷。” 第58章   “呜, 冷。”陆菀湿漉漉着一张脸,散乱的乌发发尾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本来她之前就下定决心的, 大年初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掉眼泪, 但是现在她就是有点忍不住了。   之前在那宫门被强制要求脱衣服检查,而后被莫名其妙的叫到这里来, 被人品头论足不说还被要求表演画画, 最后更是没想到就在大庭广众下直接被人给推下了水。   水里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与绝望,在见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通通化成了委屈, 濡湿着一双杏眼,陆菀小嘴一瘪, 娇娇地道:“你都不来救我。”   慕容褚被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搅得心都是碎了, 此刻他眼尾发红, 眸子里压抑着自己的滔天怒意,   “是我不好, 我来晚了。”   说着, 便双手打横抱起了她。   他隔着这厚重的鹤氅都能感受到女人冰冷的身子, 所以必须尽快给女人去去寒。   慕容褚身形高大, 能把娇小的女人整个裹在在自己怀里。   从亭子里过,旁边的贵女们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   “你给我站住!”   出声的是慕容棠。   她本来在这里看陆菀出丑看得正热闹,且接下来每一步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因为这个人来,提前将陆菀给救了上来,让她的整个计划都要成空了。   所以她现在很生气,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就连定了亲的男人也是想得到就得到。她想要达成的目的,还没有不能实现的。   所以看到这么个陌生男人想将人抱走,她当然不准!盯着这人的背影,慕容棠满眼的嘲讽,“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胆!竟然敢阻拦殿下!”旁边的全林尖着嗓子,觉得这玉棠郡主真的是不要命了,连殿下也敢叫板。   “放肆!”玉棠郡主横了出声的小太监一眼,要不是隔得远,她早就扬起一巴掌呼过去了,“你个奴才竟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真是放肆!竟然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一个小太监,没轻没重!   殿下?把他当傻子吗?本朝的两位殿下她又不是没见过,可不长这样的。   慕容棠将目光重新移到男人身上,见那个男人竟然都走远来,这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顿时火冒三丈,她几步追了过去,“本郡主叫你站住!这是御花园,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滚开!”   慕容褚睥睨了一眼挡道的人,眉宇间尽是厌恶,那狭长黑目里戾气丛生。   看得慕容棠不禁背脊发寒,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而后她陡然想起来了,这人那双狭长的眼眸与皇伯父的那双眼,   极其相似。   转念她突然意识到,本朝那位神秘的大皇子,据说与皇上最为肖像。   莫非?   慕容棠顿时脸色惨白。   慕容褚完全没时间耗在这里,他现在能清晰的感受到菀菀在大氅子里瑟瑟发抖。   当务之急便是找间屋子给女人去寒,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不过他没走几步又稍微放慢了脚步,也没做什么,就是叫了一声“青峰。”   声音寒意十足,压得在场的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青峰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于是稍稍低头,领命。   “是。”   慕容棠提心吊胆的回到了亭子里,心里还在否定那人的身份,否定之后又肯定,如此反复,却不想她突然被人一把给提溜了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她便如一只断线的纸鸢,“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啊救命啊……”慕容棠惊恐的拍打着水花,呼救声响彻了整个御花园。   亭子里自是一阵骚动。   不过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一众贵女们神色淡淡的,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明悠看向那人离去的方向。   原来他就是大皇子殿下,精致的唇角半勾。   不过,他与那陆菀是什么关系?   ……   慕容褚抱着女人出了御花园,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殿宇里。这是他来皇宫时偶尔休憩的地方。   殿宇红墙琉璃瓦,与其他的宫内建筑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因为是皇子休憩的地方,所以一应物品十分的齐全,连屋内浴池里的水每天都是新换的。   浴间屋子里热气暖暖。   陆菀被慕容褚抱着,小脑袋藏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大氅太厚了,一路上她没感到什么冷意。   不过当暖融融的热水自脚尖侵染开来,陆菀全身不受控制的冷颤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没感觉到冷,不是大氅太厚,而是因为冻麻木了。   整个人坐在浴池边,一双玉白的小脚没在热水里,脚上的玛瑙链衬得肤色更加的白。   因为屋子里还算暖和,大氅已经被丢到一边了,陆菀双手稍稍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弯着细腰盯着小脚,又稍稍动了动。   好多了。   慕容褚下了浴池,盯着这双白嫩嫩的小脚眼神暗了暗,但也只是一瞬,捉过女人的小脚,而后将她整个人抱下了浴池。   当热水逐渐包裹全身,等身子完全沉浸在这热水里,陆菀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舒服得想喵喵叫。   扫了一眼四周。不愧是皇宫里的屋子,只是个浴间,就比她那主屋还要大很多。   雾气缭绕,花香淡淡。   而后目光移到面前这人脸上,依旧是棱角分明,不过此时稍微柔和了几分,从近处看,剑眉、星眸无一不精致到无可挑剔。   没想到这人细看之下的五官这么......美?   不对,是俊秀,男的怎么能用美来形容呢。   慕容褚见女人呆愣愣的盯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于是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   “痛。”   陆菀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而后扒拉开自己两边散落的头发,露出白净的小脸,鼻子一酸,告状,“我都没惹那个郡主,我乖得很,然后,然后肯定是她!呜那湖里可冷了。”   “嗯,我知道。”   听得女人这般委屈,慕容褚眼底泛起一层冷意,一闪而过,他伸出手贴着女人的小嫩脸,带起的水花从修长的指缝中流出,“是我的错,来晚了。”   陆菀觉得自己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本来这件事跟这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听得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更加的委屈了。   “你要是再晚来一点,呜就没有菀菀了。”   “瞎说什么?”慕容褚顺手扯住她的脸,想要威胁几句,不过见她被扯住的脸侧瞬间就红了,又疑心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于是稍微松开然后用手背贴了贴,“以后不准这么说。”   声音温柔。   陆菀小声的嘀咕,“本来就是嘛。”   眨了眨眼,她不敢说得太大声。   越跟这人相处,陆菀就发现这人霸道得很,整天不准她做这不准她做那。不过每次陆菀都不会听他的就是了。主要是她清楚,这人虽然这么霸道,但对自己可是百依百顺的,她才不怕呢。   正想着呢,陆菀便突然发现慕容褚的手伸了过来,然后意图十分明显的要吧啦自己的衣裳。   “你做什么呀?”   顿时一脸警惕,她双手护在胸前,蹙着细眉瞪着他。   这厮不会又想干坏事儿叭!   今天可不行!   她刚刚经历了那么惊险刺激的事情,怎么可以这样呢?   哼!一点都不心痛她!   慕容褚见她用手挡着,难得的停下了,跟她解释。   “你刚刚在那湖里受了寒,必须要将寒气逼出来才行。这水温热正好可以祛寒,不过要直接作用在肌肤上才更有效果。”   “……骗人。”陆菀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觉得慕容褚在骗她,平时这人就总是骗她的。   “祛寒为什么要脱衣服啊?祛寒都是用捂的!”   捂出一身汗,可不就祛寒了吗?   这可是常识,不要欺负她不懂常识!   慕容褚挑眉,看着女人眼里闪着光,那“你可别想骗我我可是很聪明的你骗不了我”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可爱。   “在水里还是用捂?”   陆菀蹙着眉想了想,好像没有这个说法。   “……那我自己脱。你先,你先转过去。”   她本来是想叫这人出去的,不过一想到之前他为了救自己也下了水,当然也是要祛寒的,所以就临时改了口,只让他转过去。   而且,她才说不出“你也要脱”之类的话呢。   羞不羞人?   “嗯?”   慕容褚本来是打算依着女人转过身去,不过见她垂眸悉悉索索的好半天也没弄清楚怎么脱,看她那笨拙模样,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   “脱个衣服这么麻烦的?”   他说着,伸出骨指分明的双手,甚是蛮横的扯着女人的衣领子便用了力,直接将她的衣裳给扒拉了,而后修长手指一挑,便将最里面的小衣也给扯了。   那嫩肤的胭脂色小衣就这样孤零零的飘在了池子里,这次这件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的,在戏水。   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子就完全被扒光了的陆菀简直是目瞪口呆。   “你,你蛮不讲理!”   她羞恼得话都说不出多的,急得脸颊蹿红,这人怎么这样啊,每次都这样,一点礼仪都不讲。   白嫩嫩一片,虽然有热水包裹,但若隐若现更是诱人。   慕容褚眼神不自觉的往某处飘。   不过还是忍住了,见女人羞窘的眸光潋滟的,他清了清嗓子又一次解释。   “脱得那么慢,待会儿水稍稍凉了一点就没这么好的效果了……”   “……才没有慢。”陆菀反驳。   她刚刚正在研究这衣裳要怎么脱。她当然是会脱衣服的,只是好像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复杂,所以就……有点费力而已。   但这也不是他来撕自己衣服的理由啊?   陆菀抬眸,要跟他理论清楚,却见他现在正目光灼灼的,一直盯着自己的心口不转眼!   混蛋!   大混蛋!   “你不准看!”   陆菀急得想找衣裳遮住自己,但她的衣服之前被他随手扔在了池边好远,根本就够不着。   于是伸着嫩白小手向前想要捂住他乱看的眼睛,但似乎是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这时候有点软弱无力,她稍一移动便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那毫无束缚的雪白便这样紧紧贴在了慕容褚的胸膛。   慕容褚背脊一僵。   细腻绵软白嫩,那大小那形状,他之前还用手丈量过。   兜不住……   漆黑的眼眸幽暗了几分。   他其实最开始真没这方面的想法。一心想的就是要将女人身体的寒气逼出来。   不过,现在女人贴在自己怀里,还一直扭着挣扎。   要命了。   “菀菀,”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突然想到了更好的祛寒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因意外主动跌入某人怀里的陆菀,红着一张小脸。   听了这话,都忘了挣扎,盈盈杏眼氤氲着水汽,有点迷茫。   “什么方法?” 第59章   “我突然想到了更好的祛寒方法, 菀菀要不要试试?”   “什么方法?”   陆菀偏着一颗小脑袋问他。   她当然是想要祛寒的,因为之前她们那个圈子聚会的时候经常会八卦一些事情, 就有说那谁家的谁谁落了水烙下了病根, 后来连孩子都没办法怀上,最后遭了婆婆夫君的嫌隙。   到底是未嫁的少女, 陆菀想到孩子之类的话题还有点害羞, 稍稍垂眸掩饰。   而且她也想要其他的祛寒方法,主要是她刚刚才在那亭子里落了水,如今又要在这水里泡着, 虽然这里的水温度适宜,泡着也比较舒服, 但她现在内心深处还有点恐惧未消。   所以当慕容褚说还有其他方法的时候, 陆菀就下意识的想试一试了。   问他什么方法, 等了很久也不见回答,陆菀抬眸瞅他, 却见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那双本来就幽暗的黑目愈发的深邃。   这种赤, 裸, 裸的想要把她吃掉的眼神陆菀可不陌生,心下暗道不好。   于是伸手推他,“慕容褚你怎么又这样了?不行不可以不要!我不唔,唔唔......”   未尽的言语化在唇齿间,软软糯糯的勾人。   外面落日余晖逐渐消散,夜幕降临。   全林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匆从殿外赶来, 见端着两碗姜茶的小宫女还在屋子外候着,“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姜茶端进去给殿下和陆姑娘驱寒?”   “林,林公公,”小宫女微微低着头,若是仔细看,她的脸上耳根都泛着红。   她刚刚貌似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特别暧昧的声音。   不禁让人脸红心跳。   她们宫女入宫之初那方面都会接受仔细的培训,以便万一陛下哪天一时兴起要宠幸时不会乱了手脚。   所以小宫女猜到了里面正在做什么,她哪敢贸贸然进去?   屋内,衣衫散了一地。   陆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压在了池边的休憩榻上,裹着蓝地撒花锦缛,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一片。   她早已经哭红了双眼。   果然男人都是大骗子,每天想的都是色,色的东西。   呜呜。   “好了,”慕容褚将衣裳随意的披在身上,见女人哭得满眼的泪花,俯身亲了亲她绯红的脸颊,“不是没有碰吗?”   慕容褚刚刚也是忍得额角冒汗,女人一直紧着双腿,他进不去,好不容易态度强硬点,但女人一直哭着喊疼,他听了心里怜惜,也不好再继续。   只得停了下来,在边上蹭了蹭。   不过到底是餍足了一次,此刻他神情舒朗,眉目柔和。   “呜呜,你个大混蛋!”   陆菀因为刚刚被压着这样那样的,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不然现在铁定爬起来挠花他的脸!   呜呜。   “好了,”慕容褚安抚的亲了亲女人的唇角,一遍又一遍的亲,带着低声的哄,“你看,你现在发了一身汗,不就祛寒了吗?”   “......你不讲道理!哪有这样子驱寒的嘛?不知礼数呜呜。”   陆菀现在稍微动一动,还能感受到那腿间的异样,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过某些画面。   “混蛋混蛋混蛋!”   “来,乖乖,”稍微餍足了一顿的慕容褚现在心情十分不错,他弯下腰,将女人搂抱起来,然后来到浴池的大理石台阶上,裹着锦褥轻轻的放在台阶上,让她身子能够大部分浸没在热水中。   他得给女人清洗一下身子。   当感受到温热的池水时,陆菀直接炸了,“你不是说这水一会儿就会凉吗?为什么现在还是热乎的?”   之前的话可还清晰的在她耳边,【脱得那么慢,待会儿水稍稍凉了一点就没这么好的效果了......】   这到现在了还是温热的,待会儿就凉了?摆明了是在骗她!   “你总是骗我呜呜呜......”陆菀鼻子一酸,之前的泪珠还未干,现在又盈盈于眶了。   慕容褚将女人身上的锦缛解开,拿了张干净的帕子顺着热水搽拭起来。见女人委屈巴巴的,他停了手里的活儿。   “那你愿不愿意?”   “什么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被你骗?呜呜我是傻子吗我还愿意?”陆菀气鼓鼓的,凶巴巴的瞪他,那双勾人的杏眼氤氲着水雾,显出一丝媚意。   媚色撩人,慕容褚牵过女人的小嫩手,拇指磨挲过她软软的掌心。   “愿不愿意嫁给我?”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还有沉稳,就像从南边来的暖风,轻轻拂过陆菀晃悠悠的心田,莫名的让人心安。   “……哪有你这样的嘛?在这么个地方,我还光着身子,你衣裳不整的,这样子哪有个求婚的样子嘛?”   陆菀小声的嘀咕,有点不满,不过心里却是甜甜的。   “你当初收了我的聘礼,那就表明是愿意的。”慕容褚重新给女人搽洗起来,挽起秀发从颈侧向下。   “那是,那是……不得已!”   “你还想反悔?”慕容褚挑眉,稍稍冷凝着脸。   “哪里要反悔嘛!”陆菀眼底的雾气渐渐散去,见他冷沉这脸,她也不怕,“才没有。”   听得她说没有,慕容褚的心情不错。   “你愿意嫁给我,就说明这事儿你也是愿意的。”他兀自下了结论。   “你,你蛮不讲理!”陆菀也豁出去了,反正刚刚都那样了,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这事儿,这事儿明明就需要等到大婚之后才可以!你这样做,跟个土匪野蛮子有什么区别?!”   慕容褚搽洗的手一顿,皱眉。   他因为自小长在庄园,打交道的也是庶族,所以一直对于士族的繁琐规矩不是很赞同,甚是是嗤之以鼻的。他办什么事儿,讲求的是干脆利落,士族的繁文缛节很大程度上会让他觉得拖拖拉拉。   不过,貌似女人对这件事特别的执著。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怎么想的?”陆菀没明白他这句话在说什么。   “必须要大婚才可以。”   “不是我是这么想的,是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到底懂不懂?这是礼仪!”陆菀真是急了,平时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呢?   “嗯,懂了。”慕容褚搽洗完了女人的身子,又抱着她来到了旁边不远处的榻上,捉着她乱动的双腿认真的给她抹了药膏,又给她披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   “原来菀菀刚刚不愿意,不是真的不愿意,而是因为还没有大婚。”   陆菀这时候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不过仍不想动,于是慵懒的靠在榻上。她觉得慕容褚说的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问题,张了张小嘴,想反驳来着,但想想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就是说你是愿意的。”   “嗯?”陆菀真的要迷糊了,这样说好像又不对,“这得有个前提啊,那得先大婚嘛。”   “殿下,姜茶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吓了陆菀一大跳。   她现在虽然穿着衣裳,但却是如同寝衣一般的,见不得外人啊。   于是很是自然的藏进了旁边慕容褚的怀里。   慕容褚见女人慌乱的扑进自己怀里,漆黑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他将女人揽过来,宽大的袖子正好掩住她的身子。   而后叫人进来。   很快,一宫女端着新换的热气腾腾的姜茶进来了。   全程低着头,不敢乱看,她将茶盏放在榻边的青木小几上,转身之际不小心瞄到了那宽袖下露出的白嫩脚踝,上面还贴着一红色的玛瑙金链,白肤小足红链,异常的耀眼,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而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陆菀依偎在慕容褚的怀里,探着脑袋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身影,蹙眉,刚刚要是自己没听错,好像小宫女叫慕容褚,殿下?   怎么回事?   陆菀想问他来着,不过看着他手里的姜茶就囧起了小脸,不想喝。   慕容褚哄着女人将两碗姜茶都喝了,便让她休息,自己出了浴间。   来到正屋,他唤了青峰进来。   “顾府那边进展怎么样了?”之前预计着不动声色的弄死那顾昭,所以派了人混入了顾府。   “青田已经取得了信任,今夜打算动手,青山青水前去接应她。”   “这事儿先放一放,”慕容褚敛眉想了想,“让她将顾换生掌管的《帝都防线图》顺出来,与那慕容棠准备进献给皇后的画卷换一换。”   他要让慕容棠吃点苦头,敢动他的乖乖。   青峰一听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帝都防线图》那么机密的东西,关乎着整个帝都以及周遭的安全,一旦让人知道了防守重点,若要图谋不轨,莫说帝都,皇城都岌岌可危。   而这么重要的防线图却到了玉棠郡主的手里,玉棠郡主是陈王的嫡女,那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让青山青水也一道进宫,我待会儿要去正殿那边,这儿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是。”   青峰领了命出了屋子,外面的全林见了,忙又出声,“殿下,时辰不早了,正殿那边的宫宴快要开始了。”   得了准许,全林领着一众捧着服侍的小太监进了屋。   “殿下,”全林弓着身躯,指了指那些服饰,“陛下说让殿下穿这件出席宫宴。”   慕容褚顺着看了一眼,黛青色的袍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四爪蟒图案。他盯着上面的四爪蟒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稍微偏过头看了一眼里间。   全林见殿下沉默,心里提心吊胆的。他可是接了死命的,无论如何也得让殿下穿这件去。   “更衣吧。”   “好嘞!”   全林暗暗松了一口气。   全林一直都是机灵的,不然也不会得了全福的青睐认作干儿子,所以他自然是知道这服饰上的图案代表着什么。所以他在转瞬间便确定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于是越发的用心。 第60章   皇城红墙金瓦, 宫殿巍峨林立。   偏东的正殿之上,玉石铺成的地面光可鉴人, 几十根红色巨柱排排鼎立, 上面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在银烛闪烁中似要腾空而起。   金碧辉煌, 酒香四溢。   因为德明帝还未到, 所以还没有开宴,不过偶有丝竹之声配着轻歌曼舞,朝臣们难得其乐融融。   不过也没几个欣赏歌舞的, 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若是仔细听, 可知他们谈论的仍是朝堂之事。   但这次并不是之前的幽州雪灾、益州匪盗或者扬州的贪污案之类的。   他们议论的是本朝大皇子回归之事。   今日开年朝会的时候, 陛下突然说, 要将流浪在外的大皇子接回来。   当时话题一出,朝堂上, 以袁氏为首的一些朝臣, 反对得特别厉害, 且有理有据:双胎不祥, 有损国脉,万万不可!   但对于大多数朝臣来说,大皇子回归,理所当然。   不要说什么双胎不祥,要不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怎么不祥?景朝照样海晏河清。且陛下子嗣本来就不丰,后宫也多年未有皇嗣所出, 所以现在偌大景朝就三位皇子,若大皇子不回归,这像话吗?民间都知晓多子多福的道理,这一国之君的子,便是关系着景朝的命脉,不让回归?是想毁了景朝的福分?   所以大多数对此都是期待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皇上这时候将大皇子召回来是为何意。要知道,现在可是皇储将立未立的时候,这个时候召回来,或许是与储君之位有关?   殿外忽然响起太监浓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层层通传。   “陛下驾到——”   “大殿下驾到——”   “二殿下驾到——”   “三殿下驾到——”   殿内瞬间静谧下来,鸦雀无声。歌舞奏乐也早就停了退在一旁,朝臣们自发的让出中间的一条宽道,肃容静待。   都是微微弓着身躯,所以看到的并不是全貌,后面的一大群太监宫女不论,但最前面翻飞的衣角,除了明黄色的龙袍,还有三位皇子袍服。   众人心中瞬间明了,大皇子也在列了。   等皇上到了殿内上位,群臣收敛了心思,纷纷撩袍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声音响亮,整齐划一,这是多年上朝时培养出来的默契。   “众爱卿平身。”   德明帝的声音永远都是平和的。   等众人起身,迫不及待的看向殿前。   只见那里不仅有德明帝,站在德明帝旁边的,除了大家熟知的二殿下和三殿下,还有一位。   身形高大颀长,着一身黛青色缎面大袖袍服,金线襄边,玉带束腰,黑发被金簪束起,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淡淡,薄唇轻抿,那狭长的眼睑,跟旁边的德明帝极为肖像。   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竟丝毫不逊于旁边的德明帝。   是他了,本朝的大皇子。   没有人怀疑这人的身份。这人无论从身形、气度都与陛下神似,旁人只肖看一眼便能得出是父子的结论。   更何况众人也都知道,大皇子一直都在李氏的庄园长大,等于说一直都由皇室照看着,并不是真正的流落民间,所以身份上是错不了的。   但等等,大皇子的袍服上,绣的为什么不与其他两位殿下一样的暗云纹图案,而是四爪蟒?   !!!   群臣看到这里就炸了。   要知道,皇上穿龙袍,储君穿蟒袍。这是祖制,从本朝建朝初始就是这样规定的,从无逾越与更改。   虽然继立皇储的话题成了朝臣们老生常谈,但每次皇上就是不接话,一推再推。所以本朝还未立储君。   但为什么现在大皇子身上穿的是蟒袍?   这?   天!可别是他们猜想的那样!   虽说都狡猾得如千年的老狐狸,表情管理是最基本的。但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于是群臣们面面相觑,有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正是因为这猜想,便愈发的不淡定起来。   特别是皇后、三皇子一派的朝臣,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有想过出列说说这件事。但是,说什么?皇上还什么都没说,没宣立储君,这时候就跳出来说这服饰的事儿,岂不是要被人逮着说司马昭之心?   他们一直都知道,贵妃一派有几个牙尖嘴利的,要是这时候被逮着机会,小事都得闹大。   所以一时之间,虽然众人心思沉杂,但都没人出列。   袁氏一派的官员甚至将希望寄托于前面的太师孙哲。要知道,孙哲虽然没站队,但他这人才学渊博,德高望重,是最重祖制的。   储君未立便着蟒袍,这大大的违背了祖制,想来孙太师是万万不会不管的。   但另他们失望的是,孙哲什么都没说,甚至从神色上来看竟是赞同的。   !   不对劲。   德明帝见现在没有了之前在朝堂上出现的反对之声,对此表示很满意。   虽然都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向众卿正式介绍了一遍。   “这便是朕的的长子,单名褚。爱卿们也知,朕的贵妃当年诞下双生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朕的长子是时候回归皇室了。”   语气很是轻快,就像是民间的老父亲指着自己最出息的儿子向大家夸耀一般,透着隐隐的骄傲。   对于大皇子该不该回归的问题,上午都已经激烈的争执过了,现在人都在这里了,那些少数的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也就识趣的没有再提。   于是殿内难得的和谐,众人再次默契的撩袍下跪请安,“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褚站在德明帝旁边,扫了一眼下面的这些人,很熟悉,前面好多都是前世跟他斡旋过的老家伙们。   看着这些人,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前世那般锋芒毕露雄心壮志,于是兴致缺缺的道了句“平身”。   见众人都起身后,德明帝都赐了座,接着说了几句吉利的新年祝福,便让人传宴。   场面一度很融洽,丝竹之音,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但看着大皇子身上的蟒袍,有人到底是坐不住了。于是起身来到了殿中间,不过他还未开口,便被前排的太师孙哲给一顿怼。   “自古食不言寝不语,现在是在举国欢庆佳节的宫宴上,赵大人却有事起奏?难道是上午朝会议事的时候还未睡醒?”   被呛了一句,出列的赵大人顿时脸色铁青,他官职比不过孙哲,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讪讪的回了他的位置。   但这是关系着储君之位的大事,皇后一派的人怎么可能不说些什么?于是皇后的兄长,袁氏家主袁刚正要起身。   不过这时突然从殿外匆匆跑来一位传话的小太监,直奔太监总管全福,而后神色焦灼的说了几句。   只见全福一听,微微皱眉,一刻也没耽搁便上前与皇上耳语了起来。   皇上的神色倒没什么变化,但听后却是直接起身,什么也没说的便离开了大殿。   众人纷纷在猜测发生了何事。   皇上不在殿,他们声音便高了许多,议论纷纷。   慕容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兀自抿了一口酒。   想来是侧殿那边,慕容棠的画作呈上去了。   这个时候,皇后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下子拉踩陈王和顾府两个对家这么好的机会?还有皇上,本来就膈应陈王,也一心想要削弱世家势力,如今正好可以借这事儿,提前试试水。   到时候陈王府和顾府想要摆平这件事情,可要费些心思了。   慕容褚想到这里,又抿了一口烈酒。   而后目光扫向了对面稍微靠后一点的顾昭。   与前世相比,要稚嫩许多。   面如冠玉的小白脸。   就这?女人那时候也看得上?还为他哭了不少。   想到这里,慕容褚心里有点不爽。   且更让他不爽的是,他突然想到,   前世顾昭娶的是慕容棠,但依着顾昭对菀菀的念头,段不会轻易放手,那……   据说当时他有个特别宠爱的傻妾。   慕容褚眼神微眯。   顾昭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没有去找菀菀,但菀菀的那一颦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思之如狂。   所以他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不过再消沉,他此时还是觉察到有目光袭来,那种无声的压迫感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四处环顾之后,他对上了大皇子的视线。   稍微疑惑之后,顾昭便明白了大皇子的意图,想来他刚回来,正是极力寻求世家助力扩展势力的时候,而顾氏,应是他想拉拢的第一个对象。   虽然他们顾家是坚定的二皇子一派,但到底都是李贵妃所生,顾昭当然不会拒绝对方投来的善意目光,于是微微一笑,遥遥举杯,共饮。   而这一幕,恰巧看在了一旁慕容昊的眼里。   面上平静无波,但握着酒樽的手已是青筋暴起。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储君未立将立的时候回来,竟还穿着蟒袍!   一回来便和顾家搭上了。   哼!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   本来一个软弱的断袖,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储君甚至是皇位他都势在必得。   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回来了一个,据说能力还不错。   看来还是要好好缜密的规划一番才行。   饮了一樽酒,慕容昊出了这大殿。   他现在心里压抑得厉害,随时处在暴躁的边缘,里面群臣都在,他可不想将这一面显露于人前。   外面的温度偏低,他醒了一些酒意,但仍是压不住体内的躁动。   而这时却撞上来个不长眼的宫女,真是不知死活。   慕容昊伸出脚一把将人踹开,只听得那宫女闷哼一声。本想着被踹晕了,没想到那宫女还有力气爬起来哭诉求饶,这更让他心烦,于是加了力道的朝着心窝子又连踹了几脚,等人彻底没了动静,这才稍微气消了一点。   这儿地相对较偏,慕容昊可不怕有人。   旁边一直跟着的小厮,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站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看着殿下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小厮这才颤颤的上前,“殿下,您别为了这些小事儿忧心。”   慕容昊横了下人一眼,正要骂几句,见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这什么?”   小厮赶紧呈上,“宫门口的献上来的,说是遇到一个尤物,殿下您看看。”   慕容昊正是心情不爽利的时候。他不知旁人如何,但当他心情不爽的时候,最喜折腾女人。   他觉得,趴在女人身上尽情发泄是最爽快的疏解情绪的方式。   所以一听是个尤物,慕容昊便将画夺了过来,一边展开一边问,“人还在宫里吗?”   “在的殿下,那宫门的小太监留意着呢。”   “嗯。”   画卷慢慢展开,画上女子楚腰卫鬓,芙蓉小脸,特别是那双杏眼,盈盈如水般的勾人。   是她。   慕容昊眼前一亮。   那时的惊鸿一瞥,他找了好久都未找到的可人儿,如今却在这画里美目盼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哈哈哈。   慕容昊脸上扬起一抹疯狂的笑,他移了视线看了眼旁边的文字。   陆家,行四,菀。   美人连名字都这般让人心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快跑! 第61章   即使是入了夜, 皇宫中也是灯火通明如白昼。   月影疏斜,这边的宫殿没有正殿那边的喧嚣, 殿前一排的青玉秀竹宫灯下, 独有一丝属于夜晚的静谧。   屋内,陆菀坐在红木漆金的妆台前, 细细的搽拭着自己润湿的乌黑长发。   有点无聊。   她现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不过看外面,貌似还在宫中。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做什么,看外面的夜色宫宴肯定已经开始了, 但守在外面的宫女似乎并没有叫她前去的意思。   看样子只得在这里等慕容褚回来了。   刚刚她被那混蛋骗着喝了两碗姜汤之后,又捂着锦被在那榻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又沐浴了一番。   那池子里的水也真是神奇, 她睡了一觉起来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额, 应该是换过的,清澈透亮的。   她沐浴的时候还特意让人放了一些新开的玫瑰花瓣儿, 现在身上都香香的呢。   说到花, 陆菀放开了她已经干了的长发, 然后扒拉开前面的, 露出自己白净的小脸蛋。   她盯着菱花铜镜里的自己额间瞧了瞧,而后,拿起旁边胭脂色的细唇笔在自己额间描绘了几片花瓣。   也不是特定的什么花,就是随意勾勒的,但因着刻画入微,就像是真的一样。   胭脂花瓣儿贴在嫩白的肌肤上, 更添了一抹娇媚颜色。   昨天她就画了花钿的,但是因为在那假山边跟陆萱打了一架给毁了。   所以大混蛋还没有见过自己着花钿的样子呢。   画好了花钿,陆菀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再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嗯,不错,大混蛋看了肯定会移不开眼。   哼,就只给他看一眼!   这时屋子外传来了一些声响,陆菀听得隐隐约约的,没怎么听清,不过想来定是慕容褚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她还以为要到子时呢。   陆菀小声嘀咕着,不过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条件反射般的一骨碌站了起来,噔噔噔的转过那扇玉刻的湖光山色屏风便来到了外间。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你看我的花好看吗?”   陆菀娇娇俏俏的来到门口对着来人眉眼弯弯的笑,那双水润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像那夜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可下一秒她表情一怔,大惊。因为她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慕容褚,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   陆菀慌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手足无措。   见齐齐整整的,外衫也穿着的,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要是她现在衣衫不整的在个外人面前,这成何体统?   “你,你是谁?”   陆菀抬眸,满脸的警惕,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见他身材高大,身上穿的并非凡品,且这人能自由进出这宫中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慕容昊一进来便看见个穿着湘妃色宫装的美人朝着他奔了过来,而后乖巧的站在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的。   顿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什么扯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还来不及思索为何会这样,就被眼前这美人那双如水的杏眼给勾了去。   草,想日!   想把她直接压在自己身下cao哭。   慕容昊紧紧的盯着她,极其邪气的舔了舔唇。   屋子里的陆菀被门口的陌生男人那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但这个人大晚上的跑到这里,且那眼神直白而露,骨,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与害怕。   等退到了屋子里的那扇屏风处,陆菀缓过神来了。不行,不能往后退,应该往外跑的。   不然要是这人将屋门关了可怎么办?   这里是皇宫,外面肯定有侍卫的,所以要往外跑。   对,不慌的,这里是皇宫啊,这人不敢乱来的!   想到这里,陆菀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她稍稍往边上靠了靠。   “你,你到底是谁?我跟你说,我,我是参加宫宴的官家女。”尽管已经极力镇定了,但陆菀的声音仍然带着颤。   慕容昊看着美人明明很害怕却强装镇定的样子,还有这管糯糯的带着一丝惊惶的声音,笑了。   他当然知道这女人是官家女了。不过,需得经过检查才能进宫的,品级想来也不高,所以他还没放在心上。再说了,就算是那些贵女,他若是看上了,照样能得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那些个贵女,个个装模作样惺惺作态的,哪有这个这么柳娇花媚的?   慕容昊兀自踱步进了屋子,就像进自己的屋子一样随意,逼近,如愿看着女人越来越颤抖的身子,他心里很是受用。   一脚踹翻了旁边挡事的屏风,他绕着美人来回细细打量了一圈。   不错,真不错。   这杨柳小腰,细得怕是自己一折就要断了,也不知道待会儿够不够自己折腾的。   胸前也是圆圆润润的,可以,他很喜欢。   还有这身白嫩的皮子,看着都滑嫩得厉害,不知摸上去是何感受。   想摸就摸,他上前,一把捏住了美人的小嘴,这小脸蛋儿就像是豆腐一般,滑嫩得很,想来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他肆无忌惮的扫过美人的全身,圆润,起伏,形状优美。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可真tm诱人。”   “你放开我!”陆菀早在这人钳制住自己的时候便死命的挣扎着。   她在屏风倒地的那一刹那彻底认识到,这个人来者不善,也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如今,这人直接钳制着自己的下巴,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陆菀真的被吓到了。   “呜呜,你放开我!”她拼了命的挣扎,拳打脚踢,但却始终无法摆脱掉,她张着小嘴带着哭腔的朝门外大声的呼救。   可是门外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来。   “草,要命!你的叫声可真他么好听。”   说着便迫不及待的要去撕美人的衣领。   陆菀这时已经完全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但她高度的紧张着,趁着这人在松开自己下巴的那一刹那,直接伸手推开他便拔腿往门外跑。   但门口外面竟然还站着一个人,提着刀,凶神恶煞的挡着门。   她也就是楞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冲出去,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这里是皇宫,殿内没有人,但若是她冲出这宫殿,外面肯定有人的。   但陆菀还没冲到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提溜了起来,一把甩在了那倒地的屏风上。   “扑通”一声响。   平日里稍微磕着碰着就会痛得掉眼泪的陆菀,如今被狠狠摔在地上却没有感觉到痛意,或者是已经痛麻木了。她只感觉到了无尽的害怕。勉强费力的支撑着双手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站起来了,只得用手撑着地面不住的往后退。   “你到底要干什么呜呜......”她真的害怕了。呜呜,大混蛋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救她。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干什么?干你啊。”慕容昊见着美人弱小、无助又瑟瑟发抖的模样,一脸张狂的笑,“没想到你还不愿意。”   慕容昊从来不强迫女人。   他玩女人,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或者说,从来都是他愿不愿意,还没有女人不愿意的。   而这个,看样子却不愿意。   他可不习惯强上,虽然看着女人泪眼汪汪的娇弱样子,特别想日。   但他可不想打破自己的习惯。   “药呢?”   慕容昊看了眼门口。   门口站着小厮框子,他没有关门,因为殿下以往做这事儿最不喜关门,嫌关了门空气不流通有味。   但门没有关,可不代表美人可以出去,他可是专门在这里守着的。所以刚刚美人想出来,他提着刀威胁。   而现在框子一听殿下问药,立马会意过来,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了个白玉雕花的窄口小瓶,递给了殿下。   慕容昊夺过了小玉瓶,这是他平日里助兴的药。有时候自己动累了,又嫌女人自己动不得劲,所以一直备着的。   他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美人。   “选吧,是自己乖乖去床上躺着让爷上,还是喝这个。”   “呜呜为什么会这样?”陆菀终于没忍住,眼泪刷刷的往外掉,一边哭着一边手撑着往后退,“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我只是来这里参加宫宴的呜呜呜我有夫君的,我夫君今天也在宫里,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他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昊听了这美人说有夫君,不禁皱眉。   但随即想到那画卷上的介绍,哂笑,“骗我?”   “我真的有夫君的呜呜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哦,是吗?”慕容昊逼近,“爷还没尝过人,妻是什么滋味儿,不若你让爷体验体验?”   “呜呜呜这里是皇宫,你要是敢目无王法我定要去告御状呜呜”陆菀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完全退无可退了。   “呵,去呀。”慕容昊蹲在了她的身边,单手拧开了药瓶子,“不过去之前,得让爷先爽一爽再说。”   说完,他直接伸出手便掐住了美人的嫣红小嘴,将小瓶子里的东西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   陆菀甚至都来不及挣扎,那冰凉的带着一股怪味儿的东西便被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拼命的摇头,咳得撕心裂肺,想把药水咳出来。   但没用。   已经完全被灌了下去了。   “呜呜呜你给我灌的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   慕容昊见着女人眼睛红红的蜷在角落里,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里着实痒痒。   见美人问这是什么,难得好心的答。   “好东西,能让你待会儿欲仙欲死的东西。” 第62章   不对劲, 陆菀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从刚刚自己被灌了那瓶东西开始,冰凉的液体一入喉就变得异常的滚烫, 一股接一股的热意从腹中层层散开。她的身体变得燥热, 越来越热,就像是被拖到火中翻烤一样。   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之前她还能撑着手臂, 现在浑身软绵绵的, 她只得靠在一旁的墙角,勉强使自己没倒下去。   心里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拼命的横冲直撞,越来越明显, 越来越失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使得她本能的害怕与惶恐。   害怕得眼泪扑簌簌的掉, 像那潺潺的山泉水, 没有止境。   救命!   陆菀觉得她要死了。   这肯定就是临死前的感受了。   呜呜。   慕容昊见着美人瓷白的小脸渐渐染上了醉人的酡红, 婀娜的身子也越来越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臂葱白如玉, 还有那双笔直的双腿隐在裙衫之下挣扎着, 分外的撩人。   还挺能忍。   以往那些女人喝了合欢水, 跟个什么一样就扑了过来, 喂都喂不饱。   没想到这美人还能忍着不过来。   呵,忍吧,这会儿忍得住,待会儿怕是要求着他草。   慕容昊这会儿十分的有耐心,就像是猎人看着被自己捉住的小白兔在笼子里徒劳的挣扎。   看,女人现在已经抓着她的衣襟了呢, 脱吧,脱啊,让他看看那里面的浑圆。   慕容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他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欣赏。   不过当他起身还没站直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框子惨烈的尖叫,这使得慕容昊瞬间警惕起来,感受到背后有一股疾风袭来,透着浓浓的杀意,他当即转身闪躲。   但还是慢了一步,匕首锋利的尖刃刺破了他的侧脸皮肤。他还没站稳对方又手腕一翻转着匕首袭来,招招透着杀意,得亏他平时有练武防身才不至于被这匕首割破了喉咙。   “嗯......”   角落里传来女人一声难耐的低吟,软软糯糯的,听得还在打斗中的慕容褚身形一震。   他收了手,几步到了女人面前。   看到蜷曲在角落里不住颤栗的女人,慕容褚脑中“轰”的一声响,颤抖的手甚至连匕首都握不住,任由着直接掉落到了地上。   他快要疯了!   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如今却是紧紧拽着衣襟蜷缩在地上,发丝凌乱,眼神迷离,正一下一下的将自己额头往墙上撞!   慕容昊!我要你死!   他赤红了双眼,反身抄起旁边的矮凳就焊了过去。   那边的慕容昊躲闪不及,慌忙拽过旁边的小太监挡住了。   鲜血溅了一地。   “嗯嗯……”   慕容褚被身后软软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不再恋战,慌忙转身过去,蹲下,一手抵在墙上护着女人的头,一手拉过女人往自己怀里拽。   “菀菀,怎么了菀菀?”   他急的双眼依旧发红,然后便看见了旁边不远处的地上倒着个空了的合欢瓶。   顿时明了了这一切。   慕,容,昊!   “啊走开!你走开!呜救我!混蛋快来救我呜呜......”   如今的陆菀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她一边忍着心里不断涌起的热浪,一边压着想扯掉自己衣服的冲动。   但现在,却有人来了,男人。   “啊走开走开走开!”陆菀被来人伸过来的手吓得惊惶失措,凭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想要将人推开。   “菀菀你看着我,是我,我是慕容褚,你看看我。”   “慕容褚,慕容褚......混蛋。”   陆菀喃喃的重复了几遍,她咽了咽口水,然后稍稍扬起小下巴瞧向来人。   被剧烈的药汁冲击着,陆菀现在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长相,扑闪着眼睛也只能看一个大概。但听到“慕容褚”这三个字,她清醒了几分,鼻间似乎这才嗅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是他,是混蛋。   “呜大混蛋,救我呜呜我好难受...... ”陆菀眼泪汪汪的盯着他,泪水更是汹涌而出。而后慢慢无力的依偎了过去。   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陆菀滚烫的身子猛的一颤,一股陌生的感觉袭遍全身,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觉得舒服了一瞬。   她下意识的又蹭了蹭,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料子。   那熟悉的檀香味萦绕在鼻间,陆菀终于清醒了几分,内心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但还是难受,且心中的悸动不知怎么的更加汹涌的袭来,排山倒海般,压得她止不住的颤抖。   呜呜。   她怕是不行了。   胸前起伏得明显,陆菀软着嗓子哭,“回家,呜我要回家呜呜。”   她不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失去。   呜呜。   “回,现在就回。”   慕容褚深邃的眼里压着惊涛骇浪,但女人现在的情况使得他无暇顾及其他。看着女人痛苦的样子,心里像刀扎一样的疼。   他将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青峰去备马车!”   这边堪堪躲过袭击的慕容昊已经看清楚了,这人是他那野生的大哥!   草!   见对方抱着人想走,慕容昊怎么可能让到嘴的美味跑了?   “慕容褚!老子先看上的女人你凭什么带走?!怎么,你也看上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等老子玩腻了再说!”   慕容昊怒意明显,但见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味的往外面赶。本来就对他的回归很不爽了,如今又来抢快要到手的女人,所以慕容昊彻底怒了,对着旁边半空大喝:“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爷上!”   他的话音未落,半空中不知什么地方就闪出来几个暗卫,提着刀就要去追赶慕容褚。   这边青山青水还有青田见状,纷纷抽刀挡住了暗卫的去路,双方二话不说就直接缠斗了起来。   虽然对方有七八个人,但青山她们三个已经足以应付,渐渐的对方不敌,但仍打斗得激烈。   刀剑相搏的嗤嗤声在这静谧的宫殿一角格外的响,直接惊动了巡逻的皇家禁卫军,随后警戒一响,便有大批的禁卫军赶来。   一见在场的有三皇子,禁卫军请了安便纷纷拔刀要去帮三皇子的人。   这时候角落里的全林见状,急忙护着人出声:“这些是大殿下的人!你们都给咱家退下!”   他刚刚见势不妙就急冲冲跑到正殿去报信,还好是赶上了,不然,他这颗脑袋哟!   禁卫军自然是认识林公公的,也相信了他的话。所以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帮哪边,只得全部怵在那里。   慕容昊眼睁睁的看着慕容褚抱着美人出了宫殿,心里一阵暗骂,他拂过自己的侧脸,满手的血渍让他眼中充斥着恨意。   玛德,此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还要带着人去追,但这时飞奔而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慕容昊一脚将人踹开,“没看见爷正忙着吗?”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小太监忍着惧意,小声的说了缘由。   “玉棠?......帝都防线图?”慕容昊听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   慕容褚抱着女人上了马车。   从皇宫到陆府,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陆菀在马车里热得小脸绯红。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最初的药效,还是因为慕容褚在身边,这会儿陆菀稍稍止了一点颤栗,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慌了。   但还是难受。   而且更加难受了。   她坐在慕容褚的腿上难受的扭了扭,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而后稍稍直起身子,湿漉漉一双杏眼盯着他。   “难受。”   那管子娇娇软软的嗓子,透着不自知的媚。   慕容褚揽着女人的小腰,见女人腮晕潮红,清眸流盼,他伸出手,贴了贴女人的脸,哄。   “乖乖,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慕容褚身体的温度一直都比常人低,所以当他的手贴过去的时候,全身燥热难耐的陆菀一个机灵,而后拽着他的手不放了。   这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陆菀拉着他的大掌,沿着自己的侧脸、顺着脖颈,再向下。此时她的衣衫早已经松松垮垮,再向下也丝毫没有阻碍。   手中那嫩滑的触感让慕容褚全身紧绷,眸色越发的沉。   陆菀以为有了冰冰凉凉的触摸会让自己舒服,确实很舒服。但舒服着,她渐渐的好像并不想止于此,还想要更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反正就是越来越难受。   “呜,难受。”   她再次泪眼汪汪的看着慕容褚,眼里挂着一丝迷茫。   而后盯住了慕容褚的薄唇,眨了眨杏眼。   想亲。   陆菀咽了咽口水。   她看了看慕容褚的眼睛,见对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于是贴了过去,樱桃小嘴碰了碰,冰冰的,很舒服,她忍不住又碰了碰。   慕容褚哪里经得住自己女人这么直白的诱惑?直接含住了作乱的唇瓣,反守为攻,碾磨辗转,带着力的深入,横扫。   承受着吻,陆菀被吻得低低的喘,她觉得心里的难受劲儿好像缓了好多,甚至越来越......舒服。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对方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睁着氤氲的杏眼,委屈的瞅他。言言   “还要。”   天知道慕容褚是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了下来。   “菀菀乖,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这里不是办事儿的地方。   虽然是隔着马车,但他不想自己的女人在这大街上清喉娇啭,那般勾人的声音,只能他一个人听。   “可是难受。”   女人醉颜微酡,细嗓喊着难受,那微微肿着的小嘴儿一瘪,要哭。   慕容褚盯着瞧了片刻,而后一手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子,露出了苍劲有力的胸膛。   看得陆菀眼前一亮。   就像是看见了能降火的巨大冰块一样,她贴了过去,瞬间那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两人相接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陆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喂。   而后便由着自己的心意了。   怀里贴着自己娇小的女人,在用小脸蹭,用小嘴亲,毫无章法青涩笨拙,那双柔弱无骨的小嫩手更是到处游走。   要了命了。   慕容褚揽着女人,喉头滚动,眸色深得可怕。他双眼微微瞌闭,朝马车外面下命令。   “再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  牺牲了色相 第63章   这章是重复的章节不要看哦之前的被锁了, 怎么改都过不了……   皇城红墙金瓦,宫殿巍峨林立。   偏东的正殿之上, 玉石铺成的地面光可鉴人, 几十根红色巨柱排排鼎立,上面雕刻的金龙栩栩如生, 在银烛闪烁中似要腾空而起。   金碧辉煌, 酒香四溢。   因为德明帝还未到,所以还没有开宴,不过偶有丝竹之声配着轻歌曼舞, 朝臣们难得其乐融融。   不过也没几个欣赏歌舞的,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 若是仔细听, 可知他们谈论的仍是朝堂之事。   但这次并不是之前的幽州雪灾、益州匪盗或者扬州的贪污案之类的。   他们议论的是本朝大皇子回归之事。   今日开年朝会的时候, 陛下突然说,要将流浪在外的大皇子接回来。   当时话题一出, 朝堂上, 以袁氏为首的一些朝臣, 反对得特别厉害, 且有理有据:双胎不祥,有损国脉,万万不可!   但对于大多数朝臣来说,大皇子回归,理所当然。   不要说什么双胎不祥,要不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怎么不祥?景朝照样海晏河清。且陛下子嗣本来就不丰, 后宫也多年未有皇嗣所出,所以现在偌大景朝就三位皇子,若大皇子不回归,这像话吗?民间都知晓多子多福的道理,这一国之君的子,便是关系着景朝的命脉,不让回归?是想毁了景朝的福分?   所以大多数对此都是期待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皇上这时候将大皇子召回来是为何意。要知道,现在可是皇储将立未立的时候,这个时候召回来,或许是与储君之位有关?   殿外忽然响起太监浓厚的声音,由远及近层层通传。   “陛下驾到——”   “大殿下驾到——”   “二殿下驾到——”   “三殿下驾到——”   殿内瞬间静谧下来,鸦雀无声。歌舞奏乐也早就停了退在一旁,朝臣们自发的让出中间的一条宽道,肃容静待。   都是微微弓着身躯,所以看到的并不是全貌,后面的一大群太监宫女不论,但最前面翻飞的衣角,除了明黄色的龙袍,还有三位皇子袍服。   众人心中瞬间明了,大皇子也在列了。   等皇上到了殿内上位,群臣收敛了心思,纷纷撩袍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的声音响亮,整齐划一,这是多年上朝时培养出来的默契。   “众爱卿平身。”   德明帝的声音永远都是平和的。   等众人起身,迫不及待的看向殿前。   只见那里不仅有德明帝,站在德明帝旁边的,除了大家熟知的二殿下和三殿下,还有一位。   身形高大颀长,着一身黛青色缎面大袖袍服,金线襄边,玉带束腰,黑发被金簪束起,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淡淡,薄唇轻抿,那狭长的眼睑,跟旁边的德明帝极为肖像。   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竟丝毫不逊于旁边的德明帝。   是他了,本朝的大皇子。   没有人怀疑这人的身份。这人无论从身形、气度都与陛下神似,旁人只肖看一眼便能得出是父子的结论。   更何况众人也都知道,大皇子一直都在李氏的庄园长大,等于说一直都由皇室照看着,并不是真正的流落民间,所以身份上是错不了的。   但等等,大皇子的袍服上,绣的为什么不与其他两位殿下一样的暗云纹图案,而是四爪蟒?   !!!   群臣看到这里就炸了。   要知道,皇上穿龙袍,储君穿蟒袍。这是祖制,从本朝建朝初始就是这样规定的,从无逾越与更改。   虽然继立皇储的话题成了朝臣们老生常谈,但每次皇上就是不接话,一推再推。所以本朝还未立储君。   但为什么现在大皇子身上穿的是蟒袍?   这?   天!可别是他们猜想的那样!   虽说都狡猾得如千年的老狐狸,表情管理是最基本的。但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于是群臣们面面相觑,有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正是因为这猜想,便愈发的不淡定起来。   特别是皇后、三皇子一派的朝臣,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有想过出列说说这件事。但是,说什么?皇上还什么都没说,没宣立储君,这时候就跳出来说这服饰的事儿,岂不是要被人逮着说司马昭之心?   他们一直都知道,贵妃一派有几个牙尖嘴利的,要是这时候被逮着机会,小事都得闹大。   所以一时之间,虽然众人心思沉杂,但都没人出列。   袁氏一派的官员甚至将希望寄托于前面的太师孙哲。要知道,孙哲虽然没站队,但他这人才学渊博,德高望重,是最重祖制的。   储君未立便着蟒袍,这大大的违背了祖制,想来孙太师是万万不会不管的。   但另他们失望的是,孙哲什么都没说,甚至从神色上来看竟是赞同的。   !   不对劲。   德明帝见现在没有了之前在朝堂上出现的反对之声,对此表示很满意。   虽然都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向众卿正式介绍了一遍。   “这便是朕的的长子,单名褚。爱卿们也知,朕的贵妃当年诞下双生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朕的长子是时候回归皇室了。”   语气很是轻快,就像是民间的老父亲指着自己最出息的儿子向大家夸耀一般,透着隐隐的骄傲。   对于大皇子该不该回归的问题,上午都已经激烈的争执过了,现在人都在这里了,那些少数的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也就识趣的没有再提。   于是殿内难得的和谐,众人再次默契的撩袍下跪请安,“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褚站在德明帝旁边,扫了一眼下面的这些人,很熟悉,前面好多都是前世跟他斡旋过的老家伙们。   看着这些人,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前世那般锋芒毕露雄心壮志,于是兴致缺缺的道了句“平身”。   见众人都起身后,德明帝都赐了座,接着说了几句吉利的新年祝福,便让人传宴。   场面一度很融洽,丝竹之音,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但看着大皇子身上的蟒袍,有人到底是坐不住了。于是起身来到了殿中间,不过他还未开口,便被前排的太师孙哲给一顿怼。   “自古食不言寝不语,现在是在举国欢庆佳节的宫宴上,赵大人却有事起奏?难道是上午朝会议事的时候还未睡醒?”   被呛了一句,出列的赵大人顿时脸色铁青,他官职比不过孙哲,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讪讪的回了他的位置。   但这是关系着储君之位的大事,皇后一派的人怎么可能不说些什么?于是皇后的兄长,袁氏家主袁刚正要起身。   不过这时突然从殿外匆匆跑来一位传话的小太监,直奔太监总管全福,而后神色焦灼的说了几句。   只见全福一听,微微皱眉,一刻也没耽搁便上前与皇上耳语了起来。   皇上的神色倒没什么变化,但听后却是直接起身,什么也没说的便离开了大殿。   众人纷纷在猜测发生了何事。   皇上不在殿,他们声音便高了许多,议论纷纷。   慕容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兀自抿了一口酒。   想来是侧殿那边,慕容棠的画作呈上去了。   这个时候,皇后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下子拉踩陈王和顾府两个对家这么好的机会?还有皇上,本来就膈应陈王,也一心想要削弱世家势力,如今正好可以借这事儿,提前试试水。   到时候陈王府和顾府想要摆平这件事情,可要费些心思了。   慕容褚想到这里,又抿了一口烈酒。   而后目光扫向了对面稍微靠后一点的顾昭。   与前世相比,要稚嫩许多。   面如冠玉的小白脸。   就这?女人那时候也看得上?还为他哭了不少。   想到这里,慕容褚心里有点不爽。   且更让他不爽的是,他突然想到,   前世顾昭娶的是慕容棠,但依着顾昭对菀菀的念头,段不会轻易放手,那……   据说当时他有个特别宠爱的傻妾。   慕容褚眼神微眯。   顾昭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没有去找菀菀,但菀菀的那一颦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思之如狂。   所以他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不过再消沉,他此时还是觉察到有目光袭来,那种无声的压迫感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四处环顾之后,他对上了大皇子的视线。   稍微疑惑之后,顾昭便明白了大皇子的意图,想来他刚回来,正是极力寻求世家助力扩展势力的时候,而顾氏,应是他想拉拢的第一个对象。   虽然他们顾家是坚定的二皇子一派,但到底都是李贵妃所生,顾昭当然不会拒绝对方投来的善意目光,于是微微一笑,遥遥举杯,共饮。   而这一幕,恰巧看在了一旁慕容昊的眼里。   面上平静无波,但握着酒樽的手已是青筋暴起。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储君未立将立的时候回来,竟还穿着蟒袍!   一回来便和顾家搭上了。   哼!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   本来一个软弱的断袖,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储君甚至是皇位他都势在必得。   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回来了一个,据说能力还不错。   看来还是要好好缜密的规划一番才行。   饮了一樽酒,慕容昊出了这大殿。   他现在心里压抑得厉害,随时处在暴躁的边缘,里面群臣都在,他可不想将这一面显露于人前。   外面的温度偏低,他醒了一些酒意,但仍是压不住体内的躁动。   而这时却撞上来个不长眼的宫女,真是不知死活。   慕容昊伸出脚一把将人踹开,只听得那宫女闷哼一声。本想着被踹晕了,没想到那宫女还有力气爬起来哭诉求饶,这更让他心烦,于是加了力道的朝着心窝子又连踹了几脚,等人彻底没了动静,这才稍微气消了一点。   这儿地相对较偏,慕容昊可不怕有人。   旁边一直跟着的小厮,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站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看着殿下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小厮这才颤颤的上前,“殿下,您别为了这些小事儿忧心。”   慕容昊横了下人一眼,正要骂几句,见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这什么?”   小厮赶紧呈上,“宫门口的献上来的,说是遇到一个尤物,殿下您看看。”   慕容昊正是心情不爽利的时候。他不知旁人如何,但当他心情不爽的时候,最喜折腾女人。   他觉得,趴在女人身上尽情发泄是最爽快的疏解情绪的方式。   所以一听是个尤物,慕容昊便将画夺了过来,一边展开一边问,“人还在宫里吗?”   “在的殿下,那宫门的小太监留意着呢。”   “嗯。”   画卷慢慢展开,画上女子楚腰卫鬓,芙蓉小脸,特别是那双杏眼,盈盈如水般的勾人。   是她。   慕容昊眼前一亮。   那时的惊鸿一瞥,他找了好久都未找到的可人儿,如今却在这画里美目盼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哈哈哈。   慕容昊脸上扬起一抹疯狂的笑,他移了视线看了眼旁边的文字。   陆家,行四,菀。   美人连名字都这般让人心痒痒。 第64章   玉棠郡主慕容棠在德明三十年正月初一的宫宴上, 将大景朝的《帝都防线图》作为贺礼献给了皇后娘娘。   一向端庄淑慧的袁皇后看了之后当场大怒,严词斥责了慕容棠, 见她一直喷嚏鼻涕的不以为意, 于是大发雷霆,而后让人去了正殿请来了德明帝。   德明帝弄清楚事情的原尾后, 处置方法很简单, 直接召集群臣连夜议事。   而后这事儿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这《帝都防线图》上标注着帝都及周遭州郡的军事要地。一个个兵力位置,攻防情况在上面一目了然。   虽然如今早已经不行军打仗了, 百姓安居乐业,边疆睦邻友好, 但作为一朝之都, 当然会屯有大批兵力暗中保障安全。   所以这布防图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当年高祖皇帝在论功行赏封护国公的时候与圣旨一同交给了顾府, 连带着军权也由顾府掌管,以示对顾府的器重与信任。   但现在这么重要的东西却出现在了玉棠郡主的手里。朝堂上可不看具体的人, 玉棠郡主代表的陈王府。换句话说, 这图, 是到了陈王手里。   这关系就微妙了。   陈王乃先帝嫡子, 当年先帝驾崩时他尚且年幼,不知怎的没得到群臣的拥护,德明帝继位,封他为陈王,帝都永驻。   年前陈王府与顾府两家刚结了亲。   年后布防图就到了陈王手里,那是不是开春某些人就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作了?!   朝堂之上, 陈王与顾国公被袁刚这样掷地有声的质问。   “冤枉啊皇兄,臣弟当真不知是怎么回事!”陈王跪在大殿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着冤屈,“臣弟每日忙着养花遛鸟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布防图,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棠儿的手里啊……那布防图不是一直在顾国公手里吗?为什么却又流落到了外面?”   “为什么流落到外面,这不正好要问陈王您吗!”袁刚步步紧逼。   陈王还想说什么,旁边同样跪着的顾国公顾换生这时出了声,“皇上,微臣可以指天发誓,那布防图微臣今日进宫的时候还在书房里,却不知为何就出现在了玉棠郡主的手里……皇上,定是有人将布防图偷盗了出来想加害微臣!皇上微臣有罪,遗失布防图罪该万死。”   说着便双手伏地请罪,跟着跪在旁边的顾昭见他父亲请罪,也跟着磕头请罪。   心里将那慕容棠骂了个遍。   “呵,顾国公这话说的,你国公府侍卫林立,守备森严,谁有那本事在一天之内将这东西从你府里盗出来?”   “这个要查了才知道!皇上,给微臣时间,微臣定会,”   “顾换生!你不要转移了重点!”袁刚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比声音,还没人能大过他,“这事儿的重点,不是你遗失布防图,而是这布防图为何会到了陈王的手里,你们俩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血口喷人!袁大人莫要张口胡说。”顾换生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所以这时候也是沉得住气,与旁边脸都吓白了的陈王不同。他没有再理会袁刚,“皇上,微臣一心为国,忠心日月可鉴……袁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为何意?”   争争吵吵,没有定论。   德明帝坐在高高的上首,面无表情,但微微抿起的唇角显得他面容较平日严肃了许多。   他听了这一通话,看了看下面的一群朝臣。   良久,德明帝开口,“李爱卿,这事儿你怎么看?”   被点了名的李远敬出列回话。   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   这事儿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反正认为顾换生可不傻,好好的将来国丈不当会去与那扶不起的陈王密谋什么?   所以这明摆着是遭了某人的道了。   但那布防图确实是在玉棠郡主的手中,众目睽睽,想赖都赖不掉。   “皇上,微臣觉得,此时蹊跷甚多,得慎重的处理,慢慢查清楚。”   李远敬没表态。   这个时候他这个贵妃一派的就得尽量少说话,淡化二皇子与顾府的关系。虽然二皇子妃是顾换生的嫡女,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说与娘家多大关系?不大不大。   显然袁狗咬着这事儿不放,他得先把二殿下从此事中摘出来再说。   不然扯到李氏一脉,得不偿失。   德明帝听了这句说了当没说的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孙哲,“太师怎么看?”   “……皇上,这事儿确实如李大人所说疑点重重,还是要慢慢查清楚才妥当……不过皇上,这事儿可以放一放,但那六部选拔人才的事情可不能再放了……”   而后,太师孙哲竟然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说起了六部的事情。   听得在场的那些中立的朝臣们个个都要惊呆了,有心想打断他吧但人家资格那么老,怎么敢去打断?   看了一眼同样中立,资格老的薛司空,希望他能够站出来把话题扳正,但薛大人老神在在,丝毫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没见圣上听得连连点头吗?   因为事发突然,袁氏一派的还没有充足的准备,打算再去找找证据好将顾氏一举击垮,断了贵妃一派的手臂,最好是连根拔起断了贵妃一脉!   所以袁刚没再出声。   陈王和顾换生更不会打断了,他们现在就需要时间来想解决办法。   所以就这样,朝堂上画风突变,从布防图变到了六部,接下来便成了孙太师的主场。   最后,德明帝一句布防图之事再议,便话锋一转,探讨起了六部选拔人才的事情。因为朝臣们现在各怀心事,也因为这些人才名额并不影响原有官员的名额,所以这次竟然没有几个有分量的站出来表示反对的。   理所当然的,选拔人才的告示没几日便审议通过而后便快马加鞭的传自各个州郡,昭告了天下。   这告示一出,如同一颗石子儿投掷到了平静的湖水里,在各个州郡,甚至县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朝堂市井的这些事情,陆菀是不怎么知道的。   她这几日,病了。   据去南苑送药送补品的丫鬟回来说是发烧了,烧得人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来,芙蓉面还红彤彤的。   估计是染了风寒。   陆老夫人听了之后,又让人去嘱咐她好生休息,倒也没再说什么去郊区庄子之类的话。   南苑主屋。   陆菀蜷在外间那张雕花贵妃椅上,望着窗外新冒出来的嫩芽儿,目不转睛。   初升的日光透了进来,照在小脸上暖融融的。那张小脸鲜嫩嫩的,在日光下她整个人就像颗红润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尝尝。   没有丝毫的病容,那精致的眉眼中还比之前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媚意。   “姑娘。”   知书这时候从屋子外面进来,端着一小碗冒着一缕热气的参汤,“姑娘来把这个喝了。”   说着便用汤匙在小碗里搅了几下散了热气,而后将参汤递给了她。   陆菀一看到这个参汤就愁得慌,微微蹙眉,   “哎呀知书,我又不是真的病啦,你这几天怎么一直让我喝这喝那的?你看我都快变胖啦。”   她又没有真的生病。   她只是,只是第二天没下得来床而已。   一想到为什么第二天下不来床,陆菀杏眼如水,带着羞意的扑闪扑闪的。   害羞,还有点气鼓鼓。   都是那个混蛋!   虽然是因为她中了药才不得不做那种事的,但是,他就不能温柔一点怜惜一下吗?   都说了痛了,都说了不要了,还那么粗鲁不知餍足!   哼,生气。   他是禽兽吗?   烦人!   “姑娘,这参汤都是好物,很是滋养身子的。而且今日这个可是大夫人派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大老爷专门吩咐从库房里挑出来的千年人参呢,滋补得很。”   知书说着,舀了一汤勺,晾了晾,然后送到姑娘的红唇边,“您就多少喝一点,可不能浪费了大老爷的一片心意。 ”   “可是喝不下嘛,刚刚喝了一碗细粥了。”   陆菀囧着瓷白的小脸,看了一眼,清澈的汤水,上面飘着几片红枣片。   还是不想喝。   这时候里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陆菀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妃色的帷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里面轻松撩起,而后便现出了慕容褚那高大挺拔的身躯。   散着头发,平日里穿得齐齐整整的衣袍如今就这么随意的披着,松松垮垮的,还能看见里面那线条明显的胸膛。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带着一丝餍足的神色。   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陆菀一瞧见这人就来气,嫣红的小嘴微微撅着。这人,还真把这屋子当成了他的不成?   臭流氓不要脸!   她卷起搭在自己腿间的朱砂色长绒小毯便朝着那边砸了过去。   但她的力气如弱弱的小猫咪一样的小,所以那小毯还没砸到人便急速的往下坠了。   不过在眼看着就要落地的时候被某人伸手给拎了起来。   “怎么了?”慕容褚看了过来,眸光深邃。   声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   他瞧了瞧手上的小毯,径直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将小毯重新搭在她的腿上。   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在床上的那股子狠劲儿。   而后顺势坐在了贵妃椅上,大掌就这么极其自然的也跟着搭在了女人纤细的腿上。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丫鬟,“你下去吧。”   知书看了一眼姑娘,将参汤放在旁边的小筑上,嘱咐姑娘记得趁热喝。   便出去了。   慕容褚见丫鬟出去后,伸手将女人圈了过来,往自己怀里揉。   “怎么了这是,嗯?”   温香软玉的,他亲了亲女人嫩滑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氓出来挨打! 第65章   “怎么了这是, 嗯?”   慕容褚揽过女人,亲了亲。   他刚刚醒来之后怀里没了温香软玉, 随手挑开床幔扫了眼, 没见到女人的身影,细听原来在外间。   这几天过得昏天暗地, 惬意而又不知餍足。   女人楚腰纤细身子软, 又听话,虽然总是噙着泪的拒绝,但最后总会随了他的意。   可着心的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哎呀你放开我。”   陆菀见这人又动不动就将自己往他怀里按, 侧脸磕到他线条明显的胸膛上,硬的像石头一样, 痛得很。   她小手推他肩膀, “你放开, 混蛋。”   多睡会儿,再多睡会儿等他醒了又要乱来得下不来床!   何时是个头?   混蛋。陆菀撅着小嘴嘀咕着骂了一句。   “嗯?”慕容褚捉过小嫩手, 捏了捏, “叫我什么?”   薄唇或远或近的贴着她白嫩的耳垂, zhuo热的气息散在她的耳边和颈侧。   陆菀小脸蛋瞬间爆红, 连耳后都红了。   叫他什么?   褚哥哥。   她突然想到了昨晚他一下又一下,霸道无比,逼着自己叫他褚哥哥。   哎呀羞人。   她一双杏眼眨了眨,微微垂下头,不看他。   女人臻首娥眉,那微微露在外面的冰肌玉肤, 染了点点的红,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痕迹。   被他疼爱的。   慕容褚心痒。   “菀菀,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   他凑近,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笑 ,是那种身心愉悦的笑,   “差点死在你身上。”   啊啊啊!   “慕容褚!”   陆菀恼了,使劲儿推他,   “你怎么,怎么这样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力气小推不动,就偏过头,离得他远远的。   混蛋。   竟然说着这些荤话。怎么可以说这些。   “这儿又没有别人,哪在往外说?”慕容褚捏着这双柔弱无辜的小手。   听了这个,陆菀瘪着小嘴,停了手里推攘的动作,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他虽然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又搂又抱又亲的,但都是私底下才这样,从来没在有外人的地方这样那样的。   这样想来,好像还算可以接受?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难道私底下就可以这样的嘛?   不可以!   还没有大婚,不可以这样。   大婚之后也不可以这样,她记得之前那嬷嬷说过,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什么是相敬如宾?就是要礼貌的对待对方,   所以怎么可以说荤话!   陆菀小脑袋瓜还在想着呢,便感觉颈边传来了一点点濡湿。   身子微颤,她太熟悉这感觉了,顿时觉察到了某人的意图。   “哎呀你别,你怎么总想着这事儿。”陆菀拒绝,“不要,我……我不舒服。”   “嗯?”   埋在她颈侧的慕容褚一听她说不舒服,抬起头,剑眉微蹙,漆黑双目透着满满的关心,“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还痛?”   说完他视线下移,来到了女人的裙摆间。   他这几天可着自己的心意来,确实不知节制了一点,所以可能有点伤着女人了。   “我看看。”   说着大手就要去挑开那绣着花边的襦裙查看。   可把陆菀吓坏了,“不要。”   她摇头,双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裙子。   “是不是还痛?那再抹点药膏。”慕容褚说着就要起身去里间,去拿药膏。   被陆菀一把拽住。   都要哭了,“不要,昨晚已经抹过了啊。”   又想到昨晚她被翻来覆去抹药的全过程,陆菀的小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你不要每天就想这事儿!”陆菀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遭不住。   “我跟你说,那天是我被灌了药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以后就不会了!”   “你这是……想赖账?”慕容褚站在椅边,微微低头,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女人的侧脸,“下了床就赖账?”   “哎呀!哪个要赖账嘛!”陆菀抬眸嗔他。想着还是要转移这个话题,不然还没完没了了!   “你这几天都不出屋子,刚刚青水还来问呢,说是这几天外面有人找你。”   她说着,微微偏过头让他往窗外看。她在主屋,视线只能最远到垂花小门,这内院除了知书还有青山青水,没有其他人。   陆菀这几天大部分被他压在床上度过,当然也不知道外面有谁找,都是听青水或者知书说的。   听说还是宫里的公公来着。   慕容褚顺着瞧了一眼外面,他一听这个,自是知道女人这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也顺着她,弯腰将刚刚他弄出的衣裙褶皱给女人抚平,而后坐了下来很是自然的揽过女人。   “最近新春,没什么事儿。”他把玩着女人乌黑柔软的秀发,带着清香。   陆菀拍开他的手,双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可是听青水说有好多人找你……你快去问问,没准儿有什么大事呢?”   陆菀说着,又瞧了瞧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袍,补了一句,“先把衣裳穿好!”   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慕容褚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又看了看女人红红的小脸蛋儿,   “那你给我穿。”说着就牵着她的手靠近。   被陆菀挣脱了,瞪他,想得美!   不过一看到他这件衣袍,便想起挂在里间衣架上的那件,做工精细,图案威风凛凛的,貌似是他初一那天穿回来的。   想到这里,陆菀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她从慕容褚怀里起来,小嫩脸难得严肃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陆菀可不傻,那公公为什么来找他啊,而且那天他也在皇宫里,好像还能来去自如。   还穿着那么威风的衣袍。   陆菀觉得自己好像有想到什么,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一听女人的问题,慕容褚愣了愣。   他没打算瞒着女人。   重生回来之后一想到那毒妇他便不想进宫,不过却知道皇后那边可从来都没停止派刺客来。   虽然这点他能够应付。但若是皇后查到了女人这里,拿女人威胁他,就有点束手无策了。   且他的娇花这般惹人,一个顾昭还不够,还来一个慕容昊,若是他手里没有权势,怎么护着她?   所以他那天才会答应出席宫宴。   他得回宫,夺权。   “菀菀你可知道当朝的德明帝有个流落在外的皇子?”   陆菀见他不回答自己反而说这个,蹙眉。不过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不仅她知道,估计全景朝的百姓都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说是因为贵妃娘娘当年生了双胎,寓意不祥,所以把大皇子给抱走了……你说起这个做什么?”   慕容褚看着女人的眼睛,那一汪清泉里全是自己。“……我就是那个人。”   “什么?”   陆菀一脸的诧异。   “我就是本朝的大皇子。”   水润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陆菀满脸的不可置信。   渐渐的,杏眼里竟是水光闪闪。   “怎么了?”见女人眼泪汪汪的,甚至掉了些晶莹的泪珠子,慕容褚心疼坏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看得出,这哭可不同于在床上那会儿,是真的在哭。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骗我。”陆菀眨了眨眼,任由眼泪这么掉下来,声音糯糯的,“你总是骗我。”   “我哪有骗你?”慕容褚回想了一下刚刚说的到底哪一句让她觉得自己骗了她,想了半天也只有那句“大皇子”了。   “你不信吗?我真的是。”他在想到底要怎么证明。   “呜呜呜之前骗我就算了,但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要骗我……我这么好骗吗?”陆菀是真的完全不信他的话,“还说自己是皇子殿下,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冒犯皇族可是死罪呜呜呜你要是被拉去砍了脑袋,那我怎么办嘛?”   见女人越哭越凶,怎么哄都哄不好,慕容褚从椅上下来蹲在她面前,一脸认真,“我真的是,不然我为什么叫慕容褚?”   陆菀听了停下哭声,“你还要骗我,我之前就问过你是不是皇族人,你说不是,你说你姓慕名容褚呜呜。”   慕容褚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好像是两人刚见面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没想到女人记到现在。   这……   见他不说话,陆菀知道自己这是当着他的面揭穿了他哑口无言了,小嘴又是一瘪,“你总是骗我……庄园主就庄园主嘛,虽然身份低了些,但是我又没有嫌弃你。人家,人家身子都给了你了,哪里会嫌弃嘛呜呜……”   甚至在帝都城里连个府邸都没有呜呜。   慕容褚听了这个,哭笑不得,原来在女人心里,他真的只是个庄园主来着。他是不是得庆幸女人不是个一心攀附权贵的,不然可不得没自己什么事儿?   “好好好,不嫌弃。”慕容褚就着自己的衣袖给女人搽了搽脸上的泪珠,很是无奈的解释,“之前我是不认识你,所以那些都是张口胡说的。”   好吧,陆菀见他终于承认了在骗她了,吸了吸小鼻子,很是大度的打算原谅他。   “那你以后不能再骗我了,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嗯。”慕容褚点头,他其实想说他没骗她什么。不过一想,当时他好像确实说了句姓慕名容褚。   所以当时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那你说说,你当时为什么在皇宫里。”陆菀本来是想再继续问问他到底是谁的,而后一想,她这么问,让他怎么回答嘛,他就是个庄园主自己已经知道了还能让他怎么回答嘛。   所以她现在就只想知道他当时怎么也在皇宫。   没等他回答,陆菀又想到一件事儿,她张了张小嘴,   “褚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得罪了宫里那个人?”   陆菀现在想起来就有点后怕了。之前她在宫里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份绝对不简单的。   那要怎么办嘛,希望他找不到自己。   慕容褚被女人一句软软的“褚哥哥”荡漾了一下心房。而后脑中便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昨晚女人一句又一句叫着褚哥哥的画面。   声音破碎,杏眼含媚。   他咽了咽口水,“叫我什么?”   陆菀被他那炽,热的眼神看得微微羞涩。   这人,明明是他让自己这么唤的。   她想改口,才不要这样。   但话还没说出口呢,某人就压了过来。   “呜你别这样……我疼唔。”陆菀伸手推他,但小嘴儿被薄唇吻住了,不知怎么,她身上竟渐渐没了力气。   混蛋,大白天的!   “陆四,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诶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放肆!”   这时候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   听得陆菀浑身一个机灵,她挣扎着要起来。   但这时雕花的窗子外便出现了陆萱的脸。   “陆四你这院子里的下人怎么这般放肆?!连……”话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   陆萱目瞪口呆的透过窗子看着屋内,愣了好半天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陆四!你竟然,你竟然在屋子里藏了个野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推山茶的新预收,求收藏么么啾   《阿萝》   阿萝被俘了,被个性情古怪的年轻军师扛在肩上要拿去做rp灯笼。   眸子湿,漉漉,她瑟瑟发抖。   为了活命,阿萝颤颤巍巍的凑上了自己的唇。   唇小而颤抖,但很软。   谢雲愣了片刻。他伸出一指,抵着女人的细肩往后压,拉开了一点距离后,眼眸微眯。   “女人,你在做什么?”   *   自从尝了鲜,谢雲突然觉得,世上还有比自残更有趣的事儿。   避雷:   架空小白文,男女主无直接的国仇家恨(阿萝误入交战国)   男主有病,厌世、自残   2020.3.12 第66章   陆萱怎么也想不到, 她会在陆四的屋子里看到一个男的。   身材颀长,一身锦衣, 眉目陌生。   此时正压在陆四身上, 那骨节分明的手,还扯着陆四的衣领边。   想要干什么一目了然。   陆萱的脑子里嗡嗡的。   未婚, 白日宣淫……   “陆四!你竟然, 你竟然在屋子里藏了个野男人?!”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屋子里的陆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知书达礼的陆菀,竟然敢这样乱来!   “我, 我……”   陆菀呆愣愣的看着窗子外的陆萱,一时说不上话来, 脑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   完了。   “慌什么?”   屋内的慕容褚满脸被人打扰了的不爽, 薄唇微抿。   他将女人的衣襟从滑嫩的小肩上拢回来, 整理好。   这才从女人身上起来,坐在一边椅上, 抬手, 慢条斯理的将他自己身上的衣袍穿好。   这时陆萱已经绕到门口直接推门而入了。站在门口, 一脸愤怒的看了看慌慌张张从贵妃椅上起来的陆四, 又看了看她旁边的男人。   下颌冷峻,气质冷然,眼眸狭长,深邃的黑目里泛着幽幽的光。   顿时让她头皮有点发麻。   陆萱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抬抬眼皮看过来,她就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但现在,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   “你是谁?为何在陆四的屋子里?”   慕容褚脸色微沉,他没有回答这个人的话,而是朝着门外出了声。   “连个人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主子恕罪!”   随着请罪声,青山青水闪进了屋子,直接跪在了门边。   青水也冤枉。拦倒是拦得住,但这是女主子的二姐姐,万一一个不留神将人给弄伤弄残了,到时候女主子闹起来了怎么办?   她这段时日可是看出来了,别看主子平日里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但只要女主子稍微呜呜一两声,立马软了态度。   所以她才没拦,反而把旁边要抽刀的死板的青山给拦住了。   “陆萱,你,你听我解释。”   这时候陆菀才从被发现的慌乱中恍过神来,她颤颤的从椅上起来,想向前几步,没想到腿脚发软,她直接朝前扑了下去。   好在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看着女人满眸子的慌乱,这般害怕,慕容褚微微皱眉。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看见了就看见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你又不懂。祖母她老人家最重规矩的,要是让她知道我们这样,定会把你拉出去打死的!或者报官,你跑都跑不掉啊。”   “我说了我身份不低。”   “身份不低也只是个庶族啊,如何能跟士族对抗?还有,要是,要是祖母她老人家为了遮羞将我随意许出去怎么办嘛?”   这不是不可能的。士族表面光鲜亮丽,里面的阴暗也只有自己府内知道。若真的出了什么有损名声的事情,最好的方法便是悄悄寻个老实人,嫁了。   想到这里,陆菀一双杏眼泛起了一层湿润。   “好了,哭什么?既然这么担心,直接挖了她眼珠子,不就没看见了吗?”   如此阴狠的一句话,被慕容褚说得寻常而随意,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   吓得陆菀和陆萱当场怔住了,特别是陆萱,瞪着个大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看这男人说得这般随意,但周身那森冷的气息让她觉得,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一旁的青山一听主子的话,面无表情着脸,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她的剑法最是精湛,像挖人眼珠子这种事儿,不需要拿着匕首近距离的挖,只需她用剑轻轻一挑,那豆大的,   “啊啊啊!陆,陆四!”   陆萱眼角的余光见旁边的人竟然抽出了长剑,顿时吓得手脚发软。   她害怕了,她长这么大,顺风顺水的,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场景。   要被人挖了眼珠子。   她想捂着自己的双眼,又因为捂住了全然看不见会更加的害怕,于是半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陆四。   “陆四,陆四救我。”声音发颤,听得出说话之人的害怕。   陆菀刚刚一听慕容褚说要挖人眼珠子也是吓得一个机灵,她是经历过之前那些血腥场景的,所以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看着青山的长剑离陆萱越来越近,陆菀焦急,“青山你住手!”   而后微微转过身,盯着慕容褚,眼泪汪汪的,“你不准这样,那是我二姐姐!你让青山住手啊!”   慕容褚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刚要收回视线,又停留了一瞬。   眼眸微眯。   他突然起身,走了过去。   陆萱还在胆战心惊的防备着那尖利的剑刃,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很是寻常的走动,但陆萱却觉得从来没见过如此阴森可怖的,如鬼煞一般。   “陆四!”陆萱被吓得全身不受控制的抖,这个男人好恐怖。   眼看着人就要到自己跟前了,陆萱惧怕得意识都快涣散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却见那人停在了她的旁边。   旁边是她新招的丫鬟。   “你不准动我二姐姐!”陆菀在后面,她想要跟过去,但她稍微站一会儿就觉得腿软,根本就走不过去。   慕容褚站在这个丫鬟面前,居高临下,眼神讳莫如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丫鬟很普通,平平无奇,要说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有点高。   此时人还算淡定,眼里是不做亏心事的坦然。   良久,慕容褚开口。   “他们没告诉你吗?丫鬟是不会这样随意盯着人瞧的。”   这个丫鬟一听,脸色骤然大变!   袖口逼出匕首,她反手一握便朝着前面狠狠的刺了过去。   “受死吧!”   脸上的表情狰狞,哪还有刚刚的平淡。   “啊褚哥哥小心!”陆菀隔得老远都瞧见了那丫鬟手里的匕首,下意识的朝这边扑了过来。   但腿脚发软,没跑几步就朝前摔了下去。   慕容褚身形一闪,堪堪躲避过了匕首,而后见女人扑了过来,伸出双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乱跑什么?”慕容褚轻声斥她。   “小心啊褚哥哥,那个人,”陆菀正说着,却听到前面传来了“噗嗤”的刀剑入肉的声音。   “啊褚哥哥你怎么了?!”她以为是她的褚哥哥受伤了,手忙脚乱的想要查验伤口,但当她稍稍从他怀里起来的时候,却看到前面的地上一片刺目的血红   而那个丫鬟,倒在血泊中,眼睛睁着,死状惨烈。   陆菀瞬间瞪大了双眸,身子在瑟瑟发抖。   原来伪装成丫鬟的刺客见要杀的人躲过了她的匕首,于是紧着匕首就又要去刺杀。   但失了先机再想有所动作就难了。旁边的青山眼疾手快,软剑一挥,顿时鲜血如柱。   青水也适时抽出了刀,对着晃悠悠倒地的人就是一剑。   “噗通”一声,刺客便这样倒了地,死透了。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旁边的陆萱只是眨眼之间,便看见那丫鬟就这么倒了下去,血流了一地。   她从来没见过这般血淋淋的画面,完全惊吓过度,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   南苑的外院,血污了满地,惨叫声连连。   因为那个丫鬟的原因,慕容褚让人将整个陆府的下人都排查了一遍,绑了些可疑的人。   整个陆府现在人心惶惶。   且让陆府的下人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陆府真正的当家人陆大老爷知道了之后,只是问了问人是不是在南苑,得到肯定回答后却是沉默着没说什么,竟任由着一个陌生人在陆府搅风搅雨。   真的匪夷所思。   南苑内院主屋里,屋子已经重新恢复了原貌,连地上的鲜血都被清理过了。   陆菀与陆萱坐在雕花贵妃椅边上的地上。   听着外院那一声声的惨叫,鼻间是从窗子外飘进来的血腥味儿,混着屋子里还未消散的。   两人都吓得不住的抖。   旁边的知书也怕。看着姑娘坐在地上,好在刚刚那椅上的褥子掉在了地上,姑娘与二姑娘是坐在褥子上的,且地上有地暖,不算凉。但还是担心姑娘受凉,她强撑着精神从里屋箱子里翻出了一床干净的锦被稍稍搭着姑娘的双腿。   这才在姑娘身边坐下,听着外面有声音传来,赶紧捂在姑娘捂着耳朵的小手上。   “姑娘,您别怕,公子不会伤害您的。”   “嗯不,不怕……可,可是知书,万一他哪天sha顺手了,把我,”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这时屋子外又传来了惨叫声,知书又伸手贴在姑娘捂着双耳的手上,等那声音过去了,才说,“公子那般疼爱姑娘的,怎么会害姑娘?”   陆菀抿了抿颤着的唇。   旁边的陆萱早就吓得惨白着脸,一身冰冷。   太恐怖了那个男人,太恐怖了那些人。   直接就一剑抹喉,手起刀落,鲜血,满屋子的鲜血!   她被吓得口干舌燥,想喝水,但手里的茶盏颤得厉害,乒乒作响,她索性不喝了。   吞了吞口水,她深呼吸了一阵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不了再遇到危险让陆四帮她!   反正她刚刚是看出来了,那男人看陆四的眼神温柔得很,丝毫没有看旁人的阴狠劲儿。   可见是极宠她的。   “陆四,你是怎么找了个那种狠人的?”   “……”   “陆四,你男人是什么人?”   陆菀在“你男人”几个字上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陆萱说的是谁。她张了张嘴,“他是个郊区的庄园主。”   “庄园主……庶族?”陆萱有点吃惊,一个庶族气势那么迫人?   不过想想,近年来某些庶族势力确实挺吓人的。   “朝廷也真是的,近年来庶族的势力越来越大了,竟然都不知道遏制,听父亲说还要去弄什么劳什子的六部。那不是在帮着庶族坐大吗?”   “嗯?你说什么?”陆菀现在心里慌乱得很,听得也断断续续的。   “没什么。”陆萱也只是随口说一说,朝堂上的事情她也不懂。   而后偏头看了眼陆四,见她脖颈向下有些细小的痕迹,趁她不注意,伸手拉开了一点衣襟瞧了瞧。   “陆萱!你做什么?!”   陆菀被陆萱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有点恼,忙伸手护住。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且现在自己没了力气,定要一个耳刮子呼过去!   陆萱瘪瘪嘴,刚刚那雪肤上的痕迹,怕是几天都消不下去。她虽然是个未嫁女,但平日里画本子看得多,自然是知道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   这得有多激烈?!   “陆四你胆子可真大!未婚竟然敢这样乱搞?”   陆萱说完,又忽然想起了那个恐怖的男人。一想就觉得,陆四也不容易,就那男人,心狠手辣的,若是他想要,陆四哪能拒绝得了?   想到这里,陆萱看陆菀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   啧啧啧,这般娇嫩嫩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被拖到床上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刚刚看到那胸前可都是痕迹。还有这手腕上,也是痕迹,该不会是被绑着吧。   陆萱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四被那男人绑在床上被迫承,欢的画面。   “你也,也莫要怕。”陆萱现在觉得,自己作为她的姐姐,还是要安慰一下她,“这么大动静,府里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父亲定会处理。那个人再厉害,也只是个庶族,到时候报了官,看他还猖狂到几时!”   “他只是在查刺客啊。”陆菀听了,有心解释,“刚刚那个丫鬟想杀他,肯定有问题!”   陆萱想了想,好像是那个新来的丫鬟先动的手。   “……这事儿先不说,你被他这样那样了,难道不报官?”   “不,不是的,”陆菀摇头,一听陆萱的意思就知道是误会了。她,她做那种事是因为中了药,不是因为他强来。   陆菀想好好的解释一翻。   但陆萱不听,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同情中。看着陆四,从上到下的打量,然后忍不住问:   “你这样子,到时候大了肚子可怎么搞?”   “大,大了肚子?”   陆菀被这句话砸得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不?你难道不知道做那种事要大肚子的吗?”   陆菀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肚子瞧。   平坦的小腹被宽松的襦裙掩住了,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大肚子……”   陆菀喃喃的,会大了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对哦,大了肚子怎么搞? 第67章   由当朝大皇子慕容褚主推, 太师孙哲为总考官的六部人才方案随着德明帝的告示由上至下层层传递到地方,昭告了天下。   六部乃吏、户、礼、兵、刑、工。之前增设六部的时候, 各部的负责人都是由朝中某些官职较高的官员挂了个名, 比如工部尚书便是由薛司空担任。如今选拔的,便是用来填充到各部具体岗位上。   选拔方式摈弃了原来的当地士族推选制, 而是由朝廷派巡按到地方初选, 不论出身皆可参选,过初选者随巡按入帝都,由太师孙哲会同九卿出题, 考生应答。   孙哲乃三朝元老,才学渊博, 德高望重, 在景朝声望极高, 由他做主考官再适合不过。   各个州郡上因为这打破常规的选拔方式而闹得沸沸扬扬,自然是奔走相告普天同庆。因为地方多豪强乡绅这些庶族, 钱财他们有, 如今, 又有了提升地位的渠道, 如何不令人欣喜?   不过相比之下,帝都对此反应平平。主要是因为帝都世家林立,除了一些没落的士族,完全没必要去为了这名额而劳心劳力。   换句话说,他们还看不上。   不过帝都近来也不平静。正月初一的布防图事件在朝堂上越演越烈。   当时袁太尉极力主张严惩,但德明帝却是称改日再议, 只是派了执金吾包围了陈王府和顾府。   有人猜测圣上这是想轻拿轻放。毕竟顾国公出自德隆顾氏,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圣上若是要动他,也要三思而行。   过了几天,顾国公将偷盗布防图的家贼揪了出来,说是陈王派人指使的,将此事推了个一干二净。给了朝臣一个交代,又自请遗失布防图的罪责,甘愿受罚。   陈王被禁足,顾国公因遗失布防图而呗降罪,朝堂就此平息了一阵子。   原以为这事儿就会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没成想,接下来几天,市井之间渐渐有了传言,说是陈王与顾国公勾结,两人有不臣之心。   两家刚结了亲,这记载着帝都及其周边州郡兵力的布防图就到了陈王手里,而陈王乃先帝嫡出……这层层推下来,不难得出结论。   这个传言起,不管朝堂上对此作何想法,民间却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过惯了太平惬意日子、一直安居乐业的景朝百姓,却听说有人想图谋不轨。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起,百姓们炸了。   景朝这是要乱?   那怎么行?   严惩!必须严惩!不然,老百姓的心无法安生,民心不稳!   眼见着传言越演越烈,严惩顾国公与陈王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时候顾国公为证自身清白,主动上交了手里的兵权。而陈王这边则是由其养母,也就是德明帝的生母出来力保,此事在朝堂市井才慢慢平息下去。   事后,德明帝表示,一直都是相信贤弟和顾爱卿的。为了证明自己是相信的,特意赐婚于玉棠郡主和顾昭,二人按原来的日子完婚。   ……   这日夜阑人静,不过三皇子府慕容昊的正屋里却是呻,吟不断。   “啊,殿,殿下,殿下好厉害……”   帐外,府里的几个幕僚属官们正在汇报最近的形势,他们面不改色,似乎对于帐内的奢靡动静习以为常。   “……自从顾换生交了兵权之后,圣上那边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不过他交了兵权,倒是勉强达到了咱们想要削弱贵妃一脉的目的。”   “陈王虽然已经被解除了禁足,但近来都不怎么出府,但对于顾换生的栽赃一直耿耿于怀,据说他手里握有顾府的某些罪证,一直放言让顾换生老实点,不然就要将其公之于众。”   “据下面的人禀报,因为六部选拔的事,大殿下在庶族中的声望越来越高了,咱们得对此作出一些应对才行。”   “六部那边咱们是否也应该派些人过去,不然选拔上来的人,”   “啊殿下,奴家受,受不住了,殿……”   “啪!”的一声,帐内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便是慕容昊夹着怒意的声音。   “叫什么叫?没见爷正在听汇报吗?受不住?下面的受不住那就用你上面的来伺候!”   “嗯袄……”   帐内安静了许多。   “继续。”   几个幕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一脸平静的继续。   不过等帐内的动静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们都自觉的停了下来,等着殿下。   而后听得帐内大喝一声,沉寂了片刻后,帐帘被扯开。   慕容昊一身□□的出来,旁边站着的小厮赶紧将衣裳拿过来给殿下穿上,又着人进了帐内将里面鼻青脸肿人事不省的人裹着抬了出去。   换了被褥,点了熏香。   慕容昊浑身透着一丝懒散与漫不经心。他披着宽袍,来到窗边,吹风。   “陈王说手上有证据?”   “是的殿下,说是有次他喝醉的时候说的,想来是真有,不然顾换生之前肯定会避险不是让他的嫡子娶玉棠郡主。”   “……看来是时候去拜访一下皇叔了。”   “殿下,想让陈王将证据拿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嗯?”   “圣上给顾昭和玉棠郡主赐了婚,如今的顾府恨极了玉棠郡主,陈王爱女如命,肯定会为了他女儿留一手的。”   “有毛病吧管那么多?他最近倒是闲得慌。”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德明帝。   这句话幕僚们不好附和,不过还是有人接了一句,“据说这个是大皇子提议的。”   “慕容褚?”   一提起慕容褚,慕容昊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戾气。而后眼珠子转了转,“顾昭那个前未婚妻姓陆?”   “是姓陆。”   “哼。”   慕容昊轻嗤。   余光扫过旁边白瓷瓶里的那朵时令花,娇艳欲滴,他觉得很是碍眼,直接抬手将花给掐了,碾碎在了指尖。   看到这花,他便想到了那快要到手的娇花,被慕容褚给劫了。   玛德,真是便宜他了。   那么嫩的身子。   “慕容褚,给老子等着,到时候让你亲眼看着老子上你的女人!”   或许之前慕容昊想上那个女人,还是出于她那娇嫩嫩的身子。   但现在,在他眼里,那个女人可是羞辱慕容褚最好的东西。   与正屋不同,三皇子府内的偏院愈发的静谧。   此时三皇子妃袁中茵正坐在妆台前耐心的抹着红妆。   柳叶眉上黛,胭脂轻染。   旁边的丫鬟见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娘娘这时候却是画起了妆,有点疑惑。   “娘娘,今夜殿下招了那兰侍妾,不会过来了。”   丫鬟愤愤不平,语气也不由得恶毒起来,“那贱妾最近一个月都霸着殿下,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袁氏听了这些,神色淡淡的透过面前的铜镜看了丫鬟一眼。   “怎么......爬了床却拴不住人,倒怪起别人来了?”   丫鬟一听脸色巨变,她不知道娘娘竟然知道了此事,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您听我解释,奴婢之所以爬上殿下的床,是因为奴婢要为娘娘固宠啊。娘娘,自从那年您小产之后多年再无所出,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才,才会,”   袁氏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   “所以,有了吗?”   “……”   “问你有了吗?”   “还,还没写。不过娘娘您放心,下一次,下一次奴婢, ”   “行了,下去吧。”   袁氏理了理自己蓬松的鬓发,打发走了丫鬟。   夜更加深了,偏院里渐渐传来了脚步声。袁氏一直坐在妆台前,听见声音,她迎了出去。   “檀郎,你来了?”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里,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   来人一身侍卫装扮,面容甚是俊美。他站在门口,眉眼十分温柔,唤她,   “阿映。” 第68章   是夜, 厚厚的云层遮了漫天的星星,因着近日天气渐渐转暖, 很少有飘雪了, 直接下起了雨。   小雨淅淅沥沥,到了戍时就变大了。   此时南苑的书房里, 木雕灯架上烛火润亮, 隔着镂空的山水屏风,透过湘妃色的素纱帐幔使得床榻里也有些亮光。   之前主屋那么血淋淋的,虽然事后有收拾干净, 但陆菀就是觉得那满屋子到处都是血腥味儿,怎么都散不开, 她再住在里面就有点害怕了。   所以搬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陆菀平日看书时休憩的软榻。   知书给新换了几层柔软的褥子, 又在宽敞的软塌外面罩了同色系的床幔轻纱, 所以睡在软榻上倒也与主屋的架子床没什么区别。   软和且厚实。   此时,撒花织锦棉被一角露着一只莹白的小脚, 卷着裤腿儿, 细裸的脚踝上那玛瑙金链子圈着散漫的弧度。   光嫩的小脚时不时勾一勾藏一藏, 表明它的主人现在还没有睡着。   陆菀确实没有睡着。   整个人慵懒的侧着身子蜷曲在锦被里, 鸦羽色的长睫毛压下来,倒影了一小片。但她没有睡着,甚至都没有完全闭眼。   偶尔眨眨眼。   突然,她小手一撑就裹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将散下来的丝丝长发随意的拢在耳后,然后蹬开了锦被。   借着轻纱外的烛光, 陆菀慢慢掀了她的寝衣衣角,露出了自己白白的小肚皮。   她这几天吃了好些滋补的东西,恢复得很快,身上之前的痕迹都消了,冰肌玉肤的。   此时小肚皮平坦,嫩实而纤细,跟往常一样的。   她盯着瞧了半晌,而后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   真的会大了肚子吗?   陆菀这几天都有点没睡好,除了因为换了屋子她有点认床之外,还因为那天陆萱的那句“大了肚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时不时反反复复的出现,挥之不去。   她自然知道陆萱说的“大了肚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了身孕。   但她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只有大婚之后才会有身孕。   但,   陆萱的意思是做了那事儿就会有?   是了,必须大婚后才可以做那种事儿,所以身孕一直都是在婚后才会有,那么,有身孕并不是因为大婚了,而是因为做了那事儿。   啊!怎么办?   她那几天一直被褚哥哥压着这样那样啊!   陆菀囧着一张小嫩脸,她要是现在大了肚子,那就遭了。   未婚就大了肚子,祖母一定会打死她的!   ……   外面风雨越来越大。   屋内的陆菀也不知何时重新躺下了,蜷着小手,柳眉轻蹙。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动静。不过这时候睡意汹涌而来,她也没管。   反正外面最近又新添了好些人手,安全这方面她从来不担心的。   慢吞吞的翻了个身,陆菀背朝着外面就要睡过去了。   不过又忽然感觉到床榻边好像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而后床侧便稍稍往下陷了一点。   旁边有人躺下来了。   也没有惊慌,因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熟悉檀香味儿。   陆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也潜意识里已经知道旁边是谁了。   褚哥哥。   听知武说,这人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   哼,夜不归宿!   而且,一回来就来这里吗?   好烦哦。   陆菀蹬了蹬被子。   正迷迷糊糊的想着呢,身侧便感觉有气息散了过来,然后耳垂便有了点带着热意的濡湿。   身子本能的颤了颤。   还没等陆菀反应过来,她就被人给硬生生的扳到了正面,接着唇上一软,那冰凉的薄唇便这么覆了上来。   细细碾磨,逐渐加力。   陆菀被亲得晕晕乎乎的。   桃红着一张小脸,她睁开水雾雾的杏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迷茫得都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胸前起伏,陆菀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被夺走了。她微微张着小嘴想要呼吸,却被某人逮着机会探入,钳着下巴,而后粗暴的席卷了一切……   当腰间横过来一条粗壮的手臂时,陆菀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那粗砺的大掌游走在腰间,甚至很不老实的想要往寝衣里面探。   陆菀直接不干了。   扭着身子伸着小嫩手推他。   “唔呜。”   那胸膛结实且硬邦邦的,自然是推不动的。   见推不动,陆菀闪躲着摇头拒绝,躲过之后将头偏过一边。   她以为小嘴不给亲这样对方就会停下来了,殊不知那露出的白嫩颈侧以及精致的锁骨,正好方便了某人。   没有停顿,颈侧被薄唇重重描摹,带着湿热的霸道气息,陆菀的身子竟是越发的软。   可是,不行啊。   “褚哥哥,”   她糯糯的开口 ,声音甜腻而细软,“不要……褚哥哥我有话要说。”   慕容褚手里贴着一团酥软,幽深着眼眸。刚开荤又素了好几天的他现在哪有心思听女人讲什么。   低哑着嗓音,他含糊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乖乖,你先乖一点。”   说着越发的向下。   手也没闲着,到处游走,就要去扯女人单薄的寝衣。   “不要!”   陆菀这次态度十分坚决,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   手脚并用,她兀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扎。但还是不行,她这点子力气太小了,像被野兽拍在爪子下的小白兔,徒劳的挣扎。   眼看着自己的寝衣已经被他撕成了几片,陆菀都要哭了。   “呜褚哥哥是大混蛋!呜呜呜。”   越哭越凶。   听着哭声不对劲,慕容褚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额头一层薄汗,他低喘着撑起身,看着女人眼睛红得像小兔子。   心下怜惜,眸子里强压着欲,念,他从女人身上下来。   “怎么了?”   伸手揩了揩女人眼角的泪。   陆菀见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止了哭。   她软着身子慢慢爬起来,衣衫不整坐在床榻上,揩了揩眼泪,委屈巴巴的瞅他。   “以后你不准再碰我了。”   “不行。”   慕容褚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碰?他就算答应了也会忍不住。   自己女人在面前,这事儿哪能忍得住?   “就是不准!”陆菀气鼓鼓的。   见女人态度这么坚决,慕容褚伸手顺了顺女人凌乱的乌发,   “到底怎么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女人不会这样。   之前还那么乖的由着自己摆弄。   “会大了肚子。”   “嗯?”   “会大了肚子的!”陆菀瘪着小嘴。   慕容褚很明显的愣了一瞬。   而后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扫了一眼女人的小腹。被素色的寝衣遮住了。   伸手,掀开了女人的衣角。   腰肢细软,肤如凝脂,在温润的烛光下,莹莹如玉。   “这里会变大的。”   “嗯,所以呢?”   “所以不可以这样啊。”陆菀被他明晃晃的掀了衣角,还有点害羞。但听了他的话现在也顾不得其他,有点急。   褚哥哥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要是大了肚子有了孩子怎么办嘛?”   陆菀跪坐在床上,她打算认认真真跟褚哥哥好好说一说事情的严重性!   慕容褚一直盯着女人的小腹。   孩子。   说实话,他还没想过孩子的问题。上辈子活了那么大岁数他也没孩子。   莫说孩子,女人也不曾有过。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孩子。   不过,   “有了就生,又不是养不起。”   说着,大掌轻轻覆上去,贴了贴。似乎是自然自语的了一句,   “你这小腰这么细,到时候……”   “褚哥哥!”   陆菀这次真的急了,“你根本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呀,我的意思是要是真的大了肚子,那怎么办嘛呜呜……”   “大了就生,这有什么怎么办的?”慕容褚没明白女人在烦恼什么。   “可,可是还没结婚啊!”   这才是关键地方,还没有结婚怎么能大了肚子呢?!   “我们都还没结婚啊,怎么可以大了肚子呀?这要是被发现了弄不好要被捉去沉塘呜。”   “瞎说什么?”慕容褚扯了扯女人的小脸,“我看谁敢把你捉去沉塘。”   陆菀吸了吸小鼻子,好像她们士族还没有大了肚子要沉塘的说法。   “可能会被关小黑屋。”关到祠堂悔过。“或者被祖母严惩!”   “放心,应该这几天就会来人了。”慕容褚又捏了捏女人的脸。   原本大年初一的时候就要当众赐婚的,但后来发生了布防图的事儿,这段时间他又因为刺客和六部的事情忙碌了一翻,所以大婚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没想到女人竟然在焦虑这件事。   看来得着手办这事儿了。   陆菀一听他说会来人,瘪了瘪嘴,不过嘴角却是渐渐抿起了笑。   过几天褚哥哥就让人来提亲啦。   想想她还有点害羞呢。   双手贴了贴自己发烫的小脸。   不过很快陆菀又想到了一个大问题,万一祖母她老人家不答应该怎么办?   愁得慌。   “褚哥哥,明日我打算去一趟慈恩寺。”   陆菀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与褚哥哥的事情好好说与祖母听,祖母是通情达理的人,相信她听了之后,虽然会责怪自己,但应该不会不答应她与褚哥哥的婚事。   毕竟自己都已经是褚哥哥的人了啊。   嗯,她要去慈恩寺好好拜一拜,希望祖母会同意。   “明日?”   慕容褚挑了挑眉。   看着女人红着眼眶衣衫凌乱的妖媚样子,那微微露出的领口还有刚刚自己染上去的痕迹。   他喉头紧了紧,清眸如墨。   “后日去,后日我正好有空,与你一道。”   慕容褚说完,便一把扑倒了女人,长腿一伸箍住了女人娇嫩的身子。   “明日你应该起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不准不可以! 第69章   最近几天陆府有点不太平。   之前莫名其妙被绑了好几个下人, 惨叫连连,血腥味飘散了南苑方圆好远, 甚至那几个被绑走的之后再没人见到过。   丫鬟小厮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大老爷回府, 想着终于有人来主持公道了,可没想到大老爷只是皱着眉问了几个问题, 竟是撒手不管。   后来, 这事惊动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将大老爷叫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老夫人气得将大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当时院里的丫鬟说, 大老爷出来的时候左半边脸都是肿的!   很明显,大老爷竟然被……打了。   啧啧啧, 不可思议。那么大岁数了, 竟然还会挨打。一连几天, 下人们看大老爷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异样。   这个中的原因下人们猜了很多,但都不确定。   下人们不知道, 但陆萱知道。   她父亲, 她引以为傲彬彬有礼的父亲, 竟然把陆四给……卖了。   卖了!   可笑当时她还在南苑可劲儿的嘲笑斥责陆四未婚就乱搞要大了肚子到时候被人拖去指指点点。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她父亲将陆四送到了那个男人的床上。   道貌岸然!   陆萱气得当场与她父亲大吵了一架,而后她因为顶撞长辈而被罚跪祠堂。   跪了祠堂也好,她现在也不好意思出去了。   丢人。   ……   陆菀第二天果然没有起得来床。   她力气小拗不过那人,根本就拒绝不了,只得由着他胡来。   不过好在他还算听得进去话,陆菀含着眼泪说自己还小, 要是有孩子以后生孩子肯定遭不住,他便没有再弄到里面。   不然她又要担心一回大不大肚子的问题了。   凌乱的被褥换了,汗,津,津的身子清洗了,连身上那些痕迹也抹了药膏。但陆菀就是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反正她今日也没啥事儿,所以干脆就软在床榻上,没起。   连后来听说陆菁来了,她也没见。   麻里麻烦的,还要起来收拾一翻。   她与那陆菁本来就翻了脸,关系就那样,就没勉强自己。   不过陆菁可以不见,但她傍晚的时候还是起来去见了祖母。   跟祖母说了自己明日想要去慈恩寺的事儿。   陆菀以为她要费些口舌才会磨得祖母答应,没想到祖母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嗯,也对,她是去慈恩寺,那可是景朝第一大寺,又不是出去乱跑。   等去慈恩寺拜一拜,让佛祖保佑保佑,回来跟祖母说她与褚哥哥的事便能够顺顺利利的了。   陆菀计划是巳时出发的,但没想到翌日天刚亮她就被抱上了马车。   太早了,困。   之前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知书给薅起来洗漱,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   这马车显然不是她自己的那辆,更宽敞,更奢华,精雕细琢鎏金 ,案桌软榻一应俱全。   马车内,陆菀神色厌厌的。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双杏眼如盈盈秋水。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早嘛。她平日里都是习惯了睡懒觉的。起早了她都没怎么有精神。   本来想在这软榻上躺一会儿的,又怕将知书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给弄乱了。   陆菀埋怨的看了某人一眼   背脊挺拔,宽肩窄腰,此时眉目认真正潜心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褚哥哥,你在做什么?”   陆菀慢慢依偎了过去。她将下巴抵在褚哥哥宽厚的肩上,本来打算就这样闭着眼儿再睡一会儿的,可没想到嗝得慌。   烦人得很。   “嗯?”   慕容褚正在审核幽州那边的账册,没怎么听清女人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伸手勾过女人的细腰,往自己怀里揉,偏头在她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亲。   不带任何情,欲,是一种闲情逸致。   而后单手搂着女人的杨柳细腰继续翻看账册。   敷衍。   陆菀瘪瘪嘴,杏眼扑闪了一下。   哼。   她无聊的垂眸瞧了瞧他手里的书籍。   依稀可以看得出是一本账册。   然后她就发现,同样是账册,褚哥哥看的这个她完全看不懂。   不应该啊,她有嫁妆铺子的,也有账册啊。   陆菀揉了揉眼睛,再认真看了看。,   还是看不懂。   文字都认识,但排列在一起理解起来就很是吃力。   陆菀开始慌乱了。   因为她通过这本账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太笨了,和褚哥哥的差距太大了。   如今可不像前朝那样,提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景朝对女郎的普遍要求,便是当好贤内助。   什么是贤内助?就是要安家镇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可是她知道,自己脑袋不是很聪明,除了会画画,其他的什么都拿不出手。   慕容褚看完最后一页,这才觉察到怀里的女人变得有些安静。   他移开视线看了看女人,见她半咬着唇瓣,红唇皓齿,杏眼里包着泪。   “嗯?”   慕容褚没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褚哥哥怎么办?我看不懂你这些东西。”   “什么看不懂?”慕容褚想了想,提过案桌上的那本账册,“这个?”   “嗯。”   “看不懂就看不懂,你咬自己做什么?”慕容褚说着伸手轻轻捏住女人的下巴,“松口。”   陆菀乖乖松了口,那粉嫩唇瓣上一排细小整齐的牙印。   她瘪着小嘴,“看不懂的话,我就不能帮你了,就不能做好贤内助……然后我和你之间就没有共同语言。那是不是你以后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然后我们就会越来越陌生最后形同陌路!”   陆菀脑补了一场日渐陌生相看两生厌的大戏。   听了这个说法,慕容褚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逻辑?”   “就是这样!”陆菀觉得她已经认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什么都不懂,若是你跟我说这些我理解起来就会很吃力,那你就不想跟我说话了,我们的话就会越来越少了。”   “……那我现在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陆菀点点头,疑惑着瞅他,他又没有说那些事情,只是日常对话她当然听得懂啊。   她又不是傻子。   “褚哥哥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啊,我是说你给我讨论关于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我都听不懂……那我们在一起可怎么办嘛我都当不好贤内助。”   说着耷拉着小脸,满是落寞。   而后她的小脸就被扯住了。   陆菀气鼓鼓的瞪他。   人家还在很认真的跟他说话!   “贤内助是这个意思吗?”   “可不?头脑聪慧,不仅家宅打理得仅仅有条,还能出谋划策帮着夫君处理外面的庶物……可是我一点也不聪明,你那些账册,我看都看不懂……”   “你说的这个……是管家吗?还是幕僚?”慕容褚又扯了扯她的小脸,低低的笑,“又是打理家宅又是出谋划策的。”   “嗯?”陆菀蹙眉,有点迷茫。“管家?幕僚?不是啊,我是说贤内助。”   陆菀还想说什么来着,但仔细想想,好像褚哥哥说的有点道理。可不就是吗?管家不就是来管家,幕僚就是来出谋划策的啊。   慕容褚见女人小嫩脸皱成一团,贴了贴,“再说了,我们哪里没有共同语言?”   “嗯?”陆菀抬眸看着褚哥哥,觉得褚哥哥在骗她。   他那么聪明,而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那他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见女人一副疑惑的小表情,慕容褚伸手从旁边暗格里拿出一本小书递给女人,   “我们可以讨论讨论这个。”   “什么啊?”   陆菀接过小书,随手翻了翻,   是本画册,上面有很多人物画,交叠在一起,姿势怪异而不一而足,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光着屁股。   啊啊啊!   陆菀小脸瞬间爆红!热度飙升。   她抬手就将画册给扔了出去,画册砸到了车壁,而后散乱的掉到了地上 。   杏眸潋滟。   “你!你怎么老想着这事儿!你除了这个还能想点正事儿吗?”   “这就是正事儿。”慕容褚一本正经,“这是晚上的正事。”   “晚上的正事是睡觉!”   “确实是睡觉。那上面画的不就是两人一起睡觉的姿势吗?”   “……你蛮不讲理!”   陆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他还有理了!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又说不过你。”陆菀双手刨开他,侧过身子,不理人。   这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外面也渐渐人声鼎沸起来。   “怎么了?”   “姑娘,遇到了迎亲的队伍。”知书在外面答。   迎亲。   那确实要停下来避让一下。因为景朝有规定,天大地大新郎官最大。   这时外面逐渐响起了阵阵欢庆的奏乐声,还有外面隐隐约约的讨论。   “诶你看那新郎官,黑着脸,好像不太高兴诶。”   “你一说好像是哈……”   马车里的陆菀挑开了绣花的车帘子,她没怎么听清外面的议论声,就是想看看这大婚是什么样子的。   之前大姐姐结婚的时候,很热闹的。   宽敞干净的大道两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中间留出了一条道,迎亲的队伍伴着喜庆的乐声越来越近,红艳艳一片。   陆菀几乎是趴在窗子上的,眉眼弯弯,嘴角不由得盛着笑意,这场景,无端的让人高兴呢。   不过当一身红衣的新郎官打马走过,她看清楚了对方的侧脸时,笑容渐渐凝固了。   思绪翻涌。   难怪要让自己今日出来,难怪今日这么早出来。   为了和顾昭擦肩而过。   陆菀垂下眼眸,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窗帘子拉过,掩住了外面的一切。   慕容褚看着女人低垂的眉眼,整个人安静得有点不寻常。   “说话。”   陆菀看了他一眼。   “慕容褚你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也是有脾气的! 第70章   马背上的顾昭一身大红色吉服, 连发冠都是红色的。   今日他大婚,奉旨娶那玉棠郡主。   但心情几乎丧到顶点。   他十分不愿意结这婚。   刚开始还好, 虽然不喜那陈王拿着罪证逼迫的那副嘴脸, 但好歹对方身份地位高,到底门当户对, 他确实应该娶个大户女回来管理家宅。   且那玉棠郡主一见自己就脸红, 想来是爱极了自己,所以也就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甚至将菀菀放在了一边,想着等大婚后再去找她。   但没想到那玉棠郡主竟然当众从那御湖里被人捞上来, 衣衫浸湿春光乍泄,当时那么多的王公贵族在场, 个个都瞧得分明, 真是脸都被她丢尽了!   作为男人他可以不爱不喜自己的未婚妻, 但却无法容忍未婚妻被其他男人看了。   且这还没完,没想到她还给顾府捅了那么大的一个篓子。布防图, 他们顾府镇宅的布防图竟然在她手里!害得他们顾府遭受了有史以来最生死存亡的危机!   所以顾昭对玉棠郡主自然是十足的厌恶, 说什么也要退婚。   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圣上竟然给他俩赐婚了!   没有办法, 圣命难为, 更何况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他只得咬牙娶她。   一大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去迎亲,却不想在这朱雀街晃眼看到一辆马车,那马车里的人,芙蓉面,星眸杏眼。   是菀菀。   顾昭心里一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日思夜想而出现了幻觉。   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菀菀。   使劲揉了揉眼, 顾昭定睛又看过去,没想到这时候却看到马车里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横在窗子旁,而后帘子一扯,将马车里的一切给遮得严严实实。   是男人的手!   顾昭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他没看清马车里的到底是不是菀菀。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若是,说明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菀菀,且菀菀这么早出来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对他余情未了。   含泪祝福。   但又希望不是菀菀。因为马车里竟然还有男人!   他的菀菀,什么时候有了别的男人?   不行,他要去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菀菀。   若真的是,他定要将马车里的那个男人拖出来乱棍打死!   顾昭忽然掉转了马头,准备踏马冲过去,却突然被跳出来的几个小厮给拦住了。   “让开。”他大喝。   小厮们一脸惧意,但始终没让。他们是老爷派来保障婚礼如时进行的,若是让了,耽误了婚礼,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公子,吉时就快要到了,您还是赶紧去接新娘子吧,若是错过了吉时误了婚礼,那就是违抗圣旨,是要掉脑袋的啊。”   顾昭一听到这个,明显愣了愣。   的确,这是圣上赐婚,若是他不按时去迎亲娶人,那么恐会惹得圣上不悦。   他们顾府如今不比从前,正在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会被浪尖拍散。   他作为顾家家主嫡子,不能乱来。   得尽快去将人娶回来才行。   但一想到要娶之人,顾昭厌恶的皱紧了眉。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停在街边的那辆马车,而后不得不继续向前,越走越远。   马车里。   陆菀坐在窗子边上的软塌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也不说话,就是低垂着眉眼,不看人。   她很生气。   不,不是生气,是失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今日,此时此刻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里是他说的清晨外面空气好人少不堵道儿。   因为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拿顾昭来试探。   枉自己还这么一心的想要嫁给他,就连今天去慈恩寺也是为了请佛祖保佑祖母能够同意他俩的婚事。   “说话。”   一旁的慕容褚有一丝心慌。   女人她总是纯质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从来没有这样过,静静的坐着,看不清喜怒。   他知道今日自己做的是有点过分。   “慕容褚你王八蛋!”   陆菀胸脯起伏着,包着泪的瞪着慕容褚,骂完了之后她气不过兀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她要下马车。   慈恩寺她不去了,这人她也不嫁了!   竟然这样试探她,说到底,肯定是不信任自己。   那她还嫁什么?   不嫁了,爱谁嫁谁嫁!   陆菀蹬蹬蹬的就要往外走。这马车本来就结实平稳,又因为现在是停着的,所以更稳了。   她越走越快,但让她到了马车门口就要打开车门的时候,腰间横过来一双手,她就被人从后面给搂抱住了,那贴上来的胸膛温热,带着熟悉的硬度。   陆菀整个人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被非常强势的搂腰拖到了软塌边。   然后坐在了某人的腿上。   “放开我!”   她扭着身子剧烈挣扎,还超凶的骂人。   “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王八蛋你每次都这样是比力气大吗?!”   陆菀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但还是没用。她怒了,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用了超大的力,   但胳膊硬梆梆的,她咬不动。   好烦!   “好了,不闹了。”声音带着诱哄。   听到她刚刚那熟悉的“王八蛋”几个字,慕容褚就放心了。   他坐在软榻上,抱着女人。   女人娇娇小小,他伸出双手能将她整个兜在怀里。那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他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闹?”   陆菀被钳制在他怀里动弹不得,背对着他都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无奈。   “你觉得我在闹?慕容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她说着扳着腰间的粗手臂想要转过去瞪人,但始终扳不动。陆菀急了,直接用她的指甲抓。   一直精心修剪着的圆润指甲此时深深的陷在慕容褚手臂上的皮肤里,眼看着就要出血了。   陆菀以为都这样了这人见面定然会松了手,但没有,丝毫没有。   她抓扯了好半天也没用。   算了,就这样吧。不看就不看,她也不想看他那张脸!   “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回答我!不要说什么这是去慈恩寺的必经之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   “说话啊哑巴了吗?平日里一套一套的现在都没话说了吗你现在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吗?……不说是吧,不说你就,你就放开我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呜呜呜……”   陆菀说着说着就呜的一声哭了,虽然不是那种放肆的大哭,但糯糯的声音里透着无限委屈。   让人听了忍不住怜惜。   这时慕容褚出了声。   “因为在意。”   “呜呜……嗯?”陆菀稍微停了哭声,刚刚她好像听见这人在说什么来着,“你说什么啊?”   “因为在意。”   “……你介意什么?”陆菀有点听不懂。   “不是介意,是在意。”慕容褚紧了紧手臂,低头将下巴蹭在她小肩上。   “在意你和他青梅竹马,在意你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曾经那么疯狂的想嫁给他,曾经为他哭了那么久。”   慕容褚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无端的不舒服。一想到曾经女人还眉眼弯弯的对着别的男人笑,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就嫉妒得眼睛发红!   陆菀听着他说完这些话,哭声早就止了。   眨了眨水雾雾的杏眼。   “……可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啊,我现在又不想嫁给他。”   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人,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想嫁给谁。   “正因为过去了,所以成了无法改变的往事,成了存在过的事实。你和他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未婚关系,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是看那顾昭不顺眼。”   不顺眼到每次见到他都想打他。一拳一拳的打在实处。   “所以我今日才想带着你过来,不是让你看着他结婚,不是在试探你的感受……是想让他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好,离开他,跟了我,你过得有多好!”   “……”陆菀吸了吸小鼻子,不说话。   “但刚刚我突然意识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乖宝,而不是用来拿去在他面前炫耀的东西……菀菀,我们以后过我们,与他无关好不好?”   “本来就与他无关嘛。”陆菀瘪瘪嘴。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揪着他的袖口,不松开了。“你这人,就是想得多……”   她点着一只小脚,那绣鞋上的几颗珍珠相撞,没有什么声音但能够感受得到。   “那,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要听真话,你总是骗我。”   “哪有骗过你,每次说的都是真的。”   哼,就是骗过。   陆菀嘀咕了一两句,而后超小的声音问他:“你,你为什么老想着做那事儿……”   一想到那事儿她就有点害羞,小脸红彤彤的。   “菀菀不喜欢吗?”慕容褚贴着她问,“不喜欢我与你做那事儿吗?”   “啊也也不是但就是,就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看上了我,就是想跟我睡觉,就是……缠我的身子。”   慕容褚低低的笑,笑声清冽。   他薄唇贴在女人的耳垂,轻声说,“原来菀菀也知道自己身子馋人呐。”   他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散在耳垂颈侧,陆菀下意识的颤了颤。   还好现在是背对着他的,要不然又要被他看了笑话。   “你好好说话……你说话呀,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你没在身边就想见你,一见到你就想抱你,一抱着你就想把你压在床上,听你颤着音儿的哭。”   “菀菀不想被我压着哭吗?”   陆菀小脸蛋儿爆红。   想不想被他压着哭?被他这样那样的?   想。   啊,好羞耻。   她是个色,女!   陆菀小手捂住自己的脸。   过了很久,她的小脸才慢慢减了些热意。   乖乖的蜷曲在慕容褚的怀里,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问但还没问的问题,“那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   “褚哥哥理解对了吗我说的是只对我一个人好,没有其他人,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也可以做到吗?”   一辈子就只能有她一个,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也不准去外面乱来,还有不准跟别的女人搞暧昧。   陆菀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与世俗礼仪完全背道而驰的。景朝虽然都是一夫一妻,但妾却是没有上限的,只要养得起纳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更别说那些通房了。   但她就是想自己的男人只有她一个啊,她就是不愿意自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怎么形成的,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嗯。”   慕容褚亲了亲女人莹白的小耳垂。浅浅的一触即离,他的心情十点愉悦。   “只有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好,一辈子好。”   陆菀听了,笑,明眸秋水。   “嗯。” 第71章   顾昭在刺耳的乐声中到陈王府接了人, 而后领着迎亲队伍回到了顾府。   晨迎昏行,相顾无言的等到了黄昏, 二人在一片祝福声中拜了天地。   顾昭在外院被灌了些烈酒, 有点不甚清醒。但他还知道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新房。   要他说,他真的是不想碰那个女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到是她让顾府变成如今这萧条样。像今日大婚, 来的竟然没几个大人物, 那些墙头草以前可都是巴得紧。   倒胃口。   但没有办法,大婚之夜行周公之礼,这是必须要完成的。   烦躁的扯开衣领, 顾昭踢开门进了屋子,便看见床边一个女的, 背对着他弓着身体正在捡婚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干果。   没看到正脸, 但身上穿的是喜庆的红色, 旁边衣架上挂着凤冠霞帔,且这婚房就一个女的, 醉得头脑昏沉的顾昭此时当然认为这就是玉棠郡主。   于是走过去, 伸手直接将这女人往前一推, 推到了床榻上。   “郎君……”   女人没回头, 但娇怯。倒是识相,顾昭勉强来了兴致,于是直接压在了她的背上,很是熟练的撕了衣裳。   嫌吵,他伸手绕过头堵住了对方的嘴,后来不得劲, 干脆将旁边的锦帕噻到了女人嘴里。   动作起来。   出恭完终于找到路回来的慕容棠一进屋便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   扯开大红色的床幔一看,便见自己的夫君与一个陪嫁丫鬟,两个人正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疯狂纠缠,挥汗如雨。   那丫鬟一脸享受。   “啊啊啊啊——顾昭你欺人太甚!”   慕容棠怒目尖叫,几乎是赤红着双眼。她知道经历了布防图的事情,顾昭肯定对她有不满,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羞辱她。   正在关键处的顾昭面目狰狞,听见了声音清醒了一大半,当即知道自己睡错了人,床上的不是正主,正主在床边。   “郎,郎君。”   陪嫁丫鬟一脸惧意,她知道自己是选来做通房的,但今日毕竟是郡主的大喜之日,还是在郡主的婚床。   顾昭偏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慕容棠,表情难掩厌恶,而后什么也没说,继续。   就这样,新婚夜,玉棠郡主慕容棠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在自己的新床跟别的女人干了一晚上。   后来临走之前,顾昭嗤着说道:“娶你回来,是圣命难为,以后你识相,就乖乖做你的世子夫人,履行好你主母的职责就行了。”   慕容棠脸色惨白,全身颤抖,指甲都陷在了手心里,慢慢的,淌出了鲜红的血。好半天,她听见自己说:   “好,我会好好做我的世子夫人。”   天亮后,顾昭后院的女人按照规矩来给主母敬茶。   自从顾昭开了荤,便觉出了个中滋味,所以女人也是越来越多。长辈赐的,朋友送的,甚至在外面自己看中的,都有。   一众女人中,柳薏如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最前面,特别明显。   她是顾昭第一个女人,又怀着长子,又有府里的老夫人护着,所以她在这群女人当中日子过得最舒心。   之前她还怕玉棠郡主进门会收拾自己,有点惴惴不安。但如今陈王府也就那样了,所以面对玉棠郡主,柳薏如扶着自己的腰,表情没有了之前的畏惧。   “夫人,请喝茶。”   慕容棠扫了座下的一众女人,环肥燕瘦,花花绿绿。   伸手接过,端庄的抿了一口,又端庄的象征性说了些感谢以及将来共同伺候好世子的话,接着便一一回了茶水。   一切都很轻松正常,氛围融洽。直到柳薏如与另一个侍妾满腿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屋子里的这些女人才惊觉,刚刚那茶水有问题。   尖叫,惊恐,正厅里一片混乱。   “慕容棠,你,你怎么敢?”柳薏如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一手护住肚子一手颤抖艰难的指着前面,“你怎么敢!”   被指着的慕容棠表情淡定,看着地上两人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眼神都没变过。   抿了抿茶。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手里握着整个德隆顾氏贩卖私盐的罪证,有何不敢?   既然顾昭让她好好做当家主母,那就做啊,当家主母,可不就得收拾这些不要脸的贱人吗?   “你也不要觉得冤屈,我这正妻还没进门,你这边就挺着个肚子,像什么样子?坏了规矩让顾府闹了笑话怎么行?”   “毒妇!你这个毒妇!”柳薏如怒目圆睁,眼里透着满满的恨意。   “毒妇?”慕容棠哂笑,“没有让你一尸两命,是我慕容棠最后的温柔。你信不信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这个主母现在就让人将你这妾室乱棍打死,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敢叨叨叨的?”   顾府是吧,她这个主母可得在这里好好的当家。   呵呵呵呵……   顾府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而慈恩寺里却是异常清幽宁静。   慈恩寺是景朝第一大寺,每日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虽然佛渡众生,但因为帝都一些官眷隔三差五要来,人多了觉得不清净,不知是怎么威逼利诱加恐吓的,反正最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来这里的都是官家女眷。   此时后院客房,闹中取静。   慕容褚坐在院中的大理石凳上,神情冷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他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人。   “你刚刚说你是哪家的?”   “回殿下,臣女李明悠,家父李远敬。”   李明悠一身利落的黛青女装,陡然一看还以为是男装,不过衣裳却绣着花边。   她今日画了精致的妆容,越发的明艳动人,连自己都觉得很满意。原本以为大殿下见到这样的自己会移不开眼,但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根本没被惊艳到。   心里有些失落,她筹备了这么久今日终于见上面,但为什么没有入殿下的眼?   她明明这般优秀。   “所以你今日来这里是?”   慕容褚刚刚听禀报说李府来人,以为是李远敬,或者李远斌,但没想到却是李远敬的女儿。   顿生不喜,剑眉轻蹙。   他不觉得自己跟李远敬的女儿有什么要谈的。   “臣女是来给殿下送情报的。”说着李明悠从袖口拿出一本名册,恭敬的递了过去。   谈到正事,李明悠收起来自己的儿女心思。   高傲如她,肯着红妆来到殿下面前便是她的态度了。但她看得出来,殿下似乎没有看上自己。那么出于自尊心,她也要不露出一丝破绽,尽管心里失落透顶。   她说话做事果断干脆,直接表明自己此行目的,“殿下,我们李氏嫡枝一脉愿意全力支持殿下。”   慕容褚接过名单,看也没看就扔在了石桌上,然后抬眸,打量了一下李明悠。   “本殿下记得李氏是支持慕容煜的。”   “二殿下性格软弱,丝毫没有主见,不堪大任。”   李明悠说的是事实,但她刚说完,便陡然觉察到了错误。   在现主子面前说原主子的坏话,是主子都会不喜。   她偷偷看了眼大殿下,果然,他那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殿下,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   “褚哥哥——”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丽软糯的女声,打断了李明悠的解释。   外面出声的是陆菀,她手里拿着一张皇榜,从外院的佛殿而来,笑靥如山上慢开的桃花。   但当她到了自己临时住的院子时,想进去却被个侍卫给拦住了。   是个陌生的侍卫,看衣着,与旁边的青田不一样。   “诶我说,”   后面的知武一看到这架势,上前来到这侍卫面前,双手叉腰,“我家姑娘你也敢拦?你是谁?”   知武现在在小厮当中可豪橫了,他家姑娘找了个厉害的乡绅,虽然身份低,但有钱又有势,他觉得自己腰板挺直。   “我告诉你,识相的就”   “你这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旁边的青水一巴掌拍在知武脑袋上,“能用武力解决的就少哔哔。”   说着挥开知武一把提溜起那个拦道的,直接扔了出去。   “我家女主子进自己院子,还要被拦?笑话。”   说着,青水转身,“女主子,请。”   额。   陆菀看了看那个摔在地上的侍卫,没说什么,而后转身就踏进了院子。   这院子是她之前来的时候租住的,那现在就是她的院子,她肯定可以进啊。   不过刚进去,迎面便出来一位女郎,神清骨秀,气质高雅。   陆菀一愣。   李明悠也是一愣。   她记忆惊人,认出这人是陆菀。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菀。   不过转念一想,是了,那天在宫里,大殿下就与她举止亲密。   一袭罗裙,芙蓉小脸,恬静而温婉。特别是那身如凝脂般的肌肤,连她看了眼神都闪了闪。   一想到刚刚殿下在听到那声“褚哥哥”的时候,寒潭般的眼里竟然变得柔和了几分,整个人都没有了之前的冷淡。   李明悠心里有一丝嫉妒。   不过,褚哥哥。   这般小意的带着讨好的称呼。   是了,据说这陆菀脑子笨笨的,既不聪慧也不能干,也就这副容貌过得去。   想来她能在大殿下身边,定是以色侍人。   想到这里,李明悠眼里透着鄙夷,一闪而过。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步态优雅的出了院子。   陆菀蹙眉,这人眼神不对。   出现在她院子还对她摆脸色?   莫名其妙。   不过陆菀现在心里欢喜,也没想那么多。   她提着裙摆奔进了小院,气喘吁吁的,手里的皇榜被护得很好。   “褚哥哥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院里的慕容褚见女人奔了过来,狭眸里带着笑意,他站起来伸出手,虚扶着已经跑到跟前的女人,轻斥。   “你慢点,这般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褚哥哥,你看这个,你看!”   陆菀现在可不怕他斥责自己,她来到石桌边,将手里的皇榜小心翼翼的展开铺在上面,用手轻轻展平。   小手白皙细嫩,贴在牙色的皇榜上,很是惹人。   “你看!”   她指着皇榜,眉眼弯弯的,“褚哥哥,朝廷出了告示,说是庶族也可以当官啦,你看嘛,这里写的,不论出身,皆,可,参,考!”   陆菀伸着食指指着上面的字强调。   慕容褚扫了眼告示,那上面的小嫩手指甲圆润。   “这么高兴?”   他将女人散在额前的碎发拢在耳后。   “嗯!褚哥哥到时候你就去参选,你那么厉害肯定可以被选上,到时候当了官那祖母肯定会同意我俩的!”   陆菀笑脸盈盈,她现在很高兴,一高兴话就比较多。   “刚刚我在佛殿,见着个士族女郎在那里求佛祖保佑呢,说是她那情郎要是能考上家里就同意他们的婚事!然后我就好奇考上什么,她就拿了这个给我看。这个肯定是想改变嫡庶不可通婚的习俗,褚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政策一出来,肯定可以成全好多有情人呢。”   慕容褚听了,嘴角勾着笑,“照你这么说,朝廷出这个政策就是为了成全儿女私情了?”   “反正,反正可以成全。”   陆菀微微撅着小嘴,眸子里笑意满满。   太好了。   她对褚哥哥有信心的,肯定可以考上,到时候褚哥哥获得了官职,那他俩的难题就迎刃而解啦。   期待,满心欢喜。   可惜,陆菀还没有等到她的褚哥哥获得官职的那一天,她就被一纸圣旨赐婚给了本朝的大皇子。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第72章   “德明三十一年正月, 景朝德明皇帝诏曰:户部侍郎之侄女陆氏,菀, 恬静温婉, 品貌端方,朕闻之, 思吾儿今已弱冠几载仍未婚配, 特将汝许配于他,为大皇子正妃。由钦天监会同礼部,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陆府前院, 全林尖着嗓子将圣旨慢慢念完。而后他清了清嗓子,等着陆府众人的欢欣与喜悦, 毕竟这么天大的喜事儿呢。   却没想到他等了片刻却鸦雀无声。   于是看了看前面跪着的众人, 只见他们个个神情呆愣, 完全没反应过来似的。   这是太高兴了?   他将视线移到陆姑娘身上,见她那张如花小脸甚是惨白, 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慌乱。   嗯?   全林不解, 不应该啊。   那天在宫里这陆姑娘明明跟殿下好着呢, 卿卿我我的,怎么今日听见要嫁给殿下了却是这般?   难道是两人闹矛盾了?   “陆姑娘?”   全林唤了一声,想问问她咋了,但他今日是来宣读圣旨的,代表的是圣上,必须得有个样子。   于是敛了敛神, 笑着对旁边的一家之主道喜祝贺。   一家之主陆文忠此时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圣旨,寒暄客套了一番,脸上是勉强挤出的笑意。   但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   他现在跪在地上都能觉出自己的腿脚发软。   赐婚给大皇子。   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小菀能成为大皇子妃,还是正妃,那是他们陆府几辈子想都想不到的荣光啊。   从末流士族一下子越升为皇亲国戚,从此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但是,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之前要把小菀献给三殿下?   那三殿下他明明都收了小菀了为什么会由着这赐婚圣旨下来?   如今小菀已然不是清白之身,到时候新婚之夜大殿下若是发现这个,定然会震怒。皇室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不洁之人入玉牒,那他们陆府,可就遭了!   抗旨不遵是死罪。   欺瞒皇室也是死罪。   且这圣旨一旦下了断没有收回的,若是这时候跑去说小菀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们陆府可如何是好?!   陆文忠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小菀,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肩膀在微微颤抖。   可如何是好?   陆菀在听到让她为大皇子妃的那一刻,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脑中如五雷轰顶一片空白,她完全听不到外界在说些什么,眼前更是一阵黑光闪过。   整个人就像是瞬间掉进了一个冰冷的寒潭,她觉得好冷,透彻心扉的那种冷。   怎,怎么办?   她要被拉去嫁给大皇子了。   呜呜,她的褚哥哥怎么办?   她只想嫁给褚哥哥啊,不想嫁给什么大皇子呜呜。   颤抖,全身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看到前面的屋檐在倒,两边的古树在倒,而后天旋地转起来。   原来,天真的塌了。   帝都西郊,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下,视野一片开阔。   几位少年鲜衣怒马而来,马蹄翻飞,后面跟着一众仆从,在这一片平原田野里穿梭。   以往这个时候,这里跟其他地方一样,皆是萧条的冬景。不过如今,这片原野上每隔一丈都搭着一个御寒的棚子,棚子里,是他们从南方带回来的几样农作物。   他们几个牵头,打算将南方的几样农作物栽种在这北方的土地上,扩大粮产。   如今正在试验哪些可以存活移栽。   这时一紫衣少年缰绳一勒下了马,随意掀开了几个棚子查看了一翻。里面专门配置的土壤里,一颗颗小青苗正茁壮成长,绿油油一片,在这到处都是枯枝败叶的北方冬季里,显得异常的鲜艳。   看到这样的场景,紫衣少年显然心情不错,转头,朝马背上的人说道:   “慕兄,看样子将这些农作物广泛种植在咱们北方并州冀州一带,应该是没有问题。我明日就派人来将这些移栽出来。”   他口中的慕兄,便是慕容褚。   一身玄色锦衣,玉冠束发。此时也下了马来到棚子旁,伸手扯出一颗幼苗,仔细看了看底部的细根,以及那几片绿叶。   “还得再等等看,这些幼苗太小,你看这根须,恐经不住外面的风霜。”   一同来的几人也纷纷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了旁边的仆从,到田野里到处转了转,在不同的棚子里各自扯了一颗幼苗,瞧了瞧。   而后一黛色少年接了话,“慕兄说得对,赵兄你在猴急个什么?马上翻了春天气就转暖了,那时候将这些小青苗移栽出来,正合适。”   “嗯,我也觉得还得再等等,毕竟是南方的农作物,喜温。赵兄,你这阵子就不要急这个,朝廷那边的会考你准备好了吗到时候我们都考上了就你没考上啧啧啧那可丢人咯。”   “去你的,我赵爷会虚那考试?”紫衣少年一拳打在旁边那人身上,“朝廷这次总算是认识到了咱们这些人的重要性,听说是那大皇子提议的,不愧是长在民间,意识到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等着吧,等咱们这些人进入朝廷,定会大干一场!”   “哈哈哈,对!大干一场!”黛色少年显然心情不错,“就像那鹤初一样诶等薛鹤初从南方回来我介绍给你们认识,那小子,好好的世家子安逸生活不要,跑到南方黑山土匪窝,大刀阔斧的造起了梯田,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   少年们意气风发,顺着讨论了一阵子南方的梯田水稻。慕容褚在旁边听着,微微勾唇,显然心情也不错。   “慕兄这次也会去参选吗?”黛色少年问。   “当然,咱们朝堂上见。”   “好,朝堂上见!”   这时有小厮从那边主干道上神色匆匆的跑来,来到慕容褚身边小声说了几句,慕容褚一听,微微皱眉。   而后想也没想便翻身上马,朝城门策马而去 。   “好好的他这是咋了,那么急?”留下的几人不解。   “嗐,铁定是他城里养的那娇花出了啥事。”   “嗯?娇花?我似乎错过了什么故事。”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们没闻到吗?他最近每次回来身上都有淡淡的香甜味,是女人香。”   城内陆府。   陆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前院的。   失魂落魄,等有了点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南苑的软榻上。   绯色的床幔,一如既往,但陆菀却觉得没了之前的色彩。   稍稍偏过头,床边是眼睛哭得通红的知书。   “姑娘,您醒了。”   知书抹了把眼泪,“您终于醒了,您不要吓奴婢。”   “知书。”   陆菀一开口,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知书我该怎么办?”   杏眼湿漉漉,那声音里满是无助。那道圣旨仿佛一下子抽调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她连呜呜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但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过鼻梁,与另一眼角的泪一同滑下来。   只一会儿,那绣着素花的小枕上便湿了一片。   知书见状,吓坏了。她不怕姑娘呜呜呜的哭,就怕她像现在这样,默默的流眼泪。   “姑娘您先不要想那么多好吗?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一定会的。”   其实知书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那是圣旨,圣旨啊。一旦下了,断不可更改。她家姑娘,如今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若是抗旨不遵,是死罪,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可是要怎么办,姑娘无论身心都给了公子,那还怎么嫁给别人?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慕容褚从外面进来。   脚步有点凌乱。   他知道今日会下圣旨,原以为女人听到了会满心欢喜,等巡查完了西郊那片青苗回来,女人肯定会捧着圣旨笑得眉眼弯弯的扑进自己怀里。   但没想到却被,告知她当场晕倒了。   匆匆赶了回来,在旁边架子上的洗面盆里洗了手,来到床边。   “怎么了?”   见着女人虚弱的躺在床上,鬓发散乱,小脸血色全无,泪眼汪汪的,那双总是星光闪闪的眸子里,此时全然没了亮光。   慕容褚的心陡然被扯了一下,他摸了摸女人是额头,又贴了贴脸侧,温度尚好。   “大夫来过了吗?怎么说?”他问旁边的丫鬟。   “刘大夫刚刚来过了,说姑娘是急火攻心。”   “好好的怎么就急火攻心了?”慕容褚坐在床边,牵过女人的小手,“是那圣旨的事儿?”   陆菀盯着来人,好半天才集中了精神看清他的脸。   小嘴一瘪。   “褚哥哥怎么办?”   看得出她在极力的忍着,但还是没忍住,眼泪流得更凶了。   “怎么办褚哥哥,我,我要嫁给那个大皇子了呜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嘛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眼泪越流越多。   慕容褚一听她说的是圣旨的事情,心便安了下来。   擦着她眼角的泪,而后弯腰,将女人半抱在了怀里。   “怎么,你不想嫁给我?”他轻声问。   “呜不是嫁给你是嫁给大皇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我要嫁给大皇子了以后就不能嫁给你了呜呜。”   慕容褚有一丝丝的无奈。   他抱着女人,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   “我跟你说过,我就是大皇子,大皇子就是我,你怎么就不信?”   这话一出,旁边的知书瞬间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公子,又看了看姑娘,心里着实震惊!   大皇子?   公子是……大皇子?   知书觉得很吃惊,她当然是信的,冒充皇族是死罪,谁都不会乱说这个。正因为相信,所以才这么吃惊。   原来公子是大皇子!   是了是了,这气度,还有那些势力,断不仅仅只是个庶族。   所以,姑娘被赐婚的,就是公子?   真的是……太好了!   那边知书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这边陆菀却仍旧是心如死灰。   她是全然不信的。   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只认定了他们第一次交谈时,他说他姓慕名容褚。   不是皇族之人。   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说的话肯定是最直接最真实的。   不像现在,他说他是大皇子,定然是为了哄她。   “撒谎,你总是骗我呜呜呜到现在了还这样,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陆菀推他,像小猫咪一样伸出了肉肉的爪子,不住的挠。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文 超好看的,求收藏鸭   《宠你到云边》by梓山止   表面高冷毒舌实际宠妻怂狗机长VS超级坚强又勇敢白富美小空姐   肆无忌惮地嘴贱之后,某位航司太子爷才发现自己喜欢客舱部的小空乘景致。   一贯盛气凌人的邵亦煌忽然觉得有点头疼,他连忙换上制服,捧着保加利亚空运来的香槟玫瑰,准备安排架私人飞机营造浪漫场景,顺便全程直播,高调地对景致道歉求原谅。   如此梦幻又浪漫的现场,外加这仪表堂堂的模样,总该能让景致心动。   果然,几天后话题直上热搜榜 #国家欠我一个机长大佬#   观看直播的同事们纷纷在群里沸腾起来,可众人还没酸完,群里就炸了   【号外!号外!那束花被人拍在小邵总脸上了!】   【人从众:???】 第73章   大皇子的赐婚圣旨一出, 帝都某些朝臣随之炸了锅。   失望,以及嫉妒。   现在皇族就只有大殿下尚未婚配正妃位空悬, 且正月初一他穿着象征储君的蟒袍回归, 这么明显的暗示意味,大家都是人精心里哪个不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尽管面上不显, 私底下早就有人蠢蠢欲动, 将目光锁定在了大皇子妃这个空位上了。   可没想到还没行动呢,大殿下竟然就被圣上赐了婚。   不是自家,而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官之家。   这……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就连李明悠那么克制的一个人, 在获知那道赐婚圣旨的时候,气得直接掀翻了梳妆台上的一众钗玉。   她陆菀凭什么?   一个二配小户女她凭什么?!   就因为她身娇体软一推就倒?   呵, 男人啊, 男人。   真是肤浅。   啧啧。   就那么个肤浅的男人, 怎配她放在心上?   李明悠脑中适时闪过大殿下气宇轩昂的模样。玉冠束发,背脊挺拔, 特别是那双狭长的黑眸, 让人看了不禁沉醉其中。说实话, 自从她那日见过大殿下之后, 总是心绪繁乱。   李明悠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很动心。曾经那不肯着红妆的傲气荡然无存。如今,她每日襦裙加身,为了大殿下,她愿意柔情似水。   但没想到大殿下竟然是个如此肤浅的人。   啧, 就那样。   李明悠慢慢擦掉了自己唇上艳红的口脂。   因为那道圣旨,这几日,除了失望与嫉妒,有些心思活络的便想着要去陆府打好关系。   毕竟是未来的皇亲国戚。   但奇怪的是,自从接了圣旨,陆府便一直大门紧闭,谢绝任何来访。   可真是。   对此褒贬不一,有些觉得陆府清高,惺惺作态。但更多的却觉得,还算可以,没有那种一步登天后的洋洋得意,低调处世。   但外人不知,陆府哪里是低调处世,简直是惊慌失措加惶恐。   一连多日,陆文忠担惊受怕,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觉。   后来他又被陆老夫人罚去了祠堂。   硬生生的跪,谁求情都不好使,陆文忠也是一把年纪,如今却是一连好几天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思悔过。   南苑。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知书对于公子就是大皇子这件事还是很震惊。而知武得知之后,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跑到青水面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后来被忍无可忍的青水毒打了一顿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家姑娘找的不是什么乡绅,而是皇子。   皇子!   还被赐婚了,啊那他家姑娘以后便是皇子妃了?   啊啊啊——   发了,要发了!   屋内。   陆菀乖乖蜷趴在慕容褚的怀里,在那张贵妃椅上,晒着窗外的太阳。   岁月静好的样子。   但陆菀在发呆。   她这几天基本都是这样,也不怎么说话,就是喜欢赖在某人怀里。   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啾啾响起,逐渐拉回了陆菀的思绪。   她撑着手稍稍从怀里坐起来,而后小嫩脸一片严肃。   “褚哥哥我这几天想了想有话要对你说但是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   怀里一空,慕容褚伸手扯了扯女人的脸蛋儿。   “知道我听了不高兴还要说?”   “可是我必须要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   声音越来越小。   陆菀边说边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袖口。   她很怕褚哥哥听了这个就真的要跟她分开。   虽然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她不可能去抗旨的。   昨天陆萱抱着一大堆的金银珠宝来让自己跟着褚哥哥私奔,但她不可能私奔的。她虽然傻,但也知道抗旨不遵,是死罪,满门都要抄斩,那她就会成为陆府的罪人。   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她得要遵旨去嫁给那个大皇子了。   呜。   到时候,她就跟那大皇子坦白,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那些权贵清高得很,这样一来那大皇子肯定不会碰自己了,那样的人肯定不缺女人肯定不会要一个失了清白的。   但要是他震怒要降罪怎么办?那些个人,视人命为草芥,那到时候陆府怎么办褚哥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啊?   呜。   无解。   陆菀抹了抹眼泪。   抬眸看了眼褚哥哥,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微微抿着薄唇。   “菀菀这是要跟我分手?”   话里的情绪不明。   “嗯。”   陆菀紧紧揪着他的衣袖,“我想好了,我要去嫁给大皇子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下巴便被一只大手给钳制住了。   生疼。   “你再说一遍试试?”   慕容褚无端的生起一股怒意来。   虽然他知道,女人口中的大皇子就是自己,但问题是她现在完全不信这个,也就是说,女人想离开自己,嫁给别人。   这样的推测结果让他顿时戾气丛生,眼神危险的眯起。   咬牙切齿。   “你要是敢去嫁给别人,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那要怎么办嘛?”   陆菀现在满心焦急,完全听不出他的威胁。   “我跟你说过我就是大皇子,你嫁的是我。”   “你刚刚还说我想嫁给别人!”   陆菀有点生气。刚刚自己说要嫁给大皇子,他还不准自己嫁给别人,而现在又说大皇子就是他。   矛盾!   “别人是你以为的别人,而事实上那个别人就是我。”   慕容褚难得耐心解释。   陆菀听了这个,瘪着小嘴,不说话了。   听不懂,她不听了。   戌时的时候天色就慢慢黑了下来。往常这个时候陆菀已经沐浴完毕躺在床上睡着了。   但今日,她被知书从床上薅了起来。   刚刚林公公来了,说大皇子要见她。   !!!   怎么办?她不想见那个人啊。   她可以以婚前见面不好打发掉吗?   “不可以!”   知书边给姑娘挽着发髻,边说,“殿下传召,不去要被抓起来的。”   陆菀当然知道这个。   呜。   之前有听过传闻,说那大皇子为人阴鸷暴戾,她待会儿要是忍得那人不高兴了,会不会被打啊。   呜呜。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排宫女,手里捧着待会儿要穿的衣裳首饰。   “我不穿那些。”   陆菀泪汪汪的看了眼面前的菱花铜镜。   白嫩嫩的。   不由得小声嘀咕,“穿那么好看要是被那大皇子看上了怎么办嘛。”   皇城巍峨。   平日里这边灯火昼夜不息,不知为何今日只有些微弱的光,更显肃穆。   陆菀刚下马车,站在城门两排的皇家禁卫军便整齐划一的跪了下去,   “恭迎陆姑娘——”   声音响亮而沉稳,划过了这片漆黑的夜晚。   吓了陆菀一跳。   这些那日拦着她不准她带知书进去的禁卫军,此时腰板挺直,但单膝跪地,貌似在恭迎她?   这时候城门开了,是正门。   一束束光投射了出来,随着城门大开,里面的场景也完全显现出来。   漫长而宽阔的甬道上,奢华红绸铺地,两边每隔一段摆放着细木掐丝珐琅宫灯,宫灯里的烛火闪烁,照耀着灯上的美人辞,若隐若现。   配着从天而降的桃花瓣儿,好像一副画。   陆菀眨了眨如水的杏眼。   感觉好美,   又有点手足无措。   不应该,那日她来过这里,全然没有这些宫灯的。   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丝竹之音。   “陆姑娘,请上撵。”   全林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躬着身躯引着陆姑娘上了步撵。   步撵缓缓而行。   进正门,过甬道,最后来到了御花园。   陆菀一下步撵便看见前面假山旁边站着一个人。   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着一身藏蓝色袍服,金线镶边,上面的云纹图案繁复而厚重。   陆菀盯着这背影瞧了好半天。   有点熟悉。   糟了,她现在看谁都像褚哥哥。   但是她知道,这个人不是,这人是传召自己来的大皇子。   “臣,臣女参见殿,殿下。”   糯糯的声音,有点小。   对方可能没有听见,好半天没有回应。   陆菀有点局促不安。   紧紧看着对方的背影,捏着绣着花边的衣角。良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小胆儿,竟然冲着那人的背影说道:   “我,我不想嫁给你。”   寂静。   鸦雀无声。   陆菀说完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紧张得低垂下眉眼,胆战心惊。   殿下万一震怒了可不怎么办啊?   但是要说的,要提前跟他说好!   “你不想嫁给我,那想嫁给谁?”   “反正不想嫁给你。”   陆菀这时候脑袋精明着呢,断不会将褚哥哥供出来的!   诶等等!   不对。   这人的声音不对。   怎么这么像褚哥哥的?   抬眸,正好看见那人转过身来。   薄唇,挺鼻,狭眸……   啊啊啊!   陆菀浑身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褚,褚哥哥?   檀口微张,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她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褚哥哥。   陆菀呆愣的时候慕容褚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他直接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小腰。   逼近。   “嗯?不想嫁给我,那想嫁给谁?”   “褚,褚哥哥 。”   陆菀仍旧呆愣愣的,但此时小脑袋瓜里正在飞速运转。   大皇子传召她。   然后她在这里见到了人。   但这人却是褚哥哥。   皇宫啊,在皇宫里。   明白了。   完全明白了。   大皇子是褚哥哥。   褚哥哥就是大皇子。   陆菀眼睛瞪得越发的大了,秋水剪瞳,眨了眨。   “呜呜。”   反应过来的陆菀突然小嘴一瘪,哭了。   “……?”   慕容褚见女人转眼之间便湿漉着一双杏眼,挑眉看她。   “怎么了?”   “可丑。”   “嗯?”   “这衣服可丑。呜呜……”   她今天为了大皇子看不上她,特意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衣裳,也没怎么梳妆打扮,发髻松松散散的,戴的簪子也不好看。   呜呜,哪哪儿都不好看。   这么重要的时刻呜呜呜。   慕容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女人在说什么,勾唇。   显然心情很好。   他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女人纤细的腿窝,直接抱起了女人,像抱小孩一样的竖着抱。   视线陡然升高可把陆菀吓坏了,忙不迭伸出小手抵在他的肩膀上。   娇滴滴的嗔他。   慕容褚不顾女人的嗔怪,稍稍仰着棱角分明的下巴,眉眼带笑。   “让我看看,我的菀菀哪里丑了?”   而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不丑,菀菀可乖。”   声音清润又带着一丝温柔。   因为被褚哥哥抱着的缘故,陆菀现在要稍稍高于他,有了一个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视角。   垂眸,见褚哥哥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清晰的全是自己。   小脸蛋儿,杏眼樱唇。   本来就可乖。   陆菀微微撅着红润的小嘴,如是想。 第74章   御花园里, 灯火璀璨,风过, 若隐若现, 散着淡淡的花香。   陆菀被褚哥哥像抱个小孩子一样抱在胳膊上,芙蓉面透着红彤彤的羞意。   “放我下来, 小心让人看见了笑话你。”   如今知道了自己被赐婚的对象竟然是褚哥哥, 陆菀愁容一消而散,秀眉舒展,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亮晶晶的。   “看见了就看见了, ”慕容褚深邃的眸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的女人,“菀菀还没说想要嫁给谁?”   “哎呀, ”   柔弱无骨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菀微微撅着小嘴。   这人,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嫁给谁。   “坏。”   声音细腻香糯,就像辰时吃的那糯米团子, 软软的。   慕容褚真是爱极了女人这娇娇的模样, 想亲, 还想其他的。   但这里却是在外面。   心猿意马。   侯在远处角落里的一群小宫女们, 此时看着御花园内搂搂抱抱的两人,眼里冒着星星,一脸羡慕。   “没想到大殿下那么冷情凉薄的一个人,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是啊,听说之前有人想勾引殿下,殿下看都没看直接一巴掌给拍飞了。没想到现在还会为了个女人, 做这么浪漫的事儿。那甬道宫灯上的字,全都是大殿下亲笔题写的呢。我听小元说,她不是识字吗,她说那上面全都是表白的情诗呢。”   “哇,好浪漫。”   “这陆姑娘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能得到了殿下的青睐,听说她地位也不是很高的。”   “瞧你说的,那地位还不高,人家好歹是士族出身。而且你看人家,臻首娥眉,肤如凝脂,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的哦?”   “唉,好生羡慕。”   宫女们一脸艳羡,完全没留意到她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   是李贵妃一行人。   浅紫色罗裙,裙摆曳地,上面绣着逼真的大朵牡丹。   国花雍容,配着她精致的妆容,更显高贵明艳。   但此时李贵妃的表情可不怎么明艳。   瞧着那边卿卿我我的两人,李贵妃纤细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仔细看,都能看到她整个人在不受控制的抖。   有那么几瞬,李贵妃透过那两人,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与那狗皇帝你侬我侬的自己。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真且烂漫。当时情到浓时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可是,变了,什么都变了。   自从那狗皇帝说要保小的时候,她便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不,哪是什么都不是,明明是个挡箭牌,不然那狗皇帝跟谁赌气才让他一口气纳了满后宫的女人。   “娘娘。”   旁边的奶嬷嬷发觉到了娘娘手上因为用力青筋骤起,不由得内心酸楚。   “天儿晚了,咱们回殿吧。”   “回去做什么?”   李贵妃看着那边的两人,特别是那个与狗皇帝肖像的某人,情绪不达眼底。   “参汤带上了吗?皇上勤政,我这做贵妃的当然得去敬点自己的心意。”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领着一群人朝着勤泰殿走去。   奶嬷嬷稍稍慢了一步。   看着娘娘那消瘦的背影,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初娘娘心如死灰,眼见着就快不行了。她为了让娘娘振作起来,劝着娘娘帝王无情,何必去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将眼光与精力放在权势上来得实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眼见着娘娘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样儿。   也不知当初的鼓励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勤泰殿内。   德明帝正在处理奏折。皇儿突然撂了几天挑子,他一时之间忙了起来。   一听禀告贵妃来了,德明帝放下了手里的奏折,眉眼带笑的看向门口。   珠帘浮动,美人顾盼。   “倾儿你来了,过来时可看见咱们皇儿了?那小子倒是出息了,为了哄他那女人,竟是将人接到御花园来表白。”   “嗯,看见了。”   李贵妃答,兴致缺缺。   无论何时何地,她只要一听到那个孽子的事情就无端的厌烦。今日亲眼见到之后,那当真与这狗皇帝相似的气度更让她厌恶了几分。   忍不住讽刺道:“是出息,拿这偌大的皇城去哄个女人。”   德明帝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赞同。   “这有什么?想当年,咱们还不是这样情意绵绵的……”   德明帝说着说着,忆起了年少时的情窦初开,一脸怀念。   旁边的李贵妃却在心里哂笑。   今日她没心情小意温柔的跟这人浪费时间。   “皇上,看了这么些时辰的奏折,臣妾想着您这会儿了定是累了,所以刚刚特意亲手熬了参汤,皇上要喝吗?”   说着从宫女手中端过瓷碗,送到了德明帝的跟前。   一听到“参汤”两个字,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德明帝思绪瞬间回到了现实,就像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心里勿的一凉。   他扫了眼面前的参汤。   清澈,甚至还有一丝热气。   德明帝眼神闪了闪。   也许是今日因为皇儿的事情,触景生情。明明之前还能掩饰得相安无事,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   “还是……那汤药吧。”   话里满是落寞。   听得李贵妃拿着汤匙的手一顿。别看她眼里平静,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原来他知道?   与往常一样,这参汤里有毒。虽然是□□,且剂量也不多。但毒害皇上乃大逆不道,是审都不用审直接株连九族的重罪。   饶是在这深宫中浸淫多年,李贵妃依旧慌了一瞬。   不过这么多年她的反应早已出神入化,所以即使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也不过转瞬之间,她便想好了好几种应对的说辞。   “皇上,臣妾”   “你不用那么费神的编些什么来骗朕,朕都知道。”   德明帝打断她的话,他伸手接过了参汤,拿着玉匙搅了搅,如同往常一样,仰头一饮而尽。   参汤浓潋,顺着喉咙往下。   而后便是再也无法骗自己。他手握成拳,   “只是倾儿,为什么?朕,这么爱你,而你却想着杀朕。”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从你说保小,从你广纳后宫,”李贵妃这时候突然抬眸,满眼恨意的盯着德明帝。没有了温柔与小意,李贵妃的眼里多了一丝凌厉,“从你明明虚情假意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时候!”   自从二十几年前那场生产之后,她似乎从来没有再像这样仔细瞧过眼前的这个人。   如今,容貌依旧,却是垂垂老矣,透着全然的陌生。   “你问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好,臣妾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恶,心。”   “什么。”   德明帝有点没听清,也可能是听清了又有点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李贵妃看着德明帝那双不怒自威的双眼,此时丝毫没有惧意,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你用与别人纠缠过的身体来碰臣妾,臣妾觉得恶心!”   德明帝抿着唇,眸子慢慢危险的眯起。任谁被人说恶心,心里都会不爽,甚至愤怒。   更何况他还是大景朝的天子。   “朕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介意……朕纳那些女人,只是出于朝廷的需要,朕需要平衡景朝的势力,你为何就不明白?况且即使朕纳了那些个女人,一个月泰半都在你倾城殿。后宫那些女人,朕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脸更是记不住……我的心里,自始自终就只有你。”   德明帝几乎是隐忍着说完这些。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到头来,却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说恶心。   她为何就不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   “听了皇上说的这些,臣妾好感动。”   李贵妃一直注视着德明帝,见他听着自己说好感动眼神都亮了几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皇上以为臣妾会这么说?嗤,不会,臣妾会觉得,更恶心。”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为何就不能大度一点?!”   “臣妾若是同其他男子欢好,皇上也会大度一点吗?”   “你放肆!”   德明帝突然暴怒的砸掉了手里的小碗。汤水混着碎片,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将殿内当值的宫女和太监吓得惊恐的匍匐在了地上。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温和的德明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嗤。”   李贵妃睥睨了一眼,不以为意。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也懒得再装,装了这么多年,她连自己都差点相信她是真的放下了。   大殿内此时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沉默了很久之后,德明帝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了一眼贵妃的小腹。   “所以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孩子。”   李贵妃眼里茫然了一瞬,思绪飘了好远,又仿佛并未偏远。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而后抬头继续盯着前面的人。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还处死萧淑妃做什么?那孩子是我自己流掉的啊,想那淑妃妹妹真的好冤,到死还在努力的向你证明不是她下的毒。”   李贵妃温柔的挽了挽自己的头发,一脸无辜,“或者说,你本来就想要她死啊,因为她那个不知好歹的爹。”   德明帝抿着唇不说话。此时此刻,在他身上早已看不见那温润如玉的一面,有的,只是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阴狠。   良久,他不答反问:“所以你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因为你不配!你听到了吗?你不配我给你生孩子!虚情假意自以为是还自我深情自我感动。皇上,你真的,真的是好恶心的一个人。”   李贵妃忍着眼里汹涌的泪意。那“恶心”二字,是发自肺腑的一句话。   “你就这么恨朕?就因为朕睡了其他女人?朕是大景天子,是皇帝,有其他女人再正常不过。莫说朕,这大景上下,只守着一个女人的,能找出几个?!”   “不是,你错了。”   李贵妃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曾经说过,偌大的后宫,你只要我一人。”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朕的一句话。”   德明帝说着,慢慢的坐在了身后的鎏金雕龙宝座上,感觉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呵,呵呵……一句话,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李贵妃眼里的泪就这么唰的一下流了下来。豆大的泪珠,像掉了线的珍珠,砸到了纤尘不染的地上。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那句“我只要你一人”的情意,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句话。   一句话!   看着心爱的女人泪流满面,德明帝心里也不好受。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朕只爱你一个人,不是最爱,是只爱。朕的心里只有你。”他说完,顿了一瞬,仿佛在对她说,也仿佛在自言自语。   “所以这皇位,朕也只会留给你生的孩子。”   一听到皇位,李贵妃握拳,忍住了心里刀绞的痛意。   忍了很久,终于缓过了劲儿。她开门见山的对德明帝说:“既然你说会将皇位留给臣妾生的,为何不能是煜儿?”   她知道,皇上让那孽子穿着蟒袍回归,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立那孽子为储君。   但是,她不同意!   “褚儿他也是你生的。”   “臣妾不要!臣妾不会认他!他个煞星!”   李贵妃不顾形象的吼出来心中所想。   那孽子一出生就葬送了她的爱情,她一生的幸福,煞星!煞星!   “若是你真的有心将皇位传给臣妾生的,”   既然现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贵妃直接开口索求,“那就立煜儿为储君。煜儿他乖巧听话宅心仁厚,如今国泰民安最是需要那样的君主。”   德明帝坐在宝座上,瞧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宅心仁厚乖巧听话,既然你那么在意老二,为何不清楚他那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李贵妃蹙眉,“你是说断袖?哼,这帝都城里断袖也不是没有,臣妾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断袖之癖没问题,但他怕是只好这个。”   “你什么意思?”李贵妃心里一屏。   德明帝抿着唇没有明说。   “你还是去查一查那顾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枯了,一下子好多营养液~山茶要发了! 第75章   月芽悠悠高悬。   这时皇宫的城门慢慢打开, 一辆青帷马车从里面出来,车轱辘碾过纤尘不染的青石板, 缓缓朝着陆府而去。   马车里, 慕容褚将女人蛮横的堵在角落里,捧着她的小嫩脸, 厮磨。   唇齿留香, 陆菀被他吻得杏眼潋滟,氤氲着水雾。   胸脯微微的喘。   良久,她受不住, 推他。   “褚哥哥,你别这样。”   陆菀不依他。她也觉得, 若是在自家屋子里怎样都可以, 可要是在外面的话, 就不能这样乱来的。   她刚刚差点没忍住发出声音来。   “褚哥哥!”陆菀紧紧拽住自己快要被他扯掉的衣领,“你说过不会在外面这样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声音嘶哑。   女人这水汪汪的杏眼, 看得他心猿意马。   “想也不可以!像什么样子嘛。”陆菀瘪着小嘴, “待会儿下车我衣裳松松散散的, 会被人看见的。”   “他们还没那胆子敢看。 ”慕容褚说着, 凑近想要再次噙住这红润润的小嘴。   陆菀伸出小手捂着他的唇,“那他们要是乱想怎么办?你又管不到他们心里怎么想,褚哥哥难道你愿意别人肆意想我啊。”   “瞎说什么?”   慕容褚皱眉,亲了亲她覆在自己唇上的小嫩手。不过到底是没有继续,起了身,而后坐在了旁边的软榻上。   而后掐过女人的细腰就将女人抱在了自己腿上。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女人, 意犹未尽。   “那待会儿回了屋你不准拒绝,得听话。”   听什么话,自然是可着他的心意摆弄。   一想到之前他在床上变着花样儿的折腾自己,陆菀红了小脸,摇头。   “不要。褚哥哥,从现在起到咱们大婚,你都不准再碰我了。”   说着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被慕容褚搂紧了几分。   “不行。”拒绝得干脆,他覆在女人耳边轻声道,   “我不弄到里面,所以不要担心会大肚子。再说了,若真的大了肚子生下来就是了。”   不过女人还小,他之前问过太医,若是年龄小就早早有了孕,对她的身体不好。   “哎呀,”陆菀听了,耳根子都红了,娇嗔,“哪有还没大婚就做这个的嘛,不行!你以后也不准进陆府了,你是大皇子肯定有自己的府邸。”   之前她竟然还傻乎乎的以为这人离了南苑没有地方住。   吃不饱穿不暖的。   哼。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你怎么这么赖皮!而且褚哥哥,你平日那么忙,不累吗?回来之后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的,尽想着那事儿。”   之前她就知道他很忙,每次都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恍然大悟了。   应该是朝廷的事儿。   外面不都在说六部选拔人才是大皇子主推的吗,想来褚哥哥肯定在忙这个。   慕容褚捏了捏女人莹白而渐渐泛红的耳垂。   “知道我每天很累,还不听话?嗯?”   他每天确实很累。之前在庄园,忙着兼并土地壮大势力,如今到了朝廷,他忙着批改奏折,审定六部的事。还有西郊那片小青苗如今已经可以移栽了,他得去四处看看哪些可以作为试验土地。若是这批成功,他得考虑大面积栽种,又会新一轮考察适合栽种的土地。   每天这么累,不过只要一回到南苑见着菀菀,或是笑得眉眼弯弯,或是杏眼汪汪的委屈着,每一种情绪都清晰干净的显在小脸上,不用去猜疑,也不用像在外面那样尔虞我诈。他就觉得身心惬意愉悦,满身的疲惫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哪有不听话嘛。”陆菀撅着小嘴,歪着小脑袋盯着他瞧。   “在看什么?”慕容褚扯了扯她的脸。   “看我的褚哥哥,竟然是大皇子呢。”   之前刚知道他是大殿下,陆菀第一反应就是啊褚哥哥身份这么高他们不用私奔啦还被赐了婚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啦。   开心!   而后不知怎么的她又有一瞬间的自惭形秽。   褚哥哥身份那么高,她感觉自己有点配不上。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不差呀。   乖巧可爱婉婉有仪,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作画,她手巧着呢。   女红也会!   就是不怎么会拨弄算盘,但是府里有管家,账房先生的嘛,又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   不过还有个大的问题。自己不聪明,不能为他出谋划策。但褚哥哥说的对啊,出谋划策是幕僚们的事儿,若是自己也帮着出谋划策,让那些幕僚怎么有用武之地?   再说了褚哥哥每天在外面忙大事,若是回来又要跟自己讨论大事儿,连轴转不带休息的,那可真的太累人了。   肯定吃不消。   这样想来想去,陆菀觉得,自己与褚哥哥最般配了。   “褚哥哥你能够遇到我,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陆菀捧着自己的小脸,杏眼亮晶晶的感叹。   上辈子。   慕容褚眸子闪了闪。   他好久没想到上辈子的事了。   现在想来,撇去毒妇毒杀自己那事不谈,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孤单,每日凌晨回到王府,夜深人静,冷冷清清,哪像现在这样,温香软玉在怀,还撒着娇。   “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慕容褚拍了拍女人的头,笑。   到了陆府,陆菀的小手被褚哥哥牵着往南苑走。   她有点无奈,真是的,在外面牵着手做什么嘛,万一被人看见了。   刚这样想着呢,陆菀便瞧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是大伯父。   !!!   陆菀大惊!慌忙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   慕容褚捏了捏手里作乱的手,没松。   他抿着唇,看着前面这人。   这边陆菀大惊,那边陆文忠更是大惊。   他腿脚有些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大,大殿下?”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殿下。   不是三殿下,是大殿下。   大殿下!怎么会是大殿下?!   所以,是大殿下因为赐婚来看未婚妻,还是说,一开始在南苑的,就是大殿下?   陆文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冷汗直冒。   “微臣,微臣给大殿下请安。”   “大伯父你跪着做什么啊?”   陆菀刚问完就反应过来,褚哥哥是大皇子身份尊贵来着,大伯父见到了自然要跪。   她看了看大伯父,又看了看旁边的褚哥哥。   而后使劲儿挣脱开他的手,来到大伯父面前,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不是跪褚哥哥,而是她是晚辈,长辈在这里跪着,她怎么可以站着啊?   慕容褚见女人竟然跪在了地上,还规规矩矩煞有其事的,不悦的啧了一声。   上前,他将女人抱扶起来,   “跪着做什么?”   手臂伸开,吓得旁边的陆文忠往边上挪了挪。   这一挪,突然一个小药包便从他的宽敞衣袖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陆文忠大惊失色,想去捡,却又不敢动。   他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大殿下投来的警惕目光。   “你先回去,我有事儿跟他说。”   慕容褚弯腰拍了拍女人裙角的灰尘。   “嗯。”   陆菀以为褚哥哥是要跟大伯父解释他俩的事情,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先让大伯父起来,一定要好好说呀。”   而后便领着知书和青山青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这庭院。   见女人走远了,慕容褚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药包。   盯着看了会儿,而后凑到鼻尖闻了闻。   “砒霜?”   慕容褚皱眉,垂眸睥睨着陆文忠,若有所思,“你买砒霜?”   “殿,殿下,微臣,微臣,”陆文忠身体瑟瑟发抖。   正常的朝臣见着皇子,虽会请安,但有礼有仪,是断不会这样的。   慕容褚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而后便想到这陆文忠之前做的破事儿,顿时反应过来。   “陆文忠,你买这砒霜,是想要毒杀本殿的女人?”   语气平淡,但透着十分危险的气息   “不不不,不是。”陆文忠疯狂摇头。   “那就是毒杀本殿?”   “不是!殿下明察,就算借微臣几百个胆子,微臣也段不敢有如此想法啊殿下。”   “哼!”   慕容褚丝毫不信他的说辞。   大半夜拿着砒霜,来到南苑附近,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他将手里的砒霜砸在陆文忠身上,而后抬脚,踩住了陆文忠地上的手,用了力。   疼得陆文忠冷汗直冒,但却不敢抽回自己的手。   “陆文忠,本殿不管你之前干了什么蠢事,从今以后,你若是再敢算计她,信不信,本殿让你陆氏从此在这帝都城销,声,匿迹。”   “殿下恕罪!殿下!微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帝都最近因为赐婚圣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但三皇子慕容昊却无暇顾及,因为他后院着火了。   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他的妻子,竟然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真是该死!   慕容昊面目狰狞,怒不可遏的掐着袁氏的脖子。   “袁中茵,你tm好样的!你好样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温顺谦恭的妻子,竟然这么不要脸的淫乱后院!   袁氏此时衣衫不整,她刚刚被慕容昊拽着头发拉下床,如今被他狠狠的掐着脖子,尽管无法呼吸,但她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只偏着头怔怔的看着屏风那边。   那里血泊一片,她的檀郎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腹部插着一把尖利的剑。   尽管那般,还在努力的朝她伸着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如今被淋漓了鲜血,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在了地上。   檀郎。   袁中茵想开口唤他,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才觉察到自己被慕容昊双手掐着脖子,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啪”的一声,袁中茵被慕容昊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带血,又被慕容昊一脚踢中了心窝子。   “袁中茵你要点脸!你堂堂皇子妃,竟然跟个下三滥的侍卫偷情,你TM当老子死了吗?”   慕容昊见她仍一直盯着那个奸夫,忽视自己,尊严已经被挑战到了极限,他再也忍不住,转身走到奸夫面前,将奸夫腹上的刀剑抽出来,而后手起刀落。   “噗嗤”的入肉声,鲜血如柱飞溅在地面,与袍角,到处都是。   “檀郎!”   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的袁氏撕心裂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檀郎被慕容昊一剑接一剑。   “啊啊啊——慕容昊你住手你住手——啊!”   她发疯似的想往那边爬,想去护住她的檀郎,但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刚刚被慕容昊的一脚踢得心窝子剧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袁中茵你TM找死!”   慕容昊听不得她的声音,提起了刀几步走到了袁中茵面前,对着她的脖子挥起了手。   “殿下,殿下慎重啊!”一旁的小厮见此情形,慌忙扑了过来,抱住了慕容昊的小腿,“殿下!袁太尉要是知道娘娘被您杀了,是段不会善罢甘休的,殿下!皇后娘娘说过您登位还需要袁氏一族的支持啊殿下!”   胸膛剧烈起伏,慕容昊赤红了双眼,看得出他是恨透了地上这个女人。   “袁中茵你给爷等着,等爷登了基,定要你袁氏满门抄斩!”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袁氏在这空荡荡的寝殿里。   她拼了命的一点一点向屏风那边爬了过去,好久好久,终于触到了檀郎的手。   但以前那温暖的手,如今异常的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呜呜,檀郎,你不要离开我呜呜呜你走了我怎么办,在这皇子府,你要我怎么办呜呜呜……慕容昊!慕,容,昊!!!”   ……   三皇子府里一片混乱,而二皇子府却一派祥和。   正殿,顾映用过晚膳,陪着自己的女儿玩了一会儿躲猫猫。   粉雕玉啄的一个女娃娃,此时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   “娘亲,父亲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   慕容煜不住在这里,他把府里最大的正殿让给了顾映,而自己住在一个偏殿里,当然,和一群男人。   不过每天晚膳过后他都会过来看看女儿。   一听到女儿说“父亲”,顾映的思绪有点飘远,那双精明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父亲呀,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女娃娃满脸的疑惑,她走到自己娘亲身边,抬着下巴问,   “那他今晚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娘娘,娘娘——”这时候突然有丫鬟从殿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连请安都忘了,一脸慌乱。   “放肆!哪个院子的?竟敢擅闯娘娘的寝殿?”顾映身边的大丫鬟怒斥。   顾映也有几分不悦,皱眉,正要将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呵斥出去,却听这丫鬟说:“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好不容易能在娘娘跟前露脸的丫鬟,这时候才想起了请安,跪在地上,“外面一下子来了好多禁卫军。”   “什么?”顾映心里猛的一紧。   没办法不紧张。   现在正是明争暗斗的时候,他们这皇子府突然有禁卫军涌进来,并不是好兆头。   “确定是禁卫军,而不是执金吾?”皇家禁卫军管宫内事物,而执金吾管帝都事物。   这二者的区别就大了。   顾映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三皇子一派的人领着执金吾来,那里面的意思可就一目了然了。   “确定的娘娘,是贵妃娘娘领着人来的。”   一听是贵妃娘娘,顾映稍微松了口气。   “她来做什么?”大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进宫去拜见母妃,母妃从来没有来过这皇子府。   “不清楚……不过刚刚奴婢斗胆瞧了眼贵妃娘娘,发现她一脸怒容,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娘娘您要当心着点啊。”   顾映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第76章   寅卯之时, 天还没有亮,外面还黑漆漆的。   但陆菀已经悠悠转醒了。   她是被外面隐隐约约的声音吵醒的。   好像有什么人在喊救命?   陆菀眨了眨眼, 慢慢睁开。湘妃色的织锦绣花床幔, 柔软的同色被褥,还有帐外红烛散着的润润亮光。   她伸手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 一动, 露在外面的藕臂纤细,莹白如玉,此时上面染了一些暧昧的痕迹, 一直延伸到香肩与锁骨,再往下也有, 不过被锦被遮住了。   额, 锦被下, 陆菀没穿寝衣,光溜溜的。她那件宽松的素色寝衣, 早被某人粗鲁的撕扯掉了。   偏过头看了看, 枕边没人。   哼。   都说了不准的, 还那样!   如今呢, 吃干抹净,倒不见人影了。   渣渣。   陆菀撅着小嘴嘀咕了几句。而后裹着锦被撑着身子想起来,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知书。”   她朝着外面轻轻喊了一句。   候在外面的知书时刻留意着里面的动静,听见姑娘叫她,赶紧进来。而后将曳地的轻纱床幔用床边的小金钩勾上。   床上的人肤如凝脂, 青丝凌乱,红唇微微肿着,一看就是之前被人狠狠疼爱过的。   知书最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那殿下可真是,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姑娘可如何承受得住?   真是愁人。   “姑娘,现在还很早呢,大半夜的,您要起?”知书觉得有点奇怪,平日里姑娘不仅不会早起,还会睡懒觉。   而后又想到可能是殿下起了姑娘才想起,于是补了一句,“殿下可能是有事儿忙才起的,您也起这么早吗?”   “嗯,今天有点睡不着了。”陆菀点头。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很是嘶哑,估计是昨晚叫的太大声了?   哎呀羞涩。   陆菀捂住自己的唇,小脸瞬间就红透了。眨了眨眼,偏过脑袋见知书并没有注意到,又悄咪咪的将手放下了。   装作若无其事。   知书见状,忍不住想笑。不过她知道姑娘害羞,也就忍住了。她见姑娘执意要起,于是弯腰捡起了散在地上的衣衫,将其搭在旁边小架子上,而后转身从旁边的楠柏木衣柜里挑了件干净崭新的黛色襦裙。   陆菀也不是执意要起,只是外面有些吵,她有点睡不着。   “外面是谁在说话?总觉得是在喊救命,知书你听到了吗?”   “嗯?哦刚刚有人来求救,被殿下让人给赶出去了。然后那个人就一直跪在南苑外不走,刚刚奴婢去看了一眼,一直磕头求殿下救人,额头都快磕破了。”   “求救?”   陆菀蹙眉。   她有点奇怪,主要是之前没遇到过。   不过想了想又淡定了下来,她家褚哥哥那么厉害,有人来求救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只是这大半夜的,到是有点不寻常的感觉。不过既然褚哥哥将那个人赶了出去,估计是不打算救。   陆菀没穿襦裙,而是让知书重新拿了件寝衣来。披上了新的寝衣,她也没起,既然知道了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也不打算起了。慢慢躺下,敛眉沉思。   她觉得,那个人半夜三更的来求救,肯定是遇到了紧急的困难。   若是要她说,按照常理能帮就帮。   但褚哥哥又不一样。他是大人物,干的都是大事。自己不懂褚哥哥的事,所以也不会掺合这事儿。褚哥哥不救自然有他不救的道理,万一让救的是褚哥哥的仇人呢?所以她才不会去傻乎乎的说这说那呢。   知书见姑娘又躺下了,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   见她也没怎么有睡意,于是随口闲聊了一句。   “姑娘,外面那人好像是二殿下府里的。”   “二殿下?”   “嗯,咱们那次不是去过二皇子府吗,奴婢好像见过那个人,是二殿下的贴身小厮来着。”   “……?二殿下权势那么高还来求救?”   陆菀这就有点想不通了。   皇室身份尊贵,哪里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她又想了想,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二殿下!那,那帝都这是要乱起来了吗?”   陆菀虽然不怎么关注也不懂朝堂的局势,但也知道现在帝都的形势微妙。皇上年迈,储君未立,三子夺嫡。   额,不知道褚哥哥参与了没有。反正是到了特别如履薄冰的时候。   如今二殿下居然来求救了,那,那是二殿下和三殿下打起来了吗?   !!!   糟了,她褚哥哥好像是大皇子,这皇室干起了架他肯定难以独善其身啊。   那褚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陆菀慌里慌张的,下床汲着绣花鞋,裹着架子上的大氅就出了门。   平日里褚哥哥都是在他原来的屋子处理公务的,所以陆菀直奔西厢房。   “褚哥哥!”   她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   “褚哥哥帝都这是要乱吗?怎么办褚哥哥可以应对吗?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应对的叭?”   慕容褚正站在紫檀案边查看景朝的地图,他天亮了准备出城一趟,看了西郊幼苗之后打算带一些到幽州,看看那边适不适合栽种。   而后便看见女人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裹在自己怀里。   “什么要乱?说了多少次,毛毛躁躁成什么样子?这次倒好,连衣衫都不好好穿了?冷不冷?”   说着捏了捏她的小手,还算暖和。   “怎么不多睡会儿?天亮后我要去幽州一趟,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你这几天乖乖的,暂时先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嗯。”   陆菀乖乖点头。   她知道这内院褚哥哥早就不让男的进来了,所以她一时情急便也没怎么注意穿着。   听褚哥哥的意思,帝都这是没有乱吗?陆菀偏头看了一眼,见褚哥哥脸上泰然自若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没乱那二殿下派人来求救什么?   “褚哥哥,二殿下那边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慕容褚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额虽然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但好像有一个重点褚哥哥。”陆菀说着,抓了抓披散着的乌黑长发,而后抬眸盯着他。   “那二殿下好像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来着?”   都说皇家亲情淡薄,但她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个说法。毕竟血浓于水,亲情就是亲情,再淡薄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不过他们这关系还挺复杂的,陆菀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   “褚哥哥真的不去看看吗?”   *   宽阔的街道上,骏马路过,惊起两边一片灯火。   到了二皇子府,一行人直奔慕容煜所在的偏殿。   这个偏殿是由之前的偏院重新修建而来的,占地面积广,造型独特,整个偏柔美。   若是平日,方圆几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但此时此刻,花香被里面浓浓的血腥味掩盖。   “何人敢擅闯此地?!贵妃娘娘有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是齐刷刷的抽刀声。   将整个偏殿团团围住的皇家禁卫军见有人来,纷纷提着刀一脸警惕。   青峰在前面开道,一手抽出了佩刀,一手亮出了鎏金的令牌。   “放肆,退下!”   令牌是禁卫军首领的令牌,守在殿门口的禁卫军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但并没有退下。   “贵妃娘娘有令,擅长者格杀勿论!”   禁卫军重复了一遍,提醒旁边想要退下的人。   今日到这里来的,都是贵妃一派亲信中的亲信,他们只认人,不认其他。   电光火石之间,眼看着两方就要提刀动手了。   不过这时候领头的禁卫军突然余光一闪,看到了对方隐在黑暗中的一人。   棱角分明,薄唇轻抿,即使在两方剑拔弩张的时刻,那狭长的凤眸里也未显慌乱,依旧云淡风轻,平静得可怕。   “是大殿下。”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而后便纷纷收了刀退到了一边。   要是今日来的是三皇子,这些人或许会拼死阻拦,可这是大皇子,同样是贵妃娘娘所出。   这要怎么拦?   禁卫军退到了一旁,慕容褚提步走进了殿院,而后脚步一顿。   愈发浓郁的血腥味扑来,院里一片狼藉,残肢断臂,尸横遍院。   都是些男人。   有禁卫军提着刀,在满院子一个一个翻看,遇到气息尚存的,直接手起刀落补上一刀。   噗嗤的入肉声,混着惨叫,重重响起而后慢慢消散。   慕容褚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   这时候主屋也有声音传了来,慕容褚朝着主屋走去。   脚上干净的祥云皂靴踩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顿时湿了一片。   越走近,主屋内传来的尖叫声越大。歇斯底里,透着浓浓的痛苦。   “啊不要!我不要女人!我不要——”   是慕容煜的声音。   推门而入。   只见金碧辉煌的屋内,慕容煜瘫在屋子最中间,玉冠倾斜衣衫不整,正被两个粗壮的婆子钳住了双手手脚,强灌着一碗汤药。旁边跪坐着几个宫女,袒胸露乳,衣不蔽体,围在慕容煜身边乱蹭乱摸。   甚至有人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开始扯他的裤子。   “啊滚开你们滚开!”   慕容煜扭着身躯极力挣扎,声嘶力竭。   但没用。   眼见着那碗汤药就要灌入喉中,身上的衣衫也要被完全扯掉了,而他越发的动弹不得,慕容煜绝望至极。   恍眼间他突然看见了门口的慕容褚。   “啊皇兄!皇兄救我呜呜,母妃她疯了!她疯了呜呜呜他要让这几个女人强我,呜呜呜皇兄救我——”   如同看见了一颗救命的稻草,慕容煜放声大哭,那么大个人现在哭得像个小孩子。   哭声里有屈辱,参着无尽的委屈。   “呜呜呜皇兄——” 第77章   当慕容褚看到殿内的这一幕时, 内心是震感的。   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慕容煜定是生活在幸福当中的, 因为小时候没有被无情丢弃, 更别说长大后有那毒妇为他铺路,甚至不惜毒杀了自己。   想来那毒妇一定视他如珠似宝, 爱护有加。   所以之前听那小厮说是贵妃娘娘带了人来, 他觉得小题大做。   但为何是这样的?   此时的慕容煜竟是被人压在地上强迫,莫说皇家尊严,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慕容褚扫了一眼殿内, 那毒妇正坐在高阶的檀木圈椅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双桃花眼满是凉薄。   这是他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这毒妇。   雍容华贵, 比记忆里的样子年轻了几分。脸上没有伪装的柔情和慈爱, 有的,只是如同在金銮殿上的冷漠。   那种冷漠一度让慕容褚感觉回到了当初的金銮殿。   背脊僵硬, 他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他有股冲动, 想去杀了这毒妇。   原本以为重来一世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对于毒妇也能平静的无视。他已经很久没去想前世的事了。可此时此刻, 站在这里,当他重新见到毒妇,狭长的眼底逐渐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他就是要这毒妇死。   什么大逆不道,纲常伦理,他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了这毒妇。   今日带的人足够了, 到时候将这里的人一个不留便是。   慕容褚逼出了袖中的匕首,只要一提步,闪过去就能将她的脖子抹掉。   匕首锋利,快准狠,足够要她的命。   可就在这时,慕容褚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张清丽的小脸。   看得出女人对亲情十分的重视,要是知道他杀了毒妇,那她会不会瘪着小嘴骂自己是畜牲?   殿内的李贵妃对于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十分不满。   心里暗骂那帮禁卫军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人都拦不住,废物!   正要发作,瞥见来人是她那孽子,心里更加不悦。   桃花眼微眯。   之前在御花园,隔得远她没怎么看清,如今,算得上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长大后的孽子。   果然啊,长得跟那狗皇帝一个样,天生的薄情寡义像。   李贵妃心里越发的不喜,她淡淡的扫了一眼,眼中流露的厌恶再明显不过。而后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   她重新看向了煜儿,见几个宫女婆子动作都停了,不由得震怒。   “都愣住着做什么?还不继续?!”   钳手脚的两个婆子刚刚被突然闯入的人吓了一大跳。毕竟她们在大逆不道的强迫殿下。虽然是贵妃娘娘授意的,但她们从骨子里对于皇室都有一种天然的惧意,所以有点畏畏缩缩。   但又听到贵妃娘娘的厉声呵斥,她们不得不继续,且越发的用了全力。   “啊滚开,滚开!我不要女人!”被女人们团团围困住的慕容煜声嘶力竭。   “女人恶心,恶心!滚开啊皇兄救我呜呜呜——”   挣扎无望,慕容煜偏过头看向皇兄,无助而绝望的求救。   他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皇兄身上。   可能是血脉亲情的原因,虽然他们之前只见过一次,但慕容煜现在就是特别信任他的皇兄。   “呜呜皇兄——”慕容煜哭得稀里哗啦。   自从遇到女人之后,慕容褚听不得这呜呜呜的声音。听女人呜呜心猿意马,听别人这样,很是厌烦。   他微微皱眉,而后抬手,手指动了动,让旁边的青田过去。   得了令的青田身形一闪便移了过去。一脚一个踹翻了两个婆子,而后提着几个宫女便狠狠的扔了出去。   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等众人反应过来后,刚刚还围在慕容煜身边的几个人人,此时都摔砸在了远处连爬都爬不起来,纷纷闷声哀嚎。   而终于摆脱掉那些女人的慕容煜,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就本能的朝他的皇兄飞奔了过去。   “皇兄——”   他委屈开口。   像极了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儿突然见到了自家大人一样。   不过慕容煜还没靠近就被护在主子身边的青峰一掌给拍飞了。   主子一丈之内,不准生人靠近。   “唉哟——”   被拍飞的慕容煜撞到了旁边的门柱,好半天才缓过痛来。   他不死心,还想跑过去靠近皇兄,结果眼神一晃便看见了屋子外院子里的场景。   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呆愣,震惊。   慕容煜当场怔在了,那双跟李贵妃相似的桃花眼瞪得从未有过的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仿佛瞬间没了力气支撑,他的身体顺着门柱慢慢无力的向下滑,而后瘫坐在了地上。   “死了。”   “都死了……”   慕容煜目光呆滞,盯着院里完全没了焦距。   这边李贵妃对于慕容褚让人出手万分不喜。   她略带凌厉的朝这个孽子瞪了一眼,出言警告:“莫要插手我们母子之间的事!”   慕容褚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压住了心里想要杀她的冲动。   听了毒妇的话,他不由得哂笑,“呵,母子,你们母子。”   有一瞬间的心凉,但他貌似已经习惯了。   “……你还知道你们是母子?他是你儿子,是人,不是你养的畜牲,你这样对他,你还是个母亲吗?”   哪里会有这样的母亲?给自己的亲子灌药,丢给几个女人肆意践踏。   做什么?要孙子?   那他们于她而言,到底算什么?!   是了,给亲子灌毒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   慕容褚已经不知道是在为慕容煜说话,还是在为自己心寒。   “哼。”   李贵妃面对这指责意味明显的质问,丝毫不以为意,   “本宫不是母亲?”   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慢慢的从檀木圈椅上站起来,李贵妃从高阶上一步步下来。   步态优雅,但神情却满是嗤意,觑着他。   “本宫要不是母亲,你这孽子从何而来?!”   她是不认这孽障,但却容不下这人不敬着自己。   当年她九死一生的生了他,失了爱情,失了幸福,不懂感恩就算了,到头来,却得来他一句是不是母亲?   一想到往事,李贵妃的眼里多了一丝疯狂。   看来她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孽子!   呵,孽子,我这孽子从何而来。   慕容褚眼神微微一沉。   “你还记得我从何而来?生而不养,不教,你还配被人叫母亲?”   “养?教?”李贵妃似乎回过神来,“本宫现在可不就在教养我的孩子吗?做错了事可不就得好好教养吗?”   “我没错!”   这时候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吭声的慕容煜突然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胸膛剧烈的起伏,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我没错,我找些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有什么错?!我想要人关心爱护有什么错?是你啊,是你!”   慕容煜伸出食指指着她,因为愤怒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从小到大,高兴的时候敷衍几句,不高兴的时候十月半年不闻不问,我是人!是你的儿子啊,不是你养来逗乐的宠物!我想让人关心我有什么错呜呜呜,好不容易找到关心我的人,而你却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呜呜呜既然这样,当初你抛弃皇兄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一道送走?!”   “不关心不爱护?”李贵妃对于这个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皇儿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很是诧异。“本宫为了你能坐上皇位,耗费了多少心血,你说本宫不关心不爱护?”   “当谁稀罕啊!”慕容煜忍着恨意,“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做这一切到底为了谁,你心知肚明!我今天也不怕实话跟你说,我,慕容煜,对女人没兴趣,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孙子,做梦!”   “慕容煜!”   李贵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儿竟然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她一直以为,皇儿的断袖之癖只是因为闲暇之余找了点新鲜刺激。   可没想到,是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   完全不感兴趣,那如何传宗接代?!   不行,她绝不会放任这事儿不管。   李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本宫只问你,本宫赐给你的这几个女人,你要还是不要?”   “我不要!”慕容褚暴跳如雷,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听到了吗我不要!”   “哼!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来人!”   李贵妃说着就要叫人进来,她今天必须要皇儿碰女人!   这时慕容褚突然上前了几步,直接挡在了慕容煜的面前。   身形高大,完全将慕容煜挡在了他的身后,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身上矜冷的气息完全压住了李贵妃的张狂。   “他说他不要,你听不懂?他是人,不是什么畜牲你想让他□□就□□。”   李贵妃有一瞬间被这孽子凌然的气势压住了,甚至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反应过来后,她怒极反笑。   “好,好!你们可真是好!想本宫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竟生出来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慕容褚听了这些,眉眼俱是冷意,薄唇勾着讽刺的弧度。   两方僵持不下。   这时有侍卫进来,拽着被绑了双手的二皇子妃顾映。   “贵妃娘娘,人没有找到。”侍卫跪下请罪。   李贵妃这才将视线从这两个逆子身上移开,她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氏。   如今她被两个逆子气到心气不顺,也不想多说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想来这顾氏也知道绑她来是为何事。   “说吧,你那野种到底在哪?”她略显平静的问。   跪在地上的顾映此时完全没了之前的高傲,一听到李贵妃口中的“野种”二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顾映死咬着嘴唇不说一句。   之前慕容褚知道她的孩子不是皇室血脉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无缝。所以李贵妃查到这些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既然李贵妃一口一个“野种”,就说明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绝不能透露一个字!   见顾氏沉默着不说话,李贵妃也不急。她在宫里生活了近三十年,勾心斗角了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所以对于这顾氏什么都不说 ,她倒是有一丝耐心。   “顾氏,你对皇室不忠,混淆皇室血脉,哪一样都是死罪,而且得株连家族好几代!”   李贵妃很满意顾氏的瑟瑟发抖,而后语气一转,“不过之前皇上已经答应了本宫,要将皇位传给煜儿。你不是想当皇后吗?……只要处置了你那野种,本宫便既往不咎,让你当皇后,那你便可母仪天下!”   李贵妃知道,这顾氏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母仪天下。当初她也是看中顾氏这一点才配给煜儿的。   她有信心,这顾氏定会开口说出那野种的下落。   毕竟母仪天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但令李贵妃没有想到的是,她等了很久,却仍没有等到顾氏开口说一个字。   她很震惊。   “顾氏,你难道不想当皇后,不想母仪天下吗?!”   顾映一直垂着眸,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是想当皇后,那是她从小的目标。她从小都是以皇后的礼仪教导出来的,皇后之位他势在必得。   但,那是她的孩子啊,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若是母仪天下必须以处死她的孩子为前提,她做不到!   说什么也做不到!   “顾氏!”   “贵妃娘娘,”顾映微微抬头直视李贵妃,眼神无波但坚定,“你不用再问了,我不会说的……母仪天下我想,但我更想我的孩子活着,好好活着,平安康健。”   “蠢货!十足的蠢货!来人!给我用刑!用到她开口说为止!”   她就不信,还有她对付不了的女人!   慕容褚站在一边,没什么表情。他看着那边,看着那个即使被动了刑也只字未吭的妇人。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毒杀自己的孩子。   原来。 第78章   南苑里, 还是一如往常的宁静。   陆菀垂眸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娃娃,眨了眨眼。   三四岁的样子, 脸上有些小肉肉, 粉雕玉啄的女娃娃。   皱眉,她不认识这个呀。   陆菀看了看旁边跪着的丫鬟。   “陆姑娘, 这是娘娘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给您的。”   丫鬟说着, 将一封拓了印的书信恭敬的呈递上来。   陆菀迟疑了一瞬,接过,展开。   字有些潦草, 看得出写信之人的急。   陆菀仔细看了看,而后又瞧了瞧这个女娃娃。   书信是顾映写的, 前面一大段都是表示歉意的话。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致歉。   最后拜托自己收留这个女娃娃。   顾映的孩子。   好像顾映是有一个女儿来着。   不过, 陆菀看到信中暗示这小娃娃不是皇室血脉的时候, 还是有点吃惊的。   她胆子也太大了叭。之前陆萱还说自己大胆,这个更大胆了。   旁边的知书伸长了脖子, 终于瞟到了书信内容, 总算是放了心。她刚刚见到这小娃娃的时候还以为是殿下的私生女呢, 着实吓了一大跳。   不过还好, 不是的。   陆菀倒是从来没有知书的担忧,她从来都是信任褚哥哥的。   不过这个要怎么办?她对这个不知所措。   若是其他人的话,她当然是会收留的。毕竟生活过得只能投奔别人说明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力所能及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个是顾映的孩子,就有点麻烦。倒不是因为她和顾映之前闹翻过,而是顾映是二皇子妃, 代表的是二皇子府。要知道,什么事一旦涉及到皇家,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会不会牵扯连累到褚哥哥啊?   不懂。   还是先安置好,其他的事情等褚哥哥回来之后再决定叭。   想通了后,陆菀蹲在女娃娃的面前,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女娃娃肉肉的小脸蛋儿,轻声问:“叫什么名字?”   “……”   “嗯?怎么不说话?”   “娘亲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稚嫩的小奶音,清清脆脆的。   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模样。   “嗯?……嗯。”陆菀点了点头,而后点了点女娃娃的小鼻子,“你娘亲说得对。”   “嗯!我也这么觉得。”小娃娃笑了笑,嘴角有浅浅的梨窝。   安排了小娃娃住的地方,陆菀便将这事儿暂时放在了一边。不过到了戌时的时候,听那丫鬟哭着来报,说她小主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肯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十几个时辰了啊,就是不肯吃。那么小的娃娃,可如何遭得住?   丫鬟眼角有泪,想请陆姑娘想想办法。   这……   陆菀听了,拧眉。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她也不是经常跟小孩子打交道,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除了自己的阿弟。   阿弟。   陆菀瞬间想到了办法。   于是去了阿弟的启明院,将事情说与他听,而后两个人密谋了一翻。   掌灯时,圆桌上,芙蓉大虾,水晶蜜肘,糖醋鱼卷,栗子糕,莲子粥……   色香味俱全,摆了满满一桌。   就说那白瓷圆碟里的麻辣鸡丝,鲜嫩的肥鸡肉,切成细小的丝,裹着黄橙橙的香油,撒上白芝麻,辣的入味,又麻得刚刚好。   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陆菀与陆启然吃得优雅而津津有味。特别是陆启然,品尝一般,每次吃完,都忍不住开口夸赞。   如此这般。   等吃得差不多了,陆启然正要放下筷子,这时突然觉察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小的肉手给拽住了。   湿漉漉的望着自己。   他不禁唇角一笑,佯装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小团子呢……饿不饿?”而后用汤匙撇了一小匙莲子细粥,弯腰,   “张嘴。”   女娃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李启然看了很久。   陆启然十分的有耐心,就任她盯着,也不收回手,一直将汤匙送到她嘴边。   要不是两个都有浅浅的呼吸,一旁的陆菀还以为是一幅画呢。   过了很久,陆菀见女娃娃终于动了动,而后试探的张开了嘴,抿了一小口。   嗯,还是阿弟有办法,陆菀撑着下巴,如是想。   夜幕降临,阿弟早就带着那小娃娃出了南苑。   陆菀洗漱沐浴之后,准备就寝了,不过这个时候褚哥哥却回来了。   她还以为褚哥哥会直接那么去幽州来着。   “褚哥哥回来啦?”   陆菀来到门口,迎了上去。而后见褚哥哥风尘仆仆的,打算同往常一样去拿件干净的家常深衣给他换。   不过还没转身呢,她就被某人搂过了小细腰。   慕容褚现在心情很低落,从没有过的低落。从偏殿出来后,他一直觉得心里闷闷的,脚下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的沉重。   伸手搂过女人的楚腰,慕容褚微微低下头,埋在她的雪颈里。   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啦?”   陆菀歪着小脑袋问。她看出了褚哥哥今天状态不对劲,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褚哥哥这么沮丧的时候。   本来还打算跟他说说小娃娃的事儿呢。   见他一直不说话,陆菀伸出小嫩手,环过腰侧攀上了他的背脊,而后安抚的顺了顺。   “褚哥哥怎么啦,外面的事情太累了吗?”   “……没,只是想你了。”声音有点小,不过足够听清了。   陆菀愣了愣。   刚刚褚哥哥很久没出声,她还以为她说对了呢。   没想到却是因为想她了。   这人。   陆菀弯着眉目,笑得杏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哎呀,我不是在这里嘛。”还想什么嘛。   声音软软糯糯的,还有一股子清丽,像山中的清澈山泉,叮咚欢快。   “嗯。”   慕容褚“嗯”了一声,嗅着她特有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般松懈了满身的疲惫,他这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   时间一天天的悄然滑过,日子平淡而顺遂。   但到了德明三十一年三月初三,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三子慕容昊薨。   突然就薨了,原因不明。   起初市井有小道消息说那三皇子是死在了女人身上,据说那女人还是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   不过这种传言很快便销声匿迹了,被压下去的,毕竟不光彩。朝堂市井不准乱传,警告谁传都将被关进大牢。   后来见百姓一直议论纷纷,朝廷公布了原因,染疾,救治不及时,薨。   为此德明帝震怒的将太医院整顿了一翻。   但不管什么原因,三皇子真的薨了。   群臣震惊。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忧。   欢喜的自然是李贵妃一派。三皇子薨,李贵妃一派成为最大赢家,因为大景仅剩的两位皇子都是李贵妃生的,无论谁继位,都改变不了这一派的尊荣。   而忧愁的几家还没缓过劲儿来,便下了狱。   陆陆续续的获罪,这其中自然包括先前投了三皇子阵营的陆文忠。   不过与前朝大规模的流血事件相比,这次的夺嫡之争所带来的后果相对温和。   或是抄家,或是流放。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朝廷对于陆文忠的处理一直没有批复下来。   等三皇子一党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提审李文忠的时候,景朝又发生了件大事。   皇三子薨的同月,大景的德明帝发布罪己诏,细数自己在位三十一年中十八条罪证,虔诚忏悔。   而后突然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皇二子慕容煜。   景朝上下一片哗然。   本来皇三子薨之后,大多数朝臣都心照不宣了,继承大统的定然是大皇子。   原因无他,二皇子慕容煜为人软弱,不堪大任。而且据说,这个只是据说还没有查证过,二皇子对女人不敢兴趣。他要是继了位那将来的皇嗣问题怎么办?   可,德明帝确是传位二皇子,匪夷所思,且令人郁闷。当全福站在大殿之上宣读完诏书之后,太师孙哲竟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愤愤不平,而后直接气晕倒在了金銮殿上。   一片混乱。   好在在那传位诏书上,明文写了由大皇子慕容褚摄政。   朝中某些实干的朝臣才勉强止了声。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圣旨已下,君无戏言。顺理成章的,二皇子慕容煜登基为帝,登基大典上,改年号为昌明,登基年为昌明元年。   而后郁郁寡欢的新帝尊母后袁氏为皇太后,二皇子妃顾氏为皇后,皇兄慕容褚为摄政王,总揽朝政。   就是没有他的母妃李氏。   说法很多,众所纷纭,但俱是猜测,无从证实,且说实话朝臣们也没那么关心这个。   因为自此之后,景朝在摄政王慕容褚的掌权下,兴六部,精简机构,整顿庸guan懒政,同时全国上下重新申报户籍以归置流民,又大面积移栽南方农作物,兴修水利,重视农业。   有条不紊,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举措刚开始不显,但循序渐进之下,景朝渐渐进入了空前的繁荣阶段,海晏河清,后世史书中将这段历史赞为“昌明之治”,为后来的“嘉元盛世”垫底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基础。   这是后话。   此时昌明二年,春。   气温回暖,万物复苏,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这日风和日丽,宜嫁娶。大景摄政王慕容褚大婚,普天同庆。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又有奢华红绸铺地,从陆府到摄政王连绵没有断过。   而凡迎亲接亲路过之地,段状的红绸迎风招展,宽阔街道两边的商铺店肆红线相牵,迎接新人。这些都是店家自发的,甚至是由新招入帝都的六部朝臣们自发的。   这些随便一个后来在朝堂上都能顶一片天的中流砥柱,如今还都是青涩模样,笑闹着,祝福着,毕竟是慧眼识珠关心民间疾苦的摄政王大婚。   此时陆府大门外,车马攒动,客如云集。   南苑。   陆菀坐在雕花的菱形梳妆台前,新妇妆成,凤冠霞帔,一颦一笑百媚千娇。   外面鞭炮礼乐齐鸣,但陆菀就是听到了喧闹中那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沉稳,但有力,给人熟悉的踏实感。   侧身望了过去。   她的褚哥哥金冠束发,一身朱红色衣袍,气宇轩昂的站在门口。   “等很久了吗?”   男人狭长的凤眸含笑。   陆菀微微撅着润红的小嘴,如水杏眼里灿若星河。   哼。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   谢谢小可爱一路的陪伴与包容!因为工作忙,文文经常短小,后来竟然时不时断更(检讨)   山茶保证,下本全文存稿,一定要日三日六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