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美人宠冠六宫》作者:离九儿   文案   父亲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的冠军侯,传言随时会造反。   长兄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是新帝死对头。   二哥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最近刚打瘸了太后的亲侄儿。   长姐嫁给了当朝第一佞臣。   面对这样一大家子,温舒瑶对自己在宫里的前程不抱任何希望。   于是温美人的日常是这样的:等吃、等睡、等死。   她要在云卷云舒、花开花谢的静怡日子里淡定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谁知,帝王偏生要宠她,从一开始一月一宠,变成了椒房独宠,直到生下第二个皇子之后,温舒瑶还一脸迷惘:这是为甚么呢?   *   楚湛一次意外落马后,开始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   他这才彻底看清后宫与满朝文武的真面目。   不过,温美人却是格外清丽脱俗、与众不同。   “皇上千万别宠我,我不配!”   “罢免我爹爹的官职吧,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回家养几万只鸭子。”   “嘤嘤嘤,曹贵嫔今天真美,瞧瞧这腰身、这后臀!”   “皇上脸色不好,是昨天在淑妃那里虚空了吗?”   楚湛:“……”   后来,楚湛每天都去温美人身边,窥听她的内心大戏。   【排雷】   ①男主职业缘故(帝王),非处。   ②男主会狗一阵子,前期就开始火葬场   ③伏笔很多,莫急呀(从头到尾,都是男主一个人一厢情愿,起初没有两情相悦。)   【阅读指南】   一、男主开始读心之后,就一对一了   二、爱上女主后,男主废弃六宫   三、无不良内容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古代历史   其它:冤家,一对一,爽文   一句话简介:佛系美人争宠日常   立意:春暖花开,热爱生活,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VIP强推奖章   父亲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的冠军侯,传言随时会造反。长兄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是新帝死对头。二哥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最近刚打瘸了太后的亲侄儿。长姐嫁给了当朝第一佞臣。面对这样一大家子,温舒瑶对自己在宫里的前程不抱任何希望。于是温美人的日常是这样的:等吃、等睡、等死。她要在云卷云舒、花开花谢的静怡日子里淡定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可谁知,帝王偏生要宠她,从一开始一月一宠,变成了椒房独宠。   在新帝意外被雷劈,获得读心术之后,他彻底看清后宫与满朝文武的真面目。却发现,温美人却是格外清丽脱俗、与众不同,故事从而展开。本文伏笔诸多,随着剧情进展,一步步娓娓道来,环环相扣,从而揭露出男女主从年幼、失忆、重逢,再到最后互相扶持,共同开拓天下。文风幽默沙雕,语言流畅。 第1章 温大美人   这是温舒瑶入宫的第三十八天。   按着宫里的规矩,刚被充入后宫的世家贵女,当晚就要被帝王召宠。   从入宫第一天起,温舒瑶每晚焚香沐浴,盛装打扮静候新帝临.幸。   然而,她已经等了三十八天,从诚惶诚恐等到了心如止水,也不见新帝身影。   不成想,今日没等来新帝的宠幸,反而得知帝王他在雷雨天落马失足,还险些被雷劈死的消息。   康嬷嬷打开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搀扶着温舒瑶往帝王寝宫方向走去。   康嬷嬷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说道:“二小姐,老奴听说皇上眼下正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措。今日清晨那道惊雷当真骇人,竟是直接劈到了马场,打在了皇上身上。这要是换做凡夫俗子,指不定就断气了呢。”   此言一出,康嬷嬷当即呸了一声,立刻左顾右盼,就生怕隔墙有耳。   在这深宫里,说错一句话可能就要送命呢。   温家是将门,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康嬷嬷尚未适应宫里的日子。   温舒瑶裹紧了身上的丁香色十样锦妆花披风,四月的雨裹挟着几丝凉意,让人不寒而栗,她若无其事的道了一句:“嬷嬷无需紧张,咱们这座小院是整个后宫最偏僻之所,不会有人盯着的。”   一言至此,康嬷嬷不由得想起二小姐如今的处境,又是一番黯然伤神,幽幽一声长叹:“但愿夫人在天有灵能够保佑二小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   温舒瑶不施粉黛,一张素净的小脸淡然从容。她从未想过争宠,至于这皇宫的滔天富贵,她也并不肖想的。   要知道,新帝尚未登基之前,与温家曾经是政敌。   温家所支持的皇子,是新帝曾经的死对头辰王。   三个月前,新帝一举领兵攻入京门,趁着先帝病危之际,权夺登基。辰王现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又何况是温家?   父亲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冠军侯。新帝曾经是不受宠的皇子时,被兄长数次暴打。二哥纨绔不化,前不久才打残了太后的亲侄儿。而长姐嫁给了当朝佞臣为妻……   面对如此处境,温舒瑶心里很清楚,她应该等待的不是新帝的临.幸,而是……死路一条。   至于几时去死,又是甚么个死法,就全看新帝的意思了。   争宠什么的宏图大志不属于她。   这三十八天以来,温舒瑶已经逐渐接受了眼下的状况,是新帝下圣旨命她入宫,她逃脱不得。   温家曾经站错了队,对新帝造成过致命伤害,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后宫嫔妃们陆陆续续出发,一个个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前去帝王寝宫侍疾。   温舒瑶的步子最为缓慢,她一步步踏在青石宫道上,如同闲庭散步,压根不关心新帝是否能醒来,又是否被雷劈坏了,她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露个脸罢了。   *   乾坤殿。   太医院的八位镇院泰斗冷汗连连,惊魂未定。   为首判院着急上火,抹了把额头的汗,新帝才登基三个月,若是今后当真醒不来,必定朝堂大乱呐!   “当真古怪,皇上脉搏平稳,龙体无恙,为何就是迟迟醒不来?”   众太医摇头叹气,无一人能给出确切答案。   此时,楚湛只觉得脑中一阵嗡嗡作响,他头疼欲裂,浑身酸胀,明明脑子里已有了意识,却一时间无法睁开眼来。   他听见数人在耳边交叠说话,大多是担忧他的身子骨,还有人怀疑他能不能醒来。   这时,一女子颇为惆怅的声音,仿佛跨越了层层阻碍,直接撞入他的脑子里。   【天不佑我啊,暴君竟然还活着。】   楚湛:“……”谁?誰在咒他?!   下一刻,众太医只见昏迷了大半日的新帝,幽幽睁开眼来。 第2章 逐一排查   “皇上醒了!皇上可算是醒了!”   “谢天谢地,皇上是真龙天子,必有天佑啊!”   “呜呜呜,吓死臣妾了,皇上醒了就好。”   帝王苏醒,一时间后宫妃嫔们纷纷喜极而泣,一个个如同初春出巢的鸟儿,恨不能扑到龙床旁边表达自己对帝王的忧心与爱慕之情。   温舒瑶的冷静与淡漠,与在场的后宫十多位妃嫔们显得格格不入。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违和,温舒瑶以帕遮面,试图佯装出对帝王此番遭遇的心疼。   新帝登基三月以来,后宫陆陆续续进了十六人,皆是当朝权臣肱骨之女,但凡有从龙之功的大臣之女,皆充入后宫了。   至于温舒瑶,她猜测新帝让她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辱温家,否则又岂会特意给她安了一个末等九品美人的品级,寝宫更是在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只怕是对她眼不见为净。   此时,楚湛单手支撑龙榻,坐起身来,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正当男子年富力强之时,又因曾经不受宠,常年在边陲历练,身子骨甚是健硕。纵使此刻脑壳一阵阵刺痛,但楚湛还是不允许自己躺着。   他像一个草原猎豹,随时做好进攻准备。   其实,楚湛除却涅槃重生的传奇故事之外,他本身容貌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薄厚适中的唇甚是有型。而更让人一眼就见之难忘的则是那双幽若寒潭的眸,深邃无波,仿佛深藏着千万年的秘密。   疼……   脑壳一阵阵的刺痛,如被针扎。   而让楚湛更难以接受的,是耳畔嗡嗡嗡的声响。   他抬眸对上了老太医,对方明明表面上欢喜至极,楚湛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暴君终于醒了!老朽还有两个月就要致仕,万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说来也怪,暴君竟没有被雷劈死,实乃怪哉啊。】   楚湛拧眉,眼中虽有隐忍之色,但并未流露出痛苦,他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总能听见如此多的杂声?   楚湛闭上了眼,试图去分辨自己到底是意识不清?还是当真出了问题?他知道人心最是善变且险恶,人心隔着肚皮,他不介意旁人表里不一。   【皇上醒了,我的乌纱帽也保住了。】   【可惜啊,暴君的命太硬。】   【呜呜呜,今晚轮到我被翻牌子了,皇上他还能行么?】   【表哥啊表哥,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终于押对了宝,你可千万别出事,我还没当上皇后呢。】   【……】   无数道声音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楚湛再度幽幽睁开眼来。目光顺着数人望向了跪在几丈开外的淑妃身上。   在场的妃嫔当中,只有淑妃是皇太后的侄女,是他的表妹。   怎么?   表妹只是想当皇后?   她并非是真心爱慕他?   不是说宁可不要名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么?   呵呵……   楚湛从未信过任何人所谓的真心,但他们偏要违心的说,那他就听着。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诧异了,从一开始喜极而泣,过了片刻后察觉到帝王神色不对劲,就逐渐恢复平静。   淑妃眼下最是得宠,又有太后的庇佑,她一入宫就摘得头筹。   坊间传言,苏家有女倾城国色,淑妃苏婉婉十四岁那年就被誉为了京城第一美人,被原太子和几位皇子深深爱慕着,是众多权贵胸口的朱砂痣白月光。   淑妃用锦帕搵了搵泪,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这般哭中带笑的神色,当真是绝美。   淑妃对上了楚湛的眼,含情脉脉喊道:“皇上……你可算是醒了,让臣妾好生着急。”   楚湛五感敏觉,内殿的汤药气味与脂粉味交织,他甚是不喜。   目光再度扫过他的十几位妃嫔,一个个国色生香,穿金戴银,打扮得好不娇俏。   【狗皇帝怎么不说话,他是哑巴了么?没被雷劈傻了吧?】   这时,女子暗暗嘀咕的声音又传入了楚湛的耳朵里。   楚湛:“……”   到底是谁?   这声音很陌生,他不曾听见过。   但可以确定是一个女子。   好得很!他的后宫嫔妃竟有人如此厌恶他,亏得平日里一个个装得深情款款、含羞带怯!   楚湛低低开腔,嗓音磁性低沉:“众太医且先出去,朕无恙。”   太医们心里七上八下,提着药箱鱼贯而出,生怕新帝一个暴怒之下,所有人都会殃及池鱼。   此时,内殿就只剩下几名立侍,以及后宫十六位妃嫔了。   楚湛眸光幽幽,他要一个个排查,一定要找出方才咒他之人! 第3章 原来是你   楚湛登基之前,可谓是一路艰辛,受尽苦头。   先帝在位时,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七岁起就被发配边陲吃沙子,自幼便知何为肉弱强食,骨子里透着狼性。   脑壳之中依旧如同无数根银针同时扎着他。   他能听见旁人心声这件事,在没有找到合理解释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楚湛生性多疑,对谁也不会轻易信任,那双幽若深潭的眸扫视了一圈,然后从龙榻上起身,走向跪地的嫔妃们。   淑妃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又是京城第一美人,自诩在新帝心目中是独一份的宠爱,她站起身上前搀扶楚湛:“皇上,臣妾在。无论发生了何事,臣妾都会陪在皇上身边。”   淑妃是楚湛的嫡亲表妹,也的确是花容月貌,如今正当女子年华正好时,如此娇嫩多汁的解语花,楚湛没有理由厌恶她。   然而,此刻再看着淑妃,楚湛听见了她不为人知的心声:【幸亏皇上醒了,不然我这一生荣华富贵就要到头了!不行,以防万一,我一定要怀上龙嗣!】   楚湛:“……”这就是他身边温柔体贴的表妹,呵呵呵……女人呐,当真虚假。   后宫嫔妃对楚湛而言,当然算不得男女.情.爱,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人是他真正爱着的,那就只有他自己。   淑妃也好,曹婕妤也罢,不过只是巩固朝堂所需的引子。   楚湛也无非只是拿她们当做是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他年轻气盛,后宫多养几个美人,无伤大雅。   楚湛没有再看淑妃一眼,沉声吩咐其余十五位嫔妃:“都给朕站起来。”   他倒要好好看,是哪个居心不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的女子咒他。这些女子在他面前时,不是一个个都温柔如水、羞羞答答么?   温舒瑶位份最低,就站在妃嫔们的最后面,她低垂眼眸,尽力让自己没甚存在感。   楚湛从嫔妃们面前一个个路过,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鹰眸,所到之处几乎可以把人给看穿了。   【皇上快看我,我今日穿了低领裙装,皇上注意到了么?】   【幸好今日出门特意梳妆打扮,若是今日能留下侍奉就好了。】   【淑妃这个贱人,凭什么只有她能伴驾左右?!所谓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过尔尔,胸口都是平的!】   【皇上呀,你可千万要看看我,入宫之今,我还尚未.侍.寝.过呢。】   【……】   楚湛听着后宫妃嫔们内心的嘀咕声,只觉得烦不胜烦,他还发现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得真切,可方才不久之前,他明明听见一女子的清晰咒骂声。   楚湛没有放过任何漏网之鱼,从十五位妃嫔面前一一走过,直到一个格外与众不同的声音传来。   【别看我!别看我!暴君千万不要看见我!】   楚湛眸光一暗,抬眼往最后一位嫔妃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身素淡打扮,身段曼妙窈窕,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尤其是那把一掌可握的小蛮腰,束腰装束把鼓鼓的.胸.脯.衬托得更是惹人侧目,她正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楚湛眸光眯了眯。   原来是你啊! 第4章 留下侍奉   楚湛眼眸锐利,他识人无数,一眼就能看穿旁人心思。   可以看得出来,最后一位嫔妃并不想得宠,并且对他毫无爱慕之心,哪怕他是帝王,亦或是俊美无俦,她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呵呵……   有意思了。   人都有猎奇心理,越是强大的男子通常就越有征/服/欲。   且不说这莫名其妙的读心技能是从而何来,但楚湛是个足够沉稳镇定之人,就算是无从解释自己的现状,他也能做到不露他/色。   “你,抬起头来。”楚湛在温舒瑶面前站定。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纳了这样一个女子入宫?宠/幸/过了么?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但很奇怪的是,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许久之前就认识。   楚湛不沉迷/风/月,更是不重/欲。   但此时此刻,他却很想当场将面前女子就地正法,让她明白什么叫做“臣/服”二字!   温舒瑶垂首,脑袋压得低低的,然而,纵使她掩耳盗铃,也无法忽视挨近她双足的黑色皂靴。   【狗皇帝啊狗皇帝,你为甚要找茬?且就让我在后宫自生自灭不好么?是曹贵嫔不够丰/腴?还是淑妃不够矫情?为何偏要注意到我?苍天,再来一道惊雷劈死狗皇帝吧!】   楚湛:“……”   狗皇帝?   好得很!   楚湛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眼前女子的下巴,稍一用力抬起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未施粉黛,但甚是精致清媚的脸,可以说是惊艳了,容色介于纯洁与妩媚之间,含情潋滟的桃花眼,小巧精致的琼鼻,粉色菱角唇,肌肤更是白皙细嫩,触感也极好。   楚湛确定自己不曾/宠/幸/过她,不然一定能够记住。   即便他不/贪/欢,也不会忘记自己摘过的花儿。   而且,他去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后宫女子都不熟悉。若是这三个月内见过,他一定记得。   目光从女子的脸上往下移,落在了雪/腻/清/冽/的锁骨上。   再往下就是/俏/挺/的/前/襟,不/盈/一/握/的小/蛮/腰。   若说曹贵嫔/丰/腴,但也不及眼前女子婀娜,她胜在了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楚湛如今已不会委屈了自己,狼/性使然,让他喜欢/掠/夺/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玩味的眯了眯眼,道:“看着朕,告诉朕,你是谁?”   温舒瑶内心的小人只想咆哮。   【狗皇帝!多看你一眼,我都会长针眼!呜呜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且罢,豁出去了!左右不过一条小命!】   温舒瑶被迫抬眼,对上了楚湛幽深清冷的眸,她的眼睛极美,如琉璃般通透水润,也极具有欺骗性,仿佛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何等的纯真无知。   楚湛眯了眯眼:“说,你是谁?”   温舒瑶心一横,她这三十八天以来,已做好了充足准备,如实回道:“回皇上,嫔妾是冠军侯府的温家次女。”   楚湛忽的怔然。   是她啊。   几年不见,他竟完全忘记了她的模样了。   竟是这个小东西。   温家的每个人,即便是化成了灰,他都应该能认得出来。   【狗皇帝,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最好能快点,老子不想陪你玩!】   温舒瑶并非深闺女子,她也曾在边陲生活过几年,与京城贵女迥然不同。   楚湛发现,这一遭窥探心思下来,只有眼前这女子不渴望得到他的宠爱,亦是不贪图荣华富贵,她甚至一心……求死。   倒是清丽脱俗、毫不做作啊。   可偏生他就不如她的意!   就在两人对视期间,楚湛的手突然从温舒瑶的下巴处移开,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温舒瑶,但手掌却挪到了她的前/襟,然后摁下去……   温舒瑶:“……!!!”   楚湛丈/量了一下,力道适中,动作适宜,然后又恰到好处的松开了,“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今晚你留下侍/奉。”   此言一出,楚湛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似笑非笑,这是一种挑衅,又像是在宣战。   温舒瑶试图去忽视前/襟的异样,但听见楚湛这句话,她如被雷劈。她当真不想争宠,更不想在死之前体验一下后宫嫔妃被/宠/幸/的滋味。   一旁的淑妃脸/色/猛然僵了一下,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是坊间吹捧出来的,虽然容色尚可,但她有一个明显的缺陷,那就是胸脯不甚明显。   【皇上喜欢丰/腴/的?所以那次侍/寝/都让我背过去?温美人,她是温家的女子,皇上岂能宠她?!】   淑妃心里的嘀咕,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楚湛的耳朵里。   他喜欢丰/腴/女子么?   他自己亦不知。   房/事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他只是不想看见淑妃的样子,亦是不想让淑妃看着自己,才会让她背对着自己。   楚湛嫌吵,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淑妃,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下吧,朕乏了。”   一语毕,他看向了温舒瑶:“朕的温美人,你干愣着作甚?过来。”   淑妃很不甘心,但强留下只会丢人现眼,她只能暂时退下,可恶的是曹贵嫔还特意往她的前/襟看了一眼,露出窃笑神色!   待十五位妃嫔鱼贯而出,温舒瑶不情不愿的跟着楚湛往龙榻方向走,她心里一阵嘀咕。   【曹贵嫔那/胸、那/臀,狗皇帝不多睡/睡/她,真是暴殄天物。】   【想不通为何狗皇帝会喜欢淑妃那样的,干巴巴地像竹竿,难道狗皇帝喜欢生/啃?也是了,毕竟他是狗子啊!】   【该不会真让我侍/寝吧?!我能直接去死一死么?】   【我不配!我是温家女!狗皇帝不要宠/幸我!】   楚湛往前走的步子一滞,差点没忍住直接转过来。   生/啃/是何意?是他孤陋寡闻了么?   楚湛不喜强/迫,他对不情愿的女子没有那个兴致。确切的说,他对女子都没什么兴趣。   想死是么?   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到底是什么死法,只能是他说了算!   内殿的人都退下之后,楚湛的头疼症状大有好转,此刻唯有出温舒瑶在他身侧,他能把对方的心思听得更加清晰明。   楚湛尚未彻底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除却好奇之外,他还有些期待,或许这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登基大礼也说不定。   他在龙榻边沿落座,目光幽幽的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丈开外的女子身上。女子低眉顺眼,看上去无比温顺,若是不知她内心所想,他只会以为这女子是羞涩胆怯。   可见,人心隔肚皮!   要如何报复她呢?   直接杀了?   不,太过便宜她了。   不想侍/寝啊……   他也同样没那个兴致,不然这就把她给办了!   楚湛语气无温的开口:“温美人,你父亲眼下近况如何?”   冠军侯从无败战,军威甚重,当初问鼎机会最大的皇子辰王殿下,就是冠军侯的徒弟。   真要是算起来,温舒瑶与辰王还是青梅竹马。   坊间近日来都在传言,冠军侯府有反心,迟早会支持辰王卷土重来。   【我爹爹早年受伤数次,根本不想继续领兵,狗皇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倘若我爹爹真的支持辰王,又岂会轮到狗皇帝坐上皇位?】   【入宫之前,爹爹告诉我,千万不要争宠,狗皇帝是暴君!他没有心的。】   【若是不会死在宫里,我定找机会逃之夭夭!】   温舒瑶一番嘀咕,表面上老老实实作答:“回皇上,托了皇上与朝廷的福,父亲在西北一切甚好。”   楚湛:“……”   这倒是让人新奇了。   温家不支持辰王?   他三个月前领兵入城,冠军侯那边的确毫无动静。那就奇怪了……   楚湛幽眸微眯,又问道:“朕与温美人年幼时有过几面之缘,温美人可还记得?”   温舒瑶乖巧作答:“回皇上,妾身当时年幼,什么都不记得了。”   【哼!当然记得,只恨当初没有直接弄死狗皇帝!】   【谁又能想到当初又白又瘦又无能的白斩鸡皇子,如今会是这般凶悍光景?!悔啊,我太悔了!早知今日困境,何必当初手软?】   彼时,温舒瑶在西北长大,当年的楚湛被贬去西北,温舒瑶年少无知,以为自己足够厉害,就单方面带着他四处玩耍历练,谁知好几回差点害死他,还有一次把他带去了林地,让他陷入了猎人陷阱,被老鼠夹咬住了左腿,生生在野外困了一天一夜。   楚湛:“……”   新帝磨了磨牙,想起了诸多往事,他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有兴致了,相当有兴致,眸光阴沉沉的看着美人:“脱/了。”   温舒瑶:“……” 第5章 引起兴趣   “脱了。”   楚湛狭长的鹰眸眯了眯,目光与温舒瑶的视线交织。   他就像一头猎豹,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猎物,那么接下来就是彻底征服猎物,让她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强者皆是如此,就喜欢具有挑战性的事情,越是挑战就越能激发他的亢奋。   不想侍.寝是么?   还嫌他曾是白斩鸡?   后悔当初没有弄死他?!   好得很!   那他就让她一直后悔下去!   温舒瑶万没想到这暴君会来真的,她与暴君虽然算是旧相识,但时隔数年不见,当真谈不上熟悉。   这就要睡了?   不太好吧。   她会认生的……   如此.就草草.欢.好,仿佛没有灵魂呐。   【脱、脱.光么?要不要先沐浴焚香?我听说后宫的嫔妃在侍.寝之前,都有专门的嬷嬷伺.候她们净身的。天还没黑透,这狗皇帝就想发.春.了?不是才昏迷了大半天么?禽.兽!】   楚湛把面前女子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他舔了舔槽牙,被气笑了。   他是帝王,她是后宫妃嫔。   他要什么时候睡她,又或者如何睡,那都是他的自由!   就算是他要.野.合,她也得乖乖受着!   楚湛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女子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工具,他不会对任何女子怜香惜玉,眼前这个不要命的温家女显然是个颜色上乘的美人,身段亦是很合他的心意。   面对鲜肉,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何况温舒瑶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都说女子会爱上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当对方爱上自己时,再用极致的冷漠抛弃对方。   杀人不过诛心。   与其直接弄死这叛逆的女子,不如让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楚湛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现在需要是耐心,以及……手段。   他勾唇一笑,嗓音磁性低沉,心里有了算计之后,接下来一切都清晰明了了,“不脱?是想要朕帮你?”   温舒瑶:“……”   她来后宫三十八天了,虽不喜与其他后宫妃嫔走近,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事。   比方说,曹贵嫔每次.侍.寝.的第二天都起不了榻。再比如说,淑妃得宠次数最多,以至于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歪歪扭扭了。   温舒瑶阅览无数画本子,书上说女子第一次就宛若是被一把斧头给劈成了两半,第1回 之后就能好了。   【罢了,就当是被斧头劈了!我就不信狗皇帝能有多厉害。】   楚湛:“……”呵呵,他厉害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楚湛有些等不及了,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他只想立刻、马上、当即就征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温美人!不管是她,亦或是温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想着赢了对方的心,再一脚踹开她,让她备受情伤之苦!而另一个则抱着早死早超生的觉悟态度,谁也不会真的怕了谁。   温舒瑶开始解衣。   她先褪了身上的披风,紧接着是外裳、衣裙,很快就只剩下一条雪色亵裤与浅碧色绣牡丹花的小衣。   楚湛看着她动作,眸光一度暗沉了下去,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面前女子无疑是勾人而不自知,一身雪腻肤色毫无瑕疵,玲珑曼妙的身段处处精致,该有肉的地方分毫不少,不该丰腴之处又纤细柔软,最绝妙的是那件浅碧色小衣,当真是恰恰好的尺寸,差一点就兜不住,再大一些又显不出这楚楚风情。   楚湛的眸光落在了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上,他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吸引了,根本挪不开视线。   下一刻,楚湛鼻头一热,他垂眸发现自己的中衣上落下了几滴鲜红。   楚湛:“……”   温舒瑶也看得真切,她并不羞涩,大胆又奔放,见新帝如此,不免心中嘀咕:【狗皇帝也不过如此,没见过美人么?瞧这没出息的样儿?他不会心悦上我吧?这就被我的魅力给折服了?呵呵……可惜了,我心如磐石烙铁,心悦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楚湛:“……” 第6章 备受嫌弃   【狗皇帝为何一动也不动?】   【是想看我继续.脱.么?】   【再.脱.可就真的到底了。】   【敌不动,我也不动。】   温舒瑶自幼习武,她的身段窈窕曼妙,胜在处处匀称,比起同龄女子,她发育的更加完美,曲线前凸后翘。浅碧色小衣堪堪遮住.雪.峦.,但又似乎已岌岌可危了,这件小衣最绝妙之处在于尺寸恰好勾勒出万种风情。   而更让男子血脉喷涌的是,那把柳腰上的精致.肚.脐。干净小巧,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楚湛自诩从不沉.迷.美.色,一个上位者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他可以宠爱一个女子,但也仅仅是走个过场,他的心如烙铁,不为任何红尘事触动。   流鼻血……   大抵是近日来火气太旺之故。   两人对视着,楚湛鼻端继续缓缓流下鲜红色血液,但他内心足够强大,索性直接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如果强行捂住鼻端,那无疑是掩耳盗铃,反而衬得他心虚。   她怎么不继续.脱.呢?   是不敢了吧!   楚湛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就“发.情”的人,风.月.之事于他而言,就像是一道开胃菜,可有可无。原本,他今晚没打算真的对面前女子如何。   可她太嚣张了!   他要挫挫她的锐气!   自登基以来,他已从未有过被人挑衅的滋味了。   再者……美人的确秀色可餐,他虽不喜这道菜,但也可以大快朵颐,直接拆解如腹。   但到底该如何吃,又如何下嘴,才能消减这女子的气焰?!楚湛打算一招制胜,彻底让敌人见识他的厉害。   温舒瑶见新帝似是怔然了,她又在想:【看呆了?被我的美貌震慑住了?狗皇帝也不过如此,我若存心.勾.引.他,能保住冠军侯府么?罢了,这种以.色.侍.人的行径并不适合我。再者……我当真不想与狗皇帝有太多牵扯,这样的男子除却一张看好的脸,还剩下什么?】   楚湛:“……”他只有一张脸?   不能忍了!   楚湛从一旁取了一条锦帕,慢条斯理的拭去了鼻端的血渍,只要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就无人能够令得他尴尬。他神色从容淡然,并不.急.色。但今晚无疑是要大显身手一下。   他觉得温美人这样的绝.色.只适合躺在他身下痛哭!   楚湛淡淡启齿,嗓音有些明显的喑哑:“过来。”   温舒瑶很会审时度势,她自幼被父亲逼着读兵书,认知与寻常深闺女子不太一样,哪怕这次入宫必死无疑,且还要.失.身.给新帝,她也能欣然接受。   总之,先活过今晚,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无论任何对策,保住小命就是上上策。   【来就来,谁怕谁。都说烙铁也能磨成针,狗皇帝夜夜笙箫,谁知道还行不行。】   楚湛:“……”   他几时夜夜笙箫?!   烙铁也能磨成针?!   男子最是不能忍受诸如此类的污蔑与诋毁,更何况对方是帝王!   如果说楚湛一开始只是对温舒瑶饶有兴致,那么此刻就是非要.睡.她不可了!   他定要让她试试,他到底是烙铁,还是绣花针!   温舒瑶走向帝王,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淡淡悠悠的花香扑鼻而来,楚湛心神一荡,伸出长臂,几乎是顺应着本能直接把美人.拦.腰.抱在自己的双膝上。   以温舒瑶的身手,完全可以避让开,但她并没有那么做,惹得帝王不悦可是大罪,温家如今已在风口浪尖上,她可不想闹出忤逆帝王的事出来。   软玉温香在怀,远比楚湛想象中的还要令人热血沸腾。   他不仅有了兴致,这兴致还前所未有的高涨。   温舒瑶强装羞涩了一下:“哎呀,皇上吓坏嫔妾了。”   呵呵……   装!接着装!   一会让你装都装不出来!   楚湛直接一个转身,把人摁在了龙榻上,他自己也随即欺身过来。   他本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此前在后宫其他嫔妃那里也是直接进入正题。   一切还是照旧,但就在楚湛用力扯开那碍事的浅碧色小衣时,温舒瑶吃痛,雪腻肩头瞬间留下一道红痕。   她暗暗埋怨:【狗皇帝不太行啊。】   楚湛瞬间动作一滞。   他不行?   他哪里不行了?   这还没开始呢! 第7章 帝王郁结   红梅缀雪,芙蓉山色。   楚湛只觉得眼前倏然一亮,他全然忽视了手里捏着的浅碧色衣裳,目光凝视着眼前美景,像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伙。   原本故意顶着温舒瑶,在下一刻直接缴械投降了。   安静……   内殿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安静。   说实话,温舒瑶从未想过得宠,毕竟温家曾与新帝是政敌,她的一家子都处于岌岌可危的处境之中,她对自己在后宫的前程不抱任何期待。   但就在前一刻,她还真以为自己今晚就要永远告别黄花大闺女的身子,谁又能料到这一出呢?   就这样……?结束了?   温舒瑶虽还是闺中女儿家,但好歹也是阅览话本无数,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两人对视着,楚湛目光滞住,但眼底还似乎正泛着白晃晃的一幕。   温舒瑶:【皇上年纪轻轻,竟已这般了,好惨……的后宫妃嫔们呐。】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从未将一生幸福寄托在新帝身上,至于能不能得宠也全看天意,但后宫的那些女子就大不一样了。   楚湛:“……”   两道目光交织,这下纵使楚湛内心如何强大,也再也无法安放一颗被狠狠戳了一剑的心。   不!这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温舒瑶也有些束手无措:【我竟是太过高估了狗皇帝,就连绣花针也不如呢……】   可问题来了,她要如何直接但又不失礼貌的宽慰新帝?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   她现在知道了新帝的秘密,也亲自体验了一下,会被灭口么?这个死法未免太过仓促。   温舒瑶努力让自己泫然欲泣,“皇上,刚才……弄疼嫔妾了。”   楚湛:“……!!!”   他根本就没碰她!   她哪里疼了?   来人,把温美人拖出去砍了!   这句话在楚湛的脑子里反复回荡了数次。   但他不能直接杀了她!   这表里不一的女子若是死了,他以后一雪前耻给谁给看?   何况她是温家女……   他和她之间还有太多未了的事情没有办。   再试一次么?   可这种事最忌讳一而再再而衰。他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再行事。   就在楚湛内心一阵天人交战之时,殿外传来宦臣的通报声:“皇上,西北军情紧急,曹将军求见!”   楚湛:“……”这军情来的正是时候,给了他体面又合理的退场方式。   但帝王的颜面无疑是被温美人踩在地上,狠狠反复碾压了数遍。   枭雄不愧是枭雄,这个时候也能从容起身,对.亵.裤.内的一切不管不顾,就宛若刚才的意外根本就没发生,只要他足够淡定,一切就尽在掌控之中。   楚湛没有意识到那件浅碧色亵衣还在他手中,他身上的衣裳完好无缺,直接转身离开,这时却听见身后的温美人暗自嘀咕:【皇上就这样出去?不知曹将军会作何感想?我能离开了么?康嬷嬷还在小厨房备了小鸡炖蘑菇呢。】   楚湛:“……”不想留下继续争宠?只想小鸡炖蘑菇? 第8章 征服她   楚湛高大的身形一滞,他慢动作转过身来,面对如此消极怠工的后宫嫔妃,楚湛甚是不喜。   后宫哪个嫔妃不是巴望着他的宠爱?哪怕就是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能令得后宫妃嫔欢喜至极。   就在不久之前,那些个女子还一个个渴望着他垂爱。   试问他哪里不够好?   楚湛如今身份尊贵逾常,相貌俊美,体格修韧,自诩是男儿中的翘楚。   这天底下岂有不喜欢他的女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楚湛看来,他能对温舒瑶多看几眼,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可这女子显然是不知好歹。   温舒瑶双手遮住自己,她从容坐起身来,就那么与楚湛对视,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更添.情.趣,那双雪白玉手上涂了艳红色丹寇,艳红与雪腻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冲击着楚湛的视觉。   蓦的,楚湛觉得自己又可以重整旗鼓了。   然而,他没有顺应本能扑过去,他不是一个.急.色.之人,也根本不.贪.恋.风.月,每回去后宫无非是敷衍了事、例行公事,他从未有过此刻强烈的.欲.望。   想.睡……   想.狠.狠.磋.磨.她!   御前大太监张莳在殿外再度道了一声:“皇上,曹将军已在等候圣驾。”   楚湛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剑眉之下的那双幽眸一度晦暗,看着温舒瑶,一字字吐词清晰,道:“你可以回去了。”   女人呐,就是不能对她太好。   尤其是像温舒瑶这种有稍许智慧的女子,对她越好,表现得越在乎她,她只会自以为是。   丢下一句,楚湛直接转身离开,许是离开了内殿之故,他已不再听见温舒瑶的心声。   温舒瑶张了张嘴,她真想说,皇上请还回她的小衣……   温舒瑶只能自行下榻,拾起中衣与外裳穿好,此刻总算是明白为何后宫女子侍寝过后无法下榻,敢情是新帝根本不懂怜香惜玉,技巧不够,只会蛮力。   罢了,她反正不.欲.争宠,以后少在新帝面前露脸就是,后宫莺莺燕燕那样多,指不定狗皇帝很快就能忘记她的存在。   如此想着,温舒瑶惦记着心心念念的小鸡炖蘑菇,这便直接离开内殿。   *   这厢,楚湛面色不善的迈入议政殿。   曹慎之乃曹贵嫔兄长,是曹家少家主,如今官拜禁军左统领一职,彼时还曾任西北中郎将,有从龙之功,是楚湛的心腹之臣。   多疑如楚湛,鲜少有他可以信任之人。   曹慎之无疑是其中一个。   彼时楚湛被发配边陲之际,曹慎之家道中落,一直陪伴他左右,二人在温家军营吃了数年的沙子。   就在楚湛大步迈向龙案,他听见了曹慎之的心声,【皇上从内殿而来,是刚刚.宠.幸.了妃嫔?这气味……皇上手里怎还抓着女子贴身之物?!这、这成何体统!】   楚湛步子险些一滞,亏得他不久之前已习惯窥探他人内心,他不动声色将手中小衣揣入了自己怀里。   大意了啊。   他竟半点没有察觉!   楚湛耳根子莫名发烫,他欲要解释,以改变自己在心腹大臣心目中的形象,然而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他极力忽视.亵.裤.内的不适,在龙椅上落座,神色泰然。   楚湛刚才拿过小衣的手无意识的放在了鼻端,一股悠悠女儿香瞬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又立刻移开了手。   曹慎之见状,表面上自是不便对帝王的私事指指点点,但难免暗中腹诽:【饱暖思.淫.欲.,但皇上才刚刚登基不足半年,眼下正当内忧外患之时,着实不该沉迷.美.色!对了……温二小姐不知近日来如何?皇上明明忌惮温家,为何要让温二小姐入宫?我与温二小姐终究是有缘无分了么?】   曹慎之浓眉紧锁,眸中似有化不开的阴郁,他看向楚湛的眼神明显带有几分不满,但碍于对方是帝王,他又不敢直接表露。   楚湛:“……”   这可真是惊奇!   他的心腹之臣,与他的后宫嫔妃之间,几时有过暧昧不清?   而他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曹慎之啊曹慎之,你此前不.欲.成婚,该不会是因为温舒瑶吧?   此女太过阴损狡猾,不适合曹慎之。   楚湛觉得,还是由他自己来镇压这个狐狸精才叫妥当!   曹慎之面无表情,抱拳道:“皇上,西北兵变,外邦有人伪装成流民在西北一带肆意流窜,臣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在声东击西。”   楚湛才刚登基不久,朝纲不稳,难免有人蓄意暗中闹事,以混淆他的视觉。   曹慎之此言一出,心里又在嘀咕:【皇上忌惮温家,不予以重用,可现在朝中可用之人并不多。我若是能去平复西北动乱,不知可否……恳请皇上放温二小姐出宫?】   楚湛:“……”   心腹爱将要和他抢女人?   那个狐狸精到底给忠厚老实的曹慎之喝了什么迷.魂.汤?!   楚湛没有给曹慎之主动请缨的机会,道:“此事朕已知晓,爱卿可以退下了,朕自有打算。”   曹慎之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楚湛面色一沉,本着一心为了曹慎之着想,绝对不会让曹慎之被温舒瑶迫害的念头,沉声道:“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曹慎之:“……”   *   再度回到内殿,楚湛一眼就瞥见了龙榻上的鲜红鼻血,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件浅碧色小衣,眸光暗了暗。   温家啊……   他早就势在必得了。   至于温舒瑶,他也必会征服她! 第9章 攻略她   “来人!传御医!”楚湛低喝一声。但随即又把御前掌事大太监张莳叫到跟前问话。   楚湛虽尚未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有了读心术,也似乎没甚不妥,他素来多疑,自幼便知人心叵测。   张莳跟在楚湛身边多年,算是看着楚湛长大成人,他为人老练城府,这些年一直默默陪伴在楚湛身边。   楚湛就是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上他。   但此时此刻,楚湛存心试探,他在温舒瑶身上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可只看表面。   楚湛没说话,只面无表情窥探张莳此刻心思。   【皇上这次无恙,也是老天保佑了,谢天谢地。】   【温美人是皇上那日醉酒特意添上的后宫妃嫔名单,为此还与太后闹了争执,皇上今晚为何不留下温美人?】   【到底是年少欢喜的人,果然还是放在心里的。】   【皇上好面子,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冷漠温美人,大抵是从前被温美人冷漠惯了。】   【当年皇上直勾勾的看着温家二小姐的眼神,咱家至今还记忆犹新啊。】   楚湛:“……”   何意?   是他自己主动把温舒瑶弄进后宫的?   他年少起就对温舒瑶别有心思,他自己为甚不知?   他又几时直勾勾的盯着温舒瑶看了?   楚湛的记忆似乎断片了,有些细节根本对不上,这实属罕见。   他要如何才能解释自己对温舒瑶并未用情呢?   楚湛眸光幽幽:“张莳……”   张莳立刻颔首:“皇上,老奴在。”   楚湛:“……”罢了,他无从解释,他这样的人也从来都懒得解释。   御医被宣见了进来,都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者,医术精湛。   楚湛让这几人先后给自己把脉看诊,不多时竟几乎得出一致结论。   “回皇上,据微臣所查,皇上身子并无大碍。”   “是啊,皇上龙筋虎骨,天雷也伤及不到龙体,不过倒是有些肝火过旺,这……”   年轻男子难免肝火旺盛,多去后宫纾.解几次就好了,根本无需特意饮用降火汤药。再者,皇上这个年纪正当是繁衍子嗣的时候,几位太医默契的保持一致意见。   那就是不给帝王开降火药方。   楚湛也心中了然了。   看来,太医并不能诊断出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何种状况。   “都退下吧。”楚湛沉声吩咐。   他自然是要多去后宫纾解,免得有些人自以为他对她仰慕已久!   当晚,楚湛便去了曹贵嫔的洛华宫。   后宫十六位妃嫔当中,就属曹贵嫔的身段最是丰.腴,男子在风.月之事上无非就是讲究一个.酣.畅.淋.漓,相较之寻常女子,自是丰.腴.美人更能挑起男子的悸动。   曹贵嫔容貌上佳,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相貌,一张圆润小脸,笑起来还有两只小梨涡,人美心纯。   【皇上不是留下了温美人么?怎的又来我这里?可惜了,我还想今晚看话本呢,正巧看到男女角儿私.奔的关键时候,正挠心挠肺呢。】   楚湛:“……”   曹贵嫔竟不欢迎他?!   若非亲耳窥听,楚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话本比他还重要?   楚湛这又联想到了温舒瑶宁可回去吃小鸡炖蘑菇,也不主动留下争宠。   楚湛不甘心,一把拉过曹贵嫔,想要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曹贵嫔娇滴滴的嗔了一声,双手抵在了楚湛胸口,撇过脸去,“哎呀,皇上别这样快嘛。”   【又要受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无非是比淑妃美貌,比淑妃身段好罢了,皇上最宠爱之人明明是淑妃啊,快去找淑妃吧!】   楚湛顿时兴趣全无。   他没法想象此前唯有他一人心甘情愿参与这种事。   曹贵嫔一直以来都是不情愿的?   这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登基三月,来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唯独去淑妃哪里勤快了几次。淑妃是他的嫡亲表妹,太后想扶持淑妃,确切的说,太后的意思是让淑妃坐上后位。   楚湛不喜被人牵制,苏家无兵权,又是他的母族,让淑妃当皇后对他而言,并非是为难之事。   他也的确需要子嗣后代来传承他的皇位。   这是每一个上位者最寻常的心思。   没有哪一个帝王不想多生儿子的,楚湛也不例外。   然而,此刻他却又觉得,如果来后宫只是为了生孩子,那他与牲口有甚区别?!   【皇上见异思迁,以前对温妹妹求而不得,如今反而被淑妃那个矫情女子给迷惑了,我倒是觉得温妹妹那样的女子才算是真正的美人。淑妃在后宫拉帮结派,皇上也不睁眼瞧瞧。】   楚湛:“……”   为何张莳与曹贵嫔都认为他钟情于温舒瑶?   而他自己则是一无所知?!   楚湛放开了曹嫔妃,不知为何,他对曹贵嫔再无任何男人对女人的念想了。   “朕观之,你脸色有些不好,今晚早些歇下,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楚湛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曹贵嫔在他身后嘀咕,【皇上可算是走了,我今晚要彻底奋战看话本!】   楚湛步子一滞:“……”他在想要不要禁了后宫的话本子。   当晚,楚湛在帝王寝宫孤枕难眠,他一夜都在算计着。   读心术对他这种多疑之人而言,无疑是上苍给予的最好恩赐,他要借此机会,看清所有人的真面目,与此同时,楚湛很纳闷,他与温舒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其实,楚湛失去过几年的记忆,但这是一个秘密,世上没几人知晓。 第十章 情敌多   翌日,又轮到了每隔五日给太后娘娘晨昏定省的日子。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虽说眼下后宫仅有十六位妃嫔,但规矩还是免不了的。   淑妃是太后亲侄女,当初新帝落难之际,苏家的情况很不乐观,几乎是在京城如履薄冰,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全靠着别人追捧而来。   冠军侯府温家在京城也有宅邸,但温家人常年定居西北,鲜少归来。不过,每回温家人回京,必定是长街两侧人潮涌动。   淑妃永远也无法忘记,两年前温舒瑶一袭红衣,少女英气飒爽,面容姣好,有股浑然天成的矜贵气韵,她骑马从长安街路过,多少男子纷纷侧目,她坐在茶楼听见看客们议论纷纷,说温舒瑶这样的女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人。   还说,倘若温舒瑶在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绝对轮不上苏家女。   那时的温舒瑶是何等风光,辰王爱她,京城世家子弟哪个见了她不是眼睛都直了!   好在上苍垂帘苏家,最终是楚湛问鼎,辰王沦为了败寇,而让淑妃没想到的是,新帝竟把温舒瑶给弄进宫了!   她担忧了一个多月,也揣测了一个多月,迟迟不见温舒瑶得宠,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去,然而万没想到皇上昨晚又留意到温舒瑶了。   女子十分敏感,尤其是对待情敌。   如今,后宫之中淑妃的位份最高,她是第一个入宫的妃嫔,不到三个月就晋封到了妃位,在淑妃看来,她才真正的凤命所归,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她坐上后位。   长寿宫外,温舒瑶看见淑妃被一众宫人簇拥着,且对方还眸光直直的看着自己。   她知道,淑妃来者不善。   后宫深似海,谁得宠,谁就是后宫女子共同的敌人。   温舒瑶昨晚虽然没有侍.寝。   但她被帝王单独留下来了。   就这独一份的“偏爱”,就会让她树敌无数。   康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二小姐,如今苏家风头正盛,咱们莫要得罪了。”   温舒瑶自然是知道的。   她这人最会审视夺度,看菜下饭了。   她不矜持,也不固执,她只知道活着就是胜利。   温舒瑶薇薇弯下身子,行了福礼:“给淑妃姐姐请安。”   淑妃嫉恨温舒瑶的出身、容貌、身段,还有那股子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超凡脱俗的气韵。   就好像温舒瑶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费尽心思去争取,可她总能轻易得到。   人性的最劣处,就是见不得旁人好。   温舒瑶一弯身,淑妃眸光一扫,就看见了她低领裙裳里面隆起的光景,纵使她是女子,见此景也觉之十分惹眼。   淑妃心头一紧,仿佛是被人刺了一剑。   人总是容易盯着自己的缺点,越是没有的东西就越是渴望,比方说.曼.妙.的身子就是淑妃做梦都想拥有的。   她虽清瘦,拥有一副纤.细.柳.腰,但.胸.脯.却甚是平坦。   皇帝表哥昨晚没有留下温舒瑶,是对她不满意么?   淑妃不得其解。   但一想到皇帝表哥可能会拿温舒瑶的身段与她对比,淑妃只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淑妃没有搭理温舒瑶,身子在要越过她时,忽然双腿一软,直接在温舒瑶面前跌倒。   陆陆续续前来长寿宫请安的妃嫔们选择视而不见。   一来,淑妃现在势头最盛,没人蠢到得罪她。   二来,谁让温舒瑶昨晚被皇上点名了,她活该碰见淑妃。   明眼人也能看出温舒瑶被淑妃算计了。   温舒瑶:“……”淑妃这手段……好生拙劣啊。   淑妃趴在青石地面上,怒斥温舒瑶:“温美人,你竟敢绊倒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温舒瑶:“……”行吧,她胆子是不小,“淑妃姐姐,是臣妾之过,你且责罚臣妾吧。”   温舒瑶也缓缓跪地,她不敢太过用力,生怕磕伤了膝盖,她可没有淑妃这等决心与觉悟。   淑妃一愣。   温舒瑶的态度,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明明是自己故意陷害对方,为何对方非但不辩驳,反而直接认错?   这一定是计谋!   淑妃被身后宫人搀扶了起来,身边婆子对温舒瑶低喝:“温美人实在目中无人,莫不是仗着温家拥兵自重,功高过主,竟以区区九品美人身份来为难淑妃娘娘?!”   淑妃看了一眼身侧嬷嬷,恨不能说出来:嬷嬷此话甚妙。   这厢,康嬷嬷被吓坏了,也立刻跪地,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不宜她插嘴。   不过,淑妃身边的婆子当真是要置温家于死地啊!   单单是“拥兵自重,功高过主”八个字,就足以把温家打入十八层地狱。   康嬷嬷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温舒瑶。   二小姐一惯有主意,显然淑妃是有备而来,这个时候如果莽撞,反而会中计。   而且,太后痛恨温家,因为温家当初支持辰王。辰王的生母又是太后最为记恨的情敌。   换句话说,温舒瑶在宫里可谓是四面环敌,处境十分不妙。   温舒瑶很有自知之明,垂首道:“恳请淑妃姐姐责罚!”   她只有这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绝对不反驳,亦是不反抗。   淑妃:“……”   她虽位份高,但倘若直接在长寿宫门口惩戒温舒瑶,也是不妥当的,若是传到皇帝表哥耳朵里,只会以为她是个善妒的女子。   可如果温舒瑶以下犯上就好了!   偏生温美人服帖的不行,放弃一切挣扎,一心想要惩戒。   遇到这样的对手,淑妃一时间也是束手无措。   莫不是……故意为之?!   高啊!   淑妃凤眸微眯,坚信这是温舒瑶的应对之策,温家人自幼苦读兵法,看来不可小觑。   淑妃居高临下的看着温舒瑶,一瞥见她衣裳里面隆起的.雪.腻.山峦,她就艳羡记恨,皇帝表哥是不是也喜欢极了温舒瑶的这副身段?   淑妃呵笑一声:“本宫岂敢对妹妹下手呢?妹妹的父亲乃本朝冠军侯,从无败战。”   温舒瑶内心无比鄙夷。   淑妃是在想尽办法给温家治罪啊。   成也功绩,败也功绩。   功高过主是名将的劫难。   温舒瑶低着头说,“淑妃姐姐有所不知,臣妾的父亲年事已高,再不如从前骁勇,只盼着回京养老呢。臣妾之过,与父亲毫无干系,是臣妾冲撞了淑妃姐姐,还望淑妃姐姐惩戒!若是淑妃姐姐不动手,那臣妾就只能自己切腹谢罪了。”   淑妃身子一晃。   温家果真彪悍,一言不合就切腹,这个习惯太血腥!太暴力!   “皇上驾到!”   淑妃正在思量对策之时,张莳三分阴柔的声音传来。   淑妃立刻警觉,弯下身来亲自搀扶起温舒瑶:“温妹妹何必如此呢?你并非有意绊倒本宫,本宫岂会怪罪于你,你并非有意,是么?”   好一个淑妃,都这个时候了还试图栽赃嫁祸。   温舒瑶并不介意。   因为她知道温家的处境,也深知帝王不可能留下温家。   她被针对是早晚的事。   甚至丢掉小命也是早晚之事。   温舒瑶也不辩驳,“淑妃姐姐你没摔着就好,臣妾自幼习武好动,若是下回再不小心绊倒淑妃姐姐,那一定也是无意为之。”   淑妃:“……”   这个温舒瑶,是打算将下回的事也一并解释了么?   尚未发生的事,她岂能直接料定?!   楚湛从青石长道款步走来。   女子们的心思,他自诩都在掌控之中,只要不危及他的江山社稷,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没靠近,就听见了几个女子的内心大戏。   温舒瑶:【皇上与淑妃当真是天生一对,戏精配昏君,天造地设。】   淑妃:【皇帝表哥快看清温舒瑶的真面目吧!她就是一个勾三搭四、朝秦暮楚的狐狸精,除了惑人容貌之外,她还心机叵测!】   其他嫔妃:【啧,正是看好戏的时候。】   【淑妃陷害温美人不成功,反而被将了一军,真是妙啊。】   【不知皇上会信任谁呢?】   【淑妃一定痛恨温美人,毕竟淑妃入宫之前倾慕的男子,可都追慕着温美人呀。】   【……】   楚湛:“……”   他到底有多少情敌? 第11章 真够狠   男儿志在四方。   楚湛不介意自己的女人们在入宫之前的那些少女情怀。   在他看来,他与这些世家女子的关系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这层关系就是连接他与朝中权臣的纽带。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情。   但此时此刻,他从众妃嫔七嘴八舌的心声中,无疑读懂了两桩事:   一来,口口声声对他情根深种的淑妃,早在之前就爱慕过其他男子;   二来,他的温美人被数名男子追慕着。   楚湛:“……”他不关心后宫女子心中的小心思,他真的不关心,他独爱江山不爱美人。帝王在极短的时间内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湛深呼吸,修韧的胸膛微微起伏,他自诩自己就仿佛是驾着五彩祥云而来,他的出现是温舒瑶的希望,可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冠军侯在军中积威甚重,楚湛如今帝位不稳,如果直接对温家下手,只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他打算改变策略,决定暂时稳住温家。   他不介意表现出宠爱一个女子。   拉拢权臣与宠爱妃嫔这两桩事对他而言,皆只是手段。   楚湛朝着温舒瑶伸出了手,“温美人既不是蓄意为之,那便算了,淑妃不也没摔伤么?”   淑妃身子一晃,强颜欢笑:“皇上,臣妾无事的。”   温舒瑶被迫把自己的手递给了楚湛,唇角微微莞尔,“都怨臣妾不好,好端端的绊倒了淑妃姐姐。”瞧瞧她有多实诚,没错也要认错。   温舒瑶表面乖顺,一张芙蓉面皎洁白嫩,毫无攻击力,但内心却愤愤腹诽:【皇上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只想得罪太后与淑妃,从今往后就能彻底失宠,若是能够被打入冷宫就更好了。】   楚湛:“……”想失宠?朕允许了么?朕非要让你得宠!   楚湛稍一用力,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温舒瑶带入怀中。   不得不说,温舒瑶虽是可恶,但拥在怀中的滋味当真极好,软玉温香莫过于此。   温舒瑶表面含羞带怯,垂眸乖巧不说话,内心想要咆哮:【狗皇帝!他这样无疑让我成为公敌!我不想当靶子!别宠我!】   楚湛暗暗低笑。   她倒是聪明。   但宠与不宠,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在众多嫔妃嫉恨的眼神之下,楚湛捉住了温舒瑶的纤纤玉手,他这是第一次认真留意女子的手,放在掌心当真是小巧柔软,也不知这双手当初是如何带兵的。   没错,他的这位表里不一、狡猾如斯、柔弱无骨的温大美人,还曾领兵打仗。   楚湛故意给温舒瑶拉仇恨,牵着她的手,一同迈入长寿宫。   守门的宫人震惊了,皇上如此对待温美人,莫不是打算继续重用温家?!   宫人们身后各有真正的主子,他们这些当线人的,就是要耳目聪达,一点风吹草动也能解读出无数种阴谋算计。   楚湛前脚刚迈入长寿宫大门,就听见守门宫人的心声。   【需得将此事速速告知相爷,皇上对温家另有打算。】   【温舒瑶得宠了,我得赶紧转告给主子。】   楚湛:“……”   好得很!   那些人把手都伸到后宫来了,监视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那他何不将计就计?   楚湛幽眸暗了暗,抓起温舒瑶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众妃嫔惊呆了,尤其是已得宠过的妃嫔更是震惊如斯,皇上在榻上并不热情,唯有一股蛮力,事后也是直接起榻,从无温存可言,别说是轻吻手背了,就是她们的朱唇都未曾碰触过。   几名线人立刻了然,得出一致结论:温美人正在得宠!   妃嫔们暗暗较劲,无疑是把温舒瑶当做是情敌了。   而温舒瑶本人则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浑身一僵,对上楚湛一双幽幽含笑眸,只能被逼无奈假装羞涩。   说实话,她这人最不会害羞。每回羞涩一笑,可谓是拼足功力了。   【狗皇帝!他要作甚?!他这样会害惨我的!我只想安安静静独自美人都不行么?这只手是不能要了,剁了吧。】   楚湛:“……”   呵呵,温美人不愧是女中豪杰,对她自己可真够狠。   身后淑妃的埋怨心声传来:【狐狸精!温舒瑶勾搭了辰王和朝中权贵,就连皇上也被她迷惑了,她还真是有手段!】   楚湛:“……”   他的温美人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他成了冤大头?   楚湛捏着温舒瑶小手的动作突然一紧,觉得不够解恨,又稍用力捏了捏。   温舒瑶:“……”   狗皇帝这是什么新癖好?   【果然是没甚技巧可言,估计在榻上也是如此,只会蛮力,姿势单一。】   楚湛:“……”   男人舔了舔牙,若非是马上就要见太后,他绝对不会再忍下去了! 第12章 被揍过   姿势单一……   楚湛竟然不可否认,无言辩驳。   怎么?这种事还需得姿势繁杂多变么?他竟不知。   然而,他的温美人身为女子,却似乎对.风.月之事颇为了解。最起码,比他要了解。   楚湛并不怀疑温舒瑶的清白。   温家是武将传承,家风底蕴尚在。   且,但凡入宫的女子都是冰清玉洁,入宫之前是经过宫里的嬷嬷验身的。   但温舒瑶显然也不像深闺女子那般懵懂无知,楚湛就是一头豺狼,他对平平无奇的猎物豪不感兴趣,段位与水准相当,才能配得上他用心机。   她都没试过,就嫌弃他姿势单一了?   呵呵,饶是他姿势单一,也足以应对她!   他的单一,可以完胜寻常男子的繁杂姿势。   自信的人,从来不需要用花里胡哨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楚湛对自己那方面是毋庸置疑的自信,他内心一阵焦躁,既想彻底征服温舒瑶之后再下嘴,但又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   楚湛淡淡一笑,把温舒瑶的小手握在掌心,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手背,低头温柔一笑:“听闻温美人自幼熟读兵法,不过朕以为,从今往后,温美人还需得多读读《女戒》。”   男尊女卑,自古有之!   温美人自视清高的.性.情需要改一改。冠军侯领兵作战颇有本事,但养女儿的方式显然不太对。   楚湛很自信的认为,他终有一日可以彻底改造温舒瑶,如此心机叵测的女子,也唯独他可以驾驭。   万不能让温舒瑶去祸害了旁人。   打着“为国为民”的名义,楚湛为自己打算征服温舒瑶找到了足够的理由。   他并非是.好.色,也并非仅仅是争一时之勇,他不过是为了稳住温家,以及为了江山社稷着想。   温舒瑶对上男人晦暗幽冷的眸,这厮正眸光幽幽的打量她。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想让我读《女戒》呀,那便读呗,饶是读上一千遍一万遍,我也照样是我自己。师父说过,这世上阴阳虽有序,但在千年以前,也曾是女子做主,几千年以后女子亦然可以当家做主。狗皇帝有甚了不起?】   温舒瑶温柔一笑,美人娇羞,如芙蓉花初绽,那双仿佛饱含千万情愫的桃花眼潋滟波光,“是,皇上,臣妾回去一定好好读《女戒》,今日便开始闭关研读。”   楚湛:“……”   他只是让她读《女戒》,以得知何为男尊女卑,谁允许她闭关了?   为何闭关?争宠不好么?消极怠工的嫔妃不是一个合格的嫔妃!   后宫嫔妃应当积极争宠,为了他斗个你死我活才是正常。他不介意女子擅妒,不吃醋的女子显然没动.情。   楚湛算是明白了,温舒瑶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   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心里却还可能记挂着别的野男人?!   楚湛幽幽一笑,笑意不达眼底:“美人若是闭关,朕想你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朕与你早年就认识,情义深厚。”   温舒瑶:“……”   【当初夜闯闺房,被我兄长揍了,分明是.见.色.起意,说什么情深义重。】   楚湛:“……”   他几时夜闯她闺房?他还被温裴那厮揍过?!   往事不堪回首,谁还没个年少轻狂。他遗忘的那几年到底还发生过哪些事?他不得而知。   男子都有怀旧情节,楚湛也不例外,但他与温舒瑶之间的年少过往,绝对谈不上是温馨回忆。   她总是一袭大红色衣裳,梳着高高马尾,小手段层出不穷,名义上是尽地主之谊带他在西北四处熟悉,但每回与她一块外出,他必然受伤。有几次还险些葬送性命……   楚湛面不改色,继续牵着温舒瑶的小手,在旁人看来,皇上对温美人当真是呵护备至,温柔相待。   楚湛强调了一句:“朕不允许你闭关。”   温舒瑶不明白帝王为何突然这般。明明已经冷落了她一个多月,其实她根本不明白为何帝王会让她入宫。   按理说,温家与帝王是妥妥的对立面。   最起码在外界看来,温家是楚湛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如今,外界都在传言,温家时刻会造反。   温舒瑶小手发热,帝王掌心滚烫,且还故意用了几分力道,让她挣脱不开。   “太后娘娘到!”长寿宫的官宦唱礼。   温舒瑶试图挣脱楚湛,反而被他握得更紧,男人垂眸,对她淡淡一笑。   温舒瑶:【狗皇帝是想害死我啊!他就是故意的!想拿我当挡箭牌,替得宠的淑妃分担后宫的火力?太后记恨温家,也必然会迁怒于我。我太难了……不过只想苟活几日。】   楚湛:“……”她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聪明劲没有放在正事上。   仅仅只想苟活几日么?   胸无大志! 第13章 来真的   太后是苏家女,乃当朝新任丞相的胞妹。   她姿色寻常,楚湛没有挥兵攻入京城之前,苏家处境堪忧,太后这些年在后宫忍辱负重,一日日熬过去,斗趴了一个个竞争对手,终于走到了今日。   新帝登基的第二天,太后就让新帝册封了嫡兄为大晋丞相,而她穿上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宫装,倩妆浓抹,镂空飞凤金步摇插于发髻间,以华贵奢靡的模样出现在了先帝的那些女人面前。   先帝是自戕而亡,他死后,太后有了一种十分诡谲的错觉,她突然不再那么痛恨后宫的所有女人了。   就仿佛在一夜之间,随着先帝的死,一切爱恨情仇统统消散,她还是她,但又似乎不是她了。   一夜之后,变得从容睿智,什么爱?什么仇?统统都是笑话一场。   她没有弄死后宫的女人们,而是放她们出宫,送去了国寺代发修行。   后宫数十年的血雨腥风,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记着啊。   不然回忆也孤独。   她得让当事人们都活着。   陪着她一块享受余生无边孤寂。   而不同的是,她是胜利者!   她以最后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后宫最高处,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女子。   太后落座,发现新帝也来了,下一刻她就看见新帝正牵着温舒瑶的手。   太后眉心一蹙。   显然是不悦的。   她知道温家女,当初楚湛被遣送边陲历练,就是在温家西北的宅子里寄人篱下,探子回来禀报,说四殿下楚湛备受磨难,还时常被温二小姐欺压。   更可恨的是,温二小姐与辰王交好。年少时的楚湛成了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当然了,这些事,楚湛都不记得了。   太后深刻体会,一腔热情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   她不喜温家人,尤其是温舒瑶。   【人已经弄进宫了,皇帝也该满意,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拉扯扯,着实不成体统。哼,楚家皇氏男子还当真一个个都是.痴.情.种!】   太后的心声传入了楚湛的耳朵里。   楚湛虽面无他色,但很想解释一句,他并非.痴.情.种。   他不是先帝。   辰王的母妃一死,先帝当晚就自戕殉情了。   许是为了美人,或许是因为失了江山,总之,先帝就那么走了。   楚湛对先帝没有多少印象。   他只知自己不受宠,先帝从未给过他,一个做父亲应该给出的慈爱,从未有过。   但,这些并不重要了。   过了少年,谁还需要父亲。   一个狼性帝王,更是不需要。   众妃嫔也陆陆续续迈入大殿,先是给帝王行礼,再跪拜太后。   这期间,温舒瑶的手一直都在楚湛手掌中,这让她很不自在。   淑妃等人的眼神饱含不满与记恨。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女子,见状只得出两个结论,一来她怀疑新帝是蓄意为之,想拿温舒瑶当作挡箭牌,二来就是他依旧对温舒瑶执迷不悟,以至于片刻都舍不得松开手。   一番寒暄过后,太后单独留了楚湛说话。   就在温舒瑶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楚湛却道了一句:“美人,在殿外等朕。”   一声“美人”把温舒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实话,她很讨厌“美人”这个品阶,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往上再升一位。   温舒瑶表面服从:“是,皇上。”   她内心却是另外一片光景:【我只想安静的等死都不行么?】   楚湛:“……”想死?他同意了么?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太后看得真切。   “皇帝是打算给温家女圣宠?”太后直言问道,她怀过四次身孕,但顺利生下来并且活到成年的,就只有楚湛一人。   太后即便不去查,也知道楚湛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若非踏过刀山火海,又谈何绝地翻盘。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倘若不是温家女,太后根本不会干涉楚湛。   一个帝王,他想宠谁,都是他的自由。   但温家女不可以。   楚湛淡淡一笑,尝了一口长寿宫的雨前龙井,道:“母后多虑了,朕岂会宠她,不过就是一个消磨时光的玩意儿。”   太后凤眸微眯,一时间半信半疑。   “皇帝,哀家不会插手朝政,但凤印只能交到淑妃手里,储君也只能从淑妃的肚子里生出来,这是哀家对你的唯一要求。”太后也知外戚独大,没有好处。   故此,她点到为止。   给了娘家尊荣,但并不过分。   楚湛默了默,点头应下了。   可不知为何,点头的那一瞬,楚湛莫名心中憋闷。他又联想到了淑妃的脑子与身段。   万一他的孩子随母,那可如何是好?   太后见楚湛失神,问道:“皇帝,你可是在为温家烦心?冠军侯战无不胜,被封为战神,温家两位公子也是出列拔萃,年少就开始立军功,是大晋百姓心目中的天神,当真不好对付。”   楚湛幽幽一叹。   是啊,他不能正面直接对付温家。   楚湛心生一计:“母后,儿臣打算……捧杀温家。不如今日开始盛宠温美人。”   宠温舒瑶只是策略。   仅此而已。   睡她,也只是权宜之计。   他是没有真心的。   太后也权衡利弊了一下,最终同样认为捧杀是最好的方式:“皇帝,你宠温氏既是出于这个缘由,哀家不会反对,但万不可让温氏怀上孩子,即便有了孩子也不准生下来!”   楚湛眸光一暗:“好。”   孩子么?   那个女子生下的孩子一定聪明机灵漂亮。   他其实并不介意温舒瑶给他生孩子,多多益善才好。三年抱两,还看她如何嚣张。   但温家拥兵自重,如此强大外戚,温舒瑶的确不适合给他生孩子。   倒是可惜了。   楚湛走出长寿宫,就看见他的温美人一脸闷闷不乐,她站在青石宫道上,从侧面去看,身段曼妙窈窕,鹅黄色绡纱披帛搭在臂弯里,她梳着盘云髻,露出纤细雪腻的脖颈,像天池中的白鹅。   美人虽美,但孤高清冷,宛若悬崖之巅的雪莲,不是人人都可碰触的。   楚湛心头的好胜.欲.豁然被激起。   他幻想着这样一个女子爱上自己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款步走了过去,看似十分自然的搂住了温舒瑶的细腰,动作熟稔极了。   温舒瑶错愕抬头,楚湛低头瞬间,唇擦在了她的额头,轻轻碰触,看似无意,胜过蓄意为之。   温舒瑶:【狗皇帝来真的?】   千万别宠她!   楚湛淡淡笑过:“陪朕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当然来真的。   这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有技巧   温舒瑶心中有诸多困惑。   其实两年前,楚湛曾单独约见她出来谈话,但她在两人经常去的小树林守了大半夜也没看见楚湛,第二天方知,他不辞而别了。   温舒瑶从翌日开始就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她就不怎么能够想起楚湛。   若非得知楚湛领兵造反,她恐怕只有在回想起年少时光时,才能想起有关他的零星记忆。   少年时的楚湛少言寡语,是个肃重内敛之人。   与如今的新帝有些截然不同之处。   人总是会变的。   这一点,温舒瑶坚信不疑。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两个字,那便是“变化”二字。   变化是永恒,人活在世上,要接受任何人亦或是事情的变化。   温舒瑶怕痒,楚湛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的身段在同龄女子当中算是高挑的了,但也只能挨到楚湛的肩头。   说来也气人,彼时楚湛去西北,他与她差不多个头,辰王亦然。   可没过几年,这两人就把她狠狠甩在后面了。   此刻,温舒瑶几乎是被楚湛“困”在怀中的,楚湛的长臂从温舒瑶身后穿.插.过去,大掌握住了她的腰侧。实在是痒。   【大可不必如此。】   【我与狗皇帝真的不太熟。】   【我就快要受不了了!】   【若是此刻动手,会不会被冠上了弑君的罪名?】   【狗子啊狗子,你终是变了啊,当初说好当一辈子好兄弟,他现在却想要.睡.我。】   楚湛:“……”   帝王猛然想起了一桩事,彼时在西北,他被温舒瑶拉到林子里,当日辰王也在场,他与辰王被迫发誓,三人一起歃血为盟了。   当年的红衣少女话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呵呵……   他绝对不会死在辰王和温舒瑶的前头!   楚湛一路拦着美人腰,并没有坐上帝王车撵,而是就那么走去了勤政殿。   他这是第一次搂着女子,如闲庭散步,迎面吹着悠悠小风,心情尚好。   勤政殿外,早有嫔妃准备就绪。   淑妃、曹贵嫔、丽昭容三人都来了,皆端着汤盅,显然是来给帝王送参汤的。   温舒瑶心里嘀咕:【她们三人动作倒是够快,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摆脱魔爪了。】   这三人都已侍奉过帝王,淑妃对后位势在必得,丽昭容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女子,既然已经是五品昭容,她当然要再努力往上爬一爬。   至于曹贵嫔,她是专门过来凑热闹的。   她谁也不爱,只钟爱话本,沉迷于海海红尘里的故事不可自拔,但为了家族恩荣,她需得争宠。   温舒瑶侧过脸来,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清媚,西北的广袤大地竟养出来这样一朵带刺的蔷薇,她甜甜一笑:“皇上,三位姐姐来了呢。”   【淑妃矫情,曹贵嫔.胸.大,丽昭容懂.情.调,皇上还在等什么?不如把她们三人同时召入内殿吧。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楚湛:“……”   三个一起召见?   好一个温美人,如此开明.浪.荡的想法很危险!   淑妃先一步开口,她从长寿宫出来就换了一身滚雪细纱,轻盈的质地可以遮掩她身段的不足之处,“皇上,臣妾特意让小厨房炖了参汤,皇上政务繁忙,得好生仔细着身子。”   曹贵嫔随后就道:“皇上,臣妾命嬷嬷炖了十全大补汤呢。”   丽昭容不甘示弱:“这是臣妾亲手炖的滋补汤药,且还不易上火,最适合这个时节服用。”   温舒瑶见状,不由得暗暗纳罕:【她们倒是有心了,竟也瞧出来皇上需要滋补。】   温舒瑶默默嘀咕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楚湛的腰封下面。   楚湛浑身一僵。   温美人对他的误解偏深!   楚湛不会被眼前几位嫔妃的行为,给感动分毫。   在他看来,他与后宫妃嫔们都是各取所需。   她们争宠,无非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他若高兴,就给予稍许。   他若不悦,大可视而不见。   “张莳。”楚湛沉声吩咐了一句。   张莳手持拂尘,闻言,立刻疾步上前。   皇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他当然不能打扰,故此,方才一直保持着几丈开外的距离。   “奴才在。”   楚湛:“把三份参汤都收下,朕与温美人接下来有要事要办,莫要让任何人叨扰。”   张莳:“……是,皇上。”   淑妃与丽昭容脸色大变,但也只能强颜欢笑。她们虽得宠,但谁也不曾与皇上这般亲密过。   曹贵嫔的秀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心道:这下有意思了。   她终于可以在后宫看好戏了。   楚湛没有再顾及三位妃嫔,直接搂着温舒瑶往寝殿走。   温舒瑶不可谓不震惊:【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真的好么?狗皇帝不仅让我成为活靶子,还想让我戴上祸国妖姬的头衔?别宠我,我不配啊!】   楚湛:“……”   呵呵,温二,你会后悔的!   彼时,西北边境,所有人都唤温舒瑶一声“温二小姐”。   他喊她温二,亲密无间,像老熟人之间的称呼。   刚入内殿,温舒瑶还没来得及腹诽完,就被男人突然一个转身摁在了殿牖门板上,她的腰、后脖颈,皆落入了男人的鼓掌之中。   两人对视着,目光交织。   温舒瑶能闻到淡淡的冷松香的气息,像成年的老酒,甘醇而绵延。   【他要做甚?该不会是亲我吧?有技巧么?】   楚湛:“……”   他要是再不下手,他就不是男人了! 第15章 是狂野的   “唔……”   温舒瑶的惊呼声尽数被楚湛吞没。   楚湛不曾亲过其他女子,但这种事完全凭借本能即可,他即便没有经验也无妨,如斯简单之事,何需钻研,直接便是。   然而,碰上去的瞬间,楚湛脑子一热,出现了片刻的大脑空白。   要如何形容此刻感受呢?   香、软……还有一丝丝的甜,像尝到了桃花酥。   又像是偶遇了故时旧友,胸腔一阵酥酥麻麻的畅意。   温舒瑶也愣了愣,不过她没有楚湛山路十八弯的复杂心思,反应了两个呼吸之后就回过神来,【就这样?果然技巧不行呀。】   她是睁着眼的,刚刚一腹诽完,她就发现楚湛猛然睁开眼,对视上的刹那间,所有旖旎气氛消失殆尽。   然而,楚湛自是不甘心的。   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温舒瑶记得话本子里的细致描述,纯粹始于好奇心,她轻轻一挑,顺利闯入了楚湛的领地。   楚湛:“……”   男人瞬间僵住,无以言表的滋味席卷全身。   他忘了今日是打算给温舒瑶一些教训的,唇齿再也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控的了,从外表去看,是他掌控全局,然而实际上,此时此刻,他是被温舒瑶带领着的。   他二人都是聪明人,一旦开始尝试,就停不下来,彼此都想要证明什么,也都像是初次体会了某件趣事,皆想要继续精益求精。   有些人天生擅长学习,能在所掌控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完善,乃至完美。   一而再再而熟。   片刻后,温舒瑶逐渐闭上了双眼,楚湛亦然。   两个人互相学习,又相互较量,谁也不甘示弱。   张莳守在殿外,他站在长廊下,能隐约看见依靠着殿牖上的重叠的人影,以及不太清晰地声响。   张莳:“……”   皇上对温家二小姐还当真是格外与众不同。   这才将将上午呢。白.日.宣.淫.真的妥么?   皇上昨日约见了几位大臣商榷要事,不知是否还记得?   若是一会大人们入宫面圣,他到底要不要通传?   这厢,楚湛的一只手从温舒瑶的腰侧衣裳往上移,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温舒瑶的前襟。   随即,他脑子里仿佛浮现出漫山花开的阳春三月。   真好啊。   他有些沉迷上瘾。   似乎意识还清晰着,但似乎又不清晰了。   “嗯……”   温舒瑶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但作为一个资深话本爱好者,尚且保留了一分理智的她,暗自嘟囔:【难怪世人都爱这风月事,没有感情也是可以的。】   楚湛的动作顿时滞住。   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继续下去的念想,那双幽眸缓缓睁开眼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当着温舒瑶的面,舔了舔唇角,那只刚刚作恶的大掌也挪开了。   眼下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再是寄人篱下的是落魄四皇子。   而她也不是将军府嚣张跋扈的二小姐。   以前都是他跟着她身后。   而今,他是帝王,她是嫔妃,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一下,处境完全不同了。   没有感情?   那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温美人似乎很享受,朕厉害么?”楚湛哑着嗓音问道。   温舒瑶:“……”   说实话,她并不矜持,也不介意继续下去。   贞洁烈女什么的,不太适合她。   活下去;   快活畅意的活着;   才是她所想要的。   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得舒坦。   对狗皇帝方才的表现,她只能说勉强满意。   温舒瑶表面上敷衍道:“皇上可厉害了,难怪宫里的姐妹们都想得宠,想必都爱极了皇上。”   楚湛眸光微眯,眼底有什么危险的情绪在漫延,这是他第一次在女子身上觉得意犹未尽。   但他知道,温舒瑶在敷衍他。   实在是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他又问:“是么?那你呢?也想得宠么?是否也爱惨了朕?”   温舒瑶觉得帝王有些古怪。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不就是睡一觉么?谈何爱不爱?我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抢,尤其是抢男人。反正狗皇帝迟早会对付温家,我又何必玩真的?要睡就睡,如此啰嗦作甚?】   温舒瑶面上娇羞一笑。   她的红唇明艳,是玫瑰花瓣的红,夺目绚丽。   微微扬起的唇,似乎娇羞,实则自信、肆意,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臣妾自然也是。”   楚湛:“……”骗子!   楚湛打算继续,他没有理由委屈了自己,再者,在他看来,温舒瑶实在太欠收拾。   楚湛心思萌动,正要凑过去,门外张莳轻咳了一声:“咳咳,皇上,曹将军与王御史几位大人求见。”   楚湛的唇差一点就要碰触到温舒瑶的,与此同时,那只刚刚移开的手掌又挪过来,如此一来,两人对视,内殿气氛陡然尴尬。   下一刻,更尴尬的事情也来了。   只闻温舒瑶暗自嘀咕:【我原以为狗皇帝有多狂野,也不过尔尔。】   楚湛:“……”她喜欢狂野的?巧了,他也是! 第16章 太过聪慧   楚湛没有顾及外面,他头一低,吻.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只大掌也没有闲着。   说来也怪,他对温舒瑶存了一腔意见,但又对她有着溢满而出的.欲.望,他喜欢她的一切。   是成熟男子对女子的.欲.望。   红唇、身段、腰肢,乃至她的声线,都是他所喜欢的。   如果说床.笫.之欢可陶冶心性,那么睡一个让自己各方面都满意的女子,无疑是锦上添花。   帝王坐拥天下,自诩天命之子,无论他想要什么,也不过只是勾勾手指头那么简单。   楚湛把刚才所学的.吻.技.发挥到极致,耳畔传来女子的微微.娇.喘,他这才暂时放过了温舒瑶。   两人都有些气喘。   楚湛意犹未尽。   原来这事如此美妙。   他还可以继续下去。   四目相对之间,有什么情绪在空气里燃烧。   他们都不是当初的少年人了。   成年男女的关系,就是如此直接了当。   用不着多少前奏酝酿。   对温舒瑶而言,反正入宫就是等死,她不介意在此之前感受一下人生的各个阶段。   而于楚湛来说,温舒瑶是他的妃嫔,迟早得是他的人。   一个想睡,一个不排斥被睡。   楚湛发现温舒瑶的衣裙乱了,他的目光了落在了微微敞开的女子衣领上,再稍微一扯,宫装就要彻底散开。   这衣裳当真是妙。   楚湛此前竟没发现宫里的女子所穿的衣裳,十分方便被褪下。   仿佛就是为了方便他行事。   “这次又如何?”楚湛问道,似乎很想与温舒瑶探讨一下心得。   温舒瑶轻.喘.了几个呼吸,稍缓片刻,【皇上是属狗的吗?啃得过分了呀。】   楚湛:“……”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温舒瑶表上含羞一笑,伸手在帝王胸膛捶了一下:“皇上,你讨厌~”   美人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尾音转了一圈又一圈,犹如一根羽毛在楚湛的心尖上扫了一扫。   楚湛:“……!!!”   真不想见臣子!   他还可以更狂野!   勤政殿后面有一处供帝王歇息的偏殿,曹慎之与几位大臣已在殿外候着,此刻的温舒瑶粉面桃腮,衣裳不整,红唇微肿,着实不宜从正门出去。   “你先去后面歇着,朕处理好政务,你再出来。”楚湛交代道。   温舒瑶乖巧点头,她的相貌很有欺骗性,仿佛当真是娇弱无骨。   楚湛一看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很想把人拉过来狠狠地.揉.搓.一番,非逼着她露出真面目不可!   温舒瑶暗自埋怨了一句,这就顺从的走向内殿,【狗皇帝,大.色.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湛:“……”   他哪里色了?   他还不够冷静自持?!   且罢,他可以接受这样的污蔑。哪有男子不.好.色?   这厢,曹慎之与三位官员陆陆续续迈入殿中。   年轻的帝王坐在龙椅上,一手食指置于鼻端,他眉目清冷,似在凝神思量,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曹慎之抱拳道:“皇上宣见微臣,不知有何事?”   御史与兵部侍郎也同样疑惑。   楚湛抬眸,那双幽深清冷的眼,今日有些反常。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内殿,有些话还是直接说了。   他不打算藏着掖着。   “近日来,朝中数名大臣弹劾冠军侯府温家,几位如何看待此事?”楚湛问出口。   御史大人当场一愣。   御史负责监察朝廷官吏,温家被大臣们集中弹劾之事,他自是知晓。   他是楚湛一手提拔上来的,上任也才百日之久。   皇上既然到了现在还没对温家下手,那必然有皇上自己的理由,而且温家二小姐也入宫了不是么?   曹慎之也曾在西北温府待过几年,他甚是敬佩冠军侯的英雄气概。   于是抱拳道:“皇上,臣以为温家军功甚高,难免惹人眼红,且不说这些年温家守卫边陲,立下不朽功劳,冠军侯自己也已打算致仕。”   没错,冠军侯的确递上了致仕文书。   但楚湛暂未同意。   君臣几人又商榷了几句,楚湛似没了耐心,道:“今日到此为止,几位爱卿且回吧。”   在场四位大臣都是跟着楚湛一路生死走过来的。   曾经少年时,还把酒言欢过。   而今皆功成名就,却是失了好时光。   今日无早朝,若是帝王不勤政,他们倒是可以小酌几杯。   但,帝王显然没有那个雅兴。   曹慎之默了默,他逗留了片刻,在其他几人离开大殿后,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徐老夫子?”   楚湛与曹慎之去西北之前,曾一起在国子监进学。   那徐夫子是大儒名门之后,仗着自己曾是太傅,对皇亲国戚亦是不放在眼里。   楚湛:“说。”帝王一脸不耐烦。   曹慎之哪里都好,偏生最喜打探小道消息,从谁家大臣的小妾流产了,谁的幺儿并非是亲生骨肉,乃至谁家的雄.马让哪家雌.马有孕了,他都一清二楚。   消息不可谓不灵通。   曹慎之清了一下嗓门,道:“徐老夫子昨晚猝死了,死在了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的肚皮上。”   言罢,曹慎之双眼发亮,似乎在等待着帝王的反馈,他很想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楚湛:“……退下。”   曹慎之欲言又止,一句“红颜祸水”还没说出来,就被帝王驱逐了。   楚湛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内殿方向道了一句:“你出来吧。”   温舒瑶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后宫不得干政,她太聪明,也太会自保了。 第17章 又抑郁了   温舒瑶从内殿走出,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整理好,但红唇明艳,明眼人一看就难免多想。   楚湛这才刚刚平复。   他本就不是重.欲.之人,眼下正思量对策应对温家,按理说不应该再继续沉迷女子。可一看见温舒瑶娇态百出,他又动了心细。   该死!   他可不想成为徐老夫子。   不对!   那个老家伙是该早死了。   他是天子,正当年富力强,饶是夜夜笙箫又何妨。   说来也怪,明明徐老夫子的情况与自己截然不同,但楚湛心里拐了几个弯,愣是往自己身上套。就好像温舒瑶不久之后会成为红颜祸水,而他也必将步后尘一般……   呵呵,他岂会如此!   笑话!   楚湛对自己的各个方面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制力也不例外。   他不认为自己会陷入温柔乡。   楚湛鹰眸微眯,二十三岁的年纪仿佛已阅尽千帆,有股睥睨天下的气魄。   但温舒瑶是半分不惧怕他的。   【爹爹只想告老还乡,两位兄长的婚事还没着落呢,老人家才没造反的野心。再者,温家的烤鸭堪称一绝,爹爹就盼着回京城养几万只鸭子,开个烤鸭铺子。】   【奈何总有奸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狗皇帝也是个没脑子的,不然岂会听信谗言。倘若我温家蓄谋造反,哪能轮到狗皇帝坐上龙椅。】   楚湛:“……”   美人的话糙理不糙。   理智一想,事实的确如此啊。   换做是几日之前,以楚湛的多疑心思,他当然怀疑温家的忠心。任何一代帝王,也不能放心佞臣手拥数十万大军。   但无意中获得了读心术之后,楚湛开始重新思量西北军政大权。   他有脑子,可以自己判断,当然不会听信旁人谗言。   “过来。”楚湛对温舒瑶伸出了手。   这个可恶的小女子,以前对他不敬,如今也是表面上敬他为帝王。   她就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马驹,够野、够美、够烈。   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   而他恰好被激发了好胜心。   失去的那几年记忆,楚湛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这小女子一定参与过他的陈年过往。   楚湛不是一个沉迷于过去的人。   他的那些艰辛岁月,都是勋章。   是他一步步往上爬的见证。他接受自己的一切,或是卑微,或是荣耀,皆是他自己的人生。   温舒瑶往前走了几步,被楚湛一把拉住了手腕,直接一拉一带拽入怀里。   昔日的红衣少女长大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正好适合描述她,彼时,她是多么高高在上、骄纵跋扈,不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楚湛抱着温舒瑶坐在双膝上,窥探她的心思。   【又来了。】   【要睡赶紧睡。】   【半途终止是不厚道。】   【狗皇帝到底行不行?】   楚湛:“……”好得很!她比他还捉急。   可问题来了,楚湛又不想直接随了她的意。   这种事还是两人皆心甘情愿才能身心愉悦。   温舒瑶看似情愿,可楚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温舒瑶的眼神不像后宫女子那么热切、灼烫,她美虽美,但眼神过分理智清冷。   就仿佛.床.笫.之事仅仅是例行公事,完成任务。   她对他的态度,亦如他对待后宫嫔妃。   这难道是报应?   楚湛心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堵闷,他自己也言说不清。   “美人可心悦朕?”楚湛明知故问。   温舒瑶现在有些担心温家的处境:【爹爹与兄长们近况不明,我不能任性,若不我也当一回妲己,吹吹枕边风如何?】   楚湛圈着温舒瑶.柳.腰.的臂膀倏然一紧:“……”那你倒是来呀。   放马过来吧。   来勾搭他。   他暂时可以选择来之不拒。   既然彼此都带着目的,那有没有真心亦是无关紧要了。   怀中美人笑靥如花:“臣妾和宫里的姐妹们一样,都深深爱慕着皇上。”   此言一出,她又嘀咕,【倘若楚湛不是帝王,真正爱他的女子又有几人?后宫那些妃嫔真正爱慕的无非是无上皇权。】   楚湛:“……”   美人一语中的。   楚湛也清醒了几分。   没错啊,事实就是如此。   他落魄之时,也不见有哪个世家贵女要非他不嫁的。   真相有些伤人,但楚湛依旧觉得,现如今,世上的女子没有不爱他的。   男人眯了眯眼,眼底意图愈发明显,他馋美人的唇。   今日第一次尝试亲她。   他像是没吃够的孩子,显然是上瘾了。   “那好,亲朕。”   帝王言简意赅。   温舒瑶感觉到腰侧力道更甚,【罢了,全当是玩儿。】   反正她也不排斥。   楚湛是个美男子,她喜欢美男。两人又自幼相识,虽说彼时闹过不愉快,但终归不是陌生人。   再者,能护着温家一日是一日。   坦然赴死,与主动送死,完全是两码事。   温舒瑶身子往前一挺,双手顺势圈住了楚湛的脖颈,微微歪着脸,直接主动凑了上去。   就当是亲她养大的二狗子吧。   楚湛又是脑子一热。   两个人很快紧拥,虽都是新手,但也是潜质极高的新手。   楚湛觉得龙椅碍事,正要把美人抱起。   他觉得内殿的床榻更能发挥真实实力与水准。   然而下一刻,楚湛身子被推到,温舒瑶顺势压了过来,双手摁住了他的手腕,看架势是根本不让他轻易动弹。   温舒瑶一边吻,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想走?想都别想,今日必须宠.幸.我,不然我如何吹枕边风!实在不行,我就直接把狗皇帝给办了。】   楚湛:“……” 第18章 国色生香   她……压了他?   她压了他!   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较量在继续,这一次与不久之前又不太一样,两人都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挥。   就如年幼时习武一般,她总爱占据上风,但也同时带着他一块进益。不过,温舒瑶总是不服输,事事都想争上风。   他二人彼此皆甚是聪慧,总能把一个动作发挥到极致。   此时亦然。   楚湛一门心思想要证明什么,所有注意力都专注在对方的细微变化中,以至于忽略了他已被温舒瑶压在了龙椅上的事实。   赤金金丝楠木的龙椅宽大结实,足可以容纳两具成年身体。   温舒瑶方才听闻温家又被弹劾,她一心只想救父兄,几乎是在强.迫楚湛。   话本上说,男子都是口是心非,表面上强势霸道,但都是喜欢女子主动。   楚湛险些招架不住,好在他的学习力同样惊人。   两人彼此较量,相互模仿,互不认输,你来我往,恨不能厮杀。   吻了片刻几乎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似乎不需要多余的练习,就已经是高手。   内殿温度骤然升高。   帝王身上的玄色常服构造复杂,温舒瑶百忙之中抽出几丝力气去扯玉钩,扯了几下,却是根本扯不开。   【真麻烦,罢了,不脱也无妨,且先睡了再说。】   楚湛听见温舒瑶心声的下一刻,就察觉到下面有动静。   他摁住了温舒瑶的手。   她就这么想睡.他?   还真是迫不及待。   显然,她不是馋他的身子。   而只是馋他的皇权,从而得宠,庇佑温家。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只是她利用的工具人。   楚湛登基之前,身边从无莺莺燕燕。有过女子试图勾.引他,但皆被他推开。   充盈后宫后,第一次倒也觉得新奇,但事后并未觉得有多畅快满足,他以为,自己是天子,自然与寻常的凡夫俗子不一样。   贪.欢的男子,必然胸无大志,意志浅薄。   他这样的人,又岂会贪图.美.色?笑话!   美人与衣物,都不过只是拿来使用的物件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饶是知道自己仅仅是被利用,但他也不想就此停手。   两人都先后睁开眼来,楚湛在美人的桃花眼里看见了自己几乎失控的脸。   无妨,问题不大。   他是正常的康健男子,而她是国色生香的美人。   故此,他一时.情.迷也是正常。   情.动,心不动。   楚湛给自己找了借口,心中内疚感大消。   两人的唇挨近,彼此之间得了一时的呼吸。   楚湛淡淡启齿,嗓音喑哑,像是耳边潺潺流过的沙子,还带着成熟男子独有的磁性:“这么急?”   他知道温舒瑶争宠都是为了家族。   温舒瑶趴在新帝身上,对这个男人的容貌、身段都十分满意。   【师父说过,人生在世须尽欢,我没有理由不.睡.狗皇帝。万一死之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就太惨了。】   楚湛:“……”他一直都知道温舒瑶有一位高人师父,但他从未见过,这位师父似乎一直都活在温舒瑶的嘴里。   是啊,人生在世须尽欢。   这话也提醒了他。   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此刻只知道,他也想睡,十分想。   男子与女子的体力悬殊颇大,饶是温舒瑶会武功,也还是被楚湛一个翻身压下。   楚湛怎么都不会允许两人的第一次沦落在温舒瑶之下。 第19章 又阴郁了   以绝对强势的姿势居高临下。   如此,楚湛更加满足。   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的唇角正扬起一抹胜利的玩味笑意。   楚湛自行解开玄色帝王常服,他动作迅速果决,这期间目光一直都没离开温舒瑶,两人视线交.缠,即便不置一词,也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都心照不宣。   彼此没有真心。   但又都很想.睡.服.对方。   目的相当一致。   只想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楚湛快速褪下自己身上常服,露出结实修韧的肌理。   温舒瑶毫不羞涩的直接欣赏:【这腱子肌甚是好看。】   楚湛低低一笑。   他自诩完美,岂止是腱子肌,他浑身上下都堪称完美。一会定要让她惊艳。   一想到淑妃等人.侍.寝.时,必定会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最终就连哭泣的力气都无,楚湛就更加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   他一定要温舒瑶深刻明白,何为男上女下、男强女弱、男尊女卑。   冠军侯领兵作战的本事一绝,但在教.养女儿这一方面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既然温舒瑶入宫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楚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接替冠军侯,好生.调.教.温舒瑶。   楚湛宽衣解带的速度极快,轮到温舒瑶了,索性撕拉一声,直截了当。   两人都很率性,这个时候完全没必要再拖拖拉拉。   温舒瑶:【巧了,我也喜欢速战速决,天下之事,唯快是胜。】   快……?   怎么个快法?   楚湛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雪.峦.颤.颤,男人眸光瞬间暗沉……   楚湛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彻底把江山社稷抛之了脑后。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他。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介于窒息与圆满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来不及细究,下一刻就彻底沉.湎.其中。   温舒瑶:【竟没有被斧头劈开的折磨感,第一次也不过尔尔。】   反正,她完全能够接受。   楚湛:“……”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但终究还是无暇细细追究。   浪潮袭来。   楚湛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亏得他自制力过分强大,否则片刻就要溃不成军……   *   许久之后,楚湛看着美人如初春晨花绽放,他有种难以言表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在其他妃嫔那里是体验不到的。   亦不知过了多久,楚湛有种驰骋沙场,快意畅然的风流洒脱,已是言语所不能描述了。   直到他又窥探到了温舒瑶的心声。   【还没好?】   【狗皇帝!果真是属狗的么?】   【我的小蛮.腰.啊……呜呜呜,太煎熬了,难怪淑妃与曹贵嫔次日都下不了榻!】   楚湛:“……”   他猛然一僵,在最关键之时,仿佛看见了一道白光闪过,天光乍现,万物逢春。   有遗憾;有圆满;有征服.欲……   楚湛一动也不动,一手扶着龙椅把手,一手搁置在了他最爱的.雪.峦.之上。   要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呢?   楚湛觉得,他可能想要作一首诗。当真是诗兴大起。   如果可以加一个期限,他希望现状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斗转星移,海枯石烂。   然而,下一刻,楚湛得到满足的内心被狠狠戳了一剑。   温舒瑶:【总算是结束了,当真煎熬。】   楚湛:“……”   敢情只有他一人沉浸其中?   是他一个人的狂欢?   他哪里不够好么?   很煎熬么?她不喜欢?!   这无疑是一个打击。   温舒瑶面色.潮.红,如芙蓉娇花,处.处.风.情.勾.人,一颦一簇皆让正常男子难以.把.持,然而她眼角毫无泪痕,似乎应对楚湛并不觉得吃力。   原本,楚湛并未餍足。   按着他的心意,温舒瑶今晚是别想离开了。   他到其他嫔妃宫里,即便索然无味,也都是折腾一宿。   何况今日遇到了正合胃口的鲜花。   于他而言,这才刚刚开始。   然而,被如此“嫌弃”过后,楚湛心理上落下了阴影。   身体还很实诚,内心情绪却阻止他再继续。   温舒瑶推了推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嗓音带着.狂.潮.过后的慵懒低哑:“皇上,你、你好了么?”   楚湛:“……”   男人彻底支起身来,他一直都知道温舒瑶很美,哪怕是年少时候,她一袭红衣胜火,总能轻易吸引旁人目光,热烈又夺目,像一朵绚灿的艳红牡丹,盛开在西北广袤的大地之上,熠熠生辉。   楚湛面无表情起身,穿衣,随后转过身去,一时间不愿意搭理温舒瑶。   这是人在受伤过后的最直接反应。   回避,亦是自我保护。   温舒瑶:【狗皇帝不满意么?可他不久之前明明很畅快的样子,还在我耳畔轻笑了。】   楚湛背对着温舒瑶,听到她的心声后,他身子一僵,顿了顿,只给了她一个侧脸:“你先回去吧,朕会另外赏赐你。”   温舒瑶:【哎,狗子啊狗子,真是无情,这是要与我银货两讫么?看来,我还是一切随缘吧。】   楚湛:“……”不,不可随缘,后宫女子都应该努力积极争宠!   楚湛故意冷落温舒瑶。   没有人在被嫌弃之后,还能一鼓作气,热情似火。   饶是还尚存一腔.欲.望,但好胜如楚湛,也不敢贸然行事。   竟被嫌弃!   他自己享受至极,畅快的难以言表,但对方却只觉得是煎熬,这让楚湛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实力。   然而,帝王的实力是不允许被任何人践踏的。   故此,这一刻仿佛只有用冷漠才能强行挽留尊严。   不多时,温舒瑶穿戴好,楚湛并未走远,就在内殿的桌案旁假意看书,他一身大汗,一会需得沐浴,眼角的眼光发现温舒瑶就那么径直离开。   竟无半分不适。   说好的下不了榻呢?   方才足足大半个时辰,楚湛自诩实力尚可。   但,为何会这般?   这厢,温舒瑶走出勤政殿,就对守在外面的康嬷嬷招了招手,她身子乏力,一迈腿就疼痛,但碍于仪态,她不便表现出来。   康嬷嬷一眼就看出了温舒瑶的不同之处,只见二小姐粉面桃腮,鬓角微湿,发髻有些凌乱,人虽慵懒,但透着一股子.媚.态,衣裙布料都褶皱了,尤其是前襟。   康嬷嬷愣了愣,立刻上前搀扶温舒瑶,她留了一个心眼,亦不知皇上和二小姐有没有察觉到那桩事…… 第20章 谜团重重   浴殿热气蒸腾。   楚湛倚靠在汉白玉浴池壁上,仰面阖眸沉思。   他不是一个毛头小伙,登基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尝过滋味。   他能识别第一次。   事情似乎根本对不上号。   温舒瑶无疑是十分独特的女子,可谓是尤.物。   她比任何女子都能激起他身为一个男子的本能。   哪怕是楚湛自己,不久之前也彻底沉迷其中,以至于差一点就忽略了一桩重要之事。   男人猛然睁开眼,眼底溢出一抹森冷寒意。   他直接从浴池出来,身上水渍并未擦干,随手抄起一件中衣披在身上,这便往内殿方向走去。   张莳守在浴殿外面,正要迎面上前.伺.候,被楚湛一手拂开。   张莳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他定了定神,看着帝王一路绝尘,背影决绝萧挺,煞气腾腾,不由得纳闷。   皇上.宠.幸.了温美人,按理说应当心情愉悦才是,这怎么怒上心头?   这厢,楚湛再度折返内殿,他凝视着龙椅。   只见这座赤金金丝楠木的龙椅上痕迹斑驳,还有女子衣裙上的零碎布料,到处都是旖.旎.淫.乱,但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是处子血。   楚湛拧眉,不知被什么给刺激到了,眼底隐露杀戮。   他是帝王,即便不会心悦后宫任何女子,也断然不可能允许哪一个嫔妃背叛他!   尤其这人是温舒瑶!   他年少时也曾天天想跟随在她左右,但这女子拥“蓝颜”无数,他只不过就是其中之一,可有可无。   “来人!”楚湛爆喝了一声。   张莳闻讯疾步迈入内殿,“皇上,老奴在!”   楚湛胸口憋着一团火,但此事不可直接宣之于口,若是闹大了,着实有损帝王颜面。   换做是旁人,直接打入冷宫即可。   但温舒瑶……   他不甘心。   楚湛长舒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豆大的水珠自鬓角滑落,眸光似炬,“温美人入宫当日,是谁给她验身?把人领来,朕要亲自召见。”   张莳:“……”皇上这是又犯病了?莫不是又忘了?   明明是皇上自己不允许任何人给温美人验身,直接让其入宫的。   张莳如实道:“皇上年初醉酒,在宫宴上与太后争执过一次,执意要将温美人纳入后宫。原本,温美人并不在入宫名册之中,是皇上单独添加了上去,故此,温美人与后宫其他娘娘们并非是同一拨入宫。”   “直至今日,温美人入宫才一月有余呢。”   楚湛:“……”   是么?   他为何根本不记得?   是他让温舒瑶入宫?   从他窥探而来的消息可知,温舒瑶的确是处子无疑。   可他亲自睡过后,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楚湛很诧异,不明白自己一开始如何会沉迷,并未来得及仔细体验。   当晚,他辗转难眠。   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不会放了温舒瑶离开,暂时也没有将她打入冷宫的打算。   过了许久,楚湛的心思已不在那失踪的处.子血之上,他只觉得意犹未尽。   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回味与幻想。   脑中一直回放着美人娇羞,情态百出的模样。   当真很想再一次尝试琴瑟和鸣的滋味。   像是吃过糖的孩子,就一直想着那个味道。   最终,楚湛又去了一趟净房……这之后才能够勉强入睡……   *   夜色浓郁。   楚湛发现自己正独自一人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   他身周华灯高照,亮若白昼,但四周却皆是昏暗无边。直到曹慎之面无表情的走上前,胆大包天的指着他,道:“皇上,瞧,你戴着绿帽子。”   继曹慎之之后,陆陆续续几位心腹大臣站了出来,纷纷指向楚湛:“皇上的冠冕绿了。”   此时,楚湛猛然睁开眼。   灯火如豆,昏暗的内殿似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绿光。   楚湛猛然坐起身来,他的那双幽眸炯亮,以最快的速度横扫内殿,确保无任何绿光之后,才收敛目光。   温舒瑶!   但凡让他发现任何不.贞.洁.之处,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茜窗外面,东边天际隐露蟹壳青,丝丝白光从蟹壳青里溢出来。   尚未到卯时。   不过今日有早朝,新帝勤政,是时候起榻了。   楚湛不喜宫人近身.伺.候,他能活到今日除却天命所归之外,全靠这些年谨慎小心,被刺杀的次数已无法数清。   这也是楚.湛.生.性.多疑的缘故。   早朝上,新贵曹慎之积极畅所欲言,他素来话多,今日亦然。   不知为何,楚湛总觉得曹慎之在盯着自己帝王冠冕看。   辰王在这次夺嫡之战中失败了,但亲王身份尤在,他也按着宫廷规矩参与早朝。   楚湛耳边一直在嗡嗡嗡吵个不停。   文武百官俱在,一人一句心声,也足以让楚湛吃不消。   曹慎之正禀报西北粮草一事,楚湛豁然起身。   殿内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明其意。   楚湛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向辰王。两人是同父异母,眉目之间有些神识,皆是剑眉星目,五官立挺。   辰王曾经的处境与楚湛截然不同。   他自幼就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母妃是先帝真心心悦之人,轻易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楚湛造反登基,这万里河山的主人,极有可能落入辰王之手。   楚湛与辰王,是兄弟,更是情敌、政敌。   若非朝纲未稳,以楚湛的性子,绝对不会留下辰王。   眼下,在所有人看来,辰王已是危在旦夕。   【皇上这是何意?】   【呵,要杀要剐,且随意!大可不必如此羞辱我!】   【楚湛,但凡有一日我可以绝地翻盘,我定将瑶儿抢过来,你配不上她!】   【还看我?这般盯着我究竟是想作甚?!】   楚湛就站在辰王面前,窥探他的一切心思。   楚湛、辰王、温舒瑶三人在西北一块长大,年少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几年。   故此,楚湛难免怀疑,温舒瑶与辰王之间有……奸.情!   当然,他的心腹大臣曹慎之,也是温舒瑶的蓝颜之一。   但,奸夫的范围,绝对不只限于他二人。   有些念头一旦在脑子里扎根,就会如同初春的茅草,只要得了一丁点的雨露滋润,就会立刻疯狂滋生。   在楚湛的心里,温舒瑶已经是不守妇道了。   她背叛了他!   辰王终是没忍住,被帝王凝视到眉心突突直跳,“皇上,臣弟脸上可有污渍?”不然,楚湛为何盯着他看。   楚湛腮帮子鼓动,语气不明,“皇弟肤色白皙,面若冠玉,好一个翩翩郎君。”   辰王:“……”   一旁的曹慎之在心里嘀咕:【皇上这是在暗示辰王是小白脸么?】   楚湛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辰王的肩头。见他身段结实修韧,脑子里又拐了几个弯,想到了温舒瑶对他的身段的赞美。   那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好像就好这一口,甚是喜欢面容白皙,身段修韧健硕的男子。   她倒是眼光极好!   众文武百官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皇上打算对辰王示好。   这时,在文武百官揣测非非时,楚湛挥袖转身,道:“退朝!有事去御书房见朕。”   这一大殿的人,着实太吵了,他打算以后分批宣见大臣们。   众大臣:“……”   曹慎之:“……”不是……他的觐见还没说完呢。 第21章 无从下嘴   张莳望了一眼日头,已是晌午十分。   从退朝直至此刻有两个时辰了,帝王独自一人在六角亭下静坐,亦是拒绝了曹将军等人的求见。   张莳揣测帝王是在思量国事,是要对付辰王一党?还是依旧对温家多有防备?   帝王多疑,遇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   张莳这些年都看在眼里。   他悄然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皇上,可要传膳了?”   楚湛凝神盯着手中的书册,这是一本兵法,他是从西北温家开始,养成了看兵书的习惯。   但这一上午,他一页未翻。   心头的结没有打开之前,他心绪不宁。   按着宫里的规矩,被.宠.幸.过后的妃嫔是要赏赐的。   楚湛不会吝啬钱财,他更是不介意表面上宠爱一个女子,不过就是挥挥手,随意赏些东西而已。   但温舒瑶那边,他迟迟没赏赐。   此事事关帝王颜面,楚湛又无法去当面质问。   再加上,温舒瑶入宫之时并未验身,疑心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   楚湛无心用膳。   胸口如被压上巨石,密密麻麻的窒息感。脑子里又无故浮现出温舒瑶在他身下万种风情的模样,他好像并不能忍受别的男人也见过她的美。   喜欢和占有.欲.是两码事。   楚湛认为,他也只是占有.欲.作祟。   是了,孩子都不喜旁人抢东西,又何况是帝王。   “皇上?”张莳又唤了一声。   楚湛回过神:“传膳吧。”   他眉心一跳,实在不敢置信,温舒瑶是他醉酒之后执意要纳入后宫的,这些年他几乎不记得她了,不是么?   他早就把她给忘了。   哪怕少年青梅与竹马。   “等等!朕去淑妃那里。”楚湛临时改了主意。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他就不信,温舒瑶可以一直影响到他。他也不会允许任何女子轻易左右他的情绪。   强者,不可以有软肋和弱点。   *   千兰苑。   温舒瑶歇息了一整夜也未曾缓解.腰.酸.之状。   她趴在美人靠上,康嬷嬷有一下没一下给她揉着后腰。   作为后宫品阶最低的九品美人,且还是帝王死对头家族的女子,温舒瑶眼下对吃喝用度没甚要求。千兰苑仅有两名宫婢与一名宦官,另外就是她入宫时,带来的康嬷嬷与京墨。   京墨曾是师父的婢女,师父失踪之后,京墨就一直跟在温舒瑶身边。   她除却古灵精怪之外,还精通厨艺,是温舒瑶居家亦或是远行,必定会带上的婢女。   京墨炒了一碟梅子味的葵花籽,特意哄温舒瑶开心。   用梅子粉浸泡了葵花籽一夜,再用文火小炒,炒出来的瓜子有一股梅子的酸甜味,十分可口,这种吃法,时人从未尝试过。   但温舒瑶却是早就尝遍了稀奇古怪的美食。   皇宫所谓的繁华富贵,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入后宫,纯粹无奈之举。   谁让狗皇帝非要作.弄.她呢。   一定是为了报复!   京墨与康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有心思。   “二小姐,您身子感觉如何了?”京墨问道。   温舒瑶漫不经心的磕着梅子味瓜子,一双桃花眼没甚精神:“京墨呀,日后你还是别嫁人了,师父说得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这嫁人并非是女子唯一的选择。我这身子啊……就好比是被马车辗轧过,与话本上所言一模一样,那狗……皇上若是再来一回,我今日还得躺着。”   京墨:“……”   她看向了康嬷嬷。   康嬷嬷拧眉,心里有些拿捏不准,她道:“二小姐,皇上怎的没赏赐咱们千兰苑?”   后宫但凡得宠的女子都会被封赏。   帝王昨日宠.幸了温舒瑶,按理说最迟今日就要赏赐。   若是不赏赐,说明帝王不满意。   碍于温家如今的处境,帝王若有不满,温舒瑶在后宫将步履维艰。   被后宫嘲讽是小事,性命难保是关键。   温舒瑶回想起昨日楚湛睡过她之后的表情。   狗皇帝好像真的不满意啊。   可睡的过程中,他又似乎很畅快,还罕见的笑了。   温舒瑶不得其解。   “罢了,不赏赐也无妨,这几日若非太后那边请安,我便不出庭院半步了。”   她对争宠毫无兴趣。昨日也只不过试试看是否可行。反迟早是要死的,死马当活马医便是了。   可如果美人计行不通,她也不会强求。   师父说过,人活一世,不在于活多久,而在于活着的每一天都能肆意畅快。   同时,她了解楚湛。   这人是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动摇他的宏图大业。   不然,他那年岂会不告而别。   有些人淡了也就淡了。   青梅抵不过天降。   康嬷嬷:“……”二小姐这态度过于敷衍啊,真的不考虑争宠?既不争宠,为何又与皇上……睡了?   *   凤藻宫。   帝王突然前来,淑妃受宠若惊,奈何已来不及盛装打扮,她很担心帝王会看到她不美的一面。   楚湛步履如风,似是风尘仆仆,他腿长步子大,似是没甚耐心。   谁知,一迈入凤藻宫,就闻到迎面而来的头油味。   宫里的女子喜欢用头油固定发髻,但楚湛极不喜欢这股味道,令人头晕刺鼻。   倒是温舒瑶那一头清爽浓密的黑发让他爱不释手。   楚湛忽的拧眉。   此刻,淑妃就在面前,他怎的又想起温舒瑶?   如此不可!   那女子对他造成的影响,让他十分不悦。   他猜测,必然是因为两人年少相识,又因昨日第一次尝鲜,难免新鲜感作祟,时日一长也就能翻篇了。   淑妃盈盈福身,一副娇柔无骨的淑女之态,她含情脉脉的看向楚湛,眼神毫无遮掩,恨不能臣服在楚湛的脚下,成为他的信徒。   “皇上,臣妾正准备用午膳呢,皇上来得正是时候。”   淑妃眸光流转,仰视着面前的男子,心想:【皇上果然还是在意我的,我要尽快怀上龙种,若是今日下午能拖住皇上就好了,我定要拔得头筹。】   楚湛鹰眸微眯。   先帝子嗣诸多,他是其中最不受宠的一个。   他其实并不想要很多孩子。   如果子嗣自相残杀,他又何必繁衍那样多?   子嗣在于精,而不是数量。   显然,他可能并不太想让淑妃当他孩子的母亲。   这个念头近日才冒出来。   之前他还答应过太后,让皇太子从苏家女子肚子里爬出来呢。   楚湛昨日还.欲.火.煎熬,今晨亦然。可此刻美人在前,他立刻就能.宣.泄.纾.解,但.欲.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淑妃起身吧,朕……只是来看看你。”他当然不能直接离开,帝王的一举一动皆会落入旁人眼中,以免被太后小题大做,楚湛留下与淑妃一块用了午膳。   午膳后,淑妃含羞带怯,暗示楚湛午休。   只要上了榻,都是年轻的身子,稍稍挑.逗,也就能够顺理成章了。   淑妃一直都知道,帝王在床榻上是难以满足的。   她以为,今日也能得逞。   谁知,楚湛却道:“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自己歇下吧。”   他不喜与人过分近亲,淑妃的粘人让他略有不适。   此刻,他又想到了温舒瑶。   亦不知是怎么了,心头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就好像是他留在淑妃宫里,是一种错误,令他莫名愧疚。   楚湛:“……”见了鬼了!   帝王大步离开,头也未回,更别说留下一星半点的温情。   淑妃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点点逐渐化作阴沉,她站在原地目送帝王离开,一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自己的胸口。   人总是对自己的缺陷耿耿于怀。   她以为,帝王是尝过温舒瑶之后,就对她不感兴趣了。   而实际上,的确如此。   “娘娘,这才晌午呢,皇上回去处理政务也是正常。”身边心腹老嬷嬷宽慰道。   淑妃抬手,目光凝视在了刚刚涂好的丹寇上,有些失神:“嬷嬷,你说,温舒瑶比本宫美么?”   嬷嬷愣了一下,这才忙道:“当然是娘娘端淑雅致,温美人出身将门,哪有娘娘的贵人之范。”   淑妃听着嬷嬷的话,也反反复复如此安慰着自己。   她才是后宫最尊贵的女子。   姑母曾经不得宠,如今还不是坐在了太后的宝座上。   她也要熬。   而生下皇嗣才是关键!   *   当晚,楚湛不想再继续孤枕难眠。   他是帝王,又岂会委屈了自己,淑妃那边是毫无兴趣,遂去了曹贵嫔那里。   曹贵嫔虽谈不上爱慕他,但好歹不排斥。   曹贵嫔已沐浴更衣准备接驾,楚湛也是有备而来,打算夜宿洛华宫,并且计划奋战一宿。   他以为,情.欲.尽数发.泄.完之后,他的脑子就会清醒过来,不会再时不时就想起温舒瑶。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   一来到洛华宫,楚湛直接迈入内殿。   曹贵嫔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帝王每次来她这里,也都是直奔主题,鲜少会多费唇舌。她以为帝王本就少言寡语,她也不多言。   曹贵嫔无疑也是个美人,身段更是丰腴婀娜,她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看话本。因着心宽体胖之故,入宫后更是长得滋润.饱.满。   楚湛站在脚踏上,突然愣了。   他好像不知应该从何下手。   在温舒瑶之前,他没.吻.过谁,见曹贵嫔红唇.明.艳,唇.瓣.上涂着厚厚一层口脂,楚湛无从下嘴。 第22章 自我攻略   【皇上究竟是何意?是不想看见我的正脸么?】   曹贵嫔很清楚帝王的癖好。   帝王在榻上从不多言,大多时候都是从后面。   曹贵嫔相当识时务,她当着楚湛的面开始解衣,但就在外裳落下之际,楚湛倏然侧过脸去:“不必了。”   曹贵嫔:【当真不必?可皇上晚上过来不为了睡觉,还能为了什么?】   楚湛:“……”是啊,他是为何而来?   曹家落魄数年,是楚湛登基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曹贵嫔是家中幺女,但彼时也吃过不少苦头,她这人素来容易满足,是否得宠排第二,只要顿顿有肉吃,每日能有零嘴儿傍身,再加上各色话本的滋润,她可以快乐似神仙。   兄长对她说过帝王的为人。   说实话,在曹贵嫔看来,一个不能与她探讨话本的男子,不堪为良配。   但为了家族,她只能入宫。   不过,宫里锦衣玉食,也没甚不好。   就是应对帝王时有些吃力。   虽说侍寝次数不多,但每回都堪比是受刑呐。   楚湛抬手捏了捏高挺有型的鼻梁,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陪朕对弈。”他当然不能直接离开。   眼下的诡谲状况已让他很不适应。   他是不行了?   他素来寡.欲.,但也不是吃不下。   这下可好,完全提不起兴致。   这无论对一个男子,亦或是帝王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或许与曹贵嫔独处,酝酿片刻就能好了。   曹贵嫔的银盘脸顿时僵住:【此等附庸风雅之事,应该去找淑妃呀!皇上难道忘了,我之前只不过是一介教头之女!我们曹家的女子哪会这些?呜呜呜……别再折磨我了!】   楚湛:“……”折磨?   怎么就连曹贵嫔也觉得他是折磨人?   武将家的女子皆是如此么?   除了温舒瑶与曹贵嫔之外,后宫其他十四位妃嫔哪个不是眼巴巴的渴望着他的垂帘。   又是兴致全无。   曹贵嫔被迫与帝王对弈了十几局,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帝王才沉着脸败兴而归,曹贵嫔如释重负:“来人!传夜宵!板栗烧野鸡、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牛乳菱粉香糕、清炖蟹粉狮子头……还要一份藤萝饼!本宫要好生补补!”   今晚消耗太大,可不得补回来!   *   楚湛弃了车撵,一人疾步行走在青石宫道上。   身后一众宫人一路紧跟其后。   张莳不明其意。   时辰已不早,皇上到底是打算歇在后宫,还是回帝王寝殿?   说实话,后宫十六位妃嫔,人数着实少了些,但也不至于没有一人能够令得帝王满意。   新帝正当男子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即便每日夜宿后宫,也实属正常,何况新帝登基之后,来后宫的次数算是屈指可数,张莳也难免忧心。   【不知太医院的大补汤能不能凑效?皇上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莳的心声,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楚湛的耳朵里。   男人脚步突然一滞,他侧过来身来,幽眸看向了张莳,那眼神不可为不阴冷。   张莳立刻小跑上前:“皇上可是要去温美人那里?”   【喜欢的人终于到手了,皇上何故憋着自个儿呢?】   楚湛:“……”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楚湛还没有意识到问题,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至少在张莳与曹贵嫔等人看来,他是对温舒瑶有兴趣的。   还有……他为何醉酒时执意纳温舒瑶入宫?他自己却不记得?   楚湛狭长的眸微眯,对失去的那几年记忆更加好奇,但此事事关重大,他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嗯。”   楚湛应下。   张莳道:“皇上,温美人的居所颇远,皇上乘坐车撵吧。”   楚湛沉默着坐上了帝王车撵。   千兰苑的确偏僻甚远,车撵总算抵达时,迎接楚湛的只有漆黑一片,安静无声。   要知道,这个时辰不算早,但也并不迟。后宫的女子都会给帝王留灯,以防帝王随时过来留宿,但温舒瑶倒好,就连庭院中也熄了灯,似乎根本就不期盼帝王过来。   好得很!   楚湛磨了磨牙,这是登基为帝之后第一次被人置之门外。   夜色苍茫之下,张莳即便看不清帝王脸上神色,但也能感知到一股子煞气。   温美人,当真是性情中人啊!   没有半点身为后宫妃嫔的觉悟!   张莳颇为为难:“皇上,许是温美人不习惯宫里的规矩,老奴这就去叫门。”   “不必了。”   张莳话音刚落,楚湛即刻制止了他的行为,男人嗓音低沉至极,在这样的夜色之下,有种莫名的落寞感,就好像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   张莳:【皇上真可怜,单相思的确伤人。】   楚湛:“……”呵呵,他可怜?还单相思了?他为何对此一无所知?   从今晚开始,他绝对不会再主动靠近温舒瑶半分!   *   这一夜,注定有人安稳,有人躁动。   淑妃彻夜难眠,宫里的线人告知她,帝王去了曹贵嫔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又去一趟千兰苑。   可见皇上的.欲.望.极高,一个曹贵嫔都满足不了他,完事后又去找温美人。   虽说帝王没有在温美人那边逗留,但他的确去了一趟。   皇上宁可舍近求远,也不来她的宫里,由此可见,皇上根本不在意她。   淑妃容易钻牛角尖,一夜心思翻转。   曹贵嫔与温舒瑶却是一夜酣睡,只恨此夜不够漫长,满足不了她二人嗜睡的毛病。   楚湛又是孤枕难眠。   昨夜也只是小憩片刻,还被.绿.帽.的噩梦惊醒,今夜尤是毫无睡意。   *   翌日无早朝。   这个时节,御花园正当百花盛放,后宫的妃嫔时常出没于御花园,只盼着与帝王来一个不期而遇的缘分。   楚湛原本很不喜花花草草。   他绝非是玩物丧志之人。   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他处理完政务就来了御花园,随行只带着御前大太监张莳。   主仆二人刚来到御花园就听见几名妃嫔正在高谈阔论。   “几位姐姐听说了么?温美人.侍.寝.后竟未被封赏。”   “皇上慧眼识珠,岂会真的看中温家女。”   “温美人入宫之前不检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本宫听闻她入宫当日还不曾验身呢。”   “这……”   流言如火起,火苗一冒出,立刻燃烧。   张莳战战兢兢看向了帝王。   只见楚湛侧脸萧挺无温,那双狭长的眸眯了又眯,一股煞气腾腾之态。   张莳正要出声制止妃嫔们嚼舌根子,楚湛突然一挥手,让张莳不要多管闲事。随即,他转身离开,不置一言。   楚湛大步流星,似乎不想继续在御花园多逗留一刻。   原来人人都知道温舒瑶的.风.流.事,唯他被蒙在鼓里。   一回到勤政殿,楚湛就召见了贴身护卫——冷川。   冷川是冷家的最后一条血脉,当初也是跟着楚湛一道被贬去西北吃沙子的。   冷川与楚湛同龄,也同样少言寡语,人倒是谨小慎微。   楚湛再也忍不住:“去!彻查温舒瑶这几年的一切情况!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冷川默了默:“……是,皇上。”   【当初是皇上拒绝温二小姐,一个月多前又强行把温二小姐纳入后宫,皇上究竟是何意?】   楚湛:“……”他拒绝过温舒瑶?   原来是被他抛弃过,这才排斥他。   呵呵,女人呐。 第23章 理由充足   冷川拧眉,有些事不是他能够插嘴多言的。   不过看得出来,皇上应该暂时不打算动温家,但日后就不好说了。温家军威甚重,留着难免会成为祸害。   冷川从怀中取出一片破碎铜块,上面痕迹斑驳,似是在烈火之中燃烧过。   “皇上请过目,此物与当年齐天先生研制的武器如出一辙。但属下的人追踪了近半年,却如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头绪。此物是前个月在川南附近发现,亦不知会不会与齐天先生有何牵扯?”冷川神色肃重。   楚湛也瞬间凝神。   那位传言中齐天先生,不是旁人,正是温舒瑶的师父。   此人神通广大,性情古怪,是冠军侯的故交,他研制的机关与武器,杀伤力皆惊人,尤其是这一种圆形铜器。   楚湛亲眼见识过,那东西一旦点燃,足可在顷刻间炸毁整座山头,若是能为他所用,一统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奈何,齐天先生失踪了,仿佛在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湛眉心紧拧,“继续追踪下去,一直寻到人为止!”   那样的高人举世罕见。更是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他如果得不到,那就杀了。   冷川应下:“是,皇上。”   楚湛独处之际,猛然之间意识到一桩事,他当时醉酒后让温舒瑶入宫,会不会与齐天先生有关系?   毕竟,温舒瑶是他唯一的弟子。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温舒瑶知道高人的行踪么?   楚湛终于找到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而且十分充分:“来人!摆驾千兰苑。”   他不是为了美.色.而去。   他的目的是万里河山,一统九州。   有了这个理由,楚湛行动迅速,大步迈入内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上了车撵。   一路上,他在想如何听从温舒瑶嘴里套话。   倘若帝王的权威不够用,他也可以另辟他法,譬如让温舒瑶爱上自己,女子都无脑,一旦失了心,她就什么都会交出来,哪怕要她的命也可以。   终归一句话,他要征服她。   一想到不久之前温舒瑶彻底爱上他,用仰慕渴望的眼神望着他,主动又热情,楚湛一阵飘飘然,倏然有了反应。   楚湛:“……”兴致说来就来了。   “快。”帝王沉声吩咐了一声。   驾车的官宦以为自己幻听了,皇上明明是个沉稳之人。   *   温舒瑶中午想吃火锅子,这道菜是师父传授给京墨的,师父还在川地寻到了一种成熟后会变成鲜红色的蔬菜,这种奇特蔬菜晒干后磨成粉,再配上牛油、花椒、香茴等调料,就可配置成底料。   温舒瑶每隔一阵子就想吃上一回,这东西香辣过瘾,享用过程可令人暂时忘却人间一切烦恼。   为了方便吃锅子,温舒瑶早早就盘好了墨发,仅用一根流苏玉簪子固定,露出雪腻如天鹅颈的脖子,她自幼开始舞剑,身段比例匀称完美,脖子到雪腻锁骨这一片肌肤,白到晃人眼。   着一身烟云蝴蝶裙,束腰的款式,把隆起的前襟衬得高高的,一眼就能看见雪.峦.之间的沟壑。   为了一会尽情享受美食,温舒瑶去掉了身上一切累赘之物,只等着撸起袖子开始大快朵颐。   “皇上驾到!”   宦官带着阴柔的嗓音传来,温舒瑶的愉悦心情消散大半。   她站在庭院花架下,朝着外面望去,就见楚湛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织,温舒瑶无处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迎驾。   男人那双狭长的眼宛若鹰眸。   温舒瑶明白,曾经那个白皙寡言的少年,如今已是危险枭雄了。   车撵停下,如晨花一样的女子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俯下了身子,从楚湛的角度去看,可以将独属于妙龄女子的一切美好尽收眼底。   她身上还有股少女气息。   活泼、奔放、热烈,像盛开在了广袤大地的艳红玫瑰。   美得锋芒毕露。   楚湛喉结滚了滚,突然很想做尽一个男子对美人想做的一切事。   想要!   立刻、马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舒瑶随意道,态度甚是敷衍。   哼,不给她赏赐,还来她这里做甚?   她这人比较实在,只喜欢实实在在的的东西。   楚湛下了车撵,孤傲如他,本不该亲自现身一个九品美人所居的庭院,但他来了,带着充分地借口来了。   他是来骗心、骗情的。   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来。   楚湛上前,垂眸看着美人,眸光愈发暗沉。   不得不说,温舒瑶是个各方面都令他甚是满意的尤.物,睡起来也格外舒服。   他伸出手,握住了美人的手臂,把她搀扶了起来,脸上笑意不达眼底:“朕特意来看你。”   温舒瑶:“……”   【狗皇帝!阴晴不定,时而好,时而坏,谁知道又怀揣了什么鬼心思?!】   楚湛窥探到美人心声,竟毫不愠怒。   许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已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对待温舒瑶,一想到那日的.销.魂.滋味,楚湛可以原谅温舒瑶的所有大逆不道。   美人打扮清丽脱俗,让人见之,只觉得眼前一亮,像是盛暑天碰见了一汪清泉,让人很想扑上去一次.性.饮个尽兴。   楚湛第一次有这个感觉。   加之,一想到齐天先生那位高人,楚湛对温舒瑶更是和颜悦色。   齐天先生的机关术更是一绝,温舒瑶师承于他,从小就会捣鼓小玩意儿,他年少时也在她手里栽过。   牵着美人精致的小手,楚湛已在幻想着美人臣服在他身下,泫然欲泣的神情,以及齐天先生为他所用,不久之后他会称霸天下九州的画面。   帝王热血沸腾,长臂一伸,绕过美人后背,圈.住了她纤.柔的.后.背。   遥想当年,她是多么霸道,强势又无礼。   而今,还不是得乖乖的。   饶是她心中不服气,但也只能服软臣服。   “想朕了么?”楚湛问道。   温舒瑶一阵牙酸。   【听说狗皇帝昨日连去了两位妃嫔宫里,难怪脸色如此难看,是.虚.脱.了吧。】   楚湛:“……”   他会.虚.脱?   感觉到后背一紧,温舒瑶被迫无奈,道:“臣妾自然是想皇上的。”   楚湛继续故意刁难,垂眸看着她:“有多想?”   温舒瑶:“……!!!”还有完没完?!   思及温家处境,温舒瑶勉为其难,道:“甚是想念。”   楚湛知道她口是心非,也假意附和,说:“朕亦是想你。”   温舒瑶只觉得胃口全无。火锅子也提不起她的食欲了。   刚入内殿,楚湛挥手:“都退下。”   康嬷嬷几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到晌午,据说皇上昨晚先后去了两位妃嫔宫里,这个时辰是要作甚?   康嬷嬷领着京墨退下。   张莳守在庭院中,闻到了熟悉的香辣味,当初在西北,他也有幸尝过温家的独特美食,过了这么多年,一闻到这股味道就难免垂涎三尺。   张莳望向小厨房的方向,咽了咽口水。   若是皇上与温美人能够和好如初,那该多好。   这厢,女子闺房内,楚湛掐住了温舒瑶的手腕.,既然理由充分,他又何须委屈自己呢。 第24章 被嫌弃了   美人就在眼前,楚湛胸口有股子烦闷。   这还没如何,人已十分亢奋。   他头一低,很想吻美人的唇。   他以为一切都会如前日一样,美人也会热情似火的附和。   他的要求已经降低,美人是否真心不再重要。   反正,他自己也是目的不纯。   可谁知,楚湛并没有成功一品芳泽,他扑了个空。   温舒瑶的脸瞥向一旁,避开了楚湛的碰触。   楚湛无疑失落,他拧着眉,全当是温舒瑶故意闹脾气,他的唇又往温舒瑶的唇角凑,然而,换来的只是美人的再度避让。   楚湛不悦了。   前日她还主动,今日怎的了?   楚湛没有放开温舒瑶,只是拧眉看她。   温舒瑶与他对视,眼中无惧意。   【昨晚刚刚碰过淑妃与曹贵嫔,这又来招惹我,狗皇帝果然是属狗!】   【我接受不了他。】   【他这一身皮囊的确诱人,但太脏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已接受不了狗皇帝的亲近。】   楚湛:“……!!!”   他每日沐浴焚香更衣,哪里脏了?   楚湛无疑觉得扫兴,但这个时候依旧兴致极高,他甚至很想用强的,但碍于颜面,还是耐着性子,“呵呵……温美人,你这是做甚?”   温舒瑶蹙着漂亮的小眉头,心中实在厌烦。   若是能通过得宠,让温家安然度过难关,她自然是愿意的。   可似乎争宠也未必能够达成目的。   何况,狗皇帝昨晚的确“宠.幸”过两名妃嫔,温舒瑶虽然不介意,但心理上有些膈应,好歹中间间隔几日,等到狗皇帝“净化”过后,她才能.勉.强.接受。   温舒瑶装模作样:“哎呀,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前日侍.寝过后,迟迟不得恢复,今日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楚湛:“……!!!”   箭在弦上,这就让他及时收手?   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楚湛没松手,他对掌下的柳腰爱不释手,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品尝一个女子的唇。   他很喜欢前日的互动。   他.对宠,幸.过的那几名妃嫔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毋庸置疑,温舒瑶的主动与热情,令得他十分受用。   楚湛笑了笑,嗓音低哑:“无妨,朕出力即可。”   女人,别逼朕。   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给了她台阶下。   她就应该受着。   楚湛第三次凑了过来,温舒瑶还是避开了。   楚湛:“……”   事不过三,他要是再继续纠缠,难免有失帝王尊严。但就此放手,他也觉得颜面无存,且心有不甘,简直就是挠心挠肺,宛如是美味就眼前,他已饿到极致,却还是不能下嘴。   “皇上!太后命老奴送来了参汤。”门外,长寿宫的嬷嬷道。   楚湛正心烦意乱:“滚开!”   门外的,婆子吓了一跳。   太后不允许温家女生下皇嗣,这一点皇上自己也答应过了。   帝王一声令下,婆子不敢继续造次,但也没离开。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亲眼看着温美人服用汤药。   屋内,温舒瑶明知故问的嘀咕:“太后对臣妾真好,前日也让臣妾喝了一碗汤药呢。”   美人双眸亮晶晶的,介于清纯与.媚.艳之间,乍一看,她好生单纯无知。可实际上,就是一只小狐狸。   所谓汤药,就是避子汤。   楚湛眸光乍寒,握着温舒瑶的那只手紧了紧。   温氏的确不适合生下皇嗣。   温家这样的外戚,迟早会让大晋血雨腥风。   但不知为何,楚湛心头很不爽。   看得出来,温舒瑶自己也不想给他生孩子。   美人肤色莹白,从修长细腻的锁骨往下,蔓延至衣襟里面。   楚湛很清楚这身碍事的衣裳里面是怎样的美景。   他很喜欢前日的那个场景,虽然还是单一,但可以将温舒瑶的一切情态尽收眼底。   他想看。   此刻就很想。   楚湛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道:“太后的汤药,你下回不想喝,可以不喝。”   温舒瑶纳闷:【为何不喝?狗皇帝想要我给他生崽子?想都别想!我温家历代保卫疆土,如今却差点就落了个乱臣贼子的下场,若是我生了皇嗣,岂会有好结果!】   【再者,万一生了一个儿子,随了狗皇帝,我可如何是好?!】   楚湛:“……”   她还真是嫌弃他至厮啊!   楚湛长臂用力,让美人更加挨近了他。   曼妙身段的弧度,透过薄薄衣料,传递到楚湛的脑子里。   他再度给自己找理由。   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江山社稷和他的宏图霸业。   楚湛的另一只手擒住了温舒瑶的下巴,第四次低头凑了上去。   就是这感觉!   让他心脏怦然狂跳的悸动。   像驰骋沙场一般,让他热血沸腾,燃起了他的渴望与积极性。   “唔……”温舒瑶并不想配合。   楚湛虽然得逞了,但滋味远不如昨日。   因着温舒瑶没有主动。   楚湛十分不满,并没有移开,吐词不清道:“主动。”   两个人都是睁着眼的,由于距离很近,温舒瑶差点瞪出了斗鸡眼,她使劲摇了摇头。   楚湛:“……” 第25章 帝王郁结   温舒瑶眼神坚定,眼底毫无.旖.旎.之意。   楚湛虽不重.欲,登基之前也无红颜知己,但他能轻易看出,温舒瑶对他没有任何爱慕之情。   她心里没有他,甚至排斥他。   饶是心如烙铁,并不将男女感情当回事,楚湛心头还是隐隐泛着古怪的感觉,不甚明显,但密密麻麻的一层,这感觉就像是遇到了缠人的蜘蛛网。   两人分开些许距离。   美人的唇因为方才的碰触,而显出一些嫣红,唇瓣不点而朱。   楚湛同时也放开了手。   他阴沉着一张脸,颜面扫尽。   帝王当然不能卑微求爱。   既然对方不愿意,他想强求,也要忍住。   “既然你不适,那朕过两日再来看你。”   放弃是不可能的。他即便不好.色,也要得到那骇人的武器!   温舒瑶是那位齐天先生唯一的徒弟,指不定得了他的真传。   温舒瑶得了自由,后退了两步,心里嘀咕:【狗皇帝何必呢?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后宫的那些妃嫔就会扑上去求宠,他若是不好好净化身体,我是不会接受的。】   楚湛的剑眉猛然一挑。   净化……身体?!   最终,楚湛未置一言,甩袖负气而去。   千兰苑的宫人们不明所以,张莳也完全摸不清头脑,立刻带着几名随行宦官紧跟其后。   楚湛刚走出千兰苑,就被宫道上两排碧绿盆景闪了眼。   从前怎就没觉得处处皆发绿?!   嫌他脏?!   他都没嫌弃她呢!   楚湛心头憋闷,忽然止步,当场一脚踢翻了一只矮松盆栽,他脚力甚大,那盆栽被踢翻之后,又在青石长道上滚了几圈。   张莳:“……”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恨?   皇上的“龙足”可还好么?   楚湛抬脚继续往前走,直接弃了车撵,一路疾步如风,背影煞气满满。   *   长寿宫。   太后坐在上首的藤椅上,四十左右的光景,看上去莫过于三十来岁,但常年深居后宫,早就过惯了尔虞我诈的算计日子,她脸上年轻如初,眼底却早已失了光。   “你说什么?皇上不允许温美人服下汤药?!”太后沉声问道,眉心紧蹙,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日并非是晨昏定省的日子,但淑妃依旧侍奉在太后左右。   太后是她在宫里的倚仗。   抱紧了太后这尊大佛,后宫无人能够成为她的对手。   淑妃焦急,道:“母后,皇帝表哥莫不是要让温氏生下皇嗣?”   太后沉吟片刻。   按理说,皇上不应该还对温舒瑶有情。   这几年的记忆,皇上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不是么?   太后挥手:“莫要慌张,或许皇上自有打算,哀家今日就宣见你父亲入宫,与他好生商榷一下对策,眼下关键之事,是你要先怀上龙胎。”   淑妃咬着唇。   她也很想怀上。   但这些年为了保持身段,她一直在节食,太医说她身子需得调理,方能有孕。   可眼下,皇帝表哥已近一个月不曾挨近她,让她一人如何生孩子。   淑妃不敢告诉太后,帝王昨日根本没有.宠.幸.她。   *   这一日晌午,帝王粒米未进,一直埋首龙案,挥笔批阅奏折,奋笔疾书。   内殿气氛低沉到了极致。   帝王不发话,张莳亦是不敢自作主张传膳。   直到庄九明前来求见帝王。   庄九明是承恩公的长孙,其祖母是先帝的姑姑,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真要是算起来,庄九明与楚湛也算是表兄。   张莳去御前通报之前,对庄九明提醒了一句:“皇上心情不悦,庄世子一会切记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庄九明刚刚弱冠,面容白皙干净,身高七尺,气度不凡,端得是京城世家子弟的矜贵与脱俗。   闻言,他一愣,清隽的脸上露出几丝意味深长:“多谢张公公提醒。”   这厢,张莳才去楚湛面前通报。   得知是庄九明过来,楚湛搁置下了银狼豪笔,稍稍收敛脸上的阴沉之色。   “宣!”   楚家皇室中人已所剩无几,承恩公府在京中势力不可小觑,关键是庄九明不曾对他落井下石。   于公于私,这个表亲都是楚湛可以扶持起来的人。   庄九明迈入大殿。   他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袍服,衬得面若冠玉,弱冠之年的贵公子,正当意气风华之时,鬓角两撇发丝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拂动,如从画中来。   楚湛看见这一幕,眸光暗了暗。   庄九明年少时候也在西北温家的地界历练过几年,温舒瑶当初最喜欢的少年郎就是他。   楚湛不会自卑。   他是一个强者,拥有绝对的自信。   但看着庄九明这张白玉脸,楚湛难免怀疑温舒瑶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情敌数量进一步扩大。   楚湛总觉得头顶的玉冠过于翠绿。   他明日就改成白玉冠束发。   庄九明生了一张雌雄莫变的脸,就连男子见了也会心生惊艳。   他行至御前,抱拳道:“皇上,微臣今日早晨刚抵达京城,已按着皇上吩咐在川地埋下天罗地网,一旦齐天先生出现,必然插翅难飞。不过,微臣还发现,早有人先一步在川地埋伏了。”   楚湛眯了眯眼。   看来,还有人想要得到齐天先生的致命武器。   楚湛还是原先的想法。   如果得不到,那就直接毁了。   决不能让致命武器落入对手手中。   楚湛点头:“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   庄九明抬起头来,薄唇动了动,似是有些为难,但还是问道:“皇上为何让瑶妹妹入宫了?”   温舒瑶曾经发过誓,哪怕是一辈子做老姑娘,也不会给人做妾。   即便是帝王的女人,只要不是皇后,但也是妾。   楚湛拧眉,没有多想,只觉得被冒犯了。   瑶妹妹……   这个称呼是不是过于亲密?   他要纳温舒瑶,是他的自由,无人可以干涉。温家不也不敢置喙么?   “九明,你僭越了。”楚湛沉声道。   庄家大爷有了八个女儿,直到第九胎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庄九明可谓是承恩公府的独苗儿,庄家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了他身上,对他寄予厚望。   这也是为何楚湛要扶持他的缘故。   庄九明欲言又止,默了默道:“皇上,臣前阵子与温家两位公子联络上了,得知他二人过阵子回京。”   楚湛:“……”   冠军侯与温家兄弟二人一直在西北镇守。   温舒瑶及笄之后不便继续留在西北军营,就回京住了两载。   楚湛领兵造反之时,温家男子皆在西北。   从某种程度上说,温舒瑶是帝王未经温家同意,直接把温家的姑娘给弄入了宫。   而今,温家兄弟未经宣见,就擅自入京,可想而知,是对新帝有多么不满意。   楚湛面色更加阴郁。   仿佛自己是抢了良家妇女的土匪。   庄九明眼神透着无奈,道:“皇上,不如臣提前去接应温家兄弟,也好将事情都说清楚。”   楚湛没有反驳:“……好。”   说实话,心头闪过一丝丝的不适。 第26章 是渴望   庄九明送来的消息,无疑让楚湛心中很是不适。   至于哪里不适,他自己一时半会无法回过味。   就仿佛,他就是抢了别人家姑娘的土匪头子。   而今,那姑娘的家人即将找他算账了。   呵呵,笑话。   他坐拥整个大晋的万里河山,别说是温舒瑶,就连温家也都是他的!   “张莳!”楚湛沉声低喝。   张莳身子一抖,立刻应下,感觉皇上身上的煞气甚重:“老奴在!”   楚湛从龙椅上站起身,抬手掐了掐眉心,似是打定主意:“把她入宫之事,事无巨细再对朕说一遍。”   后宫统共十六位嫔妃,除却温美人之外,其他妃嫔皆是帝王登基之后,由礼部着手料理此事。   那么,皇上口中所说的“她”,只能是温美人。   张莳不敢有所隐瞒,皇上这健忘的毛病时常会犯,“年初时,皇上醉酒那日与太后起了争执,太后勉强同意了温美人入宫。不过……温家那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皇上一月之前,突然命禁卫军包围了温家在京城的府邸,以温家上下数百条人命做威胁,把温美人弄入皇宫,还特意封了一个品阶最低的九品美人,住在了后宫最偏远的千兰苑。”   楚湛:“……”他不信那次是是醉酒误事,为何半点不记得?   温舒瑶还真是他“抢”来的。   有一桩事,楚湛很想弄清楚,又问:“她……入宫时可有不愿?”   张莳一愣。   皇上是命人领兵逼府,还想让对方心甘情愿?那日就差踏平温府,破门而入了。   张莳只能违心说:“温美人自幼与皇上相识,虽是几年不见,但也是故交,入宫当日并无不愿。”   言罢,张莳心中腹诽:【温二小姐那样特立独行的女子,岂会心甘情愿被人要挟,入宫之后从未主动争宠,可见是不愿意的。】   楚湛:“……”   到头来,强取豪夺的人是他?求而不得的人也是他自己。   楚湛没有直接宣见御医查清他的身体状况。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一旦泄露出去半个字,都可能让他处于被动位置上。   抢了就抢了,温舒瑶也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一切还是按着计划进行,从她嘴里套出齐天先生的下落,得到那足可以震撼山河的骇人武器。   至于旁的,他总有一天会彻底弄清楚。   *   长寿宫。   太后宣见了苏相。   苏相如今手握大权,消息自然灵通,“温家兄弟即日就要入京,他二人在军中也有职务,这般非召入京,当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温家拥兵自重,又曾拥护辰王。   辰王的生母——先帝在位时的贵妃娘娘,就是已故冠军侯夫人的胞妹。   有这一层关系在,太后自然是将温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且随温家两兄弟去吧,越是肆无忌惮,皇上越是会忌惮。”   太后名义上不插手朝政,她也不想给楚湛为难,她虽不直接干涉,但也会暗中看着事情朝着她预期的方向一步步发展。   苏相也深以为然。   若想彻底铲除温家,一开始先要彻底放纵温家。   苏相离开长寿宫时,迎面撞见了一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帝的胞弟——穆王。同时也是唯一一位尚且活在人世的皇叔。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彼此心照不宣。   苏相拱手离开:“王爷请。”   穆王点头:“相爷慢走。”   太后得知穆王前来,她对镜照了照,这又挥退了所有宫人。   穆王迈入内殿,如入无人之境。   太后站起身,亲自迎接,直接扑入穆王怀中:“你来了。”   穆王点头应下,太后如今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这个年纪的女子正当空虚的时候,太后一与穆王相拥,两人立刻就干柴烈火。   帷幔落下,遮了一室光线。   很快就传出.旖.旎.靡.靡之音……   太后常说,楚家皇室男子都是.痴.情.种,而她也钟爱楚家的男人。   *   “皇上息怒!”张莳立刻安抚道。   就在前一刻,帝王的线人将长寿宫的一切动静如实禀报了。   楚湛面无他色。   先帝在世时,太后不得宠,他也同样被先帝摒弃,理由是太后善妒,杀过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   楚湛对先帝的印象并不深刻。   只记得,先帝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疏离冷漠,就仿佛他根本不是先帝的亲生骨肉。   按理说,太后如今又找了相好,他本不该介意。   他这样的人,真正介意的事情,没有几桩。   然而,此刻心乱如麻,仿佛内心有一个填不满的窟窿,让人倍感寂寞如斯。   “去!把朕的温美人叫来!”他沉声高喝一声。   他需要点什么来慰藉自己。   而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慰藉,就只有温舒瑶。   张莳生怕帝王会持剑杀去长寿宫,这便立刻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千兰苑请人。   在温舒瑶来之前,楚湛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低头嗅了嗅自己,道:“取一套干净的外袍过来,要熏过香的。”   张莳:“……是,皇上。”   *   温舒瑶根本来不及梳妆打扮,也亏得她不在意这些。   她是乘坐着帝王的车撵而来。   一迈入内殿,张莳就领着宦官们快速退了出去。   温舒瑶很不解的看着龙椅上神色不明的男人,“臣妾给皇上请安。”   【狗皇帝又抽风了吗?】   楚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几丈开外的美人,眼神迷离。   他抽风了?何意?   他是要疯了。   明明很想占有,却总给自己找千奇百怪的理由。   是见.色.起意又何妨呢?   楚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美人,道:“你的两位兄长就要回京了。”   闻言,温舒瑶轻咬粉唇,开心之余,难免会有些忧心:【大哥与二哥要回京了,真是太好了,可……狗皇帝会不会对付他二人?】   楚湛就料到她会这么想,男人薄唇微微一扬,笑意稍纵即逝,“过来,吻朕。”   温舒瑶:“……”   楚湛恢复面无表情,就仿佛亲吻也只不过是一桩十分寻常之事,不需要投入任何感情:“朕若开心了,温家人不会有事。”   温舒瑶立刻明白了。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当场就撸起袖子,直接走向新帝。   楚湛看着她的动作,蓦然有种温舒瑶是在“磨刀霍霍向猪羊”。   她也不拖泥带水,更是没有犹豫矫情,走到龙椅前,捧起帝王的脸,微微弯下身子,吻凑上去。   楚湛:“……”对,就是这样,是他为之渴望,心之所盼,梦之所想的滋味…… 第27章 心郁结   楚湛本打算不动作,他想看看温舒瑶可以自己做到哪一步。   然而,温舒瑶主动的那一瞬间,他的一只手就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妖精的后背。   纤细柔软,极好掌控。   掌心摁着美人后脊椎,一把将人抱在了膝上。   两人皆不由自主,都显得动作娴熟。   明明都是新手,却仿佛熟稔已久。   没有感情,也可深入交流。   楚湛没有直奔主题,他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频率与热度。   鼻端都是女子身上的楚楚幽香。   楚湛紧闭双眸,沉醉其中,就仿佛他品尝过的顶级美味莫过于此,上瘾入迷。   内殿安静如斯,旖旎动静格外令人面红耳赤。   就在楚湛完全沉迷其中时,他听见了温舒瑶的心声。   【累煞我了,到底几时能好?!】   【狗皇帝这般喜欢亲嘴儿么?】   【要亲到什么时候……】   【我熬的花儿都谢了。】   楚湛一愣,动作完全滞住。   唇齿相触着,他顿了顿这才睁开眼来。   与此同时,温舒瑶也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瞪,眼神都是沉稳理智的,就仿佛前一刻差一点失控的接触根本不曾发生过。   楚湛的心头,像是被人掏了一下,空洞更加明显。   他很喜欢这种滋味,总觉得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不甘心。   保持睁眼的同时,继续亲着怀中人。   温舒瑶有些吃不消。   楚湛浑身上下强而有力,似乎唇亦是如此。他整个人都是蛮横、强势,不容旁人反抗的。   温舒瑶感觉到男人的长臂更加用力,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唔……”   温舒瑶被迫推搡。   这仿佛又刺激到了楚湛,就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也算是得到了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   楚湛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直接下手。   毕竟,怀中人是他抢来的不是么?   男人哑着嗓子:“你可愿意?”   温舒瑶觉得自己的姿势很不舒服,但她被禁锢住了,又动弹不得。   【狗皇帝到底是何意?要睡就睡,何必啰嗦?】   楚湛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是啊,他在磨叽什么?   总不能天真的渴望所谓的真情。   笑话!   这世上唯有永恒的利益,哪有什么真情。他去后宫.宠.幸.其他女子,也都是为了权衡朝堂,例行公事。   楚湛似乎很喜欢在龙椅上。   上回与温舒瑶是在龙椅上,这一次他并不想换地方。   绣粉色绢花盘领从上被拨开,楚湛觉得自己忘记了尘世纷扰,起码在这一刻他是愉悦的。   内心空洞仿佛被一点点的填满。   但他渴望的远不止这些。   他花了心思。   几乎拿出了他所有经验,试图在这一刻发挥极致。总想要证明什么。   这一刻终于意识到,此前或许的确姿势太单一了,以至于正要想发挥时,也似乎没有拿出手的技能。   他全程睁着眼,看着美人如莲花绽放,不得不承认,他是满足的。   就在关键之时,他又听见美人心声:【狗皇帝,他到底行不行?!还有完没完,速战速决不好吗?!】   楚湛的动作又瞬间滞住。   他第一次如此有耐心。   并非是取.悦自己,反而是渴望能够与温舒瑶保持节奏一致,但事实上,对方根本就不买账,也并未意识到他的良苦用心。   他的兴致尤在。   且还是持续。   然而,此时此刻,楚湛却是没法继续了。   他放开了温舒瑶,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也不足以有说服力了。   温舒瑶又不解了:【这又是何意?到底睡不睡?】   衣裳都这样了,却又晾着她?不厚道啊!   楚湛让温舒瑶起开,亲手给她拉上衣裳,“你走吧。”   温舒瑶:“……”   帝王神色不对劲,但温舒瑶担心两位兄长入京之后的处境,她现在不是孤家寡人,她还得顾及温家满门。   “皇上,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够好么?那臣妾再试试看?臣妾回去之后找了画册钻研,已颇有进益。”她以前出于好奇心,早就看过避火图。   【只能如此了。把狗皇帝当做工具人,稳住了他,才能护着两位兄长。】   楚湛:“……出去!”   帝王神色晦暗,那双幽暗的眸,里面藏着化不开的郁结。   温舒瑶:“……”她难道猜错了?皇上不是想要.宠.幸.她?那为何又要宣她过来?   最终,温舒瑶的“丰富经验”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她是被帝王轰出来的。   康嬷嬷在殿外接应,见温舒瑶红唇明艳,面颊娇若晨花,发髻与衣裙皆有些凌乱,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温舒瑶与帝王方才在作甚。   可怎么又出来了?   这时,张莳疾步走来,一脸不解的同时,还带着歉意,为难道:“娘娘,皇上说……让您自行回去。”   温舒瑶忍了忍,狗皇帝想见她时,就用车撵去接,赶她走时,索性就让她自己走回去。   温舒瑶回头看了一眼勤政殿,长长吐了口浊气:“无妨,反正今日有的是力气。”   张莳:“……”   温美人是意有所指么?   他也想不明白了,皇上没理由放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不碰啊。   而且,就连他这个阉人都看出来了,温美人不就之前正被皇上宠爱着,脖颈和锁骨上的红痕都是证据。   *   温舒瑶前脚刚离开,楚湛就提剑大步迈出勤政殿,箭步如飞的去了宫里的校场。   张莳等人立刻跟上,就见帝王独自一人练武,直至天色逐渐暗下去,黄昏将至,帝王收剑,并吩咐:“把冷川叫来!朕要与他切磋!”   冷川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更是帝王的心腹,放眼整个京城,能打得过冷川的人寥寥无几。   不多时,冷川奉命而来。   楚湛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看什么都觉得不太顺眼,哪怕是他的心腹爱将。   “上来,陪朕打几个回合。”楚湛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道。   帝王下令,冷川不敢不从。   “是,皇上。”冷川抱拳,以前在西北时,他就常与楚湛对打,但今时不同往昔,他岂敢真的与帝王对打?!   冷川心想:【我尽量让着皇上就行。】   楚湛抬臂,右手拇指随意撇了一下唇角,神色肆意凛冽。   若非他无意间获得读心术,他岂会知道就连冷川也在他面前作假。   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人人都戴着一副面具!   一开打,没过多久,冷川就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避让皇上这桩事上。   而是……自保!   半个小时候,冷川真心实意跪下了:“皇上!微臣甘拜下风!”   张莳在一旁倒吸了几口凉气,冷侍卫好端端的一张俊脸,今日算是毁了……   瞧瞧,这鼻青脸肿的惨状!   楚湛神色颓靡,就那么看着跪地的冷川,窥听着他的心声。   【皇上武功进益甚大,我再不是皇上对手!】   【皇上终究是皇上,我不该轻易接受挑战。】   【皇上今日戾气甚重啊,是因着两位温兄即将回京之事么?】   【别再打我的脸了,我还没娶上媳妇儿呢。】   楚湛:“……”   两位温兄?   称呼的真亲密。   彼时,温家兄妹几人,对辰王、庄九明,亦或是冷川几人,都甚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疏离孤冷。   楚湛至今不知何缘由。   甚至于,就连张莳也曾在西北温府如鱼得水!   唯有楚湛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思及年少种种,楚湛胸口的郁结更甚。 第28章 归京了   官道,十里坡。   一宝蓝色锦缎长袍的年轻公子哥正骑在一匹雪色骏马上,他遥望着官道延伸之处,眼神中流露出期盼。   庄九明低头嗅了嗅自己。   一旁的贴身婢女穿着劲装,一看就是会武功的,她笑道:“公子别闻了,这衣裳熏过香。”   庄九明侧脸瞪了她一眼:“贫嘴。”   茉莉努努嘴,“世子,温世子与温二公子皆未定亲,您与他二人走得太近,会不会被京城百姓造谣啊?”   要知道,自家公子可是出类拔萃的容貌,较之潘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家两位公子亦然。   虽说温家人常年驻守西北,但每次回京,那阵仗不亚于是游街。   前几年,便有谣言肆起,说自家公子,与温家那两位,有着不可言说的阴.私呢。   庄九明觉得自己对仆从太过溺宠了,以至于她们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小茉莉,你再贫嘴,本世子明日就把你许配出去!”庄九明故意威胁。   茉莉终于闭上了嘴。   这厢,从远处官道快马加鞭驶来一群人。   须臾,百合骑马过来,“世子爷,你等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她笑眯眯地,两眼泛着光。   庄九明:“……”   这两个婢女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庄九明不太放心,特意交代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拦路打劫,“咳咳,一会温家两位公子至此,你二人不得多言。”   茉莉与百合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笑,皆甚是兴奋。   说曹操曹操就到。   队伍人数不多,为首是温家兄弟二人,冠军侯府的世子爷温玉,以及温二公子温浪。   温家人都生得俊俏矜贵,眉目之间总是透着似有若无的风流态。   温玉,人如其名,总给人温润如玉之感,但其实腹黑毒舌,有领兵打仗之能,亦可抚琴书画,是个文武双全,几乎样样精通的美男子。   而温浪,同样人如其名,从西北到京城,到处流传着他的谣言,纨绔名声名扬他国。   但凡消息有点灵通的人皆知道,大晋冠军侯府温家,有一个浪荡纨绔的二公子,名字十分好记,就叫温浪。   温玉时常唇角含笑,尤其是那双含笑桃花眼,他看着人时,会给人蛊惑人心之感,会让对方觉得他深情又专注。   温浪的相貌则偏向阳刚,他是暴脾气,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素来不喜多费唇舌。   温家的男子,大抵有两个共同点:俊美;以及宠爱温舒瑶。   前方马蹄停下,庄九明亲自下马相迎,抱拳道:“温世子,二公子,我已等候多时,二位且先随我去朱雀大街的康悦酒楼吃个便饭,算是我给二位洗尘。”   温家两兄弟对庄九明并不陌生。   长成庄九明这副相貌,也鲜少有人会忘记他。   温玉淡淡笑过:“有劳庄世子了。”   温浪打了一个响指,欺身上前,眉梢轻挑:“庄世子,许久未见,你可曾想我?”   庄九明笑了笑,如实说:“尚可。”   温浪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什么叫做尚可?   庄九明为了给兄弟两一个缓冲,道:“贵府二小姐入宫了。”   温玉与温浪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是才刚刚收到消息,这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楚湛那厮实在过分,趁着温家男嗣不在,竟公然抢了温家的小姐入宫!   奈何对方如今的身份再不是当初的不受宠皇子。   父亲交代过,让他二人回京后,切记不可莽撞行事,此番回来也是要告知楚湛,温家还没败落,还有人在!   一想到妹妹一入宫门深似海,成了楚湛的后宫之一,温浪一阵心绞痛,不亚于是自家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   温浪握了拳头:“等老子入京……”   “咳咳!”温玉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温浪的话。   温浪咽不下这口气。   小妹是家中幺女,若是出嫁,必当十里红妆,传遍京城。   可楚湛不声不响直接抢人,委实不把温家放在眼里!   而且,还仅仅封了个最末等的九品美人!   温浪还像个暴脾气的少年,却当场哽咽:“小妹受委屈了。”   庄九明:“……”温二小姐是入宫当了皇上的女人,岂能说委屈呢?   看来,温家人,还是老样子。   他笑了笑,眉眼间流露出风流气韵,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故友回来了。   *   一行人骑马入城。   这一次,温家兄弟是日夜兼程赶回来,只带了随行几十号人,但一入城门,依旧吸引了无数双眼睛的注意。   毕竟,温家兄弟二人太过惹眼,皆是七尺高大身段,容貌俊美,常年征战习武的男子,与京城寻常公子哥的气度是截然不同的。   温玉穿着月白色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战神。   而温浪素来招摇,宝蓝色团花纹长袍,让他看上去颇为接地气。   “是两位温家公子!”   “温公子回京了!”   “温公子,你们还缺贴身丫鬟么?!”   “不知公子是否已定亲了?”   “……”   熙熙攘攘之中,随行的温家护院十分娴熟的敞开了板车,入城之后,就是掷果盈车的场景了,每次回京都会上演这一幕,有些胆大的女子还会把自己的帕子与荷包,抛上板车。   对此,温家兄弟来之不拒。   就在入城没过多久时,长街不远处迎面一辆华盖马车疾驰而来,这马车由两匹汗血宝马拉着,撒了欢儿的一路狂奔,路上百姓被吓得四处逃窜。   “孩子!我的孩子!”一提着竹篮的妇人失控尖叫。   温浪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在长街中央落单的稚龄孩童,那孩子三岁左右的光景,完全忘记了反应。   马车继续疾驰,无半分停下的趋势。   温浪直接从马背上跳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催动轻功,直奔数丈开外的孩子。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温浪抱住孩子的同时,修长的双腿蹬地,一跃而起,一脚踩在了疯狂的战马上,将那两匹马踢开了去。   他抱着孩子落地时,华盖马车彻底失控,撞向了一侧的茶楼。   “吁——谁人好大的胆子!苏家的马车也敢冲撞!”驾驶华盖马车的车夫高喝,与此同时,几名苏府护院拔剑围了上来。   “呜呜呜……”温浪怀里的男孩受惊过度,嚎啕大哭。   妇人回过神来,跑上前,连连道谢:“多谢温二公子的救命之恩!”   妇人正要跪下,却被温浪一手握住了胳膊肘,他挑眉,唇角斜斜一笑,有些难以自抑的骄傲,“你竟认得我,可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那妇人一愣,整条街都知道温家兄弟回京了,她能不知晓么?再者,温家兄弟哪次回京不是人山人海。   “娘……抱抱。”男孩朝妇人伸出双臂。   温浪把孩子交给了妇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木剑,递给了男孩:“莫要哭了,男儿大丈夫,日后是要顶天立地的。”   这把木剑,原本是他亲手做给小妹的。   男孩破涕为笑,那妇人面颊红了红,看着温浪的眼神有些痴,可惜了,她已嫁做他人妇……   这无关礼义廉耻,只是,谁会不喜欢驰骋沙场的俊美将军呢。   此时,苏家护院进一步挨近,温浪对妇人眨眨眼,示意她避开一些。   温浪看了一眼华盖马车,那上面的鎏金“苏”字徽牌赫然羡慕。   是苏家。   他又看了几眼那两匹战马。   要知道,战马价格不菲,饶是边境也少见这种色泽油量的汗血宝马,可苏家却直接用来拉马车了,着实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对方装作不认识温家人,温浪也依葫芦画瓢,嚣张道:“马车内是何人?可知道我大晋律法上明文所写,当街纵马闹事,无论身份,十五军棍处置!”   马车内的男子终于露脸了,是苏家长公子,当今太后的侄儿,淑妃娘娘的嫡亲兄长。   苏昊天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两人算是老熟人,此前在京城没少闹出罅隙。   但如今不同了,苏家已是本朝顶级权贵,苏、温两家立场不同,今日碰面,可谓是狭路相逢。   苏昊天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型狭长,笑起来有股邪性,他手中折扇一收,轻蔑的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啊!这……我还真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温浪舔了舔槽牙。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温浪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主儿,他扭动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笑出一嘴白牙:“小爷我姓温,名浪,你也可直接唤一声浪爷。”   苏昊天面色瞬间阴沉。   他的妹妹是当今淑妃。   而温家女仅仅是个九品美人,他不懂,温家如今哪来的底气。   苏昊天:“温浪,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太后的亲侄儿!你胆敢如此无礼,可是藐视皇家?!”   温浪的手放在耳边,稍稍侧脸:“你说什么?爷听不清。”   苏昊天忍无可忍,直接挥手,让护院教训温浪。   温浪终于等到这一刻。   是对方先动手,他只是自保而已。他这样讲道理的人,岂会先动手呢。   打斗一触即发。   不远处的温玉淡淡一笑。   庄九明多看了他几眼,问道:“温世子为何不去帮忙?”   温玉意味深长:“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打架。”   庄九明:“……”曾经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一夜时间血洗数千人大营的狠人,现在却告诉自己,他不喜欢打架? 第29章 太心机   温浪这一路长途跋涉,早就乏了。   眼下正好可以大展身手,他半点不介意在全城百姓面前展露他的无限风采。   温浪打斗的同时,也十分留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确保完美、果决,毫无瑕疵。   苏家护院都被.干.趴下后,温浪直接扑向了苏昊天。   “既然苏公子不懂做人,那今日你浪爷,亲自教你!”   苏昊天一直自诩容貌过人,是京城第一公子。   而今日,温浪偏生专门打他的脸。   苏昊天无处可躲:“温浪!你竟敢打我!你、你……你不准打脸!”   一顿稀里哗啦之后,苏昊天终于熬不住,“温世子!还不快管教你的弟弟!啊——”   温玉腰佩宝剑,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幕,“苏公子说的是,我家二弟的确过分了,下回苏公子见着他,定要绕道走。”   苏昊天:“……!!!”   温浪故意避开了所有要害,专门攻击打不死人的地方。   苏昊天没被打出血,却是被气吐血了。   今日之后,他在京城还如何立足?!   最终,苏昊天是被苏家管事搬来的救兵给带回去的。   苏家管事不敢闹事,唯有低声下气致歉:“温世子,温二公子,是我家公子得罪了。”   温浪修整筋骨,摆摆手:“我不过就是与你家公子切磋了一下,何必如此紧张。”   管事:“……”   他家公子都被打成猪头了!   苏家不要脸么?!   可恨的是,温家人太能打,苏家的护院的确打不过呀!   碰见温家人,还真是有理说不清,没理更是会遭殃。今日是苏府马车当街冲撞,的确无理可说。   苏昊天被抬走时,人已昏迷不醒。   温浪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对长街两侧的看客们抱拳,道:“让大伙见笑了,我平时真的不是暴躁的人,你们要信我。”   说着,他挑了挑眉,抛出几个媚眼,妇人姑娘们一阵娇嗔欢呼。   庄九明摇头失笑,对身侧温玉,道:“只怕是得罪苏家了,温世子有何打算?”   温玉侧过脸,看了庄九明一眼,“庄世子好像很担心我。”   庄九明:“……”算了,不说了,言多必失。   三人一道去了酒楼,又是一番畅饮。   原本,按着规矩,温家兄弟入京的第一桩事,是要入宫面圣的,但显然,温玉与温浪是蓄意为之。   *   长寿宫。   淑妃以最快的消息听说了宫外的变故。   她与苏昊天是一母同胞,得知兄长被温浪当街殴打,淑妃无法接受。   温家如此不给苏家面子,若是这次不讨回公道,她在皇宫还有何颜面?!   淑妃在太后面前哭诉:“姑母,您可要替兄长做主啊!这温家人着实嚣张,才入京第一天就当街殴揍兄长,岂不是太不把苏家放在眼里?!”   太后也是苏家女。   淑妃的话,立刻让太后共情了。   “岂有此理!温家两兄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怒道,一手拂开案几上的杯盏,价值不菲的薄胎瓷碎了一地。   可问题来了,她没法直接给侄儿报复回去。   太后拧眉思量,道:“来人!把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也看看温家人,究竟是何等嚣张跋扈,太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打了苏家人,就等于是打了太后的脸。   宫人领命退下。   太后又交代淑妃:“你尽快诞下皇长子,哀家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针对苏家!”   淑妃咬着唇,也迫切的想要怀上孩子。   可她知道,帝王在床榻上一直都是冷漠疏离的,虽然厉害,但没甚温情,看不出任何.情.欲.与冲动。   就像是在办一桩公事。   帝王不.贪.色,淑妃没法直接去勾.引.,即便当真去.诱.惑.皇上,他也不会上钩。此事,还非得帝王自己想要方可。   那……如何才能让皇上主动?   淑妃已有思量,但不敢对太后直言。   *   楚湛这边,他先一步得知温浪在宫外殴打了苏昊天。   再听了长寿宫的宫人禀报,楚湛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绪,“朕知道了。”   长寿宫的宫人捉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他稍一愣,帝王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那宫人只得退下。   这厢,楚湛沉思半晌。   张莳不敢轻易揣度帝王心思,并未插话。   直到楚湛开口:“去……”   张莳抬首,只见帝王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殿外:“皇上?”   楚湛收敛神色,“去把温浪打人的消息悄悄透露给千兰苑那头。”   言罢,楚湛又强调一句,“立刻去。”   张莳:“……”皇上的谋才大略用在男女之事上,竟半点不违和。他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并非是放弃了温美人,而是想让对方心甘情愿。   皇上这是要利用温浪打人之事,迫使温美人主动争宠?   妙啊。   张莳立刻应下:“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其实,楚湛就盼着有人能与苏家打起来。   原先,他忌惮温府。   可自从有了读心术之后,他从温舒瑶那里逐渐得到了一些讯息,或许温家的野心根本不像外面流传的那么大。   冷川被叫到御前说话。   他脸上青紫印痕未消,真担心皇上又要跟他打架。   冷川:“皇上宣见微臣是有何事?”   楚湛站在殿内,他似是没甚耐心,负手而立,来回走动。   闻言,这才驻足,“相府近日来与穆王府多有走动,倒不是朕怀疑国舅,朕只是厌恶朝中党派勾结,既然温家兄弟二人归京,不如让温家牵制穆王府。”   三足鼎立最是稳定。   如今朝中的几大派系,无非是辰王一党;穆王府与苏家。   楚湛还需要一股势力。   冷川明白了帝王的意思,常年冰山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皇上英明!温家的确合适。”   楚湛唇角一抽。   他身边的这些人,无论是冷川,亦或是庄九明,竟都向着温家!   这时,一小太监躬着身子上前,“皇上,温美人求见。”   楚湛看了一眼冷川:“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冷川:“……”他终究只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啊。   冷川离开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粉色身影,他半敛眸,没去看温舒瑶,只看着雪色的挑线裙,自他身侧一晃而过。   在后宫,她大抵并不愉快吧……   *   张莳也很识趣的退下。   温舒瑶听闻消息,就急急忙忙赶来替二哥求情。   她知道自己二哥暴躁,但这个节骨眼下,一回京就打了太后的侄儿,着实是有欠考虑。   她对二哥打人并不吃惊。   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大哥竟然没挡着二哥。   此时,楚湛正伏案看书,似乎对温舒瑶半点不感兴趣,根本不抬头看她一眼。   温舒瑶走到御前,心里嘀咕:【狗皇帝都不正眼看我,那还是算了吧,今日只怕主动争宠也无效。】   楚湛捏着书册的手突然一紧。   不试试怎会知道无效?!   他抬眸看向了温书瑶。   温舒瑶与他对视,这才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内殿无人,这个地方让楚湛体验过销.魂滋味。此刻,无旁人在场,美人着春装薄纱,人就在他面前,他难免想入非非。   但楚湛又生生掐断了自己的.旖.旎.心思。   他是馋温舒瑶。   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嗯,温美人有何事?”楚湛明知故问。   他以为自己之所以沉迷在那次的.欢.好中,是因着温舒瑶的美貌。   男子痴.迷.美.色,是人之常情。   温舒瑶暗暗心想:【苏昊天那蠢货,是狗皇帝的大舅哥,我若是直接诋毁苏家,狗皇帝必然会大怒,那该如何是好……今日真是来的太草率了。】   楚湛:“……”   大舅哥?   真要是算起来,温家两兄弟也算是他大舅哥吧……?   他之前纳了苏家女入宫,理由无非是为了拉拢外戚,以及太后那边的意思。   他自己常年在外,与淑妃并不相熟。   楚湛脸色阴沉沉的。   温舒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皇上,嫔妾听闻两位兄长回京了,嫔妾想……回府看看。”   “不可!”   楚湛直接拒绝。   既已入宫成了他的人,岂能说出宫就出宫?!   一想到温舒瑶的那个哥哥,楚湛那可怕的.占.有.欲.就冒了出来。   温舒瑶知道自己要求过分了,可她当真想回去。   【这皇宫再奢华,还不是像鸟笼子一样,我宁愿一生清贫,也不愿意一辈子住在这里。】   楚湛手中的书册忽然重重搁放在了龙案上。   温舒瑶的真实所想刺激到了他。   无关乎.风.月,他就是心头很不爽。   就像是他养了一些时日的鸟儿,还非要不老实的扑腾翅膀,欲要离他而去。   楚湛语气寡淡清冷:“温美人,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朕的人。”   温舒瑶:“……”   【狗皇帝后宫那么多女子,还缺我一个么?!今后还会进来无数女子,我才不要争风吃醋,狗皇帝不嫌累,我还嫌脏呢。】   楚湛一噎。   他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一切只是为了江山社稷,这些嫔妃的母族都是他眼下所需要的棋子。   可这话,他没法说出来,显得没底气,且有失身份。   一个帝王,若是没有三宫六院,那成何体统?他会被史官记下,成为天下九州的耻笑。 第30章 只取乐   【哎,谁又能想到,当初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干净少年,如今会是种马。】   温舒瑶发自内心幽幽一叹。   师父说过,这世的事都是过犹不及,风月再好,多了也伤身呀。   当初干干净净、沉默寡言的内敛少年郎,如今成了拥有后宫的狗男人了。   【狗皇帝看着年富力强,后宫那样多的女子,他真的能消受得起么?用不了几年就该掏空了吧。】   【罢了,我又何必矜持?狗皇帝要身段有身段,有脸蛋有脸蛋,我把他当做男宠便是了。】   【如此一说,我好像也不吃亏。】   【不谈利,不谈情,他睡我,我也睡他,礼尚往来,无所谓亏损一说。】   温舒瑶自我宽慰了一番,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如果不介意新帝坐拥后宫佳丽,那就不会觉得他脏了。   思及此,温舒瑶莞尔一笑,面容娇媚,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皇上说的是,嫔妾是皇上的人了,不可擅自出宫,方才是嫔妾思家心切,皇上莫要怪罪呀,嫔妾……心中惶恐不安。”   楚湛眸光幽幽,已丧失了所有脾气。   演,她倒是接着演啊。   把他当做男宠,呵呵,普天之下将帝王视作男宠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温舒瑶有这个胆子了。   亏得她还算有点眼力,知道他身段与容貌都是极好的。   楚湛本该龙颜大怒,然而,一想到在温舒瑶眼里,他还有身段与容貌,就莫名撒不出火来。   楚湛淡淡启齿,“难得美人有这等觉悟,你心里清楚就好。”   温舒瑶.轻.咬.红.唇,她以为楚湛喜欢.亲.吻,毕竟,她已经深切感受了几次。   两人对视着,温舒瑶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   该死!   楚湛目光不受控制的避开,喉结滚了滚。   随即,他几乎是立刻把目光移到了手中的书册上。   佯装不曾被.美.色.所.迷。   心不动,则不乱。   温舒瑶轻蹙眉头:【勾.引.失败了?也是了,狗皇帝想要亲谁,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子。】   继续纠缠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温舒瑶点到为止,即便一时半会无法争宠,但也不能让对方厌弃。   【师父说过,男人都贱,送上门的都不会被重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温舒瑶行礼退下:“那嫔妾就不叨扰皇上了。”   她嗓音轻柔,仪态婀娜多姿,如果不去窥探她的心思,还真会以为,这是一个柔弱无骨的娇美人。而更妙的是,她侧过身之际,眼角流露落寞,仿佛受了情伤,失魂落魄。   楚湛:“……”   温舒瑶一离开,楚渣放下书册,抬手在眉心处反复掐了掐。   他深呼吸,快被气笑了。   对温舒瑶,他有些无计可施。   她那个传闻中的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   又给她灌输了多少歪理邪论?!   不过……   还真有道理!   自那日在龙椅上.宠.幸.过温舒瑶后,楚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内心极度空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虽意志力强大,但人在长时间缺觉的情况下,会无端暴躁、烦闷、多思。   楚湛坐在龙椅上,仰面阖眸假寐。   他心头有太多的谜团。   有了读心术后,也对目前种种局势有了新的看法和打算。   他谁也不会全权信任,就连太后也不例外。   消失的那几年记忆,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知不觉,楚湛昏睡了过去。   他睡意不深,几乎隐约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梦中,悠香绕鼻,有股淡淡的.燥.热.在体内漫延开来。   风拂过,是女子身上的楚楚体香。   楚湛睁开眼来,对上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她一手托腮,衣襟半敞。   是温舒瑶。   楚湛眸光一烫,第一反应是坐起身来,然而,他的身子动弹不得。   温舒瑶的红唇斜斜一勾,另一只手伸出,纤细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悠悠一笑:“湛美人,把朕伺候好了,朕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温舒瑶欺身过来,在楚湛的震惊之中,将他压住。   楚湛:“……!!!”   “皇上?”张莳轻唤了一声。   楚湛猛然睁开眼。   入眼是庄严肃重的勤政殿,让楚湛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梦醒了。   他豁然坐直了身子。   “湛美人”三个字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张莳关切一问:“皇上方才梦魇了,老奴不得已才唤醒皇上,皇上可需宣太医?”   楚湛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竟是觉得梦境让他意犹未尽。   他不需要宣太医,他需要宣……美人。   帝王清隽的面容冷漠无温,双眼盯着仙鹤缠枝灯柱上的小油灯,半晌才哑声说:“朕要沐浴,抬冷水来。”   张莳:“……”   *   冠军侯府,温家。   庄九明长身玉立,仪态端庄,站在侯府大门外,抱拳道:“温世子,二公子,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温玉点头,虚手一请,目送庄九明上马,再目送他骑马离开巷子。   晚风里裹挟着酒气。   温浪伶仃大醉,由两名护院扛着,他看见兄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语不成词,笑道:“大哥,你可是咱们温家的嫡长孙,传宗接代的担子在你肩上,你可不能搞断袖,那庄世子虽长得娇俏,但也生不出孩子。”   护院们:“……”   二公子这张嘴,谁也扛不住。   何况是喝醉了后呢。   温玉的目光从巷尾的方向收了回来,嗓音平和的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二公子扛回去。”   温浪意犹未尽,一路嚷嚷:“我可看得真切,今日庄九明那厮,偷窥了大哥数十眼呢。”   温玉:“……”这个多嘴的!   他垂眸一笑,唇角稍稍动了动。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如果对方喜欢自己,掩藏的如何隐秘,也能感觉出来。   庄九明……   一年未见,腰倒是更细了。   温家在京城的宅子,一直都有人打理,长姐出阁之外,这两年是小妹守在家中。   现如今,小妹也入宫了,温家是该有主人回来了。   温玉去了前厅,管事将一个多月前帝王如何逼迫温舒瑶入宫的事情,一一详说了一遍。   管事:“皇上似乎很着急,当晚就让二小姐入宫了。”   温玉眯了眯眼。   皇上让小妹入宫,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也不知小妹对新帝是否满意,小丫头甚是挑剔,一般男子,她是看不上的。   至于新帝那张脸,温玉倒是觉得尚可,小妹应该不会太过嫌弃。   实在过不下去,就想方设法把小妹带出宫,余生随她是否愿嫁,不嫁人的话,养几个男宠也是极好的。   温玉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喝了几口茶,唇角一抹风流稍纵即逝。   接下来的棋,他也要开始掺和了。   温玉吩咐:“去安排一下,明日让二公子准时起榻,是时候入宫见故人了。”   “是,世子爷。” 第31章 见兄长   承恩公府。   庄九明面若夹桃,今日在酒楼他做东,难免多饮了几杯,好在温玉替他挡了不少酒。   庄九明内心有团小火苗,正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在酒楼里,温家两兄弟无意透露出,这次回京会长住一阵子。   对此,他也欢喜。   这时,一道雄厚低沉的嗓音传来:“回来了啊。”   庄九明顺着声音望去,他微微颔首:“祖父。”   庄家到了庄九明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嫡出的男嗣,承恩公几乎是亲自教养。   而庄九明也没让承恩公失望,自幼开始修得文武双全。   当初让庄九明去西北边陲历练,也是承恩公的意思。   庄九明的父亲早年战死,母亲常年吃斋礼佛,他上头的八位姐姐已相继出阁,整个承恩公府就是祖孙两人支撑着。   庄九明走了过去,“祖父是在等我?”   承恩公打量了孙子几眼。   多好的苗子啊。   可惜,是个姑娘家。   当初为了保住爵位,才不得已除此下策,如今木已成舟,无法更改了。   对这个“孙子”,承恩公是颇为满意的,若是男儿身,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九明,你当真认为,温家还值得拉拢?”承恩公问道。   庄九明很清楚眼下朝中局势,一旦站错了队,后果不敢设想。   不过,以他对新帝,以及温家人的了解,穆王与苏相几大派系,未必能赢得过温家。   他更是知道,今日在长街上,温浪是故意殴打苏昊天。   温家是在向新帝表态,他们温家是站队新帝的。   虽说相府是新帝母族,可没有哪一任帝王愿意被外戚控制。   楚湛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这世上他唯一相信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庄九明轻轻一笑:“祖父大可放心,孙儿心中有数,温家……至少百年内败不了。”   不是还有一个温舒瑶么?   她可是新帝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啊。   承恩公还想说什么,庄九明深知祖父的心思,道:“暂时不宜生孩子,等到时局稳定也不迟。”   承恩公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问道:“你可是挑中了温家两位公子?是老大?还是老二?”   子嗣一事事关重要。   承恩公总觉得,温浪太过暴力浮躁,一言不合就上手,还是温玉更加沉稳内敛。   庄九明耳根子一红,幸好有夜色掩护,她落落大方承认,“是温玉。”   想要借种生子的法子太多了,即便对方是温玉,也能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承恩公点头:“嗯,也好,他若是不同意,你就神不知鬼不觉,此事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到时候,温家来抢孩子可就糟了。   若是庄九明的女儿身暴露,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庄九明应下:“祖父,我知道了。”   温玉会同意么?   他那样通透的人,当真还不知自己是个女子?   到底是在装瞎?还是故意不揭穿?   庄九明越想,就越是脸红不已。   *   穆王府。   楚汀兰听完探子汇报,她轻蔑一笑:“苏昊天真是一个废物,我才不要听父王的话嫁给他!”   她喜欢温玉,打小就喜欢。   还记得当年刚刚懂事,她站在茶馆二楼,看着温玉骑马打朱雀大街路过。彼时,她脑子里就在想,如斯男儿,才应该是女儿家朝思暮想的郎君。   “不知温世子这一次会在京城逗留多久?”楚汀兰害了相思,郁郁寡欢。   贴身丫鬟道:“郡主,王爷交代过,让您莫要与温家人挨近呀。”   闻言,楚汀兰咬着红唇,“那我就谁也不嫁,到时候成了老姑娘,看父王还急不急!”   她已十六岁,若是再不定下婚事,就当真是老姑娘了。   *   翌日一早,温玉就已经在前厅静等温浪。   温浪昨日醉酒,今晨被管家灌了一碗醒酒汤,迷迷糊糊中,就被下人穿戴好了衣裳。   他自己头疼欲裂,却见兄长如谪仙般,静坐饮茶,他摇了摇头:“哎,大哥,难怪京城的姑娘都喜欢你,而不喜欢我。有你做对比,我这辈子只怕要当孤家寡人了。”   温玉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若是想娶妻,为兄这就给你安排上,反正父亲交代过了,他不管京中事。”   冠军侯是个武痴,只管打仗,最是厌恶京城权贵圈子里的是是非非。   若是无战可打,回来养鸭子也是好的。   侯夫人过世后,冠军侯一直不曾续弦,是个痴情人。   温浪憨笑两声:“娶妻一事暂且不急,我还没玩够呢。”   温家男子没有纳妾的习惯,祖祖辈辈都是如此。温浪担心娶妻后,就会失去了一个花花公子的自由。   他贪吃、好色、纨绔、贪玩……总之,正常男子喜欢的事,他也都喜欢。   也不乏红颜知己。   温玉则正好相反,素来洁身自好。   温玉站起身,“走吧,入宫。是时候见上一面了,到了宫里,你切记管好你自己的嘴。”   温浪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他的这张嘴,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   皇宫,楚湛已在御花园静坐,命人煮了茶。   他选择在御花园见温家兄弟两,主要是为了缓解气氛。   得知自己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强.迫.温舒瑶入宫,他自己也震惊了。   然而,这就是事实。   楚湛无法替自己辩解。   御花园百花齐放,彩蝶蜂飞,晨光熹微。   张莳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心里暗暗嘀咕:【皇上紧张了,莫不是害怕温家兄弟两?这倒是稀奇,看来皇上对温美人当真不同。不然,怎会如此郑重的见两位大舅哥呢。】   楚湛:“……”   便是苏昊天也算不上他的大舅子,又何况温舒瑶只是九品美人。温家兄弟岂能配得上“大舅哥”这个称呼?!   然而,楚湛并未反驳。   或许,他不愿意承认温家兄弟是大舅子,不是因为温舒瑶的品阶。   而只是他自己不愿意“低人一等”。   可他若是娶了温舒瑶,还真得喊那两人一声“哥”。   楚湛此时的心情仿佛正处于深秋,无数片枯叶纷落,好不萧条。   这时,小太监领着两位身段颀长的男子往这边走来。   蓦的,张莳只觉得帝王身上隐约冒出煞气。   张莳愣了愣,提醒道:“皇上,温世子与温二公子过来了。”   楚湛眸光清冷,捏着一只茶盏:“多嘴。”   张莳:“……”   没错,这就是煞气,皇上还记着西北的事呢。   当初,楚湛被贬西北,没少被温家几人折磨。但也正因为如此,楚湛才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   他也知道,温家人就是那个德行。   但还是无法忘记年少时被暴打的情形。   温玉与温浪款步走来,即便他二人穿着常服,也流露出强大的武将气场,身段挺拔健硕,与寻常贵公子截然不同。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兄弟两人跪地行礼。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温家兄弟第一次面圣。   楚湛端坐在石杌上,眸光幽幽,内心虽是一番得意洋洋,但表面却挂着清浅笑意,他站起身,亲自上前搀扶:“你二位不必多礼,许久不见,不知侯爷近日来可好?”   温玉与温浪被搀扶着站起来。   三位身段相差无几,气场上各不相让。   温玉眸光微眯,也笑着说:“回皇上,家父一切安好,只不过西北军务繁忙,家父虽想亲自回京拜见皇上,但也是在无法抽身,皇上也知道,西北一带历年来都不太安稳。”   楚湛也温和一笑,表示自己很理解,“侯爷为保家卫国,付出毕生心力,朕比谁都清楚。”   温浪唇角猛然一抽,看着新帝与兄长这两位假意寒暄,他根本插不上话。   【几年不见,小湛子还真是今日不同往昔了啊,瞧瞧这身段、这容貌、这气度……啧啧,饶是我都甘拜下风。】   楚湛:“……!!”放肆!   听到温浪在内心对自己的称呼,楚湛牙关发紧,但表面上只能佯装笑意。   温浪是个话痨,此前,他与曹慎之堪称是“西北双杰”,就连探子与细作,都赶不上他二人知晓的消息丰富。   温浪管住了嘴,但管不住乱飞的小心思。   【不过,小妹就喜好这种男子,腰窄肩宽腿长,还生了一张白玉脸,皇上虽不会做人,倒是长得俊俏。】   【亦不知小妹有没有受委屈。按理说,有俊俏郎君在侧,她应该是满意的。】   【我温家世代忠烈,这一次新帝造反登基,幸好兄长极力制止父亲入京护驾,先帝就是一个昏君。】   【兄长说的是,事情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新帝虽是手段不光彩,但能讨小妹欢喜,也是好的。】   楚湛很想扶额:“……”他到底是有多傻,才会对温家人抱有幻想。   奇怪的是,他似乎无法听见温玉心中所想。   楚湛面不改色,道:“二位请坐,朕亲自煮了茶。”   温玉再度作揖,“臣谢皇上,有一事臣想肯请皇上首肯,吾家小妹自幼顽劣,此番得皇上青睐,着实让温家意想不到,臣想见一见小妹,望皇上应允。”   温浪嘀咕:【大哥真假,因小妹一事,他明明对皇上恨之入骨。】   楚湛淡淡一笑:“好,来人,去把温美人请过来。”   张莳立刻吩咐小太监去千兰苑那边请人。   温舒瑶过来之前,帝王、温玉,以及温浪三人静坐饮茶。   楚湛发现,他只能听见温浪一直在内心喋喋不休。   但温玉却是毫不动静。   楚湛:“……”奇怪,这又是为何?   不多时,温舒瑶乘坐帝王的车撵来了,她这人毫不客气,既然帝王派了车撵接她,那她就直接享用。   一来到御花园,隔着远远的距离,温舒瑶就看见了两位兄长。   “大哥、二哥!”   温舒瑶唤了一声,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而来,好像又回到了西北草原,她又能畅意无阻了。   温玉站起身来,温舒瑶直接扑入他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拥抱的姿势实在亲密。   “大哥!我可想你们了!”   楚湛:“……”岂有此理!成何体统?!她从未这样抱过他!   吧嗒一声,帝王手中的杯盏碎开了。   温浪正好瞥见了这一幕,他内心的表情是这样的:(*^▽^*) 第32章 新癖好   温玉温和的笑了两声:“好了,瑶儿,多大人了,还如此撒娇。”   温舒瑶才不管这么多,就紧紧抱着兄长,“大哥!我不管!我就要撒娇。”   温浪挠挠头,也站起身来:“瑶儿,二哥也在呢。”   听见这道声音,温舒瑶才松开了温玉,她转头看向温浪,又扑入了温浪怀中,“二哥!”   温浪把妹妹抱了个正着,完全不顾及帝王在场。   一旁的张莳又隐约感觉到了帝王身上的煞气:【这温家也着实不拘小节,温美人已入宫,算是外嫁妇人了,如此搂搂抱抱,没把皇上当回事啊。】   楚湛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碎裂的茶杯。   茶水溅湿了他身上的玄色绸缎帝王常服,他按捺住了暴戾,也唤了一声:“瑶儿,不得无礼。”   温舒瑶这才放开了温浪,心里却十分不满:【便是我如今入宫了,大哥与二哥,也依旧是我最亲近之人。】   楚湛:“……”不,他才应该是她的最亲近之人!   到了今日这一刻,楚湛心头的那股子独占.欲.更甚。   饶是温舒瑶已被困在后宫,再无机会接近外男,可楚湛还是觉得不心安。   看来,是应该安排她多读读《女戒》。   楚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温舒瑶招了招手:“来,瑶儿,坐到朕身边来。”   温舒瑶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表面只能佯装顺从,径直走了过去,在帝王身侧落座,双手搁置在膝盖上,十分乖巧。   狗皇帝会佯装,她也会。   温浪:【……小妹真惨,以小妹的性子,如何能在宫里过下去?】   温玉唇角嚼笑,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情绪。   楚湛留了一个心眼。   温家世子爷到底是何等来头,他自是清楚。   是温玉太过深沉?还是心如止水?这才导致他无法亏听到任何心声?   *   楚湛留温家兄弟二人在宫里用了午饭。   温舒瑶已经入宫,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再无法更改,温家兄弟二人当然不会为难帝王,否则对温舒瑶在宫里的处境也不利。   要想护着小妹,最好的法子就是温家不倒,让小妹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   温玉全程保持淡笑,无论是神态,亦或是言行举止,皆寻不出半分错处,无懈可击。   楚湛一直在蓄意劝酒,但温玉酒量与他不相上下,对方一直仪态得体。   温浪却早已醉态百出。   温舒瑶也在场。   兄妹两人行酒令,玩得不亦乐乎。   温玉笑了笑:“皇上莫怪,你也知道,他二人打小就如此。”   楚湛自然是知道的。   但如今不同了,温舒瑶是他的女人了,不再是骄纵的温家二小姐。   楚湛也淡淡笑过,伸手摸了摸温舒瑶的头心:“瑶儿倒是性情中人。”   温舒瑶醉了,一手拂开了楚湛的大掌,蹙着小眉头,不满道:“你讨厌!”   转头,她举杯对上温浪:“来,二哥,你我今日一醉方休,话说二哥一回京就打了苏昊天,这可当真是妙啊,苏昊天那个蠢货,也就只有皇上才会重用他,哈哈哈哈!”   温浪附和:“可不是嘛,那厮就是找打!仗着有皇上撑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下回再让老子看见他胡作非为,照打不误!”   温舒瑶眯着眼,贼嘻嘻的笑:“记住了,莫要把他打残了,他妹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娘娘呢,淑妃是皇上的白月光,心肝肉。”   楚湛:“……”   淑妃几时成了他的白月光,心肝肉?   这称呼当真肉麻!   温浪很嫌弃的看了一眼楚湛:“皇上,你眼光不行啊,苏氏女有哪里比得上我家瑶儿?想当初你在西北对瑶儿……”   “咳咳!够了!”温玉一声低喝,打断了温浪的话。   温玉是男子,他最懂男人。   至于楚湛为何给小妹封了一个最莫等的九品美人品阶,温玉猜测,他也是别有用心。   温浪怕兄长,被这一低喝,就只能闭嘴。   温舒瑶嘟着嘴嘀咕:“我也觉得皇上眼光实在太差,我如此美貌,本就处处辗轧淑妃。”   说着,她瞪了楚湛一眼,【哼!狗皇帝,大.流.氓,种马!】   在西北待过几年的楚湛,当然知道何为种马。   他捏着重新换上的杯盏,硬生生被气到没脾气了。   *   午膳过后,温家兄弟两人稍作片刻就告辞离开皇宫。   温舒瑶多有不舍,当场泪眼汪汪:“大哥、二哥,呜呜呜……我也想回家。”   温舒瑶的身子刚要前倾,就被楚湛一把搂住了腰,独.占.欲.十分明显,笑道:“瑶儿交给朕就行了。”   温玉配合一笑。   小妹喜欢美男。   只要不动心,她留在皇宫不亏。   温家人开明,对男女之事也是如此,这男女之道,并非仅仅男子占便宜,若是男子各方面优质,女子也会受益。   就把帝王看做寻常男子,他能博小妹开心就好。   温浪身子摇晃,他抿着唇不让自己出声,心里却腹诽:【小妹啊,不是二哥不帮你,小湛子如今翅膀硬了啊,二哥搞不过他了!咱们温家素来忠君爱国,又不能造反,只能委屈你了。】   楚湛:“……”   温玉拉着温浪离宫,楚湛站在凉亭下目送了半晌。   温家……当真没有反心?   温家兄弟两人此番回京的目的,只是为了温舒瑶么?   楚湛低头,看了一眼正趴在桌案上的美人,她面若夹桃,鬓角发丝微乱,衣襟后面露出一大片雪腻,一副被人宠爱过的娇态。   楚湛的喉结,不自觉得滚了滚。   他走上前,把美人拦腰抱起,放在臂弯里掂量了一下。这些年,她长高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自己这些年也强大了,他又觉得,温舒瑶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当初也抱过她。   张莳走上前:“皇上,老奴把康嬷嬷叫来吧。”   楚湛冷冷看了一眼,直接走开,只丢下了两个字:“多事。”   张莳:“……”是他多事了么?正当光天化日之下,温美人还醉了,皇上该不会是想……   *   楚湛把温舒瑶直接抱上了龙榻。   他自己已连续几日不曾好好歇息,中午饮了几杯酒,也来了困意。   他也不知为何要把温舒瑶给抱过来,他并没打算对她如何。   他虽馋她,但对“奸./尸”没多大兴致。   两人躺在榻上,楚湛侧过脸看着身侧美人,见她粉唇轻启,他蓦的脑子一热。   这又回想到了这张唇主动亲自己时的滋味。   楚湛眯了眯眼,凝视着温舒瑶片刻,抬手捏起她精致的小下巴,低低一笑:“呵呵,温二,朕在西北那会,是万不敢想到今日,你呢?在朕身边,你欢喜么?”   此言一出,楚湛脸色沉了沉。   她当然不欢喜。   就连入宫,也并非她心甘情愿。   思及此,楚湛一股恼怒涌了上来,他低头凑了上去。   许是因为温舒瑶已不省人事,楚湛没了任何包袱,他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而不再是一味地想要证明自己。   他细细的摩挲。   像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味的珍馐,愈发上瘾。   楚湛在温舒瑶之前,从未尝过这种滋味。   美人唇间,酒香淡淡。liJia   楚湛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过了多久,楚湛猛然一个翻身欺了过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扯开了温舒瑶的丝绦,而他的手又不由自主的渴望它想去的地方。   楚湛:“……”   他之前怎就没这个癖好? 第33章 不能忍   楚湛没委屈了自己。   上回在御书房的龙椅上,他根本不曾满足。这几日茶饭不思,肖想成疾。   此时,温舒瑶昏睡了过去,楚湛一番胡天海地,但到了关键之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狂欢。   “你醒醒……”   楚湛晃了晃温舒瑶。   然而,美人面容娇艳,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万种风情尽在男人眼底,却没有给楚湛半分回应。   她睡得很沉。   下一刻,温舒瑶侧过身子,趴在了龙榻上,用后背对着楚湛。没有一丝丝苏醒的迹象。   楚湛:“温舒瑶!”   ……   他到底又是被辜负了一次。   帝王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底线。   即便要强势,也要在对方清醒之时,而眼下的情况,又算个什么事。   片刻后,殿外的张莳正在幻想着皇子与公主们满地跑的画面,就听见帝王低沉的嗓音爆喝一声传出:“来人!抬冷水进来!”   张莳:“……”皇上放着肉不吃,这是要当苦行僧?打算修行飞升么?   这样下去,几时能有皇子与公主?   *   “楚凌风!你还有完没完?!”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内,女子愠怒的声音传出。   楚凌风是先帝在位时的国师。   此人高深莫测,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但不知为何,他与太后勾结上了,新帝能够顺利登基,也有他的从龙之功。   据说,他之所以姓楚,是因着身上也流着皇家血脉。   但身份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楚凌风三十而立的年纪,身段英伟,容貌不凡,惊为天人。   但凡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忘却那张出尘绝艳的脸。   朱翠华盖马车内,楚凌风着一袭宝蓝色绸缎长袍,眉目清冷如玉,不似凡间人,他一手握着温舒情的手腕,唇角扯出一抹浅笑。   “娘子,为夫陪你一道回娘家省亲,难道不好么?”   温舒情会武功,但不是楚凌风的对手。   “楚凌风!你还真好意思说?!若非是你阻拦我,小妹又怎可能被皇上要挟入宫!我且不管你与皇上达成了什么交易,倘若小妹有任何不测,我不会放过你!”   温舒情美貌、聪慧、火辣,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当初,楚凌风也是设计让先帝赐婚,才抱得美人归。   但美人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强制宠;花言巧语;威逼利诱,国师大人都试过了。   可几年下来,夫妻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   又因为新帝逼.迫.温舒瑶入宫一事,楚凌风非但不帮忙,还禁了温舒情的足,如此一来,温舒情态度更是强硬。   楚凌风似乎从不会生气,他一头银发如雪,眉眼若画,笑了笑:“好,小妹若出事,为夫任凭娘子处置。”   “你……”   温舒情无可奈何。   当初是先帝赐婚,她非嫁不可。   嫁去国师府之后,楚凌风表面上事事顺着她,可又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网罩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哼!”温舒情抽回了自己的手,对楚凌风眼不见为净。   楚凌风在外人眼中冷若冰霜,唯独喜欢在温舒情面前插科打诨,轻笑:“娘子,一会到了侯府,给为夫一点颜面,毕竟为夫是你那两个弟弟的姐夫。”   温舒情不答话,看着朱雀大街的人来人往发呆。   下一刻,温舒情唇角猛然被人碰触。   她本能推开了楚凌风,“你、你作甚?!”   楚凌风摇着折扇,轻笑而过:“也没什么,就是看见娘子国色生香,为夫没忍住。”   温舒情:“……!!!”   别以为她不知道真相,这个狗男人,一直都在谋划着什么!   包括娶她在内,都是他的算计。   但温舒情暂时还没查清楚,她被楚凌风紧盯着,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开。   *   侯府,温家。   得知长姐与姐夫要登门,温玉在前厅静等,又命人给温浪煮了醒酒茶。   温浪从宫里回来,嘴巴终于得了自由,就开始喋喋不休。   “大哥,你说皇上是不是太过分了?!竟只给小妹册封了一个美人头衔!”   “若非是看在皇上尚且俊美的份上,小妹大抵也是喜欢的,我这就杀入皇宫,把小妹给带出来。”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妹的命就是他换来的,按理说他已经忘了那桩事,可为何突然让小妹入宫?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小妹和辰王是缘分已尽了。”   温玉一手持着茶盏,清隽的眉目微微凝神。   眼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并未说出来。   他只道:“以温家如今的处境,小妹不宜得宠,品阶越低越安全。”   温浪一愣,脑子又不太够用了。   管事笑着迎上前,道:“世子爷,二公子,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闻言,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   要说小妹是被帝王强行弄入宫,那么长姐也算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嫁出去的。   温家兄弟二人多有自责。   奈何,又不能真的挥兵杀入京城。   当初赐婚圣旨一下,温家只能嫁出女儿。   对楚凌风这号人物,就连温玉也拿捏不准。   “快请长姐进来。”温玉道。他直接忽略了楚凌风。   姓楚的男人都太过分了,专门盯上了他们温家的姑娘!   不多时,温舒情与楚凌风双双迈入堂屋。   楚凌风气场强大冷硬,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偏生他看上了温家长女,费尽心思娶了她。   温舒情二十五了,至今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容貌娇美。   “长姐。”温玉起身迎接。   温浪还是半醉之态,嘴巴从来就没个把门的,“国师姐夫也来了啊,听说姐夫一直盯着我家长姐,今日一见还当真如此。”   楚凌风不怒反笑:“是啊,让二弟见笑了,我就是离不开娘子。”   温舒情无奈回头,瞪了他一眼。   楚凌风便不再言语,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温玉将一切尽收眼中。   他的探子早就告知过,长姐在国师府的一切。   楚凌风对长姐的确是极好的。   但小妹的事情,楚凌风并未插手帮忙,这让温玉略有不满。   温舒情当场红了眼:“你二人今日入宫,可见到了小妹?她可还好?小妹的性子哪里适合待在后宫呀。”   楚凌风清了一下嗓门:“娘子,皇上与小妹的事,咱们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温舒情低喝:“你闭嘴!”   楚凌风当真不说话了。   温浪:“……”哎呀呀,堂堂国师,竟是个惧内的。   温玉笑了笑:“我已命人设宴,长姐与姐夫,今晚就在侯府用膳吧。”   温舒情点头,又问及了冠军侯近况如何,姐弟三人说了半天的话。   楚凌风单独去了一趟侯府的花园子。   不多时,温玉就过来了。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没有拐弯抹角。   温玉直言:“姐夫在此,是在等我?”   楚凌风淡淡一笑:“侯府就你最睿智。”   温玉唇角一抽,但不可反驳。   事实的确如此。   楚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言简意赅,“我对你长姐是真心实意,我不会让温家出事,所以,楚湛是最好的新帝人选。”   温玉愣了:“所以,你才助他一臂之力?你为何如此自信?那辰王呢?”   楚凌风淡笑而过:“辰王背后势力复杂,又与藩王有牵扯,且还是个耳根子软的,不如新帝坚决。”   温玉不置可否,沉思片刻,又说:“你当真是站队温家?”   楚凌风觉得自己的风评一向不太好,但有一桩事他定要澄清:“我娶了你长姐,整个后宅仅她一人,足可证明我的心意。再者,温家出事,对我无半分好处。”   也是……   温玉不太相信人世间的男女感情。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而言,最是不可靠。   *   楚凌风与温舒情离开时,已是天色渐黑。   楚凌风上马车之际,就察觉到了侯府外面的探子。   温舒情亦然。   夫妻两坐稳后,马车缓缓驶离巷子口。   楚凌风握住了妻子的手:“娘子,你莫要挂心温家,一切有我。”   温舒情抽出了自己的手,楚凌风身上有太多秘密,她没法全身心信任,“你与温玉私底下说了些什么?”   楚凌风唇角含笑,突然凑了过来,差一点就吻上了温舒情,却因温舒情撇开脸,他只亲到了她的侧脸。   男人细细啄了一口,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你我成婚七载,也该有个孩子了。”   温舒情:“……!!!”   虽然成婚七年了,但温舒情“逃”过好几回。   每次温舒情擅自去西北,楚凌风终会把她捉回来。   温舒情沉着脸:“你若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真心待你!”   夫妻之间,最少得有最起码的坦诚。   楚凌风顾左右而言他:“娘子别动怒,会影响容貌的。”   “你……”   温舒情撇开脸去,却被楚凌风强行抱了过来,他附耳轻笑:“别再想着你那几个青梅竹马了,谁敢靠近你,我就杀了谁。”   温舒情:“……”   她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第34章 金针菇   楚湛去净房待了近一个时辰过后,又重新上榻。   搂着温舒瑶香香软软的身子,倒是不失为一种宽慰。   时隔好几日,楚湛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他又做梦了。   因着上回梦境的经验,楚湛知道自己在梦里。   他的双肩被人摁住,被迫单膝跪地。   楚湛侧过身看了一眼,左边是温玉,右边是温浪。这二人押着他,不允许他动弹。   随即,一穿着艳红色华贵衣裙的美人缓缓走来,她赤着足,一步步走上了龙椅,转身一挥长袍,潇洒落座,翘起二郎腿时,露出一双纤细雪白的腿。   是浓妆艳抹的温舒瑶。   她头上戴着帝王的赤金冠冕,眉心是凤凰描金花钿,桃花眼眼梢微微翘起,端得是倾城国貌、媚.色.天成。   对上楚湛的眼,她淡淡启齿,红唇明艳:“湛美人,朕对你还不够好么?”   楚湛:“……”   又来了!   他跟温家是有仇么?   一会小湛子,一会又是湛美人。   好在,他潜意识里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楚湛沉着脸:“你要做什么?”   女帝笑了笑:“朕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宠爱朕的湛美人啊。”   楚湛:“……”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温玉轻笑:“皇上,臣这就把此人送到龙榻上去。”   温舒瑶依靠着龙椅,翘起的二郎腿愈发明显:“好啊。”   梦里的楚湛无法挣脱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送上了龙榻,一个晃神之间,温玉与温浪兄弟两人消失了,而楚湛身上已毫无衣物,他看着温舒瑶迈着婀娜的步子朝着他走来,挨近后直接挑起他的下巴。   “湛美人,别怕,朕会好好疼你。哦,对了,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都被朕给杀了,从今往后,你要给朕洁身自好,不然……朕就废了你。”   楚湛:“……”   他猛然惊醒。   明明梦境只维持了片刻中,可他睁开眼时,天色已然大黑。   楚湛晚上就寝不喜盏灯,故此,张莳并没有点燃灯台。   昏暗的光线之中,楚湛的目光凝视在了怀中人脸上,他的手掌紧贴着纤柔的柳.腰.一侧,美人清浅的呼吸就在耳畔,楚湛立刻动了情。   一想到梦里的场景,楚湛无语凝噎。   他年少时候到底是在温家人手上遭了多少罪……?   竟是至今还不能彻底走出阴影。   美人香肩就在眼前,楚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并非是毛头小伙,但就是痴恋温舒瑶这一身香.肌.玉.骨。   又是一番沉浸其中。   最终楚湛抱着美人重新入睡。   说实话,他莫名期盼梦里的场景重新出现一次……   *   翌日,温舒瑶睡到日晒三竿。   这一天有早朝,楚湛卯时之前就已起榻。   温舒瑶醒来时,内殿只有两名宫婢守着,美人支起身来,身上的绸缎绫罗滑下,露出曲线曼妙的身段,而更惹眼的是那雪腻上的斑驳红梅,让人见之不觉得耳红。   温舒瑶愣了愣,昨天喝断片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低头就被自己身上的痕迹吓到了,但身子骨又毫无不适感。   这里是帝王寝宫,毫无疑问,她.侍.寝.了。   【我竟无半分不适,皇上莫不是近日来.房.事.过度,如今成了金针菇?】   温舒瑶难免纳罕。   她莫名觉得甚是可惜。   还没来得及争宠,狗皇帝就先不行了?   此时,楚湛刚从议政殿归来,他步履如风,当真是想见到温舒瑶,却不知这没良心的东西如此诋毁他!   “温舒瑶!”   帝王一迈入内殿,便面色沉郁道。   温舒瑶拉了被褥把自己遮盖住,但肩膀依旧露在外面,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更勾人:“皇上下朝了?”   【金针菇好大的脾气,我得速速离开,才不要触霉头!】   楚湛:“……!!!”   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尝一下金针菇! 第35章 帝王沉迷(2万字)……   宫婢递上衣裳。   温舒瑶打算穿衣,却发现楚湛就在龙榻一丈开外的地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讲道理,她这人虽是开明,但还没到光天化日之下被男子盯着看的程度。   两人对视,温舒瑶的一双水眸眨也不眨,无半分惧意。   这是楚湛最为恼火之事。   就连太后都忌惮他,宫中女子人人都怕他,唯独这个温舒瑶心思格外清丽脱俗!   她打小就是如此,初见那年她才是个屁点大的小团子,说话都不利索,却仰着脑袋指挥他,让他给她当马凳。   【狗皇帝看着我作甚?昨晚还没够?他难道不知道,年轻轻就过/度/纵/,欲,日后会/虚/空的。师父说,养生很重要。】   楚湛:“……”   他到底虚不虚,空不空,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退下!”楚湛低喝。   两名宫婢躬身,端着托盘上的女装,立刻退出了内殿。   温舒瑶.酣.睡.了一宿,此刻面容清媚,肌肤/饱/满/红润,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似乎正在思量着诸多鬼心思。   楚湛还没做什么,就被这双眼睛/勾/得挠心挠肺。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或许,撇开男子对美人与生俱来的/垂/涎之外,从某种程度上说,楚湛更想征/服她。   这种征服/,欲/,一旦产生,楚湛就多了几丝理智。   无论是为了天齐先生的下落,亦或是当初他在西北所受种种磨难,再者,温舒瑶对待他的态度,也让他甚是不甘心。   温舒瑶假装娇滴滴道了一声:“皇上呀,时辰不早了,嫔妾若是还不起榻,被太后知晓了会被怪罪的。”   【狗皇帝,又被我的美貌给折服了么?昨晚趁我昏睡,竟将我折腾着这般,无耻!】   楚湛抬手掐了掐眉心。   倘若没这读心术,他现在是不是完全被温舒瑶柔弱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楚湛不想解释什么,况且他也无从解释,温舒瑶身上的痕迹就是证据。   他昨晚本不该那样……   【狗皇帝这又是什么意思?困乏了?大约是昨晚太累了吧。】   楚湛:“……”不!他半点都不累!   楚湛微微颔首,竟有片刻不知该如何对待温舒瑶。   理智告诉他,不可意气用事。   但他内心真实想法,真想把这狂妄的女子好好收拾一顿!   楚湛也正有此打算,不然也不会屏退宫婢。   他迈出一步,突然欺身过来,顺势又将坐在榻上的温舒瑶给摁了下去。   两人之间隔着碍事的薄衾,还有帝王身上的龙袍,温舒瑶的双手紧紧捏着身上薄衾,假装羞涩:“哎呀,皇上呀,你吓坏嫔妾了。”   她会被吓坏?   呵呵,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湛知道,他的这位温美人可是能带兵打仗的主儿。   楚湛低低一笑,磁性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他身上有冷松香的味道,似乎不久之前还饮过茶,口气清冽。   “是么?那朕更要好好疼疼你了。”说着,楚湛朝着那张可恶的粉./唇./凑了过去。   温舒瑶避开了:“皇上……不要啊!”   不要?   口是心非!   对方越是躲让,就越是激发了楚湛内心的好胜.欲。   “呵呵……躲什么?你是朕的女人,这就是寻常事。”楚湛不紧不慢,唇缓缓挨近了美人细/颈的发丝。   青丝很香……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一夜宿酒过后,还是国色生香。   楚湛没有不喜欢美人的道理。   况且,温舒瑶给他的感觉,的确与后宫其他嫔妃不同。   她让他疯/狂,失了理/智。   让他体验极致的/欢/愉。   他好像曾经失去过什么,总想着在温舒瑶身上找回来。   温舒瑶撇开脸,心理嘀咕:【狗皇帝竟然会笑,他一大清早就胡来,他自己倒是没事,可我就要遭殃了,太后本就针对温家,我才不要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在这宫里舒坦的过日子,隐藏锋芒才是关键。】   楚湛:“……”她的小心机还真多!   楚湛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加之昨晚没有得到满足,这便当真想要来一场“从此帝王不早朝”的戏码。   就在楚湛的手伸向了他自己的玉钩时,外面传来张莳的声音:“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闻言,温舒瑶如释重负,【太好了,接班的人来了,狗皇帝若是觉得还不够,大可以把丽昭容和曹贵嫔她们都叫来。三个人一起玩,更刺/激。】   楚湛俊脸倏然一沉。   他竟不知这事还可以三个人一起玩!   显然,他的温美人对./风./月之事知晓甚多!   最起码比他有经验!   楚湛又想到了那次在龙椅上./欢./好过后,他并未看见.处./子.血。   男人眼底逐渐布满阴霾,心头隐隐难受,像被人划了一刀:“温美人,你说,让淑妃一起进来好不好?”   温舒瑶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可玩不来那样的/刺/激。   温舒瑶咬着唇,似是受到了惊吓:“皇上为何这样说?嫔妾好怕。”   楚湛又被气笑了。   他支起身来,虽然兴/致还在,可一想到失踪的.处.子.血,心头堵得慌。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酸涩、压抑、堵闷,道不明的滋味。   “来人!伺./候.温美人穿衣洗漱!”楚湛低喝一声,再不多看温舒瑶一眼,大步迈出内殿。   从温舒瑶的角度去看,帝王姿势古怪,步履如风,似是迫不及待。   温舒瑶摇头轻叹:【就那么急着去见淑妃?淑妃哪里比得上我?皇上的眼神不太好啊。】   楚湛彻底走出内殿之时,便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他握了握拳,随即又松开。   又何必与温舒瑶计较,若是真的跟她计较,早在西北那会就被她给气死了。   这个小混账,幼时就扬言要五个丈夫,他就是她挑选的五位夫君之一!   *   楚湛走出了帝王寝宫。   他此刻只想对温舒瑶眼不见为净,并非是他对她没有兴致,而是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去胡思乱想。   倘若让他知道,温舒瑶之前真有过哪个野男人,他定杀了对方!   最好是能当着温舒瑶的面,杀了野男人!   廊下暖风习习,楚湛被一阵阵和煦的风,吹得烦躁不堪。   淑妃精心打扮,身上用了浓郁的香料,是很容易令人沉迷的玫瑰花香,繁重的头饰令她无法垂下脖颈,她以为帝王昨晚/宠./幸了温舒瑶,这无疑让淑妃更加焦虑不安。   皇长子必须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淑妃盈盈福了福身。   楚湛游神在外,根本没听清淑妃说什么,他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名字:辰王;曹慎之;西北的几位前锋少将军……   都有可能与温舒瑶有过交集!   楚湛眉心紧拧。   贞洁这种东西,在他心里屁都不算。   但眼下他自己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只能劝说自己,温舒瑶只是他用来找到齐天先生的工具。如此,心头还能稍稍好受。   淑妃没有得到回应,她抬起头来,见帝王侧脸英俊清隽,下颚线条宛若是天神用刀斧雕刻而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这个男人都像是造物者精心打磨而成。   淑妃的心,砰然跳动。   【皇上好生俊美!我甚是喜欢!我想成为他的足下臣。皇上许久不曾去看我了,都怪温舒瑶那个贱人!】   【皇上看看我呀,我是你最宠爱的表妹。】   淑妃的心声,让楚湛回过神。   他正过脸,看像淑妃。   这个女子,是有多巴望着他的宠爱。   她或是仰慕他,又或是.痴.慕.他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总之,她是仰望着他的。   是真心实意。   但楚湛听清楚她的心声,只觉得厌恶恶心。   【皇上看我了!我就知道皇上还是记着我的,今晚……皇上会去我宫里么?我定要怀上孩子!】   楚湛幽眸眯了眯。   后宫之事,他不想过多个干涉。且孩子也不能随便生。   他的子嗣,一定要精良。   说实话,楚湛对淑妃的容貌,亦或是脑子,都不太满意。他从未想过让淑妃给他生孩子。   淑妃柔声道:“皇上,臣妾腿麻了。”   【皇上会抱抱我么?就像是抱着温舒瑶那个贱人一样。】   楚湛蹙眉。   温舒瑶是个小狐狸,着实把他气得不轻,但他并不想听见任何人咒骂她。   他的女人,他自然要护着,哪怕只是一个工具。   楚湛淡淡启齿:“起身吧。”   淑妃趁着站起身之际,颇有心机的往楚湛身上栽了过去。   【皇上,抱我!】   楚湛仿佛能够通过窥探淑妃的心思,而感知到她此刻澎湃的心境,就像是猫遇见了猫薄荷,恨不能扑上来。   楚湛心头略过一丝厌烦。   他伸出长臂,一伸手就握住了淑妃的肩膀,帮她站住了身子,随即手就拿开:“淑妃,仔细些。”   淑妃脸色一变,无奈只能强颜欢笑,她方才是蓄意为之,按着她的计划,皇上接住她之后,她再含情脉脉,两人顺理成章就能黏在一起了。   奈何,皇上的身手太好啊。   淑妃只好站直了身子:“皇上,臣妾让人备了薄酒,想邀皇上去凤藻宫用午膳。”   淑妃是京城第一美人。   楚湛打量了她几眼,竟是不曾察觉到美,是自己一叶障目了?论起美貌,倒是觉得温舒瑶更胜一筹。   楚湛不喜情绪被温舒瑶所牵制,后宫干系着朝堂上的几派势力,眼下对他而言,稳住朝堂才是正道。   “好。”楚湛应下了。   淑妃欢喜至极:【太好了!今日一定要拿下皇上!】   楚湛:“……”好生厌恶!   他能够理解后宫女子的心情,想必,除却温舒瑶之外,人人都想得到他的宠爱吧。   楚湛形不露于色,“朕还有政务,你先回去吧。”   帝王虽面容冷峻无温,但淑妃依然觉得今天一定能够得逞,“是,皇上,臣妾告退。”   淑妃一离开,张莳走上前,道:“皇上,温美人也回去了。”   刚才还一脸沉静的帝王,面色骤然冷凝,“谁让她走的?!”   张莳:“……”   【皇上也没说留下温美人呀。】   楚湛广袖一挥,一腔愠怒无处发泄,内心的憋闷更是无人可以说,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的温美人在入宫之前可能与别人好过!   *   千兰苑。   温舒瑶昨日见过两位兄长,心情甚好。   如今,总比过她一人在后宫与狗皇帝虚与委蛇。   亦不知长姐那边如何了,她已太久没见过长姐。   温舒瑶回来后,泡了一个花瓣澡,单单看身上的痕迹,她就难以想象昨晚狗皇帝对她做了什么。   啧,太野了。   可惜,她对昨晚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不公平呀。   出浴后又小憩了片刻,京墨已备好午膳,她与康嬷嬷都是一脸愁容。   温舒瑶一眼就看出端倪来,她喝了一碗花露,又对一桌美食的大快朵颐,味蕾满足之后,这才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康嬷嬷略有为难,京墨心直口快,道:“皇上晌午去淑妃那里了。”   温舒瑶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康嬷嬷与京墨为何失落。   狗皇帝今晨还打算对她下手,晌午又去了淑妃的凤藻宫,可见帝王根本就没对她上心,不然怎会转头又去别的地方/寻./欢。   温舒瑶噗嗤一笑:“傻京墨,皇上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我岂会在意。”   康嬷嬷知道自家二小姐没心没肺,但那年到底是发生了一桩事,而今皇上和二小姐都不记得了,若是哪天一切都记起来,亦不知会发生什么……   康嬷嬷是看着温舒瑶长大的,最不愿意让她受苦。   眼下已将至入夏,宫里的荷花开始冒绿了。   用过午饭之后,温舒瑶打算四处走走,去消消食。   *   凤藻宫。   淑妃又换了一身雪罗薄/纱衣,轻./薄.的衣料让里面的大红色小/衣若隐若现。   按理说,淑妃并非是皇后,是没有资格穿大红色的。   楚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闪过一丝不悦,同时也并没有觉得淑妃身上有任何美感,反倒显得轻/浮。   朕这是怎么了……?   温舒瑶那般矫揉造作,朕反而觉得她有脱俗气度?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淑妃亲自倒酒,又对内殿的侍从使了眼色,老嬷嬷这便带着婢女们悄然退下。   楚湛烦闷,需得借酒消愁。   温舒瑶的事情,他都没法吩咐心腹去彻查。   这世上绝对不能有人知道温舒瑶的./私/.情,否则他颜面何存?!   “嗯。”楚湛应了一声,与淑妃共饮了几杯。   不多时,楚湛胸.腔有股小火苗逐渐./燃起,他掐了掐眉心,打算在凤藻宫小憩一会,“淑妃啊……”   话音未落,楚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来,就见淑妃站起身,含情脉脉朝着他走来。   “皇上,臣妾心悦您。”   淑妃含羞带怯,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了帝王肩头:“皇上可是要歇息?臣妾侍奉皇上。”   楚湛豁然起身,挥袖拂开,吓了淑妃一大跳。   换做是之前,楚湛至少会顾及相府与太后的颜面。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满心厌恶,高大的身形迅速倾斜,避开了淑妃的碰触:“你好大的胆子!”   淑妃心一抖,【皇上为何生气?这味/药/并不明显,只是会让男子./动./情.罢了,皇上应当察觉不到呀。】   楚湛:“……!!!”他的身子,他自己能不了解?!   此刻,他分明已厌恶淑妃,又岂会./动/.情。   他大抵不是一个良人,不可能钟情于女子。   但那又如何?   他是帝王,本就该如此。   淑妃强行镇定,“皇上,臣妾……”   “走开!”楚湛没去碰触淑妃,他一声低喝,直接迈步离开。   当真是好笑!   他竟沦落到被女子算计的地步了!   楚湛大步离开,完全无视淑妃在他身后低泣。   张莳在在外面候着,见帝王健步如飞迈出,且姿势古怪,他当了数十年的阉人,哪里会明白帝王的不适,“皇上这是怎么了?”   楚湛稍驻足,本要脱口而出:把温美人叫来。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若是让那个小狐狸知道他被淑妃设计了,指不定又在背地里如何耻笑他!   “滚!”楚湛爆喝。   张莳立刻带着几名随行宦官“滚”到一边,隔着三丈之远,这才跟了上去。   楚湛正当年富力强到时候,身子健硕正常,他本就不常来后宫,距离上一次在御书房.宠/.幸.温舒瑶已有好几日过去了,他这几天又间接被温舒瑶折磨得够呛。   此刻被./药./物.影响,只觉得就要/爆/了!   一路行至御花园,楚湛二话没说,直接跳入了荷花塘,以得到片刻缓/.解。   这个时节的荷花塘冰凉清澈,楚湛水性极好,索性潜入了水底。   张莳带着宫人赶过来时,已不见帝王踪迹。   张莳四下看了看,一脸茫然:“这……”   他对皇上的水性是颇为了解的,此刻不见皇上踪影,他也无计可施。   同一时间,淑妃惊魂未定,她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可能捅了大娄子了,连忙带着宫人去太后那里求庇佑。   *   温舒瑶走出了千兰苑,在附近找了一个僻静的水榭玩水。   她天性好动,也就长了一副具有欺骗性的脸而已,温舒瑶褪去了脚上的绣鞋与绫袜,提着裙摆踏上了小舟。   康嬷嬷在后面提醒道:“二小姐,您可莫要划远了。”   康嬷嬷知道温舒瑶贪玩,如今困在这后宫,也着实是委屈了。   红漆小舟仅可容纳两人,温舒瑶没有带上康嬷嬷与京墨,兀自划船玩耍,不远处荷叶郁郁葱葱,十分养眼,放眼望去,眼底是一片看不到边的葱绿。   温舒瑶大笑:“哈哈哈!嬷嬷莫要操心,这一片哪有人出现。”   她的千兰苑当真是后宫最偏僻的地方呀。   康嬷嬷无言以对,事实的确如此,京墨带了梅子干,两人就坐在一旁的石块上,一边吃梅子干,一边看着温舒瑶玩耍。   日头有些烈,温舒瑶划入了荷叶丛之中,她赤着双足,坐在了小舟上,调皮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清水。突然,她猛地僵住,还以为水中有水猴子出没。   她最恨水猴子这种畜生,每年盛暑不知道害死多少无辜孩童。   就在她做好万全准备,一脚对准冒出水面的头颅踢过去时,这才看清了头颅主人的真面目。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她脚下蓄了起码九成的力道,毫不留情的踢了过去,又狠又准又快,这一招旋风腿是温家的绝/活,杀伤力甚大。即便温舒瑶玉足柔软,但也足以给对方造成伤害。   “是朕!”   楚湛一声低喝。   他捂着半边脸,一阵头昏目眩。   旋风脚这一招,他此前在西北也学过,幸好在关键之时,他稍稍避开了,不然今日恐怕就要当场驾崩。   温舒瑶愣住。   【我现在杀人灭口,弑君隐藏罪名,还来得及么?】   【刚刚我踢了帝王?能假装失忆么?】   【狗皇帝这又是什么新癖好?是一路从御花园游过来的么?这体力当真是好啊。】   楚湛:“……”   水波粼粼,小舟荡漾,美人穿着素色裙裳,墨发随意盘起,露出一大片雪腻细颈和锁骨,那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红梅。   楚湛又想起了昨晚的光景。   他放开捂着脸的手,又往前游了一些,直接抓住了温舒瑶的玉足,放在掌心捏了捏,问道:“此处可还有旁人?”   温舒瑶做了错事,当然选择老实交代:“康嬷嬷和京墨在附近。”   楚湛没再犹豫,直接纵身一跃,也上了小舟,随着他的动作,小舟左右晃动,仿佛荡漾出来的水波也格外与众不同了。   不远处,康嬷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揉了揉眼:“皇上方才是不是从水里冒出来了?”   京墨嚼了一口梅子干,小小年纪甚是淡定:“皇上以前在西北,也常常从暗处冒出来,嬷嬷何必大惊小怪。皇上对咱们二小姐是真的不太一样,哪怕是如今,皇上虽不记得了,但还是对二小姐不同,我能看得出来。”   康嬷嬷:“……”   可,堂堂帝王没理由从荷花塘冒出来呀。   张公公他们人呢?   康嬷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可能脑子不太够用。   须臾,荷花丛那边就传来了动静,康嬷嬷对京墨道:“你年纪还小,该避一避。”   京墨翻白眼:“嬷嬷一把年纪了,是不是也应该避一避?”   康嬷嬷:“……”   两人默契不说话,就守在了石墩处。这动静真是她们可以听的么?   *   这厢,温舒瑶被楚湛一把摁在了小舟内。   男女主之间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   温舒瑶惊呆了:【这也未免太野了,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淑妃不能满足狗皇帝么?】   野……   没错!他就是想对她野。   早就想了!   恨不能像一头猎豹,干脆撕碎了她!   “呵呵,喜欢么?朕马上会更野。”楚湛唇角扬了扬,他罕见的笑了,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释放了出来。   他也再也没有理由委屈自己。   他不过就是在荷花塘排/解,这都能碰到温舒瑶,可见这就是天意。   老天最大,他是帝王也不能违背老天的意思。   温舒瑶正纳罕,下一刻双/唇/就被一微凉的事物给噙/住了。   “唔……”   *   温舒瑶:“……”   光天化日之下,这就无疑变得更加刺激。   楚湛是个理智之人,此时却几乎失了控。   加上温舒瑶是习武的女子,两人一开始完全可以保持一致步调,互不妥协,这对彼此而言都是最好的滋养。   楚湛一直看着温舒瑶,日光透过碧荷的缝隙洒下,他将一切美景皆尽收眼底。   他只觉得此生从未被如此惊/艳过。   不知是淑妃所下的剂量有异?   还是楚湛内心深处忍了太久?   这一刻,楚湛无疑终于不再那么憋屈。   “你觉得如何?”   楚湛还不忘询问,想要得到反馈。   温舒瑶撇过脸去,装作娇羞,实则内心嘀咕:【狗皇帝是吃了什么大补?讲道理,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事还行。但,我还是要装装矜持呀,师父还说了,得了便宜一定要卖乖呢。】   这话刺激到了楚湛。   仿佛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巧了,他也觉得甚是美妙。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直持续下去,若要加一个期限,那就到天荒地老,永不停歇……   荷叶丛的水波一阵强过一阵。   *   太后等人闻讯而来,淑妃也在场,一行人一看见康嬷嬷与京墨,就不难猜出,此刻与帝王在一起的人就是温舒瑶。   淑妃脸色大白。   她当然听出了荷叶丛那边的动静意味着什么,她今日是为她人做嫁衣了?!   可为何皇上会寻到这里?!   太后也是老脸兜不住。   但她知道,此事也怨不得楚湛。   淑妃已对她坦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太后带人离开之前,用手指了指淑妃,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太后看向了康嬷嬷:“一会给皇上捎个话,让他去见哀家!”   康嬷嬷与京墨双双跪地,连忙应下。   太后等人又浩浩荡荡离开,淑妃往荷叶丛的方向望了一眼,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皇上在她宫里的时候都是草草了事。   再者,温舒瑶这嗓音实在是……魅/惑!   狐狸精!   淑妃“含恨而去”。   *   岸上的动静,温舒瑶与楚湛也听得真切。   温舒瑶推了推楚湛:“皇上,太后让你过去一趟呢。”她笑盈盈的。   反正她自己是已经彻底畅/快到了,甚是可以说是满足,她就是一个天生喜欢享乐的人,能让她自己快/活的事情,她不会排斥。   狗皇帝要身段有身段,有容貌有容貌,嗯……初步判定,精力也是甚好的。   但此事已被旁人知晓,温舒瑶难免羞涩。   毕竟……   这可是青天白日啊。   然而,楚湛却毫未分心,他抓住温舒瑶碍事的双手,突然抱着她侧过身来,附耳,哑声道:“别说话,给朕认真点。”   务必要洗脱“金针菇”的污名。   何况,楚湛阴郁了数日,今日得了机会,他岂会轻易放过温舒瑶。   温舒瑶:“……”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看来后宫的日子也不见得乏味,且等下次,我定要与狗皇帝好好切磋!】   今日就算了,她好像再也没有胜算。   楚湛又气,又觉得好笑,她想和他切磋?她把这事当成什么了?比武么?   很快,水塘就陷入新一轮的波浪之中。   下次挑战他?   好啊!   他还真是拭目以待!   温舒瑶年少时候也总是吵着跟她打架。   她那时太小了,巴掌点大的小脸,奶凶奶凶。   楚湛拿她没办法,只能应付,想法设法输给她,不然她又会一直缠着他。可谁知,让她赢了几次之后,她觉得没趣,转头就去找辰王。   可见,他根本不能让着她!   这厢,又过了许久,温舒瑶觉得自己晕船了,她昏睡之前,听见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瑶儿……朕甚是欢喜。”   温舒瑶:“……”   嗯,实不相瞒,她也挺满意,就是太累了。   *   楚湛刚把温舒瑶送去不远处的千兰苑,太后身边的人就过来请他了。   楚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未置一言,放下温舒瑶之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轻笑:“看你日后还如何在朕面前嚣张。”   今日总算是让这可恶的小女子见识到了自己的厉害。   楚湛无疑是心情畅快的,走出千兰苑时,背影如风,洒脱极了,宛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康嬷嬷惊了,皇上竟然会这样笑……   相反的,温舒瑶正沉沉酣睡。   康嬷嬷上前查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上他……莫不是八爪鱼投胎的吧!   *   长寿宫。   太后见儿子精神极好,眉目之间还有几分喜色,也不便直接打压,只换了一个说法,道:“皇帝啊,你登基不久,如今朝中时局未稳,又有各大藩王威胁,眼下不是纵/.情的时候。”   楚湛连灌了几杯凉茶下腹,他唇角一勾,似是讽刺一笑,“母后,今日之事因何而起,母后难道不比儿臣清楚?”   太后面色一僵。   没错,这件事真要追究到底,淑妃逃不了干系。   楚湛没有直接治罪,也是看在太后与相府的面子上,否则按着他的脾气,淑妃早已去了冷宫度日。   楚湛不久之前很是畅快,可以说从未这般畅快过,故此,眼下心情极好,也很好说话。   “母后以为,朕难道不应该放纵稍许?朕这些年在外面九死一生,母后又可曾担忧过?朕如今就好温美人这一口,还望母后莫要干涉。”   言下之意,他还是会继续宠.爱温舒瑶。并且,不希望太后从中作梗。   太后无话可说。   楚湛一离开,太后就一阵烦躁不安。   淑妃是自己的亲侄女,可真要是比起来,当然是温舒瑶更讨帝王欢心。   心腹嬷嬷劝道:“太后娘娘,皇上是男子,那温氏又非寻常美貌,皇上一时沉迷也是正常的,时日一长,也就会腻了。”   也是,哪有男子不爱美人的。   淑妃算也是美人,但并不出众。   太后长叹一口气,“但愿皇帝真的会腻了温氏吧。不过,还是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明白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   嬷嬷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是,太后娘娘,老奴明白了。”   *   楚湛有洁癖。   但从长寿宫归来之后,一直没有沐浴,他身上还有不久之前残留下来的汗渍。   但帝王自己根本嗅不到难闻的气味,鼻端反而都是楚楚女儿香。   如果说上回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只是浅尝辄止,那么今日在荷花丛不可谓不满足。   满足的同时,楚湛还有前所未有的胜利感。   这种滋味是第一次体验。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的舒适,还有灵魂上的爽快。   总之,难以言表。   若真要用一个字去形容,那就是“爽”。   楚湛坐在龙椅上,手中捏着奏折,但半晌没有重新翻页了。   张莳本想提醒帝王是否需要沐浴,却见帝王时不时唇角扬起,他似是游神在外,好像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帝王的双耳垂皆红彤彤的。   张莳:“……”没想到皇上也有如此纯情的一面。→_→   这是要回味到几时?   这时,一小太监疾步而来,他在张莳耳畔低语了几句,张莳立刻了然。   张莳挥手让小太监退下,这才行至龙案旁,他实在不忍打扰帝王臆想,“皇上,太后正命人送“参汤”去千兰苑。”   楚湛回过神,眸光乍寒。   千兰苑是后宫最为偏远之处,从长寿宫走过去也需得一些时间。   楚湛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往殿外迈出去。   张莳心中大约有数了。   看来温家那位特立独行的二小姐,将来可能大有造化啊。   *   楚湛乘坐车撵,抵达千兰苑已是两刻钟之后。   这一路上,他想过几种可能,但最期盼的是那个狡猾的女子会拒绝太后的汤药。   她应该积极争宠,给他生儿育女!   楚湛突然出现,让千兰苑的宫人措手不及。   “皇上驾到!”   小太监的声音响起。   屋内,正打算亲手喂汤药的嬷嬷吓了一跳,她是太后宫里的人,康嬷嬷等人不敢阻挡。   然而,温舒瑶一直在昏睡,根本唤不醒。   那嬷嬷担心又像上回一样完成不了任务,就擅做主张,强行扒开温舒瑶的贝齿,正准备把汤药喂下去。   老嬷嬷手一抖,还当真喂了一勺进去。   温舒瑶是被呛醒的。   她连咳了数声,眯着一双眼,打量着内室的众人。   温舒瑶:“……”   谁能解释一下,狗皇帝怎么还在?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抱回来了。   疼、疼、疼……   浑身又像是被马车碾压过一般。   话本子诚不欺她啊!   【狗皇帝不愧是狗皇帝,太厉害了……】   楚湛正神色凝肃,听到美人心声,耳根子瞬间滚烫:“咳……嬷嬷你退下吧。”   老嬷嬷有些为难,“皇上,太后交代过了,让温美人务必把这参汤给喝了。”   温舒瑶顿时了然了。   太后命人送来的所谓的汤药,八成就是避子汤。   【喝便喝吧,反正我又不想给狗皇帝生崽子。】   楚湛:“……”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他的心情经历了跌宕起伏。   才刚刚夸他厉害,却又不想给他生孩子?!   温舒瑶亲手端起瓷碗,打算一口闷。   谁知,瓷碗刚刚碰触到唇边,一股掌风袭来,温舒瑶一抬眼就对上了楚湛阴沉的脸。   “啪”的一声。   温舒瑶手中瓷碗落地,汤药气味弥漫开来。   温舒瑶狐疑:【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和太后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不可能让我生下皇子。】   表面上,温舒瑶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一手捂着唇:“皇、皇上……”   楚湛已习惯了她的装模作样。   就这么不想给他生孩子?!   她又知不知道这种汤药喝多了,长此以往会有什么后果?!   长寿宫的老嬷嬷脸色大变。   楚湛的目光从温舒瑶脸上移开,落在了老嬷嬷身上,嗓音清冷如冰泉:“回去告诉母后,千兰苑的事,朕自有打算,退下!”   老嬷嬷本想多说几句,毕竟这是太后的旨意,但她被帝王身上的煞气震慑到了,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言,“……是,皇上。”   长寿宫的人一离开,楚湛再度看向温舒瑶,目光一瞬也不瞬,却开口对康嬷嬷吩咐:“方才的汤药凉了,再去熬一碗百年老参汤,给朕的温美人好好补补。”   温舒瑶:“……”   【何必呢?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便太后不送避子汤过来,我也会让康嬷嬷熬药的,总之,我不能给狗皇帝生孩子。】   楚湛就知道她会是这个想法。   那可如何是好……   他偏生就想让她生一个他的孩子!   楚湛往前走了一步,指尖轻轻挑起温舒瑶的下巴,美人眼眸中、脸上、身上,都还有不久之前欢.好过的痕迹,天知道楚湛有多迷恋她。   帝王幽眸眯了眯,“你好好养着,等恢复了,朕再与你继续。”   温舒瑶:“……”继续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要命了,她竟然也期待呢。   今日在小舟上太过仓促,她都不曾发挥真实水准。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体力不支了,丢人!   她也是刚刚才接触.风.月之事不久,难免也是好奇的。   *   夜色苍茫,穆王府亭台楼阁,飞檐斗拱。   屋檐的铃铛被吹得叮铃作响。   一阵豪放的声音从楼阁书房传了出来。   “哈哈哈!当真好笑!楚湛的皇位还没坐稳,这就开始沉迷后宫,老夫还是第一次听闻被自己妃子/下./药.,不得已之下又自行跳入荷花塘纾解的。到底是个毛孩没长齐的小子,便是坐上帝王又如何?还想动老夫的势力?!”   穆王大笑过后,他遥望远处的皇宫,眼中野心愈发强烈。   心腹走上前,问道:“王爷,那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穆王捋了捋胡须,“找到齐天先生,有了绝世武器,还怕这江山到不了手!”   这万里河山本该就是他的啊。   是先帝抢了他的皇位。   他这便要从先帝的儿子手中夺回来!   心腹又问:“那辰王呢?”   穆王不以为然,“多情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这颗棋子,能用则利用,若是无用,直接弃之。一切还是按着原计划进行。”   “还是王爷高明。”   *   皇宫。   楚湛无心睡眠,一直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今日算是得到了满足,身心舒坦。可一想到温舒瑶不愿意给他生育儿女,又难免憋闷。   张莳上前道:“皇上,您让人暗中盯着的那几人果然是细作,今日入夜后与宫外联络过了,有穆王府的人,也有相府细作。”   楚湛的读心术,虽然给他带来了不便,但也挖出了不少秘密。   苏家的实力,他是了解的。   至于穆王府……   他幽眸微眯:“莫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到了关键时候,这些细作能起到大作用。   张莳立刻了然:“是,皇上。”   张莳一直担心楚湛的状况,而今看来,或许是白担心了。   “皇上,今个儿晚上还要去后宫么?”张莳笑出一脸慈祥。   楚湛愣了一下。   对,他是有后宫的男子,竟是差点忘了。   稍作寻思,楚湛又意识到,除了千兰苑里面的那位,他对谁都提不起兴趣来,不曾被宠.幸过的那几人,至今就连名字都没记住。   “罢了,不去了。”   张莳了然了,看来还是千兰苑那位,才对皇上的胃口啊。   *   翌日。   又到了给太后晨昏定省的日子。   温舒瑶昨日昏睡半天,再加上一整夜的修整,第二天精神饱满,精致莹白的脸上仿佛发着光,整个人透着一股妩媚。   温舒瑶让京墨用鸡蛋清、蜂蜜、珍珠粉做了一张人.脸.面.皮,贴在脸上敷了半晌才撕下。   这是师父教给她的驻颜术之一。   净面后,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都快被自己给惊艳了:“师父说的没错,男女.情.爱.果然能让人变美。”   狗皇帝又多了一个利用价值。   她可以好好利用他。   温舒瑶默默地想着。   京墨小脸一红,有些无奈的看向了康嬷嬷。   康嬷嬷耸肩,侯府两位小姐都是不拘小节的主儿,夫人走得早,在西北军营长大的女子,没有长歪就不错了。   要是按着侯爷的意思,两位小姐如今还都在西北带兵打仗呢。   康嬷嬷提醒道:“二小姐,昨日您没喝太后送来的汤药,今日难保太后不为难。”   温舒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还没想过生孩子。   以如今的时局来看,生孩子不是明智的选择。   幸好,师父的宝贝多,其中就有避子药丸。即便狗皇帝不允许她喝避子汤,她也不会轻易有孕。   温舒瑶寻思了一下:“我这就去长寿宫给太后请安,京墨去一趟勤政殿,就说……”   她压低了声音,在京墨耳侧交代了一句。   京墨当即了然:“二小姐,婢子明白了。”   *   这厢,温舒瑶准时到了长寿宫。   她是乘坐小轿过来的,虽说她身子骨康健,可昨日与楚湛胡天海地闹了近整整两个时辰后,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今日故意让小轿停在了长寿宫大门外。   如果没猜错,她一会在劫难逃。   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舒坦一点呢。   温舒瑶刚刚走下小轿,就有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呦,这不是温美人么?得了圣宠果然不同了,姐妹们都是步行而来,唯独温美人会享受。”   温舒瑶唇角一抽。   她便是从不得宠,也照样会享受。   淑妃、丽昭容、曹贵嫔等人陆陆续续走来,还有数人很是面生,温舒瑶根本叫不上名来,没有入宫之前,她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女子,对京城贵女圈子不太熟悉。   且贵女圈子也不太欢迎她。谁让她过分美丽呢。   等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温舒瑶这才福身行礼:“给姐姐们请安。”   在场诸位,她的品阶最低,一次性行了礼算是省事了。   淑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温舒瑶的确是极美的,美得让她心生厌恶,恨不能扑上去毁了这张脸。更气人的是,温舒瑶是武将之女,却生了一身.冰.肌.玉.骨,肌肤白得发光,皇上是不是也痴恋这一身好肌肤?!   淑妃已不打算掩饰眼底的厌恶之色。   昨日,皇上宠.幸的人,本该是自己!   一定是温舒瑶蓄意.勾.引,否则皇上昨日岂会舍近求远,特意去了千兰苑附近?!   “温美人,你好大的派头啊,本宫与诸位妹妹们都不曾乘坐娇子,你这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正得宠么?”   淑妃.强.行.安罪名。   温舒瑶扫了一圈。   淑妃虽然坏,但心智有限。   曹贵嫔一看就是个心宽体庞的。   最终,温舒瑶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侧的丽昭容身上。   薛沁梅,薛太傅的嫡孙女。   文臣之家,弯弯绕绕的鬼心思都是格外多。   温舒瑶娇笑了一声,半点不被淑妃影响,“淑妃姐姐说笑了,嫔妾哪里得宠了,真要说得宠,丽昭容姐姐才是真的受宠,嫔妾听闻丽昭容姐姐是唯一一个得了封号的嫔妃呢。”   丽昭容面色一白。   她也不知皇上为何给她封号。   “丽”字,着实艳俗,毫无品位。   她甚是不喜,甚至觉得皇上是嘲讽她当初入宫那日穿得太过明艳。   可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有封号。   淑妃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丽昭容,露出不悦之色。   她在妃位,是后宫女子身份最为尊贵的嫔妃,楚湛又是她的嫡亲表哥,在淑妃看来,帝王应该属于她。   吃醋、独占、偏执,都会让人疯狂。   尤其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女子。   当下,淑妃又本能的厌恶丽昭容。   丽昭容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她本想借着淑妃除掉温舒瑶,却不想,温舒瑶也是个狡猾的。   “太后宣见!”长寿宫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十六位妃嫔这才一个个收敛锋芒,往殿内走去。   太后已坐在上首的圈椅上。   如今,太后依旧是半老徐娘,加之有穆王滋润,她几乎容光焕发,先帝殉情之后,她的日子愈发好了起来。   太后扫了一眼众人,见淑妃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不免恨铁不成钢。   太后是过来人,轻易就能看出后宫女子的心思。   她一心想要把淑妃立起来,但也知道淑妃容易意气用事。   “给太后娘娘请安。”十六位妃嫔齐齐跪下。   “都起来吧。”太后道了一声。   就在众人都要起身之时,温舒瑶被人踩住了裙摆,她自己意识到了,按着她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免。   但温舒瑶将计就计,她就要是惹事,让太后惩戒她。   等到帝王过来,她就完全处于弱势,必会帮衬她。   今日这事一出,如果没猜错的话,楚湛会当众表态。   无论她得宠与否,最起码接下来好一阵子,她都是安生的,不会有人再轻易招惹她。   “啊!”温舒瑶佯装摔倒。   果不其然,太后小题大做,竟勃然大怒,“温氏,你放肆!在哀家面前如此失仪,可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果然会敲打她。   温舒瑶抬起头来,精致的面容淡淡一笑:“太后娘娘哪里的话,嫔妾可不敢呢。”   “你……”太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挑衅她的后宫嫔妃,“来人,把温美人拖出去,仗责十棍!”   温舒瑶不喊冤,也不嚷嚷,她自行站了起来:“太后说的是,的确是嫔妾不好,嫔妾自己走出去挨罚。”   众人:“……”这温美人怕不是脑子不正常吧。   太后:“……”以她宫斗的丰富经验来看,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淑妃露出满意且大快人心的笑意。   曹贵嫔惊呆了,她完全看不明白这一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何至于此?   温美人为何不反抗?   曹贵嫔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一片浆糊,她只觉得自己与这个复杂的世界格格不入。   丽昭容拧眉,目送着温舒瑶走出大殿之时,她心里七上八下,大约猜出了什么。   殿外,温舒瑶主动趴在了长凳上。   粗使婆子撸了袖子,高高抬起笞杖,但到底是用几分力道,婆子也不敢定夺,虽是太后旨意,可温美人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打坏了哪里,可能会掉脑袋的。   一棍子下去时,温舒瑶惨叫了一声:“啊——”   这叫声绵延波折,还似乎转了几个圈。   粗使婆子:“……”莫不是自己下手重了?   就在粗使婆子算计着第一仗的力道时,御前大太监张莳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楚湛几个箭步上来,且先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亲眼看见婆子仗打温舒瑶,也听见了温舒瑶的惨叫声,要知道这个女子在少年时是不怕疼的,受了伤根本不吱声。   可见这一仗究竟有多重。   “滚开!”楚湛走上前,抬脚直接踹向了婆子,那婆子身子后倾,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才往后栽倒,当场口吐鲜血。   下一刻,楚湛把温舒瑶拉了起来,无关乎.情.爱,按理说他只爱他自己,但护着温舒瑶的动作纯属是本能。   温舒瑶顺势瘫软了身子,楚湛见状,当即将她打横抱起。   美人泫然欲泣,脸迈入帝王怀中,低低哭泣。   蓦的,楚湛心脏一缩,这感觉甚是微妙。   他愣了一下。   心头有股丝丝缕缕的酸涩,不明显,但又挥之不去。   然而,下一刻,他又愣住。   【狗皇帝可算是来了,疼死老娘了,老娘的翘.臀.还好么?太后和狗皇帝果然是母子!一样令人讨厌!】   楚湛:“……”   他风尘仆仆而来,她却讨厌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   太后等人闻讯出来。   淑妃只觉得心有不甘。   明明是十棍!   可温舒瑶仅受了一棍,太便宜她了!   【看来皇帝真的在意温氏!】   【皇上快放开温舒瑶,皇上不可以抱着她!】   【这该死的温美人,皇上若是再晚来片刻就好了,最好是能打死她。】   【这……我还是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着众人内心的纷纷扰扰,楚湛只觉得头疼,读心术是恩赐,但也是劫。   他皱着眉头:“母后,温美人的确顽劣,朕会亲自教训她,还望母后给儿臣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由儿臣来处理。”   太后一噎。   本就没什么大事,她是故意苛责温舒瑶。   若是让皇上查清楚了,难免会影响母子感情。   太后无奈只能暂时作罢,“也无大事,温氏入宫之前并未学过宫里的规矩,这样吧,从明日起,哀家命人每日去给温氏教授宫规。”   楚湛觉得,温舒瑶的确应该学点规矩。   “那儿臣多谢母后了,若无旁的事,儿臣这就把人带走。”   这时,温舒瑶嘤嘤嘤哭了几声,道:“皇上,莫要管嫔妾,一切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太后要责罚嫔妾都是应该的,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   太后:“……”这温氏根本没惹什么大事!她这般胡搅难缠,皇上会误会自己的!   楚湛神色不明:“母后,儿臣先走了。”   楚湛丢下一句,抱着温舒瑶离开了长寿宫。   妃嫔们愤愤不平,曹贵嫔眨眨眼,东张西望了片刻,只有她觉得温美人被打得很冤么?   *   一路上,温舒瑶一直把脸埋在帝王怀中,心里嘀嘀咕咕。   楚湛不言不语,静静窥探着她的内心大戏。   他步子稳重,温舒瑶的这点重量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当初在西北,背着沙包徒步几里路是常态。   【今日一事之后,我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淑妃没脑子,曹贵嫔似乎不想争宠,如今看来,我要提防的人是太后,以及丽昭容。】   【狗皇帝这个大.色./狼,怎么不多纳些贵女入宫?若他总像昨日那般,谁能受得了。】   【我的小/翘./臀啊,今天可算是受了大委屈了。】   楚湛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竟然莫名欢愉了。   他忽略了其他一切心声,只从中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条信息:他很厉害。   呵呵,现在知道他的过人之处了?   楚湛双臂用力,掂了一下怀中人。   从张莳的角度去看,帝王似乎是担心温美人会掉下来,这才又往怀里抱了抱。   温舒瑶默不作声,她生怕自己会露馅。   到了千兰苑,温舒瑶被放在了床榻上,她翻了一个身,趴在了榻上,委屈巴巴,且还带着哭腔道:“嫔妾多谢皇上解围,今日都是嫔妾不好。”   楚湛的目光落在了那/翘/起的小/屁/股上。   年少时候,温舒瑶有一次带着他闯入敌营。   两人年少无知,胆大如牛,十分自信对生死之事也很是看淡,直接烧了对方的粮草,这才撤离。   回到军营,温舒瑶被冠军侯施以军法处置,那日也是打了屁/股。   楚湛倒是记得,他替她挨了几棍子。   “来人,取药瓶过来。”楚湛吩咐道。   温舒瑶心中没底,她虽然被打了一棍子,但并未受伤,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是清楚。   “皇上,还是让康嬷嬷来吧。”温舒瑶试图挽留尊严。   她虽美,但有些地方不可露出来……   楚湛摁住了她的肩膀,剑眉稍稍一挑,似是故意为之:“瑶儿,你与朕还见外什么?”   温舒瑶:“……”别这样,她会不习惯的。   康嬷嬷取了药瓶过来,楚湛放下帝王的架子,直接挽袖,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康嬷嬷懒得多管闲事,二小姐与皇上已经到了那个份上了,当然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她老人家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楚湛轻笑:“瑶儿,朕给你上药。”   温舒瑶:“……!!!”   裙裳方便行事。   宫里的女装格外不同,温舒瑶怀疑,是尚宫局故意如此设计,就是为了方便帝王。   身后传来阵阵凉意,温舒瑶罕见的红了脸。   【明明昨日都做过那事了,我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她刚刚嘀咕一句,就察觉到帝王开始故意使坏。   温舒瑶:“……”   【狗皇帝啊狗皇帝,我都这样了,他还不放过?!禽./兽!】   楚湛:“……”   帝王收了手,他自己也不太好过。   天知道,他方才差点就失/态。   随手给美人盖上衣裙,楚湛不动声色撇过脸。   温舒瑶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柔弱道:“嘤嘤嘤,皇上对嫔妾太好了。”   蓦然,楚湛倏然面颊一热,“……”他现在还真是练就了时时刻刻能心动的本事。   如今终于体会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此刻,他也不想走。   刚才他特意观察过,温舒瑶不曾受伤,虽是留下了红痕,但完全算不得是皮外伤。   就在温舒瑶如释重负时,楚湛突然拉下了帷幔。   温舒瑶一抬头,就撞入了楚湛幽深晦暗的眼眸中,男人的一手放在了玉钩上,随即长臂一挥,眼看着不像是闹着玩的。   温舒瑶:“……”   【别呀……】   楚湛低笑。   帷幔将床榻与外面的光线隔开。   男人这几声低笑,意味深长,仿佛一瞬间在有限的空间内制造出了足够的/旖/旎。   楚湛的指尖勾起一缕美人鬓角的发丝,在指尖打着圈圈,附耳道:“不准昏睡,朕有要事与你……探讨。”   温舒瑶:“……”   *   长寿宫。   宫人回禀过后,太后没忍住,一手拍在了案几上。   “什么?!岂有此理!这温氏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皇帝三翻四次失了方寸!这才晌午!”   太后不敢自信,她那个不贪/女./色.的好儿子会如此作派。   和昏君有什么两样?!   淑妃眼眶彤红,以帕搵泪,“姑母,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眼下完全被温舒瑶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太后听见淑妃哭哭啼啼,烦不胜烦,一个狠角色是绝对不会像淑妃这样的。   “够了!你今日也真够蠢的!你以为那点小伎俩就能难倒温氏?!今日这事一出,哀家已不便再继续针对温氏。”   太后的偏头疼又犯了。   自从当上太后,她已许久不曾体会这挫败的滋味。   淑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太后怒其不争:“且先等着吧,让温氏自己露出马脚!皇帝是个聪明人,温家军权在握,皇帝岂会心安。你放心,皇帝也是一个男人,不过就是图个新鲜!”   “你要记住,你的男人是帝王,现在有一个温舒瑶,以后也会有其他女子,你要适应。你真正要抓住的,不是帝王的心,而是权,是子嗣!”   “你昨日对皇帝做出那种事,皇帝并未怪罪,可见他是在意相府的。”   闻言后,淑妃稍稍恢复理智,如醍醐灌顶,她的确没法跟温舒瑶比容貌,但她是苏家女,有太后做靠山!   *   千兰苑。   楚湛终于“吃饱喝足”,他撩开帷幔,看了一眼靠前的沙漏,竟已是近两个时辰过去了。   若说昨日是因为被淑妃设计之故,他才会情难自抑。   那今日呢?   这一番胡闹,他完全忘却了朝政与时辰,是完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楚湛斜睨了一眼正熟睡的温舒瑶,拧眉沉思。   他是当真喜欢与她做这种事。   而且一开始,温舒瑶也在极力配合,甚至很想辗轧、征服他,这无疑让男子更是投入。   在温舒瑶之前,楚湛从不知,风./月.之事可以如此畅快。   楚湛俯下身,正要去亲一亲美人.香.腮。   但这个动作刚做出,他又顿住了,旋即又站直了身子。   眉头愈发紧锁。   他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没心没肺的酣睡,他自己却意犹未尽?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楚湛隐约之中有些担心什么。   他能活着走到今天着实不易。   若说是刀山火海走过来,也不为过。   他不会轻易允许自己沉迷任何事情,包括美/.色。   楚湛最后看了一眼温舒瑶,觉得她露在外面的.细./腿.有些碍眼,拉着薄衾遮得严严实实,这才离开。   康嬷嬷回内室查看时,又是一阵唏嘘。   到底是年少一起长大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   御书房。   张莳很想提醒帝王去沐浴更衣。   但帝王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说好的……喜洁呢。   “皇上,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安插在长寿宫的线人如实禀报道。   楚湛知道温舒瑶狡猾。   但后宫那几个嫔妃的行径,也让他不甚满意。   温舒瑶狡猾,他并不厌恶,反而觉得有趣。   可淑妃的次次僭越,令得他觉得,有些人不能再继续袒护了。   “取圣旨来,朕要册封。”楚湛道。   张莳还以为是温舒瑶要被晋升了,毕竟能连续被帝王宠/.幸.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个。   谁知,帝王却是晋升了丽妃与曹修仪。   原先的丽昭容直接升到了妃位。   曹贵嫔则被封为曹修仪。   张莳去后宫宣旨时,引起一阵轰然大波。   不过,千兰苑那边却是安静如斯。   京墨一边嗑瓜子,一边嘀咕:“嬷嬷,皇上.宠/.幸./了二小姐,为何却册封别人?”   康嬷嬷也抓了一把梅子味的瓜子,道:“人不能有软肋,若真有软肋,也有藏好了。”   京墨眯了眯眼,立刻明白了。   这时,康嬷嬷又说:“在这后宫里头啊,一时的风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到最后。”   谁能熬到最后,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   丽妃猜出自己只是一个靶子。   但以她的身份,能做到妃位,她已毫无所求了。   要知道,她入宫近三个月了,也才侍./寝.过一次,帝王对她不感兴趣,她能感觉出来。   好在,她要的不是情,而是权!   是靶子又如何。   *   曹修仪那一头,却生无可恋。   宫斗太费脑子啊,为何皇上突然册封?   她想不明白的。   是哥哥又立功了么?   没理由啊。   哥哥近日来都在京城,前几日还给她捎了一捆话本子,言辞之间袒露出皇上鲜少与他私底下闲聊了,并没有得到器重。   “不行了不行了,想多了头疼,赶紧吃点山珍海味补一补!来人!去通知小厨房,本宫要吃佛跳墙!”   曹修仪双手抱着头颅,对这突如其来的册封,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   淑妃那边,却是黯然伤神。   丽妃一被扶起来,就有人与她平起平坐了。且还有一个曹修仪,眼看着就要后来者居上。   淑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力。   皇上虽然没有明面上怪罪她/下./药.的行为,但这就是在敲打她!   *   长寿宫,太后意味深长的冷笑了几声:“呵呵……皇上好计谋!这是在警告哀家么?!看来哀家暂时不能动温氏!”   宫女悄然上前,道:“太后,穆王爷来了。”   得闻情郎,太后的脸色稍稍舒缓:“快宣王爷进来。”   穆王一迈入内殿,其余宫人都退了下去。   穆王今日十分热情,上前抱起太后,直奔内室。   太后有些招架不住,穆王却不允许她反抗。   看着太后如少女娇羞,他心中大快。   先帝抢了他的皇位,而今,他不仅要夺了先帝的女人,不久后还会杀了先帝的儿子们,再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江山!   太后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整个人浮浮荡荡,沉迷至极。   她却不知,穆王只不过将她视作报复的工具罢了。   事后,太后在穆王怀中腻了半天。她以为这就是爱情。   “王爷,你与哀家若能长久如此,那该多好。”   穆王轻笑,人却游神在外:皇兄,你看,你的女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   “王爷怎么不说话?”太后抬头,娇羞一问。   穆王看得出来,太后对自己动心了。   人真是奇怪。   弱者想要权势。   可处于权势之颠的人,又渴望情。   他自以为掌控住了太后的弱点,哄道:“若能与太后长久如此,臣弟死而无憾。”   这一刻,太后将所有烦心事都抛之脑后,又缠起了穆王……   *   长寿宫的一切动静,都在楚湛的掌控之中。   太后与穆王的/.私./情,绝非是近日才开始的。   真要是追溯起来,还得说到几十年前。   若非苏家当年送了太后入宫,如今的穆王妃就应该是太后了。   楚湛面色阴沉。   皇家仇事不可外扬。   楚湛道:“继续盯着长寿宫。”   他并没有直接棒打鸳鸯。   但不代表他不会干啥。   他的母后,与亲叔叔……   张莳宽慰道:“皇上,或许穆王并没有其他想法,对太后是真心实意也说不定。”   楚湛的唇角猛的一抽。   “蠢货!朕的好皇叔,野心大着呢!”帝王随手抛出奏折。   如今太后一叶障目,有些事情要想彻底解决,还得让太后看清穆王的真面目才行!   张莳立刻低头。   可不是么。   穆王如果野心不大,怎敢与太后好上?!   楚湛又吩咐道:“把冷川叫来,朕有任务交给他。”   张莳:“是,皇上。”   冷川过来时,一直没正眼看帝王。   【听说皇上现在沉迷./美./色了,宫里都在这么传呢。我真是万万没想到。】   楚湛唇角又是一抽。   他也万万没想到,素来少言寡语,宛若哑巴的冷川,竟也如此多管闲事。   “去把当年太后入宫的真相,前前后后都调查清楚。”楚湛交代。如果没猜错,是穆王自己送上了青梅竹马给自己的皇兄。   冷川应下:“是。”   【皇上好生奇怪,为何要调查太后?是宫里又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么?今晚去找曹慎之吃酒,他必然知道些什么。我真是太好奇了。】   “……”楚湛看着冷川离开的背影,眸光幽幽。   他身边的人,可都真是戏精!   *   这一日,楚湛如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勤政。   但一直心不在焉。   也不知那个小东西醒没醒?   这次是不是又臣服在他的“强大实力”之下了?   她现在应该知道怕了吧!   楚湛很想听听温舒瑶的事后心得。   但他昨天/.宠./幸.过温舒瑶,今日就在大庭广之下把她抱走,且又再度失控./宠./幸.了她,这之后他又连续册封了丽妃与曹修仪。他已不能再去千兰苑。   至于册封,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来,是为了给淑妃施压。   二来,楚湛也是出于私心,想给温舒瑶分散后宫的火力。   可才几个时辰不见,又是挠心挠肺。   听不到温舒瑶的内心大戏,楚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期待得到两人的./床./事上的反馈。   毕竟,他一雪前耻了。   “皇上可是在忧心几大藩王之事?”张莳见帝王忧心忡忡,一直游神在外,不由得关切一问。   新帝登基才三月有余,边外藩王虽没有直接言明反对,但皆是虎视眈眈。   但凡有点野心的枭雄,都妄想这大晋的万里河山。   楚湛一愣,清了一下嗓门。   不,他并未忧心藩王。   他在回味一个女子……   或者,他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楚湛:“三大藩王手里足有五十万兵马,而朕仅握十万精兵,加上冠军侯麾下的三十万大军,也才将将四十万余人,眼下不是正面对付藩王的时候。”   张莳点头:“皇上说的是,老奴心智浅薄,不懂朝堂之事。”   【皇上既知道如今兵力不够,就更应该拉拢温家呀,千兰苑那边迟迟没有封赏,难免温美人不会多想。】   张莳此言一出,楚湛眸光幽幽的看向了他。   好一个不懂朝堂之事。   这个老家伙,也是个戏.精!   该不该赏赐千兰苑,楚湛比谁都清楚。   他眼下最想知道的真相是,自己为何醉酒后会强行让温舒瑶入宫,他的确失去了两年的记忆,但与温舒瑶又有何干系?   醉酒……   楚湛目光深沉,吩咐道:“去取酒来。”   张莳:“皇上是要邀哪位大人?”   楚湛:“朕独饮。”   张莳:“……”   皇上近日来的心情还真是时好时坏,不久之前还唇角微微上扬,这又脸色阴沉密布了。   不多时,酒水呈了上来,楚湛当真开始独饮,约莫半醉之后,他开始下意识的回忆,但那两年的空白还是无法填充。   楚湛以为自己还不够醉,继续灌酒,直到醉意阑珊,还是一无所获,最终趴在龙案上睡下了。   张莳:“……”   皇上八成是有心事。   把帝王安顿到了榻上,曹慎之过来求见,得知妹妹被册封,他心中不安,他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出头鸟的下场。   曹慎之却被拒之门外。   张莳:“曹统领,实在不巧,皇上喝了酒,已睡下了。”   曹慎之茫然了,看了看日头,不免诧异:“皇上怎么这个时辰饮酒?”   在他看来,皇上是极其自律之人,一年饮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又何况是这个时辰。   张莳不敢擅论帝王的事情,只叹气摇头。   曹慎之好奇心更慎,忍不住一阵脑补。   一定是因为温舒瑶。   皇上他又求而不得了?   他得去告诉冷川!   *   楚湛的身子沉沉浮浮、摇摇晃晃,在迈入一座华丽庄严的宫殿时,才勉强站稳,但眼神是涣散的。   烛火摇曳,浮香袅袅。   内殿温热,触目所及,可见一美人缓缓走来。   楚湛看不清美人的面容,直到美人近在咫尺,仰面望着他的同时,这美人神情孤傲:“楚将军,你来了。”   楚湛喉结滚了滚:“岂有此理!你胆敢穿成这样!”   美人香肩外露,赤着足,着薄纱,妆容精致,眉心画了牡丹花钿,便是单单站在那里,仅此一个眼神,就足以魅惑众生。   出于对私有物的占有/.欲/.作祟,楚湛不允许温舒瑶在大白天穿着这副模样。   成何体统!   然而,美人却轻笑,垫起脚一把搂住了他:“湛美人,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朕还敢嚣张。朕说过,朕不仅要你的兵权,还要你的人。”   楚湛:“……”他猛然意识到,他又坠入了那个梦里了。梦里和现实颠倒过来了,她是女帝,他是臣子。   被女帝拉着榻上,且双手被捆绑起来时,楚湛梦中惊醒。   他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的双腕。   梦里的感受实在逼真。   就仿佛温舒瑶当真曾把他绑在床上。   外面天色尚未大黑,楚湛缓和了片刻,低喝:“来人!”   张莳闻声而入。   “皇上,您醒了。老奴让人备了醒酒汤,皇上喝了吧。”   楚湛头痛欲裂,“湛美人”这个称呼在他脑子里挥之不散。   饮了一碗醒酒汤下.腹,楚湛沉默片刻,道:“把冷川叫来。”   冷川是御前侍卫,不出意外,人会一直在宫里等候帝王调遣。   张莳却道:“冷侍卫今日出宫了,去与曹统领喝酒去了。”   楚湛:“……”哼!他即便不亲自露面,也知道那两人私底下偷偷探讨些什么!   “宣国师!”楚湛又道。   这几日以来,他身上发生了太多难以解释之事。   国师是高人,或许能略自一二。   楚湛原本不屑于这些玄幻事,但如今,不信也得信了。   *   楚凌风一头银发,踏着落日余晖而来,引了不少宫廷女子的注意。   国师是大晋罕见的美男子,其出身来历更是让人揣测不休。   楚凌风鲜少露面,却一直活在所有人茶前饭后的谈资之中,是个备受瞩目的人物。   楚凌风入殿,楚湛刚刚出浴,身上只着一件雪色薄衫,他面色阴郁,眼底有血丝,酒意已退。   楚凌风:“皇上宣臣是有何事?”   楚湛面色不善:“国师倒是清闲,只拿朝廷俸禄,从不替朕分忧。”   楚凌风基本不上朝,宛若闲云野鹤。   他轻笑:“皇上教训的是,是臣之过。”   楚湛言归正传,没有具体言明他到底怎么了,只说:“朕近日来身子不适,诸事不顺,国师精通五行八卦,不如给朕算上一卦。”   楚凌风也不多问,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这便从袖中取出几片龟壳,当场盘腿而坐,开始席地演算。   楚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些龟壳。   不多时,楚凌风轻笑,说:“恭喜皇上,从卦象上看,皇上如今所经历之事,乃国之昌盛之兆,并无不妥。或许,皇上可以试着接受眼下处境。此番机遇,实乃天赐。”   楚湛:“……”   老天给他一道雷,就是为了赐他读心术?   他掐了几下眉心,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可那些梦境呢?他反过来被温舒瑶/强/迫又是何意?   这话实在羞于说出口!   楚凌风收拾好龟壳,站起了身来,广袖轻垂,“臣观之皇上思虑过度,可还有什么未解之事?”   “并无。”楚湛言简意赅,脑子里又浮现出温舒瑶把他压在榻上,绑住他双手的画面。   梦里,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而她则是妖艳妩媚的女帝,似乎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楚湛瞬间嫩脸一红。   楚凌风:“……当真没有?皇上不必与臣见外。”   楚湛沉着脸:“朕无事!国师可以退下了!”   楚凌风:“臣觉得,皇上还有心事未解。”   楚湛:“没有!”   “真无?可……”   “退下!”   “……”   楚凌风也没打算在宫里久留,宫廷之中看似繁华,但煞气甚重,不适合他。   临走之前,楚凌风道:“皇上,实不相瞒,臣惧内。小姨子若是在宫里过不好,内子会对臣不依不饶,还望皇上莫要让臣为难。听说,温美人今日挨揍了?”   呵呵,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明明是温舒瑶自己演了一出戏。   楚湛:“……朕知道了。”   楚凌风作揖退下:“那臣多谢皇上,臣告退。”   楚湛:“……”   楚家皇室的男子,有一个祖传的习性,那就是惧内、深情。   见楚凌风如此做派,楚湛更是拐了好几个弯,又拐到了自己身上。   他绝对不会步了楚家男子的后尘!   男下女上,绝无可能!   *   接下来几日,帝王没有踏足后宫半步。   无论是温舒瑶、淑妃,亦或是不久才被册封的丽妃与曹修仪,都不曾得到帝王雨露。   入夏这一天,宫里按着往年的规矩,举办了一场大型马球赛,京城世家子弟与贵女都会入宫参加,其中不少世家精心打扮好自家的姑娘,只为能博帝王青睐。   新帝正当年轻,后宫十六人的确是太少了。   太后也想趁此机会,给帝王广纳嫔妃。   当然了,开枝散叶是一回事,拉拢朝廷权臣才是主要。   温舒瑶休息了几日,身子已经完全恢复,她的身段曼妙玲珑,宫廷夏裳穿在身上,总有一股/.欲/.拒./还/.休的味道。   楚湛眼角的余光,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温舒瑶不紧不慢的走来。   而她一眼也没多看他。   楚湛:“……”   马球赛的观赛席上,帝王、太后、淑妃等人皆已落座,温舒瑶品阶低,就挑了一个最偏的位置落座。   后宫妃嫔皆时不时含情脉脉看向帝王,唯独两人格外与众不同。   一是曹修仪,二就是温舒瑶。   楚湛稍稍凝神,就听见了熟悉的心声。   温舒瑶:【曹修仪这身段、这后/臀,当真好看!】   曹修仪也看向了温舒瑶,两人相视一笑。   【温家人个个皆肖勇不凡,当初偶然一次机会,看见温美人骑马从朱雀大街路过,那当真叫一个英姿飒爽,若能与她多多走动,那该多好。温美人是我敬重仰慕之人呐。】   曹修仪是资深话本爱好者,对武将出身的温舒瑶不可谓不仰慕。   楚湛:“……” 第36章 救驾有功   曹修仪不太喜欢与后宫其他女子走近。   她厌恶女子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   对于男子,她也看得过分通透。   这世上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后宫。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她不后悔入宫,若再给她一次选择,她还是会入宫。   试问这天底下的男子,哪个能比得上帝王。   反正,她对男子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所谓深情都是在年华美好时,等到年老色衰,激情褪去,哪还有什么所谓的情。   与其在宫外忍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她不如成为帝王的嫔妃之一。   反正天下男子皆一样。   关键是……   宫廷的美味佳肴享之不尽呀。   帝王有这么多女人,也轮不上她整日伺.候.,如此一来,省事且清净。   作为一个阅览话本无数的女子,这茫茫红尘,海海人生,于她而言,不过只是云烟。   她倒是羡慕温舒瑶,这辈子能当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同样是武将之家出生的姑娘,区别怎就那样大呢!   曹修仪只恨自己当初偷懒,年少无知,错过了最佳的习武阶段。   曹修仪的目光落在了温舒瑶身上。   温舒瑶也落落大方欣赏着曹修仪。   美人,谁不喜欢呢。   她也想多看一会,养养眼。   楚湛:“……!!!”这二人眉来眼去,到底是想作甚?!   温舒瑶对曹修仪莞尔一笑。   曹修仪当即受宠若惊,欢喜至极。   要知道,温舒瑶即便两年前就从西北回京,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她的。   当初新帝尚未得势,曹家也甚是低微。   曹修仪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几眼温舒瑶。   拿话本里的原话来说,温舒瑶是她的“心头朱砂痣”与“床前白月光”。   这时,楚湛发现温舒瑶偷偷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立刻转移视线。   楚湛:“……”她到底是何意?   温舒瑶暗自嘀咕:【狗皇帝倒是也有眼光佳的时候,瞧瞧曹修仪这身段,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真想抱着她睡觉啊。】   楚湛:“……”   混账!   她一个女子,脑子里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楚湛耳根子莫名一热。   他竟然很想解释一下,他并没有对曹修仪多么热衷。   但他又无从反驳。   后宫的嫔妃都是他权衡朝廷势力的棋子,他难不成还要洁身自好……   繁衍子嗣也是他分内之事。   不过,很奇怪的是,一想到开枝散叶,他又不想让后宫任何女子成了他孩子的母亲,除却温舒瑶。   楚湛脑子里浮现出皇子和公主围着他转的画面。   小皇子俊俏睿智,小公主漂亮聪明,像极了他们的父母。   温舒瑶几乎是他抱大的,年少时的回忆总是好的,他不介意再养大一个那样的小团子。   画面太过唯美,楚湛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这时,马场上铜锣声响,马球赛开始。   先是贵女们的主场。   上场的贵女衣裳华贵,头饰繁重,浓妆艳抹,根本不是来打马球赛的,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吸引帝王主意。   太后也在细细观察。   除却贵女们背后的家族势力之外,太后的侧重点集中在这些贵女是否适合生养,身子是否康健。   不过,即便贵女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比试,可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较量,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谁。   这些贵女明面上都是好姐妹、手帕交,私底下恨不能把对方给整死。   楚湛知道太后的心思,后宫多进几个人,他是没有意见的,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多养几个人罢了,无关紧要。   可他对马场上故意摆手弄姿的美貌女子们毫无兴趣。   注意力都放在了窥听温舒瑶的心声上。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温舒瑶的后脑勺,只觉得她随意盘起来的发髻,也格外赏心悦目。   【上啊!快上!】   【陆家三小姐明明擅骑射,为何这般装柔弱?!】   【苏二也上场了,京城谁人不知苏二骄纵跋扈,这个时候装什么装?】   【太扫兴!不如让我上场,总得有人教会这些贵女如何做人吧!】   【我好想上场啊!】   【苍天在上,信女愿十年不碰男.色,换一次驰骋马场的机会。】   楚湛一噎:“……!!!”这个混账东西!   下一刻,帝王未经思量,几乎是顷刻间就开口道:“温美人接旨!”   温舒瑶没听见,注意力都在马场上。   曹修仪趁机凑到了温舒瑶的身侧,小声在她耳旁低语:“温美人,皇上唤你。”   温舒瑶这才转过身来,对上了帝王阴恻恻的眸。   她一愣,【不好!有杀气!狗皇帝又抽风了?】   “……”楚湛真想不顾一切,直接把人给揪过来收拾一顿。   温舒瑶站起身,迈着莲花步,如淑女一般缓缓走到御前。   楚湛怎么都不会忘记,年少时候,那个风一样的红衣少女。   “嫔妾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温舒瑶柔声说,她的相貌偏向明艳清媚,轻声细语时,当真宛若皎皎淑女。   楚湛又气又觉得好笑。   最终,他面色沉冷,道:“朕命你上场参赛,你可随意挑选一队,若是赢了,朕有重赏。”   温舒瑶一手捂唇,做惊讶之态:“这、这……这成何体统?嫔妾万万不敢的。”   【重赏?我不缺吃喝,真要是赏赐我,就让我出宫一趟。可惜了,狗皇帝岂会是善解人意的主儿呢。】   楚湛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淑妃就在一旁盯视着,巴不得温舒瑶惹了圣怒。   太后也拧眉,上次她算是着了温舒瑶的道儿了,如今她已不方便直接针对温舒瑶。   太后心里很清楚,皇帝知道她与穆王之间的事,皇帝不干涉,也算是给了她几分薄面。   楚湛的面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阴沉、冷漠,再到温和一笑。   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自我攻略。   他要忍!   楚湛淡淡笑过:“朕知你擅骑射,当初在西北,你便擅长马球,朕今日特许你上场。”   温舒瑶内心一阵雀跃。   这阵子在后宫,可把她给憋坏了。   【狗皇帝今天可真古怪,罢了,我不与他一般见识。】   心里不屑一顾,表面上却是唯唯诺诺,水眸忽闪,仿佛在担心受怕,她轻咬红唇,道:“那,那嫔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湛深呼吸,时刻告诫自己,成大事者不可意气用事。   他保持微笑:“好,去吧。”   温舒瑶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步子轻快的走向马场。   楚湛:“……”呵呵,他信了邪了!   *   温舒瑶选择了陆三姑娘那一队,因为另一队是以苏二小姐为首。   温、苏两家的关系,如今已是水火不容。   温舒瑶今日着一身轻.薄的烟翠绿纱,一上马背,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驹,手持马球杆,横扫苏二那一队。   苏二仗着姑母是太后,姐姐是淑妃,性子强硬倨傲,哪里能受这等委屈,她自是要反击。   可是谁知,温舒瑶完全不给面子,直接把她打趴落地,一个娇娇贵女,吃了一鼻子灰。   太后的脸色沉了:“皇帝,你也不管管温氏!”   苏二是太后的棋子之一。   若是淑妃不行,她迟早会让苏二入宫。   见苏二被欺负的灰头土面,太后只觉得颜面无光。   楚湛倒是又觉得赏心悦目了。   他太久没有看见温舒瑶如此畅快了,这样的美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看似抓不住,却又时刻勾着他。   楚湛笑了笑:“母后多虑了,不过就是一场比试。”   太后:“……”   淑妃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她既忌惮二妹,也忌惮温舒瑶,她恨不能马场上那两人互相残杀!   这时,楚湛听见了辰王的心声:【瑶儿,你真的开心么?】   这心声充满哀凉,是发自内心关切。   楚湛握了握拳头。   当初在西北,人人都喜欢围着温舒瑶打转,他也不例外。   但年少时太过孱弱,是温舒瑶眼中的白斩鸡,她还总嘲笑他,说他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那时候他心里藏着太多事,总是少言寡语。   故此,温舒瑶跟辰王走得更近。   他嫉妒、吃醋、仇恨。   但也只是放在心里。   弱者,没有资格强求太多。   这时,曹修仪那吵吵嚷嚷的心声又传了过来。   【温美人好生洒脱,可谓是女中豪杰啊,这样的女子,和我哥才是绝配呀!】   【不对,我哥虽是武将,可长得不够精致,以我看庄世子就不错。】   【若是温美人没入宫,应该有好几段金玉良缘吧,可惜了。】   【……】   楚湛:“……!!!”   在曹修仪眼中,他竟不是温舒瑶的良配?!   “啪”的一声,楚湛手中的茶盏碎裂了。   丽妃狐疑:【皇上到底是何意?他是真心宠爱温美人?还是说……也只是把温美人视作靶子?】   张莳不动声色给帝王重新换了茶盏。   近日来,皇上捏碎杯盏的频率有些高啊。   这到底又是多大仇多大恨。   楚湛眯了眯眼,终于在整个后宫发现了一个聪明的女子。他果然没有看错眼,有丽妃在,便能稍稍压制淑妃一党。   不多时,马球赛结束。   温舒瑶意犹未尽。   贵女们实在太不经打了。   她真想赖在马场上不下来。   温舒瑶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观赛席上,对观赛的贵女们挥挥小手,又对曹修仪眨了眨眼。   曹修仪双手揪着帕子,兴奋雀跃:【糟了,我的心跳不太对劲。】   楚湛觉得,他可能再无法直视曹修仪。   这个曹修仪,惦记上了他的温美人……?   温舒瑶:【若是每日打上一场,该有多好,苍天在上,信女现在愿意一辈子不碰男人了。】   楚湛:“……!!!”她敢?!   小雀儿不愿意待在他的笼子里,这是想反!   *   参赛的贵女纷纷去了偏殿修整,顺便重修妆容。   其实,女子马球赛只是一个热身,真正的重头戏是接下来的男子之间的较量。   苏昊天已准备好,他一身劲装,头戴墨玉冠,上次被温浪殴打过后,一直觉得颜面无光,今日很想大显身手。   当日在朱雀街上,他一人之力,无法与温浪抗衡,但今日不同了,他早就在私底下与世家子弟们商榷好了,一会同时攻击温浪。   饶是温浪武艺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温浪也撸起袖子,准备上场。   温玉叫住了他:“二弟,不可闹事。”   温浪耸肩:“大哥,我知道的,我几时闹过事?我当然不会闹事。”   温玉:“……不可伤人性命。”罢了,他还是退而求其次吧,不然还能如何。   温浪一手拍了拍胸口:“那是自然,我岂会轻易害人性命,我是个好人!”   温玉露出慈爱一笑:“好。”   一旁的庄九明:“……温兄对令弟倒是格外宽容,让人艳羡。”   温玉淡淡一笑,一袭月白色锦缎,衬得身段颀长修韧,他轻摇折扇,眼角仿佛拘了一捧星辉,“让庄兄见笑了,我对庄兄也同样宽容。”   庄九明一愣,手心冒汗。   【温兄是知道了什么了?所以才故意说出这句话?他……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了?】   此时,楚湛目光沉沉:“……”   他并非是有意窥听,但温玉和庄九明的席位就在不远处。   楚湛掐了掐眉心。   他对臣子们私底下的.阴.私并不感兴趣。   但今日无疑让他认识到了新世界。   楚湛不由得多看了温玉几眼。   事实证明,他当真听不到温玉的任何心声。   这是为何……?   *   男子马球赛要激烈的多。   温舒瑶对自己二哥的实力十分自信,她就担心二哥下手太重,到时候那些世家子弟背后的文官又会絮絮叨叨。   就在这时,温舒瑶愣了一下,日光绚灿,她分明看见一道兵刃寒光,但再一定睛,就只看见几名宫人端着食盘往御前走。   温舒瑶转过头,看向了楚湛。   楚湛僵了一下,本能的坐直了身子。   呵呵,小坏蛋,终于注意到朕了。   她是不是觉得,马场的那些男子,都不及朕。   没有对比,她意识不到朕的好。   楚湛一阵洋洋得意,若是长了尾巴,此时不仅翘上了天,还在半空晃了晃。   楚湛已好几日没踏足后宫,早就不想继续煎熬,他已在幻想着今晚去千兰苑,他与温舒瑶如何抵死纠缠了。   然后,下一刻,他没有盼来美人的含情脉脉,却见温舒瑶几乎是纵身一跃,她动作极快,直奔御前,随手扒出冷川腰间的宝剑。   随即,她笑了笑:“冷侍卫,借你宝剑一用。”   冷川俊脸一红,【温美人何必客气,反正大家都是熟人。】   楚湛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之臣,这厮还真是深藏不漏!   冷川一僵,总觉得帝王的眼神颇有深意。   然而,楚湛与冷川再无机会揣度各自的心思,下一刻,打斗一触即发,因着温舒瑶突然行动的缘故,伪装成宫人的杀手提前露出破绽。   温舒瑶一手持剑,摆了一个最飒的姿势,笑道:“大胆!竟敢行刺?!”   【终于轮到我表现的时候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楚湛:“……”   有人刺杀他,她竟觉得很开怀?   楚湛沉声低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人!护驾!”   此时,温舒瑶已与杀手打到了几丈开外的地方。   后宫嫔妃受惊过度,曹修仪抱着双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温舒瑶那边,焦急万分。   楚湛并未退让,而是直奔温舒瑶这边。   温舒瑶有些不满,【狗皇帝别过来,我还没打过瘾!】   楚湛:“……”   她……不需要朕?!   冷川又从侍从手中夺了一把剑,立刻护驾。   与此同时,观赛台上的温玉、庄九明,以及辰王也加入护驾行列之中。   要知道,这几人都曾在西北温府待过几年,武功路子都同样毒辣、强势、野蛮。   不消片刻,近十名杀手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宫廷竟然有这样多的高手?!   温舒瑶步步紧逼,正在兴头上,攻势猛烈,根本不管危机与否。   楚湛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温舒瑶随时会被捅刀。   情急之下,楚湛直奔而来,他身上没有武器,取了折扇挡在了温舒瑶面前。   “撕拉”一声,楚湛的手臂被长剑划破。   温舒瑶埋怨:【小湛子真碍事!现在可好,被伤了吧!】   楚湛吭都没吭一声,额头冒出细汗,若不是他方才挡着,这一剑就要落在温舒瑶身上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她也是大胆放肆,竟还偷偷如此称呼他!   温舒瑶再度冲出去,被楚湛拉住了手腕,而这时温玉已狂奔而来,一掌击中杀手的心窝,杀手当场吐血昏厥,连自尽都来不及。   楚湛高喝:“留下活口!朕要彻查。”   温玉上前,先看了看小妹,确保温舒瑶无恙,这才询问楚湛:“皇上,你没事吧?”   楚湛:“……朕无恙。”   言罢,帝王侧过脸,看着身边的温舒瑶,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放开。   温舒瑶被盯得一阵心虚,【看什么看?还不都是怪你自己!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楚湛舔了舔槽牙,眼看着杀手都被解决,他拉着温舒瑶离开马球场,交代道:“冷川听令!”   冷川立刻走上前:“臣在。”   楚湛:“这里交给你了,马球赛继续,给朕查清楚此事!”   冷川面无表情的应下:“是,皇上。”   他心里腹诽:【皇上刚才若是不冲出去,根本不会受伤,以温美人的身手,完全可以自保。】   楚湛一边牵着温舒瑶往前走,一边眸光幽幽。   好得很!   在所有人眼里,朕就是个多此一举的傻子! 第37章 是意中人   帝王寝殿。   楚湛坐在龙榻上,御医检查过伤口,确认无毒,这才给楚湛包扎。   温舒瑶一直站在一旁,帝王不下令,她也无能走开。   御医收拾好伤口道:“幸好只是皮外伤,皇上这几日切记莫要让伤口碰水,另外……”   御医略显为难。   楚湛淡淡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温舒瑶,这才御医道:“说。”   御医如实交代:“皇上近日来需得谨慎房.事,万不可过于激烈。”   楚湛:“……”   何为过于激烈?   他是本能使然不行么?   不过只是正常发挥而已。   温舒瑶落落大方,闻言后,并没有半点羞涩之意。   御医退下,楚湛面无表情的窥探对方心思。   【小湛子,你可听见了,不可激烈呢。】   看在楚湛刚才替自己挡了一剑的份上,温舒瑶没在继续称他是狗皇帝。   就像年少时一样,称他是小湛子,以前的少年,腼腆又漂亮,每回喊他小湛子,他总是抿着唇不说话。   可惜啊,漂亮又寡言的少年,如今成了危险又可恶的男人了。   他也不是温舒瑶可以随意打趣的了。   楚湛唇角一抽,仿佛能够感觉到温舒瑶内心此刻的欢喜雀跃。   他不能激烈行事,她欢喜什么?   就这么不想侍.寝?   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他但凡想,也随时随地可以。   美人青丝微乱,湿汗粘粘,明明未作打扮,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媚风情,让男人一看见就会心神萌动。   楚湛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是不想放她离开,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把人困在身边也是好的。   “去洗干净。”   温舒瑶一愣,以为自己解脱了:“……是,皇上,嫔妾这就回去沐浴更衣。”   楚湛唇角扬了扬。   想离开?想都别想!   “就在朕的浴殿。”   温舒瑶:“……”   【小湛子啊,你都受伤了,总不能还想着那事!】   温舒瑶腹诽完,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嫔妾这就去洗干净。”   楚湛:“……”沐浴就沐浴,为何要咬重“洗干净”三个字。   这个坏东西,又不知打了什么鬼主意。   楚湛一直目送着温舒瑶的背景离开内殿。   张莳很不合时宜的清了清嗓门,皇上这目光……实在太热切,恨不能盯着温美人。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皇上流露出这种眼神,哪怕是几个月前登基时,皇上看着玉玺也是目光清冷的。   “咳咳……皇上,辰王和曹将军、温帅他们还在殿外候着呢。”   帝王遇刺,且又受了伤,身为今日在场的臣子,当然得过来请安。   楚湛正想要听听这些人的心声:“宣。”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辰王也是其中之一。   同时,他对温玉愈发好奇。   且不说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有读心术,他现在更好奇,为何独独听不见温玉的声音。   这位年轻的统帅,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不多时,辰王、曹慎之、冷川,以及温家兄弟五人先后入殿。   温浪刚从马场上下来,一身大汗,但这也不妨碍他过来瞅两眼,【小妹怎么不在?早知道见不到小妹,我就不过来了。小湛子身子骨硬朗,中了几剑根本无碍。】   辰王:【瑶儿不知有没有受到惊吓?】   冷川:【皇上无恙的话,想来温美人也无事,那我就放心了。】   曹慎之:【温美人今日好剑法!】   楚湛:“……”   这些人敢情根本不是来看他的,而是冲着他的温美人而来!   楚湛幽眸扫过,撇开温家兄弟不说,辰王,冷川,曹慎之这三人看着都像是温舒瑶的意中人!   楚湛只觉得瞬间不适,他胸闷气喘,心脏跳动过于不规律,一腔怒火正熊熊燃烧,他很想发.泄!   帝王忍了又忍,只淡淡启齿:“朕无事!”   辰王抿了抿唇:“皇兄无恙便好。”   辰王生得甚是俊美,是那种不带有任何锋芒的俊美,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自幼备受关注,可以这么说,他这些年都是活在阳光雨露之中的。   其母妃是死于太后之手,先帝则是殉情。   也就是说,楚湛的登基直接害死了辰王的双亲。   可想而知,辰王必是憎恨楚湛。   但辰王表现出来的温顺与恭敬,又是实实在在。   可见,辰王一直在隐忍。   冷川抱拳道:“皇上,刺客只有一个活口,但眼下还在昏迷之中,这些人能安插在宫里,或许是先帝在位时的忠心奴仆。”   楚湛面色阴沉:“查。”   冷川应下:“是,皇上。”   曹慎之就是过来凑个热闹,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对一切大小事情都十分好奇,更何况是皇上被刺。   【皇上会怀疑谁?是辰王?穆王爷?还是先帝余党?定然不会是温家,温家百年忠烈,朝中任何人都可能会反,温家绝无可能,可惜皇上疑心甚重啊。】   楚湛扶额,挥挥手让几人退下,闹哄哄的心声吵得他头疼。现如今,有了读心术,他对辰王也不太关注了。辰王虽痛恨他,但并不危险。   冷川和曹慎之离开时,还在惦记温舒瑶。   【瑶儿没事就好。】   【皇上把温美人藏哪里去了?】   【当年大家都是一块长大,我是真心盼着温美人在宫里的日子能够顺遂满意。】   楚湛:“……!!!”   好得很!   心腹大臣们,原来更关心温舒瑶!   他的温美人,还真是桃花朵朵遍地开!男女通吃,比他还受追捧!   温家兄弟二人迟了一步,温玉关切小妹,问道:“皇上,不知吾妹她可曾受到惊吓?现在何处?”   楚湛眸光深幽,里面像是坠入了无边黑夜,阴沉沉的,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得会被这双眼睛吸进去。   楚湛嗓音无温:“瑶儿在朕的浴殿沐浴,只怕不方便见你二位。”   温玉淡淡笑过。   温浪入宫之前就被兄长警告过,不可乱说话,故此只能在心里嘀咕:【小妹这是得宠了么?小湛子其他地方不怎么样,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小妹就喜欢俊俏郎君。如此想来,小妹比我过得滋润呐。】   楚湛:“……!!!”温家老二,把他当做什么了?取悦女子的南风馆小倌?   温家兄弟两人纷纷行礼退下。   楚湛舔了舔槽牙,有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体内翻腾。   他很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就仿佛是有一桩事压在他心头,让他很是不爽。   但到底是何事,他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稍坐片刻,偏门走来一人,楚湛顺着光线看去,就见温舒瑶身上裹着一条雪色洗巾,便直接走出了浴殿。   这条雪色洗巾仅仅能够遮住.锁骨下方到膝盖.的部位。   她又是身段比例极好的女子,小腿匀称白皙,一头墨发及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似是不安地看着他。   【小湛子受伤了,今日若是做那事,他未必能再将我压下,正是我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楚湛:“……”   敢情她也想“一雪前耻”。   女子岂能这般好胜?!   以前好胜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她是他的女人了,他还是帝王,她的好胜心也该收敛收敛!   楚湛对温舒瑶一心想要辗轧自己的决心甚是不满。   随着温舒瑶的挨近,楚湛被那一股似有若无的女儿香冲得神魂颠倒。   妖精!   几日不见,她倒是风情更甚!   楚湛是坐在龙榻边沿的,温舒瑶站着,以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他。   这样的姿势,又让楚湛会想到从前。   那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红衣少女,就爱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他,还大言不惭说:“小湛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在西北不安全,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能罩着你。”   她所谓的听话,就是让他跟着她,去一起搞事情。   一旦被冠军侯发现,她就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   两人对视,一个胸有成竹,另一个则思量颇多。   有肉吃,没人会选择吃素。   何况,这肉还不是一般的鲜美。   是楚湛灵魂深处也为之渴望、热衷、垂涎的。   温舒瑶总能轻易唤醒他的男子本能。   两人对视,各怀心思。   温舒瑶轻咬红唇,仿佛娇羞极了,内心却在暗自盘算:【皇上这样看着我作甚?是担心一会过于激烈,他会承受不住?啧,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说实话,楚湛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被压一回,那就是毕生耻辱,伤势未愈之前,他要镇定。   且忍着小女子一些时日!   楚湛自从有了读心术后,忍耐心逐渐高升,他语气无波,完全无视温舒瑶的挑衅,问道:“温美人这次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出来,朕都会依你。”   温舒瑶什么都想要,金银珠宝、美食赏赐,还有自由。   但她太会审视夺度了,乖巧说:“嫔妾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要皇上。”   楚湛:“……”骗子!   帝王面无表情,就那么凝视着美人,他的一手缓缓捂住了胸腔的位置。糟了!那该死的胸闷气短,心跳加速的不适感又冒出来了。   她说,她想要他。   这该死的一句话,勾得他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打算怎么要他……?   楚湛自然已经见识过温舒瑶的主动,但他知道,这女子还藏了一手。   温舒瑶迈上脚踏,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雪色浴巾掉落,楚湛所有的期盼都呈现在了眼前。   温舒瑶:【啊这……我并非有意,罢了,又不是没被狗皇帝看见过。】   腹诽完,温舒瑶惊呼一声,双手不知该往哪里遮才好:“哎呀,皇上,你别看!”   她羞燥至极。   楚湛呆住。   完完全全怔然了。   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去,鼻端有股热流落了下来,沾在了他的玄色帝王常服上。   楚湛站起身,取了一件帝王龙袍,一手扔在了龙榻上,哑声道:“自己穿好!”   一言至此,他又对殿外道:“来人!去取温美人的衣裳过来!尽快!”   温舒瑶抓起那件龙袍,心里没底:“皇上,嫔妾能不穿么?”   【穿龙袍?是要杀头的吧?】   楚湛:“……不能。”   他可不想让宫婢一进来就看见温舒瑶的那副模样。   温舒瑶无法,只随意将龙袍裹在身上,宽大的龙袍足可以被她当做毯子来用。   她裹好自己后就蹲坐在脚踏上,双臂抱着膝盖,露出一张清媚白皙的小脸,美丽的水眸仿佛暗藏玄机,盯着帝王的背影,心里嘀咕:【狗皇帝不行了么?】   【他好几日没去骚扰我,也没听说他踏足后宫。】   【也是了,年纪轻轻,是应该修身养性,我师父说过,纵.欲.迟早会自取灭亡。】   楚湛闭了闭眼,抬手抹了一把鼻血,又从袖中取了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鼻端。   在宫婢送来衣裙之前,内殿气氛一度尴尬。   楚湛当真很想辩解。   他并未.纵.欲!   登基以来,去后宫的次数加起来,十根手指都能数的清。   他之所以去后宫,也是为了平衡朝堂。   他既不贪恋.美.色,也并非.纵.情之人。   重要的是,他的身子骨极好!   根本用不着修身养性!   奈何,特意解释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况,对一个帝王而言,守身如玉和洁身自好,都不是什么好评价。   殿外,张莳的声音传来:“皇上,淑妃、丽妃,还有其他几位娘娘都送了参汤过来。皇上可要宣见?”   毕竟温美人在内殿,张莳未得允许,不敢轻易放了其他妃嫔进来。   楚湛侧过身,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脚踏上缩成一团的女子。她看上去娇小又可怜,实在是里外不一致。让人很想狠狠教训。   他的手臂有伤,不然……   “参汤端进来,人就不必进来了。”楚湛的意思昭然若揭,便是不见其他嫔妃的意思。   张莳立刻照办。   不多时,五六盅大补汤整齐的摆放在了案桌上。   野参汤、大补汤、鹿茸……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后宫嫔妃熬不出来的汤药。   内殿充斥着浓郁的汤汁气息。   楚湛:“你过来。”他看向温舒瑶。   温舒瑶感觉不太妙,她起身,迈着小碎步,缓缓走了过去,姿态婀娜妖娆,但又透着一股高门女子的大气。   温舒瑶:【该不会要让我喝吧?我经不起滋补的!】   楚湛的鼻血已经擦拭干净,但肝火未歇。   他也想让始作俑者尝尝这滋味。   楚湛亲自拉过温舒瑶的手腕,让她落座,又亲手推了一盅十全大补汤到她面前:“朕赏的,喝了。”   温舒瑶:“……”   【嘤嘤嘤,狗皇帝太恶毒了!他这是要害我!】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何必互相伤害?!   楚湛:“怎么?要朕喂你?”   温舒瑶笑的很勉强,“嫔妾自己来。”   一盅参汤下腹,温舒瑶小脸彤红,桃花眼潋滟波光,直勾勾的看着楚湛。   温舒瑶:【果然大补!效果当真是极好的。】   楚湛:“……”   他不过只是无意之举,温舒瑶虽然身形曼妙,但到底清瘦了一下,楚湛无意识的想要给她多补补。   这时,康嬷嬷端着托盘走上前,见温舒瑶身上裹着龙袍,愣是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被哪个文官知晓了,温家保不成就要戴上谋反的罪名。   楚湛面沉如水:“换好衣服,自行离开。”   丢下一句,他款步迈出内殿,不知去了何处。   温舒瑶吐了吐舌头,“嬷嬷,回去后,立刻给我熬点降火茶。”   康嬷嬷:“……”   我滴个乖乖,赶紧把龙袍脱下来吧!吓得她老人家心惊胆战! 第38章 鼻血成灾(1)   马球赛提前结束。   太后听闻帝王无恙,倒也稍稍放心,但淑妃一过来哭诉抱怨,她又开始烦不胜烦。   眼下,太后一看见淑妃就莫名偏头疼。   苏二小姐也在场,她看着淑妃的眼神隐露一股不屑之色,若非长姐凭借嫡长女的身份,又岂会一入宫就侧封淑妃,这等殊荣可是历朝历代都极其少见的。   要知道,按着规矩,无论身份如何尊贵的女子,入宫后都是要熬资历。   坐上妃位,起码得有子嗣。   可见,皇家给了相府多大的殊荣。   但长姐入宫这样久,也没见有多得宠。   苏二自诩在容貌身段上不输给长姐,若是她得了机会,必定能得圣宠。   再者……   帝王那样风姿卓绝、清朗如玉,如谪仙下凡的男子,谁人会不喜欢呢。   今日哪怕是隔着数丈之远多看了一眼,苏二到了此刻还是心跳如鹿。   但她脸上受了伤,是被温舒瑶一脚踹下马背,掉落在地擦伤的。   不然,她今日当然会去拜见帝王。   可恨,破相了!   太后的目的就是打算把苏二推到楚湛面前去,先露个脸。   要知道,虽说楚湛是苏家女的表哥,但楚湛从七岁开始就去了西北,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与苏家女并不熟络,甚至对苏二很是面生。   太后见自己寄予众望的侄女如此狼狈,气得面色大变,涂着大红色丹寇的手,一巴掌趴在了紫檀木茶几上。   “这个温氏岂有此理!实在目中无人!哀家看她就是蓄意为之!”不然岂会在马场上专门盯着苏家的姑娘下手。   苏二也愤愤然,她今日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就是为了见帝王。   现在可好,没有一个多月,脸上的痕迹无法消除。   苏二红了眼眶,故作娇柔:“姑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今日也是我不够仔细,让温美人着了道儿,下回我定会谨小慎微。”   太后见苏二言行举止,都甚是合她心意,不由得转怒为笑:“还是你贴心。”   一旁的淑妃有被内涵到。   二妹妹从小就跟她抢东西,但皇帝表哥只能是她的!后位也只能是她的!   淑妃强忍怒意,笑道:“二妹妹,本宫这里有上好的舒痕胶,一会你去本宫宫里取一下,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这张脸可要好生护着。”   苏二脸上笑意不达眼底,长姐无能,那就让她来顶替!   那些凡夫俗子,谁能比得上皇帝表哥!   苏二容貌胜过淑妃,笑时眉眼弯弯,是典型的江南小美人的长相,最容易得男子喜欢:“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长姐给的东西,她才不敢用!   姐妹两人暗中较量。   太后看在眼里,倒是觉得,苏二是个能扶植起来的。   帝王不关心后宫,太后只好多留些心眼,哪些世家是能栽培的势力,哪些家族的姑娘适合入宫,都是她所考量的事。   *   穆王府的马车内,正当壮年的穆王听了心腹回禀消息后,尚且还有几分儒雅的俊脸沉了沉。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穆王一声低喝,那骑马前来禀报消息的男子立刻退下。   马车内还有一男子,男子做儒生打扮,头戴纶巾,约是中年光景,相貌偏向素寡。   他劝道:“王爷莫要动怒。今日刺杀一事,也正好让咱们看清皇上的实力,看来皇上在外那些年,身边培养了不少忠心势力,只不过温家两兄弟这次突然回京,不知对咱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穆王冷笑一声,眸中寒光乍现,“都是些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穆王素来看不惯那些年轻人。   男子面色凝肃:“王爷不可大意,庄世子与曹统领几人虽是年轻,但实力不凡,至于温度兄弟两,更是深不可测,尤其是温玉此人!”   温家当然是穆王的心腹大患。   要知道,冠军侯手里的三十万大军,从某程度上,直接决定了大晋江山的主人是谁。   男子又说:“皇上多疑,若是能挑起皇上与温家之间的矛盾就好了。”   到时候,温家就能为穆王所用。   穆王眸光微眯,“好,本王就听先生的。”   马车持续往前行驶的途中,无人察觉到,沿途正有人盯视着。   *   辰王从宫里出来,接他的人,是此前先帝的心腹。   男子恭敬上前,“王爷,你今日在宫里鲁莽了。”   男子是在指,辰王不应该护驾。   辰王明明憎恨楚湛,可今日看见刺客,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未经思量,直接上前护驾。   辰王在西北时,就厌恶极了杀戮。   百日前,楚湛领兵杀入京城,他看见满目的血色与哀嚎,母妃与父皇先后西去,他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走到那样的境地?!   辰王拧眉,未置一言,大约猜出了今日刺杀之事是谁主使,但他什么也没问,直接上了马车:“走,回府。”   但凡夺权,都是要死人的。   这人世间,所有人都在为了土地、女人、权势、金银,而自相残杀。   到底要不要去抢,他尚未定夺。   *   帝王寝宫。   温舒瑶离开后,楚湛才又折返,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但方才竟然是不敢留下,生怕看见温舒瑶换衣的画面。   时辰尚早,入夏之后,日头落得晚了,还不到歇息的时候。   黄昏的余晖温热,日光从镂花殿牖照进来,楚湛额头溢出薄汗,心浮气躁。   “来人,搬冰鉴过来!”楚湛沉声下令,总觉得今日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是了,他是坐拥后宫的帝王,竟然会想一个后宫嫔妃,想得挠心挠肺、坐立难安,奈何他还不敢擅自招惹!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没法与温舒瑶颠龙倒凤,仿佛是一桩天大的遗憾。   张莳当即照做,不消片刻,内殿就摆放了两尊冰鉴。   丝丝凉意荡了出来,楚湛才觉得稍稍安稳。   他坐在桌案前,一手握着书册,然而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眉心紧蹙。   张莳忍不住腹诽:【皇上又是何必呢?让温美人留下便是,皇上也该有个子嗣了。】   听见心声,楚湛愣了一下。   是的,他是该有子嗣了。   帝王猛然灵光一闪。   温家无论男女皆是骁勇善战,容色也是极好,温舒瑶是个优质女子,适合给他生孩子。   这个理由也同样充分合理。   楚湛忽然觉得放松。   他没有必要对温舒瑶避如蛇蝎。   纵使她勾人,可他自己也绝非寻常人,只不过是一时迷恋罢了。   为了绝世武器,为了子嗣,他完全可以放任自己沉迷。   等过几日,伤势好了,他就去千兰苑,好生讨回这几日的缺失。   楚湛神色转好,索性放下了书册,问张莳:“你觉得朕如何?”   张莳愣了一下,这可真是个掉脑袋的问题啊。   他该如何作答?!   皇上放着后宫不去,何必折磨他这个老太监?!   张莳内心为难极了,面上答道:“皇上乃真龙天子,是大晋之福,百姓之福。”   “够了!”楚湛并不想听这些,他想知道,自己做一个男人,又到底如何。   张莳闭了嘴。   楚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他自诩文武双全,貌胜潘安,虽有后宫,并不滥情,温舒瑶没有任何理由不爱慕他。   她迟早会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楚湛起身去内殿歇息,淡笑着自夸了一句:“朕甚好。”   张莳:“……”谁说不是呢,他也没说皇上不好呀。   *   夜幕降临。   楚湛今日失血过多,躺下后很快就入睡了。   内殿的冰鉴散出阵阵凉意,楚湛只觉得身上也随即一凉。   他睁开眼,触目所及,是大红色轻纱幔帐,琉璃灯盏,光线莹莹,将女子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楚湛无法动弹,他这才意识到双手双脚皆被绑住了,而红衣女子衣裳半遮,正站在榻上,一只玉足踩在了他露在外面的胸/口上。   这女子无疑还是温舒瑶。   那只玉足还得寸进尺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她手中晃动着一根熟悉的小马鞭,歪着脑袋看着楚湛,似笑非笑。   “楚将军,朕早就告诫过你,你是属于朕的,不可挨近那些个胭脂俗粉,你若是再不听话,朕自有法子治你!”   女帝此言一出,她手中鞭子落下,直接抽在了楚湛胸口。   “啪”地一声,甚是清脆。   疼痛袭来,楚湛猛然惊醒。   他从榻上惊坐起,周身昏暗,但微薄的光线仍能让他看见自己身上衣襟大敞,他伸手摸了摸胸口,还真有一丝丝的痛感。   楚湛愣了好片刻,呆若木鸡:“……”   这个该死的梦!   他若是将此事告知国师,只怕国师会笑掉大牙。   可若是不告知国师,谁又能替他解梦?!   当夜,楚湛再无睡意。一闭眼,就全是红衣女子、鞭子、衣襟半敞……   他后知后觉,得出了一个结论,梦里的女子,是要他洁身自好。   *   翌日有早朝。   楚湛卯时之前就已起榻,左臂的伤势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张莳上前侍奉时,明显察觉到了帝王身上的煞气,还有眼底的血丝。   张莳:“……”   【皇上昨晚明明很早就睡下了,这怎的好像彻夜未眠?是梦魇了么?】   楚湛闭了闭眼,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之色。   他的确是“梦魇”,梦见他被美人鞭打辗轧!   楚湛穿戴好,冷冷道了一句:“张莳,你年纪大了,莫要胡思乱想。”   张莳身子一僵,当然不相信读心术这种事,只觉得帝王今天一大早就心情不悦:“是,皇上。”   早朝上,群臣还是陈词滥调,楚湛坐如磐石,一边听着大臣觐见,一边窥探众人心声,脑子里一阵嗡嗡嗡的响,但这也不妨碍他想入非非,尤其是昨夜梦境中的画面,虽然后来梦境中断了,可楚湛发散思路,又衍生了诸多画面。   直到他鼻血直流。   辰王与穆王叔侄俩就站在最前列。   辰王厌恶血色,垂下眼眸,视而不见:【皇上这是怎么了?倒是稀奇。】   穆王显然没料到,他还没怎么对付楚湛,楚湛就已如此狼狈。   【皇上是病了?会驾崩么?那老夫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哈哈哈哈!】   楚湛面不改色,用明黄色锦帕随意抹去了鼻血,淡定如初,也全然无视穆王的嚣张心声。   曹慎之:【皇上这恐怕是肝火过旺了吧,是因着受伤之故,不能去后宫?啧,我至今没碰过女人,不也好好的。】   御前侍卫冷川,就站在帝王左侧,他瞥了一眼帝王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忍不住腹诽:【皇上身子骨一直康健,为何好端端的流鼻血?怪哉,怪哉啊。】   楚湛:“……”   接下来半个时辰,帝王临危不乱,除却时不时擦拭鼻血之外,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淡定泰然的过分。   一场早朝过后,满朝文武都在暗暗揣测帝王流鼻血的缘由。   要知道,新帝没有子嗣,一旦发生任何意外,那么穆王与辰王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听了近两个时辰大臣心声的楚湛,回到寝殿,已是头昏脑涨。   “宣太医!”   鼻血源源不断的往下流,那条明黄色锦帕已浸满血渍,看得张莳心惊胆战,又给楚湛重新递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皇上可得仔细着身子啊。”   楚湛的身子,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没有任何问题。   哪怕是现在让他上阵杀敌,他都毫不逊色。   他的问题出在……   楚湛扶额,对自己完全失控的想象力很是无奈。   不多时,太医上前看诊,少顷就得出了结果,不过太医又特意多看了几眼帝王擦鼻血的帕子,心想:【都到了这份上了,皇上的肝火到底有多旺?上次诊脉还不见这种状况。】   太医一不小心,对上了帝王阴沉沉的眸子,那双眼眸之中布满血丝,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楚湛不想听废话:“开药吧。”   太医应下,写了两幅降火的药方子。   楚湛问:“朕几时能正常?”   太医不敢诳言,“皇上若是能时常去后宫,理应几日内就能好了。”   太医的言外之意,楚湛自是明白。   他是应该多去去后宫。   太医一离开,楚湛下令:“来人,摆驾千兰苑。”   他想过了,不过只是胳膊受伤,不影响他“办事”。   不知为何,楚湛总觉得梦里的那根小鞭子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   千兰苑今日来了一位客人。   是曹修仪。   这是温舒瑶入宫以来,第一次有人来串门,她让京墨做了一些宫廷都不曾见过的吃食,好生招待曹修仪。   曹修仪也并非空手而来,除却布料首饰,还带着几册珍藏的话本子。   温舒瑶也搬出自己的藏书,像曹修仪这样大方、美貌,且与她品位一致的女子,温舒瑶当然喜欢。   两人一起分享话本,一见如故,对书中人物、情节进行深层次的剖析。   温舒瑶面若夹桃,杏眼闪烁明辉,就仿佛这天底下最耀眼的夜明珠也不及她。   “这册话本里的男主角儿,我最是喜欢了,他何等厉害,以一抵百,容貌极好,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呢!关键,他守身如玉,是个洁身自好的伟男子!”   曹修仪甚是赞同,“这世间伟男儿罕见,如此痴情重义的更是稀罕,巧了,他也是我的梦中情郎。”   温舒瑶长叹一声:“可不是嘛,我此生多想遇见这样一位郎君。”   此时,康嬷嬷与京墨已呆若石雕。   然而,无论她二人如何使眼色,温舒瑶与曹修仪只沉迷在话本中,两人眼神痴痴,似是沉浸在一段旷世情缘中,难以自拔。   曹修仪惋惜:“此情唯有书中有啊。”   温舒瑶唉声叹气:“伟男儿,也只活在书中,曹姐姐,与你说句实话,但凡皇上身子干净些,我亦不会那般排斥。”毕竟,皇上是个美人呢。   曹修仪愣了一下,呆呆的点了点头。   康嬷嬷身子一软,噗通跪了下去,京墨亦然。两人抖如筛糠,真想对温舒瑶与曹修仪两位祖宗说,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见阎王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温舒瑶与曹修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庭院中的花架子下,日光零落,打在了男人清俊无温的脸上,这张脸仿佛是天神精心打磨而成,无疑是俊美的,但此刻像是笼上了一层黑雾,阴沉沉的…… 第39章 净化之策(2)   安静。   绝对的安静。   温舒瑶和曹修仪的神色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和谐统一。   她二人是坐在花架下的,转过身仰望着楚湛时,难免要伸着脖子,从这个角度去看,帝王的身段显得格外修韧颀长,他就那么冷眸微凝,神色寡淡的看着温舒瑶,如天神降临,气场极冷。   温舒瑶心里犯怵:【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吧……我说了么?】   曹修仪的小心脏噗通直跳:【皇上只盯着温妹妹,看来我是安全了,可我见不得温妹妹被罚呀。】   楚湛负手而立。   什么叫被气到没脾气,这就是了。   他后宫的两位嫔妃,聚在一起,讨论着别的野男人如何伟岸,又是如何守身如玉。   楚湛的目光瞥了一眼温舒瑶手中的话本子,蓝色书壳上的四个字《侯门风月》甚是惹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册。   他根本不关心后宫,这些女子只要不翻天,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是谁,在他眼里,都只是平衡朝堂的工具罢了。   但不知为何,楚湛总觉得,不能继续让温舒瑶和曹修仪厮混在一起。   这时,温舒瑶和曹修仪回过神来,纷纷从锦杌上站起身,这又俯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楚湛垂眸,看着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两位嫔妃,他在想,倘若不是偶然得了读心术,他或许真的会被这两位给迷惑了!   楚湛面色无温,语气不明:“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   温舒瑶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对楚湛的阴阳怪气很是不满,但也只能表面顺从:“皇上说得哪里话,皇上能来,嫔妾高兴都来不及呢。”   此言一出,温舒瑶心中埋怨:【一会就要吃辣锅子了,皇上再不走,我与曹姐姐如何能放得开?】   曹修仪也糯糯道:“温妹妹说的是,嫔妾与温妹妹自然是盼着能见到皇上的。”   【温妹妹请我吃好吃的,皇上留下来凑什么热闹呀!】   曹修仪平生两大爱好,一是话本子,二是美食。   此刻,帝王在此,对她而言,无疑是障碍。   无论是温舒瑶,亦或是曹修仪,此时都把楚湛视作了累赘,以及障碍物了。   楚湛微不可见的深呼吸,他伸手拿过温舒瑶手中的话本子,骨节分明的手捏得死紧,像是在发泄情绪。   温舒瑶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的幽眸。   两人对视的瞬间,温舒瑶突然觉得眼睛不适,快速眨了几下。   楚湛:“……”她冲着自己眨眼,这又是何意?   温舒瑶嘟囔:“皇上,嫔妾腿酸了,能起身了吗?”她娇滴滴的撒娇。   楚湛的头皮倏然一阵发麻。   妖精!   她还真会能屈能伸!   能上阵打仗,也能撒娇扯谎!   对上妖精的一双桃花眼,楚湛又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鼻血不止不是什么体面之事。   “朕突然想起来,还有政务要处理。”楚湛亲手扶起温舒瑶和曹修仪的胳膊,又把话本子还给了温舒瑶。   帝王告诫自己,他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无论是温家,亦或是曹家,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势力。   至于这两个小女子,他何必与她们计较。   毕竟,小人与女子,自古难养。   他现在就离开,眼不见为净!   温舒瑶心中暗喜,表面上客客气气,假装挽留:“皇上来了又走,嫔妾心里难受,不过还是国家大事要紧,皇上且去理政,无需顾及嫔妾。”   曹修仪默不作声,她低垂眼眸,拒绝与帝王对视:【皇上千万别顾及我与温妹妹。】   温舒瑶:【走吧,快些走。】   楚湛:“……!!!”   到了今天,楚湛才真正意识到,哪怕是坐在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也会被人气到七窍冒烟!   他步履如常,迈着稳当的步伐走出了千兰苑,又往前迈出几步,随即一掌撑在了院墙上,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他可能有内伤了!   只觉得气喘不匀,胸腔如同堵上了一大团棉絮,好不窒息。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张莳:“皇上!皇上您没事吧?!老奴这就传太医!”   楚湛一挥手,嗓音低沉极了,“不必!”   他顺着千兰苑外的长廊往前望过去,一片葱葱郁郁,绿到晃人眼,许是这一片太过偏僻,寻常时候鲜少有人过来,无论是树木花草,亦或是盆景,都长得格外葱翠。   楚湛鼻端一热,那熟悉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张莳连忙递上锦帕,焦急万分,“皇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湛随意擦拭了鼻血,眸光狠厉阴冷,继续大步往前走,直接迈上了车撵。   这一路上,处处皆绿,楚湛索性闭上了眼,靠着车撵假寐。   不过,哪怕到了这个份上了,楚湛还在思量着他的江山社稷。   他要忍!   时刻给自己洗脑,后宫不过只是他用来平衡朝堂的工具!   温家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温舒瑶是齐天先生之徒,并且睡起来实在销.魂,仅凭这三点,他就能继续容忍下去。   *   终于到了勤政殿,帝王手中的锦帕又被鲜血沾湿透了。   张莳看得惊心动魄。   这真的没问题么?   太医院的降火茶,效果也不甚明显呀。   张莳哽咽,老眼含泪,正打算煽情一番,也好劝劝皇上莫要犟了,后宫除却温美人,还有十五位妃嫔,总有一人能暂时替皇上“解燃眉之急”。   楚湛似是一眼看穿他:“你闭嘴!”   张莳愣住,他明明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楚湛把手中沾满血的帕子抛给了张莳,沉声吩咐:“把冷川叫来!”   张莳接过帕子,如捧着烫手的山芋,“老奴这就去。”   不多时,冷川大步迈入内殿。   担心帝王又像上次一样找他切磋,冷川一门心思扑在了正事上。   他还仔仔细细列出了一份名单:“皇上,这里是与辰王私底下接触过的大臣,穆王爷倒是格外谨慎,并未露出什么马脚。”   楚湛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名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先帝与辰王在朝中的支持者众多,根深蒂固,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楚湛并未直接处理。   冷川这时暗暗道:【我如此勤勉,皇上总不能又拉着我去切磋,脸上的青紫痕才恢复没几天。】   楚湛的目光从名录上移开,淡淡启齿:“走,跟朕去打几个回合。”   冷川:“……是,臣领旨。”   君臣两人去了校场,迎接冷川的,无疑又是一顿暴打,看着帝王卷起衣袖朝着自己走来,冷川常年紧绷的一张俊脸,都快要绷不住了。   【皇上为何不找曹慎之?】   【就因为曹慎之的妹妹在后宫么?】   【我倒是也有一个十五岁的庶妹,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   楚湛听不下去了,使出了温家拳法,名义上说是切磋,实则是在拿冷川发泄。   他是帝王,无疑是大晋最最尊的男子。   可他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神志不清,且还逐渐嫌弃上了他自己。   到了此刻,他竟莫名觉得,他不应该广纳妃嫔。   似乎那样做,会有损他的清誉……   *   天色渐暗。   冷川拖了一身的伤,曹慎之约了他喝酒,早就在宫外等着了,见冷川惨淡光景,深吸了一口气:“兄弟,你这是……被皇上揍了?”   否则,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又怎会在宫里受伤。   冷川“嘶嘶”抽了几口气,“皇上与我切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曹慎之不由得哆嗦。   冷川这样的高手,已是少见,就连他都不是冷川的对手,可想而知,皇上的实力有多可怕。   曹慎之宽慰的笑了笑:“皇上的脾气,还真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啊。”   冷川斜睨了他一眼:“皇上还说,要把我那庶妹许给你。”   曹慎之愣了一下,冷家是高门大户,曹家虽是新起之秀,但底蕴远不及冷府,曹慎之这些年一直跟在帝王身边,终生大事被耽搁了,他如今就想要一个媳妇儿,但京城贵女都太过娇气,他没有看对眼的。   “当真?你我要结姻亲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曹慎之欢喜至极,又说,“皇上说几时赐婚?我也好回府提前张罗,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家庶妹。”   冷川:“……”   他就一个妹妹,虽是庶出,但也是备受家中疼爱的。   曹慎之这莽夫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看着着实刺眼。   不过,倒也是个良配。   冷川叹气:“那就看皇上心情了。”   两人去了酒楼,温家兄弟二人,以及庄九明早已等候多时。   这五人都在西北待过,撇开政治立场不说,年少情怀难忘。   只不过,楚湛与温舒瑶已不再方便出席了。   几人把酒言欢,一个多时辰后才从酒楼离开,但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下一刻,温玉一把握住了庄九明的肩膀,把他带上了屋顶。   随即,温浪、冷川,以及曹慎之,对跟过来的探子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跟踪老子!”   “这都跟了数日了,累不累?!”   “说!你们都是谁派来的?!”   “……”   巷子里打斗声持续,温玉轻摇折扇,“吾弟甚是暴躁,让你见笑了,我不是他那种人。”   庄九明一愣:“……”温兄是何意?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耳根子红了红,今晚温玉喝醉了,是借种生子的大好时机,可还有几人在场,庄九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再静等良机。   其实,从温家兄弟回京起,就有无数探子日夜跟踪,今日几人喝多了,便直接出手了。   不消片刻,穆王那边就得知自己人被打残的消息。   对此,穆王只能选择隐忍,好在他派出去的人都是死士,真到了关键时候,那些人都会以死护主。   同一时间,苏相也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己的线人被揪出来,相爷气得两撇山羊须左右晃动,“又是温家!老夫就不信,治不了温家那两个小子!”   *   皇宫。   楚湛的探子也被打了。   他已沐浴更衣,衣裳大敞,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批阅奏折,张莳在一旁候着,以便随时递上干净的锦帕。   楚湛听了心腹禀报过后,冷冷一笑,从张莳的角度去看,帝王的薄唇隐隐抽动。   “呵呵……好得很!”朕的人,他们也敢下手?!   聚在一块喝酒,竟也不叫上他!   下一刻,楚湛又完成了自我攻略。   毕竟,现如今身份不同,君臣有别,他能够理解!   外面夜色渐深,仙鹤缠枝青铜烛台上,蜡油缓缓滴落,张莳已不止一次去剪燃枯的灯芯。   见帝王迟迟不离开御书房,听了探子回禀过后,又是一番奋笔疾书,张莳不由得纳罕:【如今局势虽是不稳,但一切尚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只要平衡未被打破,至少暂时是安稳的,皇上又何必当苦行僧。】   哪怕是张莳也看出来了,皇上鼻血不止的毛病,就是肝火过旺。   是想心上人想的。   张莳:【皇上打小就惦记上了温美人,这如今,他先辰王一步,抱得美人归,按理说应当顺心才是。】   楚湛握笔的姿势戛然而止。   他抬眸,看向了低眉敛目的张莳。   这老东西,是几时看出他从小惦记温舒瑶?!   他不曾!   楚湛索性弃了手中银狼豪笔,面色不佳,但他天生一张孤冷卓绝的脸,若是不笑时,容易给人清冷之感,如山巅雪莲,至清至冷。   他自幼见惯人世百态。   早就看透人心。   抢了温舒瑶又如何?   他想要的人,便就只能是他的。   张莳上前两步:“皇上今晚可要摆驾后宫?”   张莳很忧心:【皇上勤政是好事,可正当年轻的时候,长时间不去后宫,熬久了对身子骨不好啊。】   楚湛眸光一晃,这个老东西,倒是知道的挺多。   “摆驾……”楚湛刚要说“摆驾千兰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去千兰苑作甚?   被温舒瑶嫌弃?   再被她与话本中的男主角儿对比?   楚湛又开口:“去淑……”   他话音未落,又戛然而止。   淑妃一心想要皇嗣,自私又笨拙,他更是不喜她那一身脂粉味。   至于曹修仪,楚湛已没法把她视作自己的人了。   楚湛掐了掐眉心,无端烦躁焦灼。   就仿佛事情好像完全超脱了他的掌控,他现在即便想要.风.月事,也要认人了。   张莳:“皇上这是怎的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湛的确不舒服,浑身心煎灼。   “后宫还有哪些人?”楚湛神来一笔,问道。   张莳一噎。   后宫统共才十六人,皇上总不能还记不住,况且那些娘娘可都是朝中权臣家的女子。   张莳道:“皇上,现如今,已宠.幸过的娘娘有四位,淑妃、丽妃、曹修仪,还有温美人,另外十二位娘娘,皇上还未曾宠.幸过呢。”   言下之意,稳定朝堂的关键时候,皇上最好是能雨露均沾啊。   楚湛太阳穴一跳。   一想到还有十二位妃嫔等着他,他有种赶鸭子上架的错觉。总觉得雨露均沾的任务,有些艰巨。   他这是怎么了?!   大抵是被温舒瑶的话给误导了。   那个可恶的小狐狸精!   楚湛微不可见的深吸一口气:“这阵子要处理几大藩王之事,朕不可掉以轻心,今晚不去后宫。”   张莳:“……”   去不去后宫,与处理藩王政务之间,有任何关系么?   *   帝王沐浴更衣,平躺在龙榻上,衣襟半敞,睡姿十分安详。   他期待入梦,且再让他梦见那些画面,哪怕是在梦里,他也要找机会反败为胜,他要在上!   然而,这一夜,帝王一夜无梦,沉睡到了翌日卯时。   天色还未大亮,楚湛站在殿外的长廊上,迎面吹着晨风,心头憋闷难耐,仿佛昨晚没有做梦,是天大的损失和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楚湛依旧“沉迷”政务,未踏足后宫半步。   除却温舒瑶之外,其他十五位妃嫔积极争宠,就连曹修仪也装模作样送来了参汤。   楚湛一共等了五日,他左臂上的伤口都快要结痂了,也没等到温美人的参汤。   到了第六日,帝王流鼻血的症状愈发严重,太医院的降火茶半点不起作用了。   张莳与太医跪地恳求,“恳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啊!” 第40章 帝王心机(3)   “恳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啊!”   今日无早朝,楚湛对“以龙体为重”几个字甚是满意。   他又找到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   他是帝王,乃大晋之主,天下百姓还都指望着他。   他当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但天色还早,这个时候去千兰苑未免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楚湛一边擦拭鼻血,一边道:“张莳,朕记得今日约见了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你且去通知一下,今日议事取消。”   张莳当即应下:“是,皇上!”   【这就对了,是要劳逸结合。皇上才弱冠没几年,身边不能缺了女子啊。】   楚湛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一眼张莳,顿时觉得张莳面目可亲了起来。   说得没错,他是应该劳逸结合。   他还年轻,这个时候正当是享受男女情爱的大好年华!   张莳一语惊醒梦中人,楚湛罕见的露出笑意:“张莳,这些年伺候朕,你着实有功了。”   张莳怔然,旋即差点感动的抹泪:“能伺候皇上左右,是老奴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楚湛一挥手:“行了,莫要煽情,朕要沐浴更衣。”   张莳:“……”这大清早的,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皇上近日来沐浴的次数明显频繁。   *   片刻后,楚湛出浴。   帝王常服皆是玄色绣龙纹的样式,楚湛穿上后,他蹙了蹙眉。   温舒瑶喜欢美男,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他是不是应该……   想要稍稍捯饬的念头一闪而过,楚湛猛然醒悟。   他是帝王,也自诩容貌过人,岂会做出那种“以.色.侍人”的事出来!   外面天光大亮,帝王走出寝殿,直接乘坐车撵往千兰苑的方向去。   *   此事惊动了后宫其他妃嫔。   丽妃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听闻消息,她只是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姿色比不过后宫其他女子,但无妨,皇上就是看中她平庸这一点了。   丽妃:“这倒是新奇,皇上晚上不踏足后宫,倒是一大清早就去温美人那里,想来淑妃该气死了。”   一旁心腹嬷嬷道:“娘娘真的不打算争宠么?”   已是妃位了,一旦有了皇嗣,这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丽妃摇头轻笑,她侍.寝过一次,那晚皇上给她的感觉太过清冷,仿佛是在公事公办。甚至可以说是敷衍。可见,皇上是不想要的。   她何必去触皇上的霉头呢。   丽妃:“咱们的这位皇上不简单呐,不会轻易被蛊惑的,唯有皇上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妄想争宠。”   至于孩子,皇上若是想给,自然会给她。   而且,放眼后宫,论起家势、心性,还有谁比她更适合生养皇家子嗣?   想必皇上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又岂会把她抬上妃位。   *   凤藻宫。   淑妃坐在妆奁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又看。   皇帝表哥已太久没来她这里了。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说的人多了,就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她还是帝王的表妹,是相府的嫡长女,如今更是四妃之首,是除却皇太后之外,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了!   可谁又能想到,她堂堂淑妃,现如今寝食难安,日夜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宠爱会被她人抢走,更是害怕后位最终落不到她头上。   后宫所有女子,都是她的对手。   如果当不上皇后,她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淑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温舒瑶!你凭什么?!就凭你与皇上两小无猜的那点青梅竹马情么?!可笑!”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温家拥兵自重,岂会有好下场?!   皇上之所以三翻四次宠.幸温舒瑶,不过只是图温家的兵权!   淑妃怒过之后,又开始笑,她对着铜镜自言自语,“对,一定是这样!皇上岂会真心喜欢温舒瑶!皇上喜欢的人是我,哈哈哈,只能是我!”   *   曹修仪得知消息,不免有些失落。   看来,她今日不能去找温妹妹了。   可惜……   她还想吃一回辣锅子呢。   昨日她与温妹妹一起读话本,正好读到最关键的时候啊。   曹修仪唉声叹气,既不喜欢自己得宠,也不盼着温舒瑶得宠,若是她能与温舒瑶两人在后宫安安静静的过小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皇上无疑,是挡着她与温舒瑶之间的最大绊脚石。   *   千兰苑。   温舒瑶昨晚彻夜看话本,今日又不用给皇太后晨昏定省,故此,楚湛别有心机过来时,她还酣睡中。   康嬷嬷正要去喊人,楚湛叫住了她:“不必了,朕自己去。”   康嬷嬷一愣,心想着,【皇上喜欢闯闺房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   楚湛步子一顿,玄机又收拢心思,他彼时在西北的确夜闯过温舒瑶的闺房,但那时年少,压根不把男女之防放在眼里。   楚湛一挥手,制止康嬷嬷等人跟进来。   康嬷嬷无可奈何。   二小姐她自幼任性,太后虽指派了嬷嬷过来教规矩,但也只是走个过场,根本就不想真心实意教授她。   这个时辰了,说晚也不晚,但绝对不早了。   后宫嫔妃睡到这个时辰,的确不应该。   这厢,楚湛独自一人迈入内室。   千兰苑偏僻且简洁,温舒瑶的寝房没什么奢贵摆设,碧色纱帐落地,床上美人的一只玉足还挂在床沿上,看样子是横着睡的。   楚湛:“……”   当真不雅。   不过,男人唇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底的欢.愉。   他不喜欢中规中矩的女子,偏偏是温舒瑶这样的能够勾起他的兴致。   这一点,毋庸置疑。   走上脚踏,楚湛单手撩开幔帐,淡淡幽香扑鼻而来,他看见温舒瑶横躺在榻上,正四仰八叉,粉色轻纱睡裙敞开稍许,露出两条绿色小衣系带。   美人墨发倾泻,精致的脸掩映其中,粉唇半张,正吐气如兰。   楚湛看了几眼,轻纱帐搭在了银钩上,唇角的幅度又扬了扬。   这个小懒猪。   她是真睡?还是假睡?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那熟悉的感觉又冒上来了。   是了,就是这种令他血液沸腾、兴奋上头,仿佛是抛开了帝王身份,单纯做一个纨绔子弟。   温舒瑶总能轻易让他放松,让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帝王。   更是一个男人。   楚湛没听见任何心声,他俯下身,一臂支撑着床板,另一只手在温舒瑶的下巴处细细摩挲。   温家人自幼习武,警觉性极强。   他是故意唤醒温舒瑶。   他对“奸.尸”没什么兴趣。   男人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温舒瑶的确醒了,但她第一反应是按兵不动,不过饶是如何伪装,眼皮还是动了动。   像温舒瑶这样的人,除却警觉性之外,攻击性也很强。   换做是以往,她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攻。   然而,脑子苏醒的下一刻,温舒瑶就意识到,自己在宫里。   放眼整个皇宫,除了狗皇帝之外,没人敢这么对待她。   故此,她按兵不动。   楚湛发现了。   呵呵,女人,他就知道她会装。   楚湛故意不揭穿。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玩心”大起。   他这样的人,从小就不敢奢望随心所欲的沉迷一件事,但此刻,他做到了。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从温舒瑶的下巴移开,缓缓往下,轻轻划过雪腻白皙的肌肤,在锁骨下方三寸的地方稍作停留,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挠了挠。   温舒瑶怕痒。   她强忍着,还是没睁开眼。   【要命了,昨晚看到男主角儿一.夜.七次,我一个激动之下,浮想联翩,后半夜才睡下,若是狗皇帝非要与我纠缠,我未必有力气。】   楚湛作恶的指尖瞬间顿住。   一.夜.七次……   话本子倒是写的仔细啊!   他突然对温舒瑶所钟爱的话本,也有了兴趣。   温舒瑶继续“装死”,她才睡下没多久,当真不愿意侍奉楚湛。   那可真的是体力活。   【虽说狗皇帝达不到一.夜.七次,但也累人啊。】   楚湛:“……”被诋毁到了!   他达不到?!   她又在嫌弃他!   楚湛眼中的兴致,被活活气散了。   事关男人尊严,容不得半点敷衍。   楚湛真想让温舒瑶立刻、马上就体验一下他的真实实力!   但那个过程中,对方也要是清醒着的才行!   楚湛缓缓站直了身子,他不明白,为何到了此时,他还不忍伤温舒瑶分毫?   温舒瑶感觉到身上的男人起开了:【快走快走!别打扰了我的春.梦!】   楚湛唇角一抽。   春.梦?   梦见哪个野男人?!   *   楚湛又一次被气走。   这一大清早,千兰苑外面的葱翠更甚,到处绿油油、翠汪汪的大一片,触目所及,皆碧绿。   楚湛重新坐上车撵,张莳只觉得帝王神色不太对劲,总之煞气甚重。   回到帝王寝殿,楚湛立刻高喝:“宣太医!”   他浑身不适!   哪儿哪儿都难受至极。   尤其是偏头疼又犯了。   不多时,太医提着药箱过来,诊断过后,太医直言道:“皇上,微臣以为,皇上突染症状,是气血不畅所致。”   气血不畅通……?   楚湛的确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仿佛被堵住了,很是不畅快!   一日七次是么?   呵呵,他定会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让温舒瑶知道,话本子里所谓的一.夜.七次也不过如此!   若非今日突发头疾,温舒瑶下月就会诊断怀上身孕!   温家若无威胁,他当然会让温舒瑶给他生儿育女!   楚湛正针灸,同时也阖眸养神。   温舒瑶还是像当初一样,总能把他气个半死。   这时,张莳急急忙忙走来,不敢惊扰了帝王,只压低了声音,说:“皇上,冷川求见。”   顿了顿,楚湛抬眼,幽眸深如海。   “宣。”   冷川脸上还带着伤,他紧绷着一张俊脸,抱拳道:“皇上,北疆藩王陆南风送来了八百里加急,说……说是几日之后,他就要到京。”   几日之后就到……   说明早就在路上了!   好一个先斩后奏!   藩王非召入京,实属谋逆。   楚湛捏着杯盏的手蓦然一紧。   “啪”的一声,杯盏当场碎裂。   张莳:“……”   又来了,这可是白玉杯。   近日,皇上捏碎杯子的频率也愈发频繁了。   楚湛胸膛微微起伏:“朕知道了。宣温家兄弟入宫。”   温家人若无反心,倒是可以为他所用。   眼下,正好是用人之际。   冷川愣了一下:【皇上是何意?虽说两位温兄与陆南风也算是旧相识,但绝无可能背叛朝廷。皇上难道还在疑心温家?哎,温家到底是功高过主啊。】   楚湛挑眉:“冷川,朕的话,你没听见么?”   冷川僵了僵,头皮发麻,总觉得帝王不怒自威,“是,皇上,微臣这就去。”   *   一个时辰后。   温玉与温浪双双入宫。   温浪老老实实闭嘴,兄长不允许他在宫里多言,他就自觉的当哑巴,不过各种纷飞的小心思却是抑制不住。   【小湛子头上插了这样多的银针,是病了么?】   【该不会是被政务给累瘫了吧?】   【龙体抱恙,我家小妹还能快活么?】   【不会英年驾崩吧?】   楚湛忍无可忍,正要伸手去拿杯盏,张莳眼疾手快,先一步道:“皇上,茶凉了,老奴重新换上一杯。”   皇上有脾气,发泄出来便是。   总是捏杯子,也不是办法啊。   温玉抱拳,他一袭雪色锦缎,自带一股仙气,与旁的武将截然不同,“皇上宣见末将,是有何事?”   温浪紧抿着唇,也抱拳行礼。   楚湛的那双眼,幽若深海。   他的“惨状”,皆因温舒瑶而起,奈何,他无从宣泄。   面对温玉此人,楚湛多有防备,尤其是无法窥探对方心声,楚湛就难免更是好奇、谨慎。   楚湛既打算动用温家,那就索性委以重任:“陆南风过几日即会入京,他此行的目的暂且不明,朕命你兄弟二人全权处理此事,陆南风入京后的一切大小事宜,皆由你二人来安排。”   温玉神色不变,仿佛并不吃惊,态度如常:“是,皇上。”   温浪略显困惑,【陆南风要入京了?这事倒是突然,皇上为何让温家处理此事?是在考验我温家的忠心?啊呸!笑话!我温家的忠心何须考验!祖祖辈辈的烈士就是忠君爱国的证据!小湛子不厚道啊!小妹都嫁给他了,他还疑心疑鬼!】   楚湛:“……”   他二十有三了,比温浪还要年长几岁。   从前在西北,这个温浪就故意一口一声“小湛子”喊他,温舒瑶也跟着他有模有样的学!   温玉即将带着二弟离开时,问道:“皇上,不知末将可有机会见见吾妹?”   楚湛唇角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并非是存心,但他还是扯谎了,“瑶儿昨夜一宿未睡,这个时辰正在歇息,怕是不便见二位。”   温玉淡淡一笑,不显山不露水。   温浪惊愕的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发出声音,【小妹艳福不浅啊。】   楚湛:“……”   帝王摆摆手,让温家兄弟二人离宫。   温家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个个都能气煞人! 第41章 要洗干净(4)   温府的马车缓缓往前行驶。   温浪的手撩开车帘,往外探了几眼,这又重新放下了车帘。   “兄长,那些探子还在跟着咱们呢。京城的风气太差劲。”温浪一肚子的意见。   温玉摇着折扇,似笑非笑,“京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当然是好地方,风气岂会差呢。”   温浪唇角一抽。   说实话,他虽与兄长一块长大,但也时常不懂兄长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温浪:“兄长,陆南风为何突然来京城?是不满新帝登基?皇上又为何交给你我二人去安排此事?”   温玉淡淡一笑,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忌惮几个藩王,陆南风拥兵二十万,在藩王中算是实力雄厚的,若是他这次死在京城,你我难逃其咎,温家必然会被降罪。到时候,皇上等于同时少了两个眼中钉肉中刺。”   温浪身子一僵,脸色都变了。好好的一个铁血男儿,愣是浑身一冷。   旋即,温玉又朗声笑道:“哈哈哈!为兄开玩笑,皇上岂会有什么坏心思呢,你莫要当真。”   温浪:“……”   他家兄长……太可怕了!   父亲大人,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温浪只觉得自己很没安全感。   *   温家兄弟二人一离宫,楚湛就召见了庄九明。   他很不喜朝中那帮老家伙,加之他原本就离京数年,这一次能够造.反,全靠着兵力,以及天时地利。   他这样的人,更是疑心甚重,真正信任之人屈指可数。   楚湛表面上肃重稳妥,但内心心乱如麻,温舒瑶的身影一直在他脑子里晃荡。   他与庄九明对弈。   庄九明道:“皇上,臣已奉旨命人将北疆王入宫的消息传出去,皇上此举,是想让温家制衡穆王府的势力?”   穆王野心勃勃,此事,庄九明知晓。   陆南风一入京,穆王必然会想法设法拉拢,亦或是直接除去他。   如果拉拢成功,穆王手上的王牌又多了一张。   可要是直接除去陆南风,再嫁祸给温家,搞不好可以一箭双雕,既可以除去温家,又能激起其他三位藩王对朝廷的意见。   楚湛没有隐瞒:“正是。”   庄九明暗暗吐了口浊气。   皇上还真是深谋远虑。   他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庄九明一个不留神,就被楚湛的白玉棋子逼到了绝境,他暗暗思忖:【看来皇上打算重用温家了,接下来温玉必然会忙于部署,我想要与他生孩子的计划,还得往后拖上一拖。】   这时,楚湛正打算收尾,他捏着白玉棋子的手顿住了:“……”   温玉是男子。   这一点,他很确信。   当初在西北,他们一起下河洗过澡。   那么,庄九明要想与温玉生孩子,就只能是个姑娘。   “……”   他身边的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好在他足够沉稳,前一刻察觉庄九明可能是个女子,这一刻便又如若无事。   庄九明想要借种生子?   届时,庄、温两家就会扯上断不开的干系。   楚湛眸光清冷,像上好的冰寒冷玉,“时辰不早,你可以回去了。”   庄九明愣了一下,这盘棋还没彻底结束呢。   不过,他也不想久留,遂起身行礼:“那臣告退。”   【小日子来了,腹痛难忍,总算是可以回府歇息。】   庄九明腹诽一句,这便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楚湛眸光微眯。   小日子,会腹痛……   他脑子里突然涌上一段记忆。   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小日子。   温舒瑶第一次来小日子,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红衣少女湿了眼眶,但倔强的不肯哭出来,还特意把他叫出去,对他交代后事,然后告诉他,她心悦辰王。   这段记忆好笑又可气。   当初在西北,陪着她胡闹的人是自己,替她数次受罚的人也是自己,可她却告诉他,她喜欢辰王。   不对,根本不止一个辰王。   她是见一个爱一个,恨不能也坐拥一个后宫!   楚湛起身,甩袖,面色阴沉。   张莳端着降火茶上来,“皇上可是又不适了?”   楚湛不屑于问出口,当年温舒瑶到底有没有亲自对辰王表露心意。   碍于帝王颜面,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女人,爱慕着旁人!   楚湛胸膛微微起伏,语气微冷,问道:“千兰苑那边,这几日是不是从未来过一趟?”他不甘心,特意询问。   张莳神色为难:“……回皇上,温美人未曾过来。”   楚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温舒瑶身为他的后宫嫔妃,太不自觉了!   从未主动来请安过一次!   他索性也不去!   这一天需得处理政务,以及继续布局,陆南风既然来京城,那就别想轻易离开。繁忙的政务,让楚湛尚且能忍。   然而,又过了两天,胸口堵闷愈发煎熬。   这不应该啊!他是帝王,何必在意一个女子?!   楚湛厌烦这种滋味,没有一个强者希望自己有弱点。   张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说实话,他根本不懂皇上到底在“矜持”什么……   明明喜欢的要紧,又何必强忍着?   *   三日后。   城外三里地的官道上。   温家两兄弟各骑一匹白马,庄九明今日也来了。   北疆王的队伍尚未靠近,温浪吹了口哨,看向了庄九明,打趣道:“听闻庄世子乃京城第一美男子,我倒是觉得太过秀气,不如我兄长俊美。”   庄九明极力保持镇定,无论如何,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出来,“浪兄说的是。”   为了和温玉区别开,庄九明喊温浪“浪兄”,多多少少有些调侃的意味在其中。   温浪挑挑眉,只觉得庄九明太过斯文,像个姑娘家似的。   “世子爷,北疆王的队伍朝着这边过来了。”上前打探的护院禀报道。   温玉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他始终从容不迫,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心思。   二十出头了还不曾定亲,亦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不多时,众人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北疆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驶来,为首是一辆十分惹眼的珠翠华盖马车,前面是四匹彪马拉着,轻纱拂起,马车内的男人侧躺着身子,饶是隔着数丈之远,也能看出男子的慵懒与不羁。   同时,也透着一股……匪气。   温浪唇角直抽搐:“这个陆南风,这回不请自来,又给我温家添麻烦,瞧他那个骚样。”   庄九明清了清嗓门:“浪兄,陆南风手里有二十万精兵,皇上想要那批兵马。”   言下之意,不仅不能怠慢了陆南风,还得好生招待他。   温浪翻白眼,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说实话,他挺艳羡陆南风,不像他,上头还有父亲与兄长压着,就连打架都不能畅快。   温玉呵呵一笑:“二弟是不是觉得陆南风的排场太大了?你是不喜?还是羡慕?”   温浪一噎。   谁会不喜欢排场。   他当然也想拉风。   不多时,马车缓缓挨近,陆南风微支着身子,二十来岁的光景,眼神透着年轻上位者该有的锐气和强势,他生了一张亦正亦邪的脸,五官立挺深邃,典型的剑眉星目,笑起来有股子风流邪魅,麦色肌肤,额头系了一条镶白玉抹额。   骚气、拉风、纨绔、嚣张,外加一个匪气十足。   看见三位故人,陆南风笑了笑,嗓音低沉极了:“许久不见,本王来了。”   温玉与庄九明都是见过世面的,神色如常,二人抱拳:“北疆王,别来无恙。”   温浪又翻白眼,真想说“陆南风,你这厮装什么装”,但碍于帝王交代了任务,温浪只能忍。   陆南风朗声大笑几声,“哈哈哈!的确别来无恙,本王给你们准备了厚礼。”   说着,他拍了拍巴掌。   声音刚落,三名身着罗纱衣的年轻貌美女子徐徐走上前,这三名女子脸遮面纱,眉心点了朱砂,身段曼妙婀娜,即便看不见全脸,也知是美人。   “奴家给三位公子请安,请公子怜惜。”美人盈盈俯身。   陆南风又笑道:“你们三个随意挑吧,算是见面礼。”   庄九明:“……”他看了一眼温玉,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温浪倒是兴致勃勃,不得不说,陆南风还挺上道,只不过他有选择困难症,这三位美人也没甚区别,他到底该选哪一个才好呢?   温玉还是保持着淡笑,“多谢王爷。时辰已不早,不如早些入城,宫里还设了洗尘宴呢,这三位佳丽之事,容后再说。”   陆南风伸了一个懒腰,眼看着就要入城门,他理了理衣襟,期待着京城百姓的万众瞩目。   “也好,想必京城百姓已等本王许久,这就入城吧。”   温浪的唇角又是猛地一抽。   他有了危机感。   当下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入城时,自是引来无数关注。   陆南风对长街两侧百姓挥手示意,宛若战胜归来的游街将军。   温浪:“……!!!”这家伙的风头完全盖过了他!   *   同一时间,长街茶楼雅间内。   穆王往窗下探了一眼,冷笑一声:“这次当真是天助我也!陆南风来得正是时候!”   心腹男子拧眉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做?”   穆王眸中露出狠厉之色:“若是陆南风不能为本王所用,那就杀了!”   心腹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皇上为何要将此事交由温家处理?   按理说,皇上不应该察觉不到异样。   是太过信任温家了?   还是说,另有隐情?   心腹男子道:“王爷何不去太后那里探探口风?”   提及太后,穆王脸上露出春风得意。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巴望着他的爱怜呢!   穆王只觉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不得不说,先帝的女人,还真是别有滋味。   *   今日宫廷设洗尘宴。   原本,后宫嫔妃之中,品阶低的女子无需参加这种场合,但楚湛特意交代下去:“今日宫宴,所有人都要到场。”   张莳后知后觉,皇上这是想见温美人了,这才如此做派。   洗尘宴设在御花园。   眼下正值仲春,是女子展示身段的大好时机,后宫妃嫔虽是积极送参汤,但皆已数日不曾见过皇上。今天得了机会,自是费尽心机打扮,只盼能得帝王青睐。   洗尘宴还未开始,嫔妃们陆陆续续到场,一个个穿得姹紫嫣红,浓妆艳抹,风一吹,空气里都是脂粉味。   楚湛也提前来了。   他坐在龙椅上,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后宫妃嫔的席位。   张莳:【皇上这又是何必呢?既是念着温美人,也稀罕她,何不干脆直接一些?】   楚湛一愣,立刻目不斜视:“……”   他的行为难道已经如此明显了?   竟被张莳看了出来。   楚湛的耳垂微不可见的滚烫了起来。   楚湛似是做贼心虚,用了内力掩饰,才制止了面红耳赤。   “……”朕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温舒瑶姗姗来迟,她并未特意打扮,还是寻常时候所穿的碧色裙裳,梳了一个盘云髻,流苏簪子一晃一晃的。   饶是楚湛没有正眼看过去,也觉得她格外亭亭玉立,是独一份的存在。   这微妙的感觉,当真古怪。   这时,淑妃不知怎的,起身之际,身子一晃,一手摁住了楚湛的手背。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淑妃娇羞解释。   楚湛方才游神在外,根本没意识到。   下一刻,他几乎是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本能的拂袖擦去。   淑妃顿时面色涨红,尴尬至极,她的席位离着帝王最近,刚才的确是蓄意想要争宠,试图引起帝王注意。   不成想,皇上不搀扶她,反而……像是嫌弃。   大庭广众之下,淑妃不敢露出任何异色,唯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时,在无数心声之中,楚湛准确无误的听见了温舒瑶的声音。   【有些事情发生了,擦也擦不干净。】   楚湛:“……”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总觉得手背上略有不适,这种不适感刺激着他的手背肌肤,令得他很想彻底清晰干净。   但转念一想,这事着实荒唐!   温舒瑶难不成想要他洁身自好?笑话!   她自己倒是蓝颜知己遍地走!   楚湛心里存了事,一想到他与温舒瑶的初次,难免心头堵闷,这滋味很是不好受。   他本不是在意贞洁之人,后宫女子若是在入宫之前与旁人有过首尾,他也不在意,但入宫之后再不可藕断丝连。   可温舒瑶不一样!   他从年少时就眼巴巴望着她,渴望与她独处。   他厌恶温舒瑶与辰王等人走得太近。   就是看不惯温舒瑶与旁的男子谈笑风生的样子。 第42章 学男德(5)   陆南风这一次带了数名剑师入京。   当然,他第一日入宫,总不能直接挑衅新帝。   楚湛登基不久,几大藩王尚未来得及朝贡新帝。   陆南风来京城第一桩事,就是入宫赴宴。他本就是无召入京,若是再不主动入宫面圣,那就是当真大逆不道。   剑师们不宜入宫,都被温玉安顿在了冠军侯府。   陆南风另外携带了两美人奉上。   他行走御前,行了一个君臣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这次是特意入京恭贺皇上登基,臣精选了两位美人,特献给皇上。”   温浪望着天,狠狠翻白眼。   这个陆南风,见人就送美人,北疆是盛产美人么?   楚湛面色无温。   他还沉浸在被温舒瑶嫌弃的愠怒之中。   看见陆南风更是心头不爽。   这时,温舒瑶的心声又传来:【陆南风眼光毒辣,他选出来的美人一定是极美的,如此也好,省得皇上再去寻我麻烦。】   她可以争宠,但更想无事一身轻。   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她着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哪怕,帝王貌胜潘安,体格甚好。   楚湛牙齿发胀,想咬人。   数日来的积郁,对他造成了不少的影响,遂没给陆南风什么好脸色。   陆南风一愣:【新帝是何意?本王如此诚意,他为何不高兴?难道已经知道本王送来的美人是细作?】   楚湛内心“呵呵”冷笑,“爱卿起身,此番长途跋涉,也是辛苦了,朕甚是欣慰。”   陆南风站起身来:“谢皇上。”   他身后跪着的两名蒙着轻纱的美人,帝王不发话,美人不敢起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帝王不可能拒绝北疆王时,楚湛语出惊人:“朕听闻北疆女子独有风韵,不如朕今日就借花献佛,将这两位美人赠给温世子与温二公子。”   陆南风又是一愣,以防被人看出破绽,旋即大笑:“哈哈哈!全凭皇上决定!”   庄九明望了一眼温玉,秀眉轻蹙。   温玉款款站起身,双手抱拳,“臣谢皇上。”   温浪的唇角忍不住荡漾起一抹好看的幅度。   今日是走桃花运了么?   又多了两位美人。   兄长不好女.色,那就只能便宜他了。   温浪默默地想着。   西北军纪严格,他一个好端端的郎君,一直当着苦行僧,如今可不得好生快活快活。   温舒瑶震惊:【皇上竟然没有收下美人,这太不合理了,他明明那么好.色。】   楚湛面色一僵:“……”   他几时好.色.过?   他二十三了,那种事加起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楚湛目不斜视,虽然不屑于解释什么,但被温舒瑶如此误解,心中略有不爽。   他日后若是不在她面前落实了“好.色”的名声,他就白白被她给诋毁了!   陆南风觉得诧异:【新帝这表情阴沉沉,是对本王这次入京不满?】   楚湛:“……”   此时,帝王耳畔一阵嗡嗡作响。   他狭长的鹰眸眯了眯,适应了读心术之后,已不会再轻易因为旁人的心声而动怒。   他虚手一请,让陆南风入席。   无论陆南风这次入京的目的是什么,北疆兵力,他是志在必得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楚湛这次对温家兄弟二人寄予厚望。当然了,主要是对温玉有厚望,至于温浪……大抵可以忽略。   这厢,陆南风怀揣着纷杂的小心思入席,他总觉得新帝的表情不太对劲。   那两名美人则被人安排去了御花园旁边的偏殿。等到宫宴结束,就让她二人跟随温家兄弟离开。   温玉摇着折扇,突然侧过身,凑到了庄九明耳侧。   “那两名女子步伐轻盈,胯骨宽度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没猜错的话,是陆南风送来的细作,就与另外三名女子一样。皇上既然拒收,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接下。”   庄九明浑身一僵,耳根子红了。   温玉又淡淡一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或许从这几名细作身上,能查出陆南风的目的。”   庄九明猛地紧张了起来,他不明白温玉为何要特意解释这些,仿佛是担心自己会多想。   “还是温兄高明。”庄九明持杯饮水,掩饰尴尬。   温玉好看的唇扬了扬,“其实,皇上想利用这个机会,温家亦然。”   庄九明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   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宛若九重天之上的神仙般的男子,会用最温柔的话,说出最狠毒的事,一颗七巧玲珑心,专门用来算计了。   皇上在算计北疆、温府,以及穆王等人。   而温玉也照样在将计就计。   最后,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   洗尘宴正式开始。   楚湛有了读心术之后,对大臣们的心思倒是不太在意了。   毕竟,所有对手都已在他的监控之中。   眼角的余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抹碧色身影上。   温舒瑶以前喜欢穿大红色,肆意如火。   碧色也衬得她清媚脱俗,十分养眼,哪怕只是背影。   笙箫歌舞,温舒瑶正盯着舞女们扭动腰肢,看得津津有味,比男子还要眼馋。   楚湛伸手掐了掐眉心,有种无力之感。   他可以忍辱负重,领兵造反,置生死不顾,可偏生对温舒瑶无计可施……   这感觉,就仿佛是他使出全力砸在了一团棉花上,他已精疲力尽,对方却毫不动容。   陆南风没什么酒量,不多时就酒醉了,他端起酒杯,红着一张俊脸,起身敬酒:“皇上,臣敬你一杯。皇上运气真好,还真的抢到了温二!哈哈哈!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楚湛:“……”这就是他大晋的藩王!好酒量!   帝王举杯,浅饮一口。   此时,温浪菊花一紧。小麦色的脸红了红。   按着序齿,他也是温家老二,陆南风这样称呼,让他浑身不自在啊,让人误解可就不好了。   温浪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楚湛,又做贼心虚般的移开视线。   楚湛:“……”帝王内心无奈叹气,他的大晋国土怎会养出这些人?!   温舒瑶喝着小酒,隔空对陆南风眨了眨眼,陆南风也对她举杯。   楚湛自是发现了这一幕。   帝王心中郁结,脑子里冒出了四个字:不守妇道!   同一时间,穆王等人拧眉沉思,完全不明白陆南风是在装醉?还是蓄意装傻。   这个陆南风心真大,无召入京,还敢在宫宴上喝醉……   又过了片刻,陆南风醉意更甚,再度举杯:“皇上,你不厚道!你在北疆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别以为臣不知道。”   轰!   笙箫声也压不住陆南风的声音。   北疆有秘密。   但这个秘密,已经不是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了。   北疆和川地都发现了绝世武器使用的痕迹。   甚至说,是可以称霸天下的绝世武器。   新帝在北疆安插了人,可见,新帝也在寻找。   穆王眸光微眯。   庄九明拧眉,要知道,川地和北疆,都是他在安排。   楚湛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深沉。   温玉轻摇折扇,不露出任何神色。   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   顿了顿,楚湛才道:“天下皆王土,朕的江山,朕想如何就如何。”   又是一阵诡异的气氛。   帝王这话的分量很足。   如万斤重的铁锤落地,掷地有声。   陆南风噎了一下,很不服气,但在京城的地盘上,不服气也要憋回去。   穆王又留了一个心眼,他倒是盼着陆南风与楚湛起争执。   *   洗尘宴后,陆南风似是不愿意离开皇宫。   楚湛登基,是他曾经始料未及之事,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清冷矜贵的人,会突然举兵造反。   陆南风显然很想“叙叙旧”。   但楚湛没有这个心思。   楚湛对温玉使了眼色。   温玉当即了然,抱拳道:“皇上,北疆王就交由臣来照料,驿馆多有不便,臣打算让北疆王在侯府下榻。”   到底是不能让这厮死在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全。   楚湛点头同意,面色无温:“好。”   温玉这便扛着陆南风,强行把人带走。   这厮的酒量的确不好,他早就见识过了。   至于今日陆南风说出来的秘密,最该不悦之人应该就是皇上。   *   楚湛还没离开御花园,后宫妃嫔陆陆续续围了上来,一个都眼巴巴的望着帝王。   除却温舒瑶之外,这些女子当中,唯有三人被宠.幸过,其他十来人这阵子几乎都在盼星星盼月亮。   “皇上,臣妾刚学了一首新曲儿,臣妾想弹给皇上听。”   “臣妾下月生辰,想邀皇上届时一块赏荷。”   “皇上呀,嫔妾……”   楚湛只觉得脑壳胀痛,他并未当众动怒,嗓音低低沉沉道:“滚。”   他的嗓音十分磁性,加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显得不怒自威。   众嫔妃愣了一下。   皇上虽不热衷于后宫,但鲜少会如此“发怒”。   丽妃很识时务,福身退下。   淑妃今日已不敢再继续博关注,脸色愈发苍白,到了如今,她有种自己再也不会受宠的错觉。   她希望自己的直觉都是假的!   她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皇后。   若是当不了皇后,她岂不是白来了这世间一趟?!   众嫔妃如受惊之鸟,纷纷退下。   楚湛的目光望向了压根不行礼,就一溜烟跑掉的温舒瑶身上,他磨了磨牙,眸光深邃阴沉,仿佛他周身的日光也暗沉了几分。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底。   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帝王真心宠爱一个女子是什么样子,而敷衍一个女子时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太后算是明白了,淑妃如果生不出皇子,就当真没有价值了,看来,她要尽快安排苏二入宫。   太后:【皇帝这性情,还真是像先帝!楚家皇室男子,当真一个比一个痴情!】   太后的心声传到了楚湛耳朵里。   他愣了一下。   这世上哪有什么痴情男子?帝王更无可能!   可他的皇祖父即便坐拥三宫六院,也就只有皇祖母一任皇后,皇祖母过世没几年,皇祖父就剃度出家。至于先帝,那更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殉情……   楚湛心头咯噔了一下,感觉不太妙。   他只想继承楚氏江山,对这痴情的秉性并不太感兴趣。   于是,原本打算今日下午去千兰苑的帝王,又生生掐断了念头。   *   帝王心情不悦,作为御前带刀侍卫,冷川战战兢兢。   好在冷侍卫从来都是面色深沉,人如其名,长了一张冰川脸。   【皇上可莫要与我切磋了,我这个五品剑师,甘拜下风。】   冷川怀疑,帝王的武功已经超过七品了。   在九州大陆上,武者按照品阶分层,品阶越高,武功就越高,五品已是罕见,七品绝对是深不可测,若是到了九品,那就是可怖了。   楚湛近日来一直处于“欲求不满”、“郁结成疾”的状态,切磋较量是唯一能发泄的途径。   他今日良心发现,没再折磨冷川,只问:“陆南风入京之后见过哪些人?”   冷川如实回禀:“回皇上,北疆王只见过温家兄弟,以及庄世子。不过他倒是也送了三位美人出去,温玉照单全收了。北疆王从入城门开始,就十分招摇过市。”   “微臣以为,北疆王并非鲁莽冲动之人,或许他是大智若愚。”   言下之意,陆南风是在装。   楚湛眸光一寒。   这世上,有几人不在装模作样?   人人都戴着一张面具过活。   面具外面是一张脸,面具下面又是另外一个人。   内殿出现一刻的安静,冷川这个时候紧张极了:【皇上千万别跟我切磋!我这脸还没好呢。】   楚湛挥手,怒其不争,随意打发了冷川离开。   这一日,帝王独处了半天,御前大太监张莳也被赶出了内殿。   夜幕降临,帝王依旧没有踏足后宫半步。   楚湛沐浴更衣,在寝殿点了熏香,上榻闭眼之前,对今夜的梦境隐隐期待。   说实话……   若是温舒瑶能像梦里那样对待他,他也可以很受用……   夜深人静,楚湛终于入睡。   梦境逐渐打开。   四周暗香扑鼻,琉璃灯内,光线倾泻,落了一室旖旎。   红毯上撒了艳红色玫瑰花瓣,楚湛正站在红毯上,他赤着足,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墨发倾泻,像是刚刚出浴不久。   楚湛意志力强大,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决定,只要今晚温舒瑶不过分,他就束手就擒,随她摆.弄。   然而,就在他正做着春秋美梦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张千工床,大红色薄纱帐轻扬,里面的人若隐若现。   只见床上有两人。   那个妖媚的女帝慵懒的躺着,一个俊美男子正给她捏腿,姿态谦卑。   楚湛瞳孔一怔。   他立刻怒上心头,大步上前,一手拂开纱帐,对着榻上人怒吼:“温舒瑶,你好大的胆子!他是谁?!”   女帝缓缓睁开美丽的眸子,呵笑了一声,红唇微勾,随手抛了一本书册给他:“朕是帝王,三宫六院是常事,楚将军为何这般想不开?你老实一点,别再与朕闹了。”   楚湛低头一看,是一本《男德》。   楚湛:“……!!!”   下一刻,楚湛猛然醒来,他咳嗽不止,一股怒意在胸腔难以排解出来。   “噗——”   张莳闻声而来,只见帝王生生吐了一口血。 第43章 强制宠(6)   “皇上,这乃胸腔淤血,吐出来甚好。”   太医战战兢兢诊断过后,如实禀报。   这又是担心新帝会提前驾崩的一天。   皇上这个月以来,自从被雷劈之后,还真是各种杂症不断。   太医:【皇上应是急火攻心,这才阴差阳错吐出了淤血,老天保佑啊。】   楚湛的确感觉舒适多了,他身上中衣半敞开,露出结实修韧的肌理,上面隐有薄汗。   此事当真好笑。   他被温舒瑶气出了内伤。   这又被她给气好了?   不过,一想到梦境中,温舒瑶身边还留了别的野男人,楚湛又怒从心起。   他挥手让太医离开,独自在内殿坐了片刻,眼看着就要到卯时,没有必须继续睡下了。   他素来自律,严以律已。   除却面对温舒瑶时,有些管不住裤腰带之外,他鲜少会失控。   呵呵,男德……   好得很!   他已经被逼到梦见如此荒唐之事的地步了。   “来人!抬冷水来,朕要沐浴!”楚湛低喝一声。   殿外,张莳打了一个哈欠,对小太监交代了几句,饶是他跟在帝王身边多年,也着实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如此。   *   今日无早朝,长寿宫那边派人过来请楚湛。   楚湛与太后的母子缘并不深。   楚湛自出生,就是交由老嬷嬷抚养,七岁那年被先帝送去西北,这之后母子两再未相见,直到楚湛造反夺位。   碍于孝道,楚湛去了一趟长寿宫。   但见苏家姐妹都在场,楚湛眸光冷了几分。   苏二上次被温舒瑶踢下马背,脸上痕迹尚未彻底消散,她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遮瑕,纤柔的身段如若无骨,着一身桃粉色衣裙,看上去倩丽又娇柔,宛若一朵急需攀附他人的娇美菟丝花,很容易勾起男子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臣女给皇上请安。”苏二盈盈福身,看上去还当真是人比花娇。   苏二这个时辰就在宫里,说明昨晚就住在了长寿宫。   太后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若是换做之前,楚湛大抵会依了太后,不过就是后宫多进一个女子,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如今,他只觉得苏二虚假,别说是充入后宫,他都不愿多看一眼。   “起来吧。”楚湛淡淡道。   苏二站起身,正甜美一笑,望向楚湛,却见帝王已越过她的身子,径直入座去了。   楚湛没向太后行礼。   太后也不以为然。   淑妃上前奉茶,紧张到手心冒汗,她就担心苏二被帝王看上。   姐妹共事一夫,对她而言,是打脸面的事。   苏二也是苏家女,她与苏二之间,只有一人能坐上后位。   而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淑妃柔声:“皇上,这是今年的早茶,皇上尝尝如何?”   楚湛还没忘记淑妃上次给他下./药的事,他不追究绝非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   而今,淑妃碰过的东西,他都不想再碰,帝王嗓音清冷:“搁着吧。”   淑妃端起茶盏的手一僵,束手无措。   苏二暗暗欢喜。   淑妃:【皇上为何要这般?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该不会真的看上去苏灵儿这个小贱人!】   苏二:【太好了!长姐失宠了,我就能取而代之。】   楚湛听着苏家姐妹两人腹诽,眸光闪过一丝厌恶:“都退下。”   苏家姐妹同时一怔。   太后也愣了愣。   淑妃是京城第一美人,但苏二的颜色更是在淑妃之上,哪有男子不爱美人的?何况,楚湛这个年纪正当是醉心风月的时候,精力最是旺盛,后宫多几个美人,对他而言是有益处的。   苏家姐妹,以及宫人,先后退了出去。   太后脸色沉了沉,觉得帝王不给她面子。   太后:“皇帝,你今年二十三,是该有子嗣了。灵儿年芳十五,又长得娇俏,知书达理,你为何排斥?”   楚湛纳后宫,是为了平衡朝堂。   但并不是随便塞个人过来,他就得要。   蓦的,他突然想到了昨夜梦见的那本《男德》,心头有些古怪。   楚湛:“母后,朕暂时无暇顾及后宫,还望母后莫要给朕添堵。”他直接拒绝。   太后不悦了,她熬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后位必须落在苏家女头上,这是她的执念。   “皇帝,你可知哀家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么?哀家如今就一个心愿,只有苏家女才能当皇后。哀家苦熬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让母后得到一些补偿么?”   先帝从未爱过太后,把她纳入后宫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太后对后位的执念已经上瘾了。   楚湛拧眉,眼底闪过不悦。   补偿……?   这个词提醒了楚湛,他也需要补偿。   这些年刀山火海的日子,他历历在目。   事到如今,稍稍放纵又如何。   楚湛起身,没有继续与太后周旋,至于后位……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   太后狐疑的看着他。   楚湛目光清冷极了,里面无波无痕,仿佛是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母后,你当年原本许给了穆王,却在穆王府中了./药,与先帝有了首尾,才导致你非入宫不可,但母后难道就不好奇,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穆王府对你下手?”   楚湛点到为止,但这话已经说得很透了。   太后愣了一下,她曾经就起疑。   可时间过去太久了,便逐渐淡忘。   今日突然被人提及,那些隐藏的疑点立刻让她心头一抖。   她不是一个蠢人。   能在后宫安然生下皇子,并且活到最后的女子,怎么都不会太简单。   太后脸色一白。   楚湛离开后,太后一直独处,谁人也不见,没人知道太后到底是怎么了。   *   楚湛从长寿宫归来,一下车撵,便就步履如风,吩咐道:“准备一下,朕要沐浴更衣。”   张莳:“……”   皇上他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健忘了么?   明明一个时辰之前才洗过冷水澡。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湛穿好熏过香的衣物,换下的头上墨玉冠,改成了白玉冠,这才去了千兰苑。   张莳总觉得,皇上近日来格外注意打扮。   这一路上,龙涎香与冷松香混合在一起,随着清风悠荡,张莳闻了一路的帝王身上的香气。   *   同一时间,温舒瑶正在庭院中荡秋千,她胆子大,腰.身用力,将自己荡得老高。   心里在思量着陆南风的事。   她不明白帝王为何要让兄长安排陆南风入京后的事宜。   是考验温家?信任温家?亦或是想把温家推到风口浪尖上?   【哼!狗皇帝!】   楚湛一过来,就听见了温舒瑶啧骂他的心声。   男人握了握拳,另一手抬起,制止小太监通报:“……”   他到底做过什么?令得她如此厌恶?   从前,他都是以她马首是瞻,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今,他虽抢了她入宫,但也处处容忍她。   楚湛自诩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优待过,把她放在九品美人的位份上,也是他的良苦用心。   可显然,某人根本不领情!   原本,楚湛打算站在温舒瑶身后,继续窥探她的心思,谁知,温舒瑶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被什么香味吸引了,豁然转过头来。   她一愣,【狗皇帝今日真香啊。】   楚湛:“……”   温舒瑶做惊讶状,她穿着简单素雅,发髻上仅插了一只流苏簪子,未施粉黛。虽是如此简单的装扮,但看上去格外养眼,是浑然天成的美。   “哎呀,是皇上呀。”温舒瑶跳下了秋千,动作轻盈。   她娇俏的站在那里,按着宫规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他这样看着我是何意?】   【哎,当初的漂亮干净少年,如今长成了危险可恶的男人了,时光不复啊。】   温舒瑶暗暗腹诽。   楚湛舔了舔槽牙,这小骗子以前不是说,辰王最好看么?怎么?在她眼里,他也曾漂亮干净?   这时,温舒瑶正暗自嘀咕,楚湛走上前,长臂一伸,圈住了美人细腰,把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一边扣着她的后腰,一边低头,直接凑了上去。   康嬷嬷:“……”这是她一把年纪能看见的吗?   一旁的张莳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皇上就是应该这样啊! 第44章 一巴掌(7)   温舒瑶一个不留神,就被楚湛直接占据先机。   “唔……”   温舒瑶:“……”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后宫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人人都知道帝王一大早就去了长寿宫,而苏家姐妹两人一起接驾了。   温舒瑶脑洞一向发达。   帝王的.吻.强势霸道,而且无处不在,仿佛要抽干了她。   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楚湛亲吻其他嫔妃时,是不是这么横。   【这个亲法,淑妃她们当真能受得了?】   【就算是我,也是勉强才能应对的。】   【狗皇帝就知道强横,压根没有技巧。】   楚湛终于一尝芳泽,就像是饿了数日的野兽,终于吃上了一口肉,眼下是远远不够的。   听了温舒瑶的心声,楚湛怔然。   他没亲过旁人!   宫里的女子都喜欢涂口脂,他对那一嘴的口脂没有半点兴趣。况且,很奇怪的是,他此前根本就没那个亲嘴的.欲.望。   轻轻勾了勾小.丁.香,楚湛意犹未尽。   这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他不甚明白,为何自己会痴迷亲吻温舒瑶的唇。   这种事当然也不需要事先去学,完全凭借本能就已经足够。   他放开了温舒瑶,见她面若桃花,唇瓣嫣红,男人眼中迸发出危险气息。   到了此刻,他既不屑于解释,也不想证明什么,就单单是想解决自己需要。   他需要她。   很需要。   温舒瑶得了自由,大口喘着气,谁知还没恢复,就被楚湛打横抱起,直接大步往内室走。   温舒瑶:【这大早上的,这样真的合适么?】   楚湛唇角一抽,未置一言,直奔床榻。   康嬷嬷立刻示意宫人退下。   楚湛把人往榻上一抛,这就开始解衣。   温舒瑶摔疼了屁股,一手揉了揉,对上了帝王阴沉沉的眸,她罕见的慌了,假意娇羞一笑:“皇上,嫔妾听说苏家二姑娘这几日都在后宫小住?苏二当真是极美的,皇上以为呢?”   【狗皇帝拒绝了陆南风送的美人,总不能太后的娘家侄女也拒绝吧。苏二是个心机女子,她若是入宫,后宫就有好戏看了呢。】   楚湛的目光更加阴沉。   从温舒瑶的心声可以听得出来,她根本不吃醋,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啊,心里没有他。   这无疑是不争的事实。   楚湛心头有股难言的古怪,密密麻麻的酸涩,心口像是被人泼了一碗陈年老醋。   他只褪下了帝王玄色常服外袍,这就欺身过来。   温舒瑶往后退了退,被楚湛握住脚踝,一拉一扯,让她没有退路,只能被他罩在身下。   温舒瑶想起一事来,“皇上,嫔妾身子不适……唔……”   楚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这个小骗子,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楚湛完全掌控主动权,饶是温舒瑶会武功,也根本挣脱不开。   他无疑,太喜欢这种强势。   温舒瑶一阵头昏眼花,她是睁着眼的,能看见楚湛蹙着眉心,双眸紧闭。   她不太明白,为何帝王会突然这般失控。   她喘不过气来,推搡之下,双手失去自由,被楚湛一手握住,然后抵在了头顶。   “唔、唔……”   温舒瑶试图反攻,然而,却换来楚湛更进一步的掠夺。   【这要亲到何年马月?】   【小湛子是属狗的么?】   【有血腥味!都出血了……】   楚湛听着温舒瑶的埋怨,心里的酸楚没有半分好转,他满足了稍许,这才终于抬起头来,男人呼出的气息也杂夹着血腥味,他的眼眸比寻常时候幽暗太多,里面深沉不见底,像是无尽深渊。   “说,你爱朕。”楚湛嗓音喑哑极了。   温舒瑶只顾喘气,对楚湛今日的失常完全捉摸不透。   “嫔、嫔妾当然是爱皇上的,和宫里的姐妹们一样。”温舒瑶假意奉承。   【这总该行了吧,我太难了,我想回家!】   楚湛面色紧绷,这次没有被气笑,他一手控制温舒瑶的手,一手探入碧色裙摆。   温舒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出于本能,天鹅颈稍微扬了扬,嗓音都变了:“皇上这是要作甚呀?”   楚湛就喜欢她这样的表情,介于痛苦与愉悦之间,只为了他一人绽放,旁人都不曾见过。   “你再说一遍,你爱朕!别提其他人!”楚湛额头溢出大滴汗珠,什么狗屁宫里的姐妹?!   温舒瑶咬着下唇瓣,有些受不住,无奈只能勉强喊道:“嫔妾爱皇上!”   楚湛明知她说假话。   但这句话可真悦耳。   她爱他!   只能爱他,也必须爱他!   温舒瑶小腹有些不适,她扭了一下身子,想要避开楚湛,眸光泪盈盈的看着楚湛:“皇上,嫔妾身子不适,今日只怕不能侍.寝。”   【后宫不缺美人,干嘛非要缠着我?!】   楚湛闭了闭眼,是啊,他为何只惦记着她?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他讨厌这种口是心非。   人总是贪心不足,渴望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得到了身子,又想要真心。   楚湛再度睁开眼时,眼中是阴郁与.情.欲.交织。   其实,他的眼格外深邃好看,像上好的黑曜石。他专注看着人时,仿佛能勾了魂儿。   “若是朕偏要呢?”   楚湛气息威压。   温舒瑶见过诸多高手,但这一刻,楚湛的威压太强了,她总觉得楚湛是想要“吃了”她。   温舒瑶开始急了:“嫔妾当真身子不适。”   楚湛只当她是在拒绝。   无疑令得他很不高兴,甚至是愠怒。   “够了!朕不听借口!~”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温舒瑶,一手缓缓放在了她腰上,轻轻一扯,就拉开了腰间丝绦。   温舒瑶:“……”这是要来强的?   不行的呀。   好不要脸的狗皇帝!   楚湛一低头,温舒瑶撇开脸。   楚湛到了这个时候倒也不疾不徐,又往另一侧凑过去,他双手齐用的同时,温舒瑶的手得了自由,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帝王俊挺的侧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楚湛原本可以避开,但就在方才,他也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堪堪受了这一巴掌。   温舒瑶长得清媚娇弱,却不是弱女子,她不喜强势这一套,故此,方才是出于本能。   打完,她就后悔了。   【糟了糟了!小湛子该不会生气了吧?我说不是故意的,他会信么?】   【人家小日子来了,着实不方便呐,呜呜呜,小腹疼。】   楚湛:“……”   她拒绝他,是因为小日子?不是厌恶他?   楚湛自行洗脑一番,如此,心中才勉强好受些。   他侧躺了下来,在温舒瑶的疑惑之中,侧着身子面对她,一手捂在了她的小腹上,源源不断输入内力。   温舒瑶:“……”   亏得她不信神佛鬼怪,不然真会以为帝王会读心术。   温舒瑶打了一个激灵,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她的身子骨舒坦了不少,立刻学乖,眨眨水汪汪的桃花眼,试图讨好:“皇上,你这是在作何?人家的手,方才打疼了。”   “……闭嘴!”楚湛阖眸,一眼不想多看她,这个小骗子,嘴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小日子本身就难受,楚湛掌心的温度给了温舒瑶莫大的安抚,说实在的,她舒坦极了,若是长了尾巴,这个时候一定翘起尾巴晃了晃。   他不生自己的气?   难道,他有受虐的倾向?   难怪以前欺负他,他从来不还手。   温舒瑶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   【小湛子还是有点作用的。】   【罢了,看在他长得好看,也给我暖肚子的份上,今天那原谅了他的鲁莽。】   【谁让我太过善良呢。】   【小湛子可真是妇人之友,不知道后宫其他嫔妃,是不是也有这个待遇。】   楚湛:“……”他忍!   片刻后,温舒瑶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湛睁开眼,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唇瓣微张,正畅快酣睡,他深吸了一口气,吞下所有怨气,索性也在这里继续闭目养神。   他的手掌紧贴小腹,这里当真小巧精致,一掌可握的程度。他在想,就这把小细腰能给他生孩子么?   *   温府。   温浪着一身宝蓝色绸缎袍服,白玉冠束发,捯饬的人模狗样,他来到前厅,一脸娇羞的看了眼兄长。   温玉正饮茶,淡淡瞥了他一眼:“何事?”   温浪挠挠头,昨晚憋了一夜,今晨终于鼓足勇气了,道:“兄长,加上皇上转增的那两位美人,咱们府上一共有五位了,庄世子又不感兴趣,兄长你也不好女色,那这五人……该如何处理呀?”   若是放着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做人,不能浪费!   温玉还是保持着淡笑,他似乎永远不会发火,始终如一的情绪,笑得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那五名女子皆是身手不凡,是陆南风专门培养出来的顶级细作,她们可以爱你,也可以给你生孩子,但同时也能杀了你。而更重要的是,她们擅长蛊术,譬如蚀骨蛊、情蛊、嗜血蛊……任何一种蛊,都能让人万劫不复。”   温浪咽了咽口水,脸上所有害羞之色消失殆尽。   温玉又笑:“二弟,你若是喜欢,都弄到你房里去。你年纪不小了,是应该开荤。”   温浪立刻摆手:“……那、那便算了,兄长,我又不是好.色之人。”   这万一在关键时候,这些女子要杀他,那可如何是好?有毒的美人,还是莫要碰的好。   温浪挠了挠头,只觉得怪可惜的,好端端的美人,作甚那么恶毒嘛。   善良、柔弱、天真的女子,才更可爱。   温浪:“兄长,陆南风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他是带着其他美人一起出去的,这是又要给谁去送美人?”   陆南风是想给全京城的显贵下蛊么?   温玉淡淡笑过:“不必多管,只要陆南风不死在京城就行。”   温浪总觉得自家兄长的笑意,有些瘆人。他怀疑兄长有事瞒着他。   “兄长,你说,小湛子他拒收美人,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有诈?”   温玉抬手,用折扇敲了一下温玉的脑袋:“二弟,慎言!皇上比你年长。”   温浪不置可否。   皇上就是他心目中的小湛子啊,也是他的妹夫。 第45章 馋身子(8)   楚湛一直睡得很浅,这些年,他鲜少有沉睡的时候。   猛然醒来时,楚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温舒瑶的床上,鼻端是淡淡女儿香,他浑身心舒畅。   身侧美人还在酣睡,脸蛋透着酡红,细一看,也才是个小姑娘。   楚湛看了她几眼,记忆回到了年少时候,这女子打小就骄纵跋扈,明明个头只能挨到他的胸口,却总趾高气昂的指挥他去做事,并且每次都是带着他去做“坏事”。   其实,细算起来,他每次都无法拒绝她,不是么?   楚湛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像一座石雕。   片刻后,他凑过去,轻触了一下柔软的唇,这才悄然起榻。   他的掌心还残存着女子身上的温度,是温热的。   楚湛走出内室时,康嬷嬷早已静等多时。   内室一直很安静,但皇上却待了近一个时辰,她当真好奇皇上与温舒瑶在做什么。   楚湛心情似是不错,对康嬷嬷道:“莫要吵她,让她多睡一会。”   康嬷嬷应下,目送着帝王的背影款步离开,她知道温舒瑶来了小日子,敢情皇上不久之前,是和二小姐一起纯睡觉?   *   这一次,楚湛离开千兰苑没有再暴跳如雷,反而脾气甚是平和,神色亦然。   张莳不由得感叹:【还是温美人能抚平皇上的暴戾啊。】   楚湛:“……”可他的暴戾也是被温舒瑶激起来的。   不过,今日到底尝香了片刻,帝王的心情的确得到了好转,情绪也果真平稳多了。   楚湛的胳膊肘搭在车撵扶手上,指尖触碰唇瓣,意犹未尽。   回到御书房,冷川已等候多时,见帝王前来,他暗暗纳罕:【皇上说好的一个时辰之前见我,这是因何耽搁了?什么香味?皇上身上有女人味。】   楚湛的身子刚刚越过冷川,听见心声,他脚步稍顿了一下,才径直走上龙椅。   冷川持续不断脑补:【皇上去后宫了?见了哪位娘娘?也不知温美人受不受宠?她那样的女子,大抵根本不愿意留在后宫的。】   楚湛:“……”他的美人,还真是遭人惦记!   冷川对上帝王的眼,总觉得皇上眸光不善,他半敛眸,抱拳道:“皇上,微臣彻夜清查了一下,也与各处的探子联络上了,眼下已不止两路人马在寻绝世武器下落。另外,有人买通了江湖上的第一大帮派,在全天下搜罗齐天先生的行踪。”   “微臣以为,先一步找到齐天先生,是刻不容缓之事。”   楚湛语气无温:“朕知道了。”他当然想得到绝世武器,以及齐天先生的助力。   楚湛下命:“你与庄世子联手,继续给朕找。”   冷川:“是,皇上。”   【温美人是齐天先生的徒弟,皇上就想过从温美人下手么?不过,以温美人的性子,只怕是不会告诉皇上。】   楚湛眸光一沉。   温舒瑶,倘若朕真的想从你那里得到一桩东西,你会给朕,是么?   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   翌日一早,长寿宫的王嬷嬷就来了千兰苑。   王嬷嬷是专门奉太后旨意,前来给温舒瑶教授宫廷礼仪的,她之前都是消极怠工、敷衍了事,今日却特意带了一本《女戒》,给温舒瑶讲起了女德。   温舒瑶如被魔音灌耳,她坐在圈椅上,一大清早就哈欠不断。   王嬷嬷这几日下来,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温美人,根本不欲争宠,她好像没什么欲望,眼睛纯澈干净,与后宫女子的眼神格外不同,仿佛不染半点世俗。   王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在宫里头有些分量,她多言了一句:“美人,老奴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还请嬷嬷快说。”   温舒瑶因着打哈欠,眼底润泪了。   她正需要王嬷嬷说点旁的,给她提提神。   王嬷嬷:“……”   温美人这性子,倒是不让人讨厌,实在是率真。   王嬷嬷轻叹:“咱们皇上不好美色,至今被宠幸过的娘娘也就四位,美人就是其中一位,可想而知,皇上是在乎美人的,美人何不好好学些宫规,专心侍奉皇上呢?”   这天下都是帝王的,得了帝王宠爱,那必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温舒瑶愣了一下。   太后身边的人,竟然会提醒她争宠?好生古怪……   是长寿宫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过,下一刻,温舒瑶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事情给吸引了。   她忽的噗嗤一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皇上并非是她想象的那么厉害,这才宠幸了四人?   王嬷嬷一脸茫然,她根本不明白温美人在笑什么。   这时,楚湛已来到了千兰苑月门处,一迈入,就听见了温舒瑶清脆爽朗的大笑声,随即就是她的心声:   【小湛子,他不太行呀,放着后宫佳丽不碰,可真是暴殄天物,难怪总来缠我,原来是.欲.求不满。】   楚湛今日心情原本尚好。   谁又能知道,他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楚湛:“……”又嫌他不行?!   他自己都怕自己太行!   王嬷嬷看见了帝王,立刻行礼:“老奴叩见皇上。”   太后突然改变了心意,不再阻挡皇上宠爱温美人。   王嬷嬷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盼着帝王能顺心,要知道,楚湛从出生到七岁这期间,都是王嬷嬷照料。   此时,帝王面色清冷如水,他像是从孤冷的深秋走来,深邃眉目无温,立挺完美的五官也仿佛镀上了一层冰渣子,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   “嬷嬷可以退下了。”楚湛直接逐客。   王嬷嬷了然:“是,皇上,老奴告退。”   王嬷嬷把《女戒》留下了。她觉得,温美人哪里都好,可能就是需要多看看《女戒》。   温舒瑶转过身来,唇角幅度都没来得及收拢。   她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楚湛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是在打量。   温舒瑶的确美,芙蓉娇花面,曼妙婀娜身,性子更是独具一格。   但楚湛并不认为,自己会痴迷一个美人。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他也不明白自己近日来到底是怎么了。   胸腔的酸涩堵闷,久久不散。   他想要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身心皆是。   如果仅仅是床.笫.之欢,他已不满足。   楚湛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女戒》上,他语气低沉:“你是应该多看看此书,朕记得,你的字很难看,自今日起,好生练字。”   温舒瑶垂眸,假装鹌鹑。   她才不要练字!   【我又不入仕,练什么字?已是貌美如花,武功高超,若是再优秀下去,会遭人嫉恨的。】   楚湛:“……”这是什么古怪理由?   温舒瑶的身子受不住了,抬起头来:“皇上,嫔妾累了,能起身了么?”   美人一双桃花眼外勾里翘,总是勾人于无声无息之中。   楚湛长臂一伸,握着她的臂膀,把她提起来的同时,又扣住了她的细腰,让温舒瑶紧贴着他。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楚湛在温舒瑶后腰上摁了几下。   温舒瑶觉得古怪:“皇上这是作何?”   楚湛直言不讳:“美人身子不适,朕只能望梅止渴。”   温舒瑶立刻懂了。   【他又不是没有后宫,渴了去其他人那里解渴便是。】   楚湛很不喜欢温舒瑶的大度。   她的小日子来了,他没法肆意妄为,但一亲芳泽还是可以的。   楚湛头一低,无论温舒瑶内心如何腹诽,他就只顾着亲她。   这种事次数多了,也就能愈发精益求精,楚湛是个学习的高手,也总能在与温舒瑶互动的过程中,进一步的提升吻技。   他很喜欢亲她。   康嬷嬷已见怪不怪,一手捂住了京墨的眼。   京墨:“……”她不能看么?   *   许久,温舒瑶才得了自由。   晨曦温热,透过庭院中的海棠树洒下,清风和煦,吹得人心头浮躁。   温舒瑶趴在楚湛胸口喘气。   楚湛喜欢极了这样的姿势,她在他怀中,被他的臂膀禁锢,无处可逃。   【这谁能扛得住呀?】   【小湛子,不愧是小湛子。】   【可惜,我的小日子来了。】   楚湛剑眉一挑,心中涌上欢喜,她也愿意与自己亲热,不是么?   下一刻,帝王的欢喜又烟消云散。   温舒瑶:【把小湛子当做小倌,也还是极好的,毕竟找不到比他还好看的男子了。】   楚湛:“……”   她只是馋他的身子?   楚湛眸光微眯,眼中有股怪异,嗓音低哑开口:“想不想见见国师夫人?”   温舒瑶眸光一亮,装作谦卑:“嫔妾已入宫,是皇上的人了,岂能总惦记着娘家人呢。”   【小湛子这是良心发现了么?我的确想见阿姐。不过,那也是小湛子自己愿意的,别指望我感谢他。】   楚湛:“……”这个坏东西!   帝王没忍住,猛咳了几声。   温舒瑶仰面,一手给帝王拍着胸脯,关切道:“皇上,你没事吧?”   【年纪轻轻,身子骨就这般不顶用了么?】   楚湛眸光沉了沉。   到了今日,他已习惯了温舒瑶的虚情假意。   他现在已不仅仅需要她的服软。   单单在榻上征服她,已不足够。   他要她心甘情愿臣服,给他生儿育女,告知他关于齐天先生的一切!   楚湛唇角露出一抹罕见的笑意,他这人生得俊美无俦,笑起来当真一绝,牵起美人小手,道:“陪朕出去走走。”   温舒瑶觉得眼花缭乱。   【我对美男没什么抵抗力呀。】   楚湛:“……”呵,那你就继续受着吧。   *   张莳对几名侍从使了眼色,众人落后了数步,让帝王与温美人走在前头。   从背影去看,帝王身段颀长,挺拔如松,温美人娇小娉婷,两人手牵着手,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张莳眯着眼,笑了笑。   温舒瑶手心冒汗,奈何帝王不放开她。   两人来到一处荷花塘边,楚湛牵着温舒瑶的小手,故意在掌心捏了捏,前面是一座拱桥,四周碧翠,景致极好。   楚湛止步,垂眸看着温舒瑶,温和一笑:“瑶儿,你可要记得当初在西北,你有一次偷看朕在河中洗澡?”   温舒瑶脑子一热。   她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年少时候,初见楚湛时,只觉得他好看,那个时候她还小,记忆并不清晰。   【我偷看过么?】   【为何不记得?】   【按理说,应该记得真切才是。】   【辰王倒是被我瞧见过。】   楚湛的神色出现了一刻的凝固:“……!!!”   只觉得,那些该死的葱翠碧绿愈发明显。   楚湛强忍怒意,笑了笑:“瑶儿,朕甚是欢喜。”   温舒瑶的一双炯炯桃花眼一睁:“……”皇上没事吧?   就在这时,水中突然冒出一黑衣人,此人来势汹汹,且事先没有任何前兆,黑衣人手中握剑,直接朝着帝王与温舒瑶刺了过来。   温舒瑶出于本能,正要防备,但她身上没有武器。   下一刻,帝王一个侧身,抱住她的同时,用后背抵挡了黑衣人的剑,将温舒瑶护在了怀中。   “嗯……”   千钧一发之际,帝王中了一剑,发出一声闷哼。   温舒瑶惊呆了:“……”   小湛子为了救她,以身挡剑!   她以前是不是对他误解太深了?   张莳闻讯前来,“来人!护驾!有刺客!”   一时间,宫廷内卫火速涌来,打斗一触即发。   温舒瑶忙问:“皇上,你没事吧?”可千万别死呀。她可不想成为亡国罪人。   楚湛对美人笑了笑:“瑶儿没事就行,朕无妨。”   温舒瑶:“……”别这样,她承受不来呀。   *   刺客风波过去后,帝王离开了千兰苑。   太医细心包扎,不由得又是纳罕:【皇上怎的又出事了……】   老太医忧心极了,这阵子隔三差五就要给帝王看诊,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待老太医离开,冷川低垂眼眸,行至御前,他刚刚换过衣裳,但鬓发还是湿的,有些心惊胆战:“皇上,臣是否下手过重了?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楚湛自行穿衣,他不喜有人近身伺候:“无妨,是朕命你下手的,朕恕你无罪。”   冷川抹了把汗,“……”皇上对他自己太狠了。 第46章 苦肉计(9)   冠军侯府。   温浪大步迈入堂屋,人未至声先到:“大哥,小湛……我是说,皇上他不久之前在宫里遇刺了!”   京城水深,且无聊,最关键的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太不经打了。   温浪正愁着无聊,线人送来宫里的消息,他乐了。   温玉喜饮茶,闻言,俊挺的眉心稍稍一蹙。   温浪鲜少见到自家兄长如此作态,忙问:“大哥,怎么了?皇上他无恙,只是轻伤,听说是为了保护小妹而受伤。今日皇上早晨去看小妹,谁知两人在千兰苑附近的荷花塘遇到了刺客,这刺客也是厉害,竟是从水中冒出来。”   温玉又是一愣,但旋即又笑了。   “二弟,你认为,谁能伤得了皇上?”温玉反问。   楚湛七岁去西北,那时候还是个孱弱白皙孩童,他少言寡语,眼神清冷,总是比旁人专注深沉。   父侯担心他身子骨太弱,就让他每日比旁人多练两个时辰。   那一群少年郎也都“欺负”楚湛,时常针对他。   没过几年,楚湛的武功就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再后来,每次切磋,楚湛都会留一手。   温浪自知,他是打不过楚湛的。   温浪愣了愣,觉得有些费脑子:“或许皇上是为了保护小妹,这才受伤?”   温玉轻笑:“谁会大张旗鼓杀了一个九品嫔妃?”   也就是说,就算是宫里有刺客,也只能是冲着帝王去的。   温浪呆了,愈发想不明白。   温玉耐心解释:“那刺客是出现在后宫的千兰苑附近,小妹只是九品美人,明面上并不得宠,刺客又是如何算出皇上早晨会去千兰苑?又恰好埋伏在水中?皇上身边那些影卫并不是吃干饭的。”   温浪挠挠头,紧蹙着眉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是为何?怎么好像是刻意算计好的?是谁算计的?”   温玉呵笑一声,摇了摇头。   温浪急坏了:“大哥,你到底在笑什么?你说呀,今日皇上遭遇刺客一事,究竟是为何?”   温玉:“你自己想。脑子不用会生锈。”   温浪:“……”   这时,下人过来通报:“世子爷,二公子,北疆王过来了。”   温家兄弟两人往厅堂外望过去,只见陆南风左右两侧都有美人跟随,他今日穿着一袭碧绿色锦袍,头戴抹额,逆着光走来,一脸风流相。   “温兄,本王已休息的差不多了,比武之事,几时开始?”   陆南风带了武士来京城,要向朝廷挑战。   他倒是脸皮足够厚,根本不觉得自己冒犯了新帝。   又或者,他此番就是来试水的。   试试新帝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大。   更是想知道,新帝对藩王的态度。   温玉儒雅一笑:“我今日就入宫面圣,言明此事,还望王爷莫要再四处走动。”   陆南风朗声大笑:“温兄,你是担心本王安危?”   温玉始终面带笑意:“不,我是担心我温家。”   陆南风愣了一下,这又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怎么不问问我来京城的真正目的?”   温玉直言:“我问了,王爷未必会如实告知。”   陆南风:“……温玉,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你如此睿智,皇上当真能容得下你?”   他倒是很直接。   温玉更直接:“我认为,王爷还是先想着如何自保比较好。”   陆南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本王不怕,你一定会保护本王。”   温玉只是笑笑,算是默认了。   一旁的温浪只想反胃,这个陆南风,最好离他大哥远些!可千万别对他哥下什么骇人的蛊虫!   *   勤政殿。   温舒瑶第一次给楚湛送参汤。   自然了,这参汤肯定不是出自她的手。   她虽不愿意过来,也对今日早晨的事一头雾水,但楚湛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她出于道义,也得过来探望一二。   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家族着想。   楚湛在批阅奏折,张莳快步走上前,笑着说:“皇上,温美人给您送参汤来了!”   张莳甚是兴奋。   【皇上这一次总算没白挨刀子。亏得皇上如今开窍了,不然咱家真要急死。】   楚湛:“……”   他以前不开窍?   是啊,可能他是开窍了。   仅仅是强势根本不够。   对别的女子,几样赏赐就能打发了。   可温舒瑶不一样,想要得到她的心,他得付出诸多代价。   楚湛搁下手中银狼毫笔,抬起眼皮,眸光深沉:“让她进来。”   张莳笑着应下,笑得合不拢嘴:“老奴这就去。”   不多时,温舒瑶被领入殿中,张莳很识趣,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温舒瑶换了一身干净的碧色裙裳,她提着汤盅,正要行礼,却被楚湛叫住:“瑶儿,你过来,无人的时候,在朕面前不必拘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殿摆了冰鉴的缘故,温舒瑶打了一个激灵。   【不对劲呀不对劲,小湛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楚湛窥听了温舒瑶的心思,他并不觉得奇怪。   以温舒瑶的心智,不太可能轻易对他放松警惕。   这个小坏蛋,太过精明了。   此时,楚湛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衣襟是打开着的,露出一大片修韧结实的胸膛。   他的肌理十分漂亮,是那种白皙,但并不缺乏力量感的躯体。   丝滑、健硕,惹眼极了。   温舒瑶瞄了一眼,立刻又移开了视线。   她轻咬下唇瓣,默默嘀咕:【要命了,这样衣不遮体真的好么?美男子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呀。】   楚湛:“……”她在嘀咕什么?   楚湛早就知道温舒瑶脑子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的想法,总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其实,楚湛是故意将衣服穿着这样。   他的胸口绑着绑带,正要提醒温舒瑶:他是因她受伤。   美人站在龙椅旁,楚湛看了她手里的汤盅:“瑶儿,你的心意,朕很欣慰,你喂朕喝。”   温舒瑶:“……”他还真的要喝?就不怕太过滋补?这大热天的喝参汤,真的好么?   她也知道后宫嫔妃,都热衷于送参汤,故此,她也照葫芦画瓢。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楚湛的身子不宜大补。   可对方都开口了,温舒瑶没法拒绝,谁让帝王给她挡了一剑呢。   “是,皇上。嫔妾喂您。”她乖巧极了。   楚湛眸光微眯。   两人各怀心思,都在演戏。   一个敢喝,一个就敢喂。   温舒瑶是站着的,楚湛坐在龙椅上,两人本是一上一下,楚湛突然不喜这种姿/势,长臂一伸,把温舒瑶抱在了他的双膝上。   见美人与自己平视,且在自己怀中明显属于弱势,楚湛的自尊心好受多了。   温舒瑶觉得腰/被勒得有些紧,她这人素来不喜欢被束缚,但又不敢随便乱动,这万一让帝王发生流血事件,那可就是罪过了。   “哎呀,皇上莫要乱动,仔细着伤口。”温舒瑶娇滴滴的柔声说。   楚湛:“……”   他早就习惯她刁蛮任性的模样。   如此乖巧温顺,必然是装出来的。   男人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喉结滚了几下,他这又是给自己找苦吃……   年轻康健的身子,经不住半点撩/拨。   楚湛温和一笑:“瑶儿说的是,等朕康复了,再好好疼你。”   他话里有话。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还有明显的喑哑。   温舒瑶见识过他/.动/.情.时候的样子,她小心脏噗通跳动。   无关乎.情./爱,纯粹是出于女子,对一个美貌男子的本能心动。   【皇上生得真好看,瞧瞧这双眼睛,这鼻子,这唇。】   【声音也好听。】   【关键是体格好啊。】   楚湛:“……”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就开始爱上他了?   不对!   楚湛耳根子一烫,没再继续喝参汤,他可能当真不太适合滋补,这才半碗参汤下/腹,人就已经火烧火燎。   他这次是自愿受伤。   要想钓大鱼,不撒出本钱是不行的。   但他又觉得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却是不能做什么。   且先不急。   心急得不到人心。   楚湛从温舒瑶手中拿过汤盅,搁置在了龙案上,抓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瑶儿,只要你在朕身边,朕一定会保护你。”   楚湛生了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他专注看人时,能让人轻易被他吸引。   温舒瑶:【不对劲,事出有因必有妖!】   楚湛:“……”呵,小东西,防备心真强,看来他还真得徐徐图之。   温舒瑶做感动状:“皇上对嫔妾真是太好了。”桃花眼潋滟波光,含情脉脉。   这无疑装得很像。   楚湛明知是假的,还是心思萌动,一手绕过温舒瑶的脖颈,稍一用力,迫使她更加挨近自己,头一次,吻了上去。   恰在这时,张莳走了进来,一看状况,他僵了一下,立刻垂下头去。   【辰王来得真不是时候,坏了皇上的好事!】   张莳替楚湛觉得愤然。   行至御前,张莳如实道:“皇上,辰王在殿外求见。”   楚湛幽眸微眯,看了一眼怀中人,他的唇还没彻底离开,索性继续/吻/了上去。   力道惊人,呼吸灼烫。   像是刻意为之。   温舒瑶吃痛,装做承受不住,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楚湛却不满意,唇移开,落在了清冽锁骨上,他意图明确,便直接凑上去。   温舒瑶:“……”   大晋民风开化,宫廷女子的夏裳是清一色的低领装,从脖颈到锁骨往下,都是露在外面的。   温舒瑶的肌肤天生白皙细嫩,稍微碰一下就会留下红痕,但奇怪的是,她恢复的也极快。   前一日的红痕,基本上两日就能消散。   张莳:“……”他这个老人家是不是又看了不该看的了?   楚湛抬起头来,温舒瑶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的锁骨上留下了红梅。   温舒瑶:“……”   她不认为楚湛会这么幼稚,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起长大,楚湛最是深沉。   【心机啊!是故意让楚泽看见?】liJia   【我虽与楚泽曾……可他离开了我不是么?】   【楚家皇室男子,当真讨厌!】   【果真是越好看的男子,越是靠不住!爹爹说的没错!】   【不过师父也说了,换个思路看待问题,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把男子当做消遣便就是了。】   楚湛:“……”   温舒瑶的这一番心声,包含的信息量太大。   她和辰王曾经怎么了?   什么叫越好看的男子,越是不靠谱?   她到底遇到过多少俊美男子?   楚湛腮帮子稍稍鼓了鼓。   他走到今天的地位,竟然仍为了一个女子的小心思而揣测不安!   温舒瑶被楚湛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娇羞一笑:“皇上,你太坏了!”   楚湛最讨厌女子矫揉造作,但面对温舒瑶如此,他还真的吃这一套,很是受用。   楚湛附耳,故意哈气,他本不曾撩拨谁,这手段似是与生俱来,嗓音不高不低:“朕只对你坏。”   温舒瑶身子一软。   不得不说,她差点就遭不住。   她也只是个还没看破红尘的弱女子啊!她太过留恋这漫漫红尘了!   温舒瑶被楚湛抱着放在龙椅的另一侧。   温舒瑶:“皇上,这……不太合适吧。”她小声说,似是吓坏了,妥妥的娇软小美人。   楚湛就那么看着她。   哼,还真会装!那朕就一直陪着你玩下去。   楚湛宠溺一笑:“无妨,旁人不合适,但是瑶儿可以。难道瑶儿忘了,曾经在西北,瑶儿还曾骑在朕的脖子上掏鸟窝。”   温舒瑶:“……”她能装失忆么?   这时,楚湛直接无视温舒瑶的“窘迫”,道:“宣辰王进来。”   这两人今日都在他身边,他倒要好好窥听一番,楚泽与温舒瑶之间到底有没有苟且!   张莳:“是,皇上。”现在看来,皇上和温美人恩爱逾常呐,甚好!甚好!   须臾,辰王入殿。   辰王是先帝与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所生,就连名字也是先帝格外花了心思所取。   泽,寓意润泽万物的美好。   楚泽这个名字,寄予了先帝对这个儿子的厚望。   这厢,辰王站在大殿中央,他没有直视龙椅的方向,方才稍稍一瞥,就看见了楚湛身侧的温舒瑶,他薄唇微抿,翻江倒海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一张清风朗月的面容之下。 第47章 心机帝(10)   “臣弟叩见皇上。”   辰王撩袍服跪地行礼。   那个曾经身份最为尊贵,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五皇子,此刻就跪在楚湛面前。   虽说辰王也去了西北历练,但他身边有数名侍卫跟随,就连伺候的婆子小厮也有数名。楚湛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楚湛被钦天监指为不祥之人,会克先帝。   人人见了他,都会避而远之。   到了西北,他的境遇可想而知。   什么克父之人,八字不详,都是借口。   缘由只有一个!   楚湛不愿提及。   太后当年入宫之前,与穆王两情相悦,入宫没多久生下了他,先帝自然会多想。   能把他养到七岁,先帝已是仁至义尽。   至于真相如何,楚湛根本来不及深究,先帝就殉情了。他对先帝很陌生,即便是年少时候见到了,先帝也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先帝的慈父之心,都给了辰王一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楚湛打小就知道,想要活着,并且活好了,都只能靠自己立起来。   楚湛眸光淡淡,皇家无情,尤其是亲兄弟之间。   但对辰王,楚湛其实不恨,要怪只怪自己当初太弱,他只把辰王当情敌。   温舒瑶第一次见到辰王那日,她骑在楚湛的脖子上,遥望着缓缓走来的车队,一看见辰王下马车,小团子流了哈喇子,落了他一脸的口水,还口齿不清说:“这、这个小锅锅(哥哥)真好看。”   当时,楚湛不懂,她一个屁点大的小东西,又能知道什么。   楚湛当初寄人篱下,知道自己随时会送命,他一开始的确很想讨好冠军侯的宝贝疙瘩,事事都顺着她。   诸多模糊的记忆,这阵子以来逐渐清晰。   楚湛也不明白,他近日来为何总能想到年少时候。   这时,安静的大殿内,温舒瑶暗自嘀咕:【气氛真尴尬,皇上怎么不让辰王起身?我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反正师父告诉过我,女孩子最爱的人只能是自己。】   【天下男儿皆薄情,我不期待谁。】   【不过,辰王如今处境堪忧啊,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他,只不过时辰未到罢了。】   【可惜了……】   楚湛:“……”可惜什么?   楚湛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最起码,温舒瑶心里好像并没有惦记辰王。   相比温舒瑶的淡定,辰王清风朗月的外表之下,已是波涛汹涌。   【瑶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还好?你怨我么?】   【是我无能,没能护着你。】   【皇上到底对你好不好?】   【你告诉我,皇上他对你究竟如何?!】   【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办……】   楚湛眸光眯了眯,他能感觉到辰王内心的酸涩与不甘,以及隐忍。   其实,相较之其他几位皇子,辰王没多大野心,他被先帝保护的太好了,护在了先帝的羽翼之下,过了二十年的安稳人生。   但,人总是会变的。   楚湛当然提防他。   何况,先帝的残存实力颇大,这些人一旦得了机会,都会支持辰王。   他离开西北那两年,辰王与温舒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楚湛的眸光愈发深沉。   他侧过脸看向温舒瑶。   温舒瑶莞尔一笑,淑雅端方,乖巧极了。   楚湛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笃定,那就是辰王对自己身边的小女子,余情未了!   “起来吧。”楚湛语气清冷。   此前在西北,兄弟两人就鲜少说话。   辰王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楚湛则总是安静、孤僻、不喜言谈的。   辰王站起身来,但没有抬眼。   他不敢多看一眼,万一忍不住呢?他不知道自己忍不住之后会犯什么大错。   【都怨我,是我无能,是我不担当。】   【瑶儿,我只盼你能好。】   【皇上以前素来是疼你的,只是现在……他真的对你好么?】   帝王多情,即便是自己的父皇,虽然挚爱母妃,但也是三宫六院,不是么?   楚湛眼眸深沉,他很不喜旁人惦记着他的人。   “辰王见朕,是有何事?”楚湛语气不明。   辰王目不斜视,他知道自己哪怕多看温舒瑶一眼,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辰王低垂眼眸,抱拳道:“皇上,昨日陆南风给臣弟送了两位美人,经臣弟派人细细查看,察觉到那两名美人身上藏有蛊虫,臣弟并未打草惊蛇,但思及皇上安危,臣弟特来告知。”   楚湛知道陆南风这人手段颇多。   他只是好奇,辰王是真心来提醒他的么?   两人都曾是皇子,一个一出生就在云端之巅,另一个差点被弄死。   人的境遇不同,哪怕是亲兄弟,长大后性情也会截然不同,形同陌路。   蛊虫……   楚湛倒是听说有一种情蛊,若是下在了对方身上,就能令中蛊之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楚湛目光一暗:“你倒是有心了,朕自会小心。”   辰王抱拳作揖:“为皇上分忧,是臣弟分内之事。”   他担心的不是帝王,而是温舒瑶。   那些蛊虫会在人体内游走,若与中蛊者有肌肤之亲,保不成也会中蛊。   辰王面若冠玉,但唇色明显发白,像是长时间未曾得到休息的缘故。   他衣袍素寡。   其实,还在守孝。   但不可宣之于口。   楚湛突然有一个想法:“不如辰王留下用午膳,正好今日瑶儿也在。”   辰王拧眉。   今日非同往昔。   即便他与温舒瑶是故人,但如今的身份,已是不适合再同席用饭。   他神色寡淡,表面上看不出情绪,“臣弟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臣弟还需去处理今年赈灾事宜,还请皇上恕罪。”   楚湛看出来他在故意推脱。   “那好,等到下次有机会,朕再邀你入宫叙旧。”   辰王行礼退下,全程都不曾看龙椅的方向一眼。   温舒瑶:【就这么走了……】   【哎,往日不复啊。】   【人,真的是会变的。】   楚湛:“……”   什么不复往日?   谁又变了?   越是模棱两可的信息,就越是让人揣测不透。   楚湛捉住温舒瑶的手,用力一拉,又把她抱在身上。   说实话,她以前就是他抱大的。   一直把她抱到七岁。   她又懒又倔,走到哪里都要让人抱着走。   可不需要他抱之后,她就屁颠颠的跟着辰王屁股后面跑了。   他那时候卑微,什么也不说,所有的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温舒瑶小日子还没干净,有恃无恐,小拳头故意砸在了帝王胸口:“皇上,这是要作甚?”   呵呵,好一个矫揉造作的小骗子。   楚湛抱着美人,竟还蛮享受这种独处时刻,他语气不明,说:“朕记得,你当初很喜欢辰王。”   温舒瑶眨了眨桃花眼,似乎对帝王的话很是不解。   【这是索命的问题,傻子才会老实作答。】   温舒瑶腹诽了一句,娇羞一笑:“哪有,嫔妾明明最喜欢皇上。”   楚湛:“……”   当初,他只记得,她需要他的时候就过来找他,一不需要他,就直接踢开。   不过,当初是当初,眼下是眼下。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她是他的了。   只属于他。   软玉温香在怀,楚湛心中依旧有很多怀疑,但眼下还是一亲芳泽才是要紧事。   一只手扣住了美人后脖颈,另一只手轻挑起小下巴,正要吻过去,张莳走了过来。   楚湛:“……”   温舒瑶:“……”   张莳:“……”他真的不是故意为之。_||   张莳走上前,道:“皇上,温世子求见。”   温舒瑶眼眸一亮,但对上帝王的幽眸时,她又克制了自己。   楚湛放开了温舒瑶。   温家的男子,对温舒瑶皆是无上限溺宠,这一点,楚湛很有意见。   瞧瞧,这都宠成什么样子了。   他似乎忽略了温舒瑶的成长过程,也有他的无条件顺从。   楚湛面无他色:“宣。”   温舒瑶再度乖巧的坐在了龙椅另一侧。   这要是被她爹爹知道了,他老人家估计会提着大刀来砍她。   真是成何体统,龙椅都敢坐!   但,帝王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须臾,温玉迈入大殿,看见小妹坐在帝王身侧,他剑眉一挑,倒也没有太过震惊,他是温家最沉稳之人,素来不显山不露水。   其实,温家真正的掌舵人,是温玉。   冠军侯虽擅打仗,但在治家与谋略上,稍稍逊色。   温玉正要行礼,楚湛亲自走下来搀扶他:“都是自己人,平常时候无需见外。”   温舒瑶:“……”兄长是皇上的自己人? 第48章 转性了(11)   温玉也愣了一下,旋即恢复常色。   帝王说他是自己人,他也不便反驳。   但见小妹坐在了龙椅上,温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同样也是一闪而逝。   温玉站直了身子,他这次全权负责北疆王在京的一切事宜,关于比武之事,当然也是他亲自对帝王言明。   温玉道:“皇上,陆南风提出了比武,他既已邀战,朝廷没有拒绝的道理,若是皇上没有意见,臣这就准备下去。”   楚湛的手握着温玉的肩头,没松开。   他听不见温玉的心声。   如此近距离的碰触,竟然也还是不行。   楚湛怀疑是时间不够,他的大掌就一直握着温玉肩头。   两人都是身段颀长的高大的男子,如此一看,实在违和。   温玉:“……”皇上是何意?   温舒瑶乖巧的端坐在龙椅上,目光一直往御案那头瞥去。   【皇上为何要抓着我兄长不放?】   【皇上是在记仇么?】   【在西北那会,兄长与皇上可是死对头呢。】   彼时,温舒瑶是家中掌上明珠,她年少无知,一直赖在楚湛身上。   而楚湛从出生起,就几乎是一无所有,到了西北,难得有一个小团子缠着他,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产生了独占/欲。   小团子喜欢亲别人。   尤其是瞧见了长得漂亮的男孩子。   冠军侯是传统武将,粗枝大叶,根本没意识到状况。   但温玉不同,看着小妹亲楚湛的脸,他当然要制止。   可小团子根本不听劝,温玉没法对小妹下手,就难免为难楚湛。   随着岁月增长,楚湛看着小妹的眼神,愈发灼烧,温玉盯他很紧。   久而久之,两人在西北就成了水火不容。   温舒瑶担心楚湛会报复兄长,忙说:“大哥,时辰不早了,你打算几时离宫?”   温玉:“……”小妹这又是何意?赶他走?   楚湛还是没能窥探温玉心声。   他放开了温玉,友善的笑了笑,仿佛曾经没有被温玉殴打过,“朕命人备膳,你留下吃个便饭,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又来了。   怎么就成了自己人了?   温舒瑶纳闷,皇上从昨日开始就不太正常,仿佛变了一个人,再无暴戾,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   温玉淡淡一笑。   楚湛也保持和善的笑。   两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相视一笑。   温舒瑶:“……”不对劲呀不对劲,可她没有证据。   *   午膳就摆在御花园的六角亭下,温舒瑶也陪同在侧。   楚湛命人拿来了一壶陈酿,与温玉对饮了。   温舒瑶也嘴馋,【有我的份么?】   楚湛轻笑:“瑶儿,你身子不适,不可饮酒。等你好了,朕再陪你喝。”   温舒瑶:“……”皇上这是转性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也想喝酒?   石案上都是温舒瑶爱吃的几道菜。   温玉也看出来了。   但他怀疑,帝王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酒过三巡,楚湛看着温玉,深邃的眼,真挚且虔诚:“朕对你,对温家,都寄予厚望。此番事关陆南风的大小事宜,辛苦你了。”   温玉笑了笑,抱拳道:“臣多谢皇上器重。”   楚湛又关切说:“冠军侯乃大晋股肱之臣,朕将来还有诸多事情需得指望侯爷呢。”   温玉轻叹:“皇上有所不知,家父前些年腿伤,而今时常腿疾复发,他老人家已有解甲归田的打算,只是碍于西北安危,暂时无法抽身,愿我朝人才辈出,届时家父就能回京养老了。”   楚湛露出担忧之色:“朕今日就命太医前去西北,给老侯爷治疾。”   温玉站起身,作揖行礼:“臣谢皇上!”   温舒瑶:“……”   这二人在做甚呐?   父亲明明生龙活虎,若是再娶续弦,指不定还能生出一堆弟弟妹妹,哪来的身子不适?   皇上又岂会真的器重温家?   温舒瑶内心的小人连连摇头,对这两个表里不一的男子,很是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何尝不是这种人……   这样一看,大家还真的都是自己人呢。   楚湛和温玉好一阵寒暄,这才结束了午膳。   温玉离宫时,笑着对温舒瑶道:“瑶儿,你性子顽劣,今后定要收敛,莫要再给皇上添麻烦了。”   温舒瑶:“……”莫要再给……?再?!   她几时给楚湛添过麻烦了?   温玉离开后,温舒瑶也打算行礼退下,她只是过来给楚湛送参汤,不成想一直待到了现在。   “皇上,那嫔妾也告退了。”她糯糯说。   风拂过,美人鬓角发丝浮动。   当年的顽劣少女,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楚湛伸手,白皙修长的指尖给她理了理鬓发,随即握住了美人胳膊肘,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男人垂眸看她:“瑶儿,别怕朕,也别离开朕。你小日子来了,先去朕的寝殿歇息。”   说着,楚湛腰身一弯,把人打横抱起。   噗通、噗通、噗通……   楚舒瑶只觉得自己如同练功走火入魔,神智开始不清了。   如此近的距离,楚湛萧挺的下巴、高挺鼻梁、漂亮薄唇、深邃眼眸,皆尽收眼底。   【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太撩人了。】   【可我是个有原则的女子!】   楚湛薄厚适中的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他就静等着温舒瑶不要原则的时候。   现在就受不了了?   还早着呢。   到了帝王寝殿,楚湛把人放在榻上,他随即也上来,晌午饮了酒,这个时辰正好可以午休。   温舒瑶成了僵尸,一动也不动,唯有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眨呀眨。   一张小嫩脸涨红。   楚湛装作没看见,一手搁在她的小腹,给她源源不断输入内力,缓解她小日子的痛苦,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脖颈,把她搂入怀里,男人温柔一笑:“睡吧,一切有朕。”   温舒瑶:“……”说实话,她有点怕,自己仿佛就是待宰的猎物,只能等着被猎人养肥再宰。   *   辰王府。   辰王从宫里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独自饮酒。   他当真可悲。   护不住他所在意的任何人。   父皇、母妃,还有瑶儿。   他这小半辈子到底活了什么……   这时,一道雄厚低沉的嗓音传来:“王爷,你借酒消愁,只能愁上加愁,不如从现在开始,去抢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辰王抬头,见来人身穿斗篷,遮住了大半边脸,但辰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你又能懂什么?!”   辰王自出生,就备受先帝宠爱。   他被保护的太好了,目光所及,皆是光、是美好、是希翼。   而今,所有的庇护不见了,他只能看见满目疮痍的血淋淋的现实。   他一惯心慈手软,最不喜见血光,一心慈悲缅怀苍生,最是厌恶尔虞我诈,可他若是去争了,是一定会见血的!   必然有人会死。   因他而死。   黑衣斗篷男子冷笑了几声:“呵呵……我不懂?或许吧。但王爷难道真的就甘心么?江山,美人,都被楚湛夺了,那些本该属于你。”   辰王苦笑,他志不在此,他这样的人也不适合治理江山,可……他真的很喜欢温舒瑶。   西北广袤大地上的红衣少女,他从未见过那样灿漫的姑娘。   辰王手持酒壶,一拳头砸在西府海棠的树干上。   是他无能!   否则,眼下的状况也不会如此。   黑袍斗篷男子又说:“我等一直在给王爷机会,王爷几时想明白了,几时过来找我。”   丢下一句,黑袍男子离开。   辰王转过身,背靠着海棠花树干,他望着天,厌恶极了这世道。   为何一切会如此……为何……   若是一直停留在年少,那该多好。   *   国师府。   刚刚晌午过后,温舒情提着一把宝剑,一路从小径,直奔二楼小阁。   守门婢女连忙劝说:“夫人!夫人莫要冲动呀!”   温舒情不想伤及无辜,“走开!”   小阁内,男人清越如雨打青瓷的嗓音传来:“让夫人进来。”   楚凌风是个常年居住在家中的男子,他高深莫测,不喜与人结交,京城权贵虽好奇,但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男人一头白发,今日没有束冠,眼下正值仲夏,他一席白袍,前襟敞开,端坐在矮几前,明明清冷卓绝,却看上去/放/荡/不/羁。   楚凌风看着杀气腾腾的妻子,眸光含笑:“夫人这是怎么了?可别气坏了身子,为夫会心疼的。”   温舒情手持长剑,对准了楚凌风,她爱恨分明,从不会委屈自己,但这桩婚事当真是她始料未及,可先帝赐婚,加上朝廷对温家忌惮颇深,她只能嫁了。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把三郎关起来了?!”   楚凌风目光一冷:“三郎?喊得真亲热。那沈家三公子闯入我宅院,试图接近我的妻子,我难怪不能把他关起来?”   他有理有据。   温舒情原本对楚凌风没有任何好感,此人卑微时发迹,先帝在位时,便已名声大噪,传闻性情古怪,先帝对他的占卜言听计从,还因此杀过诸多人。   温家满门忠烈,温舒情最是看不惯楚凌风这种奸佞。   七年相处下来,她虽逐渐放弃逃离,但也不能完全接受。   尤其是前阵子,楚凌风不允许她踏出家门,导致小妹被帝王强行弄进宫去了。   “楚凌风,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关旁人的事,你放了他出去!”   沈家三郎,沈翼,曾与温舒情青梅竹马,如果不出意外,两人如今已儿女绕膝了。   是楚凌风横刀夺爱。   这些年,沈翼力排众议,一直没有娶妻,还在苦苦死等。   但又不是楚凌风的对手。   这一次他醉酒翻墙而入,楚凌风便直接把人关入了地牢。   对痴缠了自己妻子数年的男人,楚凌风没直接把人给杀了,已是仁至义尽。   楚凌风站起身,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温舒情手中的长剑,然后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夫人,你我是夫妻,何来恩怨?那沈翼,你直呼其名即可,日后不准再喊他三郎,为夫会不高兴。你若是还气我,那就杀了我,为夫不会反抗。”   温舒情:“……”   又来了!   这个疯子!   楚凌风声线温和。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暴的话:“夫人别怕,为夫的命早就交给你了,这里就是为夫的心脏,你一剑刺下去就行。”   温舒情手一抖,长剑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面对楚凌风,她已无能为力,哭都哭不出来,“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两人中间的长剑掉落,楚凌风又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握住了温舒情的肩,垂眸看她:“可是夫人,从你那日在街头赏我一饭之恩起,我就发过誓,定会生生世世护着你。”   温舒情有些怕他。   一辈子就嫌太长了,他还想生生世世?   “你放开!你正常一些!你这个疯子!”   楚凌风不仅没放,还一把抱住了她,以防她挣扎过程会伤了她自己,楚凌风抱得死紧,附耳说:   “哈哈哈哈!夫人说我是疯子,那我就是疯子。为夫等了你七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你若想让我放了沈翼也可以,但你要拿出诚意来,今晚……与为夫圆/房,可好?” 第49章 美男计(12)   楚凌风有一把好嗓子,他嗓音轻柔时,能让寻常女子轻易/沦/陷。   他花了七年,耐心的捂着一块石头。   自己的心悦之人就在身边,并且温舒情也是数一数二的貌美,他岂会不动心。   但他一直在等。   温舒情也值得他等。   楚凌风偶尔会占小便宜,故意与温舒情打打闹闹,但从未真的强/迫/于她,像今日这般直接言明自己的心思,还是屈指可数的。   “你放开!”   温舒情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又打不过楚凌风。   她已经有负于沈翼,她比谁都想看到沈翼早日成家立业,此生他二人已无缘,只盼对方能好。   楚凌风就是一个疯子。   天知道,他会对沈翼做什么。   楚凌风低着头,在怀中人耳畔低笑:“你和沈翼,为夫只能放走一个,那到底是放开你,还是放了他?”   温舒情:“……”无语凝噎!   男人身子骨健硕,虽然穿衣看着清瘦,但身上肌理结实硬朗。   他双臂如烙铁,轻笑时,胸膛在轻颤。   “呵呵呵……夫人,你怎么不说话?你若是不选,那为夫替你选。为夫留着沈翼也无用。都怪夫人你貌美如花,这七年来让为夫愈发沉迷,只盼着早日与你做成真夫妻。”   楚凌风嗓音喑哑,故意在温舒情耳旁哈气。   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僵,他又愉悦的笑了。   温舒情知道挣扎无果,已有气无力,仿佛是要放弃挣扎了,毕竟这七年来,她已挣扎反抗了太多次。   “你放他走。”   “那……夫人是答应为夫了请求了?”   “你……”   “夫人是将门女子,说话做事都要讲道理。这桩事可不是为夫的错,是沈翼自己醉酒私闯官宅,还试图拐走他人之妻,这按着大晋律例,是要被判刑的。为夫只是关着他,这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   温舒情的耳垂红了。   嫣红一路从耳垂蔓延到面颊上。   她不施粉黛,容色倩丽,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眉目如远山青黛。   楚凌风心一动,唇凑了过去,堵住了她正要“讲道理”的唇。   “唔……”   温舒情完全被禁锢。   楚凌风觉得这滋味妙极了。   他等了七年,如今也该收获。   “嘶……”   楚凌风抬起头来,唇/瓣/被咬破了,鲜血正溢出。   他不怒反笑,当着温舒情的面舔了舔血渍,那双风流狐狸眼泛着微光,仿佛意犹未尽,“夫人这么野?早知道你喜欢这样,为夫又何必装。”   温舒情怒视着他,无暇开玩笑:“你现在就放了他走!”   她也是一个有心的人。   这七年下来,她逐渐放下戒备,也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但对沈翼,她始终会愧疚,直到他寻到自己的良人为止。   只要她还在,就不会允许楚凌风伤害他。   楚凌风一手捏住了温舒情的下巴,捏了捏,当做是捏一个刚出炉的小包子,他觉得自己的夫人实在可爱极了。   “为夫又不是傻子,若是放走了他,你不愿意履行承诺,那岂不是亏大了。这样吧,今晚你同我/圆/房,明晨,为夫就放了他。”   温舒情愤然。   她不是什么烈女。   但楚凌风的手段让她很不喜。   这仿佛成了一桩交易。   “楚凌风,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疯?!”温舒情吼他。   楚凌风还是温柔的笑着。   他没疯。   他比谁都清楚,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清醒的多。   “傻姑娘,为夫只会对你一个人疯。方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不愿意就罢了,为夫再继续等,至于沈翼,我已命人去请温玉,一会温玉便过来将沈翼接走,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温舒情:“……”   她怔了一下,不知该不该信。   下一刻,楚凌风又低头凑了过来,“别躲,为夫就/亲/一会,什么也不做。”   “唔……”   *   不多时,温玉与温浪登门国师府。   见到楚凌风与温舒情时,温家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   温玉但笑不语,温浪只知道挠头。   长姐与姐夫……   这唇怎的都破皮了?   当然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旁人不便干预。   小厮将昏迷的沈翼扛了过来,温舒情刚想上前查看,就被楚凌风搂住了肩膀,不允许她接近半步。   楚凌风笑道:“劳烦你二位了,此人若是再敢硬闯,下回我定不客气。”   他说不客气,那就是真的会不客气。   哪怕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也带着杀意。   温玉也笑了笑:“好。”   温浪把沈翼扛了起来,客客气气:“长姐、姐夫,那我们就先走了。”   温舒情还想多关照几句,但她知道,她表现得越是在意沈翼,楚凌风就会更加发疯,遂只好作罢。   她此前已劝说过沈翼成婚生子,可对方根本不听。   沈翼为了她,辜负了年华,她心痛又愧疚,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要说感情……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在哪儿了。   温家兄弟一离开,楚凌风吩咐了下去:“来人,把门关好,一个个都给我盯紧了,莫要在让任何人闯进来。”   言罢,他牵着怀中人去楼上小阁,“夫人,为夫刚写了一首新琴谱,为夫弹给你听你。不久之前刚刚结束的事,我们继续。这下再无人叨扰了。”   温舒情:“……”疯子!   *   冠军侯府。   沈翼被放在了圈椅上,温浪又挠挠头,说:“大哥,咱们温家姑娘的情路,还真是坎坷。”   温玉深吸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美貌是福,也是灾。   幸好,温家实力雄厚。   婢女给沈翼喂了醒酒汤,他本就会武功,须臾就悠悠转醒,看清面前的两人,他想起了昏睡之前的一切,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他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国师府,这又出来了,真是功亏一篑。   温玉见他醒来,沉吟一声:“三郎,你这又是何必,都过去七年了。”   事情若是闹大了,对温舒情的清誉不好。   再者,沈翼也算是旧相识,温玉不忍看他继续偏执下去。   沈翼苦笑,须臾,又从苦笑转为大笑。   “呵……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无能?就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守不住,她成婚了,嫁人了,我是该放弃了,我也想放弃啊!”   若能放下,又何来执念。   可若不是她,他谁也不想要。   言罢,沈翼从圈椅上起身,他摇摇晃晃,还未彻底醒酒,这几年太过糟践自己,已无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开始耍酒疯,见了东西就砸。   温浪急了:“这是我温家的东西!”要钱的啊!   温玉直接出手,一个砍刀手,击在了沈翼后脖颈上,将他当场击晕。   堂屋大门口,一道慵懒的声线传来:“这事好办,给他下忘/情/蛊/就行了。”   陆南风挑挑剑眉。   京城还真是不一样,情情爱爱也格外错综复杂。   温浪:“何为忘//情蛊?”   陆南风双手抱胸:“中了此蛊,记忆不会出错,会记得一切,但独独会忘了有关心悦之人的一切。”   温浪呆了一下,这玩意儿……真的好使么?给他也来一条蛊虫?他看上的姑娘可真是太多了。   温玉拧眉,他凝视了沈翼几眼,这才对陆南风作揖,道:“不知王爷手上可有此蛊?”   陆南风笑了:“好说好说!本王这里蛊虫多的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温浪身子一凉,后退了两步,不愿意和陆南风挨近。   这厢,温玉得了忘/情/蛊。   但他并未直接下在沈翼身上,此事还需得考虑考虑。   *   楚湛从内殿出来,身上还是只着中衣,玉冠也没戴,一看就是刚起榻。他如沐春风,俊脸上泛着异常的红,许是褪去了一身龙袍的缘故,如此看上去倒也温润如玉。   冷川心中嘀咕:【皇上大白天睡什么觉?是温美人也在内殿么?皇上为何会脸红?我记得,皇上年少时,肌肤是极白的。】   楚湛白皙的面颊瞬间一僵。   谁也不愿意当小白脸。   可他天生如此。   这些年倒是故意晒黑了一些,但登基之后,又逐渐白了回来。   “何事?”楚湛沉着脸问道。   冷川收敛心神,他虽少言寡语,但住在西北那些年,他被温浪与曹慎之影响,对身边一切大小事宜也都十分感兴趣。尤其事关帝王。   冷川抱拳,将国师府今日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以及沈翼被接去温家之事。   【皇上不声不响,就在国师府,以及温家安插了线人,亦不知我府上有没有皇上的人……】   冷川十分怀疑。   楚湛无暇顾及他的猜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忘/情/蛊”上。   帝王拧眉:“你是说,陆南风手上,有/忘/情/蛊?”   冷川:“回皇上,正是。”   这厢,冷川又将忘/情/蛊的一切都如实禀明。   闻言后,楚湛如醍醐灌顶,突然有了灵感。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楚湛挥手。   冷川:【皇上自从登基后,就再也不与我谈心了。】   楚湛一愣:“……”这个冷川,还嫌朕冷落了他?   冷川离开,楚湛再度折返内殿。   温舒瑶还在酣睡。   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少时,经常被她“欺压”的缘故,楚湛已数次梦见,温舒瑶是女帝,而自己只是她的裙下臣。   楚湛骨节分明的手轻触温舒瑶的细嫩面颊。   他在想,倘若这次无法得到她的心,那就索性给她下忘/情/蛊,让她忘记心里的野男人!   *   温舒瑶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已是午后。   龙榻上只有她一人,收拢好衣裳,温舒瑶就下了榻,小腹无任何不适感,小日子给她带来的腰酸背痛也消失了。   她走出内室,就看见太医正在给楚湛换药。   男人中衣褪下,身上只着亵裤,宽肩窄腰,肌理十分清晰。   【真白呀。】   【此前不曾细看,如此远观,小湛子当真是极好看的。】   【他在换药,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如此直视龙体,只怕不太好吧。】   【算了,多看几眼又不吃亏,不看白不看。】   楚湛身子僵住,身上肌理明显硬了硬。   太医一边上药,一边提醒:“还请皇上放松,以防拉扯伤口。”   楚湛装作不曾紧张,他侧过脸,正好对上了温舒瑶炯亮的眼。   这眼神,像是数日未进食的恶狼,盯上了猎物。   楚湛:“……”   在没得到她的心之前,他可能也要控制一下身体。   “到朕身边来。”楚湛轻唤。   温舒瑶偷窥被抓个现行,只好装作娇羞的走过去。   她小脸红彤彤的,东张西望。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这时,楚湛发出“嘶”的一声。   太医手一抖,他也没用力呀。   楚湛那双幽深的眼望向了太医,又瞥了一眼身侧的温舒瑶。   太医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懂了,他道:“皇上,恕老臣直言,皇上的状况,夜间需得有人贴身照料。”   【皇上是这个意思么?亦不知我有没有猜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会懂年轻人的小心思?】   楚湛淡淡一笑,仿佛是在肯定太医的话。   但楚湛面上却说:“朕不喜人近身伺/候。”   太医:“……”这要如何接话?   这时,楚湛又看了一眼张莳。   张莳也觉得自己懂了:“皇上,不如今晚让温美人留宿寝殿?”   至今,后宫还无人有这等荣幸。   温舒瑶:“……”   漫漫长夜,孤男寡女,她的小日子就快好了,可皇上的身子不行呀。   但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受伤,单凭这一点,她就没法拒绝。   虽然刺客一事的疑点诸多,但事实上,皇上的确是为了她,才中了一剑。   温舒瑶嘟囔:“那……皇上,不如嫔妾今晚留下来吧。”   【我还是客气一下吧。】   楚湛剑眉一挑:“你若是不愿,朕不为难你。”   【她不愿,相当不愿意。】   对上帝王的幽眸,温舒瑶只能昧着良心:“怎会呢?能侍奉在皇上左右,嫔妾甚是欢喜。”   楚湛就等着这一句:“如此,那就难为你了。”   温舒瑶:“……”为何事情会这般?   张莳眯着眼笑了笑,皇上若是早就如此,指不定年底就能当父皇了呢。 第50章 孤男寡女(1)   太医年纪大了,但也是过来人。   皇上的眼神已是十分明显,他若是再留下来,那就是不识时务。   时辰尚早,楚湛并未打算处理政务。   他身上绑着绷带,冷川刺的那一剑,算不得严重,但也绝非是轻伤。   太轻的伤势,没法骗得了温舒瑶那个小东西。   眼下正当仲夏,不宜出汗,楚湛并未穿衣,就那么/赤/着膀子。   他身上肌/肤白皙光泽,丝毫不孱弱,每一寸肌/理都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   张莳道:“皇上,正好温美人留下伺/候,那老奴就告退了。”   老人家笑眯了眼,恨不能当场点燃红烛,祝帝王与美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湛面无他色,点头首肯。   内殿很快就只剩下楚湛与温舒瑶。   气氛诡异极了。   温舒瑶以前就觉得楚湛这人过于深沉,他不喜旁人挨近身子,似乎对谁都很防备,他天生长了一双阴郁眼,深邃而又清冷。   【这又是为何?】   【难道小湛子是想拉拢温家?所以才开始格外在意我?】   【我入宫后,他明明是不闻不问的。】   【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必然是想要兵权,这个小湛子,当真狡猾。】   楚湛:“……”他当然对兵权势在必得,但他想要的又不仅仅只是兵权。   人总是贪心不足。   窥探到温舒瑶的心思,楚湛心头隐隐不爽快。   在她心里,他就真的只是唯利是图?!   无妨!   他徐徐图之,终有一日,温舒瑶会把真心托付给他。   楚湛收敛那微不可见酸涩情绪,温柔一笑:“瑶儿,陪朕一块看书。”   温舒瑶只喜欢看话本,至于其他书册……只会给她催眠。   楚湛牵着温舒瑶的手,两人来到御案前,楚湛又让她坐在龙椅上,“瑶儿,除了你之外,再无人能坐在朕的身侧。”   温舒瑶牙酸了。   【想故意讨好我,也大可不必如此。我爹爹是千古名将,忠于大晋,自然也忠于帝王,小湛子压根不用担心温家会反,可惜了他疑心太重,终究是辜负了我们温家。】   楚湛:“……”她还真是软硬不吃!   换做旁的女子,只怕早已感动得痛哭流涕。   两人坐下,楚湛微笑着递给了温舒瑶一本《女戒》,道:“瑶儿乖,好好读书,日后朕需要你一直陪伴在身侧。”   温舒瑶内心的小人暴跳如雷,她才不要学《女戒》,但表面上只能应下:“是,皇上。”   楚湛一直不穿上衣。   搅得温舒瑶心思不安。   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就瞥身侧的楚湛一眼,难以控制的留意到他光着的肌理。   还有似有若无的,淡淡的,撩人心扉的龙涎香。   【这我哪能安心读书?】   【穿件衣服不成么?】   【男子也要自爱呀。】   【美男当前,我又不是尼姑!】   温舒瑶如坐针毡,手捧书册,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这无关乎情/爱/,纯粹是本能使然。   谁让她打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楚湛侧过脸:“瑶儿,你的脸怎么红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抬手捏了捏温舒瑶的面颊,她看着清瘦,手感却是肉呼呼的,楚湛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温舒瑶无奈极了,吐词不清:“嫔妾……无事。”   楚湛暂时放开了她。   但温舒瑶肌肤细嫩,脸巴子上留下了指痕印迹,那双桃花眼呆滞了片刻,粉色/唇瓣嘟着,模样有些娇憨,像是回到了年幼时。   楚湛喉咙一干,移开了视线,继续看书,不再继续撩她。   太过刻意,只会让这个坏东西起疑。   楚湛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坚信,用不了多久,温舒瑶就会成为他的掌中娇。   且就这么徐徐图之。   刚至申时,张莳亲自端了茶点上来,他这是第一次瞧见帝王长时间衣不遮体,而且身侧还有美人在场。   【皇上莫不是故意为之?】   【这是要用美男计?】   【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如此含蓄啊。】   楚湛捏着书册的手一滞,微微抬眼,一个警告的眼神看向张莳。   张莳觉得自己近日来甚懂帝王心意,立刻躬身退下:“皇上,这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点心,老奴这就告退。”   点心的确是刚出炉,香气温馥,色/泽/诱/涎。   楚湛把亲自拿起一块,递到温舒瑶唇边,温柔一笑:“来,尝尝看。”   温舒瑶的心情不可谓不诧异。   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已经“融洽”到了投喂的境地了?   楚湛的一手搂住了美人的后背,见她没反应,笑了笑:“瑶儿是害羞了?你幼时,朕时常喂你吃饭?都忘了么?”   温舒瑶:“……”她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楚。   迫于无奈,温舒瑶只能接受,粉/唇/张开,温热的糕点上洒了芝麻,一股浓郁悠香。   她装作淑女,小口小口吃,但楚湛一直喂她,导致她腮帮子鼓鼓的,来不及下咽,就又投喂了过来。   “咳咳……”   不消片刻,温舒瑶噎住了。   她小脸涨红,桃花眼瞪得像铜铃,直接怀疑楚湛是故意想要噎死她。   楚湛却轻笑:“瑶儿,你太不仔细了,又无人与你抢,慢些吃就是。”   说着,他一手给温舒瑶拍后背,一手帮她顺着/胸/口,摸过不该碰触的地方,仿佛是蓄意为之,却又不动声色的挪开,并不逗留。   温舒瑶:“……”   她怀疑楚湛是心机叵测,但她没有证据。   楚湛端过他自己喝过的杯盏,递到温舒瑶唇边:“瑶儿快喝,怎么还像个孩子。”   “咕噜噜……”温舒瑶大口饮茶,总算是喘过气来了。   因着方才噎食,美人粉面桃腮,风髻云鬓,面颊若天间皎云,她轻/喘/着,似是尚未平复。   楚湛喉咙发干,不动声色喝完剩下的茶水。   温舒瑶眸光忽闪,总觉得不对劲。   【这只杯盏方才是我喝过的,皇上怎能直接饮用呢?这是间接/亲/吻。】   楚湛脑子一热。   “间接/亲/吻”这个新鲜词,楚湛第1回 听见,但不妨碍他想入非非。   不过,楚湛完全转性,俨然君子,搁置好杯盏,又继续看书。   温舒瑶:“……”   她还没做成信女,皇上就化身“善男”了?   *   晚膳时,后宫嫔妃又陆陆续续送来参汤。   楚湛没有宣见嫔妃,却留下了参汤。   张莳吩咐小太监摆好帝王的晚膳,全程唇角含笑,有温美人陪伴在侧,皇上的情绪也逐步趋向稳定。   温舒瑶看着半桌的参汤,心中燃起不妙之感。   她今晚是要留下来侍疾的,晚膳也免不了。   【我能不喝么?】   【直觉告诉我,小湛子一定会让我喝参汤。】   【又不能做那事,何必滋补。】   楚湛身上已披上了一件外袍,窥探过心声,他身子一热,仿佛感觉到了温舒瑶的号召。   她也想么……?   不过,楚湛心里也清楚,即便温舒瑶馋他,也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   再激烈的/欢/好,也好像缺了点什么。   可能是想要惩罚一下没良心的坏东西,楚湛亲自递了一碗参汤给温舒瑶:“瑶儿,你刚入宫那阵子,朕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提及那事,两人都觉得古怪。   楚湛怀疑自己失去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而温舒瑶也猜不准,帝王时好时坏的目的。   师父告诉过她,哪怕是至亲,也有可能是带着目的的。   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哼!别以为能骗得了我,我且静静的等你原形毕露。】   心里腹诽着,温舒瑶表面温顺一笑:“谢皇上。”   楚湛眸光微眯。   果然,小东西依旧甚是戒备他。   看来,他火力不足。   温舒瑶灌了一碗参汤下去,楚湛的指尖给她擦拭唇角,一脸溺宠:“可别又呛到了,朕会心疼。”   温舒瑶腼腆的笑了笑。   【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师父说的没错,美/色/误人!】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为何不能痛快一些?】   【我就快要把持不住了,呜呜呜……】   楚湛的唇微微扬了扬。   他心思一动,凑过去,唇轻触美人的眉眼,随之一碰即离,不带有任何/情/欲,仿佛至纯至洁。   温舒瑶:“……”   她要如何度过今晚?师父从未教过诸如此类之事啊。   *   夜幕降临,康嬷嬷送来了温舒瑶换洗的衣物。   要知道,温舒瑶是第一个可以留宿帝王寝宫的女子。   这在后宫,无疑是独一份的宠爱了。   然而,她精致的小脸拧巴,完全高兴不起来。   就仿佛明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坑,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楚湛身上有伤口,不宜碰水,但他喜洁,眼下又是仲夏,即便无法沐浴,也是要擦拭的。   他不喜宫女近身伺/候,正好温舒瑶在场,楚湛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放过她。   “过来,给朕擦拭。”楚湛轻唤了一声。   铜盆里,温水滴入了花露,满屋子飘香。   难怪皇上身上总有香气,原来这般讲究,让她这个女子都自愧不如。   温舒瑶无法不从。   【今时非同往日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死不如赖活着。】   【师父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又身处何境况,快/活就行。】   温舒瑶一番自我安慰,全当是白白欣赏美男子,看在楚湛一副好皮囊的份上,她不介意侍/奉他。   楚湛:“……”她倒是通透,她那个传说中的师父,到底给她灌输过多少歪理斜论?   温舒瑶糯糯应了一声:“是,皇上。”   精致的小脸一红,眼睛在发光。   她走上前,挽袖拾起棉巾,在冒着香气的清水中沾湿稍许,这就开始给楚湛擦拭。   楚湛是站着的,温舒瑶在他面前,擦得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分外仔细。从前面擦到了后面,一圈下来,美人两腮酡红,抬眼看向楚湛时,眼神灼烧。   她仰面,笑着问:“皇上,那……下面还要继续么?”   轰!   楚湛脑子一热。   这是甚么虎狼之词?!   按理说,他不应该觉得尴尬,但不知为何,他有些羞于完全展露自己。   面对美人灼灼眼神,楚湛喉咙发干,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一阵春风肆虐,落了满地残花。   他,这是棋逢对手了。   楚湛轻笑:“不必,辛苦瑶儿了。”   温舒瑶双眼亮晶晶的,唇角含笑,仿佛是看着自己的意中人。   但楚湛知道,她看中的,只是他的身体。   楚湛:“……”   他堂堂大晋国君,今日竟然沦落到,用自己的身子,去吸引一个女子的注意。   这一刻的楚湛,终于彻底意识到了自己今日的荒唐行径。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为时已晚。   且罢,他是为了江山社稷,男儿大丈夫能屈能伸,并不丢脸。   【可惜了呢,看来,小湛子还是和当初一样,怕羞呢。】   楚湛:“……!!!”   呵呵,他倒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在西北,小团子恨不能挂在他身上,还总喜欢亲他。   他当然要躲开。   男女授受不亲,她不懂,他却是知道。   楚湛温柔一笑:“瑶儿也去沐浴,朕等你。”   温舒瑶:【何必如此呢,小湛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这般古怪,必定有诈。那我且先静静等着,他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楚湛:“……”   温舒瑶去了浴殿,好好享受了一下帝王专用的浴池。   等到她身披薄纱睡袍,再度来到内殿时,帝王已经上榻歇息。   借着朦胧光线,温舒瑶细细观察了男人的脸。   他闭着眼,五官立挺深邃,帝王静态的时候,当真养眼。   她知道楚湛没睡着,俯身在他眉目间亲了一下。   楚湛的一手突然捏紧了身下的被单。   这个小坏蛋!   既然心里没有他,为何要这般主动?!   轻/浮!   内心斥责了一句,楚湛又觉得,温舒瑶火力不够,既然亲了,那就干脆多亲一会,她亲了就离开实属心机不纯!   温舒瑶上了榻,外侧被楚湛霸占了,她只能睡在里面。   榻上香气缭绕,龙涎香、冷松香、花露,还有淡淡的薄荷气息。   这几种味道交织,半点不难闻。   许是香料品质极好的缘故,让人闻起来身心舒畅。   难怪皇上身上香喷喷的。   这完全是花大价钱熏出来的啊。   温舒瑶默默地想着,又往楚湛身侧挪了挪,想蹭蹭香气。   楚湛:“……”   *   片刻后,身侧传来清浅绵延的呼吸。   楚湛再也听不到任何心声,他知道,小坏蛋睡着了。   她倒是可以畅快酣睡,那他呢?   楚湛睁开眼来,眼神幽暗。   亏得他这些年还算修身养性,有些事情尚且能忍。   他再度闭上眼,对身侧美人眼不见为净,极力忽视她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楚湛隐约之中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女尊男卑的荒唐梦。   梦的次数多了,楚湛已能淡定应对。   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鼻端花香萦绕,琉璃灯溢出迷离光线,画面如雾如幻。   楚湛就站在那里,直到从帷幔内走出一美人。   是温舒瑶。   她/浓/妆/艳/抹,一袭华服,香/肩/外/露。   饶是楚湛,目光也出现了一刻的晃神。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了滚,等待着“女帝”接下来的行径。   美人朝着他缓缓走来,她的眼神坚定,气场无比高傲,就像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睥睨一切苍生。   直到美人走到他面前。   “楚将军,你可洗干净了?”   女帝戏谑一问。   楚湛一愣,注意到女帝的目光,他低头一看,竟察觉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纱……   *   下一刻,楚湛惊梦醒。   他环视四周,一切又回到现实。   帝王深呼吸,他若是成了温舒瑶的裙下臣,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楚湛起榻,走出了内殿。   一次梦境尚且可以理解,二次、三次、四次……就诡异了。   楚湛沉声吩咐:“来人,立刻传见国师!”   *   楚凌风大半夜被召见入宫,心情并不算好。   不过,他这人天生一张笑脸,得知帝王要让他算卦,他二话不说,立刻盘腿而坐,稍许就算出一挂。   “从卦象上看,皇上这次的计划八成会成功,是上上挂。”   闻言,楚湛内心的焦躁稍稍缓解。   如国师所言,他的确在计划着一桩事。   这厢,楚凌风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楚湛,眼眸微眯。   楚湛觉得不太妙:“国师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凌风没有隐瞒,回道:“皇上,臣发现,皇上今明两年恐有桃花劫。若是不能安然度过此劫,皇上怕是要……孤独半生。”   楚湛:“……”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岂会是劫?桃花运还差不多。   楚凌风又说:“皇上,臣绝无虚言,从卦象上看,皇上恐怕不久之后,会被自己的行为反噬,且届时皇上必受重挫。臣斗胆一问,皇上近日来,可是与后宫某位娘娘走得极近?”   楚湛心一颤。   但表面神色不变。   他是帝王,哪怕他日,温舒瑶察觉到自己在骗她,她也没法逃脱他的手掌心。   这天下都是他的,她又能往哪儿走?   她逃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故此,一切都不成问题。   楚湛坚定地想着。   “朕无事,一切安好,国师可以退下了。” 第51章 独份宠爱(2)   长寿宫。   太后已数日不曾安寝。   心头有一个困惑,像一块巨石一般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旦想多了,不免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这大半辈子都活在了旁人的设计之中。   内殿无旁人,三角镂空兽炉里腾出袅袅檀香。   太后看着跪地不起的王嬷嬷,她眼中有怒意,有悔恨,也有不甘。   到了这个年纪,她本该看透一切。   可/情/爱/这东西,就像是掺了鹤/顶/红/的/罂/粟/,明知有毒,还是让人想碰触。   太后语气沉重,“王嬷嬷,你跟着哀家身边有三十余年了吧。”   王嬷嬷匍匐在地,点了点头:“回太后娘娘,三十四年零八个月了。”   太后无力苦笑:“那你为何要背叛哀家?”   王嬷嬷身子一抖,不知该从何说起。   太后却了然于心了。   她之前并非没有起疑,她只是不愿意面对。   她能在后宫活到今日,又岂会是寻常妇人。   太后仰面,不让眼泪落下来。   哭,从来都是最无用的。   “哀家明白了。当年苏家与穆王达成了交易,你们一个个都把哀家蒙在鼓里。那年仲春,先帝去穆王府吃茶,你们把哀家也骗了过去,设计让哀家与先帝有了关系。以至于先帝不得不纳了哀家。”   “为了平息穆王,以及苏家,先帝只能器重他们。”   “原来,哀家只是苏家与穆王用来争权的工具。难怪先帝看着哀家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怜惜,以及厌弃。先帝是个善良的人,他看透一切,但不说破。”   说到这里,王嬷嬷哽咽哭出声来。   终于,太后脸上两行清泪滑落。   但她顺手就抹去了。   这又笑了笑。   “呵呵,哀家被算计了半辈子,接下来他们谁也别想再利用哀家!”   太后眸光一冷。   穆王现在对她嘘寒问暖,只怕还是目的不纯。   这个男人,骗光了她年轻时的感情,而今还想利用她!   既是如此,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王嬷嬷错愕抬头,太后道:“你当初听命于苏家,哀家并不打算原谅你,但你且起来吧,哀家正好觉得日子乏闷,接下来哀家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王嬷嬷不敢答话。   她当初的确是被家主威胁,参与了当年的事,但她从头到尾都是忠于太后的。   而今太后成了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她内心的愧疚也少了几分。   “太后娘娘,是老奴当初该死,老奴只盼着太后能好,从今往后,太后让老奴死,老奴绝不苟活!”王嬷嬷表态。   太后勾了勾唇。   她这辈子被心爱的男子抛弃背叛。   先帝也从未爱过她。   儿子七岁就被迫离开了她。   到了如今,她摊开双手,看似拥有无尽荣华,其实空空如也。   太后:“穆王,哀家与你来日方长!”   她话锋一转,问道:“温氏是不是近日来正得宠?”   王嬷嬷如实回话:“正是,今个儿温美人还留在了皇上寝宫呢。”   太后轻叹一声:“罢了,皇上既然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王嬷嬷诧异。   太后经历了这几日,仿佛性情大变,好像什么都想开了,又好像没想通。   *   翌日,到了给太后晨昏定省的日子。   温舒瑶被宫婢唤醒时,榻上已无楚湛的踪迹。   宫婢情不自禁多看了温舒瑶几眼,只见美人云髻低垂,芙蓉娇面,一/夜/过来,仿佛被天地雨露滋润,肌肤吹弹可破。   宫婢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就是一个字:美。   “美人,皇上交代过,说是今日有早朝,让美人无需等他用早膳。”   温舒瑶晃了晃神,才彻底清醒过来。   小湛子如今可真是“体贴”。   “我知道了,洗漱更衣吧。”   温舒瑶猜测,今日去长寿宫,至少太后不会再为难她,但淑妃她们就不好说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楚湛就是拿她当做靶子,但她却又找不到可以支撑猜测的借口,况且楚湛好像也没有特别宠爱的嫔妃。   *   到了长寿宫,温舒瑶明显感觉到十几道不善的目光。   唯有曹修仪冲着她欢喜的笑了笑。   这眼神,不亚于是久别逢知己。   温舒瑶也对她莞尔一笑。   若非有帝王存在,她与曹修仪当真可以成为彼此的知己。   见十六位妃嫔都到齐了,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重新审视着一切。   她的心态格外平静。   这几日,她仿佛被捏碎了,又把自己给拼凑了起来。   原来,人真的可以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她事事为了母族考虑,可是苏家呢?   把她置于何地了?!   苏灵儿一直住在长寿宫,她就站在太后身侧,今日不同的是,太后从早晨起,就对她不冷不热。   “给太后娘娘请安。”十六位妃嫔盈盈福了福身。   太后扫了一眼,帝王对后宫不热衷,真正宠/幸过的四人里面,也就只有温美人有些后劲,太后心里大约有数了。   她此刻庆幸,幸好没有真正伤害过温舒瑶,不然只怕她与帝王母子两人之间要闹罅隙了。   “都起来吧,来人,上茶。”太后作为过来人,对在场嫔妃的心思,一目了然。   恰在这时,温舒瑶身侧的嫔妃突然跌倒,并且指向了温舒瑶:“温美人,你作何推我?”   温舒瑶真想翻白眼: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后宫这点小把戏,她着实不放在眼里,也不屑于反击。   随着这位嫔妃的指控,拥护淑妃的几名嫔妃也指指点点。   “方才嫔妾也看见了,的确是温美人动手在先。”   “温美人,你仗着这几天得宠,就不把姐妹们放在眼里,你可别忘了,在这后宫,你的位份是最低的!”   “当着太后的面,你岂能如此放肆!”   瞧瞧,多么/恃/宠/而/骄/的温美人,她不仅不把后宫放在眼里,也不把太后当回事。   除却曹修仪之外,人人都盼着太后今日重罚温舒瑶。   就连苏灵儿也多嘴:“姑母,您瞧,这个温美人,还真是目中无人呐。”   苏灵儿记恨温舒瑶。   帝王那样伟岸无边的男子,至尊至贵,谁都巴望着得到他的青睐与宠爱。   太后本想静观其变,但她突然很想知道,温舒瑶到底行不行?又能不能立得起来?   太后道:“灵儿,那你说,哀家该如何处置她?”   闻言,众人大喜。   苏灵儿更是欢喜至极,看来姑母很是器重自己。   苏灵儿走上前,福身道:“姑母才是后宫之主,但凡有人在后宫放肆,那就是跟姑母作对,不可饶恕。”   太后眸光微眯。   淑妃与苏灵儿是她嫡亲的侄女。   她从前对后位太过执念。   而今天,她却发现,淑妃与苏灵儿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她的父兄不为她考虑,她又为何要为了娘家机关算尽?!   儿子才是亲生的,才是至亲啊!   太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愚蠢。   人果然经历一场撕心裂肺之后,才能幡然醒悟。   太后:“哦?是么?那你倒是替哀家去告诉温氏,她该怎么做才对。”   苏灵儿立刻应下,喜上眉梢:“是,姑母!”   她一个臣子之女,若是可以插手后宫,那是不是意味着,太后认可了她的身份了?   而且,她还没入宫,若能立威,日后必定有大造化。   苏灵儿当真想教训温舒瑶。   太后心中暗骂:蠢/货!皇帝的女人,再怎么无理,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苏家女,果然都不行。   她此前还真是一叶障目了。   曹修仪焦虑了,她真想扑上去保护温妹妹呀,这个苏灵儿太过嚣张。   苏灵儿走到温舒瑶面前,抬手打了过去。   温舒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讲道理,她这人素来不打女人的。   可此刻,温舒瑶觉得苏灵儿欠揍。   苏灵儿吃痛:“温氏,你作甚?!你放开!是太后让我教训你的,你胆敢反抗?!”   温舒瑶笑了笑,“你好蠢。”   这可真是肺腑之言。   淑妃在看热闹。   是啊,二妹可真蠢,她若是动了皇上的女人,皇上会怎么想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阉/人/阴/柔/的嗓音:“皇上驾到!”   楚湛一下朝就得知了小道消息,这便大步赶来。   看见温舒瑶强势的制箍住了苏灵儿,楚湛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竟然莫名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抱大的小坏蛋,不是吃亏的主儿。   趁着这个机会,楚湛大步走上前,抱起温舒瑶的同时,双臂一挥,甩开了苏灵儿:“大胆!”   苏灵儿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倒,仰面泫然欲泣:“皇上,温美人她、她……”   楚湛打断了她的话:“你闭嘴!朕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苏灵儿被当场震慑住了,心脏猛颤。   帝王扫视一周,目光清冷,如山间冷风,能刺痛人心。   太后默了默,无视苏灵儿求助的目光。   其他嫔妃也神色赧然了。   曹修仪兴致勃勃:【皇上不愧是皇上!和话本子里的男角儿一样,这是英雄救美呀!太好了,我真感动!】   楚湛:“……”   他故意给温舒瑶独一份的宠爱,曹修仪感动什么?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以后不能让温舒瑶与她走太近,以免被她影响。带偏了也就不太好了。   温舒瑶不明所以。   【皇上大可不如此。】   【我自己可以搞定。】   【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我不放,真的好么?】   【会不会是皇上要拿我当靶子?这才故意为之?】   温舒瑶百思不得其解。   楚湛就等着她一点点沦陷,他不急,且慢慢来。   带着美人离开之前,楚湛交代了一句的:“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瑶儿,你们可听清楚了?!”   看着帝王抱着温美人离开,除却曹修仪一脸兴奋之外,其余嫔妃皆如霜打的茄子。   苏灵儿颜面无存,哭着爬了起来,在太后跟前哭诉:“姑母,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佯装可怜。   太后眯了眯眼。   皇帝是不是太过了?   他或许真的护着温舒瑶,但一定还有其他缘由,不然不会做到这份上。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灵儿啊,你也该出宫了,回去多孝顺你父亲与祖父。”   苏灵儿大惊失色,她若是出宫,还如何接近皇上?   这一刻,淑妃心里舒坦了,即便暂时斗不过温舒瑶,可二妹没什么机会了,不是么?   *   回帝王寝宫的路上,温舒瑶推搡了一下:“皇上,嫔妾可以自己走。”   楚湛剑眉一蹙:“别乱动,朕身上有伤,你会弄/疼朕。”   温舒瑶:“……”   是她的思绪太不纯洁么?   为何总觉得皇上的话,乃虎狼之词?   温舒瑶没有继续动弹。   天地良心,她可不想弄/疼了帝王。   到了寝殿,楚湛才把温舒瑶放下,他身上伤口撕扯开了,鲜血溢了出来,玄色帝王龙袍颜色加深。   太医过来重新换药包扎。   温舒瑶就站在旁边。   【皇上太不爱惜自己了。】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江山该如何是好?后宫的嫔妃们又该怎么办?】   【看来上次伤得不轻呀。】   【幸好这一剑没刺到我自己身上。】   楚湛:“……”_||   他不气,他是一个大度的男子,他与一个小坏蛋计较什么呢。   太医离开,楚湛没再穿上龙袍,就那么/赤/着膀子。   温舒瑶正寻思着如何开腔。   楚湛温柔的看向她,目光如水,像极了陈年老酒,醇香甘甜,温柔极了,“瑶儿,你可还记得以前,你是如何替朕止痛?”   温舒瑶:“……”   她原本都已经忘记年少时候的事了。   可楚湛特意提及,又难免想起来。   彼时,楚湛时常受伤,却是一声不吭,她看不下去,就给会他吹/吹。   温舒瑶明白了楚湛的意思,走过去照做。   下一刻,楚湛浑身一僵,大掌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下/亵/裤。   “好了,朕不疼了。”   他几乎是一手提着温舒瑶的后脖颈,把她给提了起来。   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温舒瑶抬起头来,她刚才出了不少力气,面颊微红。   楚湛移开视线,站起身来,直接转了过去:“瑶儿,你先歇息,朕忙完政务就来看你。”   温舒瑶:“……”她看见帝王的耳垂泛起了可疑的红。   这……   小湛子啊小湛子,你如此纯/情,你自己可知道?   *   晌午,淑妃踩点过来了。   楚湛正好从御书房那边过来。   淑妃借着“替妹妹致歉”的理由,亲自提着一盅参汤来了帝王寝殿。   张莳已命小太监摆好午膳。   淑妃面带歉意:“温妹妹,本宫二妹年少无知,性子拙劣,这才冲撞了你,你莫怪呀。”   温舒瑶暗暗冷笑,这个淑妃,故意趁机来看皇上,顺便诋毁苏灵儿,她可真会一石二鸟。   温舒瑶莞尔一笑:“淑妃姐姐说的是,嫔妾不会怨苏二姑娘的,淑妃姐姐来的正是时候,不如一块用饭吧。”   言罢,温舒瑶看向楚湛。   楚湛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这个坏东西是不愿意与自己独处。   楚湛依了她:“好。”   淑妃欢喜至极,立刻谢恩:“臣妾谢皇上。”   淑妃落座,宫人连忙添置了一副碗筷。   就在温舒瑶暗暗算计着时,楚湛亲自夹了一块小/酥/肉/过来:“瑶儿,尝尝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小/酥/肉。”   温舒瑶:“……”   淑妃:“……”皇上也会喂她,是么?   温舒瑶迫于无奈,只能微笑着接受帝王的“投喂”。   可她低估了帝王的耐心。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楚湛一直持续不断的投喂。   温舒瑶很担心时日长了,自己会被喂胖。   淑妃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仿佛是个局外人。   “呃——”不多时,温舒瑶开始打饱嗝。   【现在可好,淑妃必然更加记恨我了。】   【皇上狡猾啊,是想给我拉仇恨么?】   【他定是故意的!】   楚湛用清茶漱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动作儒雅:“瑶儿要不要出去消消食?”   温舒瑶吃撑了,精致的小脸容光焕发,唇/瓣/嫣红,“是,呃——”   淑妃哪里舍得离开,“皇上,臣妾也想一同消食。”   楚湛淡淡一笑,神色不明,并未反对:“好。”   于是,三人一块去了御花园,晌午日头很烈,遂沿着荷塘边沿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千兰苑附近。   这地方有着一段令人魂牵梦绕的记忆。   楚湛当着淑妃的面,拉起了温舒瑶的手,眸光幽深且专注,“瑶儿,那日在荷塘潭小舟上,朕……终生难忘。”   温舒瑶小脸一红:“……”   作为上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淑妃僵住:“……”   温舒瑶笑得很勉强:“嫔妾也是。”   【别说了别说了!求放过!】   【谁还不是个会害羞的小仙女呢?】   【哪日,我怎就不知羞?】   此时,暖风徐徐,美人粉鬓娇颜,桃花眼中,映着男人的脸。   楚湛又故意附耳,明明是故意撩拨,却又看似不动声色:“朕会一辈子记着,瑶儿,朕每每回想,都意犹未尽。”   温舒瑶:“……”   淑妃:“……!!!”自己仿佛不存在一般! 第52章 帝心狡诈(1)   淑妃回到凤藻宫就一病不起。   原来,帝王并非天/性/冷淡,也并非对每个人皆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淑妃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帝王的宠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这份宠爱不属于她。   接下来几天,楚湛的伤口开始结痂。   温舒瑶度日如年,整日面对衣裳不整的美男子,还不能肆意妄为,在帝王面前乔模乔样了几日后,她实在太怀念千兰苑无拘无束的日子。   这一日,楚湛下朝后,就带着温舒瑶在亭台下看书。   温舒瑶看着手里的《女戒》,仿佛根本不认识上面的字。   【苍天在上,信女愿下半辈子不碰男/色/,还请上苍让皇上放了我回去吧。】   楚湛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他这辈子都不会让温舒瑶如愿。   这时,楚湛把几本奏折递到了温舒瑶面前,道:“这些人岂有此理,竟屡次弹劾你父亲。”   温舒瑶一怔。   又硬生生掐断了要和楚湛一刀两断的决心。   【苍天在上,信女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信女可能需要争宠,以便护着家族。】   楚湛:“……”呵呵。   温舒瑶露出为难之色,她仿佛黯然神伤,但又不直接替爹爹说项,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帝王,像是有苦说不出。这比直接解释更有说服力。   楚湛看穿了她的心思。   眼下,两人都在互相算计,装模作样,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楚湛温柔一笑,深邃的眸,看着人时,诚恳又专注,“瑶儿,你父亲与朕也不是外人,朕信他,也定会护着他,不然如何对得起百万将士。”   “朕与旁人不同,不会让忠臣含冤,只要朕在一日,你父亲就能安安稳稳。那些弹劾之人,朕明日早朝就敲击他们。”   温舒瑶:“……”她竟莫名受宠若惊。   美人/含/情/脉/脉,楚湛眸光暗了暗,喉咙发干。   但他什么都没做。   要想鱼儿心甘情愿上钩,必须得钓上一阵子。   *   到了晚上,温舒瑶打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楚湛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他又是不着上衣,就那么大剌剌的躺在温舒瑶身侧,让温舒瑶心思萌动。   夜深人静,内殿烛火明灭。   温舒瑶迟迟睡不着,她怀疑是楚湛傍晚十分,让她饮过茶的缘故,她甚至怀疑楚湛是故意为之,但依旧没有任何证据。   【睡不着呀睡不着。】   【小湛子如今都不好/色/了么?】   【他伤口结痂了,理应可以做那事了吧?】   【苍天在上,信女彻夜难眠,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皇上睡觉。】   温舒瑶独自默默无声的懊恼许久,又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楚湛,她抱紧了一只软枕,按着师父以前教她的法子,在内心默数:【一位美男、两位美男、三位美男、四位美男……】   楚湛:“……”这是什么劳什子催眠术?!   不消片刻,楚湛再也听不见身侧美人的任何心声了。   他这才悠悠睁开眼来,不知为何,他觉得温舒瑶夜间会梦见令他气愤的梦境……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翌日,温舒瑶醒来时,可谓是容光焕发,一夜好觉。   楚湛已穿戴整齐,在内殿看书,见她醒来,温柔笑道:“瑶儿醒了?朕今日带你出宫一趟,带你去见见国师夫人。”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温舒瑶的确想长姐了。   她装作含羞一笑,羞羞答答:“皇上对嫔妾真好。”   【事出有因,必有妖!】   【我定要谨慎!】   【不要以为一点点好处,就能拿下我。】   楚湛:“……”呵呵,她倒是意志力坚定!那就继续走着瞧吧。   两人各怀心思,用过早膳之后,就出了宫。   这次是乔装出行,楚湛只带了十几名禁军侍卫,马车从东华门出去,路经朱雀大街,直奔国师府。   楚凌风也是一大早才得知了消息,似是不情不愿的接驾,他顺道给温家兄弟送了口信,将温玉与温浪也叫了过来。   这是温舒瑶近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出宫。   她对京城大街小巷自然已是十分熟悉,但依旧觉得新鲜,一路上一直探头往外看。   楚湛拧眉,心头略过不悦。   这些市井尘世,难道比皇宫还要吸引她?   察觉到自己给予温舒瑶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楚湛意识到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不明显,但似有若无,挥之不去。   就仿佛,哪怕自己奉上万里繁华,对方也不屑一顾。   显得他自己卑微又多余。   到了国师府,温舒瑶径直往马车下冲,被楚湛拉住了手腕。   温舒瑶茫然回头:“皇上。”   楚湛薄唇微抿,幽眸凝视了她稍许:“慢些。”   温舒瑶差点忘了装淑女,她是能骑马打仗的女子,马车对她而言,如若平地。   她糯糯应下:“皇上对嫔妾真好,嫔妾急着见长姐,差点失仪了。”   楚湛:“……”见温舒瑶如此佯乖巧,他心头莫名气愤,以及失落。   还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楚湛先下马车,再伸手搀温舒瑶下来。   他可能需要她的攀附,但对方却并不需要。   一个想给予,一个不想要。   楚凌风站在府门口,一头丝滑白发十分惹眼,尤其是他这张出尘脱俗的脸,白袍加身,宛若谪仙临世,饶是温舒瑶见过他数次,还是被惊艳到了。   【姐夫好生俊美。】   【这大抵就是晋国第一美男子了吧。】   【艳羡长姐,嘤嘤嘤……我怎就没这福气。】   楚湛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他哪一点比楚凌风差了?除却一头招摇的白发!   楚凌风携爱妻行礼:“臣叩见皇上,皇上万福。温美人金安。”   楚湛挥手:“国师与夫人不必多礼。”   温舒瑶撇开了楚湛的手,直扑温舒情怀中:“长姐,呜呜呜……”   她几乎是嚎啕大哭,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温舒情一个眼神扫向楚湛,旁人惧怕帝王,她可不怕。   【皇上强行让小妹入宫,这到底是让小妹受了多大的委屈?皇上好歹也在西北待过,太不近人情!】   楚湛:“……”他当然不能与一个女子斤斤计较。   于是,楚湛看向了楚凌风。   楚凌风无奈挠挠鬓角,假装没看懂楚湛的眼神暗示:【我惧内,实在抱歉,束手无措。】   楚湛:“……”_||   世间女子当真如此可怕?   说实话,温舒瑶一哭,他也挺“怕”。   片刻后,众人才进府门。   国师府守卫森严,暗处都是影卫。   今日帝王登门,楚凌风更是加重了防守。   后院水榭亭台下煮了茶,池塘清风吹来,倒也不乏凉快。   温舒瑶肌肤娇嫩,哭过之后,脸色泛着粉红,娇滴滴的,像是柔弱的菟丝花。   楚湛频繁瞄向她。   眼神不可谓不关切。   楚凌风是个人精,自然察觉到了,他暗暗掐指算了算,又观察了楚湛与温舒瑶的眉眼,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的桃花劫是小姨子。我已提醒皇上,信不信由他自己。】   【不久之后,皇上会被“情”字折磨的够呛呀。】   【皇上的桃花劫,无法可解。只能他自己走过去,若是走不过去……是死路。】   楚湛:“……”   帝王眸光一沉。   他只信“我命由天不由人”。   什么桃花劫?   他非说是桃花运!   楚湛得到读心术之前,过往的记忆有些模糊,而今,少年时光愈发清晰。   温舒瑶年幼时候,几乎是他带大的,他潜意识里认为,她就是自己的。   他也打算过了,等到彻底得到她的心,套取了齐天先生的下落,他就让她给自己生孩子。   除了温舒瑶之外,后宫没有女子有资格当他孩子的母亲。   这个念头从一开始一闪而过,到了此刻,已是坚定。   温舒瑶哭了片刻就停歇了,她能屈能伸,可强可弱,打架厉害,哭起来也可以相当持续。   温舒情心都碎了。   要知道,侯夫人早年过世,温舒瑶是温家所有人的宝贝疙瘩,若非楚湛的身份是帝王,温家岂可能让楚湛出手抢人?!   四人在亭台下落座,温舒情与楚湛也算是老熟人,她面色不悦,“皇上,小妹年少无知,倘若哪里得罪了皇上,还望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实在不行,放她出宫便是,大可不必折磨。”   楚凌风看着妻子的眼神在发光:【娘子这般直怼皇上,不愧是我的娘子。皇上此事的确办得不厚道,抢了人家姑娘,就该好好对待啊。】   楚湛俊脸一僵。   换做是旁人,他根本不可能理会。   但温舒情是自己的“大姨子”,即便身份还算不上,但他潜意识里已这般认为。   故此,他无从反驳。   看了一眼哭得鼻尖粉红的坏东西,楚湛身为堂堂帝王,竟有些“低声下气”,显得底气不足,“是朕的不好,朕以后会好好待瑶儿。”   温舒情似乎还是不满意,冷脸相待。   楚凌风垂眸饮茶:【皇上莫怪我不帮衬,我也没办法。我家中,娘子最大。】   楚湛:“……”   温舒瑶已平定情绪,她倒不是真的委屈,只不过是思念长姐了,加之也终于明白被“囚禁”的滋味,她与长姐的命运出奇的相似。   长姐也被困在姐夫身边长达七年了,不是么?   温舒瑶倒也直接,问道:“长姐,你可想外出游历?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厌恶被困在方寸之地,我以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温舒情想到昨晚种种,一个冷眼扫向了楚凌风,这便移开目光,对自己妹妹道:“当然想,届时,我带你一块走。”   温舒瑶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人畜无害,“好嘞。”   楚湛:“……”   楚凌风:“……”   帝王与国师大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不安。但又不敢言说什么。   冠军侯教出来的女儿,都精通兵法武功,不是寻常男子能够应对的,真要是走了,一时半会还真会让人找不到。   这时,下人领着温家兄弟二人过来。   又是一番见礼。   楚湛神色沉稳,形不露于色,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己人,朕今日微服出宫,也是为了让瑶儿散散心。”三句不离温舒瑶,时时刻刻表明自己对她的心思。   温玉只淡淡笑过。   温浪眨眨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可他也寻思不出来。   温舒瑶暗暗嘀咕:【皇上前几日开始突然对我好,今天就又带我出宫,还两次替我挡剑,这到底是为甚么?】   楚湛饮茶不语。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在乎你。   你也乖乖就范,把心交出来!   六人喝了一会茶,温玉没有回避,直接把忘情/蛊拿了出来,并且将一切告知了温舒情:“长姐,至于要不要对沈三郎下蛊,就全看你自己了。”   温舒情瞬间红了眼眶。   她并非还盼着与沈三郎有任何结果。   只是听温玉说,中了忘情/蛊之后,会忘记与所爱之人的一切,她莫名感伤,仿佛是要与故人做彻底地告别。   往日一切情分不复存在。   “好。”温舒情应下,“如此也好。”   楚凌风握住了妻子的手:“夫人莫哭,为夫会吃醋。”   温玉:“……”   温浪:“……”   楚湛甚是惊讶,国师倒是很直接。莫不是男子都该如此直接?   帝王默默学了一招。   温玉问道:“长姐,那……你自己给沈三郎下/蛊?还是我来?”   温舒情轻叹一声:“我自己动手吧。”   沈家三郎与温舒情之间的事,满城皆知。他二人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结局却让人唏嘘。   这厢,楚湛眸光幽幽。   忘情/蛊啊,他可能也需要备一只……   *   国师府备了午膳。   楚湛多饮了几杯,酒过三巡,他看上去醉意阑珊,开始喃喃自语。   “其实,朕能活着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哪怕如今,想让朕死的人,也比比皆是,除了在座几位之外,朕鲜少有信任之人。”   温舒瑶小口抿着梅子酒,【是啊,细一想,皇上是挺不容易,竟能活到今日。我当初还以为,他会英年早逝呢。】   楚湛:“……”混账东西!   温家兄弟敬酒,对曾经在西北的事情只字不提,毕竟他二人都揍过楚湛。   不过,楚湛也是狠人。   短短几年之内,就再无人能打得过他了。   又饮了一会,楚湛捉住了温舒瑶的一只小手,“瑶儿,你能在朕身边,朕甚是欣慰。”   温舒瑶:【皇上当真这么需要我?】   楚湛:“……”呵呵,小东西到了现在还在怀疑他的用心,无妨,他会继续徐徐图之。   温玉敛眸不语。   温浪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明白了,皇上这是恢复记忆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楚凌风:“……”以皇上如今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醉酒,即便醉了,亦是不至于如此,皇上是在装醉,借着醉酒吐露心声。   妙了,国师大人觉得,自己也学会了一招。 第53章 关于记忆(2)   帝王不宜在宫外久留。   晌午过后的一个时辰,楚湛与温舒瑶就启程回宫了。   看着马车缓缓驶离,温浪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觉得皇上今日没有半点架子?那模样……仿佛是惧内。”   言罢,温浪看了一眼楚凌风。   楚凌风并不介意,他笑意风流:“巧了,我也惧内。”   说着,楚凌风看向身侧的温舒情。   温舒情不搭理他,转身迈入府门。   温玉挑了挑眉,对这世间的男女/情/爱,他只能淡笑而过。   至于帝王的意图,温玉大约猜出了几分,他也不阻挡,更是不会特意提醒小妹。   温玉对小妹很有自信。   楚凌风站在府门口,遥望帝王马车远去,他意味深长:“皇上犯了桃花劫。”   温玉忽的大笑:“谁说不是呢。”   温浪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时常觉得被自己与家人们格格不入,为甚他每个字都能明白,却连在一块又完全听不懂?   *   马车内。   温舒瑶的一只小手一直被楚湛握着。   男人眼眸深邃,他专注地看人时,显得深情又孤独。   那把磁性低沉的嗓音更是喑哑到了极致:“瑶儿……朕的瑶儿……”   温舒瑶面对这样的楚湛,一时间毫无对策。   【糟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楚湛:“……”他如此表白,她竟不感动?   美人近在咫尺,楚湛的意识十分清楚,但因着醉酒之故,五觉被放大数倍,数日的克制,他此刻不想继续隐忍。   但思及长远大计,楚湛突然凑过去,唇一触即离。   并未深入。   他怀疑,一旦他继续,就再也无法停歇。   温舒瑶的唇上残存着碰触感,她诧异了:【皇上如今这般禁/欲,我不太习惯。】   楚湛在等,等到她把真心托付的时候。   索性长臂一伸,把人抱到了身上,楚湛故意把下巴搭在温舒瑶的肩头,唇离着她的耳垂,不远不近。   “瑶儿可还记得,你幼时就喜欢赖在朕的身上,走到哪里都要朕抱着,就连你学凫水,也是朕教的。”   温舒瑶身子一僵。   【皇上去西北时,我还只是个小娃娃,我岂会记得?】   【就算是有记忆,也是在六七岁之后。】   【皇上离开那年的事,我竟一点印象都无。】   楚湛愣了一下。   怎么?   小坏蛋也失了一部分记忆?   楚湛拧眉,留了一个心眼。   他长臂收紧,让两人更为贴近,“瑶儿,你长大了。”   温舒瑶有些热,被勒得太紧,耳畔是男人呼吸,灼/烫/了她的肌肤。   【废话!托你的福,都已是小妇人了!】   楚湛:“……”他眸光微眯,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   当真是他让她彻底变成了小妇人?   楚湛内心涌上一阵狂喜,然而这种狂喜又被自己的疑心打消大半。   他想相信温舒瑶,但又不敢完全相信。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   车外,便衣侍卫道:“护驾!有刺客!”   温舒瑶一愣,她与楚湛对视,那一刹那间,在他眼底看见了清明与狠厉。   【皇上是装醉,他是清醒着的。】   楚湛:“……”大意了!竟是百密一疏!   帝王眸光沉沉,这半天的演戏全失效了!怎叫人不气愤。   外面打斗一触即发,听着动静,来人似乎不少。   温舒瑶挣扎了几下,强调:“皇上,嫔妾能够自保。”言下之意,还请皇上莫要多管闲事。   【我才不会给皇上英雄救美的机会,别以为我看不出皇上的意图,哼,只有我骗别人的份。】   楚湛:“……”他这是功亏一篑了?   “轰!”马车车顶突然裂开。   杀手来势汹汹,黑衣人直攻马车。   电光火石之际,楚湛一手搂住温舒瑶的腰/肢,一边从腰/间扒出软/剑,带着她一块离开了即将崩坍的马车。   待二人刚刚落地,马车瞬间塌陷,骏马受惊,扬起前蹄,当空嘶鸣。   乌泱泱的一大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来势凶猛。   温舒瑶:“皇上,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嫔妾保护皇上!”   【我的男人,我当然要保护。】   小湛子再讨厌,也是自己男人呀。   温舒瑶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子。   楚湛:“……”这话听了为何这般令人不适?让他莫名想到了那些女尊男卑的梦境。→_→   温舒瑶正要挣脱时,楚湛一伸手,握住了她的后脖颈,又把她提了回来:“别胡闹!”   恰在这时,一根箭矢飞射了过来。   按着楚湛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闪,但在关键之际,他出于本能,一个旋转,把温舒瑶护在了怀中,下一刻,一根箭矢直刺他的后背。   “嗯——”   强大的冲击力,让楚湛闷哼了一声。   温舒瑶仰面,对上了男人微微轻蹙的眉眼。   她在想,他也是怕疼的吧。   这下可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护驾!护驾!”便衣侍卫见帝王受伤,吓得心惊肉跳。   这时,一路护院骑马狂奔而来。   为首之人一头白发,另有温家兄弟二人。   皇上从国师府离开,楚凌风自然派人暗中保护,得知遇到刺客,这便立刻带人过来了。   有了帮手,楚湛这边轻松了不少,他抵挡杀手之际,还不忘低头看着怀中人,邀功道:“瑶儿,朕又替你挡了一次。”   温舒瑶:“……”她还能还得清么?   *   不消片刻,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   楚凌风,是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他提着宝剑,那剑鞘上还在滴着鲜血,仿佛从九重天落地的坠仙。   温玉手持折扇,那扇柄构造独特,锋利无比,他杀人的样子,儒雅温柔。   温浪比较直接,素来擅战。   温舒瑶看了几眼这三人,顿时觉得自己才是最善良的温家人。其他都是狠人。   楚凌风走上前,抱拳道:“让皇上受惊了,臣救驾来迟。”   【以皇上的武功,世上有几人能伤得了他?八成是为了救小姨子,我就说吧,小姨子是皇上的桃花劫,那一卦绝对没错。】   楚湛眸光一沉:“……朕无事。”   今日冷川休沐,他并不在场。   楚湛直接吩咐温玉:“温玉听令。”   温玉抱拳:“臣在。”   楚湛:“朕命你彻查此事,找出幕后黑手。”   温玉:“臣领旨。”   楚湛刚刚吩咐完,他眼前一黑,四肢几乎是瞬间变得无力,在倒下之际,他听见了温舒瑶的惊叹声。   【皇上不会死了吧?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么?】   楚湛:“……!”单凭这句话,他就是踏入了鬼门关,也要再回来!   顿时,楚凌风与温玉当即上前查看。   如今朝堂未稳,藩王蠢蠢欲动,边陲亦四面受敌,一旦新帝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温玉拧眉:“箭上有毒。”   楚凌风:“事不宜迟,速速送皇上入宫!”   *   帝王寝宫。   御医与国师正在内殿给帝王医治。   此时,屏风外面,太后听完温舒瑶的禀报,直接抬手,但正要扇过去时,手又停顿在了半空。   看着温舒瑶漂亮的脸蛋,太后终是没下手。   皇帝难得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何必从中作梗。   但思及儿子是因为温舒瑶受伤,太后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喝令:“温氏,你给哀家听好了,倘若皇上出事,你就得陪葬!你好生伺/候在侧,不得离开皇上半步!”   温舒瑶缩着脖子,佯装弱小又无辜:“……是,太后。”   太后脾气没处撒,指着温舒瑶的鼻子,又道:“你应该庆幸!幸好皇上在意你,否则,哀家定不留你。”   温舒瑶:“……”太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哪里是真的在意她呀。   “嫔妾省得了。”她乖巧应答。   *   近一个时辰后,御医与楚凌风才从内殿出来。   楚凌风看了一眼如同鹌鹑一样的温舒瑶,他知道这丫头可能被太后为难了,遂抱拳道:“太后,皇上已无大碍,只不过暂时无法醒来。等到体内余毒彻底清除,人就能醒来。”   闻言,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冷眼瞥了一下温舒瑶。   温舒瑶:“……”天地良心,杀手的目标是皇上,但凡皇上今日不要一直抓着她不放,他二人都不会有事。   她也不明白,为何楚湛非要把他二人绑定在一起。   太后去内殿守了一会,这才离开了帝王寝宫。   温舒瑶一时半会,是没法回到千兰苑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帝王,温舒瑶蹙着小眉头。   楚凌风笑了笑:“别怕,皇上不会有事,至少……暂时没事。”   温舒瑶叹气:“姐夫真会安慰人。”   楚凌风就喜欢听“姐夫”二字,他的眉目更加温柔:“放心吧,皇上只会死在美人手里,旁人奈何不了他。”   从卦象上看,楚湛的确是帝王之相。   只不过,这桃花劫能不能破,就不得而知了。   温舒瑶立刻想入非非,死在美人手里是何意?   楚凌风又说:“我会暂时住在偏殿,一直等皇上醒来,你莫要怕。”   温舒瑶点了点头,她好奇一问:“姐夫,我长姐她接受你了么?”   这桩婚事是强娶,就连温舒瑶都知道。   楚凌风的眸光意味深长:“快了。”   温舒瑶不解:“姐夫当真这般自信?”   楚凌风笑道:“滴水穿石,这七年,又不是白白浪费,你长姐会心悦上我。”   温舒瑶:“……”也罢,姐夫这样的美男子,又洁身自好,长姐接受他,也不失一桩好事。   但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心悦皇上的。   *   楚湛困在了梦境里,怎么都醒不来。   他潜意识里知道这还是那个梦。   女尊男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古阴阳有序,男上女下才符合天道。   他身处一间奢华干净的密封房间内,案桌上摆放着红绸,以及火红色吉服。   无论楚湛如何敲门,外面都无人应答。   房门仿佛是施了法,他根本打不开,也出不去。   他以为这个梦迟早会醒,就坐在榻上静等。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楚湛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身着女官服饰的庄九明。   楚湛:“……”他真是魔障了,谁都能梦见。   楚湛按兵不动,因为前几次的做梦经验,让他意识到,在梦里的所有反抗皆是徒劳。   女官庄九明面无他色,“楚将军,女皇陛下已许你贵人身份,你又何必执拗?总不能真想当陛下的皇夫。你自己的身份,自己心里清楚,今日是你与陛下大喜的日子,且速速换衣吧。”   楚湛:“……”   他只是个贵人?   他不是皇夫,哪个野男人是?!   楚湛忍了忍,这只是个梦。   梦境结束,他也就能醒来了。   于是,楚湛没有反抗,他老老实实换上了大红色吉服,身披绸缎大红花,俨然是要去拜堂的穿扮。   出于好奇心,在去大殿的路上,楚湛问了一句:“陛下除却我之外,可还有其他贵人?陛下的皇夫又是谁?”   女官目不斜视,似不把他放在眼里,“陛下是天下之主,当然不止你一位贵人,至于皇夫人选,暂时尚未定夺。”   楚湛:“……”   那个小混账,竟也坐拥后宫?!   她还想要皇夫?!   虽知这只是一个梦,但楚湛还是难以忍受这种憋屈,他莫名又想到了现实之中,温舒瑶对他的后宫,可曾有过意见?   这个念头还没维持多久,楚湛就被领到了大殿。   女官驻足,给了他一方红盖头:“还请贵人自行盖上。”   楚湛:“……!!!”   他依旧没反抗。   根据他的经验,越是反抗,下场只会更糟。   往好处想,自己的梦境,唯有自己知晓,这世间再无人知道他在梦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盖上大红绡金的盖头,楚湛耳根子瞬间一烫,这感觉……无以言表。   他被人牵着,又往红毯走了数步,直到一双纤纤玉手拉住了他的手。   那清媚的嗓音传来:“湛美人,你想通了?甚好,朕甚是欣慰,你莫怕,朕会好好待你。”   楚湛的耳垂、脖颈、胸膛……浑身都烫了起来。   且再忍忍!   一会就应该能醒来了。   他无奈的思忖着。   女官唱礼,楚湛的手被女帝拉着,两人一起行礼。   对此,楚湛更是配合。   他还从未与人拜过堂,对方是温舒瑶,且先不管两人的身份,与她拜堂,他是没有意见的。   “一拜天地!”   “二拜先祖!”   “三拜陛下!”   到了第三拜时,女帝站着没动,楚湛的后背被人摁了一下。   他选择服从,对女帝拜了拜。   温舒瑶与旁人不同,她幼时还骑过他脖子,拜她一下也无妨。   最后,女官又高喝:“送入洞/房!”   楚湛:“……”他对最后这个环节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此刻,他既盼着从梦中醒来,但又不想醒来了。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顺着红毯往另一端走,楚湛一路被女帝牵着,他步子缓慢,不疾不徐,完全没有挣扎,亦或是试图逃跑的打算。   终于,到了婚房。   楚湛眼前一亮,是盖头被女帝揭开了。   看见眼前女子的那一瞬间,楚湛眸光一痴,他知道温舒瑶生得美,但从未见过她美到这种程度。   罢了,不要醒来吧。   这个梦,可以持续久一些。liJia   他喉咙发干,忘了说话。   女帝桃花眼潋滟波光,眉心的牡丹花钿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似浮香四溢,她妩媚一笑,又亲自端了合卺酒过来,递了一杯给楚湛。   “来,陪朕喝一杯。”   楚湛像是被蛊/惑。   一杯佳酿下/腹,他整个人轻飘飘的。   这时,女帝伸出纤纤玉手,推了他的胸膛,直接把他推到在了榻上。   女帝随即过来,楚湛出于本能,他歪过脸去,俊脸涨红,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下的绫罗被单。 第54章 意犹未尽(1)   楚湛感觉到了身上伤口的痛感。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怅然若失袭上心头。   另外,就是意犹未尽。   他什么时候醒来不好,偏生在那个关键时刻!   哪怕再稍稍晚一步醒来也是好的。   他没睁开眼,试图继续睡着,再回味一番。   然而,片刻过后,残梦消散,那股子难以言说的悸动,渐渐淡了去。   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拭,他缓缓睁开了眼。   此刻还没天黑,时辰尚早,落日余晖从红漆雕花窗棂照进来,打在了美人娇俏的脸上。   温舒瑶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的双眼。   “皇上,你醒了?嫔妾这就去叫御医。”   温舒瑶正要离开,被楚湛抓住了细腕。   他唇色发白,眸光幽幽,那种意犹未尽之感,实在让人渴望。   楚湛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看来这次伤得挺重。   温舒瑶见状,直接推开了楚湛,立刻跑出内殿,去喊御医。   楚湛:“……”   果然,弱者,当真不好受!   他要尽快康复起来。女尊男卑的梦境,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楚湛闭上了眼,试着调整气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中毒了,但幸好处理及时,并未伤及性命,这次恐怕需要多修整几日。   很快,御医与楚凌风皆赶了过来。   御医一番查看,拧眉沉思。   楚凌风:“老先生,皇上到底如何了?”   御医捋着胡须:“按理说,皇上清毒时,放了不少血出来,龙体理应暂时虚空才是。但从脉象上看,皇上肝火旺盛,此刻身子正在发烫。”   楚凌风一愣,看向榻上的帝王,欲言又止。   【罢了,皇上大抵是不会对小姨子放手,即便我告知皇上,他的桃花劫就是小姨子,只怕他也不会相信。】   楚湛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国师又来了!他自然不信!   他是帝王,他的一切只能他自己做主。   温舒瑶,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岂会是他的劫。   温舒瑶探头过来:“皇上可是渴了?”   楚湛的眼皮眨了眨:“……”不愧是他的小坏蛋,总算是懂了他一回。   这厢,温舒瑶亲自喂水,楚湛缓和稍许,道:“朕……无碍。”   御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新帝登基以来,还真是灾祸不断……   楚凌风挑了挑剑眉,到底还是没有再提及桃花劫的事。   他自己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   若是让他放弃温舒情,他也是绝无可能做得到。   御医重新给帝王清洗伤口,包扎之际,老太医仿佛已明白了帝王心思,道:“皇上这几日还是需得有人贴身侍/奉才行。”   温舒瑶没法摆脱,只能硬着头皮:“皇上,嫔妾继续留在您身边。”   楚湛点了点头,他没那么脆弱,若非是箭矢上有毒,也不至于昏迷至此。   御医离开后,楚凌风意识到帝王可能并不欢迎他,也自觉告退。   夜色逐渐暗下来。   温舒瑶喂了楚湛几口参汤。   楚湛一直盯着她的眉眼,抬起手来,右手大拇指指腹摸索着她的眉心,这里缺一朵牡丹花钿。   温舒瑶觉得古怪:“皇上怎么了?”   【没死就好,可别傻了吧。】   楚湛苍白的唇猛地一抽:“……朕没事,等朕好了,你与朕之间还有诸多事情要办。”   温舒瑶:“……”何事需要办?   *   侯府。   温玉亲自对黑衣人验尸,再加上暗部调查出来的消息,他大约推算出了什么,但并未言明。   陆南风在侯府是个自由人。   侯府各处,皆随他走动。   陆南风倚在地牢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吹着口哨:“幕后之人还需要调查么?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   肯定有人不服新帝。   新帝一死,当然是剩下的几位皇子,以及穆王最得利。   那么幕后黑手只能是那几人了。   陆南风觉得,他实在太过聪慧。   温玉款步走出地牢,白衣胜雪,唯一突兀之处,是雪色衣袖上的零星血渍。   他淡笑:“王爷足智多谋,温某甚是佩服。”   陆南风斜睨了一眼:“温兄,本王觉得你夸得不诚心。”   温玉:“是么?那王爷以为是怎样,便是怎样吧。”   陆南风看着那抹翩然背影离开,耸了耸肩。   他才不信什么京城人才辈出!   *   宫门未下匙之前,穆王入了宫。   此时,天色已黑。   穆王这个时辰去见太后,实在是不把宫廷规矩放在眼里。   待宫婢禀报,太后美眸乍寒。   “哼!哀家没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太后一手拍在了檀香木案几上。   谁有这么大的权力,敢当街行刺帝王?!   太后所怀疑的人里面就包括了穆王。   他这个时辰入宫,是想打探消息么?   太后收敛神色,一袭华贵衣袍,衬得她冷若冰霜。   一个站在权力之巅的女子,一旦彻底放弃了感情,她就会变得极其理智、聪慧、狠辣。甚至比男子更甚。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穆王大步迈入内殿,仿佛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楚氏皇族男子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穆王如今已是中年,但身段修韧挺拔,容貌仍是俊美儒雅,岁月褪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取而代之,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从容稳重。   太后念了他许多年。   然而,此时此刻,她再看着穆王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穆王对太后使了眼色。   太后按着他的意思,对王嬷嬷等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嬷嬷眸光微动,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内殿。   这厢,穆王径直走了过来,正要伸手去搂抱太后,却被太后避让开。   太后轻叹:“皇帝今日在宫外遇刺了,哀家没有兴致。”   这是太后第一次拒绝穆王。   当初太后与先帝有了肌肤之亲,太后一直觉得愧对穆王,又因第一个爱慕之人便是他,难免心心念念了数年。   而今,一场黄粱梦醒,太后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如此厌恶自己深爱过的男子。   穆王愣了一下,旋即又亲自给太后捏肩。   “臣也听说了皇上遇刺一事,皇上的身子可还好?”穆王问道。   新帝遇刺,是天大的事。   故此,消息是对外瞒着的。   太后眸光一冷,涂着丹蔻的指甲恰刺痛了掌心。   她要让自己清醒。   这世上最毒的东西,莫过于男人的谎话。   信一次,毁终身。   亏得她醒来了。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穆王,而是语气波澜不惊,道:“有一桩事,哀家一直不曾告诉你,其实,当初哀家入宫后一个多月,就查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穆王一僵。   脑子里飞快算计了起来。   哪怕新帝是太后在入宫之前怀上的,也未必是他的。   毕竟,先帝与太后发生了那桩事之后,过了半个月,太后才入宫。   太后感觉到了穆王的怔然,她又说:“王爷,虎毒不食子。”   穆王面色煞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片刻后,穆王借口告辞。   王嬷嬷从屏风后方绕了过来:“太后为何要诓骗穆王爷?”   太后冷笑:“哼!这个唯利是图的狗东西,当年未婚妻都能亲手送出去,就是为了让先帝愧对于他,从而器重于他,用权势补偿他!哀家骗他,也是为了皇帝。眼下朝中局势不稳,谁知道这个狗东西为了皇位会做出什么事来。”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幸好啊,她的孩子,是先帝的骨肉。   哪怕先帝从未爱过她,她也好比过给一个狼心狗肺之人生孩子。   王嬷嬷沉默了,穆王爷的确负了太后啊。   这厢,太后发狠了:“他若再敢动皇帝,哀家就直接弄死他!”   若非考虑到了如今朝纲不稳,她今日就能用一百种手段折磨死穆王。   看来,得抓紧时间给新帝扩充后宫,拉拢朝中势力!   *   穆王回到府上,一直在来回踱步,手心冒出冷汗。   楚湛……到底是谁的儿子?   先帝一开始排斥楚湛,是因着知道他的身世?   穆王心头疑心重重。   倘若楚湛当真是自己的儿子,以太后的性子,不可能瞒到现在。   这时,心腹靠近:“王爷,接下来,计划是否有变?”   穆王抬眼,目光阴狠。   是亲儿子又如何?!   他要的是皇位!   他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想要多少儿子,就能有多少!   “计划照旧!”   “是,王爷。”   *   温舒瑶“守”了楚湛一夜。   她虽需要侍/奉帝王,但也没耽搁睡觉。   翌日一早,温舒瑶醒来时,发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立刻惊坐起。   楚湛正靠着软枕,人已可以坐起身,除却唇色略显发白之外,看不出受过重伤,他一手捏着书册,一手枕在脑后,慵懒放松。   清晨,男子的嗓音带着独特的喑哑。   “瑶儿,是朕打扰你了?”   温舒瑶愣了愣,她这个侍/奉帝王的人一直酣睡,该致歉的人难怪不应该是她?   何况,皇上昨日又是替她挡了一箭。   【别这样呀,我感觉到了一丝丝愧疚。】   楚湛眸光专注地看着她。   这次还算有收获,好歹小坏蛋开始会愧疚了。   楚湛温柔一笑:“瑶儿怎么看呆了?朕脸上有字?”   温舒瑶被这一脸的慈爱温柔笑意,晃得眼花。   她闭了闭眼,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大概还没睡醒,下一次睁开眼,可能皇上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须臾,温舒瑶再度睁开眼来,只见楚湛还在对着她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小东西,怎么又呆了?”   温舒瑶:“……”   帝王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温舒瑶当然要爬起来照顾帝王。   她动作麻利,一句话不说,起榻穿衣后就红着小脸,忙活来忙活去。   楚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温舒瑶只觉得如芒在背。   【心慌慌,皇上该不会让我负责吧?】   【苍天在上,信女真的莫得感情。】   楚湛内心呵呵冷笑。   没感情?   他偏要她的情,也非要得到她的心不可!   张莳亲自端了温水过来。   楚湛一个眼神瞥向了他。   张莳又立刻懂了,他搁置下铜盆,对温舒瑶躬了躬身,笑着说:“娘娘,劳烦你了。”   娘娘……   温舒瑶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她有种错觉,就仿佛张公公很敬重她。   楚湛身上的雪色中衣敞开,他身上需要擦拭,温舒瑶也不矜持,她走上前,刚要开始动手,楚湛道:“瑶儿,别忘了给朕加香露。”   温舒瑶:“……”皇上可真是个精致的美男子,比她这个女子还要讲究呢。   张莳随即就递了一瓶香露过来。   温舒瑶倒了小半瓶入铜盆,香气瞬间弥漫内殿。   【哎呀,倒多了。】   【无妨,皇上的美貌配得上如此喷香。】   楚湛:“……”男人唇角轻轻一扯。   接下来,温舒瑶拧了棉巾给楚湛擦拭。   有了上回的经验,她擦得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从上擦到下,从左擦到右,她避开了两处伤口,将楚湛上半身,一丝不漏的擦遍了。   张莳:“……”   【咱家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如此想着,张公公就悄然退出了内殿。   楚湛:“……”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与温舒瑶如何?这个张莳鬼心思也多。不过,他的确喜欢与小东□□处。   温舒瑶勤勉极了,给帝王擦拭好,又给他喂参汤。   见她如此体贴,楚湛又想到了昨夜的梦。他很讨厌梦里的女帝三宫六院。   换位一思量,自己有后宫,小东西是不是也不悦?   楚湛突然握住了温舒瑶的手腕,“瑶儿,朕的后宫以后如果只有你一个,你会开心么?”   温舒瑶僵了:“……”   讲道理,从入宫开始,她就没想过得宠,温家兵权在握,父兄权势骇人,长姐嫁给了本朝大奸佞,她是早日盼着归西,才会想得宠吧!   【皇上这又是怎么了?后宫只有我一人?那我还不得累死?!】   楚湛:“……”   帝王面色一沉。   就连他的后宫都不在意,她到底是有多轻视他?   心头涌上一阵古怪的酸涩,像是心尖被人用锐器划开,又泼上了一碗陈年老醋。 第55章 分享喜好(2)   “瑶儿,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人,你难道不觉得高兴?”   楚湛的大掌没有半分松懈。   他虽受伤,但男子的力道完全辗轧女子,温舒瑶纤柔的细腕被他稍稍一拉,迫使她又往他身上凑了凑。   他在等着她的答复。   明明在梦里,他是那么厌恶女帝有其他人。   那她呢?   为何半点不在乎?   还嫌弃应付他很累?   他享受这份独处,她却嫌累?   两人对视,楚湛凝视着美人眼底的潋滟微光,他又想起了她年幼时,那么丁点大的小团子,抱在怀里软乎乎的,还总在他身上擦口水。   彼时,楚湛不明白为何自己舍不得放下她。   后来他逐渐懂了。   他那时什么都没有,小团子黏着他,总是在他屁股后面噔噔噔的跑,让他有了存在感,令他产生了自己也被人需要的错觉。   他年少时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她。   而今,对楚湛而言,年少的念头,自然是荒唐又可笑,但那是阴暗岁月里的一束光。   不起眼,却足以照亮他。   他的小团子,如今长大成人,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若是能困在身边一辈子,那也是极好的。   与情/爱无关,人都是本能的想要留住曾经属于过自己的东西。   楚湛又问,嗓音低哑极了:“怎么?瑶儿不想要朕的独宠?”   温舒瑶小脸都快拧巴了。   【那些奸臣整日造谣爹爹要造反,长兄手握兵权,二哥总是胡闹,我岂能得宠?】   【皇上为甚好端端的这样问?是想考验我?】   【苏家对后位虎视眈眈,后宫谁若得宠,谁就是淑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指不定还会得罪太后。】   【我才不要独宠。】   楚湛眸光忽的沉了沉,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   她,果然是不想要他的独宠。   他即便双手捧上世间女子都奢望的东西,她也不想要。   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卑微。   温舒瑶感觉到帝王掌下用力,她吃痛。   捉摸不透帝王心思,她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美人转眼间就变得含情脉脉,羞涩娇气,道:“皇上呀,你说这个作甚?嫔妾当然想要得到皇上的独宠,嫔妾一点都不想大度,每回听闻皇上去其他姐姐宫里,嫔妾心里可难受了,嫔妾为了皇上茶饭不思呢。”   楚湛:“……”口是心非!小骗子!   温舒瑶又乖巧说:“嫔妾虽想独/占皇上,可也不能当真如此胡闹,皇上是大晋国君,是天下人的帝王,是所有后宫姐妹的男人,嫔妾不敢独/占。”   楚湛眸光幽幽。   呵呵,她还真会胡编乱造。   楚湛又把温舒瑶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两人的鼻尖差一点就要碰触上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低低问:“若朕只想被你一个人独/占呢?”   温舒瑶身子一软,这感觉甚是奇怪,心头一股酥酥麻麻的痒。   【被我独/占?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就像话本子里那样?】   【皇上这样真的好么?】   【我倒是不介意的呢……】   温舒瑶小脸一红,勉强矜持,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后宫嫔妃善妒是大罪,嫔妾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   又诓他!   她岂会没胆子?!   楚湛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突然仰面,亲上了温舒瑶的唇。他力道很大,但又没直接深入,而是在一触即离时,咬/住了温舒瑶的下/唇/瓣。   温舒瑶:“……!!!”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她吃痛,瞬间泫然欲泣。   “呜呜……”   这回是真的疼了。   楚湛一腔憋闷和怒意无处发泄,他又无法落落大方的表露出来,只能施以惩戒。   温舒瑶被放开时,唇间血腥味漫延。   唇/瓣上火辣辣的疼。   竟是被咬破皮了。   【皇上是属狗的吗?】   【这般不温柔,我才不要他的宠爱!】   温舒瑶泪眼汪汪,她虽性子火辣,但怕疼得很,说哭就能哭的出来,俨然一个娇气包。   她的手腕还在楚湛掌中,被迫半趴在楚湛胸膛,他身上有两处伤口,温舒瑶不敢轻举妄动,万一闹出流血事件,那就难堪了。   楚湛狭长的鹰眸微眯:“……”她喜欢温柔男子?难怪每次看见楚凌风那个笑面虎,就眼睛发亮。   楚湛的脸色突然转为温柔:“瑶儿哭了?是朕方才情不自禁,弄/疼你了。”   温舒瑶无言以对。   苍天可否告诉她,皇上近日来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病?有病得吃药啊。   这时,张莳走了过来,禀报道:“皇上,太后娘娘过来了。”   楚湛这才放开了温舒瑶。   太后一迈入内殿,就看见帝王敞开的中衣,以及粉颊桃颜的温舒瑶,尤其注意到了温舒瑶破皮的唇。   太后眸光一怔:【这个温氏当真不懂世故!皇上受此重伤,她胆敢勾/引!】   楚湛知道太后不喜温舒瑶,对她道:“瑶儿先出去,朕一会再见你。”   温舒瑶垂首,又做鹌鹑状。   【师父告诉过我,示弱装无辜,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亏得太后来得正是时候,这样的皇上,我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楚湛:“……”她只想“应对”他?难怪与他独处,她不觉得愉悦么?   男人心口憋闷,十分不爽快。   温舒瑶一离开,太后看着连续受伤的儿子,直言道:“皇帝,你再怎么喜欢温氏,眼下也得克制!人都是你的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年初,皇帝威胁哀家,若是不让温氏入宫,他就休弃后宫,可后来又冷落了温氏三个月,哀家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冠军侯手中兵权,可眼下看来,皇帝是真的在意温氏。】   【楚氏皇族中的男子,一个个都是情/种!还真是无一例外。】   不对,穆王除外。   真是怪哉。   楚家历代帝王都是忠于一人,穆王那个卑鄙之人倒是独一份的存在。   太后觉得自己可笑。   楚湛:“……”他今年年初到底喝了多少?犯了什么混?后来怎又不记得了?   不过,事到如今,楚湛庆幸把温舒瑶强行弄入了宫。   楚湛语气淡淡:“母后多虑了,方才……朕只是与她闹着玩。”   闹着玩……?   这就问题更大了。   帝王如何能与一个女子打闹?   太后沉吟一声,她不从中作梗是一回事,但也绝对不会让帝王独宠一人,“皇帝,哀家有一桩事欠你一个说话,你、你……是先帝的血脉,此事千真万确。”   早些年,就有人传言,楚湛与穆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年少时,楚湛为此沉闷过、不解过、无奈过,更是困惑过。   而今,他当真不在意。   他是他,是楚湛,是大晋君主,将来必定一统九州,其他都不重要。   楚湛目光无波无澜,“母后还何事?”   太后一僵,看得出来,儿子与她不亲近。也是了,母子七岁分别,她此前只想着争宠,等到回过头来,儿子已被送去西北。   如今,太后只想全力辅佐楚湛,她说:“皇帝,哀家整合了朝中大臣家中的适龄姑娘,已命画师着手准备画册,届时你从中挑选入眼的。后宫也该添新人了。那不曾宠/幸过的十二位嫔妃,等到皇上龙体康复,也得去重视一二。”   太后的意思,哪怕帝王不愿意雨露均沾,但好歹去碰一下。   楚湛未经思量:“母后,儿臣自有打算。”   说实话,充盈后宫的确是稳固朝堂最方便,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但楚湛没有那个兴致了。   若是无兴致,男女之事也是一桩烦闷劳累的差事。   他何必为难自己。   太后一噎,帝王这是拒绝了她。   太后刚要张嘴劝说,楚湛道:“朕乏了,母后先回去吧。”   太后:“……”   【皇帝到底还是在恨哀家啊,罢了,且再等等,过一阵子,皇帝或许能改变主意。】   太后离开,楚湛陷入沉思。   他会改变主意么?   至少,眼下他对其他女子,是半分提不起来兴致。   他并不想做一个专情男子,痴/情/种没什么好下场。   *   楚湛虽受伤,但依旧在继续自己的计划。   他命人把曹慎之叫了过来,直言:“把你经常给你妹妹送来的那些话本,也给朕送一份。”   曹慎之愣住了。   他家二妹无心婚嫁,话本才是她毕生所爱。   讲道理,其实曹慎之并不想让妹妹入宫,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二妹即便入宫,也不可能心悦皇上。   曹慎之是个愣头青,“皇上,恕臣直言,那种话本不宜男子观看,倒是京城女儿家甚是追捧,臣翻过几页,所述内容着实……着实令人所不齿!”   楚湛剑眉抖了一下:“哦?是么?那你说说看,都是些什么内容?”   曹慎之小麦色的脸瞬间涨红,眼神躲闪:“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风花雪月,皇上,你懂的。”   楚湛:“……”胡说!他怎会懂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   帝王面色一沉。   好端端的女子,看什么男子之间的风花雪月?   果然,不能让小坏蛋与曹修仪走得太近,这是甚么劳什子癖好?   但,楚湛想与温舒瑶近一步的拉近距离,想要得到她的心,仅仅靠着/肉/体上的狂欢是不够的。   楚湛忍了忍。   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了。   “曹统领,你无需多言,把话本给朕拿来便是。”帝王面沉如水,脸色略有些苍白,但气场依旧强硬冷冽。   曹慎之忠厚老实的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   【是我想的那样么?】   【皇上他难道……是那条道上的人?】   【二妹倒是无妨,她不爱这世间男儿,可温美人该如何是好?】   【温美人是喜欢男子的,当初还调/戏过我呢。】   帝王坐在御案前,手中茶盏忽的碎裂开。   张莳:“……”又发生了。   皇上捏碎杯盏的行径,当真是毫无预兆。   曹慎之感觉到了一丝丝杀意,他敛眸,素来是个大憨憨,自然不会多想:“臣这就回去搜罗话本。”   曹慎之离开后,楚湛一手扶额,阖眸自我消化了大半晌。   曹慎之对他忠心耿耿,有从龙之功,无非就是憨傻子了一些,无妨的。   温舒瑶打小就喜欢俊俏小郎君,她只是调/戏了曹慎之,从来都不走心,也是无妨的。   自我洗脑一番,楚湛的心境又出乎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张莳这才刚开口:“皇上可要宣温美人过来?”   楚湛挥手,他还是一个人在御书房待一会吧,暂时并不想见到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小混账。   *   楚湛受伤一事并未对外泄露半个字,知道他遭刺杀的大臣,寥寥无几。   他还特意在御书房见了几位肱骨之臣,以对外宣示,龙体甚好。   傍晚时分,楚湛从御书房回到寝殿,守门小太监禀报了一句:“皇上,曹统领已将话本送来了。”   楚湛点头,这便往内殿走,人还没靠近,就听见温舒瑶噗嗤噗嗤的窃笑声传了出来。   一听便知,她欢哨得很。   男人往内殿一看,就见温舒瑶正趴在榻上,她面前摆着一册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楚湛:“……”他真的要与她一同分享喜好么?心感不妙。   帝王走了过去,露出一抹温柔笑意:“瑶儿,在看什么?这般欢快?”   温舒瑶稍稍收敛,她爬起身来,老老实实把话本递给楚湛,“皇上,听说这话本是你让曹将军送来的?嫔妾的确很喜欢。”   楚湛的目光落在了那话本的封面上。→_→   《霸道帝与他的俏将军》……?! 第56章 不准离开(1)   楚湛坚定“温柔陷阱的骗心术”。   他强忍着没有将手中话本化作灰烬的冲动,俊美的脸上荡出三月春风般的温柔笑意:“瑶儿喜欢就好。”   温舒瑶下榻,楚湛虽是身子骨强健,但近日来都是温舒瑶侍/奉左右。   她方才噗嗤笑了半天,面颊娇若芙蓉,发髻有种凌乱的柔美,收敛了大半荡漾的神色,佯装乖巧,道:“皇上,嫔妾这就去调一下香露水。”   楚湛的伤口附近需要每日擦拭两回,以免红肿溃烂,温舒瑶对此事甚是重视,也做得细致认真。   待温舒瑶去外殿,楚湛翻开了话本,短短一小段描述,就令他龙颜狰狞,目光如炬,若是可以化形,他已经成了一条鼻孔冒着白烟的火龙。   他立刻合上书册,只觉得手被灼烫。   耳根子也瞬间滚烫。   话本被他丢在了脚踏上,楚湛顿时觉得自己对这个纷杂人间也不算太过了解。   他知道龙阳自古有之,但终究是小看了世人的品位。   一个女子,为何偏好这种话本?!   *   温舒瑶端着调好香的清水进入内殿。   帝王正坐在桌案前,他自行褪下了玄色龙袍,也已解开中衣腰间系带,雪色单衣衬得他更为俊朗,尤其是从侧脸的角度去看,下巴幅度完美到了惊人的程度。   温舒瑶的眼光毒辣,她在西北军中见过不少好看的男子,像楚湛这般骨相与皮相俱佳的美男,着实罕见。   【皇上好生俊美,瞧瞧这下巴,这鬓角,这剑眉,还有这腰,这胸……】   【看着就觉得养眼呐。】   楚湛:“……”小东西是何意?不愿意被他独宠,却又馋他的身子?做人不能如此没有原则!既然馋他,就应该独占他,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宠爱!   楚湛目不斜视,视线盯着书册。   温舒瑶走上前,拧了棉巾,积极侍/奉帝王:“皇上,嫔妾给你擦身子。”   楚湛不看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似心不在焉:“嗯。”   擦身子这种事,温舒瑶已是轻车熟路,把楚湛前前后后擦了个遍,香气弥漫内殿,她由衷提议:“皇上,该换亵/裤了。”   【这都三天没更换了吧?】   【光是香喷喷的也不行呀,亵/裤对男子而言尤为重要,若不注意清洁,迟早会得病。】   【师父说过,亵/裤是男子的第二张脸。】   楚湛:“……”_||   她怎知道他没换亵/裤?   这种事自然是不能被“小/色/女”知晓。   她那个师父……岂能对她说这些?!   罢了,他与自己养大的小女子计较什么?!   然而,楚湛虽“大度”,可他低估了温舒瑶的缠人劲。   两人相安无事的看书时,她那双乌溜溜的桃花眼,时不时往他的下身瞥。   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暗示楚湛——是时候换亵/裤了、是时候换亵/裤了、是时候换亵/裤了……   如和尚念经,源源不绝。   楚湛再也无暇看书,他真怀疑温舒瑶已开始嫌弃他脏。   男人放下手中书册,侧过脸,正好逮住了温舒瑶的目光,“取亵/裤来,朕要换。”   温舒瑶如释重负,当即乖巧的去箱笼里找亵/裤,帝王的衣裳都是要熏香的,对此,她也甚是重视,挑好了亵/裤,她这就去亲自熏香。   楚湛一直暗中观察她,直到过了片刻,他发现温舒瑶垂头嗅了几下,他整个人猛然僵住,就好像温舒瑶嗅的不是裤子,而是他的身子。   “……”男人俊脸紧绷,浑身也紧绷。   温舒瑶却不以为然。   她既然侍/奉帝王,那当然要事事都做好了,方才所熏香料,她也甚是喜欢,遂嗅了嗅,确定衣裳已熏好。   她当然不知帝王的想入非非。   “皇上,亵/裤熏好了,可以换上了。”温舒瑶殷勤极了。   【皇上若是不康复,我就得一直待在帝王寝宫,当然要确保这期间皇上是干干净净的。】   楚湛喉咙忽然发干。   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   他总觉得,温舒瑶真的嫌弃他脏了。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别说是帝王了,小门小户的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   若是男子守身如玉,会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楚湛本不该往“贞洁”那方面去想。可看着香气逼人的亵/裤,他难以自控的心脏噗通一跳。   他一定是那种梦做多了,不然怎会冒出自己已“不贞洁”这种荒谬念头?!   “好。”男人面无表情应下,用内力控制住了逐渐滚烫的耳垂,以免被温舒瑶看出什么。   温舒瑶努努嘴,“那嫔/妾伺候皇上更换?”   楚湛浑身心一僵,心脏仿佛漏跳。   他穿外袍时,倒不见她如此积极。   怎么对他换亵/裤,却如此看重?   当真是他想多了?   楚湛喉结发干,眉目沉沉:“不必了,朕不舍得辛苦瑶儿。”   温舒瑶糯糯应下:“那嫔妾暂且回避。”   【皇上耳朵红了,虽然遮掩,还是被我瞧出来了,哈哈哈哈!方才不过就是耍耍他罢了。】   【小湛子,也蛮好玩。】   楚湛:“……!!!”她故意耍他……?!好得很!   美人踩着莲步离开,从背影去看,纤柔温婉,仿佛是天仙临世,能够轻易勾起世间每个男子的侧目。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美人,竟是如此腹黑!   楚湛脸色阴恻恻的。   小团子长大了,再不是当年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的小娃娃了。   人很奇怪,倘若见过对方幼年时的样子,就难免会多出一份“护犊情”。   楚湛以为,之所以温舒瑶对他产生了种种细微的情绪牵扯,就是因着,他曾目睹她长大。   自行换好亵/裤,楚湛被气到胸膛微微起伏,闻着浑身的香气,他一时间浮躁难平。   他,是不是过分香了?   *   夜幕降临,烛台蜡油滴落,内殿浮香悠悠。   楚湛一直不曾集中精力,耳畔时不时传来“噗嗤噗嗤”的窃笑声。   他坐在龙案旁,温舒瑶就趴在两丈开外的软塌上,美人已沐浴,墨发倾泻,因着趴俯的姿势,后/臀/与/腰/肢之间的弧度完全显了出来。   她无疑是惹眼的。   楚湛眼角的余光淡淡瞥了温舒瑶一眼,他难以想象话本里所描述的内容,更是怀疑,温舒瑶看完之后会想入非非,甚至把他也带入其中。   楚湛:“……”他是不是做错了?就不该让她碰触这类东西。但眼下夺了温舒瑶的话本,无疑会适得其反。   也只能如此了。   他有一种担心熊孩子长歪的错觉。   这时,张莳悄然走来:“皇上,有急报。西南王也要来京了。”   楚湛眸光瞬间一冷,他看了一眼温舒瑶,起身往殿外走。   待他离开,温舒瑶才放下话本,小眉头蹙了蹙。西南王啊……是之前借兵给楚湛造反的藩王,如今楚湛坐拥江山,西南王也是时候来讨要好处了。   眼下,北疆王与西南王都来了京城,朝中风向会转变么?   会不会影响温家?   温舒瑶默默思量稍许,转头又开始看话本。   她这样柔弱无依、懵懂纯真、善良美丽、毫无心机的女子,不太适合朝堂的尔虞我诈,还是话本子更有意思。   *   外殿,冷川一袭侍卫锦袍,见帝王敞着中衣走来,立刻垂下眼帘。   他抱拳道:“皇上,臣有奏。”   【皇上的伤势加起来有三处了吧,这半月以来还真是屡屡出事。】   楚湛身上的确有三道新伤,其中有一道是他为了英雄救美,让冷川假扮刺客对他下手,另外两道伤口则是替温舒瑶挡灾。   细一算,他身上的三道伤口,皆是因她而起。   楚湛拧眉,忽略掉了楚凌风提及过的“桃花劫”,他冷声问:“说,有何事?”   冷川如实回禀:“皇上,西南王不日即将入京,且还带上了嘉晨郡主。”   【西南王支持了皇上起兵,那嘉晨郡主又爱慕皇上,这次八成是来逼婚的。】   楚湛:“……”   他与西南王是利益交换,和儿女情长有何干系?!他若是真对嘉晨郡主有意,早就在攻入京城之前,就会索性娶了她,以得到西南王的全力支持。   他愈发反感用男女之事来稳固权势这种手段。   显然,他身边的近臣,比他还要操心。   楚湛语气清冷:“西南王几时到?”   冷川:“按着目前进度,约莫七日后。”   楚湛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语气不明:“朕知道了。”   帝王在西南也有自己的眼线,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提前知道西南王入京了。   这一个个藩王,还真是太过自负!   *   回到内殿,楚湛径直走向温舒瑶,夺了她手中话本,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从软榻上拉起。   男人身上有伤,但做这一切游刃有余。   动作粗鲁,眼神与语气异常温柔,“小东西,你也不怕坏了眼睛,时辰不早了,同朕一块歇息吧。”   话本落地,被楚湛踩了一脚。   温舒瑶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被男人禁锢着手腕,被迫往龙榻边走。   【皇上情绪不对劲,是因着西南王也同样未经召见,就擅自入京一事吧?爹爹早就说过,撤藩才是长久之计,可惜先帝不听忠言。】   【以我看,这正好是对藩王发难的时机。师父说过,这世间的所有事情,皆有正反两面,只要手段得当,弊也能转变为利。】   【看来,皇上这阵子有的忙了。】   【龙体还能支撑得住么?】   楚湛如今窥探温舒瑶的心思,已能做到心平气和。   他的龙体当然撑得住!   他和她,这余生漫漫,还有太多事不曾尝试。   上了榻,楚湛长臂一挥,银钩晃动,轻纱幔帐落地,隔绝了内殿烛火。   幔帐内无疑是喷香的,在帝王寝宫住得久了,让温舒瑶开始误以为,她也可以变成一个精致喷香的女子。   温舒瑶睡在里侧,偌大的龙榻足可以容纳四五个成年男女,这个时节根本无需盖被褥,温舒瑶转过身去,滚了两圈,滚到了床榻最里侧。   楚湛:“……再滚回来。”   温舒瑶本想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帝王身子不适,她自是不能与他胡来。   可帝王下令了,她只能原路滚了几圈,又滚到了楚湛身边。   楚湛垂眸看她。   温舒瑶眨眨眼,一脸纯真无邪,“皇上是有烦心事么?后宫不能干政,不然嫔妾也想替皇上分忧。”   【最稳固的关系就是三足鼎立,除却北疆与西南王之外,另外两名藩王的实力也不可小觑,皇上不如先行离间计,除去一位藩王,接下来三位就会好拿捏多了。】   【皇上疑心甚重,不然我温家大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   【实在不行,亦可以联姻,皇上大可将几大藩王家中的女子,纳入后宫,这法子更为省事,至少可以暂时解燃眉之急。】   两人对视,楚湛眸光乍寒,一股恼怒涌上心头。   她要他纳新人入宫?!   她岂能如此?!   自己的男人,她难道不应该看紧了?!   楚湛除了恼怒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心中仿佛藏着一桩心事,这心事化作了蝶蛹,迫切想要破茧而出。   温舒瑶愣了愣:“皇上怎么不说话?”   最终,楚湛唇角扬了扬,将一切情绪掩埋,他抬手弹了一下温舒瑶光洁的额头,似是惩戒,“你这个坏东西,朕迟早……”   迟早死在你手里。   这几个字又被楚湛咽了下去。   他突然想到了国师的告诫。   桃花劫……   他始终是不信的。   他看着身侧的清媚女子,修长好看的手指卷起了她的墨发,一圈又一圈的绕在指尖,答非所问:“瑶儿,若是哪日你要离开朕,朕就杀了你,你觉得可好?”   温舒瑶:“……”   帝王的反转太大,温舒瑶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般说话。   楚湛的伤在背后,他侧着身子睡,长臂一伸,勾着温舒瑶的细/腰,把她往上拉了拉,两人正好面对面平视,他又威胁:“你要是背叛朕,或是心里有其他野男人,朕不仅会杀了你,还会灭了温家。”   “你可听清楚了?朕金口玉言。”   温舒瑶不敢动了。   她看得出来,楚湛不是再跟她开玩笑,她立刻往他怀里钻,抱住了他的脖颈,小脸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皇上,嫔妾不会离开您,心里也没有其他野男人,嫔妾眼里心里全是皇上。”   【师父、爹爹、姐夫!皇上他疯了!我好怕呀,嘤嘤嘤……】   楚湛:“……”为何要把楚凌风也带上?   小东西就会骗人,她若能骗他一辈子,他也可以接受。   *   接下来七日,楚湛照常上朝,后宫嫔妃也持续不断送来参汤。   淑妃虽派人送参汤,人却没有露脸。   后宫看似无比安静,一片祥和。   只有温舒瑶当起了宫女和暖床丫头的担子,整日兢兢业业侍/奉帝王,是后宫最忙碌辛劳的女子。   因着西南王要入京,比武之事一直往后拖延。   直到这一天,西南王携爱女入宫面圣,陆南风也一并被召见入宫。   楚湛的身子骨健硕,恢复的速度也快,从外表已看不出前不久才受过几次重伤。   宫中设宴,后宫嫔妃皆出席,另有朝中权臣入宫赴宴,国师今日也罕见露脸了,那一头白发着实惹眼,引来无数道视线频频注意。   楚湛不由得也多看了几眼。   温舒瑶心中在意的男子太多了,她父亲、师父、兄长……还外带一个姐夫。   不知为何,楚湛一看到温家兄弟,以及楚凌风,就有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给皇上请安。”   西南王带着女儿一起行礼。   嘉晨郡主刚刚跪下,就抬起头来,看着楚湛的眼神不可谓不痴慕。   楚湛视而不见:“平身。”   西南王老谋深算,他当初被先帝忌惮,愿意借兵给楚湛,也是站在他自己的利益出发。   西南王:【本王有从龙之功,新帝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娶了本王的女儿!若是本王女儿生下了皇太子,这大晋江山等同于落在了本王手里了,哈哈哈!妙哉!】   嘉晨郡主:【楚湛,别来无恙,我说过,我要嫁你,我就一定要成为你的女人。】   楚湛眸光微眯,直接忽略嘉晨郡主的心声,他倒是留意到了西南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的确,联姻是拉拢西南王的最好方式。   可……   楚湛并不想应对女子了,乏味又无趣。   西南王父女二人入席落座。   这时,楚湛留意了温舒瑶,只闻她暗暗嘀咕:【好俊俏的嘉晨郡主,后宫应该很快就要进新人了吧,期待呢。】   楚湛:“……”他隔空也能感觉到小坏蛋的雀跃。   帝王眸光乍寒。   他觉得自己在温舒瑶心里分文不值,甚至是被排斥摒弃的。   倘若他不是帝王,也并没有拿捏温家命脉,她会不会根本不搭理他?   宫宴开始,为了助兴,陆南风毛遂自荐,让他带入宫的两名佳丽献舞。   楚湛应允了。   这时,楚湛与冷川对视了一眼,君臣两人视线交织,又随即分开。像是在暗示什么。   陆南风调/教出来的女子,别具风情,所献出的舞,也与中原舞种截然不同。两位美人身着薄纱,肚脐若隐若现,腰若蛇身,引得在场男子们目光炽灼。   片刻,就在舞曲经历一阵高昂之后,其中一名佳丽瞬间从发髻上取出一物,随即放在唇边吹去,一直细小银针朝着帝王直射了出去。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数人目睹一切。   知道皇上实力的人,皆明白,以皇上的身手,不至于被射中。   然而,下一刻,那根银针直入帝王胸口。   楚凌风:“……”   温玉眯了眯眼。   庄九明略微诧异。   温舒瑶双手捂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回到千兰苑了,皇上的身体还能完全康复么?   陆南风的表情裂开了:“……!!!”是谁陷害他?! 第57章 失血过多(2)   场面并未混乱,一切皆在冷川的掌控之中。   帝王遇刺,立刻被送回寝殿。   宫宴中途结束。   西南王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陆南风,对他摇了摇头,仿佛是在说:北疆王,你完了。   冷川戏精附体,沉着脸,命人将两名舞女收押,并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南风:“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王爷配合调查,事情尚未查明之前,王爷不得出宫。”   言下之意,陆南风也要被扣押。   楚凌风唇角稍稍扬了扬,这是皇上本月的第四次受伤了吧,长此以往下去真的好么?再强大的身躯,也抵不住吧。   温玉与庄九明对视一笑。庄九明觉得自己明白了,但又没完全参透。   温浪在宫里是不敢多言的,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嘉晨郡主甚是忧心帝王,但暂时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关切。   穆王面色微沉,这一次又是谁要刺杀新帝?陆南风当真会蠢到命自己人当场动手?穆王拧眉揣测。   辰王垂眸,从容地饮着茶,不言不语,仿佛皆与他无关。   太后一阵头昏目眩,愈发担心帝王,更是觉得皇嗣之事已迫在眉睫了,没有皇嗣,总有人对皇位虎视眈眈。   这厢,温舒瑶一双的桃花眼滴流转了转,小脑袋飞快思量,试图揣摩出一切。   张莳挨近了她:“娘娘,皇上受伤,您速速过去侍/奉吧,除了娘娘之外,皇上不许旁人靠近呐。”   温舒瑶暗暗腹诽:真矫情。   这一次明明是皇上自己……   *   今日赴宴的大臣们皆在帝王寝殿外等待消息。   人人都不敢擅自离去。   西南王父女二人也在静等。   后宫的嫔妃们都在场,但无一人能入内殿。   此时,御医正给楚湛挖/肉/取针。   温舒瑶站在帝王身侧,小手被帝王握在掌心,她疼得皱眉。   【皇上的手,已经伸到了北疆了么?那两名舞女早就是皇上的人了。】   【皇上是打算借此机会,想把陆南风那个憨憨拉到自己的阵营,不得不说,这一招又损又绝。】   【皇上的身子已是满目疮痍了,这得多久不能去后宫呀。】   【我竟有些心疼宫里的嫔妃了。】   楚湛:“……”   帝王没有用麻沸散,那种麻醉身子的汤药,会影响了他的身子。   挖/肉/取针,自然是疼的。   但,窥探温舒瑶的心声,可以让他分神。   这个小东西,还真是聪慧,不愧是他抱大的。   楚湛心头莫名涌上一阵与有荣焉之感。   不过,他又觉得她可恶。不心疼他就算了,反而去心疼她自己的情敌?!   御医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帝王全程不吭一声,他却是心惊胆战。   待银针被取出,御医一查看,果然是有毒的。   “皇上,这毒针不致命,但也需得尽快解毒,微臣这就开药方。”御医擦了把额头的汗,这都第几回了?!新帝还真是波折不断呐。再来几回,皇上都要被捅成筛子了。   楚湛点头,俊挺的面容略显苍白。   温舒瑶:【皇上对他自己太狠了,不过就是一场戏而已,他还真对自己下毒。】   温舒瑶抽出自己的小手,立刻给楚湛擦汗,关切之心难遮难掩,“皇上没事就好,吓坏嫔妾了,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嫔妾也不活了,呜呜呜……”   楚湛:“……”他还没死,她哭什么丧?!   楚湛淡淡瞥了她一眼,温柔的笑:“瑶儿放心,朕若真的有事,也会带上你。”   温舒瑶一噎,内心的小人咆哮,表面却深情款款:“皇上去哪里,嫔妾就跟去哪里。”   张莳见此景,只觉得,皇上与温美人,当真是恩爱逾常!这都到了共生死的境地了呢,他老人家感动到眸光闪烁。恨不能让画师记录下这一刻的温馨画面。   *   帝王受伤,但身子无恙,大臣们被遣散出宫。   不过,此事自是一时半会不可能就此结束。   西南王父女在京的一切事宜,还是交给了温玉处理。   朝中都在观望,莫不是新帝打算器重温家?   要知道,这一次,两大藩王,皆由温世子负责,可见新帝对他无比信任。   温浪出宫时,在宫门口看见了苏昊天,他吹了口哨,一脸痞帅,“苏公子,我听闻你又要纳美妾了,怎么也不给我送份帖子?好歹你我也是相识一场呀。”   苏昊天一听见温浪的声音,后脊背瞬间一凉,又恨又怕他。   人就怕不讲理的,尤其是像温浪这种竟不讲理,还很强大的人。   苏昊天第一次碰见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他阴着一张脸:“浪兄,苏某不过只是纳个妾,没什么值得庆贺的,倒是浪兄你,打算几时娶妻?可有中意的贵女?浪兄与我同龄,为何至今未娶?该不会是……不行吧?”   温浪:“……!!!”   暴躁浪爷即将撸起袖子干架,温玉好看的手轻柔的搭在了他肩上,“二弟,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我温家男子一惯晚婚,你莫要与苏公子计较,毕竟苏公子他只会繁衍。”   温浪瞬间就被安抚了,他家兄长仿佛有魔力。   他咧出一嘴大白牙:“是呀,大哥说的是!繁衍这种事,我还真没有苏公子擅长。”   只有牲口才擅长繁衍。   苏浩天一阵头昏眼花,被气到血液上涌,可他打不过温家人,这阵子也被相爷警告过,暂时莫要招惹温家,遂只能拂袖愤然离去。   上了马车,苏浩天深呼吸,正要一拳头砸在马车侧壁,但又堪堪收了回来,他怕手会受伤。   看着相府的马车逐渐走远,温浪哈哈大笑:“兄长,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苏公子给气炸了。”   温玉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给他理了理衣襟,这孩子打小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这个当兄长的,自然要多护着点。   温玉笑道:“二弟,你觉得嘉晨郡主如何?”没个聪明的女子相伴,二弟将来谁来照顾?   温浪惊了一下,小麦色的脸涨红:“大、大哥,你这是何意?”   温玉附耳,语气更加温柔:“二弟啊,事情是这样的,小妹如今正得宠,你也不想看见皇上宠爱旁人是吧?那嘉晨郡主这次是冲着皇上来的,为了小妹的终生幸福,你这个二哥是不是应该牺牲一下?”   温浪难得聪明了一次:“大哥的意思,是让我……让我勾搭嘉晨郡主?”   温玉柔声细语,眸光慈爱:“二弟,你真聪慧。”   温浪心脏猛然跳动。他与嘉晨郡主早就认识,细一想,她的确是个好女子呀。   “大哥!我明白了!”   “那就好。”   温家兄弟先后上了马背,准备离开。   楚凌风在后面,他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不由得摇头失笑,皇上在下棋,温玉也是,穆王等人亦是如此。他就不一样了,只想当个闲散国师……   他掐指算了算,接下来,京城会很热闹。   *   温舒瑶给楚湛擦身子,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她艰难地挤出几滴眼泪,“皇上可得快些好,嫔妾着实担心,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胆敢刺杀皇上!若是让嫔妾知道了,嫔妾一定不会放过他!”   楚湛:“……”是他自己……   这个小混账明明知道一切,还故意这样说,这不是在咒骂他么?   奇怪的是,见她矫揉造作的模样,他无法生气。   可他若真的死了,她大抵是会高兴吧。   楚湛眸光一暗,莫名幻想到了他死后,这坏东西又会另寻良人的画面。   他忽然有种想要长命百岁的决心!   这辈子,她休想逃离他身边!   “皇上!臣来了!”殿外,陆南风嘶吼的声音传来。   张莳疾步走来:“皇上,北疆王在殿外负荆请罪呢。”   陆南风虽被扣押在宫里,但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他并不是罪人,楚湛没有让人把他关起来。   闻言,楚湛站起身,往殿外走,他三翻四次受伤,今日更是失血过多,温舒瑶立刻搀扶:“皇上,嫔妾扶你出去。”   【正好看看陆南风的窘迫,他一惯傲慢,不成想这次来到京城,就栽了。】   美人秀眉微挑,幸灾乐祸。   楚湛就依了她。   谁知,二人刚到外殿,就见陆南风还真是彻彻底底的“负荆请罪”,这厮把他自己扒了个精/光,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大红色绸缎短裤头,后背背着扫把藤条,正跪地不起。   温舒瑶美眸一怔,下一刻,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肩膀,随即一把大力把她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温舒瑶:【皇上力气真大,看来身体无恙。可惜了,我方才也只看见了一眼,陆南风的身段还真不错。】   楚湛:“……”   陆南风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但他还没蠢到用自己的人刺杀新帝,故此,他也不替自己解释,干脆来个苦肉计。   可……新帝看着他的眼神,为何会如此不善,可以说是充斥着杀意。   陆南风顾不得那么多了,抱拳道:“皇上,无论实情如何,臣都有罪!是臣没能护好皇上!还请皇上惩戒!臣无话可说。”   言罢,陆南风仰面,抹了一把泪,双眼尽是委屈,以及有苦难言,还有欲言又止的憋屈。   总之,戏十足。   陆南风:【本王如此做派,皇上当然会明白,一切都和本王无关,本王从未这般委屈过。等这件事过去,本王定要加倍小心!】   楚湛目光沉沉,视线在陆南风身上扫过,见他一身的腱子肌突兀,浑身都是小麦色,肤色暗沉,皮肤粗糙,布满大大小小疤痕,胸/口与大/腿还有诸多毛发,宛若一个野蛮人,尤其是那条大红色绫罗短裤,实在是刺目。   真不知哪来的美感?!   小东西的眼神估摸不太好。   楚湛目光移开,一眼不想再直视这厮。   “起身,去穿衣!”低喝一句,楚湛转过身,继续挡着温舒瑶的视线,把她往内殿带。   温舒瑶:【皇上过分了呀,我就看看都不行么?】   楚湛:“……”她除了想看陆南风,难不成还想对他做什么?!   *   楚湛塞了一册话本给温舒瑶。   真要计较起来,楚湛宁愿让她看话本子,也不准她去看野男人。   “你乖些,别出来。”楚湛装了几天温柔君子,如今都不知如何对她发火了。   温舒瑶点点头,桃花眼梁艳波光,眼底像是坠入了千万里的星子,皎洁纯澈,“嫔妾几时不乖了,嫔妾是最乖的,皇上去忙吧,嫔妾不会偷听。”   【我当然要偷听,陆南风八成是被皇上讹上了,皇上不厚道啊。】   楚湛:“……”他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这个坏东西,实在机智。   美丽且又聪慧的女子,总是让人难以掌控的。   *   为了不让温舒瑶偷听,楚湛故意在御书房见了陆南风。   他不喜陆南风。   这厮也曾去过西北历练,冠军候是大晋最顶端的武将,无论是武学造诣,亦或是兵法谋略,皆是上乘。   但凡武将出生的世家子弟,若能得到冠军侯的提点,可谓是一桩美事。   陆南风在西北那几年,与温舒瑶走得很近,彼时,她已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不受自己控制了,也不再黏着自己。   那时,楚湛只觉得他自己又被“抛弃”。   他对陆南风这号人物,本能不喜。   陆南风已穿戴好,头上那条插着七彩雀羽的抹额实在扎眼。   野蛮人。   这是楚湛对他的评价。   不过,野蛮人手头的二十万兵马至关重要。   楚湛只能忍受不适,遂今日对他下了套。   陆南风跪地,言辞恳切,双眸湿润,一脸委屈:“皇上,臣太委屈!”   他也不直接为自己辩驳。   毕竟,刺杀帝王的美人,的确是他从北疆带来的。   这个时候,越是解释,就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湛走上前,正要抬手搀扶陆南风起身,可又堪堪收回了手,他这双手不久之前才刚刚用香露水清洗过,他似乎并不想碰触陆南风。   陆南风这厮,身边美人无数,实在是不干净。   蓦然,楚湛愣了一下。   他嫌弃陆南风脏。   那他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楚湛如被雷击,这莫名其妙的“男德”想法,让他陷入难以言说的古怪矛盾。   他当然不可能守着所谓的“男德”!   可,他却总觉得温舒瑶嫌弃他。   正如他嫌弃陆南风。   楚湛拧眉:“爱卿起身吧。”   陆南风诧异:【皇上方才明明打算搀扶本王起身,为何又中途停止?】   陆南风自行站了起来,态度依旧卑微、谦和,宛若犯了错。   楚湛眉目淡淡,看不出情绪,“朕岂会相信王爷会利用自己人来暗杀朕,想必是有人故意想挑起朝廷与北疆的矛盾,以坐收渔翁之利。”   闻言,陆南风如释重负,抬手抹了一把泪。   楚湛:“……”男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这就是他大晋的藩王!   其实,这怨不得陆南风,他这人就是这般感情充沛,深秋叶落也能令他黯然伤神好半晌。   楚湛继续隐忍,终于伸手,轻拍了一下陆南风的肩头,当即又移开,“朕信任你,也需要你,爱卿可愿意辅佐朕?”   若不愿意,那就做好接受“谋逆”的罪名吧。   陆南风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没得选择了。   想到自己落入了楚湛手里,他又眼眶一红,抱拳道:“臣……愿意!”   楚湛略显苍白的唇扯出一丝丝笑意。   陆南风不寒而栗。   这时,冷川走了过来,手持一柄卷轴,“皇上,东西备好了。”   楚湛点头,当着陆南风的面摊开卷轴。   陆南风不是瞎子,当然看清了卷轴上的字。   起誓录……   上面洋洋洒洒写下了,他北疆王,以及北疆兵马,全力效忠帝王,不可违逆,否则以谋逆论罪。   “爱卿,你在此处落款即可。”楚湛微微一笑,幽深的眸高深莫测。   冷川递上了银狼毫笔,以及红泥,催促:“王爷,落款后,摁下手指印即可。”   陆南风:“……”这就是一个火坑!   待一切办好,陆南风有种“已卖/身”的错觉。   冷川将卷轴收拾好,悄然退了下去。   显然,楚湛还有事要与陆南风单独商谈。   陆南风面色如霜,这一切变故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楚湛倒也直接,“朕听闻北疆盛产蛊虫,朕想……”   帝王话音未落,陆南风很上道,立刻说:“皇上!臣明白了!皇上想要何种蛊虫?”   楚湛当然不会嫌少,“朕都要。”   陆南风:“……是,臣领旨。” 第58章 帝王桃花劫(1)   楚湛看着御案上的五六种蛊虫,眸光微眯。   其中,忘情/蛊、情/蛊,最让他留意。   至于忘情/蛊,他已有所了解,那么情/蛊,顾名思义,便是让对方爱上自己的蛊虫。   他内心的心思蠢蠢欲动,如初春逢甘霖的茅草根,一旦发芽,就一发不可收拾。   楚湛命人把国师叫入了宫。   楚凌风一袭白袍,一路走来,引来不少宫女的目光,他这人眉目温和,却又仿佛是雪山之巅的人物,令人不敢靠近。   见到楚湛,楚凌风行礼过后,语气平和的抱怨了一句:“皇上,臣不久之前才回府,正打算带着内人去南城画舫垂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言下之意,有话快说,他得回家陪夫人。   楚湛:“……”   国师夫妇二人的事情,楚湛有所耳闻。   以温舒情的本事,她至今不曾逃离,可见是已经妥协,并且打算接受楚凌风了。   七年,捂热了一块石头。   也是值了。   楚湛却不敢坚信自己也能如楚凌风一般意志力坚定。况且,他是帝王,不可能只顾风花雪月。   他沉着一张俊脸,“朕想知道,国师夫人是否已经对沈三郎下了忘情/蛊,效果又如何?”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是不可能直接对温舒瑶下蛊的。   楚凌风轻挑剑眉:“皇上是想对谁下蛊?”   【是小姨子么?皇上这样做,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温家女子的心性,看来皇上半点不了解。要想彻底得到她们,只能靠谋心,手段是行不通的。】   楚湛:“……你无需多问。”   楚凌风:“回皇上,内人的事,臣无权干涉。不过据臣所知,内人还在考虑之中。”   如此,楚湛只能继续等到。   见楚凌风甚是惧内,楚湛问及一事:“国师,你可知,何为男德?”   “男德”这两个字,搁在这个世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翻遍九州大陆所有书籍,也不会找到“男德”二字。   楚湛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着楚凌风的所有行径都似乎很符合“男德”标准。   楚凌风眸光淡淡,与帝王对视间,像是流露出一抹无奈。   【皇上该不会也步我的后尘吧?】   楚湛:“……”他当然不会!无非只是好奇心使然!   楚凌风清了一下嗓门,“一千多年前,华洲大陆分为两半,一半是以男子为尊的夏国,另一半则是女尊男卑的汝国。在汝国,男子皆要三从四德,亦是男德。皇上这些年苦于习武、习兵法,对那些千年之前的古籍,可能并未涉猎,不知情也是常理。”   楚湛:“……”还真有此事?!   帝王面沉如水,并未流露出任何吃惊情绪。   楚凌风问道:“皇上可是有难解之事?可需臣算上一卦?”   楚湛当即拒绝:“不必,国师可以出宫了。”   “当真不必?臣或许可以解惑。”   “退下!”   楚凌风无奈摇头,只能离开,楚湛一人在御书房沉思半晌。   饶是千年之前当真存在女尊男卑,与他又有何干系?!   *   楚湛回到寝殿,温舒瑶已经睡下。   帝王眸光微沉,这个小混账,他都没睡,她岂敢先睡?   正要伸手推醒温舒瑶,却见她趴在榻上,面颊酡红,小脸都被压扁了,他不由得又止住了即将做出来的动作。   罢了,他到底在较真什么?   纵容小东西一些,不代表自己就是守男德。   楚湛把温舒瑶从软榻上抱起来,将她送到龙榻上去,她睡相不雅,软塌窄小,以免夜间掉下来,可谁知,小东西这个时候却醒了。   【皇上回来了?他把陆南风怎么了?算了,我还是继续睡吧。】   她没睁眼,心安理得的享受帝王的“服侍”。   放下温舒瑶,楚湛身上伤口崩裂,鲜血溢出雪色中衣,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叫御医,以免吵得小东西睡不着,又满脑子数美男。   他自行处理了伤口,上榻时,温舒瑶又再度陷入沉睡,楚湛盯着她的侧颜看了片刻。   是对她用忘情/蛊?还是情/蛊?   他其实不甘心用蛊,用手段得来的真心,当然不如实实在在的“情”。   所以,他还想继续等一等。   或许,她能把真心交给他,不是么?   *   翌日,御前一品侍卫亲自“侦查”过后,最终得出结论——北疆王陆南风无罪。   至于那两名舞姬,名义上是被处死了,实则改名换姓,以新的身份待在了宫里。   她二人本就是楚湛安插在北疆的细作,培养出这样的细作,需要不少财力与时日,她二人被帝王指派去了千兰苑。   从今往后就是温舒瑶身边的人。   对此,温舒瑶表面感恩戴德,她一边给楚湛擦拭身子,一边莞尔羞涩:“皇上对嫔妾太好了。”   【皇上是故意在我身边安插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无妨,师父早就教过我反侦察手段。】   楚湛:“……”他现在对温舒瑶的那位师父甚有意见!   *   又过了两日,帝王伤势有所好转,北疆与朝廷的比武,正式拉开帷幕。   帝王坐在龙椅上,太后见他气色尚好,才勉强心安。   温舒瑶品阶最低,故此,她的席位离着帝王颇远。   后宫嫔妃频频望向温舒瑶,恨不能把她看出一个窟窿出来,各种嫉妒羡慕恨的情绪交织。   要知道,帝王登基迄今,无一名嫔妃可以在帝王身边待这样久。   温舒瑶的确美,美得自然,毫无锋芒,却又让人不得不注意到。   【温氏的确美,皇上是不是每晚沉迷于她?】   【皇上数日不曾去过后宫,我要等到几时才能受宠?】   【好气啊,何为同人不同命,这便是了吧。】   【不知皇上几时才能腻了温氏?】   【……】   楚湛听着后宫嫔妃的心声,眉头轻蹙,幽深的眸闪过不悦之色。   他与温舒瑶的事,与旁人何干?!   这些女子未免操心太多!   楚湛猛然惊觉,后宫那些人,似乎都是多余的。   他不由得又是一番诧异与思量。   朕……该不会当真被国师影响了吧?   西南虽不掺和比武一事,但西南王父女二人也入宫参加观赛。   这一日,陆南风一改往日痞态,他十分乖巧,坐姿端正,也没饮酒,并拒绝和西南王眼神对视,以免会让人觉得,他北疆与西南勾结上了,总之,求生/欲/极强。他要打起万二分的精神。   比武开始之前,西南王毛遂自荐,起身抱拳道:“皇上,臣的女儿准备了一首琴谱,正好借此机会,献给皇上。”   嘉晨郡主落落大方,更是胆大直接。   她喜欢的男子,她当然要主动出击,这没什么丢脸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要自己争取。   楚湛读懂了嘉晨郡主对自己的心意。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温舒瑶。   这个坏东西如此聪慧,应该也知道嘉晨郡主对自己的心思,她会吃醋么?   楚湛眸光一闪,应允了:“好。”   嘉晨郡主抱着琴,来到了御前的中轴线上,她生得美,是那种大气的美,眸光清澈明亮:“臣女献丑了。”   她一出场,后宫嫔妃们皆是脸色变了变,但凡有点脑子的嫔妃都能猜出,西南王此行,是来与帝王联姻的。   相较之京城的贵女,像嘉晨郡主这样的女子,就要难应对的多了。   琴声起,美人玉手在琴弦上曼妙飞舞,人美,乐声亦然。   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揣测非非。   温浪一张刚毅的俊脸不知不觉涨红了。   【这嘉晨郡主实在过分,明明是想勾搭小湛子。兄长说的没错,我身为二哥,牺牲一下自己又何妨呢?为了小妹,我一定要拿下嘉晨郡主。】   【我要在嘉晨郡主勾走小湛子之前,先把她给勾走。】   他这个老大粗,对这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没多少抵抗力,况且他也是时候成婚了啊。   楚湛:“……”他剑眉一挑,倒是赞同温浪的理由。   一曲毕,嘉晨郡主对自己很有信心,一抬眼,却见帝王眉目清冷依旧,她难免略有失落。   不过,越是难以攻克的男子,她就越是喜欢。   楚湛当场下令:“来人,赏玉剑一柄。”   嘉晨郡主行礼:“臣女谢皇上赏赐。”   得了赏赐的嘉晨郡主重新入席落座。   比武正式开始。   陆南风不敢再嚣张,只选了三名武士,所谓比武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再也不敢在京城横行了,人虽然需要自信,但更是需要有自知之明。   他吃一堑长一智,对自我认识十分快速且清晰。   楚湛对今日比武没有多大的兴致。   他倒是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不少东西。   曹慎之:【我昨晚路经朱雀大街,看见庄、温两位世子一块吃酒,庄世子喝醉了,还是温世子把他抱上了马车,是打横抱起。这二位不太对劲呀,我找了机会去问问冷川,或许他能知晓一二。】   穆王:【太后已冷落本王数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她爱了本王数年,本王在她心目中,应该是不可取代的地位。】   太后:【狗贼!这般明目张胆的看着哀家,他是想做甚?!哀家真是瞎了眼,当初会被这么一个狗东西迷了心窍!】   庄九明:【昨晚是温玉送我回府的,他没还发现什么吧?看来不能再继续拖延了,我得找机会对他下手。】   温浪:【一会我上场露一手,争取吸引嘉晨郡主的目光。】   淑妃:【温舒瑶直勾勾的盯着擂台上的武士,她这是不知廉耻!皇上为何就被她给迷惑了?!】   张莳:【太医说,皇上身上的伤口,起码一个月才能痊愈,看来到了那时才能宠/幸温美人,亦不知几时能怀上龙嗣,咱家日日夜夜都在急着这桩事呢。】   楚凌风:【夫人今晨不悦,是在怪我昨晚没继续么?还是说她不喜欢那样?】   “……”楚湛掐了掐眉心,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无数心声涌来,他太阳穴胀痛,但又忍不住继续窥探,还听见了几位尚书还抱怨家中夫人。以及户部李侍郎打算投奔穆王……   楚湛:“……”   这场比武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最后自然是朝廷获胜,楚湛也收获不少,窥探了不少“惊人秘密”。这以后,他更方便拿捏朝中大臣了。   *   比武结束,晌午宫中设宴,楚湛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温舒瑶倒是过了一下酒瘾,梅子酒后劲十足,她跟着帝王回到寝宫时,水汪汪的桃花眼已开始泛着微光,精致的面容未施粉黛,却是粉面桃腮。   楚湛最喜欢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她此刻看上去宛若一只/诱/人/蜜/桃。   张莳走上前:“皇上,该换药了,可温娘娘好像不太方便,若不老奴替皇上换吧。”   楚湛垂眸看了一眼眼前人,“不必。”   张莳立刻懂了,他将药箱摆在桌案上,另将滴入了香露的清水端了进来,这才退下。   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时刻理解圣意,才是王道。   内殿无人,温舒瑶被楚湛的一条臂膀禁锢住了身子,她只能挨到他的下巴,遂被迫仰面望着他,眨眨眼:“皇上又要换药了吗?那就来吧,皇上是自己脱?还是由嫔妾侍/奉?”   她脚下不稳,身子晃晃荡荡,又只能贴近了楚湛,借着他的修韧体魄,来站稳脚。   楚湛狭长的眼微眯,温柔一笑:“小东西,朕该拿你如何才好?”   温舒瑶瞥他,笑着说:“宠嘛!狠狠宠就完事了!”   楚湛被逗笑了,问她:“你……可心悦朕?”这话问出来,难免心虚。   温舒瑶噗嗤一笑,趴在帝王胸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咯咯咯笑个不停。   【皇上真逗,为何会相信这世上存在真正的情/爱呢。师父说了,所有的情与爱,都是一时冲动,那个劲过去了,情/爱也就消失了。】   【皇上想利用我,我也利用皇上自保,大家都是互相利用,谈什么感情嘛。】   楚湛眸光一冷:“……”   这个小混账,比他还理智无情!   他要等到何年马月,才能得到她的心?   等到温舒瑶笑完,一抬头就对上了帝王阴沉晦暗的眼,她一噎,突然打起了饱嗝。   楚湛:“……”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难道他最后只能依赖蛊虫?   当真是好笑,他堂堂帝王,却无法得到一个小女子的真心。   她要什么,他都能给。   宠爱、身份、权贵……只要她开口。   温舒瑶眼皮耷拉着,头一低,趴在帝王胸膛,睡了过去。   楚湛默了默,把人抱去了龙榻上,这又折返八宝阁,但正要取蛊虫时,他又顿住了。   且再等等……   他还是不甘!   *   太后过来时,温舒瑶还在酣睡。   太后见自己儿子就坐在龙榻边沿批阅奏折,似乎舍不得离开龙榻半步,不由得蹙眉。   【皇帝这是到底有多稀罕温氏?】   【长此以往下去,哀家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湛放下手中奏折,站起身,示意太后去外殿说话。   帝王的意思已昭然若揭,他是不想吵到温舒瑶的好觉。   太后:“……”   【楚家皇室,果然专出痴情种。哀家是不是也该看开些?】   楚湛:“……”他并不承认自己痴情,更是谈不上所谓的痴情种,他只是想利用温舒瑶,仅此而已。   外殿,母子两人先后落座,张莳带着小太监端了温茶上前。这便立在一旁,他很好奇,太后此番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从王嬷嬷手中取过画册,亲自递给楚湛:“皇帝,这是哀家让画师连续数夜赶出来世家贵女的画像,你从中挑选自己合眼缘的。”   她这已经是给足了楚湛选择权。   这些女子当中,挑出他喜欢的就行。   楚湛掐了掐眉心,他今日窥探了半天的心声,脑壳略显胀痛,此刻并不想与太后商榷扩充后宫之事。   其实,他从未想过为了哪一个女子,冷落后宫。   但事实上,他近日来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而且,更令他诧异的是,他根本不想扩充后宫。   楚湛语气很淡:“母后,朕暂时无暇分心。”   太后却担心楚湛真的会沉迷一人,帝王可以花心,可以滥情,唯独不能深情专一,那样很危险。   太后执意道:“皇帝,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朝纲着想,眼下正是拉拢权臣的时候。”   楚湛豁然烦躁。   为了稳固朝纲,他就要勉为其难去睡那些女人?   如此,他自己又算是出卖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楚湛内心又涌上古怪的矛盾,既认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个痴情种,可又不屑于利用后宫来拉帮结派。   楚湛:“母后,朕能重归京城,问鼎帝位,就能把皇位坐稳,朕不需要用女子来稳固朝堂。此事,还望母后莫要再提!”   太后僵住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先帝再痴情,可好歹也有后宫佳丽三千,皇帝这话到底是何意?他难不成为了一个温氏就摒弃后宫吧?!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哀家要忍一忍,暂时不能激怒了皇帝。】   【或许等到时日长了,皇帝对温氏的热衷会稍稍缓和。】   楚湛:“……”不,他并非是为了温舒瑶!帝王坚定地想着。   太后并未继续逼迫楚湛,没有一个帝王会甘心被人摆布。太后回去时,在路上捏住了王嬷嬷的手,她心有余悸:“嬷嬷啊,幸好……幸好哀家一开始没有真正伤害过温氏,否则哀家与皇帝的母子情分,恐怕就要走到尽头了。”   太后此刻想起来,当真是后怕。   她之前还真是糊涂!   王嬷嬷道:“太后,这江山是皇上的,您最终还是得靠皇上啊。”   太后点头。   是啊,娘家与旧情人都靠不住,她只能靠儿子,况且,她之所以如今能够坐上太后的宝座上,不也是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么。   这厢,楚湛正要折返内殿,张莳道:“皇上,那这画册该如何处置?”   楚湛侧过身,淡淡瞥了一眼世家贵女的画册,他拧眉,对自己如今的心境甚是不解。   若是温舒瑶知道自己要选秀,她会有什么反应?   楚湛狭长的鹰眸眯了眯:“拿过来,朕自有用处。” 第59章 谁是谁的谁(2)   翌日,有早朝。   温舒瑶睡到了自然醒。   内殿香气弥漫,是帝王不久之前已用香露水擦拭过身子。   温舒瑶醒来那一瞬,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按理说,她这个嫔妃应该起榻给帝王擦身。   宫婢轻步走上前,恭敬道:“娘娘,太后那边有请。”   温舒瑶愣了一下。   今天还没轮到晨昏定省的日子,太后为何突然召见?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后应该看出了帝王的心意,不太可能直接为难自己。   哪怕太后厌恶她,也绝对不会明着来。   即便太后身份尊贵,但也得顾及帝王颜面。   温舒瑶起榻洗漱,捯饬好自己,随意用了早膳,这便去了长寿宫。   不过,离开帝王寝宫之前,她好奇问了一句,“今晨是谁给皇上擦拭了身子?”   宫婢垂眸摇了摇头,“回娘娘,奴婢不知。”   楚湛不喜人近身伺/候,莫不是张公公代劳了?   温舒瑶默默想着,留一个心眼,但并未多言。   她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妙,也知道温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但若能好好活下去,也未尝不好。   她不会赌帝王对她的在意程度。   这世间的事,可谋而不可求。   且走一步算一步。   师父说过,人活在世上,最好的状态,是大智若愚。决不能对任何人过于期待。   *   长寿宫外,王嬷嬷亲自等候。   温舒瑶又留了一个心眼,不免诧异。   要知道,王嬷嬷是太后的心腹,也曾照料过楚湛,她在后宫算是德高望重,她亲自迎接温舒瑶,无疑是给足了颜面,更是表明太后对温舒瑶的重视。   王嬷嬷笑着迎上前:“美人,太后正等着呢。”   王嬷嬷正要行礼,温舒瑶只受了她半礼。   她入宫之时,就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想求死。   不该得罪的人,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嬷嬷今日气色甚好,当真越活越年轻了呢。”温舒瑶人美嘴甜。   王嬷嬷一愣,旋即就笑了。只见美人芙蓉娇面,精致面容清媚且纯真,看上去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光景,浑身上下无任何多余点缀,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难怪皇上那般喜欢温美人。   这样的女子,谁瞧见了,也是赏心悦目啊。   温舒瑶被引入内殿。   太后今日一改肃重,看着温舒瑶的眼神明显变了,“温氏,你近日来侍奉皇上左右,也是辛苦了,哀家让人给你查看一下身子,看看是否需要滋补。”   温舒瑶乖巧行礼,心中难免嘀咕。   太后只怕是另有目的,给她检查身子是假,查看她是否可以生育才是真的吧。   温家兵权在握,她岂会生下皇嗣?如此外戚,任谁都不会留下,她才不会找死。   “是,太后。”温舒瑶柔柔的应下,不做任何反抗。   这厢,温舒瑶便跟着一位老嬷嬷去了偏殿。   太后就静等着。   王嬷嬷在一旁笑道:“太后,老奴瞧着温美人虽看着清瘦,但实则前凸后翘,肤若凝脂,体带暗香,想必一定是极好生养。难怪皇上会喜欢不已。”   太后拧眉。   她看了太多的宫廷纷争。   之所以起初不看好温舒瑶,多半原因是为了温家兵权,可也耐不住皇帝喜欢温舒瑶。   不多时,那验身老嬷嬷走到内殿,对太后如实禀报。   “太后娘娘,温美人身子无恙,十分康健,比寻常女子适合生养。不过……温美人似乎一直在服用一味避孕药物,老奴暂且无法判断出那药物对身子是否有害,目前而言,并未察觉到温美人身子有任何不适。”   温舒瑶自幼习武,她的身子当然比寻常女子康健的多。   太后眸光一沉,她自己送过去的避子汤,明明被皇帝倒了。   温舒瑶是从哪儿得来的避孕药物?   那个温氏,总不能不愿意给皇帝生育子嗣吧!   太后只觉得自己儿子的一番深情,被一个无情女子给糟践了。   “去,把此事告知皇帝,让他自己定夺!”   到底是帝王心尖上的人,太后不会再直接针对。   但倘若是温舒瑶自行避孕,那简直是胆大包天,太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   这厢,温舒瑶从偏殿过来,太后收敛不悦之色,一改常态,温和一笑:“哀家命人炖了乌鸡人参汤,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太过清瘦,需得多多滋补,过来,把参汤喝了。”   温舒瑶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浓郁参汤,立刻就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她很诧异。   太后为何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   又是检查身子,又是滋补,这无疑是想让她生育皇嗣。   难怪太后不明白,有温家这样的外戚,意味着什么?   即便温家无意争权,可谁又会相信?   温舒瑶没有反抗,“嫔妾谢太后关爱。”   她老老实实喝了一碗参汤,喝到打嗝,也毫不含蓄,当真是喝了个精/光,不知是不是这阵子待在帝王身边的缘故,温舒瑶整个人容光焕发,面容倩丽,肌肤吹弹可破,宛若晨间初初绽放的娇花。   太后多看了几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温氏,完全有令得帝王沉迷的姿色啊。   *   这厢,楚湛刚下朝,刚行至寝殿,就见王嬷嬷迎了上来。   “皇上,老奴奉太后口谕,有一桩事要告知皇上。”王嬷嬷行礼道。   楚湛拧眉,点头:“嗯,嬷嬷说吧。”   王嬷嬷将温舒瑶偷偷避孕一事,毫无保留的禀报给了楚湛。   王嬷嬷:“皇上,太后交代了,说此事让皇上自己处理。”   原本,太后不准温舒瑶生下皇嗣。   而今太后改变了主意,这又发现是温舒瑶自己不愿意给帝王生孩子。   闻言,楚湛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起初就不准温舒瑶喝避子汤,他还以为,温舒瑶会明白他的心意。   不成想,她却偷偷避孕!   她已是他的人了,还不愿意给他生孩子,那她想给谁生?!   楚湛语气含怒:“朕知道了!”   王嬷嬷完成了任务,这便折返长寿宫。她倒是觉得稀奇,后宫嫔妃哪个不想争宠,都巴望着怀上龙嗣,唯独这温美人独树一帜。   太后不想亲自插手处理此事,也是给足了帝王面子。   *   温舒瑶从长寿宫归来,帝王已在寝殿静坐。   张莳轻咳了一声,试图提醒温舒瑶,【温娘娘胆子真肥,岂敢擅自避孕呐,皇上这次是当真不悦了。皇上到底哪里不好?为何温娘娘会如此?】   张莳的心声,无疑又给了楚湛当头一棒。   是啊,在温舒瑶心目中,他到底有多差劲,她这才宁可偷偷避孕,也不给他生育儿女!   此刻的温舒瑶粉面桃腮,腹中有一股暖意迟迟不散,令得她微微出了薄汗,面颊泛红,娇态百出。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楚湛也诧异的意识到,他还是无时不刻都在馋她。   温舒瑶踩着莲步,乖巧的走了过去,模样说有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她仿佛是朵美丽的食人花,天生擅长伪装。美丽,但也致命。   楚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温舒瑶行至他面前,这便止步,“皇上,你下朝了?嫔妾给皇上更衣换药吧。”   眼下正值仲夏,容易出汗,楚湛身上旧伤未愈,新伤不断,需得保持伤口干净清爽,换药次数也增加了。   楚湛是坐着的,他抬眸,养神清冷无温,里面仿佛淬了一层冰渣子,就那么直直看着温舒瑶。   温舒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可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楚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眼前美人,她的双眼清媚纯澈,眼底仿佛坠入银河星光,狡黠机智,唯独没有情。   但凡是人,皆是贪心不足,得陇望蜀。   他啊,对她的贪心愈发膨胀。   楚湛并未直接质问,冷漠无温的脸倏然淡淡一笑,“好,替朕换药。”   楚湛站起身,伸出双臂。   温舒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动作麻利,给帝王宽衣解带。她倒是会表现得兢兢业业,十分服从。   待帝王褪下一身玄色龙袍,他身上也少了为君者的戾气与肃重,取而代之的是如玉男子的清风朗月。   其实,撇开身份不说,楚湛的容貌是极为俊美的,是那种雅致润玉般的美感。   就在温舒瑶认真给楚湛擦拭身子时,男人突然没来由的道了一句:“瑶儿,你是不是没有心?”   明明是他一直在演戏,想骗身,又骗心。   可到了今日,楚湛却又觉得,真正的骗子不是自己,而是她。   温舒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保持半蹲的姿势,几乎是趴在楚湛面前,猛然抬头:“皇上方才说了什么?”   楚湛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精致下巴。   这个小坏蛋,拥有寻常男子都难以企及的聪慧,她看透他的计划,难道就看不明白他是在意她的。   楚湛目光直视,“瑶儿,马上就要到你十七岁生辰了,朕给你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温舒瑶下巴吃痛,可帝王显然不打算放开她。liJia   【皇上到底要做什么?从前阵子开始,就是在故意对我好,是想要温家三十万兵马么?】   【也是了,皇上如今可能动了削藩的心思,试问整个朝中,还有哪方势力能及温家的实权。】   【难怪太后也对我改观,甚至还想让我生皇子,这种拉拢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只怕帝王家最后还是会卸磨杀驴。届时,无论是我、温家,亦或是那个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罢了,不想那样多,何必自寻烦恼。总之,我不会给楚湛生孩子。】   楚湛:“……”   她倒是通透!   竟将一切都算计了。   她就那么不信任他?!   在她心目中,他就是一味只图权势?   他和她之间难道就只有算计、利用、欺骗?!   楚湛凸出的喉结滚了滚,他的喉咙干涩,仿佛长时间不曾饮水。   他想解释什么,那种/欲/要争辩的冲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迸发出来,如同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岩浆。   但,最终,他一个字也没多解释。   且如她所愿,一切就只有欺骗与利用。   楚湛低喝一声:“张莳,把朕的圣旨取来!”   她就要十七了,楚湛一直记着她的生辰,他们初见时,她也才是一个刚刚才会走路的小团子,而今,小团子成了大姑娘。   他事先就准备好了生辰礼,打算给她一份惊喜。   张莳得令,抱着一只檀木锦盒,匆忙赶来:“皇上,东西拿来了。”   楚湛捏着温舒瑶下巴的手松开了,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温舒瑶脸上,随手取出了圣旨锦帛,冷俊的面容爬上一层浅淡笑意。   “瑶儿,实不相瞒,朕至今为止,除却你之外,也只宠/幸过三位嫔妃,除那三人之外,朕打算遣散剩余所有人,另外亲赐嫁妆,许她们另嫁,从今往后,朕给你独宠,这份生辰礼,你可喜欢?”   男人嗓音清雅,如清泉流经溪石,低沉磁性极了。   温舒瑶怔然了。   她万没想到这一出。   她不介意楚湛坐拥后宫,更是不想要独宠。   盛宠及衰这个道理,她岂会不懂。   况且……   这到底是为何?!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   美人粉色樱桃唇微微开启,显然是震惊了。   楚湛凝视着她的目光,仿佛是锁住了她的视线,不允许转移注意力,步步紧逼,问道:“瑶儿,朕如此做,你高兴么?”   温舒瑶这才回过神。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一个人重情的下场。   她从十几岁开始,脑子就格外人间清醒。   温舒瑶双膝跪地,就跪在楚湛面前,她避开了帝王的视线,垂首道:“嫔妾……多谢皇上厚爱,但嫔妾实在诚惶诚恐。皇上万不可如此,后宫牵扯前朝,事关重大,那些姐姐们并无过错,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真要是遣散后宫,朝中各大势力,会把温家置于何地?!】   【这又是皇上的计谋么?】   【师父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应对皇上好累呀。若是师父在就好,师父定会教我如何做。】   楚湛眸光乍冷。   这一刻,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温舒瑶心里有温家,有她师父,甚至有楚凌风,却独独没有他!   楚湛颜面无存,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此时此刻此地,楚湛只觉得,自己献出的“真心”被践踏了,却又被人来回踩踏。   他是帝王,他献出的不仅仅是他的宠爱,而是独宠。温舒瑶难道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许诺了她,与他并肩共赏万里繁华的机会。   可她呢?   如此弃若敝履!   内殿出现了一刻诡谲的安静。   仿佛,浮香也静止了。   张莳抬袖擦了把冷汗:【温娘娘这何故如此啊?!皇上这是拿出了天大的诚意,就差册封她为皇后了,难道温娘娘没明白?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的龙颜何存?】   就连张莳也知道,倘若温舒瑶今日拒绝帝王一片好意,那么,他二人之间将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罅隙。   楚湛的手紧了紧,捏着圣旨的指尖发白。   他清退后宫,一来是不想再为难自己去经营后宫,二来他想借此机会打动温舒瑶。   看来,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从一开始强/迫她入宫,直到此刻,都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 第60章 帝王受情伤(1)   “你当真不想要?”   楚湛放下了尊严,又问了一句。   按着他的脾气,索性把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打入冷宫,永不复宠。   但他不甘啊!   捏着圣旨的指尖发白,他在隐忍。   还在给她机会。   又或者说,是在给自己机会。   但凡她现在应下,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到底是自己从一岁抱到大的小东西,他对她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仅有的容忍心,只给她一个。   温舒瑶心里没底,但帝王清退后宫,不是一桩小事,她现在算是后宫当中最得宠的一人,此事闹大了,保不成朝廷会对温家口诛笔伐。   再者,她能完全信任楚湛么?   她不能。   这世间,一旦掏出自己所有期待与信任,那离着全盘皆输就不远了。   温舒瑶忽然泫然欲泣,担心楚湛龙颜大怒,她扒拉着他的衣袖,手指故意抠了抠对方手腕,娇滴滴哭诉:“呜呜呜,皇上,你吓着嫔妾了?嫔妾难道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小娇娇了么?哪怕皇上有后宫,嫔妾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楚湛看着她演戏。   还真会矫揉造作。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要他的独宠,拒绝了他的一番心意。   【自古帝王皆薄情,史书不会骗人的。】   【当初,父兄一直很反对我与皇室走的太近,长者言,错不了。】   【温家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一旦被群臣攻之,后果不堪设想。皇上……该不会是故意如此吧?想借刀杀人?是要利用我独宠一事,掀起朝臣抵制温家的决心?】   楚湛胸膛微微起伏。   呵呵……   到了现在,她还在防备他。   非但如此,还把他想成了心机叵测的暴君了。   楚湛松开手,把圣旨放在了桌案上,那上面还没盖上玉玺,算不得数。   “来人,送温美人回去!”楚湛低喝一声。   温舒瑶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惴惴不安,不过……能回千兰苑就好了,她又能吃上辣锅子了,没什么坏情绪是辣锅子解决不了的。   一锅不够,就两锅。   温舒瑶站起身,乖巧行礼,转身就走,一路小碎步十分快速,如旋风一般,眨眼就不见了。   内殿又陷入安静。   忽然,“啪”的一声,帝王一掌拍在了案桌上。   不知是不是张莳的错觉,内殿似乎抖了抖。   下一刻,又是轰然一声,那檀木案桌竟是裂开了。   张莳震惊:“……皇、皇上,流血了!”   楚湛继胸膛受伤之后,掌骨也裂开了。   御医提着药箱疾步赶来,一番诊治之后,实在是诧异。   皇上的伤势,还真是五花八门。   *   温舒瑶回到千兰苑,且先不顾楚湛赠给她的两名婢女,她先是海吃海喝了一番。   这边的动静,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帝王耳朵了。   楚湛自是勃然大怒。   那个混账东西!   没心没肺没情,就是一个女骗子!   帝王心情不佳,又放不下尊严再去招惹小骗子。   他的“骗心”计划暂时搁置,几位心腹却是遭了殃。   楚凌风、温家兄弟、曹慎之、庄九明几人都被宣见入宫,其中,陆南风也在。   陆南风已被楚湛归为“心腹”之一,此番就是商讨应对藩王之事,陆南风没法独善其身。   这次“议事”,从晌午持续到了傍晚。   楚湛却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   又命张莳准备了晚膳、茶点、清茶。   对此,除温玉之外,其余几人皆是一肚子意见。   不过,楚湛对他们的埋怨心声,视而不见。   他的身心都在备受煎熬。   那么,他折磨别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受一些。   宫里的梆子敲过三更。   夜深露凉,宫门已下钥,自是无法出宫。   第一次有数位外男留宿宫廷,只能一起挤在偏殿。   对此,饶是楚凌风几人有意见,但也只能憋着。   冷川特意前去偏殿探望几人,他素来沉默寡言,今日罕见的挠挠头,赔笑说道:“皇上今日心情不悦,几位且稍安勿躁,今晚就这么应对过去吧。”   曹慎之没意见,他这人皮糙肉厚,在野外露宿数日都无妨,他瞄了几眼庄九明。   而此时,温玉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曹慎之:“……”真的是他想多了么?   长夜漫漫,众人无心睡眠,陆南风心事重重,走到楚凌风面前痞笑一声,“国师,本王久仰大名,听闻国师卦术精准,不知国师给本王算上一挂?作为酬劳,本王愿以美人相赠。”   楚凌风斜睨了一眼,嫌弃之色明显:“我可以给王爷算卦,美人就不必了,家中已有美妻。”   陆南风:“……”   温家兄弟两人露出欣慰之色,这个长姐夫,如今看起来还算不错。   楚凌风盘腿而坐,不消片刻就算出来了,君子一笑,“恭喜王爷,从王爷卦象来看,是上上挂,王爷接下来会官运稳当,桃花旺盛,财源滚滚。”   楚凌风不免诧异,这厮竟然如此好命。   莫不是,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陆南风惊呆了:“当真?!”   他还以为自己正身处虎穴呢!   难道新帝是他的福星?!   看来,他还是趁早打消不忠之心比较好。事实证明,他好像玩不过新帝。   楚凌风淡淡笑过:“王爷是有福之人呐。”   北疆有帝王需要的东西,哪怕卦象不好,楚凌风也会扯谎,这个北疆王还大有用处。   温玉眯了眯眼,唇角轻扯。这个陆南风是靠什么坐上了北疆王的宝座?显然不是靠脑子。   且,国师对新帝甚是忠心呐。   那么他们温家到了如今,是不是也该彻底站队了……   温浪突然冒出好奇心,也凑了过去:“姐夫,你给我也算一卦呗。”   楚凌风露出一脸慈爱笑意:“好。”   国师大人算卦之际,几人都围了过来,难免好奇心使然,也都想算一算。   须臾,楚凌风笑了笑:“二弟,旁的且不说,你今年有桃花运。”言罢,他与温玉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   温浪嫩脸一红,耳根子也热了,他这个岁数,是该娶妻了啊,侯府还得指望着他开枝散叶,他摆摆手,“这、这真的靠谱么?”   温玉的手搭在了他肩头:“二弟不必紧张,一切有兄长替你/操/持。”   温浪抿唇笑着,仿佛不久之后就能迎娶美娇娘。   楚凌风抬起头来,望向其他几人:“你们也要算卦么?是算官财,还是算姻缘?”   庄九明倒是动了心思,但国师绝非是寻常人,他担心会泄露自己身份,遂忍住了好奇之心。   温玉看似什么都不在乎,自然也没算卦。   曹慎之与冷川都蠢蠢欲动。   然而,想到自己是帝王的近臣,做事万不能冲动,要保住沉稳内敛的仪态。   几人相安无事,各自在地铺上躺下。   冷川在宫里有自己的值房,但见大家都在偏殿,他莫名不想离开,也打了地铺。   楚凌风:“……”唯有他一人恋家么? 第61章 帝王变态了(2)   夜深人静。   穆王府内宅,灯火尤亮。   穆王惴惴不安。   “你是说,皇上今日下午召见的那几人,到了此刻都未出宫?”穆王拧眉沉思。   心腹回禀:“回王爷,正是如此。”   穆王近日来一直心中不安。   一来是太后突然对他冷漠。   二来,帝王直接无视朝中大臣对温家的弹劾,非但没有对付温家,反而器重了温家兄弟,对温美人也是宠爱有加。   这到底是帝王在布局?   还是说,都只是障眼法?   很显然,一切都没有按照穆王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穆王眸光微眯,问道:“辰王那边有什么情况?”   心腹如实答话,“辰王近日来未曾踏出过府门,日日皆是伶仃大醉。”   穆王冷笑了一声,唇角扯出一抹不屑之色。   先帝若是在天有灵,亲眼看见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如此堕落,不知该作何感想?!   穆王沉吟半晌,虽说眼下情况有变,但他对自己的计划依旧坚定不移。   *   同一时间,帝王寝宫。   楚湛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孤独一人,但今晚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孤枕难眠、夜不能寐,像是缺了什么。   他侧着身子,面对着床榻里侧,久久不动,宛若石雕。   他心有野心抱负,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儿女情长放在眼里。   但如今已笃定了温舒瑶心里没有他,他还是心中不甘,意难平、心难安。   他和温舒瑶之间,就仿佛隔着千万里的山海,明明他完全可以把她禁锢在身边,做尽最亲密的事,但还远远不够。   说句俗气至极的话,这世间最难抵达的地方,就是那小混账的心。   她不爱他。   那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黑暗之中,帝王双眸炯亮,一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幔帐最里侧……   *   相较之帝王的寂寞孤独,温舒瑶一夜酣睡,好不畅快,醒来时听见外面鸟鸣啾啾,晨间清风拂入悠悠花香,她的肌肤饱/满/娇/嫩,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雨露滋润。   “奴婢春花给美人请安。”   “奴婢秋月给美人请安。”   温书瑶伸了个懒腰,双臂一伸,用意明显,等待着这二人的伺候。   春花与秋月便是陆南风从北疆带来的人,她二人实则是楚湛的细作。亦不知楚湛还在外面安插了多少眼线。   温舒瑶并非是蠢到了不知这两人的身份,而是有些时候大智若愚方是王道,再者,这整个皇宫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下,她又能瞒得了什么?   起榻后,温舒瑶对自己的脸捣鼓了半天,脸上覆了一层又一层的珍珠粉与花露,等到她捯饬好自己时,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仿佛天光都罩在了她身上,惹人侧目。   春花与秋月不由得暗暗感叹,难怪皇上会对温美人格外在意,这般容色,饶是放在美人如云的北疆王府,也是数一数二的。   今日轮到给太后晨昏定省的日子。   温舒瑶到场时,众嫔妃纷纷朝着她望了过来,眼底闪过或是惊艳,或是嫉妒,或是憎恨的神色。   温舒瑶不以为然。   此刻,她太清楚各路妃嫔的心思。   所有人都在观望,按理说,温家功高过主,帝王应当早有防备,温家之前又是支持辰王的,要知道,辰王是冠军侯亲自带大的徒弟,这二者的关系,可想而知。   不管是温舒瑶,亦或是温家,都应该是砧板上的鱼肉,但帝王对温舒瑶的态度,着实令人不解。   故此,这个节骨眼下,已无人敢再直接针对温舒瑶。   就连淑妃也不例外。   太后面色如常,让众妃嫔们落座吃茶,然后就是一番可有可无的寒暄。   帝王不踏足后宫,导致后宫的女子之间没多少争风吃醋的矛盾。   太后见此状,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世间女子的劫难,当真大多是由男子引起的……   她竟到了今天才看明白。   这时,殿外有宫人阴柔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倏然,众妃嫔的眉梢之间溢出欢喜之色,纷纷朝着殿外望过去,随即起身,准备接驾行礼。   皇上难得露脸,她们可不得抓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楚湛一踏入内殿,就准确无误的与温舒瑶对视上了,两人视线交织的瞬间,小混账又垂下眼眸,直接断开了两人之间的视线纠缠。   楚湛:“……”   呵,坏东西!见到了朕,她是心虚了么?!   尚未听到温舒瑶的心声之前,楚湛先是一番想入非非,以为温舒瑶已意识到了她自己的不足之处。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楚湛面色乍寒。   温舒瑶:【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皇上千万别注意我!】   楚湛喉结瞬间干涩,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最终如她所愿,没再看她一眼。   众妃嫔僵在原地。   帝王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她们还在行礼。   楚湛落座,自行喝了茶。   太后清了清嗓门:“……皇帝,该让她们起身了。”   楚湛一愣,他竟是完全忘记了,“平身。”   这下,众妃嫔才站起身,随后又先后落座,一双双漂亮的眸子含情脉脉凝聚在帝王身上,恨不能扑上去邀宠。   楚湛今年二十三岁,身段颀长挺拔,近日来屡次受伤,导致他面色略显苍白,但看上去毫不孱弱,反而有种遗世而独立的俊美。   妃嫔们一个个心思纷飞。   楚湛置若罔闻。   得到读心术时日长了之后,楚湛已逐渐能够甄选自己想听的东西。   他半敛眸,一边浅饮,一边窥探温舒瑶的小心思。   【嘻嘻嘻,皇上当真没有留意到我。】   【上苍这是听见了信女的祷告了吗。】   【今日回去后,我要邀曹姐姐去吃辣锅子。】   【还有十几册话本没看完呢。】   【接下来的小日子,实在太悠哉了。】   【信女感谢上苍,总算是让信女得了自由,嘻嘻嘻嘻。】   楚湛:“……”   便是不去看温舒瑶一眼,他也能想象的出来,这个小东西内心有多嘚瑟!   好得很!   她已嫌弃他至厮。   楚湛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犯疼,这些疼痛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这阵子所有的苦肉计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温舒瑶根本不买账!   稍坐片刻,楚湛起身,但离开之时,他又步子微顿。   这样的离场方式,他内心只觉得卑微到了尘埃里。   于是,楚湛朝着丽妃伸出了手。   太后:“……”   淑妃:“……”   众人:“……”   丽妃自己也是一愣,她是个聪明女子,旋即就把手递给了帝王。   楚湛牵着丽妃,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走出了内殿,留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温美人这么快就失宠了?   也是了,即便陪在帝王身侧数日,她依旧没有被册封,不是么?   温舒瑶无视众人揣测,从长寿宫出来后,拉着曹修仪的手,两人一路欢笑着去了千兰苑。   *   一上车撵,楚湛的手就松开了。   丽妃立刻心知肚明,她抿唇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帝王身侧。   楚湛心中不畅快,极需要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朕去你宫里。”帝王嗓音清冷。   丽妃愣了一下:“是,皇上。”说实话,她也盼着帝王宠爱,这一刻内心无疑是欢喜的。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帝王并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正眼看她。   不过,有没有真心都无妨,她要的只有权势。若是能有一个皇嗣傍身,她就再无所求。   不多时,帝王下车撵,丽妃的手刚要伸过来,却被楚湛避开。   丽妃心头一颤,算是明白了什么。   进入内殿,丽妃挥退宫人,提裙跪地:“皇上,臣妾知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臣妾不抱有妄想,一切听皇上安排。”   她知道,皇上是在利用她。   八成是在气温舒瑶。   楚湛靠在了软塌上,闭上了眼,昨夜一宿未睡,不久之前又被温舒瑶气伤了,此刻只想安静片刻,“你心里明白就好。”   言罢,他挥了挥手,意思很明确。   丽妃当即悄然退了出去,随手合上了房门。   皇上想要的人不是她,而是一处歇息之所。   丽妃去偏殿见了心腹。   “送信给父亲,让他可以站队了,倘若京城真的要出事,那也不会是冠军侯府,而是相府。”   心腹应下:“是,娘娘。”   丽妃到了此刻还有些庆幸,又说:“幸好本宫不曾对付过温美人,看来淑妃是再无可能受宠,她当初动谁不好,偏是动了皇上的心尖宠。本宫听说过,皇上在西北那几年,还亲手带大过温美人,仅此温美人这份经历,岂是旁的女子可以比拟的?”   *   楚湛晌午才从丽妃那边离开。   在所有人看来,帝王一定是宠/幸了丽妃,不然怎会在丽妃宫里闭门不出那样久。   一时间,后宫嫔妃们又恢复了斗志。   皇上又开始踏足后宫,且还宠/幸了容貌并不出色的丽妃,可见她们也是有希望的。   回到寝殿,楚湛面色阴沉,自行解开锦袍,让张莳给他换药。   张莳年纪大了,难免双手发颤,见帝王伤口又溢出鲜血,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明明开始结痂,为何又裂开了?】   【皇上莫不是又动怒了?】   【长此以往,伤口几时才能好?】   张莳不敢拖延,火速给帝王上药,这又再度绑好绷带。   楚湛全程俊脸紧绷,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渣子,也无心用午膳,“去,把千兰苑的人叫过来,朕有话要问。”   他把丽妃带走了,温舒瑶难道就没有半点吃醋?   这才短短几日,他自己仿佛情绪失控,可那个小混账却心如磐石。   张莳立刻应下:“是,皇上。”   【看来,还是温美人能够轻易左右皇上的情绪啊。】   楚湛:“……”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小片刻过后,春花被张莳领入内殿,她自是知道皇上交代的任务,遂将温舒瑶的一切大小事宜皆一一禀报。   闻言后,帝王面色更加阴沉。   看话本、涮羊肉、烤肉串……   那个坏东西倒是会享受小日子!   春花奉命再度前去千兰苑,她这才刚走,楚湛猛然一手捂着前/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噗——”   张莳吓惨了:“……皇、皇上!保重龙体啊!”   温美人只是吃喝玩乐,并未朝秦暮楚,皇上何至于此啊?!   帝王吐血,此事可大可小。   御医提着药箱狂奔而来,待诊断之后,不难得出结论,“皇上的症状,乃怒极攻心。”   楚湛:“……”   他又到底在气什么?!   御医开了几幅降火药,开始担忧起了帝王的身子,饶是再健硕之人,也经不住如此接二连三的创伤呀。   楚湛又思及了“桃花劫”一事,直接下令:“来人,把国师喊来!”   *   楚凌风接到帝王口谕时,才刚刚出浴。   他昨夜宿在皇宫,回府后先是在夫人面前腻歪了片刻,这便就开始沐浴,谁知又被召见。   楚凌风第一次没给帝王好脸色,他今晨才从宫里回去,以免被夫人猜忌,他解释了半天,言明自己只是无奈之下才夜宿在宫里。   即便夫人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夜宿,但作为一个丈夫,楚凌风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面圣之时,楚凌风又奉旨算了一卦,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皇上,臣已说过,皇上犯了桃花劫。”   事到如今,楚湛不想信也不行了。   帝王眸光沉沉:“可有解法?”   对此,楚凌风早已算过,他言简意赅:“皇上放弃即可。”   言下之意,谁是皇上的桃花劫,皇上直接远离谁,如此就能破煞了。   楚湛:“……”绝无可能!   他是帝王,他才是天!他的命数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   楚凌风把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楚湛自己能不能想通。   帝王眸光晦暗不明,盯着楚凌风看了小片刻,语气阴冷无温:“国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楚凌风:“……”他句句属实啊。瞧瞧,皇上眼下处境,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国师无言以对。   帝王脸色更加难看。   “国师,你走吧。”   “……是,皇上。”   以防再度被莫名其妙召见,楚凌风临行之前,道了一句,“皇上,臣与内人如今正走向关系融洽的境地,臣等这一日已等了太久,臣年岁不小了,打算来年当父亲,还望皇上成全。”   这话的意思,昭然若揭。   那就是希望帝王不要再打扰他了。   楚湛:“……”   国师情路愈发顺畅,温玉等人亦是如此,仿佛只有他自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   穆王终于坐不住了,这一日夜幕降临之前,他又来求见太后。   帝王对此,视而不见。   穆王以为,是楚湛畏惧于他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这才不制止他,甚至于还幻想着,楚湛知道自己是他的生父。   人,一旦自负久了,就容易开始自欺欺人。   穆王原本打算今日在太后面前一展/雄/风,太后是一个寡妇,又身份特殊,自然不能碰其他男子,穆王自诩自己是太后的救赎。   可谁知,穆王在殿外喂了半天的蚊子,也没得到太后召见。   同时,太后也没直接赶他走,而是让他枯等了近一个时辰。   等到穆王被蚊子咬了一脸包,王嬷嬷也走了过来,道:“王爷,太后今日忙于抄写经书,无暇见王爷呢。”   穆王:“……”   到了这一刻,若是穆王再察觉不到异样,那就愧对于他在朝中混迹了这么多年。   穆王没有强求,而是顺从离开。   对付女人,他自诩很有手段,死缠烂打最是要不得。   这厢,太后冷笑一声:“哼!先晾着那个狗东西!皇上暂时没打算直接对付他,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哀家曾经没帮过皇帝,而今,只想全力配合皇帝。”   王嬷嬷忧心道:“接下来,穆王爷会不会做什么?”   太后眸中露出狠色,“那就等他行动,一旦他露出马脚,暴露野心,也就是皇帝除掉他的时候了!”   王嬷嬷了然,见太后如今少了执念,一心只为了皇上,她也欣慰,道:“太后,皇上与温美人似是闹了罅隙,您看……”   太后是过来人,哪来看不明白楚湛的心思。   小年轻的事,她是没法制止了。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把情情爱爱看做比命还重要。   若是能轻易断情,这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太后轻叹一声:“从哀家私库里取几件首饰,送去千兰苑。皇帝孤高,不会哄人呢。别以为哀家今日没看出来,皇帝今日把丽妃带走,是故意在气温氏,这法子哪能行得通?”   太后很不看好帝王的手段。   若是寻常女子,或许还会吃醋。   可温氏……   只怕皇帝折磨死了他自己,温氏也无动于衷。   王嬷嬷笑了:“还是太后英明。”   *   接下来几日,帝王不曾踏足后宫。   并且拒绝了所有后宫嫔妃送过来的参汤。   这一天,陆南风鼓足了勇气到帝王面前请辞,却被帝王一口回绝。   帝王目光沉沉,他位居龙椅之上,宛若俯视苍生,即便对手握二十万兵马的北疆王,也是不屑一顾。   “陆爱卿,你是觉得京城不够好么?你急着回北疆,是想做什么?”   这眼神、这姿态、这语气,妥妥的强势无情。   陆南风一个月之前绝对没有想到,他这一次来了京城,竟然会有去无回!   新帝这是要扣押他?!   陆南风张了张嘴,楚湛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说:“朕与爱卿也算是旧交,既然爱卿千里迢迢来了京城,不妨多待一阵子,爱卿急着离开,该不会是不愿与朕叙旧吧?”   陆南风百口莫辩。   【本王这次是真的栽了。】   【皇上该不会一直困着本王吧?!】   【本王这是要克死异乡?】   楚湛看着陆南风一脸纠结无辜的表情,淡淡启齿:“放心,朕没打算杀你。”   陆南风:“……!!!”   可怜见的,北疆王十五岁继承衣钵,嚣张数年了,今日是受惊最大的一次,他浑身一冷,顿时觉得新帝无比可怖,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   陆南风败兴而归。   见完陆南风,楚湛把温□□入了宫,而且是单独见了温浪。   温浪担心自己言多必失,故此,抿唇不说话,挺直的站在内殿,一双亮炯炯的眼睛眨呀眨。   楚湛:“……”   看着温浪,他莫名联想到了温舒瑶。不愧是兄妹,相似之处甚大。   【小湛子叫我来,是有何事?】   【几日不见,小湛子又消瘦了呀。】   【他应该不会记仇吧?当初我可没少欺负他。】   楚湛听到这些心神,已是心无波澜。   他眸光幽冷,嗓音无温道:“朕需要西南王府的势力,你是瑶儿的二哥,朕对你寄予厚望,朕命你尽快拿下嘉晨郡主,让她真心实意嫁给你。温家与西南王府联姻后,才能为朕所用。”   温浪:“……”   他卖力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皇上自己与西南联姻,岂不是更加稳固权势?   皇上就不怕温家权柄滔天?   温浪显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楚湛同样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语气清冷极了:“你若是办不到,朕就让你一辈子呆在西北吃沙子。”   温浪不得已之下,只能应下:“……是,皇上。”小湛子情绪不对劲啊。   *   帝王先后见了陆南风与温浪之后,又命人把国师夫妇宣见入宫。   对此,楚凌风一肚子的意见。   这阵子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他好不容易捂热了一块石头,眼看着就可以收获成果了,新帝却是接二连三的打扰他。   国师夫人被安排去了千兰苑,国师则被扣在议政殿。   楚湛也不隐瞒,直接言明自己的意图,“朕需要桃花劫的破解之法,这阵子就劳烦国师住在宫里了。至于国师夫人,朕已命人安排妥当。国师对此,有意见么?”   楚凌风:“……臣不敢,臣领旨。”他夫人都被扣在宫里了,他能有什么意见?! 第62章 美人失踪了(上)   千兰苑,姐妹两人难得相聚,自是欢喜的。   温舒瑶眼尖,加上大晋民风开化,京城女子的夏裳,多半都是低领的样式,她一眼就看见了长姐脖颈上的红梅。   温舒瑶坏坏一笑,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贼笑了两声,“长姐,你与姐夫如今是夫妻恩爱和鸣么?”   温舒情注意到了她贼兮兮的目光,她面颊一红,伸手想去遮掩:“小妹!休得胡说!”   此言一出,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与楚凌风那个疯子做了七年夫妻了,似乎也没什么可遮掩。   温舒瑶笑眯眯问道:“长姐打算几时给我生一个小侄儿?”   温舒情更臊了:“我与他还不曾……不曾做真夫妻。”   此时,温舒瑶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和楚湛已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怎么长姐与姐夫落在了后面?   下一刻,温舒瑶激动地握住了长姐的手,“姐夫他……至今不曾碰过你?”   她那个玉树临风的长姐夫必然不可能不行的呀!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姐夫一直在等待长姐。   以免小妹想歪了,温舒情忙说:“是我自己不愿。”   温舒瑶更惊了,长姐这等容色,岂会有男子不心动的?可想而知,这些年楚凌风当真对她极为敬重。   “姐夫他到底是什么绝世好男人?!我还以为这样的男儿唯有话本子里才会出现呢!”   温舒瑶激动极了。   以至于,她完全没意识到,千兰苑正处于诡谲的安静之中。   隔着数丈之远,楚湛的脸,冷得能够滴出水来:“……”这就是温舒瑶对好男人的评断标准?   他还听见了温舒瑶的心声。   【姐夫与皇上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呀。】   楚湛:“……!!!”   所以,他到底输在了哪里?此时此刻,他并不能理解温舒瑶的任何想法。   这时,温舒情发现了不对劲,她一侧脸,就看见了一抹玄色身影,不由得秀眉一挑。   皇上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楚凌风告诉过她,说皇上栽在小妹手里了,起初她还不太相信,但见帝王如此古怪做派,宛若是民间的吃醋矛头小子,温舒情也有些信了。   她拉了拉小妹,这便行礼:“臣妇给皇上请安。”   温舒瑶诧异转过身,咬了咬红唇,眼神四处乱窜,就是不看楚湛,也福身行礼。   楚湛往前迈了几步,眸光幽幽,眼底宛若点墨。   他似乎并不敢得罪了温舒情。   “大姨子”这类的人物,就如同丈母娘一般,只能供着。   楚湛也潜意识里觉得,温舒情绝对不可轻易开罪,否则日后会有大麻烦。   他眸光淡淡:“国师夫人,朕有事要与瑶儿说,还望夫人回避一二。”   温舒情无话可说,帝王都“卑微”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赖着不走。   何况,小妹的性子,她还是很了解的。   只有别人在小妹面前吃亏的份。   温舒情盈盈一福,对待帝王的态度还算好:“是,皇上,臣妇这就回避。”   待庭院中再无旁人,温舒瑶半垂着小脸,目光所及,是帝王的绣金边皂靴,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抬头。”   温舒瑶:【干嘛呀?不就是拒绝了独宠一事嘛!后宫不可或缺呀,再者,那些娘娘一个个都是美貌如花。皇上就是负心汉!】   楚湛:“……”   不气!气死了也无人会懂!   亏得不久之前灌了一碗降火茶下腹。   楚湛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是这小混账不知好歹!   气到一定程度,仿佛没了脾气,男人语气平缓,用最温柔的话说着最毒的誓言。   “瑶儿,朕今日就想告诉你,倘若你胆敢背叛朕,朕定要了你的小命!”   温舒瑶心里的小人哐哐撞墙,她抬头,对上了帝王的幽眸,乔模乔样的埋怨:“嫔妾的小命本来就是皇上的,皇上想要,拿去便是。”   楚湛一噎:“你……”   他要如何对待她?!   坏东西软硬不吃,也不中他的计。   他特意过来看一眼,就是渴望在她眼中看到半分醋意,然而,一无所有。   楚湛觉得自己会被气死,唯有拂袖离开。 第63章 美人失踪了(下)   回到帝王寝殿,楚湛再度取出了一种蛊虫。   下蛊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他还有后路不是么?   实在不行,就用蛊控制温舒瑶一辈子。   他是帝王,是大晋之主,她不过就是他的掌中之物,可他到底在患得患失什么?   已经担心到会失去的程度了……?!   一旁,张莳的心声传来,【皇上盯着蛊虫瞧了大半晌了,看来温娘娘还是未对皇上动心啊。】   楚湛:“……”   如今,就连张公公都看出来,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楚湛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眸光森冷,他把蛊虫又放了回去。   若是直接对温舒瑶用蛊,那他就是真的彻底输了。   楚湛背对着张莳,沉声吩咐:“让国师来见朕。”   楚凌风就住在偏殿,须臾便过来了。   楚湛直接问道:“你夫人还没对沈三郎下蛊?”他当真很想知道忘情/蛊的效果。   楚凌风面容淡淡:“……回皇上,尚未。不过臣并不在意,臣坚信自己能够赢得内人的真心。”   帝王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语气不明,“国师,你在暗示什么?”   楚凌风一噎:“……并无。”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疯狂,不成想,还有人比他更疯。   楚湛面无表情警告了一句,“国师几时找到桃花劫的破解之法,朕几时放了你与你夫人出宫。”   言下之意,帝王无法抱得美人归,国师大人也得一起受着。   楚凌风:“……”皇上不讲道理啊!   *   三日后,端午。   宫廷设宴,朝中五品以上的京官皆可携带家眷出席。   西南王父女眼下还在京城,今年又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端午宫宴,故此,礼部甚是重视,还请了戏班子入宫。   宫宴开始之前,太后、帝王、后宫十四位嫔妃,以及应邀的大臣们皆到场了。   不过,饶是筵席处座无虚席,楚湛也一眼就察觉到少了人。   温舒瑶还没来。   楚湛难免怀疑到曹修仪身上,此刻这一留意,发现曹修仪也不在。   他现在对曹修仪甚有意见。   身为后宫妃嫔,胆敢抢帝王的女人!   楚湛按兵不动,今日宫宴上有温舒瑶喜欢的梅子酿,是他特意吩咐张莳准备下去的。那个小混账馋嘴,一定会过来。   只是不知,那二人又做甚么去了。   这一刻,楚湛更加觉得,不能让温舒瑶与曹修仪太近。   *   这厢,曹修仪正双眸晶亮的看着温舒情。   这位侯府嫡长女,可谓是文武双全、才色双绝、名动京城,算得上是京城第一贵女。而七年前,国师强娶的那场婚礼,更是十里红妆,满城喧嚣。   曹修仪对温舒情仰慕已久。   “温家姐姐当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话本子都写不出温家姐姐这般英姿。”曹修仪捧着双手,仰慕之色难遮难掩。   温舒瑶附和:“可不是嘛,我家姐姐就是仙女下凡。”   温舒情神色赧然。   新帝的后宫都是这样的女子么?   还真都是性情中人呐。   三人结伴,往御花园的筵席处缓缓走去。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三人转过身,就见康嬷嬷、京墨,以及曹修仪的两名贴身婢女,皆纷纷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温舒情突然抬手揉着眉心,她晃了晃头,道:“糟了!我们怕是中了埋伏。”   下一刻曹修仪身子一软,瘫软了下去,她不曾习武,身子骨不如温家女子康健。   温舒情眼神担忧的望向温舒瑶,随即,就有几名穿着宫廷服饰的公公迅速走来,温舒情见状自是要防备,然而却是浑身使不出劲来。   温舒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冲着长姐眨了眨眼,先一步软软的昏倒在地。   温舒情:“……”小妹这是什么策略?   不过,温舒情以最快的速度盘算了一下她自己的处境,抵抗几乎是不大可能,而且她还发现此刻就连嗓子也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温舒情也学着小妹,干脆当场昏厥。   见三名女子先后昏过去,“公公们”对视了几眼。   其中为首一人道:“糟了!到底谁才是温美人?”   到了这一刻,众人方才意识到,根本不该一次性处理了所有人,不过他们明明控制了药量,不料宫人晕倒之后,这三位嫔妃也先后昏倒。   宫里的女子,身子骨当真娇弱。   接着便有人道:“温美人身段婀娜,容貌美艳,这三人都符合。”   “那究竟把谁带走?”   “宫廷不宜久留,事不宜迟,干脆都带走。”   “事已至此,只能这办了!”   “走!立刻出宫,半点不可拖延!”   此时,温舒瑶紧闭双眼,宛若死尸,内心却开出了小花儿:终于可以出宫了嘛?哇!今日竟有意外之喜!   *   戏台子上正唱着不知名的调儿。   楚湛端坐在龙椅上,试图调整气息,他现在愈发能够掌控读心术了,甚至可以操控自己的意志,若是不想窥探外界声音时,还可以逐渐做到屏蔽杂音。   但此时,他心绪不宁。   那个小混账还没过来,三日未见,她对他就无半点思念么?   此时,一小太监疾步走来,在张莳耳畔低语了几句。   张莳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温、温娘娘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湛猛然从龙椅上站起身,众人吓了一跳,戏台子上的伶人也结巴了一下。   楚湛喉结滚了滚,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这又落座。   张莳不明所以,但温舒瑶失踪一事,事关重大,他挨近了帝王,将此事禀报了一遍。   楚湛眸光微眯,今日参加宫宴的众人加起来足有百余人,温舒瑶失踪一事不可声张,楚湛以仅张莳可以听见的声音,道:“速让冷川去查!”   *   宫宴期间,楚湛离席。   与此同时,楚凌风也被他叫到跟前。   “国师,你立刻算一卦,看看瑶儿此刻在何处?”   楚国师在微风中凌乱:“……”   他又不是神仙!   帝王雷霆大怒,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国师忍了忍,道:“臣只能说,温美人此行变化诸多,难以揣测。况且,因皇上之故,臣之妻也被掳走了,不是么?”   楚湛不关心旁人,他就想把以最快的速度把温舒瑶捉回来,阴沉沉道:“国师到底想说什么?”   楚凌风一脸埋怨,道:“眼下,臣与皇上是一样的心情,臣丢失的是妻子,皇上只是丢了一位美人,臣的损失更大。”   楚湛一拳头砸在龙案上。   张莳:“……!!!”可别又伤了一只手啊!   对上楚凌风阴郁的眼,楚湛阴阳怪气:“瑶儿是朕带大,你说她对朕重不重要?”   国师大人无语凝噎:【皇上明明对小姨子情根深种,还死活不承认,他自己亲手养大,总不能当做女儿了。】   楚湛:“……”   再争执下去似乎也是无济于事。   不多时,冷川疾步走来,将调查结果如实禀报。   “皇上,今日一起失踪的,还有国师夫人与曹修仪,从目前证据看来,人已被掳出宫了,臣怀疑戏班子有问题。另外,臣已让曹统领前去了城门口,就怕……已为时已晚。”   楚湛的眸光冷到能够结出冰渣子,“继续追查!”   *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北疾驰,无本分停歇。   马车内,温家姐妹已彻底清醒,但身子骨无力,暂时还无法使出武功。   见小妹淡定如斯,温舒情笑了笑,“小妹,你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温舒瑶伸了个懒腰,这宫外就是好,就连呼吸也顺畅了不少,夕阳余晖从车窗照进来,透过细微缝隙,可看见苍茫原野。   温舒瑶依偎了过去,“长姐,咱们被掳出宫外了,这还用猜么?”   温舒情噗嗤一笑:“你呀,就是胆大。”   后宫女子失踪,就算是被找了回去,清誉也不保,皇家是容不下小妹了,除非帝王根本不介意。   不过,温舒情算是看出来了,无论帝王是否介意,小妹自己是半点不在意。   温舒情又问:“小妹是否能猜出,是谁掳了咱们?”   温舒瑶慵懒的眯眯眼,“还不就是那几伙人。如此也好,长姐别怕,有我在呢。”   温舒情无奈摇头失笑。   她哪里会怕。   被困内宅这么多年,她也想出来走走,只不过……却是连累了曹修仪。   不多时,天色渐黑,马车终于在一处废弃农庄歇脚。   曹修仪也缓缓转醒。   马车停下,黑衣人掀开车帘,竟发现三位美人都醒了,并且异常的安静,不哭不闹不反抗,平静的让人诧异了。   掀车帘的黑衣人愣是僵了一下。   “这位壮士,请问可有水喝?”曹修仪双眸明亮,笑眯眯地问道,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她应该没有称呼错吧。   黑衣人:“……”不,他是亡命之徒,他是土匪,是死士,唯独不是壮士。   这时,黑衣领头人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把人都带过来!过了今晚,继续赶路!”   黑衣人回过神,莫名没了脾气,保持着掀帘子的姿势,对马车内三位贵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舒瑶提着裙摆跳下马车,她在原地转了几圈,仰面望着万里星河,不由得感叹:“今晚夜色甚美。”   曹修仪下车,也仰面望着天,果真如此。   此时,虫鸣啾啾,夜风徐徐,漫天星辰如盖,空气里都是青草野花的气息,深吸一口气,浑身心舒畅。   温舒情也同样有所感受,不免感叹:“如此良辰美景,当真是极好的。”   众黑衣人:“……”   感觉被诋毁了。   他们就这么没有威慑力?   美人们不应该害怕么?   这荒郊野外,美人如斯,为何不担惊受怕?!   领头黑衣人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只觉得自己对如今的贵人们十分不理解。   这难道就是世风日下的缘故?!   废弃农庄内漆黑一片,以免被追踪上,黑衣人没有点火,只是取出了干粮与清水,一行人暂行歇脚。   三位美人被困在一处。   无论是温舒瑶、温舒情,亦或是曹婉婷,都不是矫情的女子。她们可以享受无边繁华,但亦可接受眼下的处境。   吃饱喝足后,曹婉婷望着窗外繁星,笑着嘟囔:“我曾想,若是一辈子不嫁人该多好,那我就不顾世俗偏见,去持剑游江湖。”   温舒瑶感慨:“我还想过有五位夫君呢,这次出宫,不知会有何机遇,我很期待。”   温舒情暂时没多少想法,她只想到处走走、看看。身为侯府嫡长女,她从小肩负的太多,活到这把岁数,曾经特别在意的事情,而今都不以为然了,长叹一声:“是啊,我也期待。”   黑衣人:“……”他们怎么好像还做成一桩好事?算是成人之美?   美人们,你们是被人掳出宫了,从此清白不在,哪怕是活着回去,也无法再做帝王的女人了!   清醒一点吧,美人们!   这厢,黑衣人的头儿收到了消息,得知此番掳出宫的三位美人,皆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便没有去一一分辨谁是谁,反正按着上面的吩咐,尽快把人送去北疆便是。   *   夜深人静,虫鸣不绝。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闷哼。   温舒瑶睁开眼来,眼神炯亮,借着月华微光,她看见守夜的黑衣人昏倒在地了。   她缓缓站起身,顺着一抹似有可无的幽香,跳出破旧农舍,身形轻盈飘逸。   夜色苍茫之下,一道银白色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来人一袭长袍,白玉冠束发,闻声,转过身来,温柔一笑:“小妹,大哥来迟了。”   温舒瑶努努嘴,诧异的问道:“大哥,你们男子,怎么一个个都爱把自己捯饬的喷香?皇上也是如此。”   温玉莞尔。   血腥味沾多了,难免嫌自己啊。   他顾左右而言他:“需要大哥出手么?”男子柔声问。   温玉是温舒瑶见过的最温柔的男子。   但她知道,人不可以貌取人,师父教过她,这世上的人与事,若是看表面,那必然会被骗。   她道:“且先不必救我,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揭发穆王真面目,届时皇上必定会直接除去他,我们温家就能少一个心腹大患!穆王这些年权倾朝野,在朝中藏污纳垢,克扣粮草,还屡次弹劾爹爹,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种祸害,本就不该留着。”   温玉但笑不语。   她倒是聪慧。   一下就猜出了是穆王。   温玉淡笑着问道:“小妹,那……你不担心皇上那边?”   温舒瑶一脸不以为然,“担心什么?担心他会介意我被掳走过么?那倒不必。”她又没打算再回去。   温玉好奇一问:“小妹,你就半点不喜欢皇上?”   温舒瑶诧异了,“兄长为何会有此一问?我几时喜欢过皇上?”   温玉挑了挑剑眉,依旧在笑,“……罢了,你此行注意安全,为兄会派人一路保护你。或许到了北疆,你真的能见到你师父。”   温舒瑶点点头,“行吧,那我回去了,以免被人怀疑。”   言罢,她转过身,脚尖轻踏,如谪仙般身姿。   温玉摇头失笑,皇上可怜啊。   *   楚湛封锁了一切消息。   他是帝王,无法直接出宫寻人,一旦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时机,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到了后半夜才小憩片刻。   楚湛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温舒瑶衣衫褴褛、饥寒交迫,她又变成了年幼时候的样子,一脸惨兮兮的可怜模样。   楚湛惊梦醒,外面天还未亮,他再也无法入睡。   脑子里全是温舒瑶凄惨的光景,像个食不果腹的小乞儿,实在可怜极了。她流落在外,别说是话本子了,所钟爱的辣锅子定然是吃不上了。   到了卯时,帝王的几大心腹皆被召见入宫。   温玉是第一个到宫里的。   楚湛拧眉,眸中尽是阴郁,嗓音低哑极了:“瑶儿一个弱女子,此时亦不知近况如何,朕心意已决,打算亲自出宫一趟。”   温玉:“……”皇上你确定么?小妹是弱女子?看来,皇上并不了解小妹。   温玉沉默,并不想诋毁小妹名声。   这一次,温家丢了两个女子,温玉当然也要随行。   不消片刻,楚凌风、冷川,曹慎之、庄九明等人陆陆续续被召见。   张莳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这是打算动用所有心腹势力出城寻人。   *   新帝刚登基不足五个月,自然不能擅自离宫。   太后强烈反对。   楚湛眸光沉沉,语气坚定,“母后,朕心意已决,再者,北疆事关重要,朕正好需要亲自去一趟。”   太后并非不知道北疆的利害关系,她只是觉得,帝王没有必要亲自前去。   “皇帝怎能确定,温氏一定是被掳去了北疆?”   楚湛派出去的探子,已送回诸多消息,从方方面面看来,对方掳走温舒瑶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要挟他,二来也是为了绝世武器。   齐天先生早已销声匿迹,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扯,就是他的徒弟——温舒瑶。   楚湛态度强硬,“朕当然知晓。”   太后忧心忡忡:【皇帝心意已决,哀家也阻止不了,可万一皇帝在外面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楚湛与自己的母后并没与多深的感情。   但这世上,他唯一在意的女子,也就只有温舒瑶与太后了。   楚湛多言了一句:“如今朝廷被外敌虎视眈眈,朕需要强大的外力支应。”   他需要温家,也同样需要绝世武器。   他的小坏蛋,也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最终,太后还是放弃了阻止楚湛,“朝堂与后宫,一切都有哀家,倘若……此事是穆王所为,皇帝寻了机会,可杀了他!”   太后如今终于清醒,倒也用不着楚湛亲自出手提醒她。   他点头:“朕自会如此。”   *   穆王府。   黑袍斗篷男子朗声大笑:“王爷,我听说皇上已带人亲自出宫,另外嘉晨郡主也悄然跟上去了。不成想掳走了区区一个温美人,竟能钓到大鱼。”   穆王捋了捋寸许长的须髯,狂笑:“哈哈哈!天助我也!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早知温舒瑶对皇帝而言如此重要,本王岂会等到如今才动手!” 第64章 是时候脱身(1)   夜色未央。   一黑衣人疾步走来,唤醒了领头人,急促道:“头儿!有追兵!”   马蹄声从远处的官道传来,众黑衣人惊醒。   与此同时,看守温舒瑶三人的那名黑衣人也悠悠转醒,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再看向三位睡意朦胧的美人,不由得诧异。   她这是……睡着了?   不然怎么好端端失了意识?   总不可能是三位美人所为。   黑衣女子来不及思量,她深知从宫里掳人是杀头大罪,一旦被朝廷官兵抓到,那就意味着一命归西了。   “三位贵人,请立刻启程动身。”黑衣女子道。   温舒瑶、温舒情,以及曹婉婷三人一路上从未闹过,表现得知书达理,甚至还挺和颜悦色,故此,黑衣人的态度也还算好。   再者,上头交代的任务,是让他们把三位美人安全护送去北疆,只要美人不试图逃离,黑衣人不会刻意为难。   温舒瑶眯着眼,被温舒情与曹婉婷左右搀扶着,纤体柔弱,宛若一阵清风也能将她吹拂起来,让人一看,难免心生恻隐之心。   黑衣女子暗暗轻叹:如此弱女子,眼下又离开了皇宫的庇佑,这今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红颜薄命呐。   温舒瑶睡意阑珊,上马车之际,喃喃埋怨:“何来的追兵?当真讨厌,扰了我的好梦!”   黑衣人:“……”美人,你难道就不想获救?   三位美人上了马车,领头人立刻带人赶路,余下几人清扫痕迹,抹去行踪。   然而,众人似乎低估了追兵的实力,不多时,约莫半个铁骑营的队伍抵达了废弃农庄,打斗一触即发。   留下的那几名黑衣人,寡不敌众,唯恐被掳,只能吞毒自尽。   一场大火燃起,照亮了狂野,一时间亮若白昼。   楚湛腰佩宝剑,四处翻找过后,仍是不甘心:“瑶、瑶儿……”他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来。余音消散在了夜风里。   禁卫军找来了一些残存的干粮,但并无女子贴身之物。   “皇上,你看。”   楚湛只是扫了一眼,不知为何,注意力凝聚在了尚未啃完的白面馒头上,又想起了那个梦。   他的瑶儿,成了乞儿,一口饭也吃不上了……   楚湛本能使然,鼻头发酸。   温玉站在一旁,眸光淡淡。庄九明一直在他身边不近不远的地方,两人之间仅有三步之遥,“温兄,你莫要太过忧心,温家两位姑娘,定能逢凶化吉。”   庄九明并没有称呼“温美人”和“国师夫人”。而是用“温家姑娘”来称呼温舒瑶与温舒情。   温玉对他温柔一笑:“多谢。”   庄九明回以一笑。   温浪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人,嘴里不停的谩骂诅咒,若是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掳走了长姐与二妹,他定会杀了对方!   楚凌风倒还算镇定。他算过一挂,夫人不会有事,而且对方既然大费周章从皇宫掳人,那便暂时没有杀念。   这厢,楚湛立刻吩咐:“继续赶路!”   众人听令,再度上马往前追踪。   *   两日后,一匹战马隐约不适,出现了腿软症状,温玉提议:“皇上,不然今晚暂歇一宿。”   楚湛当场拒绝,楚凌风亦然。   冷川等人露出为难之色,按着眼下的情形下去,只怕还没追上美人她们,马匹都已经累死了,何况人也不是铁打的。   曹慎之张了张嘴,想要建议暂歇的话,又咽了下去。   按理说,皇上担心温美人,国师忧心其妻,他也应该替妹妹的安危焦虑,可……这都连续赶路两天两夜了,也是时候歇下。他好像并不是很担心妹妹。   他总觉得,妹妹不会出事。   陆南风的后/臀/酸痛不已,他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将,都快要经受不住了,这一路颠簸而来,骨头架子即将散开。   陆南风由衷道:“皇上,北疆是臣的地盘,臣已飞鸽传书回王府,一旦温美人出现在北疆,臣的人定会察觉,也必然会全力保护温美人,眼下还请皇上暂歇一宿,以养精蓄锐。”   冷川与曹慎之抱拳:“恳请皇上暂歇一宿!”   众人都在劝说帝王停下狂奔时,夜色苍茫之下的草丛出现了动静。   楚湛一个暴戾的眼神扫过去,“谁?!滚出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头戴幂篱的身影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嘉晨郡主是抄近路而来,不像楚湛一行人,一路追踪着黑衣人的行际,难免绕道。故此,嘉晨郡主费尽力气,勉强追上了。   她倒也不遮掩,直言道:“皇上,臣女……也想尽绵薄之力!”   嘉晨郡主是西南王的独女,她已知晓温舒瑶失踪一事,那么接下来等待她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楚湛直接杀了她灭口,这第二,那便索性带上她一起。   温玉感觉到了杀意,他往前迈了几步,挡住了帝王的目光,道:“皇上,做一个人多一份力。”   楚湛稍稍恢复理智,命人当场安营扎寨,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温玉眸光微眯,楚湛能走到今日,绝非是冲动鲁莽之人,但这两日来却像是即将失控的恶犬……   他对小妹,到底有没有感情?   温玉神色微闪。   *   画舫内,夜风习习。   经过温舒瑶的提点,黑衣人成功在路上设下陷阱,误导追兵一直在官道上赶路。   反之,他们这一行人在路上就轻松的多了。   黑衣领头人不解,又见三位美人好不惬意,哪怕是入夜了,也让人取来一把琴,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领头人终于忍不住,手持长剑,直接抵在了温舒瑶的脖颈,甚是不解,问道:“这位贵人,你因何出手阻碍追兵?”   温舒瑶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她在西北混迹那么多年,并不是白混的。   再者,单凭师父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她就足可应对诸多突变。   温舒瑶一脸无辜:“这位壮士有所不知,我们姐妹三人虽是宫里人,但与皇上并不和谐,都想逃离皇宫。再者,此事一出,饶是我们姐妹三人回京,也未必能被皇家重新接受,不如直截了当走个干脆。”   一言至此,她话锋一转,烟波流转,带着哭腔:“一入宫门深似海,壮士又岂会明白后宫女子心里的苦,嘤嘤嘤……”   此时,有人不解一问:“何为不和谐?”   “许是……当今皇上不太行。”   “……” 第65章 遇到了知己(2)……   上头交代的任务,就是将三位美人送去北疆,并且要毫发无损。   故此,即便黑衣领头人觉得疑点重重,还是放过了温舒瑶。   黑衣人出身草莽,他在想,或许世家贵族的女子天生就与众不同吧,岂会如小门小户的女子那般。   不过,三位美人这等胸襟与胆略,实在令得黑衣人们感慨万千。   本以为世间女子皆柔弱,不成想,这柔弱的外表之下,是如此坚毅的内心!   三位美人继续抚琴赏月。   黑衣人们都是江湖游侠儿,很是讲义气,即便好色,但也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做出下三滥的事情出来。   夜色漫漫,琴声悠扬,让人不由得回想起曾经笑傲江湖时的豪情壮志。   而今被迫沦为亡命徒,今夜这样的意境当真是奢侈。   一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头儿,属下听闻新帝文韬武略,容貌更是胜过潘安,为何三位美人如此嫌弃?”   温舒情的身份暂时还没暴露出来,她也是从宫里被掳出来的,自然也被误认为是帝王的嫔妃。   黑衣领头人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男子生的好看,若不能体贴入微,又有何用?”   这话甚有道理啊!   瞧瞧,把三位美人的心都伤透了。   新帝果然是不行的啊。   *   另一边,温玉单独来了一处无人荒郊,夜风拂面而来,来人着一身黑色劲装,抱拳恭敬道:“世子爷,属下等人已顺利潜伏在了两位小姐身边。”   温玉点头:“长姐与小妹眼下如何?”   黑衣人如实禀报:“两位小姐一切安好,那曹氏也甚好,不过……”   温玉立刻追问:“不过什么?”   父亲不在家中,温家的女儿,他要全力相护。   黑衣人略显为难,但也只能如是说话:“二小姐一路上都在诋毁皇上,败坏皇上的名声。”   温玉:“……”那个顽皮的小东西,她还真以为这辈子能够逃得了皇上的手掌心?   她根本不知,倘若她不回京,皇上可能会掀翻了整个北疆吧。   温玉:“我知道了,继续盯着两位小姐,关键时刻,以命相护!”   黑衣人了然了:“是!大公子!属下就是豁出性命,也定保护两位小姐周全。”   *   温玉刚要折返营地,突然一阵掌风袭来,他立刻回击,但在看见对方的脸时,温玉及时收手,堪堪受了对方半掌。   温玉连退了三步,才站稳了脚跟。   他一袭白袍,月华之下,容貌如谪仙。   而楚湛则恰好相反,一身玄色锦缎袍服,煞气腾腾,这一刻的帝王宛若罗刹,有吞云噬月之能。   温玉笑了笑,形不露于色:“皇上这是何意?”   楚湛拧眉,方才出手着实鲁莽,但一想到温玉身上有疑点,他就来火,男人嗓音沉冷:“温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方才见了谁?”   温玉往前迈出两步:“皇上,臣也在追踪长姐与小妹下落,刚才是见了心腹,臣这次丢了两位至亲,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   楚湛无法窥探到温玉心声。   至于温浪那厮,八成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楚湛往好处想,无论温玉有什么计划,他必然也不会让温舒瑶出事,如此一想,楚湛心头怒意稍稍缓和。   他可不管什么国师夫人与曹氏,他只要他的小混账能够安全回来。   楚湛的疑心并非空穴来风,但温玉不承认,他也没法逼迫。   眼下,于公于私,楚湛都不能与温玉撕破脸皮。   楚湛的脸色突然转好,勾唇一笑,伸手弹了弹温玉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温玉,看来你如今已不是朕的对手,方才朕只是试探你。”   温玉保持和善的淡笑,很好奇皇上身上的伤口是否崩了。   温玉谦虚道:“皇上乃天人,臣岂是皇上的对手。时辰不早,皇上早些歇下,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好。”楚湛应下,转身时,脸色乍寒。   温玉和小混账必然暗中联络过了。   他的直觉错不了!   小东西没事就行,楚湛反复劝说自己,他且再忍忍!   *   几日后,北疆境地。   到了此处,一众黑衣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头儿,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咱们这一交人,这次任务就完成了。”   是啊,马上就能大功告成。   黑衣领头人拧眉,望向了不远处的清风寨,提醒道:“不可大意,此处地势凶险,又有山贼出没,大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黑衣人领命。   然而,越是关键时候,就越容易出事。   就在这时,官道两侧的矮丘上传来锣鼓声响,紧接着冒出数百颗人头出来。   黑衣人大惊:“糟了!有山贼!”   说时迟那时快,山贼如潮涌般扑了过来。   此时,黑衣领头人只有一个念头,马车内三位娇滴滴的美人何其无辜,她们被掳出皇宫,远离了滔天富贵也就算了,这若是落入山贼之手,那可如何是好?!   “保护贵人们!”黑衣领头人高喝。   山贼人数众多,细一看今日似乎都还特意打扮过,一个个穿着长袍,并无亡命徒的狼狈之态,为首的两名山贼更是锦袍加身,器宇轩昂,看上去年纪大不,约莫弱冠之年左右。   随着锣鼓声响,那两名为首山贼面露愉悦之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抢亲的。   黑衣人:“……”这年头,山贼都比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过得滋润呐。   不多时,黑衣人被团团包围,山贼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   就在黑衣人高度防备,随时准备厮杀时,马车内走下一女子。   这女子体态纤细,但胜在婀娜,她脸上尚带着几丝婴儿肥,慵懒的生了一个懒腰,又揉了揉自己的腰肢。   这阵子长途跋涉,可把她给累坏了,也憋坏了。   温舒瑶看见故人,眉眼弯弯:“铁柱、二栓子,许久不见了呀。”   为首的两位山贼愣了一下,仿佛是没认出来,下一刻脸上露出雀跃之色:“老大!真的是你?!我们收到了大公子的消息,早已埋伏至此,就等着老大前来。老大你……你长个了!”   其中一男子伸手比划了一下,见温舒瑶长高了不少,甭提有多欢喜。   另一男子挠挠头,不太好意思,道:“老大,我们现在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也有名讳了,我叫楚飞奕,他叫楚飞扬。”   温舒瑶纳闷:“为何姓楚?”   楚飞奕笑着道:“国姓,气派嘛!”   温舒瑶伸手摸了摸两人的脖颈,还好,目前挺结实。   国姓也直接拿来用,这两个铁憨憨根本不知道皇上有多阴险。   众黑衣人惊呆了:“……”宫里的贵人,竟还认得山贼?!而且,看上去关系还甚是融洽?   温舒情与曹婉婷下了马车。   楚飞奕与楚飞扬立刻就认出来了,忙上前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两人跪地,态度十分诚恳。   众山贼见状,也纷纷跪下:“给大小姐请安!”   这声音浩荡,响彻山谷。   众黑衣人:“……”   温舒情笑了笑:“原来是你二位,都起来吧,这些年都可还好?怎么在会清风寨?”   楚飞奕与楚飞扬含蓄一笑,“大小姐有所不知,当年我兄弟二人一路打拼到了北疆,遇到了清风寨的山贼,此前清风寨无恶不作,伤及无辜,我兄弟二人一寻思,干脆拿下了清风寨,这一整顿就好几年过去了。”   温舒情:“……原来如此。”   楚飞奕与楚飞扬是温舒瑶当年捡回去的乞丐。   温家收留过他们一阵子。   但后来,他二人说要出来闯荡一番,却不想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旋即,温舒情愣了愣。   方才,她听见,楚飞奕与楚飞扬事先收到了消息。   莫不是,他二人一直与温玉有联络?   温舒情:“……”这个温玉,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   曹婉婷兴奋极了,抱着双手,呆呆的看着楚飞奕与楚飞扬。   如斯男儿,不正是她的梦中情郎嘛!   这时,温舒瑶下令:“你们不得伤及无辜,这些黑衣人本性并不坏,我留着他们还有用,都押回山寨吧。”   楚飞奕与楚飞扬应下:“是,老大!”   众黑衣人:“……”新帝知道他后宫的女子,如此神通广大么?反正他们是服气了。   *   山寨设宴,楚飞奕与楚飞扬一早就准备了一切。   女子所用的衣裳、首饰、脂粉等等皆准备齐全,另配了几名懂事的婢女。   温舒瑶三人沐浴更衣,好生修整了一番。   楚飞奕与楚飞扬就像手下一样,站在外面恭候着。   温舒瑶从屋里出来第一桩事,便道:“我去见见那些黑衣人。”   “是,老大,人都关押着,双手被困,不会造成伤害。”   温舒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瞧瞧,这世上的男子,哪个不比皇上贴心呀。   细一寻思,皇上除却长得好看之外,也没什么过人的优点。   到了地牢,温舒瑶才看见了这些黑衣人的脸。   领头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的黑衣女子还是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温舒瑶莞尔一笑,“小哥哥、小姐姐,你二位辛苦了。”   黑衣男女:“……”不敢当!不敢当!别这样称呼,他们心慌。   看出了这二人的戒备,温舒瑶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人美心善,这世上没人比我更善良了。”   黑衣男女:“……”竟无言反驳。   楚飞奕与楚飞扬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老大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黑衣男女:“……”你们说什么都对。   温舒瑶双手朝后,开始细细分析:“这一路走来,我观察过二位,你二人虽是领头人,但并无杀戮,反而有一股侠气,如果没猜错,你们并非京城人士,而且也是被人雇佣来的。”   从宫廷掳人这种事,哪怕是穆王,也绝对不能亲力亲为,更是不会让人知道是他所为。   故此,最安全的手段,就是雇佣一批江湖亡命徒,就算是事情败露,也无人会牵扯到他头上。   黑衣男女开始动容。   温舒瑶又继续说:“你们并不知,是谁要从皇宫掳人,你们只不过是拿钱办事,对吧?”   到了这一刻,黑衣人已无话可说。   已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嗯!”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贵人没说错。”   温舒瑶噗嗤一笑:“那就劳烦你二人继续把事情办完,等到后日,把我送去给接头人。”   黑衣人茫然了:“……”   贵人这是有多想不开?!   好不容易脱身,还非要自投罗网?!   温舒瑶莞尔一笑:“实不相瞒,我对要掳走我的人,十分好奇,所以,我得亲自去探探。对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给别人卖命,不如以后跟了我,我保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最关键的是,我这人太善良。”   黑衣人:“……”   “在下风海,她是我妹妹,风华。我二人原本是江南镖师,后因家族落败,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   温舒瑶甜甜一笑,“无妨,这都是缘分吧,说明老天也在暗中协助我们相遇。”   风海、风华:“……”行吧,贵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   北疆王府。   陆南风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又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然而,一听心腹汇报完,他整个人又呆了。   “什么?!北疆无任何异样?你们没有发现北疆来了可疑之人?”陆南风诧异。   这一路追踪过来,明明路上都是踪迹,按理说,温美人她们此刻就在北疆境地,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楚湛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直接抓着楚凌风,二人单独说话。   “国师,你速速算上一卦!”   楚凌风:“……”皇上怕是太过高估了他的能力,他只是个算卦的,他真不是神仙。   楚凌风同样着急,算完一挂,道:“臣只能说,是上上挂,一切顺遂。”   楚湛眸光沉沉,眉心的“川”字仿佛无法抹平。   众人在王府暂时歇脚,眼下无半分线索,除却派人出去寻找之外,只能静等。   嘉晨郡主心中不悦。   她是个女子,心思缜密,哪里会看不出来帝王对温舒瑶的在意程度。   她心乱如麻,就在这时,一嘴里叼着艳红色花儿的男子突然凑了过来。   温浪拿下嘴里的花,递向了嘉晨,“郡主别担心,很快就能寻到人了。”   嘉晨:“……!!!”谁会担心找不到人?!她是觉得自己无法得到楚湛!   碍于对方是温家二公子,嘉晨忍了忍,她接过鲜花,闷闷道:“多谢。”   温浪没离开,问道:“郡主有何烦心事?”   嘉晨心中憋闷,这一路走来,她一个女子不顾清誉,可楚湛根本不看她一眼,她难免堵闷,终于有人问她有何烦忧,她便说了。   “若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又该如何做?”   温浪憨笑:“郡主是聪慧之人,为何要在一棵树吊死?”   嘉晨:“……”不无道理啊! 第66章 宝宝玩够了(1)……   山寨热闹非凡,笙箫鼓声不绝,宛若过年。   温舒瑶浅饮了几口,她担心喝酒误事,毕竟接下来的这阵子,她还有诸多事情要办。   曹婉婷喝醉了,双眼朦朦胧胧,傻笑着盯着楚飞奕和楚飞扬。   眼神不可谓不热切。   温舒瑶友善的提醒了一句:“曹姐姐,你与皇上之间还没划清干系哦。”   可怜的小湛子,若是让他瞧见这一幕,他该作何感想?   况且,她们都是有原则的女子,纵使要找第二春,也得把前一任断得干干净净呀。可以无缝衔接,但不能叠加。   曹婉婷控制了一下自己,她在皇上面前根本放不开,也没把皇上当做是男子,而是神祗。   凡人如何能与神祗谈情说爱呢。   况且,伴君如伴虎。在皇上身边,动不动就要掉脑袋,谁能受得了?!   这一刻的曹婉婷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她不想回京,皇上也并不在意她,她为何不能畅快肆意的活一次?   家族让她入宫,她已经听从了安排,而今被掳出了皇宫,又非她自己所愿。   曹婉婷默了默,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计划。   *   温舒情找了机会,单独见温舒瑶。   在温舒情看来,小妹如今也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若非是帝王强行把人弄入宫,小妹至今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儿呢。   “小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与温玉暗中联络过?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这一次是不是玩大了?”   就连温舒情都觉得,小妹的言行举止,看似娇憨,实则狂妄的过分。   温舒瑶小脸酡红,一双桃花眼仿佛会说话。   爹爹常说,四个孩子当中,小妹是最像娘亲的一个。   娘亲曾经是京城第一美人,小妹的容色自然极好。   “长姐,你就莫要多管了,反正这次北疆一行是关键。爹爹能不能早些回京养老,也就看这次的事情能不能顺利了。”温舒瑶憨笑。   温舒情犹豫,“小妹,你可知,那想要掳走你的人,是想利用你控制皇上,同时也想找到你师父留下的绝世武器?”   温舒瑶点头:“我当然知道,就连皇上也就早就惦记上了呢。所以,皇上这阵子才假意对我好,还试图勾/引我,目的也是冲着绝世武器。亏得我足够有定力。”   温舒情:“……”皇上当真只是假装?   她又问:“小妹,那在你师父与皇上之间,你会选择谁?我是说,倘若皇上非要得到绝世武器,你又当作何选择?”   温舒瑶眨眨眼,皇上是她的男人,她不能始乱终弃呀,可师父也是再生父母,也不能辜负。   实在难以两全。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长姐,无论如何,绝世武器不能现世,否则会生灵涂炭,那我就是大罪人了,我得实现师父的夙愿,让那批武器彻底消失在人间。师父此生最懊悔之事,便是制造出了那批武器。”   温舒情:“……”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妹。   旁人只会想着邀功,或者争名夺利,小妹却是心系苍生的。   这个小姑娘,看着不靠谱,却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胸襟。   可皇上呢……   小妹执意毁了武器,皇上会原谅么?   *   一日后,楚湛这边终于得到了可靠消息,他立刻带人出发。   陆南风全力保护帝王安危。   一旦新帝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其他几大藩王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对他围剿。   他即便不盼着新帝能够安然无恙,但在他的地盘上,也得确保新帝全须全尾。   恨不能用自己性命去保护一个讨厌的人,这到底是什么体验?!   无人比陆南风更有领悟。   同一时间,风海与风华兄妹二人,“挟持”着温舒瑶,去了事先约定的地方。   接头人做寻常百姓打扮,若非是有暗号,根本认不出是细作。   风海道:“你们要的人送来了,另一半佣金呢?”   那细作翻开画册,又对照着温舒瑶的脸看了看,确定是他们要的人,这才扔出一袋金子。   然而,就在两方人马人货两讫之时,对方突然持剑相向,这是要杀人灭口。   风海与风华恍然大悟。   原来从一开始起,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就是棋子。   而且是必死无疑的棋子。   他二人等待着温舒瑶的指令。   恰在这时,数十名高手飞奔而来,速度快如闪电。   风海与风华是江湖人士,但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强大的杀气。   为首一人面容俊美无俦,五官立挺凛冽,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势气场。   那男子几个箭步上前,手中宝剑挥开细作的同时,长臂一把抱住了温舒瑶。   随即,男子深沉吩咐:“别让这几人死了!”   冷川应下:“是!主人!”   打斗一触即发。   楚湛到了这一刻,搂着温舒瑶的臂膀,还是僵硬着的。   什么是失而复得,这便是了。   到了现在,他悬着的心也没彻底放下来。   天知道,他这阵子是如何过来的。   楚湛快速扫视了一圈,又低头看着怀中人,见温舒瑶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眉目之间还有一些容光焕发,楚湛被气笑了,“呵呵,宝宝,你玩够了么?”   他语气温和,搂着温舒瑶的长臂却愈发紧锢。   温舒瑶瞬间红了眼眶,粉拳在帝王胸腔一顿捶打:“皇上,你怎么才来?嫔妾都快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呢!亦不知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把嫔妾掳来北疆,用意险恶,皇上一定要惩戒!”   风海、风化兄妹二人身子一抖。   原来,这位煞神般的人物,就是当今新帝。   【皇上看上去伟岸如山,当真不行么?】   【这位贵人就是温美人了吧,贵人在皇上面前小鸟依人,就两人的体格而言,好像是有些不太和谐。】   楚湛:“……”   什么不行?什么又是不和谐?!   楚湛不彻查,也能猜出是温舒瑶偷偷污蔑他了。   不气!他不气!   人找到了就行!   楚湛很快就自我宽慰好。   他低头,温柔一笑:“都听瑶儿的,你告诉朕,谁欺负过你,朕杀光了他们。”   风海、风华:“……”莫名惶恐。   温舒瑶嘤嘤嘤哭了几声,指着风海一行人,道:“他们都是恩人,亏得他们一路护送,不然嫔妾早就被歹人所害。倒是那些伪装成寻常百姓的细作,真不知背后都是什么呢?!”   风海等人瑟瑟发抖:“……”贵人果然心地善良!   楚湛:“……”他若是信了她的话,那就是中邪了!   至于,这些人为何又会听从了温舒瑶的话,楚湛当然不怀疑温舒瑶忽悠人的能力。   楚湛依旧温柔的笑,他不打不骂不强迫,“好,朕都听你的。”   温舒瑶把脸埋入帝王胸口,以免被他看穿情绪。   【如此一步步引导,皇上很快就能查到穆王身上。】   【等到证据充足,皇上会想法子处理了穆王。】   【如今,温家与皇上有着共同的敌人,也算是暂时联手。】   楚湛垂眸看着小东西的发心,目光沉了沉。   他这阵子着急上火,而她估计根本不当回事吧。   楚湛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境地了。   就像是回到了彼时,当初在西北,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最终错的人都是他。   她要装模作样,他就配合她。   “宝宝乖,朕这就带你走。”楚湛把人打横抱起。   只要她回来了就行,他反复劝说自己。   风海、风华:“……”   皇上看上去并不像是负心汉啊。   *   王府。   温舒瑶是被楚湛抱回去的,从下马背开始,她的双足就没落过地。   嘉晨亲眼目睹,就看见温美人的脸埋入帝王怀中,而帝王几乎是捧着世间最金贵的宝贝,步履稳重,甚至于还微微低着头,像是想与怀中人更加贴近一些。   看到这里,嘉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确喜欢楚湛三年了,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但也并非执迷不悟。   到了这一刻,心头酸楚是真的,但不再抱有虚幻的想象也是真的。   嘉晨是温玉挑中的弟媳,各个方面自然不会太差,尤其是品行这一方面。   她只会光明正大的抢一个男人,绝对不会来阴的。   看着房门关上,帝王与温美人单独在房间内,嘉晨转身负气跑开。   她正想一个人静一会,一张俊美却又不失痞态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温浪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他咧嘴一笑,手捧一束鲜花,“郡主如此优秀,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你看我如何?”   嘉晨:“……”   她能把眼前这厮揍一顿么?   搁在以前,这种浪荡子早就被她揍了。   但见温浪不像耍心机,嘉晨忍了忍,不与他一般计较。   *   屋内,楚湛把人放在榻上,然后到处捏了捏。   不该捏的地方也没放过。   仿佛是在检查,他自己的东西有没有缺斤少两。   温舒瑶:“……”   千错万错,都怪她过分婀娜。   温舒瑶做惊愕状,抱着双手放在/胸/前,含羞带怯,“皇上如何能这样?”   到了这一刻,楚湛当然想明白了,这一路上小东西八成是故意避开了他的追踪。   气归气,但好歹她没吃亏,男人心头稍稍好受些。   温舒瑶也没像他梦里那样可怜兮兮。   楚湛坐在床榻边沿,看着数日不见,似乎愈发清媚的温舒瑶,担忧消散的同时,属于男子内心深处的占有/欲/也滕然而生。   男人伸手,把装腔作势的小东西拽了过来。   此前在宫里装了数日,他已快习惯了腻歪,“可有想朕?”   温舒瑶双眸泫然欲泣:“皇上自己说呢?这种事,皇上还需要问么?皇上真是太过分了!”   楚湛:“……”   又是他的错?   楚湛全当她给了肯定的回答,喉结滚了滚:“朕亦是想你。”   温舒瑶:【嘤嘤嘤,太感动了,可是……我与皇上是没有结果的,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我应该趁早认清现实,不可动心。】   楚湛:“……!!!”什么狗屁话本!   帝王长臂一捞,把人抱在怀里,一手捏住了温舒瑶的下巴,头一低吻了上去。   他没亲过别人,也数日不曾与温舒瑶亲密,但奇怪的是,这种事情就仿佛是本能使然,他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讲道理,温舒瑶不是一个矜持的女子,面对如此精湛技艺,她也稍稍沦陷。   帷幔落下,帝王身上衣裳敞开,温舒瑶瞧见了雪色中衣上的血痕,她回过神来,十分灵活地坐起身来,一把推开了楚湛。   “皇上有伤在身,御医说过不可太过激烈。”   “嫔妾虽思念皇上,但也要以皇上的安危为重。”   “皇上莫不会让嫔妾背上祸国妖姬的罪名吧?”   “伤在皇上身上,却疼在了嫔妾心里,嘤嘤嘤……”   楚湛面色阴沉沉的,到了这一刻,他当然又明白了,小混账这是不愿意。   他眸光幽幽,这一路奔波,加上不久之前他动了武,那几道伤口又反反复复裂开了,但还不至于不能/欢/好。   两人对视,美人就快要梨花带雨了。   【光天化日之下,若是我与皇上在这里胡天海地,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兄长他们。】   【我心系接下来的计划,才没心思谈情说爱。】   【师父说了,男/色/虽好,但会影响女子拔剑的速度。】   【且先除去穆王,然后毁了绝世武器,我此番的任务才算完成。】   楚湛:“……”   原来,这些才是她的目的!   他想要绝世武器,她却要毁了?!   温舒瑶啊温舒瑶,朕在你心里,到底能排到什么位置?会不会就连曹氏都不如?!   楚湛难免挫败。   衣服都褪了,却是被人拒绝。   相思到了极致,真的很想彻底结合交/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相思之苦。   楚湛内心深处已经无法再欺骗他自己了。   他骗来骗去,没骗到美人真心,反而验证了自己的心。   楚湛:“……”   男人微不可见的长叹一声,把小坏蛋又拉到了怀中,“好,朕听你的。”   温舒瑶推搡,楚湛索性威胁:“再乱动,就别怪朕出尔反尔!”   温舒瑶:“……”   【嘤嘤嘤,小湛子真是个坏东西,坏、坏、坏,太坏了!】   楚湛:“……”   *   清风寨大门口,楚凌风跳下马背,俊脸染笑,无半分怒意,一头白发随风飘逸,款步走来,目光凝视着温舒情,“夫人,为夫来接你了。”   楚飞奕和楚飞扬知道来人是本朝的国师大人,也就是温舒情的夫君。   毕竟,鲜少有人是这样一头白发。   他二人倒也上道,抱拳道:“大姑爷!”   楚凌风朗声大笑,很喜欢这个称呼。   温舒情想翻白眼,她也没打算逃,这次能出宫一趟,也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走吧。”   楚凌风能找到这里,可见皇上已经见到了小妹。   温舒情有些担忧,亦不知小妹这次的机会能不能行得通……?   曹慎之也来了,他是来接曹婉婷的。   但曹婉婷一步一回头,十分不舍,“大哥,我、我……不想走。”   曹慎之挠挠头,事情都这样了,还能如何?   曹慎之认得楚飞奕和楚飞扬二人,遂在山寨小酌了几杯。   至于妹妹的去留,他还得请示皇上,虽说他支持妹妹游走天下的夙愿,但也不能给皇上戴/绿/帽子啊……   于是,曹慎之还是将曹婉婷接去了王府。   *   门外传来动静,是便衣侍卫通报。   “皇上,国师与曹统领都回来了,另外,清风寨的两位大当家求见。”   温舒瑶从帝王怀里钻出来,蹙着小眉头:“皇上几日没沐浴了?都不喷香了。”   楚湛:“……”   眼下正当盛暑,身上容易出汗,楚湛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别说是沐浴了,都不曾睡几个好觉,这两天虽在王府安顿了下来,但哪有心思捯饬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亦然。   楚湛耳根子一烫,竟是窘迫了。   但他遮掩的好,形不露于色,还强行挽留颜面,“胡闹!朕是男子,整日喷香像个什么样?”   温舒瑶眨眨眼,不想揭穿帝王,他也曾是一个纯情的小湛子啊。   “皇上去忙正事吧,反正嫔妾也不是很重要。”她转过身,背对着楚湛。   楚湛:“……”她几时不重要了?!亏得他日夜兼程前来寻她!   帝王正要说什么,温舒瑶冷哼哼的嘟囔:“算了,不必管嫔妾,皇上且去忙吧!”   楚湛无话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一个字不假。 第67章 京城惊突变(2)   “瑶儿!”   楚湛低喝了一声。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似乎逐渐处于被动的位置上。   他都没怪她故意躲避,她却还在他面前矫揉造作。   温舒瑶索性拉起薄衾,把自己遮盖住,整个人像一朵蘑菇,想要与世隔绝。   楚湛:“……”   罢了,他到了现在怎会还不明白,小东西就是软硬不吃的。   楚湛低低一笑,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取/悦了,“你也不怕闷坏了,那朕一会再来看你。”   小蘑菇动了动,但依旧没有露出头来。   楚湛转身离开,走出门外,合上房门之际,又往屋内看了一眼。   他和温舒瑶,彼此之间都有算计和利用。   但有一点,他也逐渐意识到了,他的算计不再那么纯粹。   可显然,温舒瑶对他却唯有算计。   楚湛沉吟一声,守在门外的张莳听得真切,不免纳罕:【人都找到了,皇上何必唉声叹气。】   楚湛一个冷眼扫了过去,这个老太监知道什么?!   人心最难得,也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   他越是想要得到,就似乎越是得不到。   以前是身份卑微,他觉得自己没资格,也不敢肆意。   可如今他贵为帝王了,好像有些事还是办不到。   楚湛眸光一沉,眼底浮现阴霾,等到他成为天下霸主,小东西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届时,便是这般不情不愿,她也只能在自己身边待上一辈子!   等到天下都是他的,她还能往哪里逃?   他莫名期待她拧着小脸,生无可恋的窘迫模样。   他大抵是真的疯了。   张莳提醒道:“皇上,来客都在前厅候着呢。”   帝王出宫,消息不便走漏,但朝中不可能无人知晓,楚湛在北疆不能逗留太久,眼下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楚湛眉心紧拧,对现下患得患失的情绪甚是不满。   *   前厅,陆南风一边浅饮,一边准备看好戏。   清风寨落座于北疆的交界之地,加之被楚飞奕和楚飞扬接手之后,已经鲜少祸害百姓,故此,陆南风一直没去剿匪。   陆南风好奇心甚重。   他很想知道,帝王接下来的计划,以及打算如何处理曹婉婷。   这位曹婉婷似乎移情别恋了啊。   瞧瞧,曹婉婷看着楚家兄弟两人的目光,不可谓不明显。   国师夫妇去了后宅歇息。   曹慎之亲自守着妹妹,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会把妹妹给砍了。   帝王一到,曹慎之用胳膊肘戳了几下曹婉婷,示意她不要太过放肆。   曹慎之:【二妹这次是玩野了,不欲回京,我该如何对皇上言明?】   曹婉婷:【休了我吧!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只想留在北疆,呜呜呜……我才不要再见到淑妃、丽妃她们!】   楚湛:“……”   楚飞奕和楚飞扬站起身行礼:“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湛面色阴沉:“起来吧。”   楚飞奕和楚飞扬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掏出了一块青铜令牌。   楚飞奕递上令牌,道:“皇上,清风寨如今都是良民,已数年不曾打家劫舍,还望皇上饶恕,另外,清风寨虽是不济,但也有三四万人马,若是皇上不嫌弃,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冠军侯是草民的恩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草民不忠的!”   楚湛喉结微微滚动。   是啊,冠军侯当真是大晋忠良!曾经,是他狭隘了。   他岂能因为侯爷与辰王之间的师徒关系,就咬定了温家有二心。   楚湛深感自责,看了一眼温玉。   温玉道:“皇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皇上将清风寨收编吧。”   楚湛正有此意:“好。”   他正好需要有人盯着北疆。   陆南风听到这里,忽然就没法镇定自若了。   何意?!   清风寨若是被帝王收编,那他岂不是会在朝廷的掌控之下了?   陆南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挠了挠头,又不敢提出置喙。   *   楚湛单独见了陆南风。   这让陆南风惊动了一把:“皇上有何事?”   隔着数丈之远,楚湛也闻到了这厮身上的幽香,楚湛面不改色,直言:“朕需要香露沐浴,速速安排。”   陆南风:“……”   他是北疆王,乃大晋四大藩王之首,却只有提供香露的作用了么?   皇上为何不狠狠利用他?!   不被需要的感觉,当真很挫败!   陆南风张了张嘴,很想与帝王说说正事,谈谈国事。   最终,陆南风忍了忍:“是,臣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陆南风亲自给楚湛送了数瓶香露,还热情的一一介绍。   提及一种迷/情/香时,陆南风眉飞色舞,“皇上,这味香悠远清冽,还掺杂了薄荷,遮盖了原本的香气,不易被人察觉异常。关键是,男子用了此香,可令女子不知不觉动/情,臣最喜这味香,这些年全靠着它才收获无数美人芳心。”   楚湛:“……”   难怪北疆这几年政绩不行,自从老藩王过世之后,北疆的财政一直入不敷出。   帝王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所以说嘛,子嗣太重要了。   这一刻,楚湛更加坚定了要让温舒瑶给他生孩子的决心,温家血脉差不了的。   帝王眼眸微眯,收下其他香露的同时,将那味独特的香也收下了。   “朕要沐浴,你出去吧。”楚湛语气寡淡。   陆南风应下:“是,皇上。臣就在外面候着,若皇上有任何吩咐,可直接唤臣。”   “不必,你且离开。”   “……”他又不被需要了?   *   楚湛沐浴、更衣、换药,皆是亲力亲为。   做好这一切,他打开了那瓶独特香露,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散了出来,在这样的时节很是清爽。   楚湛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稍稍涂了一些在耳侧。   这便去见温舒瑶。   此时,屋内还有一人,不是旁人,正是曹婉婷。   见帝王过来,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曹婉婷立刻怂成了鹌鹑,她低垂眼眸,不去看帝王,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三人共处一室,楚湛也尴尬了,他此前在宫里并没有这种无措感,但此时此刻,他莫名难堪。   好笑!朕是皇帝!为何要因为多了几个女人就愧疚?!   楚湛沉着脸:“曹氏,你方才与瑶儿说了什么?”   曹婉婷身子一抖,她感觉到了……这是杀气!   曹婉婷噗通跪地:“皇上,嫔、嫔妾什么也没说呀,嫔妾是冤枉的,嫔妾比窦娥还冤。”   楚湛:“……闭嘴!”   曹婉婷抿唇不说话。   温舒瑶怒嗔了楚湛一眼,从床榻上爬起来,试图去护着曹婉婷,楚湛走上前,一手摁住了她。   帝王脑壳胀痛。   他的两位嫔妃感情甚笃,似嫌他是个碍事的第三者。   楚湛阴恻恻的笑了笑,嗓音低沉极了:“曹氏听旨。”   曹婉婷又抖了抖,“嫔妾在。”   楚湛亦不知自己要后宫作甚,除却平衡朝堂之外,似乎再无任何用处。   “朕许你再嫁之权,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曹修仪,亦不必回宫,朕会给你备一份丰厚嫁妆,往后你婚嫁随意。”   帝王金口玉言。   这便是放曹婉婷自由了。   曹婉婷愣了一下,旋即心中大喜,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笑意。   得了自由,还另得了嫁妆,如此喜事,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温舒瑶艳羡了,轻咬红唇,眼巴巴的望向了楚湛,【我也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楚湛一怔:“……!!!”   她倒是敢想?!   楚湛嗓音低沉:“曹氏退下。”   曹婉婷怀揣着喜悦,垂眸往外走,这还没走出屋子,就开始幻想以后的逍遥日子。   楚湛直接屏蔽了她的心声。   他真怀疑,温舒瑶是被曹氏带坏了。   待屋内没有旁人,楚湛在床榻边沿落座,男人一袭簇新锦缎长袍,鬓发微湿,身上有似有若无的幽香。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皇上这般看着我作甚?曹姐姐如此美人,皇上说不要就不要了么?】   【哎,不知日后皇上遣散我之时,能不能也赠送一份丰厚嫁妆?】   【皇上又香喷喷了。】   【如此一看,皇上当真甚是俊美,难怪听说嘉晨郡主一路追过来了。】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啊,嘤嘤嘤……我太可怜了。】   楚湛拧眉,“……”   他忽然觉得,可能之前的策略有问题,他就不该对这个小混账有任何期待。   楚湛伸手,直接强势把人拉了过来,“你若是听话,朕不会再纳新人。”   又绕到了这桩事上,温舒瑶并没有打算在宫里待太久,她亦不渴望独宠。   她是个聪明人,太清楚眼下朝中的局势,更是明白名将的下场。   到了最后,温家能落个安然无恙就行,有没有功名利禄都无所谓。   温舒瑶假意附和:“皇上对嫔妾真是太好了,呜呜呜,那曹姐姐可以改名换姓么?”   楚湛:“随她。”   温舒瑶被迫趴在帝王肩头,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不知为何,这一刻竟觉得帝王比之前更加俊美。   她又凑近了一些,鼻尖就要碰到帝王的肌肤。   楚湛身子瞬间一僵。   搂着温舒瑶娇软身子的长臂紧了紧。   但楚湛没主动。   “瑶儿,你在嗅什么?”楚湛明知故问。   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他却还在肖想温柔乡。   就连楚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温舒瑶舔了舔唇瓣,“皇上,嫔妾口渴的紧。”   楚湛知道香露起作用了,“好,朕给你倒水。”   温舒瑶:“……”皇上出宫一趟,竟变得这样殷勤?!   温茶递了过来,温舒瑶小口喝水,水渍从唇角流出,顺着脖颈蔓延到衣襟里面。   楚湛喉结滚了滚,问道:“还渴么?”   温舒瑶摇摇头,总觉得帝王有些不太对劲。   外面夕阳余晖斜射入内,时辰已不早,但还未到做那事的时候。   楚湛搁置下杯盏,问道:“瑶儿今晚想要朕留下来么?”   男人的意思昭然若揭。   说实话,温舒瑶内心没有属于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才是她活着的理念。   可……   考虑到帝王身上有伤,此处又是北疆,她可没脸和帝王胡来。   温舒瑶暗暗叹气,撇开楚湛的古怪脾气之外,无论是他的脸,亦或是身段,都是极好的呢。   【倘若皇上是普通人该多好,我就把他圈养起来当男宠。】   温舒瑶表面为难道:“皇上龙体要紧,嫔妾不能叨扰了皇上歇息,皇上还是莫要留下来吧。”   楚湛:“……”_||   帝王沉着一张脸,甩袖而去。   陆南风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帝王又从温美人的房里出来,且还在后院喝闷酒,陆南风凑过去,诧异极了:“皇上用了那味香,温美人竟也无所动容?温美人好强的毅力!”   楚湛:“……”   *   京城,辰王府。   “王爷、王爷醒了吗?”立侍太监焦急唤道。   此时,辰王缓缓睁开眼来,入目是暗青色帷幔,镂空香球里正溢出丝丝檀香,内室灯火如昼。   辰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头顶的承尘。   他只记得自己醉酒落水了,而后失去了知觉。   那之后,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他才是坐拥天下的君主,他娶了温舒瑶,与她携手共度了数年,帝后夫妻和鸣,可谁知好景不长,叛军攻城,夺了他的皇位,抢了他的妻。   那叛军不是旁人,正是楚湛。   没有尝过甜的人,很难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可一旦尝过了,就真的再也戒不掉。   这一刻,辰王内心涌上巨大的渴望,他想要摆脱眼前的一切,不愿意当一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傀儡王爷。   瑶儿,他还是当初的辰王,那她呢?变心了么?   辰王坐起身来,头颅一阵刺痛,是这阵子酗酒之故,他抬眸,眼中戾气丛生,“去,给那几位大臣送信,就说本王想清楚了!”   老太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喜极而泣,“是!王爷!”   *   皇宫。   楚湛离开之前,给了太后一些权利,让她可以接触到楚湛散布在京城的暗桩。   得知辰王府的变故,太后无暇睡眠。   “辰王主动与内阁几位大臣联络了?这个辰王是终于耐不住了么?”太后自言自语。   王嬷嬷忧心道:“那可如何是好?皇上眼下还远在北疆呢!”   太后凤眸微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帝早就料到了这一出,但皇帝的意思,是不阻止辰王,他大约是想把辰王势力连根拔起。”   王嬷嬷惊了一身冷汗,压低了声音,道:“太后的意思是,皇上是在等辰王造反?”   不然,哪来覆灭辰王一党的理由?   太后双手合十,对天祷告。   但愿这一次,皇帝能够逢凶化吉。   这一步棋实在太过危险了。 第68章 情情爱爱(3)   翌日,温舒瑶醒来时,精神极好。   她这一路上本就没遭什么罪,身形还稍稍丰/腴了一些,面容愈发清媚,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娇憨,取而代之的,是浑然天成的妩媚。   曹婉婷换上了男装,温舒瑶见到她时,一脸的花痴样。   不过,她身边跟了两名婢女,这二人许是楚湛安排的人,根本不允许她靠近曹婉婷。   “求娘娘,别为难奴婢们了。”婢女求道。   温舒瑶只能与曹婉婷隔空对视几眼。她负气甩袖跑开,就连早膳也不用了。   婢女:“……”这位娘娘脾气还真大啊。   *   同一时间,楚湛正吩咐心腹将温舒瑶在北疆的消息散播出去。   就等着齐天先生上钩。   婢女过来禀报,楚湛眉心倏然一蹙,他总觉得温舒瑶正在长个子,饮食上不可马虎。   “朕知道了,她此刻在何处?”帝王难得耐着性子。   婢女道:“娘娘跑去了后花园,不允许奴婢们跟着,奴婢亦不知娘娘具体在何处。”   楚湛从圈椅上起身,挥手让心腹们退下,这便大步往王府内院走去。   陆南风还没正式娶妻,他身边虽是不缺美人,但并无名分,故此,帝王去王府后宅也无伤大雅。   温舒瑶才不会真的生闷气。   气伤了自己多不划算。   她只想找一个环境宜人的地方舒展筋骨。   谁知,她这才刚刚准备来一个倒立,就听见不远处的芭蕉树丛有动静传来。   温舒瑶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此时,温浪手捧鲜花,把嘉晨郡主逼到了角落处。他已经穷追不舍了好几日了,是时候见证成果。   温浪容貌俊美,但脸皮呈小麦色,笑起来有股子痞气。   嘉晨郡主身份尊贵,是西南王独女,算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女子,几时被人这般围堵过?   可惜,她出门在外,不可肆意妄为,真要是打起来,她未必是温玉的对手。   关键是,这厮笑起来竟还有两只小梨涡!   嘉晨郡主哭笑不得。   “温浪!你还有完没完?!给本郡主让开!”嘉晨怒上心头,但又没法当真对他下手。   温浪捧着花,又往前凑了凑:“郡主有所不知,国师花了七年时间才哄了我长姐开心,我也可以花七年来哄你,只要你愿意,我日日给你送花。”   嘉晨郡主唇角一抽,都说烈女怕缠郎,她今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你走开!我不会接受你的。”   “现在不接受,以后就说不定了,你快看这花,是我一大清早摘来的,娇花配美人,最适合你不过了。”   嘉晨郡主:“……”   这时,嘉晨郡主已忍无可忍,正要推开温浪,却被温浪一下抱了个满怀。   温浪:“郡主,小心脚滑。”   嘉晨郡主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个臭流/氓!放开!”   温浪不接受这样的污蔑,他虽然风流纨绔了一些,但绝对不是流/氓。他没放开嘉晨郡主,他得为自己辩解,不能让嘉晨郡主就这么走了,不然他的清誉可就难保了啊。   温浪:“不是……分明是郡主你要摔倒,是我见义勇为抱住了你,郡主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岂能说我耍/流/氓?!郡主,你不可污蔑我,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会放开你。”   嘉晨郡主:“……!!!”   温舒瑶越听越起劲,正要伸出天鹅颈去窥探,她的身子前倾,几乎就要趴在一株西府海棠花树下了。   恰在这时,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唇,随即腰/身一紧,一股大力把她带离开了当场。   几个翻转间,温舒瑶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楚湛。   他附耳低语:“那也是你能看见的?”   温舒瑶:“……”   为何她就不能看?   【我已是妇道人家,和皇上都做过那事了,为何不能看?皇上为何这般纯情?】   【二哥原来这么会撩啊,和话本子里的男角儿很像呢。】   【嘤嘤嘤,我也好期待被那样对待。】   楚湛:“……”小混账这是什么癖好?!   是嫌他不够/流/氓?!   两人离开了一些距离,楚湛才把温舒瑶放开,男人俊脸沉沉,好像除却容色之外,他身上就没有被温舒瑶所喜欢的东西了。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挫败的。   自然了,若是没有读心术,楚湛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   可窥探对方的心声多了,难免会往心里去。   楚湛把人带入了一个偏僻花丛,正打算满足她的小癖好,却在关键时候又听见了动静。   楚湛眼疾手快,抱着温舒瑶,两人隐蔽了起来。   狭窄的空间,让两人呼吸相闻,楚湛不喜与人亲近,却不介意和温舒瑶如此挨近。   人心,果然是长偏了。   对自己偏宠的人,怎么着都是喜欢的。   温舒瑶暗暗腹诽:【这下刺激了。】   【亦不知又是谁和谁在卿卿我我。】   【没想到皇上也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楚湛:“……”这是诋毁!   两人按捺不动。   温舒瑶伸长脖子,像一只站立的土拨鼠。   这时,不远处有男子磁性的嗓音传来。   “夫人,我长途跋涉而来,好不容易见到你,你不能这般狠心?”国师完全不要颜面,只盼着能抱得美人归。   温舒情四处看看,怒嗔他:“莫要毛手毛脚,这里是北疆王府,你……你为何偏要与我同住?!”   大晋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已婚夫妇如若住在外面,是不可以同房的。   楚凌风轻笑:“为夫这阵子实在想你。”   温舒情:“你别说了!”   夫妻两人一个疾步往前走,另一个又追了上去,好一对打情骂俏的神仙眷侣。   楚湛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身边的心腹,怎会只知情情爱爱?   温舒瑶伸起脖颈,遥望了过去,心中暗暗感叹:【姐夫如此长情,长姐当真命好啊,我怎就这般命苦呢,嘤嘤嘤……天妒红颜呐!】   楚湛:“……”   他对她还不够好?   宠冠六宫的恩荣已经双手捧上了,是她自己拒绝不要。   天妒红颜,也不能用在这个场合!   楚湛沉着脸,把温舒瑶拉出了花丛,没了“强制宠”的兴致了,他方才还想学着温浪让她乐一乐,此刻看来,没良心的人是不会体谅他的苦心。   北疆民风开化,女子的裙装是清一色的低领束腰样式。   温舒瑶身段婀娜,尤其是胸脯和细腰,格外引人侧目,这一身裙装衬出了女儿家的所有风情。   楚湛垂眸扫了一眼,眸光暗了暗,直接伸手把她的衣领往上提了提。   温舒瑶:“皇上,你作甚?”   楚湛理所当然:“朕的东西,自然要护好了!”   最终,帝王发现,这裙裳实在不得体,太过奔放,半点不体面。   “走,朕带你去集市裁衣。”楚湛打算亲自对成衣铺子提出要求,最好是能在温舒瑶的领口再加一块布料。   温舒瑶当然不反对,只要能出门,总比过困在王府强。   眼下,不管是师父,亦或是穆王,都没有消息。   她也只能静等了。   *   帝王一行人便衣出门。   到了一家成衣铺子,伙计一看来人器宇轩昂,男子矜贵自持,女子美艳无双,他二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持剑随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伙计立刻热情招待。   “这位郎君,是要给夫人购置衣裳么?咱们这家铺子有城里最盛行的样式,保准夫人满意。”   楚湛没有反驳,他是温舒瑶的夫君,她就是他的夫人。   楚湛点头,这时一妇人正要上前给温舒瑶量尺寸,被楚湛挡住了:“不必了,尺寸,我有。”   他握笔,洋洋洒洒写下了具体的尺寸,外加了一句:“衣裙都要高领的。”   温舒瑶:“……”   店铺的伙计和妇人笑了笑,尤其是那妇人,流露出艳羡之色,又见楚湛如此卓尔不凡,更是羡慕他身侧的女子。   “郎君当真宠妻呀。”竟把尺寸记得如此清楚。   温舒瑶真想翻白眼。   楚湛又道了一句:“再多做几件小衣,要大红色的。”   温舒瑶无话可说,勉强接受楚湛的“宠爱”。   她看似娇憨,心思却缜密,【为何是大红色?那是正妻才能穿的颜色。】   楚湛看着她,淡淡一笑。   这个小混蛋终于意识到了他对她的心思了么?   她若喜欢强势霸道的,他可以给予。   若是喜欢这般隐晦不明的,他也可以。   从成衣铺子出来,温舒瑶不想回王府,楚湛读出了她的心思,便就依了她。   “瑶儿,朕带你四处走走,还记得以前在西北么?你时常缠着朕,让朕带你去集市。”楚湛牵着美人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   时光如梭啊,当初又岂会料到,那个小团子如今会成了自己的人。   换做是那时,楚湛是绝对不敢想的。   温舒瑶腼腆点头:“那好吧,嫔妾就勉为其难陪着皇上四处逛逛吧。”   【小湛子总算是与我心意相通了一次。】   【不愧是北疆,虽不如京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瞧瞧,那些北疆女子生的真好看呢,男子也俊。】   楚湛:“……”她是男女通吃?   *   北疆不像京城,入夜后是没有宵禁的。   加之,陆南风执政之后,更是大肆宣扬享乐理念,故此,入夜之后的集市十分热闹。   黄昏才刚刚拉开帷幕,集市的主街上就陆陆续续支起了摊铺,长街两侧华灯初上,各色货物陈铺了出来,商号鳞次栉比,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温舒瑶推开楚湛的手,趁机跑去了人群堆里。   她动作灵活快速,像是脱了笼子的兔子,一眨眼就跑不见了。   楚湛岂会当街追逐?只能快步走上前,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然而,入眼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小东西不知所踪。   楚湛:“……”_||   这场面又唤醒了他从前的记忆,每次和温舒瑶一块出门,他都是打起万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留神,那个顽皮的女孩儿就会不见。   温舒瑶!你给朕回来!   面对人群,如今身为帝王的楚湛,竟还会陷入困境!   他沉声低喝:“冷川!”   冷川手中大包小包一大堆,这都逛了一日了,皇上和娘娘怎么还不尽兴?!   他和随行的几名便衣侍卫皆是双手占满,再无暇做其他任务。   冷川一脸疲惫,“皇上,臣在。”   楚湛回头看了一眼,最终打消了让冷川去寻人的念头,他自行走入乌泱泱的人群……   *   温舒瑶随手抓起一只小猴子面具,正要给自己戴上,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温舒瑶转过身去,入目是一个身段颀长清瘦的男子,他一袭白衣,竹簪子束发,额前两撇发丝随着晚风拂起,银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露出另一边清隽雅致的面孔。   他的眼睛纯澈干净,子夜般的眸,如同琉璃。   温舒瑶愣了一下。   她不曾见过这人。   男子唇角微微扬起,在泛泛人群中,仿佛遗世而独立。   “姑娘,对个暗号可好?”   温舒瑶一愣,然后眨眨眼:“好。”   男子笑道:“黄河之水天上来。”   温舒瑶大喜:“昨夜小楼又东风!”   两人相视一笑,但下一刻,温舒瑶诧异道:“师父,你怎么变年轻了?还长个了呢?”   男子被逗笑了,“我不是师父,师父他……”   这时,楚湛终于找到了温舒瑶,他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温舒瑶被迫转过身来,然而,等她再度转身看时,白袍男子已经不见了。   【人呢?】   【他长得这样好看,莫不是师父给我物色的良人?】   【师父太好了!】   楚湛面色骤然一沉,鹰眸扫了一周,却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之人:“瑶儿在看什么?”   温舒瑶抿唇,脑袋左右晃了晃,像只拨浪鼓。   楚湛:“……!!”小骗子!   *   回到王府,温舒瑶乖巧极了,直言自己累了,想要去歇息。   楚湛也没有揭穿她,却暗中命婢女随时随地,贴身盯着她。 第69章 真相大白   夜深露凉,虫鸣啾啾。   温舒瑶翻了个身,罕见的失眠了。   那白衣男子竟然知道她与师父的暗号,那必然与师父有关系。   他到底是什么人?   温舒瑶当然知道,楚湛此行北疆的真正目的。   他或许是在意她的,但身为一个帝王,不可能只顾沉迷儿女情长,楚湛是有个有野心抱负之人,他足够隐忍强韧,已熬到了今日了,绝无可能放弃绝世武器。   但师父的话,她也谨记在心。   她在西北长大,亲眼看见过太多血流成河的场景。战争所带来的,唯有死亡和流离失所。   她不喜杀戮,但有时候只能通过武力才能维持一时的和平。   但武力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从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温舒瑶的母亲,便是在战场上生下了她,这之后就元气大伤,香消玉殒了。   见惯了战争的人,更是会厌恶战争。   她见识过绝世武器的威力,那种东西一旦现世,人间必定沦为炼狱。   师父每每提及绝世武器,就会懊悔不已。   温舒瑶坐起身来,支起了双腿,下巴抵在了膝盖上,双臂抱着腿。   楚湛不可能为了她就放弃绝世武器。   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男子抱有太大的期待。   她要想法子独自出王府一趟,那个白袍男子能够在集市找到自己,说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在等着自己。   整个王府,无人能挡她,除了楚湛。   温舒瑶很快就坚定了决心。   一旦计划好了,她就躺好,很快进入梦乡。   果然,世上没什么事能影响她吃饭和睡觉……   *   翌日一早。   温舒瑶稍作打扮,她选了一件琵琶襟上衣,下身是宫缎素雪绢裙,衬得身段姣好,发髻上插了一支紫萝色蝴蝶钗,耳带丁香花银耳钉,最出挑之处,是在脖颈系了一条拇指宽的鹅黄色丝带。   这样的装扮,本朝见所未见,是她自创的。   等楚湛和心腹们议完正事,她这才走到男人面前。   温舒瑶如今看上去莫过于十四五岁的光景,很显嫩,肌肤吹弹可破,娇艳欲滴,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专注着看人时,如无声勾/引。   她一靠近,楚湛心头猛然一跳。   男人忘记了呼吸。   他拧眉,对自己的这种悸动有些不满。   他知道自己栽了,但万不能陷得太深。   可以动/情,但得自控。   然而,下一刻,听见美人心声后,楚湛如同落入无底冰渊,眼底神色乍寒。   【我一会给小湛子下/药,让他今日一睡不起,如此,我就能出去见那白袍郎君了。】   【可到底如何下手呢?】   【小湛子以前很听话,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再不是以前的小湛子了,我得小心谨慎。】   楚湛:“……!!!”   深呼吸,时刻告诫自己,小东西是自己养大的。   不气不气!   气死了,只会让她更加得逞!   他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对他下手?!   温舒瑶今日格外乖巧:“皇上可忙好了?嫔妾可叨扰到你了?若是皇上觉得吵,嫔妾这就离开。”   楚湛静静地看着她装模作样。   “瑶儿与旁人不同,再重要的事,也没法与瑶儿相提并论。朕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楚湛温柔一笑。   温舒瑶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仿佛是喝一碗猪油汤下腹,腻得慌。   她咽了咽口水。   腻虽腻,但一切还得按着原计划进行。   温舒瑶依偎在了楚湛怀里,仰面看着他,羞答答问道:“皇上,嫔妾今日这样打扮,好看么?”   当然是极好看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楚湛的手,轻拂美人面颊,大掌缓缓移到了美人脖颈上。   多么纤细柔弱,他只要稍一用力,小东西就会葬送在他掌中,与此同时,困扰着他的魔障也能一并消失。   但他不舍。   冥冥之中,总觉得他与她之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余生很长,纠葛继续。   “好看,但只能给朕一人看。”楚湛眸光微眯。   温舒瑶表面含羞一笑,内心竖起了中指。   【真霸道!】   温舒瑶邀请道:“嫔妾在院中泡了茶,皇上要去品茗么?”   借此机会对他下手?   楚湛没拒绝:“好。”   不多时,两人来到温舒瑶所居的庭院,张莳在两人身后笑眯了眼。   【皇上和温娘娘的关系,如今又更进一步了啊,甚好!甚好!】   楚湛内心冷笑,这个张莳整日就盼着他坠入情网!   温舒瑶热情的倒茶,她亲自做这些,不假他人之手,“皇上请用。”   上好的君山银针,轻浮水面,一刀一枪,是上品。   【皇上快喝,待他睡下,我便自由了,这王府无人能挡我。】   楚湛:“……”   男人刚要接过茶盏,谁料两人的手相触之际,那杯盏不知怎的突然落地,当场破碎,茶水溅了一地。   温舒瑶:【操/蛋!】   楚湛:“……”(⊙o⊙)…?操/蛋是何意?   又是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教她的么?   帝王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耳根子倏然一烫。   温舒瑶再接再厉,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楚湛清咳了一声:“瑶儿,朕不渴。”   温舒瑶不服输,她必须要出去一趟,撂倒楚湛是第一步。   温舒瑶忽然身子一软,坐在了帝王身上,一条纤细臂膀圈住了帝王的脖颈,她亲自含了一口茶,吻/上了楚湛。   瞬间,庭院中出现了一刻的安静。   不远处站着的婢女惊呆了。   这位娘娘可真是胆大奔放啊。   张莳立刻垂下脸,笑得合不拢嘴,【温娘娘如此主动,倒是极好的。】   楚湛万没有料到如此。   他抿唇不张嘴,但对方也不放弃,就在楚湛晃神的瞬间,小丁香灵活一挑,攻入帝王领地,顺势把茶水送了进去。   楚湛:“……”   温舒瑶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的喉结上,她挠了挠。   “咕咚”——   楚湛不受控制的吞咽,茶水沿着喉咙下腹,竟是半滴也没能留下。   做好这一切,温舒瑶没放开楚湛,担心事情会有反转,她抱着他的脸,一番深/吻。   楚湛:“……!!!”   帝王身子很快开始乏力,便是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   这让楚湛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女尊男卑的梦境,最后一次做梦,是他被女帝压在大红色被褥下面的场景……   也如此刻这般,他无法反抗。   两人分开时,楚湛晃了晃头颅,温舒瑶从他身上起来,伸手拉着楚湛的大掌,把他拉起,往屋内带。   张莳立刻明白了,当即带人退出了庭院,就守在月门处。   楚湛被温舒瑶拉进了屋子。   小妖精伸手一推,将楚湛推倒在了榻上,男人双眸开始涣散。   温舒瑶拍了拍他的脸,故意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若是乏了,那就稍作歇息吧。”   楚湛的唇动了动。   他很想喊出声:温舒瑶,你敢!   下一刻,男人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最后闭眼之前,是小妖精歪着脸正对着他笑……   *   温舒瑶跃墙而出。   温玉就在外面候着,她甜甜一笑:“多谢大哥替我解决了王府暗卫。”   温玉摇着折扇,也笑了笑:“我暗中派了人跟着你,但天黑之前,你必须回来。对了,皇上他还好吧?你可莫要闹出人命。”   温舒瑶一脸无辜,“岂会呢,皇上他好好的呢。”   温舒瑶没有废话,摆摆小手准备离开。   温玉摇头失笑。   一边是帝王,一边是小妹,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人的。   *   温舒瑶又去了那条集市。   她四处转悠,直到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七八岁孩童出现在她面前。   孩童手里抓着一根冰糖葫芦,一口一颗山楂吃得正欢,另一只手递出了信封:“小姐姐,有位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温舒瑶接过信封,那孩童就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打开信封,上面是洋洋洒洒一行小楷:黄河之水天上来。   落款是“有间茶楼”。   温舒瑶四处看了看,果然就见不远处的长街一侧,落座着一家铺子,名为“有间茶楼”。   她立刻了然,提着裙摆朝着那家茶楼走去。   一进门,便有人上前迎接,“这位客官,楼上请,贵客已等候多时。”   温舒瑶按着小二所指的方向,走了上去。   推开雅间的门,一股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温舒瑶又见到了昨日那位白袍郎君。   房门合上,男子站起身:“小师姐,在下白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我在此处已经守了三载了,没想到会有幸见到小师姐。”   白衍已至弱冠,比温舒瑶年长了几岁,但他是后入师门的,遂喊温舒瑶为小师姐。   温舒瑶眯眼一笑:“那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白衍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小师姐果然如师父说的那样古灵精怪,她怎么也不问问师父现在在何处?却只关心他的脸。   白衍摘下了面具,这是一张极具文人风骨的脸,雅致温柔,宛若学富五车的书生。   温舒瑶犯了花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白衍:“……小师姐,你就不想知道师父的事?”   温舒瑶回过神:“师父不是说,他不属于这里么?他老人家是不是羽化飞升了?”   白衍:“……”看来小师姐当真不关心师父,而且看得很开。   “师父许久不曾露面了,最后一次见我时,让我切记盯着北疆的武器库,若有任何变故,就毁了。”   温舒瑶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白衍又说:“师父的那些密语,只有小师姐知道,故此,也就只有小师姐才能打开武器库,这一点,想必小师姐也知道吧。”   师父已经走了。   温舒瑶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这世上的所有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会死亡。   人人不可避免,无论是天潢贵胄,亦或是寻常百姓。   她见惯了生死,对死亡并不陌生,也不害怕。   齐天先生的密语,只教过温舒瑶一人,这普天之下,唯独她识得那些东西。   白衍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小师姐,这就是武器库的地点,从今日起就交到你手上了。师父还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毁了它们。   温舒瑶翻开看了看,这果然是北疆的地图,看来皇上他们没猜错,师父留下来的武器库真的就在北疆。   白衍指着上面的几行密语,问道:“小师姐,这上面说了什么?”   温舒瑶看了看,旋即笑了,这上面是师父给她的留言:yao、er、bao、zhong,wei、shi、xian、xing、yi、bu。   白衍钻研了三年,还翻阅了诸多古籍,但就是无法揣度出这些奇奇怪怪,弯弯曲曲的字符。   温舒瑶眸光闪了闪,看着如玉君子般的白衍,谎称道:“师父让你听我的话,为我是从,让你乖乖做我的人。”   白衍俊脸一红。   小师姐这话有歧义啊!   他知道小师姐是当今帝王的人,他与小师姐是同门交情,不能再有更多交集了。   白衍眼神躲闪,很纯很羞。   恰好是温舒瑶喜欢的类型。   其实,想当初,小湛子也是这般纯情干净的郎君呢。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顺着动静望过去,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只见帝王面色阴沉的款步走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沾染了太多杀戮,亦或是说上位者都是这般戾气甚重,总之,此刻的楚湛,眼底阴沉不定,如携风带雨而来。   温舒瑶略诧异,但也不吃惊。   她不会低估任何人的能力。   她能撂倒楚湛,楚湛也能绝地翻盘。   温舒瑶的表情从这样“(ΩДΩ)”瞬间变成了“^_^”。   她站起身,莞尔一笑:“夫君来得正好,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呢,都是自家人,来来来,一起喝杯茶吧。”   夫君……   这一声娇滴滴的轻唤,竟把楚湛的怒意浇灭大半。   她还好意思提及“喝茶”! 第70章 床头打架(1)   楚湛腿长步子大,行至温舒瑶身侧,长臂直接搂过了她的细/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姿态不可谓不强势。   楚湛看了一眼怀中人,眸光冷冷,这才望向桌案对面的白衍。   好一个小白脸。   这是楚湛对白衍的初步印象。   下一刻,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来人,把这厮拖出去砍了!   不过,楚湛忍住了,免得有人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白衍站起身,双手抱拳作揖:“草民拜见皇帝陛下。”   【皇上好重的杀气,是吃醋了?我与小师姐也是刚刚认识,又是同门,皇上大可不必如此。】   楚湛眸光乍寒。   他的举动,在这小白脸眼中,倒是成了不可理喻了?!   齐天先生的徒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气死人!   楚湛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既是自己人,那便随朕一道去王府吧。”   又逮住了齐天先生的一位后人,楚湛岂会放过?   白衍面露为难之色。   楚湛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敌人”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更安全。   “来人!请这位公子入王府小住!”楚湛低喝一声。   冷川闻声而来,见此景,忍不住发散自己的脑洞。   【温美人擅自出王府,是为了私会这位陌生俊俏公子?】   【这位公子好生年轻俊美啊,与温美人是何关系?】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来感情不浅啊。】   【皇上到底有多少情敌?】   楚湛一个冷眼扫过冷川,这厮却垂眸办事,看似严谨沉稳,并不与帝王眼神对视。   楚湛的眼神警告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厢,曹慎之也持剑大步迈入屋内,他同样不苟言笑,仿佛对帝王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内心却截然相反。   【这到底发生了?温美人背叛了皇上?!】   【这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倒是好生俊逸。】   【细一看,这位公子与温美人更相配。】   【皇上今日会杀人么?】   楚湛:“……!!!”   眼下,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冤大头了!   帝王深呼吸,真不知这读心术是好事?还是坏事?!此刻,唯有隐忍。   帝王已下令,冷川与曹慎之拔剑相邀,白衍唯有服从,他长叹一声,只能往好处想,最起码离着小师姐近了一些了。师姐弟两人遇到事情也能有个商量。   白衍再度作揖,以德报怨:“草民谢皇上恩典。”   *   茶楼的事情一出,王府那边人尽皆知。   陆南风一边感慨王府的防守大不如前,一边忍不住窃笑。   楚湛,你也有今天!   真不知堂堂帝王此刻作何感想呢?^_^   这厢,楚湛把温舒瑶捉回来后,一踏入王府就听见无数人的心声。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得能结出冰碎子。   白衍虽是被“邀请”过来,但实则是囚禁。   冷川和曹慎之很会审视夺度,今日格外能理解圣意,直接把白衍押入一间屋子,然后派人守在了门外,不允许他轻易踏出房门。   楚湛还没消气,温舒瑶被他捏着手腕拉进了屋子。   温舒瑶绝对不表现出理亏,反而得寸进尺,仰面质问:“皇上到底是何意?嫔妾的师弟又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凭什么把人关起来?!”   她还好意思质问他?!   楚湛被气笑了:“温舒瑶,你是不是觉得朕在意你,所以才接二连三挑战朕的底线?”   温舒瑶一噎。   好吧,她的确骄纵。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就是如此这般的女子。   温舒瑶叉腰仰面:“那皇上呢?为何接二连三宽恕嫔妾?还是说,皇上想要从嫔妾身上得到什么?”   【既然彼此都不真诚,都带有目的,又何必谈感情。】   【哼!小湛子半点不温柔,不如小师弟。】   楚湛脑子一热,直接血液上涌,抬起了手臂。   他的手掌僵在了半空。   理智不允许他打下去。   说来也怪,他这小半生,还从未打过一个女子。   可见温舒瑶已经把他气到什么份上了。   温舒瑶一愣。   她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暴力的男子要不得!   她半点不惧,“皇上是要暴力对待嫔妾么?那就来吧!索性打死嫔妾!”   楚湛的大掌轻颤,握成了拳,又用力甩在了自己身后:“……温舒瑶!”   温舒瑶闭上了眼,把小脸递给了楚湛,看架势是要任由他打下来。   楚湛已无计可施,他亦不懂情,拿面前的小混账没有任何办法,最终,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案桌上的斗彩莲花瓷碗。   帝王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抓着那只斗彩莲花瓷碗,直接砸在了地上:“温舒瑶,你不要太过分!”   温舒瑶被吓了一跳。   她睁开眼来,跺了跺脚:“你凶我?你竟然凶我?!你凶了我!”她直接自称是“我”了,对帝王也直呼“你”。   楚湛一噎,无言反驳。   下一刻,温舒瑶走了几步,抱起一对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随即也用力掷地。   楚湛砸了一次,她就连砸两回。   门外,陆南风闻声而来,他还没靠近,就有一只芙蓉白玉杯飞了出来,亏得他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   接着,又是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和田白玉茶盏、菊瓣翡翠盒……   陆南风双手有限,看着遍地的残渣,他的心在滴血。   等皇上离开后,他的家底还能保住多少?!   陆南风:“……不、不是!皇上!娘娘!你二位悠着点啊!”   *   此时,前厅的众人面面相觑。   后院的吵闹声一直持续不断传出。   温玉摆了一个赌注,自己押在了小妹身上,他笑道:“几位押谁赢?”   庄九明相信温玉,也押了温舒瑶。   国师直接掐指算了算,确定了天意,这才拉着夫人的手,笑道:“夫人,你我都押小姨子。”   温浪当然也押小妹。   冷川和曹慎之默默同情帝王,虽然觉得皇上的胜算不大,但还是出于礼貌,象征性的押了帝王。   嘉晨郡主也忍不住凑了热闹,她也押了温舒瑶。   几人下好赌注,就坐在前厅饮茶吃点心,好不惬意。   半晌之后,陆南风面色如霜的走了过来。   楚湛露面时,手掌上隐有血痕,众人暗暗腹诽,一眼不去多看,宛若根本不知情。   【看来皇上输了。】   【帝王也难过美人关呐。】   【皇上以后还能崛起么?啧,我甚是忧心。】   楚湛:“……”_||   *   接下来一整天,温舒瑶把自己关在房里,偶尔出来两次吃饭,也对楚湛视而不见,便是碰见了,也装作没瞧见对方。   美人冷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楚湛就算想给她台阶下,她也根本不接受。   这一天,帝王面沉如水,王府人人自危,气氛煞是诡谲。   冷川是帝王的贴身侍从,见帝王颓唐,不由得“心疼”。   他私底下见了帝王,一本正经的提意见,“皇上,咱们离着武器库又近了一步,眼下正当关键之时,皇上万不可与温美人闹了罅隙呀,那白公子出现的正是时候,或许他也是关键人物。不如……皇上好好哄一下温美人,这女儿家,最是耐不住诱哄了。自古以来,男女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楚湛:“……”   冷川尚未娶妻,说得好像他很有经验似的。   *   楚湛拉不下那个脸,他并没有主动去见温舒瑶,而是将曹婉婷叫到了跟前。   曹婉婷一身男装,这几日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面颊黑了许多,但眼神格外明亮。   楚湛直接言明:“一会见了瑶儿,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曹婉婷拿人手短,她从帝王这里得了一大笔嫁妆,且从今往后恢复自由身,甚至于她可以自己立女户,这等权利,放眼大晋也找不到第二人了。有了帝王许可,家族也无法逼迫她另嫁。   曹婉婷巴结的笑了笑:“皇上放心,一切包在民女身上。”   看着曹婉婷走向温舒瑶的屋子,楚湛不由得拧眉。   他真的认识曹氏?为何觉得如此陌生。   其实,他本就是一个无情绝义之人,偏生栽在了温舒瑶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手里了!   *   这厢,曹婉婷去温舒瑶面前当“说客”的同时,楚湛单独去见了白衍。   从第一眼看见白衍起,楚湛就很是不喜。   这第二次见面,见白衍镇定自若,谦逊有礼,不卑不亢,他更是怒意涌上心头。   小白脸倒也有些内涵!   楚湛想借着读心术打探一些消息。   白衍作揖行礼:“草民给皇上请安,不知草民能都见见小师姐?”   小师姐……   这称呼还真是独特且亲密!   楚湛眸光淡淡,凝视着眼前的白面郎君。   他知道,温舒瑶打小就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   白衍在帝王的凝视之下,难免会起了心思,【皇上这是何意?我找小师姐绝非是因私人之事,皇上是不是想多了?】   【小师姐纤柔孱弱,皇上却宛若煞神降世,当真不太相配。】   【师父说过,小师姐是天底下最欢快的仙女,而今仙女被帝王所困,她真的开心么?】   楚湛:“……”   这厮僭越了!   他与温舒瑶之间的事,与旁人何干?!   楚湛淡淡启齿:“你是如何认出瑶儿的?”   白衍在北疆也有自己的眼线。   再者,最近各路小道消息都在传,帝王与温家次女来了北疆,他当然也听说了。   再加上,他看过小师姐的画册,自然是认出来了,昨日对过暗号之后,更是错不了。   白衍言简意赅:“草民这里有小师姐画像。”   楚湛眸光一冷。   大胆!谁敢私藏他的女人的画像?!   这触犯到了楚湛的底线:“画像拿来。”   白衍以为自己幻听了。   师父临走之前,以防他找不到小师姐,这才临摹了一副画像给他。   怎么?皇上介意?   白衍讪了讪,【真没想到,当今帝王这般小家子气,新帝尚未登基之前,师父还说过新帝早就有帝王之相,让我莫要与其对抗,可师父当真没看错?】   白衍只能交出了画像。   这画像是从他怀中取出来的。   无疑,这又触犯到了楚湛。   镇定如他,像是即将炸毛的狮子,拿了画像拂袖离开,在行至门口时,头也未回的警告了一句,“白公子,记住自己的身份!”   言罢,帝王继续迈步离去,把画像揣进了他自己怀里。   白衍:“……”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皇上何必提醒?好生古怪。   *   曹婉婷和温舒情都在当说客。   温舒瑶明白楚湛的意图。   她在故意矫揉造作,亦是故意试探帝王底线。   不管帝王是为了武器库,亦或是当真容忍她,她都需要帝王的底线在哪里。   以方便她日后行事。   毕竟,她背后还有一个温家。   万一她彻底毁了武器库,帝王迁怒于父兄可如何是好?   温舒瑶不知道楚湛有读心术,更是不知道楚湛如今已彻底放下了对温家的戒备。   但从温舒瑶的角度去看,伴君如伴虎,帝王随时都有可能无情。   三位美人在庭院中说话。   温舒瑶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呜呜呜,长姐,曹姐姐,你们就别劝了,你们根本不曾看见方才的场景,皇上那暴脾气恨不能杀了我呢,呜呜呜……皇上一点都不在意我!”   楚湛站在月门处,挥手制止婢女通报。   他如今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在她看来,还是不够么?   楚湛自诩,此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好过。   他拧眉望着庭院中,温舒瑶背对着他的方向,正用帕子搵泪。   楚湛:“……”真被吓到了?不久之前还嚣张得很呢。   他没有靠近,继续“听墙角”。   曹婉婷昧着良心,把帝王夸上了天。   温舒情也配合劝说。   楚湛越听越满意。   亏得他放了曹氏自由,这曹氏还算上道。   国师夫人也还算忠心。   谁知,温舒瑶无半分动摇,“哪又如何?皇上他既不像国师姐夫那般洁身自好,也无兄长那样出尘的气度,他再好,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皇上,呜呜呜……我还是莫要期待了。”   楚湛眉心更蹙,胸膛微微起伏。   他登基之后,与温舒瑶并未交集,又谈何为了她守身如玉?   而今,他已经足够自持,她还不满意?   做过的事情,他不否认,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   可恨的是,她……岂能嫌弃他!   站在一个上位者,以及男子的角度,温舒瑶的想法着实是古怪,特立独行。   况且,与历代帝王相比,他这情况已经算是独守空房了。   小东西,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但奇怪的是,楚湛没法直接走过去反驳。   眼下,他还是稍稍示弱的好。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回到了皇宫,且再看他如何“治”她!   楚湛走了过去。   曹婉婷和温舒情很识趣的站起身来,随即行礼退下。   这座庭院的婢女已经习惯了,一旦帝王出现,皆迅速隐身。   温舒瑶哼了一声,又扭过小身板,不肯直接面对楚湛。   楚湛无法,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自省了一下,可能自己当真不够冷静。   “好了,别闹了。”   温舒瑶不依不饶,她得闹啊,闹到楚湛愿意给她自由。   眼下地图到手了,不如趁着在北疆这阵子,直接毁了武器库。   美人戏精附体:“皇上根本不在意嫔妾!算了,让嫔妾自生自灭吧。”   楚湛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但数次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万不能来硬的。   他深呼吸:“瑶儿,朕……以后都依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该行了吧?”   温舒瑶双眼一眨,没有直接言明自己的目的,继续步步诱导。   “当真?那你写情诗。”   “……”   “民间的郎君都会给意中人写情诗的。”   “……好。”   “嫔妾还要听曲儿,皇上会吹箫么?”   楚湛:“……”他还需得多才多艺?!   见帝王怔然,温舒瑶忽的狡黠一笑,“皇上这都做不到么?那嫔妾以后想要出入王府自由,皇上不可干涉过多。”   【快应下!这阵子我需要时常外出寻找武器库入口!】   【小湛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马上就能钓到大鱼了。】   【这一次非要逮住穆王不可,我也要趁机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楚湛:“……”   帝王眸光一冷。   好得很!   枉他刚才还真情实意了一下,原来,她还是在算计!   楚湛觉得,那他不如将计就计,男人狭长的眸暗了暗,嗓音低沉,应了一个字:“好。” 第71章 恢复记忆(上)   温舒瑶目的达成。   楚湛也别有用意。   接下来几日,温舒瑶和白衍时常一起出入王府。   对此,陆南风等人看在眼里,内心十分好奇。   楚湛闭目眼神,试着屏蔽众人心声。   冷川和曹慎之以保护温舒瑶为由,一路紧跟其后。   冷川和曹慎之的目的出奇一致,时刻警惕他们的皇上会变成冤大头。   这一天,风和日丽,温舒瑶身上穿着的是楚湛给她新买的簇新高领裙裳,眼下正当盛暑,她忍不住拉了拉衣领,一行人就在北疆境地的树林徘徊,冷川一个箭步走上前,随即拉开了白衍,他则把温舒瑶挡在了身后,确保温娘娘的美貌,无人可以看见。   温娘娘是皇上的人。   冷川觉得,他要时刻保卫好皇上的东西!   温舒瑶:“……”   当初在西北,她就深刻怀疑,冷川的脑子不太好使。   而今,她更是笃定了。   曹慎之挑了挑眉,他其实比较理解温舒瑶这样的女子,他的妹妹也是如此。   这世道,总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人。   曹慎之问道:“温娘娘,你要找到的东西,找到了么?”他眼睛发光。   温舒瑶淡淡一笑,她知道,楚湛对武器库也是势在必得。   她道:“就在这附近,错不了的。”   果然,曹慎之大喜。   冷川也罕见的露出笑意。   温舒瑶却暗暗腹诽:小湛子忍了我这么天,也就是为了兵器库吧。   时光终究是辜负了她啊,想当初,小湛子对她好,是不带有任何目的的。   回到王府,温舒瑶去了后院,并不主动去给楚湛请安。   冷川和曹慎之去御前禀报情况。   曹慎之似是着急解释什么,道:“皇上,温娘娘与白公子当真毫无接触,两人都是公事公办。好消息是,武器库的地点终于找到了,以后温娘娘再也不用和白公子一起外出了。”   【若是让皇上知道温娘娘和白公子眉来眼去,皇上大抵会雷霆大怒吧。】   楚湛:“……滚出去!”   堂屋内浮香袅袅,是礼佛人常用的檀香,这是陆南风专门命人点上的,就是为了让帝王能够心平气和,以免再霍霍王府的名贵器具。   曹慎之讪讪退了出去,冷川还想继续说几句,帝王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他也闭了嘴。   楚湛沉声吩咐:“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冷川心中了然。   皇上既想得到兵器库,但也想利用这机会除去穆王。   看来,皇上已知道,穆王也早就对武器库动了心思。   “是,皇上。”   冷川应下,这便去照办。   这时,一婢女走来,在帝王身侧禀报:“皇上,娘娘一回来就沐浴,并无任何异样。”   楚湛眸光沉了沉。   两个人许久不曾亲密了,此前是他有伤在身,如今是在王府,多有不便。   他并不是不想。   男子对自己心尖上的女子,没多少抵抗力,本能的想要占有。越是喜欢,念头就越是强烈,恨不能时时刻刻把对方拴在裤腰上。   楚湛还没消气,但温舒瑶一直不示弱,两个人冷战了数日了。   楚湛胸膛起伏,他突然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亏待自己。   遂起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   温舒瑶褪下了一身湿汗的衣裙,这种盛暑天,着实不宜出门。   浴桶里漂浮着花瓣,十七岁女子的曼妙身段,在水波之下若隐若现。   温舒瑶的肌肤是那种毫无瑕疵的陶瓷白,艳红花瓣粘在肌肤上,白与红形成极致的视觉冲击。   这是楚湛第一次目睹美人沐浴场景。   他刚迈入屏风,身子倏然一僵。   再想转身离开时,却挪不开视线了。   他的小团子长大了。   虽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但楚湛依旧觉得稀奇。   当初,是他教会了温舒瑶凫水,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清瘦纤细的小姑娘,而今,身体弧度完全展露,是个成熟的女子了。   他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这时,浴桶里的女子唱了起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咿呀呀……”   完全跑了调儿。   楚湛唇角一抽。   奇怪的是,到了这一刻,他似乎彻底消气了,饶是温舒瑶不主动服软,他也自行说服了自己,完成了自我攻略。   他何必与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斤斤计较呢?   这个认知总能让他归为心平气和,百试百灵。   楚湛走了过去。   许是听见了动静,温舒瑶转过脸来,一看见来人,她愣了一下,然后做出惊慌之色,双手抱着胸口,转过身来,身子贴近了浴桶,遮住了无限春光。   美人面颊红润,眼底映着水光,潋滟波光,盘起的墨发有几丝落下,沾贴在细长白皙的天鹅颈上。   她浑身上下毫无修饰,却是这般浑然天成的美,让楚湛呼吸滞住。   他对自己养大的小团子,有了极其可怕的心思。   他是禽/兽么?   这个念头闪过,楚湛又给自己在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枭雄爱美人,天经地义,而温舒瑶无疑是倾城国色了,她已十七了,再不是曾经的小团子。   楚湛喉咙干涩,喉结滚了滚,放下了帝王身段,嗓音也柔了:“瑶儿,朕不气你了。”   男人的眸光温柔极了。   温舒瑶眨眨眼:“可是皇上,嫔妾还在气你。”   【小湛子也是狗男人,这是又被我的美色折服了?我劝他还是继续气我吧,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会恨死我。】   楚湛:“……”   都说女子容易为情所困,怎么小东西却是如此理智?!   他百般诱/哄,也不起丝毫作用。   温舒瑶成功中断了话题。   楚湛一腔花花心思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最终又是拂袖而去。   走出屋子,他恨不能一拳头砸烂了庭院中正盛开的牡丹花。   *   接下来几日,帝王心情十分不妙。   原本夜夜笙箫的北疆王府也陷入沉寂,众人白日里也变得轻手轻脚,生怕惹了圣怒。   这一天,温玉从外面疾步而来。   温玉素来稳重,他若是露出焦急之色,那就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楚湛面容清瘦了一些,下巴隐有暗青色胡渣冒了出来。   温玉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诗。   温家的姑娘,似乎都有令得男子神魂颠倒的天性。   国师如此,帝王也是如此。   温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人相当自私,只要温家姑娘不受委屈就行,至于旁人如何,他管不了那么多。   温玉抱拳:“皇上,臣有要事并报。”   楚湛正在闭眸养神,闻言,他睁开眼来。   只见那双深邃的眸,布满了条条血丝。   温玉:“……”   皇上这几日都是闭门不出,怎么好像不曾休息好?   楚湛道:“说。”   温玉收敛神色,如实回禀:“皇上,穆王已暗中潜入北疆,另外……他还挟持了太后。京城已被辰王控制。”   这一次帝王出京实在莽撞。   这一来,新帝刚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羽翼未丰,他之所以一开始能够造反登基,也纯粹是天时地利人和,再之,先帝昏庸无能之故。   二来,把辰王和穆王留在京城,着实是祸害。   无论是辰王,亦或是穆王,在朝中势力都是根深蒂固。   一旦让他二人得了机会,必有大臣支持。   毕竟,楚湛是造反才问鼎帝位,名不正言不顺,自他登基后,动了不少人的势力,早已引起公愤。   一旁的张莳吓得腿软,“……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湛却是异常镇定,薄唇还微微扬了扬,他如今已知道温家无反心,但有一点他很好奇,遂问道:“温玉,朕很想知道,为何温家要支持朕?”   温玉一愣。   皇上是如何看出来,温家是支持帝王的?   温玉也不隐瞒,“回皇上,自古以来,明君可令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先帝虽仁厚,但并非良主,这些年朝中奸佞横行,多少忠良遭殃,武将也是岌岌可危,若非臣的父侯带领将士们在北疆开垦良田,只怕早就饿死了数万将士。”   “穆王过于狠辣,而辰王则太过仁慈,都不适合。”   “唯皇上可谓良主,我温家忠于大晋,忠于百姓,故此,臣与父侯早已商榷过,这今后也忠于皇上。再者,臣的小妹已嫁给皇上,温家更是责无旁贷了。”   楚湛终于听到了令自己浑身心舒适的话了。   他也第一次觉得温玉看上去十分顺眼。   楚湛:“好!温玉听旨!”   温玉撩袍跪下。   楚湛道:“朕封你为镇国大将军,从今日起,全力辅佐朕!”   温玉拧眉:“皇上,可一府不可两侯啊。”   楚湛笑了笑:“你父亲不是盼着回京养鸭子么?等到事情结束,朕就准他回京养老。”   温玉:“……”皇上怎会知道父亲想要回来养鸭子?   “是,臣领旨!”   其实,温玉知道,帝王一直在等待着穆王和辰王行动。   如此,就有足够的理由彻底铲除这两大祸害。   只不过,让温玉想不通的是,一惯温润软弱的辰王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趁机控制了京城,辰王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   看来,接下来要变天了。   *   楚凌风被帝王叫过来算卦。   对此,国师大人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讲道理,他当初混上国师的位置,也只是为了迎娶美娇娘,他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算卦这种事讲究机缘,并非一切大小事宜皆能准确算出来。   楚湛神色寡淡:“国师,你算算朕接下来的运势,顺便也替温玉算上一挂。”   温玉摇着折扇,但笑不语。   帝王的运势,就是他的运势啊。   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他算是赌上了整个温家了。   不过,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爱女如命,对两个女婿虽说不满意,但一旦出事,还是会全力相助。   国师被迫无奈开始营业,两挂都是逢凶化吉,但帝王那一挂还是出了一点问题,他没有隐瞒,直言道:“皇上一切顺遂,但桃花劫尤在。”   楚湛:“……” 第72章 恢复记忆(中)   驿站。   盛暑灼热。   枝头蝉鸣不休,守在门外的随从已是汗流浃背。   屋子门窗紧闭,一丝丝风都透不进来。   太后在后宫待了数年,虽是养尊处优,但身子也甚是娇贵,根本就禁不住折腾。   最为可笑的是,她曾经幻想过,穆王带她私/奔出京城,哪怕是两个人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   她万没想到,这辈子还真的能够等到两人离开皇宫,独处一室的日子。   只不过,这一次,她无半分甘之如饴,唯有厌倦、憎恨、嫌弃。   太后身子骨支撑不住一路数日奔波,此刻,气喘不匀,面色苍白如纸。   她依靠着圈椅,望向几丈开外的穆王,见他也同样一身大汗,略显狼狈,冷笑一声:“王爷这一路走来,还真是无半分松懈,王爷是不是很担心,万一这次赌输了,那可就是满盘皆输。”   穆王看着太后,稍拧眉。   这个爱他如命的女子,几时变了心?   说实话,穆王此前从未觉得自己心悦过太后,可太后如今对他毫无爱意了,他却又觉得不甘心。   穆王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新帝才登基没多久,能有多少实力?!   虽说辰王已控制了京城,可辰王就是和先帝一模一样,表面上假仁义,实则昏庸无能。   在穆王看来,辰王根本不足为惧。   一旦让他得到了绝世武器,别说是区区一个辰王,亦或是大晋,这天下九州都将是囊中之物。   穆王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捏起了太后的下巴。   这个女人,如今仍是半老徐娘。   的确是很美的。   也是他亲手送给先帝,拿来换取先帝器重的棋子。   先帝仁德,失德之后沾染了皇弟的未婚妻,他当然会愧疚自责。   穆王算准了一切,甚至想要太后给他生孩子。   不过,他的确以为,楚湛就是他的骨肉。   他岂会输呢?   “娘娘,你现在的模样,本王不喜欢。本王只想看到你臣服爱慕的样子。”穆王猖狂道。   太后直接呸了一声,吐了穆王一脸口水。   她轻蔑一笑,这些年她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如今梦醒,却发现数年所谓的情深,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爱的不是穆王。   只是那一段遗憾。   “哀家只当你是男宠,那几次借你的身子逍遥快活,不过,王爷当真不怎么样,床/笫功夫不及先帝一半。”太后讽刺轻笑道。   穆王在太后身上得来的成就感消失殆尽。   这让自诩十分优质的穆王,心头不爽。   但眼下,还是武器库要紧。   穆王放开了太后,眸光沉沉,大言不惭,道:“本王不会杀你,等到本王问鼎帝位,本王的后宫给你留一个位置。”   太后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这个卑劣无耻的男子,该不会以为,她对他还余情未了吧?!   穆王离开屋子,对守门随从道:“给本王盯紧了,不要让太后有任何闪失!”   太后是用来要挟楚湛的工具,当然不能出事。   王嬷嬷被放入了屋子,见太后面颊有明显的手指印,王嬷嬷扑上去,哽咽道:“太后娘娘,那个畜生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   太后轻摇头。   除却呼吸不太顺畅,以及过于炎热之外,她没什么不适,能出宫一趟,竟也仿佛是圆了年轻时候的梦。   皇宫那座金丝笼子,当真好么?   她如今已不能笃定了。   *   “皇上,穆王把太后关押在了此处。另外,穆王还带了大量人马集聚在了北疆关卡处,看样子是随时准备行动,臣发现那批人马足足备了两月有余的粮草。”   温玉将打探来的消息如实禀报。   楚湛过分冷静自持。   并不像温舒瑶失踪那会的惊慌失措。   楚湛眸光暗了暗:“朕知道了,继续盯着,莫要打草惊蛇。”   温玉:“……是,皇上。”   又过了几日,温舒瑶摸透了兵器库的具体方位,这一天又是艳阳高照,她命人找来一身得体的男装,捯饬好自己后,就直接与白衍出门了。   两人坐在马车内,白衍问:“小师姐,皇上的人一直跟在咱们身后,这万一到了兵器库的地点,他们先一步占领该如何是好?”   温舒瑶晃了晃手里的羊皮地图。   她当然不可能避开楚湛的眼线。   楚湛允许她出门,已经是最大让步。   “上面的秘语,这世上只有我认得,我若是不配合,无人能打开地库,如若强行破开地库,只会地动山摇,里面的一切都会毁了。”温舒瑶轻描淡写。   这一刻,白衍愣了一下,他在温舒瑶脸上看到了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淡定从容,还有一股子看破世事的静怡。   她才十七呀,怎会如此坦荡?   白衍心头涌上一阵难掩的情愫,白皙的耳根子红了红。   其实,温舒瑶走这一趟,是想试图把穆王引出来。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队伍停在了一处青山脚下,温舒瑶跳下了马车,按着羊皮地图上的指示,她吩咐随从开始挖掘山脚。   另有随从在绿荫之处搭起了帐篷。   此行,温舒瑶命人备上了冰鉴和西瓜,切片的西瓜放入冰鉴片刻,取出来后甘甜沁凉,不失为解暑妙计。   白衍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会享受,他这阵子跟在温舒瑶身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冷川和曹慎之也被叫着一起吃西瓜,四人在这阵子的融洽相处之后,关系一日比一日好。   就在这时,一随从道:“温娘娘,皇上来了。”   温舒瑶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望了过去,并未站起身。   白衍已见怪不怪,他却是不能免礼,遂起身行礼。   冷川和曹慎之手中还捧着冰镇的西瓜,两人舍不得放下,就杵在那里。   【跟在温美人身边,日子滋润多了,皇上一出现,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皇上正好掐着时辰过来,今日早晨却并未与温美人同行,莫不是两人还在闹罅隙?】   【讲道理,我真想站在温美人身边呀。】   【皇上一到,手里的西瓜也不甜了。】   楚湛下了马背,一袭玄色锦缎衣袍,着实吸热,他鬓角微湿,胸膛已显汗湿,听了冷川和曹慎之的心声,帝王眉眼冷得能结出冰来。   温舒瑶嘀咕:【又来一个人分西瓜,我都快舍不得了。】   楚湛:“……” 第73章 恢复记忆(下)   “皇、皇上……”   曹慎之口齿不清,嘴里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冰镇西瓜。   这样的盛暑天,哪怕是坐着一动也不动,也同样酷热。楚湛一路骑马而来,路上尚且有风,但此刻一停下来,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热浪席卷而来。   惹、燥、闷……另带着郁结。   楚湛就当做没有听见小混账的心声,径直迈入凉棚,当即有随从搬了藤椅过去。   楚湛落座,坐姿端正,双/腿/分开,身上的湿汗/粘/腻,他这人高大颀长,如此坐在这里,就显得十分拘谨。   温舒瑶小口吃着西瓜,身后有一名婢女给她扇风,今日出行只带了一位婢女,她可不想分享给楚湛。   眼角的余光斜斜的瞄了一眼身侧帝王,她又立刻移开视线。   楚湛:“……”小混账究竟是何意?   不多时,楚湛实在酷暑难耐,冰镇西瓜的沁甜气息在鼻端漫延,最终,楚湛直接拿了一块西瓜,吃相儒雅,一滴甜汁都没落下。   温舒瑶翻白眼:【皇上不厚道!他既是帝王,已坐拥江山,却要和我抢西瓜,他怎能连西瓜都不放过?!嘤嘤嘤……我的命太苦了。】   楚湛:“……”_||   白衍、冷川和曹慎之,自然是不敢再多吃一块西瓜了。   帝王一到,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冷凝,唯有不远处的草丛传来虫鸣声。   温舒瑶凉快了下来,取了一把蒲扇盖住小脸,仰面小憩。根本不主动搭理帝王。   旁人亦是不敢与帝王“唠嗑”。   楚湛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荒郊野外,他更加体会了“孤家寡人”四个字。   帝王试图挽尊,吃了一块冰镇西瓜稍稍消暑,他索性也闭眼假寐,并且试图窥探小混账的心声,却发现此刻温舒瑶心如止水,毫无声息。   楚湛:“……”她这是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雷般的轰隆声炸响开来。   温舒瑶惊坐起,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楚湛的脸,他一把抱住了温舒瑶,似是出于本能的应急反应。   说实话,方才的动静,足可以让这个时代的人惊魂未定。   温舒瑶和楚湛都曾在西北见识过绝世武器的威力,故此,还算能够接受。   “瑶儿,你没事吧?”楚湛问道。   温舒瑶除却美貌之外,最大的优势就是胆肥。   她虽被惊醒了,但算不得害怕。   却见帝王如此焦虑,她秀眉微挑:【皇上这算是关心则乱么?瞧,他都急出汗来了。】   楚湛:“……”   帝王这才明白,他所谓的关切,对方根本不领情。   他也是活回去了,竟是这般无法自控情绪。   楚湛眸光一沉,双手放开了温舒瑶的肩。男人脸色阴沉极了,当真很想把温舒瑶翻个身,狠狠揍她的小/屁/股。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有一男子大步走来,他不敢直视楚湛与温舒瑶,垂眸抱拳,道:“皇上,娘娘,地宫的大门已出现。但无法开启。”   温舒瑶从圈椅上起身。   【到了关键时候了,我且静观其变。但我实在好奇,倘若我当着小湛子的面毁了武器库,他会不会就地杀了我?】   楚湛:“……”   聪慧如她,明知自己需要武器库,她难道就不能为了他着想一下?   这一刻的帝王无疑又挫败了。   两人对视,温舒瑶桃花眼忽闪,至纯至洁,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宛若懵懂少女的女子,内里却有千转百回的小心机。   温舒瑶:“皇上,嫔妾想去看看武器库,那地方机关重重,为了皇上安全,皇上还是莫要去了。”   楚湛唇角一抽,拉着美人小手,语气不明,“朕岂能舍得你一人冒险?难道瑶儿忘了,曾经在西北,瑶儿每次冒险都会带上朕。”把他当替罪羊和挡箭牌。   温舒瑶:“……”英雄不问过往,皇上这又是何必呢。当初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她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   楚湛牵着温舒瑶的手往地宫方向走去。   白衍神色微赧,他根本看不明白皇上和小师姐之间的关系。   冷川和曹慎之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似乎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不多时,地宫石门前聚集了不少人,楚湛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子。   温舒瑶倒是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石门上果然刻了秘语,这些秘语正是打开石门的关键,一旦错了一步,这座山只怕也会塌了。】   【穆王理应已经在北疆,为何还不出现?】   【这一次,我也算是帮了小湛子。那个狼子野心的穆王,非但对新帝不忠,还勾搭了太后,实在该死。】   楚湛幽深的眸眯了眯,“……”这个小东西,竟是什么都知道。   楚湛明知故问:“瑶儿,这地宫应是你师父修建,石门上面的符文,你可认得?”   温舒瑶聪慧过人,师父教她时,她很快就学会了。   她当然都认得。   石门上洋洋洒洒都是秘文,除却如何打开地宫的法子之外,有一首用秘文所写的《将进酒》。   师父真“博学”……   温舒瑶按着石门上所写的内容,吩咐随从上前摁动各处机关。   众人只见石门上如波浪一样的字符,被温舒瑶一一念出来,不由得甚是震惊,如今再看温舒瑶,已不觉得她仅仅是温家女,亦或是帝王的女人,而是一个奇女子。   换做是他们,是绝对没法学会这玩意儿的,这些字符歪歪扭扭,又圈圈绕绕,当真迷惑人。   不多时,青山晃动,石门缓缓开启,随着石门开启小半,地宫内往下延伸的石阶两侧有壁灯亮了起来。   真不知启天先生是如何打造了如此精湛的地宫,每一处都算计的恰到好处,就连内部石壁上的灯也令人叹为观止。   地宫虽建在山脚下,但入内之后,是要往下走的。   帝王没有发号施令之前,无人敢轻易探险。   楚湛再度看向了身侧的温舒瑶,他猛然惊觉,唯有这个小东西才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站,这世上女子再多,与他有何关系?他只要一个就足矣。   到了这一刻,帝王似乎又觉得,他的后宫是否存在并不重要。   “瑶儿,接下来呢?可以进入么?”楚湛难免略有激动,对这样一处神奇的地宫,谁都想一探究竟。   何况,那些旷世武器,哪一个当权者不想拥有?   楚湛太清楚,得到了地宫的武器将会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温舒瑶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欢喜神色:【鱼儿终于来了。】   楚湛唇角轻轻一扬,溺宠神色难遮难掩。   小东西总能给他惊喜。   众便衣侍卫纷纷拔剑,将楚湛与温舒瑶保护在方寸之地。   不多时,众人就见一行人骑马过来,这些人皆配有兵刃,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穆王,而太后就在他的要挟之下。   温舒瑶:【这个穆王爷太过自负,既已挟持了太后,他也深知没法再藏着掖着了。他就这么有自信?谁给了他狗胆?小湛子虽可恶,但也只能我欺负!穆王爷算个什么东西?!】   楚湛:“……”听了这番心声,他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莫名有种被人护着的错觉。   穆王下马,太后也被他拉下马背,他手中长剑就那么明晃晃的抵在了昔日意中人的脖颈上,眼中唯剩利益与权贵。   穆王扫了一眼地宫,这才看向了楚湛,他忍不住激动兴奋:“哈哈哈!皇上,别来无恙啊,这次当真是辛苦皇上大费周章寻到了地宫。不过可惜,从这里开始,地宫就应该交由本王来料理了。”   穆王对楚湛还算温和。   毕竟,在穆王心中,楚湛有五成的可能是他的亲儿子。   不过,他并不将那一半的可能看得太重。   温舒瑶对穆王的表现很是满意:【蠢货!既挟持太后,又试图夺权,穆王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了,今日姑奶奶就彻底终结你!也算是给娘亲报仇了!】   温舒瑶的母亲当年在战场难产,若非朝廷克扣粮草,兵力大减,当年的战役轮不到侯夫人亲自上场。   而那桩事与穆王有脱不了的干系。   从某种程度而言,温舒瑶的母亲是穆王间接害死的。   当然,先帝也难逃其咎。   楚湛:“……”   原来,小东西心里一直记着那桩事呢。   楚湛看向穆王的眸光乍寒,一个小团子打小没了母亲,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当初,他抱着小团子睡午觉时,她还时不时往他怀里钻,当初楚湛不知她试图在他怀里找什么,直到她喃喃喊出“娘亲”二字,楚湛才恍然大悟。   帝王一手牵着温舒瑶,另一手从腰/间缓缓抽出软剑。   穆王见状,大笑:“皇上,如今无论是京城,亦或是北疆,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下,你若识时务,本王绝不会赶尽杀绝。”   不远处的陆南风黑了脸,北疆是他的地盘,谁能控制?!这个穆王好不要脸啊!   楚湛唇角冷冷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穆王当然不可能直接入地宫,“皇上若想保住太后的命,那就带路吧!”   这时,太后大喊:“皇帝,不必顾及哀家!哀家活到这般岁数也是知足了,能死在宫外也算是老天的厚待!”   楚湛眸光平静:“母后,别说了,朕会救你。”   楚湛拉着温舒瑶往地宫内走。   温舒瑶暗暗嘀咕:【小湛子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救太后,他也想把穆王引入地宫。】   楚湛:“……”她还真是甚懂他的心。   有帝王和温美人走在前面开路,穆王这才敢挟持太后紧跟其后。   冷川等人,以及穆王的随从也缓缓往地宫石阶下方走。   不多时,众人站在了一片平坦的青石地面上,地宫下面的壁灯也逐渐点燃,有股子松油气味在空气里漫延。   温舒瑶瞄了一眼壁灯,察觉到灯火微微浮动。   【看来这座地宫一定还有其他出口。】   楚湛也深以为然。   众人都到齐,前面无路,唯有三面石壁。   穆王催促:“还望皇上催促温美人,否则本王手里的剑可不讲人情了。”   太后身子孱弱,被迫仰面,在穆王的控制之下,就连自尽也做不到。   “狗贼!你不得好死!”太后气弱无力的诅咒。   温舒瑶四处看了看,就见正前方的石壁上,写着这样一行秘文:qian、mian、wei、xian!   【前面危险?那一会我可不能走在前头。】   温舒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话本,灵感突然冒上来,灵光一闪,指着那面墙壁,道:“里面有宝藏!”   楚湛:“……”她真会骗人。   穆王对温舒瑶的话深信不疑,一来她是齐天先生的徒弟;二来她如此纯真无暇,岂会骗人。   穆王立刻挥手,让自己人上前开启石壁。人在最接近目标的时候,很容易丧失理智,此刻的穆王便是如此。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石壁上时,温舒瑶的一只手拉了拉白衍的衣袖,她自己后退的同时,也拉着白衍步步后退。   楚湛自是与她保持一致步调。   帝王将温舒瑶的一切小动作收入眼底。   小坏蛋在这关键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白衍。   那他呢?在她心里又算是什么?   倘若他没有牵着她,她又会不会出手拉他走?   “轰隆隆——”   机关启动,石壁晃了晃,发出地动山摇的声响。   就在众人都被好奇心所驱使时,倏然之间,一阵急促的箭矢飞射了出去,走在最前面的穆王府随从当场被射成了刺猬。   见状,众人眼疾手快,立刻持剑抵挡。   须臾,这一波机关停歇,石壁也彻底打开。   蓦的,四下陷入了无比的安静。   众人顺着敞开的石壁望去,被眼前场景震慑到了,只见一架架铜制管状器具,看上去巍峨壮观,虽说世人从未见过这东西,但也轻易就能猜出,这东西威力骇人。   石壁后方的空间广阔,足足摆放了数百架绝世武器,另有上万兵俑,让人很难想象这些东西究竟耗时了多久才打造而成。   就仿佛,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哈哈哈哈!”穆王震惊之后,突然转为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本王得了这些,还怕大事不成么?!”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传来,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飞快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穆王手中救下了太后。   来人是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温玉。   温玉救了太后,对楚湛眼神示意。   楚湛当即下令:“来人!给朕诛杀了这乱臣贼子!”   两方打斗一触即发,陆南风也带人前来,这又是他表现的好时机,不知为何他觉得穆王成不了事,就直接选择了站队楚湛。   ……   片刻后,穆王被围困。   他步步后退,身边所剩随从已不多,救兵尚未赶来之前,穆王试图给自己拖延时间。   “皇上,你不可伤害本王,你可知本王身份?本王才是你的生父!”穆王笑出一抹肆意。   太后只觉得胃里恶心翻腾,“狗贼!你闭嘴!”   “皇上是先帝骨肉,血脉纯正!而你,根本不可能生出孩子,因为你压根就不能生育。否则你以为,为何你后宅那样多的女子,无人给你生下子嗣?郡主也并非你的亲生骨肉!今日就索性告诉你实话吧,你那女儿是穆王妃与马奴所生,故此,她这才诚惶诚恐,郁郁而终。”   太后的话如平底惊雷。   在场众人,皆纷纷震惊,看向穆王的眼神不可谓不复杂。   穆王神色一晃,中年俊朗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你这个/贱/妇,你胡说!”   太后却看着他,一阵冷冷的笑:“哀家所言,句句属实。”   这个时候,温舒瑶内心冒出欢快的泡泡:【刺激了,穆王这狗贼是咎由自取呀,幸好小湛子不是他生的,不然我得多嫌弃。】   楚湛:“……”   温舒瑶的脑子转得飞快,【是时候了,师父在地图上留下了秘言,要想毁了兵器库,只要找到那个机关就可以了。关键是,一会该如何脱身出去?】   楚湛眸光一沉,捏着温舒瑶小手的大掌紧了紧。   恰在这时,温舒瑶眉梢一挑,望向了左侧的石狮子:“找到了!”   楚湛凛然。   然而,这小东西素来杀伐果决,几乎未经考虑,她一改柔弱的伪装,直接对帝王下手,趁着帝王一瞬间的晃神,她挣脱了他的禁锢。   楚湛:“瑶儿!不可!”   温舒瑶没理会他,直奔石狮子。   她其实还没搞清楚如何彻底毁了兵器库,她只想先上前一探究竟。   楚湛只以为,她不顾所有人生死,也要去完成她那个师父的夙愿。   楚湛的一手捉住了温舒瑶的肩膀,试图控制她。   温舒瑶眼看着就能见到机关,哪里想放弃,竟当场与楚湛打了起来。   温舒瑶的武功就是楚湛所教,两人所学,又都是温家的招式,彼此都很难找到对方身上的破绽。   温舒瑶:“皇上,你打我?你真打我?!你打了我!”   楚湛招招手下留情,不像温舒瑶,步步都是绝招。   楚湛:“温舒瑶,在你心里,朕是不是没有一丝丝的位置?!”   温舒瑶哼了一声:“皇上,你不讲理!”   楚湛:“到底谁不讲理?!”   众人:“……”   这到底帮谁才好呢?   温舒瑶会使诈,故意装作被楚湛所伤,然而,下一刻,趁着楚湛愧疚怔然之际,她一个翻转,跃到了那座石狮子头上,尚未来得及查看机关,地宫突然开始晃动。   “瑶儿!”   楚湛大喊。   温舒瑶一门心思想要研究机关,头顶巨石砸下来时,她毫无所觉。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一股大力将她拉了过去,然后就是楚湛惊慌失措的脸。   温舒瑶:“……”不会吧……她不可能就这么嗝屁了吧?!   *   楚湛抱着温舒瑶狂奔了出去。   温玉等人亦然。   穆王鬼迷心窍,不愿意离开绝世武器,被困在了石门之内。   待地宫停止晃动,楚湛等人已站在石门之外,不幸中的万幸是,没多少伤亡,除了穆王,该逃得都逃出来了。   温玉检查了一下帝王怀中的女子,见小妹无恙,才清了清嗓门,道:“皇上也知道,小妹她自幼就是如此顽劣,还望皇上莫怪。”   帝王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真该把怀中人扔了才能消气!   石门已关,无人能重新打开,除非是温舒瑶。   这时,石门内侧,隐约有穆王的狂笑声传出。   楚湛沉着脸,道:“来人,给朕守在此地!”   言罢,他抱着人先行一步,且再忍忍,等到小混账醒来再算账。   太后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几眼石门,沉声吩咐:“没有皇上允许,任何人不要试图开启这道门!”   穆王,你不是一心想要这座地宫么?   那不如就葬身于此吧。   众人离开,石门里侧时不时传出笑声,几个时辰后,这笑声转为了哭嚎,宛若阴魂低鸣,天色还没彻底大黑时,再无任何声音传出来……   *   王府。   温浪大步迈入府门,他今日联合了清风寨,去攻打穆王带来北疆的兵马。   擒贼先擒王,穆王一死,他在朝中的势力也就不足为据了。   今日虽是一波三折,但无论对帝王,亦或是对温家,都少了一个劲敌。   温浪一身臭汗,逮着楚凌风就问道:“姐夫,我在外面就听说了小妹的事了,小妹还没醒么?姐夫你怎么不给小妹算一卦?”   楚凌风:“……”又来了,他是神仙么?!大家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楚凌风:“温娘娘无恙,只不过暂时尚未醒来。”   温浪憨笑一声,咧出一嘴大白牙:“无恙就好,小妹曾经有一次昏迷了三个月,她这次昏睡多久,我都能习惯。”   楚凌风:“……”都说外甥像舅,他可千万别生一个像温浪这样的儿子啊。   *   温舒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确切的说,那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的事,她丢掉的那两年的记忆,又回来了。   “瑶儿!你醒了?”   楚湛见她缓缓睁开眼,冷峻的帝王露出罕见的欢喜。   温舒瑶怔然,然后心虚的咽了咽,有些不敢直视楚湛。 第74章 那年真相(1)   温舒瑶头部受伤,额头绑了绷带,一双大眼直直凝视着楚湛。   楚湛原本正打算亲自给她喂水,却在听见她心声的下一刻,神色骤然阴沉。   【我虽年少爱慕辰王,但谁没个情窦初开呢?辰王性格温润,容貌俊美,又待我极好,没有姑娘会不喜欢他,不像小湛子整日阴沉着一张脸。】   【但时过境迁,那份喜欢也随着时光消散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了。】   【小湛子牺牲了他自己的清白之身救了我,我又岂能总嫌弃他?】   【不过……嗯……小湛子喜欢的可能不是我,而是我背后温家的三十万大军,以及齐天先生徒弟的身份。】   【算了,我还是继续独自美丽吧。】   楚湛:“……”   男人豁然起身,脸上的担忧之色转为愠怒。   但看在榻上“弱女子”脸色发白,且还受了伤的份上,楚湛不与她一般计较。   可下一刻,楚湛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东西之前也无意中透露过,她也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可方才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没错,她曾经的确喜欢辰王那样的粉面郎君。   自从辰王去了西北,楚湛就备受她的冷落,但他对她的要求还是言听计从的。   那时候,楚湛这忙着活命,所做一切只为了变得强大,然后继续活下去。他根本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只是义无反顾的跟在她身边。   她和辰王越融洽,他就越是阴沉。   她说过,她最讨厌他沉着一张脸。   可她从不明白,有些人生下来就失去了笑的资格,他的身世让先帝备受猜忌,京城容不下他。   这时,温舒瑶又暗暗嘀咕:【我喜欢过的男子太多了,或许,也差一点就喜欢了小湛子,都怨他太过冷漠。】   楚湛:“……”   他是应该觉得庆幸?   帝王胸膛微微起伏,狭长的鹰眸,眼底幽若深海,最终他拂袖转身离开了卧房。   须臾,温舒瑶听见帝王的爆喝声传出,“来人!照料好温美人!”   温舒瑶觉得,小湛子如今不仅冷漠,还挺暴躁。   她平躺在榻上,望着头顶的承尘发呆,诸多记忆涌入脑中,她苍白的脸逐渐恢复气色,耳根子也红了。   啧,小湛子真的可以超过七次郎呀。   *   穆王的人马这一次被彻底剿灭。   清风寨也为帝王所用了。   陆南风此刻想想,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睿智,不然岂会一开始就选择站队在了新帝这一边呢?   不过,饶是如此,他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为妙。   陆南风一边寻思着,一边双手飞快的拨弄金算盘,自从皇上一行人入住了王府,他府邸每日的花销当真是像流水一般。   除却皇上、国师等人的开销之外,另外数位随从的衣食住行。   且先不说别的,单单是温美人这次受伤,就消耗了他私库里仅有的两根百年野人参,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宝贝啊。   陆南风越算,也是心肝肉疼。   皇上到底打算几时离开?!这一大波人都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迟早会把他榨干!   *   同一时间,冷川从地宫赶了回来。   已入夜,冷川身上大/汗/淋/漓,他是回来换轮的,顺便向帝王汇报情况。   “皇上,地宫内已无动静,算着时辰,穆王故意已归西了。那接下来该如何重新打开地宫?温娘娘可醒了?”冷川甚是忧心道。   此时,帝王站在廊下,月影洒在他身上,显得孤凉又寂寞。   他负手而立,一双幽眸不知望向了何处,眉目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温舒瑶一心想要毁了武器库,又岂会真的帮他?!   帝王的尊严,已不允许他接二连三去低声下气了。   齐天先生既然能在北疆建造如此浩大的地宫,那就不可能是他一人所为。   陆南风就是个憨憨,至今也没露出任何心声。   楚湛怀疑,北疆必然还有齐天先生的人。   否则武器库是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楚湛眸光微眯,“去通知陆南风,让他准备大办宴席,朕要宴请北疆所有乡绅,但凡在岭南有些地位的人,都给朕请来。”   冷川不明其意:“皇上……这是为何?”   楚湛侧过脸看,一个冷眼扫过去。他身边的这些人,跟在温舒瑶身后久了,也变得难以臣服了。   “冷侍卫,你的话太多了。”帝王嗓音清冷,像子夜的风拂过。   冷川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   他僵了僵,心中甚是委屈。他哪里话多了?皇上分明是嫌弃他了!   *   陆南风得知帝王要办酒席的消息,一整夜都没睡好觉。   办酒席是要花钱的!   况且,这种酒席又收不到礼金,完全是亏本的事啊。   皇上他还要邀请北疆所有乡绅……!   陆南风一夜之后白了两根头发,他已欲哭无泪。   “都说大悲无泪,原来古人所言非虚。”陆南风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阵抽痛。   钱啊,那可是他的列祖列宗积攒下来的钱呐!   一大清早,陆南风稍稍捯饬了一下自己,无论何时,他那精致的抹额是一定要戴上的,吩咐管家筹办酒席之前,他先去见了楚凌风。   陆南风眼神恳切:“国师,你帮本王算算,本王是不是今年易破财?本王几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楚凌风看着他,然后淡淡一笑,伸出了他修长好看的手。   陆南风:“……国师何意?”   楚凌风直言:“王爷,你也知道,此行来北疆实在匆忙,我并未携带闲钱,可哄夫人开心,我得去买些礼物,眼下正缺银两。”   陆南风:“……!!!”京城权贵都是土匪!   他忍了忍,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面对艰难人生,只好掏出了一张银票。   国师大人并不嫌弃,见好就收,收起了银票,这才开始算卦。   陆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何?”   国师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道:“王爷今年的确易破财,不过花钱消灾啊,也正是因为破财了,王爷才能免除今年的灾祸,另外,王爷不久就能迎来好日子。”   闻言,陆南风大大松了口气。   花钱消灾……这四个字当真安抚好了他。   也是了,相较之命丧地宫的穆王,以及其他几位可能会被削藩的藩王,他已经算是抱稳了帝王大腿了。   得了国师“提点”过后,陆南风对操办酒席一事,十分积极,当日就派人陆陆续续发出了帖子,酒席就定在了三日后。   *   温舒瑶养病期间,陆南风仿佛是开窍了,各种名贵药材宛若不要钱一般送过来。   陆南风几乎是顿悟了。   他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如此重视。   他甚至开始觉得,温舒瑶日后的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讨好了她,对他自己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这才在床上躺了一天,温舒瑶躺不住了,遂下榻行走。   她的伤势并不重。   她现在已笃定了在地宫看见了那座石狮子就是毁灭武器库的关键,眼下的情况是,如何找机会再进去一趟,而且还不能让楚湛阻挡。   不过,穆王已除,倘若她不再去开启地库,这世上就再无人可以进入了。   如此一想,温舒瑶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半。   她现在不宜出汗,就坐在秋千上,让婢女推着她荡来荡去,恨不能把脑子荡坏,再失忆一次。   温舒瑶一门心思想心事,楚湛过来时,她一无所知。   楚湛挥退婢女,亲自以相同的力继续给温舒瑶推秋千,她墨发倾泻,没有梳发髻,随着秋千晃动,发丝幽香扑鼻而来,像是淡淡的花香。   温舒瑶鲜少会如此“安静”。   楚湛知道她在想心事,就按兵不动窥探。   【小湛子真傻。】   【他为何那般想不开?】   【应该不会英年早逝吧。】   【此事,兄长一定知情。】   【不过,话说回来,小湛子也甚是厉害,当初竟然能连续三天三夜都不睡觉……话本子都写不出来。】   【我的心情甚是复杂,无法再面对小湛子,但他终归是我男人啊,我能始乱终弃么?能么?】   楚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句也不懂。   楚湛长臂一捞,把人从秋千上抱了下来。   温舒瑶不是一个轻易会受惊的人,就在楚湛抱起她的瞬间,她就认出了对方。   这会子又娇又软,还差点就要梨花带雨,但是一句话也不说。   温舒瑶:【小湛子怎么来了?罢了,我还是沉默吧,师父说了,人人都喜欢娇软美人,我才不会承认自己很强大。】   楚湛:“……”   她这次虽然协助他除去了穆王,但也让他措施了武器库,这个小东西,是故意装模作样。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不追究?!   帝王面色沉沉。   美人黯然伤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湛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以柔克刚,有些人即便做尽了大逆不道之事,他也束手无措。   楚湛:“说话。”   温舒瑶抿唇。   楚湛噎住了,“你可知错了?”   温舒瑶垂眸,轻轻晃了晃脑袋,轻咬着下唇瓣,何其无辜又无奈啊。   楚湛:“……”   帝王像是被一只漏气的羊皮筏子,生生泄了怒气。   *   把温舒瑶送回房,楚湛一走出庭院,身子猛然一僵。   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心头一股一样袭上来。   疑心如同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拾的冒了出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楚湛才沉声低喝,“把温浪给朕叫来!”   许是温玉心性过于强大,以至于他无法窥探其心声。   但温浪就不同了。   不多时,温浪闻讯而来,见帝王并未召见其他人,且还在庭院中的石案上摆了一壶酒,温浪立刻整体不明白了。   【大哥说,不可与皇上独处,还说让我在皇上面前最好能三缄其口,若是能直接闭嘴就最好不过了。】   【大哥还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浪只觉得自己走路都不太协调了,总感觉迈腿的姿势也不对劲,好不容易走到了帝王跟前,他抿着唇,争取不说话。   说多错多,这是铁律。   楚湛:“……坐下,陪朕喝几杯。”   帝王下令了,温浪无法拒绝,只好落座,他坐姿端正,看上去甚是“乖巧”。   但由于过分紧张,导致身子紧绷,都能隐约看见衣裳里面的腱子肌了。   楚湛:“……”何至于此?温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楚湛亲自斟酒,“来,朕敬你,这次围剿穆王兵马,辛苦你了。”   温浪对酒没有多大的抵抗力,这一点,和温舒瑶如出一辙。   几杯下腹之后,温浪终于不再“矜持”,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小麦色的脸蛋也开始泛红了,笑眯了眼,“皇上有话就直言吧,我知道皇上是故意灌醉我。”   呵呵,幸好,没有傻到无药可救。   楚湛但笑不语,觉得还没到火候,于是继续灌酒。   直到温浪开始废话连篇,楚湛才开始徐徐引导,“朕当初离开西北时,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如今回想起来,倒也记起一些,当真是……令人惆怅啊。”   楚湛故意模棱两可。   温浪打了一个酒嗝,愣了一下,这才摆摆手,道:“皇上放心,皇上的恩情,我温家记着呢,不然皇上以为,为何臣父在几个月前,会对京城的变故视而不见?就是再卖皇上的人情!小妹和臣已故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她就是臣父的命!皇上救了小妹,等于救了温家全家。”   “不过……皇上你不是应该不记得了么?如何又想起来了?”   “难怪了……皇上是不是此前就恢复了记忆?不然为何要把小妹纳入宫?!”   “皇上你现在身子还好么?”   楚湛:“……”_||   依旧是疑点重重。   温浪这厮说了半天,也没说上重点。   楚湛眸光微眯:“是啊,朕当然会救瑶儿,谁让瑶儿对朕而言,很重要呢。”   温浪连连点头,又憨笑了几声,“当初皇上的确是真心的,不然岂会冒死替小妹解/媚/毒呢。说起来,皇上和小妹也是有缘分,原本我温家是打算让小妹终身不嫁,索性圈养几个男宠罢了。”   楚湛:“……!!!”   终于,帝王听到了重点。 第75章 他很好奇(1)   楚湛出现了一刻的怔然。   几乎是缓了好几个呼吸,他这才盯着温浪涨红的脸,眸光沉沉,语气里带着几丝难遮难掩的欢喜,“媚/毒?是朕给瑶儿解了毒?”   何为媚/毒,意思昭然若揭。   这一刻,楚湛猛然意识到,诸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他依旧是那个小混账唯一的男人!   这个念头在帝王脑子里荡来荡去,如同敲响了钟鸣。   此刻,恨不能昭告天下。   他自幼深知自己的处境,鲜少有什么事能够令得他欢喜,上一次有同样悸动之感的场景,是在第一次坐上龙椅的瞬间。   温浪喝醉了,见谁都是知己,抬手拍了拍楚湛的肩膀,眯着眼笑:“小湛子,不得不说,你当初真够义气,明知救小妹,也会被染上剧毒,但还是义无反顾,不过幸好你二人都无事。”   楚湛眉目之间染上笑意,继续给二人斟酒。   不过,他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无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   楚湛顺着温浪的话,继续道:“是啊,朕也算是劫后余生。”   温浪对他抛了个媚眼,“我可听说了,那毒无药可治,你为了救小妹,自己也差点死了,幸好大哥给你下了忘情/蛊,让你忘记了那一段,那之后你似乎就感觉不到万蚁啃食的头疼感了。对了,小妹也中了忘情蛊。”   楚湛:“……”什么万蚁啃噬?他并无任何不适。   温浪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道:“小妹忘了辰王,你又忘了小妹。可现在,你们三个,到底谁又心悦谁?”   楚湛俊脸一沉。   这令人愉悦的时候,为何要提及辰王?扫兴!   忘情/蛊啊!   楚湛拧眉,既然他中了忘情/蛊,那为何他在半年前又突然把温舒瑶纳入宫?难道那个时候真的只有想利用她的念头?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并且楚湛也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心情无疑甚是欢/愉。   温浪醉趴下后,楚湛第一次没厌恶这厮,还交代手底下,道:“把温二公子扛回去,好生照料着。”   既是自家人,当然要好好照顾。   *   陆南风见到帝王时,只觉得帝王步履如风、英姿飒爽,冷峻的面容罕见的露出浅笑。   陆南风笑着立刻迎上前:“怎敢让皇上亲自过来见臣,只要皇上吩咐一句,臣立刻效犬马之劳。”   楚湛此刻看着陆南风,竟也觉得对方眉清目秀。   楚湛挥手,让陆南风莫要多礼,帝王唇角含笑,道:“朕正好需要爱卿去办一桩事。”   陆南风一脸奉承:“得皇上器重,臣万死不辞!”   皇上又要交代给他任务了,说明不仅信任他,还十分看好他的实力呢!→_→   楚湛道:“去准备银钱和粮食,朕要赏赐整个北疆的百姓。”   北疆一行,果真不负!   积压在楚湛心头许久的大石,也放下了。   陆南风一僵。   然后,他又持续性的僵了僵。   只觉得心在滴血,灵魂在颤抖,敢情整个北疆都要富裕起来了,唯独他这个北疆王入不敷出!   陆南风唯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是……皇上。”o(╥﹏╥)o   皇上这到底是抽哪门子的风?乐善好施也不能拿他的钱来当好人!   倘若哪日他被削藩了,还能剩多少家底?!   陆南风很担心,帝王等人再不离开北疆,他就要沦为落魄乞儿了。   *   温舒瑶午睡醒来后,楚湛又来了。   温舒瑶并不娇弱,这次伤势不重,她是一个躺不住的人,已可以自行下榻。   帝王出现时,她正坐在西花厅吃冰镇梅子。   温舒瑶一改往日傲慢,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看看天,看看花,就是不直视楚湛。   这无疑让楚湛更是好奇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他虽然已从温浪口中获知了大概,但远不及自己亲身经历一次。   楚湛温和一笑,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愉悦,“怎么又下榻了?可休息好了?”   他暂时没有提及重新开启地宫一事。   他知道这小东西不会轻易答应他。   他承认自己不如辰王讨喜,也不像辰王那样讨女孩子欢心。   但小东西从头到尾,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个事实,足可以让他消除一切堵闷。   国师夫人曾经不也是心有所属么?   如今,还不是被国师捂热了。   事在人为,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此刻的楚湛十分励志,如同打了鸡血。   温舒瑶小口咀嚼梅子,白皙脸蛋一鼓一鼓的,十分讨喜,此刻的她,又显得纯真稚嫩。   楚湛的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巴子,导致温舒瑶的嘴不由自主的噘了起来,她双眼无辜的看着帝王,不反抗也不动作。   【皇上在笑什么?】   【这个小湛子,今日为何笑得像爹爹一样慈祥?】   【莫不是还想哄骗我去开启地宫?】   【真是个心机男!】   楚湛:“……”   他好像再也无法生气。   即便温舒瑶不配合,他也会寻找其他法子开启武器库,眼下,他暂时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和谐”。   楚湛落座,想要窥探更多心声,更是想知道当初那桩事的种种细节。   比方说,超越了七次郎?还三天三夜?   此刻,男人有股傲视群雄的强大气场,自信难以遮掩,令得楚湛觉得,他一统九州也是指日可待。   毕竟,他太厉害!   温舒瑶得了自由,但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手指印痕,她自觉得把冰镇梅子往帝王面前推了推,“皇上,嫔妾这里就这么多梅子了。”   【小湛子又来蹭吃了!】   【他总喜欢和我抢东西,他坏!坏死了!太坏了!】   楚湛:“……”   亏得楚湛是看着温舒瑶长大,不然还真会以为她是舍不得一点吃的。   楚湛低低一笑,眉目温和,“朕不吃,你吃。”   温舒瑶毫不客气,又把冰镇梅子拿到自己面前,感觉到帝王眼神灼烫,她一边吃梅子,一边望着天。   【我这都重伤了,皇上的眼神是甚么意思?】   【北疆王府盛产美人,那陆南风难道就不知给皇上送几位佳丽?】   楚湛脸色一沉,不过还是忍了忍,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和小东西闹罅隙,这个时候他觉得需要给自己辩解一句,“瑶儿,你好生将养,朕不能没有你,等回到京城,朕就正式遣散后宫。”   温舒瑶顿时觉得食不知味。梅子也不解馋了。   【那我这辈子还能养男宠吗?呜呜呜,养五位男宠是我打小就有的梦想啊!小湛子要毁了我的梦想!】   【师父说过,人若是没有梦想,会变成干巴巴的咸鱼。】   【我不要当咸鱼哇!】   楚湛:“……!!!”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养五位男宠?   十位男宠也不及他一人!   这个小混账,没眼光!   *   楚湛没在庭院中久留,以免动怒影响了他与温舒瑶之间的“感情”。   最起码,如今在他看来,他和温舒瑶早已牵扯过深,他单方面坚信,他二人是天定良缘。   不过,想到温家的态度,楚湛心头隐隐略过不悦。   倘若他年初没有因为醉酒,而把温舒瑶强行纳入后宫,温家是不是打算瞒天过海?!   楚湛单独见了温玉。   温玉此人高深莫测,是当真形不露于色。   事到如今,楚湛已彻底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   温玉知道楚湛一心想要得到武器库,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批武器库可以发挥作用。但小妹另有想法,他不会/逼/迫/小妹去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楚湛直言:“朕怀疑,齐天先生在北疆还有心腹,三日后的酒席上,你且细细侦查,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温玉道:“皇上,那白衍呢?他是否也可开启地宫大门?”   楚湛摇头。   他窥探过白衍心声,此人只不过是奉命守在北疆,亦是不懂那些秘文。   楚湛取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誊抄下来了石门上的秘文,递给了温玉,“且看看,你是否识得?”   温玉过目一看,他无奈失笑,“皇上,这种秘文,也就小妹能学会,臣自愧不如。”   楚湛也笑了笑。   这君臣二人单单是看着秘文,也仿佛能想象得出来温舒瑶有多么聪慧机智,皆是与有荣焉。   *   三日后,陆王府设宴。   楚湛已不再隐瞒身份,直到如今,已是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但凡收到帖子的乡绅,以及北疆有点脸面的人物皆出席了,哪怕是北疆出了名的算命先生也在应邀之列。   此番帝王来北疆,不费一兵一足就收了清风寨的兵马,即便京城如今有变,新帝在北疆至少是安全的。   酒席开始,美人伴舞助兴。   楚湛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   陆南风只能与国师等人坐在下首。   对此,陆南风虽是心中憋屈,但也只能生生忍受。   如今,他的地盘,他也做不了主啊。   就在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忽然一阵箭矢从府门外射了进来,幸好路程尚远,箭矢射入庭院中时,已失去了最大的杀伤力。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受伤。   “来人!护驾!”   冷川高喝。   楚湛坐在上首圈椅上,纹丝不动,那双狭长的眸眯了眯。   看来,北疆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存在。   这时,数十名黑衣人从院墙外翻越而过,打斗一触即发。   楚湛依旧坐姿泰然,国师楚凌风和温玉,也是一个比一个镇定自若。   温浪是个坐不住的,他与曹慎之等人立刻杀了过去。   陆南风瘫软在了席位上。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看着那些个精致碗碟落地碎裂,陆南风一手捂着胸口,生无可恋。   好气啊!   他本就即将捉襟见肘的产业,进一步雪上加霜了!   *   小半个时辰后,黑衣人杀手死的死,残的残,温玉命人关押了活口,以便一会严刑拷问。   今日参加宴席的乡绅们无疑受惊了。   新帝乃天人之姿,今日得见,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但万万没想到,在帝王身边竟是如此危险。   一场变故结束,楚湛磁性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诸位请继续,莫要将方才的插曲当回事。”   众人:“……”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另有十分明显的血腥味,细一看,还有便衣侍卫正在拖走尸首,那些尸首在青石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渍。   一时间,酒席处鸦雀无声,众乡绅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终于熬到散席,众人双腿发软,需得搀扶着才能离去。   楚湛并未听见任何可疑心声。   温玉私底下见他,也禀明并未可疑之人。   楚湛拧眉,难怪这世上当真就只有瑶儿才能开启地宫石门?可她一门心思只想毁了地宫里的武器啊……   楚湛:“今日刺客可查出是谁派来的?”   温玉:“回皇上,眼下虽暂时无法笃定,但据臣观察,杀手八成是从京城而来。”   京城眼下是在辰王的掌控之下,那么一切就能说得清了。   楚湛神色未变,似乎并不觉得吃惊。   温玉大约猜出了帝王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帝王大抵是盼着辰王主动造反的。   *   后宅,太后听闻前院发生刺杀事件,不由得捏了把汗,幸好皇帝没出事。   太后这几天休整下来,人已逐渐恢复体力。   太后不便直接露面,但她独自一人在王府后院,也着实捉急忧心,就去见了温舒瑶。   美人正倚在美人靠上看话本,她几乎是整个人搭在了上面,懒洋洋的,墨发倾泻,只着轻纱薄裙,细一看,玉足还露在外面,就连鞋袜也没穿。   成何体统!   太后脑子里冒出四个字,但表面上并未露出怒意。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皇帝把温舒瑶看得太重,自己儿子心尖上的宝贝疙瘩,太后即便再看不顺眼,也得迁就着。   太后走了过去,只一眼就扫到了温舒瑶手中话本上的内容。   太后眸光一怔,一把年纪了,险些骂出口来。   “温氏,你……你是皇帝的女人,以后少看这类不雅书籍。”太后耐着性子,到了如今,都不指望温舒瑶行礼了。   温舒瑶缓缓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嗓音绵绵柔柔,如江南四月小雨,“可是太后,这话本是皇上找来的呢。”   太后:“……” 第76章 情劫难逃(2)   太后曾经是高门大户的贵女,所读的书,皆是《女戒》之类。   她乃后宫之主,见到帝王的女人翻看不可描述的话本,自然是不能忍受。   何况,以帝王对温舒瑶的在意程度,足可看出帝王一定会让她生育皇嗣。   太后就算是不再干涉儿子的后宫之事,但也得顾及着孙子。   若是温舒瑶一直看这类/淫/秽/话本,生出一个情圣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面色沉了沉,对身侧王嬷嬷吩咐,“把温美人的话本子,给哀家没收!”   在这个时代,婆婆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又何况是太后呢。   温舒瑶却毫不反省,直接把话本藏到身后,奶凶奶凶道:“王嬷嬷,你敢?!这可是皇上给我搜罗来的话本!”   没了话本,她的日子还怎么过?灵魂又该如何安放?   美人赤足站在花厅下,长发如黑色瀑布在身后散开,精致绝美的面容未施粉黛,眼神纯澈而坚定,她看着娇软,其实身段窈窕婀娜,比太后高出了一个头,极致的清纯之下,是一股子锐气。   王嬷嬷为难了,看向了太后。   太后这几天都是做寻常妇人装扮,被穆王掳来北疆的这一路上,她身子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被温舒瑶一刺激,呼吸立刻不顺畅了。   太后指着温舒瑶:“你、你……”   她就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特立独行的古怪女子!   说实话,太后已打算接纳温舒瑶,她只是没想到温舒瑶这么难搞。   “温氏,你成何体统?!”指着温舒瑶的鼻子骂了一句,太后又吩咐,“王嬷嬷,你还愣着作甚?!去夺了她的话本子!哀家不信治不了你!”   这厢,王嬷嬷只好扑上来。   温舒瑶会武功,能强能弱,能攻能守,王嬷嬷一扑过来,她就直接动手,把王嬷嬷打趴了。   温舒瑶吐吐舌头:“哎呀,嬷嬷,我不是故意下重手的。”   天地良心,她只是个娇软美人!   *   太后和温美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王的耳朵里。   无论是太后,亦或是温美人,都是王府的下人敢得罪的。   故此,后宅一出事,婢女立刻前来通报帝王。   楚湛正与温玉议事,闻言,便起身去后宅。帝王今日穿得十分清爽,是一身月白色锦缎袍服,面容俊美。   温玉叫住了他,“皇上。”   楚湛侧过脸,这个人如今已不知不觉染上了上位者的气息,他登基也才四个月,但已有一股枭雄的威压。   似是猜出温玉顾虑,楚湛直言,“你放心,朕不会让她受委屈。”   温玉这才放心点头,温家从上到下,除却他之外,就没几个正常人,他已习惯担负起照料所有人的责任。   *   太后正要亲自动手,楚湛人未至声先到。   “住手!”   太后一愣,见儿子走来,她虽是不觉得自己理亏,但竟有一点莫名的不知所措。   这里不是皇宫,不是她能够直接掌控的地方。   但对于温氏,她是非管不可。   见帝王玉树临风、容貌俊美、气度卓然,太后在这一刻只觉得世上女子,无人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温舒瑶怀抱着话本,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冷冷哼了一声。   太后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温氏,恃宠而骄!目无尊长!   换做是旁人,早就被打入冷宫无数次了!   太后已忍无可忍,“皇帝,你自己看看!温氏像个什么样子?!”   温舒瑶对太后的指责视若罔闻,【我本不愿意留在后宫,太后最好能彻底厌弃我,如此一来,用不着我自己出谋划策,就能顺利离开皇宫。】   楚湛:“……”她为了不回皇宫,不惜得罪太后?   明明已记起了所有,她为何要如此?!   难道在她心里,她和他之间至今还没有“情”?!   楚湛今日特意打扮,但看来就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他也并不想缓解太后与温舒瑶之间的矛盾。   他知道温舒瑶的性情独特,与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他不指望太后能够理解。   “来人!把陆南风喊来!”帝王沉声低喝。   太后和温舒瑶都对彼此意见甚大。   太后眉心紧蹙,“皇帝啊,当真不能任由温氏为所欲为啊,这以后会带坏了皇嗣的!”   其实,倘若太后不打算让温舒瑶和帝王长久,她大可不必干涉这样多。   可既然打算接受温舒瑶,她就不能让温舒瑶瞎来了。   陆南风闻讯而来。   他面色清寡,这阵子明显消瘦阴郁了不少。   “皇上,臣来了。”陆南风奉承道。   楚湛没看太后,凝视了温舒瑶几眼,即刻做了决定,道:“去另辟一座别苑,单独给太后静养!”   陆南风张了张嘴,心力交瘁。   帝王一张嘴,臣子跑断腿啊!   皇上这是打算把太后与温娘娘分开住?   婆媳之间,分那么清,作甚呐?!   陆南风无力应下:“是,皇上……”   陆南风领命退下,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湛,她已不让温氏伺候她了,帝王既还包庇温氏到了这种境地。   太后:“皇帝,你是嫌哀家多事了么?哀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女子贤惠才是至关重要的!”   楚湛无心辩解什么。   他若是不喜欢,再贤惠又能如何?   “来人!偿付太后回去歇着!”楚湛直接逐客。   帝王的眉目之间隐露一抹不耐烦。   太后不敢继续置喙了,她这次死里逃生,还得感激温玉,眼下不宜一直针对温舒瑶。   太后只好离开。   这厢,花厅内再无旁人。   楚湛与温舒瑶都是站着的,两人之间仅有一丈之遥,但帝王的颀长高大身段,无疑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压。   温舒瑶被凝视了稍许,她终于忍不住,目光缓缓往帝王身上瞥,她生了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眼,眼底至纯至洁,瞥了一眼帝王,又做贼心虚般的躲开视线,似乎是百般思量着什么。   她素来狡猾,打小就鬼主意多。   【小湛子今日穿的真俊。】   【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哪能受得了呀。】   【是太后先找茬,又不是我主动地?干嘛盯着我?】   【难道又想/诱/导我去开启地宫石门?】   【这会又上演美男计么?呜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一个没有定力的弱女子啊。】   楚湛:“……”   帝王的情绪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经历了一下跌宕起伏。   他猛然发现,到了这一刻,他又莫名消气了。   小混账能轻易让他暴怒,但也能轻易让他心平气和。   这就遭不住了?   她好/男/色,他恰好有。   没有定力好啊,他就担心小东西会心如磐石。   楚湛又意识到,他已经沦落到要靠男/色/的地步了。   楚湛清了清嗓门,往前迈了一步,他身上用了那味独特的香料,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薄荷香荡入了温舒瑶的鼻端。   在这样的盛暑天,即便香料没有问题,单单是薄荷味也足以吸引人。   楚湛捏起美人小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男人的眉眼深邃,就那么不轻不重的捏着她,嗓音磁性极了。   现如今,楚湛已逐渐掌握了撩/拨人的火候。   不像在京城时那么直截了当。   “受委屈了?是朕来迟了。”帝王嗓音温柔。   温舒瑶深吸一口薄荷香,莫名感觉到一股轻飘飘的错觉,仿佛身周一切都静止了,她只想沉溺在此时此刻的暧昧之中,心尖痒痒的,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划过。   【要命了,这比话本子还有杀伤力!】   【小湛子以前中过忘情/蛊,按理说不应该重新喜欢我,除非……他以前是另有所爱,那他喜欢的人是谁?莫不是西北集市上的村花?我记得以前去集市吃豆腐脑,小湛子的那一碗总是格外足。】   楚湛:“……!!!”   近一步掌握撩/拨技巧的帝王,不允许他自己冲动行事。   若即若离、欲/情/故/纵,也好比过强制宠。   “瑶儿,朕还有政务在身,你自己好好休养,朕得空再来看你。”   丢下一句,楚湛毫无留念,转身离开。   温舒瑶:“……”   【就这样?】   【小湛子太不道德了!】   【哼!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再次他再过来,我便死活不主动!他莫不是还想着当年的小村花?!】   楚湛还没走多远,步子差点滞住,但为了长久之计,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   王府地牢。   楚湛露脸时,温玉正用帕子擦拭手掌,庄九明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   楚湛不经意间,就看见了温玉衣袖上的血渍,但从外表去看,温玉依旧是一派清风朗月之姿。   谁又能想到,这个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不久之前用马鞭活活抽死了几名刺客呢。   见帝王前来,温玉和庄九明行礼:“皇上。”   楚湛眸光淡淡,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调侃了一句,“你二人倒是经常形影不离。”   以温玉的心性,不可能还不知道庄九明是个女子。   温玉之所以不排斥庄九明的接近,看来是接受了她了。   楚湛挑了挑剑眉,也不揭穿这二人。   庄九明一愣,白皙的面颊红了红。   温玉倒是坦坦荡荡的笑了笑,“皇上有所不知,我与庄世子……志趣相投。”   庄九明忽的就紧张了,温兄到底是何意?   楚湛清了嗓门,并不想窥探臣子之间的风花雪月。   楚湛:“如何了?可查出了什么?”   温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庄九明,见她面颊涨红,真想提醒她,眼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还在矜持什么呢?   温玉言归正传,“回皇上,这次的杀手并非是死士,但嘴里也藏了毒,不过幸好臣早有准备,正如臣猜测,杀手的确是京城那边派来的。”   京城已被控制。   温家、庄家,已都是瓮中之鳖。   不过,辰王此人若非是到了紧要关头,大约不会赶尽杀绝。   再者,杀了京城的所有人,辰王手里也无王牌可以要挟了。   故此,不管是温玉,亦或是庄九明,都知道家中目前是安全的。   庄九明提议:“皇上,若是能得到武器库,攻入京城会事半功倍。”   温玉拧眉,他虽呵护小妹,但也赞成庄九明的看法。   他们都知道绝世武器很厉害,但完全不像温舒瑶那般惧怕绝世武器。   在楚湛和温玉看来,使用绝世武器,可以更快稳定皇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可以避免诸多杀戮。   但温舒瑶的看法却完全相反。   她认为,一旦绝世武器问世,这世上将会有更多的追名逐利之人,奔赴而来。   最终,所有人都会毁灭。   楚湛点头:“朕会尽力。”   *   楚湛把国师叫到跟前,意图很明确,那就是让国师去请国师夫人当说客。   国师没法违抗旨意,只能照做。   温舒情分析了一下眼前情况,也觉得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他们一行人一直滞留在北疆也不是良策。   再者,她嫁给了国师,小妹是帝王的人了,温家只能选择站队楚湛。   她担心时间拖久了,辰王会对父亲不利,故此,只好去小妹面前当说客。   温舒瑶意识到了长姐的来意。   她十分直接。   “长姐,此事不行呀,无论谁当政,那批武器都不能问世,我……不想成为人间罪人,更不能让师父成为罪人。难道长姐忘记了在西北那些年所见的杀戮么?”   “万一有人仿造出那些武器,后果不堪设想。我便是死了,也洗不清罪孽。”   “总之,无论谁来劝说,我都不可能去重新打开武器库,即便去打开了,我也只会去毁了地宫。上一次是为了除去穆王,顺便探探地宫情况,而今绝无可能。”   温舒情:“……”   小妹也言之有理啊。   这时,温舒瑶提议:“依我看,莫要再打绝世武器的主意,干脆去西北搬救兵,再联合北疆,一起杀回京城。我倒是觉得,皇上执意想得到武器库,想要的不仅仅是楚氏江山,他的野心大着呢,他想吞并九州!我才不会被他利用。”   温舒情:“……”无言以对呀。   楚湛不知几时已经来到了庭院中,温舒情起身告退。   温舒瑶转过头来,一看是“幕后主使”来了,她哼了一声,也不想装模作样了,“皇上还是打消念头吧!”   楚湛心中又开始酸涩。   他对她不够好么?   他的确想要一统九州,但也绝非只是利用她。   楚湛强忍怒意,但语气略显生硬:“温舒瑶,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过分了?”   温舒瑶一听这话,眼神突然转为凶巴巴的,“你又凶我?你凶了我?!你果然凶我!”   楚湛:“……”   作靖美人没打算轻易作罢,她站起身,要往院外走。   “皇上中了忘情/蛊,根本不可能再重新喜欢上我,不如让我走了吧,你我以后各生欢喜,各找良人!”她一路小跑出去,楚湛是帝王,岂能当场跑着追人?   “温舒瑶,你站住!”楚湛大步跟上去。   温舒瑶完全不搭理他。   楚湛在照壁碰见了温家兄弟,对他二人投了眼色。   温玉和温浪耸了耸肩,爱莫能助啊。   小妹,她真的是软硬不吃。   做事全凭她自己的心情。   只能默默同情皇上了,喜欢谁不好,偏对这个小魔头情有独钟,那就自己受着吧。 第77章 打了屁股(1)   楚湛三步并成两步,他腿长步子大,虽是不能当众狂奔,但速度也不慢,在温舒瑶即将跑出王府大门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王府下人们皆不敢直视,但难免纷纷好奇至极。   皇上和美人,到底谁强谁弱?仿佛马上就能见分晓。   楚湛随即长臂一伸,捞起了温舒瑶的腰,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索性就用最粗鲁的方式把她捉回去。   温舒瑶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既然打算闹,那就会往大了闹。   如此,也好让楚湛知道她的决心,休要再摆/弄着法子来诱/导她去重新开启地宫石门。   温舒瑶脑袋朝下,双手捶打帝王后背,两条腿更是肆意乱踹。   “放我下来!”   “放开我!”   “昏君!”   “暴君!”   温舒瑶一路嚷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比比皆是。   温浪浑身僵硬,用胳膊肘戳了戳身侧的兄长,“大哥,皇上会灭九族么?”   温玉轻咳了两声,“小妹已是皇家人,不是你我能插手多管的了,她若是还像闺中时一样任性,那就是皇上没教好。”   温玉直接甩锅。   温浪如醍醐灌顶:“大哥说得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国师夫妇也闻讯而来,见状,也保持沉默,并不大打算干涉。   白衍在一旁欲言又止。   小师姐时而稳重内敛,时而又浮夸幼稚,他已经弄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小师姐。   嘉晨郡主如今看见这一幕,心中已无波无澜,她是没法像温美人这般造作的,或许……楚湛就好这一口吧。   就在众人都暗暗观望时,只见温舒瑶从帝王身上一跃而起,她也来真的了,两个人在前厅直接打了起来。   一时间,堂屋内的名贵陈设“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陆南风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是僵在了当场,他已心死如灰,媳妇本也快没了。   他要不要考虑娶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呢?   陆南风生性风流,暂无取妻打算,但事到如今,他已不得不考虑,找一个有钱的老丈人来充实家底了……   幸好,他就算是耗尽了家业,还有一个“藩王”的头衔。   帝王与美人在前厅“较量”。   众人虽不敢插手多管,但难免好奇谁会更胜一筹。   在帝王面前,再厉害的人也会略低头一筹,在场看热闹的人都暗暗戳戳盼着帝王在美人面前吃瘪。   楚湛当然不会真的打温舒瑶,可对方却是招招狠辣。   楚湛以防备为主,顺便试图擒住温舒瑶。   不多时,温舒瑶就开始完全不讲武德,招式变化莫测,一双爪子更是在帝王面前反反复复、变化莫测。   “啪!”   楚湛的脸被抓伤了。   这可是帝王的脸呐!   楚湛的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温舒瑶!”   他暴怒低喝一声。   此时的楚湛胸膛起伏,鬓角落下几屡发丝,衣袍被美人扯出了褶皱,不可谓不狼狈。   蓦然,温舒瑶也愣了,【玩大了呀……刚才小湛子为何不躲开?好好的一张脸,怎能说破相就破相呢?太可惜了,呜呜呜……我打他哪里,也不能打脸啊。】   【小湛子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甚得我心!】   楚湛:“……!!”   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心声。   【啧,皇上输了啊。】   【温美人这战斗力,以后必然横行后宫。】   【不愧是我温家的女子,太让二哥激动了。】   【我早就告诉过皇上,小姨子是他的桃花劫,是他不当回事,我已尽力而为了。】   楚湛最不喜把私事公布于众。   他俊脸阴沉,幽深的眸,仿佛暗藏着滔天怒意,但这怒意又被他生生压住了,萧挺的腮帮子微微鼓动。   就在温舒瑶终于消停之际,楚湛一把抓住了她的细腕,大力一拉,随即摁着她的厚背,把她摁在膝上的同时,大掌往美人的后/臀/上重重揍了下去。   “啪!”   这一声着实清脆。   旁的地方不能轻易打,但屁股不同。肉多,打不坏。   楚湛尤记得彼时在西北那会,温舒瑶每次犯错,冠军侯都会揍她屁股,即便揍得她嚎啕大哭,但也不影响她翌日继续顽劣胡闹。   温舒瑶:“……”太疼了,以至于忘记要说什么。   众人:“……”皇上这一招是反杀么?   国师不由得艳羡,换做是他,是绝对不敢的……虽然,他也很想尝试。   温舒瑶被打蒙之际,楚湛继续把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后院走去。   众人:“……”温美人,她就不想继续反抗反抗?!   这一出戏,着实让人看了还想看呐。   温浪挠挠头,憨笑道:“这世上敢打小妹屁股的人,也就只有父亲和皇上了。”   温玉深以为然,“倒也辛苦皇上了。父亲如今年事已高,哪还能禁得住小妹瞎折腾。”   庄九明抿唇,忍不住笑了。   *   温舒瑶一得了自由,就立刻爬上床,然后掀起薄衾盖住了自己,她蹲在里面一动也不动,宛若一只大蘑菇。   【师父,小湛子家暴!您说过,家暴的男人不能要!我要扔了他!】   【我就不要脸的么?大家今日都看见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算了,我还是死一死吧,谁也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楚湛:“……”   他一直都知道温舒瑶很作。   他只是万没想到,她还能自己作自己。就连暗暗吐露的心声,也是矫揉造作的厉害。   楚湛知道她惜命,这大好的花花世界,她还没享受完,岂会舍得赴死。   楚湛深呼吸,站在脚踏下面,足足自我安抚了小半晌,这才不打算跟温舒瑶计较,更是不再提重启地宫的事。   他掌心微烫,打过温舒瑶之后,他也悔了。   因着他知道,温舒瑶太记仇……   今日这事,她能记个三年五载。   楚湛薄唇动了动,最终只道:“……还疼么?”   他是断掌,虽说温舒瑶会武功,但一身皮肤娇嫩,他不敢笃定没有打疼她。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安静,那只大蘑菇,始终一动不动。   楚湛:“……”   帝王下意识的知道,这事麻烦了。   打完之后,他虽然心中畅快了稍许,但善后成了一个大问题。   “那朕先离开,你自己反省。”   在楚湛看来,他对温舒瑶,已经是独一份的好。   他失去了两年记忆,也曾中了忘情蛊,有些事情他没法感同身受,但最起码,此时此刻,对他而言,已经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   温舒瑶不帮他,于私,是对他这个夫主不忠,于公,则是对君王不忠。   他不怪罪,她却还无理取闹。   到了此刻,楚湛唯有暂时罢手。   门外,冷川的声音急急传入,“皇上,有急报!”   这里是王府后宅,倘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冷川不敢擅自过来。   楚湛拧眉,他看了一眼床榻,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他所布下的棋,也快要到收网之际了。   楚湛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嗓音轻柔了下来,“朕走了。”   那只蘑菇还是一动不动。   楚湛:“……”   *   前厅,一片杂乱。   婢女们在收拾残局,陆南风四处看了看,眼神忧伤且迷惘。   众人都被召见到了堂屋,陆南风站在一旁,打量了几眼,看看是否还有值钱的物件尚且完好无损。   楚湛脸上带着伤,明显是女子用指甲划破的口子,还有一条淡淡的血痕,约莫一指长,虽是惹眼,但竟然并不影响楚湛的容色,这道划伤在他脸上平添了一抹风流韵味。   像谪仙落入凡间,多了烟火气。   人都到齐了,冷川抱拳道:“皇上,辰王控制京城后,还囚禁了西南王,并且勾结了其他两大潘王,眼下正领兵打算围剿北疆。”   陆南风闻言,两眼一白,身子往后倒,当场昏厥。   与此同时,嘉晨郡主听说父亲被囚,也受了刺激,身子晃了晃。   温浪眼疾手快,左臂抱住了陆南风,右臂搂住了嘉晨郡主。   温浪左右各看了看,“……皇上,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楚湛面色一沉,挥挥手,让人把陆南风扛下去。至于嘉晨郡主,则是温浪亲自搀扶着她落座,并安抚道:“郡主,西南王不会有事的,辰王暂时不敢对他如何。”   嘉晨郡主深呼吸,这个时候才发现温浪也没那么讨人厌,她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厢,楚湛与温玉,以及国师几人商榷了片刻,最终打算镇守北疆,等待辰王围剿。   温玉提议:“皇上,臣命人连夜赶赴西北,去向臣的父亲借兵,届时从后方围杀辰王,来个两面夹击。”   国师也正有此意,“眼下能调动的兵马,也就只剩下冠军侯手中的大军了。”   楚湛点头。   这三人皆是高深莫测,既然已经提出想法,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于是,几人很快就制定了应对计划。   *   陆南风惊梦醒,被吓了一身冷汗。   醒来后,想起种种,更是情绪崩溃,双手抱拳,对着西天的方向拜了拜,“列祖列宗,我有罪!我是罪人!”   眼下,他不求保住家业了,能留住老祖宗留下来的根基就已心满意足。   下榻后的陆南风直接去找了国师。   国师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一袭白衣胜雪,白发更是惹眼。见到陆南风,他温柔一笑:“王爷醒了?”   陆南风眼眶微红,“国师啊,你帮本王算一卦,看看这一次北疆能不能逃此一劫。”   国师又是一笑,对陆南风做了手势。   陆南风立刻明白,把拇指上的玉扳指拔了下来,塞进了国师手里。   国师这下满意了,这便开始从袖中掏出工具算卦。   片刻后,国师自己也愣了愣,“奇了,从卦象上看,北疆这一次并非是历劫,而是上上挂。经此事一过,北疆至少可得百年太平。”   陆南风都快要感动哭了。   也就是说,他自己,他儿子,他孙子,以及他重孙,都能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   甚好!甚好啊! 第78章 想要独占(2)   因着关键时刻即将来临,除却楚湛之外,温玉等人连翻前去劝说温舒瑶,试图说服她重新开启地宫石门。   温舒瑶只觉得无人懂她。   她也有她的难处。   为何就没人能够理解她呢?   哪怕是自己的至亲,亦或是自己的男人,他们似乎都认为绝世武器能够帮助所有人渡过一劫。可谁又曾想过后果?   那滔天杀戮带来的人间惨状,谁去承担?!   无论她如何解释,就是无人愿意尝试去懂她。   温舒瑶只觉得寂寞如斯。   “原来,这世上最大的孤独,并非是独自一人,而是身处人群中,却依然觉得如此。”屋顶,美人喃喃长叹。   这话是在话本上看到的,以前读不懂,现在却懂了。   此时,月朗星稀,漫天星辰璀璨,院墙外站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温舒瑶意有所指。   温玉淡淡一笑。   温浪挠挠头,他也听懂了小妹的暗示。   国师夫妇虽也试图劝说了温舒瑶,但总不能逼/迫/她。   几步开外的楚湛脸都沉了。   此时,一道白色身影也跃上了屋顶。   不是旁人,正是白衍。   “小师姐,你怎在此?皇上他……”皇上当真没意见么?   温舒瑶坐在屋顶,双手托腮,月华之下,美人面容皎皎,眼底映入了半个银河的星子,璀璨生辉,她没看白衍,直接说:“你来得正好,陪我一起看星星吧。”   白衍照做,也坐在了屋檐。   温玉等人觉得气氛不对,纷纷悄然离开。   楚湛的脸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远处的影卫不由得感叹,皇上有些可怜呢。   楚湛就那么望着屋顶。   他想起来,当初在西北,温舒瑶也喜欢拉着辰王上屋顶一起看星星。   她却从未与自己做过诸如此类的事情。   既然忘情/蛊能让人忘记曾经喜欢过某个人,那她呢?是真的忘了辰王了么?   楚湛怀疑忘情/蛊的作用,他为何现在会对小东西如此牵肠挂肚?莫不是曾经……   不!不可能!他曾经不可能中意过西北集市上卖豆腐脑的村花!   或许,他曾经也只把温舒瑶当做了孩子。   将她视做了私/有物,想要独占这么一件东西罢了。   无关乎情爱。   一定是这样!   否则,楚湛没法解释自己眼下的行为。   他的确吃醋了,恨不能撕碎了白衍。   哪怕是白衍这个微不足道的江湖游侠儿,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承认自己狭隘了,偏执了,也小气了。   这一晚,温舒瑶和白衍看了多久的星星,楚湛就在庭院外站了多久,直到白衍离开,温舒瑶也进了屋,楚湛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唯留苍茫夜色。   *   回到自己卧房,楚湛无心睡眠。   温舒瑶的态度已经给了他最清晰的答复。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逼迫温舒瑶去开启地宫石门,她当真会嫉恨他一辈子,甚至是……彻底与他决裂。   哪怕眼下是生死关头,楚湛也打消了继续去诱导温舒瑶的念头。   他不敢尝试了。   面对温舒瑶,他似乎没有善后的能力,故此,还是一开始就莫要惹怒了她。   楚湛知道,打开地宫石门的关键,是那石门上秘文。   他已命人依葫芦画瓢誊抄了一份下来,再加上他记忆力惊人,尤记得温舒瑶命人开启石门时的几个关键步骤。楚湛高度集中精力,他凝神思量,一直盯着纸上的秘文看,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觉,这些秘文的构成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处,甚至可以说有规律可循。   莫不是……   “来人!拿笔墨来!”   楚湛一声高喝。   须臾,冷川将笔墨呈上,他好奇心使然,本想多看几眼,谁知帝王却道:“滚出去!”   这是绝对命令的口吻。   冷川立刻了然,皇上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当即闪遁。   楚湛彻夜钻研,命人换了三次油灯,直至天光微亮,他才似乎发现了奥秘。他虽然不认识秘文,但已可以试图拼凑几句话出来,再配合那日的情形,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冷川在外面守了一夜,正闭目假寐,听见房门打开,立刻睁开眼,站立如松,“皇上!臣在!”   楚湛一夜未睡,此刻看不出疲态,深邃的眼眸,目光炯炯,细一看,唇角还挂着淡淡笑意。   “冷侍卫听令,朕命你天明即刻出发,赶去地宫开启石门。”言罢,楚湛递了一张手稿给他,上面写着一行小楷,“记住,此事不可泄露出去,尤其不可告知温舒瑶。”   冷川了然,顿觉得帝王对他委以重任了,“是!皇上!”   说实话,冷川对那座地宫也同样充满了敬畏,就仿佛并非是人间之物啊。   冷川奉旨离开,楚湛站在廊下,负手而立,吹了片刻的冷风,眸光幽幽。   瑶儿,朕不逼你了,你也别阻挡朕……   *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一切风平浪静。   直到出伏这日,辰王的大军已抵达北疆边陲,陆南风神情恍惚,时不时就询问温玉,“温世子,你父亲的兵马几时能到?”   温玉不能笃定。西北临界大楚,时刻需得防备外敌。父亲即便派兵前来增援,也未必能够按时顺利抵达,变数诸多。   楚湛几人对上了几眼,似乎无人惊慌,皆一派泰然。   唯有陆南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敢情辰王要攻打他的老巢,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啊!   国师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笑眯眯道:“王爷放心,北疆定当无恙,天意已定,王爷何必焦躁。”   陆南风听了国师一言,又想起了那个上上挂,这才稍稍心安。   楚湛打算亲自迎战。   他和辰王之间的确需要面对面较量一次。   出发之前,楚湛没去见温舒瑶,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在意辰王的神色,又或者是说,他心虚了,他偷偷打开了地宫石门,并且打算使用武器。   另一边,温浪已着一身银甲,出发时,特意找到了嘉晨郡主,态度浪荡,“我若救回你父亲,你就嫁给我,你看可行?”   嘉晨郡主咬了咬牙,“你无耻!”言罢,她涨红了脸,转身跑开。   温浪一脸费解,他怎么无耻了?他又没对她动手动脚?!这是污蔑! 第79章 彻底决裂(1)   骏马嘶鸣,山风微热。   隔着一条交界之地,两方兵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楚湛坐在悍马之上,身上没穿铠甲,只一袭锦缎,他眸光沉沉,对辰王的叛变并不吃惊。   确切的说,他就在等着这一天。   辰王是有备而来,除却挟持了不愿意臣服他的西南王,另外还带有两位藩王助阵,在兵力上完全辗轧了楚湛。   陆南风见状,深呼吸,胸膛起伏,当真很担心祖宗基业会毁在他手上。   辰王一惯温润如玉,这个时候的眼神极冷,像是终于醒悟,灵魂变了一个人。   四野萧索,野兽许是事先预感到了危急,早已逃散。   就在气氛正处于肃重之中时,温浪高亢的嗓音响起,在山风中瞬间荡开,“西南王!郡主一直与我在一起,这阵子甚好,你莫要牵挂,另外我定会救你!”   被辰王所挟持的西南王:“……!!!”   说实话,他知道自己对辰王还有利用价值,这一路上也没遭受什么磨难,他知道女儿跟着新帝来了北疆,但女儿是奔着新帝而来。   这是哪来的憨憨?!休得污蔑他女儿的清誉?!   西南王细一看,认出了温浪。   原来是温老二!   西南王无言以对,在场两方人马加起来数万人,温二公子到底是想做甚?!   西南王脸都黑了。   这厢,陆南风骑在马背上,也开始在风中凌乱。要知道,辰王带来的兵马,远在北疆之上啊。   他忍不住向上天祷告,【苍天在上,信男愿一辈子不再花心风流,只盼上天让北疆顺利挨过此难!】   楚湛:“……”_||   他很怀疑陆南风和温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血缘关系。   隔着数丈之远,楚湛自然是无法窥探到辰王心声,但他能看出辰王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过,楚湛对辰王为何突然造反并不感兴趣,他要的只有结果。   辰王一出生,就比他矜贵,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辰王的阴影之下,哪怕是如今,他心尖上的小东西,也曾心悦过辰王。   楚湛嫉妒辰王。   即便他已是大晋帝王,他也还是嫉妒辰王。   这时,辰王朗声道:“楚湛,我先与你单独较量一次,不知你可赏脸?”   辰王已挑战,楚湛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个人是亲兄弟,但似乎从幼时起就站在了对立的一面,饶是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也注定了会走上对立的路,这就是皇家。   “好!”   楚湛应下,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辰王也飞了过来。   两人站在双方大军的中央,风起,天际的云遮住了旭日,只一个眨眼间,双方都拔剑出鞘,一时间电光火石,招式如同鬼魅,让人无法看清,唯有兵刃相击的声音阵阵不绝。   温玉眸光凝视着前方。   温浪凑了过来,“大哥,你说谁会赢?”   温玉淡淡一笑,慈祥的看向了自家弟弟,“当然是心狠的那一个。”   辰王曾经太过心慈手软,为人温和,没有野心和攻击力,故此,即便他与楚湛都是学了温家的武功,但两人实力上也大不相同。   温浪恍然大悟,“大哥,难怪我总打不过你。”原来是自己太过心善,不像兄长,笑里藏刀。   温玉但笑不语。   果不其然,小半时辰之后,山风忽的戛然而止,辰王站立不动,楚湛手中的宝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只要稍一用力,立刻就能取下辰王首级。   两方兵马皆纷纷开始躁/动。   陆南风双手抱拳,对着天际连连拜了拜,“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果然开眼了!”他抹了一把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陆南风又一次暗暗感叹,幸好他没站错队啊。   温浪大喜:“大哥,如此看来,是不是不用打仗了?”   温玉摇头,“皇上会放了辰王,这一战还是会打。”   温玉知道,楚湛是想借此机会,让辰王兵败的同时,也彻底收服人心。   楚湛啊,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深沉的一个。   到了此刻,温玉竟有些感激小妹的存在。若是没有小妹,楚湛大概也容不下温家吧。   辰王倒是坦荡:“楚湛,你可以杀了我。”   楚湛淡笑:“你和朕的较量才刚开始。”   楚湛果真放了辰王回去。   但此事一出,辰王那边的兵马明显开始军心涣散了,尤其是支持辰王的那两位藩王。   方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觉得,新帝更有王者风范。   *   锣鼓声响,两军正式准备开战。   楚湛和温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同样期待绝世武器的效果,一旦验证了传言,那么一统天下是指日可待。   统一九州不仅仅是楚湛的夙愿,同样也是温家人的梦。   要知道,一旦九州皆归为大晋管辖,这天下将会少了诸多战乱。   温玉太明白战争会带来什么。   故此,他与楚湛在这一刻的想法是一致的。   绝世武器被推了出来,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楚湛只命人抬了一架出来,这玩意儿他在西北见识过,尚且知道如何使用。   楚湛命冷川亲自操作。   冷川手握火把,就在辰王的兵马杀过来之时,楚湛对冷川点头示意。   这正好是验证绝世武器的大好时机。   温玉也拭目以待。   陆南风倒是不会在意那样多,他只一心盼着能守住北疆,不然只能含恨西北了,到了阴曹地府,他那个爹也不会放过他的!   冷川领命,点燃了引子。   这暂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楚湛与温玉几乎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   “住手!万万不可!”   恰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即是一道白色身影,来人是白衍,他几乎是飞扑了过来,试图用身体挡住火焰。   然而,一切还是太迟了。   随着一声举巨大响动,白衍的身子被瞬间抛开,一下就被弹出数丈开外,他当场口吐鲜血。   场面几乎是地动山摇。   响彻传到天际。   所有人都震惊了。   陆南风一噎,呆了。   楚湛忽然拧眉。   温玉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过头了。   他们都知道绝世武器厉害,但……如此杀伤力,感觉不是在开战,而是……灭世啊!   *   王府。   温舒瑶几乎是瞬间惊坐起。   她知道今日是楚湛和辰王对战,她原本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但刚才的动静,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大变,那双水润桃花眼中死一片的惊愕。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神色。   温舒瑶往外冲,婢女被她直接推开,跌倒在地。   国师夫妇在王府镇守,见温舒瑶要外出,国师试图阻挡,“娘娘,外面不太平……”   他话音未落,温舒瑶直接一脚踹了过来。   国师当然不能对小姨子动手,唯有闪开。   温舒瑶直接命人备马,片刻就消失在了王府大门外。   温舒情闻讯而来,国师见状,立刻装弱,“夫人,为夫尽力了……嘶——小姨子下手真重。夫人,为夫站不起来。”   温舒情着急,根本无视国师,也命人备马,立刻朝着小妹追了过去。   国师:“……”   这厢,嘉晨郡主也不想干等消息了,索性也往两军交战之地狂奔而去。   *   辰王兵马暂退。   白衍身受重伤,被人抬了过来,楚湛只淡淡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想救治。   温玉在一旁提醒了一句,“皇上,若是白公子出事,对皇上而言,会意味着诸多麻烦。”   楚湛立刻明白了。   倘若白衍出事,温舒瑶会嫉恨他一辈子。   楚湛沉着脸,正要下令吩咐人医治白衍,一阵马蹄声传来,他顺着目光望去,就见温舒瑶正骑马飞驰,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温舒瑶动作迅速,她只看了楚湛一眼,两人视线交织的瞬间,她随即移开视线,一个是愤怒,另一个是心虚。   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息,焦尸遍野,战火延绵之处,随地可见残肢断臂。   温舒瑶下了马背,四处张望了几眼,随即开始干呕。   “呕——”   她一阵头昏目眩,只觉得天和地都在晃动。   温玉和楚湛一样心虚,此刻不太敢招惹温舒瑶。   温舒瑶最终看向了担架上伤势过重的白衍,她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指尖在颤抖,指尖探查到对方还有呼吸时,她这才吐了一口浊气,她身子晃悠悠,眸光赤红,眼泪却迟迟落不下来。   温舒瑶知道战争不可避免,但这种杀戮……对所有人都会是灭顶之灾。明明事情还有其他方式去解决的。今日此事一出,天下九州的君主都会想方设法得到绝世武器,哪里有欲望,哪里就有止不住的战火。   她看向了温玉和楚湛,一字一句道:“现在你们满意了么?当初娘亲就是死在战场,死在了万人尸中,我也出生在那一刻,没人知道我有多厌恶战争。你们这些男子,只顾着争权夺势,从未想过给旁人带来的代价。”   “快看,那样多死尸,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或许膝下还有孩子,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夫君,别人的父亲!”   “大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是不是早就和皇上预谋好了?”   “还有皇上……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弄虚作假了!从今往后,收起你的那些虚情假意!我早已不厌其烦!”   温玉握紧了缰绳,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楚湛喉结滚动,幽深的眸露出一丝丝罕见的恐慌,他想要替自己辩解。   就在这时,一男子大喊:“报!温二公子独自一人潜伏去了敌营,眼下生死不知,他说……说要把西南王救出来。”   温玉:“……!”这个二弟,真是不嫌事大!   此时,温舒情和嘉晨郡主也赶了过来。 第80章 美人跑了(2)   场面一度诡谲。   楚湛不可能当众对一个女子服软,况且这件事也是他一手策划,他只是没有料到那种武器的杀伤力如此之大。   温舒情和嘉晨郡主,都在着急温浪的安危。   这家伙何必闯入敌营?!   辰王眼下还没成事,当然不能轻易对人质动手,也就是说,西南王暂时是安全的。   白衍睁开了眼,轻唤了一声,“小、小师姐,我来晚了。”   温舒瑶握住了他的手,“别说话,我带你回去医治。”   温舒瑶一番言论之后,不哭不闹不寻事,再没有看楚湛和温玉一眼,而是冷静的离开,情绪平稳到可怕。   两方兵马暂时休战。   楚湛也不敢再轻易动用绝世武器。   众人原地安营扎寨。   陆南风看着温舒瑶带着白衍离开,又看了看脸色不对劲的楚湛和温玉,他憨笑两声:“那武器倒是极好,想必辰王已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回应陆南风的,只有沉默。   陆南风:“……”我方赢了,难道不应该高兴么?为什么看上去仅他一人欢喜?   *   白衍昏迷不醒,伤口仿佛是烫伤,身上的皮肤和肌理毁了大片。   这种伤口和寻常的刀伤不同,需得割去烂肉治疗,否则以眼下的气候,不出两日就会腐烂。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送了出去,实在骇人。   温舒瑶亲自守在榻前。   婢女们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无人敢阻挡,要知道方才提出意见的下人,被温舒瑶一脚踹开了。   美人温柔时,如早春之花,如溪流之水。   可一旦凶悍起来,也是能要人命的。   温舒瑶就那么看着榻上的人,眼神放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好像自己被在意的人背叛了,可又无人能够理解她。   她所坚持的原则和初衷,好像在那些亲近的人眼中,都是笑话。   难道是她错了么?   可她没法眼睁睁看着楚湛将地宫内的武器问世啊。   或许她是错了吧,与旁人的想法格格不入,可她不想随波逐流,她有她自己的坚持。   郎中处理好白衍身上的伤口,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贵人,老朽这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伤势,能不能痊愈,还得看天意了。”   温舒瑶点头,“师弟不会有事的,劳烦先生每日给他换三次药,确保伤口干净清爽,另外,所用的一切砂布皆要经历大火烘烤,莫要沾染任何不洁之物。”   郎中立刻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位贵人所言在理。   从房中出来,温舒瑶在廊下看见了楚湛,两人对视瞬间,温舒瑶没有避让,而是乖巧顺从的福了福身子,“嫔妾给皇上请安。”   楚湛:“……”   他试图窥探温舒瑶此刻心声,却发现她心如止水,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念想。   楚湛心头那股不妙之感又涌了上来。   行完礼,温舒瑶低垂眼眸,身子越过楚湛,直接离开这座厢院。   楚湛张了张嘴,极力找话题,脱口而出,“你二哥暂时还没回来。”   温舒瑶毫无动容,只给他留了一个纤细孤独的背影。   楚湛:“……”温浪对她而言,也毫不重要了么?   这一刻,帝王心中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成了掌中流沙,他越想要狠狠握住,却是流失的越快,而他自己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计可施。   *   营帐内。   辰王目光如炬,一人沉默半晌。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曾是天之骄子,在先帝的庇护之下,他自幼就是万众瞩目,仿佛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他身边都是良善之人,目光所及,都是光。   可先帝一死,他身边都成了恶人,光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深渊和幽暗。   到底是他变了?   还是旁人变了?   他今日输了。   输得很惨。   他知道,楚湛倘若要赶尽杀绝,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   楚湛为何不杀了他?!   此时此刻,辰王只觉得楚湛对他的“饶恕”,实则是一种侮辱。   这时,一持剑侍卫大步迈入营帐,这侍卫直至此刻还是惊魂未定,但事已至此,众人也都只能强行镇定。   “王爷,捉到了一个可疑之人!”   辰王转过身,面沉如水,他其实不惧死,他只想赢楚湛!   瑶儿眼下也在北疆吧?   她可还好?   辰王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仿佛老天一下就收走了他所有的福气,让他失去了至亲,和心爱的姑娘,还有那些儿时玩伴。   温玉他们都是向着楚湛的!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辰王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是即将发疯发狂的内心。   没有听到回应,侍卫提醒了一句:“王爷?”   辰王这才回过神,“把人带上来。”   那侍卫领命,不多时就把温浪给五花大绑押过来了。   故人相见,气氛甚是尴尬。   有些事,错一步,就是千差万别。   若非是楚湛,辰王不出意外,一定会问鼎,而且还极有可能与温家联姻。   但如今,一切都是物是人非。   温浪开口就道:“王爷,我还没娶妻,你看……先留我一命如何?”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交情,如今虽是立场不同了,好歹先别杀他。   温浪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这个死法太不体面,也太没创意。   辰王眸光沉沉,“温浪,你是来杀本王的?是楚湛的命令?瑶儿……她现在可好?”   出乎温浪的意料,辰王遭此次重创,竟显得格外平静。   温浪如是说,“非也,我是为了救老丈人而来。瑶儿她除了隔三差五闹脾气,一切甚好,你也知道,瑶儿就是那个古怪脾气。”   辰王唇角忽地一笑,但很快又转为悲凉。   瑶儿的确激灵古怪,可她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如今想见一面,也成了奢侈。   明明那么喜欢,当初他怎么就舍得离开?   京城的繁华,也并非很吸引他。   彼时,他真的不该回京。   倘若他那时选择留在了西北,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辰王问道:“温浪,你愿意帮本王么?”   温浪很为难,他不是墙头草,做人要讲原则,这次辰王策反,又领兵造反,实属不厚道,这又得死多少人啊。   虽说楚湛同样不是厚道人,但相比之下,温浪还是觉得楚湛更适合当帝王。   辰王终究只能是一个遗憾了。   温浪摇头。   辰王明白了,闭着眼,呵笑了两声,“本王知道了,来人,把此人押去和西南王关在一起。”   温浪总觉得辰王有些不太对劲。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以他的脑子也寻思不出来,总之,他感觉辰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和/欲/望,辰王的眼底像是失了光,此行围攻北疆不像是来夺位的,反而更像……做了结。   温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到西南王时,温浪自来熟,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伯父!我可算是见到你了!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你出事!”   西南王很嫌弃,两人同为阶下囚,谁也没有比谁更加安全!   西南王抽回自己的手,“你、你怎么被抓进来了?”   温浪解释,“伯父,我是替郡主而来,你是郡主的父亲,也是我的家人,我定救你。”   西南王头昏眼花。   谁是你家人?!   别乱认亲!   皆是阶下囚,谈不上谁救谁!   *   接下来几日,北疆境地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辰王那边还在休养整顿之中。   楚湛尚未再次发动攻击,至于那座从地宫搬出来的武器,他也命人重重把守,不允许任何外人挨近。   白衍被告知暂无生命危险的当晚,温舒瑶潜出了王府。   她并非无法出来。   倘若她真的要出来,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楚湛盯了她好几天了,铁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恰好今夜楚湛刚刚回去,温舒瑶算准了时机,顺利从王府前去了地宫。   如她所料,地宫大门外有重兵把守。   不过,她也不会蠢到直接进攻。   温舒瑶带了麻袋,去林子里摘了数个马蜂窝,她素来鬼主意多,这些伎俩小时候就玩溜了,她只要拖住这些人片刻就有机会进入石门。守在地宫外面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大晚上会被大量马蜂袭击。   “啊——是马蜂!”   “大家快跑,这些都是毒蜂!”   “快跑啊!”   “……”   温舒瑶趁守卫乱成一团,她启动机关进入了石门。   石门打开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众人,很快便有人强忍着被马蜂追赶而进入石门,然而一切还是太迟了,不多时,青山晃动,几乎整个大地都在跟着晃,欲要天崩地裂。   这种晃动与打开石门的动静完全不同,似乎是整座青山都在往下塌陷……   *   这边的动静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了王府。   楚湛今夜睡得很不踏实,他已数日不曾休息好,这才刚刚似睡非睡,冷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地宫塌了!温娘娘还在里面!”   楚湛惊坐起。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穿衣,又是如何上马赶去地宫的方向,一路上,魂像是丢了几分,脑中嗡鸣。   夜色苍茫,乌鸦啼鸣,不知名的虫兽叫声从远处山坳中传来,楚湛下了马背,望着黑压压的一半青山,喉结不住滚动。   曹慎之仅找到了一只绣花鞋,他忐忑递上前,“皇、皇上,这是娘娘的……绣鞋。” 第81章 天罗地网(3)   【地宫已塌陷,半座山都陷进去了,就是神仙也救不回娘娘了啊!】   【皇上失了兵器库,也失了美人,眼下还能撑得住么?】   【娘娘为何那般想不开呀?】   【我该如何对温家兄弟二人交代?!若是我死守石门该多好!】   曹慎之是个情绪澎湃之人,他一直跟在楚湛身边,那些年也算是看着温舒瑶长大,即便不敢对温舒瑶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但也是打心底盼着她好。   他捧着那只残破绣花鞋,不敢直视楚湛的眼。   夜色幽暗之下,楚湛将绣花鞋上的芙蓉花也看得真切,花瓣层叠绽放,栩栩如生,是他花高价买来的,这鞋的确属于温舒瑶。她安静了这么些天,原来早有打算!   楚湛唇瓣发干,喉咙不住的滚动,高大颀长的身段轻晃,语不成词,嗓子沙哑极了,像路经万里沙漠的徒行者,“……找、给朕再找!”   小东西岂会出事?   全天下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如此对待她自己。   不是说要吃遍天下美食么?   她就这么走了?说好的要五任夫君的呢!   她怎么能舍得死?!   曹慎之哽咽,很想告诉帝王,哪怕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也救不出温舒瑶了。   但为了安抚帝王,曹慎之应下,“是,皇上。”   那残破绣花鞋落入了楚湛手里,他咽了咽,把绣花鞋放入怀中,然后,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随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闭眼拧眉。   温舒瑶素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一定会毁了兵器库,所以她当真做到了。   那么她现在人呢?   她既然能毁了地宫,也应该能跑出来,上回不是已经验证过一次机关了么?按理说这一次,她应该可以轻车熟路。   楚湛猛然睁开眼,仿佛是笃定了什么,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幽眸宛若猎鹰之眼,不放过黑暗处的任何角落。   到了这一刻,他竟然没有因为地宫毁了而觉得无比可惜。   相反,温舒瑶毁了他的地宫,他和她又扯平了。下回见面,谁也不再欠着谁,又能以平等的身份相处。   她肯定就在某个角落了凝视着自己,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吧!   楚湛突然下令:“来人!”   冷川疾步上前:“皇上,臣在。”   楚湛吐词坚定,幽眸微眯,说:“立刻吩咐下去,让人把守北疆各路关卡,发现任何可疑女子,立刻给朕抓回来!另外……不得伤她分毫。”   小东西,现在翅膀硬了,敢跟他开如此大的玩笑了!   直至此刻,楚湛的心脏还在狂乱跳动,后背皆是汗。   冷川愣了一下,立刻眼眸亮了,明白过来了帝王的意思,当即应下,“是!皇上!臣领旨!”只要温美人无恙,他就是把北疆翻过来也不觉得累。   *   同一时间,辰王营地。   听闻探子来报,辰王捏着杯盏的手一抖。   心腹甚是兴奋:“王爷!此乃好事啊!武器库一毁,咱们胜算就大了!”   辰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舒瑶失踪这桩事上。   瑶儿不会轻易出事。   他对她的实力绝对信任。   更重要的是,她太惜命了。   无论谁想不开去赴死,都不可能是她。   辰王思忖了几个呼吸,不顾外面夜色浓郁,吩咐道:“来人!备马,本王要出去一趟!”   心腹拧眉:“王爷不可啊!此处是北疆地界,王爷若是外出,很容易被人察觉。”   辰王顾不得那么多,“少废话,本王微服,不必那么多人跟着!” 第82章 被掳走了(1)   “叮铃铃……”   一条通往官道的黄土路上,小毛驴脖子上的铜铃铛清脆作响,那毛驴背上骑着一个做男装打扮的小郎君。   这郎君约莫十来岁的光景,身形纤细,头戴黑色瓜皮小帽,一双眼睛十分炯亮,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关卡,只见附近明显增加了人手勘察,唯有勒紧缰绳,让小毛驴暂时停下。   温舒瑶以最快的速度打量四周,觉得不宜再继续往前走。   看来,她的诈死计划,当真没成功。   温舒瑶也不恼,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俯身揉了揉小毛驴的脑袋,“小湛湛,你别急,咱们会离开北疆的。”   那小毛驴似是很有灵气,竟还点了点头,温舒瑶被逗笑了,“小湛湛真乖。”   此处不通,她就再换一条路,眼下看来,是不能走正道了,但帝王他们想利用关卡捉住她,也实在是太小瞧了她。   温舒瑶让小毛驴掉了一个头,继续找路走。   一路上,她摘了些野果,心情还算好。   毕竟,她已彻底毁了地宫,至少再无令人骇怕的后顾之忧。   未至晌午,温舒瑶又找到了一条山路,她一边骑着小毛驴,一边哼着歌,脑子里想着钱庄里的小金库,她要赶在两位兄长回京之前,调走所有金子,至于先去哪里挥霍,她暂时还没想好。   “听说,江南美男多,我可以走水路去江南。”温舒瑶自言自语,已开始憧憬以后的逍遥日子。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烦恼:她到底养多少男宠才能满意呢?   就在这时,从山路一旁的松树林中走出一男子。   男子目光一直凝视着温舒瑶,他的眼睛里仿佛逐渐生出了光,他挥手让身后的人莫要靠近,似是生怕被人打扰了此刻好不容易得来的重逢。   小毛驴缓缓停下,晃了晃驴脑袋。   温舒瑶看向辰王,甚是淡定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她虽有此一问,但看见辰王的瞬间,并没有流露出吃惊之色。   她总是如此,即便年纪小,可就像早已见识过大千世界,从容淡定的应对一切,让天底下的诸多男子也自叹不如。   这一刻,辰王暗暗感叹,这就是他的瑶儿啊!   可恨,他到了今日才意识到,瑶儿在他心中胜过一切,他却为了所谓的忠孝弃她而去。   倘若当初他没走,替她解毒,救她性命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辰王温柔一笑,“瑶儿,你忘了么?咱们在西北一起进学、习武、侦查,你所会的一切,我也都会。”   温舒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她大意了啊。   温舒瑶平静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她看着年少时候动过心的男子,如今竟发现也不过如此,再无心跳如小鹿的感觉了。   她就知道,她不会长情,见一个爱一个,只要对方长得足够好看,她就能喜欢。   她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辰王笑了笑,人生极乐,莫过于失而复得,他也是寻常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首先就是想要绑在身边,他没有隐瞒,说:“瑶儿,我带你走。”   温舒瑶拧眉寻思着,然后摸了摸小毛驴,“小湛湛啊,看来咱俩还真是一时半会没法离开北疆。”   小湛湛……   是哪一个“湛”,是楚湛的“湛”么?   辰王拧眉,问道:“为何取这名?”   温舒瑶一脸理所当然:“不行么?好听呀,骑着它也解气。”   以后她还会买骏马、猫儿、狗儿,全部取名为小湛湛。   闻言,辰王低低一笑,唇角难掩苦涩。   但,终究是又重逢了。   瑶儿,见到你,甚好。   辰王眼睛里像是重新有了光,他没有去问,为何温舒瑶会毁了兵器库,更是不想知道她和楚湛在一块的细节,知道了太多,总难免会嫉妒。   辰王是有备而来,身边有不少高手,温舒瑶放弃了无畏的反抗,被辰王带去了营地。不过,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别伤害我的小湛湛,这小畜生甚合我心意。”   辰王看了一眼小毛驴,也没多说什么,答应了,“好。”   他和一头驴吃什么醋呢?   *   营地。   温浪也听见了地宫塌陷的动静,毕竟,那样大的声响,整个北疆都仿佛地震了一般。   温浪是武将,对武器有着天生的喜好,又何况是那种绝世武器。   他难免觉得可惜,一番惆怅。   “伯父,你是没瞧见那武器的威力,我敢保证,若是皇上能得到那座地宫,这天下不久必然归顺我大晋。”   “可惜啊可惜,着实太可惜了!对了,伯父,你们西南有何特产?可有名胜?郡主那般美貌,想必西南水土一定很养人,不过……伯父你这长像……”   “啊!我知道了,郡主一定是随了伯母!”   “伯父,你为何不说话?若是觉得寂寞孤单,大可与我分享,你不必跟我见外。”   “伯父今年该有不惑之岁了吧?”   “……”   西南王面色如霜,他蹲靠在墙角,只觉得脑中一直嗡嗡嗡作响,脑子早已不堪重负。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时,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须臾,一张精致的小脸趴在简易木板门上看了几眼。   “二哥。”   “西南王也在啊。”   温舒瑶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转过头对辰王道:“王爷,生死有命,我这二哥是个大福之人,他不会有事的,你若要杀了他,也可以。”   温浪顿时一句话不敢说。   小妹怎么来了?   她这话里有话啊。   似乎很痛恨自己呢。   西南王:“……”温家都是什么怪人?!不过,他也提议辰王直接杀了温浪这厮。   温舒瑶只是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开,辰王跟在了她身后,像个跟班,就像彼时一样。   *   王府这边,楚湛一听到消息,立刻亲自去见了集市上的摊贩。   摊贩是个六旬老者,一看来人都是锦衣华服,并且个个器宇不凡,还以为生意又找上门了,看着楚湛的眼神,不亚于是看着一座金山,“这位郎君是要买驴儿么?老朽这里还有两头小湛湛,皆是纯种驴子,听话又皮实!”   楚湛:“……谁取的名?!说!”   他直接揪住老者衣领。   那老者经不住吓唬,只能如实答话,“是昨个儿的仙女。她说她是仙女下凡,还说给老朽的驴儿取名,过不了多久必定会卖好价钱!”   楚湛被气笑了。   那个小混账!   她猜到了自己会找过来!   这是借着毛驴骂他呢!   楚湛很快让自己恢复神色,对冷川吩咐,“把这两头驴……都买下来!”   曹慎之忍不住,一脸求知欲,胳膊肘戳饿了戳身侧的温玉,“温世子,这驴子还有纯种和杂/种之分?”都怪他孤陋寡闻了。   温玉望着天,“咳咳……”   冷川付了高价买下了两头驴子。   那老者喜出望外,竟跪地拜天,“仙女神机妙算啊!驴儿当真高价卖出去了!”   冷川警告:“老人家,这今后你就别再做这买卖了,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此时,楚湛脸色阴沉沉的,阴云密布,仿佛山雨欲来风。 第83章 香消玉殒(2)   “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温美人是皇上的心头肉,拿她当人质,无论是皇上,还是温玉,都会有所顾忌!”   辰王的心腹道。   就连他都觉得,仅仅拿西南王和温浪当人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尤其是那个温浪。   吃的多,话也多,让人烦不胜烦。   辰王的脸色骤冷:“不可!本王不允许!”   心腹们对视了几眼。   辰王态度坚决,他们也没法说服。   但没人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抓住了温舒瑶,还能控制冠军侯。要知道,冠军侯可是出了名的女儿奴。   *   夜幕降临,苍茫的北疆大地,入夜之后,雾气笼绕。   帐篷内,温舒瑶一边吃着辰王特意命人买来的零嘴儿,一边看话本。   辰王一迈入营帐就闻到了淡淡的果香,还有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此刻,美人伴灯而坐,侧脸温润细腻,精致的面颊幅度,看上去还有几分稚嫩。   辰王的心茫然颤了一下,有多想永远留住这一刻。   他亲自提着食盒走来,面带浅笑,“在看什么呢?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温舒瑶抬起头来,辰王布菜,摆了两副碗筷,看样子是要和温舒瑶一块用饭。   温舒瑶没反抗,她也的确饿了。   一道红烧鸡,另外两道时令素菜,再配上乳鸽毛菜汤,十分下饭。   饭过三巡,温舒瑶突然开口,问道:“王爷,你打算几时把我推出去威胁楚湛?你们商量好了么?”   辰王一愣,目光直直的看着温舒瑶。   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此时,美人双眼纯澈,无比镇定的说出这句话,就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辰王忽然拧眉,心头涌上憋闷,“瑶儿,你不相信我?你明知我不可能那样做。”   温舒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为何不那样做?我是在帮你呀,你难道不高兴?”   辰王:“……”   两人对视,营帐内安静极了,辰王搁置下了碗筷,眼底有化不开的愁绪,“瑶儿,如论何时,我都不会那样对你。”   情到深处,辰王伸手去握住温舒瑶,却被她避开了。   辰王扑了一个空,难免失落,“瑶儿,你变了。”   温舒瑶忽然噗嗤一笑,随即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花枝招展。   就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辰王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笑。   温舒瑶过了好半晌才平复,眼眶都笑出了眼泪。   两人再度对视时,她眼底有水光在闪烁,“我变了?我当然变了。所有人都会变,你也变了,楚湛亦然。这个世界上,唯有变化才是永恒的。”   辰王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的说法。   但细一寻思,竟也觉得十分在理。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女子,无论何时,她在他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辰王的唇动了动:“瑶儿,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从今往后你留在我身边可好?楚湛能给你的东西,我也会尽其所能给你。”   温舒瑶恢复平静,问出一句话来,“王爷,你并非是真的想要夺位,是么?”   她一语中的,辰王无话可说,他对皇位本来就不感兴趣,可若是她想要,他就去夺。   温舒瑶淡淡一笑:“可那些辅佐你的人,都是盼着你问鼎帝位的,谁又能想到,你只是敷衍,而他们却拿出了身家性命。”   辰王这一闹,大晋只会元气大伤。   倘若他真心想要夺位,那尚且可以算是正常之举。   而事实上,他可能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   人啊,真的会变,就如现在,温舒瑶看着辰王,再也没了当初的喜欢,甚至有些嫌烦。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不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因为喜欢过某个人,就事事支持他。   温舒瑶想,她大概是一个多情却又薄情的女子吧。   还没用完饭,温舒瑶态度坚决,眼神也是格外的冷,“我要休息了,还请王爷回避。”   辰王心悦她,也同样尊重她,当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下逼迫,沉默片刻,他唯有道:   “好。”   辰王应下,嗓音有些沙哑干涩。   *   温舒瑶再也没有离开营帐半步,没多久,营帐内的灯火就熄了。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之夜,时间眨眼而逝,子夜十分,四野安静极了,温舒瑶从帐篷后面潜了出来,她没打算去和温浪辞别。   这次动用地宫武器的事,两位兄长也掺和了,她不能责怪楚湛一人不懂她,毕竟就连她的至亲也不懂她,难道不是么?   就在这时,她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点。   下一刻,温舒瑶无法动弹了。   她稍稍一惊,还以为这次能逃出去。   辰王从她身后走来,站在了她面前,他还是白日里的衣裳,一看就是不曾沐浴更衣,甚至于直至此刻还不曾歇息。   辰王凝视着温舒瑶的眉眼,语气温和依旧,“瑶儿,你真不乖。你以为今天白日里装作服从,我就会以为你不会逃?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可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他说着最温柔的话,却才袖中取出一颗药丸,在温舒瑶不情愿的情况下,轻轻塞进了她嘴里。   温舒瑶被点了穴,也无法说话,她不愿意吞咽,辰王捏着她的下巴,稍稍一抬,迫使她把药丸咽下去。   亲眼看着温舒瑶的喉咙滚了滚,辰王才道:“瑶儿,这丹药无害,只是会让你暂时失了武功,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定保你无虞。”   温舒瑶:“……!!!”   狗男人!   师父说的太对了!   这世上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就再也没有好男人了。   辰王把温舒瑶打横抱起,送去了营帐,把温舒瑶放在榻上时,才给她点开了穴道。   温舒瑶喘着气,咳嗽了几声,眼神警惕的看着辰王,但她没有大闹,因她自己也意识到,她的确使不出武功了。   她这人很识时务,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眼下,唯有静观其变。   “怎么?王爷还想留下过夜?”安静的营帐内,温舒瑶冷声质问。   辰王眸光微暗,侧脸隐在一片光影之中,最终一个字也没替自己辩解,他从木榻上站起身,“瑶儿,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温舒瑶躺下,背对着营帐出口,只给了辰王一个背影。   辰王眼底流露出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回到过去。   *   王府,楚湛终于可以确定温舒瑶的下落。   温玉道:“经过诸多查探,小妹应该就在辰王那边。”   如果对方是辰王,温玉倒也放心。   但世事难辨,温玉拧眉,道:“皇上,臣父亲的兵马还有几日才能抵达,不如再等等。”   到了那时候进攻辰王,胜算就更大了,他再趁乱暗中潜入敌营,把弟弟妹妹救出来。   楚湛不想继续等,“吩咐下去,朕要立刻去向辰王挑战。”   狗急了也会跳墙。   他要是等到援兵前来,辰王迫于无奈,拿瑶儿当做人质,那可如何是好?   楚湛不能冒那个险。   显然,楚湛和温玉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不过思绪不同。   帝王已下令,温玉也不好阻挡,他私底下去见了自己的心腹,这些人都是冠军侯府的暗卫,隐身之术极好。   温玉:“潜入敌营之后,先救二小姐。”   那男子应下:“那二公子呢?”   温玉唇角一抽,真不想管温浪,这小子就是欠教训,谁让他鲁莽行事的。   温玉道:“若无生命危险,且不用管他。”   男子,“……是,世子爷。”二公子当真很讨人嫌啊。   *   晨露微凉,入伏之后的北疆早晨,已逐渐开始沁爽了起来。   天才刚刚亮,营地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报!王爷!前方敌军刚刚送来了战书!”守卫高喝。   辰王走出营帐,身上依旧是那套衣袍,看样子昨夜一宿未睡,他望了一眼隔壁的营帐,知道温舒瑶也一定听见了这桩事。   她会期盼着楚湛赢么?   辰王不敢去看她,许是害怕失落吧。   他面沉如水,“本王这就去应战。”   辰王直接带兵去了半里之外,迎合楚湛的挑战。   同一时间,温舒瑶从榻上起来,她试图催动内力,却发现无济于事。   这下可真是难到了小仙女了。   她在营帐内来回走动,还能听见远处的喧嚣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走了进来,来人气势汹汹,身上还带着伤,上前直接扛起了温舒瑶,“得罪了!保下王爷要紧!”   温舒瑶,“……”   就在温舒瑶被带走后不久,温府的暗卫顺利潜入了敌营,却没发现温舒瑶,遂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温浪和西南王。   “二公子,西南王,且速速随我离开!”   暗卫道了一句,又问:“二公子,你可知二小姐被关在何处?”   温浪挠了挠后脑勺,一问三不知。   暗卫:“……”   糟了!他立刻警觉,几乎是即刻拔腿就跑。   *   楚湛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他甚至没做什么准备,可以说是故意示弱。   辰王亦然。   但饶是如此,两方人马加起来也有小万人,乍一眼乌泱泱的一大片,马蹄扬起的尘埃迟迟不落地,今日山风很大,从山崖下面卷上阵阵凉意。   两方主帅对阵。   辰王又败给了楚湛。   但楚湛并未直接杀他,“把朕的人送回来!”   辰王伸手,右手拇指随意擦拭唇角血渍,轻笑:“皇上难道不应该反省,瑶儿为何要离开你?”   这是令辰王最开心的事,瑶儿也想要离开楚湛,不是么?   那他和楚湛也没什么两样。   楚湛眸光一沉。   这时,一男子扛着温舒瑶疾步跑来,把人放下后,立刻拔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皇上,你看看我手里的人是谁?!想要保住这位娘娘,还请皇上接下来找我说的去办!”   温舒瑶头昏眼花,她深深地看了一挟持她的男子一眼。   那男子不明所以。   温舒瑶镇定道:“我记住你了,下回让我逮住你,你可就完了。”   男子:“……”   辰王大喊:“放肆!放开她!”   楚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怕这一幕。   那男子却不再听从辰王的话,挟持温舒瑶的同时,一步步逼近楚湛,“皇上,你想救人是么?那好,一命换一命。皇上放下兵刃,自己过来交换!”   楚湛身后的兵马蠢蠢欲动。   陆南风也在场,他完全忘记了北疆的处境,眼下一门心思在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辰王,还有温舒瑶,这三人之间还真是错综复杂。   陆南风看得津津有味。   男子手中的宝剑划破了温舒瑶的脖颈,艳红的血溢出雪腻肌肤,红与白形成刺目对比。   辰王不敢靠太近,生怕男子激动。   随着男子步步逼近楚湛,楚湛手中宝剑哐当一声落地。   男子见势,心中狂喜。   只要杀了帝王,王爷就能登基,他也就能有脸去先帝和徐贵妃了。   又是一阵山风吹来。   男子的目光微眯,脑子里已幻想如何快且准的杀了楚湛。   所有人都紧张极了。   冷川和曹慎之大喊。   “皇上!不能再往前了!”   “皇上,不可啊!”   此时,温舒瑶和楚湛四目相对,视线交织。   楚湛听见了持剑男子的心声,知道他几时行动,只要一切都快,他就能救下温舒瑶。   然而,就在楚湛以最快的速度盘算着接下来的动作时,他听见了温舒瑶的心声。   【何必呢。】   【我偏不想亏欠这个人情。】   【小湛子,终归不是我的小湛子了。】   楚湛瞳孔一怔。   下一刻,就见她使出全力往身侧的悬崖倒了下去。   那持剑男子没有料到这个突然起来的动作,也跟着她一块往山崖下方栽去。   辰王:“不要!”   楚湛:“瑶儿!” 第84章 大局已定(3)   陆南风张大了嘴,呆了。   前一刻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下一刻他就彻底呆滞。他好歹也与温舒瑶是相识一场,虽然很想看着楚湛和辰王继续打起来,但他绝对不盼着温舒瑶出事。   美人,总是无辜的。   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美人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了。   楚湛几乎是顷刻间扑过去,但已为时已晚,冷川和曹慎之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过去拽住了楚湛。   “皇上万万不可啊!”   辰王趴在悬崖边上,整个人都僵了,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出窍。   瑶儿跳下去了。   是被他的人挟持所致。   他是不是间接害死了她……   楚泽啊楚泽,你口口声声说护着她,也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她,可事实上呢?   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楚湛望着无底山崖,瞳孔不住睁大,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硬生生从他身上抽离了,如抽筋扒皮,削肉剥骨。   疼呐……   “瑶、瑶儿……”   楚湛语不成词。   山风拂过,吹散了他的呼唤。   两方兵马皆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几个呼吸后,楚湛在一阵脑壳嗡鸣声之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去、去!下去给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   他的话顿住了,完全说不下去,又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要什么绝世武器!   这厢,两方兵马纷纷后撤,楚湛亲自带兵下去寻人,辰王亦然。   虽有心腹想建议,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对方,但见楚湛和辰王神色皆不对劲,无人敢轻易提及。   *   崖底茅草丛生,足有一人高。   数千人几乎同时在一寸寸寻找。   从日头高照,到夜幕降临,所有茅草皆被扒出,呈现出开阔视野。然而,饶是如此,还是不见任何痕迹。   仿佛从上落下的人/尸首被整个拖走了。   夜半,黑鸮啼鸣,崖底四处燃起了火把,亮若白昼,帝王不发话,无人敢撤离。   温家兄弟二人是心急如焚。   温玉罕见的失了态,辰王呆坐一块巨石上,温玉走了过去,揪起了他的衣襟,把人提起来,一拳头砸上去,“你这个懦夫!拿一个弱女子当什么人质?!你就和当初一样,根本配不上瑶儿!”   庄九明走上前,安抚温玉,“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再继续找找。”   不远处,楚湛一直反反复复在四处翻找,他可能脑子坏了,竟还翻开石块看了看,就好像温舒瑶会像调皮的鱼虾虫儿,会藏在石缝里躲猫猫。   “瑶儿……你出来,你给朕出来……”   他嗓音沙哑极了,像是破了皮,淡淡的血腥味从他的喉咙里漫延出来。   *   这一找,就是三天过去了。   太多人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了下去,温浪只剩下抹泪的力气,嘉晨郡主看不下去,安抚他:“不会有事的,或许……能找到呢。”   温浪愧疚极了,“我不配给她当二哥!若是掉下来的人是我该多好!我皮糙肉厚,摔不死!”   嘉晨抿了抿唇,又觉得温浪虽然憨了一点,却是个极好的人,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   这时,冷川大喊:“皇、皇上!”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帝王从腰间缓缓拔出软剑,他唇色发白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发丝凌乱,头上的玉冠碎裂了一角。   狼狈,且充斥着/欲/要毁灭一切的煞气。   他的唇动了动,开腔的第一个字不太明显:“随朕……随朕杀上去!”   冷川这才听明白,皇上是要去对付辰王的兵马了。   天色昏暗,不多时就开始雷雨交加,炸雷仿佛就在头顶响起,轰隆隆——   一声响过一声。   帝王亲自带兵杀入辰王驻扎在北疆的营队。   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去杀辰王。好像是特意留下辰王的命。   电闪雷鸣,天际炸雷如同一条条惊龙闪现,楚湛手握宝剑,雨水如注,他身后是一条血流,纵使再大的雨水,似乎也冲刷不干净一身血渍。   “不降者,给朕格杀勿论!”   帝王一声令下,众人听命。   一时间降者无数。   就在大局即将定下来之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直击在了楚湛头顶,众人只闻炸响一声,楚湛顷刻间身处在一片刺目的光亮之中。   众人:“……”   “皇上!”冷川惊呼出声,吓掉半条命。这怎的又被雷劈了?! 第85章 帝王白头(1)   陆南风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他已在暗暗戳戳想着贿/赂史官,一定要把北疆这一战轰轰烈烈的写在史书上,尤其是要渲染出北疆王英勇抗敌的细节。   他和这一次安然脱身的西南王把酒言欢。   这二人此次莫名其妙成了赢家。   另外两位藩王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陆南风人逢喜事精神爽,俊脸彤红,举杯敬酒,“西南王,你我这次算是站对了队,眼下辰王被俘,张、王两位藩王必然逃不了这一劫,他二人眼下也在本王的地牢里待着呢,一会咱两去看看。”   他可真是太喜欢看着昔日死对头成为阶下囚的样子了。   西南王大快朵颐,这阵子一直被当做人质,且还被温浪折磨许久,终于得了自由,自是欢喜。   两人酒过三巡,又不约而同想起一事来。   “你说,皇上会醒么?”   “皇上上回也是被雷劈,这一次竟还是安然无恙,只不过是暂时昏迷,可见皇上是真龙附体。”   “可不是,那夜本王亲眼看见皇上手中的宝剑都起火了,可皇上龙体却是丝毫未损。”   “是啊……”   两位藩王不由得回想起了三日前的惊天炸雷,那当真是史无前例啊,就仿佛整个北疆上空都要炸开一样,而且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一直到皇上被劈之后,雷雨才戛然而止。   此刻想起来还真是玄乎至极。   而今,就算是再给他二人一次机会,他二人也是不敢有半分造反僭越之心的。   即便楚湛此刻依旧昏迷不醒,他二人对新帝的态度也已完全改观。   不敢惹、不能惹!   陆南风和西南王相继沉默了片刻,两人喝多了,难免心思纷飞。   西南王好奇一问,“国师给皇上算卦了么?皇上几时能苏醒?”   陆南风来了兴致,对国师的卦术坚信不疑,“国师算过了,皇上这次会安然无恙。本王偷偷告知你,国师算卦,向来百无一失!只不过,卦费稍高。”   两位藩王又默了默,打算准备好钱财去找国师多算几卦。   *   帝王卧房。   国师站在脚踏一旁,他除却精通卦术之外,还略懂岐黄。   太后忧心忡忡,“国师,皇帝这都昏迷三日了,为何还不醒?”   国师拧眉,凝视着榻上人一眼,他掐指算了算,稍作沉思,这才道:“皇上身上并无任何伤口,臣掐指一算,也并未算出异样,按理说,皇上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闻言,太后虽稍稍心安,但还是忍不住哀叹。   “皇帝啊,你早些醒来吧。”   “若是温氏能回来,哀家再也不与她起争执!哀家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这次危机虽解除,可还有外患呢,皇帝可千万不能有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守门婢女禀报,“太后娘娘,国师大人,冠军侯带兵杀过来了,还说……要给温娘娘报仇。”   太后当即头昏眼花。   冠军侯温长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且视女如命,尤其是幺女。   他真要是闯进来,谁也挡不住他。   国师一听是老丈人来了,自然也是不敢造次,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站在老丈人这边,故此,国师不置一言,清了清嗓门,对太后作揖,“臣先告退。”   国师很有身为女婿的觉悟,走出了帝王卧房,直奔前院。   温长佐十三岁从军,是个正统武将,几乎是战无不胜,曾经笑傲九州的大楚,也因温长佐而偃旗息鼓数年。   他此生钟爱一人,那就是他的发妻。温舒瑶与发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小到大备受他宠爱,也因此骄纵了一些。   温长佐带援兵前来,名义上是助新帝一臂之力,实则都是为了女儿。   可竟听说女儿跳崖了,温长佐恨不能用鞭子抽打新帝,让他一命换一命。   “放开老子!老子要找皇上算账!”   国师大步走来,隔着两丈之远就开始作揖:“小婿拜见岳丈。岳丈稍安勿躁,小姨子眼下只是下落不明,小婿敢笃定,小姨子尚未出现生命危险。”   国师一头白发实在惹眼,温长佐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抢了自己的大女儿。   温长佐长袖一挥,推开了拉着他的冷川与曹慎之,冷哼一声:“哼!是你!我瑶儿当真无事?”   国师一脸赔笑:“回岳丈,正是小婿。小姨子也定然会无事。”   温长佐疼爱女儿是一回事,当初被温舒瑶折磨到了头秃也事实。   他决然不会相信,那丫头会轻易出事。   温舒情大步走来:“爹爹!”   温长佐一看是大女儿,瞬间卸下一身的刺,眼眸说红就红了,“我的大丫头!”   父女两人几年未见,温长佐见女儿身形纤细,与几年前没甚区别,他这几年当然也没收到任何有关外孙子的家书,不由得瞪了国师一眼。   国师:“……”   温长佐再度看向女儿,“大丫头,你怎的还没怀上孩子?”   温舒情:“……”   众人:“……”   冠军侯这思路跳跃真大。   难怪不应该先关心一下皇上安危?亦或是询问温美人的下落?   温玉和温浪兄弟两人大步走来,兄弟倆直接跪下,“父亲,儿子有罪!未能护好小妹!”   温长佐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滚开!”   温玉:“……”遂起身,退开数步,以免惹了父亲不悦。   温浪也老老实实“滚”远了一些。   温家女尊男卑,这早就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初侯夫人还在世时,温长佐总是殷勤守在身侧。   庄九明愣了愣,她壮胆走上前,作揖行礼:“晚辈庄九明,拜见侯爷。”   温长佐一看是庄家的独苗儿,且还文质彬彬,有礼有节,相较之自家儿子,还真是越看越顺眼,他应了一声:“嗯,你小子也长高了。”   温长佐抬手,一掌拍在了庄九明肩膀上,见庄九明险些跌倒,他评价道:“你小子看着不错,就是太弱了,不够结实。”   庄九明:“……”   温玉对她使了眼色,让她退开稍许,以免再挨父亲一掌。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皇上醒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望了过去,刹那间,场面出现了一刻诡谲的安静。   众人只见帝王身上着一身雪色中衣,他头发披散开来,一直及/腰。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彻底白了头,长发如雪,衬得面容清冷无温,不似凡人。   国师眸光一怔,心情莫名的好。   他再也不是大晋唯一一个白头男子了。   楚湛走上前,抱拳作揖,“侯爷。”   温长佐本想找楚湛算账,但见此景,却是愣住了。   楚湛昏迷之前数日不曾歇息,亦或是用饭。   昏迷三日醒来,身形清瘦,唇色苍白,清隽的面容轮廓更加立挺萧索。   楚湛嗓音低低哑哑,“是朕之过,侯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朕绝不还手,亦不会降罪。”   温长佐:“……”新帝眼下如此衰弱,若是被自己一不小心一掌劈死,温家岂不是要犯谋逆大罪?!   温长佐又重重哼了一声,不愿意多看新帝一眼,只说,“臣无其他诉求,但请皇上继续寻找我二丫头的下落!”   楚湛很顺从的应下,“那是自然。”   *   楚湛去见了辰王。   辰王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地牢幽暗,毫无光线,死一般的沉寂。   辰王四肢被绑,无法动弹。   见来人是楚湛,他先是愣了一下,但对楚湛的一头白发,并未太过在意,开口即问:“找到瑶儿了么?瑶儿没事,是不是?”   他嗓音干哑,这几日仿佛苍老了十岁。   楚湛的态度十分平和,和三日前的煞气重重截然不同。   他答非所问,“朕不会让你轻易死了。朕要你和朕一样享尽人间痛苦!朕若滞留人间,你也得活着,朕所尝到的每一寸相思,你也同样受着!你若是敢死,朕就杀光你母族!”   楚湛没有在地牢逗留,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开。   辰王在他身后大喊,焦急失控,“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   *   白衍已能下榻,但伤势尚未结痂,得知温舒瑶跳崖失踪,白衍不想继续待在王府。   他要出去把小师姐寻回来。   不知为何,白衍总觉得小师姐那样的女子,必然不会真的出事,他和她还约好了一起去找师父呢。   白衍走出屋子,廊下走来一人,不是旁人,正是昏迷了三日的帝王。   白衍先是一愣,这才行礼辞别,却被楚湛制止,“朕不允许你离开。只要扣着你,瑶儿一定会回来找朕。”   白衍僵了,他觉得皇上的眼神不太对劲:“皇上,小师姐她……”   楚湛却又伸手,指尖抵住了白衍的唇,制止他继续说话,“嘘……小白,你不可乱说。”   白衍:“……”皇上怕是疯了。 第86章 孤家寡人(2)   白衍是被楚湛打横抱起来,又重新送入卧房的,并且还被帝王安安稳稳放在了榻上。   对此,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衍彻底忘了反应。   楚湛对白衍一改常态,温度亲和,眼神温润,“小白,你给朕好好躺着,等你康复,朕就带你回京。”   此言一出,楚湛吩咐道:“来人!从今日起,让郎中每日给小白把脉看诊,熬最好的药,用最补的参汤。”   白衍:“……”   接下来几日,白衍被好几双眼睛紧盯着,时时刻刻监视他,一日三餐都是大补,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润了起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是不打算放他走,并且计划将他一直留在身边,以试图让小师姐找上门。   可……问题来了,小师姐当真会为了自己回来?   皇上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小师姐心目中的地位了?   *   陆南风忙于“算账”。   他把这次北疆的所有损失都算在了张、王两大藩王头上,除却没收了此次辰王带来的粮草和骏马之外,还写了巨额欠条,张、王两个藩王人手一份。   虽说这一次是新帝赢了,但削藩并非是小事,考虑到边陲安稳,楚湛暂时不会直接对两大藩王如何,但也绝无可能就这么放回去。   辰王,和两大藩王都被持续性/软/禁。   温长佐还得去镇守边陲,无法在北疆久留,过了几日还没找到温舒瑶,他就打算先回西北了。   临行之前,温长佐抓着两个女婿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他情绪就上来了,一直抹泪,“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二丫头,那小东西太坏了,说消失就消失,她若是不想让人找到,谁也没法见到她!”   “她现在就连我这个爹也不要了!”   此时,酒桌上已无君臣之礼。   楚湛站起身,抱拳作揖,“是,岳丈。”   温长佐愣了一下,觉得这称呼有些怪异,但他现在一看见白头男子,就自发地觉得,对方是自己女婿。   温长佐又交代国师,“大丫头二十有五了,这两年必须生下孩子,你作为夫君,这是你分内之事!”   温长佐的语气大有责备之意。   对此,国师也不反驳,站起身抱拳深深鞠躬,“岳丈,此事是小婿的失责,小婿定当竭尽全力!让岳丈尽快抱上外孙。”   温长佐喝多了,对两位女婿有些眼盲,一时间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   温长佐领兵回西北后,没过多久,白衍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温舒瑶迟迟没有下落,整个北疆已被翻了个底朝天,楚湛大约猜出,他是时候离开了。   帝王准备启程回京,除却被关押的辰王之外,其他四位藩王也被叫到御前。   楚湛意思很明确,他要带着这四位藩王一起入京。   他一直在寻思着如何应对四大藩王的势力,到了今日,问题似乎一下就迎刃而解了。   干脆就全部“押”回京吧。   陆南风哑然,以为自己幻听了,北疆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他再也不作死去京城挑衅了,难道留下来当个闲散藩王都不行么?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自以为是的前去京城露脸!   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楚湛自从苏醒后,人就变了,那双深幽的眸总仿佛似疯似癫。   他坐在圈椅上,身子稍稍倾斜,单臂靠着圈椅把手,语气晦暗不明,“怎么?四位不愿意?还是说,另有其他心思?”   西南王膝下仅有嘉晨郡主一女,野心并不大,立刻表现出自己的臣服,“臣……不敢!臣愿意跟随皇上入京!”   张、王两位藩王这次犯了大事,他二人也知道,帝王还没直接处决了他们,暂时无非只是为了边陲安稳。   故此,他二人不敢置喙,磕头应下。   陆南风只好随大流,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京城……那就是龙潭虎穴啊!不太适合他这样真性情的男子。   陆南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这次准备去京城之前,他特意挑了十几位最喜欢的美人,等到了异乡,有家乡美人陪伴,也能稍缓解乡愁。关键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得给老陆家留个后了!   *   次月,帝王带兵浩浩荡荡入京。   这是楚湛第二次游街,上一次还是他造反逼宫那日。   这才时隔半年,他又完全换了一种心境,而在百姓看来,变化更大的,则是他的头发。   要知道,国师楚凌风是京城备受追捧的美男子,自从他当上国师,名震天下之后,白发不再是令人诟病的缺陷,而是成了一种别致的美。   老者虽生白发,当容色不在。   可正当年富力强的男子,一头白发如雪,却是独一份的仙气。   百姓们纷纷发现,新帝去了一趟北疆,身上也多了仙气儿。   楚湛坐在龙撵上,眸光沉浸,他终于可以确定,那恼人的读心术消失了。   白衍就坐在他身侧,同样是一袭白袍,帝王健硕高大,白衍则是清瘦秀美,这一强一弱的画面不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除却白衍备受帝王“宠爱”之外,他还从北疆带回了两头小毛驴,这两头毛驴被照料的极好,身子骨已是浑/圆。   一路沿朱雀大街路过,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楚湛竟有些好奇他们在想些什么,读心术消失之后,他难得清净了一阵子,而今却莫名怀念。   太后坐在帝王车撵后方的马车内,她掀开车帘望向帝王,不由得秀眉紧锁。   皇帝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自然是看出来皇帝十分不正常,言行举止像是换了一个人。   *   令太后更担忧的是,楚湛回宫当日,就宣布遣散后宫。   未曾被宠幸的嫔妃,皆可出宫另嫁,且人人皆得了嫁妆。   淑妃和丽妃则还住在原先的宫殿之中。   帝王入宫后没有踏足后宫一步,却让白衍入住了帝王寝殿旁边的偏房内,这就更加让人揣测不安了。   而且,帝王就连去书房见臣子,也会将白衍随身携带,几乎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旁人只以为帝王有了“新癖好”。   白衍自己则担心,他迟早会步了张公公的后尘。讲道理,他虽是江湖游侠儿,早就看透世事,但对太监这一身份,当真不感兴趣。   这一日,楚湛与四位藩王议政,白衍找机会见了冷川。   白衍这阵子“被迫”滋补,已养得面色红润,但他在帝王身边,当真谈不上舒心,“冷兄,不知现在可有小师姐的下落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   冷川只能同情白衍,他即便有办法,他也不敢啊。   冷川安抚道:“小白,你稍安勿躁,等到温娘娘回来,你也就能解脱了。”   白衍:“……!!!”可小师姐到底人在何处?又几时才能回?! 第87章 一年之后   这一日,秋风送爽。   如今的皇宫格外安静,逛御花园的人少了,各处花卉格外茂盛。   从御花园通往千兰苑的青石路面上,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盆景,楚湛以前只觉得碍眼,如今却觉得这些盆景煞是涨势喜人。   他身上一袭帝王玄色常服,白发用墨玉冠固定,腰上挂了墨玉,没有用车撵,而是带着白衍一路走向千兰苑。   对此,白衍依旧是恐慌的。   即便他是江湖人士,但也很清楚,外男来后宫没有好下场,不是被割头,就是被割了下面。   但楚湛执意领他入后宫,他无法置喙,幸好如今后宫也没什么人了。   康嬷嬷和京墨等人见帝王突然出现,不由得怔然,她二人已听说了温舒瑶的事,对帝王难免心存芥蒂,再怎么说,她们家的二小姐是从皇宫被人掳走的不是么?   如今出了事,她们总得找个人来埋怨。   不能明面上怨恨,但心里暗暗怪罪是免不了的。   “奴才给皇上请安。”康嬷嬷带着千兰苑的下人行礼。   后宫其他娘娘离宫后,各宫的下人也都遣散了,倒是千兰苑这边没有丝毫变动,康嬷嬷和京墨都是冠军侯府的人,当初皇上抢人入宫,按着温舒瑶的位份,本不可以携带家中仆从,但帝王并未制止。   楚湛语气温和,“都平身吧,这位小白公子,是瑶儿的师弟,是自家人,你们也认识认识。”   白衍:“……”自家人?皇上这话有歧义。   康嬷嬷和京墨也愣了愣,总觉得不认识皇上了,帝王一头白发,下巴胡子已有寸许长,似不再打理须髯,已自行放弃了仪表。眉目倒是温和极了。但白发黑须,怎么看怎么古怪。   康嬷嬷,“是、是……皇上。”   京墨双眸含泪,垂脸时,豆大的泪珠子落下来,她很想打听一下二小姐的下落,但细一想,若是皇上能找到二小姐,早就把二小姐接回宫了。   楚湛吩咐:“瑶儿喜欢的辣锅子,朕今日也要吃。”   京墨听令,这就去小厨房做辣锅子。   京墨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想要找到二小姐,只能凭借皇上的势力。   故此,即便有些怨恨皇上,她只能忍着。   白衍在庭院中稍坐,楚湛入了寝房。   他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遂闭眼深呼吸,鼻端都是瑶儿的味道,就仿佛她还在身边。   再度睁开眼,楚湛行至博古架前,找了一册话本子,是龙阳之好的两位主角儿的风花雪月。   换做是之前,楚湛只会觉得辣眼睛,但今日却颇有兴趣的翻开阅览。   辣锅子好了,这东西熏呛得很,只适合在院中食用,那锅子下面还有炭火,时时刻刻温煮,食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加菜。   这是楚湛第一次吃辣锅子。   时人并不吃辣,甚至于还不曾种植辣子,这种调料是温舒瑶的师父从川地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千兰苑倒是种了不少当作盆景。晒干之后,与花椒、桂皮、香叶等食材爆炒,自成绝妙口味。   楚湛涮了一块羊肉,吃入嘴里的瞬间,俊脸瞬间涨红,他怔然了一下。   他先是不适,随即舌/尖的一切感受被放大,短暂的刺激过后,味蕾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迫使他还想继续尝一口。   于是,楚湛连吃了好几口辣锅子,俊挺的额头溢出薄薄一层汗,此刻只觉得当初错过了太多。等到瑶儿归来,他定和她天天吃辣锅子。   白衍也有些上瘾。   庭院中安静极了,只有辣锅子煮沸的声音,以及用饭的响动。   午膳过后,楚湛在千兰苑歇息,顺便翻开话本。   白衍无意间瞥见了他手中话本书壳上的名,被深深震惊到了,这竟是……那类浪/荡/书籍!   难道皇上真的是那条道上的人?!   再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白衍又不免开始忧心忡忡……   *   四大藩王以“替君分忧”的名义,皆被扣在了京城。   此事交由冠军侯府的世子爷——温玉全权处理。   帝王不讲理,谁人也没办法。   从北疆归来已有几日了,这几天休整下来,温浪就开始蠢蠢/欲/动。   大哥告诉过他,若是想要引小妹出来,那就尽快操办婚事,家中举办大事,她一定会露脸。   当然了,这也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温浪觉得,做事情不可以半途而废,他既然追求了嘉晨郡主,那就要坚持到底。   温浪改变了策略,直接对西南王下手。   四位藩王都被赐了府邸,虽然比不得各自的王府,但还算能够将就小住一阵子。   “王爷!温二公子提着大雁上门了!”   西南王正与陆南风对弈,他二人与另外两位藩王不对付,寻常时候只是彼此之间走动,直接排挤张、王两位藩王。   小厮一通报,西南王手中棋子落地,当即一阵头昏眼花。   大雁是专门提亲之物,温浪那厮是要逼着他嫁女儿么?!   他膝下只有一女,还得指望着女儿传宗接代,无论如何也要挑一个脑子好使一点的女婿,若说是温玉,他还能尚且满意,可温浪……   西南王怀疑,温浪是冠军侯从外面捡回的野孩子。   陆南风噗嗤一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温家正当备受帝王信任,若是能和温家联姻,王爷还怕不能在京城安安稳稳的住下么?”   陆南风一言,让西南王如醍醐灌顶。   说实话,现如今,四大藩王都没有任何野心了,能活着就是胜利。   西南王:“……”有道理啊!   他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温浪左手一只大雁,右手一坛子酒,这厮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玉/钩/束/腰,身段颀长修韧,人倒是长得人模狗样。五官立挺清晰,气质尚好,可不知为何,整体瞧上去,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西南王蹙着眉,怎么看温浪都觉得不太顺眼。   “伯父!陆兄也在啊,正好今日咱们几个痛快喝上几杯!”温浪咧出一嘴大白牙。   西南王眸光更沉,这厮还是不笑的时候能入眼,可这一笑就显得憨傻了。   大雁交给了小厮,温浪自行落座,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那小厮一看大雁肥/美/浑/圆,还以为是温二公子带来的下酒菜,这便直接送去了后厨。   陆南风是个爱说闲话的,温浪亦然,这二人聚在一起,再加上小酒配花生,足可以将整个京城的流言蜚语都说一遍。   西南王“被迫”倾听。   就这样,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知道了全京城权贵的那些破事。尤其是关于皇上近日来的失常。   后厨端上了刚刚出锅的红烧大雁,三位借酒阔谈,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烧鸡,下筷时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醉酒微酣,温浪打算离开,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桩十分重要的事,但具体是何事,着实寻思不起来。   温浪哼着小曲儿骑在马背上,这还没离开巷子,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一看见嘉晨,温浪眼睛里几乎冒出粉红色泡泡,“郡主!你……你怎的在此?啊!我知道了,你定是舍不得我,你是不是在怪我没去看你?我也无法,都怨你父亲盯得太紧。”   嘉晨年纪不小了,而今已不打算再入宫为妃,她算是看明白了,除却温舒瑶之外,其他女子入了宫,和守寡没甚两样。   她为人强势,诸如温玉这类男子,她根本降服不了,她也不会轻易臣服任何人。   倒是温浪挺合适。   嘉晨的人已打探到这厮今日是来登门提亲的,可她在闺房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消息。   结果……   提亲所用的大雁被当做了下酒菜,这厮却对提亲一事只字不提,原本嘉晨郡主对温浪的死缠烂打已是习以为常,并且有些厌烦。   而此时此刻,她却又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见温浪醉态百出,嘉晨又开始怀疑,这厮根本算不得良配。   “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丢下一句,嘉晨直接纵身一跃,翻墙而过。   温浪僵了,完全不明所以。   今日,郡主为何又这般呢?!   *   且再说国师府那头。   除却冠军侯催生之外,温玉也在催。   理由很简单,小妹躲了这么久,总该出来见见大侄儿吧。   近日来,帝王的人,以及温玉派出去的人都在寻找温舒瑶的下落,那崖底方圆数里的野兽也被开膛破肚,并未发现任何人体残骸。   而且温玉曾经见识过小妹从高空落下时所使用的小机关,那东西就宛若雨伞一般,是布料所制,但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国师本人自然是巴不得生个大胖儿子。   国师夫妇虽成婚七载多,但这阵子也才刚刚/圆/房。   国师身子骨强健,刚得了这事的/妙/处,自是不肯放过任何吃肉的机会。   温舒情二十有五了,比寻常闺中女子成熟得多,虽开窍不久,但经得起折腾,对此,国师甚是欢喜,还颇为得意,“看来娘子也甚是喜欢,为夫还可以更厉害。”   温舒情每回都是半推半就。   国师却总拿小姨子说事。   一提及生孩子都是为了引小姨子露面,温舒情也就没法拒绝了。   国师府大门紧闭,国师大人拒不见客,把前来算卦的陆南风屡次拒之门外,总之,谁也别打扰了他的好事。   *   转瞬一年后。   国师喜得双生子,他很少在朝堂上露面,但此等天大的喜事,自是将喜蛋分发了整个朝堂,还特意给帝王送了两篮子红鸡蛋,并且邀请帝王去国师府喝满月酒。 第88章 产生幻觉(1)   国师府的红鸡蛋染得格外艳红。   这些鸡蛋仿佛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头硕大,形状浑/圆,上色匀称饱/满。   两大竹篮红鸡蛋就摆在了帝王面前的龙案上,这喜蛋是国师亲自送入宫给帝王品尝。   国师已归家哄孩子,但到了此刻,楚湛眼前还仿佛晃动着国师那张得意的脸。   “双生子……很了不起么?”帝王盯了红鸡蛋半天,问道。   一旁的白衍无言以对,“……”   皇上处理国政时,素来雷厉风行,心思高深莫测,很多事情都是到了最后才能猜出他的心思。   可皇上一旦碰到有些事,又仿佛成了民间毛头小伙,偏执的厉害。   双生子当然了不起啊!   这本就是少见,况且国师家一举得了两位小公子,国师夫妇年纪都不小了,自是欢喜,这难道也有错么?   皇上莫不是嫉妒……?   楚湛的目光从红鸡蛋上移开,看向了白衍:“小白,你为何不说话?”   白衍暗暗深呼吸,不敢如实说话,只能昧着良心,道:“若是小师姐回来,皇上也能轻易有双生子。”   这话悦耳,楚湛喜欢听,如今越看白衍也越是顺眼。   这时,冷川和庄九明前来汇报情况,他二人这一年来一直致力于寻找温舒瑶,每隔一月就定期禀报。   这一次又是毫无所获。   冷川和庄九明垂眸,不敢直视帝王,只觉得内殿威压甚重。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安静了小片刻,帝王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才在内殿悠悠荡开,阴沉极了,像从极寒之地传来。   “朕的瑶儿一日不归来,你二人一日不可成亲。”   冷川:“……”   庄九明:“……”   皇上这是要搞“连坐”?!   *   帝王心情郁结,处理好政务,就去御花园吃茶,白衍陪伴左右。   张莳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皇上长此以往下去,当真好么?   虽说皇上表面上看似并无不妥,但张莳跟在他身边伺/候多年,了解他的脾性,帝王很明显是失了魂呐。   不多时,一女子从小径另一头款款走来,这女子并未浓妆艳抹,打扮十分随意,身边也没跟侍从。   这是丽妃故意为之。   她知道帝王不喜欢爱出风头的女子,如今后宫唯有她和淑妃,而苏家这一年来备受打压,丽妃的母族则截然相反,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帝王二十有四了,不能无后。   朝中大臣也隔三差五觐见,恳求皇上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丽妃走上前,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湛手持茶盏,幽眸缓缓轻抬,眼底无波无澜,“你是何人?”   丽妃瞬间面色白了白,无比尴尬,她再不得宠,好歹也曾在帝王面前露过脸。   白衍、张莳:“……”皇上真的出问题了!   丽妃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争宠,保持镇定,道:“皇上,臣妾是丽妃。”   楚湛似乎没甚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丽妃大抵猜出,哪怕是继续纠缠,也是无用的,她不敢拿性命冒险,眼下这样的状况,至少她还坐在妃位上。   *   同一时间,淑妃去给太后请安。   一年前从北疆归来,太后就开始礼佛,对淑妃颇为冷淡。   淑妃却还在幻想着,姑母还能像曾经那么疼她,淑妃一番抽泣,抱怨帝王从未踏足后宫,让她受尽了独守空房之苦。   太后看在血亲的份上,对淑妃稍有纵容,她也可怜淑妃同样是家族的棋子,这辈子只怕是毁了。亦如她自己一样。   但今日实在忍无可忍,“够了!不要以为哀家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你真要是有心,就劝劝你父兄,莫要再给皇上添麻烦!”   “你对哀家哭诉有何用?有本事去赢取皇上的心!不过,哀家劝你还是放弃,人要懂得知足,有了滔天富贵,还妄想什么情爱?你起初入宫,不就是奔着荣华富贵来的?如今富贵有了,皇上爱你亦或是不爱你,又有什么打紧的。”   人,唯有想明白了,也唯有通透了,才能好好活下去。   淑妃怔然,双手紧紧捏着锦帕。   太后一语中的。   可她不甘心啊。   她什么都想要!   皇后之位,帝王的宠爱,她都奢望!   淑妃跪在了太后脚下,仰面望着太后,她满面泪痕:“姑母,我不懂……为何皇上不喜欢我?温舒瑶究竟哪里好,这都整整一年过去了,皇上还对她念念不忘?!”   同为女子,太后也曾感同身受,她对淑妃怒其不争,又不忍心斥责她。看着淑妃,她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最终,太后抚摸着淑妃的面庞,幽幽长叹,“傻孩子,这世上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并非只有情爱。世间女子都太傻,把爱情当成了命,实则……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如何争取,对方不会在意的。”   “楚家皇室都是痴/情/种,你别幻想了,没用的……”   这些道理淑妃都懂。   可贪心是人的本能。   她什么都想要啊!   *   国师府大办满月酒。   帝王收到了帖子,他携带白衍一起出宫参加酒席。   眼下才刚刚入秋,今年的秋老虎格外厉害,京城的残暑尤在。   帝王车撵上的帷幔是拉开的。   白衍就坐在帝王身侧。   沿街的茶楼酒肆中,不少百姓纷纷张望,如今帝王与白公子的“传言”早已沸沸扬扬,民间有无数版本,甚至有话本专门杜撰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故事。   “这位白公子当真命好啊。”   “白公子入京有一年之久了,比之前俊美多了。”   “我听说,皇上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他呢。”   “……”   白衍身子僵硬,一路尴尬,恨不能把自己的脸给蒙住,他这一生英明,在京城这一年全毁了。   帝王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镇定,面容淡雅,似乎难以有事情能够影响他的情绪,平静的不似真人。   国师府宾客盈门,加之帝王亲临,朝中官员更是殷勤奉承,都想在帝王面前露个脸。   国师亲自抱着双生子给帝王看。   “臣带两位犬子,给皇上请安。”国师笑得合不拢嘴。   两只小团子才出生一个月就长开了,小脸白皙精致,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聪明的孩子。   还真是好看啊……   楚湛不免嫉妒。   不过,看在自己是两只团子的小姨父的份上,他随手赏了两块金锁。   国师抱着孩子谢恩。   楚湛却淡淡道:“以后要加倍还的。”他的孩子必然不止两个。   国师:“……”→_→   *   国师府办酒席,温浪初次当舅舅,难免情绪澎湃,看着两个大外甥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也激发了他的父爱,想要成婚生子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在想,用个什么法子能让嘉晨郡主尽快嫁给他。   温玉在暗中派人四处监察。   他怀疑小妹就在附近。   他和国师商榷好了,满月席办三日,他在国师府周围安插了人,一旦发现小妹,立刻将她“围困”。   帝王不可在宫外久留,小酌几杯后就带着白衍回宫。   沿途,楚湛眸光幽幽,似是目光放空了,不知正看向何处。朱雀大街正中央空无一人,所有行人都直觉回避退让。   恰在这时,楚湛眸光一滞,下一刻,他突然爆喝一声,“停下!”   未及宫廷奴仆反应过来,楚湛直接跳下车撵,往前方追了过去。   帝王的车撵通行,路上行人自是避开左右,道路两侧倒是不少百姓,楚湛狂奔,引来骚动。   他抓住了一女子的肩膀,几乎失控:“瑶儿!”   女子回过头来,一脸惊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皇……皇上!”   不是她!   一瞬间,帝王眼底的光又暗了。   许是一年时间太长,楚湛现如今,但凡看见曼妙背影的女子,都觉得像她。   见谁都像她,可谁又都不是她。   回到皇宫,楚湛抓着白衍一起喝酒,他提着一整坛子往下灌,终于有了几分醉意,但心头苦涩半点没缓解。   “小白,你可知,她太心狠了!她一定就在京城,偏生躲着不见朕。”   “朕这一年来思来想去,自诩也没犯太大的错处,她为何就不肯原谅朕?!”   “她就是坏东西!仗着朕喜欢她,为所欲为!”   “小白,你评评理,你说是不是她错了?可既然她错了,为何要惩罚朕?!”   “她和你们都看过星星,就是没陪朕看过。”   白衍:“……”小师姐折磨皇上,皇上也不能折磨我呀!   最终,楚湛醉了。   白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屋顶扛下去。   太后闻讯而来,她不由得多看了白衍几眼,既担心皇帝情深不寿,又担心皇帝会“误入歧途”,这小白公子过于俊美啊,长时间放在皇帝身边也不太妥当。   太后坐在床榻前,看着大醉不醒的儿子,内心五味杂陈。   她了解帝王的脾气,又不能直接给他塞女人。   若有了新人,或许就能忘记旧人了吧。   太后心里没底。   毕竟,楚家皇室是历代出痴情种的。 第89章 彻底失宠(2)   楚湛又做梦了。   梦里浮香袅袅,四处薄雾弥漫。   时隔一年之多,他又梦到了那个女尊男卑的世界。   这一刻,楚湛在梦里甚是慌张。   毕竟能见到她了不是么?   就随便她如何处置吧,要杀要剐亦或是要睡,都依了她。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从不远处照射了过来,楚湛顺着视线望过去,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他眯着眼,一手遮住前方,透过指缝望过去。   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又强行忍受强光,把手移开,他看着美人朝着她走来,明明能够看见身形轮廓,却是无法看清面容。   是她。   他认得出来。   这次绝对不会出错。   “瑶儿!”楚湛大喊,拿出了来自骨子里的所有力气,却又是无比沙哑。   那美人一袭大红色明艳华服,裙尾拖地,腰身纤细,低领的样式,将身段完美的展露了出来。   终于,楚湛看清了美人的脸。   是他的瑶儿。   楚湛没说话,他怔然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美人妩媚优雅,桃花眼潋滟波光,眼梢微微轻挑,一颦一簇皆是风情万种,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拉进,仅有一步之遥时,楚湛胸口猛然一痛,然后他就看见美人脸上绽放出夺目的笑意。   楚湛怔然。   他定定的看了美人几眼,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胸口的那把匕首上,这把匕首的主人松了手,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楚将军,你失宠了,要怪就怪你干涉太多。朕不允许。”   楚湛:“……”   这时,帝王猛然惊醒。   胸口还有似有若无的绞痛感。   这滋味太过真实,就好像他曾经真的被温舒瑶捅过一刀。   张莳闻声前来:“皇上醒了?老奴这就把醒酒汤端来!”   楚湛头昏欲裂,他酒量骇人,鲜少会醉。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就连在梦里,她都不要他了。   那样心狠的女子,他为何还执迷不悟?!   干脆也不要她算了。   楚湛愤恨的想着,用了一碗醒酒汤下腹,这才吩咐道:“传朕口谕给温玉,让他加派人手,朕怀疑,瑶儿就在京城。另外,朕允许冠军侯致仕。”   “是,皇上。”   *   这厢,一心想要结婚生孩子的温浪去找兄长支招。   “大哥,郡主她有时对我和颜悦色,可有时又对我爱答不理,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女孩子的千变万化,都把温浪给整不会了。   温玉淡淡一笑。   他表面有多清风朗月,内里就有多腹黑。   温玉觉得,冠军侯府也应该操办喜事了,正好父亲用不了多久就要致仕,他也得代替父亲前去西北守边。   趁着闲暇的这阵子,帮着二弟把婚事办了。   温玉道:“二弟为何不直接一些?嘉晨郡主并非是寻常深闺女子,她性情豪放,你面对她时,不必太过拘谨。”   温浪一时间尚且无法理解,“……兄长是何意?”   温玉暗暗轻叹,见二弟如此迟钝,只能进一步引导,说:“你和郡主都老大不小了,你二人的事早在京城传开,你必须娶她,索性……便直接了当把事情给定下来。”   终于,经过千回百转的思量,温浪仿佛懂了,“霸王/硬/上/弓?”   闻言,饶是温玉也惊了一下,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反驳,“……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再含蓄的话,估计二弟也是听不明白了。   今日国师府的满月酒继续操办,温玉无暇分心照料二弟,他还得亲自去找小妹,只道:“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温浪得了兄长提点,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大哥,我知道的!”   温玉:“……”当真?说实话,他不太相信。   *   温浪在西南王府邸大门外踩点,一看见西南王乘坐马车离开,他就直接翻墙进入嘉晨郡主的闺院。   如今四大藩王都在朝廷的监控之下,身边没有自己的兵力,各自的府上仅有数十名仆从,与京城寻常达官贵人没甚不同。   温浪手捧鲜花,担心花瓣褶皱,几乎全程保护。   小青一看见来人,先是跺了跺脚,似是气愤,这才大喊:“郡主!二公子又来了!”   就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公子哥!   温浪笑了笑,咧出一嘴大白牙,“别吵你们家郡主,我自己去见她。”   说着,温浪就要往闺房走。   小青惊呆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已经为时已晚,她不敢大声嚷嚷,以免被旁人听见,遂也跟着进了屋。   嘉晨郡主正在看书,见温浪手捧鲜花,身后还跟着气急败坏的小青,她挑了挑眉:“何事?”   拜温浪所赐,眼下全京城都以为她与他已定亲。   原本,父亲还打算让她在京城择婿,如今可好,根本无人提亲。   嘉晨已经快要适应温浪的行径了。   小青走上前想要告状,被温浪一个手刀劈在了后脑勺上,小青当场昏厥。   嘉晨:“……你疯了?!”   温浪笑眯眯地,朝着嘉晨郡主递上了鲜花,又深鞠躬,“郡主,你是我的意中人。自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此生的妻子,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今日你就要答应嫁给我。”   嘉晨呆住了,“你、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你?”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喜欢这厮,有时又觉得厌烦。   温浪站起身来,把鲜花搁置在了一侧,直接扑向了嘉晨,顺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抵在了她头顶,然后以绝对强势的姿势困住了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呼吸可闻。   温浪恬不知耻,他迷恋的看着嘉晨,在她惊愕的注视之下,笑了笑:“郡主,你真香,听说有了肌肤之亲就必须要成婚了,你说是吧。”   嘉晨:“……”   她正当错愕不已时,下一刻只见温浪的脸突然靠近,然后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唔……”   嘉晨万没想到,这厮如今敢这么大胆,可恨的是,她还打不过他,被如此对待,还真没有反抗的余地。   温浪为了这一刻,特意翻看过话本子,甚至还有避火图。   他原本是带着目的而来,并没有打算要真的如何,可这一尝试,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似是有些上瘾,脑子一片空白的同时,还隐约有些昏昏沉沉,像是醉了酒,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唔!”   嘉晨吃痛,从一阵迷糊中醒过神来。   温浪也猛然清醒。   他抬起头来,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支起身子,撇开脸去,俊脸涨红的同时,他伸手替嘉晨理了理衣襟。   “那个……事已至此,我今日就入宫向皇上求赐婚的圣旨,你乖乖等着婚事即可。”   温浪意犹未尽。   可一想到方才嘉晨眼底有怒意,他不敢继续造次,目的已达成,他且先等等,反正来日方长。   温浪从软塌上起身,挠了挠头,十分别扭,“我……我这就入宫!”   他大步离开,少顷就消失不见了。   嘉晨面颊滚烫,她坐起身来,反应了一下才缓过神来,谈不上生气,但心绪莫名古怪。   “那个二傻子!”   她愤愤骂了一句。   这厮该不会真的去皇上面前讨要赐婚圣旨去了吧?!   他会以什么理由?!   真担心他会说是因为肌肤之亲!   嘉晨郡主完全相信,温浪会做出这种事来。   *   皇宫,温浪直接面圣,待他言明来意,楚湛眸光沉了沉。   御书房没有旁人,只有张莳和白衍立侍在侧。   温浪一脸欢天喜地,跪在御案前,等到帝王的赐婚圣旨。   赐婚是不可以轻易和离的。   求赐婚圣旨,也是为了给嘉晨出嫁的荣耀。   表明温浪的一番心意。   然而,温浪等了小片刻,帝王也没有任何动静。   楚湛就那么冷眼看着温浪。   他自己丢了心爱之人,旁人凭什么能够抱得美人归?   帝王如今看谁都不爽,恨不能拆散天下所有有情人。   他不好,这人间都别想好!   温浪心大,压根不在意自己被帝王厌烦了,又催促一句,道:“皇上,臣恳请一封赐婚圣旨,臣要求娶嘉晨郡主!”   楚湛最终还是答应了。   以免被人误以为他对嘉晨郡主有任何想法,这才导致不/欲/赐婚。   楚湛如今很在意自己的“名节”。   他得与所有女子划清干系。   万一被躲在暗处的小坏蛋误解了,那就不好了。   温浪得了赐婚圣旨,欢欢喜喜离开了皇宫。   楚湛却是郁郁寡欢。   他带着白衍先去吃了辣锅子,然后走去御花园,观赏他今年早春种下的辣子。这些辣子都是从千兰苑的盆栽里取种,如今已是红彤彤的一大片,虽不及鲜花美艳,但也是独特美景。   楚湛望着自己的杰作,对身侧的白衍道:“朕要在京城开辣锅子店,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再开设另一家,朕要将辣锅子的名声宣扬天下,届时,就看瑶儿上不上当了。”   “关键时候,还得靠朕自己。”   “小东西,朕看她能躲到几时!”   白衍:“……”皇上不想称霸天下?一统九州了? 第90章 找到人了(3)   京墨被迫交出了炒辣子的秘方,并被楚湛送去了京城朱雀大街最大的酒楼当主厨。   除却鲜少几位知情人之外,无人知道“天下捞”背后真正的东家是当朝帝王。   为了尽快找到温舒瑶,康嬷嬷也去了“天下捞”打杂。   这家酒楼从开业起,就客流不断,时人对这种新潮吃法甚是好奇,不少达官贵人都排队光顾,这阵子以来,若是没吃过辣锅子,那都不配参加贵族之间的雅集。   开业不到三个月,已赚得盆满钵满,记账的掌柜是便衣御前侍卫,他真担心皇上迟迟不召见他回宫,他迟早会富甲京城。   因着帝王钦赐的招牌,旁人不可再开第二家辣锅子,且配方也是独家所有,故此,“天下捞”以最快的速度扬名了。   不少外乡人士,特意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就是为了一尝辣锅子的独特风味。   冬至这一天,冠军侯温长佐正式解甲归田。   他十三岁从军,之后就鲜少回京,最大的愿望就是养鸭子,温家有烤鸭绝活,若非当初温家就剩下温长佐一名男嗣,且边关告急,温长佐大抵不会从不容。   他也曾是一个纨绔公子哥。   父兄、叔父皆战死在楚人铁骑之下。   十三岁的温长佐一夜之间,成了家族的顶梁柱。   而今,时过境迁,他终于可以致仕回京,骑马入城门那一刻,回想过往的风雨人生,就仿佛大梦一场,时光如此经不住流淌,再回首,已是暮年人。   帝王亲自前来迎接。   温长佐本对楚湛没甚好感,但他是性情中人,立刻双眸红润,热泪盈眶,在百姓看来,还以为是君臣关系甚笃。   楚湛的目的很明确,小东西今日可能会出现,故此,他才出宫走了这一趟。   见温长佐落泪,楚湛也只能勉为其难配合,“侯爷是大晋功臣,此番致仕,朕甚是不舍。”   温长佐不知道楚湛此前有读心术,当然也不知道楚湛对温家完全放下戒备了,为了演的逼真,他下马直接跪在了帝王面前,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颇有震慑性。   是以,温长佐身后的随行将士们也纷纷高喝。   沿街的百姓们也被感染,皆朝帝王跪拜。   楚湛眸光扫过众人,视线延绵到数百丈开外,那个小东西才不会这般臣服于他。   她今日没来?   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要了?   心真狠!   她是打算躲一辈子么?!   楚湛清隽的面容阴沉无温,那双幽眸仿佛深藏着无尽的难言之隐,寒风吹过,他身上的雪色披风扬起,眼底有什么情绪在闪烁。   温长佐看见了。   “……”莫非皇上也是性情中人?   可他明明记得这小子当初在西北那会就是个闷葫芦啊。   温长佐是英雄。   当初大楚铁骑叩边,边关告急,彼时晋国兵力衰退,险些成了大楚的囊中之物。   是温长佐平息了一场战乱,救数万人于延绵战火之中,也正因为如此,晋国才得以修生养息,也有了今日的安稳富庶。   温长佐归来,长街两侧的商贩自发挂起了红绸,迎接他们的将军归来。   更有大胆地妇人们准备了花束鲜果,无关乎男女情爱,只是寻常百姓对英雄的崇敬爱戴。   帝王与温长佐一起骑马往前行时,便有人高喝:“侯爷,奴家想给你生崽儿!”   温长佐老脸一红。   楚湛的目光一直在注意四周,并未看见任何温舒瑶的身影。   温府设宴,温玉暂时还没去西北上任,这一日,国师夫妇二人自然也登门了,温家子嗣丰裕,但活到成年的极少,温长佐这一辈仅剩他一人,下面也就只有温玉和温浪兄弟俩。   眼下,儿子的婚事,成了温长佐的首要任务了。   “把那两个小子给我抱来!”温长佐一看见国师就激动道。   在温长佐眼中,女儿生的孩子,也是他温家的血脉。   国师对奶娘招手,两位奶娘立刻会意,把双生子抱到了温长佐跟前。   堂堂冠军侯一看见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心都快化了,又是眼泪纵横。   “好!好啊!像我温家人!”   国师:“……”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孩子,楚湛这个帝王仿佛成了局外人。   楚湛:“……”   那的确是一对漂亮的孩子,帝王又忍不住嫉妒。   *   家宴过后,楚湛和温长佐商榷了一下引温舒瑶露面的对策,温长佐当即来了灵感,一拍板就决定了一桩事:卖烤鸭。   于是,素来雷厉风行的冠军侯直接在“天下捞”对面,盘了一间铺子,取名“第一鸭”,专售烤鸭。   “第一鸭”开张当天,国师瞅了瞅对面皇上开的“天下捞”,又看了看老丈人的“第一鸭”,他总觉得这两家店名有异曲同工之处。   总体而言,皇上的店名略胜一筹,老丈人的“第一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国师夫妇带着孩子上了二楼雅间,这两家铺子一开,朱雀大街的人流几乎都往这边聚集过来了。   温舒情望着对面的“天下捞”,又看了看忙得热火朝天的父亲,她无奈笑了笑。   一个帝王,一个曾挥兵数十万的大将军,如今怎么都干起了这一行……   国师体贴道:“夫人,你也觉得小姨子厉害?瞧把皇上和岳父大人逼到什么份上了。还是夫人你心善,你若是哪天不见了,为夫还得到处摆摊给人算卦。”   温舒情嗔了他一眼,被逗笑了。   一旁的两只小团子在奶娘怀里也咯吱咯吱的笑,仿佛听懂了他们父母的话。   国师又言归正传,“夫人,你说,小姨子现在身在何处?”   多方势力都在寻找,却是毫无所获。   要知道,无论是帝王分布在民间的暗桩,亦或是冠军侯府的势力网,都不太可能这么久还找不到一个人。   而且,所有人几乎可以笃定,温舒瑶还活着。   温舒情拧眉沉思:“我亦不知。若不,你算算看。”   国师一噎。   看来夫人对他也有误解,他真的不是神仙,算不出这天底下绝大多数事情。   “第一鸭”开张,且还是冠军侯直接抛头露面做生意,京城权贵几乎都携带重礼登门道贺,相比之下,对门的“天下捞”就显得稍稍冷静了一些。   烤鸭制作过程是温长佐亲自/操/持、监督,他回京时间不长,还来不及自己饲养鸭子,按理说,若是能按着他的方式养鸭子,那鸭肉必然更加鲜美。   温长佐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两个大外孙。   他如今依旧身强体壮,左右手各抱一个,朗声大笑,“哈哈哈!与我温家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每次听到这话,国师只能安耐住不满。   就在这时,做小二打扮的侯府小厮疾步跑来,“侯爷!不好了!刚出火炉的数十只烤鸭不见了!曹大人他们那一桌还在等着呢。”   温长佐拧眉,他军纪严明,绝对不允许任何偷盗之事发生,他这才刚刚回京,怎就碰到这种事?!   温长佐啧了一声,“京城治安,如今这般混乱?!”   他看向了国师。   国师耸肩,“这事得归京兆尹管,与小婿无光。”他就是个算卦的而已。   温长佐气哄哄的,头一天开张,总不能让宾客饿肚子回去,“你们都给本侯好好睁大眼睛!再烤一炉!”   温长佐放下两个大外孙,又去了后厨。   这一次,把用秘方腌制好的鸭子送入火炉后,温长佐特意在后厨转悠了一圈,确保无任何异常,这才又折返二楼雅间,他逗了两个大外孙片刻,小二又急急忙忙跑上楼,这一次更是失措,“侯爷,刚烤好的鸭子又不翼而飞了!这回属下们当真是兢兢业业守着的!”   温长佐要发飙了。   竟然偷到他的头上了,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温长佐撸起袖子要去亲自抓贼,这时,温舒情突然叫住了他,“父亲,且等等!”   温长佐看向女儿。   温舒情猛然想起一桩事来,“父亲可还记得,当初小妹是如何潜入敌营偷来了大楚粮草库的地图?”   今日酒楼本就是高朋满座,后厨那种闲人勿进的地方,又是谁能轻易潜进去?而且酒楼的伙计们都不是寻常人,皆是会武功的护院。   温长佐瞬间明了,鹰眸发亮。   他的心肝娇娇回来了?!   国师也同意夫人的看法。   温长佐起了私心,“此事先莫要告诉皇上。”   他的女儿,他还没养够呢!   国师夫妇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眼下关键之事,先确定温舒瑶就在京城。   *   这厢,温长佐不动声色多烤了数十只鸭子。   偌大的特制火炉足可以烤上三四十只肥美鸭子,原本温长佐今日准备了几百只鸭,售馨为止,但一想到女儿现在沦落到偷鸭子,他难免浮想联翩,以为温舒瑶如何的颠沛流离,遂将所有备份的鸭子都烤了。   无论对方如何偷窃,他都不出手制止。   不过,温长佐在暗处观察许久,也没瞧见人影,只见鸭子不翼而飞,却没瞧见“梁上君子”。   温长佐把温玉叫了过来,警告长子,“找不到你小妹,你就别来见我!”   温玉:“……是,父亲。” 第91章 追踪到了(1)   夜色渐浓。   京城设有宵禁,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到了时辰也逐渐归为平静,人间烟火味还飘荡在空气里,忙忙碌碌了一整日的朱雀街,终于没入了/夜/色/之中。   “世子爷,并非发现可疑之人。”手下上前禀报。   温玉剑眉微拧,他已听说了今日酒楼被盗窃一事,寻常贼人岂敢偷冠军侯的东西?   而且他观察过后厨,哪怕是他也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手顺走数十只烤鸭。   如有这本事,偷钱庄不好么?   偏冲着烤鸭而来。   温玉也几乎能够笃定,那小贼八成和温舒瑶脱不了干系。   有一个太过难以掌控的小妹,是什么体验?   没人能比温玉更了解。   远处梆子声响,是更夫在报更了。   长街上起了薄薄的雾气,严冬在即。   一匹白色骏马缓缓骑来,只见马背上人披着雪色滚狐毛披风,白玉冠束发,眉目掩映在一片月华之下,清媚婉约。   庄九明跳下马背,说道:“温兄,我按着你说的,在京城各处酒楼都安插了眼线,各处渡口和关卡也都安排了人。你当真确定娘娘她回来了?此事不能告知皇上么?”   庄九明是帝王的人。   温玉走上前,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男子和女子的手当真是不太一样的。   庄九明本能的身子一僵,想要收回手的瞬间,去被温玉握的更紧。   温玉生了一双迷惑人心的眼。   他专注的看着人时,很轻易让人产生,他很在意对方的错觉。   不过,他的确在意庄九明。   人活一世,知己难觅。   他要不是为了等庄九明,早就可以随便娶一个贵女,繁衍子嗣了。   不过,今日温玉除却主动刺激庄九明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色/诱。   温玉温和一笑,又挨近了一些,低垂眼眸看她,“多谢你。”   庄九明怔然了,这手拉手……真的合适么?还是说温玉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庄九明内心一片人仰马翻,目光不知该往何处看,温玉的气息无处可在,仿佛她身边的空气也烫了起来。   “我……”   温玉的另一只手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抵在了庄九明的唇瓣上,“嘘……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小妹失踪这样久,只怕是在躲着皇上,此事当然不能告知皇上,否则小妹会躲着一直不出来。”   温玉循序渐诱的同时,手指抬起了庄九明的下巴,他就要去西北了,庄九明迟迟不对他下手,他只能自己稍稍主动一些。   温玉的唇凑过去,即将挨近,但又未挨近,继续说,“明明,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么?”   此言一出,温玉吻了上去。   庄九明:“……”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下一刻,庄九明失去了思考能力,这可是她打小就喜欢的男子啊,她以为,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妻生子,毕竟,他需要的姻缘,她注定给不了。   此时此刻此地,压抑了数年的庄九明第一次不再是侯府嫡孙,她被年少起就喜欢的人拥吻着,此生好像足矣。   温长佐自是夜不能寐,也在外面转悠,京城的日子太过和谐,他有些不自在,正好得知心肝娇娇可能就在京城,他当然也要出来找。   谁又能想到,会让他瞧见这一幕?!   温长佐看了几眼,立刻躲在了墙角。   他望着天,缓和了小片刻。   见惯生死的人,对这世俗已没多少偏见。   他反复劝说自己。   问题不大的。   自古断/袖有之,他又是个开明的人!   温长佐没脸再去多看,直接打道回府。   唯一让他心虚的是,自家的猪,祸害了那么好的一只小白菜。庄家会绝后么?他很忧心。   太罪过了!   温浪还没睡下,这是个容易躁/动的年纪,又在不久之前和嘉晨郡主定下了婚事,他自是无心睡眠。   谁知,温浪正要给父亲请安,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混账东西!你整日穿得花里胡哨像个什么样子?!你小妹丢了整整一年了,你可曾担心过?没良心的畜生!”   温浪惊呆了。   他怎么就成了畜生了?   温长佐对次子也是眼不见为净,“看在你即将成婚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滚滚滚!”   温浪:“……”他招谁惹谁了?!   父亲偏心呐!   *   当晚,温玉除却哄好了庄九明之外,毫无所获。   翌日入夜后,他继续开始行动。   这一晚他早有准备,在后厨的房梁上放了荧光粉,白日里更是加派了人手监控后厨。   故此,小贼白日里没有行动。   夜色渐浓,温玉守在酒楼下方,留意到动静,就跟着地上的荧光粉一路追踪,对方行动迅速,眨眼功夫不见了,他现在也不明白,父亲当初把小妹教得如此厉害,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直到温玉顺着荧光粉,追到了一处宅邸时,他驻足望向了那宅邸的匾额——   丐帮!   温玉恍然大悟,他说怎的到处都找不到小妹,他又岂会想到,小丫头沦为了“小乞儿”?!   丐帮水深,天下皆有分舵,还真是不可轻易硬闯。   温玉守在外面片刻,命人留下来时刻监督,这才回去禀报。   *   温长佐一听到心肝娇娇干了乞丐,那还了得?!恨不能连夜带府兵杀过去。   温玉制止道:“父亲,眼下还不能笃定那小贼就是瑶儿,且再观望观望。万一惊动了小妹,她又连夜离京,那就难找了。”   温长佐抹泪,“不可让皇上知道!就算是找到了二丫头,也不准再入宫!”   温玉:“……”这可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第92章 是瑶儿么(2)   翌日一早,鸡鸣刚响。   温长佐穿了一身破烂锦衣从府门出发,守门小厮十分诧异,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侯爷把好好的衣裳划破数道口子,还这般不修边幅,真的好么?   虽说年纪大了,不再考虑第二春,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自己吧。   温长佐直奔丐帮去“讨饭”。   丐帮早晨熬了大锅粥,温长佐趁机混了进去,在众多衣裳破烂的人群中,并不难发现自己的女儿。   温长佐一眼就认出了温舒瑶,他走过去,眼底泪涌而出,就那么盯着温舒瑶。   温舒瑶小眉头蹙了蹙,她眸光晶亮,面容皎洁干净,灵气逼人,做寻常少女的打扮,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半点不像乞儿。   她也看着温长佐,一番打量之后,很快就从对方的神色,身上的淡淡的烤鸭气味,还有腰身和腿部的弧度,以及他的手掌,便认出了对方。   温舒瑶缓缓摇头,“大叔,你没事吧?不就是偷了你几只鸭子,何致如此?做人要大度的!”   为了讨回鸭子,竟还伪装成乞丐,潜伏入了丐帮?!   这代价有点大呀。   温长佐噎了一下,相认之前,他更好奇一桩事,“二丫头,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温舒瑶歪着脑袋:“我想起来了,那日你游街,还和皇上骑马并行呢。大叔呀,做人呐,得大方。你是将军,是英雄,更是应该如此。”   她真想劝说眼前这位侯爷,莫要因小失大,区区几只鸭子,何必呢。   温长佐抹了一把泪,又往前走了一步,“瑶儿,你真的是瑶儿么?我是爹爹啊。”   温舒瑶后退了一步。   真真是人心不古啊!   不过就是几只鸭子,需要这么多兴师动众么?还要强行认女?!   京城的风气太差劲了!   温舒瑶的脸色沉了沉,“大叔,你过分了。”   温长佐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这人刀山火海都不怕,但就是情绪过于泛滥,一时间无法自控。   眼下还是先把女儿带回去!   这才是重中之重,“来人!”   温长佐一声令下,温玉等人带人从墙外翻了进来,众人都已做好准备,兵刃出鞘。   温玉终于看清了小妹的脸。   他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妹?你不认识父亲了?”温玉想到了设呢么。   温舒瑶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你们想讹上我?”   温玉:“……”   这时,一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何人喧哗?!”一言至此,他看向温舒瑶,“欢欢,你没事吧?”   他不知道温舒瑶的名字,正好她自己也忘了,那就取名欢欢,寓意她给他带来了欢乐。   温玉不想把事情闹大。   一个后宫嫔妃失踪这样久,却又在丐帮出现,对清誉不好,故此,温玉直接亮出了令牌,对黄振道:“阁下应该就是丐帮黄帮主,温某有话与你说。”   那是禁军令牌。   黄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就虚手一请,和温玉走远了一些。   温玉开门见山,“我不论你是如何认识了我妹妹,总之,温家的女儿,今日必须带走,你若是敢对外泄露半个字,温家三十万兵马,会把丐帮帮十八处分舵夷为平地。”   说实话,黄振被威胁到了。   江湖组织再大,也不敢和朝廷作对。   但黄振不甘心,他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他哪里舍得。   黄振:“我要如何相信你们所说?有什么证据能指明欢欢是温家女?”   温玉冷冷一笑,“我温家还不至于到处抢人。况且,她不仅是温家女,还是皇上在苦苦寻觅的娘娘,黄帮主,你当真要强行留人?”   黄振,“……”   欢欢是当今圣上的人?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黄振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这厢,温玉再度折返庭院,就在温舒瑶和温长佐僵持之际,温玉二话没说,一个砍手刀劈了上去。   温舒瑶当场翻白眼。   温长佐勃然大怒,“老大,你疯了!你敢打你妹妹?!老子削你信不信?!”   温玉无话可说,只道:“父亲,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他把温舒瑶打横抱起,将她的脸藏在自己的怀中,不再让旁人看见。   温长佐后知后觉。   好像是应该先把人带回去。   温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消失的迅速果决。   黄振望着安静的庭院,握了握拳,紧蹙的眉心迟迟无法抚平。   *   冠军侯府。   温长佐特意大规模调动府兵,“都给本侯严加看守,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温舒瑶被找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   至于丐帮那边,黄振得知温舒瑶的身份,若是不想死,当然会守口如瓶。   温长佐起了私心,他不想让楚湛再把女儿带走。   人长了年纪,总是会偏爱最小的孩子。   二丫头又和已故的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长佐想多留女儿一阵子。   这厢,温舒情替小妹擦拭更衣,又检查了她的身子状况,这才走出卧房。   温家父子三人都在廊下候着。   温长佐:“二丫头如何了?”   温玉:“小妹是不是……失忆了?”   温浪:“到底怎么样了?”   温舒情长叹一声,“难怪这一年来半点行踪都找不到,小妹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她自己是谁。想来也是有缘,不然她也不会沦落到京城丐帮分舵。不过,小妹眼下身子无恙,我只在她后脑勺发现了疤痕,许是昨年落崖时,受了创伤。”   一切似乎都理顺了。   温长佐又交代了长子一句,“温玉,丐帮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温玉点头:“父亲放心,儿子这就派人潜伏进去,一旦那边泄露消息,就立刻处理!”   温长佐又感伤上头,“我可怜的二丫头,上面的哥哥都不管用,我这个爹爹也没尽责,她可真是受尽苦难了。”   温玉、温浪:“……”   又是被亲生父亲嫌弃的一天啊。 第93章 给朕站住(3)   “二小姐!二小姐饶命啊!”   屋内,婢女惊慌失措的求饶声传了出来。   温家几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推门而入,就见温舒瑶已经苏醒,她手上拿着一根簪子,正挟持着一名婢女,模样奶凶奶凶。   “方才谁打晕了我?这又是何地?你们意欲何为?!”温舒瑶一番质问。   温长佐红着眼眶,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把二丫头逼急了。他瞪了一眼温玉。   温玉立刻接收到了父亲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承认,“小妹,是大哥不好,但大哥若不那样做,就怕你不愿意跟着大哥回来。”   温浪憨笑:“小妹,你现在厉害了,你这一年到底去哪儿了?是如何避开追踪的?又怎么去了丐帮?”   温舒情温柔的劝说,道:“小妹别激动,且听长姐细细说来。”   温舒情是个美人,又和温舒瑶有几分眉眼相似,她说话逻辑清晰,事事有条有理,远比温家父子三人有说服力,也更有亲和力。   片刻后,经过温舒情一番解释,温舒瑶放开了那婢女。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我必然天生富贵。”温舒瑶拍了拍手,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温家父子:“……”就这样?不打算怀疑一下?   温舒情没有提及帝王。   温家父子也很默契的不提楚湛。   温浪好奇一问,“小妹,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舒瑶点点头,“去年醒来时,是黄帮主救了我,旁的我一概不知,今年年初才随着黄帮主来了京城,至于烤鸭……丐帮好多孩子嘴馋,我见朱门酒肉臭,就随手拿了几只。”   温长佐笑得合不拢嘴,“二丫头,爹爹不怪你,幸亏你去偷烤鸭,不然爹爹也找不到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话虽如此,可他要把女儿往哪里藏才好呢?   他斗不过帝王啊!   又不能造反。   温长佐乐极生悲。   朝中那样多的大臣觐见,让帝王广纳后宫,京城贵女无数,可皇帝偏偏盯上了他家二丫头。   可恨!可气啊!   温长佐重新找回爱女,自然是无比疼惜,但为了掩人耳目,“第一鸭”那边,他依旧每日都会亲自去一趟。   温浪被他安排在家中,陪伴妹妹玩耍。   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绫罗绸缎,亦或是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温长佐都命人搜罗来了。   可饶是如此,温舒瑶也快要憋不住了。   这四方天内,虽皆是荣华富贵,但根本困不住她这只雀儿。   温浪这几天跑前跑后,已累得不行。   “带孩子”着实不易。   然而,他光是陪玩也是完全不够的。   温舒瑶愈发觉得憋闷,趁着温长佐和温玉不在家中,她故意唆使温浪。   她并不知自己入过宫,侯府的婢女经过温长佐的提点,特意给温舒瑶梳了闺阁姑娘的发髻,令得她看上去更是娇憨稚嫩。   但这也只是表面。   她虽失去了记忆,可本质并未变。   “少女”冲着温浪眨眨眼,双手托腮:“二哥哥,我觉得,你是家中最好的人,以后也肯定最疼我。”   温浪哪里架得住这一招?   顿时父爱泛滥。   他挠挠头,憨笑两声,“小妹,我是你二哥,疼你也是理所当然。”   温舒瑶凑上前,挽住了温浪的胳膊,“那二哥哥带我出去可好?我保证不告诉父兄,你最好了啦~”   温浪憨憨的笑。   他也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人了。   温浪的内心很快就开始不坚定,“那……你不可捣乱,一定要听我的话,切记避开皇亲国戚,父亲说了,皇家没有好人,尤其是皇上。”   温舒瑶点头如捣蒜。   这话她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二哥哥,我知道了啦,皇上是大尾巴狼,是最恶毒的男子!”   温浪见小妹如此乖巧,心生满足,这便想法子带着温舒瑶从偏院离开了侯府。   *   温浪特意避开了朱雀大街,与温舒瑶去了长安街那头,他自己也是个困不住的人,得了机会就一发不可收拾。   赌场,人声喧哗。   温浪逢赌必输,但又每次手痒。   这一日,温舒瑶在他耳侧提醒,让他买大就买大,让他买小就买小。   奇的是,每回都赢。   温浪只觉得这些年的晦气全都消散了,“小妹,你可真是我的财神!”   温舒瑶也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玩的东西,隐约之中似乎见识过,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两人连赢数场,温浪意识到了一桩事,若是他自己独自一人,倒是无所谓,但带着小妹在身边,再赢下去只怕难以脱身。   “小妹,咱们走吧。”温浪哄道。   温舒瑶是个人精,当赌场中数人看向她,以及缓缓朝着她走来,试图围困她与温浪时,她脑子里就已经在盘算了。   “好呀。”温舒瑶笑眯眯的应下。   美人笑靥如花,晃花了众人的眼。   京城虽是不缺美人,但像眼前这位灵气逼人的美人,却是难得一见的,若非要用一个词去形容,那便是过目不忘。   温浪左手提着银袋子,右手牵着妹妹,二人正要离开赌场,约莫五六个高大壮汉围困了过来。   这时,一身着锦缎的年轻男子摇着折扇走来。   男子长了一张奸人面相的脸,痞态中透着几丝俊美,是那种笑起来坏坏的男子。   “呦,这位姑娘面生的很,第一次来玩?是哪家的?姓谁名何?”   男子是个“猎人”。   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小姑娘,可以给他赚来不少钱。这种极品尤物,随便一转手也能上万两。若是能得了哪个贵人的青睐,更是了不得。   温浪要暴走了。   他打不过楚湛,故此,没法和楚湛抢妹妹。   可旁人不同。   温浪撸起袖子就想干架,但一想到事情闹大,必然会惊动父兄,搞不好还会引起楚湛的注意,那可就糟了!   可谁知,温浪刚怂,温舒瑶一个跃起,温家的独门旋风腿,双脚踢在了男子身上。   温浪呆了:“小、小妹,不能打架!”   温舒瑶这阵子在丐帮没少打架,让她闲着,她怎么能受得了?!   “不能打?先打了再说!”温舒瑶对温浪说了口哨,“二哥让开点,伤了你就不好了。”   温浪:“……”   温舒瑶说打就打,她的外表给人娇柔孱弱之感,战斗力却是骇人,这种强、弱的反差,让在场所有人险些没反应过来。   一顿噼里啪啦,温浪根本来不及出手,最终,他一手捂着脸,只通过指缝往外看,只见方才那人模狗样的年轻男子已是鼻青脸肿。   专门打脸啊……不对,还有下面!   温浪:“……”残暴!太残暴了!他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会有这样残暴的妹妹!   *   同一时间,楚湛那边听到了探子送入宫的消息。   他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狭长的鹰眸微眯,仿佛嗅到了什么,“你是说,温二带着一个姑娘在康德赌坊与人打架?那姑娘身手了得?还很嚣张?”   温浪身边出现的女子,只可能是温舒情,亦或是嘉晨郡主,但这二人不会当众打架,更是不会去赌坊。   那会是谁?!   楚湛没再细问,立刻大步往殿外走去,还没离开御书房,即刻一手掀开衣摆,狂奔而去。   白衍:“……”皇上竟没带上他一起,甚是不习惯。   *   温舒瑶今日算是痛痛快快打了一场。   赌坊的打手都是有些功夫的,她却觉得很过瘾。   对方又加派人手时,温舒瑶诧异的转过身看向温浪,“二哥,为何不告诉他们,咱们是冠军侯的人?”   那些打手一听到“冠军侯府”四个字,随即就愣了愣,但谁也没有直接相信。   温浪却觉得情况不太妙了。   这事情好像搞大了呀。   温浪也不要银子了,上前拉着妹妹就要跑,并对赌坊众人说:“银子不要了,小妹年幼无知,口无遮拦,我们不是冠军侯府的人,我既不是温二公子,她也不是温家幺女。”   众人:“……”真的么?为何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赌坊不敢得罪官家,尤其是掌兵的侯门。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之时,温浪拉着温舒瑶就跑。   温舒瑶一路嘟囔:“二哥,你为何要扯谎?撒谎是不对的,咱们不是侯府的人,还能是哪儿的人?爹爹说了,谁若是欺负我,他就带兵杀过去。”   赌坊众人:“……”o(╥﹏╥)o   他们这是摊上事儿了?   且等等!   请把银子也带走!   *   温浪一身大汗,这寒冬腊月天,迎面是刺骨寒风,他打了一个机灵,拉着温舒瑶往马车上走,“祖宗啊,你可别闹了,在父兄发现之前,咱们速速回府!”   温舒瑶被推上马车,恰在这时,长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隔着数丈开外,男子爆发性的声音传来:“给朕站住!” 第94章 来抢人了(1)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温浪把温舒瑶推上马车的同时,他自己也一跃而上,他似乎听见了楚湛的声音,但他很快就劝说自己一定是幻觉,立刻吩咐车夫,“速速回府!”   车夫奋力赶车。   温舒瑶还没坐稳,温浪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不可谓不慌张,“小妹,方才你、你看见谁了?”   就在前一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温舒瑶失忆了,自然辨别不出楚湛的声音,她摇了摇头,眨眨眼明知故问,“二哥,你在慌什么?”   温浪觉得自己捅娄子了。   但他不想承认,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楚湛应该没有亲眼看见小妹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温浪安抚好了小妹的同时,再度催促车夫,几乎是快马加鞭赶路。   集市人多,当街纵马是大罪,从前鲜少有人会如此,故此,今日帝王纵马,百姓们完全始料未及,都惊得来不及四下逃窜。   楚湛这一头白发实在惹目,百姓们一眼认出是帝王。   楚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府的马车飞驰远离:“……”温浪是故意的吧?!“逃”这么快,必然是心虚!   楚湛方才只看见了温府的马车,虽也看见了温浪推着一女子进马车,但并未看见那女子的面容。   不过,此时的楚湛已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立刻把温府的马车控制住。   然而,路上行人颇多,骏马无法畅行。   如此这般你追我赶,温浪先一步抵达了侯府,他跳下马车,拉着小妹就冲入府门。   温浪宛若如临大敌,爆喝出声:“来人!关门!且再去速速通知父兄!”   这几日,冠军侯府高度戒备,即便二公子如此失态,守门小厮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几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关门的关门,防守的防守,影卫从暗处走了出来,手持宝剑,随时准备战斗。   温浪惊魂未定,在垂花门处来回踱步。   温舒瑶简直太好奇了。   父兄明明告诉她,在京城她可以横行。   可二哥明显是遇到厉害的对手了啊。   她歪着脑袋,凑过去询问,“二哥,你在怕什么?”   温浪如被当头一棒,哆嗦了一下,他今日闯大祸了,父兄会扒了他的皮吧?   “……小妹,二哥不怕的,二哥一点不怕。”   温舒瑶才不信,“可你都吓出汗了。”   温浪岂止是出汗,他腿都软了,“……”o(╥﹏╥)o祖宗啊,二哥该把你藏到哪里才好啊?!   温浪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总觉得单凭一道侯府大门,根本挡不住楚湛那个疯子!   “小妹,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出来,可听见了?”温浪拉着温舒瑶往后院狂奔。   温舒瑶更是好奇,“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想把我藏起来?”   温浪欲哭无泪。   祖宗,别问了!   二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温舒瑶被藏到了温浪的院子里,以防小妹擅自跑出去,温浪把家底都掏出来,“小妹,你只要能乖乖待半天,二哥这里的所有好东西统统归你。”   有这种好事?!   父兄们果然疼她,温舒瑶点头如捣蒜,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啊。   “好!”   *   这厢,温浪又折返垂花门处,他来得恰是时候,护院道:“二公子,外头有人敲门,是、是……是皇上来了。”   楚湛就算是想硬闯,此刻也进不来。   帝王身边的御前侍卫反反复复敲了数下。   “温二公子行个方便,皇上驾到了!”这侍卫脸都黑了,温家真是胆肥啊,把皇上关在门外?   此时,楚湛就站在侯府大门外,他出宫匆忙,没有穿披风,只一身单薄的帝王玄色锦缎龙袍,但手心已冒汗,一腔怒意。   温家如此做贼心虚,还需要他过多揣测么?   即便他没有在长街上看清那女子面容,但此时此刻,他几乎能够笃定了。   可……   这都一年多了,瑶儿为何不肯见他?在她心目中,他就真的可有可无?   楚湛无疑内心憋闷。   他已经是放下了一切帝王的身段与尊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   温浪快速来回踱步,他双手抱拳,完全拿不定主意,万一皇上硬闯,他能和皇上打起来么?   温浪对着门外大喊:“皇上,臣……臣今日身子不适,皇上想要见臣,且等明日!”   朱门另一边,楚湛的脸阴沉到能结出冰渣子,“朕不是来见你的!开门!”   温浪身子一颤。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若是不小心弑了君,算不算谋反?   温浪已开始幻想自己错杀了帝王,然后举兵谋逆的画面了……   就在这时,温长佐与温玉赶回了侯府,见帝王就在自家大门口站着,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皆写在脸上了。   那就是——不悦。   对楚湛这位不速之客,温长佐和温玉都不太欢迎。   他二人下马,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路归来。   “皇上,这是……”温长佐明知故问,“皇上有何事吩咐臣?直接命人通知一声即可。”   温玉作揖行礼,面容淡淡。   楚湛侧过身子,目光悠悠的看着这二人,“朕要进门,怎么?侯府是藏了什么不能让朕知道的秘密么?”   众人:“……”   楚湛就差直接硬闯搜府了。   无奈之下,温长佐只好命人开门。   府门打开,温浪一脸霜色的站在垂花门处,他搓了搓手心,随时准备打开。   楚湛轻飘飘的看了温浪一眼,这厮果真是做贼心虚。   可惜,读心术不见了,不然……   楚湛兀自往正厅方向走,目光如炬,如觅食的鹰一般,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一切动静。   温长佐对下人使了眼色,又狠狠瞪了温浪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怒其不争。   温浪怂极了。   他大婚在即,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被父亲揍破了相。   温家父兄三人也去了堂屋。   不多时,婢女端着刚泡开的茶上来,茶叶漂浮,清香扑鼻,茶色清澈,一看就是好茶。   楚湛端杯,兀自喝了几口。   温家父子三人忧心忡忡,也陪着喝茶。   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可谁知,帝王喝了一壶又一壶,足足耗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温浪很诧异,人都有三急,为何皇上就没有?   喝了那样多的茶水,竟半点反应也没?龙体果然不是凡胎□□啊。   这明显就是赖着不走!   终于,宫里人送来了消息,说是有边关急报。   大晋位处中原,物产丰富,每年入冬,异国时常叩边抢夺粮草,这种事情每年皆有。   楚湛需得处理政务,只能暂时离开,但脸色十分难看,对温家父子三人目光不善。   楚湛一走,温家父子立刻开始商榷接下来该如何做。   *   皇宫。   楚湛交代好政务后,摆摆手让大臣们退下,他眸光幽幽,骨节分明的手敲击着龙案,似在思量。   片刻,楚湛对身侧白衍道:“小白,你可以出宫了。”   白衍晃了晃神。   他这是终于自由了?   张莳命人准备好了包裹,白衍提着包裹走出了皇宫,他总算是盼来了期望已久的自由,然而,突然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今兵器库被毁,他在北疆的职责也算是卸下了。   好像一时间也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   白衍走出宫门,猛然惊觉一事。皇上肯放他离开,难道是找到小师姐了?!这个认知让白衍又燃起了希望,他得了不少盘缠,打算暂时在京城住下……   *   夜幕降临,寒气逼人,银月悬挂于空。   一阵阵铁骑声划破了寂寥长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户要被抄家了。   冠军侯府被帝王禁卫军团团包围,火把光亮若白昼,楚湛身披灰色貂氅,从马背上下来,对身侧冷川道:“给朕敲门。”   冷川心情甚是复杂。   皇上这是要闹哪样儿? 第95章 不认识你(2)   温家父子三人还未睡下,早已猜出帝王还会“杀”回来。   府门外动静很大。   温玉看向温长佐,“父亲,今晚怕是逃不过了。”   能藏住一时,也藏不住一世啊。   何况,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这都一年多过去了,帝王清散后宫,也一直等到现在,可见他对小妹是真心的。   温玉是个理智之人,不像温长佐这般失控。   温浪站在一旁不敢插话。   温长佐冷哼了一声:“皇上欺人太甚!”   温玉望着屋顶的房梁,无奈叹气。   到底是皇上欺人太甚?还是温家不讲理?   小妹是帝王的嫔妃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父亲想要藏人,又能藏到几时呢,总不能当真让小妹一辈子不嫁人吧。   不过,父亲爱女心切,温玉不便与父亲争执。   再者,让皇上多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日后才能更加珍惜小妹。   温长佐亲自去了大门处。   温玉和温浪紧随其后。   侯爷一挥手,护院这才敢开门。   朱门缓缓打开,冷川十分无力地笑了笑:“侯爷,还没歇下呢?皇上……”皇上这般大动干戈,究竟意欲何为,他亦不知。   楚湛不请自来,而且来意不善,外面的数百铁骑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帝王,靠势实力说话。   楚湛脸皮很厚,“侯爷,朕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朕怀疑东西就在贵府,朕要好好找找,侯爷没意见吧?”   温长佐:“……”   外面是铁骑,且又是帝王亲自带人搜府,他敢能有什么意见?   楚湛挥手,让自己人入侯府搜人。   温家父子三人就站在一旁。   京城的夜,冰寒刺骨,但帝王胸口却又一团火苗,他的瑶儿就在眼皮子底下了,一旦找到就能看见的、碰到、感受到她了!   他已迫不及待。   但这都熬了一年多过去了,他暂且还可以继续隐忍,不宜与温家父子起冲突。   此时,温舒瑶坐在屋顶,用滚兔毛边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望着庭院中站着的高大男子,见他一头白发,倒也听说过此人就是帝王。   哼,气势真大,吓唬谁呢?   不多时,搜府的禁卫军们又纷纷折返,带回来的消息无一例外,是没找到人。   楚湛不怒反笑。   必然是瑶儿回来了,否则温家不可能这般戒备,她真的就在京城。此刻就在这座宅子里。   这也算是好消息,望着同一片天,看着同一弯明月。   楚湛低低一笑,“侯爷,若是你发现了朕无意间遗失的宝物,你可一定要还给朕。”   温长佐当然听懂了帝王的言下之意。   可帝王的宝物,也是他的心头肉啊!   温长佐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是……”   这厢,帝王又声势浩荡的离开,倒也没有为难温家父子。   温舒瑶从屋顶一跃而下,眨眨眼,聪明如她,也完全不明所以,“爹爹,大哥二哥,皇上他弄丢了什么?为何这般兴师动众,扰了我的好觉,害我在屋顶冻了半天。”   温家父子,“……”   温长佐亲自送女儿回闺院,一路上给她灌输了不少帝王的坏话,总之,让女人下回见到帝王就绕道走。   温玉和温浪已经不太看好父亲的计划了。   小妹被帝王找到是迟早的事啊。   *   翌日,心腹对楚湛汇报了侯府的一切蔬果供应,果然比前几日丰盛了不少。   倘若读心术还在,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瑶儿找出来。   楚湛倒是很想再被雷劈一次,但近日来京城无风无雨更无雷。   “来人,把国师给朕叫来!”   这个国师,拿着朝廷俸禄,却整日在家带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楚湛对国师愈发不满,尤其不愿意看见国师一脸慈父的笑容。   小半个时辰后,国师入宫面圣。   楚湛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国师是个精明人,自然是听明白了,而且他也已经知晓,小姨子就在侯府,但眼下失忆了。   他不能背叛岳丈与妻子,也不能对帝王不忠。   国师一筹莫展,在帝王的凝视之下,道:“不如,臣给皇上算一卦?”   楚湛心情尚且还算好。   总算是知道了瑶儿的下落,不是么?   温家正是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现在就等着最佳时机,把小东西找出来。   “好。”楚湛首肯。   国师这便给帝王算卦,片刻他大喜,“皇上的姻缘卦象有变动!此前的桃花劫转危为安,不久之后将会迎来桃花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   无论真假,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没人会拒绝好话。   楚湛的一条胳膊肘往前稍稍一挪,饶有兴致,“是么?不知国师有没有白发变黑的法子。”   国师:“……”他若有法子,还会一直白发?   再者,白发难看么?   他可是全京城少女少妇的梦中情郎啊!   国师如实说:“回皇上,这白发之症,迄今无解。”   楚湛难免失落。   他比瑶儿年长,时隔一年不见,不知她会不会嫌自己老……   *   三日后,京城上空飘起无数只纸鸢。   尤其是在冠军侯府附近。   温舒瑶在庭院中憋不住,又见远处的天际浮漂着纸鸢,遂自行出了府。   温长佐若是想用几句话,亦或是一堵墙围住她,那就是太天真了,纵使告诉她外面都是豺狼虎豹,她照样会有胆子出去浪。   外面风和日丽,年关将近,集市热闹极了。温舒瑶最喜欢这种场合。   楚湛也算准了这一点。   少女一身红色披风,雪色兔毛衣领衬得小脸清媚明艳,楚湛就跟在她身后,不近也不远,怕打扰,又怕触碰不到。   这时,温舒瑶止步,她猛然回头,对上了楚湛微微湿润的眼。   咦,是皇上。   他在这里作甚?   温舒瑶看着帝王,眨眨眼,绝对对方神色不对劲。   楚湛却笑了,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句,“回来就好。”   他不问过往,也不介意她这一年到底去了哪儿。   总之,回来就好,回来就行。   温舒瑶假装不知此人是帝王,淡定道:“我不认识你。”   言罢,她转身就跑。   楚湛:“……”   温舒瑶还没跑远,就被便衣禁卫军团团围住,宛若一道渔网。她这条小鱼已无路可退。   楚湛款步走了过去。   温舒瑶不慌不忙,甚是镇定。   楚湛似乎看出了什么,挨近了她,垂眸温和道:“现在认识也不迟,朕……是你夫君。”   温舒瑶,“错了。”   楚湛:“什么错了?”   温舒瑶努努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是皇上,怎可能是我夫君?爹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大骗子。”   “……” 第96章 连哄带骗(3)   “朕不是骗子。”楚湛隐藏在披风衣襟下的喉结滚了滚。   他曾是个骗子,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彼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骗她,而今,他竟莫名心虚。   小东西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又把他给忘了?   楚湛垂眸看着眼前人,目光温和,眼底暗藏诸多情绪。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走了。   温舒瑶也看出来这一点,她倒是大胆,不慌不乱,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她总是如此,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与她无关。   她仰面,小脸粉白,琼鼻冻得彤红,问道:“纸鸢是你命人放上天的?你是不是故意引我出来?你果然狡猾。你这是要把我带走么?我爹爹还说了,你之所以要找我,是为了用我威胁温家。”   楚湛:“……”   她倒是聪明。   只不过,冠军侯那家伙,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楚湛低低一笑,“朕若要压制温家,大可不必多此一举,不过你说对了,朕的确要把你带走。”   温舒瑶看了一下四周的状况,目测是逃不掉了,所以,她索性就放弃所有反抗,表现得老老实实,嘴上却说:“皇上不要高兴太早,我是不会被你骗的。哪怕我跟你去皇宫,我的心还在温家。”   楚湛捉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捏了捏。   温热柔软,还是鲜活的,真好。   *   温舒瑶被帝王带走了,温家父子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温长佐胸闷气短,也没兴致烤鸭子了,对两个儿子又是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顿。   温浪还有几日就要当新郎官,他眼神委屈,“父亲,儿子是您亲生的吗?”   温长佐:“你闭嘴!”   温玉:“……咳咳,父亲,皇上不可能放弃小妹,小妹再有几个月就要十八了,您莫不是想让她当老姑娘?终归是要嫁人的,皇上也算是受了考验了。”   温长佐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抹泪:“你们岂会懂一个父亲的心情?!”   温玉、温浪:“……”   说实话,当真不太懂。   *   帝王寝宫,地龙烧得很旺。   宫女们端上了女子换洗所用的衣裳,又都纷纷退了下去,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帝王不喜人近身伺/候。   温舒瑶不认生,只要人舒坦,她住在哪里都能适应。   她退下了身上的披风,裁剪得体的裙裳衬得身段婀娜曼妙。   楚湛刚刚从外殿走来,他命人去调查了温舒瑶的一切,得知她曾沦落丐帮,男人心头酸涩不已。   他大步走来,身上只着玄色锦缎长袍,一头白发加持,有种古怪的超凡脱俗之感。   温舒瑶不记得以前的事,尤其是入宫之后那阵子,她说:“皇上,你跟我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   楚湛点头,在她身侧坐下,随意捏起一只小手搁在掌心把玩。   美人玉手柔软细腻,看来没吃什么苦,甚好。   检查完了小手,楚湛又扫了一眼她的眉目、身段,似乎又高挑了一些。   “自然是真的,朕不扯谎,不像你爹爹。”那个老家伙!实在过分!楚湛对温长佐又进一步心生不满。   温舒瑶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皇上既说对我偏宠,那为何还有丽妃与淑妃?”   楚湛没想到,事情又绕了回去,那两人没有大过错,无法直接清退,但他也不想再见到了,“你若是不喜,送出宫便是。”   听了这话,温舒瑶立刻道:“我才没有!我又不是小气人!更是不会吃醋!”   帝王被她逗笑了,继续循序渐诱,“那……你现在愿意接受朕了?”   说实话,温舒瑶没那么好骗,帝王俊美,又是这般和颜悦色,她不反感,“可我还是怀疑你是骗子。皇上既疼我,为何我只是个末等美人?”   楚湛直言,“朕是为了保护你。”   温舒瑶似懂非懂,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她又不是小傻子,她看出了帝王眼底的神色,还有他时不时滚动几下的喉结,她撇过脸去,“我还不太习惯,且让我先适应适应。我与皇上终归还有年龄差。”   什么狗屁年龄差?以前还喊他“小湛子”呢。 第97章 你也很馋   楚湛还有太多话想说。   到了如今,他已知道自己为何一开始会忘却好些事,不过后来又断断续续想起来,年少时光匆匆,却又刻骨,在那些努力求生的日子里,温舒瑶是他的光,是唯一的一块糖。   他对那两年遗失的记忆好奇又憧憬,可恨如今已无读心术,无法再去探知温舒瑶的内心。   失而复得,又是久别重逢,楚湛哪里舍得再放手。   内殿地龙越烧越旺,楚湛特意命张莳,把御花园最好的梅花折了几把,都/插/入了落地梅瓶里,温热熏得满室清香,再加上楚湛自己身上也用了香,温舒瑶只觉得自己身处花团锦簇之中。   不得不说,皇上虽是风评不好,且一头白发,但还是极好闻的,脸也俊美。色/香俱全呐。   楚湛肝火盛旺,今日之前,他几乎不用地龙,此时略有些燥热,宛若身处酷暑,但女子怕冷,他见温舒瑶小脸红扑扑的,甚是舒坦,就没让宫人熄灭地龙。   此时,帝王慢条斯理的脱下了外裳,里面的雪色中衣也敞开,露出结实修韧的肌理。   他故意展露给温舒瑶看。   对一个人喜欢到了骨子里,就渴望肌肤亲近,这是天性。   楚湛半点不介意自己以/色/侍/人了。   温舒瑶果然眼巴巴的看着他,双眼炯亮炯亮。   楚湛言明自己的心意,嗓音低哑磁性,像是从遥远的深夜传来,轻易蛊惑人心,“瑶儿,你在看朕?”   温舒瑶无言反驳,她就这点小癖好,再者,谁还不喜欢美人呢?尤其是像皇上这样的美人,更是举世少见。   她知道帝王有后宫,且在民间听说过帝王的故事,据说他清退后宫是为了一个女子。   该不会就是为了她吧……?   楚湛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瑶儿,别怀疑,朕是你一个人的了。”   温舒瑶:“……”   说实话,她没多少抵抗力,她喜欢一切美好亦或是美味的东西,送上门来的更是不会拒绝。   温舒瑶只眨眨眼,没有任何行动。   她不记得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事,这一年流落在外,自然也没见识过诸如此类的事情,倒是从话本子上看到过一些,她虽是好奇,但并不渴望。   但楚湛就不同了。   男子和女子是截然不一样的。   男子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大部分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此时此刻,楚湛承认,他就肖想她,想拥她入怀,做尽一切想做的事。   不过,还没彻底哄到这小女子之前,楚湛还算能够自持。   毕竟,这份失而复得来之不易。他万不能唐突了。   楚湛褪下身上的中衣,温舒瑶脑子一热,立刻莫名其妙心虚,“你、你要做甚?!我跟你讲,我、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   楚湛轻笑,嗓音喑哑的不行,“瑶儿,可你以前很馋朕,时常到朕面前争宠,你十四岁在西北那年,你就与朕……”他附耳,在温舒瑶耳旁说出了下半句。   温舒瑶脖颈一缩,觉得自己的身子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很奇怪的感受,让她一阵头昏目眩,翩翩然,昏昏然。一双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   楚湛愈发挨近她的身子,凝视着被她自己轻咬的粉唇。   就差一点了。   他仿佛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唯有这一刻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解药。   “瑶儿,朕允许你做任何事,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楚湛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她打小就喜欢美男,不是么?   这时,温舒瑶一慌,伸手撑在了楚湛的胸膛,一把将他推开,“那我想睡觉了!”   言罢,她转过身,爬上了龙榻,拉了锦缎被裹住了她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蚕蛹。隔着被褥,她闷闷道:“有事明天再说!”   楚湛:“……”   虽说帝王今夜难熬,但胸膛的缺口终于堵上了,他把“蚕蛹”捞进了怀里,隔着一条锦被把人紧紧抱住,以防夜半“失火”,他被迫当柳下惠。   *   翌日一早,册封皇后的圣旨送去冠军侯府。   温家父子三人跪地迎接圣旨。   对此,温玉皆已预料到了。   从帝王清散后宫开始,温玉就猜出帝王会让小妹坐上后位,如今父亲致仕,冠军侯府却依旧在大晋的权势之巅。   温玉有太多思量,远比温长佐和温浪考虑的多。   外戚强大,对皇后,亦或是未来的皇太子而言,绝非是有利无害之事。   温浪却憨憨笑了笑,“我是皇后的二哥了!以后那苏昊天瞧见了我,还得礼让三分,哈哈哈,小妹太给我长脸了啊!”早知道,就应该趁早让皇上找到小妹。   温长佐冷哼一声,心情很古怪。   他的两个女婿,一个是帝王,另一个是当朝国师。这以后,他得好好卖烤鸭,不能拖后腿啊。→_→   *   经礼部和钦天监共同商榷,封后大典定在了来年二月二。   此前,温美人失踪一事并未对外公布,帝王突然宣布封后,还是温家女,朝中大臣虽是颇有微词,但无人敢轻易置喙。   要知道,穆王一死,他背后的势力也只能弃暗投明。   如今辰王也一直被关押着,几乎再无翻盘可能,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这大晋江山真的易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冬日和煦,午膳过后,楚湛牵着温舒瑶出来消食,温舒瑶在外的那一年光景,他已知道了大体,但不愿意去听细节。   沦落到了丐帮,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故此,楚湛有意给温舒瑶“育肥”。   他年纪不小了,是该有子嗣。   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血缘关系更能栓住一个人了。   生一个不够,就生两个。   只要孩子够多,哪怕她以后恢复记忆,也舍不得离开皇宫。   从小径走来两人。是丽妃与淑妃。   后宫无人了,素来不和的丽妃与淑妃如今竟也可以和平相处。   她二人朝着这边走来,昨日听说温舒瑶回宫,就想过来看看,这个温舒瑶失踪了一年多了,却还能让皇上如此宠爱有加,不免让人记恨。   可到了今日,再多的嫉妒也无用,不甘心也要死心了。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丽妃与淑妃行礼。   封后大典虽还没正式举行,但阖宫上下已开始称呼温舒瑶为皇后。   楚湛面色一滞,莫名心虚。登基时,他脑子里完全没有温舒瑶,哪里会想到为了一个女子洁身自好?!   但,他也无言反驳。   楚湛面色肃重:“平身。”他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温舒瑶。   温舒瑶则打量着丽妃与淑妃,像是十分好奇。   楚湛感觉不对,沉声道:“你二人退下吧。”   丽妃与淑妃僵了僵,这又是自讨没趣的一天。   “是,皇上。”   温舒瑶的目光一直在丽妃与淑妃身上,直到她二人走远,她这才嘟着嘴,望向楚湛,“那就是你的两位妃子?一个身段平坦,另一个容貌不佳,皇上为何会喜欢她二人?还是说,皇上只是利用女子来稳固朝堂?我失踪这一年多,皇上倒也没空着嘛。”   楚湛:“……朕不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_→ 第98章 给她孩子(1)   温舒瑶是个聪明女子。   她一眼就看出楚湛对丽妃与淑妃是没有感情的。   留着她二人,不过就是因为曾宠/幸过。   她也知道丽妃与淑妃的家世。   说实话,此刻的温舒瑶并不能体会一个女子该有的醋意。   她理智的过分。   倘若她自己帝王,她定然三宫六院,将一切可以利用的势力都拉拢过来,而后宫无疑是联合朝臣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温舒瑶对楚湛清散后宫的行为,并不是很好看。   太没有王者风范了。   幸亏楚湛已没有读心术,不然定会被她给气死。   楚湛轻叹,“瑶儿,朕……之后不曾碰过她们,朕按着你之前的要求,已经净化了。”   净化……?   自己这般残忍么?   她让一个皇帝为自己守身如玉?   不厚道啊!   温舒瑶默默地自责着。   她由衷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是寻常妇人,我不小气的,也不会善妒。”   楚湛握了握拳。   他倒是盼着温舒瑶嫉妒!   又或者说,她这是说反话?   楚湛深知这小东西有多么表里不一,当初有读心术,他就见识过了。   楚张本想解释几句,可想到温舒瑶曾经心悦过辰王,甚至可以说是桃花遍地开,他又不欲解释什么。   他登基之初,脑子里没有她,总不能一直当和尚,便是他自己可以,朝中大臣也会骚扰不休。对他的身子状况枉加揣测。   楚湛觉得,事到如今,这桩事也应该翻篇了,他要的是从今往后,与温舒瑶互相彼此心中爱慕。   他始终都认为,他和温舒瑶之间,与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湛拉着美人小手,像是发狠一样,捏了一下,“丽妃想要权势,淑妃想要后位,她二人也都是奔着朕的身份而来。你若非要说朕利用她们,她们也在利用朕。但有一点,朕想让你知道,除你之外,朕从没把任何女子当回事。哪怕是太后。”   这情话肃重,且有分量。   人都是虚伪的,温舒瑶也不能免俗。   独一份的偏爱,当然会让人心动。   这无关乎情爱,无非是每个人的私心作祟,试问,谁不想被偏爱呢。   温舒瑶抿唇一笑,面颊微红,娇若桃李芬芳。   失忆了她,不像之前那么狡猾腹黑,但也是极其聪慧的。   楚湛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清楚唯有得到她的心,方才能够长久。   “先帝生育过子嗣的妃嫔都在宫外的宝华堂将养,丽妃和淑妃可以住进去,朕也可以下旨,直接给她二人赐婚,如此,你可满意?”楚湛之前为了皇家颜面,并没有做到这一步。   可事到如今,他觉得不能再拖了。   若是没有他的小姑娘,他坐拥后宫又有何用?多少美貌女子,也抵不过一个温舒瑶。   温舒瑶眨眨眼,显然不曾应对过这种事情。   聪慧如她,岂会不明白后宫与朝堂的关系。   天家是没有情的。   一切都是建立在权势互利的基础上。   温舒瑶努努嘴,觉得帝王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香气无孔不入,她正要后退一步,却被楚湛搂住了腰。   说实话,帝王的容貌是极标志的,有文人的风流,也有将才的俊朗,尤其是这一头发白,又给他添了仙气儿。   温舒瑶嘴上说嫌弃他老,但其实,她就好这一口。   “你做甚呀?”小女子故意低声嚷嚷,垂下眼帘去。   楚湛心神一荡。   他本就心如烙铁,先帝死在他面前,他毫不动容,对太后亦没有多少情分,可偏生就吃温舒瑶这一套。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从踉跄的小团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所有的情态都在他的脑子里。   楚湛本不打算这么快就对她如何,但此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头一低吻上去。   “唔……”   温舒瑶一愣,她对任何事情都甚是好奇,对这事也不例外。   感受到了楚湛的/舌/尖,她很快就跟着有样学样,似乎不甘示弱,怎么也得势均力敌。   楚湛的长臂紧了紧,把人又往怀里抱了抱。   张莳愣了一下,笑眯眯地转过身去,对宫人们摆摆手,非礼勿视啊!   这下总能期盼小皇子和小公主了吧。   片刻后,温舒瑶被放开,她喘着大气,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小/色/女,她不记得楚湛了,但一点不排斥,甚至觉得这事还挺有趣。   她趴在帝王胸膛,颜面望着他,然后问道:“皇上以后都不会纳其他女子入宫了么?”   她突然又开始介意了。   嘴对嘴,多私/密的事,她也不想啃其他人尝过的唇。   楚湛喉结滚了滚,垂眸看她,“朕向你保证,再无旁人。”   温舒瑶又问:“那倘若朝臣相逼呢?”   楚湛霸道极了,“那就罢免。”   温舒瑶噗嗤一笑,竟觉得过瘾,“好啊。”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呀,从来都不是呢。   *   丽妃与淑妃被遣送出宫,或是另嫁,或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住在宝华堂,皆由她二人自己选择。   对此,朝中大臣们暗暗唏嘘。   先帝再怎么痴情,后宫也不止徐贵妃一人。   可帝王这是要椒房独宠啊!   旁人也就罢了,但温氏背后可是数十万温家军,一旦日后有个不轨之心,江山岂不是要易主?!   更何况,温二公子马上就要与西南王联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温家已站在了大晋权势的最高峰。   是福,也是危。   站得越高,摔得越远。   温长佐却只关心烤鸭,温浪一门心思扑在即将到来的大婚上,温家上下也就只有温玉在担心家族前程。   温玉去了一趟国师府。   双生子已经会满地爬了。   这个时节穿成了蚕蛹,圆滚滚的,在地上爬来爬去,煞是可人,惹得温玉也心思萌动,也想要一个孩子。   暖阁煮了清茶,国师府亭台楼阁,严冬时节也照样翠玉葱葱。   说实话,温玉挺艳羡国师。   有权有势,却又不握实权,与心爱的女子,生育子嗣,此生富足安逸,夫复何求啊。   茶香四溢,腾起袅袅白雾。   国师猜出温玉来意,他笑了笑,“不必过于忧心。一来,皇上削藩是必然之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纵使温家与西南王结了姻亲,也不会被牵扯。西南王府没有了势力,这段姻亲也就没有威胁。二来,岳丈大人已致仕,你虽顶替父职,但皇上知道你无野心。”   “至于小姨子,皇上岂会是她的对手。”   温玉:“……”这话很有道理。   国师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温玉的顾虑。   再者,真要是到了的那一天,再想对策也不迟,眼下的一切似乎是最好的安排。   国师这时开口,道:“皇上已找到了小姨子,下一步他的计划是统一九州,正当用人之际,岂会对温家下手,你就莫要多虑了。”   此言也在理。   温玉轻笑,饮了几口茶,问道:“若是我此生不婚,那温家是不是更安全?”   国师斜眼瞥了他一眼,“你当真想好了?”   温玉又笑,“嗯。”   他和庄九明是不可能堂堂正正做夫妻的。   她有她的肩上担子。   他亦然。   他给她一个孩子,而他呢,虽不成婚,起码得了一红颜知己,足矣。   这也是保全家族的一个法子,锋芒毕露只会自取灭亡。   再者,他这七尺男儿身,许了家国,就难许旁人了。   *   入夜,承恩公府。   庄九明收到了温玉派人送来的密函,她甚是紧张,一早就沐浴过了。   屋内没有旁人,她墨发及腰,只着中衣,屋子里烧了地龙,并不觉得冷。   时间一点点过去,庄九明知道没有退路了,她也不想后退。   她自己很想做这件事,也必须做这件事。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庄九明今日特意调走了影卫,方便温玉能够直接进门。   浮光之下,温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榻上的庄九明,她今日穿着一件明艳的大红色中衣,用意明显,温玉都明白。   温玉关门,朝着内室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凝视着庄九明,对方不穿男装的样子,甚美。   庄九明慌张,目光躲闪。   温玉走上前,伸手触碰她的面颊,他温和一笑,“让你久等了。”   庄九明故作镇定,摇头:“没有。”   温玉从胸口取出一支玉镯,递给了庄九明,“这是我娘的遗物,一共两支,我与二弟一人一支,日后交给我们的妻子,今日,我把它交到你手上。”   这是承认了庄九明的身份了。   庄九明一愣,旋即更慌,“不行的!我不能收,你总不能不娶妻。”   温玉在她身侧落座,直接抱着人,放在榻上,他随后也倾身而上。   “嘘——良辰美景,莫要辜负。”温玉知道庄九明的心思。   娶不娶妻,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在他心里,从今晚开始,他就有妻了。   *   许久之后,庄九明艰难地支起身子,万没想到,她一个习武之人也险些扛不住这事。   温玉摁住了她,让她重新躺下,一惯如谦谦君子的温玉,此刻尚未从/情/欲中彻底走出来,哑声说,“你躺好,我去取水。”   庄九明白皙的面容涨红,脸色火辣辣的。   温玉起身下榻,又取水给两人擦拭,庄九明捏着被褥,不敢直视他。   温玉却笑道:“怕什么?以后这种事很寻常。”   庄九明诧异的看着他。   温玉继续说:“我不娶妻,你总不能让我当和尚。等你怀上孩子,我就去西北,等孩子临盆,我再回来,日后……一家三口都去西北,若能多延绵子嗣,我也没意见。”   庄九明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样做夫妻么?   温玉又上了榻,他也是第一次,年轻气盛的身子到底是不能自持,打着“生孩子”的借口,又劝说庄九明依了他一次。   *   年关近,温浪大婚的日子到了。   温长佐这人直来直去,嫉恶如仇,在朝中树敌无数,还曾与文臣当街吵架。   次子大婚,他给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送了帖子。   这些年在外守边,温家鲜少热闹,长女成婚仓促,次女是直接被帝王抢入宫的,故此,温浪大婚,温长佐要彻底大办。   一来是为了收礼金;二来也想见见那些冤家们。 第99章 促进记忆(2)   温浪大婚,温舒瑶也嚷嚷着要出宫。   她是个憋不住的人,楚湛已习以为常,强行困住她,只会适得其反。   帝后微服出宫,参加婚宴,温舒瑶见温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由得艳羡,她看了一眼身侧的楚湛,语气意味不明,“皇上,听说我是是被你抢入宫的,我也想要婚礼。”   楚湛神色一僵。   荒唐事做得多了,难免心虚。   温舒瑶直接在帝王面前自称是“我”,这几日与他独处,也不分尊卑,楚湛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拧眉看着身侧的小女子,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不过,对此,他没有意见。   “好,朕尽快准备起来,定让你满意。”楚湛承诺道。   婚嫁是人生头等大事,他也想给温舒瑶一个十里红妆,更是想让所有人见证。   迎面走来一人,但此人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就驻足了,他穿着一身布衣,容貌倒是极好,弱冠左右的光景,眸光包涵太多。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黄振跪地行礼。   温舒瑶一看见他,就展颜一笑,“黄大哥,你不必见外,速速起来,我时常想起你呢。”   黄振剑眉倏然一蹙。   他此前哪里会知道“欢欢”竟是温家女。   他原以为,自己捡来了一段金玉良缘,谁知……   幸好,他还不曾对她表露过心意。   楚湛捏紧了温舒瑶的手,对她的这股热乎劲不太满意。   男人看男人,直觉最准。   楚湛胸口憋闷,不太舒服,“起来吧。”   他不追究温舒瑶在外的一年多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代表可以允许别的野男人惦记她!   此人名叫黄振,是个孤儿,倒是勤勉奋进,从北疆一路到京城,成了丐帮帮主。   楚湛打量了男人几眼。   一个是丐帮帮主,一个是天下之主,根本没有可比性。   温家办喜事,之所以邀请黄振吃酒,一来是以免黄振把温舒瑶在丐帮待过一年的事情说出来,索性把他拉为自己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好掌控。这第二,温家不是没心没肺,黄振对温舒瑶的救命之恩,温家自然会记着。   楚湛本不该将这种江湖人士放在眼里,但此刻在温府见到黄振此人,他十分不爽。   索性弄死了他!   但担心温舒瑶将来得知,又会与他闹罅隙,楚湛暂时隐忍。   温舒瑶见到数人,还想多叙旧几句,楚湛牵着她,直接离开。   态度已是十分明显。   温舒瑶一路嘟囔,还回头频频看向黄振。   黄振拧眉,站在原地,不敢多看。   他就是当今圣上。   看上去对“欢欢”还算不错。   听说“欢欢”如今独得圣宠了,是一国之母,再不是他能够直视的了。他啊,只是坊间尘埃里的俗人,而她是凤凰。   黄振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   楚湛没有在温府久留,观礼之后,就带着他的小皇后回宫。   途中,温舒瑶明显不悦,精致的小脸一直紧绷着,不给楚湛好脸色。   楚湛起初不与她计较,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又是失而复得的人,多少有些溺宠,可见温舒瑶迟迟不肯服软,楚湛沉声说,“瑶儿,你是朕的皇后。”   他的嗓音低沉平稳,独具磁性。   说实话,楚湛无论是容貌,亦或是声音,都是温舒瑶所喜欢的。   可她总觉得这人过于蛮横霸道了,而她这样的人,就像是天空中的鸟儿,待在笼子里,只会觉得憋闷不自在。   温舒瑶望着车窗外,不搭理楚湛。   这个皇后,又不是她自己要当的。   楚湛默了默,过了半天,回应他的,也就只有温舒瑶的后脑勺。   楚湛:“……”   她又在气什么?   这一刻的帝王,又开始怀念读心术。   *   到了皇宫,温舒瑶跳下马车,动作利落。   她这几日都是与帝王同住,此时却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今日去千兰怨,臣妾告退。”   楚湛:“……”呵,还知道自称“臣妾”了。   温舒瑶正要走,楚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扯就拽入怀中,低头哑声质问:“你与朕是夫妻,你想往哪儿走?你忘了,后宫已废弃?”   温舒瑶,“……”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帝王神色不悦,入内殿之前,看了一眼张莳。   张莳立刻明了,带着宫人受在了殿外,绝对不干扰皇上和娘娘的好事。   年关将近,对楚湛这样的人,“家”这个字实在陌生,七岁之前他只知道自己随时会被人弄死,去了西北之后,每逢过年都有小团子陪他,久而久之,“家”对他来说,就是有个小东西缠着他,哪怕闹翻天也没关系。   地龙烧得很旺,刚一进内殿,两个人都开始热了起来。   楚湛给温舒瑶褪下了身上的大红色大氅,他自己亦然。   又是孤男寡女,两人重逢之后,还一直不曾突破最后一层防线,这无疑是令人刺激又悸动的。   温舒瑶闹脾气归闹脾气,但面对如斯美男子,她又很快改变心意。   对长得好看的人,她当然要宽容大度一点呀。   两人身上的大氅一脱,她的脸色明显好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楚湛身上瞟来瞟去。   楚湛:“……”   真怀疑小东西在意/淫/他。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对温舒瑶,两人从来不介意。   她想看,就让她看个够。   楚湛慢条斯理继续脱,直到身上只剩下单薄绸缎中衣。   这该死的丝绸十分贴近肌肤,将男人颀长修韧的身段衬得一览无余,肩宽腰窄腿长,要命的是,他身上还有一股子令人怦然心跳的香味。   温舒瑶咽了咽口水,“皇上……脱、脱衣服做什么呀?”   外面天色已黑,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眼看着就要下下来了。   楚湛垂眸看着她,剑眉微微一挑,“当然睡觉,不然还能做什么?”   温舒瑶一噎,无言反驳,天黑了当然要睡觉,可她不知是怎么了,莫名心慌以及期待,总想要发生点什么。   “不、不用先洗洗么?”她发自内心一问。   寝宫有温泉浴池,这个时节泡上一回温泉,自是一番享受。她昨晚就一个人泡了许久。   楚湛轻笑一声,反问她,“洗洗?洗那么干净做甚?还是说瑶儿有什么想法?”   温舒瑶突然不会了。   她轻咬红唇,像个完全没经验的黄花大闺女。她与皇上之间,既然此前就已经做了真夫妻,如今没必要这般矜持吧……?   不对,她不是还在气头上么?   这么急/色/不太好吧。   温舒瑶垂着脑袋,吱吱呜呜,“昨晚泡过澡了,那今晚就不洗了。”   楚湛却说:“瑶儿想洗也可以,朕可以陪你。”   温舒瑶错愕抬头。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不用!时辰不早,早些睡吧。”她慌乱脱下外裳,这便去随意洗漱了一番,等到她转过身时,差点撞上了楚湛,这人不知几时已站在了她身后。   温舒瑶猛然抬头,楚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从美人面颊到纤细白皙的脖颈,低领宫装往下蔓延,可见明显的沟壑雪丘。   温舒瑶,“皇、皇上!”   楚湛眸光暗了暗。   他意识到一桩事,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合,他或许根本不应该继续等下去。   楚湛长臂一伸,搂住美人细腰的同时,把她往上提了提,碍事的外裳都除去了,内室的温热像是极好的催情药,楚湛哑声说,“瑶儿,朕给你找找记忆,朕听说,经常重复以前做过的事,就能尽快想起来。”   温舒瑶:“……唔!”   美人几乎被提了起来,她动作灵活,索性攀附在了楚湛身上,楚湛正好拖住了她的小臀…… 第100章   楚湛感觉到了温舒瑶的配合。   她热情起来就像是妖精,两个人仿佛在互相较量,亏得楚湛意志力强大,否则,差点当场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内殿的安静,无疑放大了亲密的动静。   令人闻之面红耳赤。   地龙烧得很热,方便了一切行为。   片刻,楚湛俯身看了一眼,被眼前雪/腻/红/梅晃花了眼,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个美人,阔别一年,她成熟多了,无一处不是他梦里肖想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楚湛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倘若真的是梦,那就干脆不要醒来了。   楚湛扔下最后一件亵裤,挥手落下了帷幔……   *   长夜如水,内殿的动静断断续续,张莳望着天,哈了口气搓搓手,只觉得今夜的月色极好。   从今往后,皇上应该能得偿所愿了吧。皇上从小到大,鲜少发自内心的欢喜,这几日却甚是欢愉。   张莳又开始幻想小皇子和小公主到处乱跑的画面,微微眯着眼笑了。   后半夜,温舒瑶哭了。   她嗓音沙哑,发不出声音来,也使不出力气,却见楚湛在她上面轻笑,道:“别睡了。”   温舒瑶实在困乏,可又睡不好。   如此反复,再度苏醒时,是张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   张莳:“皇上,该上朝了。”   温舒瑶失踪之后,楚湛把早朝改成了每三日一次,今日正好轮到上朝的日子了。   楚湛低喝一声,“朕今日不早朝!”   温舒瑶:“……”这都天亮了?鬼知道她一夜经历了什么?   温舒瑶默默腹诽:不愧是皇上,体力可真好。   此时的温舒瑶早已不再觉得这种事有任何美妙之处了,也就一开始那会,她觉得受用,后面完全是在受刑。   温舒瑶说不出话来,低低哭泣:“呜呜呜……”   帝王不早朝了么?   昏君!   这厢,张莳这便去了勤政殿宣布此事,这个时候大臣们都已陆陆续续入宫,正准备接驾。   楚湛登基以来,第一次“懒政”,大臣们虽是纳罕,但也并未置喙。   皇上难得懒政,他们也能闲一日了,每隔三日一次早朝,年岁大的臣子也有些吃不消。要知道,为了赶上朝,大臣们天不亮就要出家门,卯时之前必须抵达皇宫,长此以往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   事后,楚湛小憩了片刻。   他睡意一直很浅,可以说是第一次睡到日晒三竿。   他睁开眼,光线从外面射入内账,一低头就能看见怀中人,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小眉头微微蹙着,唇瓣嫣红,明明看上去有些可怜,但又有种凄楚美感,让人很想继续欺负她。   楚湛忽然良心发现,他昨晚好像是有些禽兽了。   可这长久以来的相思,他也需要一番慰藉。   大掌缓缓移到了温舒瑶平坦的小/腹/上,帝王开始期待他的种子尽快生根发芽。   他总不能比不过国师。   楚湛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孩子,必然比国师家的双生子漂亮数倍。   *   帝王不早朝的消息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太后不怒反笑,命王嬷嬷准备了助孕大补汤,又用保温的汤婆子捂着,送去了帝王寝殿。   楚湛起榻去浴殿泡澡,张莳送衣裳进去时,无意间瞥见了帝王后背和胸膛的指甲划痕,那真真是纵横交错,一看就是女子的指甲所为。   张莳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娘娘好生威猛。   也就只有皇后才敢对龙体如此肆无忌惮地“作践”了吧。   楚湛的身子没入浴池,他的脸氤氲在一片雾气之中,阖上眸,脸上露出一抹舒畅之色,可谓是浑身心爽快。   他知道张莳有话要说,闭着眼,道:“朝臣今日有何要说的?”   张莳如实道:“丞相一党还是在提议皇上广纳后宫,其他大臣倒是没说什么。”   丽妃与淑妃已出宫。   丽妃背后的母族已得到了重用,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但苏相几乎被架空,手中无实权,长女出宫,已无坐上后位的可能。苏相自然是不满意,他留着二女儿,就是为了送入宫的。   苏灵儿至今还未许配人家。   楚湛靠着池壁,很快泡出汗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面容宛若刀斧雕刻,相较之以往的不同,他面容和善,少了孤冷之色。   “苏二与张侍郎的儿子,岁数相仿,朕给他二人赐婚。”   张莳明白了,皇上这是要直接断了苏相的念头,也是给朝臣传达一个信息。   帝王拒纳后宫。   张莳:“是,皇上。”   *   晌午时,温舒瑶依旧没醒,楚湛从御书房过来看了她一次,强行喂了几口水进去。   小皇后逐渐恢复了气色,但看上去懒洋洋的,如同被榨干了所有力气。   楚湛坐在龙榻边沿看了她片刻,轻笑一声,似乎终于找到了对付这小东西的办法,他俯身,附耳,故意道:“瑶儿,你下回再不听话,朕索性让你下不了榻。”   小皇后可能梦中听见了这话,被褥下的身子稍稍一抖,蝶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并未睁开眼来。   楚湛瞧着她又觉得可怜,给她理了理发丝,又低低道:“等你生下朕的子嗣,这辈子也逃不了了。”   小皇后还是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再次夜幕降临,温舒瑶仿佛经历来一场无边无际的梦,内殿烛火微晃,她支起身子,但浑身酸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湛就坐在不远处的案桌前看书,听见动静,立刻大步走来,男人眸光温和,头顶仿佛镀了一层微光,“醒了?先喝完参汤续续力,朕一会抱你去泡浴。”   温舒瑶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她怒嗔了楚湛一眼。   楚湛却被逗笑了,邀功道:“朕厉害么?”   温舒瑶,“……”o(╥﹏╥)o   她天生好强,骨子里有股好胜心,且等她修身养性,她终有一天可以一雪前耻。   喝了一碗温热的参汤,温舒瑶恢复了些许元气,楚湛直接连人带被抱去了隔壁的浴殿。   无论楚湛做什么,温舒瑶也不反抗。   她好像天生就不知道“羞涩”二字该怎么写。   进了浴池,身子没过温泉水,温热席卷全身,温舒瑶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的酸痛好转了不少,也解乏了。   楚湛也下了浴池。   水波荡漾,浴殿浮光悠悠,气氛暧昧了起来。   楚湛抱着温舒瑶,以免她被池水淹没,掌心是细/腻/温/软,男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温舒瑶感觉到了,立刻反抗:“你再乱来,我就回娘家!”   楚湛:“……”   小皇后又开始不分尊卑。   楚湛倒也不在意。   如此,两人的关系显得更亲密,像民间打情骂俏的情人。   楚湛索性在水中抱起她,附耳轻笑,“朕不做什么,你别怕。”   温舒瑶,“……”不做什么?那他的手在干嘛?   小半个时辰后,温舒瑶被伺候的服服帖帖,等到被抱上龙榻,人就趴在软枕上,一动也不动,她眨眨眼,望着内殿的摇曳烛火,开始对自己这辈子的生活忧心忡忡。   后宫若是不进其他女子,她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这可如何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瑶瑶:皇后这职业,原来是体力工作,QAQ~ 第101章   温浪夫妇大婚后,隔日就入宫给帝后请安。   温浪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人表面上浪荡惯了,虽说在大婚之前,房中并无通房丫鬟之类,但床笫之事一旦开始接触,就难免好奇上瘾。   大婚当晚,他总算是把嘉晨郡主吃得死死的,这两天只顾着“埋头苦干”,凭借蛮力勉强稳住了夫纲。   也不知是不是大家的错觉,总觉得温浪大婚后,人也精明多了,走路都带着风。   去皇宫的路上,新婚夫妻同乘一辆马车,温浪看着夫人姣好的面容,笑了笑,道:“郡主,你我已是夫妻,你总是绷着一张脸做甚?”   嘉晨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出来。   这事,她还没法与他争执。   或许成婚后的男子皆是如此,她只以为温浪是新鲜感上头,这才刚刚大婚,难免会对床笫热衷了些。   嘉晨撇过脸,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马上就要过年了,长街两侧十分热闹,“无事!”   她怕是再也离不开京城了吧。   这今后都要和身边的这呆子共渡余生了。   心头有股古怪的感觉,嘉晨说不上来。   明明她已不排斥温浪,但又莫名孤单。他们已是夫妻,做过最亲密的事,可又似乎抵达不到彼此的内心深处。   温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把抱住了新媳妇儿,“郡主,你到底怎么了?说与我听听嘛。”   温浪撒娇。   嘉晨推了推他的脑袋,“你、你……你起开!”   温浪心惊了一下,媳妇不高兴了呀,这又是为甚?不是说新婚燕尔么?是他这两天哪里做的不够好?   温浪可不想惹了嘉晨不悦,晚上还指望着她给自己带来极乐。   温浪眨眨眼,一脸的无辜样,“郡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实在不行,等从宫里回去,我就跪搓衣板?”   嘉晨一噎。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有些烦闷,“我说了,我无事!你别闹了!”   温浪小心翼翼坐在一边,“可你今天早上就不准我碰你一下。”   嘉晨:“……!!!”   他还好意思说?!   两人从大婚当夜开始,几乎没说几句话,但凡在一起独处,都是在做那事!   温浪无辜极了,嘉晨瞪他,他就真的不敢说话了。   嘉晨:“……”呆子!   到了皇宫大门外,国师夫妇,以及温玉、庄九明等人也到了。   今日,帝王命宫人摆宴,索性就多召见了一些人,算是家宴,正好可以凑一桌。   国师把双生子也带入了宫。   这两个小团子如今已长得精明可爱,粉雕玉琢,人见人爱,已能看出长大后将是怎样的风流俊朗。   温舒瑶瞧着两个侄儿,越瞧越是喜欢,就对温舒情提议,道:“长姐,不如咱们指腹为婚吧,倘若本宫第一胎是公主,那就嫁给你家其中一位公子。”   温舒情笑了,全当是玩笑话,也没当真,说道:“那皇后可要多生一位小公主,不然不够分配的。”   国师也朗声大笑。   众人都在看双生子在地上玩闹,唯有楚湛的脸沉了沉。   他与瑶儿的女儿,为何要嫁人?!   更是不会给国师当儿媳!   说实话,楚湛还是第一次思量这桩事。   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而这孩子无论是男孩儿,亦或是女孩儿,都会被他捧在掌心。   然而,此时此刻,楚湛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若是小公主,以后长大得嫁人,那可如何是好?!   帝王捏着酒盏的手一紧,莫名心烦意乱,可明明孩子还没怀上……   但所谓未雨绸缪,便是要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早做准备。   *   当晚,楚湛拉着他的小皇后一番胡天海地,从浴殿到寝殿,像是一头始终无法解馋的饿狼。   许是又被国师家的双生子给刺激到了,楚湛很想让温舒瑶尽快怀上,最好是小皇子。   倒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暂时不知该如何养大一个女儿。   心理作祟,楚湛格外卖力。   温舒瑶最后就连嚷嚷的力气也无,昏睡之前只啧骂了一声,“暴君……”   楚湛当初有读心术时,已窥听了太多温舒瑶骂他的话,如今完全能做到无所动容,他全当是/情/调儿了。   楚湛搂着昏睡过去的小皇后,很快也陷入梦境。   帝王做了一个梦。   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小皇后终于怀上了他的骨肉,他盼到临盆当日,却被告知,小皇后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公主。   蓦然,楚湛惊梦醒,一身冷汗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朕就不信了! 第102章   楚湛睁着眼,内账光线昏暗,他平定了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   事在人为,他素来不信命。   他是帝王,生儿生女应该由他来决定。   他简直没法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嫁出去。   以免真的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是不要生女儿的好。免得遭受锥心之痛。   他觉得,这天下,就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楚湛私心作祟,亦不管温舒瑶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又胡来了一遭。   哪怕温舒瑶还在昏睡,他一人也能彻底掌控全局,现如今,这事已经不止是他的/欲/望作祟,而是关系着子嗣,以及他的执念。   温舒瑶迷迷糊糊中被晃,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这梦愈发清晰,让她招架不住,但无论她如何哭诉服软,对方也仿佛是着魔一样。   温舒瑶:“……!!!”   她突然觉得,帝王还是三宫六院才好!   *   翌日,温舒瑶醒来时,已是晌午。   她自幼习武,身子骨康健,如此这般折磨,人没精打采,如同被霜打过的娇花,又像是雨后栀子,虽惨但美。   宫婢端着参汤上前,恭敬道:“娘娘,皇上交代了,让娘娘醒来务必把参汤喝了。”   温舒瑶嗓子干涩,她深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的确需要滋补滋补,这几日消耗太大。   一碗参汤下腹,精神果真稍稍好转。   她下榻才发现,她身后还垫着一只软枕,正好垫在了后腰的位置。   这……   温舒瑶极其聪慧,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哼!   狗男人!   皇帝也是如此!   不过细一想,她自己也想生一个小娃娃,长姐家的双生子实在可人。   温舒瑶穿戴好,揉着酸胀的后腰,便去长寿宫吃斋。   今日是太后特意命王嬷嬷过来请她,后宫唯有太后与温舒瑶这两位女主人,纵使曾经有过罅隙,可如今只剩下和睦相处。   太后一脸慈爱笑意,她着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头戴五凤朝阳桂珠钗,妆容精致,虽说鬓角添了白发,但精神头甚好,似乎已完全走出了穆王带给她的阴影。   她一看见温舒瑶,就细细打量,从娇好的面容,再到纤细的小蛮腰,怎么看怎么满意。难怪皇上会一门心思对待温氏,如今,太后也觉得养眼。   只见温舒瑶哈欠连天,小模样楚楚可怜,却又动人。   太后笑道:“好孩子,以后来哀家这里不必多礼,婆媳两莫要生分了。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正好今年进贡的蜀锦到了,你全拿去裁制衣裳。”   宫里没有其他女子,也就不存在分配不均的问题。   所有好东西都是皇后娘娘的。   温舒瑶谢恩后,又开始打哈欠,不自觉地泪眼汪汪。   “太后,您真好。臣妾以后可就依仗您了,皇上他、他……他欺人太甚了,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温舒瑶哭诉。   太后瞧着她也是心疼,可也理解儿子,再者,她也盼着抱孙子呢。   见温舒瑶似是被帝王折腾的够呛,太后觉得怜惜又好笑。   “皇上驾到!”   殿外,宫人的声音传来。   温舒瑶都有些怕了。   楚湛大步走来,他迎着光,眉目俊朗。   见太后慈眉善目,楚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帝王鲜少来长寿宫,太后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道:“今日皇帝一下朝就来哀家这里,是担心你的心头肉吧,哀家又不会吃了她。”   太后这是玩笑话,试图拉近母子之间的距离。   温舒瑶就坐在太后身边,时不时抽泣几下,稍稍抬眼,快速瞥一眼帝王,这又迅速垂下眼帘。   楚湛:“……”   “母后,儿臣来接皇后回去。”帝王直言。   太后知道母子两人之间依旧有罅隙,她如今也后悔曾经的行径,太后道:“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吧,皇后也饿了。”   温舒瑶不想离开长寿宫,连连点头。   楚湛只好应下。   然而,就在宫人摆好午膳,太后、帝王以及皇后准备入席时,温舒瑶站起身的瞬间,只觉得头重脚轻,两眼昏花,她听见帝王在唤她。   “瑶儿!”   下一刻,温舒瑶身子瘫软了下去,她已毫无意识,人稳稳当当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楚湛直接把人抱起,高喝一声,“来人!传御医!”   太后被吓到了,惊魂未定,见温舒瑶昏厥,这比她自己病倒还要令人焦急。   小祖宗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太后打心底盼着温舒瑶立刻好过来。温舒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保证帝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御医很快就提着药箱过来。   楚湛就坐在榻上,温舒瑶躺在太后的绣榻上。   太后急得来回走动,“快!看看皇后到底是怎么了?!真是急煞人了!”   楚湛没有多言,神情十分凝肃,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御医感觉到了威压。   直觉告诉他,若是今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他大概会脑袋搬家。   御医颤抖着手,给温舒瑶把脉,片刻后,御医深呼吸,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这寒冬腊月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未及御医开口,楚湛即可沉声问道:“如何?!”   御医如实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凤体无恙,只是……”欲言又止。   楚湛颇为急躁,“只是什么?!”   御医深深地看了一眼帝王,如今已无后宫,帝王正当年富力强,想来也是正常。   “回皇上,皇后娘娘之所以会突然昏厥,是因……房/事过勤了,导致伤了元气,只要皇上稍稍克制,皇后调养几日就可痊愈。”御医垂眸道,忍不住抖了抖眉毛。   他在太医院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   楚湛:“……”   太后:“……”   御医开了几幅滋补汤药,这便就退下了。   太后清了清嗓门,“皇帝啊,你与皇后打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也是正经夫妻,后宫已无其他人,你和皇后……来日方长,还是克制一些才好。”   楚湛岂会料到这一出?   小东西明明很厉害。   他放纵了么?   帝王并不想承认。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手下留情”,此刻见温舒瑶昏睡不醒,小脸略显苍白,他又开始良心发现。   “朕心里有数。”楚湛应下。   太后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如今疼惜温舒瑶,也是因为儿子。   既然儿子说心里有数,她还有什么好多言的呢。   *   温舒瑶醒来时,人已经在帝王寝宫。   按理说,无论她是皇后,亦或是普通妃嫔,都不适合直接入住帝王寝殿,可楚湛把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还特意腾空了一半博古架给她用,上面摆满了话本子。   宫婢见她醒来,忙上前伺候,“娘娘,皇上把京墨姑娘和康嬷嬷又叫入宫了,她二人在千兰苑收拾行囊,一会就能过来陪伴娘娘。”   温舒瑶扫了一眼靠墙的长案,已经是申时三刻,外面天黑了。   她被宫婢伺候着喝了一碗参汤,这才问道:“皇上人呢?”   她不记得京墨和康嬷嬷了,故此,得知这二人来她身边,并没有多少激动。   她只知道自己是在长寿宫昏厥,然后被楚湛抱住,其余一概不记得。   宫婢道:“回娘娘,皇上今晚留宿御书房。”   温舒瑶:“……”   这一刻,她暗暗松了口气。   今晚总算是能够消停些。   *   京墨和康嬷嬷一过来就是一番抽泣。   温舒瑶平静的看着她二人,摆摆小手,道:“本宫甚好,不必伤怀。”   见自家二小姐这般知礼,京墨和康嬷嬷又红了眼眶。   真不知这一年多在外面遭了多少罪?!   京墨厨艺高超,她做出来的东西,时人见都没见过。   接下来几日,温舒瑶每天享受美食,从一开始大快朵颐,到了后面就习以为常,美味佳肴吃多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帝王依旧每日宿在御书房,这几天都未曾回到寝殿。   这一天,风歇数止,京城飘起了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纷落,万里天际茫茫,有种静怡的美。没过多久,宫道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一片雪色苍茫。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温舒瑶终于察觉到少了什么。   当皇后的日子虽是锦衣华服,但好日子就像是吃糖,吃多了也会腻。   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怀念什么。   楚湛虽然会折腾她,可时间一长,她也挺怀念,确切的说,是馋他了。   于是,温舒瑶命京墨做了一份糖炒栗子,这便亲自去来一趟御书房。   张莳一看见她,未经通报,立刻引她入殿,“下雪了,娘娘可得仔细着身子。”   温舒瑶逆着天光迈入内殿,楚湛一抬头,就看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玫红色滚狐狸毛的披风,里面是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垂云髻上插了一支金丝累凤衔珠钗,随着她的走动,珠钗流苏微微晃动。   几日不见,清媚更甚。   楚湛自己都没留意到,他捏着银狼毫笔的指尖紧了紧,喉结忍不住滚动。   面对旁人,他就是一尊罗刹,毫无红尘菩提心。   可一旦这人是温舒瑶,他似乎立刻坠入凡尘,成了迷恋红尘的痴情男子,恨不能就此沉沦。   张莳很自觉地退下。   糖炒栗子的香气从食盒中冒了出来,温舒瑶倒也直接,“皇上,臣妾给你送栗子来了。”   她眨眨眼,等待着帝王的反应。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想问个清楚,他为何数日不回寝殿。   到了这一刻,温舒瑶当然不想让楚湛扩充后宫了,习惯了被人独宠的滋味后,哪怕她并未真正心悦他,也平添了占有/欲。   帝王是她的。   楚湛应了一声,眉目俊挺,看不出具体神色,“嗯。”   温舒瑶:“……”就这样?   她走上前,发现帝王正在批阅奏折,后宫不得干政,她又是温家女,自然要避嫌。   温舒瑶放下食盒,一个人去了一旁的圈椅上坐着。   御书房竟然没有火炉。   她诧异的四处张望,两只脚在挂在圈椅下面,晃来晃去,冷得直哆嗦,却见帝王只穿了单薄的帝王玄色常服。   他就不冷么?   男子与女子的体格果真是不同的。   温舒瑶时不时看几眼楚湛。   她发现,认真批阅奏折,沉迷政务的帝王,竟瞧上去俊美如斯。   但实则,楚湛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已经后背僵硬。   这小东西,到底是何意?   御医叮嘱过,她的身子需要好生调理,他这几日正给她机会。   片刻后,温舒瑶有些受不住了,这偌大的御书房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威的缘故,显得十分肃重,让人不寒而栗。   她打了一个哆嗦,从圈椅上下来,又行至御案前,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帝王。   楚湛:“……”_||   终于,帝王抬眸,忍住了把小东西拉过来的冲动,嗓音听上去无波无澜,问她:“见朕是有何事?”   温舒瑶真想说,皇上这是打算让她独守空房么?   但她还是稍作含蓄,道:“皇上为何不回寝殿?”   御书房没藏什么野女人吧?   她双眼滴溜溜的转了转。   楚湛眸光一暗,他见温舒瑶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已是面红耳赤,而且今日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没理由拒绝。   另外,楚湛很担心温舒瑶会想起之前的一切,届时,又会和他计较诸多事情。   不如,先把孩子生了。   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她。   他手中银狼毫笔随意一弃,另一只手捉住温舒瑶的手腕,直接把她抱在了身上。   楚湛的衣裳很薄,故意撞了温舒瑶几下,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圈住她,不允许她远离自己,嗓音骤然变了,低沉又沙哑,“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温舒瑶立刻明白了过来。   但这个暧昧时刻,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好。   她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扇了扇,故意不看楚湛,“臣妾哪里会知道。”   楚湛知道她在装。   他的手掌握着美人/腰,感觉到是比七日前/丰/腴了一些,这才放心重重拍了一下美人小/臀。   “别跟朕装傻,你什么都懂。”   温舒瑶:“……”污蔑呀,她明明是个纯情女子,好伐!   软玉温香在怀,楚湛不想继续耗下去了,熬过这七天,他已是到了极致。此前一年都能熬,如今这才几天过去,竟是度日如年。果然是由奢入简难。   楚湛一低头,逮住了美人的唇。   接下来,一切如温舒瑶所愿,亦如楚湛自己所愿。   龙椅宽大,足可容纳两人。   不知不觉,空气也热了。   温舒瑶听见哗啦一声,是龙案上的笔墨纸砚被帝王挥落了一地。   一个天翻地转之间,她已经躺在了龙案上,内殿烛火明亮,她看着楚湛终于有些失控的脸,竟莫名心动。   帝王素来是冷硬无温的,可一旦与她在一块,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温舒瑶望着帝王的脸,以及仿佛在头顶晃动的雕梁画栋,她也配合了起来……   张莳听见殿内的动静,挥挥手让宫人退远些,笑得合不拢嘴。   这宫里人太少,过于安静,该有孩子添添热闹了。   一个时辰后。   温舒瑶被楚湛抱回了寝殿。   外面雪大,不宜走动,帝后二人就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榻上。   不知为何,这一次,温舒瑶总算是体会了那事的妙处。   但为了自己的舒坦快活日子,完事后,她懒懒地提议,让帝王少几次,尽量控制一下实力。   对此,楚湛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   转眼到了二月二。   这一日艳阳高照,是封后大典。 第103章   华贵凤冠压在头顶,温舒瑶身上穿着厚实的绣金凤凰大妆,听着烦闷的颂词,她小脸拧巴,只觉得这一日实在辛苦。   卯时就被唤醒梳妆,又因楚湛在京城布置了十里红妆,在册封大典正式开始之前,她已乘坐凤撵绕着京城主街道转悠了一圈,接受京城百姓的跪拜大礼。   这本就是温舒瑶之前所艳羡的场面。   楚湛也履行承诺了。   可实际上,半日下来,温舒瑶已生无可恋。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楚湛皆依了她,她已没理由提出不满。   早知道十里红妆是这么回事,她才不要呢。   看着无限风光,实则累死个人嘞!   礼部官员诵读加封词,观天台下是跪拜的满朝文武,温舒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与楚湛并肩站立,腹中时不时发出咕噜声。   楚湛:“……”   帝王斜睨了一眼他的小皇后。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但温舒瑶不是旁人,但凡她想要的,但凡他有的,他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   像封后大典这种仪式,没有大半天结束不了,再加上温舒瑶一大早还出宫游街了,体力已经透支,这样庄严肃重的场合,帝王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零嘴带子,塞进了温舒瑶手中。   温舒瑶愣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牛乳干,她立刻情绪上头,恨不能喊一声“万岁”。   众大臣皆跪着,无人敢抬头。   温舒瑶掏出牛乳片直接往嘴里塞,咬得嘎吱脆。   不远处的张莳诧异抬眼,就看见皇后娘娘正“偷吃”零嘴儿。   张莳:“……”那零嘴儿袋子是皇上前日就命他准备好的,看来皇上早就有先见之明啊。   帝王与皇后站在一块,一个高大颀长,另一个小鸟依人,瞧着就是绝配。   张莳笑了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满目慈祥。   皇上熬到今日,总算是江山与美人兼得了。   *   封后大典结束。   温舒瑶一回到寝殿就命康嬷嬷给她卸下一身厚重的装着。   她脚下着嵌美玉金丝绣鞋,单单是一双鞋就耗时足足两个月,花费了上万两才赶制出来,看着虽美,却实在累脚。   温舒瑶往软塌上一坐,就踢开了脚上的鞋,那双玉足早已磨破了皮,雪色绫袜染上些许血渍。   康嬷嬷一阵心疼,却又舍不得那双鞋,见温舒瑶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提醒道:“娘娘啊,您如今是一国之母,不可再像往常那般肆意了啊。”   温舒瑶目光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横梁,浑身不得劲,“嬷嬷,本宫再也不想再来一次封后大典。”   这叫什么话?!   康嬷嬷呆了一下。   能有一次封后大典,已是祖上积德,这世上谁会两度被封后?!   康嬷嬷被惊吓到了,“啊呸!娘娘万不能这般说话!娘娘与皇上琴瑟和鸣,定能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温舒瑶仿佛没听见,恨不能身心放空。   楚湛大步走来,他猜出小东西是累了。   可封后仪式少不得,算是她与他正式大婚,他要全天下人都见证他们的婚礼。今日寝殿全部换上了大红色绸缎,烛台上更换了龙凤火烛,触目所及,是满目喜红。   楚湛内心欢喜。   像民间终于娶妻的郎君。   至今对温舒瑶仍有挥之不去的新鲜感。   康嬷嬷忧心忡忡行礼,二小姐自幼无视规矩,侯爷和齐天先生更是对她百般骄纵,若是嫁入寻常百姓家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毕竟是一国之母,如何能不知礼?   然而,康嬷嬷却见帝王不怒反笑,当着众宫人的面,直接俯下身,胳膊肘支撑着床榻,撑在温舒瑶的上方,笑道:“可是累了?皇后最好能乖乖的,不然下次定让你再体验一回。”   康嬷嬷:“……”又来了一个惯熊孩子的人!   温舒瑶眼眸微微闪烁,眼底映着楚湛的脸。   皇后总不能只是空架子。   温舒瑶冒出一个想法:“皇上,臣妾既是大晋一国之母,那……不如皇上让臣妾去攻打外邦去吧。皇上给了臣妾尊贵身份,臣妾要把天下奉给皇上。”   众人:“……”   楚湛:“……”_||   帝王不由得想起那些女尊男卑的梦境。他的瑶儿无论是在现实,亦或是梦里,都似乎很“强”。   楚湛不能让男下女上的事情发生。   他面容清隽,哄道:“朕迟早会拿下九州,届时九州为聘,赠与你,可好?”   温舒瑶眨眨眼。   她对天下没兴趣,她只是困不住,想要四处翱翔。整日无所事事,实在乏闷。   *   几日后。   大晋册封皇后,外邦使臣来朝祝贺。   此番来使不是旁人,正是与大晋比邻的楚国。   要知道,楚国这些年屡次侵犯大晋,十次战火之中,有八次是因大楚而起。   温舒瑶虽然暂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她骨子里流淌着温家的血液,单单是她流落在外的一年多,就听说过无数有关温家烈士的故事。   温家数代,百位大将战死边陲。   如今的西北安稳,都是温家将士用命换来的。   帝王见来使之前,冷川提前汇报,“皇上,据各方探子来报,楚国此番共派二十名来使,这些人皆是是楚国朝中翘楚,此行目的不纯,妄想与我大晋争国土!另唆使了鲁国太子前来作伪证。”   楚湛对楚国的小伎俩并不放在心上。   要论国力,楚国曾经的确骁勇一时,但大晋这些年修身养性,若真要打起来,未必会输。   他与先帝不同,不想一味退让。他也早就厌烦了先帝的软弱无能。   御书房陷入一刻的安静。   冷川静等帝王决策。   要知道,楚、晋两国争执长达两百多年,历经几任帝王,从未得到过妥善解决,大晋常年处于欺压之下。   楚湛与先帝不同,他在西北长大,深知楚军残暴,也很清楚解决一切纷争的关键,唯有武力。   强者,不需要委曲求全。   楚湛看向身侧的小皇后,帝后二人形影不离,此前楚湛的读心术已经让他看清所有人,外界虽排挤温家,但他知道温家才是最可靠的。   “瑶儿,你怎么看?”楚湛嗓音温柔,问道。   温舒瑶抬眸,她静坐时还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模样,“皇上,臣妾不能干政啊。”   呵呵……   楚湛内心淡淡一笑。   这小东西只怕早就想亲自带兵踏平了楚国。   他太了解她了。   楚湛把小皇后手中的话本子拿了过来,道:“你是朕的皇后,要替朕分忧。”   温舒瑶莞尔一笑,仿佛一个贤惠妻子,“可臣妾什么都不懂的呀,皇上非要臣妾提意见的话,不如就将计就计,再杀楚国来使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两国谈判呐,千万不可暴力,臣妾觉得,还是坐下来好好商谈的好,以免伤了和气。”   楚湛宠你一笑,“朕都听你的。”   冷川,“……”→_→   他也算是看着温舒瑶长大,皇后竟然说不可暴力,这可真真是罕见呐!   *   翌日,楚国来使入宫面圣,为首使官——曹公,直接的拿出了一张数百年前的古董地图,扬言西北从古至今都是属于楚国国土,而非大晋。   楚使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楚湛高居龙椅之上,眸光淡淡,清冷的嗓音传来,“诸位楚卿是想说,这些年乃大晋占据了楚国国土,温家军所镇守的西北,乃尔等家园?”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曹公一噎,他是楚国丞相,在楚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两国谈判,不可伤来使。   他虽不担心克死异乡,但温家人都在京城不是么?温家人是他的噩梦!   本想趁着温长佐致仕,趁热打铁,争夺西北草原,但大晋新帝似乎不像上一任帝王那么好说话。   曹公抱拳,脸上笑意不达眼底,“大晋皇帝,你们大晋素来自诩是礼仪之邦,如今古籍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大晋不可不讲理啊!”   鲁国太子苏哲,这时抱拳道:“皇上,外臣自幼钻研古物,愿一探究竟。”   冷川等人握紧了拳头。   这些外邦人,借着入朝庆贺为由,实则就是联手来讨伐的!   果然,冠军侯这一致仕,外邦都在揣测皇上忌惮温家兵权。   不过,众人都在按捺不动,皇上一惯高深莫测,定然早已准备好对策,说不定,这一幕还是皇上自己所期盼的。   这时,楚湛嗓音无温,道:“好。”   鲁国太子张哲这便上前查看曹公手中的所谓的古典,他倒是表现的十分认真仔细,片刻后,即得出了结论,面向楚湛,抱拳道:“皇上,据外臣所看,这的确是百年前的地图,错不了。”   那就是说,西北追溯到百年前,的确属于楚国。   温玉一直面容淡淡。   温浪受不了了,他这暴脾气,如何能忍受楚人如此无赖?!   温浪当场撸袖,指着曹公和张哲,“你们这些虎狼之徒,实在无耻至极,老子今日就让你们尝尝,何为礼仪之邦!”   温浪说打就打。   他一身蛮力,又是温家人,对楚人有着天生的敌意,一旦动手,那就是真的往死里打。一众楚人在大殿之内四处乱窜。   温玉站立如松,视若未见。   谁家没个骄纵的熊孩子呢?   他这位兄长一直很娇惯弟弟妹妹,他是不会插手的。   楚湛也毫无表情,帝王不发话,无人敢直接上前阻止温浪。   大臣们当然知道帝王的心思,这是巴不得温浪能当场打死这些楚人。   “大晋皇帝陛下,救命啊!”   “温二公子,你太不讲理!”   “大晋乃礼仪之邦!不可打人呐!”   “古有训,不伤来使!不伤来使啊!”   “……”   楚湛眸光清冷,见差不多了,才命人把温浪拉开,“来人!温二公子御前失仪,把他给朕押下去!”   楚湛只说“御前失仪”,半句没有提及温浪殴打了外邦来使。   这些使臣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揍了,只能吃了哑巴亏。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   关于西北的归属权问题,留在了两日后继续谈判。   *   温浪被送回了侯府,另外帝王赏赐了诸多金银珠宝,以示嘉奖。   对此,温浪这才恍然大悟,他看着庭院中的赏赐,对其兄,道:“大哥,皇上表面上斥责我,其实是赞成我的做法,对么?”   温玉慈爱的看着二弟,点了点头,“下回对人动手之前,别让人瞧见,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温浪明白了。   打人,要偷偷打。   皇宫那头,温舒瑶坐不住了。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楚国!   她这个大晋皇后若是不做点什么,就不是温家女!   温舒瑶秘密出了一趟皇宫。   对此,楚湛完全知情。   宫人禀报过后,楚湛掐了掐眉心,唇角溢出一抹宠溺浅笑,“朕知道了,暗中保护皇后即可,不可干涉皇后的事情。”   他现在逐渐明白,真心对一个人,不仅仅是独占,让对方活得自由愉悦才是真的对她好。   倘若温舒瑶是纸鸢,那么,他愿意放她飞翔,但有一点,纸鸢另一头的绳线,必须抓在他手上。   “是,皇上。”   *   温舒瑶微服出宫。   她没去侯府。   温家身为朝臣,有些事情不宜直接露脸。   但有一个地方则不同了。   黄振见到温舒瑶时吓了一跳,立刻跪地,“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舒瑶余怒未消,她的眼睛里有万里星河,即便暂时不记得诸多事,但赤子之心尤在,仿佛作为温家女,她骨子里就有家国天下的情怀。   在国家与民族面前,便是女子,也有一腔热血。   温舒瑶神色肃重,“帮主,本宫有一桩事吩咐你去做,你可愿意?”   黄振什么也不问,当即就应下,便是她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犹豫分毫。   “皇后娘娘请吩咐!草民万死不辞!”   温舒瑶就等着这句话。   “想必外邦来使这桩事,帮主已经有所耳闻,本宫想从他们手中得到一样东西。另外,用这张假地图替换下来。”温舒瑶压低了声音,又继续说:“……”   闻言,黄振立刻明了,“是!皇后娘娘,草民一定不负使命!”   *   当晚,外邦使臣所住的驿馆突然被一帮乞丐围住。   事发突然,外邦使臣没有任何防备,待乞丐离去,他们总觉得少了什么,但细细查看行囊过后,又觉得什么都没少。   同一时间,那份所谓的古籍地图被送到了宫里,黄振按照温舒瑶的指示,掉包了地图。虽然掉包了,但如果不注意观察,也看不出端倪。   楚湛把国师、温玉等人宣见入宫,几人对地图反复查看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是伪造出来的。   温玉抱拳,道:“皇上,接下来该如何做?”   楚湛淡淡一笑,“以其人之身黄纸以其人之道,朕的皇后已布局好了。”   一旁的温舒瑶摆摆小手,捂唇噗嗤一笑,“臣妾只是一个弱女子,臣妾哪里会懂这些。”   温玉:“……”→_→   弱女子在一天之内就火速做出决策,一言不合就把事情做完了?!   国师只是笑了笑,不发表任何言论,反正他惧内,他从不敢小看了温家的女子。   待国师等人出宫,楚湛把他的小皇后拉到面前来,他忍着醋意,没有提及黄振。   帝王如今改变了策略,他对自己绝对的自信,并不认为天底下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够与他媲美。   再者,他现在也摸透了小皇后的心思。   她软硬不吃,但是“吃宠”。   总之,狠狠宠她就是了。   楚湛今日心情不错,把温舒瑶抱在双膝上,问道:“皇后帮了朕的大忙,想要朕如何奖励你?”   温舒瑶嗔了他一眼。   皇上明明什么都知道!   哼!   温舒瑶也不揭穿他,欢愉的时光,谁会不喜欢呢?她是俗人一个,当然也不例外。   温舒瑶想尝试新的事物,附耳道了一句,“臣妾想在上面。”   楚湛脑子一热,猛然又想到了那些梦境。   虽然他也想,但夫纲不能丢。   这是这阵子以来,楚湛第一次拒绝他的小皇后。   “换一个。”   “皇上!你出尔反尔,表里不一!哼!”   “……”   当晚,帝王被迫留在御书房。   *   两日后,又到了两国谈判之日。   楚国丞相曹公再度拿出了那张所谓的古籍地图。   对此,楚湛在大殿之内做出了承诺,“大晋乃礼仪之邦,倘若真如曹公所言,朕自会做出承诺。来人,把地图呈上,朕亲自查看。”   众目睽睽之下,曹公当然不会担心楚湛当场做手脚。   地图被呈上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曹公等外邦使臣则控制不住笑意,只等着满载回国。   可谁知,片刻后,楚湛朗声大笑。   “哈哈哈!原来楚国早就侵占了大晋两座城池,朕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申城与卞城都属于大晋,那朕只能取回来,尔等以为呢?”   楚湛此言一出,曹公呆了一下。   楚湛亲自执笔,在地图上圈出了两座城池。   随即又将地图归还曹公。   曹公一看清地图上所画的两座城池,手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地图几时变过了?!   古籍伪造严谨,地图上的线条不甚明显,若是不细瞧,根本查不出端倪。   可此时此刻,曹公反反复复揉着眼睛,还是发现本属于楚国的两座城池,已落入了大晋国土之内。   国师这时掐指一算,很配合楚湛,他道:“皇上,申城与卞城在百年前的确属于我大晋,只是不知楚国打算几时归还?若是不还,那就别怪大晋兵戎相见。”   温玉淡淡一笑。   在场的大晋武将们也纷纷笑了。   外邦来使:“……!!!”   作者有话要说:   瑶·皇后·瑶:本宫很单纯,什么也不懂~~   狗子:朕是礼仪之邦的帝王!真的!   温玉:我是个好人,从来不打架的。 第104章   “不不不!这古籍地图是假的!”   曹公大喊出声。   此时,鲁国太子张哲的脸已经煞白。   无论地图是真是假,他好像都逃不了干系了。   楚湛一改清俊面容,突然脸色一沉,低喝,“放肆!尔等太不把大晋放在眼里!既是假地图,你怎敢拿来欺瞒朕?难道这是你们君王的意思?!”   曹公双腿发软。   他这次是来“敲诈”新帝,试图趁着温长佐致仕之际,抢占西北。   万没想到,这次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曹公无言反驳,地图是他带来的,可眼下又的确不是他的那张地图了,但他无从辩解,这要是让楚国失去两座城池,他曹家算是走到头了。   曹公两眼一白,昏厥了过去,打算装死了事。   但这么好的机会,楚湛怎可能放弃?!   楚湛面容清冷,对外邦来使,道:“此事朕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楚国不归还两城,那朕只好出兵!”   温玉掐准了时机,行至大殿中轴线上,撩袍跪地,“臣自愿请缨,随时听从皇上调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晋的臣子们突然觉得热血沸腾。   被楚国欺压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纷纷效仿温玉,跪地高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今,辰王还在被关押之中,虽然留在这一条命,但朝中几乎已无人再支持他。   楚湛到底是不是明君,已经是有目共睹之事了。   为君者,不可仁慈。   楚湛介于仁慈与狠厉之间,正好合适。   关键是,眼下也无人能有那个实力与帝王抗衡。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臣们都懂。   此番,外邦使臣如此憋屈,大晋臣子们从未像这般大快人心过。   此刻,鲁国太子张哲手心皆是汗。   楚湛当然也不会放过他。   鲁国占地不大,一直以来都在攀附楚国,为虎作伥,是十足的小人。   楚湛清冷的嗓音再度传来,对张哲而言,如同催命符咒,“鲁太子,看来你学艺不精啊。”   张哲双腿发软,直接跪地,“是外臣眼拙,认错了地图,还请皇上恕罪。”   楚湛眸光一沉,“无妨。大晋地处中原腹地,人杰地灵,朕想邀请鲁太子长住下去。”   张哲:“……!!!”   这是要把他扣下来当做质子了!   还讲不讲理?!   有必要如此咄咄相逼么?!   张哲冷汗淋漓,“皇上,外臣以为……”   楚湛直接制止了他的话,便就是这般强势,“不必以为了,就这么定了。”   张哲:“……!!!”说好的礼仪之邦呢?!太不讲道理啊!   张哲贵为鲁国太子,若是被扣押在大晋,那就几乎是与鲁国皇位失之交臂了!怎叫他不焦躁?!   这一刻,张哲已是后悔莫及,这次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定要想了法子离开大晋!   *   外邦使臣企图“装死”,用来蒙混过关。   但无论是楚湛、温家人,亦或是国师,都不是省油的灯。   先帝在时,大晋外交之所以一直处于劣势,无非是先帝总拿圣贤之道说事,讲究礼仪治国。   而事实上,争权夺势,必然会大动干戈,甚至血流成河。   一个国家的强盛,从来都不能依仗所谓的圣贤与礼仪,实力与兵马才是硬道理。   外邦使臣离宫回到驿馆,被帝王命人团团围住,楚湛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另外,鲁国太子张哲直接被人从驿馆绑出去,送去了质子府“关押”。   这一系列操作,不可谓不雷厉风行,完全不把外邦放在眼里。   这无疑让两国使臣深刻以为,大晋如今的实力已到了可以傲视群雄的境地了。   *   御书房,几位心腹大臣继续议政。   温玉抱拳问道:“皇上可是打算借题发挥?若是楚国不双手奉上两城,大晋就有发兵的充分理由了,臣倒是盼着能够领兵出征。”   这些年一直以防守为主,温玉早就想轰轰烈烈打一场。   楚湛笑了,两行白牙整齐干净,闪烁着健康的陶瓷白。   在这之前,他鲜少会这样笑。   而今,江山美人都在身边,他眉目之间的神色也不再是单一的清冷无温了。   楚湛:“嗯,朕正有此意。”   国师这时道:“四大藩王皆在京城,皇上可以先调用藩王的兵力,这四股兵力加起来也有近五十万兵马,正好也可借此机会彻底收了藩王兵力。”   那么,从今往后,藩王就真的只剩下头衔了。   楚湛眸光微眯,唇角扬了扬:“好。”   曹慎之和冷川也支持开打。   而且,这一次讨伐的理由有了,不出意外的话,鲁、楚两国可以一并拿下,届时,大晋国土将扩大一倍,往后继续版图扩张就事半功倍了。   *   温舒瑶听闻了今日谈判的结果,笑得花枝招展。   她迫不及待来了御书房,想要见楚湛。   两人在榻上时,她也没有这般热情,这次在外邦来使身上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她简直快活的飞起来了。   温舒瑶在宫里没有任何束缚,也无人敢束缚她,就连太后如今都把她当做小祖宗供着。   她若好,皇上才能好。   温舒瑶提着裙摆,在千步廊下一路小跑,她不注意仪态,但康嬷嬷等人不能如此奔放,只能落在了后面。   眼看着就要到御书房,突然有只大手从一侧伸出来,一把抱住了温舒瑶,把她抱入怀中的同时,一个侧身躲在了栏柱后方。   楚湛长臂搂着温舒瑶的同时,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对她笑。   温舒瑶立刻明白了,水眸使劲眨了眨。   楚湛懂了她的意思,手掌放开了她的唇,但另一条臂膀依旧禁锢着她,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摁入了怀里。   楚湛眼神示意她往另一侧去看。   温舒瑶照做。   两人如今十分默契。   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此时,温舒瑶瞳孔一怔。   她看见了什么?!   大哥与庄世子在一旁的花圃里搂搂抱抱?!   不是……   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能接受这画面。   但……   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   庄九明知道温玉志在家国,她也不想困住他。   其实,她和他是同样的人,肩上都担负了太多。   庄九明在温玉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你且安心去战场,我会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   温玉低头,在庄九明的眉目之间亲了一下,笑道:“我会尽快归来,带着荣耀归来,无论是你,还是孩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互相懂得的人,彼此之间不需要说太多。   两人分开,又牵了一下手,这才并肩走在通往宫外的小径上。   此时,温舒瑶一直保持着张嘴的动作。   她惊呆了。   望着温玉和庄九明走远,她这才不可置信的拉着楚湛的手,错愕道:“皇上!那庄世子竟然能生孩子,那皇上你呢?”   他看向了帝王精瘦修韧的腰肢。   听说女子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皇上身子骨健硕,若是能由他来生孩子,那她该有多省事啊。   身为皇后,繁衍子嗣,已是她最为头疼的大事。   此时的温舒瑶,眼底充满了希望。   楚湛:“……”快被她气煞了!   帝王抬手,指尖轻弹了一下温舒瑶光洁的额头,似怒似笑,“你在想入非非些什么?!那庄九明私底下是你长嫂!是女子。”   温舒瑶一愣。   旋即,她大失所望。   敢情男子还真的不能生孩子。   她对造物者很是不满。   温舒瑶努努嘴,不愿意去想生孩子的可怕之处,又想转移话题,可楚湛却瞧出了她的小心思。   说实话,楚湛有些心急了。   国师有了双生子,温玉年底也能当上父亲,他这个天子却是迟迟没能让小皇后怀上,着实令人想不通。   国师和温玉都行,他当然也行。   于是,小皇后被帝王一路抱回了寝殿。   康嬷嬷等人会意,皆守在殿外,俱是心领神会,不去打扰帝后的好事。   *   温舒瑶不喜欢白日做这事。   因着楚湛有意克制,再加上逐渐精益求精,温舒瑶也开始沉迷此事。   但大白天还是有些让人羞涩的。   幔帐半垂,温舒瑶被帝王横着压在榻上,男人今日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就站在了脚踏上/作/弄。   温舒瑶只觉得自己已完全没有隐/私,彻彻底底的展露在了他面前。   这还不算什么。   楚湛喜欢她的一双玉足,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对银铃铛脚环,每次做这事都非要系在她脚踝上。   银铃铛晃动,叮铃叮铃叮铃铃……   温舒瑶眯着眼,浮光从茜窗照进来,打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他在盯着那里,专注又痴迷。   温舒瑶:“……”要死了,她竟然也会无地自容……   日落西沉。   康嬷嬷与张莳听见内殿的银铃声消失,这才命宫人去备水,以及晚膳。   康嬷嬷入内殿伺候时,只瞧见帷幔轻垂,温舒瑶一只可怜的小脚挂在床沿,上面还有明显的红痕。   康嬷嬷早就见识过帝王的八爪鱼秉性,却是第一次发现,帝王就连娘娘的玉足也不放过……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   年少的帝王抱着年幼的二小姐午睡,时不时用唇轻蹭她的发心。   康嬷嬷让自己莫要多想,毕竟现如今帝后已是夫妻,在她看来,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   过了几日,外邦使臣依旧没对两城的事松口。   毕竟,这关乎了两座城池,没有君王的许可,曹公不敢应下,否则回去必然是灭族之灾。   两国谈判继续。   大晋礼部官员有了前几日的士气,也开始学会了咄咄逼人,曹公等人被逼到无路可退,但又没法逃离大晋,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这一次,曹公当真病来如山倒。   然而,楚湛没有那个慈善心去安抚外邦丞相,直接以两城为由,命温玉领兵讨伐楚国。   温长佐万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可以看见这一天!   圣旨送到冠军侯府时,温长佐情绪上头,热泪盈眶,捏着圣旨死死不放。   温玉清了清嗓门,“父亲,您已致仕,儿子定会一举歼灭楚国,替母亲与叔父们报仇。”   温长佐抹了把泪,铮铮汉子突然觉得楚湛那个女婿,甚合心意。   “皇上英明啊!”   “早就该如此了!”   “温玉,你几时拿下楚国,几时回来!”   “我今日入宫,给皇后送鸭子,就不送你去军营了。”   温玉:“……”_||   行吧,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最不受宠的。   温玉离开家门之前,交代了一句:“父亲,别忘了每日给庄府送烤鸭,要最新鲜的。”   温长佐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行了行了!你放心便是,为父不会亏待了你那位知己!”   温玉:“……”父亲是知道了什么了?   且罢,一切都等他凯旋归来再告知父亲。   *   半月后,温玉从城外军营正式启程出发,顺带将那二十位使臣也押往边境。   楚湛对温玉甚是信任。   他稳居皇宫,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但有一事悬在帝王心头,眼看着就要积攒成心病。   这一日,见小皇后又活蹦乱跳的从校场归来,楚湛眉心郁色更甚。   他自诩已是天赋异禀,小皇后没理由迟迟怀不上。   等到小皇后午休,楚湛让御医偷偷给她把了脉。   片刻,御医和帝王一起行至殿外。   “如何?”   “回皇上,娘娘身子骨一切康健,可以生养。”   楚湛:“……”难道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朕还能当爹么?_|| 第105章   楚湛拧眉,陷入了沉思。   他身边只有温舒瑶,所有雨露皆给了她一人。   既然他的小皇后身子无恙,总不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楚湛因着此前有过读心术,本能的怀疑御医在揣测他,脸色微沉,“退下吧。”   他并没有让御医给他看诊。   此事事关帝王颜面,他需得斟酌。   何况,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问题。   再度回到内殿,小皇后还在酣睡,她粉唇微张,面颊酡红粉润,还像个孩子,许是听见了些许动静,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湛。   楚湛正要伸手碰她,但又顿了顿,再度收了回去。   他知道温舒瑶累了。   晚上两人几乎每日折腾到半夜,翌日她又忙活她自己的事,这阵子以来,她已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有那么一瞬,堂堂帝王竟站在自己的小皇后身后自卑了。   倘若他的身体当真有问题……   他还拿什么来困住她。   *   楚湛从寝殿出来,就直接命人把国师宣见入宫。   国师一袭白袍,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过滋润,整个人风度卓绝,仙气飘然,清风朗月,有股魏晋风流人士的俊美,眸光也是发亮的。   “皇上宣见臣,是有何事?”国师唇角含笑,春风得意。   见此景,楚湛心头略过一丝酸涩,以及嫉妒。   他默默眼馋国师家的双生子已久。   楚湛嗓音无温,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子嗣之事,问道:“朕想请国师算一下子女缘。”   闻言,国师虽然纳罕,但还是照做了,他当着帝王的面算了一卦,按着卦象如实说,“皇上,据卦象上看,皇上子嗣缘不丰。”   几乎是下一刻,楚湛猛然心尖一颤,似乎是有万马奔腾而过,嗓音沉了几分,“你这是何意?”   国师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帝王身上溢满而出的威压感。   讲道理,皇上遣散后宫,唯有一位皇后,子嗣当然比不得历代帝王,子嗣缘当然不丰。   国师如实说,“据卦象来看,皇上这一生大抵会有两子一女。”   在国师看来,一位帝王仅有三个孩子,着实是太少了。   但闻此言,楚湛却是如释重负,内心奔腾而过的野马又平息了下来,他暗暗深呼吸,冷峻的面容浮上笑意,“是么?那朕的子嗣缘几时会到?”   国师:“……”   皇上什么时候有子嗣,还不得看皇上自己?!他岂会知道?!   国师很想解释清楚,他当真只是个算卦的。   腹诽归腹诽,国师道:“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臣可是苦等了八年呢。”   闻此言,帝王莫名被治愈了。   此言在理啊!   相较之国师,帝王的情路稍稍顺畅了一些,至少他强取豪夺之后,没过多久就抱得美人归了。   楚湛心情好转了不少,国师一离开,他又折返寝殿。   此时的小皇后悠悠转醒,一个时辰的酣睡,让她面颊绯红,像是熟透的蜜桃,双眼惺忪,似醒非醒。   楚湛心思萌动,俯身去够她的唇角,嗓音低哑中带着些许愉悦,“瑶儿,和朕生一个孩子,可好?”   温舒瑶还没反应过来,她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里面会揣一个孩子,此时帝王清隽的脸凑过来,她又再度被摁在榻上……   幔帐垂落,康嬷嬷立刻带人退出去。   殿内再无旁人,旖旎动静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康嬷嬷不免纳罕。   皇上对娘娘的热情,只增不减,可娘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娘娘十八了,也该生育孩子了。   康嬷嬷也暗暗盼着小皇子与小公主的到来。   这厢,温舒瑶的困意彻底消失,她才刚刚睡醒,体力尚好,楚湛很是受用,他在百忙之中也在想着取/悦对方。   能让他的小皇后欢愉,帝王也颇有成就感。   两人磨合数日,如今在床笫之事上逐渐能够完美配合,温舒瑶放得开,楚湛更是孜孜不倦。   帝王已在幻想自己的两儿一女的光景,儿子随了他,女儿就像他的皇后,他要亲手养大。   *   温玉出征有一阵子了。   鲁国太子张哲坐立难安,质子府被人团团围困,他出入皆有人监视。   若是再不回国,他的太子之位只怕不保。   而且,在大晋拖得时间越久,他的危险就越大。   一旦温玉成功拿下楚国,下一个目标就是隔壁的鲁国。   这一日,张哲终于坐不住,他想了一个办法,从质子府走出来之后就装疯卖傻,沿街调/戏良家妇女,试图学古人,用装痴傻来蒙混过关。   他是鲁太子,虽然暂时为质,寻常百姓也不敢对他动手。   同一时间,温浪正陪伴在嘉晨身边逛街。   嘉晨有孕了,这几日胸闷气喘,温浪几乎是十二个时辰贴身陪伴她。   此时,亲眼看见张哲当街闹事,嘉晨郡主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刚刚有孕,她脾气甚大。   “那厮就是鲁太子?”嘉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风/流/浪/荡男子,问道。   温浪认得张哲,立刻殷勤答话,“郡主,你说的没错,他就是鲁太子。”   嘉晨最看不惯欺负女子的人,她当场撸起袖子,对温浪道:“你少插手!”   温浪:“……”   他手足无措,既担心会惹了娘子不高兴,可又担心他的孩子。   嘉晨上前,就对装疯卖傻的张哲一顿狂揍。   张哲计划被打断,他完全不认识眼前女子,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摁地暴打。   这又让张哲不得不怀疑,大晋其实是蛮夷之邦!   嘉晨自从有孕后,脾气渐大,温浪在她面前就是软柿子,她都懒得捏了,正好碰见了寻事的张哲,可不得狠狠发/泄一通。   张哲认出了旁边的温浪,喊着求助,“温二公子,这、这妇人……成何体统?!”   温浪只担心自己的妻子与孩子,至于鲁太子,便是打死了又何妨,反正他已听父亲提及,两国开战是迟早之事。   “鲁太子,恕我爱莫能助啊!这位是内人,我惧内!”   张哲:“……!!!”   谁惧内,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   温家次媳当街殴打鲁太子的消息,被围观的百姓们一度美化。   传到了温长佐的耳朵里,就成了儿媳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畏强权保护百姓、巾帼不让须眉……   对此,温长佐在自己的酒楼里拍案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温家的儿媳妇啊!”   看来,他要更加兢兢业业的养鸭子。   孩儿们皆如此优秀,他这个长辈也不能逊色了,虽是舍不得那一身戎装,可温长佐心里很清楚,解甲归田是他最好的出路。   幸好,他做烤鸭的手艺一绝,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温长佐每日皆是心情愉悦。   还有一桩事,更是让他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每日都会去承恩公府送烤鸭,昨日无意发现了一桩事,亏得他沉得住气,派了影卫调查,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长子瞒得可真够深,孩子都有了,他这个当祖父的才知晓!   这一天,温长佐又亲自登门承恩公府。   他提着刚刚出炉的喷香烤鸭,烤到金黄的脆皮上洒上了一层芝麻,香味浓郁。除此之外,还命人抬了一大箱子银子,如今他财大气粗,出手更是阔绰。   面对承恩公,温长佐毫不收敛,大笑道:“哈哈哈!不成想,你我会有这等缘分,对了,孩子几时出生?跟谁姓?东西都置办好了没?这里是一箱子银两,若是不够,再跟我说一声,我会每日派人登门送东西。”   承恩公的脸色沉了沉。   彼时,他见惯了温长佐的纨绔之态。   如今,两人都是过半百的人了,按理说,不该再提及年少荒唐事,谁能没个年少轻狂呢。   可温长佐曾经不仅打过他,还试图抢走他的未婚妻,此人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见事情败露,承恩公也不便再藏着掖着了,他真怕温长佐会闹得满城皆知。   “侯爷家中还有二公子,我听说,你那二儿媳妇也有孕了,你又何必与我争?”   温长佐不乐意了,自行落座倒茶,囫囵灌了一口下去,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话不能这么说,本侯不能让温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孩子对承恩公府来说,至关重要。   哪怕是豁出了性命,承恩公也绝对不会把孩子给温家,“……侯爷,请注意说辞,孩子姓庄。”   其实,温长佐方才是故意为之。   他退而求其次,“那行,本侯不与你计较,第二个孩子姓温,这总该行了吧?我家老大与明明打小关系好,日后多生几个就是。”   “……”_||冠军侯总不能真的想要结亲吧?!   承恩公在朝中已无权势,家中都指望着庄九明,在重孙没有扶持起来之前,他不会让庄九明嫁人。   说他自私也好冷酷也罢。   有时候,为了家族利益,只能牺牲某个人,甚至某一代人。   为了暂时稳住温长佐,承恩公只能应下,“好,下面的孩子,就姓温。”   温长佐目的达成,厚着脸皮留下来用了午膳,又逮着承恩公喝了几杯,这才满足的离开。   *   皇宫。   帝王以鲁太子张哲“疯傻”为由,索性直接把张哲给关押了起来,以免“伤及”大晋百姓。   帝王爱民如子,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鲁太子若想回国,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御书房内,几位心腹大臣与帝王商榷完此事之后,国师道:“鲁太子从此囚禁于我大晋,倘若鲁国以此为由,发起战事,届时大晋也有充足的发兵理由了。”   国师儒雅一笑,仿佛在说这一桩极为有理之事。   众大臣相约一笑。   那鲁太子一开始伙同楚国来使,故意敲诈大晋,单单这一项罪名,就是死罪。   眼下,他还有利用价值,这才保住了一命。   *   转眼三个月过去。   温玉那边连连送回捷报,鲁国一惯会审视夺度,纵使太子被困大晋,鲁国君王也不敢提出任何置喙。   这才将将入夏,帝王命人在寝宫庭院中搭了秋千,紫藤花谢了,枝繁叶茂,风一吹,还有残存浮香。   楚湛从御书房过来,准备与温舒瑶一块用午膳。   小皇后近日来忙于打造船只,她曾跟着齐天先生学习机关术,对各种机关、船舶等也甚是精通。   但她失忆了,却还记得这些东西。   楚湛隐约担心,小皇后会想起曾经的事。   近日来,帝王各方面皆是格外殷勤。   宫人端着午膳鱼贯而入,温舒瑶着装轻便,一身粉裙显得稚嫩清媚。今日不知怎的了,没甚胃口,一看见红烧猪蹄子,就立刻干呕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楚湛心尖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朕的辛勤劳动有效果了么? 第106章   二十五岁的男子,在时下而言,已经算是大龄。   楚湛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是一阵狂风骇浪。   要知道,温舒瑶的身子骨一直很好,平时就连一个风寒也少见,她若是恶心干呕,那必然是怀上了!   楚湛坚信的认为。   “来人!速传御医!”楚湛高喝一声,与此同时,一个箭步行至温舒瑶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怀里掂量了一下,实在是轻。   楚湛眉心略过一丝担忧。   温舒瑶神色蔫吧,像是没什么精力,蹙着秀眉望向楚湛,“皇上,臣妾没事。”   她对自己的身子状况还一无所知。   然而,楚湛却暗中观察她已久,甚至对有孕症状一清二楚。   帝王甚是紧张,抱着温舒瑶的双臂发紧,二十五岁的颀长男子,愣是僵在了当场,顿了顿,这才把人抱去了榻上。   不多时,御医奉命前来,楚湛当场低喝,“看看皇后到底哪里不适?”   御医应下,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帝王威压。   皇后的手腕被帝王握着,御医取出丝帕搁在了皇后的细腕上,这才仔细诊脉。   御医先是一愣,旋即再度凝神,须臾就跪地报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孕脉,已怀有两个月的龙嗣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自从帝王登基以来,不是剑伤,就是中毒,可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后宫废弃,皇后终于有孕,可谓是整个大晋之福。   闻言,楚湛依旧处于震撼之中。   他,制造出了一个小生命。   是他血脉的延续。   是他与温舒瑶之间最亲密的杰作。   相较之帝王的紧张与重视,温舒瑶却是云里雾里。   这就……怀上了?!   她的心情古怪,谈不上欢喜,但也绝非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有些……惶恐与迷惘。   她要生小崽崽了?   *   皇后有孕,帝王大赦天下。   大理寺地牢的最深处,一衙役提着食盒,哼着小曲儿挨近了一间牢房。   这牢房干净清爽,一张木板床,一条长凳,一张木桌,牢房上面开了一扇窗,白日里有阳光照进来。   还能听见西市的喧哗。   仿佛与世隔绝,却又仿佛身处尘世之中。   想彻底沉沦,做不到。   想要出去,也是妄想。   当真应了帝王的那句话,要让他一直苟活下去。   “开饭了,今天是好日子,人人有酒喝,皇后这次有孕,皇上大赦天下。只是可惜了,王爷你怕是此生都无法出去了。”衙役感叹一声。   同人不同命啊。   谁又能想到,曾经最受先帝宠信的辰王,会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楚湛并没有将辰王贬为庶民,依旧留着他的封号,甚至于不曾亏待他。   闻言,辰王愣了一下,他靠着墙壁坐着,缓缓抬起头来,曾经清隽的面容失了色,像大病了一场,眼睛里暗淡一片。   “你方才说什么?”   他嗓音有些哑。   起初发音不清晰,这便又问:“你说什么?皇后……皇后有孕了?瑶儿没事?!她没事对不对?!太好了!太好了!”   除了瑶儿,还有谁会是皇后?   辰王了解楚湛,他是那么喜欢瑶儿。   当初在西北,辰王就看出来了。   可他自己也喜欢瑶儿啊。   衙役放下食盒,左右看了看,做了禁声手势,瞧着辰王也是可怜,摇头叹道:“哎,王爷又是何必呢?皇上乃仁德之君,你服个软,或许还能当个富贵闲散王爷。皇后的名讳,不是王爷你能喊出口的了呀。”   辰王什么都没听见去。   他那死气沉沉的眼,仿佛起了一层波澜,像是沉寂已久的死水潭里被人抛入了一块巨石,终于有了涟漪。   瑶儿还活着。   真好啊……   辰王打开食盒,取出酒壶,仰面灌了一口,因着长时间没饮水,他猛咳了几声,但眼底笑出了泪花。   瑶儿活着就好,他总算是少欠了一些。   *   温舒瑶身边又多了几十名宫婢。   这些宫人皆是太后与楚湛精心挑选出来的,除却手脚麻利,厨艺精通之外,还略懂岐黄。   为了让温舒瑶好生安胎,度过这两个月的危险期,楚湛把国师夫人请入了宫。   因着小孩子冒冒失失,恐会冲撞了皇后,那对双生子只能暂时与他们的母亲分别一阵子。   对此,国师意见甚大,但也只能忍着。   国师夫人入住皇宫这阵子,国师一人照料着双生子。   这一日,帝王又召见了国师入宫,并让国师算一算,皇后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对此,国师再好的性子,也没有好脸色了。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楚湛拧眉,问道:“怎么?国师算不出来?”   国师:“……臣只能尽力而为。”   一挂算完,以免帝王总会“骚扰”他,国师想了一个万全之策,道:“皇上,据卦象看来,皇后娘娘这一胎乃天生富贵之相,可能是皇长子,也可能是公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楚湛心中奇痒难耐。   就像是捧着一只藏宝盒,却暂时不能打开,无法得知里面到底是何等宝贝。   他当然想要儿子。   女儿是要嫁人的,这不等于是养大的心头肉,再双手奉上给别人么?!   楚湛觉得,他可能经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他的孩子,只能留在他身边!   楚湛摆摆手,让国师出宫。   国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真想把自己的妻子也带走。   *   如此这般,半个月过去了。   温舒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禁锢了,没了自由,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数十人跟着,每日都是各种滋补参汤灌下去,御医早晚过来把脉两回。   饶是如此,帝王还是很不放心。   这阵子以来,帝王每日都是卯时之前起榻,绝对不会把政务留到天黑之后。   每日黄昏之前,他必然会待在小皇后身边。   两人虽然每晚睡在一块,但已半月没有亲密。   这对已经习惯了频繁床事的温舒瑶而言,她很是不适应。   康嬷嬷归置好东西,就领着宫婢们退了下去。   温舒瑶躺在榻上,身上只着薄纱,眼下,她的小腹平坦依旧,看不出有孕的迹象。   她总觉得日子像是少了点什么,有些不得劲。   吃了睡,醒了吃,这和猪有甚么区别?   她望着头顶的红漆楠木的承尘发呆。   不多时,楚湛从浴殿过来,他身上总是喷香的,或是龙涎香,亦或是冷松薄荷,总之很是好闻。   男人白玉冠束发,一袭宝蓝色真丝睡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结实修韧的块状胸膛,而更要命的是,真丝料子贴身,把男人修长的体/魄/勾勒的一览无余。   真真是精/腰、长腿。   温舒瑶阅览话本无数,她看男子的眼光极高。   而此时此刻,她侧过脸,看着帝王站在脚踏下面,她小脸一红,没出息的心跳加速。   饶是日日相处,她还是会怦然心动。   温舒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楚湛,眼神仿佛是在传递一个讯息。   楚湛与她对视,身子一僵,立刻领会了小皇后的意思。   楚湛:“……”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温舒瑶可以放肆任性,但是他不可以。   楚湛上榻,温舒瑶的一只小手暗暗戳戳挠了挠楚湛的手臂。   她在暗示他。   楚湛闭了闭眼,深呼吸,胸膛微微起伏,大掌握住了小皇后不安分的手,不允许她到处点火。   楚湛没去看温舒瑶,阖眸道:“等你生下朕的儿子,朕整个人都是你的。” 第107章   “……朕整个人都是你的。”   男人嗓音磁性低沉,独具风流。   温舒瑶是个俗人,就爱以貌取人,她喜欢楚湛的容貌、身段,以及嗓音。   她的手腕被楚湛握着,没法动弹。   温舒瑶侧过身子,却见楚湛平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他的侧颜绝美,棱角分明,温舒瑶之前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楚湛。   他是帝王,而她是大臣之女,是他的嫔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乖乖入宫,按部就班当他的皇后。   然而,此刻,她却又觉得,她其实很馋他,最起码她很喜欢他的一副好皮囊。   温舒瑶就那么直勾勾的凝视着楚湛,眼中饱/含/埋/怨。   楚湛:“……”哪怕没有读心术,他也能猜出小东西在想些什么。   他按兵不动。   一旦有了火苗,那就是大火燎原。   楚湛很珍惜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他绝対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纵容他的小皇后。   楚湛已询问过御医,胎儿到了四个月之后才能够勉强称得上是安全。   温舒瑶毫无睡意,拉扯着小嗓子,细细柔柔的撒娇,“臣妾睡不着~”   楚湛:“……”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対小皇后太过纵容。   可这已经是他骨子里的习惯,在西北时,她一撒娇,或是生气,他就无条件投降。   但眼下情况不同,楚湛万不能伤到自己的孩子。   这份护犊情,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他也曾渴望过父皇的爱,但他从未得到过。   他的孩子,必将由他亲手养大。   楚湛没吱声,试图用装睡蒙混过去。   温舒瑶干等了片刻,欲/求不满的小皇后愠怒了,猛然转过身去,动作甚快。   楚湛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担心他的孩子在母亲的腹中有性命之忧……   楚湛依旧纹丝不动,因为他知道,一旦两个人开始纠缠,那就是没完没了了。   等到身旁传来清浅平稳的呼吸声,楚湛才放下心来,整个身子也逐渐放松。   今晚,算是可以平安无事的熬过去……   *   翌日,楚湛命人把嘉晨郡主请入了宫。   嘉晨是温舒瑶的二嫂,也同样怀有身孕,想来,她与温舒瑶应该是趣味相投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楚湛忙完政务过来时,他的小皇后正与国师夫人,以及嘉晨郡主相谈甚欢。   听到“指腹为婚”四个字时,楚湛止步于漏花窗处,没有继续靠近。   “娘娘这一胎若是小公主该有多好,便可亲上加亲了!”   “可不是嘛,我家那两个儿子早就盼着小表妹出生呢。”   温舒瑶不太在意,笑道:“本宫腹中就一个孩子,你们两家好几个小公子,到时候,本宫的小公主可要好好挑婿。”   庭院中,是三位女子的一片欢声笑语。   楚湛的脸,却沉得能滴出水来。   纵使小皇后和嘉晨腹中的孩子还没生出来,他已在幻想,自己的小公主被群狼环伺了!   楚湛又折返御书房。   昨夜几乎一宿未睡,此刻又是心情郁结,有股难以言说的烦躁感。   午后,楚湛一手扶额,坐在龙椅上小憩片刻。   隐约之中,他做梦了。   梦里又回到了年少时候,那一年温舒瑶七岁,她时常穿着一身红衣,扎着高高马尾。辰王便是在那一年去了西北,也正是从那时起,楚湛身边少了一个小跟班。   看着自己抱大的小姑娘,再也不粘着他,反而转身去追随另外一个少年时,楚湛心头第一次燃起了独/占/欲。   彼时,无关乎男女/情/爱,是一个可怜少年逐渐失去了他那七年最真视的宝贝。   小姑娘喜欢兔子,楚湛就连夜去山里捉了一只白兔回来。   他以为,送她小兔子,她就能回头看看他。   他不会哄人,更是没有甜言蜜语,也不及辰王身份尊贵,就连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都没有。   那日风沙遮天,楚湛抱着兔子找到温舒瑶,她却一脸不耐烦,“小湛子,你别整天跟着我,我有新朋友了!”   她不看那只兔子,也不看他。   是啊,她有新朋友了。   辰王身份比他尊贵,能拿出无数奇珍异宝,远比一只野兔金贵。   楚湛看着温舒瑶转身跑开,却无能为力,他囊中羞涩,身份卑微,拿什么去追?   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无法言说。   或许正是那一刻起,他対皇权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楚湛猛然惊醒。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不想要女儿的缘由。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少年时候的无助。   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如何能被别的男子勾走了?   年少时的心理阴影太深,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帝王眸光微眯,低喝:“张莳!”   一旁的张莳正在打盹儿,闻言惊了一下,“皇、皇上!老奴在!”   楚湛坐直了身子。   他也不想隐藏自己的野心了。   唯有成为世间的最强者,他才能留住一切想要的东西,更是不会去担心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人。   谁跟他抢,就杀了谁,直截了当。   “温玉近日可传了捷报入京?”他已迫不及待想要称霸九州。   今后,谁想当他的女婿,还得自己掂量着点!   张莳道:“回皇上,温将军三日前才送来捷报,您不是已过目了吗,眼下温家军在楚国势如破竹,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凯旋归京了。”   楚湛眸光幽幽。   他既然阻止不了别人生儿子,那就变得足够强大,他的女儿,将会有一位世间最强大的父皇!   是以,楚湛想通一切之后,也很快就说服了他自己。   *   日落之前,嘉晨郡主离宫回府。   楚湛今日提前回到寝殿。国师夫人这便回避了。   小皇后素来好动,有孕之后,所有动作都变得轻手轻脚,让她浑身不舒坦。   楚湛见她闷闷不乐,正用竹签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小乌龟,他走上前,手伸到了美人小/腹/处,那里面是他的孩儿。   “不高兴?还在生朕的气?”楚湛是指昨晚。   温舒瑶假装没听懂,“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一句都听不懂,臣妾乏了,想歇下。”   楚湛看着美人泛红的嫩粉耳垂,故意附耳笑了笑,“瑶儿在急什么?你与朕此生还很长,等孩子生下来,朕一定满足你。”   温舒瑶小脸一红,随即滚烫了起来。   帝王这话,是在暗示,她是一个急/色/的女子么……?!   她竟无言反驳。→_→   *   四个月后。   承恩公府多了一个孩子,外人只以为是庄世子不久之前刚刚娶进门的平民妻子所生。   可怜的是,那女子一生下孩子就血崩而亡了。   据说,庄世子命中克妻,这才从农庄娶了一位命硬的女子,大婚仓促,那位女子的真面目,都没几人见过。   仅有的几位知情人心里清楚,所谓的世子夫人,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人。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全京城的人皆知,庄世子有儿子了。   这一日,京城城门大开,百姓们集聚在长街两侧,手捧鲜花与瓜果,恭迎英雄归来。   温玉一身银甲,长时间长途跋涉,令得他的面容较之以往,更加坚毅刚硬。   温玉没有直接入宫,一路疾驰,直奔承恩公府。   庄九明刚刚生产不久,看见意中人归来,她倚靠在榻上,微笑着看着温玉,笑着笑着眼眶湿了。   “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了就好。   她所盼,不是功名利禄,是在意的人都能安然的活着。   温玉喉结滚了滚。   他一惯冷静自持,可当看着庄九明抱着孩子靠在榻上的画面,铁血男儿愣是一度哽咽。   温玉走了过去,伸手轻触庄九明的发心,又看了看皱巴巴的小团子,他许久没说话,只是在笑。   *   得知庄九明生了儿子,楚湛対小皇后的临盆日更是焦虑。   又过了一个月,温家传出好消息,嘉晨郡主也生了一个儿子。   得知此事的楚湛,神色不可谓不凝重。   这么多熊小子,万一都盯上了他家的小公主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朕的危机感,谁能懂?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第108章   楚湛被庄、温两家接连传出来的好消息折磨到了险些抑郁。   纵使此番温玉立了大功,楚国也归为了大晋,但楚湛也似乎高兴不起来,他甚至没有下令封赏温玉。   若非是帝王的后宫仅有皇后一人,文武百官都会开始怀疑,帝王忌惮温家。   旁的世家子弟也就算了,但国师府的双生子,承恩公府的小公子,以及温家的少爷们,都是小公主的至亲,日后必然少不了相见。   见面的机会多了,那些熊孩子下手的机会也就多了。   离着小皇后临盆还有两个月,楚湛每日都会带着小皇后逛御花园,每晚必读兵法,试图让小皇后腹中的孩子偏向“男子气”。   纵使楚湛知道这法子无用,可他还是控制不住他自己。   不试试又怎会确定结果?   温舒瑶的四肢纤细,孕肚不大,楚湛对女子生产一事已是颇有涉猎,他知道孕妇不宜养得太好,时下常有女子难产,一大半皆是归咎于胎儿过大。   故此,即便温舒瑶如今胃口极好,晚膳也不宜多吃,楚湛命人收走了所有的零嘴儿。   温舒瑶时常夜里饿醒。   对此,楚湛狠心不予理会。   饿片刻无大碍,真要是遇到难产,那就是九死一生了。不过,各种滋补参汤倒是没少喂她喝。   楚湛对这一胎甚是看重,从小皇后诊断出有孕开始,她的衣食住行皆在帝王的掌控之下。   临近生产,胎儿动作愈发频繁强烈。   楚湛每晚都会把手掌覆盖在小皇后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的小东西动来动去。   他寻思,如此活泼好动,应该是个小子吧……   楚湛日日夜夜期盼着。   康嬷嬷带着宫人们做了诸多小孩子的衣裳与鞋袜,一切都准备齐全了,唯有名字没取。   这等大事,当然是要帝王亲力亲为。   这一天,帝后二人躺在榻上,温舒瑶觉得乏力,一条腿大剌剌的搭在帝王身上,她问道:“皇上为何还不给孩子取名?”   楚湛当然取过了。十几个候选名字,全是男孩名。   当然了,此事不能告知小皇后,以免她会误以为自己重男轻女。   无论这一胎是男孩儿,亦或是女孩儿,都将得到他无微不至的养育。   “先不急,等你生下来再说。”楚湛敷衍。   有孕以来,温舒瑶脾气渐长,双足在帝王身上胡乱踹了几脚,“皇上,你是不是嫌弃臣妾和孩子了?你若是嫌弃就直说,臣妾带着孩子离开便是!”   楚湛:“……”_||   说实话,他根本不懂女子。   他都可以把命给这母子两,何来嫌弃?   楚湛心中焦灼,生怕这一胎是小公主。   他这才沉默须臾,温舒瑶情绪上头:“皇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皇上是想重新纳后宫了么?!”   楚湛:“……”   事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糟糕了。   帝王知道,他需得快刀斩乱麻,不然接下来会更复杂。   楚湛抓住了小皇后乱动的一双玉足,在她脚底心挠了挠,郑重威胁,“你还闹么?”   温舒瑶怕痒,这一招百试百灵,饶是她再怎么造作,也不敢继续胡/搅/难/缠。   可今日楚湛故意惩罚她,他指尖修长,挠痒甚是精准,“下回还敢么?”   温舒瑶笑出泪花,无奈认怂,“不敢了!不敢了!”   眼下胎儿月份已大,楚湛没有此前那般忧心。   他心头焦虑,需得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正好小皇后惹了他,楚湛索性褪去了中衣,随手扯下幔帐,俯下身去,发/狠/似的擒住了小皇后的唇……   *   温玉暂时没有离京打算。   如今,大晋虽已是中原大国,实力雄厚,但长时间战争过后,多多少少会伤了元气。   楚湛的想法是,暂且休养生息一年,再继续扩张版图。   他不打没有准备的战,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楚国归降后,百姓并未受难,大晋反而给楚国百姓制定了减免赋税的仁策,故此,除却楚国之前的当权者不服之外,百姓几乎一应顺从。   温玉初为人父,眉目含笑,走到哪里都是如沐春风。   温浪亦然。   国师自是不必说了。   帝王与这几人议政时,不由自主的将他们三个视作了假想敌。   总之,鲜少给出好脸色。   谁再敢提议指腹为婚一事,他当真会翻脸。   终于,漫长的两个月熬过去了。   这几日,楚湛暂时休朝,所有时间都陪伴在小皇后身侧。   御医也随时待命。   帝王的手掌时不时查看小皇后的肚皮,腹中的小东西动作愈发大,每动一次,帝王就会怀疑小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这一天傍晚,小皇后沐浴过后,照常在肚皮上涂抹香膏,这玩意儿是娇花精油所制,可以让肚皮保持细腻无痕,温舒瑶一天都没落下,几乎都是楚湛代劳。   楚湛正伺候小皇后,那白皙光洁的肚皮突然一鼓,像是有一只小手撑了撑。   帝后俱是一愣。   楚湛看着那处动静,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他的唇不由自主的扬了扬。   “朕的孩子,在和朕打招呼。”他一言至此,流露出骄傲之色。   温舒瑶却是一动也不动,她望向楚湛,神色慌张,“疼、疼、疼……”   楚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早就做足准备,见状立刻明白一切,懂得比康嬷嬷还要多。   “来人!传御医!把三位稳婆立刻叫过来!”楚湛一声令下,披上外裳,抱住了温舒瑶的上半身,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朕在。”   温舒瑶摇头,阵痛令她时不时蹙眉,起初并不是难以忍受,但她担心自己的美貌会受到影响,“皇上出去!臣妾一会要变丑,不愿让你瞧见。”   “丑态百出,就不是仙女了!”   “皇上,你出去!”   两人此前就提及过此事,温舒瑶不愿意让楚湛留在产房。   楚湛放心不下,但又担心影响了温舒瑶生产,只好暂时离开,另吩咐了国师夫人陪伴小皇后左右。   天色渐黑,庭院中陆陆续续亮了数盏明灯,亮若白昼。   楚湛从未如此失措过。   他掌心有汗,这个时候已不再奢望小皇子,只要能顺利生产即可。   产房的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啊——”   “都怨皇上!”   “疼死我算了!”   “……”   楚湛听得心惊胆战。   他的小皇后记仇,该不会以后不愿意生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楚湛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从产房传出,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是忘记呼吸了。   哭得这般响亮……是儿子么?   楚湛剑眉一扬,好看的唇角似笑非笑,还带着一股慈爱。   瑶儿刚才还在大喊,理应身子无恙,这一年来没有白白滋补。   到了这一刻,楚湛心头的大石放下了。   他这才意识到,哪怕他坐拥天下,还是会有十分后怕之事。   依旧有软肋。   “皇上,产房血气重,不宜进去啊。”张莳劝道。   楚湛一手把张公公推开,“走开!”   他大步迈入产房,三步并成两步走向温舒瑶,见她眸光明亮,精神头尚好,笑道:“朕的皇后真厉害。”   温舒瑶生产过后,只觉得腰部一切压力统统消失,虽然不久之前经历了惨痛,但此刻十分轻松。   她笑了笑,“那是必然的。”   温舒情:“……”帝后这对夫妻的交流方式,当真与众不同。   楚湛俯身,在小皇后眉心亲了一下。   温舒情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亏得还有嬷嬷们在场。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小公主呢。”康嬷嬷抱着粉色襁褓,笑眯了眼。   楚湛心头咯噔了一下:“……”   温舒瑶却甚是欢喜,可一看到康嬷嬷抱过来的皱巴巴的小团子,温舒瑶捂住了唇,“为何这般丑……”   康嬷嬷忙道:“娘娘有所不知,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副模样,养几日就好看了。”   “当真?”温舒瑶有些担心。   楚湛接过襁褓,那小小一只,放在他手上,还稍稍动了动,他却觉得女儿是世上最好看的婴孩,“哪里难看了?和瑶儿一模一样。”   温舒瑶怀疑帝王有眼疾。   *   喜得爱女的帝王,一个晚上都在翻阅书籍。   他发现,泱泱华夏,数千年的历史沉淀,竟然找不出一个字能配得上他的女儿。   温舒瑶正酣睡,小公主住在隔壁的偏殿,有三名奶娘照料。   帝王正焦躁时,隔壁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帝王猛然站起身,“放肆!小公主都看不好,朕留她们何用?拖出去砍了!”   温舒瑶醒来,她睡之前喝过参汤,加上身子骨康健,恢复的极好,闻言后,就连她这样任性的人都觉得帝王太不讲理。   “皇上且慢!孩子夜哭是寻常事,与奶娘何干?”温舒瑶制止。   张莳站在月门处,不知进退。   楚湛握了握拳头,隐忍了下来。   小公主的哭声阵阵起伏,不得不说,嗓门还真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张莳:皇宫众人请注意,皇上当爹了,请大家注意人身安全~咳咳,宫外的世家子弟更要注意人身安全→_→ 第109章   温舒瑶试图下榻。   她没那么娇气。   楚湛也知女子生产过后,需得尽快排除恶露,下榻缓慢行走是有好处的。故此,楚湛没有制止她,而是上前搀扶。   听着隔壁传来小公主的哭声,楚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奶娘在哺/乳,他不便过去。   温舒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帝王的双手禁锢住了,她错愕抬头,就见帝王眉心紧锁,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瑶儿,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温舒瑶,“……”   她贵为皇后,也是帝王唯一的女人,母族兵权在握,家族甚得帝王宠信,试问谁会伤害她?   虽然温舒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听说她是在北疆落崖失踪了一年多,但饶是如此,骨子里的倔强和任性还在,她能够感觉到所有人都在护着她。   以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人欺。   楚湛把温舒瑶打横抱起,又将她放回榻上。   温舒瑶四肢纤细,除却小腹还没恢复之外,看不出不久之前刚刚生育过子嗣。楚湛一手给她揉小腹,一边商量,“瑶儿,朕把孩子抱过来可好?”   小公主还没有取名,大小名都没有。   楚湛始终找不到一个字能够配得上女儿的名。   温舒瑶的小腹被楚湛源源不断的输送内力,阵阵暖流舒缓了小腹的不适,生产过后身上并没有明显痛感,她也想和小团子一直待在一起,“可嬷嬷说,刚出生的婴孩一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臣妾……又没有……”   她略显为难。   按理说,她的也不小,可生产之前楚湛控制了她的饮食,这会子没有/奶/水。   楚湛明白了她的意思。   帝王忽然拧眉。   他坐拥江山,但也不具备这种能力……   女儿在隔壁偏殿,他不放心,恨不能时时刻刻看见她。   可若是饿着女儿,那就不好了。   巴掌点大的小人儿,是应该一个时辰进食一次。   楚湛忍了忍,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睡觉,今晚也毫无睡意。   他的小皇后身子纤柔,他也舍不得让她喂养女儿。   最终,楚湛只能强忍着一腔溢满而出的父爱,没跑去隔壁。   *   翌日,楚湛又从宫外弄了三名奶娘入宫。   小公主身边加起来足有六名奶娘,帝王生怕自己的女儿饿着哪里。   小公主出生的第二天,正好轮到了五日一次的早朝。   早朝结束后,德高望重的文臣,以及国师都被单独留了下来,被帝王委以重任——   给小公主取名。   楚湛虽是文武双全,在给女儿取名一事,半点不可草率。   他眼底有血丝,精神却是极好。   一头白发也黑了几根,看上去十分突兀。   国师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纳罕:皇上这白发之症,似乎有好转征兆。   国师自己的白发症,他想了诸多办法,也没治好。   见帝王墨发重生,当然想请教一二。   最终,楚湛在众多候选名字之中,取了一个“昭”字。   明月昭昭,寓意出众美好。   至于小名,楚湛首先想到的是,贱名好养活,小公主出生第二天就有了自己的封号:福禄。   这充满尘世俗气的封号,让国师以为自己幻听了,不过,帝王却是态度认真,还让礼部官员一一记录在册,就等着满月那日,正式将小公主记入皇家玉碟。   大臣们完成任务,这才被帝王放出了宫。   众人算是瞧出来了,帝王对这位公主甚是重视。   家中有稚龄公子的官员,已暗暗戳戳盘算起来了。   国师特意单独留下,他带了一把大金锁,笑道:“皇上,这是臣的一片心意。对了,既然皇后娘娘已安然生产,那臣的夫人……能回府了么?”   楚湛这才想起来,国师夫人还被他困在宫里,他挥挥手,不以为然,“嗯。”   说着,楚湛从龙椅上起身,大步往寝殿走去。   国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皇上到底是如何让白发变黑,此时,皇上已大步远去。   国师,“……”   罢了,今日能接回夫人,他已是感恩戴德。   几月不见夫人,他甚是想念。   国师在宫门口静等,温舒情出来时,他立刻迎上前,俊颜浮笑,“夫人!”   温舒情愣了一下,相较之国师的热情,她却清冷的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太过粘人,但这阵子见识了帝王对皇后的宠爱,她这才意识到,她的丈夫也不过如此。   温舒情不知几时开始,已经适应了这段夫妻关系,并且也接受了国师。   她也一直以为,国师深爱着自己。   但此刻,温舒情却略显怀疑。   国师上前,搂住了自己心爱的妻,肉/麻道:“夫人,数日不见,如隔三秋。”   温舒情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眼神清冷,“够了!少说情话,倒不如像皇上那样实实在在!”   国师,“……”→_→   夫人这是何意?   嫌他不如皇上实在?   皇上几时成为好男人了?   温舒情直接上马车,她也是自幼习武,半点不矫情,用不着旁人搀扶。   国师隐约觉得,他接下来又要开启漫漫追妻路……   *   “福禄……”   温舒瑶念着这个封号,清媚的小眉头轻轻一蹙。   她有些嫌弃这个封号。   但见楚湛小心翼翼捧着小公主在手心,她也不忍心说实话。   幸亏“楚昭昭”三个字还算好听。   小公主瘦小,当真仅有小小一只,正好可以被楚湛捧在掌心,小东西刚刚被奶娘喂饱,她睡得深沉,无论她的父皇如何逗她,她都是紧闭着眼。   饶是如此,楚湛的眼睛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就那么一直盯着看。   从楚湛来了寝殿,到温舒瑶服用汤药,小憩了一会,再度睁开眼时,发现楚湛还在盯着孩子看。   温舒瑶:“……”   莫非,皇上是年纪大了?毕竟二十五岁才得一女,难免会如此重视。   见温舒瑶醒来,楚湛把小襁褓递到了她面前,嗓音柔和,“瑶儿你看,昭昭的眉眼像你,唇像朕,小鼻子像她大姨母。”   温舒瑶瞅了瞅依旧皱巴巴、红彤彤,完全瞧不出模样的女儿,她不忍打击帝王,只道:“……皇上说的都对。”   小公主果真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进食,十分规律。吃不饱就会嗷嗷大哭。   奶娘一喂好,又会把她送过来。   康嬷嬷几乎没有机会抱上小公主,她还以为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可谁知,接连十日,帝王皆是如此,一处理完政务,就会来寝殿抱孩子。   彼时,康嬷嬷一直以为帝王性情孤冷无情,不成想还会……哄孩子。   这十日来,小公主已是白白嫩嫩,醒着时,双眼大而明亮,还会冲着人笑了。   楚湛爱不释手,“瑶儿,你快看,昭昭认得朕了,她在对朕笑。”   温舒瑶还在月子里,无法沐浴,她其实很不想让楚湛留在寝殿。   越是美人,越是不想让人瞧见她不美的那一面。   但她太低估了帝王的父爱之心。   他整日抱着女儿,女儿当然认识他了。   楚湛:“瑶儿,你说,昭昭她在说什么?”   温舒瑶:“……”她怎么会听懂?!   这一天傍晚,小公主被奶娘抱到隔壁偏殿,楚湛沐浴后就又回到寝殿,身上清爽喷香,他的衣襟敞开,露出健硕男子独有的修韧胸膛。   温舒瑶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楚湛上榻,搂着小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掌搁置在了温舒瑶的小腹上,那里已逐渐恢复平坦,但他每晚还是孜孜不倦的给小皇后按摩。   “瑶儿,朕实在欢喜。”   温舒瑶没答话,用装睡来掩饰自己身上的尴尬。   楚湛絮絮叨叨:“朕从幼时起,最期盼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家。”   “如今,你给了朕一个完整的家。”   “朕此生都不需要别人。”   “朕只要你。”   帝王的情话就在耳畔。   温舒瑶一动不动,她如今已习以为常。直到帝王的手掌从小腹往上移,两人俱是一怔。   楚湛把怀中人翻了过来,拧眉,“怎么回事?”   温舒瑶窘迫,她/胸/口/胀/痛,此刻衣裳也打湿了,“臣妾又没经验,臣妾岂会知道?”   小公主有六位乳娘,自然用不着皇后亲自喂养。   而且,喂养孩子是一桩消耗元气的事,温舒瑶身子清瘦,楚湛也不舍得让她喂养小公主。   楚湛眸光沉了沉,嗓音沙哑,“可需朕……帮你?”   温舒瑶愣了一下。   皇上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温舒瑶没答话,小脸一红。   楚湛没再继续征求她的意见,随即就顺应本能了。   温舒瑶,“……”_||   许久过后,楚湛又去了一趟浴殿,再度回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他俊脸泛着不太正常的红。   温舒瑶已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睡意全无。   楚湛清了清嗓子,道:“朕已命御医开药方,过两日就能好了。”   温舒瑶轻咬红唇,帝后两人好一阵子没亲密,方才那事过去,皆有些生疏尴尬。   温舒瑶,“哦。”   楚湛上榻,闻着令他痴迷的幽香,他又立刻蠢蠢欲动,“瑶儿放心,这两日,朕都可以帮你。”   温舒瑶,“……”不、不用了,大可不必如此。→_→   *   小公主满月,宫中大办宴席。   温舒瑶也终于出了月子,她好好沐浴一番,换上了簇新宫装,面容清媚粉嫩,看上去还像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尤其是那把小蛮腰,恢复的极好,羡煞了嘉晨郡主。   大家都生了一个孩子,为何差距就那么大呢。   温舒情和嘉晨郡主携带孩子,过来看皇后与小公主。   嘉晨郡主的目光一直在温舒瑶身上,连连称奇,“皇后娘娘,您这身段是如何保持的?”胸/脯/似乎也更翘挺了。   嘉晨郡主想讨一份秘方。   温舒情也好奇。   女子,无一例外,都想变美。   温舒瑶也不隐瞒,如实说:“都是皇上的功劳。”   国师夫人和嘉晨郡主不免想入非非。   皇上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后出了月子,可以保持如此好的身段?!   但她二人又很默契的不敢继续多问。生怕听见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事情。   小公主就躺在摇篮里,嘴里吱吱呜呜的说着什么,漂亮的大眼睛宛若黑葡萄,两只小手朝上,在半空抓来抓去。   国师府的双生子,一人各趴在摇篮两侧,嘴里流着哈喇子,直勾勾的看着小公主。   嘉晨郡主的孩子被嬷嬷抱在怀里,也在望着小公主。   这三位公子今日都格外安静,似乎都在倾听小公主说话。   楚湛一过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顿时,帝王胸口一缩,有股窒息的愠怒。   岂有此理!   他的小公主才满月,这些臭小子就开始盯上了?!   帝王脸色阴沉,仿佛雨雪降临之前的阴霾。   国师夫人与嘉晨当然想不到帝王会吃小孩子的醋,还以为帝王本身就是阴晴不定。   楚湛亲自走上前,弯腰抱起摇篮里的小公主。   小东西今日满月,穿着一身大红色套衣,已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因着六位奶娘轮流喂养,她长得极好,比寻常满月的孩子壮实多了。   楚湛把她搂在怀里,似乎是要亲自抱去筵席处。   康嬷嬷站在一旁,甚是为难。   原本,今日宫宴,应该是由她抱着小公主去参加满月席。   康嬷嬷,“皇上,还是让老奴来吧。”   康嬷嬷把手伸过来,楚湛一个侧身避让开来,他挪了几步,对国师府的双生子,以及温家的大少爷,皆视而不见。   楚湛,“不必。”   康嬷嬷,“……”   哪有帝王整日带孩子的?   康嬷嬷以为,是因着皇上至今只有一个女儿,这才如此在意。   楚湛一臂抱着小公主,另一只手伸向了温舒瑶,“瑶儿,过来。”   温舒瑶走向帝王,把手递给他。   于是,帝王左手抱着他的女儿,右手牵着小皇后,一家三口往宴席处走去。   其实,帝王大可不必亲自过来一趟。   国师夫人和嘉晨郡主面面相觑,竟然莫名艳羡温舒瑶。   真要说宠,她们的夫君远不及帝王。   *   满月宴结束,楚湛下令,寝殿不可进入任何外男!老少无一例外。   温舒瑶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帝王的不对劲。   从宫宴归来,她又去泡了浴,看着镜中自己的身段,她还算满意。   楚湛正抱着小公主,用拨浪鼓逗她玩。   “昭昭,快喊父皇。”   “昭昭要记住,除了父皇之外,这世上的男子都是熊瞎子变的,会吃人。”   温舒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皇上他蛮不讲理,这该如何是好?在线求帮助~ 第110章   楚湛手掌大,他左手捧着小公主,右手晃着拨浪鼓,哄娃的动作十分娴熟。   温舒瑶听了他的话,诧异的呆了呆。   皇上这样误导孩子可不好。   世间有太多的美男子,与好男儿。   她的小公主,将来必然会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若是从小被灌输这种念想,长大对男子无感,那可如何是好?   温舒瑶觉得,男女之道,还是蛮有意思的。   就譬如帝王,要身段有身段,要容貌有容貌,更是可以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奉到她面前来。   被帝王宠着,温舒瑶觉得也挺好。   虽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至少帝王宠她时,她是欢愉的。   温舒瑶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粉色睡裙堪堪遮住山/峦/雪/峰,但她每走一步,仿佛山峦晃动。温舒瑶低头看了眼,暗暗想,这睡裙不太合身。   “皇上,你不能教坏了昭昭。”温舒瑶对帝王的教女之法有些意见。   楚湛用余光就能看清楚温舒瑶。   他的小皇后终究还是单纯,哪里会知道天底下男子的心思?!   他是男子,是过来人,他比谁都明白男子,哪怕是十来岁的少年,也有不纯洁的心思了。   小公主躺在她父皇的手掌心,开心的手舞足蹈。   正当初夏,小东西穿得少,露出肥嘟嘟的小手小脚,她被喂养的极好,下巴都快瞧不见了。   楚湛侧过脸,看了看温舒瑶,又看了看掌中小公主,他猛然发现,小公主完全是和小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顿时,楚湛的危机感又骤然攀升。   他弃了拨浪鼓,一伸手就握住了温舒瑶的手腕,一拉一扯,把她拽入怀中,长臂圈着她的同时,低头/吻/了上去。   不,与其说是/吻,不如说他是在证明什么。   温舒瑶:“……”   她真没料到帝王会突然这么热情。   小公主还躺在她父皇的另一只手掌心里,她似是愣了一下,一双葡萄大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自己的父皇与母后,然后“嘎嘎”笑了起来。   温舒瑶推了推楚湛,看向了小公主,她面颊粉红,见女儿在欢快的笑,她在楚湛身上捶了一下,“以后不准在昭昭面前如此!”   楚湛也反应了过来。   方才是草率了……   万一让女儿学坏了,可如何是好?   但楚湛也是情难自禁。   他看向笑呵呵的女儿,无奈道:“昭昭,父皇与母后今晚有事好办,明日父皇再带你玩,可好?”   小东西什么都没听懂,但凡她的父皇与她说话,她都是手舞足蹈。   楚湛把小公主递给了康嬷嬷。   康嬷嬷立刻明了,把小公主送去了隔壁偏殿,顺便支走了宫婢们。   温舒瑶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素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不曾亲密,她可能需要缓冲一下。   内殿再无旁人。   楚湛看着俏生生的小皇后,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烦恼和焦虑都消失了。   美人如玉,清媚娇妍,暗香浮动。   方才虽被小皇后捶打了几下,但楚湛不怒反笑,“孩子都生了,你还羞什么?”   温舒瑶,“……”苍天可见,她可从不是会怕羞之人。   楚湛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放在臂弯里颠了颠,“也没长几两肉。”   他知道温舒瑶爱美,只要不损伤身子,他不会逼迫她滋补。   她是什么样子,他就喜欢什么样。   这话果然取悦了温舒瑶,她还一直担心出了月子会显得过于丰/腴呢。   人一旦自信,就能放得开。   今晚仿佛是新婚燕尔,两个人都很悸动、投入。   楚湛就是爱惨了小皇后的这股热情劲。   长夜漫漫,芙蓉帐暖,楚湛数日来因为女儿而产生的积郁,几乎完全被小皇后治愈……   奇怪的是,小公主今夜格外安静,睡得香甜,几乎没怎么哭闹,仿佛是不忍心打扰她父皇与母后的一/夜/缠/绵。   *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模样。   翌日,楚湛习惯性地卯时起榻,温舒瑶还在沉睡,楚湛凝视了一会她的睡颜,回忆起昨夜种种,帝王唇角微微一勾,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天下九州也不过如此。   纵使无尽皇权,也不及温香软玉。   他猜,他大抵有当昏君的潜质。   今日有早朝,楚湛小心翼翼放开了他的小皇后,下榻穿衣,便又去了隔壁偏殿看小公主。   昨夜酣睡,小公主此刻已醒,不久之前才吃饱喝足,她嘴里嚷嚷不休,啃着自己的小脚丫子,见父皇过来,小东西伸出双手,似乎是在索抱。   楚湛心都快化了。   他心若磐石,可一瞧见这样的小公主,就立刻化作慈父。   楚湛抱了一会小东西,张莳在几步开外小声催促,“皇上,到时辰了,该去上朝了。”   楚湛双手捧着小家伙,重新把她放入摇篮,可小东西今天不太好说话,立刻蹙了小眉头,眼泪说来就来。   这可得了?!   帝王的心也跟着抽痛。   楚湛双手一紧,又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索性直接抱着去上朝。   张莳:“……”   皇上自年少起就不苟言笑,生人勿近,除却皇后娘娘之外,他鲜少与人亲密,不成想却是个女儿奴。   于是,今日早朝上,文武百官不敢大声觐见,只闻小公主咿咿呀呀,过了一会才躺在帝王怀中睡着了。   张莳伸手过来抱,却被帝王直接无视。   张莳只好又收回手。   大臣们,“……”   小公主已睡下,谁还敢喧哗?   即便今日有事要奏,也不敢在殿中发声。   最终,帝王宣布退朝。   *   温舒瑶一醒来就听说小公主被帝王抱去上早朝了。   她虽任性,但也明白无论女子有多尊贵,也需要远离朝堂。   小公主是帝王的第一个女儿,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长公主……   温舒瑶想到了诸多可能,她打算找个机会对楚湛提提意见。   今日,温长佐入宫送烤鸭。   但帝王已下令,除却宫人之外,任何外男不得踏入寝殿,皇后的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是以,温长佐只能在外面候着。   直到得了帝王许可,温长佐才被人领入乾坤殿。   楚湛也正好抱着小公主下朝了。   温长佐至今还没抱上过外孙女,见帝王穿着上朝的龙袍,且还是从勤政殿的方向走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他愣了一下。   “老臣叩见皇上!”   温长佐虽已致仕,但还保留着侯爵头衔,自称“老臣”,甚是恰当。   楚湛的防备心,在得知温长佐入宫那一刻就燃起来了。   他眸光淡淡,迟钝了片刻,才道:“岳丈,不必多礼。”   温舒瑶意识到了帝王对自己父亲的怠慢,她嗔了一眼楚湛,亲自上前搀扶起温长佐。   温长佐站起身,朝着帝王伸出手,用意明显。   他要抱孩子。   楚湛站着没动作,怀里的小公主睡得正酣。   温长佐,“……”   温舒瑶,“……”   楚湛又顿了顿,这才不太情愿的递出了小公主。   温长佐终于抱上了外孙女。   他已有两个孙子,可男娃与女娃不一样。   两个孙子粗糙的养大即可,可外孙女不一样,这可是金枝玉叶的贵人。   况且,小公主与温舒瑶幼时简直一模一样。   温长佐抱着孩子,老泪纵横。   由衷感叹,“这要是以后能亲上加亲该多好啊。”   温舒瑶对此毫无意见。   毕竟,她对温家知根知底。   女儿若是将来嫁去温家,她也能放心。   然而,楚湛却不这么想。   那个温浪就是个纨绔子弟,他的儿子又能正派到哪里去,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帝王沉着脸,情绪都放在脸上,就连佯装都省去了。   纵使是心大如温长佐,也感觉到自己不受帝王欢迎。   这一日,温长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帝王没有留他用午膳。   小皇后与楚湛大吵了一架。   “皇上到底是何意?”   “温家满门忠烈,父亲如今致仕,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皇上今日举动实在令人心寒!”   “皇上瞧不上臣妾的父亲,就是瞧不上臣妾!”   “今晚,臣妾自请分开睡!”   楚湛:“……”_||   吵架这方面,楚湛从来就没赢过他的小皇后。   是以,温舒瑶去了隔壁偏殿,还命宫人看守在外面,不允许帝王入内。   楚湛别说是看皇后了,女儿也瞧不见了。   当晚,楚湛独守空房。   说来也怪,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孑然一身,也不喜旁人挨近,但皇后才与他分房一晚,他就有种凄/凉/孤/独/之感。   仿佛真的应了那句“孤家寡人”。   接下来两日,帝王卑微求和,态度谦逊,一句狠话不敢说,但皇后毫不动容。   到了第三天,楚湛一下朝,就换上了帝王常服,做寻常贵公子打扮,他鬓角的白发逐渐转黑,黑白交错的发髻竟然也不违和。   庭院中,皇后正轻晃着摇篮,小公主望着头顶的紫藤花发出“咯咯”的笑声。   楚湛一看见这一幕,就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对母女俩,是他此生最大的软肋。   帝王走了过去,清了一下嗓门,先观察了皇后的神色,他语气平缓,“瑶儿,朕今日陪你归省,礼物都已备好。”   温舒瑶当然想回娘家。   她转过脸,神色平淡的看着帝王,“当真?”   楚湛喉结滚了滚,“嗯。”   既要维护帝王的颜面,又不能惹怒了皇后,他体会到了何为如履薄冰。   温舒瑶见好就收。   她冷落了帝王两日了,既然楚湛给她台阶下,她就将计就计出宫一趟。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温舒瑶站起身,福了福身,行礼道。   识大体,且很疏离。   楚湛:“……”他知道,皇后还得继续哄着。与他这般客气,便是不原谅的意思。   *   帝后低调出行,温府那边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开始准备接驾。   温长佐郁结了两日,今天的帝王陪同皇后归省,心情才稍稍好转。   他这个致仕的老臣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无非只是想多抱抱外孙女而已。   帝王两日前的态度,着实伤了他这个老臣子的心。   温浪怀里抱着个大胖小子,帝后登门时,帝王怀中的小公主一看见小胖子,就乐呵呵的笑起来,仿佛是见到了同类,两个小东西眼神交流过后,都咯咯大笑。   楚湛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温家的小子才半岁,就知道惹小女娃欢心了,以后还得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帝王全程都在忍受,在温家期间,不得不把小公主交给嬷嬷照料。   此番陪同皇后归省,帝王带了诸多赏赐过来,温家人人有份,总之,给足了温家的面子。   晌午过后,楚湛以“公务繁忙”为由,这便不打算继续在温家逗留。   楚湛净过手,才抱起了他的小公主。   在旁人看来,帝王左臂抱着小公主,右手牵着皇后,那股子保护的架势,不可谓不明显。   温家众人目送帝后离开。   嘉晨郡主站在府门外的石阶下,看着帝后上马车,再看了看自家二愣子夫君,忽然就转身回府,对温浪眼不见为净。   人啊,当真不能比较!   她当真好生艳羡皇后。   一个女子,若得一人如此呵护,也是足矣了吧。   温浪觉得莫名其妙,连忙追上去,“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嘉晨郡主怒视了他一眼,“我不想见到你!”   温浪:“……”_||   女人心海底针呐!   谁能告诉他,娘子为何会这般?!   这厢,帝王的马车逐渐离开了巷子。温长佐悠悠一声长叹,一手捋着胡须,一边意味深长的眯眼笑了笑。   楚湛那小子,真是个小气的!   不过,见他对女儿和外孙女如此在意,温长佐还算欣慰。   他看向一旁的温玉,“趁着暂时留任京城这一年,你搬去承恩公府小住吧,没事别回府,争取再生一个。”   温玉,“……”日常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   回到皇宫,楚湛把熟睡的小公主交给了嬷嬷。   他亲自调/教了一批暗卫,且还都是女子,这些影卫不久之后,都将是小公主的人,专门负责小公主的安全。   温舒瑶眼睁睁的看着楚湛越来越“病”。   但她无计可施。   她总觉得帝王有些偏执,这种偏执完全超乎了寻常人的想象。   到了晚上,帝王就发狠,温舒瑶在榻上不是他的对手,迷迷糊糊中听见帝王在她耳畔威胁,“都不准离开朕!”   温舒瑶,“……”   皇上怕是真的“病”了。   温舒瑶不能理解帝王的患得患失,究竟是从何而来。   *   转眼到了小公主一周岁。   抓周这一天,楚湛自然是命人大办。   他爱女如命,还在抓周席面放了宝剑与免死牌,到场的皇亲国戚们面面相觑。皇上这是打算把小公主养成怎样的女子?   国师、温玉等人都到齐了,还带上了各家的公子哥。   小公主已经会爬了,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裳,头上梳着两只小花/苞,模样可人极了,见面前都是奇珍异宝,她爬来爬去,绕来绕去,就是什么都不选。   楚湛凝神看着她。   温舒瑶倒是希望小公主能抓文房墨宝,她自己任性,就盼着女儿能像个小淑女。   然而,就在众人都盯着小公主时,却见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了国师家的双生子。   楚湛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这还不算,小公主又把手指指向庄家的公子,随即就是温家那小子。   在场的男孩,都被她挨个指了一下。   楚湛:“……”这是都想要的意思?_||   旁人只当是小公主爱玩,一笑而过之后,并没有当回事。   但楚湛却是一番浮想联翩,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   抓周结束后,帝王一直闷闷不乐,连续阴郁了好几日。   温舒瑶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一年以来,温舒瑶逐渐摸清了帝王的性情,她以为,楚湛之所以会如此,皆是因为如今他和她只有一个孩子。   说实话,温舒瑶也打算要一个儿子了。   她是皇后,皇太子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事到如今,她也不愿让楚湛重新广纳后宫。   这天入夜,温舒瑶让康嬷嬷把小公主抱走,她不久之前才刚刚沐浴,穿着一身/薄/透的粉色睡裙,曼妙身段隐约可见,无一处不显万种风情。 第111章   这世上大抵只有皇后才能分散帝王的心思。   温舒瑶读懂了楚湛。   帝王对小公主的爱护,已超乎了寻常父亲。   她倒也欢喜,自己的夫君,是个疼惜孩子的好父亲。   楚湛一抬眼,目光就凝视在温舒瑶身上,几乎挪不开了。   男人狭长的幽眸暗了暗,好看的喉结滚动,他热衷/床/笫之事,但皇后这半年来的精力大多在孩子身上,已鲜少这般直接主动。   楚湛心头郁结消散了一些。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对小公主的过分偏执,便是因着年少时候的心理阴影。   彼时,他花了七年时间带大的温舒瑶,转身就跟着辰王屁股后面跑了,那一幕直至如今,还是历历在目。   “瑶儿……”男人嗓音喑哑,朝着温舒瑶伸出了手。   温舒瑶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递给了他。   男人握住纤纤玉手,稍一用力,把人直接拉入怀里。   楚湛很喜欢这种强势霸道的动作,就仿佛只要他想,那么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一身粉色薄纱睡裙当真极好,楚湛就爱看温舒瑶在他面前穿成这副模样。   皇后今年十九了,生完小公主后,身段恢复的很快,该有肉的地方丰/盈,不该有肉的地方纤细匀称。   楚湛知道她爱美,她的所有饮食都是御膳房专门做出来的,美味的同时,也确保食用多了不会发福。   他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并且,这些也都是她想的。   他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了。   软玉温香在怀,小皇后娇颜粉嫩,坐在帝王怀中,显得娇小可人,她不施粉黛的模样,还像个稚龄少女。   楚湛丈量了一下皇后的小细腰,拧眉道:“一点没长肉。”   温舒瑶就爱听这话。   她才不要长胖呢。   果真,皇后在帝王怀中妩媚一笑,眼神在勾/引。   楚湛就知道她的小心思,几日来的阴霾,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温舒瑶看着帝王的头发逐渐转黑,纳闷问道:“皇上最近是不是找到了药方子?”   楚湛低低一笑,埋首深吸了一口楚楚幽香,“非也,朕……是采/阴/补/阳了。”   温舒瑶,“……”→_→   行吧,无论如何,她已经把皇上哄高兴了。   这一晚,楚湛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强/迫温舒瑶入宫那会。   似乎怎么都不够。   所谓的“相处久了,热情就会褪去”,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发生。   那股子占有/欲,反而愈发浓烈。   同时,楚湛也觉得,他应该有儿子了。   小公主若是有了兄弟,今后谁还敢欺?   *   接下来的日子,帝后二人依旧恩爱逾常。   临近盛暑,一场雷雨过后,皇后突然毫无征兆的起了高热,御医束手无措。   小公主趴在榻前,她什么都懂,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泫然欲泣。   楚湛一下朝就过了,看见妻女这副光景,帝王心头一阵阵抽痛。   他走上前,抱起小公主的同时,一只大掌放在了皇后额头上。   温舒瑶睁开眼来,面色绯红,正在高烧,她的桃花眼中映着帝王清隽的脸,喃喃说:“小湛子……”   蓦的,楚湛的手一顿,浑身僵硬。   *   殿外,楚湛站在廊下,面色凝肃,“皇后的病情如何了?到底怎么回事?!”   帝王威压甚重,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人头颅。   御医大汗淋漓,今年的盛暑格外热,雷雨一场接着一场,虽对农事有利,但实在折磨人。   御医如实说:“回皇上,皇后娘娘此前落崖,脑中有积血,这才导致暂时失忆,眼下颅中积血消失了,这大抵就是突然无故起热的原因。据微臣目前看来,娘娘除却起热之外,凤体并无异样。”   楚湛:“……”   难怪皇后又喊他小湛子……   这一刻,楚湛莫名心虚,不过他即刻又想到他与温舒瑶之间已经有女儿了。   她若是还生他气,总不能弃女儿于不顾。   果然,孩子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牵绊。   他只后悔,没有趁着温舒瑶失忆这期间,再生一个。   重新折返寝殿,楚湛把女儿抱起,然后再在榻上落座,似乎是刻意展示给温舒瑶看——   他是她孩子的父皇。   “瑶儿,你可好些了?”楚湛问道。   温舒瑶眨了眨眼,不久之前脑子里一团浆糊,头晕/欲/裂,无数纷杂画面涌入脑中。起初,她难以适应,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此时此刻,她逐渐恢复清明。   在看清眼前这对父女两时,温舒瑶理清了一切。   她就那么看着楚湛与小公主,眸光一瞬也不瞬。   楚湛:“……”说实话,帝王又心虚了。   他和温舒瑶之前的矛盾还没解决,后来失而复得,就直接把人接入了宫,随后又是“色/诱”了她,封她为后,与她生育了女儿。   一家三口就这么对视了小半晌。   小公主嘴里吱吱呜呜,“母……母后……”   小东西会走路了,但还不会说话,今日是第一次开口喊人。   温舒瑶从一片迷惘中清醒过来,立刻喜极而泣,“昭昭,母后在呢。”   楚湛的手心冒汗,表面沉稳肃重,内心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朕手里有孩子,朕什么都不怕→_→ 第112章   康嬷嬷端着汤药过来,楚湛放下小公主,要亲自喂皇后喝药。   小公主就趴在床榻边沿,不愿意离去。   楚湛对女儿愈发疼爱。   只要女儿站在他身边,他觉得,他与温舒瑶之间,一切罅隙都能解决。   瓷勺递到唇边,温舒瑶没拒绝,病来如山倒,她很不喜欢软弱无力的滋味。她惩罚谁,都不会惩罚她自己。   “母后,糖、糖……”   小公主不知从哪里抓了一颗松子糖过来,她每回喝药,嬷嬷都会给她吃糖。   她知道吃了糖,嘴里就不会苦了。   温舒瑶笑了笑,接过松子糖,放入了嘴里,甜味在舌尖荡开,对着小公主莞尔一笑,“昭昭真乖。”   小公主颇为在意的连连点头,仿佛是在承认,她的确是世上最好的崽儿。   楚湛的心都快要化了,喂完药,又把小公主抱在身上,继续掩耳盗铃,假装不知温舒瑶已经恢复记忆,“瑶儿,你快些好,莫让昭昭担心。”   他十分强调了女儿的存在。   小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更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分开。   聪慧如温舒瑶,一下就看穿了帝王的小心机。   她按捺不动,不会当着小公主的面冲动。   “好。”温舒瑶应了一声,“臣妾想继续小憩片刻,皇上可否带着昭昭出去?”   楚湛:“……”瑶儿真疏离,看来还在生他的气。   如今的帝王,已不像以前那么浮躁自傲,半点不敢造次。   他现在愈发像极了国师。   以前暗中嘲讽国师没骨气,是惧内之人。   而今,楚湛觉得,相较之国师,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湛只好抱着小公主暂时离开寝殿。   *   楚湛心绪不安。   小公主聪慧机灵,楚湛抱着她,拿了糖人讨好,“昭昭,父皇对你好不好?你不会远离父皇是不是?”   女儿一直留在他身边,瑶儿也必然会舍不得离开。   小公主明亮的大眼转了转,伸出肉呼呼的双手,试图去抢她父皇手里的糖人,小嘴里流着哈喇子。为了保护她的乳牙,小公主鲜少能吃上糖人,此刻急得小身板直晃。   “糖糖……要糖糖哇!”   楚湛狠下心,又问:“昭昭,你答应父皇,一直留在父皇身边,父皇就把糖人给你。”   小公主哪里会明白父皇的心机,但她听懂了,连连点头,头上两只小花/苞上的银铃铛叮铃铃作响。   楚湛眸光一闪,“父皇这里还有很多糖人,只要昭昭听话,父皇时常给你拿糖人。”   小公主得到了糖人,双手捧着,直接舔了上去,满意的笑了。   楚湛抱着女儿,他意识到,父女连心其利断金。   *   夜幕降临时,温舒瑶完全退热了。   她去泡了花瓣澡,很多事情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地宫已毁,她算是完成了师父的夙愿。   而今,大局已定,温家也安然无恙,她也与楚湛生育了一个孩子了,按理说,她应该老老实实当皇后,莫要再出任何幺蛾子。   可……   温舒瑶突然意识到一桩事。   倘若,她什么都不记得,那完全可以安心享受帝王的宠爱,当他唯一的皇后。   可一旦她什么都知道,且也认真对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时,诸多细节就没法磨灭了。   比方说,他曾经试图利用她。   再譬如,他还有过别的女人。   另外,他一开始强行让她入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么温家呢?   如此位高权重、功高过主,帝王就真的半点不忌惮?   这些都是温舒瑶在意的事情。   若是不喜欢楚湛,她大可什么都不在意。   但温舒瑶心里清楚,她这个花心大萝卜,对楚湛也动/情了。   动了心的人,在意的东西就多了,也就自然变得斤斤计较了。   从浴殿出来,楚湛就站在殿牖处,男人的身段高大颀长,这个年纪褪去了一切年少轻狂,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威严与矜贵。   不得不说,楚湛有着一副得天独厚的容貌,足可令天底下所有的女子为之青睐、爱慕、痴恋。   但同时,他又是生人勿近的,幽眸孤傲清冷,将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除却对温舒瑶。   对楚湛而言,温舒瑶是独一份的存在。   小公主已被康嬷嬷抱走。   寝殿再无旁人。   楚湛目光落在温舒瑶身上,咽了咽喉,哑声说:“瑶儿,朕有话与你说。”   不久之前,他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一步坦白从宽。   此前温舒瑶在北疆突然失踪,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温舒瑶还以为楚湛会继续“装傻”,两人都是聪明人,既然捅破了窗户纸,便索性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   以前,楚湛装,温舒瑶也装。   如今,楚湛坦诚,温舒瑶也同样直率。   “好啊。”温舒瑶应下。   两人很默契的去了内殿。   殿中浮香悠悠,有楚楚女儿香,也有帝王身上的薄荷冷松,以及龙涎香。   薄纱睡裙清透,衬得美人身段纤秾合度,腰如约素。   温舒瑶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美眸之中,是成熟睿智的女子独有的光芒。   她面容平静,宛如池中夏荷,清媚之中透着脱尘气息。   蓦的,楚湛有种胆怯之感。   是的,面对这样的温舒瑶,他胆怯。   好在,帝王用一脸肃重稳住了一切。   楚湛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坚定心意,他直视着温舒瑶的眼,“瑶儿,你都想起来了,是么?”   他既然如此问,温舒瑶也不反驳,平静的点了点头,“嗯。皇上说的没错。”   楚湛担心她又想要离开,如实交代,“北疆的地宫已毁,另外,朕命人把那架唯一抬出来的武器沉入太湖湖底了,此事,你的两位兄长可以作证,朕绝不会再骗你。”   温舒瑶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她现在已记起了一切。   两人的年少种种,以及楚湛为了给她解/媚/毒,险些丧命的事,还有后来他强行让她入宫……   温舒瑶能够感觉到楚湛的真心,但同时,两人之间也的确存在过欺骗和利用。   有一事,她很是不解。   温舒瑶定定的看着楚湛的眼,“皇上为何会重用温家?皇上明明知道,臣妾的父亲是辰王的师父,另外……皇上为何强行让我入宫?只是为了得到武器库?还是为了控制温家?”   楚湛清俊的眉心骤然蹙了。   原来在她心里,他对她的情,就是那么不堪一击么?   楚湛薄厚适中的唇微抿,眸底幽深,没打算隐瞒。   也正是因为他不隐瞒,导致温舒瑶以为自己幻听了。   楚湛:“朕有过读心术。”   温舒瑶:“……”(⊙o⊙)…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骗小孩儿么?   狗子:朕难得诚实一回…… 第113章   温舒瑶很有自知之明。   她深知自己很作,最是胡搅难缠。   可此时此刻,饶是她也被楚湛的话给惊了一下。   就连她也说不出这种谎言。   温舒瑶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几眼楚湛,随即就转身,不打算与他继续纠缠。   既然他不坦诚,她也没有必要诚恳。   楚湛长臂一伸,把温舒瑶拉入怀里,从背后将她整个人抱住,埋首在美人的天鹅颈间,他急了。   “瑶儿,朕知道此事荒唐,但朕真的没有骗你。你若是不信,朕可以把你当初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楚湛当真还记得温舒瑶曾经的心声,故意附耳说给她听。   还专门挑了一些肉麻入骨的话。   温舒瑶:“……”   片刻后,皇后面若夹桃,耳根子倏然滚烫,身子也烫了起来。   她撇过脸,错愕的看着楚湛。   除却震惊之外,还有不可置信。   没错,那些话的确是她在心里暗暗腹诽过的。   而且她从未宣之于口。   这世上无人会知道。   除非,楚湛当真有读心术。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心声展露出来给别人看,就仿佛是没穿衣服行走于人世,着实叫人难堪。   “你、你……你现在可还能听见旁人心声?!”温舒瑶直接道:“我要出宫!”   她才不要一直被人窥探心思。   楚湛把人抱得更紧,温舒瑶是他的家,是他夺下这万里河山的意义所在。   “朕没有了!你要相信朕。朕说过不会骗你,就真的不会再欺骗你,朕对天发誓!”楚湛急着解释清楚。   温舒瑶拧眉。   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楚湛的话,于是,就故意在内心骂了楚湛。   她盯着楚湛的眉眼,却见楚湛毫无反应。   是当真没有读心术了?   楚湛接着解释,“朕从西北离开后,忘记了很多事,对温家的确有过忌惮,但读心术让朕看清了朝中各派势力,温家铁血忠肝,朕又不是昏君,岂会继续疑心温家?”   “朕一开始的确想要利用你得到宝库,但朕对你的心意也是真的。”   “朕登基之初,忘记了你,这才有了别人。此事,朕无法洗清,但往后余生只有你。”   “……”   楚湛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的情话。   温舒瑶的注意力却都在另外一桩事上。   读心术这种好东西,她怎么就没有得到过?   等到楚湛说完,温舒瑶红着脸,问道:“皇上方才是说,是那年被雷劈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读心术?”   楚湛:“……”他怎么觉得,皇后有些跃跃/欲/试?   “瑶儿,寻常人会被雷劈死。”楚湛由衷建议他的皇后,千万莫要尝试。   温舒瑶转过身来,双手抵在楚湛胸膛,试图将他推开,她思及一件事,问道:“皇上一直囚禁辰王,是不是因为我?”   楚湛拧眉。   他不愿意让温舒瑶再想起辰王。   温舒瑶又说,“那日,并不是辰王要将我当人质,你当初迁怒于他,是因着你自己心虚。”   楚湛:“……”   温舒瑶一语中的,楚湛无话可说。   按着他的脾气,必然不会允许温舒瑶与辰王再有任何交集,他霸道强势,独占/欲/强烈。   但眼下,楚湛有了女儿,他心中有了底气。   越是不让温舒瑶与辰王见面,她就会越是念想。   于是,楚湛索性反其道而行,主动问道:“瑶儿想去见见他么?”   温舒瑶点头,没有否认。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如今,她什么都记得了,有些事还是彻底解决才好。   楚湛忍着不甘,当场应下,“好。”   *   当晚,一辆华盖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守门官兵看见令牌的那一瞬,当即跪下,不敢直视。   楚湛亲自陪同温舒瑶前来。   皇后身上穿着披风,脸遮掩在斗帽中,在夜/色/之下,看不见面容。   地牢最深处,光影涣散。   纵使是盛暑天,这里面也是一片寒意森森。   仿佛与人世格格不入。   快到最里面的地牢时,温舒瑶止步,看了一眼楚湛,意思昭然若揭。   楚湛立刻明白了,自觉道:“……朕就在这里等你。”   他几乎百依百顺,体贴入微。   温舒瑶自己往前走,衙役打开牢房门就退下了。   辰王这一年来还算精神,他听见动静,以为自己幻听了,目光从手中书册上缓缓抬了起来。   那一瞬间,仿佛有天光乍现,映入了他眼中,在他死水一片的眼底荡起了涟漪。   他怔然了一下,笑了笑。   因着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干涩沙哑,“瑶儿……你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像他,已是彻底沦入尘埃里。   温舒瑶平静的看着他。   很奇怪的感觉。   她年少时候,明明觉得辰王是光一样的人物,阳光灿烂,耀眼极了。   不像当年的楚湛,几乎日日都是摆着一张肃重清寡的脸。   可如今,她再看着辰王,内心已毫无波澜。   温舒瑶也莞尔一笑,“许久不见。”   辰王笑意苦涩,“是啊,许久不见。”   这世道,人人都在变,任何事情也都在变。   可能一个转身之后,一切都变了。   辰王,“皇上他对你好么?”   此话一出,辰王又自嘲一笑,未及温舒瑶答话,他便先开口,“他当然对你极好,拿命救你,如今又封你为后,他给了你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他比我好太多。”   温舒瑶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辰王。   很多话已没必要说出口。   年少时光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温舒瑶临走之前,说了一句,“本宫不曾怪过你,不过,本宫很庆幸,最后是和皇上走在了一起。”   她这样没心没肺的花心女子,不曾给出过深情,何必怪旁人用情不深呢。   大抵这世上能像爹爹一样纵容她的人,就只有楚湛了。   温舒瑶走出地牢。   楚湛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温舒瑶走了过去,牵住了他的手,两人并肩往外走。   当夜,帝王下令,贬辰王为庶民,让他离开了大理寺,连夜送出了京城,从今往后,他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人。   *   帝王寝殿。   楚湛特意沐浴一番。   他觉得,得抓紧时间再要一个孩子了。   温舒瑶面对着床榻里侧躺着。   楚湛上榻,直接从后面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正想亲热,温舒瑶睁开眼来,问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臣妾与丽妃她们有何不同?”   温舒瑶的意思是,在榻上有何不同。   此前,她根本不在意帝王的后宫。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人总是很奇怪,不在意的时候,当真什么都不在意。   可一旦在意,上辈子的事也能拿出来刨根问底。   这事是楚湛的“污点”。   他无从反驳,亦或是解释。   帝王愣是不敢继续造次下去,他也侧躺着,保持着搂抱着温舒瑶的姿势。   已是后半夜,内殿安静如厮,过了好半晌,楚湛磁性的嗓音才低低道:“瑶儿,朕定以天下为聘,再娶你一次。你与朕不问过往,往后余生,从头开始,可好?”   回复他的,只有沉默。   楚湛,“……”   他就连对皇后强制宠都不太敢了。   *   刚立秋,帝王就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御驾亲征。   温玉被封护国大将军,随帝王一道出征。   对此,满朝文武大半都在反对,但帝王心意已决,无人能够左右他的决定。   要知道,帝王膝下还无皇子,仅有一位小公主,这万一帝王在远征途中有个闪失,岂不是要辅佐女帝?!   但饶是群臣忧心忡忡,帝王还是准时出征了。   临行之前,帝王回头望去,不见佳人来送。   楚湛知道,温舒瑶需要时间,他便给她时间。   又是一年春去秋来,前线连连传来好消息,帝王的大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数人臣服。   这一年,帝王二十七,已基本上占据了大半个九州,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了。   *   帝王远征的第二年。   温家,后花园,满地菊花盛放,秋风中清雅的菊香荡漾。   楚昭昭身披大红色小披风,在庭院中追逐嬉戏。   小公主已出落的粉雕玉琢,宛若白玉一般的小人儿,眉眼精致,水眸灵动,圆润可人,人见人爱。关键是,她的性子随了温舒瑶,人前花见花开,人后就是小狐狸一只。   她太清楚如何讨人欢心。   但其实,小心机甚多。   温长佐今日回来的格外早,给女儿和外孙女带了刚出锅的点心。   见女儿坐在亭台下批阅奏折,他走了过去,清了清嗓门,劝道:“皇后,皇上下月就要归来,你……可别再与皇上闹了。”   就连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楚湛为了验证自己的真心,这两年几乎不曾歇息,一直在扩张版图,政务直接交给了皇后,这是打算把江山也双手奉上。   在温长佐看来,女儿有些过头了。   温舒瑶抬起头来,二十有一的她,春光无限,美艳如初,看上去还有几分稚嫩与娇憨。   但温长佐知道,这个女儿,实则手段雷霆。   帝王远征这两年,朝堂被她治理的有条有理,太后与丞相也不敢轻易置喙。   温舒瑶望了一眼满目的秋菊,淡淡一笑,“本宫是该欢迎皇上凯旋而归了。”   皇后携带小公主回宫后,就命人准备了无数鲜花,都养在了暖房里,纵使深秋也不会败落。   这两年,温舒瑶想了很多。   她想要的感情,是毫无瑕疵的,她和楚湛的过去有过瑕疵,她这样的人挑剔又敏锐,自然会介意诸多事。   可时间总能改变一个人。   她现在的心境又不一样了。   这人间太过浮躁,自私的人占据多数。   她不再问过往,当下和今后才是可以把握得住的。   再者,楚湛当真得了天下了。   整个九州都是他的,她又能往哪里逃……?   总不能把他干掉,自己再取而代之吧。   温舒瑶对料理政务,可没多大的兴趣。   帝王,当真是劳心劳力的身份。   “母后、母后!父皇这次归来,还会给我带许多好玩的东西么?”楚昭昭几乎每月都会收到楚湛命人送回宫的小玩意儿。   楚湛走到哪里,就会命人把当地的吃食和玩具送回宫。   他远征两年,却又似乎从未离开过。   温舒瑶回过神,看着女儿一脸期待的模样,笑道:“无论昭昭要什么,父皇都会给你。”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楚湛无论当初多么混账,可他总会给她们母女两所有想要的一切。   他啊,说到做到。   宠她如故。   像年少时一样。   *   帝王凯旋而归这一日,城门大开,长街两侧都是手捧鲜花的百姓。   得益于楚湛,大晋成了史上第一个一统九州的国家,百姓们亦是与有荣焉。   从今往后,大晋再无战火。   帝王一身银色铠甲,发髻已完全转黑,一头墨发,墨玉冠束发,曾经白皙的面容,已是小麦色,显得刚毅俊朗。   如今这个年纪看上去还像个二十四五的健硕青年。   沿途的少女与妇人们,一腔芳心荡漾。   皇后的凤撵缓缓驶来。   温舒瑶与楚昭昭坐在一块,母女两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穿着同样的大红色披风,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   隔着数丈之远,一看见这一幕,楚湛当即眼眸湿润,大掌捏紧了缰绳,踢着马腹往前赶路。   温玉挑了挑剑眉。   说实话,事到如今,他有些同情帝王,这辈子只怕是栽在了小妹手里了。   皇后今日妆容精致,手捧鲜花,凤撵停下,她站起身,捧着鲜花走到帝王面前。   楚湛直接跳下马背,揽人入怀,“朕甚是想你。”   温舒瑶抬起头来,笑了笑。   楚昭昭兀自跳下车撵,一路小跑过来,大红色披风在她身后扬起,双丫髻上的银铃铛叮铃铃作响。   “父皇!”   小公主嗓音清脆。   楚湛放开皇后,看了一眼小东西,立刻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   小公主与儿时的温舒瑶几乎是一模一样,楚湛的心都快化了,“昭昭,父皇回来了。”   小公主搂住了楚湛的脖颈,在他额头亲一口,“昭昭日日夜夜都在念想着父皇,父皇回来就好,以后昭昭就有靠山了。”   温舒瑶,“……”这个小骗子,就会贫嘴。   试问,谁敢欺负公主?   即便楚湛不归来,她也是大晋最尊贵的公主。   果不其然,楚湛闻言,恨不能把女儿捧起来,索性就直接让她骑在了脖子上。   温舒瑶,“……”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帝王如此做派,只怕小公主将来的夫君不会太好过啊。   温舒瑶太了解自己,故此,她也了解女儿。   国师一家子也来迎接圣驾。   国师见帝王的白发已消失不见,不由得艳羡,他又成了全京城唯一一个白了头的壮年男子了。   国师夫人幽幽一叹,目光望着帝后一家子,感慨道:“真艳羡皇后娘娘。”   国师,“……”他又哪里不够好了?夫人为何总艳羡小姨子?   *   宫中设宴。   在入席之前,帝王先去沐浴更衣。   温舒瑶亲自端着衣裳送去浴殿。   两人虽每月互通书信,但其实已两年未曾见面。时光如梭,楚湛身上新旧伤痕又多了数条,一身的腱子肌,露出水面的肌理,寸寸透着野性。   楚湛双臂搭在浴池池壁上,水珠从他的额角滑落,顺着萧挺的面颊下滑,又流经胸腔的修韧肌理。   楚湛知道温舒瑶好男/色,饶是如今这个年纪了,他还不忘美男计,保持泡浴姿势的同时,那双狭长的眸,深沉又直直的看着她。   每一寸目光都仿佛在传递着不可宣之于口的意思。   温舒瑶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帝王看穿了。   她将托盘上的衣物放下,刚要准备离开,被楚湛一把握住了手腕,直接拽下了水池。   两年未曾亲密,这一刻,楚湛已拿出了所有的意志力。   温舒瑶惊呼一声,却很快被水声遮掩,下一刻,她的/唇/被堵住,她只能被/迫/承/受。   后背是大理石浴池赤壁,前面是帝王修韧结实的胸膛,她险些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温舒瑶整个人已与楚湛肌肤相贴。   时隔两年,楚湛扒衣裳的动作,还是如此迅速麻利。   温舒瑶的面颊本能的红了,“皇上,大臣们都在宴席上等着呢。”   楚湛似乎没听见,捏着美人下巴,又吻了下去……   浴殿外面,张莳等了半天,遂打算入殿催促,可谁知,一踏入殿牖,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   皇上还真是非皇后不可。   这两年远征在外,张莳比谁都清楚,皇上身边没有过任何一个女子。   张莳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御膳房通知一声,晚些上菜。”   估计帝后一时半会没法去筵席处。   *   这一天宫宴,帝后果然没露面。   从浴殿辗转到了寝殿,楚湛不肯收手。   温舒瑶虽懊恼,但无奈只能仍由他去了。   外面天色渐渐黑,楚湛把皇后抱在身上,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他低低笑道:“朕不在你身边这两年,你的功夫毫无见长,这就不行了?”   温舒瑶没法发出声音,张嘴咬住了帝王的肩,但这肌肉着实坚硬,她都咬不住。   楚湛正沉浸在巨大的欢/愉之中,一颗小脑袋不知几时凑了过来。   楚昭昭歪着小脸,葡萄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正看着自己的父皇与母后。   “父亲、母后,你们在做甚?”   温舒瑶:“……”   楚湛:“……” 第114章   楚湛第一反应,是迅速拉了薄衾给两人盖上。   不久之前,帝后二人完全沉迷、酣畅淋漓,又是两年未见,如今心理上双线奔赴,自然过火了一些。   温舒瑶从帝王胸膛抬起头来,与帝王对视了一眼,这才看向趴在床榻边沿的小公主。   温舒瑶一愣,手掐了帝王的腰。   楚湛这才收敛神色,女儿再也不是两年前的小团子,她看上去机灵聪慧,也不知是如何避开了宫婢们的视线。   看着冰雪聪明的小公主,楚湛神来一笔,“昭昭,父皇和母后在给你生弟弟。”   温舒瑶,“……”她可以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小公主似懂非懂,依旧歪着小脑袋,又问:“那弟弟几时能出来?”   温舒瑶的脸贴在帝王胸膛,掩耳盗铃。   楚湛表面镇定,平和道:“昭昭莫要打扰父皇和母后,弟弟就能出来。”   小公主点了点头,展颜一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梨涡,“昭昭明白了,那就不打扰父皇和母后,昭昭等着弟弟出来呦。”   小公主言罢,挥挥小手,转身就跑开了,娇小的背影看似轻快活泼。   温舒瑶的下巴被楚湛捏了起来,见她娇颜酡红,楚湛嗓音喑哑,“瑶儿,昭昭也说了,她等弟弟出来,你可要好好配合朕。”   温舒瑶,“……”   她又不是含蓄的女子,但体力上的确远不及楚湛。总是处于下风,时间长了,她难免懊恼。楚湛见状,却是更加欢/愉,他便是爱惨了她的小矫情。   *   帝王回京三日后,就亲自着手修建摘月楼。   温舒瑶封为皇后时,不曾有自己的寝殿,楚湛这次远征两年之久,如今几乎天下在握,他更是坚定自己的心意。   纵使身为天下之主,瑶儿都是他内心最为重要之人。   为建摘月楼,帝王不惜劳民伤财,便是背上昏君的头衔也无妨。   不过,皇后这两年在朝中立威,帝王又刚得天下,大臣们唯有朝拜奉承,亦是不敢多言,即便是子嗣一事,也逐渐没什么人提及了。   终于,两个月后,皇后顺利怀上一胎。   楚湛之前找国师算过,他对国师的卦术深信不疑,认为皇后腹中就是皇长子。   楚湛对“胎教”很是重视,每日处理完政务,都会在皇后面前读史书兵法,他略通音律,还偶尔弹奏几曲,亏得温舒瑶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她直接怀疑帝王会带着她去骑射。   楚湛对这一胎依旧是亲力亲为。有关皇后与保胎的事宜,皆由他一人操办。   可以这么说吧,楚湛已略懂岐黄,尤其是妇女疑难杂症……   国师夫人与嘉晨郡主两人,每次从宫里回去,都会狠狠冷落自己的夫君一番。   仿佛与帝王一比较,国师与温浪都被衬托成了渣夫恶男了。   对此,国师尚且能够想得通,他无其他法子,只能对夫人更好,在家中当牛做马。   可温浪的脑子,却不允许他思量那么多,他整日忧心忡忡,还一度疑心嘉晨郡主从未心悦过他。   这一日,温浪又喝多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温玉如今坐镇三十万精兵,他在京城不会久留,温浪找到兄长时,见兄长脖颈上似有红梅,他也没多想,扑上去就埋怨,“大哥,我心里苦闷啊。”   温浪一番诉苦,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玉挑眉轻笑,道:“二弟,你去把花圃里的花采了,统统送给弟妹,保准今晚可以进房门。”   温浪似信非信,“当真?”   温玉最懂人心,想来弟妹是被皇上对皇后的宠爱给刺激到了。   女子嘛,要哄,而且要长期不间断地哄。   温玉还觉得,这世间女子皆不易,又那般美好,多宠宠女子,也是应该的。若无女子,世间的人将无妨延续下去,女子才是一个国家可以持续繁荣昌盛的主力。   这话说出去,定会被人嘲。   但,温玉自己坚信不疑。   是以,得了兄长提点的温浪,当真去割了后花园的鲜花,还命人绑成一束束的。   嘉晨一迈入寝房,就被满屋子的鲜花惊了一下,温浪手里捧着一束,他醉意朦胧,站在那里,看着嘉晨憨笑。   嘉晨愣住,旋即噗嗤一笑,“你这个呆子!”   温浪见娘子笑了,这才如释重负,“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嘉晨娇嗔了他一眼。   温浪像是得了鼓励,扑上来围抱住了嘉晨。   今晚果然进房睡觉。   兄长,从不会欺骗他啊!   温浪仿佛找到了哄娘子开心的法子了。   *   终于,大半年过去,瓜熟蒂落,这一胎果然是皇子。   皇子降生那日,寝殿上方有紫云团绕,堪为奇观。楚湛自己也心生纳罕。他的儿子,果然不同寻常。   皇子一生下来,稳婆就走出来报喜,太后仰面祷告,算是终于了了一个心愿。只要帝王有继承人,从今往后她再也不干涉帝后夫妻之间的事。   楚湛大步迈入产房,未看孩子,第一步先查看温舒瑶的状况,见她气色还算好,眼眸明亮,精神头甚好,这才放心。   “瑶儿,辛苦了。”楚湛俯身,在温舒瑶眉心轻轻一吻。   国师夫人今日也在产房陪产。   见此景,又不由得想起小公主出生那会,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帝王对皇后的恩宠,当真是有增无减。   世人都说男子薄情,尤其是帝王家,而今看来,世人也过于偏见了。   温舒瑶自己也感觉完成了一桩任务,她是帝王唯一的女人,必然得生下皇子。   她点了点头,“皇上,臣妾想看看孩子。”   楚湛对康嬷嬷做了手势。   康嬷嬷立刻抱着明黄色襁褓走了过来,“皇上、娘娘,是位俊俏皇子呢。”   温舒瑶看了一眼,这个孩子一出生竟然就能睁开眼,肤色白皙,甚至五官都能看出来像楚湛。   不像她的小公主,出生头一天险些把她丑哭了。   温舒瑶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以至于忽略了楚湛和小公主。   皇子出生后的第三天,楚湛宣国师入宫,命他给皇子算上一挂。   国师很想接回自己的夫人,以免夫人在宫里待久了,回去之后又嫌弃他不如皇上好。   国师奉命算卦,不消片刻,就按着卦象如实说,“回皇上,小皇子乃天道之子,是帝王相啊!”   楚湛满意的点头,当日就颁布诏书,册封刚出生三天的皇子为太子。   他对太子十分苛刻,从这一日起,就让太子搬去了东宫,由嬷嬷和奶娘照料。   自太子出生起,楚湛抱他的次数不超过三回。   温舒瑶在月子里,没法行动自如,她对楚湛颇有埋怨。   “太子还不到一个月大,皇上太过狠心了!”温舒瑶闹脾气,把楚湛赶出了寝殿。   对此,楚湛有苦难言。   他的子嗣少,尤其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半点不可骄惯。   以免激怒了温舒瑶,影响了她坐月子,楚湛命人又把太子抱回了偏殿,让温舒瑶每日都能看见他。   太子的容貌像极了楚湛,尤其到了满月后,神色与眉宇乍一看,就知道是楚湛的儿子。   太子满月席,普天同庆,宫中也设宴大办。   宫宴上,楚湛意识到,温舒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他一直很好奇一桩事,他在温舒瑶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以前他有读心术,他明确知道温舒瑶心里没有他。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做牵绊,她只能当他的皇后。   那么现在呢?   还只是因为孩子么?   楚湛一个念头起,便如枯草逢春,一发不可收拾。   他又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不免会想很多。   宫宴结束后,太子被嬷嬷抱走,温舒瑶多有不舍,还忍不住湿了眼眶。   楚湛一过来,就被她嗔了一眼。   楚湛:“……”有了太子之后,帝王觉得自己备受皇后冷落。   康嬷嬷等人纷纷退下。   楚湛走了过去,忽然捏住了温舒瑶的手腕,她现在出月子了,他终于可以表露出不满,“瑶儿,在你心里,朕到底算什么?”   温舒瑶吃痛,不明白帝王突然发什么疯。   她哪里会知道,男人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都有两个孩子了,你还要怎样?”温舒瑶反问。   楚湛面色一冷,“只是因为孩子?那倘若没有孩子呢?你是不是还想离开朕?”   温舒瑶,“……无理取闹!”   她若想离开,孩子岂能挡得住她?!   显然,楚湛对温舒瑶的反应很不满意。   楚湛知道她满嘴谎言,她打小就如此,甚是表里不一。   最终,楚湛用实际行动逼迫温舒瑶承认心悦自己,哪怕她口是心非,他听入耳也是舒坦的。   这一晚,楚湛又像是回到了年轻鲁莽时候,失了天下之主该有的持重与尊严。   这天底下的女子比比皆是,他偏生就栽在一个温舒瑶手里了。还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   这一年,小公主八岁,皇后怀上了第三胎。   对楚湛而言,两儿一女,已是足矣。   他不打算让温舒瑶继续生,就找了御医配置避子汤药,并且警告御医,“汤药不可影响了朕的身子,否则为你是问!”   御医心一颤,当然明白帝王的意思,忙躬身,道:“皇上放心,微臣在这避子汤中添加了一味滋补药物,可令皇上如年轻男子一般龙腾虎跃!”   御医邀功道。   帝王如今虽然看上健硕修韧,容貌清风朗月,但毕竟早就而立了了。   御医抬首,递了一个“微臣很懂”的眼神给楚湛。   谁知,帝王非但没有赏赐,反而沉声低喝,“放肆!朕何须滋补?!”   御医,“……”那皇上到底是何意?到底是想要“能力”?还是不想要?   御医垂首,战战兢兢,“那,微臣告退。”   他刚要转身,帝王又叫住了他,“站住。”   御医茫然抬首,“皇上?”   楚湛沉着一张俊脸,不苟言笑,“就按着你的方子来吧。”   御医,“……”他就说嘛,他是男子,他了解男子…… 第115章   大半年后,二皇子顺利出生。   二皇子生的白嫩,五官十分漂亮,容貌融合了帝王与皇后的优点。   太子有些过于早熟,眼神清澈锐利。   父皇待他严格,唯有在母后这里,他才能体会到温情。   每回看到母后疼爱皇姐与皇弟,太子都会难免心生艳羡。   母后身上有股淡淡幽香,一挨近就能闻到,这香味能够令他心安。   这一年四月仲春,紫藤花盛放。   风一吹,浮香入殿。   “皇上驾到!”   宫人尖锐的嗓音响起,是帝王下朝过来了。   太子立刻站直了小身板,他瞄了一眼摇篮里的二皇子,羡慕皇弟可以不懂世故。   楚湛款步走来,太子行礼,“给父皇请安。”   楚湛只淡淡应下,“嗯。”   帝王看了一眼摇篮里吱吱呜呜的二皇子,道:“来人,把二殿下抱去偏殿。”   嬷嬷当即照办。   太子也要退下,便一块去了偏殿,看着摇篮里即将泫然欲泣的皇弟,老气横秋,道:“哎,父皇眼里只有母后,你与皇兄是同命相连。”   太子抓起二皇子的小手,轻轻晃了晃。   父皇喜欢与母后独处,谁人也不敢叨扰,纵使太子与二皇子是帝后的孩子,也不例外。   太子格外懂事,每日跟太傅学完东西后,就会去看二皇子,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兄长的职责。二皇子也很出息,从三岁开始,就跟着自己的皇兄学习,几乎用不着帝后操心。   相反,备受宠爱的福禄公主却成了帝后的心病。   *   这一年,公主十二了。   本朝十四及笄,女子十五岁即可嫁人。   楚昭昭自幼娇生惯养,比同龄女子的身段高挑曼妙不少,十二岁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然而,美貌不是关键。   关键是,她拥有美貌的同时,还有一项特殊技能,她能让所有贵公子対她念念不忘,表面上矜贵娇柔,看着人时,那双眼睛含情脉脉。但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她见一个喜欢一个。   尤其喜欢俊美郎君。   这才十二岁,就已让不少贵公子发誓非卿不娶,更有甚者,为了她大打出手。国师府上的双生子,还为了她反目成仇。   因着事情越闹越大,便有大臣上书觐见。   楚湛早就听到一些风声,他只是万没想到,自己放在掌心呵护了十二年的公主,最后会让他头疼不已。   十二岁还太小,又不能直接嫁出去。   故此,帝王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就是暂时让公主禁足。   如今的公主,就是当年温舒瑶的翻版。   楚湛再熟悉不过。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楚湛没法保证,这世上还有人像他一样,十年如一日心悦着自己的心上人。   故此,他対公主的未来充满忧心。   得知公主被禁足,皇后去见了帝王。   皇后天生美人相,如今这个年纪,依旧芙蓉花貌,看上去也才二十几的光景,一见到帝王,她就道:“皇上现在知道不可骄纵昭昭了?臣妾早就说过,孩子不可娇惯。”   楚湛眸光幽幽,“……”   皇后如今竟然这般识大体。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昭昭:美男那么多,我也很难啊,见一个爱一个哇~   狗子:_||这一幕似曾相识   皇后:→_→ 第116章   温舒瑶红着眼埋怨。   见帝王又重新垂眸批阅奏折,她反复偷窥了他的神色。   反正,就一口咬定女儿是被帝王娇惯坏了就行了。   女儿也只是容貌随了她而已!   楚湛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他搁下手中银狼毫笔,抬起头来,狭长幽深的鹰眸里泛着淡淡的微光。   他没有提及当年事,毕竟,温舒瑶无论当初多么花心,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了。   谁还没个年少荒唐。   她彼时那般肆无忌惮,也是他惯的。   到了这个年纪,楚湛对诸多事情都看得甚是透彻。   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关系。   有果必有因。   楚湛伸手,把皇后揽/腰/抱过来,他的皇后还是娇小温软,楚湛自己也时常诧异,他到了如今,对皇后的爱,更是有增无减。   有她在身侧,枯燥无味的政务也没那么折磨人了。漫漫余生,有一人慰藉,足矣。   楚湛长叹了一口气,“无妨,朕的女儿不愁嫁。”   他的女儿,想祸害谁,就祸害谁。   温舒瑶秀眉一蹙,“可昭昭的风评不太好了。”   楚湛笑了,“原来皇后还会在意风评……朕竟无察觉。”   温舒瑶,“……”   她感觉帝王是意有所指,以免帝王提及她自己曾经的战绩,温舒瑶先一步胡搅难缠,“昭昭就是随了皇上!见异思迁,容易泛情!皇上当初不也有后宫!”   何为倒打一耙,这就是了。   楚湛,“……”这下可好,他又无话可说,且只能硬着头皮默认女儿随了他。   曾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更改。   帝王掐了掐眉心,“那皇后以为,昭昭的事该如何处理?”   温舒瑶见自己占了上风,好心道:“臣妾先去找昭昭谈谈心。”   楚湛不揭穿她的小心思。   他对女儿的花心,没有太大意见,只要他的皇后心里只有他即可。   反正……   他是不会同情未来女婿的。→_→   楚湛,“好,朕相信皇后。”   *   公主寝殿布置的富丽堂皇。   她是帝后的掌上明珠,人前格外会甜言蜜语,就连国师姨父,以及温家的外公与舅舅们,也被她哄得掏心挖肺。   楚昭昭很会讨人欢喜,男女不忌。   男子宠爱她也就罢了,像庄九明、嘉晨、温舒情几位女眷长辈,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她。   楚昭昭用了十二年时间成功化身为了万人宠。   见母后前来,她迎上去,挽着母后的胳膊,娇嗔撒娇,“母后呀,你今日怎的想起儿臣了?儿臣还以为你心里就只有两位皇弟呢。”   温舒瑶是过来人,对公主的心思了如指掌。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性子。   温舒瑶内心深处很清楚,公主就是随了她。   她也是从韶华年纪过来的人,当然明白公主那些花花肠子。试问,谁会不喜欢年轻俊美的郎君呢?   温舒瑶落座,让宫人退下,这才与公主语重心长的谈了起来。   “昭昭告诉母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打算择婿了么?还是对哪位公子哥有了想法?”温舒瑶柔声问道。   公主十二了,虽还没到成婚的年纪,但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   提及此事,楚昭昭当即泫然欲泣,仿佛是她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她一番谈吐心声,时不时用锦帕搵泪。   片刻过后,楚昭昭问出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困惑,“母后,您说儿臣该如何是好?他们都喜欢儿臣,儿臣也不反感他们,为何偏要从中挑选一个呢?儿臣也很难的,呜呜呜……”   温舒瑶,“……”   她竟然无从反驳,换做是她,也会如此花心。   京城世家子弟一茬比一茬优质,可谓是才/色/双/绝。   温舒瑶活到了二十大几岁,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是一个多么“可恶”的女子。   她应该反思一下。   女儿今日的心思,正是她当年的心思。   *   从公主寝宫出来,温舒瑶就回到摘月楼静坐。   楚湛过来时,她眼神回避,仿佛是想要遮掩心虚。   楚湛却是一眼看穿了她。   皇后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盘云髻上插了一支羊脂白玉兰花步摇,露出白皙天鹅颈,神色清媚,正风华正茂。   楚湛明知故问,“瑶儿,昭昭与你说了些什么?瑶儿这副表情似是有事隐瞒于朕。”   温舒瑶侧过身子,试图装傻。   楚湛今日很有心情,握住了皇后纤细的双肩,又把她掰了过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又问,“还是说,你也察觉到昭昭是随了皇后,而并非随了朕?来,跟朕说说看,皇后当初垂涎过多少郎君?朕的十根手指头能掰扯的清么?”   温舒瑶被戳穿心思,索性抬起脸来直接面对着楚湛,“你想怎样?”   仿佛很有底气。   楚湛还能怎么样。   他直视着皇后的眼,问道:“朕想知道,在皇后心里,朕到底是什么位置。”   又来了!   温舒瑶对这句话已听出茧子了,“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皇上自己以为呢?”   楚湛狭长的幽眸微眯,似在思忖温舒瑶的话,这让温舒瑶心里十分没底。   不过,她也不服输,直接垫起脚,双手捧着楚湛的脸,吻了上去。   楚湛也不反抗,完全仍由温舒瑶掌控一切节奏,对美人索/吻/这种事,他觉得多多益善。   半晌,两人分开,楚湛低低一笑,神色总算缓和,“皇上若时常有这等觉悟,朕又何故与你计较。”   他已无读心术,有些事情自然也计较不来了。   他也不多求什么,她在他身边,给他生儿育女,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从这一日开始,皇后再也不敢在帝王面前提及小公主的事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心的本质,是没遇到那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温舒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有楚湛,从此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至于女儿能不能有她这份运气,就难说了。   一心人,可遇而不可求。   *   又过了两年,楚昭昭终于没法忍受宫廷的“禁足”,她费时两年,用心布局,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不动声色的绕过重重阻碍,竟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巧妙地避开所有护卫,顺利出宫了。   公主身边的侍从发现此事时,楚昭昭早已不知所踪。   对此,皇后焦急上火,哭红了眼。   楚湛却是泰然自若。   这一幕,还是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发生过一般。   公主会武功,又是鬼机灵,楚湛倒是不担心她会发生任何意外。   公主出宫,该担心的,应该是宫外那些人。   温舒瑶急哭了,“皇上,这可如何是好?皇上速速命人外出寻公主,此事不可外泄,以免坏了公主风评!”   温舒瑶对“风评”一事十分在意。   楚湛一派风轻云淡,淡淡笑过,“朕对昭昭很是放心,瑶儿也大可不必如此,有其母必有其女。”   温舒瑶,“……”   罢了,她还是敛默吧。好汉不提当年勇!皇上太不给她面子……   *   楚昭昭离宫后不久,帝王的影卫就找到了她。   倒也没有直接将公主绑回来。   帝王对外宣称,公主闭关静养,他实在太过了解皇后与公主母女两,若是强行把人带回来,她还是会离开,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她在外面彻底疯个够。   在帝王的暗中帮助之下,楚昭昭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在江湖开创了新门派,顺利在武林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好景不长,她开创的教派很快扩张,眼看着势力就要危及到朝廷。   以免影响了父皇的江山,楚昭昭点到为止,不再继续扩张,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逍遥享乐。   这一年,帝后微服出巡,特意来探望楚昭昭。   坐在茶楼临窗的位置上,隔着远远的距离,温舒瑶看着楚昭昭一身红衣,骑着一匹骁勇白马的公主。她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有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狂妄气度。   温舒瑶看了几眼,感叹道:“昭昭为何这般妩媚妖艳?活像一个……妖精?”   楚湛正品茗,闻言,他抬眼轻笑,“怎么?皇后对自己的容貌这般没信心?还是说,皇后以为自己的容貌有多朴素?”   温舒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儿女长歪了,她一直把原因归咎于是帝王太过宠溺之故。   可如今,皇上总会时不时把问题推向她。   温舒瑶可不认错,她怒嗔了楚湛一眼,“……皇上,臣妾觉得你愈发老不正经。”   楚湛也不认,轻笑:“朕到底老不老,皇后比谁都清楚。”   温舒瑶一愣,旋即就明白了皇后的言下之意,她活到这把年纪了,竟又被楚湛撩红了脸。   温舒瑶,“……”   *   帝后这次微服下江南,顺道把公主也带了回去。   在外玩了几年的楚昭昭,也差不多可以收心了。   而今,楚昭昭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   外人只以为公主这几年一直被关在宫里,当公主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皆是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一束光。   何为倾国倾城,这大抵就是了吧。   一时间,那些爱慕过公主的贵公子们又看到了希望。   然而,楚昭昭却有自己的考虑,为了免去一切后顾之忧,她直接不考虑高门世家的子弟,她今后是大长公主,身份尊贵逾常,她这样的身份同时也会带来诸多弊端。   故此,她决定找无实权的夫君。   一来,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让婆家蠢蠢欲动。   二来,她喜欢能够让自己掌控的男子。   楚昭昭办一个公子排行榜,在朝为官的世家不允许参加,最终挑选了五位驸马候选人。   她的一切用心,楚湛都看在眼里。   这个女儿是不想给太子添任何麻烦。   无权无势的驸马,最合适不过。   只是……   楚昭昭最终以五位候选人难以抉择为由,索性五位都要了。   对此,温舒瑶连连感叹,“还是昭昭聪慧,我当初怎就没想到呢,好生艳羡昭昭啊。”   遥想当初,她的梦想也是“娶”五位夫君,她自己没有实现的美好夙愿,女儿竟达成了。   楚湛:“……”   *   帝王在宫外给楚昭昭另辟了一座公主府。   府邸占地极广,以供她和五位夫君居住。   帝后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一直都是极致的,几乎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而太子与次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次子跟着舅舅去了边陲吃沙子历练,而太子弱冠这一年就开始正式接手政务,帝后二人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双双携手远航去了。   帝后每隔一阵子都会寄书信回来,其中还包含了画册与书籍。   他二人踏过无数山河,阅遍人间繁花似锦,活出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逍遥日子。   直到白发苍苍耳顺之年,才携手归来。   楚湛已是一头白发,温舒瑶躺在他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脖颈,像一个孩子一样依偎着对方。   如今,他们已儿孙满堂,可楚湛每次开口,还是唤怀中人“瑶儿”。   有时候,就连占有五夫的楚昭昭都艳羡极了母后。   楚昭昭时常入宫看望二老。   这一日,暮色四合,晚风和煦,一切都美得像幅画。   楚昭昭从千步廊一路逶迤而来,就看见她的父皇抱着母后,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御花园的六角亭下。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青石地面,融合成一体。   过了许久,宫人上前查看,却见太上皇双眸阖上,一动也不动,他怀里的人亦然。   等到楚昭昭意识到不对劲时,他二人的身子已分不开了。   很奇怪的感觉,她竟半点不觉得悲伤,反而……除了艳羡,还是艳羡。   她很想知道,父皇到底是有多喜欢母后,一辈子仿佛只为了母后一人而活。   她虽有五夫,坐拥享之不尽的荣华,但最艳羡之人,是母后。   从她有记忆开始,父皇从未离开过母后身边,每回看着母后的眼神都是那般专注。   仿佛,此生,仅为这一人。   他一路风霜,所向披靡,入目无人,四下皆她。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今明两天把番外都放上来哦,感谢大伙一路走来的陪伴与支持~新的一年,祝大家安康喜乐! 第117章   女尊国,夏启十八年。   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国度,女子天生比男子尊贵。   女子可纳三夫四妾、执掌门楣、入朝为官、封侯拜相。相反,男子则无身份可言,只能深居内宅,做闺中贤惠男子,一心抚养子嗣。   女帝后宫美男无数,终于在十五年前诞下皇太女,普天同庆,举国欢喜。   这一年,皇太女十五岁。   恰逢花朝节,早春乍暖,长街人头攒动,游人手捧鲜花,立于长街两侧,翘首望向皇太女的车撵。   今年非同往日,皇太女及笄了。   从这一年开始,皇太女就可以为自己选侍男了。   故此,不少面容秀气的年轻郎君们都想碰碰运气,一大早就精心捯饬自己,只盼着能得到皇太女的青睐。   哪怕是能当皇太女身边的立侍,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要知道,只要不出意外,皇太女必然会成为下一任女帝,是天之娇女,是世间最尊贵之人。   随着皇太女的车撵缓缓驶来,众人只见车撵之中坐着一位容色倾城的年轻女子,她身着对襟羽纱衣裳,下配宫缎素雪绢裙,外面是一条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发髻上坠珍珠流苏金玉步摇簪,随着微光晃动。   乍一看,若天仙临世。   再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尤其是她眉心那朵牡丹花钿,点缀金色,熠熠生辉。   这是楚湛第一次看见帝姬。   他虽是将军府子嗣,但终究只是一介男子,饶是他乃嫡出,也摆脱不了男子身份。   这个国度,男子生而卑微,别提什么抱负野心了,能苟活到入赘已是万幸。民间不少男婴一出生就会被掐死。   楚湛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车撵上的帝姬,这个时候,他忘了思绪,所有神识仿佛皆被车撵上的女子牵引着,她发髻上的簪子每晃一次,他的心也跟着颤一下。   帝姬无疑是美貌的。   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但他同时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世家男嗣,极有可能参加选秀入宫,届时就能成为帝姬后院的一员了。   楚湛今日之所以站在长街一侧,是家中安排。   十七岁的少年郎微微蹙眉。   十七岁对他而言已经是大龄了,若是再不入宫,今后也不宜入赘其他世家。将军府给了他最后的期限,若不得到帝姬青睐,那就只能入赘兵部侍郎家中那个满脸红疹,还爱酗酒的长孙女。   楚湛压力甚大。   要知道,在这个国度,男子过了二十,几乎就没人要了。   车撵越来越近,楚湛指尖捏紧了早就藏好的银针,帝姬的脸在他眼前愈发清晰。   是时候了。   父亲告诉他,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他们男子天生卑贱,用些手段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尊严。   好在,他出身将军府,虽然是男儿身,但老太君还算疼爱他,给了他习武的机会。   世人都道,男子无才便是德,可他偏就不信命。   就在这时,楚湛算准了时机,指尖银针射出,精准的射中了车撵面前的骏马。   那骏马吃痛,在众人都始料未及之时,高高扬起马蹄,仰面当空嘶鸣。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车撵被疯马强行往前拉,一时间现场动乱。   楚湛就趁着这个时候,纵身一跃,踩着无数颗头颅,直奔帝姬。   就在车撵不受控制的往前时,楚湛伸手拉住了帝姬,赶在禁卫军护驾之前,就将帝姬抱下了车撵。   很软,且香。   这是楚湛对帝姬的最初印象,印入了他的脑子里,哪怕是许多年后,他每每回忆起,也还是记忆犹新。   两人稳稳落地。   尊贵的帝姬只能挨到楚湛的胸膛。   他低头看着她,这才发现,令数万人敬仰的帝姬,其实就是一个小姑娘。   是个十分漂亮,娇软的小姑娘。   男子不可直视女子。   楚湛放开帝姬细腰的同时,立刻双膝跪地,抱拳行礼,“楚家三郎,拜见帝姬!”   他看着面前的镶金玉绣鞋,约莫巴掌大的玉足,即便没有丈量,他也能判断出尺寸。   耳畔是骚乱声,救驾的呼喊声,侍卫传来的嘈杂声……楚湛脑子嗡嗡响,仿佛什么都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紧张到了忘却呼吸,脖颈僵硬,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头顶传来帝姬的声音。   这嗓音柔和、清越,像四月江南的雨,淅淅沥沥打在初绽的娇花上。   “你,抬起头来。”   这声音的主人就在自己眼前,楚湛低着头,能看清她绣花鞋上的金玉纹络,他这样卑贱的男子,真的可以直视如此尊贵之人么?   楚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自然不能违抗帝姬旨意。   何况,他苦心算计数日,不就是为了等待今天么?   楚湛按捺住内心惶恐,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一张白玉一般的少年面孔,与其他男子不同,他狭长的眸,眼神坚定,虽是男子,但竟然有股傲气。   帝姬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毋庸置疑,这张脸,她是喜欢的,至少是能够让人赏心悦目的。   “你是谁人?哪个楚家三郎?你方才救了孤,可想要什么赏赐?”帝姬问道,声音亦如其人,让人闻之,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   她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单单站在那里,就能令得天下人臣服在她的足下,甘愿沦为她的裙下臣。   楚湛仰面,鼓足了勇气,代表着男子特征的喉结滚了滚,他已经变声了,嗓音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有股独特的沙哑,像一捧细砂从耳畔流经。   “回帝姬,草民是镇国将军府的楚三郎。”   帝姬美眸转了转,看着少年郎的眼神意味深长,“原来是那个楚三郎啊——”   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老长,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楚湛紧张到了极致。   贵人会记住他吧?   会么?   他是男子,自出生起,就命不由己。   今日一搏,若是能成,那该多好?   这时,持剑女侍卫上前,看了一眼跪地的楚湛,但并未当回事,抱拳对帝姬恭敬道:“殿下,疯马已制服,您可以上车撵了。”   帝姬轻飘飘的应了一声,迈开精致的双足,缓缓走来。   楚湛的心一点点跌入谷底,眼角的余光追随着帝姬,直到贵人重新坐上车撵,他舌尖漫延血腥味,竟是不知在几时咬破了舌。   车撵继续往前,花朝节上的百姓们跟随车撵前行。   一开始还有人注意楚湛,但很快他就被遗留在人群之后。   就那么被忘却了。   许久,他站起身来。   他的掌心冒汗,但依然能够感觉到温软纤细的触感,甚至于,直至此刻,鼻端还有那股令人神往的幽香。   楚湛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游街的行人远去,他这才回过神。   他……失败了。   贵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巨大的空洞和后怕席卷而来。   若不能被贵人相中,他的下场只会很惨。   *   镇国将军府。   楚将军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妇人,她的男妻,和她生育两女一子。   不同于其他高门世家,楚将军并没有纳男妾。   楚湛虽只是个男子,但在家中还算得宠。   他回到府上。   楚将军夫妇二人坐在厅堂的上首静等,老太君也在。   老太君年轻那会是威震天下的女将军,如今虽已致仕,但依旧精神矍铄,手中常年握着一把宝剑,几乎是剑不离身。   楚湛独自归来,他脸上的神色给了众人答案。   老太君沉叹了一声,“帝姬没看上三郎呐。”   楚将军拧眉,捏紧了手中的杯盏,她看了一眼同样愁眉不展丈夫,下定了决心,道:“实在不行,就让三郎同我一道前去边陲!总比过入赘兵部左侍郎家里!”   女帝的意思,是想让楚家与兵部左侍郎结亲。   但那兵部左侍郎之女,实在其貌不扬,且性情粗鄙。   楚将军此言一出,老太君错愕了,“可、可……从古至今,还没有男子上阵杀敌的先例啊!”   楚将军眸光幽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不已,道:“母亲,三郎是我儿子,我定要给他谋划好前程,若是没有先例,那他就破例一次!”   楚将军此举,给了楚湛勇气。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与祖母,这二人也对他点了点头。   蓦的,身为男子的卑微感消散了一些,或许,他也可以出人头地呢。   有个声音在楚湛心头一遍遍响起。   他不想继续卑微的活下去。   只要能够建功立业,他是男子,又何妨?!   楚湛撩袍跪下,“母亲,孩儿愿意去边陲打战!”   楚将军点了点头,“若无意外,一个月后,你就随我一道启程。”   “是,母亲!”   *   就在楚湛以为自己机会来了时,翌日,宫里派人送了口谕到将军府。   帝姬宣见楚三郎。   消息一出,楚将军夫妇也颇为震惊。   莫不是帝姬还是相中了三郎?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楚湛入宫之前,楚将军特意命人把他带下去稍作捯饬,还在他身上用了香。   帝姬身份尊贵,万不能让贵人不喜。   这是楚湛第一次用香,是名贵的龙涎香,只有女子有资格使用,鲜少有男子可以用得起龙涎香。   看着铜镜中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的自己,少年清俊的面颊红了红。   他要去见帝姬了。   难道她昨日记住自己了?   楚湛心情忐忑,一直到下了马车,被宫人领到东宫时,他还手掌紧握。   无妨的,若得不到帝姬青睐,他也可以去边陲。   楚湛暗暗安抚自己。   “楚三郎,殿下在赏花,你过去吧。”一宫人在少年身侧提醒道。   楚湛回过神,抬眼望向花圃旁的帝姬。   帝姬今日着蜜粉色苏缎长裙,后裙摆上的艳红琉璃长珠缨络拖曳于地,有种难言的华美之感。   关键是她的身段婀娜,恰好是妙龄少女风华正茂时,清媚中透着矜贵,不是凡夫俗子能够直视的。   楚湛只看了一眼,这便垂下眼帘,不敢对贵人无礼。   他走了过去,在离着帝姬一丈远的地方站立,垂眸时,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帝姬的裙摆,和那双镶金玉的绣鞋。   他目测,贵人的双足,大抵正好可以让他一掌可握。   “楚三郎,拜见殿下,殿下千岁!”楚湛行礼。   帝姬侧过身,往前迈了几步,她抬手提起少年的下巴,然后仰面看着他,那双漂亮明亮的眼,像是在细细打量。   随即,帝姬勾了勾唇,笑道:“楚三郎,你长得俊俏,孤甚是喜欢。”   楚湛浑身一僵。   贵人说喜欢他……   他不是在做梦吧?!   少年郎僵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直到帝姬美丽的面庞靠近,幽香扑鼻,在他完全始料未及时,唇上突然传来/温/软/触/感。   楚湛:“……”   这一刻,少年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空静止,万物皆在眼前消失。   要如何形容这感觉呢?   像是置身于云端,整个人超脱了尘世之外。   少年还未来得及思忖,贵人绝美的脸又移开了,她站稳了脚跟,舔了舔粉色菱角唇,轻笑:“还不错嘛,做孤的人吧,择日入住东宫,如何?”   楚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贵人当真相中他了。   他内心狂喜,忘了该如何表现,甚至不知如何谢恩了。   楚湛被放了回去,这个消息让将军府上下也欢喜至极。   楚将军即刻命人准备入宫事宜,以楚湛的身份,入住东宫之后,应是帝姬身边的侍妾之一,若是将来有造化,说不定还能册封。   这无疑是一桩大喜事。   楚湛本人却后知后觉,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贵人宛若天仙,是从天上之人。   他真的配么?   他的唇一直酥酥麻麻,没法完全回过神来。   自这一天起,楚湛就在府中安静等待着入住东宫的日子,他暗中打听了一些事,得知帝姬还让其他世家子弟入宫,但迄今为止,帝姬还没选夫君。   这个消息,让楚湛内心蠢蠢欲动,莫名欢喜。 第118章   女帝对皇太女的事,皆十分上心。   女帝前后生育了八个儿子,这才好不容易得此一女。   从皇太女出生起,她就得到了女帝倾付一切的爱护与栽培,虽是生得娇软,但谋略过人。   十五岁的年纪,早就熟读古籍史书,对男女/情/爱看透。   但她同时也喜欢玩/弄/少年郎的感情,每次看见他们被自己撩拨的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皇太女好不逍遥快活。   女帝正批阅奏折,御前侍卫庄九明走上前,抱拳恭敬道:“皇上,帝姬她召见了楚三郎,还要迎他入住东宫。帝姬那边的旨意已经送达镇国将军府。”   皇太女有自己专门的心腹组织,她亦可自己决定东宫的侍男。   闻言,女帝抬起头来,美眸微眯,“哦?是么?帝姬看上了楚三郎?”   女帝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以拳抵唇,猛咳了几声,低低一笑,“这孩子,只怕是盯上了楚家兵权,她那个花花肠子,岂会真的在意谁。”   女帝摇头失笑,她对自己的身子很清楚,已时日不久矣。   年轻时候为了生孩子消耗了太多元气,好在第十胎终于诞下皇太女,不然,皇朝就无后了。这些年,多方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她费尽心机栽培皇太女,从皇太女幼时起,就教她断情绝义。   男子嘛,用来利用就行了。   他们本就低贱,哪里值得女子真心心悦。   庄九明道:“皇上对帝姬的行径毫无意见么?”   庄九明是女帝亲手栽培,是专门留给皇太女的心腹。   女帝笑道:“她也长大了,有些事该自己做决定,朕无法护她一辈子。楚三郎此人,可以选入东宫。你去通知帝姬,让她再多挑几位入住东宫。”   庄九明应下,“是,皇上,微臣这就去见帝姬。”   女帝点头,凤眸微眯。   孩儿啊,朕已在尽力给你铺路了,今后的路,你还需得自己摸索。   *   庄九明去了东宫见皇太女。   帝姬正在翻阅各大世家子弟的图册,这些未婚公子哥,皆是朝中权臣家的子嗣。   帝姬名义上是选侍男,实则是在给自己拉拢势力。   庄九明常年男装打扮,容貌秀丽舒雅,武功高深莫测,是女帝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位得力干将。   庄九明走上前,态度恭敬,“帝姬,你可决定人选了?”   帝姬纤细白嫩的手随意指了指,“他、他、他,还有……这个。”   她看似漫不经心。   但庄九明却发现,帝姬所挑的公子哥,一应皆是朝中肱骨大臣的儿子,亦或是孙辈。   庄九明把画册上名单记录了下来,随口一问,“帝姬对楚三郎可还满意?”   女帝故意给将军府施压,倘若楚三郎不成为帝姬的人,则就只能入赘兵部左侍郎家中。   不成想,楚家当真行动了。   至于昨日花朝节上的一幕,也在帝姬的算计之中,否则,那马一受惊吓,即刻会有侍卫保护帝姬,哪会轮到楚三郎出手。   帝姬美眸流转,粉色唇角轻轻一扬,“他倒是个俊俏的,闻起来也香,孤满意。”   庄九明也笑了笑,“帝姬满意就好。镇国将军府三十万精兵,迟早会直接听令于帝姬。皇上的意思,也是想让将军府全力辅佐帝姬。”   帝姬温婉一笑,看上去清媚单纯,宛若早晨初绽的花儿,“三日后宫宴,把名单上的公子哥都宣见入宫,尤其是楚三郎。”   帝姬十五岁了,是个心智颇为成熟的女子,自然早就跟着宫里的嬷嬷习得过男女之道。   楚三郎俊俏。   而她恰好就好这一口。   庄九明同身为女子,甚懂女子心意,“帝姬,微臣明白了。”   *   这一天,楚湛收到了帖子,他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生怕会发生任何变故。   着装打扮、体香、礼仪、诗书……等等方面,他都细细琢磨,生怕被其他世家子弟给比了下去。   时下男子,以瘦、白、柔为美。   尤其是诸多世家子弟,他们用不着劳作,平日里勒紧裤腰带,为了保持纤细清瘦的身段,几乎不敢吃饱饭。   为了显白,脸上会涂上脂粉。   世家贵族的男子,基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像楚湛这样出身武将之家的男子,年少时候就已身段挺拔修韧,虽然生了一张好脸皮,但手脚粗糙。他又是会舞刀弄枪的男子,体格无法纤细柔软。   一对比旁的世家男子,楚湛暗暗自卑。   他是个粗实的男子呢……   幸亏……幸亏脸好看。   楚湛这三日每每沐浴都会检查自己的身子,他肩宽腰窄,腹上有肌肉,完全不像其他世家子弟那么纤柔。   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担心这样的粗鄙身段,会让帝姬不喜。   总之,这三日以来,楚湛忧心忡忡。   终于熬到了东宫雅集这一天。为了显得白净,他特意穿了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腰封上镶嵌白玉,发髻用了一枚白玉扣固定,额头左右两边各留一小撮发丝。   少年风流缱绻,风华绝代,所到之处,暗香缭绕。   马车停下,楚湛一下马车就看见数位眼熟的公子哥。   京城世家子弟圈子就这么大,同龄的高门子弟,互相之间都认识。   有三人结伴走来,随着这三人的走近,一股子脂肪气息扑面而来,皆擦了粉,身上还挂有香囊。三位郎君上下打量了楚湛,嘲讽一笑。   “呦,这不是楚三郎么?”   “你一个舞刀弄枪的男子,还敢参加东宫雅集?也不怕伤了贵人的眼。”   “可惜了一张好脸啊。你这一身粗糙皮肉,帝姬殿下岂能看得上?”   “我等每日都是泡花瓣澡,还有羊乳浴的,你呢?”   楚湛薄厚适中的唇抿了抿,对这三位高门子弟的嘲讽置若罔闻。   只要贵人要他就行,旁人他一概不管。   这时,宫人上前催促了一声,“诸位公子,殿下东宫有请,还望公子们莫要再耽搁时辰了。”   这厢,那三位找茬的白嫩公子哥没再继续为难楚湛。   楚湛体格修韧,是标准的将士站姿,与其他高门子弟格格不入,走路姿势也截然不同。   时下,男子以柔为美,楚湛这样的男子搁在寻常百姓家中还算实用,至少可以干农活杂物,但放在富贵人家是不受欢迎的。   十几名少年郎陆陆续续来到了东宫。   雅集设在东宫花园。   “帝姬到!”随着宫人一声高喝,帝姬脚踩金玉绣鞋,被数人簇拥着,从千步廊上一路逶迤而来。   少年郎们纷纷望过去。   楚湛一看见帝姬,就不由自主的手心冒汗,他想起了三日前帝姬突然亲了他的唇。   那香软触感,仿佛还在唇边。   不知帝姬有没有亲过旁人……?   楚湛忍不住暗暗想着。   很奇怪的感觉,他和帝姬明明才见第三次,可他不想让帝姬宠爱其他男子。   一想到帝姬也可能亲别人,他胸口酸涩,有股难言的憋闷。   帝姬扫视了一眼十二位少年。   都是她挑中的人,最起码是合眼缘的,目光在楚湛身上扫过,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而就是这短暂的瞬间,楚湛立刻面红耳赤,一双手无处安放,情窦初开的心脏狂动不已。   十二位少年落座,皆渴望着帝姬的垂怜,只要帝姬一句话,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   再者,帝姬生的极美,宛若天人,谁人见了都会痴慕不已。   “孤新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可惜那畜生性子太烈,你们谁可以帮孤驯服它,孤今晚就留下谁。”帝姬嗓音轻飘飘的荡了过来。   在这个男子以瘦为美的国度,世家子弟哪有这等本事?   但楚湛是个例外,他站起身,那双无处安分的手抱拳,不敢直视贵人,只垂眸,毛遂自荐,“帝姬,三郎愿一试。”   这一刻,他心慌极了。   若是驯服不了烈马,他会被贵人嫌弃吧?   可若是驯服了,今晚就要留下么?   他胸腔像是有一头小鹿,在噗通、噗通……   跳跃、狂喜,却又忐忑不安。 第119章   楚湛刚刚毛遂自荐,这就又后悔了。   可他同时也知道,这是他的机会。   横竖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他此言一出,其余十一位世家子弟都递来厌恶的眼神。   谁都想在帝姬面前露一手,但若无实力,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毕竟,若是在帝姬面前丢了脸,彻底让帝姬失了兴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恨的是,楚湛出身武将门第,他必然能让帝姬刮目相看。   不患寡而患不均。   楚湛的行为,自然是惹来世家子弟眼红、嫉妒。   帝姬美眸闪烁,眼底仿佛倾泻了三寸流光,她看着人时,能让对方炫目。   “好呀,那三郎可要争气哦,孤看好你。”   帝姬轻描淡写一句。   然而,偏是这短短一句话,就让楚湛备受鼓励,尤其是“三郎”这个称呼。   明明是极为寻常的二字,从帝姬的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平添了韵味与情调。   楚湛领旨,随着宫人指引,走到了东宫后面的马场。   帝姬等人也随后抵达。   楚湛不敢回头看。   垂在广袖下的手握成了拳,他双目凝视着马场上奔腾的马驹,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他知道,这一次只能赢不能输。   不仅关乎着他的前程,另一方面,他不能在帝姬面前输。   “楚家三郎,进去吧。”宫人打开了马场围栏,虚手一指。   楚湛会意,再也不做他想,已没有回头路,他万不可让帝姬小瞧了去。   楚湛一迈入马场,宫人就将围栏关上。   众人只见,那一袭蓝色锦缎长袍的少年郎,一跃而起,直接奔向疯马,骑在了这畜生的背上。他动作行云流水、洒脱自如,而且力道猛劲。   帝姬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楚湛的腰。   嗯……   好/腰!→_→   不多时,那马驹逐渐恢复平静,在楚湛的控制之下,朝着帝姬走来,这畜生极有灵性,似在众人之中认出了帝姬,竟朝着帝姬垂下了脑袋,一副臣服之态。   “噗嗤——哈哈哈!当真有趣!”帝姬一手捂唇,低低笑了出来。   楚湛坐在马背上,目光凝视着帝姬,见她笑靥如花,他险些呆了。   “楚三郎,你还不快下马,殿下面前不得无礼!”宫人提醒道。   楚湛心惊了一下。   该死!   他大意了!   如何能在贵人面前如此失态?!   楚湛立刻跳下马背,在帝姬面前低垂脑袋,看着帝姬的那双镶金玉绣鞋,内心一片慌乱。   贵人,对他还满意么?   他今晚就能留在东宫了?   贵人这是决定要他的意思么?   楚湛的双手又不知该往何处放。   帝姬看着他涨红的脸,抬手在他面颊上拭了拭汗,那管嗓音,如海妖附体,“真烈。”   楚湛的心脏一缩。   不知贵人是在说马,还是指的他?   *   今日雅集结束,除却楚湛之外,其他十一位世家子弟都被遣送出宫。   东宫有独立的浴殿,引了温泉进来,一年四季皆有温泉水,泡浴十分方便。   楚湛从马场下来,就直接被宫人领到浴殿,他的衣裳都被人拿走,只留给了他一件雪色轻纱睡袍。   不知是温泉水太烫,还是少年他本就容易脸红,这才刚刚下浴池,他的脸就红得能滴出水来,一直漫延到耳根子…… 第120章   “帝姬到!”   浴殿外面,宫人高唱声传来。   楚湛站在浴池内,顿时不知所措。   他身段颀长,站在浴池底,池水正好漫过他的脖颈,他浑身不着寸缕,浴池的水清澈见底,能在岸边看见水中一切光景。   少年紧张到了极致。   他虽身段健硕修韧,手脚粗糙,但肤色白皙,身上没有一寸赘/肉,他不如时下盛行的美男子纤柔,但胜在了身段匀称,腰细腿长,比例极好。   楚湛神色紧张地望向前方,就见帝姬身着一袭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她一步步缓缓走来,墨发及腰,整个人宛若一幅江南水墨画,有些许粉腻酥融娇/欲/滴的韵味。   少年僵住了,与帝姬对视的瞬间,他立刻撇过脸,与此同时,水中的双手又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合适。   温热令得他面颊涨红,是那种粉白的颜色。   随着帝姬越发靠近,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   也没人教过他。   他更是不知贵人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他如此皮糙肉厚,还一身腱子肌,半分不显得柔美,贵人当真不会嫌弃么?   少年紧张到了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耳根子也滚烫。自卑又羞涩。   帝姬来到浴池对面,见少年如此慌张,她嗤笑了一声,弯下身子,白嫩嫩的手捧起池水,朝着楚湛泼了过去。   楚湛被淋了一脸。   他错愕的望向帝姬,不明白该如何配合贵人。一双幽眸清澈见底。   贵人泼他水,还笑得如此愉悦,是对他还算满意么?   少年诚惶诚恐,看着贵人蹲在池边,笑得花枝招展,他眼底映着贵人的脸,那笑声钻入了他的心扉里,在他心里开出了一大片小白花。   这时,帝姬在少年完全始料未及之下,突然跳下了浴池。   楚湛出于本能,立刻扑上前,原本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准确无误的抱住了帝姬的后腰。   帝姬身段曼妙,但不够高,要想在池中浮出水面,只能借助外力。   帝姬被少年抱住的同时,她圈住了对方的/腰/肢。   少年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他生来男儿身,注定卑贱。   男子如何有资格挨近贵人呢?!   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他是男子,天生卑贱低微,不可肖想过度!   帝姬是何等身份尊贵之人,此时此刻,帝姬这般攀附着他,让少年除却不知所措之外,内心更是燃起前所未有的狂喜。   贵人抱他了。   他从今往后可以不洗澡么?   他怎么舍得洗去贵人的痕迹。   帝姬身上的布料在池中浸透沾湿,衣料里面的光景呈现在了少年面前,落入了他眼底,刻入了他心底。   少年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他是男子,从出生开始,就不敢过度奢求什么,但他此刻内心深处却冒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渴望。   少年内心很清楚,他不想让帝姬离开。   且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也是极好的。   他亦不知该如何继续。   此时,帝姬细细打量着少年。   她其实并不觉得那种娇软白皙的男子很美。   她只觉得无能、卑微、低贱。   眼前这个楚三郎倒是别具一格,还很是容易脸红,可爱极了。   帝姬存心/调/戏/他,捧起少年红彤彤的脸,指尖从少年的额头滑到他萧挺的下巴,然后很有技巧的轻轻一抬,让少年敢于和自己对视。   帝姬的唇靠的很近,吐气如兰,“别怕,孤会好好待你。”   言罢,帝姬在少年的唇上啄了一下。   少年六神无了主,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池水很烫,帝姬蹙眉,“呆子,你打算泡多久?抱孤上去。”   楚湛听见了指令,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修长脖颈上的喉结滚了滚,这便立刻听话照做,僵硬着身子骨,抱着帝姬上岸。   少年抱着帝姬,完全不费力。   帝姬看了看他慌张的神色,不知被什么取悦了,趴俯在少年肩头,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楚湛迷惘又心慌。   贵人怎的又笑了?   *   到了寝殿,帝姬从少年身上下来,去换衣之前,上下瞥了他几眼。   少年红成了熟透的虾子,待帝姬去了屏风后面,他立刻拾起睡袍穿在自己身上,系腰带时双手打颤。   待一切办好,他侧过脸望向屏风,而这时帝姬正在换衣,少年隔着一层屏风,把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看得一清二楚。   他喉咙发干,双手捏了捏身上的睡袍衣料,赤着双足站在木子地板上,脚丫子不知所措的动了动。   他的脚并不好看,与他的手掌一样,修长宽大,半点不细腻。   可惜,没有鞋袜给他遮掩,他就只能干站着。   帝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少年目不斜视,直直的站在原地,帝姬不发话,他是不敢挪步的。   帝姬朝着他走来,少年觉得呼吸又不太顺畅了,但一想到这是他的机会,迟早是要经历的,他就暗暗给自己打气。   终于,帝姬走到了他面前,牵起了他的一只手。   少年的两根手指被帝姬拉着,把他往床榻那边带。   这一刻,他怕极了。 第121章   帝姬的床榻是圆形的,上面挂了金丝边镶宝石帷幔。   床榻上香气扑鼻,不知是用了何种香料。   二人在脚踏上驻足,帝姬仰面望着自己面前的少年郎,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能够感觉到他的胸腔里面有一颗噗通直跳的心。   而她,便是想要那颗心。   少年垂眸,看着自己胸口的那双玉手,指尖上涂了艳红色丹寇,红与白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他不禁看呆了。   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的手也如此好看。   而下一刻,那双手的主人稍稍用力,推了一下楚湛。虽然力道很小,但楚湛不知为何,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倾倒,直接坐在了床榻上。   紧接着,帝姬顺势俯身过来,楚湛的双手朝后,支撑着床榻,随着帝姬的靠近,他只能一点点的往后仰,直至彻底躺下。   帝姬撑在他身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白嫩指尖捏了捏少年高挺的鼻梁,把少年完全整懵了。   “呵呵,三郎休怕,孤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孤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今晚就这么睡吧。”帝姬附耳,轻轻低笑。   一语毕,就从楚湛身上下来,躺在他身侧。   楚湛一时间无法动弹,他笔直的躺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宛若躺尸,半点不敢造次,就连呼吸的频率,也被他强行调整稳当。   少年望着吊顶的帷幔,老半天没有回过神。   就这样了么……?   今晚可以蒙混过关了?   他好像觉得暂时可以解脱了。   可似乎少了什么,他隐约觉得遗憾。   等到后半夜,楚湛才敢侧过脸看了一眼身侧的贵人,只一眼,他又忍不住多看了数眼。   他知道女子为天,作为男子,只能臣服。   可这一刻,四下无人,他贪念初起,就那么盯着帝姬看了大半宿。   他抱过她的人,睡过她的榻,算是她的人了么?   后半夜,楚湛小憩了片刻。   卯时一到,他立刻醒来。   女子可赖床,但男子没有资格。时下,无论是高门大户,亦或是寻常百姓家中,男子生来身份低微,是要早起干活的。   楚湛十几年如一日,无论睡多晚,时辰一到,当即就醒。   他不敢轻易动作,生怕惊扰了贵人。   于是,就那么干睁着眼。   他忍不住就又偷偷凝视着帝姬,见她正酣睡,粉面桃腮,肌肤吹弹可破,睫毛如黑色蝶羽,小琼鼻翘挺可人,菱角春是粉色的,如此一看就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但无疑又是倾城国色。   这时,帝姬忽然睁开眼来。   楚湛被逮个正着,他惊了一下,但已无法逃开,只能正面迎接帝姬的目光。   如此直视贵人,他有罪。   谁知,帝姬并不愠怒,反而展颜一笑,凑过来,亲了少年的额头。   一触即离。   但少年额头的触感迟迟不散。   他的心里头啊,又开遍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小白花。   *   当日,楚湛得了诸多赏赐,帝姬亲自颁发诏书,一月之后,楚湛将正式成为帝姬的侍男。   帝姬尚未选夫,也就是说,楚湛前途无量。   少年从宫里归来,镇国将军府大门外点燃了炮竹,噼里啪啦响了半天,庆贺他被帝姬选中。   左邻右舍也都以为,楚家三郎出息了,今后也会成为贵人。   楚湛自己则后知后觉,直到来到自己的小院,他在亭台下落座,一双手搁置在了膝盖上,直至这一刻,还是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的庭院中,被人陆陆续续搬入了礼物和木箱,楚将军因着军情告急,连夜去了边关,他入宫的事情,就由老太君全权处理。   在时下,男子是没有资格料理家事的。   男子除却让女子怀上孩子,似乎也没太大作用。   楚湛就这么静等着。几乎脑子里每一天都在想着帝姬,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思念成疾。   这期间,他不敢外出暴晒,生怕晒黑了,会让贵人不喜。也不敢吃太多,女子都喜欢白瘦男子。   直到二十八天后,离着他入宫仅有一天时,楚湛慌张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后,就在他幻想着与帝姬的大婚之夜,边陲传来了噩耗。   楚将军与楚家两位女将,皆被敌军埋伏,为国捐躯了。   要知道,楚家的顶梁柱,就是楚将军,以及楚湛的两位姐姐。   而今,楚家女子皆阵亡,这对楚家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在这个时代,若是没有女子执掌门庭,多厚的家底也支撑不了多久,会被人吃绝户。   老太君不能看着百年基业就此倒下,七十高龄想要上阵杀敌。   “祖母!我去!”   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老太君的决定。   家中男子们,此时都跪地痛哭,完全没了主心骨。   老太君虽贵为女子,但到底年事已高。   楚湛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来,只见少年一身白袍加身,步伐有力,又一次道:“我去!”   老太君眼眶微红,女子有泪不轻弹,老人家却当场哭了,“三郎,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个男子!哪有男子抛头露面去打仗的道理?!”   楚湛却没有犹豫。   这一刻,他不敢去多想,也没资格多想。   楚家的女子都没了,他这个男子,也要站起来!   撇开男女身份差异不说,他身上也流着楚家的血脉!   “祖母!孙儿没说错,孙儿去前线!”   少年从老太君手里拿过那把代表着家族权威的长剑,他没有去御前主动请缨,时间来不及了,若是边陲失守,整个楚家将无一活口。   楚湛临行之前,对老太君以及他的父亲磕了三个巷头   这一走,九死一生。   养育之恩,他或许报不了了。   除却养育之恩,他心头还有一桩未了之事。   但……   无所谓了。   他若死了,贵人还可以有其他无数美男子。   他只不过是众多世家高门子弟之一。   回想和帝姬共枕过,他此生足矣。   *   “驾!”   夜色苍茫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城门大开,一辆华盖马车停靠在一旁,帝姬由侍卫保护着,她站在城门中央,姿态透着妩媚。   楚湛认出了帝姬,先是怀疑自己眼花了,待确定过后,立刻勒紧了缰绳,他刚刚得知自己失去了母亲与两位姐姐,就连哭都来不及。   少年跳下马背,直接跪地,“帝姬!我……”   帝姬走上前,搀扶起他,一手抵在了他的唇上,随即揪住了少年的衣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重重吻了上去。   并未耽搁时间,两个呼吸之后就分开了。   帝姬与少年对视,眼神坚定,“孤命你务必活着归来。另外,给你母亲与两位姐姐报仇!”   少年喉咙干涩,嗓音沙哑,“……是!帝姬!”   他的眼眶是红的,但至始至终都不曾落泪。   少年重新上马,带着国恨、家仇,还有帝姬的期许,他策马扬长而去。   他知道,帝姬在目送他。   贵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他一定要凯旋归来!   *   男子在前线的日子并不好过。   楚湛从一开始就备受打压、排挤。   但楚湛从未放弃过。   他带着信仰,每晚都会想念帝姬,幻想过无数画面,想多了难免会想岔。   会想到帝姬和其他侍男在一起的画面。   但他无济于事,只能强忍。   只盼着待他凯旋之日,帝姬还会记得他。   楚湛不敢输,也不能输。   他有了渴望与期盼,盼着早日回京,且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京,如此那般,在贵人面前,他至少可以抬起头来。   半年之后,他以杀伐果决的手段稳住了军心,好几次险些丧命,但又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又是一载春去秋来,楚湛砍了敌军首领的头颅,替母亲与两位姐姐报了仇。   他以男儿身,稳住了楚家军,打消了世人对男子的固有偏见,几位德高望重的前锋将军也逐渐对他改观。   纵使他是男子,但身上流下楚家的血,而且近两年下来,楚湛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自己。   终于,历时整整两年,楚湛带领兵马把外邦铁骑彻底赶出了国土境地。   就在楚湛满心欢喜,要给京城寄捷报时,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   “将军!皇上久病成疴,于半月前驾崩,帝姬乃名正言顺继承人,然,有乱臣贼子/欲/图/谋位,还请将军速速回京辅佐帝姬!”   当夜,楚湛即刻启程。   他归心似箭,容不得耽搁时辰,遂就先一步赶回京,身边只带了数十名心腹,大军随后跟上。   一路上,楚湛不敢有一丝丝的停歇。   像帝姬那样金枝玉叶的贵人,如何能受得半点委屈!   他恨不能插上翅膀,即刻飞到她身边去。   *   皇宫。   十七岁的帝姬,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多了当权者的犀利,虽面相依旧稚嫩,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算计与/狠/绝/已十分明显。   她着一身雪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发髻上仅插着一支白色绢花,她还在孝期。   庄九明被囚,御前侍卫被调走,帝姬的权利几乎被左、右两位丞相架空。   帝姬坐在镶金边祥云纹的圈椅上,看着左、右丞相。   她桃花眼流转,笑了笑:“母皇怎么都不会想到,原来你二人早就蛇鼠一窝,之前装作敌对,是故意混淆视听。”   左、右两位丞相也不隐瞒了,当场承认,还当着帝姬的面牵起了手,她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底爱意涌动。   帝姬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还是一对鸳鸯。”   “哈哈,帝姬如今知道一切,但都已经迟了,还是把玉玺交出来吧。”   “这阵子,帝姬就对外谎称染上恶疾,等到时机成熟,把江山让出来,我二人可以保全你性命。”   帝姬看了看两位丞相,白嫩的手扒拉着垂在肩头的发丝。   先帝早就染病,这次驾崩,在帝姬的预料之中,她反而觉得母皇终于摆脱痛苦了,故此,并没有多少伤感。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打斗声,并且一触即发,兵刃相击的声音杂乱一片,像是有人突然袭击了宫殿。   “报!有刺客!”   “不是……不是刺客!是楚将军!”   楚将军?   两年前楚将军就战死了,这个楚将军除却楚三郎,还能是谁?   帝姬好看的唇微微扬起,不愧是她挑中的人呢。   不多时,楚湛强势杀入内殿,他手中提着正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迈入大殿。   当年白皙害羞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健硕高大的成熟男子,褪去了年少青涩,多了男子的沉稳内敛,但眼神坚毅如初。   “三郎。”   帝姬唤了一声。 第122章   “三郎”二字像是一道魔音,让已耗尽体力的楚湛,在刹那间仿佛涌上无尽力量。   他的大军就在城门外,他已杀入皇宫,只要救下帝姬,那么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了。   累,他的精力已耗到了极致。   但这也无妨。   好像只要想着帝姬,他就能做到一切不可能的事。   半月日夜兼程,累死了数匹战马,楚湛此刻却依旧觉得他有使不完的力。   只要帝姬需要他,但凡他还活着,他就会走到她面前来,无论刀山火海。   楚湛望向帝姬。   两年不见,她还是如初的样子,不……较之两年前,更为清/媚/美/艳了。哪怕是身处绝境,她还能谈笑风生,矜贵不减。   两人对视的瞬间,楚湛没有挪开视线,他第一次敢大胆直接的与贵人对视了。他手中握着楚家祖传的将军剑,身后是三十万精兵,他花了两年时间,不要命的拼出了一番前程。   这一刻,楚湛的野心/膨胀。   原来,站在权力之巅的滋味如此好。   瞧瞧他,都敢和帝姬对视了呢。   他和帝姬之间的距离,好像不再是跨越不了的鸿沟,他也可以拼命往前爬,垫起脚努力去碰触。   楚湛喉结滚了滚,他希望帝姬可以一直像此刻一样,目光都在他身上,永远也不要移开。   长时间没有饮水,他的嗓音低沉,但也磁性好听,“我看谁人敢对帝姬不利?!来人!左、右丞相蓄意谋反,给我杀!”   两年前的羞涩少年郎,而今,已是兵权在握的大将军,他的嗓音中气十足,眼神坚定。   楚家军冲了进来,左、右丞相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楚湛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帝姬,这期间目光就没从帝姬脸上挪开,直至走到她面前,他单膝跪地,长剑搁置在身侧,抱拳行礼,“帝姬,臣回来了。”   他又见到了那双镶金玉的绣鞋。   真好啊!   帝姬从圈椅下来,朝着楚湛伸出了手,“回来就好。”   楚湛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他把自己的手在胸口擦了擦,确定掌心干净,这才握住了帝姬。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大殿之外的纷纷战火,这一刻,楚湛眼角的余光还放在帝姬身上,他握着她的小手,只觉得一切都是那般不真实。   叛军很快被压制,在楚湛的保护之下,帝姬重新收回政权。   夜色已深,以免叛军还有漏网之鱼,楚湛带兵守在宫中。   待外面逐渐归为平静,楚湛莫名开始紧张。   帝姬走到他面前来,抬手轻碰他,却被楚湛躲开了,他一身灰尘血渍,怕脏了贵人的手。   然而,帝姬又一次动作,改为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在楚湛僵住时,帝姬吻了过来,香/唇/一触即离,她微微歪着脸,笑了笑,“黑了,也强壮了。”   楚湛耳根子一红。   时下美男子,以白、瘦、柔为标准,他现在完全碰不到美男子的边了。   自卑一下就涌了上来,他在战场上从未因为自己只是一介男子而自惭形秽,但面对帝姬,他又轻易无措了,所有的杀伐果决统统消失不见,他就站在那里,脸被帝姬捧着,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下一刻,帝姬的话让他浑身/滚烫。   “孤就喜欢你这样的。”   楚湛:“……”   喜欢他?   贵人当真喜欢他?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楚湛觉得,他可以随时替帝姬去死。   帝姬见他愣神的模样,被取悦了,噗嗤一笑,还像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时辰不早,你与孤一起去沐浴。”   一、一起……么?   他是她的人了,只不过两年前突发意外,他错过了入宫的机会。   楚湛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也不想拒绝。 第123章   楚湛先下了浴池。   就在刚才,他侧耳倾听,留意到帝姬是被一个叫做“青郎”的侍男唤走了。   他知道,女子三夫四妾是寻常事,更别提帝姬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   但他吃醋,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入非非。   他和那些侍男相比较,帝姬更喜欢谁?   楚湛看着水中的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又没了信心。   他的确黑了,身上硬/邦邦的,就连那处也……   楚湛发现他自己不知几时/情/动了,一时半会“冷静”不下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传来动静,是帝姬过来了。   楚湛俊脸紧绷,后背靠着池壁,在水中站立笔直,他这两年又长高了,池水只能覆到他的胸膛,水波微晃,露出隐约可见的/艳/红/色茱/萸。   帝姬赤/足走来,一边走一边/褪/下身上的衣裙,楚湛的眸光骤然/滚/烫/了起来,他想要躲开视线,但目光不受控制的黏在了帝姬身上。   当雪肌玉骨呈现在眼前,楚湛鼻头一热,他垂眸看了一眼,就见清澈的池水染上了几滴艳红。   “噗嗤……”   帝姬笑了。   楚湛的身子仿佛被定住,他无法动弹,就那么看着帝姬也下了浴池,宛若水中美人鱼,朝着他游了过来。帝姬的三千青丝在水中飘荡开来,如夏荷初绽,这一幕,让楚湛看痴了。   帝姬游到他面前,攀附上了他,那白皙纤细的胳膊上,有一颗红豆大小的小痣。   楚湛又呆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唇就被堵住了。   这一次的吻,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楚湛两年前被帝姬亲过一次,但那也只是一触即离。   他从不会这些,身为男子,也不敢过多打探这些事,会被人骂做/淫/荡。贞洁内敛才是每个男子应该恪守的本分。   他僵着不动,完全由帝姬主导。   十九岁的男子,身子已完全发育成熟,香/软/小/丁/香/入/侵/那一瞬,他脑子炸开了,与此同时,他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他不敢动。   这无疑是刺激,且又令人不敢造次的。   楚湛的手从池壁缓缓放入水中,垂在身侧,大掌紧握成了拳。   不知过了多久,对楚湛而言,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历经了海海红尘,帝姬放开他时,又攀附着他的双肩,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三郎,你现在是将军了,可你依旧是孤的人,这一点无法更改,你可老实交代,在外面这两年可有想孤?”   帝姬在他面前毫无保留。   楚湛眸光痴痴,像是起热了,喉结不住滚动,他猜测,他大底是病了,语不成词,“想……臣甚是想念帝姬!”   帝姬妩媚一笑,又问:“怎么个想法?是吃饭想?睡觉想?还是……时时都想?”   楚湛所有的心机与城府仿佛自动屏蔽起来了,他像个懵懂少年郎,“……臣、臣时时刻刻都在想。”   闻言,帝姬趴在楚湛肩头,愉悦的哈哈大笑了片刻。   两人肌肤相贴,楚湛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催促他。   抱她!   他的双手在水中缓缓摊开,他蠢蠢/欲/动,想要伸出去抱住帝姬。   他的这双手啊,这两年之间杀了无数人,尽染鲜血和杀戮。   他配么?   这个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   他正天人交战,耳畔有道清越甜美的嗓音道:“三郎,抱着孤。”   楚湛得到了指令,就再也不犹豫,他那双无处安分的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抱住帝姬的瞬间,他好像又急切地渴/望着什么。   可他到底是男子,做不到随心所/欲,他们男子天生只能在女子之下,所有的/欲/望与念头也只能强行压制。   然而,十九岁的年轻将军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他手臂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第124章   忽然,楚湛一个翻身,与帝姬调转了一个位置,把帝姬摁在了池壁上。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这个行为完全没有经过脑子思量,纯粹是凭借本能。   他/喘/着气,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怀中人,既担心帝姬会被自己的力道伤到,可又很想加重力道,他彷徨又迷惘,很渴/望有个人告诉他该如何做。   帝姬不怒反笑,桃花眼底映着楚湛清隽的脸,那般鲜活,像说书人故事里的妖精。   楚湛的脸一点点靠近,他内心愈发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嘈杂,一个阴柔的嗓音传来,“殿下!殿下!青郎身子不适,请殿下过去看看。”   楚湛一怔,眉目之间闪过不满之色,可他到底不敢在帝姬面前造次,那双大掌没松开,他不舍得放开。   更是厌恶那个从未谋面的“青郎”。   即便楚湛没在宫廷生活过,他也能猜出,那个叫青郎的男子,恰在这个时刻过来找事,必然是故意设计争宠。   青郎,是他的情敌。   他不甘心输给青郎。   帝姬在他怀里,他是属于帝姬的。   但理智逐渐收拢,楚湛一次次告诫自己,他只是男子,是帝姬的侍男之一。   这时,帝姬在楚湛面颊重重啄了一口,明媚一笑,“三郎,孤先去一下,青郎是个倔脾气,不像你这么懂事。”   他……懂事?   不,他一点不想懂事。   楚湛不想放开。   可他是楚家男子,甚是会忍辱负重,做不到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样矫揉造作。   他就像一块木头,不会争宠,也不会当面言明自己的需求与渴望,遂只好放手了。   帝姬从他怀中出来,他将一切美好收入眼底,最终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帝姬左胳膊臂弯里的朱砂痣。   那是守宫砂。   他认得。   楚湛目送着帝姬离开,他背靠着池壁,试图让自己“冷”下来,仰面望着浴殿的衡量,清俊的面容一阵涨红。   他在静等。   等待帝姬折返。   他还很想知道,在帝姬心里,他和那个叫做“青郎”的侍男,孰轻孰重。   半个时辰后,帝姬没有归来。   楚湛开始急了。   确切的说,是燥了。   帝姬是穿着睡裙离开的,那薄纱睡裙实在清透,一想到青郎也可以挨近帝姬,楚湛心头酸涩翻涌。   但他忍住了,没有从浴池出来,他继续等着,生怕让帝姬以为,他是个浮躁且善妒之人。   一个时辰后,楚湛等于等不了了,他的手脚在温泉水中泡得发白,神奇的是,身子也白皙了一些,穿上宫廷备好的浴袍,他把自己的发髻一丝不苟的梳好,这才走出浴殿。   “楚将军,这是要去何处?殿下尚未给将军安排住所,还请楚将军好稍等,奴才先去询问一声。”立侍毕恭毕敬。   楚湛拧眉,眉目葳蕤威严,十九岁的郎君,历经了两年沙场,不经意间就会锋芒毕露。   他,再也不是当初唯唯诺诺的楚家三郎。   他才不要帝姬安排住所。   他就想和帝姬住在一块。   楚湛喉咙喑哑,“帝姬人呢?我亲自去见她。”正好去会会情敌。 第125章   千步廊下,楚湛狭长的眸光微眯,十九岁的年轻将军,骨子里的野性在这两年已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他凝视着前方,腿长步子大,问侍从,道:“青郎是哪家的公子?”   若非是世家高门之户的公子哥,根本没有资格给帝姬当侍男。   他打听一下,也是为了知己知彼。   侍从知道楚湛这次立了大功,而且手握兵权,日后说不定真有大造化,故此,十分配合道:“是礼部尚书的外孙子呢。”   楚湛又问:“那位青郎今年多大?可有何才艺?”   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   他十九了,算是大龄未婚男子,除却舞动刀枪之外,也没甚才艺,不会书画,更是不擅歌舞。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想退缩了,他不想把帝姬的宠爱让给其他侍男,他活到十九岁,第一次目标明确的想要一个人。   侍从如实回道:“青郎今年十七,与殿下同岁,是殿下青梅竹马的表弟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闻言,楚湛豁然握紧了拳头。   他感觉到了压力。   对方竟然与帝姬青梅竹马!   还是表弟!   表姐与表弟,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天生一对。   楚湛面色沉了沉,跨步的动作更快了。   终于,到了青郎寝宫,楚湛不请自来,待通报一声,得了许可,他便直接迈入内殿,他倒要看看,青郎到底长成了何种模样。   “楚将军,里头请。”侍从止步于月门。   楚湛迈过月门,他挺直了腰杆,深知自己在美貌、才艺等方面不如其他侍男,但他也有优势。   所以,他想通了。   与其束手束脚,不如放大自己的优势。   此时,帝姬正坐在床榻边沿,旁边站着两位寺人,其中一人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明显摆着一碗汤药。   而那位所谓的青郎,此刻正躺在榻上,他一头墨发倾泻玉枕,面容素白,唇瓣无色,正神色蔫蔫的望着帝姬。   见楚湛过来,帝姬看向他,莞尔一笑,“三郎来了啊,正好过来认识一下青郎。”   楚湛也挤出一抹微笑,他的唇角有隐约的小梨涡,不太明显。   “好。”   他走近了一些,眸光在青郎身上扫过,笑道:“帝姬,臣有办法治好青郎。”   帝姬美眸一转,“哦?当真?那可是极好了,青郎的身子骨一直孱弱,入住东宫以来,总是弱不禁风,孤都不舍得让他侍/寝。”   此言一出,楚湛总觉得帝姬在暗示他。   青郎孱弱,不能侍/寝。   那他呢?   如此修韧,是不是很适合侍/寝?   楚湛按捺住想入非非,抱拳道:“帝姬若是相信臣,给臣半月时间,臣定可以让青郎生龙活虎。”才不是!   帝姬的桃花眼中溢出一抹光彩,她似笑非笑,“好啊,反正孤宫里的人,迟早都是要听三郎的。”   楚湛一僵,耳根子又滚烫了起来。   帝姬的意思,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么?   那,帝姬又打算几时正式让他入住皇宫?   他毕竟是男子,总不能一辈子练兵打仗。   况且……   他太喜欢帝姬了。   能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他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此生足矣。   但对于其他侍男,他还是厌恶。   此时,躺在榻上装病的青郎觉得不妙,他仗着自己是帝姬的表弟,一直以来都是恃宠而骄,可楚三郎不同,是有从龙之功的将军,手握实权。   所以,青郎着急了。   而且,楚三郎是帝姬第一个带去浴殿的男子。   青郎更是感觉到了危机,又担心今晚帝姬会宠/幸楚三郎,这才出此下策。   可万一他落入楚三郎手里,他把自己往死里整,那该如何是好?!   青郎仿佛是回光返照,当即就坐了起来,“阿姊,我无事……突然又没甚不适了,楚将军刚刚回京,便不劳烦他了。”   阿姊……   喊得真亲热!   楚湛很不喜青郎与帝姬之间的亲密。   他此刻再度打量青郎,见这厮清瘦纤柔,白嫩嫩的一副皮囊,脸上还涂了粉,似有浮香飘荡。   是时下典型的美人。   楚湛眸光暗了暗,对青郎出于本能不喜。   他看向帝姬:“既然青郎无事,那……帝姬与臣可以去就寝了。”他壮胆道。   此言一出,耳根子的滚烫漫延到了身上,他手心冒汗,在一步步试探帝姬的底线,并且一点点僭越。两年的军旅生涯给了他底气,他驰骋沙场,斩杀数万敌军时,那股子必胜的自信让他不再怯弱。   想要的东西,他要争取。   主动进攻!   帝姬妩媚一笑,未置一言,牵着他的手往外带。   青郎在两人身后捶床,帝姬也不曾回头,楚湛却回头看了一眼青郎,那眼神是在挑衅。 第126章   帝姬把楚湛的所有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她不介意纵容一个男子。   只要这个男子值得她纵容。   到了寝殿,侍从们止步于月门,帝姬把楚湛拉到床边,还是那张圆形的床榻,与两年前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楚湛的心境大不一样了。   两年前,他只有惶恐不安、无所适从。   可今晚,他身上的每一处穴道都似乎在叫嚣着、鼓励着他。   帝姬的手,柔软细嫩,他摩挲了一下,胆子愈发大了。   帝姬眼眸明亮,笑嗔了他一眼,“三郎,你可是心急了?”   楚湛一怔。   他是心急。   但不敢直言。   贵人始终是贵人,他有贼心,但没有那个贼胆。   十九岁的郎君,腼腆的垂着头,想承认,可又违心否认了,道:“臣……没有心急。”   他身上的睡袍敞开,露出修韧的块状肌理,虽不白嫩,但泛着紧/实康健的光泽。   帝姬伸出手,白嫩嫩的指尖在楚湛胸口刮了刮。   楚湛猛然浑身僵硬,凸出的喉结连续滚动,他握住了帝姬的手腕,哑声说,“不、不可以这样。”   帝姬故意为之,仰面望着他,“为何不可?你是孤的人?”   是啊,他没资格拒绝的。   两年前就是帝姬的人了。   楚湛突然觉得,应对帝姬,比应对数万敌军还要令他无措。   就在他一鼓作气,打算今晚彻底服从帝姬时,帝姬却笑了,“三郎休惧,等孤登基之后,再正式纳你入宫。”   纳……   不是娶。   难道帝姬还要娶旁人?   是了,帝姬登基后就是女帝,是有皇夫的。   楚湛心头莫名堵闷。   帝姬把楚湛推上了榻,她也随后上来。   但两人只是纯睡觉,并未做别的。   楚湛已连续奔波数日,再加上今晚大仗了一场,本该精疲力竭,但他躺在帝姬身侧,却是毫无睡意。   总觉得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一个时辰后,就已经到了翌日卯时。   楚湛惊梦醒,先是愣了一下,没有完全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这才留意到下身的异常。   他……这是……   这两年在边陲,他时常想帝姬,偶会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偷偷做些令人羞愤之事。   故此,此刻的状况,他心里一清二楚。   楚湛臊得面红耳赤。   他是男子,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实在让人唾弃!真的不够矜持!没有一个男子该有的端庄!   幸好,无人知晓。   他看了一眼身侧正熟睡的帝姬,一个人悄然起榻,对外面的侍从做了噤声手势,这便径直去了隔壁浴殿。   天色还未亮,时辰尚早。   楚湛一个人在浴殿待了许久。   等到他折返寝殿时,帝姬正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一觉醒来,她面若芙蓉,笑起来眼睛会说话。   楚湛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对自己更是不齿。   他竟然……在脑子里对贵人……   “三郎,你发什么呆?与孤一块用早膳,一会和内阁大臣们商榷孤登基一事,孤接下来的路,还需要你来辅佐。”帝姬温柔一笑。   楚湛的腰杆直了直。   被贵人需要,是他莫大的荣幸。   两人同桌而食。   帝姬的伙食太过精致,楚湛是个武将,食量难免有些大,但在帝姬面前,他想维持住美男子的仪态。   帝姬却命人给他另外备了一大碗乌鸡汤面,喷香的汤汁上撒上一层葱花,令人胃口大开。   楚湛有些犹豫,帝姬道:“孤命你都吃完。三郎,你要记住,你与那些男主不同,孤需要你。”   她……需要他!   楚湛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埋头吃面,但又不敢发出声响,一碗面下去,整个后背都绷直了。   *   有三十万楚家军坐镇,帝姬彻底平反,登基一事也顺顺利利,虽还有左、右两位丞相的余孽,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一月后,帝姬正式登基。   楚湛亲眼目睹着她迈上高台,这一日日光普照,晴空万里,帝姬着一袭艳红色绣金龙袍服,正式成为了女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臣服于她的足下。   楚湛亦然。   这一刻,楚湛对天暗暗起誓,他此生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尽一切!   登基大典一结束,礼部官员就把后宫册子送来,虽只是拟定人选,但不出意外,名单上的男子都会入宫。   楚湛现在甚是胆大。   自入京以来,他每日陪伴女帝身侧,不知不觉养成了与她独处的习惯。   瞥了一眼名单上的男子,楚湛的占有/欲/蓦然而升,他眸光暗了暗,长臂跃过女帝的肩膀,看似是环抱着女帝,但又没有彻底抱上。   总之,动作愈发大胆放肆。   “皇上,你刚登基,还是以政务为重,后宫……往后推了推也无妨,皇上……有臣。”   楚湛很想证明自己,完全可以满足女帝。   但他还没付出过行动,不敢口出诳语。   女帝侧过脸,两人挨得很近,差点唇齿相贴。   楚湛屏住呼吸,很期待女帝对他做些什么,然而,女帝却又撇开脸,公事公办道:“那就依三郎所言罢。”   闻言,楚湛没有继续追究,但还是不满意。   女帝这都登基了,他几时能正式入宫?成为女帝的男人? 第127章   唯一令楚湛欣慰的是,就连那位青郎也不曾入住女帝后宫。   女帝登基后,楚湛就安静的等着,他因职务之便,时常可以在女帝面前晃悠。   他对自己的穿着也愈发在意。   除却对衣裳布料要求高了之外,还喜欢用香。   眼下正值盛暑,女帝惧热,楚湛就每日着雪色锦缎长袍,再配上薄荷香,一路走来,宛若飘飘仙人。   庄九明见状,对女帝道:“皇上,楚将军又来了,他的心思,皇上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   女帝美眸流转,红唇轻轻一勾,目光望向了远处千步廊下的楚湛,“朕……只爱江山。”   庄九明抿了抿唇,“那皇上还打算让楚将军入宫么?”   女帝又笑,“那是自然,朕可不放心他手握重兵。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朕要他的心,要他的权,要他的一切。”   庄九明了然于心了。   皇上才是下鱼饵的人呐。   楚将军注定了会成为皇上的猎物……之一。   这时,楚湛已大步迈入亭台,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子沁人心扉的薄荷香扑鼻而来。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一方面去看,楚湛都甚得女帝欢心。   她打小就不喜欢那种白白嫩嫩,矫揉造作的男子。她更是不明白时人为何会钟爱那种病弱美人。   她倒是觉得,楚湛这样的男子,才能让她有胃口。   “三郎来得正好,朕打算月底迎你入宫,你可欢喜?”女帝开门见山。   钓了这么久的鱼,她也该收获成果了。   果不其然,楚湛闻言,眼底溢出狂喜,他到底也才十九,无论在战场上如何骁勇,在女帝面前就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少年郎。   他这一个多月以来,肤色养白了一些,面颊瞬间就红了,与女帝对视期间,眸光时不时躲闪,欢喜之色难遮难掩,“……臣欢喜。”   女帝就喜欢看他这副小模样。   实在惹人心痒。   他心急,她也是。   接下来的日子,楚湛在将军府安心准备入宫一事,他虽打了胜仗,但到底是男子,没有资格继承爵位,楚家还得指望老太君从族中挑选优质的女子过来培养。   这个时代,男子生下来的唯一作用,就是嫁人,以及让女子有孕。   观念已根深蒂固。   楚湛热爱过广袤的沙场,但他更爱皇宫内的女帝。   戎装再好,也不及女帝的温柔乡。   他每日泡花瓣澡,尽量减少外出,以及控制饮食,如此这般注重仪表,终于等到了月底。   入宫当日,宫里派了花轿来接。   楚湛穿上了大红色喜袍,盖上了红盖头,由父亲亲自牵上了花轿。   他心中狂喜至极。   旁的男子出嫁会哭,但他却只有欢喜。   花轿一路轻微颠簸,连带着楚湛的心脏也似乎起起伏伏。   花轿一直抬入了皇宫,在女帝寝殿外稳稳当当的停下。   女官庄九明亲自恭迎,“楚贵人,到了,下轿吧。”   楚贵人……   宫里头都是贵人,楚贵人只是一个称呼,而不是封号。   盖头下,楚湛拧了拧眉。   他很好奇,女帝到底给了他什么位份,他想要一个高位,如此,身份就能离女帝更近。   他下了轿子,因着感官极好,不需要有人搀扶,入内殿之前,楚湛问了一句,“庄大人可知……陛下的皇夫是何人?”   皇夫是百年之后有资格和女帝合葬的人。   他嫉妒。   庄九明回答了他,“这个本官并不知。”   楚湛:“……”到底会是谁?他一点不想别的男人当女帝的皇夫。   入殿,幽香扑鼻而来。   眼前大亮的瞬间,楚湛看清了女帝的脸。   她今晚也是一袭大红吉服,面容美若天仙。   楚湛看痴了,竟是忘记了如何反应。   女帝递了一杯合卺酒过来,“三郎,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楚湛后知后觉的饮了酒,这才意识到女帝也盼着这一日,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躺在榻上的,直到女帝压过来,解开他的衣裳,他这才回过神。   这一刻,楚湛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他侧过脸去,双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身下的锦缎被单。   索性,又闭上了眼。   细细的吻,在他额头、鼻端、面颊、唇角……一路漫延。 第128章   楚湛觉得自己快炸了。   身下的被单被他捏的死紧。   这个关键时候,生不像生,死也死不了,但又过分快活。   他等着接下来的悸动。   然而,他一睁开眼,却见女帝一动也不动的趴在他身上,一双桃花眼含泪,抱怨道:“怎的如此疼?”   楚湛:“……”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帝胳膊臂弯里的守宫砂,立刻了然了。   他是男子,当然学过这些事。   楚湛本不该僭越,可眼下实在无可选择。   他脑子里浮现出梦见过的画面。   楚湛的目光更痴了,他呆了呆。   额头/浮/现/汗/意,双手稳住女帝的后背,嗓音变得轻/哑了。   “皇上,臣得罪了。”   他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互换。   蓦然之间,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切未层经历的事瞬间清晰,他一下就顺应心意了。   楚湛是武将,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女帝还想制止他的下一刻,就被楚湛控制了局面。   这一刻,他也不惧怕了。   带着虔诚和压抑,他像个傻子一般笑了……   *   楚湛从未见过女帝如此/失/态/过,可他也没法/自/控。   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这般/狂/妄。   许久之后,他把昏/睡的女帝搂在了怀中。   动作小心翼翼。   他开始清醒了,也有些忏悔。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狂喜的。   他彻彻底底属于女帝了。   他是她的人了。   而且,他和她都是头一次。   楚湛看着怀中人,见她面若夹桃,容色稚嫩,女帝不穿龙袍的样子,就是一个小姑娘,香软可人。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境。   或许,他大抵想将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   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犹豫的给出。   后半夜,楚湛又醒了,他暗暗戳戳还想继续,但到底是不敢了。   翌日卯时,楚湛准时醒了,他躺着没动,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怀中人,他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总有些不真实感。   女帝在他怀里缩了缩,这让自制力已经瓦解的楚湛险些崩了。   他觉得自己并未蓄意图之,完全凭借本/能,又缓缓没/入其中,那熟悉的/悸/动让悠悠一声长叹。   如此正好,他和她亲密无间,完全没有缝隙。   女帝醒来时,察觉到异/样。   她万没想到,这个楚三郎竟如此大胆。   女帝彻底苏醒,没刺/激到完全没了睡意,桃花眼怒嗔了楚湛,“你!大……唔……”   楚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他是男子啊,如何能这般放肆呢?   也万不可对女帝主动。   男子就应该有男子的矜持和内敛。   然而,他觉得自己大抵又疯了,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第129章   两日后,女帝才能下榻。   她想,若非看在三十万兵权的份上,她定会砍了楚湛。   楚湛倒是殷勤,时时刻刻伺候在女帝身侧,他心眼小,爱吃醋。   作为女帝后宫唯一的贵人,楚湛的独占/欲/一天比一天明显。   两人大婚后的半个月,女帝完全恢复了身子,她已不是未经人事了,楚湛整日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晃悠,她很快就没了防线。   一入夜,楚湛与女帝就几乎赖在内殿,两人在榻上相互“磨合”。   楚湛爱惨了女帝,一切都顺着她,按着她的喜好来,还会暗暗观察她的一切细微表情,把床/笫之事做到极致。   女帝也逐渐受用,除却楚湛有时让她招架不住外,她也甚是满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夫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来。   楚湛还发现,青郎那些侍男,至今还住在东宫,他暗暗期盼,女帝永远也不要想起他们才好。   于是,除却女帝的小日子之外,楚湛都不会闲着,试图让女帝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男子。   他愈发有自信,觉得他一人就能够满足女帝,他没法忍受女帝宠爱旁人。   独占的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   仗着自己是女帝后宫的唯一一位贵人,青郎过来求见女帝时,被他制止。   但这还远远不够。   对男子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父凭女贵。   他要生一个女儿!   有了女儿,他在女帝心目中的地位就再难以撼动了。   在这个女子为尊的时代,倘若能有一个女儿傍身,男子就能有底气。   楚湛念头起,遂对女帝/缠/得更紧,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很会精益求精,摸透了女帝的喜好与习性,让女帝/夜夜/笙箫。   终于,女帝诊断出了身孕。   楚湛欢喜至极。   恨不能每日时时刻刻都守在女帝身边,成为她最忠实的奴仆。   日子转瞬而逝,女帝依旧没有扩充后宫。   在外人看来,女帝对楚湛当真是独一份的宠爱。   临盆这一天,楚湛就守在榻前,握着女帝的手,道:“若臣能替皇上受过,那该多好。”   女帝笑了笑,抚摸了他的眉眼,这一年他二十,才刚弱冠。   女帝永远记住了他的模样,记住了这个可以为自己生,为自己死,为自己做尽一切不可能的事的男子。   这一胎是皇太女,举国欢庆。   皇太女满月这日,女帝把楚湛叫到面前,赐给了他一杯酒,唇角含笑,看不出任何异常。   直到楚湛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豁然抬头,眼睛里都是震惊,不可置信。   可就在那几个呼吸之间,他好像又猛然明白了什么。   他并不傻。   也不是不会胡思乱想。   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哪怕她真的要他的命,他也会给。   楚湛唇角鲜血滑落,他眼神赤诚,“臣不怪皇上,臣的身份的确不适合给皇太女当父亲,臣只想知道,皇上……待臣可曾有过一丝丝真心?”   女帝不想让他痛苦,用了剧毒攻心的药。   他却死撑着,就想知道一个答案。   女帝却迟疑。   楚湛又笑了笑,温柔如故,“无妨……无妨的,若有来生,臣定会再成为皇上的裙下之臣,直到皇上心里有臣为止。”   他含笑倒下。   按理说,女帝应该高兴。   她只不过除去了一个用不着的棋子罢了。   以后,无论是兵权,亦或是朝堂,皆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可某天,她看见御花园满目的蔷薇花开,灿灿灼灼,瞬间泪落如雨。   庆丽十八年,女帝驾崩,临死之前,对皇太女说,“朕去下一世,寻你父亲。”   女帝此生未娶,死后与楚家三郎合葬。   *   沧海桑田。   一辆破旧马车缓缓驶入温家军营,才刚刚会走路的温舒瑶,屁颠颠的朝着那刚下马车的少年奔了过去。   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可又似乎认出了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全文完结啦,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愿大家安康喜乐,咱们有缘再相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