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攻他失忆了》作者:多金少女猫 文案: 江望舒和豪门少爷段修泽一起偷了户口本离家出走结婚,婚后被其捧在掌心要天上的星星对方都能给他摘下来。 好景不长,段修泽出车祸,失忆了,记忆倒退到他十七岁和江望舒还是死对头的时候。   江望舒本想着失忆了也没事,他有信心让对方重新爱上他。   然而段修泽出院后找到他,要跟他离婚,并扬言道:“和你结婚的是二十三岁被蛊昏头的段修泽,关我清纯男高中生什么事?”  江望舒气笑了,当场签字离婚,“温馨提示,我们签了婚前协议,你提离婚就得净身出户。”  段修泽震惊——卧槽他有病啊?  但是为了清白身,咬咬牙还是离了。   江望舒离婚后拿了巨额财产后,这天身后跟着个小鲜肉,那天给个小狼狗包场庆生,过得好不自在,完全忘了他还有个前夫  段修泽重回自由身,乐得在家门口放了三天三夜鞭炮烟花。   有心之人问起会不会后悔,他一脸深沉地说:“我和他有血海深仇,我七岁就发誓和江望舒势不两立,绝不握手言和。”   此话传到江望舒耳里,他冷笑一声,发信息质问:“揭发你尿床的血海深仇?”   段修泽气得摔了手机,他果然很讨厌江望舒,他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离婚的!  后来的段修泽,浏览器历史搜索逐渐增加——— “怎样斩断前夫的桃花却不显得想吃回头草?” “男人的自尊很重要吗?” …… … “怎样挽回一个浪子前夫的心?” “哪种搓衣板跪着舒服?” 阅读指南: 1.主受,爱在心里口难开受X不是被打脸就是在打脸路上嘴硬口是心非攻 2.想写一个非典型真香文 3.会小虐,虐点在攻爱而不自知,后期狗狗怂怂追妻,大体是个沙雕甜文 4.攻会恢复记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打脸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望舒,段修泽 ┃ 配角:预收《我只喜欢你的钱》球收藏~ ┃ 其它:cp预收《神明淘宝店》球收藏!! 一句话简介:老公失忆后非要离婚又真香了 立意: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作品简评: 男主江望舒本来跟段修泽有一段美好的婚姻,结果天有不测风云,段修泽失忆了,拒绝承认他们的婚姻,江望舒为此与其离婚。然而段修泽失忆后却是爱而不自知,在不经意间再次明确了自己对江望舒的爱,无论何时何地,该爱上的终究会爱上,段修泽对离婚后的前夫展开了热烈追求,并在此期间解开了双方一直存在的沟壑,达成了心灵上的和解。 本文风格轻松诙谐,攻受人物性格十分鲜明,相处模式充满了让人会心一笑的梗料,轻松中带着沙雕,沙雕中带着甜蜜,十分推荐阅读。 第1章 失忆了   江望舒看了一眼天空,早上还是热烈的晴天,到中午却是乌云压城,风雨欲来,透过窗户吹来的风里也带了几分潮湿的热意,莫名的让人心情不虞。   江望舒关上了窗户,手抚摸着保温桶,这是他给段修泽做的营养餐,但段修泽大抵是吃不上的,因为他自车祸送到医院抢救、再转至icu病房观察,现在也昏迷了三四天了。不过即使如此,江望舒每天都会过来,给段修泽擦擦身体,要是段修泽醒了,还能有热腾腾的粥喝,剩下的便都会交给护工。   司机目光落到后视镜,上面清晰地出现江望舒的脸,他的相貌无疑是漂亮的,甚至漂亮得有些过分,去当明星也是绰绰有余,但眼下因为熬夜呈现出来的乌青色,稍微让他显得有那么几分疲态。   司机收回视线,说:“先生,医院到了。”   江望舒拿起放在旁边的保温桶,下了车,径直朝病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icu病房,床位上却是没有看见段修泽的身影。   江望舒沉默了一瞬,随即叫来了护士,护士一看,吃了一惊,说:“我不知道啊,我帮你看看监控。”   说罢,就急忙跑到护士站,调出了监控,看见段修泽在十一点零几分就醒了过来,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就爬起来找了衣服穿上就出去了。   护士讪讪地道:“他体质还挺好的,受那么重的伤养了几天就能走了。”   江望舒看见段修泽拿了手机,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江望舒问:“你人去哪儿了?身体都还没好就乱跑,快给我回来。”   段修泽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谁啊?不管了,你有钱吗?到医院对面的面馆来帮我付一下钱。”   他说完,似乎跟面馆老板说话,“老板你等等啊,我真不是吃霸王餐的,你看我这么帅,像是吃霸王餐的吗?昂?不帅?你要不戴上眼镜再看看……”   江望舒:“……”   江望舒收了手机,拎着保温桶就朝医院外走去。   过了几分钟,他找到了头上还包着纱布,坐在面馆里转筷子的段修泽,他转筷子转得很厉害,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有三根筷子在转,却丝毫没有停滞的感觉,让面馆老板的孩子看得一愣愣的。   江望舒走到他旁边,一只手很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行了啊,跟我回医院。”   说罢,又摸出一张百元大钞,给老板。   老板接了钱,给江望舒找零。   江望舒对段修泽抬了抬下巴,说:“你收着。”   段修泽却没伸手,他看着江望舒,有几分结巴:“江、江望舒?怎么是你?”   江望舒眉一蹙,“你发什么神经?”   段修泽掏出手机,拨打了江望舒的电话,江望舒手机响了起来,他盯着段修泽,“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段修泽沉默,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电话号码的备注“傲娇喵喵”,又看了看一脸没什么表情的江望舒,段修泽:“……”   段修泽趁江望舒不备,夺走江望舒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的是“亲亲老公”。   段修泽:“???”   段修泽:“!!!”   江望舒看他一脸震撼,不明所以,他拿回自己的手机,余光里瞥见段修泽的脖颈附着薄薄的汗水,便用袖口给他擦了擦,省得弄到脖颈上的伤口,“你要是吃饱了就回医院,你伤到脑部,医生说了大脑是精密仪器,要等你醒来后再复查一遍,快跟我回去。”   段修泽感受到脖颈上的动作,一把抓住江望舒的手,质问:“你干嘛?”   “干嘛?给你擦汗啊。”江望舒被他握着手也没生气,反而平静地用手指头挠了一下段修泽的手心,吓得段修泽松开了他的手,心里惊疑不定。   但是很快,段修泽勉强镇定下来,说:“等等,你先解释一下你给我的备注是怎么回事?”   江望舒看了一眼手机备注,说:“什么怎么回事,这备注你给我改的。”   江望舒手指飞快的按了几下,把备注改了回来,给段修泽看,“我给你的是这个备注。”   段修泽一看,是“烦人精”。   “……”段修泽说:“你才烦人精。”   江望舒说:“收钱。”   段修泽觉得头有些疼,也暂时懒得跟江望舒计较,他拿了面馆老板找的零,一把塞进裤子口袋,跟江望舒去医院复查。   段修泽看了一眼江望舒手里的保温桶,随口问:“是温姨给我做的吗?”   江望舒此时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他回头看了段修泽一眼,眼里有几分疑惑,“我做的。”   段修泽大惊失色,“你会做饭啊?”   江望舒停下脚步,看向段修泽,“……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还没等段修泽说话,江望舒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段修泽:“这是耶。”   江望舒盯着他看,段修泽故意竖起两根手指,“耶。”   江望舒伸手掰了一下段修泽的手指,疼的他嗷呜乱叫,“停停停,你想杀人吗!?”   江望舒松开手,说:“去检查。”   段修泽握着被江望舒掰了一下的手指,在江望舒身后乖的像一只大狗。   江望舒带段修泽去做完脑部ct,医生看了片子,沉吟片刻说:“大脑颞叶也就是海马体左侧附近有块直径大约1.44x2的淤血,已经压迫到了海马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段修泽说:“记得。”   医生说:“你家庭成员都记得吗?”   段修泽说:“都记得。”   医生想了想,说:“那问题应该不算太大,等淤血自然吸收吧,不过这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段修泽乖乖应下。   走出诊室,江望舒拿着那张ct仔细地看,段修泽说:“有什么好看的?”   江望舒说:“没想到你的脑仁长得挺好看的。”   段修泽说:“我头型长得也好,圆,小时候我妈会给我翻面。”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将ct还给他,“收好,你再住几天院,我会给你送三餐。”   段修泽感觉有些不对,“等等,你给我送什么三餐?”   江望舒停下脚步看他,“你不想我给你送?”   段修泽说:“有温姨和我妈照顾我,你干嘛废这个心?”目光有怀疑地看着江望舒,“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江望舒心跳的厉害,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缓缓说:“我为什么给你送饭,你不知道吗?”   他举起左手,手指无名指上面有一个铂金戒指。   段修泽有些意外,说:“靠,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恭喜啊!”   江望舒说:“你看看你自己的左手。”   段修泽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并没有什么,但是,有一圈很明显的白色戒印,他却还有些懵懂,说:“……你让我看什么?”   江望舒说:“你的戒指我给你收好了。”   说罢,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抓住段修泽的手,将戒指戴了上去,完美契合,看材质,和江望舒是一样的。   段修泽沉思片刻,道:“你不会说,跟你结婚的是我吧?”   江望舒说:“嗯。”   段修泽:“……”   江望舒将戒指拔了下来,问:“你现在几岁?”   段修泽说:“……十七岁。”   江望舒回忆片刻,说:“猫嫌狗不理的年纪。”   段修泽没有计较他说的这句话,仍然不可置信,“我们真结婚了?”   江望舒说:“真结了,不信的话晚上我把结婚证带过来。”   段修泽无语伦次,“我跟你??什么情况?你这种死鱼眼我会跟你这个面瘫死鱼眼有一腿?”   江望舒一顿,说:“不好意思,你不仅跟我结了婚,你还是离家出走跟我私奔结的婚,甚至还怂恿我偷户口本跟你领结婚证。”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   段修泽看愣了,“怎么可能!!!”   江望舒目光落到他身上,又没了表情,他说:“怎么不可能,万事皆有可能,行了,回病床躺着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段修泽的病房,将保温桶放到桌面上,对后脚跟进来的段修泽说:“给你做了海参粥,补气血,对伤口恢复也好,爱吃就吃,不吃也别倒掉,我回来拿。”   说完,段修泽就开口了,“我不吃,你拿走吧。”   段修泽想到眼前人和他结了婚,只觉得万分别扭,要知道以前这人跟自己处处结梁子,称得上一句是死对头,结果现在告诉他,他们结婚了,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江望舒听了,还真的将保温桶提了起来,说:“那算了,我自己吃。”   说完,抬脚就要走。   段修泽:“等等等下!”   江望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事?”   段修泽不可思议地说:“你不劝劝我?你就这么拿走了?你不会骗我吧?其实我们根本就没结婚?”   江望舒说:“骗你?海参很贵,这一桶二百五十九,没结婚我煮给你吃?做梦。”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修泽:“……”   他是抖m才会跟这人结婚吧,图什么啊?   段修泽拿起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但想到江望舒说的话,又没动。   若真像江望舒说的那样,他离家出走和他结婚的话,这一通电话保不准会捅马蜂窝。   十七岁的段修泽并不如何亲近妈妈,是个叛逆少年,因此他暂时按捺下给妈妈打电话的想法,转而去联络死党。   这一通电话,彻底让段修泽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江望舒说的是真的,他不仅怂恿江望舒去偷户口本,甚至自己也从妈妈保险柜里翻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凌晨四五点就去民政局排队,成为周一第一对领证结婚的夫夫!   不仅如此,还偷偷转移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让段母冻结他银行卡冻结了个寂寞。   段修泽:“……”   段修泽脱口而出:“他不会给我下蛊了吧?”   死党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吗?你现在离家出走两年,和我们都断了联系,怎么,解蛊了?想回家了?”   段修泽听死党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就不太爽,嘴硬道:“怎么可能,我超爱他的,他今天还给我做了海参粥,你吃过海参粥吗你?”   死党:“?”   死党说:“所以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问这么多,只是为了炫耀?”   段修泽说:“是啊。”   死党说:“我可跟你说,你妈现在练小号了,再不回家段家没你份了。”   段修泽语气深沉地说:“谁稀罕,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死党挂了电话。   段修泽冷哼了一声,洋洋得意道:“想看我笑话,门都没有。” 第2章 靓仔你很狂啊   江望舒提着保温桶回到了家,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便打开保温桶,将里面的海参粥倒进碗里。   保温桶也有些年头了,保温效果没那么好,这样一耽搁,没那么热,不过夏天也不用喝太滚烫的粥。   江望舒将海参粥喝完,卷起袖子,将碗和保温桶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放进橱柜之中。   这是一套三居室,很宽敞,因此还养了一只美短猫。这猫是段修泽买的,江望舒本来不喜欢猫,段修泽央求了好长一段时间,江望舒才点头应允,不过平常猫的吃喝拉撒都是段修泽负责,江望舒从未插手过————但即使这样,这猫跟江望舒格外亲近,对喂他的段修泽,反倒各种高贵冷艳,爱答不理。   这几天段修泽住院,江望舒便接过了喂猫的活,铲屎也硬着头皮铲了。   现在段修泽失忆,恐怕也不记得这只猫了。   这么想的时候,江望舒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段修泽的微信,他发了几张猫的照片,问:“这猫是我的?”   江望舒顿了一下,回复:“嗯。”   段修泽说:“我操,我超级喜欢猫的!他叫啥名啊?”   江望舒说:“大王八。”   段修泽:“?”   江望舒:“你取的。”   段修泽说:“……像是我会取的名字。”   江望舒没回复。   段修泽说:“不是,我觉得很奇怪,我们俩怎么可能会结婚?”   江望舒翻到结婚证,拍给段修泽看,“结就结了,哪有为什么。”   段修泽一看照片,果然是两人的结婚证,照片里他笑得像个傻逼,江望舒倒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草,段修泽想,这结婚证怎么看都像是他一头热啊。   江望舒说:“还有事吗?”   段修泽心里很不舒服,这是对伴侣的语气吗?况且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他打字问:“这几年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前段时间不是还打了一架吗?”   江望舒问:“打架?”   段修泽说:“你忘了?我都被你打进医院了。”   江望舒想起来了,说是打架其实并不准确,他们两人是因为一些很琐碎的事情起了摩擦,段修泽知道他有洁癖,故意泼了一杯果汁在他身上,他生起气来抡起拳头捶了段修泽一拳,当然,力道并不重,段修泽抓着他的双手,不让他打,两人挣扎着倒在地上,结果摩擦着段修泽就对他起了反应,他当时一个激灵,抬起膝盖就是一下,送他进了医院,幸好没出什么问题。   江望舒没回复,段修泽又道:“你下手是真的狠,不过你要感谢我我没有告诉我妈,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去告状。”   江望舒很随意地说:“是是是,你比我高尚,我是小人。”   段修泽说:“喂我可没这么说。”   江望舒说:“还有事吗?”   段修泽说:“我跟你聊聊天不行吗?我看了手机黑名单,我把我那些亲朋好友都拉黑了,现在联系会很尴尬的。”   江望舒好奇地问:“你跟我聊天,你不尴尬?”   段修泽说:“有什么尴尬的。”   江望舒说:“我们结了婚,是伴侣,伴侣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你现在跟我聊天,你不尴尬?”   段修泽:“……”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咱们上床了?”   江望舒:“嗯。”   段修泽:“……”   段修泽强词夺理:“跟你上床的又不是现在的我,我十七岁,没成年,不可能跟别人发生什么关系,我尴尬什么。”   江望舒:“哦。”   段修泽觉得江望舒的态度也太平淡了,按理说伴侣有一方失忆了,也不应当是这种反应啊?他有点怀疑江望舒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总不能联合死党一起来骗他吧?   段修泽转移话题,问:“我为什么住院啊?”   江望舒说:“车祸,司机酒驾,对方全责,还会坐牢,你放心,赔偿我也要到了。”   段修泽还没说话,江望舒问:“还有问题吗?”   这句话一出,段修泽就感觉到江望舒的不耐烦了,“……没问题了。”   江望舒说:“行,我去忙了,你自便。”   段修泽:“……”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微信的备注“世界第一老婆殿下”,简直狗屁不通,他动手将备注改回了江望舒。   *   过了几天,江望舒去接段修泽出院,顺便给他办出院手续。   段修泽换了一身江望舒给他买的衣服,虽然头上,头脖子、手臂都包着纱布,一副凄惨的样子,但是模样长得太好,太出众,还是吸引了许多眼球。   江望舒收拾了他的衣物和些许杂物,带他出了院,只是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江望舒问:“你要回我们家,还是找宾馆住?”   段修泽答非所问:“你怎么出行还是坐计程车啊?你跟我结婚我没给你钱吗?不能买一辆车吗?”   江望舒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打车方便,油费很贵,也没有车位。”   段修泽一听,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江望舒说:“所以你回我们家,还是去住宾馆?”   段修泽瞅了江望舒一眼,说:“住酒店,我要五星级总统套房。”   江望舒颔首,“行,我给你打五万,你先住几天,你去吧,这些衣服你也拿着,还缺什么告诉我,我给你送去酒店。”   说罢,把行李塞到段修泽没受伤的那只手里,然后自己坐上了计程车,末了还隔着车窗问江望舒:“你会打车吗?”   段修泽嘴硬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会。”   江望舒说:“哦,你会就好,省得我再教你一遍。”   说完,便让师傅开车。   计程车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小汽车,质量差,一开动一大管子车尾气出来,喷了段修泽一脸。   段修泽捂住口鼻,往后走了几步,直到江望舒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才找了片树荫,放下行李,百度怎么打车。   百度完了,他打开微信打车小程序,发现自己有好几个历史订单,不由得有几分微妙——他段修泽这十几年,何曾自己打过车,他家车库里从小到大父母送他的车加起来都有一百多辆了,随便一辆拿出去都是不低于五百万的豪车。结果跟江望舒结婚,他都已经沦落到打车的地步了?   有点丢脸啊。   段修泽打了车去了附近评价最高的一家五星酒店,江望舒也把钱给他打了过来,他正要扫码支付,突然想,若是他离家出走,卡都被父母冻结了,现在岂不是江望舒在养他?   毕竟按他这样贪图享乐的性格,不可能委屈自己打车吧!   一旦有这种想法,段修泽拿这笔钱就觉得十分烫手,他对一脸疑惑的柜台服务员说:“等下。”   他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江望舒很快就接了,他那有几分淡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事?”   段修泽听着他这种冷淡的语气,就觉得有几分恼火,语气也跟着不太好了,“你这钱是我的钱还是你的钱?”   江望舒说:“有区别吗?”   段修泽说:“当然有啊,如果是你的钱,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住五星级酒店?”   江望舒顿了一下,才道:“是你的钱。”   段修泽放下心来,又想起什么,问:“我的钱怎么在你那儿?”   江望舒说:“你上交的。”   段修泽:“……”   江望舒问:“没事了?没事我挂了。”   段修泽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江望舒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段修泽:“……”   *   江望舒挂了电话,看着备注“烦人精”发了一会儿呆,动手将备注改成了“段修泽”。   “老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有事吗?”   江望舒抬眼一看,是他新聘请的秘书赵俞,他淡淡地回道:“计划有变。”   赵俞窥着他的脸色,问道:“老板,你和你对象吵架了?”   江望舒微微皱眉,瞥了赵俞一眼,抄起手边一沓文件给他,“把这些打印二十份,今天会议推迟一个小时。”   赵俞一顿,知道大抵惹了江望舒不悦,接过了文件离便离开了。   江望舒望着桌上他与段修泽的合照微微出神。   没关系,失忆而已,又不是绝症,总能恢复的,只要能恢复,就都不是问题。   江望舒下班,正要打车回家,赵俞开着跑车出现在他面前,小声问道:“老板,要我送你一程吗?”   江望舒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他相貌是那种毫无死角无瑕疵的锋锐美貌,眼睛并非双眼皮,是很漂亮的丹凤眼,虽漂亮干净,却很容易呈现出似乎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漠感,更何况他本来性格就冷,因而整个人都是有几分生人勿近的。   只是江望舒可能不知道,他这样是很吸引人的,尤其……很容易吸引那些不自量力的人。   赵俞看着江望舒的眼神有几分痴迷,他像听不懂人话一般再次邀请道:“老板,我们顺路,我真的能送你……”   他话还没说完,江望舒接了电话,说了一句,便对赵俞说:“车来了,你也快点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望舒坐上车,看了一眼手机,往常段修泽这个时间都会给他打电话,这种日常大概、也许是看不见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段修泽的电话却是突然打了进来。   江望舒一顿,接了电话,段修泽大声问:“不是,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把我几把给用红了?”   江望舒:“?”   段修泽说:“以前很粉的啊!现在都变色了!”   江望舒看了一眼因为听到段修泽声音而透过后视镜向他投来匪夷所思目光的司机,移开视线,说:“那怎么办?不然你剁了吧。”   说完,江望舒就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   段修泽:“靠?又挂我电话!?” 第3章 清纯男高中生   是这样的,段修泽在学生时代,就称得上是洁身自好的典范。   他洁身自好到什么程度,就是连寻常青春期男孩都会有的手冲行为,他也是很少做的,而是会去桃宝下单代冲服务,让别人帮他冲,更丧心病狂的是,他每一个月会下单一次,下的还是30次,义正辞严地说是一个月没冲的份,吓走了几个店员,到最后店主哭着关了桃宝店。   倒也不是段修泽故作纯洁,而是有些时候常识异于常人,信奉能量守恒,只要下边不走,自然只能往上面走,所以他个子长到了一米九。   但醒来后,他在医院上厕所,就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倒也不是说粉的好看,而是段修泽觉得自己还是蛮纯洁的,青春期连手冲都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结果一醒来自己都变色了,这对于他来说打击有点大了。   段修泽在医院的时候就想质问江望舒,但是这个话题似乎是会让人觉得尴尬的,所以他憋住了,然而到酒店套房里睡了一觉去洗澡,他终于憋不住,直接打电话质问江望舒。   结果江望舒又挂他电话。   其实这也是常事,偶尔要借江望舒作业抄,刚说完诉求,他也是直接挂电话的。   段修泽想起最开始他手机给江望舒的备注是“傲娇喵喵”,现在想想,好像的确很形象,就是一言不合挠你一下,有些野性的猫。   段修泽又寻思着和这人结婚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虽说他还没开窍,对男女之事没太大兴趣,但也不能证明他是个gay吧,怎么可能会跟江望舒结婚,除非江望舒救过他的命。   段修泽这么一寻思,又发信息给江望舒,“你是不是救过我的命?”   江望舒堪称秒回:“有话直说。”   段修泽说:“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结婚?”   江望舒看到这句话,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他放下手机,揉了一把头发之后,还算是比较乐观地回复道:“那要问问你自己了。”   段修泽:“我怎么知道,我都失忆了。”   又道:“咱们要不离婚吧,不然我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   江望舒看着这句话,很久都没有回复。   段修泽看他不回复,继续道:“说实话我想回家,而且我这五年的事情都忘记了,跟你结婚的是二十三岁被蛊昏头的段修泽,和我清纯男高中没关系,咱们离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样?”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这句话,心跳得厉害,但脸上还算是平静,他扣了一下桌面,才打字回道:“我是没关系,不过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段修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望舒说:“我说了,不是我想跟你结婚,而是你想的。”   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们签了协议,你如果提离婚,就得净身出户。”   段修泽:“??”   段修泽问:“我有多少钱?”   江望舒说:“十来个亿。”   段修泽:“……”   江望舒说:“你想离就离吧,我没意见。”   段修泽:“……”   卧槽他有病吧??提离婚就净身出户???   他真被江望舒下蛊了??   十来个亿对于段修泽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巨款了,他十七岁的时候没成年,拿不到公司股份分红,只能花父母姥姥那边给他的那部分,也就每个月八百万,他是还算节俭的,基本没有太大的开销,因此十七岁的时候就有一亿左右的积蓄,不过一旦成年,他所能支配的钱就会成倍增加,谁让段家就他一个,是独生子,段家所有产业日后都是他的,因此他是板上钉钉的段家太子爷。   但他说到底只有十七岁的记忆,还没成年,自然觉得十几个亿是一笔很大很大的巨款了,也只有成年后领取公司分红才能到这份上。   段修泽怀疑地问:“……你不会骗我吧?”   江望舒说:“我回家拍给你看。”   段修泽便等了半个钟头,江望舒终于给他拍来了一张协议,段修泽一看,不仅仅是他提离婚要净身出户,但凡他有任何出轨的倾向和苗头,江望舒来提离婚,都是会让他净身出户。   段修泽虽然很肯定自己并不是那种会出轨的人,但也觉得这份协议简直是太离谱了,因此更显得江望舒居心叵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江望舒来了一句:“协议是你拟定的,也公证过,我没插手。”   段修泽:“……我都失忆了,你怎么说都行咯。”   江望舒:“……”   他捏紧了拳头,一个人的每个阶段的变化是很会很大的,而段修泽二十岁之前,都是一副人嫌狗憎的嘴脸,不必对他太客气,“那你离不离?”   可能二十三岁的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笔钱,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很肉疼的,但是比起这个,跟不对付的人结婚这个事实果然还是让他很难接受。   段修泽想到这里,说:“离!”   江望舒看着这个字,慢慢打了一句话:“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只是失忆……”   然而没打完,他又慢慢删掉了,最后回了一句:“等你伤好了再去民政局。”   段修泽说:“不行,伤好起码要一个月,赶紧离,离了我回家养伤。”   江望舒看着这句话,又开始抠桌子边缘,过了一会儿,回:“行,你定个时间。”   段修泽说:“那就明天吧。”   江望舒:“明天是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段修泽说:“那就周一,几点上班?”   江望舒说:“九点。”   段修泽一听,“这么晚?那听孟闻说我们凌晨就去排队,岂不是得等好几个小时?”   江望舒说:“凌晨五点去,等了四个小时开门。”   段修泽听着也是觉得匪夷所思,一时犹豫起来,好像他和江望舒是来真的啊,若是恢复记忆,好像不太好收场啊。   不过,江望舒这态度也不像多在乎他,他说离婚竟也风轻云淡,恐怕是另一个自己一头热,这样的孽缘,二十三岁的段修泽舍不得斩断,那就让他来斩断好了!   想到这里,段修泽叮嘱道:“那你可千万别忘记啊,周一准时九点,别晚了。”   江望舒气笑了,回:“你放心,我比你更想离婚,毕竟你净身出户,我有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段修泽:“?”   段修泽说:“你跟我结婚果然是奔着钱来的吧?”   江望舒说:“是啊,我喜欢钱,谁不喜欢钱。”   段修泽说:“你欺骗我感情??”   江望舒说:“是是是,你是蠢猪,我能轻易骗你感情。”   段修泽:“……”   欺骗感情应该不至于,他多少有点感情洁癖,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江望舒的。   段修泽心里很复杂,他倒不至于非黑即白,不过他和江望舒本来就不对付,到现在也是如此,赶紧了解这种关系才是正事。   段修泽再次叮嘱:“记得啊,周一九点,民政局见。”   又想到了什么,问:“离婚应该要办手续的吧?需要证件吗?”   江望舒说:“要带身份证结婚证户口本离婚协议书,你证件在我这里,我会带过来。”   段修泽说:“好的好的好的。”   过了一会儿,江望舒又收到了段修泽的信息:“那个,你确实是在下面的对吧?”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我起码得确定一下我哪里是纯洁的吧?”   江望舒:“滚。”   段修泽:“好咧。”   *   周一九点,江望舒和段修泽两人准时到了民政局。   江望舒先拿了一张离婚协议书给段修泽,段修泽拿了离婚协议书,说:“笔呢?”   江望舒顿了一下,说:“没带。”   段修泽说:“那进去签吧。”   借了民政局服务台上的笔,段修泽干净利落的签了字,又将笔递给江望舒,“你快签。”   江望舒接过笔,看着段修泽,问:“你确定要离?只是失忆的话,不等一个月看看情况,要是恢复记忆了又后悔……”   段修泽打断他说:“有什么可后悔的,医生都说要一年恢复期,我跟你总不能做一年夫妻吧?想想鸡皮疙瘩掉一地。”说完,他还抱了抱手臂,一副在抖鸡皮疙瘩的样子。   江望舒这时候心情其实不算太糟糕,反而挺冷静的,“行,希望你不要突然恢复记忆,到时候跪下来跟我求复婚,我不会答应的。”   段修泽吃惊,“怎么可能?我就算从民政局楼上跳下来我也不会跟你求复婚的好吗?”   江望舒点头,“行吧。”   他捏着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望舒长得可谓是精致漂亮,手也是修长白皙的,在阳光下也是白晃晃的引人注目,段修泽盯着江望舒的手略微走了一会儿神。   签完字段修泽松了一口气,抬眼看江望舒,看见他眼下的阴影似乎又重了许多,关怀道:“你要好好休息啊,看看你那黑眼圈,快赶得上大熊猫了。”又仔细一看,“我怎么感觉你眼睛还有点红肿?你不会哭了吧?”   “哭?”江望舒唇角微微勾起,皮笑肉不笑,“我只是熬夜工作了而已。”   段修泽感慨道:“社畜真辛苦,幸好我不是。”   民政局员工问了他们几个问题,确认不是一头热后,便痛快的给了他们离婚证。   段修泽捏着绿本本,心情复杂,“我好好的清纯处男高中生,一觉醒来,几把红了不说现在还变成了离异男。”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去报警吧,把我抓起来。” 第4章 一分钟也很厉害哦   江望舒坐上了车,段修泽一看,竟然还是一辆劳斯莱斯,诧异道:“原来你有车啊?”   江望舒说:“只有见客户的时候会开,上来,我送你回去。”   段修泽坐到副驾驶座,问:“你不请个司机?”   江望舒说:“那又是一笔开销。”   段修泽倒是一直都知道江望舒节俭节约的作风,但没想到都成年了,还依然保持,这就比较稀奇,他好奇地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江望舒若无其事地回答:“开了个科技公司,你有股份。”   段修泽“哦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江望舒瞥了他几眼,低声说:“没有别的问题了?”   段修泽说:“没了。”   江望舒“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着到了段修泽酒店门口,段修泽要下车的时候,江望舒喊住了他,“等等。”   段修泽扭头看他,江望舒面对这个记忆还只有十七岁的段修泽,自然也有一种违和感和紧绷感,不过还是展现出靠谱成年人的成熟稳重:“不然你先住回来,酒店不卫生,家里更干净。”   段修泽说:“不了吧,我又不跟你一样有洁癖。”   江望舒顿了一下,也爽利地说:“行,我随便你。”   段修泽对他笑了一下,就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店。   江望舒坐在车上,取出那张离婚证看了一会儿,情绪还挺稳定的,他将离婚证收好,正要离开的时候,一抬眼,却是看见段修泽趴在窗户上看他,江望舒吓了一跳,将车窗打开,语气不太好地问:“你做什么?”   段修泽瞅着他,说:“我看你哭没哭。”   江望舒不看他:“有病。”   段修泽说:“你头转过来。”   江望舒暗自翻了个白眼,看他,“这样够了吗?”   段修泽看他眼睛除了一开始熬夜才有的红血丝,此时确实没什么变化,不由得讪讪道:“好吧,我以为你会哭。”   江望舒说:“怎么可能。”   段修泽松了一口气,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江望舒呼吸一窒,磨了磨牙,说:“段修泽,你真行,以后我把这张离婚证塞你嘴里让你给我吃下去!”   段修泽愣了一下,刚想还有什么以后,江望舒一脚踩下油门,差点带倒段修泽。   段修泽站稳脚跟,冲着江望舒的车大喊:“你也讨厌——诶?注意车!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啊!”   江望舒回到家,一眼就能看见客厅挂着的结婚照,两个人都穿着西装,段修泽抱着他的腰,两人都笑着,有些不太自然,满脸青涩。   没有宾客、没有祝福,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嗨的婚礼,但在往后想起,也都是甜蜜的回忆。   江望舒将离婚证和昨天写的东西放在一起,这些都是有机会他要让段修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来,江望舒没看直接接了,“喂?”   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我,孟闻,你最近还好吗?”   江望舒看了一眼手机号,问:“你换手机号了?”   孟闻说:“我怕我给你打电话,你会挂。”   江望舒坐到沙发上,舒展四肢,问:“你有事吗?”   孟闻说:“前几天修泽打电话问我你们俩的事情……他有点奇怪。”   江望舒顿了一会儿,如实相告:“他出车祸,失忆了。”   孟闻惊讶道:“失忆?”   江望舒说:“嗯。”   孟闻说:“难怪……”   江望舒不欲与他多谈,“还有事吗?”   孟闻说:“既然他失忆了,那必然是要回到段家,你和他……”   他还没说完,江望舒打断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就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挂了。”   说完,江望舒就挂断了电话,他看了一眼这个手机号,最终没有拉黑。   孟闻与他关系不算太差,和段修泽又是死党,关系非同一般,留着他有用。   江望舒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而另一边的段修泽,躺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电视,接到了孟闻的电话,“喂?”   孟闻说:“我问了江望舒,你跟他离婚了,这是真的吧?”   段修泽:“……”   段修泽说:“这是情趣,你知道吧。”   孟闻不知道他在嘴硬什么,“你不是失忆了吗?”   段修泽:“……”   江望舒还是这么管不住嘴。   段修泽说:“所以呢,你要来嘲笑我吗?”   孟闻说:“我没这么闲,既然如此,你们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你快回家吧。”   段修泽虽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跟江望舒结婚,甚至有一头热的倾向,但是,这毕竟是他的选择,他或许会在小地方出错,但在大方向上从未错过,他相信自己的选择,就算他现在完全没有记忆,也不想别人将他和江望舒的结合称为一场闹剧,因此他严肃地开口:“这不是闹剧。”   孟闻一顿,说:“你怎么想都行,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你们不会长久,现在失忆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段修泽此时正值十七岁,孟闻这么说,他越逆反,他阴阳怪气地说:“我还拿你当兄弟呢,结果你也巴不得我离婚是吧,有这么见不得人好的兄弟啊?”   孟闻一哽,说:“我没巴不得你们离婚,只是……”   段修泽说:“你只是不想盼我好。”   孟闻:“……”   段修泽:“挂了。”   说完,段修泽挂断了电话,终于知道江望舒爱挂人电话的原因了,因为真的蛮爽的。   只是暗爽完,段修泽心情也有些差了起来。   没有缘由,只觉得脚踩不到实处。   他拿起手机,点开桃宝,里面有自己的历史订单,他点进去一看,竟都是一些小物件,什么洗碗刷、围裙、洗手液、沐浴乳之类的生活用品,再往下,还能看见润滑液、安全套等成人用品————甚至安全套里还有各种口味的。   段修泽就像看见了江望舒的隐私一般,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他关了订单,对自己已经没那么单纯,有很多次性生活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   不过,那不是他,他无法理解二十三岁段修泽的思维。   他还是那个信奉能量守恒的他。   段修泽在桃宝上输入了一个黑话,宝贝立即跳出来一个代手冲的店,一看店名,竟然还是老熟人。   段修泽下了四单,私聊店主,“你好,能今天代完吗?”   店主:“……”   店主:“哥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来啊?”   段修泽吃惊:“都过去五年了你还记得我?”   店主:“_(:з」∠)_”   段修泽:“我离婚了,你快帮我代。”   店主:“结婚两年了还能一天四次,演的吧?”   段修泽:“?”   段修泽又下了10单,“今天能代完吗?明天我继续下20单。”   店主:“……”   段修泽下完单并不在意对方会不会真的冲,不过基于上次这个店跑了几个店员,店主也哭着关了店,大概率是真的。   段修泽生理上虽然还难受,但精神上可以认为自己已经泄了火。   即使他已经不需要长高了。   段修泽打开软件,盯着江望舒的名字看。   江望舒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做饭,他没什么心思做太好,因此只做了一碗简单的鸡蛋面。   他厨艺并不是很好,段修泽反倒是做饭好吃的那一个,因此大部分都是段修泽做饭,江望舒负责洗碗。   江望舒端着面坐下,看见手机一直亮,拿起来才发现是段修泽给他发信息。   江望舒情绪真的是很镇定了,他扫了一眼段修泽给他发的信息,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十七岁的段修泽的确是这样的,有事没事都来骚扰他,让人厌烦。   江望舒放下筷子,回信息道:“都离婚了,你还来找我,你不觉得尴尬?”   段修泽:“有什么关系?结婚之前我们不也是一直在一起吗?”   江望舒想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又懒得说。   段修泽发来一个聊天记录,是他跟代冲店店主的对话,“我之前都是这样解决的,我要是是和尚,现在应当是得道高僧了。”   江望舒:“……”   他的手指用力的打字:“你不知道吗?你有早泄,而且去年就阳痿了,我们早已是无性婚姻。”   段修泽:“!!!!!”   江望舒:“没关系哦,一分钟也很厉害。”   段修泽:“……”   江望舒等了一下,见段修泽没再回复,便放下手机吃面。   吃完午饭之后就去公司上班。   今天照例有个午会,需要江望舒到场。   人员到齐后,江望舒刚打开投屏,段修泽的信息又来了———   “你骗人,我起码有三个多小时,依然一柱擎天!”   江望舒:“……”   所有员工面面相觑,发出了窃窃私语。   “抱歉,等一下。”江望舒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还算镇定地关掉投屏,又飞快将段修泽拉黑了。   另一边的段修泽发现自己发出去的照片变成了感叹号,顿时一愣,不可置信道:“草?挂电话换成拉黑了??” 第5章 他是人你是狗   江望舒回到家,刚坐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打开一看,虽然没有备注,但他看见这个号码就知道是谁了。   江望舒想起来了,年后因为手机摔碎,懒得修,所以买了个新的手机,所以本该拉黑的号码现在也因为新手机的缘故被放了出来。   江望舒思考了片刻,等电话响了半数,才接通了电话。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来捡起了情绪,质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江望舒也若无其事、表现得从没拉黑过她一般回答道:“刚刚在开车……妈,有事吗?”   季采说:“我听说了,你们离婚了是吧?”   江望舒一顿,随即明白是段修泽已经跟家里联络过了,他手指玩弄着一根笔,平静地说:“嗯,已经离婚了。”   季采说:“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别痴心妄想,你爸好不容易在段家站稳脚跟,你一点都不为你爸考虑,让你爸难做,你看看,私奔出去没过两年就离婚了,你图什么?”   江望舒想说什么,季采打断他说:“太太已经去你那边了,应该会找你,你到时候知道怎么说话吧?”   江望舒:“……说什么?”   季采说:“你要跟她认错!承认你的错误,保证再也不找修泽,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牵扯,你要保证!”   江望舒说:“喂?妈你声音太小了,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季采:“我说你要跟她认错!承认你自己的错误!还要跟太太保证再也不找修泽!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你要保证这点!!”   江望舒:“喂?还是听不清楚,妈你那边信号不好,请你再说一遍。”   “……”季采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跟机关枪子弹似的说:“当初你拐跑修泽,你以为我跟你爸不能修理你?是太太拦住我们,不让我们去找你,你这蠢货,傍上段家,太太也对你青眼有加,只要你自己争气,日后太太帮你寻一门上好的婚事,自然会青云直上,但是你呢,你倒好,直接把段修泽给拐跑了,还跟他结婚,你蠢不蠢?你简直就是自毁前途!这次你好好表现,知道吗?太太本来就喜欢你,你好好认错,她不会记恨你………”   江望舒将手机放到一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书,等到季采说的差不多了,才拿起手机,说:“不行啊妈,我这里还是听不清你说话,那就不说了,我挂了。   季采:“你记得我说的话!”   江望轻声道:“我听不清。”   说完,他挂了电话。   *   段修泽正在研究自己的手机,他发现自己竟然将他妈段珑的电话给拉黑了。   而拉黑名单里还有他爸,他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表哥表姐等等。   段修泽叹为观止,他妈这都能忍受,没冲过来把他杀了,可见母爱深厚。   段修泽虽然跟江望舒说要回家,但到了这份上,看着这长长的拉黑名单,却是近乡情怯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看重面子,都把人家拉黑了,又联系对方,说要回家,这也太伤脸面了。   然而总统套房一天八千块,他手里也没多少钱了。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账户,发现加起来不足两万块。   段修泽陷入了沉思,他既然有十几个亿的积蓄,为什么身上就这点钱?   哦,想起来了,他给江望舒上交了。   那也不至于给自己留这么点钱吧?   都离婚了,他断断不可能再跟江望舒要什么零花,段修泽屈辱地换了普通间,一天一千块,还能让他再做十来天的心理建设。   下午的时候,孟闻又给他打电话,对他说:“我把你们离婚的事情告诉你妈了,你妈现在去你那边了。”   段修泽:“??”   段修泽说不出来的恼火,“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孟闻说:“这叫快刀斩乱麻,既然离婚了就给我快点回来。”   段修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他是说要回家,但是什么时候回家应该由他自己来做决定,而不是被推着走。   段修泽挂断电话,看着黑名单里的他妈,最终还是没敢把她拉回来。   他手指一动,给江望舒拨去了一个电话,结果没响几下,就传出了“你好,你拨打的用户正忙……”————显然是被挂断了。   段修泽不可思议,又给江望舒打了一个电话,被挂,第三通,被挂,第四通,被挂,第五通……   到第十二通的时候,江望舒终于接了,说:“有事吗?”   段修泽一听,他语气还挺好的,便说:“那个,我今天恐怕就得回家了,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江望舒顿了一下,说:“你要回就回,我能有什么话跟你说,难道你盼着我说:‘求求你,为我留下来’,不是吧?你这么矫情吗?”   段修泽:“……”   段修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望舒看了一眼时间,说:“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都挺矫情的,不仅如此,还缺少存在感,非要在我面前晃。”   段修泽哽住,江望舒继续说:“你妈要来了,我会揽下一切过错,你就做回你的乖儿子,好好回去继承段家吧。”   说完,江望舒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再给江望舒打电话,就发现自己的电话也被拉黑了。   段修泽:“……”   这家伙怎么拉黑人上瘾了还。   与此同时,段珑从一架私人飞机下来,吩咐江文翼道:“先去见见望舒。”   江文翼连忙道:“好的太太。”   江文翼给江望舒发了个信息,让他到某某咖啡厅见面。   段珑对江文翼道:“也有两年没见望舒了,听说他自己开了家公司,真是年轻有为啊。”   江文翼说:“就一家小公司而已,也没见有什么名堂,这孩子糊涂啊。”   段珑笑道:“能开起来就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我以前还想着他毕业后安排进段家,给修泽做左膀右臂,现在看来是屈才了。”   江文翼尴尬得无以复加,知道段珑心里也有气,便道:“等我见了他面好好教训他,读书十几年都读到狗肚子里,早知如此,就该把他送到乡下……”   “好啦,这些话你就别在他面前说了,孩子是要训,不过也不能说得太难听。”段珑打断了江文翼,她理了理头发,仪态优雅,唯独那张脸,实在说不上是温和柔美的,反而是一股锋锐、明艳、光芒四射。   她微微笑道:“现在就去看看这对小夫妻吧。”   *   江望舒收到了江文翼的信息,便去了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简单的白衣黑裤,头发也揉了下来,多了些细碎的刘海,将眉眼的冷淡稍减了几分。   这样一番打扮,倒有些像学生了。   这种场合无需穿着太正式,若是太正式,反而显得有多重视在意似的。   江望舒这次依然是打车,坐上车的时候手机来了个陌生来电,江望舒接了,是段修泽,他问:“你们在哪儿见面?”   江望舒坐的绷直,并没有靠近椅背,他年少时期洁癖是有些严重的,如今要好了许多,不过也依然有些注重,听到段修泽的话:“你不去问你妈,你问我?”   段修泽说:“我看我把她给拉黑了,没敢拉回来。”   江望舒有些意外,他以为段修泽已经跟家里联络过了,结果没有?   既然不是段修泽,那就只能是孟闻了。   江望舒微微松懈了几分,跟段修泽说话的语气也好了一些,“你自己去问她。”   段修泽说:“江望舒,我是在问你,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江望舒觉得他挺好玩的,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但十几岁的段修泽他的记忆早已模糊,现在看却有那么一丁点的新奇,他语气淡定地说:“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   段修泽说:“我自然是跟我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带你一起私奔的,结婚这事儿也不能是你按头让我跟你结的吧?”   江望舒有些诧异,说:“你也知道啊,你要是和二十三岁的段修泽是两个人,你信不信他回头就能掐死你。”   段修泽:“……”   段修泽说:“你什么意思啊?”   江望舒说:“我的意思是,你爱我,知道吧?你不要觉得跟我结婚有多委屈,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动的,你主动向我走了九十九步,我只走了一步,从始至终,我都未曾想过你跟你发生什么。”   段修泽:“……”   一个舔狗的形象跃然纸上,段修泽有些无法接受未来的自己居然如此没有底线。   江望舒说:“怎么不说话了?还想逞这个威风吗?”   十七岁,真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了吗?   段修泽说:“你们在哪儿见面?让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江望舒说:“行,我给你这个机会英雄救美。”   段修泽:“……”明明如愿了,但是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见江望舒现在似乎还挺好说话,段修泽又提了个请求,“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江望舒回:“不能。”   段修泽咆哮:“为什么啊!!!!”   江望舒:“因为你很烦人。”   段修泽:“那你也会嫌弃之前的我烦吗?”   江望舒回答:“他很好。”   段修泽:“???”   段修泽:“你为什么要用‘他’啊?我们都是同一个人啊!”   江望舒:“不是。”   段修泽:“???”   江望舒说:“他是人,你是狗。”   段修泽:“……”   段修泽:“。”   江望舒:“什么意思?”   段修泽:“汪汪汪。”   江望舒:“……”   江望舒:“乖狗狗。” 第6章 有老婆谁还要兄弟   江望舒到了咖啡厅,段珑和江文翼已经在等他了。   江望舒走到他们面前,坐下,礼貌地喊:“太太。”   段珑上下扫视了他一番,笑道:“望舒这两年也没什么变化,看着倒还长高了些。”   又招呼了一声服务员,为江望舒点了一杯柠檬水,“我记得你喜欢喝柠檬水吧?”   江望舒在段珑面前一贯是冷静的,“是的,太太。”   服务员下去后,段珑搅拌着咖啡,盯着江望舒便不说话了。   江望舒倒还能镇定自若,旁边的江文翼就等不及了,问他:“你和修泽是离婚了吧?”   江望舒回:“嗯。”   江文翼别的不多说,“离婚证呢,给我看看。”   江望舒说:“在家里。”   说话间,段修泽推门进来了,目光几番搜寻,很快就找了江望舒他们,他走了过来,坐到了江望舒身边。   江文翼看见段修泽手上头上还包着纱布的样子,怒火中烧,训斥江望舒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修泽的?”   段修泽开口说:“又不是他搞的,我这是出车祸了。”   这话一出,连段珑都坐不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段修泽:“出车祸了?出车祸你都不与我说?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段修泽“呃”了一声,说:“我又没死,没必要跟你说吧?”   段珑深吸一口气,说:“你跟我回家。”   段修泽本来就打算回家,但是段珑这么说,他又逆反了,说:“我不回家。”   段珑说:“你都离婚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段修泽在思考,段珑:“你又在想什么借口?”   段修泽说:“你等等,我快想到了。”   段珑:“……”   过了一会儿,段修泽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我还有工作,等我工作结束了再回去。”   江文翼说:“可是你不是无业青年吗?”   段修泽一愣,看向江望舒,江望舒对他点了点头。   段修泽:“……”   他毕业后这么废的吗?   他居然是个废物点心吗?段修泽大为震撼。   段珑察觉到了什么,问:“你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   段修泽便与她坦白道:“我失忆了,我只记得17岁之前的事情。”   段珑微微皱眉,又舒展开,说:“那你更应该跟我回去。”   段修泽说:“等我想回的时候会回去。”   段修泽一过来,段珑和江文翼的目光都不在江望舒身上了,江望舒喝着柠檬水,快喝完的时候,这三人的聊天也就结束了。   段珑对他们的婚姻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不过透露出来的隐晦意思便是他们这是犯了个错误,现在也该回归正途了。   但仅仅是这种似乎满不在乎的态度,也足够让人如鲠在喉。   段珑对段修泽的要求也不多,只要尽快回去就行了,分别时,她依然能笑着对江望舒说:“那么这段时间要麻烦望舒看顾一下修泽,直到他回家,可以吗?”   江望舒泰然自若地说:“太太放心,我会照顾好修泽的。”   段珑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好孩子,辛苦你了。”   等段珑和江文翼走后,段修泽对他说:“我妈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看来是我多虑了,还担心她会欺负你。”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问道:“大少爷,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段修泽一顿,“你生气了吗?”   江望舒说:“我不应该生气吗?”   段修泽:“……你为什么要生气?”   江望舒说:“因为你过来的时候左脚先迈入了大门。”   段修泽:“?”   江望舒没继续看段修泽那张蠢脸,直接说:“你妈让我照顾你,但是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照顾,你能自己回酒店吧?”   段修泽说:“我当然能。”   江望舒点了点头,说:“那就行,我回去了。”   说完,江望舒要走,段修泽突然又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江望舒回头看他,段修泽被他手心的柔软触感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竟有一丝做贼心虚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望舒问:“少爷还有事?”   段修泽听到这个称呼,皱了一下眉,说:“你不要喊少爷行吗?又不是旧社会。”   江望舒说:“没听出来吗?我在阴阳你。”   段修泽:“……”   江望舒:“少爷我可以走了吗?你没班上,我还要上班。”   段修泽只好说:“那你慢走。”   江望舒说:“少爷也是,回酒店路上小心哦。”   那个“哦”明明是很活泼的语气词,但是放在江望舒身上,偏偏有那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段修泽:“……”   他到底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江望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段修泽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莫名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的缘故吧。   江望舒回到公司,他这一副学生似的装束让公司的员工全都吓了一跳。   这一天公司职员群热闹了许多。   “老板今天好青春哦,像个大学生似的。”   “我听说老板才毕业没两年吧?好像才二十四岁?跟大学生相差也不多吧。”   “nonono,老板今年二十三岁,毕业于b大,去年还被当做优秀校友请到b大去演讲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也不想想我在这里干了两年,而且老板有对象,来过公司的,是公司的大股东。”   “……你们没注意吗?老板手上的戒指都摘了,可能已经跟对象离婚了。”   “对对对,我发现了,昨天戒指就摘了。”   “不要啊!我见过老板对象,他超帅的!怎么就离婚了!!?”   ……   赵俞也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再联想到最近江望舒的情况,知道江望舒离婚大抵是真的了。   他起身,拿起一份策划案敲响了江望舒的办公室。   江望舒让他进门后,赵俞飞快地扫了一眼办公桌,果然没看见那个合照。   看样子是被江望舒收了起来。   赵俞心里越发愉悦,轻声细语地对江望舒说:“老板,你看看这个可以吗?”   江望舒接过赵俞手里的文件,打开,仔细地看,并未注意到赵俞的目光。   只是没看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江望舒拿起手机一看,竟是孟闻,他心里有些厌烦,却还是接了,孟闻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我也来c市了,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江望舒皱起眉,说:“不好意思,我很忙,恐怕没时间。”   顿了一下,又道:“段修泽还在这,你可以找他。”   孟闻说:“那就算了,我会在c市很长时间,到时候你有空再约吧。”   江望舒客套地说:“可以。”   挂断电话,赵俞问:“老板,是谁啊?”   江望舒随口说:“一个朋友。”   赵俞便没说话了。   而另一边,段修泽也接到了孟闻的电话,让他出来聚一聚,段修泽思考片刻,答应了。   段修泽回酒店换了一身衣服,打车到了孟闻说的茶楼,他点了个龙井茶,和一些茶点,刚喝半杯,孟闻就来了。   段修泽和孟闻是两种类型的帅哥,段修泽眉眼都和段珑像,这种眉眼放在段珑身上是明媚锋锐,在段修泽身上却是大开大合、极致的阳光帅气,他还剃了平头,配合那颇有些肌肉的臂膀,显得很有男人味。   而孟闻要更清秀,清秀到有几分阴柔,只是他个子也很高,有一米八、九,有一种清爽干净却不柔弱的味道。   这两人关系自小就是很不错的,首先家世相近,两家也都是世交,从能睁眼开始就是对方穿开裆裤的模样,关系自然好到不必说。   段修泽看见孟闻来了,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你怎么来c市了?我都跟我妈说了再呆几天再回去,你不会来当说客吧?”   孟闻说:“怎么可能。”   他捧起茶,喝了一口,才说:“你对江望舒是怎么想的?”   段修泽不高兴地说:“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孟闻说:“要看你笑话早就看了,我是想问你有必要跟江望舒闹到离婚吗?”   段修泽盯着他,感觉有些古怪,“你很奇怪,你知道我跟江望舒离婚的事情没多久就跟我妈通风报信,你现在又来劝和?”   孟闻说:“我这是关心你,你这失忆的毛病,医生有说过怎么治吗?”   段修泽说:“医生说要自己吸收,可能要花一年的时间。”   孟闻若有所思,“一年啊。”   段修泽说:“是啊,说是要一年才能吸收什么瘀血,我不记得十七岁之后的事情。”   孟闻问:“你说要离婚,江望舒就真的跟你离了?”   段修泽说:“是啊。”   孟闻说:“看样子也不是很喜欢你啊。”   段修泽:“……”   他本来也不觉得江望舒喜欢他在乎他,但是被孟闻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难受呢?   孟闻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追江望舒了吧?”   段修泽:“??!?”   他错愕地看着孟闻,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在说什么猪话?我才刚离婚啊!”   孟闻坦白道:“是这样的,我暗恋江望舒七年了,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既然你们离婚了,我可以追他了吧?”   孟闻伸手强行握住段修泽的手,上下摇晃了一下,喊道:“前夫哥,请多关照。”   段修泽负隅顽抗:“我只是失忆了……万一我恢复记忆,我们这样是做不成兄弟的——”   孟闻说:“我只要在一年之内追到江望舒就可以了吧?”   段修泽:“……”   孟闻笑了起来:“而且有老婆了谁还要兄弟,前夫哥你说是不是?”   孟闻说:“到时候请你吃喜糖哈。”   段修泽:“……” 第7章 失忆第一剑   段修泽伸手去摸孟闻的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在说胡话吧?”   孟闻拍开他的手,“没有发烧,我在跟你说真的。”   段修泽依然有几分半信半疑:“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暗恋江望舒?那你怎么还交了个女朋友?”   孟闻感慨道:“我那会儿发现我喜欢江望舒,觉得自己不正常,就交了个女朋友,结果没用,我还是很喜欢他,但他绝对铁直,要是告白了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我就只能憋着,没想到他会跟你私奔。私奔也就算了居然还扯证了。”   说到这里,孟闻有些气愤,说:“你简直就是糟蹋他,他那么好的人,被你这头野猪给啃了。”   段修泽:“……”   不是,他有那么差吗?还野猪,他好歹也是个高富帅吧?长相自不必说,身材他也是刻意练过的,只不过十七岁的时候他还只是有六块腹肌,身材也没现在这样结实,但也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功夫,甚至那方面他都很克制,怎么就是野猪了?   孟闻说:“没关系,他结过婚更好,经历过你,他就会知道我的好了。”   段修泽:“……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渣了吗?我对他应该也很好吧,我跟他离婚我都净身出户了诶?”   孟闻说:“这不是你应该的吗?”   孟闻说:“他那么好,你净身出户是应该的,这是作为男人最基本的一个责任。”   段修泽:“……”   孟闻:“你不会觉得你现在才十七岁,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吧?不是吧修泽,你竟然是这么没担当的人吗?”   段修泽说:“不是,我也没抱怨啊,我只是想说明我不是人渣。”   孟闻摇了摇头,“虽然你不是人渣,但是吧……”   他对段修泽竖起了一根小拇指。   段修泽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行了啊,别埋汰我了。”   又说:“我都失忆了,我自己也很懵,我怎么会跟江望舒结婚,你不是知道的吗?我跟他一直都不对付。”   孟闻说:“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们为什么不对付,他六岁就来了你家,跟你一块儿跟个书童似的,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他是你妈的眼线,但是他有的选择吗?吃住都是段家给他的,他不管着你他在你妈那边能有脸吗?这些你有想过吗?”   说完,孟闻想到他们俩的关系,又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轻轻开口说:“刚才我说的话你当我没说哈,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到时候不要给我使绊子,前夫哥。”   到这份上,段修泽沉着脸说:“我不准!”   孟闻说:“你不准没用,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而已。”   他脸上露出笑来,说:“这顿我请了。”   段修泽回去后,浑身都是不爽。   这算什么兄弟,他一离婚就迫不及待要追他老婆、呸,不是老婆,都是前夫了。   要说之前还有些一股脑的意气在,现在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即使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对江望舒的感情,但是终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过一段,就算他不承认,他和江望舒之间也早已有一股无形的锁链相连,完全不在意自然是不可能的。   段修泽想到这里,越想越气,借服务员的手机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   江望舒看到陌生来电,眉毛一挑,很自然地接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段修泽的声音,江望舒也不觉得惊讶,“少爷,有事吗?”   段修泽:“……能不能不要叫我少爷?你以前也没叫过啊!”   江望舒说:“也不妨碍我现在叫吧,所以少爷有事吗?”   段修泽声音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听。”   江望舒说:“我管你,我喜欢叫。”   段修泽:“……”   他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吧…?这几年你变化这么大的吗?”   江望舒说:“你变化也很大。”   段修泽:“几把的变化吗?”   江望舒说:“不是,这几年你的小脑展开了。”   段修泽:“……”   他陷入了沉思,江望舒这张嘴也真的是展开了,他们俩彼此彼此。   江望舒说:“懂事点吧少爷,离婚证都拿了,你正常点都别这样随便联系我。”   段修泽:“呃……主要是……”   江望舒接话:“无聊?”   段修泽说:“不是,主要是想跟你说件事。   江望舒说:“你说。”   段修泽说:“就是别人追你的话,你能不能别答应?”   江望舒被他气笑了,“你管天管地,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既然已经离婚了,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   段修泽顿了一会儿,才说:“话是这么说,不过吧,我是希望你能幸福的,但是要是有什么阿猫阿狗来追你,比如什么十几岁就开始交女朋友,且几年来女朋友不断的富二代……你可别答应,你要是想找第二春,我家不是也开了娱乐公司的吗?我到时候回去给你挑挑,你看这是不是很妙?”   江望舒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他捏碎了桌上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声音凉凉的,“的确是太妙了,那我要十个。”   段修泽震惊:“啊?十个会不会太多了?”   江望舒气笑了,他藏住了几分咬牙切齿,镇定地说:“不会,我喜欢,要大一点猛一点的,我先谢谢你了。”说完,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段修泽:“……”   这会不会太猛了啊?真担心他的身体。   然而担心的同时,又有些说不清楚躁意———或许是第一次从江望舒嘴里说出那方面的诉求的缘故。   段修泽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理由,他给孟闻发消息:“你不准追江望舒!”   孟闻回:“不准无效,江望舒答应跟我一起去吃饭了。”   段修泽:“?”   孟闻说:“说来奇怪,他之前还说没空,结果刚刚给我发信息,他居然主动约我,看来我们也是心有灵犀。”   孟闻说罢,还发了个猫咪害羞的表情包。   段修泽:“……你这表情包一看就是从女生那里弄来的,你这几年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你觉得你配得上江望舒吗?我跟江望舒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男,你是吗?”   孟闻说:“……你急什么?你都失忆了,你还管这么多?”   段修泽眼睛冒火光,“我就管了,你知道吗?我几把本来粉的,还是他给我用红了,说明我干净,我还是处男,他对我很满意!”   孟闻:“?”   孟闻说:“你这是急了?你也喜欢江望舒?”   段修泽说:“我没说我喜欢江望舒,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干干净净,首冲都找人代,你是吗?你这污浊的臭男人。”   孟闻:“……你怎么还骂起人了?你是不是有点毛病?你这是贞节牌坊成精了吧?我都二十三岁了怎么可能还是处男。”   段修泽终于抓到了孟闻的把柄,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集中一点抨击他:“你看你,你都不是处男了,你还想追江望舒,你根本就不配!”   孟闻:“……”   孟闻:“我一贯知道你有点问题,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有病,要不要我出钱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啊?”   段修泽谦虚道:“我只是比较爱干净,不像你,乱搞男女关系。”   孟闻气吐血,“我都二十三岁了,要是处男才有问题吧?我生理功能正常,我为什么不能有性关系?”   段修泽淡然道:“看来你对江望舒的暗恋也并不如何纯粹嘛,如果我暗恋他,定然为他守身如玉,我吉尔的第一次,自然只能他来用。”   孟闻:“……你这是在pua我。”   段修泽道:“这不是pua,你恋爱观有问题了知道吗?二十三岁为什么就不能是处男?你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没有克制力找借口……”   段修泽喋喋不休地给孟闻上了一堂课,以至于孟闻气得发癫,给江望舒发了一条信息。   江望舒收到信息,打开一看,孟闻说:“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坦白。”   江望舒耐心问他:“什么事?”   孟闻回复:“对不起其实我不是处男了!”   江望舒:“……”   孟闻:“你能接受吗?”   江望舒看着这条短信,觉得孟闻有病,朋友之间吃个饭,还要看对方是不是处男吗?这是什么道理?   那他也不是处男,是不是不配跟他在一桌啊?   还是说是来消遣他的?   江望舒想到这里,冷着脸将孟闻给拉黑了。   孟闻再发消息,便是红色感叹号,他一愣,沉思,原来不是处男,江望舒真的看不上啊?   可是他是个男的,也没处男膜啊?要是有处男膜还能去医院做手术补一下。   孟闻陷入了懊恼之中。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段修泽精神污染加pua了。   这就是小脑展开了的力量。 第8章 江菩萨   江望舒再次接到了季采的电话,比起上次,季采的语气好了很多,让他劝段修泽早点回来,段家那边还要带他去医院重新体检一遍,江望舒拒绝了,他对季采说:“他手里没钱,钱用完了自然会回去。”   季采很诧异,“他怎么会没钱?他自己转出去的钱都有好几个亿吧?”   江望舒说:“我们离婚了,他净身出户。”   季采震惊,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现在有几个亿?”   江望舒说:“是啊。”   季采对他的态度再次变化,“哎我说你这孩子,离婚就离婚,起码还有几个亿,足够了,你以后有这笔钱干什么不行啊,不过以后不准再纠缠修泽了啊,你那几个亿在段家眼里都不够看的,知道吧?修泽以后肯定是要娶门户相当的女孩子的,咱们这种家庭怎么配得上,你都不知道你们俩私奔后,太太被人嘲笑成什么样……”   季采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江望舒却早早就将电话放到了旁边,开始浏览早间新闻。   等季采说完了,江望舒才拿起手机,说了一声:“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江望舒挂掉了电话。   江望舒做了简单的早餐,随便吃完,就去公司上班。   江望舒在这片科技园区开了家科技公司,公司规模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尤其之前段修泽还投入了很大一笔资金扩展业务项目,现在还在进行阶段,若是成功,他这一年的营业额会还是去年的十几倍。   这个公司是江望舒和段修泽合伙开的,段修泽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离婚后,江望舒就刻意忽略了这个事实,否则又会跟段修泽牵扯不清。   虽然段修泽是净身出户,但他们除了签订婚前协议,其他财产归属权都没有开始处理,只有那笔巨额资金是一开始段修泽就存在江望舒户头上。   江望舒一开始就有支配那笔钱的权利,不过他几乎很少花段修泽的钱。   虽是伴侣关系,但也依然有一条不可见的沟壑横在两人之间。   九点多的时候,秘书赵俞敲门进了办公室,给江望舒递了一沓厚厚的文件,又说:“老板,下面有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想要见你。”   江望舒问:“叫什么名字?”   赵俞说:“那人说他叫孟闻。”   江望舒说:“你就说我不在。”   赵俞便向前台传达了江望舒的话,但是很快,赵俞又带来了孟闻的话,“老板,这位孟先生说有一笔订单要跟你谈。”   江望舒很自然的改口:“请他上来,备茶。”   赵俞立即应了。   孟闻很快就到了江望舒办公室,江望舒见了人才知道他手里还碰了一束玫瑰花,江望舒眼皮微微一跳,想起很久以前段修泽跟他聊天时无意间提起,段修泽说孟闻暗恋他。   江望舒当时就说不可能,段修泽也就笑笑不说话,但现在看……   江望舒没有说什么,泰然自若地让赵俞将花收下,请孟闻坐,自己也跟着坐到了孟闻的对面。   孟闻对他笑,一点不提之前的尴尬,开口就与江望舒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江望舒也同样若无其事地跟他相谈甚欢,最后谈下了一笔千万订单,合同改日再签,为尽东道主之仪,江望舒便要请孟闻吃饭。   孟闻自然点头,“自然,那现在就去吧。”   江望舒微微一笑,选了一家口碑很不错的高档餐厅用餐。   而孟闻借此机会将段修泽放了出来,给段修泽拍了一张江望舒下车的侧脸,发送,后面附上一句话:“前夫哥,进展很顺利。”   担心段修泽又来给他洗脑影响他,孟闻发完消息就跟他重新送进小黑屋。   段修泽本来在吃饭,听到消息提示,他点开一看,看见孟闻给他发的信息,微微一怔,听到一声“咔嚓”,他回过神来,发现手机屏幕被他捏碎了。   段修泽先去附近的手机店换屏,这一换又花了一个大中午,这个点孟闻已经跟江望舒吃完了饭。   段修泽想,其实没必要那么在意,孟闻追不追得上江望舒全看他本事。   但是孟闻真不算什么好鸟,花花公子,高中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换几个女朋友。   江望舒既然能挑最优秀的他当结婚对象,应该也看不上孟闻的吧?   手机刚修好,段修泽接到了段珑的电话,段珑语气没什么波澜,问段修泽什么时候回家。   段修泽听着段珑的声音,略微有些走神,问:“妈,你说我怎么会跟江望舒私奔结婚?”   段珑一顿,道:“这种事情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不过,望舒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喜欢他也正常。”   段修泽一贯知道段珑虽有些强势,但也在可接受范围,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他听到到段珑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赞同的。   江望舒再怎样跟他不对付,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很优秀,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即使在满是富二代官二代的贵族学校里,他也依然是不卑不亢,做自己的那一类人。   不过明明高中生模样的江望舒在他记忆里如此鲜明,结果一觉醒来,江望舒就变成了成熟版,个高了不说,青涩也全然褪去,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段珑又继续道:“不过既然你失忆了,也跟望舒离婚了,那就回来罢,我也不是不让你自由恋爱,但婚姻这种大事,我作为你的母亲,也有权利参与和决定,文心明年也要毕业了,你回来跟她见见面,明年就把婚期定下来。”   段修泽错愕,“你说的是楼文心??”   段珑:“对,怎么了?”   段修泽说:“她才十四岁啊!还是个初中生!”   段珑:“?她已经20岁,明年大学毕业。”   段修泽说:“不对,她十四岁。”   段珑皱了一下眉,“你是失忆,记忆回到了十七岁,不代表你真的就是十七岁。”   段修泽说:“今天就算是火星撞地球,楼文心也是十四岁。”   段珑:“……”   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还惦记望舒吧?”   段修泽说:“没有,不是,我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只是个高中生,曾经有一位成熟且靠谱的女士跟我说过,高中生不准早恋。”   段珑:“……”   段修泽说:“现在这位高中生要去打篮球了,再见。”   说完,段修泽挂掉了电话。   段珑:“……”   段修泽自然没去打篮球,他看着手机余额里仅剩的几千块钱,想到段珑竟然要撮合他跟楼文心那个初中生,他就一阵哆嗦。   还是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吧,反正也不用高考———对了,他高考考到哪所学校了?   段修泽想到他的目标是a大,便发信息问了一下段珑,段珑回答:b大。   段修泽又问:“那江望舒上了哪所大学?”   段珑没回答,段修泽追问:“妈,你人呢,江望舒上了哪所大学,他上了哪所大学?上了哪所大学?了哪所大学?哪所大学?所大学?大学?学??”   段修泽:“妈!!!!!他上了哪所大学???”   跟个复读机似的让人烦不胜烦,段珑忍无可忍,回:“也是b大。”   段修泽:“好的好的好的。”   段珑:“早点回来。”   段修泽说:“不了,我要进厂打工。”   段珑:“……”   段修泽说:“十七岁的年纪就应该进电子厂,而不是跟初中生结婚。”   十七岁的年纪是最难管教的年纪,这个时候没有江望舒帮她管人了。   段珑也不想这两人再扯上什么关系,因此段珑没再理他。   等他没钱了,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   在餐桌上,孟闻仔细地看了看江望舒,由衷地感慨道:“这两年你真的长开了,越来越好看了。”   江望舒说:“谬赞。”   孟闻不算多隐晦地道:“其实初中那会儿我就蛮喜欢你的,没想到你会跟修泽结婚。”   江望舒微顿,转移话题道:“这道菜是这家的招牌菜,孟先生,你尝尝。”   孟闻只好顺着他的话题走了下去,又叙了会旧,便吃完了午饭。   孟闻提出要送江望舒回家,江望舒说:“不用,我等会儿还有事。”   孟闻说:“那好吧。”   过了一会儿,笑着说:“之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你生气,这里要跟你道个歉。”   江望舒说:“没事。”   孟闻也算是了解江望舒,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又继续道:“那之后还有业务的话,我希望能跟江总洽谈,你看如何?”   江望舒说:“可以。”   孟闻松了一口气,知道大抵成功了,便不再纠缠,跟江望舒告别后便离开了。   江望舒没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家,他下了地铁,离家里还有一小段的路程,他走到半道,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望舒本来想当做没看见,但是对方已经看见他,且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   江望舒只能走过去,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段修泽看见他倒有几分惊讶,说:“这话我应该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江望舒说:“前面就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段修泽更惊讶,他说:“我就是出来溜达,难怪我看见这片地方觉得有几分眼熟。”   江望舒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酒店,伤没好别到处溜达。”   段修泽说:“哦。”   江望舒正要走,段修泽说:“要不你再问一遍。”   江望舒:“?问什么?”   段修泽说:“你问我怎么在这儿。”   江望舒:“不问。”   段修泽说:“没错,我想去看看大王八。”   江望舒:“我没问。”   段修泽双手合十,语气诚恳,“江菩萨,你就满足我这个愿望吧。”   江望舒说:“我不是菩萨,我是你爹!”   段修泽:“……” 第9章 少年心事总是梦   段修泽也是很能屈能伸:“那行,爸爸让我看看大王八。”   江望舒:“……”   江望舒想起来这个年龄大概是最毫无心理负担能叫人爸爸的时候了———看来这人不仅仅是心理退化到了十七岁这连智商也退化到了十七岁。   江望舒不再跟他客气:“滚。”   越过他就往家的方向走。   段修泽也来了气,在他背后嘟囔道:“那是我的猫吧!你凭什么不让我看?”   江望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给段修泽比了一个中指,段修泽被他的粗鄙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双手交叉在胸前,即使没有说话,这个防御动作都代表了一个意思————反弹。   江望舒:“……”   江望舒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段修泽还在他背后喊:“江望舒,你还我的猫!”   江望舒走到小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段修泽没有跟过来才放心的进门。   他回到家,王八就蹿了出来,围着江望舒小腿打转,很亲昵地对江望舒撒娇。   江望舒蹲下来将猫抱在怀里,坐在毯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挠了挠王八的下巴,轻声道:“小没良心的,少了一个人,你是一点都不难过啊。”   猫在他怀里发出了没心没肺的舒坦呼噜声。   江望舒微微笑了起来,耐着性子好好抚慰了一下猫,才将他放下。   *   段修泽改变主意了,他要回家。   这个决定一旦出现,便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打电话给段珑,段珑问:“没进厂?”   段修泽镇定地说:“厂里说我学历太高,他们不收。”   段珑:“……”   段修泽:“hr建议我下次投简历写自己是初中毕业,这样好进厂,我受不了这种委屈,毕竟高学历也是我必不可少的一个优点。”   段珑深吸一口气,“那你就回来吧。”   段修泽说:“妈帮我买个飞机票。”   段珑一顿,应了。   段修泽情绪是全然轻松的,在他看来,他这个年纪应当是最辛苦的一年,他自小就要面子,即使不算很爱学习,学习成绩也依然名列前茅,再加上长相出众出身优越,可谓是众星捧月,没有人说他一句不好。   他也该回到他的生活之中了。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算是彻底被他摒除了。   段修泽倒是想联系江望舒一声,告诉他自己走了,但是想想又没有必要,连猫都不让他看一眼,可见对他是没有任何情谊的。   如此看来,失忆是一件好事啊。   段修泽上了飞机,坐下的时候,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伸手去摸裤子口袋,摸出了一个小包装。   段修泽是没什么行李的,就是江望舒带去医院给他的那些,都是简单的T恤短裤,因为带的还算多,所以他轮着穿,也还能持续好一些天,之前这条裤子也穿过,但是从未伸手进去摸过裤兜,现在一坐下包装边缘刮了一下腿,就被他发觉了。   段修泽至今还是比较纯情的,常识略有些缺乏,乍一看还没认出来,便伸手撕开,一点湿乎乎的油腻腻的液体就落到了他手上,他还略有些迷茫地取出来,揪着微硬的那一圈展开一半,就猛然惊醒,反应过来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避孕套!!   未来的他竟然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吗??   此时有人走过来,他吓了一跳,忙将油腻腻的玩意儿塞进了口袋里,就算是沾湿了大腿,也没敢拿出来丢掉,包装袋也一并塞到了另一个口袋,弄得两只口袋都是湿漉漉的。   等人走过他身边,他才紧张兮兮地将手拿出来,抽了几张纸巾擦去手上的润滑液。   这期间还闻到了一丝草莓的香味,带着丝丝甜意,浇了他满身。   飞机起飞了,因为有两个小时的行程,段修泽睡着了,在特殊甜味的氤氲之下,他做了一个梦。   是关于江望舒的,而且也跟他扯出的包装袋有关。   梦里本不该有太阳,但段修泽很明确的知道那是一个清晨。   他在阳台晒衣服,江望舒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便转过身来将江望舒抱了起来,衣服都不晒了,将人抱到房间里不可描述。   不过因为十七岁的段修泽没有素材,所以没有画面。   最后两人靠在床上聊天,段修泽想抽根烟,江望舒踹他,说:“不准抽。”   段修泽笑着说:“你不抽我不抽,航母坏了谁来修。”   江望舒掐断他的烟,“事后一支烟,十年上西天。”   段修泽:“好诗,给你点赞。”   三个地竖起来给江望舒点了一个赞。   这个画面太过诡异好笑,江望舒踹了他一脚。   段修泽笑了起来。   明明是一副很和谐的场景,但段修泽惊醒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段修泽摸了摸口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是这玩意儿惹的祸!   段修泽起身去厕所,将那玩意儿丢进了厕所,洗了一把手重新坐了回去。   十七岁的段修泽从未想过未来伴侣会是江望舒,而现在各种事实、就连梦境都在告诉他,他们不仅结婚了,而且生活还很和谐,若是在他二十几岁知道这一点的话,可能就没太大抵触便会接受,但是他现在是十七岁,是在最叛逆的年纪。   越和谐,越真实,就越让他逆反,作为一个未成年的自我中心,他还远超“同龄人”。   这就是江望舒在最初跟他不对付的原因。   半个小时过后,段修泽下了飞机,段家的管家也就是江文翼早已等候多时,他举着牌子接到了段修泽,要给段修泽提行李,段修泽拒绝了,他比江文翼高许多,也还算人高马大,行李袋是拎的轻轻松松,也没有被家长过于溺爱的坏毛病。   江文翼也不勉强,笑着带他坐上了车,开始跟段修泽说家里这几年的情况。   段修泽是随母姓的,都说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可以贯彻一生的,而段修泽能养成如此随性、虽自我中心却也并会嚣张跋扈的性子,自然也是归功于家庭。   他父亲是一个很儒雅也很有几分幽默的人,母亲虽略有强势,不过也松紧有度,恰到好处,两人十分恩爱,虽然两人都很忙碌,却也依然能抽出许多时间来陪伴家人,关系的紧密让段修泽与家庭联系十分密切,有了一个正向的成长环境,让段修泽的性格很健全。   不过段修泽是被当做段家继承人来培养的,因此自小对他的教育自然也是严厉的,段修泽也曾逆反过,但都被段珑使法子给安抚下去了———江望舒在其中充当的作用自不必说。   江望舒的作用在段修泽少年时期就是一个拉仇恨值的角色,这能让段珑高坐钓鱼台,明眼人其实也能看出来,但段修泽身在其中,自然是迷障遮眼,看不清晰。   而这样个角色的江望舒将人拐跑了,还私奔结婚了,这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事情传开了之后,段家直接成为了一个笑柄,即使没人敢在段珑面前说,但私底下取笑的人真的不少。   不过段珑并没有去找他们,将段修泽强行带回来,她显然是极其聪明的,知道对付私奔的小情侣不能一味的阻挠,否则适得其反,因此她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不仅没阻挠,连段修泽转走的大笔资金她也没计较。   这种大度是建立在她认定了他们俩不会长久,顶多只是一时之欢。   段修泽迟早会回来。   虽然历时两年才得偿所愿,且段修泽并非自己悔悟而是失去了记忆,但段珑只看重结果,并不在意过程。   至于段修泽日后会不会记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十七岁的段修泽听见江文翼说起段珑不阻挠他们不寻他们这件事,他也是通透的,随口回答:“我妈聪明啊,她要是阻挠我,我更觉得非江望舒不可,我不仅要跟江望舒结婚,我还非得给他生个孩子不成。”   这一下给江文翼说得哑口无言了。   段修泽也反应过来,或许是江望舒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压他一头的缘故,他说话都下意识将自己放在低位,他改口道:“他生,他生。”   江文翼讪笑道:“你们现在离婚了是好事,望舒配不上你,你妈给你选的结婚对象都是名门闺秀,望舒比起她们来差远了,你该挑个更好的。”   段修泽听这话,只觉得有些刺耳,也不憋着,纳闷地问:“你不是江望舒他爸吗?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江文翼愣了一下,解释说:“我是为你着想啊。”   段修泽说:“为我着想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江望舒他爹,你该为他着想。”   话音刚落,段修泽就觉得不是滋味了。   他啥也没想就跟江望舒离婚了,江文翼也算是他的“前岳父”,要是他儿子被人离婚了,他肯定对那人没好脸色,怎么江文翼不对他如何,还反过来说起江望舒来了。   段修泽的确是被人捧惯了,但也没被惯坏了,稍一思考,就知道江文翼是在讨好他。   他跟江望舒的不对付也算是段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私奔实在是太过突然,所有人都以为是江望舒拐跑了段修泽,几乎都在骂江望舒不识好歹,而段修泽则是清清白白的受害者。   段修泽现在又失忆了,江文翼自然也是要攻击江望舒,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他。   察觉到这一点的段修泽不知为何心口一阵沉闷。   忽然想起江望舒跟他说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发生什么,一开始就是他朝江望舒走了99步。   此时看,似乎是有那么点预兆的。   段修泽回到了家,父母不在,段修泽就先回自己房间———似乎是知道他失忆,只记得十七岁之前的事情,所以房间也是他十七岁那会儿房间的摆设,什么东西都一模一样。   这让段修泽十分安心,躺床上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睡的长久,还做了好几个梦,其他梦倒是寻常,唯独有一个是梦见了江望舒和那只叫大王八的猫。   那只猫很肥,却又是肥而不腻,很是叫人爱不释手,段修泽很爱抱他,却总是被他挣脱,一溜烟跑得不见猫影,也就只有江望舒能将他唤出来。   江望舒将猫抱在怀里,这猫崽子是一点都不挣扎,还仰起头亲了亲江望舒白皙的脸颊。   段修泽不可思议地说:“明明我给他铲屎、喂饭洗澡,他怎么就更爱你?”   江望舒说:“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看了你就跑吗?”   段修泽问:“为什么?”   江望舒说:“因为猫和狗是天敌。”   谁是狗,不言而喻。   段修泽便真的“汪汪汪”了几声,一把扑倒了江望舒,那只肥猫受了惊,喵呜叫了一声跑得没了影。   段修泽狗似的舔了舔江望舒的脸颊,鼻梁和嘴唇,嘴里还模拟出狗崽子的嗷呜声,将江望舒逗笑了才微微笑起来,轻声道:“但是猫和狗也能成为爱侣,是不是?”   江望舒看着他,还真的红唇微张,轻轻的“喵”了一声。   段修泽猛地惊醒。   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梦里的情景让他汗毛直立。   救、救命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江望舒真给他下蛊了吧?   段修泽连忙滚下床去楼下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压了压惊。   不知道想了什么,段修泽找到温姨,跟她说:“温姨,你帮我准备些鞭炮,我要放鞭炮。”   温姨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放什么鞭炮?”   段修泽说:“我想听个响儿。”   驱驱邪,别让他总做这种梦,怪尴尬的。   *   江望舒在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段修泽了,倒是孟闻跟他接触频繁了许多,不过都是借着公事之便。   江望舒对孟闻的态度很明显,谈公事可以,要是谈私事那就免谈。   江望舒并不缺孟闻给他的订单,只不过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而已。   孟闻也不急,要是早知道江望舒也能接受男人,怎么可能还有段修泽的份,那个人是不开窍的。   孟闻已经懊恼了两年,比起不开窍的段修泽,他一开始优势是真的非常大。   第一,他十六岁就暗恋江望舒,即使走日久生情路线,他这个年纪也该抱得美人归了;第二,他并非独子,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家里对他都是十分溺爱的,跟段修泽比起来,他受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然而他投鼠忌器,白白浪费先机,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孟闻若有若无地试探了江望舒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要与江望舒谈起私事,对方的态度便会骤然冷淡,孟闻也只能暂时按耐住。   这一天孟闻刷朋友圈看到什么,心生喜悦,一时忘形,转手就将照片给江望舒发了过去,“段修泽回家了,还放了几天鞭炮,这是在庆祝自己恢复单身啊。”   江望舒看到了照片,回道:“孟总你要是太闲,我撒把豆子给你捡。”   孟闻:“……” 第10章 桃宝活动   江望舒没再理会孟闻,不过可能也受了些许影响,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从黑名单里将段修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点开其朋友圈,第一个就是在他家别墅外的石板路上铺了长长的鞭炮,配文:驱邪。   江望舒:“……”   他将段修泽重新丢回了黑名单。又将抽屉里的合照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不止,他回去便开始整理出段修泽的东西。   先是行李箱,然后是衣柜里属于段修泽所有的衣服,一个行李箱装不够,他还在本地超市用跑腿买了好几个纸箱子,半个小时不到便会送来。   这样一整理,江望舒发现段修泽的东西有很多,甚至很多都承载着他们俩人的回忆。   江望舒坐在地上,周围都是散乱的杂物,王八迈着猫步走到他身边用脑袋顶他,被江望舒推开,王八孜孜不倦地蹭他,江望舒只好抱起他,猫咪在他怀里发出娇憨的声音。   明明是公猫,声音却这么嗲,嗓子里像是卡着拖鞋。   江望舒挠他的下巴,看着他,轻声道:“其实我不喜欢你,知道吗?”   江望舒不喜欢猫,而那时候段修泽对此发表意见:“猫咪都是有领地意识的,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段修泽说着这种话,还笑眯眯地看他,“小猫咪,叫一声给我听听。”   这欠打的话让段修泽遭了打,段修泽一边“嗷”了一声,一边“惊慌失措”道:“哥哥,那里是尿尿的地方不可以,不可以!———”   江望舒只比段修泽大一个多月而已,但段修泽故意叫的这一声哥哥还是很讨打。   江望舒气笑了都,冷着脸说:“闭嘴!”   段修泽立马闭嘴了,又笑眯眯地坐到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逗江望舒开心。   江望舒轻轻笑了起来,从那氤氲着暖色的回忆抽离,这个偌大的客厅之中只有他和怀里这只肥猫。   江望舒看着怀里的猫在他手指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便也耐着性子给他顺了很久的毛。   给猫顺完毛后,赶走他,重新开始整理属于段修泽的东西。   连厕所里的牙刷牙杯和毛巾都没有放过————段修泽到这个年纪反而喜欢上了粉嫩的颜色,因此拖鞋、牙刷、毛巾都是粉色的。   江望舒喜欢冷色调的东西,因此日用品大多都是蓝色,且他还有些许条纹控,因此也有不少条纹毛巾、T恤之类的用品。   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成对,他们都凑了一个情侣款。   江望舒早已习惯两人所有东西都贴着放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取走属于段修泽的,洗漱台上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即使如此,江望舒也没有犹豫,一并扫荡了段修泽的游戏室,将里面属于他的游戏设备,也抱到了客厅。   门铃响起,江望舒去开门,是跑腿小哥送来的一沓折叠硬纸板箱子。   江望舒关上门,将纸箱一一展开,将段修泽的东西分门别类放了进去。   这一整理,耗费了他大半个晚上。   江望舒看着五个大箱子,深吸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便去洗澡了。   洗完澡后,江望舒穿着一件蓝色条纹大T恤,和一条宽松的黑色短裤出来了。他头发湿漉漉的,被他认真地擦拭着了一遍,到客厅吹干了头发。   做完这些,也已经到了十点多,这个点他也该睡了。   江望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放到床柜上,他躺下来,戴上眼罩,对着空气轻声说了一声:“晚安。”   然而没躺多久,江望舒摘掉眼罩打开灯坐起来,他将旁边属于段修泽的枕头拿起来,走到客厅,将枕头塞进了一个箱子里,重新密封。   江望舒重新回到床上,戴上眼罩,这次总算沉稳睡去。   翌日,江望舒吃完早饭,便立即叫了顺帆快递上门取件,对方问起大概多重,江望舒思考片刻,回答:“两百公斤。”   至于约几点,江望舒要的是立即,马上。   快递员很快上门取件,因为江望舒说的重量有些大,因此来了两个快递员,问江望舒是现付还是到付,江望舒说:“到付,麻烦了。”   将五个大箱子寄出去,整个屋子都变得有些空荡荡了,不过很符合独居人士的风格。   猫在江望舒脚边蹭蹭,江望舒故作惊讶,“我怎么忘了把你也捎过去?”   猫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江望舒不来摸他,便主动躺下来,露出肚皮,一副欠撸的模样。   江望舒便微微笑了起来,他将猫抱进怀里,轻声道:“这样也挺好,是吧?”   *   要不怎么说顺帆快递是全国第一的速度呢,五个大件,第二天就到了段宅。   温姨去门口签收,还不准,要段修泽本人来拿,温姨便只好通知了段修泽。   段修泽踩着平衡车过来,看见五个大箱子,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问:“是什么啊?”   快递员说:“是衣物和生活用品。”   段修泽正纳闷着,又听快递员说:“这是到付,一共两千块,麻烦付一下快递费。”   段修泽:“……”   他大概知道是谁给他寄的了。   他摸了摸手机,他手机里一点余额都没有了,只能望向温姨,温姨给他付了这个钱。   段修泽想叫几个人将箱子搬回去,温姨却说:“既然都是旧物,那都丢了吧,放在家里也占位置,而且你也不缺衣服穿。”   显然温姨也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了。   段修泽说:“不了吧,家里房间那么多,拿一个给我放这些东西又没有关系。”   说完,已经叫了几个人过来将箱子搬回了三楼空置的房间。   本来段修泽对这些旧物没什么兴趣,但今日正好没什么事情,便跟了过去,指挥那几个人把箱子的东西整理出来摆好。   他们一边摆,段修泽一边看,他看到了一本大相册,犹豫了一下,便拿了过来,翻开一看,果然都是他和江望舒的照片。   照片数量很多,而且大多都是江望舒一个人的镜头,有居家的、休闲的,还有他穿上正装准备去公司工作的。   拍照的人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江望舒虽然没有笑脸,却也是最放松的状态,他在阳光下安静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连手指、手臂、锁骨都在散发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   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但他仿佛被上天眷顾,依然保留着浓重的少年感,脸颊甚至还有些肉,那一双丹凤眼该是格外的标准,眼尾上翘,睫毛浓密,有一种古典美,却又是因为生性冷倦的缘故,始终有一种冷冷的味道———也极大的增强了他的气势,叫人不敢因为他那张过于俊秀漂亮的脸而轻视他。   这些都是拍摄者满怀爱意拍下的照片,因此这份情愫也透过镜头像夜里的汹涌波涛一般击打着段修泽的眼球,叫他生出了一种刺痛感。   段修泽猛地合上照片,借了佣人的电话,给江望舒发信息,“你怎么把你的照片也给寄过来了?”   江望舒很久没回复,段修泽问:“要不要我给你送回去?”   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江望舒回:“你拍的,你不要就烧了吧。”   段修泽错愕,过了一会儿,才说:“都是你的照片诶?你真不要?”   江望舒:“嗯,或者你寄过来,我帮你烧。”   段修泽:“……”   段修泽语气生硬地说:“拍的那么好,烧了干什么,先放在我这里吧。”   江望舒没再回复了。   段修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来的惆怅萦绕在他心头,叫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敲打键盘,“真的拍得挺好的,你看过没?”   江望舒没有再理他。   段修泽拿着手机在发呆,直到佣人拍了拍他,跟他要手机,段修泽才回过神来,他将信息删光,把手机还了佣人。   那本相册也随手搁置在书架上,而一个佣人也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全套的摄影摄像设备,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要个十几万。   段修泽拿起那个造价昂贵的相机,还有电,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不少江望舒的照片,拍摄时间最近的也就在半个月之前,还没来得及洗出来。   段修泽关闭相机,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几秒,又借了个佣人的手机,试探问:“我给你介绍几个帅哥?”   这次江望舒回复了,“十个?”   段修泽:“……”   段修泽:“真的要十个吗?”   江望舒:“微信给我发过来。”   段修泽硬着头皮:“我还没有这么多人给你推。”   江望舒:“那就滚。”   段修泽:“……”   段修泽不高兴地说:“你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差了?”   江望舒没有再回复。   段修泽忍辱负重道:“我这里有个不错的人,一个顶十个,你要不要?”   江望舒回了:“大吗?”   段修泽:“……”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江望舒说这种话了,但再听到还是会觉得匪夷所思,段修泽硬着头皮说:“还行吧,我估计挺大的,18应该没问题吧。”   江望舒说:“你确定?别到时候桃宝活动满十八减十五。”   段修泽:“……” 第11章 三千块招不了农民工   段修泽:“桃宝有满十八减十五的活动吗?”   这个是重点吗?   江望舒回:“没有吗?”   段修泽说:“不是一般都是满300减50吗?只有美团饿了么才会满十八减十五吧?”   江望舒没有再回复。   段修泽犹豫了一下,找了自己一个在学生时代就格外优秀还是世交的哥哥,叫做佟绪宁的,跟他聊了聊近况,又问起他情感生活,知道他没交过对象,就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佟绪宁:“嗯?介绍谁?”   段修泽含糊:“你放心,很优秀的,又好看,不过就是有一点,他是个男生。”   佟绪宁过了一会儿,才回:“你说的不会是江望舒吧?”   段修泽:“……”   他小心地问:“你咋知道的?”   佟绪宁回:“听说你失忆了,跟江望舒离婚了,这事都传开了。”   佟绪宁:“都说你现在只记得十七岁的事情,那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咱们这个圈子里不少人都喜欢江望舒。”   段修泽:“??”   佟绪宁说:“就不劳你介绍了,我正打算去追他。”   段修泽错愕:“你们为什么??”   佟绪宁说:“他很不错,可惜太倔了。”   段修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哥,你不会还追过江望舒吧?”   佟绪宁说:“追过,可惜,他说自己不喜欢男人,结果呢,两年前还不是跟你私奔了,看来是看不上我,觉得你家更有权有势,不过你妈都把你卡给冻结了,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吧。”   段修泽:“……”   他对这个优秀的哥哥的印象瞬间崩塌,他就算再跟江望舒不对付,也不曾觉得江望舒是贪图财富的那种人,毕竟从小到大他是众星捧月,所有人都捧着他说话,唯独江望舒不给他好脸色,若贪图财富权势,也该知道跟他处好关系吧?   想到这里,段修泽愤愤地回:“佟绪宁,我小时候还当你是榜样,没想到长大后你也变成了没用的废物点心,自己不行,就贬低别人,佟绪宁,你废物!美团活动满十八减十五,3cm男!”   佟绪宁错愕道:“段修泽,你的涵养呢?你的素质呢?”   段修泽说:“喷子不需要涵养,也不需要素质,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段修泽说:“你不再是我的偶像了,看来高学历长得帅也不能代表什么,再见!”   说完,段修泽把佟绪宁进了黑名单,又借了佣人的电话,一改之前的态度,告诫江望舒道:“现在男人都太坏了,好男人简直屈指可数,你不要着急,要慢慢挑,要挑个好的才行。”   江望舒看到这个信息,都气笑了,他收敛了笑容,手指轻慢的敲打屏幕键盘,回:“你真有意思。”   段修泽说:“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当一回事,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你都不知道有些男人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有多坏!”   江望舒说:“你不也是男人?”   段修泽说:“我是啊,但是我不会对号入座坏男人啊。”   江望舒说:“你觉得你是好男人?”   段修泽:“那必须啊,我多好啊,你看过我早恋吗?没有吧?我觉得心智不成熟的时候谈恋爱只会伤害别人。”   江望舒觉得自己的脾气变好了许多,即使拉黑了段修泽,只要段修泽借个手机号跟他说话,他居然还会回,简直不是菩萨也胜似菩萨。   江望舒没有再回段修泽,他开启拦截陌生电话、陌生信息功能,和段修泽彻底斩断了联系。   段修泽见江望舒不再回复,又给江望舒拨打了电话,确认自己借的号也被拉入了黑名单,仿佛接收到了江望舒的信号,他也彻底安分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即使他心智还未成熟,但介于他身体早已从国内顶尖大学毕业,他还是去了段氏上班。   而这个期间,段珑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检查了一下脑子,那边最权威的医生给的说法也是类似,要等淤血吸收,不过他给的时间却是三年到十年,毕竟淤血会压迫脑神经,即使淤血被吸收了,却也是有一定概率的后遗症。   段珑和段修泽出了医院,段珑说:“只是忘记了和望舒那五年而已,这是个好事,前两年你也不知道发什么昏,瞒着所有人跟江望舒谈起了地下恋爱,还是你们私奔我们才发现。”   段修泽有些心不在焉,段珑喊了他一声,段修泽回过神来,说:“你眼睛那么利,我和江望舒谈恋爱你没发现,你居然也不生气。”   段珑气定神闲地说:“生什么气,你那会儿初高中没早恋我跟你爸还担心你有什么问题呢。”   段修泽随口说:“不是你让我别早恋吗?我都听着呢。”   段珑说:“我让你别早恋,你就不早恋,那怎么大了反而不听话,抛弃爸妈都要跟江望舒在一起?”   段修泽哑口无言。   段珑点到为止,她笑着说:“我没怪你,现在你也算有过一段婚姻,不过这整个段家都是你的,想要什么样的女孩,依然随你挑。”   段修泽说:“我不急,我才十七岁。”   比起很多男孩都希望自己快点成长为男人不同,段修泽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会面临什么,因此总是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他想晚点成年,晚点长大。   虽家世优渥,但他身上也束缚着重重的枷锁。   或许之前的段修泽就是为了逃避继承家业才毅然决然的跟江望舒私奔的呢?   段修泽这一想,思绪就拉不回来了。   他隐约觉得私奔的那个他有点帅的惨绝人寰。   *   正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江望舒这些日子忙得几乎要睡在公司,段修泽牵头的那个项目彻底竣工,一笔尾款打入公司账户,所有资金链补齐,也有了九千万的净收和日后源源不断的百分之四十的分成,一年下来净收达几个亿,日后根据用户使用量也会逐步扩大。   这种跟政府、和某能源集团三方合作的机会,是有段修泽争取到的,他投入了很多资金,江望舒和公司团队进行的产品升级优化最后投入使用,最后大获成功。   段修泽明明是这个项目成功的大功臣,但现在他不在了。   江望舒将给段修泽的分红打入了一张卡,然后放到了离婚证上面,这是奖罚分明,仅此而已。   晚上有个酒会,孟闻早早预约想当他男伴,江望舒却回:“你太高了,成功的男人不喜欢被俯视。”   孟闻:“啊?可是我才180!”   江望舒说:“你目测有189。”   孟闻:“……”   这目测也太准了吧?   他讪讪道:“你目测不准。”   江望舒:“孟总还是另寻男伴吧,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要混淆比较好。”   这一句话让孟闻郁闷了,他又争取道:“可是我还打算给你介绍龙氏集团的龙总,若是成功,你的原点科技可以更上一层楼啊。”   江望舒说:“过犹不及。”   孟闻:“那你穿个增高鞋行不行?”   江望舒:“?”   孟闻说:“那种高的内置增高鞋,别人看不出来的,这样你不就比我高了?”   江望舒:“……”   孟闻能跟段修泽成为死党也是有理由的,这俩都抓不到重点。   江望舒说:“不穿,我只是在找个借口婉拒你而已。”   孟闻:“……”   他想不通当初的段修泽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拿下江望舒。   江望舒人如其名,就像天上的月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得到他的心?孟闻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之中。   江望舒虽然拒绝了孟闻,但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伴,这个时代男人和男人早就能够结婚,因此选个男伴并不如何标新立异,反而在某一个时间成为了一种风尚。   江望舒思考片刻,打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这个朋友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开了家清吧,生意倒是很好,他和段修泽偶尔也会去光顾,现在这种事情,也只能麻烦他了。   朋友一听,需要一个形象好的男伴,当即说:“这不巧了吗?高考刚结束,我这儿刚来了一个小朋友,长得那叫一个帅,一米八七的大个子,皮肤很白,五官很深邃,来我这儿面试主唱的,别说,声音还真的不错,你给他点钱,让他陪你一次还不简单,你要是想,我跟他说说。”   江望舒说:“行,就他吧。”   他顿了一下,说:“就当一份兼职,三千块买他一晚上。”   朋友说:“你三千太多了啊,三千块招不到一个农民工,但能招到一个985毕业的大学生,至于高中生,五百块就足够了。”   江望舒:“……”   江望舒还有点良心,认真思考:“五百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朋友说:“资本家不欺负人就不是合格的资本家,谈钱就太庸俗了。”   江望舒认同:“你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朋友给他回信息:“搞定了,我说让他翘班一晚上,给他工资照发,他就乐的不行,直接答应了。”   江望舒:“……”   这是连五百块也免了? 第12章 老男人就没有钻石了吗   江望舒并非多么吝啬的人,问了那个男孩的大致尺寸,吩咐秘书赵俞给他准备一套西装和鞋。   等傍晚的时候见到人,发现确实如朋友所说,是一个十分帅气的男孩,因为高中刚毕业的缘故,脸上还有些稚嫩青涩,看见人的时候眼神漂移,明显露怯不太自信的样子。   江望舒让赵俞将西装给他换上,坐到车上的时候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听见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好,我叫路野。”   江望舒伸手将他的刘海捋到脑后,让他露出了完整的额头,说:“这样显得成熟些。”   路野顿时红了脸,酒吧老板跟他说来当男伴的时候也没说给谁当,能翘班一晚上工资还照发就已经足够诱惑他了,没想到见了人,才知道是一个这么好看的人,他大着胆子问:“你这么好看,居然也找不到男伴吗?”   江望舒收回手,回答道:“要形象好一些。”   路野一听,琢磨着他对自己应该很满意,不由得雀跃起来,他倒是还想说什么,但是眼神一瞥,看见江望舒已经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显然不想再说什么,路野也只好安分下来。   秘书赵俞这次充当了司机,他时不时地从后视镜去看路野,这种审视的目光让路野如芒在背,越发坐立不安。   江望舒睁开眼睛,就看见他抓着膝盖,一副紧张局促的样子,他便出声安抚道:“不用紧张,只是一个酒会,你不用说话,站在我身边就行。”   路野结结巴巴地问:“就这样?万一我要是犯错的话怎么办?”   江望舒微微皱眉,又舒展开,轻声道:“就这样,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不会犯错。”   路野只好努力冷静下来,说:“好。”   江望舒为了让他放松,便跟他聊了起来,“你多大了?”   路野回答:“四月份的时候刚好18岁,我成年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强调了这个事实。   江望舒说:“你有女朋友吗?”   路野脸又红了起来,急道:“没、没有!我、我喜欢男的。”   “哦。”江望舒说:“没交过男朋友?”   路野连连摇头,江望舒看着他这无措的反应觉得有些迷茫,又忽然想到,这才是正常的普通高中生。   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也更多了几分包容,江望舒问:“那你学习怎么样?”   说到这个,路野才多了几分自信,挺起胸膛说:“我在东城区那个南岭高中读书,我一直是年级第一。”   江望舒听说过这个高中,南岭高中应该是c市最好的高中之一,能考年级第一,说明他学习是真的很不错,江望舒对这样的人总是有几分好感的,“那你高考怎么样?”   路野说:“我觉得考的很好,我想去b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考上。”   江望舒惊讶,微微笑道:“那这么说,我是你的学长了。”   路野睁大眼睛看他,“你是b大的?”   江望舒“嗯”了一声,说:“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路野惊讶:“那你、那你也才二十岁出头啊?”   江望舒说:“我二十三。”   路野在路灯略过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江望舒的脸庞,心跳得厉害,小声说:“那、那你也才比我大五岁诶。”   江望舒:“嗯,勉强也算是同龄人吧。”   两人聊的越发投机,路野摸出手机想要跟江望舒加个联系方式,却被江望舒拒绝了,他虽然还是微微笑着的、带着点平和纵容的神情,但看着路野的眼神却似乎是疏离、且有距离感的。   路野的胆怯重新冒了头,江望舒说:“看你表现吧,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这句话似乎是定了路野的心,他点点头,对江望舒保证道:“我会好好表现的,你放心吧!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在学校还当过半年的升旗手。”   江望舒与路野一番谈话显然是有效果的,起码路野下车的时候,已经褪去了胆怯和生涩,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江望舒看了一下路野头顶,问:“你当真只有187?”   路野愣了一下,说:“净身高187,穿鞋的话可能会有188-190。”   江望舒的个子只有179,穿鞋顶多也只有180出头,他六岁的时候还算是很矮小,一度让人以为他是3-4岁,虽然在段家吃的并不差……但可能就是南方人的基因,让他长到179也是极限了。   江望舒倒不是很在意身高,不过在一群大高个面前……还是略微有点点不自在。   他不喜欢被俯视。   江望舒对路野点点头,说:“进去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撞见了孟闻,孟闻本来在看手表,余光里瞥见江望舒,脸上刚露出笑来,就看见了他旁边的路野。   孟闻脸色立即就变了,大步走到江望舒面前,看了看路野,又看向江望舒,“这是谁?”   江望舒说:“我的男伴。”   他看了一眼孟闻的身后,“孟总一个人吗?”   孟闻瞪了路野一眼,发现这人眼神不敢与他对视,神色也不如何自然,再加之脸有些稚嫩,也猜到了几分,微微放松了几分,自如地笑道:“既然江总不愿意,那我只能独身了。”   路野在旁边听着,也猜到了眼前这人求偶失败,不由得挺直胸膛,还伸手挽住了江望舒的手臂,笑起来说:“学长,我们进去吧。”   江望舒对孟闻点点头,“我们先进去了。”   孟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江望舒进了酒店的大门。   他忧愁地给段修泽发信息:“前夫哥,你教教我,你到底怎么追上江望舒的,他就像一个铁桶,简直刀枪不入。”   段修泽:“?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闻说:“他找了个高中生一样的男的当男伴,都不愿意找我,我再怎么说都比那个小孩更有魅力吧?”   段修泽:“啊??他找高中生?”   孟闻说:“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天池集团举办的天池酒会,他也受邀来参加,我说给他当男伴,他不要,找了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你都不知道那男的都不敢直视人,畏畏缩缩的,丢份儿,江望舒图什么啊?”   段修泽诡异地想到了江望舒跟他说的那些虎狼之言,心中答道:当然是图人家高中生坚硬的钻石。   然而段修泽心里诡异地涌起一股烦躁的感觉,他想江望舒会不会被骗?现在挺多小孩心眼多的很,万一骗了江望舒,这倒也不好了。   就像他对江望舒说的那样,虽然离婚了,但是段修泽对江望舒没什么怨恨,反而希望他过得好,离婚找第二春是没什么问题,但起码也要找个好的吧?   高中生很幼稚的,负不起责任啊,江望舒怎么能找个高中生?   段修泽问:“长什么样啊?”   孟闻不肯承认对方长得很帅,含糊道:“一般般,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比起我差远了。”   段修泽:“哦,那就是很帅了。”   孟闻:“……”   段修泽问:“有我帅吗?”   孟闻说:“要听实话吗?”   段修泽:“你说。”   孟闻说:“到底是男高中生,看着就很青春,跟我们这些老男人不一样,帅当然是你更帅,不过他年轻水嫩啊。”   段修泽:“……我也才十七岁啊!!!!!!”   孟闻:“你清醒点我知道你记忆是17岁,但是你的身体已经23岁了!认清现实吧,有科学依据,说男人25岁性能力就断崖式下跌了!我们已经是老男人了!”   段修泽:“………”   段修泽说:“我鲨了你!!!就算是23岁我也是颗大钻石好吗!!!”   过了一会儿,段修泽问:“天池酒会在哪儿办?”   孟闻说了个地点,又反应过来,“你干嘛?你不会要过来吧?”   段修泽说:“我正好在封安,离C市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坐直升飞机过来也就半个小时不到吧。”   孟闻警惕道:“你来干嘛?”   段修泽说:“我无聊。”   孟闻:“……”   孟闻:“你看我信你吗?”   *   江望舒不知道孟闻和段修泽的聊天内容,也不知道因为孟闻一番话,段修泽就要过来。   他现在在业内也算有些名气,因此与他攀谈的人不少,江望舒与他们不算热络却也泰然自若地客套,恭维的话自然而然地从他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而旁边高大帅气的路野也只能充当一尊完美的花瓶,时不时地微笑或颔首。   这样一路下来,江望舒没累,路野却已经有些焦躁了,江望舒带他走到一旁小坐,对他说:“很无聊吧?”   路野不好意思地点头,“有一点。”   江望舒抿了一口酒,说:“我也觉得无聊,不过成年人的世界便是如此。”   他看着路野,问:“再坚持一个小时,可以吗?”   路野看着江望舒因为醉意而微微泛红而透出几分惊人姝色的漂亮脸颊,有一瞬间的怔忡,一股躁意迅速蔓延全身,叫他口干舌燥,心神不属,“当、当然可以。”   江望舒轻声道:“乖。”   路野捂住了胸口,手心之下,是快速跳动的心脏。   他忽然想,只要眼前这个人想,他可以让任何男人为他倾心,为他折腰,他有这种压倒性的魅力。 第13章 我氧气瓶呢   江望舒陪路野在一旁坐了会儿,便有人凑过来攀谈。   江望舒熟练地与其客套,脸上浮现出礼貌的微笑,或许是气氛恰好,那人甚至有些昏头,没聊几句就跟江望舒谈下了一笔生意,并约定好下周末签合同。   江望舒脸上也不见得有什么喜意,似乎这种事情也稀松平常。   等那人走后,路野才敢说话,“你们都是这么谈生意的吗?”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笑容逐渐消失,仿佛面无表情才是他最放松的姿态,他说:“不一定。”   大概是成功的男人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更何况江望舒还长得这么精致漂亮,那双丹凤眼简直令人神魂颠倒……总之,路野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学长,你真的很厉害。”   看得出来,路野嘴比较笨,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余光里瞥见一个人,顿住了。   路野看着他撇过目光,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一处,他顺着江望舒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貌虽还看不清楚,但那宽阔的脊背和那窄腰长腿,在一众秃头中年老总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之前在门口遇见的孟总也在其中,与那男人说话。   路野情不自禁地开口:“刚才怎么没见过这个人。”   江望舒没有说话。   而路野很快就发现,孟总回头看见了他们,伸手拍了拍那个男人的手臂,两人一起转过身来,朝他们走过来。   江望舒伸手给路野倒了一杯红酒,轻声说:“喝吗?”   路野有点受宠若惊,说:“喝的。”   他捧着酒杯一口气喝了一半,江望舒说:“喝慢点,这酒后劲大。”   话音刚落,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江望舒面前。   孟闻看了一眼路野,笑着说:“江总,虽然迟了些,不过我的男伴总算找到了。”   江望舒瞥了一眼孟闻旁边的段修泽,说:“是吗?那恭喜。”   段修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了看路野,又看了看江望舒,很快,他皱起眉,苦口婆心地道:“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找个这样的吧?”   路野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这两人是来找茬的。   江望舒说:“这样的?哪样的?”   段修泽不客气地说:“小家子气。”   路野在旁边涨红了脸。   江望舒没什么表情,眼神已经带上些冷倦的味道:“要你这么说我也小家子气,你找什么茬?”   段修泽一愣,说:“我没找茬,我是看不惯你自暴自弃。”   江望舒这一路已经喝了不少酒,脸颊都微微泛红,但眼神却格外清醒,他盯着段修泽,说:“我怎么自暴自弃了?他不比你好?学习还很好,是学校里年级第一,你是吗?”   段修泽:“……”   他辩解道:“要不是我让你,我也是年级第一好吗?”   江望舒:“你让我?”   江望舒笑了起来,微微有些讥讽,“我需要你让吗?你看不起谁呢?”   江望舒不想跟他废话,他对路野说:“看来我们得走了。”   路野连忙应下,他跟江望舒站起来,要去挽江望舒的手臂,被段修泽眼疾手快地抓住手,“你干什么?”   路野挣开他的手,挺直脊背,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学长的男伴,我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反倒你们,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说完,他甚至还揽住了江望舒的腰,对他说:“学长,我们走吧,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江望舒镇定自若地说:“好。”   孟闻看着他们走远,气道:“岂有此理!”   扭头一看,段修泽在背后摸索,似乎在找什么,孟闻问:“你在干什么?”   段修泽说:“我氧气瓶呢?”   孟闻:“……”   孟闻说:“你吸什么氧,该吸氧的是我!你看他狂的,我回去查查他什么来历。”   段修泽没找到氧气瓶,却也坐不住了,跟在了他们俩身后。   孟闻跟了上去,“前夫哥,咱们这样不对。”   “怎么不对了?”段修泽随口说。   孟闻说:“咱们不能找茬啊,找茬不就给了小三骑脸输出的机会了吗?”   段修泽却想,还小三呢,人家现在男未婚男未嫁的,正常交际好不好?哪算得上小三?   这样一想,段修泽停下了脚步——对啊,人家现在正常交际,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段修泽忽然就冷静下来了,有点搞不懂自己听孟闻几句话,就巴巴地跑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再操心江望舒会不会被骗,他那个年纪都二十三了,能不比他会看人?   段修泽压下心中一直若有若无的烦躁感,反而露出风轻云淡的表情,说:“我也没找茬啊,我就关心关心他,看来他过得挺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去了。”   “诶??”孟闻:“你就回去了??你要不再纠缠纠缠他,我好英雄救美啊。”   段修泽:“?”   段修泽:“你他妈就打这个主意啊?”   孟闻说:“不然呢,前夫哥不就得物尽其用吗?”   段修泽:“……去死。”   孟闻:“反弹。”   段修泽:“反弹。”   有秃头老总从他们身边路过,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什么小学生联谊会吗?   *   江望舒和路野走到了酒店门外,江望舒才推开了路野,路野连忙说:“对不起,我刚刚是太着急了。”   江望舒说:“没关系。”   他微微笑了起来,说:“你表现的很好,或许我们可以交一个朋友。”   江望舒对路野伸出手,“手机给我。”   路野连忙将手机取出来递给他,江望舒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给路野,“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路野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吧,倒是学长你回家路上小心点。”   江望舒却坚持说:“我送你。”   路野便也不敢再拒绝,小声地应了,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坐上车,路野才敢问江望舒:“方才那两人,是喜欢学长吗?”   江望舒说:“不知道。”   路野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能感觉到江望舒的情绪似乎差了下来,便也没敢再说什么。   江望舒靠坐在椅背上闭眼假寐,这个时候电话响起,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取出手机看了一眼,他没有接,而是直接挂断。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江望舒继续挂断。   路野问:“学长……不方便接吗?”   江望舒“嗯”了一声。   路灯的光芒透过车窗撒在江望舒的脸上,明明是一张漂亮的毫无瑕疵的脸庞,此刻却因为他冷倦的眼神,呈现出一种令人莫名心碎的美感。   路野的心跳的厉害,小声问:“学长是有什么烦恼吗?”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说:“没有。”   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言下之意便是“你话太多了”。   纵使已经是江望舒委婉过的语气,落在路野耳朵里却不亚于一片惊雷,他立马闭上了嘴,心里却全都是自己是不是惹江望舒不开心了。   江望舒余光里能看路野忐忑的表情,却没有精力去宽慰。   他由此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和段修泽还都是高中生的时候。   段修泽十七八岁的时候,心智似乎依然处于幼稚的阶段,热衷于让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这些江望舒都知道。   那时候的段修泽真的很烦人,因为他的行为对于江望舒而言,已经称得上是一种针对了。   但段修泽也的确没什么坏心,所有的针对说严重了也只是恶作剧,和霸凌扯不上任何关系。   他们虽说不对付,但关系好的时候也能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吃饭斗嘴,说几句玩笑话。   而江望舒对他也做过一些自己也无可奈何的事情———足够段修泽恼恨他很久,结果段修泽忘性也大,暴怒过后又能若无其事地找他。   这种关系算是什么,连江望舒也不清楚。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信息,江望舒便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孟闻的工作号———私人号一直没被江望舒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但说话的人显然另有其人,因为毫不客气、甚至直白到了有些傻逼的程度,“江望舒,以我的经验看,这个人不行,他没我大。”   江望舒放下手机,心平气和,不能跟傻逼计较。   又有一条信息跳出来,“你们不会去酒店吧?我要举报你引诱未成年。”   江望舒:“……”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打字回复道:“他18岁。”   那边没了声息,就在江望舒以为对面消停的时候,又来了一条信息,“不要去酒店好不好?”   江望舒没有回复。   信息弹窗:“那你记得买套,不要生病了。”   江望舒:“……”   他气笑了,回复道:“谢谢关心,我会的。”   段修泽看着这句话,眉头皱起,内心十分焦灼。   孟闻跟他伸手,“行了,你别发太多,我怕江望舒把我工作号也给拉黑了。”   段修泽删除了聊天记录,犹豫了很久,又发了一句:“不客气,这是我作为前夫该做的。”   江望舒回:“sb。”   段修泽震惊,江望舒居然爆粗口!!   段修泽回:“反弹。”   信息旁边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孟闻探头过来看见,尖叫起来,“段修泽!!!!我草你妈啊!!!!!”   段修泽:“……” 第14章 失去了记忆   路野虽然年纪小,但是察言观色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天生就具备的天赋,即使江望舒表情上没有显露任何不悦,路野也能感觉到江望舒的情绪似乎变得更差了。   江望舒将人送到对方家楼下,在路野下车的时候,江望舒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礼盒,虽没有什么笑脸,语气却是带着些许温和,“这是我送你的一个小礼物,今晚麻烦你了。”   路野愣了一下,说:“不用啊,本来我就是……”   江望舒说:“收下吧。”   这句话稍微有那么些许不容拒绝的强势,路野只好伸手接过。   目送江望舒离开,路野捧着礼盒回到家,回到房间才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任天堂游戏机。   路野心里一喜,给江望舒发信息:“谢谢学长!!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江望舒很快就回了:“不用谢,我也不知道你们高中生喜欢什么,所以自作主张买了游戏机,你喜欢就好。”   路野怔怔地看着江望舒这条信息,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满心喜悦地编辑短信,发送,“那个,学长,以后如果有需求的话,尽管找我,我都有空!”   江望舒:“嗯。”   江望舒回完这个信息,便将手机丢到了一旁不再理会。   另一边,段修泽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段珑的电话,电话一接通,段珑就开门见山地道:“听你舅舅说你离开封安,去了c市?”   段修泽有点惊讶,一点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叫他脱口而出,“妈,你监视我啊?”   段珑说:“这算什么监视,你舅舅关心你,才打电话告诉我。”   段修泽还是有点不爽,“我只是离开一晚上,又不是不回去。”   段珑淡淡地说:“去c市,是去见了望舒?”   段修泽立即否认道:“怎么可能,我过来是找孟闻的。”   “那就好。”段珑说:“你既然已经跟他离婚了,再藕断丝连牵扯不断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段修泽说:“就算有也没什么吧?没结婚前他不是一直住在我们家吗?我跟他也勉强是青梅竹马,就算离婚了也能当朋友啊。”   段珑:“……”   天真的话语都让她觉得尴尬。   段珑直接转移话题,“今晚就不用回来了,明天早上回来准时上班,不要迟到,知道吗?”   段修泽应了。   段珑说:“或者你回家。”   段修泽并不是很愿意,下意识地说:“算了,太远了。”   “远?”段珑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什么叫远?你自己的家你还嫌远?”   段修泽说:“是啊,是太远了,北方诶,气候也不怎么样,该凉快的时候热死,该暖和的时候又冷的要死。”   段珑沉默了。   段修泽见她不说话,喊了她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段珑语气温和地说:“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记得早点回来。”   段修泽答应了,段珑这才挂了电话。   段珑靠坐在沙发上思考了片刻,将江文翼叫了过来。   *   江望舒快凌晨的时候接到了季采的电话。   江望舒眼里的倦意很快褪去,他接了电话,听到季采开口的第一句,便将手机放到了一旁,然而夜里太安静了,即使没有开扬声器,季采的声音也非常清晰,“望舒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啊?晨晨很想你,还问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呢,而且你嫂子过几个月就要生二胎了,你也该回来看看吧?”   自从知道江望舒拿到了段修泽的钱后,季采对他的语气已经好了许多,江望舒心知肚明,拿起手机回了一句:“再说吧。”   他知道季采后面还有话,果然,很快季采就接着开口道:“那你嫂子预产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记得来,你嫂子也挺想你的,你高中那会儿你嫂子天天给你做夜宵给你补身体,还记得吧?”   “她拿你当亲弟弟对待,也疼你,我和你爸跟她商量了,她这胎是个儿子,生下来的话可以过继给你,反正你喜欢男的,以后也不会有小孩,她给你个儿子,以后也方便给你养老不是?”   江望舒闭上眼睛,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低声说:“再说吧。”   季采听他语气似乎是不太情愿的,还要再劝,江文翼推了她一把,叫她想起了正事,继续跟江望舒说:“那就以后再说,对了,你都跟修泽离婚了,你们感情怎么还那么好?”   江望舒:“感情好?”   季采说:“对啊,我听太太说了,他昨天晚上还从封安过去找你,你们都离婚了,你可不能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我们可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江望舒心平气和地说:“你们要是想我们断的干干净净,那就从段家搬出来,把工作辞了。”   季采说:“你和修泽结婚,太太可没怪罪我们,一码归一码,你开的那家小公司,太太一根手指就能让你公司破产,不懂吗?咱们还是要仰仗太太生活。”   江望舒没说话,季采继续道:“反正你要想法子让修泽讨厌你,知道吗?都离婚了,哪还能这么粘糊。”   江望舒说:“有事,挂了。”   说完,江望舒就挂断了电话。   季采那边被江望舒挂了电话也是一肚子气,对江文翼说:“你看看,说挂电话就挂电话,这孩子从小就不知道尊重人,没家教。”   江文翼烦躁地说:“这还不是你惯的。”   季采说:“怎么是我惯的?我都没怎么管他,他这就是基因差!要是基因好能被丢?他爸妈就不是个好人。”   江文翼说:“你可别总说这些,本来那小子就不亲人,让他知道了还不更有理由白眼狼。”   季采想到什么,笑说:“不过也不算白养,养了这么多年好歹从段家捞到了十几亿。”   挂断电话,江望舒靠坐在床头呆坐了片刻,拿起了手机,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冷意的微笑。   另一边的段修泽,正在峡谷里畅游,看见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了一条信息,乍一看还以为看错了,也顾不上打团的激烈场面,直接切出去打开了vx,果然是江望舒。   段修泽有片刻的震惊,还有些许惊喜,点进去一看,江望舒问:“睡了吗?”   段修泽急忙打字回复:“你怎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江望舒回复:“怎么?你喜欢进黑名单?”   “怎么可能!”段修泽回复:“你找我有事吗?”   江望舒:“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段修泽说:“没!我就是挺奇怪的。”   江望舒说:“不用奇怪,我问你个事会送你回去。”   段修泽:“回去?”   江望舒:“回黑名单。”   段修泽:“……”   段修泽说:“江望舒你欺人太甚,我也是有尊严的,你有本事就把我一直关黑名单别放我出来!”   江望舒:“哦,好的。”   段修泽打字速度瞬间快了许多,“等等!!我跟你开玩笑的!!”   段修泽给他发了好几个猫猫表情包撒娇卖萌滑跪道:“哥,你问吧,什么事?”   江望舒说:“你回家了吗?”   段修泽回:“没啊,我现在在封安,离C市也就两小时的车程,挺近的。”   还没等江望舒说话,段修泽又回:“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也能马上赶过来。”   江望舒看着这句话,手指微动,回:“哦,可惜我不需要。”   “……”段修泽:“不需要就不需要呗,我又不是特地为了你,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懂吗?”   段修泽没忍住,问:“你今天晚上……有跟那个高中生一起吗?”   江望舒回:“嗯,你好奇?”   段修泽嘴硬说:“不好奇,我就是随便问问。”   江望舒:“哦。”   江望舒这样冷淡的态度微微刺激到了他,段修泽站起来在孟闻给他安排的房间里踱步,“你以前……也没说喜欢男人啊,你现在怎么玩得这么开?”   江望舒平静地说:“你十七岁的时候不也不喜欢男人,现在还不是很结婚又离婚了,人都是会变的,很难理解吗?”   段修泽沉默了。   江望舒说:“要说玩得开的,应该是你才对,你不知道你怎么要我的吧?一天四次都不够,我为了躲你有一段时间都住公司。”   江望舒打下这行字的时候那双丹凤眼里微微倾泻出些许恶意:“离婚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离了也好,我解脱了。”   段修泽:“……”   江望舒说:“我没什么想问的了,送你进去。”   段修泽:“?”   红色的感叹号再次出现。   段修泽郁闷的看着手机发呆,忽然想到游戏,切回去一看果然输了,自己还被扣了7分信誉分。   江望舒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让他觉得十分困惑和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想到自己那已经变了色的兄弟,也各种佐证了江望舒说的话。   他明明那么纯洁,怎么未来会变成那个涩情狂魔?   江望舒真的有那么好吗?   ……呃,平心而论,江望舒性格是很臭,但是长得好啊,虽然总是死鱼眼看人,但是长得好啊!虽然跟他各方面都不对付,但的的确确长得很好看。   他长得好看,身段好,腰身那么纤细———那把腰他很早就搂过的,手感很好。   现在看着好像要健康了许多,没高中时代那么瘦,多了些肉,不过就算他没搂过,也觉得手感应该比高中那会儿更好一些。   段修泽:“……”   孟闻切了一盘水果推开段修泽的房门,看见段修泽脱下裤子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啊?”   段修泽一脸沉痛:“它不听话,切了吧。”   孟闻:“……” 第15章 喵一声给我听听   江望舒挂断电话,却是睡不着了,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下覆着淡淡的青黑色。   江望舒是很容易因为没睡好就会有起床气的体质,更何况他那双丹凤眼总是习惯性的微微掩下,流露出冷而倦的味道,没睡好,那起床气会起码陪伴他一整个上午,以至于他浑身的气压极低,下属跟他说话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种窘境在公司的另一个股东从国外出差回来才得以打破。   这是江望舒和段修泽难得的共友。   江望舒订了一个酒店给他接风洗尘。   人来的时候,江望舒有些吃惊,说:“你黑了。”   秦煜笑着说:“哪能不黑,外边那太阳大的,能晒得脱层皮。”   秦煜还不知道江望舒跟段修泽离婚的事情,见只有江望舒一个人,不由得问了一句,江望舒淡淡地说:“我们离婚了。”   秦煜震惊,“什么?离婚??什么情况?”   江望舒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几句,秦煜一时都没缓过来,过了好久才说:“你们俩这也够倒霉的。”   要说段修泽嘴皮子利索,是交际的好手,那么江望舒便是具有决策力的领导者,而秦煜则是技术核心。   乍一听还以为秦煜是个身体废柴的程序员,其实不然,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长相很英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和江望舒和段修泽是同寝室的室友。   三人自大学起关系就很不错,也都能互相包容,因此几乎没有过吵架。   秦煜是一路看着江望舒和段修泽过来的,算是他们俩感情的见证人,比起其他人对他们离婚的拍手叫好,秦煜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心绪其实还蛮平和的,宽慰江望舒道:“放心吧,离婚是他吃亏,咱们不吃亏,到时候他想起来,咱们不让他进家门,让他跪狼牙棒去。”   江望舒应了一声,也不欲在这个话题深入下去,秦煜也识趣,揭过了这个话题。   期间江望舒的手机一直响,是信息的提示音,江望舒除了一开始回了一句,便没有再回。   秦煜问:“是谁啊?”   江望舒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小朋友。”   秦煜一听,就笑了起来,说:“咱们望舒还是很受欢迎的,要实在不行,在段修泽失忆这段时间咱们跟人玩玩也行。”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起来,“你说的对。”同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江望舒问:“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秦煜:“你说的是哪一个?”   江望舒:“……”   秦煜看他无言的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道:“你就不用操心我了,我还想多玩几年,起码玩到三十五岁,像你们俩校园初恋到毕业后几年都那么恩爱的少,绝大部分都是玩玩而已。”   又感慨道:“其实我挺震惊你们俩能在一块儿的,当年大一分宿舍,你们俩跟我分到一个寝室,看着人都还挺好的,结果第一天晚上就干架,是不是?”   江望舒说:“早就忘记了。”   秦煜说:“你忘了我还记得,确实是第一天晚上就干架了,我记得是你爬楼梯的时候,段修泽手贩剑拍了你屁股一下,你就跟他干上了。”   秦煜回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深,“还记得你怎么跟他干架的吗?你拎着拳头直接扑到他身上捶他,段修泽叫得跟杀猪一样,却一下手都没还,还趁机多摸了几把,我那时候就觉得啊,你们俩怕不是有点东西。”   提及往事,甚至多余的细节,江望舒眼神略微有些游离,语气淡淡地说:“他那会儿只是贩剑。”   秦煜却说:“不一定,我看他就跟那些小学男生一样,喜欢哪个女生就欺负她,揪对方小辫子。”   江望舒平静地回答:“或许吧。”   秦煜说:“你们十七岁就高考了吧?十七岁上的大一,我看他对你早就有意思,自己还不知道,你要是不信,你试试他,他失忆到17岁,你都二十三岁了,你还玩不过他?怎么可能?”   秦煜说:“玩别的小男生,哪有玩踢了你的前夫好啊,你说是不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你也不吃亏。”   秦煜满嘴跑火车,江望舒也并不当一回事,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秦煜说的话却是在他脑海里里浮现。   叫江望舒逐渐想起了那时候段修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在的段修泽与那时候比起来似乎都消减了些许威力,恐怕也是因为江望舒并不是曾经那个江望舒,比段修泽要更“年长”,因此段修泽也收敛了几分。   但曾经,他们都是十几岁的时候,段修泽是非常随意的,说话很少经过大脑,行为举止也不会用大脑来思考到底是否得体,将江望舒气到极致,便大脑一片空白对其动起手来了———这种频率虽然不高,但一个月里也起码发生一次。   而段修泽几乎没有还手过,江望舒最生气的时候,能将段修泽冷白色的脊背和胸口捶的一片青紫,段修泽也只是抓着他的双手不让他继续下去而已。   这样的相处模式,在段修泽20岁的时候就被打破了,段修泽在20岁忽然性情大变,很少再贩剑,变得会察言观色,维护江望舒的情绪。而江望舒也随着年纪的增长,情绪上也很难有太大的波动,因此两人的关系反倒比前面十几年都要来得融洽,再加上许多事情的化学反应,他们才走到了一起。   现在段修泽十七岁,就是很招打的年纪。   但秦煜说这人这个年纪就对他有意思,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可能?   *   孟闻看着还不回封安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段修泽,问他:“你还不回去这是想干嘛?你舅舅都打电话问我了。”   段修泽说:“我在思考一件事。”   孟闻:“……什么事?”   段修泽说:“晚饭吃什么。”   孟闻:“……”   孟闻说:“吃龙虾芝士焗饭。”   段修泽:“得加葱和香菜,吃着香一点。”   孟闻:“哦哦,我让阿姨加。”   过了一会儿,孟闻说:“不对,你还没回答我,你踏马什么时候走?你赖我这里还不走了?”   段修泽说:“让阿姨再做份凉拌黄瓜,解腻。”   孟闻:“哦哦,我跟阿姨说。”   段修泽:“再来几罐青岛鲜啤,你家有吧?”   孟闻:“……”   孟闻神色狰狞了,“段修泽!!!!你来我家做大爷来了!?”   段修泽挠了挠头,吩咐道:“对了,再切盘水果,不要用我昨天晚上用过的水果刀。”   孟闻:“……”   孟闻:“所以你到底啥时候走?”   段修泽说:“不着急,我在你这里玩几天。”   孟闻说:“……”   孟闻算是明白了,这厮在这里只会捣乱,根本没法给他一点帮助,工作号被拉黑后,至今没被江望舒放出来,他还得重新跟江望舒交接,起码重新给个联系方式。   说起这件事,孟闻也觉得江望舒做的过火———被江望舒拉黑的号他不会放出来。   都是成年人了,动不动就拉黑也挺人来火的。   但一想到这人从学生时代就这番做派,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孟闻想到这里,对段修泽说:“你真得回去了,你舅舅总给我打电话,我压力也很大,你自己都答应了今天回去,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段修泽捏着一只水笔,强有力的手指轻松地将笔掰断,听见孟闻的话,段修泽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想听他们的话。”   孟闻随口说:“叛逆期啊这是,你以前好像也没叛逆期吧?”   段修泽说:“全在江望舒面前叛逆了吧。”   这话一出,段修泽自己都愣住了。   孟闻也没注意到段修泽的表情,说:“你们这就是猫和狗,猫和狗就是天生不对付。”   这种话,段修泽不止一次听过。   段修泽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梦境,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细节却十分清晰。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江望舒躺在他身下,他长相漂亮非常,那双丹凤眼应该是格外凌冽却又十分秀美,又习惯性地轻掩,时刻流露出冷漠、轻蔑的讽意,唯独在此刻,他微微眯着眼,再凌冽冷倦的双眼也柔和下来,瞳孔深处沁出的情意像美酒一般令人心醉。   他望着段修泽,唇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些许软软的鼻音,又轻又撩人的“喵”了一声。   回忆猛地被段修泽掐断,他坐在沙发上,一脸微妙和沉痛。   孟闻:“……”   他将新买的、还未拆封的水果刀翻出来丢给他,“新买的,利一点。”   段修泽回过神来,看向孟闻,“兄弟,你跟我‘喵’一声。”   孟闻:“?”   段修泽催道:“快,你喵一声给我听听。”   孟闻:“……喵?”   段修泽:“呕———”   孟闻:“……”   段修泽很欣慰:“看样子我很正常。”   孟闻:“……”   能干出这种事情,哪里正常了? 第16章 万人迷   段修泽不仅没有回封安,翌日还要跟孟闻一起去江望舒公司。   孟闻再蠢也能感觉到段修泽潜藏在那张随心所欲面孔之下的不安分,他怀疑地问:“你不会对江望舒有什么想法吧?”   段修泽一脸震惊,立即否认道:“怎么可能?”   孟闻说:“怎么不可能,毕竟你们结婚实在是太突然了,早有预谋也说得过去吧?”   段修泽皱眉,说:“不可能,我要是有想法,我何必跟他离婚?”   孟闻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段修泽跟孟闻上了车,说:“你不觉得我妈现在都有点着急了吗?”   孟闻诧异地问:“什么意思?”   段修泽说:“她给我安排去总公司从实习生开始做起,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我才十七岁——”   孟闻打断他,“不,你已经23岁了。”   段修泽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来,“我就是一个睁眼的事情,五年就过去了,你们都走了一大步,只有我留在原地。”   孟闻安慰道:“这是好事,好歹不是一觉醒来已经是个养胃的中年男人,至少你现在还能o是吧。”   段修泽说:“不仅能而且还威力不减!上次我试过,有三个小时哦。”   孟闻:“时间是从回家堵车开始算起吗?”   段修泽:“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了解我。”   段修泽一本正经地说:“是从进酒店算起。”   孟闻想到江望舒,段修泽二十岁后如何跟江望舒相处的他不清楚,但以前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孟闻倒是一清二楚,便叮嘱道:“你要见江望舒也行,但是你不准再跟他吵架了,知道吗?”   “知道,我又不是去踢馆的。”段修泽说。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江望舒公司所在的地方。   段修泽下了车,跟着孟闻往江望舒公司走去。   段修泽看了看周围地段,跟孟闻说:“他这个公司还挺像模像样的啊,能在寸金寸土的科技园开公司。”   孟闻说:“听说他大二就有概念产品了,就是没门路,没找到投资,拖到了毕业,不然规模应该会更大一点。”   段修泽觉得匪夷所思,说:“什么没门路,我就是他最大的门路啊,他可以来找我啊!”   孟闻看了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说的好听,你忘了你跟他不对付吗?他找谁都不可能找你。”   这样的关系,到后面又是怎么成为夫妻的呢?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段修泽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在这方面他倔什么,能利用我那就利用啊,我又不会笑他。”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江望舒的公司门口。   虽是新生的一个科技公司,不过该有的配置都有,保安、前台都有两名,员工人数大概也有几百名,算得上是一个中型公司。   段修泽和孟闻一走进大门,前台妹子就看见他们了,她们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面面相觑后,由最漂亮的那个妹子笑着跟孟闻打招呼,“孟总。”   又看向段修泽,眼神都闪烁了起来,“……老板娘,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啊?”   还刻意瞥了一眼段修泽的手,上头果然也没有钻戒。   段修泽一听这个称呼,手臂搭在前台桌上,要跟前台嗑叨,被孟闻揪住后脖子,对前台说:“跟你们江总说一声,我和段修泽过来找他。”   前台应了。   孟闻已经不太想带段修泽去见江望舒了,从前台对段修泽熟稔的态度就能知道,段修泽是经常来的,他带段修泽过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段修泽没有察觉到,对着亮堂得能清晰地照出人影的电梯壁整理了一下被孟闻揪乱了的领子,确保没有一丝差错,才跟孟闻出了电梯。   孟闻想打发段修泽,说:“公司你也看了,要不你回去吧?”   段修泽却不愿意,说:“来都来了。”   赶不了段修泽,孟闻只好捏着鼻子越过他,走到江望舒门口,敲了敲门。   江望舒有点疲倦的声音透过开着的百叶窗传了出来:“进来。”   孟闻推开门,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长得还十分英俊,顿时就警惕了起来,问:“这是谁?”   江望舒微微皱眉,还未说话,秦煜便站起来朝孟闻伸出手,笑着说:“我是原点科技技术部门经理,也是原点的股东秦煜,你好,孟总。”   孟闻是知道还有一个股东的,现在一看,这人长得这么好,难免有几分敌意,但也知道江望舒最讨厌公私不分,因此按捺下来,也扯了扯唇角,露出笑来,跟他握了握手,说:“你好。”   秦煜看到身后的段修泽,有些吃惊,“修泽,你还记得我吗?”   段修泽虽不如孟闻那般敌视,看秦煜的眼神却也是有些许反感的,语气也微微有些冷淡,说:“不记得了。”   秦煜也不尴尬,只是盯着段修泽上下打量,段修泽被他的眼神无端地给看出了恼意。   江望舒很意外段修泽会过来,但此时有外人在,也不好给他脸色看,便说:“坐吧。”   孟闻想坐到江望舒身边,但段修泽的屁股快他一步,已经坐了过去,他便只好坐到了秦煜旁边。   赵俞端来几杯咖啡,四个人面对面,竟然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孟闻开了口,与江望舒说起他牵线跟某龙头公司合作的事情,这本该是很好的事情,无论能不能成,起码在对方面前露脸了,但江望舒却拒绝了,他语气淡淡地说:“脚步太大容易扯到蛋——虽然粗俗,但道理孟总应该懂。”   话是这么说,但孟闻还想再劝,江望舒说:“孟总不必为我欠下这种人情,我不需要,能不能合作,顺其自然就好。”   这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或许是段修泽的出生所致,他本质上也是有着无利不起早的基因,听到江望舒这句话,忍不住说:“开公司的,自然要抓住一切机遇,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江望舒冷冷地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段修泽说:“为什么没有?我不是也有这个公司的股份吗?”   江望舒盯着他,不说话了。   段修泽说:“这样吧,正好我舅舅公司需要做一个虹膜识别的项目,你公司应该能做吧?合同我都拿来了,你看看。”   说完,段修泽撩起T恤上衣,从里面抽出一份被弄得有些皱巴巴的合同来。   孟闻震撼了,继而愤怒,“段修泽你!?”你居然背刺我!?   段修泽无视好兄弟的眼神,说:“我是过来跟你谈生意的,现在有我说话的份了吧?”   江望舒:“……”   他看着段修泽,伸手接过那份合同,扫了一眼,说:“你这个很难,有比原点更好的团队公司,你可以找他们。”   段修泽一脸诧异,说:“我以为对你来说不难的,原来你也觉得难吗?那算了,可能我对你的预期太高了吧。”   江望舒冷笑了一声,说:“你幼不幼稚,激将法对我没用,这项目你觉得我们原点一个小公司吃得下?”   段修泽理所当然地说:“你有我们段家做靠山,为什么吃不下?”   江望舒将合同放下,看着段修泽,说:“我没把段家当靠山,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你走吧。”   孟闻本来生气,看江望舒这个做派,又不气了,反而开口道:“修泽他不太懂事,江总你不要介意,看来今天不适合谈生意,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孟闻就要拉段修泽走人。   段修泽却说:“我特地来c市一趟,你以为我是管你跟那个什么什么高中生去酒会的吗?我就是想起来我是这个公司股东,我应该也有责任让咱们公司发展壮大,这个项目是我全权负责的,只要你敢接,原点凭这个项目就能年入过亿你信不信?我又不会坑你,你怎么还跟我倔呢?我要是你,我就踩着段家往上爬,爬到头了就给他踹下去,自己当老大,你没有点野心,你还开公司呢,不如早点回家玩泥巴。”   江望舒体会到了熟悉的气血往上涌的感觉,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抄起桌上的咖啡往段修泽头上泼了过去。   段修泽被咖啡淋了个满头,幸好咖啡不怎么烫,不然总要脱层皮,他也不生气,说:“你都23岁了怎么还老跟我动手,我跟你讲道理啊。”   秦煜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说你们俩,结婚两年就没吵过架,反倒离婚了见面就吵,我说段修泽,你失忆了这张嘴怎么不贩剑你就不爽呢?你私奔出来的,这两年也没见你自己靠过段家,现在一恢复记忆,就来叫江望舒靠段家,有这种道理吗?”   段修泽一听,好像的确是不太妥当,但商场的事情,化敌为友的事情并不少,一切向利益看齐,江望舒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的啊。   江望舒都没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说:“你走,赶紧走,再不走我真揍你。”   段修泽软了语气,语气诚恳地说:“我刚才的确是激将你,没有其他意思,咱们待一块儿的时间好算歹算都有十一年了,再怎么不对付,我也不会对你使坏,我是想你好的,你考虑一下行吗?这个项目迟早要做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孟闻拉了他一把,“行了,走吧。”   江望舒将桌上的合同揉成团,砸在段修泽的头上,“我不需要,你滚。”   段修泽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怪委屈的,语气又变得梆硬,“行行行,我滚,不碍你眼。”   他捡起合同,脚步麻溜地离开了,孟闻差点都没追上他。   江望舒坐下,攥紧的拳头捶了一下办公室沙发上的抱枕。   秦煜装没看见江望舒这个举动,若无其事地说:“他变化真的挺大的。”咳嗽了一下,说:“不过他说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虹膜识别这种智能识别项目虽然难,但只要技术过关还是能做出来,而且竞品少,是一个很优质的项目,他既然能拿出来,想必也有保障……”   江望舒说:“你不用再说了,我暂时不考虑。”   秦煜见他不为所动,便也没再说什么。   等秦煜走后,江望舒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他顿了一下,没有去看。   但是接连响了好几下,他还是打开了手机,是陌生号码,但语气依然很熟悉。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个项目很安全,不坑你。”   “我舅不是挺喜欢你的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妈不会知道的。”   江望舒还是打字回了,说:“你舅是挺喜欢我的,他给我写过一沓情书,要是我想靠你们段家,我现在该是你舅妈。”   段修泽:“????”   怎么身边所有人都喜欢江望舒啊!!? 第17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段修泽格外魔幻,一觉醒来,能认识的人基本都喜欢江望舒。   连他舅舅也……?   他舅舅段希是段珑最小的弟弟,年龄差了得有十八岁,因此只比段修泽大两岁,算是同龄人。   只是比起段修泽的咋呼,段希非常的沉默寡言,即使成年了也一副社恐的架势,不爱跟人见面,大多时候都宅在家里,连办公都是在家里办公的。   因此段家觉得比起栽培段希,觉得栽培段珑会比较好,因此段珑成了段家实际的掌权人。   但即使如此,作为段家能担事的独子,他的能量还是很大的,所以江望舒说的也是没错。   但段修泽半信半疑,问他:“你不会骗人吧?欺负我舅社恐人不爱说话?”   江望舒回:“你最好别刺激我,否则下次见面你就得喊我舅妈。”   段修泽果然被吓住了,半天都没敢说话,江望舒将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手机号重新拉黑。   段修泽是真的江望舒说的话吓住了,其实嘴上质疑江望舒骗人,但心里明白江望舒不会说谎,说出来的话的真实性还是蛮有可信度的。   也是因为如此,段修泽心里格外震撼,对孟闻说:“江望舒还挺受欢迎的?”   孟闻还对他背刺的行为还很恼火,懒得理他。   段修泽一反常态,变得格外安静,显然江望舒那个会当他舅妈震慑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大的。   不仅安静,还在孟闻催他回封安的时候,竟也真的收拾行李,动身了。   孟闻这才跟他冰释前嫌,还去机场送他。   段修泽临走前,问孟闻:“咱们圈子到底有多少人喜欢江望舒的?”   孟闻也一脸震惊,“除了我还有谁?”   段修泽:“……”   这也是个笨蛋。   段修泽没说话,扭头就进了安检口。   孟闻追问:“你别走啊,还有谁喜欢江望舒啊?”   段修泽没理。   在飞机上坐下后,他才有时间回忆以前的江望舒。   江望舒最初来段家的时候,骨骼格外纤细,身材更是矮小,而跟他同龄的段修泽,那时候就已经有一米四了,而江望舒只有一米不到,真的就像一只小猫。   他自小不太爱说话,比较沉默,段修泽跟他完全是两种人,身边的同龄人也都是开朗活泼的性子,从未见过江望舒这种人,因此段修泽莫名的爱招惹江望舒。   小时候的江望舒长得就很好看,皮肤很白,眼睛也漂亮,像是年画上的仙童,即使话少,但只要站在那里,就十分招人喜欢。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段修泽终究还是跟江望舒不对付起来。   江望舒初三的时候还是矮个子,差不多才一米五八,脸也格外嫩,娃娃脸,很正太可爱,而这个时候段修泽已经一米八了,因为经常打篮球锻炼,浑身的肌肉都初见雏形。   这个阶段段修泽会经常突然将江望舒抱起来,看着他脚不沾地恼得满脸通红,拳头落在他身上都是软绵绵的,很难留下什么痕迹,只有落在他眼窝上,才能给他留下两团青黑。   这样被揍,他还乐此不疲。   想到这些往事,段修泽唇角下意识弯起一个弧度。   后来江望舒上高二,就这年的暑假,他突然拔高了十五厘米,一米七几的个子,因为身材比例很好,腿很长,看着竟也格外的高挑,人个子一高,气势就上来了,那拳头也格外有力,已经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存在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周边的人暗恋江望舒,一定是在高二这个时候暗恋的,否则就太变态了————毕竟高二之前江望舒真的很娇小,脸也幼,像个小学生。   段修泽没有任何私心、用事实说话,江望舒高二之后的脸从正太长开后,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江望舒气质太特殊,没被他招惹气得满脸通红对他挥拳头的时候,还是很冷静从容的,脸漂亮、成绩又好,身材高挑挺拔,像棵不用细心浇灌养护也能肆意生长的挺拔青竹,郁郁葱葱散发着勃勃生机。   跳出跟江望舒各种不对付的事实,这样去看江望舒,他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只是段修泽很难想象,江望舒竟然能让他身边那么多人都对他有意思,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最后他都没逃脱江望舒诱惑的魔掌,跟其领了结婚证。   实在是太恐怖了,还是先跑为妙。   *   段修泽这一跑,又是半个多月,江望舒早已习惯了身边没有段修泽的日子。   江望舒是个生活情调有些乏味的人,段修泽还在的时候会带他去钓鱼、旅游。   比起江望舒,段修泽的喜好非常多,在20岁之前他似乎还只有打游戏这一个爱好,但在20岁之后,他喜好突然变多,甚至迷恋上了极限运动——雪板、攀岩、轮滑,滑水,漂移板他都会,且玩的很疯,有些时候甚至不做防护。   但只要脱离了这些极限运动,他又会变得很沉静,从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早已消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神秘、且性感。   在他们都很忙碌的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就只有一起去清吧喝上一杯,回去的时候也不坐车,而是手拉手走着回去,聊天聊地,回到家再做一次,美美的睡上一觉,这样的生活也足够充实。   虽然段修泽现在不在,但江望舒的生活习惯也没有因为他有太多改变,这天他穿着便服,仅仅是简单的白衣黑裤,就已经将他的清秀精致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到高二为止,都是一副正太长相,脸颊婴儿肥娃娃脸,即使高二后抽高了个子,那脸上的圆润弧度也没有减少,到二十岁出头,才有了些青年该有的成熟稳重的模样——当然大多数都是他那双凛冽的丹凤眼加了分。   江望舒到朋友的清吧时并没有告知路野————甚至他都没想起来路野在这个清吧当主唱。以至于这男孩在台上唱着唱着,看见江望舒过来,激动的破了音,在台上满脸通红的支吾了一下,才想起来台词,接着唱了起来,好歹将那首歌唱完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去后面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就冲出去来见江望舒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荷尔蒙大概是格外旺盛的,以至于刚打照面,江望舒就嗅到了路野身上的汗味,倒是不难闻,就是那种濡湿的味道,甚至还带了一丝奶香味。   路野高兴的满脸痛红,对江望舒说:“学长,你要是跟我说你会来,我今天就不唱了。”   说着,他还隐蔽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往后退了一步,怕熏到江望舒。   江望舒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他想解释,又懒得,就跟酒保给路野要了一杯酒,说:“坐,请你喝。”   路野高高兴兴地坐下,跟江望舒说:“学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路野又问,江望舒也就回答了:“没找你,我是这里的常客。”   路野一听,也不尴尬,说:“哦哦,那是我误会了。”   江望舒问:“你在这里工资多少?”   路野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跟江望舒说:“一天五十块钱,一个月有一千五。”   江望舒:“……”   路野说:“我白天会去肯德基,晚上再来酒吧唱三个小时,一个月能挣四千块,学费大概是能挣到的。”   江望舒想起这个时间,高考分应该早出了,便问了一句。   路野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小声说:“出分的时候我跟学长说过了,我考了689分,志愿填了b大。”   江望舒没想起这回事,不过也面不改色地说:“恭喜。”   江望舒太平静了,虽曾经对路野态度亲和的笑过,安慰过,但一旦脱离那个情景,江望舒又变得拒人千里之外,像是江中倒映的月亮,让人捉摸不透。   路野有些许气馁,但年轻人恐怕最不缺的就是撞南墙的勇气了,因此再次振作,和江望舒热切地聊了起来。   江望舒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到最后看了看时间,他该回去了,便起身跟路野告别。   路野和老板说了一声,非要送江望舒回家。   江望舒说:“不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野望着他离开的高挑背影发呆,老板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红包,跟他说:“这是江望舒让我给你的红包,恭喜你考上b大。”   路野十分惊讶,不肯接,老板不耐烦地塞他手里,说:“他给你你就收着吧,他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   老板这么说,路野才收下。   老板看透了他的心思,问:“你喜欢他啊?”   路野点点头,老板说:“你喜欢谁都别喜欢他,他这个人挺直的。”   路野倒是不吃惊,他这个人还算细心,发现过江望舒无名指上有一个戒印,显然是结过婚,又离了婚。   老板大概也是无聊,跟路野多说了几句,“你别看他面冷心热,其实心也蛮冷的,很难捂热,一旦捂热了,那就只认定那一个人。”   “他这二十几年,只有一个对象,跟对方结婚了,要不是他对象出事了,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离婚,他对象我也认识,挺可惜的,那么好的人。”   老板还挺喜欢路野的,再次给他忠告,“你别陷进去,你们俩没结果的。”   然而这种忠告对于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某种催化剂,会让其更想扑向那簇火焰,即使会被燃烧殆尽,也在所不惜。   江望舒回到家洗了个澡,坐到床上打开手机,有好几条新短信,他扫了一眼,是路野,除了路野,没有人再给他发信息。   江望舒放下手机,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他该和段修泽躺在床上做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旁边段修泽睡的地方空荡荡的一片,连枕头都被江望舒打包送回了段家。   就在江望舒思考要不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半个多月没有出现的陌生短信再次跳了出来,江望舒没看具体信息,也觉得段修泽来骚扰他的时间过于精准了。   既然没了兴致,那也该找点乐子,所以他打开了那条陌生短信。   陌生信息问他:“兄弟,你有黄色网站吗?”   江望舒:“……”   江望舒回:“你衣服含棉量百分之几?”   段修泽脱下衣服看了一下领子后面的商标,打字回:“含棉量有百分之五十,怎么了?”   旁边再次出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段修泽:“?” 第18章 人憎狗嫌前夫哥   江望舒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季采。   季采对他的语气已经好了不少,说带了他侄子晨晨来他这边玩。   江望舒倒没有流露出不情愿,回答:“我这边不方便。”   季采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又不用你陪,我带晨晨过来,正好还能做饭给你吃,你不会做饭,不会天天点外卖吧?”   江望舒说:“我请了阿姨。”   季采却不信,“就你那臭毛病你会请阿姨?我不信。”   她嘴里说的臭毛病是江望舒的洁癖,他的洁癖其实不算很严重,不过的确不会请阿姨做饭,他不喜欢陌生人侵占自己的领地。   江望舒也没跟她继续掰扯:“你要过来也行,不过你只能住酒店。”   季采说:“你都有十几亿,可以给我买栋楼啊。”   江望舒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采质问:“你笑什么?”   江望舒恢复了平静,说:“我在想江心区的楼很不错,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城市。”   季采向往起来,说:“那得要多少钱啊?”   江望舒说:“五十亿。”   季采:“那怎么买得起?”   江望舒语气轻柔了几分,说:“怎么会买不起。”   他顿了一下,语气低沉道:“反正都是做梦。”   季采才反应过来江望舒在开玩笑,不由得恼怒起来,“你这孩子,开这种玩笑做什么?我在认真跟你说,听你爸说你开了个小公司,又不怎么赚钱,何必这么辛苦,有十几亿你两辈子都花不完,不如回来,在这边买套房子,要是太太不计前嫌,还能给你安排个工作,清闲点也能年入百万,不比你开公司强?”   季采开始说教,江望舒便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浏览晨间新闻。   虽然季采很聒噪,但这里太寂静了。   将电视开着做自己的事情是老年人才会做的事情。   江望舒等季采说完,才拿起手机,说:“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季采还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江望舒在这个背景音之中吃完早饭,看完晨间新闻,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上班前戴着手套给猫铲了猫屎,添了猫粮和水,才出门。   秦煜回来后江望舒的工作任务没那么重,稍微有点时间和假期,不过江望舒没有休假。   秦煜偶尔会过来跟他嗑叨,一般都是秦煜说,江望舒安静的听。   江望舒虽然话不多,但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也善于给一些意见,比起同龄人来说,他似乎过于早熟了,也正因为如此,秦煜和他还挺聊得来。   秦煜跟江望舒倒完黑泥后,心满意足,跟江望舒提议道:“趁这几天天气还没那么热,要不组织团建吧?”   江望舒思考片刻,说:“今年去庐山吧。”   秦煜:“……”   秦煜否了,“你想想咱们公司都是些四肢不勤的程序员,爬山哪里爬得动?”   江望舒说:“那就去三亚吧。”   秦煜说:“去年已经去过了吧?”   江望舒说:“不影响今年再去一次。”   秦煜:“……”   秦煜想了想,说:“那就去三亚吧,反正夏天去哪儿都一样,都比爬山好。”   团建旅游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很快就发了通知。   孟闻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又巴巴地赶过来找江望舒,几天没见,江望舒发现孟闻剪头发了,从男团头剪成了板寸头。   孟闻长相其实是很有几分阴柔的,称得上秀美,偏偏个子又高,实在跟他那张脸不太相符,为了减轻这种违和感,他还去美黑过,可惜不太成功,依然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不过现在他把头发剪得很短,倒是稍微消减了那份阴柔之感。   然而他的脑袋不是很圆,板寸头不太适合他,只能戴帽子了。   即使这样也敢来见江望舒,单方面地跟江望舒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终于提起了他家在三亚有一个酒店,可以借给江望舒团建。   江望舒客气地婉拒,除了有必要的公司业务来往,他将这些界限划得很清楚。   当真像一朵高岭之花,只能仰望,无法触碰分毫。   这让孟闻有些许挫败,不由得对江望舒说:“我跟段修泽是发小,跟你自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根本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啊!”   江望舒语气平静地回答:“孟总和原点有合作,自然是原点的伙伴,对你客气是应该的。”   他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vx信息,孟闻视力好,清晰地看见了弹窗信息内容,“学长,我做了便当,要是你还没吃的话,我给你送过来?”   孟闻:“……”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望舒拿起手机回了一下信息,又将手机放下,对他说:“如果孟总没别的事情的话,不如早些回去。”   孟闻心碎离场,离开的时候看见那个高中生已经拎着便当等前台联系江望舒。   上次酒会的时候看着还像是那么一回事,这次再见,这人居然还染了一头金发,索性皮肤白,倒也撑得住,但这种做派在孟闻眼里分明就是小混混。   孟闻觉得自己拿江望舒没办法,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吗?   然而他心情实在太差了,没跟这人掰头,沉着脸回家。   回去后跟段修泽抱怨,“江望舒的口味绝对有问题!”   段修泽这个时候正在家里打文件,接到孟闻电话,听他第一句话就是江望舒,便问:“……又怎么了?”   孟闻说:“那个高中生都给江望舒送饭了,妈的,还挺会,知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段修泽听到孟闻这么说,心里立即就不爽了起来,只是这种不爽根本找不到源头,他若无其事地敲着键盘,说:“江望舒不会吃他那一套的。”   孟闻说:“你怎么知道?”   段修泽说:“直觉。”   “……”孟闻问:“那前夫哥你有直觉我能追上江望舒吗?”   段修泽乐了,说:“没有。”   孟闻:“……”   孟闻心情还更差了,没心情再跟段修泽说话。   挂断电话,段修泽坐在摇椅上,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那股不爽依然缭绕在心头,叫段修泽烦躁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封安繁华的夜景。   然而这样的美景没让段修泽心情舒适,反而叫他更沉闷了。   在他的记忆里,明明前几个月还跟江望舒吵吵闹闹,现在却是连说句话都难,一言不合就会被江望舒拉黑。   段修泽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年后的世界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同一个身份证下居然只能绑定三张电话卡!   *   翌日,江望舒就接到了季采的电话,她带着江望舒大哥江兆谦的儿子晨晨来了c市,打电话让江望舒去接她。   江望舒反应却很冷淡,说:“你自己找个酒店住。”   季采生气,“你现在那么有钱,家里还会没我睡的地方?晨晨年纪小,哪能睡酒店,你快过来接我。”   江望舒问:“就你们俩?”   季采以为他想问江文翼,便说:“你爸哪有假期,段家现在忙着呢,你还不知道吧?前些天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到段家来,说那孩子是先生的种,要先生负责,都闹翻天了。”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怎么可能。”   季采在那边冷笑,“是啊,先生太太感情好着呢,怎么可能是先生的种,你看看,男人一有钱,外边的男男女女就贴上来了,要不是太太聪明,可不就如了那贱蹄子的意?”   江望舒对段家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他对季采耐心也很有限,不过语气比起之前还要更轻,显得有那么几分柔情,“妈,我很忙,你自己找个地方住,还有后天公司团建,去三天,你能等就等,等不了就回去。”   说完,江望舒就挂了电话,气得季采在那边跺脚,只好先拉着江新晨去住酒店。   江望舒挂断电话后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路野。   江望舒知道自己很受欢迎,从高中身高抽长开始,就经常会有人给他写情书,其中有男生也有女生,到大学,也遇到过很多搭讪和有意无意的接近。   自然也知道路野频繁联系代表着什么。   要是以前,江望舒不会理会——可能不太礼貌,但很多时候冷处理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久而久之,那些人便知难而退,不再找他了。   但路野是个例外,即使他发一百条,江望舒只会回一条,他也能孜孜不倦地给他发短信。   江望舒觉得这个男孩还算是比较聪明、且有技巧性的,很少给他发废话,无论前面说什么,最后一句话总得是个问句,能勾引人回答。   江望舒回复的频率也就变高了些。   但江望舒知道,这都是在打发时间,来点缀他如死水一般的生活。   没有段修泽的世界,安静得让人窒息。   江望舒眉头一皱,又舒展开,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漂亮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回路野的短信:“后天公司去三亚团建,你想去么?”   那边路野本来还在喝水,看到江望舒的信息,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都来不及擦,秒回道:“可以吗?我一个外人,能去你公司的团建吗?”   江望舒回:“可以。”   路野激动得回:“那我需要带什么吗?”   江望舒说:“人来就行。”   发完这句话,江望舒便丢开了手机,抱住怀里的王八,漂亮的手指玩弄着他的小米牙,甚至伸进了嘴里。   王八是段修泽养的猫,跟段修泽却格外不亲近,反而很粘江望舒,若是段修泽将手指伸到他嘴里,十有八九会被咬,然而江望舒可以随意地玩弄王八的猫舌头和小米牙,在他手里柔顺无比。   江望舒看着他,说:“乖猫猫。”   回应他的,是猫懒洋洋的呼噜声,周遭依旧安静的可怕。   *   江望舒专门包下了两架飞机去三亚团建。   秦煜带了他女朋友,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也很爱笑,秦煜拉着她跟江望舒介绍,江望舒礼貌的跟对方问了好。   路野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略过一众员工,径直来到江望舒身边,明明比江望舒还高一些,却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还对江望舒轻轻地鞠了一躬,说:“学长好。”   秦煜没见过路野,但第一印象还不错,问江望舒:“这是你新男朋友?”   秦煜和江望舒还有段修泽关系都很好,江望舒和段修泽离婚这件事,他谁也没劝,江望舒找新人,他竟也没什么抵触,对路野还挺友好的。   跟江望舒说这句话,其实是有些暗示的意思,可惜江望舒没接受,跟秦煜说:“不是,是学弟,他叫路野。”   秦煜见江望舒没接话,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路野握手,“你好,我是秦煜。”   路野说:“你好。”   注意力全然不在秦煜身上,眼神都往江望舒那里去。   秦煜笑着收回手。   登机时间到了,江望舒和路野上了飞机,秦煜在他们身后,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段修泽,“你老婆要跟别人跑咯。”   段修泽很久之后才看见这两条信息,发短信的人没有备注,他不认识,但他发来的照片和那句话,却是像刺一样刺痛了段修泽的眼睛。   他不放大照片都能看见那个男生的手放在江望舒后背,手臂大面积触碰到了江望舒,俨然一副自诩亲密的模样。   段修泽在原地踏步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们离婚了!”   回复出去旁边有个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外加“nan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段修泽:“………”   段修泽暴怒了,这踏马谁啊!!? 第19章 优雅有文化的江望舒   段修泽对自己说,本来他就打算给江望舒介绍几个好男人,也不是在意江望舒和别人如何,他只是担心江望舒被骗。   江望舒对人情世故没那么懂,他可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诱惑,很多感情都像是塑料,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生,怎么想都不可能适合江望舒。   怀着这种想法,段修泽在发送朋友验证里问那个nan他们去哪儿,本来以为nan不会回复,结果出乎意料,nan居然回复了,说是去三亚团建旅游,酒店是xx五星酒店。   段修泽连查证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订了机票。   他只是担心江望舒被骗而已!!   段修泽也没时间整理行李,拿了个行李袋随便往里面丢了几件衣服,就出发了。   等匆匆赶到机场,段修泽尝试性地又加了nan好友,孜孜不倦之下,居然也通过了,段修泽礼貌地问:“你是哪位?我好给你备注。”   nan说:“原来你一直没给我备注啊?我是秦煜。”   段修泽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是江望舒办公室的那个男人。   段修泽问:“你为啥拉黑我啊?”   秦煜说:“学江望舒的。”   段修泽:“……”   秦煜说:“江望舒把你拉黑了,不好受吧?”   段修泽嘴硬道:“有什么不好受的,我又不怎么跟他说话,拉黑就拉黑,我不care。”   秦煜没回复了,段修泽有心想问问那个男生的情况,但又有点问不出口,便也不说话了。   等上了飞机,段修泽将行李袋丢上货物架,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我操段修泽?”   段修泽抬眼一看,坐旁边过道上的正是孟闻。   段修泽:“……”   两人坐下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孟闻才说:“你怎么在这架飞机上?”   段修泽淡定地说:“天气太热了,我出来玩玩。”   孟闻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谎言,“你撒谎,你这是知道江望舒在三亚吧?”   段修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么?江望舒也在三亚?”   孟闻:“……”   孟闻半信半疑地看他,“你真不知道?”   段修泽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心血来潮。”   孟闻看着段修泽那张堪称正气凛然的脸,勉强信了,“江望舒公司团建,会在三亚待三天,你打算玩多久?”   段修泽说:“巧了,我计划也是玩三天。”   过了一会儿,段修泽说:“你剃的头好几把丑。”   孟闻:“……”   段修泽说:“你不会在学我吧?别学我啊,我脑袋圆,剃板寸好看。”   孟闻默默地戴上了棒球帽。   过了几个小时,飞机到达机场,孟闻背上包,跟段修泽下了飞机。   孟闻故作淡定地对段修泽说:“我去的酒店应该跟你去的不一样,那我就走了。”   段修泽:“行,你去吧。”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在江望舒所在的xx酒店下车,面面相觑几秒后,孟闻脸色一变,越过段修泽就要往酒店大门走。   没想到段修泽也加快脚步,他腿比孟闻更长,没几下就超过了孟闻,孟闻也不甘示弱,以百米快走冲刺的速度朝大门冲去。   段修泽更是加快了速度,最后两人成功卡在大门口。   “我先!”孟闻吼道。   段修泽也叫道:“怎么看也是我的脚先过门槛吧?让我先进去!”   孟闻推着段修泽的胸膛,“我的手先过门槛的,你让我进!”   门童赶紧打圆场,“先生,这边也有门,往这边来。”   段修泽手掌推搡着孟闻的脸,“你去那边!”   孟闻:“凭什么我去?你去!”   段修泽说:“你去不去?你不去我拽你几把了!”   孟闻:“??你神经病啊,我先过来的,你跟我抢什么?”   两个人卡在门里的场景吸引了不少目光,亏得两人脸皮都厚,全然不为所动,一心一意地要第一个进门。   就在这个时候,秦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干嘛?”   段修泽和孟闻循声看去,看见秦煜身后的江望舒,江望舒旁边还跟着一个男孩,两人都换了一身凉快的衣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江望舒,微微挑眉,看着他们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些许讽意。   段修泽:“……”   孟闻:“……”   段修泽收回将孟闻的脸捏得皱巴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堪称彬彬有礼,“你先吧。”   孟闻也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手势,“不不不,还是你先进去吧。”   段修泽:“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先进去。”   孟闻:“你先——”   话音刚落,秦煜走出来,江望舒跟着他身后出来,路野走过他们身边,看了看段修泽,又看了看孟闻,压低声音道:“孟总,你门户大开了。”   孟闻低头一看,果然如此,脸登时就红了,蹿到一旁手忙脚乱地拉拉链。   段修泽看着他们的背影,确认江望舒真的没看自己一眼,完全无视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沉。   另一边,秦煜对江望舒说:“段修泽怎么来了?”   江望舒说:“不知道。”   秦煜问:“不跟他打声招呼?”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秦煜:“……”   秦煜说:“行吧。”   路野在旁边听到这番信息量惊人的对话,没敢吱声,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比起那张过于清俊秀美的女人脸,另一个大概就是名为段修泽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个子很高,身材很好,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架子,尤其长得也很帅,很有男人味。   路野觉得自己长得并不差,在孟闻面前也觉得自己外貌各方面条件都该比孟闻好的,唯独看见孟闻旁边的那个男人,连对视都觉得有些胆怯。   江望舒清凉的声音传进了路野耳里,“要去海钓么?”   秦煜笑了起来,说:“来三亚谁还海钓啊?”   路野立即开口说:“学长,我陪你去海钓吧!”   秦煜说:“看来要分开了,你们去玩吧。”   话是这么说,周边也是有卖钓鱼用具的店,江望舒买了两副渔具,路野要帮他拿,被他婉拒了。   路野看着江望舒头也不回地往海边走,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馁,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望舒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说:“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路野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他露出一个笑,飞奔过去,道:“我来了!学长。”   江望舒走到海边港口,租了一艘游艇,见路野站在一旁似乎不知道做什么,便差他去买些淡水和食物。   江望舒检查了游艇里的设备,确认正常,便坐在甲板上等路野回来。   三亚的天气反而没那么炎热,海风吹拂,往岸上带了一股淡淡的水腥味,江望舒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他和段修泽都很喜欢海,空暇时间是经常去海里海钓。   江望舒眉头一皱,要起身,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段修泽的声音,“江望舒!”   江望舒又坐了回去,段修泽的声音孜孜不倦地传了过来,“江望舒!!!”   叫魂似的,江望舒站起来,握着栏杆往下看,看见了段修泽,“你叫什么?”   段修泽看见江望舒回应他了,便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手臂就抓住了游艇边缘,要爬上来。   江望舒抬起脚,段修泽立即说:“哥,脚下留情!”   江望舒一脚踩在段修泽的手指上,段修泽“嗷”了一声,说:“断了断了,要断了!!”   江望舒一个迟疑,脚踝就被段修泽抓住了,“江望舒!!”   江望舒甩了甩,没甩开他的手,只好说:“你上来。”   段修泽这才松手,三两下就爬了上来。   江望舒不冷不热地说:“少爷不会连租艘游艇的钱都没有吧?”   段修泽厚着脸皮说:“的确没有,不介意我蹭船吧?”   江望舒不给面子,说:“介意。”   “……”段修泽看到旁边的渔具,说:“你去海钓?”   又看了看江望舒只穿了一件短T恤和半裤,说:“你这样会晒黑的吧?”   江望舒说:“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段修泽:“……”   他有些郁闷,“你就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   江望舒说:“以前跟你这么说话,你不也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但好歹之前江望舒味儿也不会这么冲啊。   路野领着一桶水和一袋吃的回来,看见段修泽,有些吃惊,喊了一声:“学长?”   江望舒站起身,要接过路野手里的水,路野连忙说:“我可以的,学长。”   江望舒不容置疑地说:“给我。”   路野只好将水给江望舒,没想到江望舒看着纤细孱弱,力量还是挺大的,拎起一桶水很轻松,他将水放到甲板下面的仓库里,又将食物放到冰柜,做完这些,江望舒说:“该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直直地看着段修泽。   驱赶的意味不言而喻。   段修泽只好站起来,一条腿跨过栏杆,对江望舒:“那个……我会开船…”   这句话还没说完,段修泽就闭上了嘴,反而举起手,对着江望舒比了个中指,就要从船上跳下去。   江望舒几步上前,抬脚,踹在了他屁股上,送了他一程。   段修泽狼狈落地,大喊:“江望舒,你不是人!!!!”   江望舒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锑元素,活该。”   段修泽:“……”   江望舒,你骂人都这么优雅有文化的吗!? 第20章 救命之恩当自杀相报   另一边,段珑给段希打电话,段希虽然社恐,但和亲朋好友正常对话不成问题。   段珑问起段修泽的情况,段希知道段修泽去做什么了,还给他打掩护,说:“他在公司。”   段珑说:“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段希也给她发了,一看相册,里面存了好几张段修泽工作的照片,每一张都是不同的衣着留着备用。   段珑看了照片,吩咐段希道:“你看紧点,他虽然失忆了,但从小就跟江望舒粘在一起,有这天是日久生情惹得祸,过几天我安排文心去你公司实习,你多撮合撮合他们。”   段希说:“修泽喜欢男人,不会喜欢文心。”   段珑冷哼了一声,“他懂什么,我将他教得太好,十几二十岁都没谈过恋爱,难怪江望舒一骗就骗走了。”   段希委婉地说:“他也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   段珑语气里带上了不悦,“他是我儿子,什么性格我难道会不知道吗?总之文心你照看好,多撮合他们俩,别让他再往c市跑。”   段希挂断电话,给段修泽发信息,催他回来,很快段修泽回复了,“马上马上,我马上回来。”   这样一句明显就是敷衍,却也足够让段希语塞。   段修泽和段希的关系其实是可以的,不过段希性格实在孤僻,他们俩很少聊天。   现在段修泽知道段希曾经给江望舒写了很多情书——他倒是想求证,但每次看着自己舅舅那狗狗一样无害又湿漉漉的眼睛,总觉得难以启齿。   最后还是没能将问题问出口,不过旁敲侧击段希喜欢的类型,他倒是毫不犹豫地说:“个子不用很高,皮肤白,学习好,笑的好看。”   段修泽琢磨着江望舒也不爱笑啊,便问:“符合这种要求的应该有很多吧?你怎么一直没找对象?”   段希露出落寞的表情,说:“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   段修泽:“……”   段希又似乎有些害臊,轻声对他说:“但结婚后,我更喜欢他了。”   段修泽:“……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糟糕的人、妻癖觉醒了?”   段希被他直白的话语刺激的转身进了房。   段修泽再一次意识到江望舒居然是千万少男的梦中情人。   思绪回归,段修泽坐在另一艘游艇,不远不近地跟在江望舒游艇身后。   江望舒旁边是小情人,而他旁边,是孟闻这个傻逼。   孟闻穿着红色枫叶为主体的花衬衫,踩着人字拖,看着十分沙滩风。他看着人高马大,却是有晕船的坏毛病,这会儿抱着栏杆呕吐。   段修泽给他递了一杯水,孟闻接过水杯,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我操?你给我拿的是白兰地??”   段修泽说:“白兰地不好吗?喝醉了把你丢下去喂鲨鱼。”   孟闻听罢有几分委屈,“你干嘛迫害我?我又没招惹你。”   段修泽一顿,认真反思了一下,发现最近对孟闻确实有点不大好,顿时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孟闻的肩膀,说:“不好意思,作为男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谅解一下。”   孟闻:“……哦。”   段修泽说:“行吧,作为补偿,我给你重新倒一杯水。”   段修泽说着,起身进了船舱,重新给孟闻端了杯水过来,孟闻接过仰起脖子喝了一口,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二锅头??”   段修泽拿过孟闻的杯子喝了一口,惊讶道:“还真的是二锅头。”顿了一下,语气无辜道:“可能我倒错了吧。”   孟闻:“……”   孟闻不理他,将注意力放到了不远处撑起太阳伞找好位置坐下的江望舒,紧张地叫了起来,“你看,他们俩在做什么?”   段修泽看过去,看见江望舒拿出防晒喷雾往身上喷,喷完了还要给那个金毛喷,因为江望舒坐着,那金毛竟还单膝跪地,将脑袋凑到江望舒面前,方便江望舒给他喷喷雾。   孟闻看到这一幕,才知道自己脸上的不是两只眼睛,而是两只柠檬,他低吼道:“凭什么啊?”   段修泽看着这一幕,不说话。   江望舒并不在意路野单膝下跪这件事,他随手给路野喷了几下,就把喷雾丢给他,“你自己喷吧。”   路野接过喷雾,还没喷几下,又听见江望舒说:“你要是怕晒可以进去。”   路野自然说:“我不怕晒,我也喜欢钓鱼,我陪你。”   江望舒显然海钓经验丰富,喷完防晒的又加了一层外套,做完这些,又穿了一件救生衣,用安全绳将自己身体固定在甲板上,最后一步,拿起桶里的鲜血淋漓的墨鱼肉用鱼钩串住,便往海里丢去。   做完这些,江望舒对路野说:“跟我学。”   路野手忙脚乱地跟着他做完这些步骤,坐到了江望舒身边。   钓鱼很需要耐心,这对于路野来说未免太难,没坐多久,他就将目光放到了身后的游艇上。   他对江望舒说:“后面那艘船一直跟着我们诶。”   江望舒淡定地说:“随他们。”   路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学长,刚刚秦学长说那位是你前任?是真的吗?”   江望舒依然很淡定:“嗯,我前夫。”   路野没想到事实这么劲爆,江望舒离婚的对象居然是一个男人!   这就说明,江望舒其实是可以接受男人的。   说实话,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关系看着是渐入佳境的,但作为头脑还算清醒的那一类人,路野很明白,其实他们俩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的。   现在的他,仅仅是被江望舒允许能够接近他生活圈子而已,更多的,却是想都别想。   路野之前总能看见网上有人抱怨玩不过年长的好感对象,他到这时,也会有这种困惑,倒不是因为玩不过江望舒,而是他不懂江望舒在想什么。   现在看着仿佛是对他有几分亲近的,还能带他来公司团建,但路野总觉得江望舒这是纯粹的孤单,就算不是他,一只猫、一只狗,或者是一个普通朋友,都能代替他的位置。   路野的确是有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敏锐,不过他并没有为此气馁,而是对一个事实有更清晰的认知———江望舒身边只有他。   他能看见江望舒对前任的态度是多么不假辞色,所以他的机会很大。   路野信心满满,对钓鱼投入了极大的激情,决意钓出条大鱼让江望舒刮目相看。   只是他还未出佳绩,江望舒的饵就被咬了,从鱼线的紧绷程度看应该是条大鱼,江望舒唇角露出了笑,手臂绷紧,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很快钓竿就被拖拽了起来,江望舒收紧鱼线,熟练且富有技巧性地甩杆消耗大鱼的体力,很快,鱼线见底,大鱼即将浮出海面。   偏偏这个时候,大鱼垂死挣扎,又猛地往深处扎去,江望舒对这种状况是很有经验的,然而,只有这一次,他忘记检查安全绳———这一直是段修泽的工作。   江望舒被大鱼直接带得撞上了栏杆,整个人往海里栽去!   路野吼道:“学长!”   想去救人,却被身上的固定带绑着,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在江望舒落水的同时,一道身影飞快地从另一艘游艇上一跃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往江望舒身边游去。   江望舒被栏杆撞得半边身子都麻了,钓竿也甩开了手,腥咸的海水灌入口鼻,辛辣入肺,所幸穿了救生衣,不至于溺水,但大海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未知恐惧,还是叫江望舒心里泛起了久违的惊慌。   路野的惊呼和另一个分辩不出来的声音模糊地传到他耳里,四肢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毫无章法地挥动,仿佛只是掀起了海水浓重的腥味,叫他更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也是这个时候,江望舒听到了段修泽的声音,“江望舒!”   江望舒想抹去脸上的海水,却被海水刺得眼球生疼,睁都睁不开眼睛。   似乎也不需要他睁眼去看,因为很快,他被段修泽伸手拉住,被海水浸透染上几分冰冷的脸颊被按在段修泽那还有几分余热的胸膛上,耳边传来段修泽断断续续的声音,“你钓个鱼都能掉水里去?啥也不是。”   只有这种时候,江望舒竟然觉得有几分安心,他伸手抱住段修泽的腰,然而很快,又松开,并不触碰,改成拽着段修泽的衣服,任由他抱着他将他带到了游艇放下的梯子旁边。   江望舒还睁不开眼睛,他摸索着梯子,一时没摸到,段修泽抓着他的手放到梯子上,江望舒慢慢往上爬,就在这个时候,段修泽伸手托了他一下屁股,江望舒顿住,也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爬上了游艇。   段修泽跟着他身后上船,孟闻殷勤地给江望舒递毛巾,江望舒接过,擦了擦脸,总算能张开眼睛。   段修泽看着他被海水泡得泛红的眼睛,莫名的觉得这个时候的江望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段修泽咳嗽一声,说:“你没受伤吧?我刚看见你还撞了栏杆。”   江望舒回答:“没有。”   段修泽指使孟闻:“你去烧个水,让他洗个澡。”   孟闻想说你咋不去,但风头都被段修泽抢了,这会儿也不好插嘴,只好阴着脸去烧水。   段修泽对江望舒说:“我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啊?”   江望舒说:“那我真是谢谢你。”   段修泽琢磨,“怎么听起来不诚心呢?”   江望舒转身,一条腿跨在栏杆上,说:“那我跳下去还你。”   段修泽:“……”   段修泽说:“不是,我十七岁,你也十七岁啊?”   他要拉江望舒下来,江望舒没让他碰,从栏杆上收回了腿,顿了一会儿,叹气,道:“回去请你吃饭。”   段修泽感觉到他语气软化了几分,不由得心里高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卡了几分钟,憋出一句,“你屁股还挺软的哈。”   江望舒:“……”   江望舒重新爬上了栏杆,对段修泽冷笑道:“我这就去死。”   段修泽:“……” 第21章 我是高中生   江望舒看了一眼自己的游艇,说:“你送我过去,路野不会开游艇。”   段修泽瞅了他腰身,江望舒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开了身体,挡住了他的目光。   段修泽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多此一举地解释道:“你衣服挺透的,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伤,不是偷窥哈,我对你没那种意思,我真不是变态。”   江望舒:“……”   江望舒不想跟他生气,语气淡淡地说:“行了,我知道你是直男,过安检都能引起金属探测仪嘀嘀响的钢铁直男。”   段修泽礼尚往来,“你也响,因为你有钢铁般的意志。”   江望舒:“……”   江望舒弯唇笑了起来。   段修泽少见他的笑,不由得看呆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逃避一般地说:“我、我去开船。”   段修泽转身去开船,江望舒坐在后方,看了一眼段修泽,见他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他撩开衣服看了一眼,腰侧一片淤青,手臂也传来钝痛。   江望舒若有若无地吁了一口气,将衣服放下,就在这个时候,段修泽说:“不是说没有受伤吗?”   江望舒一顿,抬起眼来,段修泽分明没看他。   江望舒不说话,段修泽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的背包里找了找,找出了一管药油,递给江望舒,说:“你拿去擦擦。”   江望舒说:“不用了,我回去会买药。”   段修泽硬塞给他,说:“你拿着啊,现在就能擦,为什么还要熬到回去?”   江望舒捏着那药油,站起来,说:“走了。”   段修泽将游艇开到江望舒那艘旁边,没几步路,还铺了一层气垫,江望舒走过去后,路野对他伸手,江望舒顿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路野将他从楼梯拉上船,满怀歉意地问:“你没事吧?”   江望舒说:“没事。”   孟闻从船舱里探出头,“江望舒,水都热了,洗个澡再走啊?”   江望舒提高了几分音量,回答:“不用了。”   孟闻悻悻地趴在栏杆上看他,段修泽默默地将气垫收了回来,一把塞进了仓库,也跟着孟闻趴在栏杆上巴巴地看着江望舒。   出了这种事情,江望舒自然也没了钓鱼的兴趣,他收拾好渔具,开船回去。   段修泽也开着船跟着他屁股后面。   即使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也能看见海风吹乱了江望舒的头发,湿透了的T恤无限贴合他的身体,因为衣服湿透了还透出了底下几分淡淡的肉色,此时的江望舒该是有几分狼狈的,却因为他那挺拔的站姿,生出了几分飒然与从容。明媚阳光之下,他呈现的身影纤细又脆弱,隐约露出来的洁白侧脸,唇角都微微抿着,透露出几分沉郁的味道。   段修泽收回思绪,问旁边的孟闻,“江望舒之前有过男朋友吗?”   孟闻脸色一变,阴郁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炫耀?”   段修泽说:“我就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孟闻看他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却是有点憋不住,跟段修泽打开了话匣子:“他跟你结婚之前哪有什么男朋友,连女朋友都没有过,听说在学校也是高岭之花,很多追求者,宋关你记得吧?龙溪药业的继承人,你们隔壁学校的,追江望舒追的特别高调,后来被你打进医院了,你妈带你登门道歉,结果你又给人家打医院去了哈哈哈哈哈,你给他打掉了两颗门牙,他们家说要告你呢,这都算是十级残废了,最后还是你妈给你摆平的。”   孟闻藏不住话,絮絮叨叨地说:“也亏你跟他一块读书,仔细想想,江望舒长得确实招人,在咱们家还好,放外头去那肯定会吸引那些鬣狗。”   段修泽微微怔住,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惆怅,“我都不记得了。”   纵使他只有十七岁的记忆,也对未来的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感到好奇与遗憾。   孟闻反应过来,遮遮掩掩地说:“你不记得是好事,年少轻狂嘛,宋关这个人本来就很讨厌,你什么时候跟他碰上都要出事的。”   段修泽看了孟闻一眼,说:你不会有事情瞒着我吧?”   孟闻说:“没有啊。”   段修泽看他眼神闪躲,明显骗人,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孟闻坐在一旁点了一根烟刚咬在嘴里,就被段修泽抢过来摁灭了,说:“别踏马抽烟,让我吸你二手烟么?”   话音刚落,段修泽脑海里很突兀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他和江望舒躺在床上聊天,段修泽点燃一根烟,还没吸上一口,就被江望舒踹了一脚,不让他抽。   现在想来,果然是梦,因为他讨厌抽烟,还辐射到讨厌抽烟的人,他身边的人都被他明令禁止在他面前抽烟。   在这方面段修泽意外的有原则,而且看那个梦,他点烟那熟练的架势,怎么想都不可能。   又想起什么,段修泽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几百年没动过的联系人,跟对方私聊了起来。   路野不会开游艇,江望舒便忍着疼痛将游艇开回了港口,东西暂时没动,直接回酒店。   路野跟在他旁边也不敢说话,走到房间门口,江望舒才想起他来,对他说:“你跟着秦煜他们去酒屋玩吧,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路野看着他,说:“学长,我想陪你。”   又很惭愧地说:“对不起,学长你掉下水的时候,我没能跳下去救你。”   江望舒似有惊讶,顿了一下,才说:“你没有义务救我,不用道歉,而且,你还小。”   路野挺直脊背,直勾勾地盯着他,说:“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这个刚成年、即将踏入大学的准大学生,在此刻隐约透露出几分雄性求偶的信号,当然,这种时候不至于过于表现自己,他仅仅是想告诉江望舒,虽然他年纪小,但作为成年人,他也可以被江望舒依靠。   但显然,江望舒不会依靠他,他和路野对视时,眼神依旧是带着疏离的,即使路野在隐晦地跟他传达自己的心意,他也仿佛心不在焉,整片心神都游离在外,以至于叫他透出了几分过分的刚直,他语气淡淡地说:“我是大人,该照顾你的。”   路野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年龄、阅历,还是更高层面上的差距,他无法触碰到真实的江望舒。   甚至一开始就因为这种无形的条件,他被排除在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望舒给了他一张卡,“去秦煜那边吧,你想买点什么就买。”   路野捏着那张卡,想说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但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   江望舒关上门,被疼痛侵袭在此刻终于绷不住,他浑身发起抖来,撞得太厉害,即使过去了半个钟头,疼痛衰减了些许,但更多的仿佛是骨缝里透出来的尖锐痛感。   他拿出兜里的药油,手指发抖地倒了一点在掌心,刚掀开衣服,要擦药油,房门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江望舒停下,压下喉间的呻、吟,走过去打开门,看见是段修泽,立即要关门。   段修泽伸出脚卡在门缝里阻止江望舒关门,“你等等,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看你的情况。”   江望舒说:“我很好。”   段修泽看他脸色发白,额头冒虚汗,语气诚恳地说:“你骗人,我都看见了,腰那块儿不是青了一大片吗?我问了医生,那个力度可能会伤到肋骨和腰椎,要是严重的话一开始不会有事但是时间久了可能会瘫痪,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江望舒:“……”   江望舒:“你不用夸大其词。”   段修泽说:“我问了医生,你信不信医生?柳千峰啊,我家家庭医生,医术那么好,你觉得呢?”   江望舒将门打开,段修泽看他,说:“我陪你去医院拍片?”   江望舒:“不用,我自己去。”   段修泽坚持说:“我陪你去!万一你半路瘫了,起码还有我架你去医院。”   江望舒:“……”   江望舒:“我可真是谢谢你咒我。”   即使之前多有不和,起码这个时候江望舒很难对段修泽说什么严厉的话。   江望舒便默许了段修泽陪他去医院。   段修泽想起什么,说:“在此之前,不能上药,要先冷敷,我问医生的。”   江望舒要关门,段修泽说:“我帮你啊。”   江望舒抬眼看他,段修泽的目光很纯粹,完全不夹带任何私心,“我帮你敷吧,在腰侧后腰那个地方,你也不方便吧?”   他如此坦荡,江望舒也自然不可能扭扭捏捏,他点点头,说:“行。”   江望舒爽快地脱掉了衣服,用自带的浴巾铺在沙发上,侧身躺下。   段修泽进了屋,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包裹着,回头看见江望舒已经躺下,还未被那片暖白晃到眼睛,就先注意到了那大片的青紫,简直触目惊心。   段修泽心口一抽,跪坐到沙发旁边,问:“你伤这么重你怎么还忍得住不去医院?”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等下想去酒屋。”   段修泽将冰块敷到江望舒的淤青上,有条不紊地按压,“哦,你是想变得合群是吧?”   江望舒眼风一扫,段修泽明显能感觉到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   江望舒那双眼睛太美了,又美又飒,偶尔春水,偶尔利刃,像是猫爪子挠了一记,有一瞬间的酥麻。   段修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望舒察觉到他不动,再次抬眼看他,“你做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动销声匿迹了。   段修泽红着脸夹起了腿,说:“抱歉,我是高中生,自然反应,你谅解一下。”   江望舒:“……”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夫哥:我是钢铁直男   啪啪啪打脸   大修了一下   感谢在2022-07-04 23:43:33~2022-07-05 23:4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kul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以南、yushu 11瓶;奶茶鉴赏学家 9瓶;染柒、vayne 2瓶;蔚然成风、42159562、今天也没有想出好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好你个段镜泽   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尴尬,江望舒沉默,段修泽故作坦然,振振有词地说:“你也知道的吧,男高中生这个时期挺尴尬的。”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给江望舒冷敷。   江望舒目光凉凉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去卫生间解决一下比较好。”   段修泽一脸深沉地说:“不用了,真男人从不手冲,我都是等他自然消退的。”   江望舒说:“这样久了会往大脑逆流而上,形成脑血栓。”   段修泽:“……”   段修泽有点吃惊,“真的吗?我好像没听说过啊。”   江望舒说:“假的。”   段修泽:“……”   江望舒余光里看见段修泽那张郁闷的表情,觉得怪有意思,心情好了一些,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少了许多。   段修泽本也算心无旁骛地给江望舒冷敷,然而江望舒似乎开始觉得困倦,眼睛慢慢闭上,睡着了。   段修泽给江望舒冷敷的动作慢慢停下,目光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比起十七岁那会儿的江望舒,现在的江望舒显然大号了一些,脸颊的肉明显要少了些,有了清晰的线条,他的鼻梁很高,鼻子却很秀气,无处不透着精致。   从十五六岁开始,段修泽就知道江望舒长得好,是那种放到长相都比较出众的世家子弟之中都能脱颖而出的那种漂亮长相,绝无仅有的美。   江望舒高中一长开,身边竟是一些狂蜂浪蝶。   段修泽长相也不俗,身边自然也不乏追求者,但就没有一个能比江望舒还好看。   段修泽“啧”了一声,心道,五年之后,江望舒长得还更好了。   目光不免往下滑,落到了江望舒的腰身上,心里想:似乎是瘦了些。   段修泽觉得自己是没有邪念的,但耐不住江望舒的腰身比例合适,便多看了几眼,最后目光还是被那狰狞的青紫给吸引走,小心翼翼地继续冰敷。   江望舒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段修泽还坐在身边给他冰敷,不免有些惊讶,他没起身,而是拿起茶几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抬眼看他,“你给我敷了一个小时?”   段修泽回答:“没吧,中间玩了一会儿手机。”   江望舒感觉疼痛已经消去了大半,又瞥见旁边垃圾桶里装着一滩水液,就知道段修泽大概是撒谎了。   心里复杂,面上却不显,语气淡淡地说:“行了,去医院吧。”   段修泽要起身,似乎因为脚麻,他扶了一下沙发才站稳,江望舒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谢谢。”   段修泽似乎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性格,“你要是想谢我,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成不?黑名单里买房了都。”   江望舒说:“那你值得。”   段修泽听他语气似乎又冷硬了下来,就知道大概没戏,便也没敢再说什么。   段修泽坚强地转移话题,“那我送你去医院吧。”   江望舒默许了。   他翻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要换上,又停下动作,看向段修泽,段修泽直愣愣地看他,说:“看我做什么?你换啊,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江望舒捏紧了拳头,又陡然松开,点点头,说:“行。”   跟这个人计较什么,没必要。   江望舒拿着衣服进了房间去换,段修泽还纳闷了,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   是了,段修泽其实是见过江望舒的身体的,不仅见过江望舒的,还看过千千万万的男同胞,在学校澡堂里。   段修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以前江望舒也没这么害羞。   男人换衣服就是快,江望舒很快就换好出来了。   他们到医院拍了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又拿了一些药膏便回来了。   段修泽寻思着这也算关系改善的第一步,便再次问江望舒:“真的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江望舒说:“不能。”   段修泽问:“为什么啊?”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的眼睛,大概十七岁的男生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他倒是想发火,但仿佛又是湿火,发不出来———在历经溺水的恐惧和段修泽纯粹的救护,再对他发脾气,心里也会遭受谴责一般。   江望舒心不在焉地说:“没有为什么。”   语气还是淡的,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耐心。   江望舒说:“走了。”   说完,江望舒便进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了门。   段修泽被关在门外,伸手想敲门,手伸出去还没碰到门板,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今天已经很好了,段修泽想。   还……还怪高兴的。   段修泽唇角翘起,回到了自己房间。   孟闻联系他,“你知道江望舒怎么样了?我都没找到他人在哪儿。”   段修泽回信息,“你这都美国速度了吧,都过去了两小时了你才来问。”   孟闻回答:“我晕船啊,人都傻了,吃了药躺了一会儿,现在也不晚啊。”   孟闻想起什么,说:“你还说不跳海,结果转眼就跳了,我知道你是救江望舒,但是你的确不喜欢江望舒吧?”   段修泽:“……”   段修泽说:“当然!”   孟闻说:“那就好,对了你知道江望舒在哪儿吗?”   段修泽总觉得孟闻有点傻,忍不住说:“你问我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江望舒在哪儿?我又不是他保镖,24小时跟着他转。”   孟闻说:“哦,好吧。”   段修泽说:“你别去打扰他了,我们刚从医院回来,他已经睡了。”   孟闻:“?”   孟闻反应过来,大怒:“好你个段镜泽,你背刺我!!”   段修泽咧开唇角,也不知道为啥,就傻笑了起来。   *   或许是冰敷了那么久的缘故,江望舒舒服了很多,疼痛感几乎减到了最轻。   秦煜给他打电话,问他:“来喝酒不?”   江望舒婉拒,“喝酒伤身。”   秦煜那边很吵,秦煜的声音都显得有些不清晰,他走到了外面跟江望舒说话,“你让你小男朋友过来,自己不过来?”   江望舒说:“他不是男朋友。”   秦煜说:“是吗?我觉得你应该说是,这样能气气段修泽。”   江望舒有点心不在焉,“气他做什么?”   秦煜说:“我给他发了张你和小野的照片,他立即就飞过来了。”   “……”江望舒说:“原来是你啊。”   想到落水的事情,江望舒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地道:“我谢谢你。”   秦煜:“啊?”   他有点受宠若惊,“谢我什么?”   江望舒说:“谢你间接救了我一命。”   秦煜:“此话怎讲?”   江望舒说:“没事,挂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望舒没怎么出房门,就那么安静地宅到了团建结束。而段修泽也没再找他,这反而让江望舒松了一口气。   作为老板,他这样自由散漫的团建风格大概是极受公司员工欢迎的,但这样很少露面,无疑又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结束团建,所有人一起坐飞机回去,江望舒这才露面。   秦煜对他说:“你这样不行啊,团建老板一面都不露怎么回事?”   江望舒这才说:“撞伤了,去了医院,不方便。”   江望舒说了,秦煜和路野才知道他去了医院,问起情况,江望舒也是风轻云淡地说:“擦药好了很多,没什么问题。”   路野想跟他说话,又顾忌着秦煜坐旁边,又没开口。   等回到了c市,秦煜跟江望舒告别,路野这才有机会跟他说话:“是钓鱼那会儿撞的吗?”   江望舒:“嗯。”   他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我送你回去吧。”   路野看他的态度陡然冷淡,便识趣地不再提他撞伤的事情,应了之后,也顺势问:“学长,你找我去团建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单吗?”   江望舒顿住了,他思考片刻,说:“嗯。”   路野低声说:“学长,如果你孤单,我随叫随到,但是,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江望舒似有所感,他与路野对视,路野鼓起勇气,说:“学长,我喜欢你!”   江望舒有几分困惑,这种困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喜欢一个人对他来说应当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是需要很长久的考量,才会有的一种情感。   但从青春期开始,他人对他的喜欢似乎都来得太轻易,显得有几分轻浮——江望舒不相信这种感情。   江望舒问:“你喜欢我什么?”   路野涨红了脸,说:“喜欢学长你的成熟稳重,你的优秀克制从容不迫,你在我眼里闪闪发光,像个发光体,我很仰慕你。”   江望舒说:“这只是你能看到的表象,你并不了解我。”   路野却说:“我了解的,我知道学长是什么人。”   江望舒说:“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路野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学长你看着成熟稳重,其实心里有一个害怕孤单的小孩,你拒绝亲密关系,但心里其实很渴望亲密关系,学长,你说我说得对吗?”   江望舒沉思,他是这种人吗?   路野看他不说话,喊了一声:“学长?”   江望舒回过神来,语气平静地说:“或许是吧。”   路野鼓足勇气说:“所以,学长,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追你,我想要陪你。”   江望舒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开口道:“抱歉,我五年内不会谈恋爱。”   江望舒拒绝起来也是斩钉截铁,像他青春期拒绝过无数次那样,不会给任何机会。   路野听他这么说,也有些许丧气,但凡江望舒犹豫几秒,他都觉得是有机会的,但他偏偏如此毫不犹豫。   江望舒看着沉寂下去的路野说:“我送你回去吧。”   路野轻轻地应了一声,江望舒开了车过来,路野坐到副驾驶座,始终不说话。   江望舒将路野送到了家,路野下车时,又振作了,对江望舒说:“学长,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不等江望舒说话,便跑远了。   江望舒没走,他坐在车里,手指拨弄着车上的挂件,想起来这个毛线粽子挂件也是段修泽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十七岁的段修泽很毛燥,也很厚脸皮,很喜欢贩剑,像个心智未成熟的初中生,但二十岁后的段修泽,即使是毛线也能织得很好,还给他织过围巾手套毛衣和毛裤——一条大红色的毛裤,江望舒嫌弃到骨子里,却还是悄悄穿到了身上。   江望舒取下那个粽子挂件,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重新挂了上去。   不久后,江望舒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依然是熟悉的风格,他问江望舒:“你还欠我一顿饭,咱们这饭还吃吗?”   江望舒思考片刻,回:“吃。” 第23章 给你立个碑   江望舒把段修泽从黑名单放了出来,给他发了一个:“在吗?”   段修泽几乎是秒回,“!!”   “在!”段修泽说。   江望舒说:“去之前经常去的那家私房菜吃饭。”   段修泽说:“好,在哪儿?几点?”   江望舒说:“现在。”   段修泽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他跑到卧室里找衣服,刚拿出几件正装,又觉得怪怪的,显得太过庄重,将西装放回去,拿了一件白色T恤和灰色休闲裤,还没换,又想起自己还在封安,拿起手机想给江望舒发信息让他推迟几个小时。   结果江望舒的信息在此刻跳了出来,“水煮白菜789,人参乳鸽汤,456,鄱阳湖青皖399,冰花青梅烧排骨,120,清炒山药片89,一瓶拉菲智利红酒1639,饭后甜点(包含解暑甜汤)888。”   江望舒:“转账4380,请注意查收。”   段修泽:“…………”   手里的T恤滑落在地,他捧着手机,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江望舒说:“收钱。”   段修泽手指一颤,默默地点了收钱。   江望舒:“再见。”   段修泽坐在床上,试探性地发了一句“再见”,果然又被拉黑了。   段修泽:“……”   段修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拿借来的手机给江望舒发信息控诉道:“你这是卡bug。”都没敢发感叹号。   江望舒回:“清觅私房菜馆,我有会员,报我名字,4380会给你打八折抹零收你3500。”   段修泽:“……”   江望舒说:“还我880。”   段修泽:“……”   段修泽回到自己手机,给江望舒发了一个符号,果然通过了。   段修泽输入880,输入支付密码,转账给江望舒。   江望舒秒收,回:“谢谢。”   段修泽木着脸回:“不客气。”   旁边出现红色的感叹号,这说明江望舒说完谢谢就迫不及待将他拉黑了。   段修泽:“……”   他实在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江望舒将段修泽重新拉进黑名单,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他拿了刷子,给王八刷毛,这工作段修泽做的时候,王八避之不及,到他跟前反倒很乖巧,甚至是享受的。   江望舒思及王八诸多差别对待,唇角露出点笑来。   也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江望舒一看,是陌生电话,江望舒心知肚明是谁。   段修泽只会给他发短信,不会给他打电话,会给他打电话的只能是季采和江文翼。   他等了一会儿,陌生电话消停了,紧接着又打了进来。   江望舒这次接了电话,那边果然是江文翼的声音,“江望舒!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在C市这么久,都不知道安排个人接待她?”   江望舒说:“忘了。”   江文翼说:“听你妈说你公司团建三天,回来了吧?回来就去接你妈,她在金玉酒店。”   这夫妻俩在过去两年里一直被江望舒拉黑,似乎都习惯了江望舒的做派,指责和斥责都是无用功,不如开门见山说自己的需求。   江望舒说:“接她去哪儿?”   江文翼说:“当然是接你家啊!还不快去接你妈?顺便带晨晨去一趟医院,早上他吃坏了肚子,你妈又不认识路,走不开,你带他看   医生。”   江望舒说:“她只能住酒店。”   江文翼大怒:“你这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妈,你让她住酒店?!我都已经够容忍你了,你现在连孝顺父母都做不到,你还是人么?”   江望舒没有生气,他甚至没有一点心绪波动,他淡定地说:“酒店有什么不好吗?五星级酒店,服务总该比在我家好,爸你一年50w的薪资,几天五星级酒店都承担不起么?”   江望舒继续道:“要说孝顺,你觉得我应该孝顺你们么?”   江文翼气势汹汹地说:“你什么意思?”   江望舒笑了起来,轻声说:“爸,我都知道哦。”   他放轻声音说话的时候,莫名会带上几分缱绻柔情,显得很有几分温柔似的,但偏偏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冷的像块冰。   江文翼气势立即弱了几分,但声音依旧尖锐,“你别给我打哑迷,你说清楚!”   江望舒轻声道:“说得太清楚,扮家家就进行不下去了哦。爸爸。”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了几分调侃,即使如此,其中隐含的信息也足够让人心惊了。   江文翼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江望舒将手机丢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红酒度数不高,却轻易地让江望舒眼底泛起一丝水光。   另一边,江文翼将和江望舒的对话告诉了季采,季采也大为吃惊,“他都知道了?”   江文翼不耐烦地说:“谁知道。”   季采在短暂的心虚过后,又理直气壮地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能忘恩负义!”   江文翼说:“是这个理,但我现在跟他说话就窝火。”   季采说:“等下我去跟他说,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也行,让他分我们五亿,咱们就当没他这个儿子,而且太太咱们不能得罪,她给兆谦安排的工作多少海归博士挤破脑袋都拿不到,靠着段家,咱们家几辈子都吃喝不愁,也有身份,不至于坐吃山空,早点跟他划清界限也是有必要的。”   季采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在豪门十几年,竟也能说出这些大道理。   比起季采,江文翼在当初是个一本大学生,还读了个研究生,当初和季采没什么话题,还嫌弃季采自作主张把江望舒带回来,总有吵不完的架,但现在因为季采眼界高了,两人关系竟是越发融洽。   江文翼道:“五亿怎么够,让他给十亿,正好兆谦媳妇儿二胎要生了,得买个大房子,十亿能在三环换个大别墅。”   季采一畅想,心里都美极了,对江文翼说:“我给他打电话,我跟他说,他总归还是听我的话的,不跟他吵架,我们好好谈谈。”   说罢,季采给江望舒打电话,江望舒喝着酒,瞥见手机亮起,看也不看就挂掉了电话,将对方送进了黑名单。   他喝完酒杯里最后一滴酒,去洗了个澡,上床戴上眼罩,沉沉地睡了一觉。   翌日起床,江望舒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江望舒去上班,到了公司,破天荒地对前台露出一个笑,说:“早上好。”   前台小姐错愕地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早、早上好!老板!!”   江望舒微微一笑,坐电梯去了自己办公室。   这一天,公司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江望舒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秦煜去他办公室休息,看他心情似乎很不错,便问:“你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江望舒回答:“嗯,没有。”   秦   煜:“……”   江望舒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秦煜讪讪,江望舒低头看文件,说:“你最近也没什么事,看看这个项目怎么样。”   江望舒将文件丢给秦煜,秦煜接过来一看,愣住了,“这不就是段修泽说的那个项目吗?”   仔细一看,却不是跟段家,而是另外两家公司共同合作。   江望舒说:“步子不用迈太大,但也不能停滞不前,这样就不错,你不会怪我吧?”   秦煜笑了起来,说:“怎么会?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江望舒却在此刻想到什么,说:“忘了跟段修泽签股权转让协议,找个时间让他过来签协议。”   秦煜:“……”   秦煜问:“他现在不一定会签吧?”   江望舒说:“净身出户,他会签的。”   说完,江望舒将他放出黑名单,寥寥几句,跟段修泽说了这件事。   段修泽看到江望舒主动找他,沉寂了一天一夜的情绪顿时飞扬起来,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手指抓着手机差点都抓不稳,还打错了几个字,匆匆删掉,重新打,“那我现在过来?”   江望舒回:“嗯。”   段修泽琢磨着他的语气,感觉他心情应该挺好的,试探性地说:“不是说我还有十几亿吗?一起把手续办了?转给你?”   江望舒回:“行。”   段修泽还想跟他多聊几句,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多少有点死皮赖脸了,因此还发了一个表情包活跃一下气氛,见江望舒没拉黑他,胆子大了些,问:“你有这么大笔钱,有打算做什么吗?”   江望舒好心情的回答:“买块地。”   段修泽简直有点感动了,江望舒居然回答他了。   然而感动之中他又难免唾弃自己明明跟江望舒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结果还因为江望舒一句回复就感动,他按耐下这种轻微的打脸情绪,继续问:“买地做什么?”   江望舒说:“给你立块碑。”   段修泽:“……”   江望舒问:“花圈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段修泽努力接上他的话:“……红色?喜庆点。”   江望舒:“行,会按你的喜好来,下午三点钟过来签协议书。”   段修泽回:“好的。”   回完,难免唾弃自己,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动身去C市。 第24章 超真实家家酒   江望舒放下手机, 秦煜问他:“当初你怎么不把这些手续都办好?”   江望舒从容地说:“很忙,现在你闲,我也闲。”   成功让秦煜住了嘴。   他要溜达出门, 刚出门, 又探回头, 对他说:“你不如再给段修泽一次机会。”   秦煜看着和江望舒关系不错,但终究是段修泽的好友,江望舒也能理解他联系段修泽的用意, 但现在也挺好的。   江望舒没说话, 但也无声地透露出他的意思来, 秦煜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   段修泽最后还是挑了一身便服, 情绪还挺高的。   段希知道他又要去c市,终于憋不住了, 怕段修泽不耐烦挂他电话, 便忍着社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做贼似的敲响了段修泽家里的门铃。   段修泽开了门,就看见包得严严实实的段希,他侧身让段希进门,随口问:“舅舅, 你有事吗?”   段希摘下口罩,也不看段修泽,低声跟他说:“不要再去c市, 你妈妈担心你。”   这话说得委婉, 段修泽一时半会儿都没听懂, “担心什么,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段希见他不开窍, 便支吾着说:“让你妈妈知道, 她会不开心。”   段修泽随口说:“那就不让她知道呗。”   段希:“……”   看段修泽要去飞机场,段希硬着头皮拦住他,与他实话实说了,“你别去了,你去C市,对江望舒不好。”   段修泽:“啊?哪里不好?”   段修泽在这方面几乎迟钝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他见段希不说话,还对他笑了一笑,说:“没事啊,我就过去几天,舅舅你帮我应付一下我妈,别让她知道,虽然我感觉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怎么样,不过不知道能让她开心的话,那就让她不知道吧。”   段修泽觉得自己的家风应当还算是自由的,从他跟江望舒私奔几年还能不受打扰这件事就能知道了。   段希看他要走,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语气严肃起来,说:“不要去了。”   段修泽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得停下脚步,与段希对视,“为啥?”   段希说:“你妈妈会不高兴。”   同样的话,段希用这种语气,却显得分外有重量,段修泽察觉到什么,看向段希,段希继续说:“你不想江望舒难做,你就不能去。”   段修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希说:“字面上的意思。”   见不说点实话,段修泽就无法理解,段希继续道:“这两年你妈妈不去找你们,就是觉得你们撑不了多久,早晚会分,她在看戏,等你回去求饶,十几亿的资产对你来说不过是五年的开销,你习惯了高消费,习惯了什么都用最好的,最贵的,尤其……江望舒开公司,她觉得没多久就会用光你的钱。”   段修泽脸色变得不太好,“你说什么?”   段希说这些话其实没有什么好处,但还是说了,“你妈妈没那么宽容,三年是她给你的最多期限,她只允许你随心所欲三年,你再去跟江望舒接触,只会给他带来大麻烦,无论他多么优秀,多么耀眼,在段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都会像一只蚂蚁一样渺小,你不要再任性了,再刺激你妈,江望舒迄今为止所有的成就都会烟消云散。”   段修泽想说你骗人,但心里冒出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妈的确会是这种人。   段修泽沉默了,段希说:“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要透露给你妈,我想你过的好,也想江望舒过得好,你们俩离婚……”   段希顿了一下,说了后面的话,“对大家都好。”   段修泽没说话,段希重新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对他说:“文心后天过来,你还记得她吗?楼家的千金,这是你妈妈给你选的儿媳妇,不喜欢她的话,可以拒绝,断了她的念想,但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或许你自己立起来掌握话语权,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毕竟你是段家唯一的继承人。”   段希离开了。   要说之前心里还有一丝丝要见到江望舒的期待,到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剩了,他重新联系江望舒,问他:“能不能线上签字?”   江望舒对他的话没有多少诧异,很自然地回答:“可以。”   段修泽问:“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江望舒说:“为什么?”   段修泽回答:“因为我在冲,起码得三个小时。”   江望舒:“?”   江望舒说:“从进小区开始算的时间吗?”   段修泽觉得这话耳熟,仔细想想发现孟闻说过类似的话,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跟孟闻脑回路还挺搭,没准很聊的来。”   这话一发过去,江望舒半分钟没回,段修泽就意识到似乎是踩线了,他连忙撤回。   江望舒消息紧接着过来:“线上签字就可以,记得补一个视频做凭证。”就像没看到那条消息一般。   段修泽应了。   看着聊天记录,他莫名走神。   他想到他和江望舒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即使在学校,他们最多也就隔了一个班,放学的时候他会去找江望舒,纵使江望舒对他没好脸色,他也能嬉皮笑脸地跟在他身后,这样看着江望舒的背影,目光始终在江望舒身上,随手就能触碰江望舒柔软的发丝,随手就能碰到即使过分抽长也未消耗脸上婴儿肥的脸颊。   那时候的江望舒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并非他用过的任何高档沐浴乳,找江望舒做作业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味道是什么,是四块钱一块的舒肤佳香皂的香味——虽然廉价,但因为江望舒用了,那个气味瞬间如清晨第一抹晨曦一般,令人觉得无比清爽。   他也偷偷买了一块儿舒肤佳香皂,用了几次,故意问江望舒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味儿,江望舒嫌恶地推开他,说了一句:“一股中年大叔的味道。”   段修泽信以为真,反复闻了几次,都没闻出来有什么大叔味,还以为是舒肤佳香皂和他身上的男子汉气味发生了化学反应,让江望舒闻到了不好闻的味道,赶紧丢了香皂没敢再用。   诸多回忆涌上心头,段修泽细细回味,却有一种新鲜的感情在心里流淌,叫他心尖微微发麻,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浓重的失落感。   他们从六七岁到现在,截止他的记忆,有十年的时间,父母陪伴他的时间固然很多,但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还是江望舒,他们认识了十年,相处了十年,几乎每天都见,每天都说话,纵使相处并不算融洽,很多时候段修泽甚至觉得自己是讨厌江望舒的,但是——十年了。   无论是什么东西,一旦在一块十年,多少都是会有感情的,依恋、习惯、又或者是别的,总之,段修泽并不能否认对江望舒一点感情都没有。   一旦线上签协议,流程就变得简单了起来,江望舒给他发来协议,又让他录制了一个视频,基本就完成了所有的流程。   段修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趁自己还未被江望舒拉黑,又跟他分割清楚了财产。   这明明也是一件小事,但段修泽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焦灼来,叫他出现了神经性的腹痛。   像是潜意识里不让他与江望舒彻底分割清楚一般。   当晚更是做起了梦,他其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   他做的是他和江望舒在外面野营的梦,蚊子很多,他带了蚊香液和驱蚊贴,双管齐下,帐篷里很快就没了蚊子。   江望舒冲他笑,说:“你准备的还挺周到。”   现实里似乎从未见过江望舒露出洁白的牙齿,毫无顾忌的调笑,但梦里他的笑容都带着令人心尖滚烫的温度。   段修泽是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画面,梦里的他也露出笑,说:“准备不周到,咱们这不就来给蚊子送菜吗?”   两人躺在一个帐篷里,段修泽拉开拉链,伸出一个脑袋,看着头顶的明月对江望舒说:“江望舒,出来看星星。”   江望舒也伸出了个脑袋朝头顶看过去。   段修泽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说:“这是天琴座,这里有一颗星星叫做望舒。”   江望舒说:“看不见。”   段修泽说:“因为他很小,看不见也正常,但是,月亮很大,很圆,所有人都能看见。”   江望舒看他,段修泽冲他笑,“你的名字叫望舒,你在我眼里很明亮,很闪耀,我想做你身边众星捧月里的一颗星星。”   段修泽说的话并不像是开玩笑,江望舒撇开视线,略有些不自在地说:“怎么可能。”   段修泽说:“什么怎么可能?”   江望舒说:“你是段家的继承人,你才是月亮。”   段修泽说:“我可以不是。”   江望舒诧异地看向段修泽,段修泽与他对视,即使是在夜空之下,段修泽的双眼仿佛也闪烁着光芒,“我们私奔吧,江望舒。”   “一起抛下所有私奔,谁都不要回头,组建我们自己的家庭,谁都不要回头。”   “即使会失去所有,都不要回头。”   江望舒脸上的震惊和诧异再明显不过,段修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吓到了吗?”   江望舒问:“你认真的吗?”   段修泽回答:“当然是认真的,我要给我们孩子一个家,给孩子他爸一个名分。”   江望舒:“……孩子?你生吗?”   段修泽撩起衣服,把江望舒的手放到自己腹部,“起码有三个月了。”   江望舒:“……”   江望舒的手捏了捏他的鼓起的肚子,段修泽说:“你轻点,晚饭吃了五碗,太饱了。”   江望舒笑了起来。   段修泽说:“私奔吧,江望舒。”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江望舒说:“好。”   段修泽从梦中惊醒,发觉眼角湿漉漉的,他擦了擦眼角,这个梦后劲之大,一时之间竟叫他摊在床上不能动弹。   这只是做梦吗?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段修泽不愿去想,但梦里的江望舒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清晰,叫他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柔情。   他想,即使并不喜欢江望舒,在和未来的他,在某件事上还是有一种奇异的相似。   他也想看见江望舒闪闪发光。   他也并不抵触做那颗众星捧月的星星,无关情爱,也并非友谊,应当是更纯粹的一种情感。   至于是什么,段修泽思考了片刻,斩钉截铁———是资产阶级的惺惺相惜之情!   *   江望舒将段修泽的股份收回后,打算找融资,秦煜对他的决策没有异议,融资计划便有条不紊地进行。   他这样的有实绩的公司,青睐的投资者并不少,只是从前江望舒总有些莫名的坚持,因此想法略微有些保守,现在却有了放手一搏的果断。   江望舒几乎睡在了公司,只有给猫铲屎的时候才会回去。   王八仿佛很怕寂寞,江望舒回来的时候,他便展现出比平常多好几倍的热情,几乎一直倒在江望舒脚边不愿意离开。   江望舒对猫其实是有刻板印象的,觉得猫应当是很孤傲的,并不会这般依恋人类,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江望舒想将猫寄养,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最后想到了秦煜,秦煜说:“那我让我女朋友帮你养吧,她家里也有一只小猫,你家王八性格怎么样?”   江望舒回忆了一下,说:“很乖。”   秦煜问了女朋友,他女朋友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真到了要将王八送走的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反常态地没有倒在江望舒的脚边,而是躲到了床底下不肯出来。   江望舒用尽一切办法,追猫追到头发凌乱,脸上手上腿上都蹭上了灰尘,狼狈到了极点。   江望舒放弃了,将被他弄乱的东西一一归位,又拿了衣服去洗澡。   刚脱了衣服,江望舒就看到了浴室玻璃门蹲坐的一只猫影。   江望舒打开门,猫掉头就跑,跑到一半,又回头看他,十分犹豫地站了一会儿,缓缓躺下,对他露出了肚皮。   江望舒:“……”   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回忆起段修泽对他说的话,说他像猫,这种话段修泽说过无数次,江望舒对猫的刻板印象里,觉得应当就是高傲的,即使吃着人类喂的食物,也应当与人不如何亲近,现在看来,猫咪也有着很高的情感需求。   这倒跟他不像了。   江望舒轻轻“啧”了一声,走过去伸手要摸他,王八似乎是有点担心,在他伸手的时候后腿抵着地板,大有见势不妙就跑的架势,唯独肚皮还一直袒露着,呈现出引诱的姿态。   江望舒被他这模样逗笑了,他一把薅住王八的肚子毛,说:“不送你走了,行吗?”   虽是一只胖乎乎的美短,但这个品种的猫似乎很聪明,听懂了江望舒的话,本来蹬起的后腿也慢慢放下来,躺平了,姿态格外放松地在江望舒手中盛开,一如从前。   江望舒打电话给秦煜说明了情况,将一部分的工作带回了家,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这只猫而已。   这个期间江望舒一直接到陌生电话,他倒是好整以暇,并不觉得厌烦,但也不理会,段修泽曾评价他这种行为,说他本质上是有一种放鸽子的爱好,而现在似乎恰好印证了段修泽说的话。   这种类似放鸽子的行为似乎是让江望舒心情愉悦的。   这一天,前台连线给赵俞,赵俞敲门进来跟江望舒说:“老板,楼下有一个阿姨带着一个小孩说是你妈妈,说要见你。”   江望舒也不意外:“让他们上来。”   江文翼本来就是段家的管家,能有一些消息渠道很正常。   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季采带着晨晨上了楼,到了江望舒办公室,依然一副嗤之以鼻的姿态,开口就对江望舒说:“你这公司也不过如此啊,这么小,几层是你的啊?”   江望舒说:“五层。”   季采问:“租金多少啊?”   江望舒说:“一个月20万。”   季采吃了一惊,“租金就要20万?你花钱这么凶?”   江望舒觉得有几分好笑,说:“是啊,花钱很凶。”   季采想训他,又想起正经事,拍了拍晨晨,“晨晨乖,去外面玩,奶奶跟你叔叔说说话。”   晨晨欢呼一声,便冲了出去,赵俞连忙跟上,办公室很快就剩下季采和江望舒两人。   江望舒问:“有事吗?”   季采打量这个办公室,挑剔地说:“太小了,你哥的办公室有你两个大,段家这种写字楼都是整栋买的,一层都是你哥的办公楼。”   江望舒说:“像江兆谦这样的废物都能吸纳,段家离破产也不远了。”   季采一愣,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你骂你哥是废物?”   江望舒说:“不是废物是什么?草履虫吗?”   他说着这种话,语气也是平静的,他放下笔,走到休息室的柜子,拿了一罐茶叶,“妈,喝新茶,还是旧茶?”   江望舒这前后反差令人迷惑,以至于季采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立了片刻,江望舒从容地说:“那就喝新茶吧。”   他倒了一点茶叶,拿起茶几上的小瓶热水倒进杯子里,推到了季采面前,“喝吧。”   季采终于回过神来,怒道:“他是你哥,你骂他?你以为你比他好吗?他现在比你优秀多了!”   江望舒说:“哦,所以你找我这个不优秀的儿子有事吗?”   季采一愣,终于想起了她的来意,语气一时拐不过来,还有点冷硬,“你……你大嫂要生产了,你这个做叔叔的不表示一下?”   江望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需要去做个亲子鉴定吗?”   季采:“啊?”   江望舒说:“亲子鉴定看看是不是我的孩子。”   季采说:“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你发什么疯?”   江望舒说:“对啊,不可能是我的孩子,我需要什么表示?”   季采气得差点倒仰,“你、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尖了??你大嫂肚子里的是你小侄子,你表示一下有怎么了?”   江望舒说:“等他出生,我会包个888的红包,这样够了吗?”   季采被他的吝啬惊到了,“你有十几亿,就包888的红包??你还开着这么大的公司,你就发888的红包?你高考的时候你大嫂给你做的夜宵,你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江望舒说:“所以呢,你想我怎么表示?”   季采说:“晨晨也快到上小学的年纪了,我跟你爸打算买个学区房,216万一平,咱们一家六口,起码得买个五百平的大平层,刚好十亿,你出了这笔钱,就当孝敬我跟你爸的,以后你再怎样,我和你爸都不管你了。”   江望舒听了,叹了一口气,说:“一家六口,还把我算进去了。”   江望舒总是这样,太过平静,时而流露出几分松动,好像很听话很乖顺的样子,以至于季采一直摸不准他的意思。   这种态度上的差异在高考后就有了,季采那时就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江望舒,这种对江望舒的不了解也让她被江望舒拉黑两年再联系上并莫名的没敢太逼江望舒。   季采拿不准江望舒的意思,便试探性地问:“你这是答应了?”   江望舒说:“十亿rmb没有,十亿冥币有,我可以给你们存到下边银行里。”   季采:“……”   她顿时怒火中烧,“你说的什么话!?你!你!!”   季采自从到了段家后,一开始还会说方言,说粗话,被其他厨娘嘲笑,她硬是都改了,到现在,也自诩上流社会的人,不屑于说那些粗俗的话,因此望着江望舒干瞪眼了一会儿,才吐出了一句:“白眼狼!”   江望舒意兴阑珊,他看了看时间,说:“扮家家酒游戏就到这里吧,季采女士,请你出去,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母亲,江文翼也不再是我父亲,你可以去法院告我,这样我会每个月给你们最低限度的赡养费,但再多的,你想都别想。”   季采错愕,“你……你什么意思?”   江望舒直视季采,眼里毫无温度,“江文翼没跟你说吗?我说了,我都知道。”   季采心里一跳,江望舒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笑,那双丹凤眼在此刻竟是因为这丝恶意晕出了几分慑人的神采,“我都知道哦,因为我很早很早就记事了,我记得那天你穿着红色的裙子。”   “江文翼求职一年,被段家录用,你接到电话,说我是福星,才带我回家,还记得吗?”   季采心脏差点停跳,她惊恐地看着江望舒,江望舒对她勾唇微笑,“忘记了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就行。”   “但是,季采女士,你那时的行为严格来说,是拐卖,拐卖犯罪,你知道吗?”   季采竟是一句话不敢说,落荒而逃。   江望舒喊了赵俞,让他收拾桌子,起身走到落地窗朝下看去,能看见季采拉着晨晨慌张离开的背影。   江望舒轻声道:“超失败家家酒游戏。” 第25章 我喜欢右撇子   季采回到酒店, 依然十分慌张,跟江文翼转述了江望舒跟她说的话, 江文翼听了, 觉得十分诧异,说:“他那时候才三四岁,能记得这么清楚?”   季采愤愤道:“我哪知道!”   江文翼说:“这还不是你多管闲事,你听他骗, 这算什么拐卖, 本来就是他妈把孩子丢给你假装自己去厕所跑掉的, 顶多算捡, 算什么拐卖,你当时是想卖, 也只是想想,都没付出行动, 这种遗弃孩子的人本来就基因劣质,他长成这样我一点都不意外,白眼狼一个, 而且你封建迷信, 非说我被录用是因为他,这是我优秀, 关他什么事儿?”   季采说:“那你找了半年工作, 是不是我接手江望舒那俩小时里被段家录用的?我打听了啊, 跟你一块儿面试的都是b大的女学生,你那学历争得过她?她那天刚好拉肚子, 太太看你顺眼才要你的。”   季采说:“他确实很旺咱们家, 你看看是不是他在我们家这么多年, 你在段家越做越好?本来就是个打杂的, 现在都年薪几十万了,太太还帮咱们兆谦找了个那么好的工作。”   江文翼其实也是认同的,江望舒没来他们家之前,他找工作处处碰壁,怀才不遇,结果江望舒一来,他们家可谓是一路顺畅。   想到这里,也不跟她在这方面纠结,他说:“行了,你不要被他吓到,可能咱们要太多了,这孩子既然这么有福气,那就先稳着,你说话语气也好点,细水长流。”   季采却说:“我可不敢跟他说话了,他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江文翼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要是传出去也是给段家摸黑,到时候可能就人财两空了,便说:“那就先这样吧,等他自己找我们再说,就算咱们不是他亲爸妈,也养了他这么多年,我不信他说不要就不要。”   季采也是这么觉得的,平复心情后便带着晨晨回段家。   *   大清早,段希给段修泽打电话,段修泽没接,段希也没再给他接着打,等段修泽清醒了,过去了起床气的阶段,才给段希回拨电话。   段希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跟段修泽说:“你准备准备,楼文心九点的飞机,你去接机。”   段修泽懒洋洋地说:“你找人去接,我不想去。”   段希说:“你妈让我叫你去接。”   段修泽说:“那你让她打电话跟我说,她自己不找我,为什么要让你当传话筒?”   段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打电话跟你妈说吧。”   段修泽想想段希不爱接打电话的怪癖,尖锐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说:“行,我打电话问她。”   段修泽给段珑打电话,段珑很快就接了,语气温温和和的,当真是温柔如水,“怎么了儿子。”   段修泽听到她的声音,想起段希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若是别人跟他说,他大抵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段希说出来,却分外有说服力,毕竟,段希不会撒谎。   即使这个舅舅似乎是喜欢江望舒的,他也不会有坏心的。   段修泽开口说:“妈,你怎么有事不直接跟我说,而是让舅舅来当这个传话筒?”   段珑自如地回答:“你舅舅跟你是同龄人,更有共同话题,我怕你嫌我烦。”   这话让段修泽口气软了几分,“你是我妈,我怎么会嫌你烦。”   段珑笑道:“你这个年纪,都会嫌妈妈烦的,我想让你自由一点,怎么?觉得我不关心你?”   段修泽说:“没有啊。”   然而又想起段希说的那些话,段修泽不知怎的,试探性地说:“妈,   我跟楼文心不可能的,因为我喜欢男人。”   段珑声音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不过语气还是温和的,“你小时候还喜欢过魔法少女小樱,房间里贴过水月的海报,你怎么会喜欢男人。”   段修泽说:“妈,不是魔法少女小樱,是百变小樱,还有不是水月,是水冰月。”   段珑:“……”这个是重点吗?   段修泽说:“我会喜欢这个因为我有一颗少女心,不代表我不喜欢男人。”   顿了一下,段修泽继续说:“你要我去跟楼文心玩也行,我让她教教我怎么做美甲,我做美甲应该挺好看的。”   段珑:“…………”   段修泽说:“妈,你觉得呢?”   段珑说:“觉得什么?”   段修泽说:“我做美甲会翻车么?”   段珑温柔的说:“我这边还有事,晚点跟你说。”   说完,段珑就挂了电话。   段修泽给段希打电话,对他说:“舅,我不用去接楼文心了,你去接吧。”   段希:“你怎么说的?”   段修泽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地说:“没怎么说。”   段希听出他的倦意,问:“这么困,熬夜了吗?”   段修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舅舅,你喜欢江望舒吧?”   段希沉默了半分钟,才说:“原来你知道啊。”   段修泽解释说:“我猜的。”   段希说:“你放心,我不会追他,也不会去打扰他,你要是恢复记忆,还想跟他私奔,我也会帮你,但现在,你自己回头了,那就暂时不要见面了。”   段修泽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段希说:“休息吧,不要多想了。”   说完,段希就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叹了一口气,丢了手机躺在床上躺尸很久,最后到饭点的时候才爬起来。   往常他是会点附近酒店的饭菜,但昨日不知道怎么想的,用跑腿买了些菜回来,现在冰箱里都是菜。   段修泽看菜谱,随便做了三菜一汤,卖相居然十分不错,拍照发朋友圈,孟闻第一个评论:“你还会做饭啊?”   段修泽回:“嗯。”   孟闻私窗他:“你现在在哪儿?”   段修泽说:“还在封安。”   想起江望舒,段修泽问:“你最近有跟江望舒说话吗?”   孟闻说:“哪有机会,俩号都被拉黑了,还有业务来往,江望舒让秦煜加我跟进度,十次找他有九次见不着人的。”   又说:“挺佩服你的,都不知道你这是咋追上的,还结婚了,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问你传授经验。”   段修泽没有搭腔,他沉思了很久,对孟闻说:“我要回段家。”   孟闻诧异,紧接着就是高兴,“怎么这么突然?”   段修泽没回答,倒是想起孟闻一开始说的开小号,已经过去很久,当时他没当一回事,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便问了一嘴。   孟闻说:“只是个传闻,一开始是你家家庭医生柳千峰老婆跟朋友打麻将的时候说的,说你妈怀了,这不就传出去了吗?要是真的怀了,你妈这个年纪生也挺危险的。”   段修泽听了,说:“我不会让我妈生二胎的,太危险了。”   要是别人这么说,孟闻还要以为是怕继承权受影响,但段修泽这么说,孟闻知道他是真的心疼他妈,不由得纳闷,“你也是奇怪,这时候这么心疼你妈,长大了还抛下你妈跟江望舒私奔,你   难不成是个恋爱脑?”   段修泽:“……”   段修泽说:“我都不记得了。”   孟闻也反应过来自己又多嘴了,他立即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段修泽说:“继承段家啊,还有为什么。”   孟闻吃惊,“真的假的?你要回去干活了?”   段修泽说:“是啊,不然一点自由都没有。”   孟闻说:“你继承家业才没自由,你这个逻辑反过来了吧。”   段修泽说:“一离开封安就给我打七八个电话催我,能有什么自由。”   孟闻:“?你来C市,你舅才给你打电话啊 你不会是为了有见江望舒的自由你才说继承家业的吧?”   孟闻:“你还是我前夫哥吗?你是吗?”   段修泽没回复,段修泽人间蒸发了。   孟闻:“……”   孟闻:“段修泽我□□大爷的!!”   背刺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发小不要也罢!   *   江望舒听说段修泽已经回了京城,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望舒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孟闻看他的反应,也看不出什么,他便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说:“江总今天有空吗?东街那边开了一家新的餐厅,味道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尝尝看?”   江望舒说:“孟总是高中男生吗?”   孟闻:“啊?”   江望舒说:“上厕所都要找人结伴是吗?”   孟闻:“……”   江望舒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出去吧。”   孟闻不禁气馁了,即使没了段修泽,江望舒也不是那么容易追到的。   他也算是很有姿色了,条件又好,已经这么卑微了,都很难约上一顿饭,这代表他所能拥有的一切,对江望舒来说,并不具备吸引力。   这种人是很难很难打开心扉的,孟闻已经想放弃了。   他想到江望舒旁边那个高中生,便好奇地问了一句,江望舒没回答,给他递了一沓资料,说:“把这些资料打印一遍。”   江望舒的姿态过于自然,所以孟闻真的拿着资料去打印了,因为耗时过久,回来的时候江望舒都已经下班了。   孟闻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   过了几天,江望舒知道了孟闻也回京城的消息,心里并没有波动,他让秦煜给孟闻发了一条信息,祝他路上一帆风顺。   秦煜问起他:“孟闻也不错,你怎么一点机会都不给?”   江望舒觉得这个人挺复杂的,一方面是段修泽好友,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一方面也因为跟他关系不错,频繁怂恿他去找新欢。   江望舒倒是不讨厌这样的秦煜,回答道:“他是左撇子。”   秦煜:“……左撇子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好像不会遗传吧?”   江望舒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喜欢右撇子。”   秦煜:“……”   这就纯扯淡了。 第26章 在吗看看x   段修泽回家后, 似乎真的收心了,再也没去封安, 也没再靠近过c市, 算是安了段珑的心。   不过段珑并没有死心,又将楼文心安排到了总公司。   段修泽对段珑的孜孜不倦感到费解,初中那会儿他完全就把楼文心当一个邻家妹妹相处,哪想到未来段珑会撮合他们俩。   段修泽又想到, 自己现在也是离异过一次, 在婚恋市场应该属于“那男的”, 甚至离婚对象是个男的, 楼家还能将女儿送到虎口,看着也并不如何在意她。   诸多种种原因, 段修泽便去见了楼文心,打算跟她说清楚。   哪成想楼文心一看见, 眼睛就是一亮,喊段修泽道:“修泽哥哥!”   说罢,就要伸手挽段修泽的手臂。   段修泽吓了一跳, 连忙躲开她的手臂, “你做什么?你给我庄重点。”   楼文心委屈地说:“修泽哥哥,你把我也忘了吗?”   楼文心长得还算漂亮, 是个小美女, 主要是气质加成, 让人眼前一亮。   段修泽:“……你什么意思?”   楼文心说:“听说你失忆了,不记得我也正常, 不过一想到你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忘了我还是会难过的!”   段修泽:“……”   其中隐含的信息令人心惊, 段修泽竟一时不敢问, 怕又是自己未来的情债。   即使他不问, 楼文心也主动说了出来,“你忘啦,其实我们已经地下情一年啦!”   段修泽:“……”   他再对未来的自己感到费解,到底是一个人,有些底线他不会突破的,因此语气格外激烈地否认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是这种人!”   楼文心幽怨道:“怎么不可能,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很正常啊!”   段修泽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楼文心,“我不可能是这种人,你不要仗着我失忆骗我。”   楼文心朝他走了一大步,“我怎么会骗你,你要是不信,我还有照片为证!”   段修泽一听,反倒冷静了,朝楼文心伸出手,“行,你照片给我看看。”   楼文心早有准备,从包里摸出一沓的照片给段修泽。   段修泽接过来,照片有合照,有单人照,乍一看的确是他的脸,体型也跟他很像,但仔细还是能看出差别,明显是p图,对楼文心的印象顿时差到了谷底。   段修泽将照片还她,“这照片是p的,你要p也p好点。”   楼文心说:“我没p!!!你不想负责你就甩锅!!段修泽你不是人!”   段修泽:“……”   段修泽生气了,他说:“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有江望舒怎么可能还会出轨,你再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只能去找你爸妈了。”   楼文心理所当然地说:“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啊,你妈妈对我也很满意,我委屈了一年,现在你要对我负责。”   段修泽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的婚姻观,既然和江望舒结婚了,他认为自己是不会出轨,玩这种把戏的,要是轻易践踏感情,他又何必跟江望舒私奔。   段修泽想到这里,忽然一怔,他和江望舒都到了私奔的地步,感情自是不必说,他肯定是爱江望舒才会抛下一切跟江望舒离开的。   楼文心看他不说话,问:“你想好了吗?你会对我负责的吧?”   段修泽回过神来,语气严厉地说:“负责个屁,我只会负责你被爸妈打烂屁股给你请个医生。”   也不管还在上班,   他一把揪着楼文心的衣服后领,要带她去楼家。   而女孩子最看重脸面,一看段修泽对她如此不客气,众目睽睽之下拿她当小孩似的拎起,顿时就受不了了,挣扎起来,“你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修泽哥哥!”   段修泽沉着脸说:“你要脸我不要脸啊?你诽谤我你还有理了?初中那会儿学习就不好,现在还满脑子的歪门邪道。”   楼文心投降了,求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确p图了,你放过我吧哥。”   段修泽这才松了手,楼文心慌忙整理自己的衣领子,又察觉到旁人的目光,自觉丢脸,便低下头用长发半掩了脸,小声说:“我是p图了,没办法,我喜欢你嘛,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才想走捷径的,本来我还想说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但想想太坏了,就算了。”   段修泽说:“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楼文心挺起胸膛,说:“反正你都失忆了,还跟望舒哥离婚了,你就看看我呗,我愿意给你生三个儿子!”   段修泽:“……”   段修泽说:“我摊牌了,我是男同,纯男同。”   楼文心自信地说:“没事,你这是不知道女人的好,你跟我在一起后你就知道了。”   段修泽抬起手臂,楼文心见势不妙,连忙道:“好吧好吧,你当我没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是没人追,不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的。”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跟她好好谈谈还是能谈下去的。   楼文心离开后,段修泽陷入沉思。   他这个年纪正是肆无忌惮宣泄自己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谈恋爱,他有过荷尔蒙迸裂的时候,但身边有太多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因此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和谁谈恋爱。   他这十几年也算循规蹈矩,很多同龄人都有的恶习他一点没沾,因此对自己很满意,觉得还能一直保持。   连最血气方刚、躁动冲动的青春期他都这么熬过来了,到了青年时期,又怎会冲动呢?   段修泽没有继续想下去。   虽然没有再靠近江望舒,但通信并没有彻底断掉。   段修泽这次回来,是空降的,因此手里还有一些人,每天借一个,都足够他跟江望舒聊几句了。   他借了手机,熟练的输入江望舒的电话号码,给江望舒发信息,“今天工作一切顺利,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干到经理的位置了。”   江望舒很久以后才看到段修泽的信息,他托腮思考片刻,回:“嗯。”   段修泽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段修泽觉得自己对待江望舒的态度应该更慎重一些。   毕竟……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段修泽打字说:“你要是听到什么传言,不要信。”   江望舒回:“什么传言?”   段修泽说:“就是说我跟你结婚时出轨之类的传言。”   江望舒:“哦。”   段修泽说:“我不是那种人,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江望舒:“……”   江望舒回:“嗯。”   段修泽见解释清楚了,便放下手机,心情好了几分,他删除聊天记录,将手机还给下属,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即使在最张扬肆意的十七岁,在环境变化下,他也能成长得很快。   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段修泽,是天生的领导者,并并不比任何人差,只要他想,掌控整个集团也只是时间问题。   *   这周江望舒忙得脚   不沾地,每天睡四个小时,吃饭都顾不上,最后在公司里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秦煜提水果篮子来看他,发现病房里已经塞满了慰问品,笑道:“都是咱们公司人送的?”   江望舒坐在床上拿电脑看报表,听见秦煜的话,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秦煜放下水果篮子,说:“你这胃病什么时候有的?你小心点啊,饭要按时吃,别到时候变成胃癌。”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说:“危言耸听。”   秦煜说:“科学依据,不过说真的,段修泽把你照顾得挺好的,没了段修泽,你身体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江望舒一顿,抬起脸来看他,“你又打什么主意?”   秦煜说:“我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我寻思着来跟你说说。”   江望舒说:“行,你说。”   秦煜说:“你可能没感觉,不过可能跟我是单亲家庭有关,反正我这个人很细心,段修泽身份背景那么强,他自然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他也无数次跟我说过毕业了就去公司接班,让我放心抱他大腿。”   江望舒:“所以呢?”   秦煜说:“他好胜心强,爱争,爱斗,喜欢压人一头,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本来身份就显赫,结果还那么有上进心,就足够碾压一大片富二代了,你说,这么有好胜心的人,跟你私奔抛开一切不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给你洗衣做饭送饭,公司没大事基本不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江望舒没说话,他当然心里也疑惑过,但段修泽表现得太自然,他只会以为他稳重踏实,又有十几二十亿傍身,所以心态良好。   但仔细想想,段修泽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对自己有很严格的要求,又怎么会跟他私奔后摆烂。   秦煜说:“我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失忆了可能也是好事,人又开心了,你也别太决绝,人生还长着呢。”   江望舒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煜说:“你好好休息,饭还是按时吃的,找个做饭阿姨吧?”   江望舒说:“以后再说。”   秦煜说:“行吧,我也劝不了你,走了。”   秦煜走后,江望舒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脑屏幕上,眼神却是放空了,什么都看不下去。   过了很久,江望舒将段修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消息:“在吗?”   发完这句,江望舒眉头皱起,撤回消息,他太容易被秦煜的话影响了。   然而刚撤回,段修泽就回了,“要借钱吗?”   江望舒:“……”   他无言良久,回了一个无良黄梗:“看看鸡。”   段修泽:“……”   段修泽:“你不用试探我,我不会的,我洁身自好,不会发这种东西的。”   江望舒托着下巴看他的回复,没回复,要重新将他丢进黑名单时,段修泽的信息又来了:“真的要看吗?我可以只给你看。”   江望舒:“……”   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第27章 生病都得挂儿科   江望舒出院没多久就回公司上班。   经过这一次他也确实注意到一些问题, 开始自己做饭——以前他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式,面食或者简单的小炒菜, 现在会多花一些时间在吃饭上。   家里的卫生也是他着手打扫, 再角落也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到现在生活才进入了正轨。   这天,江望舒问赵俞行程,赵俞回答:“十点有个会议, 下午三点参加行业峰会, 晚上八点去峻峰公司。”   肉眼可见的忙碌, 江望舒想起很久以前在还是学生的时候, 班上女同学争相传阅一本,传到他手里, 他看了几眼,男主是个霸道总裁, 天天谈恋爱都没事干,真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是假的。   没有一天是空闲的, 脑子逐渐被这些事情塞满, 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   从峰会场地出来,江望舒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快六点了。江望舒要上车离开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江望舒。”   江望舒一顿,回头看去, 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江望舒乍一看还没认出来, 等人走到了跟前, 才想起来这是谁,叫做佟绪宁的,段修泽的一个世交哥哥。   佟绪宁大步走到他面前,说:“三年不见,你还认得我吧?”   江望舒说:“记得,你是佟绪宁。”   佟绪宁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   江望舒眉头一皱,有点冷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佟绪宁说:“等等,这是我名片,你收下。”   说完,佟绪宁递过来一张名片,对他微微一笑,说:“最近被贬到c市,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真是缘分。”   江望舒没接名片,而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无视了佟绪宁。   佟绪宁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将名片转递给了赵俞,赵俞替江望舒接过,佟绪宁说:“不要紧,你回去吧,我们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佟绪宁对他颇有几分自得的一笑,转身走了。   赵俞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对江望舒说:“老板,这位是峻峰公司的总经理。”   江望舒坐上车,对赵俞说:“今天晚上八点不用去峻峰。”   赵俞有些诧异,说:“好。”   赵俞问:“那峻峰那边还要联系吗?”   江望舒说:“不用联系,已经签好的项目继续跟进,别的不用了。”   赵俞应了。   江望舒靠坐在椅背上疲惫的沉沉睡去,等赵俞喊醒他,他才醒过来。   因为没了一个行程,所以江望舒回到家。   他耐心地做了两个菜一汤,刚坐下要吃饭,峻峰那边的负责人给他打了电话,江望舒放下筷子,和对方沟通。   因为个人情绪去影响工作看起来不太明智,但唯独在佟绪宁身上,他很果断。   江望舒刚挂断电话,佟绪宁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江望舒思考片刻,还是接了。   佟绪宁开口道:“怎么,见我来了c市,你钱都顾不上赚了?”   江望舒说:“有事吗?”   佟绪宁说:“都是成年人了,你还记着之前的事呢?”   江望舒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有些咸,“当然记得,毕竟你差点被我废了,怎么样,你现在还好吗?功能有受影响吗?”   佟绪宁:“……”   他这才想起这朵玫瑰也是有刺的,大学暑假放假去段修泽家在停电时强抱了江望舒结果被对方打了一顿的回忆浮现在脑海,叫他声音都微微扭曲,咬牙切齿道:“   我好得很。”   江望舒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佟绪宁:“……”   江望舒说:“你要是不想要那玩意儿,咱们明天见个面,我帮你。”   “……”佟绪宁说:“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利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佟绪宁就挂了电话。   江望舒将佟绪宁的电话丢进黑名单。   没几日公司便出事了,给峻峰的a批产品竟都是有瑕疵的,导致峻峰损失了两千万,按照合同,原点需要负一定的责任,和峻峰承担。   这一下公司直接损失一千万。   明显是佟绪宁在搞事。   秦煜给他看从上到下的流程,每一步都严格检验,并没有问题。   江望舒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对秦煜道:“以后合作的公司都查查背后是谁。”   秦煜咬着一根烟,没有点,对江望舒说:“放心吧,这事儿还有的磨,你交给我,后面几个批次也有的磨,影响倒是不大,就是磨人。”   江望舒知道他的意思,开公司即使是当总裁也会有不少不得已,要利益、要关系,要人脉,背景不强还会大鱼吃小鱼。   江望舒能力是强,也够果断,但也有点缺陷,不屑于剑走偏锋,这些段修泽能够弥补,因此段修泽并不是毫无作用的。   江望舒思考片刻,对秦煜说:“让人把a批类全收回,我们原点可以负全责,甚至赔付违约金。”   秦煜有些诧异,“会不会退太多步了?”   江望舒说:“他们已经使用了两个多月,要找代替品很难,我们原点的优点你知道的,稳定,很少出bug,收回这批次的产品进行维护打补丁还能转卖给其他公司,暂时看我们吃亏,但收回后他们重新找团队到出成品需要半年时间,这半年他们会损失更多。”   秦煜一想也是,便通知了俊峰。   俊峰没想到江望舒会如此果断,几千万说赔就赔,佟绪宁知道后,不以为意,对俊峰老总说:“他想赔就让他赔。”   俊峰老总却很为难,“原点的产品胜在稳定性价比高,而且运行速度很快,非常好用,要找同类型同水平的公司对接很耗时间,你这……”你这不是来捣乱的吗?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佟绪宁打断了,“让他赔,一个小公司能拿出几千万,这不是自掘坟墓?他不知道资金链出问题会有什么后果吗?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俊峰老总虽是俊峰老板,但佟绪宁是俊峰的太子爷,他在他面前虽有些面子,但终究还是俊峰的打工人,见佟绪宁坚持,只能捏着鼻子让秘书如此回复了原点。   后面对接检验产品,江望舒底下的人厉害,拿出诸多证据,当场测试,将俊峰甩的黑锅愣生生的踢飞,最后出于人道主义赔了点钱,违约金虽照付,但因为有诸多批次,违约金并不是很高,只是五百万而已。   这个结果让佟绪宁大为恼怒,而接下来的遗留问题让俊峰营收持续走低,简单算一笔账,每天100多万的损失。   佟绪宁一来俊峰就出了这种篓子,俊峰老总忍不了,报告给总部了。   不多时,佟绪宁就被父母责令回家。   秦煜找江望舒报告了这个喜讯,又对他说:“还有个好消息,有人接盘了。”   江望舒问:“谁?”   秦煜说:“一个叫迷原的公司,老板是德国人,出手很大方,是俊峰出价的五倍。”   江望舒有些诧异,“资料给我看看。”   秦煜将文件给他,江望舒扫了一眼,的确是大公司   ,便放下心来,对秦煜说:“这次签买断,钱货两清,省的麻烦。”   秦煜说:“知道了。”   迷原那边似乎很着急,隔天就从京城坐飞机过来,火急火燎地付了钱拿了货就走了,爽快得令人咋舌。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江望舒也能喘口气。   翌日他一边吃早饭,一边浏览新闻,看见一条新闻,他顿住了。   上面写着段氏集团和迷原的商业合作达成,预估计能带来几百亿的收益,还附着一张段修泽和迷原总裁也就是那个德国人的握手照片。   江望舒:“……”   他咽   秦煜装傻,“什么?迷原和段家有合作?我不知道啊。”   跟秦煜多说无益,江望舒挂了电话。   思考良久,江望舒也就当做不知道。   然而这种事情在之后并不少,江望舒的公司忙碌起来,很多来咨询产品的,想试用的,也有很大方,直接下大笔订单的。   江望舒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望舒将段修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江望舒打字问段修泽:“你想做什么?”   段修泽很快就回了,“什么做什么?”   江望舒说:“那些公司,你牵线搭桥了?”   段修泽说:“没有啊,我没做过这种事情。”   江望舒说:“我不需要。”   段修泽捧着手机,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真的没有,你不要多想了。”   江望舒没回复。   段修泽说:“江望舒,真的跟我关系不大,是你们公司足够优秀,早晚都会脱颖而出的,现在只是时运到了。”   段修泽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如果想我帮你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江望舒:“?”   江望舒又冷淡了下来,“你用什么身份?凭什么?”   段修泽插科打诨:“凭我高中那会儿抄过你作业,凭我们同一个尿坑撒过尿,凭我们吃饭都吃得上三个菜,凭我们吃席都坐大人那一桌,凭我们俩都是男的,都是中国人?”   江望舒看着这一段,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该生气的,但又实在是气不起来。   他跟生病都要挂儿科的人计较什么。 第28章 他是我干弟弟   江望舒知道段修泽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们的确不对付, 但不对付的都是小事,大事上却很少有不和谐的地方、甚至有些默契。   不能接受更进一步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却是段修泽的舒适区。   江望舒想, 那就在段修泽的舒适区吧, 看谁玩得过谁。   如此,江望舒对段修泽的态度仿佛回到了从前。   段修泽对此感知是最清晰的,他兴奋起来, 好几晚都睡不着觉,第二天依然能神采奕奕地去工作。   江望舒心绪倒是比段修泽平缓许多——他本来就比段修泽成熟,这种荒诞的关系,换成他失忆了,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段修泽,恐怕是无法适应的,但他可以,也只有他可以。   江望舒将工作做的很好,生活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到八月的时候,路野来找他, 给他送了最后一次饭,对他说:“明天我就去学校了, 我会在学校好好努力学习, 到时候毕业了来帮你。”   江望舒说:“我很欢迎。”   路野看着他的脸,对他说:“学长, 我是独生子, 父母忙于工作,一年到头都不在家, 我很孤单,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能不能认你当哥哥?”   仿佛触动到江望舒,他一顿,确认问:“当哥哥?”   路野道:“对。”   江望舒沉思片刻,说:“可以。”   路野笑了起来,眸子微深,轻声说:“谢谢学长……不,望舒哥。”   路野要走,江望舒喊住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厚厚的信封,递给路野,说:“当哥哥,是不是需要给生活费?”   路野一愣,笑了起来,说:“不用,望舒哥,我有钱,我在学校也会拿奖学金。”   江望舒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些强势的,他将信封往路野面前送了送,“拿着吧,如果是哥哥,那就应该给。”   路野顿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就谢谢望舒哥了,我会努力读书的。”   江望舒说:“嗯。”   路野离开后,江望舒目光落到路野给他的便当,一开始路野只是说在学做饭,想让他品鉴一番而已,拒绝过几次后,便也试吃了几次,的确能感受到对方的手艺越来越好。   无论做什么都很有天分。江望舒想。   至于多了一个弟弟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江望舒没有考虑过,但这种感觉,其实并不赖。   之后,江望舒跟路野的联系才真正的频繁了起来。   以弟弟之名,江望舒频繁收到路野给他寄的手工饼干和其他土特产,江望舒也偶尔会给他寄一些自己看完的书。   以追求者的名义无法靠近江望舒,但以一个弟弟的身份,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江望舒的关注。   能考上b大的男孩又怎会是个蠢蛋,他在最初的冲动后沉淀了许久,再回来俨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天,段修泽找江望舒唠嗑,而手机号自然是跟组员接的,只要他不贩剑,江望舒已经不会再拉黑他了。   不过段修泽本人的号却是一直在江望舒黑名单里,没正经事基本出不来。   段修泽对此也适应良好,跟人借手机也变成了一种日常。   段修泽跟江望舒说:“你知道吗,我昨天做梦梦见写作业,还有最后一道题做不出来,想借你的看看,你不借,嘿,你猜我怎么着?”   “我气得把笔都给捏断了!”段修泽说:“这你才借给我,不过我还没看,人就来收作业了。”   江望舒没理他,段修泽又接着说:“醒来后,我就寻思,梦果然是反的,哪有我做不出来的题,你说是吧?”   江望舒依然没理他。   段修泽还想跟江望舒说话,听到组员说段珑来公司视察,连忙删了聊天内容将手机还给组员,然后去见段珑了。   江望舒是看见段修泽给他发的信息的,不过他懒得回———十几岁的记忆虽然不太清晰,但他知道那会儿也是懒得理会段修泽,以至于段修泽经常故意逗弄他,令人恼火。   高兴的时候会偶尔回几句,但更多的,江望舒看一眼就放下了。   时间推移,国庆节到了,路野给江望舒打电话,对江望舒说:“望舒哥,我回来了,晚上能吃个饭吗?我来做饭,我学了好几个新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种要求,路野以前大概不会提的,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在他潜移默化灌输之下,江望舒俨然将他当半个弟弟对待。   路野这个试探对了,江望舒只是停顿了一下,便说:“去你家?”   路野笑着说:“可以啊,不过我家很小,很破,你不要介意。”   江望舒说:“不会。”   江望舒也会做饭,只是做的终究只是能够入口,要说多好吃,那是没有的。   恰好这天工作结束的早,秦煜要约他去喝一杯,江望舒推拒了,秦煜笑着问:“有别的约会啊?”   江望舒随口应了,心思似乎早就飞走了。   秦煜一听,本来玩笑似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真的有约会啊?”   江望舒依然有些漫不经心,他随意应了一声,说:“你们去吧。”叮嘱赵俞,“看着秦总,不要让他喝太多酒。”   这也是工作,赵俞应了。   江望舒说完就离开了,他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眼前,赵俞问秦煜:“秦总,去喝酒吗?”   秦煜哪还有心情,说:“算了,下次再说吧。”   秦煜和江望舒段修泽两人是室友,也是一路看着他们过来的,现在看着他们俩分道扬镳,似乎各自安好,是真的会有一点不大自在的感觉。   要是从前那些美好都是两人自然打破也就算了,但明显不是,如此反倒很可惜了。   秦煜心想,段修泽,你倒是快想起来,否则老婆真的要跑了。   段修泽打了一个喷嚏,组员来了一句:“不会是谁想你了吧?”   段修泽头一个想到江望舒,乍一想到这个,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悦,心情不免好了几分,却还要对组员说:“哪儿来的封建迷信。”   段修泽交际能力很强,虽是空降的太子爷,初始很多人不服他,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但段修泽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却又是粗中有细,竟一次都没中招,还愣生生跟手下打成一片,没多久就有了一批追随者。   按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就能彻底接管段家。   段珑对他很满意,段修泽不喜欢楼文心,她也适当的放松了,没再逼他。   段修泽接了组员的手机,又跟江望舒嗑叨,“江望舒,你吃了吗?没吃的话,要不要我请你吃?”   短信功能没有转账功能,段修泽便给他发了一串字,“吃法餐怎么样?马赛鱼羹,鹅肝排,沙福罗鸡……一共5900,加我我请你吃。”   江望舒回:“不稀罕。”   江望舒还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段修泽乍一看,饭菜还挺像样的,都是家常菜,还很丰盛,但问题是,桌上有两套碗筷。   段修泽点开照片,双手放大,能明显看见不锈钢汤勺上面印着两个人影,一个是江望舒,另一个却看不清晰,像是一个男的。   段修泽放下手机,拿起一支笔在手指间翻转,转笔是他的拿手好戏,然而今天却没什么心思,只赚了几下,就手指用力,捏着那只笔,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这只塑料制的签字笔就被折成了两段。   段修泽将折断的笔丢掉,发信息笑哈哈地问:“吃的还挺好的,是你做的吗?我怎么看着不像是你做的,不会是点的外卖吧?”   江望舒回:“对。”   段修泽:“真的点的外卖?吃外卖不好吧,外卖很不卫生,没准里面会有什么头发屑、指甲盖,还有某种神秘的弯曲毛发。”   江望舒:“?”   江望舒说:“故意的?”   段修泽:“没有啊,我在跟你说一个事实,外卖是很脏啊。”   江望舒回:“那你要失望了,不是外卖。”   段修泽问:“那是什么?”   红色感叹号,段修泽被拉黑了。   这个组员的手机不能用了,段修泽将记录删除,将手机还给组员。   段修泽坐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若是江望舒坦坦荡荡的说,他可能还不会多想,现在这么遮遮掩掩,反倒让他在意。   谈恋爱了啊?   段修泽心里一旦出现这种想法,就莫名有几分坐立不安。   段修泽认真的思考,谈恋爱也正常,江望舒这个年纪,是应该谈恋爱的。   本来他就说要给江望舒介绍对象,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为什么现在会觉得不舒服?   要说担心江望舒识人不淑,担心江望舒受骗,一开始还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江望舒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被骗的人。   段修泽又想到,再怎样,江望舒都跟他离婚没多久,能不受影响继续他的生活,他应该为他感到开心的,现在想这么多,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然而想到这里,段修泽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不是他小气,他只是关心江望舒,虽然江望舒可能并不需要他的关心。   ……所以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江望舒放下手机,路野好奇地问:“望舒哥,你拍照片给谁看?”   江望舒回:“前任。”   路野有些惊讶,他想起上次那个体格健壮的青年,眼眸微暗,若无其事地笑说:“我以为你不会再跟他联系,是因为那次海钓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那次都怪我没经验,解不开安全绳,不然我也会毫不犹豫跳下海去救你的。”   江望舒注意到了他说的“也会毫不犹豫”,微微一愣,掩下眸中情绪,低声道:“不用你救,我穿着救生衣,淹不死人。”   话是这么说,但当时也是够狼狈的。   在路野家吃完晚饭,路野想让他留宿,还给他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江望舒却没有留宿,他要回家,路野见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好下楼送他。   江望舒是开车来的,比起见客户才会开的劳斯莱斯,他重新买了一辆四十万的奥迪代步车,偶尔会开车来上班,更多的还是打个车,坐个地铁,保留精神去工作。   江望舒上了车,路野看着他,笑着对他说:“望舒哥,路上小心。”   路野长得帅,但因为年纪的缘故,身上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江望舒不拿他的喜欢当一回事,但一旦用弟弟的眼光去看,便会觉得路野实在有些乖。   江望舒微微弯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说:“时间不早,你回去吧。”   说罢,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路野站在原地看着江望舒离开,直到看不见江望舒车子的影子,才转身回去。   江望舒回到家,先是喂了猫,去楼下丢了猫屎的垃圾,再回来洗了个澡。   做完这些,他坐到床头开着夜灯看了一会儿书。   直到十点,睡觉时间到了,江望舒放下书,戴上眼罩,将灯关了。   江望舒睡眠是有些浅的,也容易被噪音惊醒,所以他一旦睡觉,手机就是静音,确保他能安稳地睡到第二天早上。   这一觉果然睡得很清爽,翌日清晨,江望舒醒来,将眼罩摘下,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   而后去厨房下了一碗面——只要十几分钟便能做好,很方便。   吃完早饭,江望舒才会拿起手机。   手机里显示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有个陌生信息过来,问他:“那个男的是谁?”   江望舒沉默了,他瞥了一眼信息发送时间,确认是凌晨五点多,若是骚扰短信,那也实在是太敬业。   江望舒想到这里,回:“什么男的?”   这条信息发过去,对方竟然还是秒回,“就是你那张照片里汤勺里印着的男人。”   江望舒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八点,段修泽一晚上没睡么?   思及此,江望舒竟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大概这种问题太像是老公质问妻子才会问出来的问题。   但是,段修泽自己没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有问题吗?   江望舒想到了秦煜对他说的什么十七岁的段修泽没准就已经喜欢上他的鬼话,唇角一弯,竟是微微地笑了起来。   江望舒像是找到了生活的某一种乐趣,他手指比之前都要轻巧地打字回道:“是我弟弟,有事吗?”   段修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哦哦,我说呢。”   江望舒说:“嗯。”   段修泽过了好一会儿,又问:“你没有弟弟吧?”   江望舒说:“干弟弟。”   段修泽说:“哦哦,原来是干弟弟。”   江望舒看着屏幕,稍等了一会儿,段修泽的信息又来了,“哪种干弟弟啊?”   江望舒回:“你猜。”   段修泽:“……”   段修泽罕见的销声匿迹了。 第29章 捡块板砖给自己来一下   因为是国庆节, 江望舒也放假了。   这是难得的假期,纵使还有不少遗留的文件需要他批阅,但依然决定放空大脑, 好好休息。   江望舒所住的房子是自己赚到第一笔钱买的, 段修泽也出了一半的首付,贷款两人谁想起来谁还,但拿到段修泽所有的积蓄后, 江望舒一次性付清了所有贷款。   之前分得有些清楚,江望舒并不想总是花段修泽的钱,开公司的资金段修泽也只是支持了一部分,大头还是江望舒和秦煜两人出的,因此两人占股都比段修泽大。   现在想想,也并没有必要替段修泽省钱。   但可惜,江望舒并没有多少物欲,所以再花也花不到哪里去。   路野联系他,问他要不要出去玩,附近新开了一家水上乐园, 他想跟江望舒一起去。   然而一提起水上乐园,江望舒便会想到肉眼看不见的细菌, 因此也是拒绝了。   路野也不气馁, 给他发了一段视频,是他弹吉他唱歌的视频, 他弹的很好, 唱歌音色也很不错,江望舒突发奇想, 问:“你想不想出道当明星?”   路野愣了一下, 回道:“我可以吗?”   江望舒认真地说:“可以, 你外形很不错,也有才艺,可以试试。”   路野似乎心动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江望舒说:“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我会帮你。”   路野又是感动,又是心情复杂,“望舒哥,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你?”   江望舒说:“不需要报答,举手之劳。”   江望舒说到这里,莫名的有了另一个想法。   他现在手里有资金——虽然是段修泽的,但是那份婚前协议是段修泽非常主动签下的,说他的人是江望舒的,自己拥有的所有自然也是江望舒的,他不会跟他离婚,若有这一天,就让他净身出户,倾家荡产睡大街。   说出这种决绝话语的段修泽,还真的要跟他离婚,即使是失忆了,这婚也确实离了,又何必端着不用他的钱呢?   想到这里,江望舒算是又给自己开解出来了,国庆节也没闲着,飞去京城请风水先生给他选了一个楼,雷厉风行地开了一个娱乐公司。   发出诸多招聘信息,招娱乐相关经验的工作者。   做完这些,江望舒对路野说了这件事,给路野发了一份找律师拟定的合同,“你是星澄娱乐第一名艺人,你看下这份合同,要是觉得行,可以签约。”   路野震惊,不敢相信江望舒说做就做,因为他一个人就开了一个公司,一种被江望舒荣宠的惊喜感涌上心头,差点又叫他坏了事,他按捺下激动喜悦的心情,回:“望舒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合同看都没看,线上签好直接发回给江望舒。   江望舒做完初期的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等,等招到员工,再谈其他。   做完这些,国庆节也过了大半。   路野再约他吃饭,江望舒也没再拒绝,知道路野年轻,大概是不平静的,想感激他,但江望舒也并非是为了路野,他只是想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而已。   正好手里也有资金,仅此而已。   不过江望舒也没跟路野说明白,抱有这种感激很好,这样工作才会尽心尽力。   江望舒再次到了路野的家,路野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在等他。   江望舒看到桌上还有一瓶红酒,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小众牌子,价格有点贵,要两千块钱,江望舒没多问,只是吃完饭,江望舒给他转了五千块。   路野看到江望舒给他的转账,人都愣住了,问:“望舒哥,你怎么又给我钱?”   江望舒说:“给你的零花钱而已。”   路野笑道:“当望舒哥的弟弟真幸运,能有这么多零花钱。”   江望舒说:“你乖点,会有更多。”   这口吻像是在跟小孩说话似的,路野眸子微深,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乖乖地说:“望舒哥,我会乖的。”   江望舒要走,路野突然说:“望舒哥,我不会辜负你的。”   江望舒只当小孩话,随意地颔首,“我知道。”   过了半个月,江望舒请到了一个滕校高材生,有国外大公司经验的职业经理人,要价一千五百万的年薪,江望舒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签下了。   这点钱不能省。   江望舒动作太大,作为合伙人的秦煜也察觉到了,过来问江望舒,江望舒没隐瞒,说了。   秦煜为此费解,问:“你怎么好端端的想到去开个娱乐公司?这跨得也太大了吧?”   江望舒沉吟片刻,说:“可能是手里钱多,烧着慌。”   秦煜:“……”   秦煜说:“也行,能签我女朋友么?她长得好看。”   江望舒问:“跟你来团建的那个?”   秦煜说:“哦,不是她,我跟她分手了,我现在女朋友是这个。”   说着,秦煜拿了手机给江望舒看,“好看吧,还是个小网红,听说有一百万粉。”   江望舒也没细看照片,听秦煜这么说,淡淡地说:“那不错。”   秦煜见他没后话,就知道是不愿意,也没计较,说:“那你现在公司有艺人了吗?还是说就一个空壳子?”   江望舒回:“有,你见过的。”   秦煜一愣,立即想起来了路野,他有些吃惊,几乎是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为他注册了一个娱乐公司啊??”   江望舒回:“算是吧。”   秦煜更是吃惊,面上不显,开玩笑说:“你这是一掷千金啊,他可真走运。”   江望舒想了想,说:“他长得不错,个子高,身材也好,才艺多,稍微捧一下,应该会是一棵摇钱树。”   秦煜笑笑,说:“也是。”   出了办公室,秦煜纠结半响,还是找了段修泽,“在否?”   段修泽看到那个nan的消息,还愣了一下,等滑到上面看到了聊天记录,才想起来是哪位,他给秦煜改了备注,才回:“有事吗?”   秦煜想想又倒戈了,跟段修泽说:“没事。”   段修泽:“?有事快说。”   秦煜也回了一个“?”,对段修泽说:“你不会礼貌的吗?”   段修泽气性大,回道:“你先找我的,不应该说明来意吗?”   秦煜气笑了,他也发觉了,跟十七岁的段修泽实在有些合不来,但仔细回忆,上大学那会儿,段修泽似乎也是这个脾性,不过更会伪装,对同寝人都是亲亲热热的,对陌生人有些爱答不理的。   想到这里,秦煜也不打算跟段修泽计较,他说:“我就是找你说个事而已,看来你不怎么待见我,那就算了。”   段修泽听他这么说,语气反倒好了一些,“我没不待见你啊,你想跟我说什么?”   秦煜说:“不说了,算了。”   段修泽被勾的死死的,“你说啊!!!刚才是我语气不对,你快说说看。”   秦煜说:“算了,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段修泽:“……哦,那算了。”   秦煜说:“嗯。”   段修泽没回他。   秦煜想抽烟,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刚咬在嘴里,手机响了起来,是段修泽的信息,“你想跟我说的是江望舒的事吗?”   秦煜放下烟,思考片刻,回:“是啊。”   段修泽语气肉眼可见的变了,“大哥,刚才我语气是不对,您别介儿,我跟您道歉,我错了,您跟我说,成吗?”   秦煜有些目瞪口呆,说:“你这变脸有点快啊。”   段修泽说:“没办法啊,不这样你不肯说。”   秦煜说:“敢情不是诚心的?”   段修泽:“……”   段修泽说:“诚的,诚的,非常诚,您能说吗?”   秦煜也没那么想说了,因此回道:“算了,没什么想说的,给你个忠告,去外边儿捡块板砖,给自己脑袋上来一下。”   段修泽:“?”   秦煜说:“没准这样你还能挽回。”   段修泽说:“你什么意思?”   秦煜叹了一口气,回:“不懂就算了,以后你自己受着吧,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也不能赖我。”   说完,也不再理段修泽了。   而段修泽放下手机沉思片刻,也不知道秦煜这是什么意思。   拿板砖给自己脑袋来一下,这不得去医院?   秦煜这得多恨他啊?   段修泽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他现在已经全然没心情工作,纵使他极力控制,也还是按不下心里想要去见江望舒的冲动。   想听他说话,想看他的脸,想……   段修泽突然愣住了,随即,他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大概,大概是憋久了。   段修泽回到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动手。   在最后的那一刻,段修泽脑海里出现的是江望舒的脸。   段修泽吓得猛地睁开了眼。 第30章 懊恼于和江望舒离婚   段修泽觉得自己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江望舒。   然而他越想控制,却越发控制不住地想起江望舒。   大概是这个年纪本身就血气方刚,越是禁忌, 便越想去触碰, 而因为谁都看不到他脑子里的东西, 所以越发不可控。   段修泽冲进浴室,打开浴霸, 凉水浇头,才将那团燥意压了下去。   不对, 这样不对,段修泽想,他对江望舒真的没有意思,会这样……肯定是身体的肌肉记忆!   段修泽这么告诉自己, 但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跟肌肉记忆没什么关系,因为是他脑子在想这种事情。   段修泽不敢再想,再想下去, 他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脸。   无论怎样,这条路都是他选择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然而道理都是懂的, 真的要去做,却又是难的,段修泽无法控制, 对江望舒越来越在意, 秦煜语焉不详的事情, 他也查到了。   江望舒给那个高中生开了一个娱乐公司, 为了对方工作方便,竟然还将公司开在京城!!!   江望舒是这种为了某一个一掷千金的人吗?   段修泽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江望舒做这种事情的表情,那样在外人面前很少有感情波动的江望舒,只有在他招惹他时才会露出生气表情的江望舒,竟然为了一个男孩,做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   段修泽心里泛起一阵深入骨髓的急躁来,明显感觉到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快抓不住了。   段修泽借了手机,给江望舒发消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了这件事打趣江望舒,“恭喜啊,你这是有喜事了是吗?”   江望舒看着消息,竟琢磨出一丝醋意,他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什么喜事?”   段修泽说:“听说你给那个高中生一掷千金,开了个娱乐公司?”   江望舒纠正道:“是大学生。”   段修泽有些错愕:“……重点是这个吗?”   江望舒好整以暇地回答:“你信息过时了,路野已经是大一学生了。”   段修泽能察觉到江望舒话语里的认真,这一刻心脏竟抽痛了起来,他有些茫然地捂住了胸口,过了一会儿,才打字扯开话题说:“你请的那个职业经理人有点本事,挖人都挖到我头上来了。”   江望舒说:“这是他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公司已经交给他了。”   段修泽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一段话,“你这跨行业开公司很容易亏的。”   江望舒说:“有资金,暂时还能挥霍一段时间。”   段修泽:“……”   段修泽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这样吧,正好我家有一批快解约的艺人,你要是能等的话,把他们收了吧。”   江望舒没想到段修泽会说这种话,然而好像也并不是如何惊讶,他有一丝恍然,手指没有停下,打字道:“我在抢你的人,你倒好,还双手奉上,你是傻的吗?”   段修泽看着这句话,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高兴,他甘之如饴,“你变了,你都不骂我sb了。”   江望舒:“……”   江望舒:“锑元素。”   段修泽之前那些纷杂的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纯然的喜悦,他都不知道自己跟江望舒聊天的时候,眉眼都是舒展带笑的。   他笑了一会儿,手指都轻松起来,他打字速度快,很快就打出去一句话,“那你要资料吗?”   江望舒回:“不用,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要?”段修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江望舒的信息看,不解。   江望舒说:“没有为什么。”   段修泽说:“一定有原因吧?”   江望舒琢磨着段修泽的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这时候心态反而越发平静,他回道:“没必要,段修泽,你之前帮我,我是得谢谢你,无论怎样,你帮我是事实,不过再亲密的朋友,都不会找准一切机会来帮扶对方,你僭越了。”   段修泽顿时哑口无言,江望舒说:“就这样,你要是有烦恼,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给你意见,也可以安慰你,但你知道有句话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么?我希望我们就是这样,君子之交淡如水。”   要说从前不对付,江望舒也经常对他拳脚相向——当然,并不如何疼痛,像气急败坏的小猫对他挥舞爪子,即使挠破了皮,流了血,没过几天就完好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段修泽觉得这样的关系,反倒是鲜活的,让人有殷切的期盼。   欢喜冤家不过如此。   就是有诸多不对付,才有来有回,形成了一个让段修泽很舒服的循环,但现在江望舒跟他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水是什么,入口的白开水,那真的是没味儿啊,一点味儿都没有,解渴还行,但要有滋有味,免谈。   段修泽不由得想起了他做的那些五彩斑斓的梦,那可比白开水有滋有味多了,就算他不承认,但沾染了情爱色彩的梦境,江望舒的表情都是鲜活的,可不比现在更有滋有味。   这样一想,竟越发痛惜——因为这一刻,他竟然是想像梦境那般和江望舒相处的。   并非君子之交淡如水,并非青春期不对付的青梅竹马,而是更成熟、更有韵味的成年伴侣。   伴侣这个词乍一出现在段修泽脑海里,就像一点火星子落入了草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俨然就烧成了一片,叫他心口都发起烫来。   脑子有些蒙蒙的,叫他情不自禁地问江望舒,“你喜欢那个叫路野的?”   江望舒没回他。   段修泽发出去后,也感觉到自己僭越了,他们现在还能聊,无非是因为那次段修泽救了江望舒,有了免死金牌,他才能一直在江望舒眼前蹦跶。   段修泽倒没有提过那次,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往江望舒面前凑,江望舒对他的态度会比之前好一些,但也并不是毫无底线的纵容。   段修泽捏着手机,回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介意。”   江望舒回了,“还有事吗?”   段修泽:“……没事。”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的信息,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段修泽,因此他能感觉到段修泽字里行间的忐忑和不安。   为什么不安?为什么忐忑?介意他喜欢谁?   江望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秦煜说的话在他脑海里越发清晰,他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端起来喝了几口,回了段修泽一个“嗯”,便丢了手机,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工作上。   没过多久,江望舒收到了他高薪聘请过来的经理人的信息,跟他说了宝裕公司将即将解约的艺人名单给了他,问江望舒能不能收。   江望舒查了一下,宝裕娱乐果然是段家旗下的子公司,已经是行业翘楚,龙头老大,即将解约的人之中不乏一些二三线的小花小鲜肉,一线当然是没有的,毕竟宝裕财大气粗,背靠段家,一线明星们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经理人还在等他的回复,江望舒很快思索完了,回信息道:“你看着办,这些事情不需要问我,我只负责给钱。”   经理人应了。   江望舒想到什么,跟经理人说:“宝裕公司谁给你的名单?”   经理人回:“是一个即将解约的艺人给我的,据说是从老总办公室里捞出来的。”   江望舒对此心知肚明,但此时多几分傲骨都是对利益的不尊重,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经理人说:“给那个艺人的合同分成适当的提高一些。”   这是把功劳归于那名艺人身上了。   段修泽再联系他,也没提解约艺人名单的事情,他找江望舒吐苦水,说早上站着进公司,晚上横着出公司。   江望舒说:“什么班让少爷你上成这样?”   比起之前带着讥讽的少爷,现在仿佛更多了几分揶揄玩笑的性质,段修泽捕捉到这份诧异,心里雀跃,回道:“跟俄罗斯能源公司酒桌上扯皮呢,毛子哥谈事必喝酒,我不是未成年还不能喝酒吗?我就说了,毛子哥说只要我能喝三瓶二锅头,就跟我签合同,我寻思着还有这种好事,我就硬喝了,你猜怎么着?”   江望舒:“不猜。”   段修泽只好继续说:“我喝了啊,没想到我酒量竟然很不错,我都喝完了,我说不行了,我快死了,毛子哥就提要求,要我再喝两瓶,就多让我们10%利,我跟他说真的不行,再喝下去我要胃穿孔进医院了,毛子哥那边的经理还起哄,再喝五瓶,让15%利,我就一脸为难喝了。”   “喝完后,那几个毛子大哥都呆了,一脸懵逼地跟我签了合同。”   江望舒说:“你对酒精免疫,喝酒喝不醉。”   段修泽震惊,“你知道?”   江望舒说:“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   这句话有些暧昧地踩到了两人之间的那根线,段修泽胸膛那颗心脏猛地一跳,回:“原来这样。”   江望舒说:“原来你这时候不知道。”   段修泽说:“怎么可能知道,我担心酒精影响我身体发育。”   并非借口,段修泽觉得自己少年时代,其实还是算循规蹈矩的,虽然家庭条件很好,但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江望舒没有再回他,段修泽不想结束话题,继续说:“过几天我就升职了,升职就会闲很多。”   江望舒还是没理他,段修泽回:“升副总哦。”   江望舒消失了。   段修泽捏着手机,那颗心逐渐沉寂下去,又发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当上段氏集团的总裁的。”   江望舒没再出现,也没有拉黑他。   段修泽看着手机屏幕,即使他有意忽视,也终究无法阻止心里生出浓重的失落感和懊恼。   懊恼于……跟江望舒离婚。 第31章 路野很好很优秀   江望舒倒不是故意不理段修泽, 路野vx找他说话,江望舒便先回了路野。   路野跟江望舒说:“哥,我今天去公司报道了, 公司还在装修, 不过很大, 练习室有我家两个那么大,蔡哥让我亮亮嗓子, 我差点紧张得拉不开嗓子。”   江望舒回:“嗯。”   江望舒想起什么,问:“你吉他是自学的?”   路野不好意思地说:“是啊, 是自学的,我以前家里还是有点钱的,送我去学了钢琴和架子鼓,我学的很快, 也很好,那些老师都说我很有天赋,不过我十岁那年我家里就破产了,家里到现在还欠债欠了一百多万, 钢琴和架子鼓也就都没继续学了。”   江望舒说:“我会请这方面的老师,下个月10号会有一场海选,你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   江望舒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放在新成立的娱乐公司上, 本来原点的事情就已经很多了, 他连下班的时间都在推迟,睡眠逐渐不太充足,不过路野是他送进去的, 再如何也会关照一下。   路野回:“我会好好准备的, 到时候望舒哥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江望舒:“嗯。”   江望舒回忆了一下从宝裕即将要解约的那些明星——有好一些七八年前就活跃在荧屏上, 纵使他不如何关注, 在初高中学校食堂的电视里也总是出现他们的脸,耳濡目染,江望舒也能叫出几个名字,现在看,竟都已经沦落到宝裕不打算续约的地步了。   江望舒想到这里,对路野道:“你不必紧张,你是星澄第一个艺人,无论怎样都会将你捧成大明星。”   难得地跟路野开了个玩笑,“等日后,我还得找你要签名。”   路野立即回道:“我肯定给望舒哥签一屋子的名字!!”   说太多场面话都不如实绩重要,路野在学校就舍弃了一切爱好,拼命的学,一放学就去星澄上声乐和表演课,他的勤勉让蔡胜思——也就是江望舒从国外请来的那个经理人对其另眼相看,为他快马加鞭地建好了几个练习室和教室。   即使蔡胜思从各个娱乐公司挖过来不少俊男美女,他的注意力也大半都在路野身上。   江望舒并没有特地跟蔡胜思打招呼,是路野自身的勤勉努力和天赋让蔡胜思决定将资源倾斜到他身上。   路野的勤勉刻苦在一个月后的海选上得到了最好的成果,他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得到了大半导师的青睐。   路野的人气极速攀升,有了微博几十万的粉丝,他处处都表现得很优秀,b大高材生的身份和温和有礼条理清晰的谈吐,也让他圈粉无数,不知不觉竟变成了所有选手之中炙手可热的存在。   蔡胜思跟江望舒感慨道:“路野这孩子有拼劲,对自己够狠,日后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   江望舒也没想到路野会这么出彩,他并没有时间看海选,因此看的是cut版,但即使是cut版,江望舒都能感觉路野在里边是最优秀的,他发挥太稳定了,不仅如此,他还有进步的空间,即使是一次海选,他也在一次一次超越自己。   江望舒不免对他更多了几分欣赏,终于对蔡胜思说了那句话:“你多多照顾他。”   蔡胜思说:“我当然会,他值得,我敢相信,他会是星澄的摇钱树。”   然而没多久,海选就出事了,路野各方面都占优,结果被投了出去。   路野没跟他说这件事,蔡胜思也没说,江望舒是自己发现的,因为下班的时候听到前台的姑娘在愤愤不平,“路野唱歌唱得那么好,那些选手哪个有他唱得好啊,不投那个垃圾王冕,把路野给投出去了?有黑幕啊!!绝对是黑幕!”   “这种海选都是内定冠军的,这种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全国几亿观众看着呢!”   “好了好了,你有这个心为他愤愤不平,不如去找老板,看他能不能帮帮忙,毕竟路野大帅哥跟我们老板关系还挺好的。”   “算啦,看看就好了,冠军都是内定的,路野太扎眼了,把他投出去也正常。”   “把路野投出去我就不看了,呸,这一届就他好点,其他人都是些啥啊,唱个情歌都能跑调。”   “……”   江望舒回到家,联系路野,问了情况。   路野有些惊讶,说:“望舒哥,原来你知道了啊,是蔡总跟你说的吗?”   江望舒说:“不是。”   不是蔡胜思说的,那就是江望舒自己看到的,路野心里动容,情绪反倒稳定了,对江望舒说:“望舒哥,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有一百万的粉丝了,露个面就行了,我本来也没想着拿冠军。”   江望舒:“我知道了。”   他重新看了看之前被他随手搁置在家里书房关于海选的资料,这场海选好死不死,是段氏集团旗下的宝裕公司举办的,已经举办了十年之久,为宝裕公司输送了源源不断的艺人。   没想到现在也搞黑幕这一套了。   既然是宝裕举办的海选,那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段家。   江望舒思索了半天,将段修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发信息问:“在吗?”   段修泽这时候在开会,放在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也没瞥了一眼,他当上副总后人总算沉稳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大大咧咧,多少要点面子,也更端着。   就是这种姿态,段珑才对他越发满意,不出意外,今年就会将位置给段修泽。   段修泽坐在段珑旁边,等段珑说完,他便压下话筒对段珑的话进行补充,声音沉稳,字字珠玑,丝毫看不出来他只有十七岁,只能说他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长大,天生该坐这个位置。   说着说着,余光里瞥见手机又亮了一下,注意力不知为何就飘走了,落到了手机上,这一下就看见了江望舒的vx消息,说话当即就结巴了,面对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段修泽若无其事地稳住,等说完了之后,跟段珑说了一句,便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段珑皱眉看了他即使故作镇定也还是透露出一丝慌张的背影一眼,心里生出一抹怀疑,不过此时也没心情追究。   段修泽走到了外边安静的地方,回江望舒的信息,“又咋了,多喝热水啊!”   江望舒:“?”   段修泽说:“跟你开玩笑的。”   江望舒说:“请你帮我一个忙,只有这一次。”   段修泽没想到江望舒会找他帮忙,不免高兴,非常积极地问:“什么忙?”   江望舒太知道怎么让段修泽难受了,就像段修泽让他难受的无数次,他慢条斯理地说:“我那个弟弟去了宝裕举办的好声音海选,他的成绩很好,但被淘汰了。”   段修泽察觉到了江望舒的来意,就像有一盆冷水朝他头上泼了下来,将他整个心都浇冷了,他慢慢打字说:“这样啊。”   江望舒说:“我查了宝裕历来的海选资料,宝裕两头吃,将有天赋的有观众缘的选手淘汰后,便能以低廉的价格与对方签约,而拿到冠军的是投资方送的人,这样钱有了,人也有了。”   段修泽苦笑起来,他想说什么,但最后都咽下去了,回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江望舒说:“内定冠军投多少,我就投多少,不会让你难做,我要这个比赛公平。”   段修泽:“……”   他想到江望舒勤俭节约的做派,到这种时候竟跟发昏了一样对一个男孩一掷千金,妒心乍起,叫他口不择言起来,“你确定你要跟那些人玩么?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望舒说:“不会赔,路野很好,很优秀。”   段修泽心跳跳得极快,血液往脑子涌去,叫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打道:“他真有那么好?他有我好?”   江望舒诧异,回了一句:“确实比你好。”   段修泽:“……”   段修泽妒火烧心,反倒笑嘻嘻地说:“好,我去跟他们说,我看看他多优秀,能让你砸这么多钱。”   江望舒:“嗯,谢谢,请你吃饭。”   段修泽说:“我不要转账,要真的请吃饭。”   江望舒说:“行。”   段修泽说:“他能拿冠军,我就倒立洗头。”   江望舒:“不如改成倒立拉稀。”   段修泽:“……”   他都想问江望舒这得多恨他。   但他没问,因为他想起来江望舒给那个叫路野的人砸钱,砸的还可能是他净身出户的钱。   段修泽:“……”   还是不问了。 第32章 花篮和锦旗   段修泽是见过那个叫路野的, 平心而论,路野的确长得不错,但段修泽总觉得江望舒应当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乍一看好像是出挑的,但这个世界上路野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要说多有特色,也不至于。   总之,段修泽觉得以江望舒的审美, 不应当会对这样一个普通人上心。   然而江望舒偏偏就对路野上心了, 还要给他砸那么多那么多的钱!!!   就算是包养,也不至于砸这么多的钱啊!!!这败家子!!   段修泽去问了宝裕海选相关负责人, 知道背后的资方出资一千万给一个叫王冕的男生, 要让他当冠军。   这笔钱不算小了, 段修泽将数额告诉江望舒。   江望舒没有犹豫,回复:“我投一千五百万,我只要一个公平。”   段修泽:“……”   段修泽心里直冒酸气, 又忍着气说:“行,我让宝裕将那个叫路野的投回来。”   江望舒说:“谢谢,请问怎么走账?”   段修泽说:“我会把卡号给你。”   江望舒回:“嗯, 谢谢。”   段修泽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咬了一下手背, 给江望舒打了一个电话。   江望舒没想到段修泽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思考片刻, 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段修泽就忍不住说:“你在想什么啊, 一千五百万说投就投?你跟谁学的, 都学会包养大学生了?”   江望舒好笑,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档子事?”   段修泽说:“难道不是吗?”   江望舒淡定地说:“当然不是,我拿他当弟弟,自然要帮衬到底。”   他越只有说,段修泽反而越觉得是在遮掩,他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还想骗我,无亲无故,给他开公司,给他砸一千五百万捧他,认个干弟弟能做到这种程度?”   江望舒故作诧异,“你急什么?这应该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段修泽气息似乎停滞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在关心你啊!如果是别人,我眼睛都不带斜的,我管他们,因为是你,我才跟你说这些话,你再想想好么?为一个海选投一千多万,就算拿到冠军,也不值,你开公司才刚起步,能这么挥霍吗?”   说完这句话,段修泽心里就是一突,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种话。   很快,他的预感就得到了应验,江望舒语气平静、甚至带上了几分温和地说:“你忘啦,我们离婚,你有二十一亿的财产分割给我了。”   段修泽:“……”   江望舒说:“谢谢你啊,我现在有试错的成本,也有随心所欲砸钱的快乐,就算是包养大学生……我也可以一口气包养十个,每天都能换一个。”   段修泽顿时如鲠在喉。   江望舒继续道:“要是我们不离婚,我还不知道日子能这么过,现在看来,挺好的。”   段修泽一阵心梗,第一次主动挂了江望舒的电话。   江望舒倒是不生气,他慢条斯理的编辑短信,若无其事地对段修泽说:“复活赛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等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也让路野来谢谢你。”   段修泽看见信息,头一次没回复。   他很生气,不知是生江望舒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当晚失眠到凌晨五点,干脆就不睡了,狂打宝裕负责人的电话,让他安排路野的复活赛。   宝裕负责人知道段修泽要让路野回来,很为难,“王冕背后的老板出了一千万,咱们也不好毁约吧。”   段修泽语气里都是火药味,“什么毁约,价高者得不知道吗?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要加钱!两人打起来才好!”   宝裕负责人:“啊?要玩这么大吗?”   段修泽说:“就玩这么大!你去安排,把路野安排回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能,还冠军,哈。”   宝裕负责人:“……”   这怎么像是妒夫的嘴脸?   段修泽说:“你给我办好,办不好我拿你是问,挂了!”   宝裕负责人听着电话里头的嘟嘟声,无语,还拿你是问,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又想到段修泽的身份,心想,好吧好吧,段家继承人,不是皇帝也足够端太子架子了。   时间还早,宝裕负责人打算再回个回笼觉,段修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宝裕负责人吓了一跳,慌忙接起。   比起之前怒气冲冲的语气,段修泽这会儿的声音反倒冷静了些,他对负责人说:“算了,不要抬价了,你把钱退回去,让他们公平竞赛。”   打两个电话就为这事儿啊?负责人很不解,不过也没敢问,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大少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鼻音,像是委屈的音色。   宝裕负责人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觉得荒谬,也懒得再想,重新躺下补觉去了。   翌日江望舒就收到了段修泽的信息,说他肃清了宝裕的不良风气,端正了海选公平公正的原则,所以不用砸钱,会用复活赛的方式把路野重新投回去。   江望舒看着这条短信,眸子微微睁大了几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望舒表情松缓了许多,他打字回复:“谢谢。”   停顿了几秒,江望舒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会让对方抬价,让我们打起来,没想到你没有。”   段修泽看着这条信息,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那么厚颜无耻!”   江望舒说:“那是我误会你了。”   段修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江望舒心里到底是怎样子的,“我要是现在是这种人,那我以后也会是这种人,你要是跟我这种人结婚,那你真的是瞎了眼。”   段修泽说话还很有火气,江望舒也不惯着他,“你没说错,我是瞎了眼。”   段修泽气得手指哆嗦,但是打字反倒软了,“你说气话,我不信!!!!!”   江望舒看了看他后面跟着的五个感叹号,说:“啊对对对对。”   网络废话谁不会。   段修泽没说话了。   江望舒也顺势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宝裕负责人被段修泽耳提面命,头一次在海选里加入了复活赛,不得不说路野的人气是真的高,一轮投票就把路野给投回了舞台。   路野被通知早上十点到场继续参加录制,震惊得不行,很快就想到了是江望舒,他打电话给江望舒,江望舒挂断,没有接。   路野知道这个时间江望舒大概在忙,所以没有再打,等了个把小时,江望舒给他回了电话,路野第一时间接起,“喂,望舒哥,那边打电话联系我让我明天十点继续参加海选录制。”   江望舒那边还有些噪音,江望舒对他们说了一句什么,周边逐渐安静,他说:“嗯,恭喜。”   路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江望舒继续说点什么,忍不住了,问道:“哥,是你吗?”   江望舒说:“什么是我?”   路野说:“本来我都被淘汰出局了,但是这莫名其妙的复活赛,我想不通,是不是你去走动了?”   江望舒想起段修泽,轻声地“嗯”了一声。   路野顿时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哥,你没必要的,我对冠军也不是那么执着,只要露了面就行,起码我微博还攒到了一百万的粉丝。”   江望舒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手足无措和四溢的感动,安抚道:“蔡胜思跟我说了你在那边很努力,每天都学到凌晨才回学校,我记得b大早上七点多会有早课吧?你一天睡不够6个小时,这么勤勉刻苦,对冠军有执着是正常的,既然我签了你,那就要为你负责到底,否则就你一个人努力,没有用。”   江望舒第一次对路野说这么多话,路野越发感动,心里流淌着浓浓的暖意和爱意,他眼眶湿润,伸手擦了擦眼泪,轻声对江望舒说:“我知道了,望舒哥,我会拿下冠军的。”   江望舒说:“嗯,还有事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要忙了,路野识趣地说:“没事了,望舒哥你忙吧。”   江望舒挂了电话,还没忙一会儿,路野的信息又发了过来,问他:“望舒哥,我想知道你找的谁帮的忙?”   江望舒问:“你想做什么?”   路野说:“我想给他送点礼物感谢一下。”   江望舒说:“没必要。”   路野很坚持,“不管怎么说,望舒哥是为了我,我起码要有点表示,这样望舒哥欠的人情也不会那么大。”   这个逻辑是没问题的,江望舒停顿了一会儿,便将名字告诉了路野,“他工作的地方离你学校不是很远,你可以去送个花篮锦旗感谢他一下。”   路野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不过这会儿也没深思,他看了江望舒说的话,回:“好的,望舒哥你忙吧,我自己去感谢他。”   江望舒便放下手机,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上了。   而路野在次日参加完海选录制,便去花店定了花篮,又定制了一面锦旗,赶到了江望舒给他的那个地址。   他把花篮和锦旗送到了前台,想拜托前台小姐联系一下段修泽。   前台小姐看了看他,给上面打了个电话,让路野等着。   路野等了一会儿,一个眼熟到极致的男人大步朝他走过来,看见他,脸色大变。   路野也认出了来人,他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段修泽?”   段修泽咬牙切齿地说:“你爷爷在此。”   路野:“……” 第33章 过明路   路野看段修泽变了脸, 又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莫名心虚,咳嗽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说:“我听望舒哥说你帮了我, 所以我过来给你送花篮和锦旗的, 谢谢你帮我。”   他说着,拿起放在前台上的锦旗展示给段修泽看, 上面金黄的八个大字:浩然正气, 英勇无畏。下边附一排小字, 被正义扶助市民:路野。   这锦旗一拿出来, 周围人都悄悄将目光投过来看热闹。   段修泽不客气地说:“锦旗和花篮你拿出去,我不需要。”   路野一开始是心虚,现在反倒镇定了, 对段修泽说:“望舒哥让我来送的,你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也不好跟望舒哥交代。”   这话说的, 句句不离江望舒,还哥,哥哥哥的,恁亲密,段修泽气得牙根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他扯过路野的肩膀, 不顾他人目光,将他拉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路野有点懵逼,茫然地看他, 问:“你这是干什么?”   段修泽开门见山:“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江望舒, 说个数吧。”   路野愣了一下, 算是明白过来段修泽的意思了,他反倒忍不住笑了。   段修泽看他笑,更生气,他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路野收了笑容,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望舒哥的前夫吧?既然你和望舒哥都离婚了,我跟望舒哥怎样都轮不到你管吧?你出钱让我离开江望舒,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路野顿了一下,继续道:“这种桥段我只在电视上看过,一般都是男主角的父母角色,今天倒是开了眼,第一次看见前任对现任说这种话。”   路野还故意地“现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段修泽听到这个词,心中涌起汹汹的情绪,叫他一时怔忡在了原地。   路野对段修泽又恢复了恭敬的语气,说:“一码归一码,谢谢你帮我,锦旗和花篮请你收下,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丢垃圾桶。”   段修泽回过神来,反倒冷静了,他盯着路野看,说:“一个亿,够不够?”   路野:“……”   他与段修泽对视,只一下,他便意识到段修泽是认真的。   段修泽是真的打算花一亿让他离开江望舒。   一亿不是什么小数目,所以他愿意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也十分可疑。   再联想上次对方毫不犹豫跳海救人,路野意识到了,这个江望舒嘴里说已经离婚的前夫,对江望舒还有情,甚至,还不少。   路野有了浓重的危机感,他摇摇头,说:“你不用用钱来诱惑我,我不是因为钱才和望舒哥好,望舒哥对我有恩,对我有情,一亿买不了这份恩情。”   他看着段修泽棱角分明帅气出众的脸,年纪不大,语气倒是学会了语重心长,“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望舒哥不可能吃回头草,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段修泽:“……”   似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段修泽下意识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被他重重地咽了下去,他凉凉地看着路野,他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反倒有几分气定神闲,“你懂什么,回头草是最好吃的,像你这样的——”他上下扫了路野一眼,说:“你懂江望舒吗?他就拿你当个消遣,包养一个差不多就你这个价格,你还拿自己当回事呢?”   气人段修泽是最会的,微微掐着嗓子念出了某电影的台词,“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都散了~”   “江望舒和你,他是扶贫,江望舒和我,这叫势均力敌,天作之合!”段修泽颇有几分自得地说:“你跟江望舒有共同话题吗?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你知道我和江望舒是什么情况吗?正应了李白的《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们是青梅竹马,你是吗你?”   路野说:“可是有句话叫竹马不敌天降,你们都离婚了,感情也并非多么坚不可摧。”   他微微一笑,说:“而且看起来是望舒哥不要你的,既然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那么你的竹马身份,对望舒哥来说也不是那么有用,你想靠这个来让望舒哥回心转意,怕是不行。”   这句话又让段修泽变了脸色,因为并非是江望舒不要他,而是一开始他想都没想就提了离婚。   都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   心里再次钝痛,叫他连和路野争辩的想法都没了,但人“穷”志不“穷”,段修泽不动声色地说:“那可说不定,我们是天选。”   也不再跟路野争辩,怕继续下去能把他郁闷死,丢下一句,“我不要你的感谢,你赶紧走。”就离开了。   路野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没有拿花篮和锦旗,径直离开了总公司。   不过走出去后他看了一眼身后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下段修泽的名字,虽然并没有出现太多资料,但段修泽的母亲段珑却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报纸上的,他的父亲阎惊墨是一个教授,在名牌大学任教,相对于段珑,他较不为人知,但在学术界还是有些名气的,本身家境也优渥,是某个老牌民营企业的幼子,身家同样不菲。   这样看,段修泽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过令路野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网上搜索到段修泽结婚的信息,段修泽有维基百科,上面的资料始终是未婚。   不过想到段修泽这样的身份,若是和江望舒结婚,隐蔽些,没有昭告天下也实属正常。   但是,望舒哥那样的性格,真的会乐意隐婚么?可能这样的不平等,就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   路野这样一想,反倒觉得段修泽不足为惧,只要他们的家庭差异始终存在,那他们便始终不可能和解,他的胜算始终是最大的。   想到这里,路野坐上公交后,取出手机联系江望舒,将送花篮和锦旗的事情告诉了江望舒。   江望舒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嗯。”   路野看他什么都没有问,便知道他其实不大在意段修泽的反应,便放下心来。   江望舒回了路野的信息,才去看段修泽的信息,依旧是陌生信息,但凭借段修泽装得很若无其事但其实若有若无地透出一股酸鸡味道,江望舒还是认出了他。   段修泽说:“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根本没必要让人送花篮和锦旗,我们是朋友吧。”   江望舒看着后面那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是朋友才要算得清楚些,无论怎样欠了你的人情,下次再请你吃饭,到时候我带上路野,让他给你敬酒。”   段修泽看到江望舒的信息,脑子一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打出一句话发了出去,“敬什么酒,整得跟过明路似的。”   江望舒:“?吃枪子了?”   段修泽不吭声,把手机摔了出去。   最近这段时间,诸多种种,叫段修泽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自己可能……喜欢江望舒。   也并非没有根据,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惯江望舒和别的男人亲密。   是,一开始他可以毫无芥蒂地说要给江望舒介绍优质男人,但事实,他也没有为此付出什么行动,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后面再跟江望舒说那些话,显然也是因为他了解江望舒,江望舒有洁癖,在高中那会儿,多少人给他递情书,他都没有接受,到后面都挑他不在的时候,把情书偷偷夹在江望舒书包里和书里,他那样受欢迎,不也一次恋爱没谈过吗?   这样的回忆,反倒让段修泽生出了几分受宠若惊来————这样冷静自持的江望舒,竟然跟他私奔结婚了,要不是江望舒不能生,恐怕现在孩子都一岁多了。   这样一想,内心十分火热,然而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顷刻间冷了下去。   这段时间,段修泽十分煎熬,他无数次想否定这种想法,觉得只是朋友间的占有欲,但……   他回了一趟段家,将被自己藏起来的相册放到了自己公寓,每张都细细地看,发现有不少张尺度还挺大的照片,说是尺度大,其实只是江望舒穿着背心和短裤靠在沙发上看书的照片,他双腿弓起,踩在脚踏上,宽松的短裤下滑,露出过大片雪白的皮肤。   在光影的强调下,那弧度漂亮还有几分圆润的肩膀、白皙修长的手臂,漂亮修长的脖颈,精致细巧的锁骨也同样吸人眼球。   段修泽从没恨过自己的视力会那么好,又或者是摄像的工具实在是太精密,连江望舒锁骨、肩膀、和锁骨上落下的几片红色印记都清晰可见。段修泽乍一看还不太确定,还用嘴在自己手臂上嘬了一次,对比了一下,才确认是吻痕。   不仅是锁骨那些地方,就连露出来的脚踝和因为姿势问题袒露的大腿内侧也有。   最大的刺激莫过于这些都是他造成的,等他从照片勉强抽回目光时,才发现自己像是在学校里无数次那般有了刹那的荷尔蒙潮涌,叫他溃不成军。   青春期的爱与欲或许一开始就没有太清晰的界限,毕竟很多男孩对老师们也会有欲望,但那不是爱,只是纯粹的荷尔蒙刺激。   段修泽想用这个来说服自己,但……对江望舒有这种想法难道就正常吗?   江望舒衣服好好穿在身上,他打篮球还脱上身衣服呢,露的比江望舒还多,江望舒还很端正的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书,他都能有反应,这不是触情生情只占了两个字吗?   段修泽说服不了自己,但说服不了自己就要面对他一醒来就嚷嚷着和江望舒离婚的窘境,那真的是啪啪啪打他的脸,他也不能接受。   段修泽只能憋着。   他将手机摔出去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捡回来,幸好他买的手机质量过关,摔这一下没出什么事情,只是边缘有几道划痕,不碍事。   段修泽回复江望舒,“没,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误会了。”   江望舒说:“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想过一下明路,有时间办个酒席,到时候你要过来我多写一份请帖。”   段修泽:“……”   段修泽额角的青筋顿时冒了出来。 第34章 假笑男孩要坚强   段修泽这时候还忍着, 问:“什么酒席?”   江望舒说:“认弟弟的酒席。”   段修泽再听这个,也不大相信了,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还认弟弟,有必要说的这么含蓄吗?我又不是不知道。”   江望舒说:“知道什么?”   段修泽说:“哈, 那个叫路野的过来送花篮和锦旗, 还要特地说一下是你的现任,有必要吗?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 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有必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我又不在意。”   江望舒看着他这句话, 慢条斯理的打字:“嗯, 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所以你要请帖是吗?”   段修泽:“……”   江望舒敲板,“到时候地址给我, 给你寄。”   段修泽没回复了。   江望舒也没有在意。   又过了几日,在b市有个研讨会,江望舒作为在c市崭露头角的新星, 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秦煜也被邀请了,但是他手里还有工作,没时间,因此江望舒便只带了一个赵俞便出发了。   赵俞作为他的特助,办事还算利索,但江望舒在少年时期对他人恋慕的眼神的敏感性又回来了, 自然也能察觉到赵俞看他的眼神代表什么。   赵俞偶尔也会借助工作之便刺探他的私生活,江望舒那时也并不在意,只要不影响工作他就不会给眼神, 但现在, 明显有些超过了界限。   当工作来夹杂了情绪, 那就不能留了,江望舒想。   下了飞机,江望舒入住定好的酒店,也不知道哪儿走漏了风声,段修泽又找他,江望舒偶尔会在想,段修泽跟人家借手机号码的时候用什么借口。   在公司里天天借手机也很怪,不是吗?   不过比起一开始江望舒跟段修泽多说几句话就生气的情况,现在是完全逆转了。   江望舒有愧疚感吗?并没有太多,一直以来是他配合段修泽,段修泽想要的舒适区,他给了,为什么要愧疚?   江望舒低头看段修泽的信息,段修泽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江望舒问他:“有事吗?”   段修泽说:“你说请我吃饭呢。”   江望舒回:“那要看路野有没有时间,你不着急的话,约明天中午吧。”   段修泽没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就不能带他?咱俩吃就行了,怎么还带个电灯泡啊?”   江望舒莫名的觉得这话里带了几分幽怨,他微怔,才打字回复:“花篮和锦旗你没收,这杯酒你总该喝。”   段修泽:“……”   段修泽愤怒了,那逼崽子还去告状了!?真踏马丢人!   段修泽这么想,打字的语气倒是不显,“哦,那行吧。”   有很久没见江望舒了,先见了再说,那逼崽子晚点治他。   这样想,心里的愤懑总算消去了些。   b市的新兴技术产业策略研讨会持续三天,江望舒可以在b市待三天,研讨会早上结束后,江望舒先去了一趟星澄。   年薪一千多万的经理人,江望舒私心里觉得是贵了,但蔡胜思履历丰富,有些战绩即使远在华国他也略有耳闻,因此他才放手一搏。   事实证明,他没做错,短短时日,星澄便像模像样,再给些时间,应该会发展得更好。   若说一开始江望舒还有些玩票性质,现在却多了几分认真,谁也不会嫌钱多的。   江望舒到了蔡胜思的办公室,蔡胜思这个时间还在忙,看着还通宵了,眼圈都是黑的,旁边咖啡还冒着热气,他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看,看见江望舒,立即笑起来,请他入座,唤秘书给江望舒倒咖啡。   江望舒没耽搁他时间,跟他聊了聊对公司的规划,见他心里有数,便不再多问,既然全权交给经理人负责,那他也不用干涉太多,蔡胜思的履历要是有他这一笔败绩那会显得十分难看,江望舒不觉得蔡胜思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所以他对自己的角色定位很清晰,就是管钱的。   蔡胜思跟他说道路野,眉眼里有几分喜气,对江望舒说:“路野可塑性很强啊,会来事儿,情商高,一开始没系统培训过说话都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签艺人就是得签这种聪明的,别人想黑他都抓不到把柄,嘿,省心。”   蔡胜思经常跟江望舒夸路野,江望舒也只是听听便过去了,现在看蔡胜思这笑眯眯的样子,也觉出路野的本事来了。   能得到蔡胜思这个狡猾中年人的青睐,路野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本事。   江望舒便微微笑着,请蔡胜思多多照拂路野,蔡胜思自然满口答应。   又聊了几句,蔡胜思便要带他去公司视察,江望舒正有此意,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蔡胜思带他一一视察了公司里已经成立的各个部门,员工、化妆师、造型师、声乐老师、表演老师、跳舞老师、形体老师等等都请了过来,蔡胜思从各个娱乐公司挖来的坐冷板凳但有才有艺形象好的艺人也有二十来个。   宝裕即将解约的艺人名单虽然到手了,但其中不少信奉宁做凤尾,不做鸡头,及时即将解约也不会来星澄这样的小公司,因此有希望挖过来的艺人可能一只手都不到。   蔡胜思倒是很乐观,他有清晰的职业规划,这些的问题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视察到一间跳舞室的时候,江望舒看见了路野,蔡胜思知道他们俩关系似乎不浅,还特地招呼了一声,让路野过来。   于是路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门口,声音柔和地喊了一声:“望舒哥。”   能让蔡胜思都笑脸相迎的人,被路野叫哥,这路野果然有背景。   背后的艺人们窃窃私语,跳舞老师怒吼了一声,“腿都给我抬高点,别偷懒!”   江望舒看了一眼他都是汗的脸,说:“你去换个衣服,中午带你去吃饭。”   路野立即应了,转身回跳舞室跟老师说了一声,便拿着背包出来了,“哥你等我会儿,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江望舒应了。   蔡胜思跟他闲聊:“他还是b大的学生,每天打车都要一个小时,以后有钱了给他配个保姆车。”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说:“你对他倒是关心。”   蔡胜思误会了,摆手道:“我不是那种人,我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年轻的自己,他眼里有野心啊,我喜欢这种人。”   江望舒听了,也知道他误会了,但是也懒得解释。   路野还是他一个男伴的时候,江望舒对他并不如何关心,即使有,也过于流于表面,但现在路野是他干弟弟,这种角度去看,却又是不一样的。   路野换好衣服,跟着江望舒去了某个私房菜馆。   段修泽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江望舒果然还是带路野来了,都不由得想叹气。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非常淡定地招呼他们,“你们来了。”   江望舒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段修泽了,他很镇静,目光蜻蜓点水地落在对方脸上看了一下,心道黑了些,也瘦了点。   而段修泽的目光也同样在江望舒脸上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想,胖了点,脸都圆了,皮肤倒是一如既往的白如玉,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好看。   谁过得更好,不言而喻。   这样默契的对视之中还带着一股浅淡的温情,叫路野浑身发毛,忍不住说话打断了这古怪的气氛,“望舒哥,坐吧。”   路野帮江望舒拉开椅子,江望舒顺势坐下,路野坐到了江望舒旁边。   段修泽一个眼神都不给路野,若无其事地跟江望舒说:“你也有好久没来b市了吧?”   江望舒说:“没有,国庆的时候来过。”   段修泽有些惊讶,“你来b市玩的吗?那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起码我还能给你接接机。”   江望舒说:“哦,我是过来注册公司和租办公楼的。”   “……”段修泽假笑道:“原来如此。”   路野都感觉段修泽笑得过于勉强了,实在是不太好看。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的脸,说:“别笑了,不好看。”   段修泽假笑道:“你不懂欣赏,我这叫蒙娜丽莎的微笑。”   江望舒:“……”   段修泽假笑着递过菜单,“你看着点,我都行。”   江望舒接过菜单,低下头看菜单,段修泽假笑消失,眯着眼一脸寒气对着路野给他比了一个中指和小拇指。   路野:“……”   不是,大哥你贵庚? 第35章 对对对我喝醉了   江望舒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 便将菜单给了路野。   路野也点了几个菜,最后将菜单交给段修泽。   段修泽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他们俩点的菜, 发现自己差不多也是爱吃的,便叫了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退下去后,段修泽才看向江望舒, 再次假笑道:“等下吃完饭你们有什么娱乐活动么?”   江望舒挑了一下眉,说:“大热天的,能有什么娱乐活动。”   段修泽语气里不经意地泄出了几分喜气,说:“那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咯?”   江望舒改变了想法,对路野说:“下午带你去买衣服,要么?”   路野受宠若惊, “买什么衣服?哥, 我有衣服。”   江望舒说:“人靠衣装, 佛靠金装,就当我给你过关斩将, 即将拿下冠军的奖励。”   路野已经到了总决赛,另一个选手自然是另一个金主力捧的王冕,王冕的实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因此路野是冠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路野有几分谦卑地说:“冠军还没有影,亚军的可能性比较大。”   江望舒不容拒绝地说:“亚军也很了不起, 那就说定了,吃完饭带你去买衣服。”   路野便笑着说好。   段修泽的笑容消失了, 他闷声不吭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低头默默地喝。   等他们聊完了, 段修泽才幽幽地开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好随个份子。”   江望舒一顿,微微皱眉,说:“你在发什么疯。”   路野眼里划过一丝慌乱,被段修泽眼尖地捕捉到了,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故意说:“发什么疯?我说实话啊,路野说是你的现任,让我不要骚扰你,我就寻思着,江望舒你这是好事将近了啊,真好啊,老牛吃嫩草了。”   江望舒气笑了,什么老牛,他也才二十三岁……不,重点不是这个,他看了一眼路野,路野到底年纪小,没什么阅历,很容易就露了怯,他看着江望舒的眼神有些漂移,嘴唇刚要动,江望舒收回目光,开口道:“没有的事。”   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段修泽一下子就焦灼起来了,没有的事,什么没有,不是现任,还是还没有好事,没有老牛吃嫩草?   段修泽急得背后泛起一层热汗,差点要绷不住,不过话到嘴边,险而又险地被他咽了回去,这种情况再急着去问,显得他多在意江望舒的情感状态似的————虽然他的确很在意,但一旦显露出来,江望舒肯定会看他笑话。   段修泽忍耐下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道:“哦。”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推着推车过来上菜。   段修泽逮着这个机会,对服务员说:“上菜这么快,不会不是现炒的吧?”   “……”服务员好脾气地说:“这位先生,我们私房馆的菜绝对都是现炒的,请放心。”   段修泽姿态放松了许多,说:“那就好,我就是随便问问。”   服务员将菜端上桌子,说:“请稍等,还有四个菜。”   说完,便下去了。   段修泽语气故作轻松地说:“三个人吃六个菜,啧。”   江望舒说:“路野正在长身体,吃的完。”   段修泽:“……”   江望舒看着他,说:“你十七岁的饭量也有这么大吧?现在不行了吗?”   段修泽:“!男人怎能说不行,我当然行!”   江望舒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人要服老。”   段修泽:“?我就算没失忆,我也二十三,哪儿老了?”   江望舒说:“我是老牛,你就不是?”   这话把段修泽给堵住了,他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悻悻地说:“说你一句记恨这么久。”   江望舒说:“以牙还牙罢了。”   旁边的路野听了心里凉了半截,江望舒在他面前始终是从容的、淡定的、冷静的,偶尔流露出几分温和,也极其吝啬,没过多久就会消失于无影,从没像现在这般,频繁接话,情绪色彩浓厚,跟段修泽有来有回,绝无旁人插手的余地。   这就是青梅竹马吗?即使离婚了,也能如此自然么?   江望舒不知道路野在想什么,他还是会端水的,并没有一味跟段修泽说话,也会转头问路野:“要喝什么饮料吗?”   路野有几分勉强地说:“都可以。”   江望舒说:“那就来一罐奶啤吧。”   路野问:“那你呢?”   江望舒很自然地说:“白酒。”   看向段修泽,“你喝么?”   段修泽说:“喝。”   喝的什么酒,都清晰地将他们三个人划成了两类人,路野若无其事地笑,说:“望舒哥,我也要喝白酒。”   江望舒眼里流露出淡淡的不赞同,“你不能喝。”   路野问:“为什么?”   江望舒很自然地说:“小孩子少喝酒。”   路野心里吸了一口气,笑道:“哥,我已经十八岁了。”   江望舒说:“十八岁也是小孩。”   段修泽这次罕见地没有跳出来说自己十七岁。   路野也没有坚持,笑着说:“好吧,那就奶啤吧。”   段修泽虚伪地说:“你哥也是为你好,你这个年纪喝酒的确太早了,起码要20岁才能喝。”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戳穿他。   酒菜都上齐了,江望舒给自己和段修泽倒好酒,对段修泽说:“不管怎么样,宝裕海选的事情我要谢谢你,我敬你一杯。”   段修泽现在倒是没那么生气了,他不笨,方才一个回合,就敏锐地感受到了路野的不对劲,什么现任,恐怕都是撒谎的话,但不是对象关系,关系也绝对是亲近的,不过他反倒不着急了,因为江望舒把路野当小孩的那个态度,显然是不对的。   这样想着,段修泽的笑容反而自然了些,没那么虚假了,“没事,举手之劳。”   江望舒对路野说:“你也给他敬一杯。”   路野垂着眼,举起酒杯,对段修泽说:“修泽哥,我敬你。”   段修泽沉稳地举了举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江望舒胃口并不是很好,所以吃的不多,路野闷头吃菜,段修泽也不遑多让,一时之间,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光顾着吃饭。   江望舒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自己也多喝了几杯,眼里泛了几分醉意。   路野喝多了奶啤,生出了几分尿意,他跟江望舒说了一声,便出门找厕所。   这下包间里只剩下了江望舒和段修泽。   段修泽抬起眼皮看了看江望舒,四肢伸展开来,脚无意间碰到了江望舒的皮鞋。   江望舒抬眼看了他一眼,将他过线的脚踢了回去。   段修泽收回脚,忽然笑了,说:“你喝醉啦?”   江望舒脸颊的确微微泛红,但这几年也在酒桌上历练过,并没有那么容易醉,因此他淡淡地说:“没有。”   段修泽感觉江望舒那懒洋洋半遮掩的眼都睁圆了几分,那丹凤眼流畅的线条便展露无疑,他总是懒洋洋的没什么兴趣的遮掩着,以至于像是一双死鱼眼,唯独气恼时睁圆了,才显露出万分的波光潋滟。   段修泽无数次为这番美景感到心尖发痒,若是以往总要逗弄一番,现在却不是那么敢,一是江望舒比他更年长,长幼尊卑是中华传统美德。二是江望舒气性变得更大了,他不敢造次。   段修泽问:“真的没醉吗?”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没醉。”   他说罢,还仰起头想要喝完一整杯的白酒。   因为姿势的问题,脖颈显得格外修长,他的喉结上面落了一小枚黑色的痣,因为上下滑动,痣也在轻微地拉扯,滑动,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带着无声的诱惑。   他脑海里想起某些照片,江望舒皮肤上落上的轻薄的红,脑子当即热乎乎的,江望舒润白的脖颈在他眼里无限靠近。   江望舒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看见段修泽那张通红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似被夺去了心魄一般灰蒙蒙的,江望舒心里一跳,手腕翻转,剩下的半杯酒立即泼到了段修泽脸上。   这一泼,将段修泽给泼清醒了,鼻间都是烈酒的芳香,他察觉到了什么,慌忙退开,抽出几张抽纸擦脸。   江望舒看着他,说:“你有病?”   段修泽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地笑:“那你有药吗?”   “……”江望舒说:“你刚刚干什么?”   段修泽擦干净脸上的白酒,一时半会儿居然还回答不上来。   江望舒看不惯他这张蠢脸,故意说:“你喝醉了?”   段修泽终于找到了借口,连忙点头说:“对对对,我醉了,不胜酒力!你见笑了!!”   江望舒:“……”   江望舒弯起唇角,凉凉地笑了。   都忘了自己对酒精免疫了么? 第36章 回旋镖镖自己   段修泽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漏洞。   他还掩饰了一下, 举了举酒杯,说:“这酒度数还挺高的。”   又努力地转移话题,说:“路野上这么久厕所还不回来, 不会尿频尿急尿不尽吧。”   他脸上露出几分怜悯,“年纪轻轻的,射程不行啊。”   “……”江望舒放下酒杯,要站起来, 说:“我去看看。”   段修泽连忙站起来,伸手把江望舒给按回座位,说:“我去吧。”   江望舒看着他大步离开,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段修泽问了服务员,走到男厕所,一进去就喊:“路野?掉厕所了?还是没带厕纸?”   路野打开厕所门, 看了段修泽一眼, 没什么表情, 越过他去洗手。   段修泽眼尖地发现他眼圈似乎微微泛红,不由得讶异, 说:“你哭了?”   路野洗好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说:“没有。”   段修泽肯定地说:“你哭了。”   路野没理他,要出去,段修泽往他面前一站, 挡住了他的去路,说:“被说小孩心里不舒服了?江望舒说的也没错, 你十八岁, 不就是小孩, 差三岁就是一条代沟,你们还差个五岁,五岁代表什么,他快毕业的时候你初中生,他高中生的时候你是小学生。”   路野停下脚步,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讽,“你在说服自己么?不好意思,我的确跟你撒谎了,我跟望舒哥的确不是对象,但是我和他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说,毕竟你就是个过去式,再庄重一些,我还得喊你前夫哥。”   段修泽一听到“前夫哥”就有些炸了,“谁是你哥,我比你还小一岁!”   路野:“?”   路野没有在意,他情绪镇定了,对段修泽微微笑道:“我会一直在望舒哥身边照顾他,至于你,吃完这顿饭,望舒哥怕是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这话像个根刺扎进了段修泽心里,本来有些懒散的站姿立即站直了,他微微眯起眼,盯着路野,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仅会跟他见面,我还天天见面。”   路野看他,说:“凭什么?”   段修泽挺起胸膛,眼神锐利,“凭我要追回他,懂了吗?”   路野惊讶,“你不是说过不会吃回头草么?”   段修泽一愣,他应当没说这种话吧?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背后传来江望舒有些冷意的声音,“追回我?你配吗?”   段修泽心里一个咯噔,回头看去,江望舒站在门口看他,那一双丹凤眼又掩去了一半的神光,冷淡的气息浓厚,“我是你赌气的工具?说离婚就离婚,说追回就追回?你配钥匙配个几把?”   江望舒但凡语气里带几分火气,都不会这样让段修泽惊慌,偏偏他说着这种话,用的是这样一副脸孔,便越发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段修泽向他走近一步,辩解说:“我没赌气——”   话还没有说完,江望舒的目光穿过他,落到路野身上,“路野,走了。”   路野乖乖地越过段修泽走到了江望舒身边,江望舒一转身,路野便在他视野的盲区对段修泽微微一笑,还对他比了一根中指。   段修泽:“……”   段修泽一口老血喷出,到这时候他哪还不明白,他这是被路野坑了!!!!!   段修泽立即追了出去。   江望舒没有从正门走,而是走了后门避开了段修泽。   路野在他身后喊:“望舒哥。”   江望舒收回思绪,瞥向他,说:“满意了?”   路野一愣,眸光微闪,说:“望舒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江望舒说:“让我过来的不是你吗?给你点的奶啤,你能喝醉?”   路野眸光微沉,到这个地步,他也爽快地认了,“是,我是故意的,他明明已经和望舒哥离婚了,还总是凑上来,望舒哥你也说过,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我是在帮你。”   江望舒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皮肉都看穿,“他帮了你。”   路野轻声道:“一码归一码,如果以后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帮他,但这个时候,我觉得望舒哥更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对江望舒说:“望舒哥,既然我认了你当哥哥,自然会优先为你着想,你要是碍于情面不能跟他一刀两断,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一直是你弟弟,但对外,也可以做你的挡箭牌。”   江望舒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路野盯着他,这个年轻男孩看起来那么年轻,但眼里的野心却丝毫不输任何人,他目光炯炯有神,压低声音道:“望舒哥,是段修泽抛弃你的对吗?这样,你可以随意使用我,你可以对外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折磨段修泽,让他死心。”   江望舒秀气的眉舒展开来,他望着路野,似乎在思考路野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路野微微倾过身子,蛊惑道:“你们结婚,段家却没有承认过你们婚事,他也并未据理力争,而是对家族妥协,最后更是跟你离了婚,重新当回段家大少爷,你难道不恨他么?他提的离婚,是他抛弃了你吧?”   从江望舒和段修泽说的那句话的语境之中,也足够路野分析出真实情况。   但他并未料到,江望舒在听完他说的这句话,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那双丹凤眼都变得锐利明亮起来。   路野不懂江望舒的反应,眼里露出一丝迷茫,江望舒语气里带了几分讥讽,“你觉得我几岁了?”   路野一愣,嘴唇动了动,气势瞬间低了下来,“望舒哥……?”   江望舒看着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好似充满感情,“我实岁22,虚岁23,晃25,毛25,四舍五入30,再一眨眼就50,半截脚都入了土——我会耍这种小孩子脾性?找挡箭牌在我高中的时候会考虑,现在?”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我只会跟他一起玩。”   路野:“……”   他越发迷茫,“望书哥,我不懂。”   江望舒说:“你不需要懂,这是靠谱成年人的世界,你不需要踏进来。”   这样的话多可恨,只是年纪,只是因为年纪!他便被江望舒划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路野抿起唇,眼里滑过一丝不甘,被江望舒清晰地看在眼里。   江望舒说:“我这是为你好,三天后我们办个酒席,我会正式认你当弟弟。”   江望舒伸手握住路野的肩膀,轻声道:“是你说的,想要一个哥哥,正好,我也想有个弟弟,当然,只能是弟弟。”   路野嘴唇动了动,还未说出口,江望舒说:“以弟弟的身份来到我身边,那就只能是弟弟,当然,你要去变性,想当妹妹,我也可以。”   说着这样的玩笑话,因为语气冷静且直白,竟也不显得轻浮,反而是有那么点诙谐的。   路野明白江望舒是在敲打他,他终于明白当初江望舒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认他当哥哥的要求,因为他想要呆在江望舒身边,只能以弟弟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情,对于江望舒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就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这就是月亮吗?永远不能触及的存在。   路野嘴里皆是苦涩,低声说:“望舒哥,我知道了。”   江望舒道:“自己站在高处,比什么都重要。”   路野苦涩一笑,低声问:“望舒哥……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江望舒一顿,语气淡淡地说:“有。”   路野问:“谁?”   他想到段修泽,心里一顿,问:“是段修泽么?”   江望舒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路野扯了扯唇角,说:“那样一个幼稚鬼,望舒哥也喜欢么?”   江望舒看向别处,轻声道:“记得那次落海吗?他不是第一次救我。”   “他义无反顾地来救我,救了三次。”   “第一次,大四暑假我一个人去的尼泊尔,他查了路线,偷偷跟在我后面,我去的安娜普尔纳,那么巧,那天发生了雪崩。”   路野呼吸一窒,江望舒并未说起那天有多么惊心动魄,只是淡淡地说:“我被埋在雪下面,他第一个发现,只差了半个小时,便叫来了搜救队,最后也是他将我从污白的雪中刨了出来,为此,他的膝盖差点冻坏了,养了许久,才能跑能跳。”   “第二次……他差点死了。”江望舒声音里带了几分柔情,“第三次,便是三亚那次。”   江望舒看向路野,说:“他现在是很幼稚,很无耻,但是,他一直是他。”   路野明白了,他永远都无法取代段修泽得到这片月光。   路野终于死心了。   江望舒说:“回去吧。”   *   段修泽找不到江望舒,急得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后他想起来去车库堵人,还真的让他堵到了。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段修泽尔康手,“你听我解释。”   江望舒站定,说:“行,你解释。”   段修泽:“……”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江望舒居然忍着没有甩袖而去,他精神振奋,对江望舒说:“其实,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江望舒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又几分讥讽,“我想的哪样?”   段修泽震声道“我当时是帮你考验他,看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江望舒眉眼放松,“真的?”   段修泽看他表情变化,心里顿时酸涩,“当然是真的。”   江望舒微微一笑,语气轻松道:“那就好,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他像捧读一般,说:“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段修泽:“……”   这是他曾经跟江望舒说的话,如今却像是回旋镖,狠狠地扎了回来,将他扎得透心凉心飞扬。 第37章 洗车费这么贵   江望舒开了车过来, 段修泽看他找车,便问:“你那个弟弟呢?”   江望舒面不改色地说:“他有事,先回去了。”   段修泽又问:“那你刚刚去哪儿了?”   江望舒掀起眼皮, 带了几分讥讽地看了他一眼, “不允许我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这话一说,段修泽顿时安静如鸡。   江望舒找到了车,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段修泽一看, 是一辆保时捷,价格大概在□□十万左右,他眼疾手快地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也跟着坐了进去。   江望舒扭头看他,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说:“你做什么?下车。”   段修泽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你这车是买的吗?”   江望舒看他像是在看傻子, “不然呢?我抢的?”   他话音刚落,段修泽已经将车门关起来, 开始系安全带了, 就这俩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这样啊, 那我搭个顺风车没问题吧。”   江望舒看已经没法赶他了,便问:“你没坐车过来?”   段修泽回答:“没有, 我打车过来的。”   江望舒没说话, 他将车子开出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才问:“你去哪儿?”   段修泽思索了一下, 说了一个地址, “西淳公墓。”   江望舒一顿, 说:“你去那儿干什么?”   段修泽说:“当然是去扫墓啊。”   江望舒问:“给谁?”   段修泽说:“给一个朋友。”   西淳公墓有点远,几乎是b市的另一头,单行程就要一个小时,更别说b市交通路况全国闻名的差,即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在堵,上路性价比实在是不高。   但段修泽要的就是慢,他是恨不得在江望舒车上天长地久。   江望舒却不吃他这一套,说:“太远了,不送。”   段修泽哽了一下,说:“那先不去公墓,你送我去时代广场吧,那儿近了吧。”   也要半个钟头,加上堵车,差不多也要一个多小时。   江望舒将车停下,对段修泽说:“你坐地铁会更快。”   段修泽:“……”   他紧紧地抓着安全带,说:“我不管,我要你送我。”   江望舒见他是铁了心要赖在车上,便也不说什么,重新启动车子,说:“就这一次。”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微微蹙起的眉,唇角抿直的线条,都透着一股冷意。   段修泽知道江望舒可能还有些生气,但也算听进去自己的解释了。   然而他并没有那么高兴,仔细想想,其实不应该解释的。   因为他对路野说的话,起码也是有六分真心的,他实在是不喜欢江望舒将目光落到别人身上,他想江望舒只看着他。   什么给江望舒介绍优质男人,这种事情他其实是做不到的,也就是打打嘴炮而已,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江望舒不会接受的,也知道江望舒在说气话。   但他可能还不够了解江望舒,虽然从小他就有些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但并不是没有和人亲近起来的能力,只要他想,身边可以有很多人。   现在江望舒似乎就是处于这种阶段。   江望舒快要不属于他的恐慌填满了内心——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江望舒本就完完全全属于他。   段修泽想到这个,心情又不好了。   他面上若无其事地说:“你明天还要去研讨会啊?”   江望舒没理他,段修泽脸皮很   厚,又问了一遍,这时江望舒才冷着脸回答:“去。”   段修泽说:“其实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刚才不好给你。”   江望舒说:“别了,我不要。”   段修泽却不听他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自己还配了个背景音乐,“铛铛铛铛~给你的。”   江望舒瞥了一眼,说:“手表?我有,不要你送。”   段修泽将丝绒盒子往他面前送了送,“你仔细看看。”   江望舒便又看了几眼,说:“报看。”   段修泽说:“不好看归不好看,但你戴着就好看了,跟你很相称。”   段修泽又说:“没几个钱,几十万的表,我又不会送你很贵的,你想要我还舍不得呢,你这都不收下,就有点看不起我了。”   江望舒淡定地说:“那我不收。”   “……”段修泽说:“你什么意思啊?”   江望舒没说话,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段修泽假笑道:“那你更应该收下,就当我刚刚说错话的赔礼,可以吗?”   江望舒没理他。   在堵车的时候,段修泽抓起江望舒的手,就要给他戴上去。   江望舒倒是没抽出手,他另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手指微微抵住脸颊,扭头看段修泽。   段修泽手里的那只表在江望舒看来,的确不是很好看,但金属机械感很强,上手又变得好看了。   主要还是江望舒的手好看,他长得是有些纤瘦的,手腕细瘦,骨骼有些分明,戴上表后便多了几分贵气。   段修泽捧着江望舒的手,啧啧道:“好看,真好看,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段修泽抬眼看向江望舒,便看见他如此悠闲的姿态,似乎眉眼都微微舒展开来,含了几分春水一般的笑意,将他整个人点缀得犹如清晨第一缕泻下的细碎晨光。   突然,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段修泽握了握江望舒的手,嗓子哑了,“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拍喇叭,江望舒便坐直了身体,抽出了手,握住方向盘,车辆慢慢疏通,江望舒的注意力俨然不在段修泽身上了。   段修泽看着他手腕上那只表,因为江望舒姿势的问题,袖口往上卷了些,露出了更多的皮肤。   段修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江望舒长得好,现在看来,他哪里都是漂亮的,皮肤像玉一般温润有光泽,身上的肉也分布得恰到好处,该有肉的地方都很有肉,好像……好像屁股也很、很软。   段修泽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但江望舒此时离他如此近,独属于江望舒的气息萦绕在段修泽周身,鼻间都是江望舒的气息,叫他的克制力直直地降到了底。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江望舒啊。”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叫段修泽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后背激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在车里翘起了一条腿,微微遮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好像有点热,你空调调低一点可以吗?”   江望舒虽然没说话,不过还是顺了段修泽的意,将空调调低了两个度。   “江望舒。”段修泽又喊了一声。   江望舒找了个地方停车,“你下车。”   段修泽抓着安全带,“我不下。”   江望舒摘下那块表,丢给他,段修泽紧张地接住,“你做什么?”   江望舒看他:“你下车。”   段修泽提高了音量:“我不下车。”   江望舒去摸他的安全   带扣子,段修泽眼疾手快伸手握住扣子,不让江望舒碰。   江望舒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便冷着脸说:“你不走,我走。”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的扣子,就要下车。   段修泽立马拉住他的手腕,语气低了几分,“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惹你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话吧?”   江望舒低头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说:“因为你很烦。”   段修泽说:“不就喊了你两下名字吗……”   江望舒打断了他,说:“这时候喊我名字,你真的不是在性骚扰吗?”   “卧槽你知道?”段修泽脱口而出。   江望舒挑眉看他,段修泽心虚地松开了江望舒的手,小声:“我不是故意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跟我个人意志是没有关系的。”   江望舒:“哦,几把闹独立是吧?”   段修泽:“……”   江望舒说:“下车,洗车费很贵。”   段修泽像是被污蔑了一般激动的辩解道:“我哪有这么禽兽!你污蔑我!”   江望舒咬字重了几分,“下车,不然我脱你裤子了。”   段修泽惊愕了一瞬,问:“脱我裤子做什么?”   江望舒说:“给你物理阉割。”   段修泽:“……”   段修泽竟然有几分害羞,“你用手啊?这不好吧?”   江望舒:“……”   江望舒气笑了,到这会儿反而平静了,他说:“行啊。”   段修泽:“啊?”   江望舒轻声道:“我帮你。”   段修泽震惊了,“真的假的?”   江望舒说:“当然是真的。”   江望舒说着,又坐了回来,对段修泽伸出了手。   段修泽心跳如擂鼓,他往江望舒的方向侧了侧,方便江望舒动作。   江望舒精致、如画卷一般毫无瑕疵的眉眼和脸庞在他眼里无限放大,然而更让他在意的却是江望舒手掌的温度。   江望舒看着那样冷淡,手却很温暖,也很柔嫩细软,就是这样的手,却能叫他有一种被火海吞噬的荒谬之感。   段修泽有些懵了,他凑过去想吻江望舒,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但江望舒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侧过脸,段修泽的嘴唇从他脸颊擦过,他还想去追江望舒的唇,却被江望舒另一只手按回了椅背。   江望舒坐直了身体,抽了几张纸擦手,手掌、指缝,都很细致地被他一一擦拭干净。   段修泽看着他的动作,明明只是很简单很寻常的动作,但这个情景下却如此的令人血脉喷张,他脸颊红透了,“你你你…”   江望舒看他,段修泽咽了咽口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这只表就当洗车费,可以吗?”   江望舒唇角微微勾起,反倒变得从容,他轻轻颔首,说:“可以。” 第38章 看看你的   江望舒做完这种事情后, 面色不改地系回安全带,说:“现在你可以下车了吗?”   段修泽这会儿也没敢跟他对着干,乖乖地打开安全带, 下车了。   江望舒要走, 段修泽拍了拍车窗,问他:“你刚刚……你刚刚怎么想到要给我那什么的?”   江望舒眨了一下眼睛, 心里冷笑,轻声说:“这种事情稀松平常, 听说朋友之间也会这样互帮互助呢。”   段修泽感觉不对,然而不等他细想,江望舒一踩油门, 将车开了出去,差点将段修泽带倒。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车子的影子远去, 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子,才觉出了其中哪里不对。   朋友, 朋友之间做这种事情或许是应该的,但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啊, 因为他们之前是有夫妻之实的。   前夫夫的关系, 用朋友的名义做这种事情, 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一旦有这种意识, 段修泽也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自己之前其实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段修泽心虚的想,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毕竟、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睁眼就发现过了五年, 一直跟自己争锋相对的青梅竹马成了自己对象, 他第一反应当然是接受不了啊。   段修泽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百条理由, 最后在想起江望舒方才对自己做的事情的那一刻, 都烟消云散了。   结过婚,谈过恋爱的,又怎么可能退回原来的位置,如果能退回去,只能说明没那么爱。   江望舒没那么爱他,所以这时候才那么轻松地帮他做这种事情。   本来段修泽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和江望舒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然而真到了这一刻,段修泽又觉得分外委屈。   现在的段修泽身体虽然舒爽了,但心绪肉眼可见地不平稳,失重感实在是太强了。   超越界限做出来的这种事情,并不能让段修泽有一种推进获得的欣喜,反而是被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席卷,整个人都怏怏了。   而与段修泽的失落不同的是,江望舒心绪反倒很平静。   他已经过了一开始会各种脸红心跳的阶段了,做那种事情,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在段修泽挺腰的那一刻,还稍许落到了他的下巴,他都能很镇定的用拇指揩去。   比起段修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江望舒要镇定从容得太多,盖因这种事情从前发生的并不少,他太忙,段修泽要比他闲一些,时间上的不对等,也就造成了江望舒和段修泽有一部分的时间是用传统工艺来解决的。   小段修泽比现在的段修泽更熟悉江望舒的工艺,也因为旷了很久,所以激动得立即就落泪了。   江望舒对这玩意儿都比对段修泽感到欣慰,一个没思想的东西都记得他,有脑子的人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江望舒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当真打照面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见到老朋友的宽慰感。   到结束后,若是他这段时间的心电图,都能看到他的心率一直都很平稳,没有太大的起伏。   等开车离开了段修泽的视线,江望舒的唇角弯起,露出了一丝并不能称作是和善的笑容。   剩下的几天,段修泽都很安静,没有再来找他,也是江望舒意料之中的事情。   研讨会结束,主办方做东举办了一个晚宴。   照例是要找男伴,赵俞问江望舒:“需要我联系路野么?”   江望舒拒绝了,今时不同往日,他既然已经决定将路野认做弟弟,自然也没有再叫对方当他男伴的道理。   赵俞问:“时间紧迫   ,若老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么?”   赵俞作为他的秘书,平日要与其他公司负责人联络、见面,安排诸多事宜,要见许多人,因此形象要求自然是很高的。   而一开始江望舒计划找的是女性秘书,毕竟他有家室,要避嫌,不过赵俞是段修泽拍板定下的,问起原因,段修泽振振有词地道:“赵俞这个名字好听。”   段修泽如此随意,江望舒也懒得跟他计较,对赵俞考核了一番后确认他工作能力确实不错,才将他留下。   但这人心思逐渐也不在工作上,要是段修泽知道……算了,江望舒用脚趾想都能想到段修泽即使知道,也只会笑哈哈地开玩笑:“江公,我与赵俞孰美?”   江望舒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到赵俞身上,思考片刻,说:“不用。”   赵俞有些惊讶,他想说什么,江望舒说:“你跟我一起去。”   赵俞当即明白了,有些人来不及找男伴女伴,便会让秘书与自己一起赴宴,但秘书并非男伴女伴的角色,更多的需要帮老板挡酒、接名片,记重要信息,当捧哏。   而男女伴可以仅仅只是点缀门面的花瓶。   赵俞不甘心,想再争取,然而目光触及江望舒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猛地清醒了,他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好的老板。”   晚宴当天,江望舒和赵俞到了晚宴现场。   江望舒身姿挺拔,在一众中年老总面前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江望舒与他们说话也不露怯,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加之他在业内崭露头角,有了些许名气,再年轻,再面嫩,其他人对他也是和蔼亲和的。   蒙氏药业的蒙总跟江望舒说话的时候,眼尖地看见了谁,愣了一下,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望舒,笑道:“江总,你跟我过来,我帮你引荐一下陶氏集团的总裁陶振疏。”   江望舒听到这个名字,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冰块,他面上毫无异样,他顺着老总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已经被其他人围住的陶振疏,看不清脸,也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江望舒停顿几秒,毫无异样地问:“陶振疏?我怎么没听说过?”   蒙总笑道:“你搞新兴科技的,怎么能不知道陶家,陶家在国外硅谷有产业,他掌握了一星半点的芯片技术,在国外吃得很开,在福布斯富豪排行前五十,现在倒是愿意回国造福国家。我以前跟他是同班同学,走,我带你认识认识,没准能指导指导你呢。”   大约又是个同名同姓的,江望舒看蒙总兴致勃勃,正思考怎么婉拒,旁边就有人开了口:“行了蒙玉春,你跟陶振疏就小学同学,现在人家早忘了你了,你凑上去用这个来搭讪,别人不笑话你才怪。”   说话的人是蒙玉春的合作伙伴,关系甚好,听说以前就是朋友,因此说话并无多少顾忌,蒙玉春一听,讪讪道:“小学同学也是同学,那也是有交情的。”   不过朋友这么说了,蒙玉春也自觉没面子,不再提带江望舒去见陶振疏的事情了。   江望舒也并不失望,反而中他下怀,他对叫这个名字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再如何权势滔天,他也起不了一丝交好的念头。   蒙玉春虽人到中年,心态却是年轻的,见江望舒长得好看,心里也喜欢,起了结交之意,在了解了江望舒公司的业务,便一拍脑门,跟江望舒谈了一笔生意。   而现场的晚宴因为陶振疏的突然到来,所有人都围着陶振疏说话了,蒙玉春挤不进去,也懒得强行凑上去,便要提前离场,江望舒也顺势一起离开了。   赵俞送江望舒回了酒店,问他:“后天办酒席的时间要改么?”   江望舒问:“改什么?”   赵俞说:“路野联系我,说他后天有课。”   自从他跟路野说了那些话,路野也不再联系他,而是跟江望舒的秘书赵俞联系。   江望舒对路野的改变并没有什么感觉,随口说:“那就明天吧。”   话音刚落,江望舒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不办也行。”   赵俞愣了一下,确认地问:“不办了吗?”   江望舒说:“不用办了。”   他改变主意如此之快,连赵俞都摸不着头脑,只好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江望舒看赵俞还不走,瞥了他一眼,问:“还有事吗?”   赵俞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江望舒先一步开了口,“你很优秀。”   赵俞愣了,回道:“谢谢老板。”   江望舒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放轻了几分,说:“你的工作能力也很强,在原点或许是屈就。”   赵俞明白这是在敲打他,心里顿时一紧,还未说什么,江望舒就接着来了一句:“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赵俞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话,低声道:“老板晚安。”   说罢,赵俞便离开了。   江望舒洗了个澡,洗去了白日里沾染的尘埃和疲倦,头上盖着一条柔软的毛巾,站在镜子面前轻轻地擦拭头发。   等头发半干,才用吹风机吹干。   江望舒拨动了一下头发,他实在是面生,洗头后头发格外蓬松,便将他的脸衬得小了许多,精致、柔和的脸部轮廓本该很让人有好感,但他那一双颇具几分冷感的丹凤眼生生的将柔和的面容戴上一抹冷淡的面具。   江望舒弯起唇角,对镜子笑了一下,镜中的秀美精致冷青年立即又变成了带着几分恶意的坏小子。   这也是江望舒很少笑的缘故,笑起来,比平常模样看着还让人不舒服。   这时候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起来,江望舒将头发拨至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走出浴室,拿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段修泽的信息。   段修泽问他:“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   江望舒:“……”   他沉思片刻,回:“有病。”   段修泽:“我们这不算双向奔赴吗?”   江望舒:“什么奔赴?”   段修泽回:“双向奔赴的病情。”   江望舒:“……” 第39章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段修泽这不甘示弱的模样让江望舒莞尔, 他没有回复,段修泽又给他发信息,“我这几天思考了很久, 思考出一件事。”   江望舒没有回,段修泽:“那个, 我想……”   “我想那啥,你知道吧, 我也的确到年纪了。”   江望舒看他不知所云, 回了一个:“?”   段修泽:“我想谈恋爱。”   江望舒:“哦。”   段修泽说:“想跟你谈。”   江望舒没有回应。   段修泽过了好久,给江望舒打了一个电话, 江望舒没有接,段修泽就坚持不懈的给江望舒打,江望舒在他打第五个电话的时候接了。   段修泽在那边吭吭哧哧的, “江望舒啊……你先听我说可以吗?”   江望舒说:“行, 你说。”   段修泽说:“那个, 我跟路野说的话,其实不是考验……我真的讨厌他,这小子配不上你。”   江望舒说:“那你觉得你配得上吗?”   段修泽紧张起来,“我今年身体23岁,心理十七岁, 高中是全国最好的高中陵川中学,大学是b大,到现在还是b大优秀校友挂在橱窗里展示,净身高190,六块腹肌, 尺寸加蛋基底23, 净尺寸18, 有理论,没实践,但我对事态度认真,有很强的责任心,同时怀有一颗积极向上、好学勤勉的心。会细心、耐心的对待你每一个要求,做到尽善尽美。十分注重合作精神,十分的吃苦耐劳,性格平易近人,有很强的理解和沟通能力,与对象之间能相护尊重、融洽相处……”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这是求职简历。”   他琢磨了一下,说:“还像是来求炮友职位的。”   段修泽震惊,辩解道:“不是炮友!”   江望舒说:“无论是不是,我驳回。”   段修泽哑口无言,他可能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自尊心很强,可能来跟江望舒说这种话已经是三天三夜思考的结果了,但他没想到江望舒会拒绝的这么快。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小孩子心性,有一出是一出。”   江望舒和段修泽年纪相差并不大,即使段修泽失忆了,江望舒都没有说过段修泽是小孩,现在倒是说出来了,态度隐晦地跟对路野的态度一致。   段修泽反驳道:“你不是丈量过吗?我小不小你还不知道吗?”   江望舒说:“脑仁小。”   段修泽:“……”   江望舒说:“我不吃回头草,你有这个心思,不如趁早歇歇。”   段修泽顽强地说:“你又说气话,我不信。”   江望舒笑了,他的笑声很轻,像一把小刷子一样轻轻在段修泽的心尖搔动,“是不是气话,你不知道吗?”   段修泽被江望舒的笑声弄得脸颊染上了几分薄红,心里酥麻一片,也不知道自己反应怎么会这么大,十七岁的江望舒也未曾给他这种感觉。   大概十七岁的江望舒还很青涩,整个人都像是一颗有点酸酸涩涩的李子,但现在的江望舒却像是一颗已经成熟到果肉都散发着果香、轻轻一咬,都能迸裂出甜蜜汁液的桃子。   而江望舒会有这样的变化,也未曾没有二十三岁的自己的功劳。   段修泽那年轻的脑子,被这样的反差刺激得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了,他说:“反正我不信。”   江望舒说:“挂了。”   段修泽立即清醒,大声说:“等等,你先别挂!”   江望舒也有几分想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便真的没挂,说:“你说吧。”   段修泽咽了咽口水,低声说:“我不想跟你当朋友了,我想、我想当你男朋友。”   江望舒说:“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不答应。”   段修泽刚要说话,江望舒说:“你要是脑子不清醒,回去看看离婚证。”   段修泽噤声了。   江望舒说:“冷静了?”   段修泽没敢说话,江望舒笑了起来,声音清淡:“我挂了。”   段修泽忽然问:“我们俩之前结婚,你是因为喜欢才跟我结的吗?”   江望舒停顿了一下,说:“是吧。”   段修泽说:“为什么这么不确定的样子?”   江望舒说:“只是一个语气词,你也要计较么?”   顿了一下,江望舒说:“你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吧。”   段修泽问:“都可以回答吗?”   江望舒说:“不一定。”   段修泽问:“一天几次啊?”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我这个年纪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江望舒没回答,他的呼吸声清浅,段修泽听得清晰,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江望舒说:“一天两次。”   段修泽逼逼赖赖说:“那二十三岁性能力可能下滑了,我现在可以证明给你一夜七次。”   江望舒笑了。   明明是这样暧昧涩情的话题,江望舒却不觉得是在撩骚,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   段修泽说:“你别不信啊,你知道灵魂对身体潜移默化的暗示有多重要吗?”   江望舒没说话。   段修泽又问:“那个我怎么追到你的啊?”   江望舒:“想抄作业?”   段修泽噤声了。   江望舒坐到床上,将灯关了,戴上眼罩,躺着和段修泽说话:“不用抄了,没用,少爷您就好好继承段家,做你的大少爷吧,重蹈覆辙就没意思了。”   段修泽说:“你说反话,我不信。”   江望舒说:“嗯嗯,是反话。”   段修泽心情反倒平静了,有时候只是听着江望舒的声音,他的心里就格外的平静,他喜欢江望舒跟他说话,无论是什么话,都喜欢,他最怕的是江望舒不理他。   那样太可怕了。   段修泽轻声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想跟你谈恋爱。”   江望舒说:“挂了。”   这次是真的挂了。   江望舒丢了手机,他沉在黑暗之中,唇角却是轻轻地弯起,谈恋爱,他跟段修泽没怎么谈,几乎算的上闪婚了,这个词倒是新鲜。   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江望舒唇角又抿直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再想,闭上眼后便沉沉地睡去。   *   翌日,江望舒便要回c市。   路野还是过来送机了。   江望舒给他发零花钱,路野婉拒了,对江望舒说:“我身上的钱够花,而且我也开始接广告了,我以后赚钱了给你花。”   江望舒微微笑道:“好。”   路野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迟疑了片刻,问:“望舒哥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江望舒摇头,说:“今天天气很好。”   路野看了一眼天空,的确很好,日头一点都不晒,空气之中恰到好处地透着一股凉爽。   江望舒上了飞机,刚坐下,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短信,“你往候机厅看看。”   江望舒透过窗看了一眼候机厅,能看到段修泽朝他挥手,另一只手单手给他发信息,“堵车,来晚了,没来得及送你。”   “江望舒,路上小心,还有,你给我等着,我会来找你。”   江望舒回:“退。”   段修泽:“?啥意思?”   江望舒给他发了一个动图,里面是一个大妈做击剑的姿势配上字幕“退退退”,像是个驱邪法事。   段修泽:“……”   段修泽很严肃地说:“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江望舒:“?”   段修泽:“你不是大妈!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江望舒:“呵。” 第40章 圣火喵喵教   段修泽虽然没见到江望舒的面, 但他确认江望舒看到了他。   飞机起飞后,段修泽便没再联系江望舒,因为飞机起飞的时候是会要求飞行模式的, 他给江望舒发信息,对方也不会再回复的。   段修泽出了机场也没立刻回家,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逛了逛,买了些零食, 才回家。   他刚进大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他爸阎惊墨。   段修泽喊了一声阎惊墨, 阎惊墨似乎有什么急事,对段修泽笑了一下, 声音温和地说:“这周末放假,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段修泽刚应下,阎惊墨就匆匆离开了。   段修泽看了一眼阎惊墨的背影, 并没有当回事, 他们家向来都是聚少离多的, 不过家庭氛围很不错,和别人家很不一样。   阎惊墨从小到大都是他的榜样,他最崇拜的人,也是因为如此,即使他高中时有些许厌学, 也稳稳当当的坐住了年级前二的位置。   段修泽进了门,刚放下随手从超市买的零嘴,就看见段珑坐在沙发上看他。   段修泽刚露出笑,喊了一声“妈”,段珑就问他:“买了什么?”   段修泽将袋子打开给他看, 段珑一看, 愣住了, “辣条?你还吃辣条?”   段修泽说:“嘴里没味儿啊。”   段珑看他的表情有些许微妙,诚然段修泽现在失忆了,心智回到了17岁,但回到段家做事后也十分胆大心细,这就是她从小培养的儿子,天资非凡,是天生的领导者,日后的段家都是他的,结果现在还会吃辣条,又似乎有些小孩心性。   十七岁的段修泽是怎样的,段珑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她作为母亲,作为审视下一任继承人的掌权者,只要保证段修泽在她规定的道路上前进便可。   但现在她所预想的,似乎跟现实发生了偏差。   段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坐,妈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段修泽坐下,“你问。”   段珑做了这么多年的段氏掌权人,早已是不怒自威,然而她在段修泽面前总是温和的,只是现在她收敛起温和的面具,盯着段修泽,俨然有几分严厉,“你老实回答我,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段修泽意外她会这么问,想都不想便回答道:“我去跟进毛子哥的合同了,怎么了妈?有问题吗?”   段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三天前去见了谁?”   段修泽一顿,大大咧咧地说:“哦,我去见江望舒了。”   段珑眼睛微眯,说:“你还见她?你们既然离婚了,就不该再见面。”   段修泽看着段珑,有些纳闷,“妈,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就算我们不离婚,你也应该高兴才对。”   段珑反问:“我为什么要高兴?”   段修泽说:“因为江望舒很优秀啊,长得又好看,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了,有能力,也有眼光——毕竟这几年国家很重视科技发展,这块领域有一片蓝海等着开拓,他站在了时代的风口,早晚会飞黄腾达,这么有能力、好看、有眼光的人,当你的儿媳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段珑心里一沉,段修泽这话偏向的意味实在是太重了,只是短短几个月,段修泽又回心转意了?   这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段珑问:“所以,你要跟他复婚?”   出乎她的意料,段修泽也很快地回答道:“不啊,不复婚。”   哪复得了啊。   段珑看段修泽都没有犹豫便说出了这句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但她也没有丝毫松懈,她幽幽地说:“你若跟他再沾上什么关系,段家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这已经相当于是威胁了。   段修泽也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会私奔,是否就是因为段珑的威胁。   段修泽迟疑了片刻,费解地问:“你对江望舒意见怎么那么大?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江望舒的吗?”   段珑淡淡地道:“我是挺喜欢他,当然,他要听话。”   段修泽怔忡,他看向段珑的脸,她眉眼里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这是他第一次从段珑脸上看出对江望舒的反感和轻视。   段修泽心里涌起一阵陌生的情感,叫他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叫他呼吸不过来,更有一种轻微的刺痛感,只是短短几秒功夫,刺痛感便蔓延到头部。   他捂住了头,喉间溢出一丝哀鸣。   段珑吓了一跳,冷漠的脸孔瞬间变成了着急的神色,她从沙发上滑落,跪坐到段修泽沙发旁边,急道:“修泽?你怎么了?头疼?哪里疼?”   段修泽没有说话,段珑碰他,他浑身居然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叫他伸手一挥,将段珑推了出去,“别碰我。”低哑的声音从他嗓子里溢出。   段珑被段修泽推得跌坐在地,脸上流露出错愕的神情。   段修泽等着那阵刺痛褪去,人也慢慢清醒了,他眼眶有些红,更多的是茫然,他看见段珑还坐在地上,脸上浮现出愧疚,“对不起妈妈。”他伸手将段珑扶到沙发上坐下。   段珑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开口说:“我已经叫了医生过来,你等下就去检查。”   段修泽点点头,他情绪不高,精神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   这样的头疼太过古怪,段珑担心他要想起什么,便问了一句。   段修泽瞥了一眼段珑关心的脸,摇摇头,说:“没有想起什么,就是头疼。”   段珑叹了一口气 ,说:“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段家的家庭医生柳千峰匆匆赶来,带段修泽去做头部的检查。   段家财大气粗,直接在段宅里购置了一整套的医疗设备,检查身体什么的都非常方便。   检查结果也是很快出来了,柳千峰对段珑说:“淤血看着吸收了些,修泽若想加快吸收,最好多多刺激一下头部,加速血液循环,可以快些将淤血吸收。”   段修泽心思完全不在这儿,他细细回忆了一下当时那陌生的感情,虽不知究竟是什么心绪,但段珑触碰他的那一刻,情绪确实分外鲜明————他厌恶段珑的触碰。   非常厌恶,厌恶到了一种反胃想吐的地步。   他怎么会对段珑有这种感情,段珑是他的母亲,他无论如何都不会———   然而段修泽想起,段珑曾对他控诉,连妈妈都不要跟江望舒去私奔。   若是现在的他,知道段珑不喜欢江望舒,他又的确很喜欢江望舒的话,他会软磨硬泡让段珑答应,然而,那时候的他,是抛下一切跟江望舒私奔了。   段修泽回到自己房间,找帮佣妹子的手机给江望舒发信息。   江望舒刚回到家,就收到了段修泽的信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抱着寂寞很久的王八好好抚慰了他一顿,才抽出时间去看手机。   段修泽问他:“你在做什么?”   江望舒放下手机,并不打算回复段修泽这种无聊的问题,他起身去洗澡。   王八却跳到桌上,对着手机一阵乱按,按出了一堆乱码,发送。   段修泽:“?”   王八又拍了拍手机,摸出了一堆乱码:“*@%≯+干我现在化学*&<——快点@!!!/”   段修泽:“……现在干你化学?”   段修泽大为震惊:“这这这不好吧??”   段修泽问:“你是看小黄文了吗?化学都说的出口,不应该啊,你不是gay吗?”   王八:“《&===_(:з」∠)_===&》@***”   段修泽:“……”   段修泽努力翻译:“3、3p???你要玩3p???”   段修泽震撼了,“怎么你眉清目秀的,背地里居然玩这么大???”   王八:“6”   段修泽目瞪口呆:“我的,老天鹅!!!!!你太可怕了!!!!” 第41章 没钱花关我屁事   段修泽没去想这些信息和江望舒的画风是不是相差太远了, 因为他不觉得谁能抢江望舒的手机给他发这种信息。   所以只能是江望舒自己发的,他给他发这么多谜语似的话,可能就是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来, 所以用加密来暗示他!   没想到江望舒居然这么闷骚。   段修泽看着信息有些愁, 江望舒这是直接跟他约炮了吧?他答不答应?这这这也不太好吧,说不准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 段修泽再次回消息:“请你自重,我不是那种人。”   结果这句话发出去后,段修泽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江望舒回复, 他心里挣扎了许久, 又发了一句:“我可以给你手冲, 但是别的你就别想了,你看这样行吗?”   江望舒没有回复,段修泽不知道江望舒是怎么想的, 大他五岁而已, 思想上就像隔了一条天埑, 他竟完全看不透江望舒的用意!   江望舒洗完澡出来,看见王八坐在沙发上给自己舔毛, 一路舔到屁股, 却因为太胖而舔不到菊花, 反复仰卧起坐。   江望舒勾唇笑了, 他脖颈上挂着毛巾, 随手擦了擦濡湿的发尾,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手机给猫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猫,才想起段修泽, 他打开短信, 本来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渐渐没了表情, 他蹙起眉,低头看了一眼崛起屁股趴在他腿上的猫,双手捧起手机,给段修泽发信息,“不是我。”   段修泽立马回复了,“?”   江望舒说:“回你信息的不是我,是猫。”   段修泽:“你看我信你吗.jpg”   江望舒:“……”   江望舒懒得再跟他说,刚下飞机,又舟车劳顿,回来泡个澡就已经困倦了,他靠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手机震动音都没能吵醒他。   王八将落在沙发边缘的手机一爪子拍到地上,因为有地毯,也没有摔碎,不过王八好动,跳下沙发,将手机一爪子拍到了沙发底下。   手机就在沙发下震动了许久。   等江望舒醒来后,从沙发底下找到手机,段修泽已经趁着自己没拉黑他的这段时间,给他发了几十条信息。   江望舒扫了一眼,思考良久,拿出平板,将王八揪到桌子上,还给他丢了个手机,平板摄像头对准王八。   王八一开始还想跳下桌,被江望舒伸腿捞了一下,给推回到桌面上。   王八似乎是来了些兴趣,爪子又在手机上乱按。   很快,段修泽就收到了江望舒的短信:“爱啊我@你怕!几把!%……粗大&”   段修泽:“……”   如此孟浪!   王八:“?说*啊”   段修泽:“!!!!”   段修泽颤颤巍巍地回了一句:“是挺大的啊。”   王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江望舒还拉近了镜头,确保录进了王八的白爪子。   等录完,将段修泽的vx放了出来,将视频发给了段修泽。   很罕见,这次段修泽很久都没有回复。   江望舒唇角翘起一丝弧度。   段修泽看完了视频,臊得无言以对,如果地上有条缝,他都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他怎么就那么蠢!!!江望舒怎么可能会给他发那么露骨的信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江望舒发的啊!!!   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那些信息居然是王八发的!!一只猫!!!   他对着一只猫犯蠢,被江望舒看见了!!!   啊啊啊啊!!他立马搬离地球!!!   江望舒给段修泽发了一条信息:“王八已经绝育,请你自重。”   段修泽:“……”   让他死,就现在。   *   又过了半个多月,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转凉,早晨的空气也逐渐湿冷,需要在里边加一件毛衣才能抵挡这股湿冷寒意。   江望舒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毛衣,套上,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去上班。   赵俞回来后就提交了辞呈,江望舒没有挽留,不过要求他等新秘书入职才能走,赵俞答应了。   秦煜好奇来问,江望舒虽然没说,但秦煜也猜出来了,笑着跟江望舒说:“你这也太受欢迎了,就没想过找个新欢?”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哪有时间。”   秦煜问:“那要是有时间呢?”   江望舒回答:“没有精力。”   秦煜知道江望舒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浪费时间。   又想起大学那会儿,江望舒周围狂蜂浪蝶,他却从未和谁有过什么绯闻,身边只有段修泽,若是没有段修泽,可能单身到三十几岁才会想到谈恋爱吧?   秦煜跟他说:“新秘书没那么快招到,你先继续用赵俞。”   江望舒应了。   他微微走神想,这世间的人喜欢谁,像孟闻一样,顶多坚持个把月便放弃,像赵俞、路野,说开了,也放弃得坦坦荡荡。   这世界谁离了谁,都是照转不误的,像他,他也就最开始不适应,现在也适应良好。   前台的姑娘差人送上来一个快递,江望舒拿了快递,看了一眼外边的单子,上面发货地址写着是B市。   江望舒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拿了裁纸刀将快递拆了,里面是一块表。   看到表,江望舒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他给段修泽发信息:“你什么意思?”   段修泽说:“发工资了,给你买个礼物。”   江望舒说:“不需要,我差你一块表?”   段修泽:“那我送王八吧。”   江望舒:“?”   江望舒:“我跟你说过王八已经绝育了。”   段修泽:“……”   江望舒不说还好,一说段修泽就想起王八给他发的那些擦边球短信!!   一只猫,怎么那么会擦边!!   段修泽捂着脸,正要回消息,江望舒先他一步回了:“不过这门亲事我同意了,我允许你叫我父亲。”   段修泽:“???”   江望舒:“叫啊。”   段修泽无语了,“江望舒,你不要玩我。”   这句话发出去,段修泽也反应过来了,江望舒这是在逗他,一时还有些恍惚,江望舒以前也没是没这么活泼的,现在说话虽然时而尖锐刻薄,但相较于以前,的确活泼了很多。   仿佛这才像是十七岁的江望舒。   段修泽想到这里,又看见江望舒的信息过来了:“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段修泽:“……”   江望舒说:“礼物我会退回去,不用再给我送这种东西。”   他说完这些话,就叫了赵俞过来,让他把东西寄回段宅。   赵俞正要拿着快递盒离开,眼尖看到江望舒办公桌上随手一放的一块手表,愣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老板,这块表很贵重,如果摔坏了不好修理。”   江望舒一顿,将表收好,等赵俞走后,江望舒拿出那块手表,思考了几秒,去网上查了查,没查到。   江望舒又上了外网,搜索了一番,搜到了,手表的牌子是理查德米勒,他这一款的有价无市,全球只有50只,本国据说只有五只,售价为一千多万。   江望舒:“……”   他想起段修泽那般随意将这东西戴他手腕上,还说是几十万的表。   江望舒现在并非没钱,相反,他现在可支配的流动资金超乎想象。   但段修泽净身出户后即使回到段家,也不会那么快有钱——毕竟他那二十亿的财产都是他一出生到二十岁的全部财产,包括了所有压岁钱、零花钱,名下房产和豪车,他在那段时间在段家毫无知觉的时候几乎全变卖了——有些甚至还贱卖,只为了尽快脱手。   这次回去,看着升迁很快,但是段珑不可能一口气就放权,甚至还留了几分心眼,连零花钱都没有,只给段修泽发应有的工资。   这是江望舒从段修泽琐碎的话里提炼出来的信息———当然,他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望舒思考了几秒,给段修泽发信息,“你有钱花么?”   段修泽看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喝水,不经意地点开信息,一口水喷了出来,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心想,这算是关心他么?应该算吧?   他莫名有些激动,又不太确定,担心自己会错了意,自作聪明地问:“你要借多少?”   江望舒看着这条短信,慢慢地放下了手机。   段修泽又发来了信息:“怎么不说话?是王八吗?是王八你就吱个声,喵喵喵?擦边猫,你敢擦边你不敢说话?”   江望舒将手机盖住,冷漠地想:他没钱,关我屁事。 第42章 恋爱怎么谈   江望舒没有回复, 还将段修泽的vx又双叒叕拉黑了。   江望舒想的倒是很好,跟他没什么关系,段修泽就算再穷, 段家也不可能少他吃喝。   但问题是, 段修泽没有钱的话,这块表又是哪里来的, 这样一块表,有价无市,也不该被他随随便便地送给自己。   江望舒回到家打扫了一遍卫生才平复了心情, 也正是无聊, 江望舒将段修泽的vx放了出来, 回段修泽:“是我,江望舒。”   段修泽:“……”   他心里不禁想,江望舒,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时哽住, 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是江望舒打字:“你那块表……”   没打完, 江望舒删掉了,他思考几秒, 不动声色地问:“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段修泽怔忡, 心里忽然泛起一阵细密的喜悦, 叫他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礼物……江望舒有送过他礼物吗?好像没有, 从江望舒到他家,长到十七岁,也有十年功夫了, 就算是自己生日, 江望舒都没有送过自己礼物————   江望舒不送他礼物是很正常的, 毕竟他们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好,因为江望舒对他争锋相对,他对江望舒自然也是如此,江望舒揍他的次数可不少。   在他生日的时候江望舒不给他甩脸色,他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还敢奢求礼物啊。   段修泽怕江望舒反悔,脑子飞快转动,想出一个,手指飞快地打字回:“有,我想要一只猫!”   江望舒微微蹙眉,他看了一眼王八,脸色冷了下来。   段修泽还不知道江望舒为此变脸,见江望舒久久未回复,又发了一句:“我一直都挺喜欢猫的,你就送我猫吧。”   江望舒回:“我有说过要送你吗?”   段修泽:“?啊?你不送吗?”   江望舒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股冷意,“我送别人,看你的回答做个参考。”   江望舒补了一句:“看来没什么参考价值。”   段修泽:“……”   江望舒:“我去挑礼物。”   说完,江望舒就消失了。   段修泽再发消息,已经是被拉黑状态了。   段修泽心里酸涩,江望舒从未送过自己礼物,现在却费心给别人挑礼物。   他给谁挑?段修泽脑海里划过一张又一张脸,都觉得不配让江望舒费心。   越想,段修泽心里就越像是泼了硫酸一样火辣辣的,到后面回味起来,段修泽才知道如今的情绪叫做嫉妒。   嫉妒那个脸都不知道,占据了江望舒一片真心的人。   又一次极度懊恼后悔————本来他一醒来就站在了终点,偏偏反向冲刺回到了原点。   他图什么啊?   江望舒是不知道段修泽在想什么的,他拉黑段修泽后,用脚尖勾了勾王八的尾巴,王八立马被他勾得跳进了他怀里躺下撒娇,这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江望舒揪起王八的脸颊,轻声道:“你爸爸想要新猫,你无所谓?”   王八不仅无所谓,还很嚣张地摊开四肢,将江望舒一双笔直的大腿牢牢占据,躺得安心自在——要说以往,这双腿再怎么着都没他的份,都是段修泽霸占着,要不躺,要不抱着,哪有他这只猫下脚的份,现在好了,少个人,他不仅能躺江望舒腿上,想要躺到人家怀里,也就是喵一下的功夫,惬意。   当真没心没肺,江望舒想。   但这没心没肺只针对段修泽,对他又是另外一个情况,这份特殊也不由得让江望舒心里软成一片。   本来他没有那么喜欢猫的。   江望舒弯下腰,将脸埋在王八肚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王八身上还有给他洗澡沐浴乳的余香,更多的是他给自己舔毛的口水味,变成了一股很好闻的气味,闻了一下心情似乎都变得懒洋洋起来。   猫肚子这样敏感的地方,王八很少让段修泽碰,段修泽要吸他肚子,他都撅一蹄子,被段修泽对江望舒调侃是贞洁烈猫,没想到同样的行为,江望舒来做,王八只会乖乖地任由江望舒动作,甚至四肢还会轻柔的抱着江望舒的脑袋。   江望舒是真的喜欢上这只猫了。   在此刻才真正接纳了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猫的,江望舒心里想。   俨然忘记了当初段修泽征得他同意后买来王八,哄他以后会慢慢喜欢上猫时自己冷冷一笑,说:“谁会喜欢这种到处掉毛的动物,我要是会喜欢,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可见人都是会真香的。   *   江望舒将那块一千多万的表收了起来,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给段修泽。   只是再之后,江望舒的公司频繁得收到了快递,江望舒打开看过几个,有书,也有手工制品——草编的麻雀、陶土做的工艺品、还有意大利名师设计制作的坠子饰品。   前两个虽精巧,但草叶是新鲜的,陶土做的工艺品还有些湿润,显然是段修泽自己做的,后面那个江望舒觉得很眼熟,想起来了,段修泽在他二十岁的时候送过一个。   当时段修泽给他送了这个坠子,笑着说:“你要收下啊,我找人淘了很久,才淘到的。”   江望舒还诧异,“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段修泽脸上露出些许迷惑,说:“你不是喜欢里卡多大师的设计吗?”   江望舒已经不记得了,“里卡多是谁?”   段修泽微微一怔,淡淡地笑了,“三年前,我生日,很多人过来为我庆祝,只有你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在里卡多大师的作品页上看了许久。”   江望舒想起来了,“哦,那次我只是在发呆。”   段修泽凑近他,“我生日,你不为我庆祝,发什么呆?”   江望舒细细回想了一下,说:“我在想你真受欢迎,那么多女孩子来为你庆生。”   段修泽意味不明地说:“我们俩完全反了过来。”   那时江望舒还不知道段修泽是什么意思,后来回想起来,也逐渐明白过来段修泽对他的同性缘分有多好是有清晰认知的。   只是事情过去了三年,段修泽还记得那一晚上自己看的那一页的书,可见当天晚上就去验证了。   江望舒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发抖,他勾起那条坠子,这条坠子和二十岁段修泽送他的那一条完全不一样,但的确出自那位大师之手,因为是那大师这一年的新品,也是全球只有五十条,因为已经是收藏品,因此同样是有价无市。   江望舒将段修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发信息问他:“你怎么会送我里卡多大师的坠子?”   段修泽似乎在忙,并没有立即回复他信息,江望舒也没有干等着,他去工作,去批阅文件,等做完了手里的工作,自然而然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段修泽有没有回复。   当然,段修泽回复了,“你不是喜欢吗?”   江望舒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段修泽说:“我回忆了一下,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你不是一个人待阳台上看书么?”   “我从楼上瞅你,看你看那一页看了很久,我还拿望远镜瞅了一眼,这不就知道你喜欢里卡多了么?”   “怎么样?喜欢吧?我从别人手里淘过来的,这东西还挺抢手。”   江望舒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思考了半响,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段修泽见他久久不回复,说:“怎么?感动到哭了?不至于不至于,这玩意儿说的好听有价无市,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在意的人觉得价值连城,不在意的两元店看了都嫌贵,你不要太在意,收着呗,要是不喜欢了,你就扔水里听个响儿。”   江望舒:“……”   段修泽这时候是断断没有说话的艺术的,“你不会真的哭了吧?卧槽?感动到哭?”   “……”江望舒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啊,哭到地崩山摧壮士死天梯石栈相勾连方圆百里声控灯为我长明,怎么样,满意了吗?”   段修泽:“……”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生气了。   他这送礼物还送出错了?   追人怎么追啊,这人这么难讨好,另一个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实在令人费解。   段修泽想甩脸走人,然而又舍不得。   他弱弱地回了一句:“满意了?”   江望舒又将他拉黑了。   段修泽:“……”   他费解地爬上一个人流密集的论坛,编辑了一个标题:诸君,教教我,谈恋爱要怎么谈?   十七岁人嫌狗憎,连发个帖子都没人理,段修泽刷了半个钟头,才得到一个回复:“谈恋爱还要教么?直接上本垒啊,冲他妈的。”   段修泽:“啊?”   什么馊主意,直接上本垒几把都得被江望舒打飞。   段修泽灰溜溜地下了论坛,倒是不知道后面又多了几个回帖———   “先问一个问题,楼主有女朋友吗?”   “一看就没有女朋友,有女朋友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就是,有女朋友自然而然就会谈了,会问这种问题的只有单身狗和肥宅。”   “楼上的,肥宅惹你了?还专门cue肥宅?”   “呦呦呦,扔一块石头到猪圈里,哪只叫了就是被砸中的,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后面升级成骂战,被管理员删掉了帖子。   对这些,段修泽一无所知,他在发愁,他觉得,谈恋爱真的是这世界上最难的题。   这道题他不会做啊!!!!!! 第43章 江望舒的回忆   比起段修泽的困扰, 江望舒也不遑多让,他捏着那条坠子,思绪再次飘远。   江望舒一向独来独往, 不曾与人结交, 其实是有几个原因的,一是他本身就不是很爱与人说话,二是心思通透,靠近他的人揣着什么心思, 他也算清楚, 久而久之, 便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业和自身,因此成绩能一直名列前茅,奖学金是年年拿的,也拿到了保研的机会, 但比起继续学习深造, 他却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因此他放弃了继续往上读的机会。   江望舒有这样的选择是很正常的,段修泽作为段家继承人,他从小受的教育也和常人不同,因此学业与他而言, 也不算很重要, 但他前几年在学校也拿奖学金, 也参加很多社团, 很活跃,这点江望舒比不过他, 到大三那年, 忽然退掉了很多社团。   这个时候段修泽是远没有之前那么烦人的, 他变得沉稳,连笑都变得含蓄收敛,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高昂的语气,仿佛时刻都充满着精力。他变得低调了许多,跟江望舒说话,变得很有几分礼貌,不像从前那样随意。   段修泽长得很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颊轮廓也颇有男人味,属于那种很纯正的帅男孩,他个子又高,皮肤也白,家庭缘故举手投足都充满自信,站在人群里其实是非常耀眼的,性格又那般张扬,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的人———他总能轻易地跟任何人打成一片。   段修泽这样的性格,又很微妙地与他那张脸有些许不符合,毕竟眉眼锐气太重,纯看眼睛,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那种锋芒外露、有威慑性的类型。   他成熟之后,心沉下来,浑身的气势倒是和那张脸孔合上了。   也是这个时候,江望舒才真正注意到段修泽这个人。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他们都是同校,最近距离是同班,但因为段修泽那张扬的、烦人的性格,江望舒跟他的确是不对付的,江望舒忍无可忍揍段修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段修泽外形再优越,江望舒也都没有将他当一回事———谁会觉得峨眉山猴子长得帅啊?   段修泽一变,江望舒便意识到段修泽有着一张很有优势的脸,不怒自威,很有威慑力,也充满了进攻性,可能他的性格并非如此,但有这张脸,就已经足够震慑外人。有时候江望舒心里也会想,段修泽这张脸倒是天生的独、裁者的脸,加上身高优势,通身气场,要跟段修泽唱反调都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   这下段修泽在江望舒眼里就不再是峨眉山猴子了,而是一只休憩的猛兽,即使他友善地看着你,也觉得他的友善之下另有杀机,反倒具有一种古怪又让人着迷的魅力。   江望舒最开始对这只猛兽的印象,大概是一个双休日开始,秦煜、另一个室友和隔壁寝室的去联谊,江望舒没有去,而是早早的去了图书馆占位置看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段修泽坐在他的床上。   江望舒有洁癖,他的洁癖不算很严重,没有像那种电视剧里经常演的要用消毒水各种消毒,仅仅是比一般人更爱干净,他明令禁止室友碰他的床,更何况他睡在上铺,室友随便碰的概率是不大的,也就只有段修泽毫不顾忌随心所欲。   当时江望舒看到,就冷下脸,将手里的书朝段修泽砸去,被段修泽一伸手臂,给接住了,他从江望舒的床上跳下来,对他说:“抱歉。”   如此痛快的道歉,让江望舒都有些吃惊,他上下扫了几眼段修泽,也没说话,拿过段修泽手里的书坐到椅子上。   段修泽靠在床边看他,如此安静的注视让江望舒都觉得不太自在,朝他看去,质问他:“你看什么?”   段修泽注视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头发长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理理发。”   江望舒不想理他,段修泽却像是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一般,说:“我帮你剪头发吧,我会剪。”   说罢,段修泽已经从抽屉里取出了剪刀,喊了一声,“江望舒。”   江望舒不胜其烦,最后脑子一抽,还真的将椅子滑开,让段修泽帮他理发了。   江望舒威胁道:“要是剪毁了,你的头发也别想要了。”   段修泽笑了起来,他这会儿笑得没那么张扬,让江望舒多看了他几眼,“我脑袋圆,剃光头都好看。”   段修泽给他修理掉过长的碎发和已经落在脖颈上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也仿佛很娴熟,像是一个有过十年经验、老练的托尼老师。   江望舒看着细碎的头发往下落,短短十分钟,段修泽便给他修好了头发,江望舒去阳台的镜子照了照,发现段修泽剪得很不错,有些惊讶,问段修泽:“你之前给谁剪过?”   段修泽说:“噢,我上一个客户是我的耻毛,我把他修得很好看。”   江望舒:“……”   段修泽说:“是心形的,你想看吗?”   他就是很自然地开了这种玩笑。   江望舒还未生气,段修泽就笑了起来,说:“骗你的。”   就是从这天开始,段修泽似乎不一样了。   两人专业不同,院系不同,在学校唯一能见面的时间便是下课后的自由时间,更别提课表不一样。   江望舒下课回来,段修泽给他发信息,没喊他名字,喊他叫“哥”,说:“哥,请帮我带份饭,谢谢。”   江望舒看见段修泽这种客气的话有几分奇怪,他还没有回复,段修泽又给他发了一句,“爸,请给我带份饭,谢谢。”   江望舒觉得自己若不回复,恐怕辈分都得到段修泽祖奶奶那份上,便回了:“嗯。”   段修泽说:“谢谢爸爸。”   还给江望舒发了一个“给您磕头了”的表情包。   江望舒:“……”   江望舒给段修泽带了饭,进寝室就看见段修泽在拼一个军、舰模型,拼的十分认真,那眉眼低垂,整个人莫名其妙就变得十分具有存在感。   以前段修泽各种闹腾,可谓是上蹿下跳,江望舒都能将他视若无物,现在他安静下来,江望舒反倒做不到了。   江望舒看了他好一会儿,段修泽都没注意到他,直到江望舒出声,段修泽才抬起眼看他,对他笑了一下,说:“快拼完了,送给你要不要?”   江望舒看着那一艘大军舰,说:“不要。”   段修泽点点头,说:“那我卖了换点钱。”   秦煜回来听到他这句话,瞅了一眼军舰,说:“这个我记得很贵吧,你要卖的话卖给我好了。”   段修泽说:“噢,限量版,三万块,我给你打八折,两万四吧。”   秦煜:“……”   段修泽说完这句话,对江望舒笑,那眼神似乎是别有深意的,江望舒也不知怎的,没跟他对视,而是撇过了视线。   段修泽将最后一块零件安上去,一艘威风的军舰便完成了,他将军舰随手搁置在一旁,便吃起了江望舒给他带的饭。   另一个室友姓李名轻,和段修泽一个专业,都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家境自然也是优渥的,难能可贵的是脾气也很不错,因此江望舒寝室关系是很融洽的,他一回来就囔囔道:“段修泽!老师点名了,我找你你不回复,搁寝室干哈呢?”   江望舒这才知道段修泽今天都没去上课,他看向段修泽,段修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很淡定地回答道:“慌什么,就是逃了一次课。”   李轻说:“什么叫逃一次课,把你分扣光,看你到哪儿哭去。”   b大管得严,课没那么容易逃,要是逃课被发现,脾气暴躁的老师会直接将学生的平时分给扣光,届时想要拿奖学金,就很难了。   段修泽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唉声叹气道:“菜咸了,报吃。”   话这么说,段修泽却还是将饭给吃完了。   江望舒有责任向段珑禀报段修泽的异常的,但是他没有,他已经成年,被段家影响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而段修泽也并非是他的责任,因此他没有和谁说过段修泽的事情。   到之后江望舒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到段修泽身上,段修泽总能发现,并对他露齿一笑,那眼里仿佛有光。   这哪儿还像峨眉山的猴子,这分明……江望舒一时想不出形容词,但他对段修泽的抵触是肉眼可见的消弭。   后来,江望舒撞见段修泽抽烟,他大概是第一次抽,看着也不是那么熟练,但坚持咬着滤嘴,靠在学校阳台上做出沉思的表情。   江望舒走到他跟前,段修泽后脑勺长眼似的喊了他一声,“江望舒。”   江望舒停下脚步看他,段修泽转过身来,瞅他,说:“我抽烟的样子帅不帅?”   江望舒:“……”   江望舒难得诚恳,说:“抽烟不好,伤肺。”   段修泽回道:“不抽烟,伤心。”   江望舒一顿,问:“为什么伤心?”   段修泽咬着烟说:“被你绝美容颜刺伤。”   江望舒:“?” 第44章 以身相许   江望舒看段修泽这个样子也未曾多想, 他只以为段修泽还在中二期,觉得抽烟喝酒是很帅气的行为,也从未深入想过。   段修泽看他不说话, 将烟取下, 放进烟盒里揣进兜里,对江望舒笑,说:“下课么,一起去吃饭?”   江望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段修泽是来找自己的, 毕竟两人的院系相隔甚远。   江望舒微微蹙眉看他, 段修泽也注视他, 两人目光对接,江望舒总觉得他眼里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叫他莫名地撇开了视线。   段修泽拍了板,说:“走, 去三食堂。”   b大食堂多达十二个, 每个食堂的菜系都不一样,满足全国各地学子的口味。像段修泽这样的富二代倒不怎么去食堂吃饭,而是会去校内的一些餐厅饭店吃饭。   段修泽倒还是接地气,会跟江望舒一起去食堂。   既然段修泽拍了板,江望舒也就没有拒绝, 跟着段修泽一起下楼。   要是往常, 这一路上段修泽总要哔哔几句, 但这次段修泽没说话, 就很安静地跟江望舒并排走着。   有段修泽以前社团的朋友迎面过来跟他打招呼,江望舒抬眼看他, 见段修泽对朋友点了点头, 笑容也是稍纵即逝。   江望舒憋了一路, 到食堂买了饭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后,江望舒才忍不住,若无其事地问:“你不开心?”   段修泽坐在他对面,听到江望舒的话,显得十分感动,说:“你关心我。”   江望舒:“……”   江望舒辩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段修泽:“不,你是在关心我,你很在意我,关心在意,这不就是喜欢么?喜欢,不就是爱么?爱,不就是你要跟我长长久久在一起,白首不分离么?”   江望舒:“?”   他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简直就像一个傻子。   但奇怪的是,江望舒并不讨厌现在的段修泽。   怎么说呢,观感是一个很奇怪的玩意儿,他对现在的段修泽观感比以前好多了,思来想去,大概是对方不会像之前那样主动犯贱了。   江望舒闭上了嘴,不欲再问,但段修泽回答了他的问题,说:“我是在愁。”   段修泽说完这句话,就不说话了,他丢的鱼饵在江望舒眼前晃了晃,江望舒冷静了几秒,最终还是忍不住咬钩了,“……愁什么?”   段修泽说:“听说处男到20岁,就会变成早泄男。”   江望舒:“……”   他抬起眼,去看段修泽,发现他脸上没什么笑意,眉眼耷拉,仿佛很认真。   江望舒:“……”   虽然眼前这人不再像峨眉山猴子,但又仿佛是从前那个味道。   可能是这种仿佛被微妙玩弄又莫名让人探寻的感觉太让人着迷的缘故,江望舒竟难得得没有觉得厌烦,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段修泽聊了起来,“你记错了,是25岁。”   段修泽忽然探头问他:“江望舒,你会自卫么?”   江望舒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他,“你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么?”   段修泽说:“我有点好奇。”   真是怪了,江望舒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没开始烦,便真的回答了段修泽的话:“会,正常人都会,不是么?”   段修泽有些惊讶地看他,“我以为你不会。”   江望舒说:“我功能正常,为什么不会?”   段修泽若有所思,“难怪你长不高。”   “……”江望舒还是没有生气,他都觉得稀奇了,“和长高没有关系,我又不频繁。”   段修泽:“嗯。”   江望舒看他反应平平,情不自禁地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月三次的频率,不高的。”   段修泽说:“我知道。”   段修泽咬了一口李子,真酸啊,酸得眼泪出来了,他对江望舒说:“你说,人为什么要吃饭?”   江望舒还没有说话,段修泽说:“都说秀色可餐,但看着你的脸,我还是吃不下饭。”   江望舒:“……你找我吃饭就为了下饭?”   段修泽腼腆地说:“是的。”   江望舒都快气笑了,他说:“你找个漂亮姑娘,都比找我有用。”   段修泽说:“可是我觉得你最好看。”   江望舒:“?”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的脸,认真地说:“江望舒,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江望舒想说什么,段修泽忽然轻声说:“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这话说的有些冒犯,江望舒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目光正与他对上。   那种感觉即使过去好几年,江望舒都记得,因为段修泽的眼神太认真了,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情愫,即使江望舒不通情爱,也能感觉到。   但段修泽什么都没说,他像是开玩笑一般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犹不知江望舒的心脏在那一刻跳动得厉害,呼吸都屏了起来。   太古怪了,江望舒想。   之后无论他想或不想,他的注意力都很难再从段修泽身上抽离。   人会突然变得沉稳么?这个问题他曾经也认真地思考过,有怀疑过段修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长久的观察下,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久而久之,江望舒也不去想这种可能性。   而他对段修泽的注意,很多时候也是因为段修泽沉淀下来后,不仅仅是存在感变强了,连距离都把握得刚刚好,很少再做让江望舒抓狂的事情。偶尔靠在寝室楼梯口抽烟的背影也莫名其妙地透露出一股寂寥感,在这种时候,江望舒不知为何,有一种他与段修泽是同类的错觉。   段修泽抽烟的姿势渐渐变得熟练,但和有烟瘾的人不同,他并没有什么瘾,手指干干净净,浸了烟味的衣服也会洗得干干净净,不沾染一丝烟味,也不曾将烟味带到寝室。   江望舒要是问,段修泽便会说:“抽烟,是迈入心理成年的标志。”   诸如此类的中二发言,时常让江望舒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峨眉山猴儿,但说这种话的时候,段修泽又会一本正经,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是了,江望舒后面和段修泽纠缠越来越深,便是因为这人开始浑身透着的一股谜味儿。   这种可能很让人上头,总之江望舒本来有抽身的机会,但他没有,放任自己一头扎了进去。   后面一个人去旅游,被段修泽不动声色跟上,还被对方救了一命,便更走不出来了。   那时候放的暑假,有长达两个月的假期,江望舒不想回家,便一个人去了尼泊尔。   他有不少积蓄,都是四年做兼职赚到的,他花钱节俭,因此积蓄颇为可观。   江望舒到了尼泊尔,本打算徒步安娜普尔纳,然而那一天很不凑巧,雪崩了。   江望舒第一次撞见雪崩,往日从电影里看到雪崩,总会有一种错觉,人可以逃开,但真正遇上了才知道,即使相隔甚远,雪崩后的大雪至多半分钟就能来到跟前,人是根本不可能逃离的。   这是江望舒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即使他反应很快,迅速丢下随身物品想跑,时间也根本不允许,因此,他被大雪淹没。   江望舒很努力的自救,但周身温度还是迅速被雪夺去,呼吸也越来越阻滞,周围的雪也在慢慢变硬。   江望舒觉得,他必死无疑了。   但也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段修泽呼唤他的声音。   救援队很快就来了,段修泽的声音透过还未完全僵硬还有几分蓬松的雪传到了江望舒耳里,“我看见了,他刚刚就在这儿,人肯定在这一代,往这边挖!”   段修泽的声音很急促,有些颤抖,还有些哭腔,可见是着急恐慌至极。   氧气逐渐耗尽,江望舒陷入昏迷,再醒来,便是在当地医院。   江望舒从护士嘴里得知是段修泽挖出了他,但因为长久地跪在雪地里,严重冻伤,也住进了医院。   江望舒去看段修泽,这人还在床上给同病房的女孩子编蚂蚱,见他来了,便对他笑。   江望舒坐到他病床旁边,也没问他怎么在尼泊尔,但段修泽主动开口道:“我是跟你来的,想装个偶遇,再美美的一起看日出日落。”   江望舒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目光落到对方的腿上。   段修泽说:“已经快好了,没那么严重。”   江望舒心里沉甸甸的,段修泽忽然凑近他,轻声道:“要你实在想感谢我,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江望舒:“……”   江望舒还未说话,段修泽脑袋更低,长长的头发搔过江望舒的额头,紧接着,江望舒的脸上落下了一片有些冰凉的吻,再抬眼,是段修泽的笑,他说:“这样也行。”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来的,段修泽没说,但江望舒知道。   这种情感也实在是令人头昏脑涨,在段修泽要退开的时候,江望舒伸手揪住他的衣领,重重地咬住了段修泽的嘴唇。   笨拙的、青涩的一个吻——甚至不能说是吻,因为江望舒不会,只能含着段修泽的下唇,便停住了,眼睛睁开望着段修泽,有些迷茫。   段修泽笑了起来,被江望舒牙尖抵着的下唇微微发疼,他却不在意,而是伸手抱住江望舒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看得出来段修泽也并不是很会,舌头没有动过,仅仅是唇与唇相贴,温度在两人之间过渡,段修泽冰凉的唇也逐渐温暖起来。   这样吻了好一会儿,江望舒推开段修泽,段修泽也不挽留,就靠在床上看着江望舒笑。   江望舒脸上发烫,却又是固执的,冷冷地问:“笑什么?”   段修泽说:“我只是一个平a,结果你交闪不说,大招都给我了。”   游戏术语,江望舒不太懂,但即使不懂,也能从字面上理解他的意思。   江望舒:“……”   他心想,峨眉山猴性不改罢了,不能跟他计较。 第45章 是不是想我了   段修泽说冻伤不严重, 但还是遵医嘱住院了。   江望舒反倒因为包裹严实,受力均匀,并没有大面积的冻伤。   问起段修泽要不要联系段家, 段修泽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些, 说:“不用联系他们,我又没事。”   江望舒再三确认,段修泽都是这种说辞,江望舒便没有坚持。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 江望舒想起什么, 问医生:“他这个冻伤, 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安抚地回答道:“年轻人,身子骨健朗,好好养养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还不等江望舒松一口气,医生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个也说不准, 有人冻伤即使恢复后在受凉后也会出现发汗麻痹和疼痛的病根。”   江望舒心一沉, 段修泽在旁边笑,说:“那我肯定是不会有后遗症的幸运儿。”   话是这么说,段修泽还是被江望舒按在医院里多住了几天。   段修泽问他:“想不想去看日出?”   江望舒没好气地说:“日出哪里都可以看。”   段修泽问:“那你为什么来尼泊尔?”   江望舒没说话,段修泽了然,“你怕人多, 是吗?”   正值暑假, 也是全国范围的旅游高峰期, 江望舒不喜欢挤来挤去, 便选了尼泊尔。   段修泽说:“来都来了,去看日出吧, 听说尼泊尔的日出很美。”   江望舒说:“等你好点再说。”   江望舒脸上也有些冻伤, 贴了膏药, 他回去的时候才觉得身上的药味很重,并不是很好闻,也不知道段修泽是怎么亲的下口的。   段修泽将膝盖养得七七八八,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两人还是去看了日出。   段修泽在树下去牵江望舒的手,被江望舒拍开段修泽也不坚持,自己两只手握到了一块儿,安静了。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仅仅是看他的侧脸,就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冷冽咧的,连安静都透着一股孤寂感。   江望舒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他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段修泽的手掌。   段修泽手指动了动,没有看江望舒,但手反握住了江望舒,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江望舒的手心,唇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江望舒总觉得段修泽是故意的,但是,就算是故意的又能怎样?   第一缕晨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紧接着,太阳的轮廓逐渐显现,天边浮现一缕缕金光,将白云染成一片淡淡的金色。   这样壮美的景色,其实每天都会发生,但江望舒第一次觉得日出原来这么美。   段修泽松开江望舒的手,拿起旁边的摄像机,对着日出拍照。   拍完好几张,又转过头来,对着江望舒拍。   江望舒面对镜头有些紧张,段修泽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来看他,“江望舒,你很少拍照吗?”   江望舒抿了抿唇,说:“不行么?”   江望舒除了证件照、一寸照、毕业照,几乎没有个人的生活照。   段修泽笑了起来,说:“以后我给你拍。”   “你什么样子,我都给你拍下来。”   江望舒一顿,即使段修泽未挑明,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含义,这种时候,江望舒脑子里想了许多,然而面上不过过去了几秒,他说:“不用,我不喜欢拍照。”   段修泽看着他,将脸缩回了相机之后,按下快门,给江望舒抓拍了几张后将相机给江望舒,“你看看。”   江望舒接过看了一眼,相机之中的他,眉眼低垂,睫毛浓黑,在晨光之中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皮肤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呈现出温暖的、静谧的色泽,嘴唇饱满红润,又微微张开,恰是他说完话的那一瞬间。   第二张便是江望舒抬起眼看向镜头,眸子因为迎着晨光而显出浅淡的、像是琥珀一般漂亮的光泽,无可挑剔的五官,毫无瑕疵的皮肤,连毛孔都看不见,那双唇反倒微微抿起,却也呈现出饱满的柔和感。   段修泽意外得抓拍得很好,光和影的运用都恰到好处,这让江望舒有些惊讶,问:“你学过?”   段修泽弯起唇角,说:“这个很容易,一天看书速成。”   江望舒低头看着照片没有说话,段修泽说:“我拍的怎么样?不好看么?”   江望舒说:“好看。”   唯恐说这个话显得他自恋,江望舒还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是照片好看。”   段修泽低笑道:“人更好看。”   江望舒抬起眼瞥了他一眼,心想,油嘴滑舌。   江望舒将相机还给他,段修泽说:“回去吧。”   两人在外面度过了一个暑假,即使回学校,也未曾让人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变化,他们依然会拌嘴,但程度显然缓和了许多。   只是有一点,他们都没有挑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江望舒不问,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段修泽给他什么承诺,也很清楚,就算有这段关系,大概也是不长久的,因此有一天过一天。   至于段修泽为何不提,江望舒也想过,但没有深想,否则会显得他有些蠢,段修泽不说,他也该庆幸的。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很久,直到毕业,两人都未曾挑破关系。   江望舒跟段修泽聊天变得频繁,会出去过夜,会拥抱,会接吻,但也是纯盖被子聊天,除了最后一步,好像什么都做了。   像是在谈恋爱,但两人都不提,并没有正式的恋爱关系。   这样留有余地的关系,江望舒因为一开始就觉得无法长久,所以始终保留三分冷静。   段修泽也同样如此,因此谁都没看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   若是之前段修泽那个性子,顾头不顾腚,张扬至极,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瞒得这样好。   这一年,段修泽转移走了所有财产,连名下的房产都脱手完了,才怂恿了江望舒跟他私奔。   也是这个时候江望舒才知道这人并非玩玩,而是认真的。   江望舒承认那一刻自己那三分冷静顷刻间烟消云散,也变得不理智,不愿去想后果,咬咬牙答应了————理智点的话,都能想到他们俩根本是没有结果的,就算私奔,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快。   私奔有什么用呢,在段家那个庞然大物面前,他们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   江望舒从回忆之中抽离,没有继续想。   时间推移,没多久,天气越来越冷。   段修泽身体不舒服,这天便请假没去公司。   段珑放下工作来看他,一摸他额头,说:“发烧了,你出去了?”   段家财大气粗,暖气是一天24小时开着的,而且段修泽还年轻,身体也好,不至于病倒在床上起不来。   段修泽矢口否认,说:“我能去哪儿。”   段珑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过了一会儿,说:“先吃药。”   段修泽吃了退烧药,段珑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   段修泽想起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阎惊墨了,便问了一句。   段珑说:“你爸爸很忙,他现在带了几个博士生,天天在实验室,你想他?”   段修泽笑了,说:“哪能啊,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一天看不见爸爸就囔囔,行了,您去忙吧。”   段珑给他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   人一走,段修泽躺在床上就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这种情况维持有一段时间了,一入秋,天气一冷,他就腿疼,这种痛感,像是风湿病,整得他不敢去看医生。   年纪轻轻,就有风湿病想想也是极其丢脸的,而且段修泽现在不像是高中那时候都是课,上班因为已经坐到了副总的位置,所以时间还算宽裕,他会抽时间运动锻炼,不至于让自己的六块腹肌瘪下去。   他绝非四肢不勤,结果一出门就膝盖泛疼,又不敢看医生,就算在暖气很足的房间里,那股疼痛都退不下去。   让段修泽很烦躁。   最难熬的不过是软刀子割人了,更何况是骨头缝疼。   喝了药,段修泽也没睡,将江文翼叫进了房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对江文翼说:“我手机没电,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江文翼问:“是要联系太太么?我可以帮你联系。”   段修泽说:“不是,一个朋友。”   段修泽是知道江望舒和江文翼父子不和的,因此没有跟江文翼明说。   江文翼笑着将手机递给他,段修泽接过,刚打开,看江文翼还在,便下了逐客令,“江叔,你先出去吧,我没那么快。”   江文翼一愣,笑着应下了。   江文翼离开后,段修泽才打开通讯录,熟练地输入江望舒的手机号,结果出来了一个备注,上面写着“畜生”。   段修泽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几遍,的确是江望舒的电话号码,他看着那两个字,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尝试性给江望舒打了电话,果不其然,是被拉黑的状态。   段修泽:“……”   段修泽退了出来,将江文翼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删掉,喊了江文翼一声。   江文翼在门外听到段修泽喊他,连忙进来,笑着说:“有事吗?少爷。”   段修泽将手机丢给他,江文翼吓了一跳,踉跄了一下,伸手去接,结果没接住,手机掉在地上,碎成了蜘蛛网。   段修泽咳嗽了一声,说:“手滑。”   江文翼哪敢跟他置气,笑眯眯地说:“我知道,正好我该换个手机了。”   他捡起手机,放进兜里,关心地问:“修泽,想吃点什么么?我让你季阿姨做。”   段修泽恹恹地看着他,说:“不用,你给我出去。”   那语气实在是说不上好,江文翼脸色变都没变,说:“那好,你要是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出去了。   段修泽想着江文翼给江望舒的备注,心里膈应得慌。   但转念一想,江文翼在段家工作了那么多年,搞得江望舒也寄人篱下实在不妥。   干脆让江文翼辞职好了,这样想着,段修泽又勉强高兴起来,心想,终于找到讨好江望舒的办法了。   段修泽打电话给段珑,说了他的想法,段珑有些惊讶,问:“怎么突然要辞退江文翼?他在我们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办事还算妥帖。”   段修泽胡诌道:“他不好看,我想要长得好看的管家。”   段珑不信,语气淡淡地说:“修泽,我要听真话。”   段修泽顿了一下,说:“妈,我和江望舒离婚,他什么东西都寄回给我了,我干什么还留着他爹在我们家?”   这个理由让段珑语气轻缓了很多,“只是因为这个?”   段修泽说:“当然。”   段珑笑了起来,语气再次温柔起来,“好,既然你想,那就随你高兴。”   顿了一下,“那你季阿姨呢?”   段修泽说:“当然一起辞退啊,让他们一家都搬出去。”   段珑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客气,不仅不觉得段修泽无情,恰恰相反,段修泽如此,更说明他和江望舒一刀两断的决心,之前生出的怀疑在此刻反倒烟消云散,她微微颔首,说:“好,我会辞退他们。”   段修泽问:“妈,你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么?”   段珑语气温和地说:“只要你听我的话,你想怎么样都行。”   段修泽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心想,这话说的,好像不听她的话,就会怎么样似的。   但是他都成年了,说这种话未免过于离谱了。   心里这么想,段修泽没有表现出来,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几乎有一种无师自通的嘴甜,“我知道了,妈我爱你!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段修泽跟另一个佣人借了手机,一边喝热汤,一边给江望舒发信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听哪个?”   江望舒没回复,段修泽耐心得等了等,在药物作用下,他有些昏昏欲睡,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清醒,看江望舒还没回复,便忍不住透了底,“好消息,我把你爸妈辞退了,这样你们就能重归于好,怎么样,开心么?”   这话刚发过去,江望舒就回复了,“?”   江望舒的反应过于冷淡,让段修泽愣了一下,“怎么了?你不高兴?”   江望舒看到段修泽这个消息,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个:“6。”   段修泽:“……”   段修泽:“擦边猫?又是你?”   江望舒说:“不是。”   段修泽:“……你这说话风格跟王八一样。”   段修泽想起什么,“王八能打出那些污言秽语,说明你输入法脏了,没想到你看着眉清目秀,背地里跟人聊天用几把这种虎狼之词。”   江望舒问:“坏消息是什么?”   段修泽:“哦,坏消息是你的小可爱病倒在床了。”   江望舒:“多喝热水。”   段修泽:“……”   段修泽有点委屈,不咸不淡地控诉道:“你真的要这么冷漠吗?”   江望舒叹了一口气,打字:“那你想我做什么?”   段修泽想了想,没想出来,回:“好吧,我多喝热水。”   江望舒:“嗯。”   段修泽腿又疼得厉害,他忍不住跟江望舒说了:“说来奇怪,我膝盖疼的慌,我怕不是得风湿了。”   这话一出,段修泽怕江望舒又来一句“多喝热水”。   江望舒愣住了,这次他回复很快,“你膝盖疼?是肉疼还是骨头疼?”   段修泽意外江望舒会细问,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几乎是感动了——诶,江望舒关心他。   段修泽回:“骨头疼,我这恐怕是风湿病。”   江望舒:“……”   江望舒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段修泽老实回答:“入秋以后吧,秋分那会儿就是有一点点疼,我也没在意,结果一入冬,就变得很疼,走路都难受。”   江望舒:“……”   段修泽看他一直发省略号,有点慌,问:“怎么了?”   江望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来看你,要不要?”   段修泽受宠若惊,“真的假的?”   江望舒:“真的。”   段修泽问:“你怎么想到要来看我了?”   他开玩笑道:“顶多是风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江望舒回:“你这不是风湿,你可以百度一下。”“   段修泽:“……水一百度会开,人一百度会死。”   江望舒给段修泽打了个电话,段修泽吓了一跳,赶忙接了,江望舒跟他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很多,“很疼吗?”   段修泽为江望舒的变化大吃一惊,他眼珠子一转,立即“嗷”了一声,痛声道:“好疼!!!天哪!!!怎么会这么疼!”   江望舒屏息,过了一会儿他吁出长长的气,轻声道:“你拿一个膝盖那么高的桶,泡到膝盖那么高,先这样缓解一下,我给你送药贴过去。”   段修泽应了,又“嗷”了半天,江望舒竟也没烦得挂掉电话。   段修泽心里万分动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渐渐地也“嗷”不下去了。   江望舒声音都放轻了些许,“快递也可以,但要三天到,你忍得了么?”   段修泽吸了一口气,说:“忍不了。”   江望舒说:“行,我给你送。”   段修泽想想这怪天气,说:“算了,太远了,太冷了。”   江望舒说:“没事,我不怕冷。”   段修泽听着,像喝了一口蜜一样甜,声音都软了,“你……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不正常。”   江望舒说:“冬季限定而已。”   段修泽:“……”   段修泽:“那过了冬天……”   江望舒:“嗯。”   段修泽:“……”   江望舒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轻,但段修泽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仿佛能融化严冬,“等我一天,晚上能到。”   段修泽躺在被窝里,“嗯。”   江望舒说:“乖了。”   江望舒要挂电话,段修泽又脑抽了一般开口:“顶多一个风湿,你就过来,你不会是想来见我吧?”   段修泽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江望舒:“……”   江望舒说:“想来吃席。” 第46章 无证驾驶   江望舒跟秦煜打去了一个电话,安排了今天的事情。   安排好江望舒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出门去了一家素有名气的中医馆。   虽然还是早上,但中医馆人还很多,医馆里很热闹,还有小孩的哭声。   江望舒等了会儿,轮到他,他给老中医描述了段修泽的情况,老中医说:“得人过来我给他看看。”   江望舒说:“他现在不方便,您能给我开药么?”   江望舒这样说,老中医也没办法,给他拿了几袋药粉,让他回去泡着喝。   江望舒拿了药粉,顿了顿,说:“晚点我带他过来给您看看。”   老中医摆了摆手,江望舒拿着药粉离开了。   他定了飞机票,回去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便出发了。   这一路上,江望舒回忆了许多,都未曾想起来段修泽有说过腿疼,这年,他竟然都瞒着他。   江望舒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但他还是生气。   这种情绪也没法发泄给现在的段修泽,便只能憋着。   江望舒情绪不太好,他这会儿也没拉黑段修泽,段修泽颤颤巍巍地找他说话:“江望舒,我腿又疼了。”   江望舒知道他现在打着什么算盘,回:“睡觉吧,睡着就不疼了。”   段修泽说:“疼的睡不着怎么办?”   江望舒:“找根棍子。”   段修泽:“?找棍子做什么?”   江望舒回:“找根棍子打昏自己,这不就睡着了?”   段修泽:“……”   段修泽转移话题问:“你真的要来吗?”   江望舒没回他。   段修泽躺在床上心里咂摸着,感觉怪甜的,又美又甜,他爬起来照了照镜子,这些天有些失眠,脸色都不太好看,眼下更是覆着淡淡的青黑色。   段修泽洗了把脸,用了洗面奶,又溜进段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摸出一沓面膜,也不知道哪个好,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贵的面膜撕开敷上。   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揭下面膜,又拿了段珑的护肤品往脸上拍了半天。   拍完护肤品后,他照了照镜子,大概是心理作用,感觉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将护肤品都一一摆放好,就跟他没来的时候一样,做完这些后,他离开了段珑的房间。   只是还没等段修泽回到自己房间,就被江文翼给拦住了。   江文翼一直带着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着急地拉着段修泽问:“修泽,你妈妈说要辞退我,你帮帮我,帮我跟你妈妈说说,我好歹在你们家工作了十来年,怎么能说辞就辞退我?还有你季阿姨,你不是很喜欢吃你季阿姨做的家常菜吗?你妈妈连季阿姨也一起辞,怎么能这样?”   段修泽故作惊讶,说:“江叔,你先别急,我妈妈不会无缘无故辞退你的,会不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江文翼一愣,苦笑道:“我不知道……”   段修泽看着江文翼的脸,一直以来的疑惑在此时忽然变得鲜明,江文翼长得是不错,即使上了年纪,皮肤也是光滑紧致的,有种儒雅斯文的感觉,而季采长得就要稍微差了些,顶多只是清秀,皮肤黑,面容也不太和蔼,有点刻薄相,而江望舒就算光挑这俩的优点长,都不可能长成现在这个模样。   再说得明白些,江望舒和他们俩长得不像。   段修泽从前就有这个疑惑,还问了江望舒,大概是高二的事情,江望舒抽了个子,脸也长开了,没那么像正太,傍晚回家的时候,段修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几步上前跟他并排走,看看江望舒的侧脸,又探头去看他的正脸,这个举动惹恼了江望舒,他举起拳头,段修泽立即就跳开了。   江望舒放下拳头,段修泽又凑过去问:“江望舒,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能为我解答么?”   江望舒将他推开,小跑了几步,将段修泽甩到了后面。   段修泽想追上他太容易了,他个子高,腿又长,没几步便又跟江望舒并排了,段修泽问他:“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爸妈怎么跟你不像呢?”   段修泽咧着嘴,他倒是没什么恶意,但这种无知、调侃的语气,却更令人讨厌,他自己却毫无知觉,絮絮叨叨地说:“你说话的时候左边还有个小梨涡,这是显性基因吧?但是你爸妈都没有诶,你不会是他们捡来的吧?”   大概这句话让江望舒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他,段修泽看他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偏了一下头,江望舒的拳头就这么从他脸颊擦了过去。   段修泽退开了好几步,说:“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江望舒收回拳头,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水枪,段修泽看着那绿油油的儿童水枪,正要说什么,就将江望舒将水枪对准了他,非常精准地滋到了段修泽的裤、裆,顷刻间,段修泽的裤、裆就湿了一大片。因为段修泽穿了一条米白色宽松裤子的缘故,因此水渍显得格外显眼。   段修泽低头看自己,愣住了。   江望舒脸上没什么情绪,手却飞快地将水枪放进了书包,加快脚步远离了段修泽。   段修泽:“……”   顶着路人若有若无打量目光的段修泽脸颊顿时泛起了羞恼的红,因为是夏天,段修泽也没有外套,只能将书包挪到前头回了家。   江望舒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段修泽质疑这件事时,江望舒的态度也是有些古怪的。   段修泽想到这里,像是突发奇想一般露出一个毫无心机城府的笑容,问江文翼,“江叔,说起来江望舒是您的亲儿子吗?”   江文翼一呆,他不知道段修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上的迷茫消散,有一种了然的愤恨,他问:“少爷,是不是江望舒跟你说了什么?请你不要相信他,他若是懂事、若是懂得知恩图报,也不会诱拐你跟他私奔,你想想,太太养育你这么多年,凡事都亲力亲为,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断断不会有私奔的主意,一定是江望舒起的头,你现在回来了,可万万不能再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什么牵扯,寒了太太的心。”   段修泽:“……”   他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妈都辞退他——估计也没说是什么理由,不然江文翼也不会找他求情,但都这个情况了,江文翼还苦口婆心让他孝顺他妈,这就非常离谱了。   段修泽不说话,江文翼便又苦口婆心了几句,段修泽才回过神来,说:“所以江望舒不是你亲儿子咯?”   “……”江文翼回答:“是,他的确不是,但就算不是,我也养了他这么多年,所以……”   段修泽忽然说:“江望舒知道。”   江文翼闭上了嘴,段修泽看他表情,说:“果然知道。”   他打开自己房门,要进去,江文翼又拉了段修泽一把,段修泽停住,回头看江文翼,说:“江叔,你不用找我跟我妈求情,就是我让我妈辞退你的。”   江文翼错愕,“为什么?”   段修泽说:“因为你的手机居然不是国产机,这说明你崇洋媚外。”   江文翼:“????”   段修泽摊手,说:“就是这样。”   说完,段修泽挣开江文翼的手,进了房间,“砰”的一下关了门。   江文翼也没敢在他门外闹,灰溜溜地离开了。   段修泽缩回被窝,即使有暖气,但季节如此,暖气也不太能缓解。   不过喝完药,烧算是退下去了。   段修泽问江望舒:“你过来了吗?”   江望舒没有回复,段修泽便猜测他应当已经在飞机上了。   这样一想,心里便满怀期待,为了缩短等待的时间,段修泽闷头睡了一觉。   等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段修泽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江望舒在前一个小时回了他,“到了。”   段修泽脸上立即露出笑来,他给江望舒打电话,江望舒过了一会儿才接。   段修泽问:“你现在在哪儿?”   江望舒回答:“我在公司。”   段修泽愣了一下,才琢磨过来他说的公司是星澄。   江望舒那边还有人跟他说话,江望舒一边应,一边对段修泽说:“等会儿打给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心想,原来也不是特地找他的。   心里那股子甜意便散了一半,他左等右等,等了起码有一小时,江望舒才给他回电话。   段修泽飞快接了,江望舒说:“我就不过来了,我找了跑腿的给你送,是药粉,冲泡的,一天次,你试试。”   段修泽错愕,“就这样?你要走了?”   江望舒说:“不走,我这边视察一下公司,明天走。”   段修泽捏了捏膝盖,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有了决策,说:“我现在去找你。”   江望舒听了段修泽的话,语气淡淡:“找我做什么?”   段修泽憋了一会儿,才直白地说:“我想你啊,这么久没见了,我想你。”   江望舒声音放轻了些许:“想我?”   段修泽说这种话有些难为情,但都说出口了,便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我想你,很久没见了不是吗?”   江望舒说:“只是一个多月没见而已。”   段修泽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有句话叫做度日如年。”   摔破罐子后,段修泽好像也放开了,嘟囔了一句什么,江望舒没听清,但很快,段修泽又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说:“真的怪想你的,你要来看我,我很高兴。”   江望舒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知道你膝盖为什么疼吗?”   段修泽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江望舒说:“你是因为我伤到了膝盖。”   段修泽:“……”   段修泽脑子里瞬间浮现江望舒勒令他跪榴莲、狼牙棒的画面,他哆嗦起来,脱口而出:“那是该离。”   江望舒:“你说的对。”   江望舒语气平静地说:“所以你不用想我,过好你自己的就好了。”   说完,江望舒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   他自知失言,又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江望舒不接,他只好给江望舒发信息说:“不是,我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一定是我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你才会让我跪榴莲、狼牙棒、搓衣板吧?那是我不懂事,你别跟我计较好么?”   段修泽:“我想你,江望舒。”   段修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江望舒,一直压抑得很好的思念在此刻如浪潮一般击打着他的心。   从小到大他们就没分开过,他习惯了江望舒在身边暂且不说,最近还起了那种心思,便越发想见江望舒。   段修泽从床上爬起来,他穿好衣服,穿上鞋子,打开门,给江望舒发信息:“我现在来找你。”   “你就在星澄等我。”   段修泽刚跑到大门,温姨迎面走过来,喊住了他,“修泽,外面跑腿的送来的,你买的什么?”   段修泽一顿,从温姨手里拿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袋药粉。   因为体积不大,段修泽塞进了口袋里,也不回答温姨的问题,匆匆跑了出去。   温姨在身后喊了他几句,都没能让他回头,便给段珑打了个电话。   段修泽匆匆从车库提了一辆车,忍着膝盖的疼痛开车出去,只是还未行驶出多远,便远远的在路上看到一个身影。   即使裹着厚实的黑色棉袄,也难掩其高挑的身段。   段修泽放慢了速度,车慢慢行驶到那人身边,段修泽按了一下喇叭,那人扭头看过来,果然是那张段修泽熟悉至极的漂亮脸蛋。   段修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那止不住的笑容抢了先。   江望舒挑眉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看到段修泽给他发的消息。   段修泽问他:“要上车吗?”   江望舒说:“我开了车过来,在下边路口。”   段修泽说:“带你兜风去。”   江望舒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段修泽双手合十,哀求道:“江望舒,求你了。”   江望舒:“……”   江望舒有些恍惚,他目光落到段修泽的脸上,他的笑容止不住,眼神的情绪一眼就能看穿。   二十岁的段修泽失去了什么,和现在一对比,好像有了答案。   江望舒回过神来,绕过了车头,打开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刚坐上去,江望舒想起什么,问:“你有驾驶资格证吗?”   段修泽:“……”   段修泽:“呃,我没考,但是我有证。”   江望舒:“……”   江望舒拿出手机,“我要举报你无证驾驶。”   段修泽:“……” 第47章 英雄救美   江望舒下了车,对段修泽说:“你下车,我带你兜风。”   这话一出,段修泽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车开到了一旁,随后下了车。   段宅所在的区域有些偏僻,并非闹市,甚至这条路都是段家修出来的,因此段修泽将车停在路边也没人会说。   段修泽下了车,要跟江望舒往路口走。   江望舒看他,“腿不疼了?”   段修泽在说真话和说假话这两个选择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不疼了。”   江望舒不信,但是他没说话,而是加快了脚步,到了自己的车面前,坐进去,将暖气开得足足的。   段修泽坐到了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兴奋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有些难以理解他这般像是小学生出游的喜悦感。   他想起什么,问段修泽,“药粉拿来了吗?”   段修泽从兜里拿出了袋子,“在我这儿。”   他想起什么,问江望舒:“你都到我家门口了,怎么还叫跑腿的?”   江望舒淡淡地回答:“我要是见你,被你爸妈看见了,恐怕又要担心我来拐你了。”   段修泽:“……”   他顿了一下,说:“咱们俩,应该是我拐你吧?”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段修泽哈哈哈地笑了一下,挠着头说:“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咱们俩去野营,我说咱们私奔,你说好。”   江望舒一愣,他踩下刹车,目光幽冷地看向段修泽。   段修泽被江望舒这个眼神锁定,一时笑不出来了,讪讪了,“怎么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段修泽都知道自己的气势被江望舒一压再压,哪还有从前的意气风发————但是没办法,二十三岁的江望舒的确没有十七岁的江望舒沉默寡言,但是也更尖锐、且不太好招惹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江望舒也是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从前那般有所顾忌……   段修泽想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从前为什么知道江望舒会不高兴,但还是孜孜不倦地去逗他呢?不就是觉得江望舒在他家,会有所顾忌么?   这个事实虽然他没有明确的想过,但是他的潜意识里是明白的,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   江望舒的目光一寸寸地在段修泽的脸上梭巡,最后收回目光,重新发动车子,低声说:“没什么。”   段修泽抓紧了安全带,若无其事地开了口,道:“江望舒,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江望舒有些心不在焉,“你说。”   段修泽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但还是开了口,“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江望舒说:“嗯。”   段修泽:“?嗯是什么意思?”   江望舒回答:“讨厌。”   段修泽感觉到些许窒息,“……是因为我以前总是逗你吗?”   江望舒纠正道:“那叫贩剑。”   段修泽:“……”   江望舒:“上辈子你可能是打铁的,每天都是千锤百炼的剑。”段修泽:“……”   他感觉本来就疼痛的膝盖好像更疼了。   江望舒从后视镜看他的表情,又补了一句,“现在没那么讨厌。”   段修泽假笑着,开自己的玩笑,“是因为我现在不贩剑了吗?”   江望舒说:“不是,还是挺剑的。”   段修泽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他的假笑,“……那、那为什么你觉得我没那么讨厌了?”   江望舒没说话,也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段修泽,说:“泡药喝下去。”   段修泽一顿,接了过来,从袋子里取出一袋药粉,倒进了保温杯里轻轻地摇晃,他正要喝,又想起什么,咧起唇角,说:“我这是跟你间接接吻上了吧?”   江望舒:“……”   江望舒也弯起唇角,轻声说:“快喝吧。”   段修泽一口气喝完了,江望舒才说:“这是蔡胜思的保温杯。”   段修泽愣住了,“蔡胜思是……”   他反应过来了,惊悚道:“你那个经理人?”   江望舒:“嗯。”   段修泽扒住窗户要呕吐,江望舒贴心地将给他递了一个垃圾袋。   但段修泽抓住了江望舒的手,说:“你骗人。”   江望舒说:“你想出车祸吗?”   段修泽立即松了手,江望舒将车开到路边停车位,停下,“还想吐么?”   段修泽直起身子,说:“你骗我,这就是你的保温杯,我曾见过的。”   江望舒没跟他纠结,他看了一眼时间,说:“兜风兜完了,我送你回去。”   段修泽脸上明显不太情愿:“这么快?”   江望舒说:“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段修泽一顿,摸出手机,看到了段珑的几个未接来电,他忽然有些烦躁。   江望舒将他眼里的烦躁尽收眼底,轻声道:“回去吗?”   段修泽张了张嘴,对江望舒说:“我妈有点过度关心我了。”   江望舒冷淡地说:“我不关心。”   段修泽感觉到江望舒似乎情绪也不太好,思忖自己这番言论是否过于妈宝男,好像是有点,他得解释一下,对江望舒说:“我已经这个岁数了,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说完,他掐断了段珑的电话,对江望舒说:“咱们继续兜风。”   江望舒看他收了手机,情绪不显,“不了,我送你回去。”   段修泽问:“你生气了?”   江望舒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生气?”   他说完,顿了一下,忽然伸手给段修泽理衣领,声音放轻了些许,“出来的这么急?衣服都没穿好。”   江望舒的手指很暖,但相较于段修泽的体温,似乎又有些凉,不经意地触碰到段修泽的脖颈,叫他浑身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目光触及江望舒微垂的眼眸,心跳跳得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江望舒要收回手,段修泽忍不住了,伸手抓住了江望舒的手,喊道:“江望舒……”   密闭空间,加上江望舒的触碰让段修泽浑身的荷尔蒙迸裂出来,几乎是立即情动了。   江望舒垂眸看着段修泽的反应,又掀起了眼皮看段修泽那微微泛红的脸,忽然笑了。   段修泽看见江望舒的笑脸,呼吸更加急促,抓着江望舒的手都是汗,声音很哑,“你……你笑什么?”   他晕乎乎的想,江望舒笑得还真的很好看,和那些照片里一模一样,想到这里,段修泽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浓烈的嫉妒,嫉妒和江望舒结婚的那个自己。   他看过江望舒那么多次的笑容,甚至能奢侈地拿起相机拍下江望舒笑着的照片,而他十几年里却几乎看不见江望舒的笑脸。   他好嫉妒,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江望舒这时候开了口,说:“你不是想追我么?”   段修泽晕乎乎的点头。   江望舒说:“那你可以试试。”   段修泽睁大眼睛看他,江望舒看着他从眼里迸裂出的惊喜,轻声说:“但是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要是后悔,你会从民政局楼上跳下来。”   段修泽:“……”   段修泽哽住。   江望舒说:“当然,我不是让你去跳楼,我想告诉你,你日后想做什么事情,请先想一想后果。”   段修泽想说话,江望舒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浮现出幽暗的冷光,红润的嘴唇看着那般柔软,但是吐出来的话却又是带着些许凉意的,“你如果追我,就是打你母亲的脸,你会成为一个笑话,你会……失去段家的继承权。”   段修泽没有犹豫,说:“不会的。”   “不会?”江望舒问:“你为什么觉得不会?你觉得你父母会对你宽容吗?”   段修泽想说话,忽然想起了段希跟他说的话。   江望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比起情情爱爱,你更应该抓住你的未来。”   段修泽下意识地说:“没有你,我就没有未来。”   江望舒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为了追我,愿意放弃段家的一切?”   段修泽还没回答,江望舒就看见了段修泽脸上的迟疑,他说:“好了,你可以下车了。”   段修泽这才开口:“江望舒,之前的那个我可以放弃继承权,我当然也可以,但是我不可能这辈子不见我爸妈啊。”   江望舒说:“我知道了,你下车吧。”   段修泽有些手足无措,“你生气了?”   江望舒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我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段修泽:“啊?”   江望舒说:“这点我要跟你道歉,抱歉。”   段修泽反应过来了,江望舒这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失忆前的自己说的。   江望舒说:“你下车,回去吧。”   江望舒一直催促,段修泽也没敢赖在车上不走,他要下车,江望舒想起来段修泽的腿,又改了主意,说:“算了,我送你回去。”   段修泽松了一口气,又高高兴兴地把安全带系了回去。   江望舒瞥见他迅速变化的表情,心里翻涌着一股淡淡的烦躁。   十七岁的段修泽,的确很自我,也有些幼稚,说话不中听,像个峨眉山猴子,但无论怎样,这才是没经历过挫折,一帆风顺长大的模样。   只能是段家出了问题,江望舒想。   江望舒将段修泽送到段宅附近的马路上,对段修泽说:“这一段路你要自己走上去。”   段修泽也没多问,他下了车,被冷风一吹,忍不住“嘶”了一声。   江望舒问他:“腿疼?”   段修泽这会儿摇头,说:“不疼。”   他要走,想起什么,又转身问江望舒:“那个,我这膝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跪出来的?”   江望舒抿了唇,淡淡地说:“遇到雪崩,是你把我挖出来的。”   段修泽“我草”了一声,说:“我这不就是英雄救美吗?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对我以身相许了吧?”   江望舒看他,段修泽觑他的脸色,“这个逻辑,很合理,对吗?”   江望舒很难、很难对现在的段修泽有什么很和善的脸色,这一直都是有原因的,段修泽实在是不会说话。   江望舒说:“那不是你。”   段修泽不赞同,“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以后跟我说话可温柔点。”   江望舒冷冷地看着他。   段修泽笑了起来,他挠了一下脖子,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以后注意,真的不贩剑了。”   段修泽举起手,“我发誓。”   他话音刚落,天边就响起了一道惊雷。   段修泽:“……”   江望舒:“……”   江望舒笑了起来,段修泽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48章 年轻是资本   段修泽回到家,看见温姨就站在大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了,张口就问:“你去哪儿了?”   段修泽心情好,听见温姨问他,也就笑笑,说:“出去走了走。”   温姨说:“你刚退烧,怎么还能出去受冻呢?”   段修泽有些随意地说:“没事,我身体好。”   温姨是他以前的奶妈,因为吃过她的奶,所以段修泽对她很敬重,看她似乎在门口似乎等了自己很久,便问了一句。   温姨笑了一下,说:“我担心你。”   段修泽正要说什么,温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轻声道:“修泽,你现在已经23岁了,该懂事了。”   段修泽愣了一下,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到她脸上,看见她表情有几分凝重,说:“我知道了。”   温姨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段修泽想起还有一辆车被他落在路上,给司机发了一条信息,让他有时间门把车开回来,便回房间门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药后,腿也没那么疼了。   段修泽给江望舒发信息,说:“你带的药好像很有效果,谢谢。”   江望舒没有回复,段修泽也不在意,他的心情很好,以至于睡觉的时候还做了一个美梦,以至于他睡醒后都意犹未尽,可偏偏,不记得那是一个多美的梦。   *   江望舒没有马上回去,他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这个私家侦探姓石,叫石敢言,他曾经在段修泽的钱包里见过石敢言的名片。   段修泽的手机、电脑都是对他开放的,连密码都不曾有,江望舒知道段修泽的意思,因此也从未去看过他的手机和电脑,段修泽也是如此。   他们对对方都很信任,因此查阅彼此的手机电脑都显得多此一举。   但是,江望舒现在想起来,忍不住去想,段修泽是否期盼过他去查他的手机和电脑?   有些话他不能自己说出来的话,或许会希望他自己发现。   但江望舒没有那样做过,以至于段修泽一直将心事埋在心里。   现在怎么想都无济于事,答案只有段修泽自己知道,而现在的段修泽,离恢复记忆遥遥无期。   江望舒时间门紧迫,即使晚上,也去赴了约。   石敢言看着意外的年轻,顶多只有三十岁,在江望舒露出不太信任的目光时,这个有着娃娃脸的男人解释道:“我34岁了,经验很丰富。”   江望舒说:“石先生年轻有为。”   江望舒顿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让你查一下这三个人。”   江望舒说完,给石敢言递了手机,上面是一张全家福,段修泽和他的父母。   石敢言看了照片,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江望舒,拿着手机仔细看了看,说:“这单我不能接。”   江望舒问:“为什么?”   石敢言说:“呃,因为这涉及到我另一个客户的隐私信息,我有十年的售后服务,在这十年里,我会优先为他服务。”   江望舒沉默,过了一会儿问:“是段修泽么?”   江望舒见石敢言有些犹豫,说:“他是我的前夫。”   石敢言“噢”了一声,说:“原来是你啊,他问我去不去参加他的婚礼,我当时没时间门,便婉拒了。”   他说着,慢慢放松下来了,“前夫?你们离婚了?不是吧?这才两年,你们就离婚了?”   江望舒淡淡地说:“因为一些事情……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么?”   石敢言公事公办地道:“既然你   们认识,那这单我能接,不过你要重新付钱。”   江望舒颔首,“我知道。”   石敢言说:“那你得给我半个月的时间门。”   江望舒说:“可以。”   他和石敢言签了一份合同,给石敢言打了一笔定金,才将这事定了下来。   江望舒没问石敢言段修泽当时的情况,石敢言倒是主动提起,“段先生是三年前来找我的,他也是让我查阎先生和段太太。”   江望舒心里一跳,没有说话,石敢言问:“您需要我再查查段先生么?”   江望舒看着他,说:“不是涉及你客户的隐私了么?”   石敢言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您很大方。”   江望舒挑眉,说:“那就麻烦你了。”   江望舒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b市的天气实在变幻莫测,天气预报偶尔也会出错。   江望舒加快脚步往停车位走去,刚走到停车位,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江望舒。”   江望舒一顿,回头看去,是孟闻。   孟闻很久没看见江望舒,乍一看,仍然十分激动,举着伞大步走到江望舒面前,将伞挡到他头上,望着他笑:“你怎么来b市了?”   江望舒看看他,又看了他身后一眼个子略有几分娇小的男孩,说:“过来出差。”   孟闻注意到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不太自然地道:“那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们不熟。”   这种说法,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那男孩儿走过来,挽住孟闻的手臂,有几分挑衅地看向江望舒。   孟闻挣开男孩的手,瞪了他一眼,又扭过脸来对他江望舒解释道:“年纪小,怪粘人的。”   江望舒客气地说:“孟总,玩的开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闻又连忙将伞收起来,递给江望舒:“这伞给你,别淋着。”   江望舒婉拒:“不用了,谢谢。”   江望舒说完,看了一眼时间门,对孟闻说:“再见。”   说完,便加快脚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不多时便开着车离开了。   人都消失在车流里了,孟闻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江望舒消失的方向。   男孩拍了他几下,不满地问:“有那么好看吗?”   孟闻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不像。”   男孩一愣,反应过来,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替身?”   孟闻叹气,“不像,差得太远了。”   男孩气疯了,抢过自己的伞,狠狠地踢了孟闻一脚,骂道:“死舔狗,有病!”   说完,就跑了。   孟闻站在原地,雨水淋湿了他的脸,却不妨碍他继续看着江望舒消失的方向出神。   有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跟段修泽差在了哪里,段修泽还不一定有他这样喜欢江望舒呢。   *   江望舒住了一夜酒店,翌日便要回去。   段修泽给他发信息问他:“你要回去了吗?”   江望舒看到了消息,不答反问:“你的腿怎么样?”   段修泽回:“我感觉挺好的。”   江望舒问:“不疼了?”   段修泽说:“不怎么疼。”   江望舒却觉得他在撒谎,他思考了几秒,说:“有时间门你来c市一趟。”   段修泽问:“怎么了?”   江望舒说:“带你去看看中医。”   段修泽被这句话弄得头脑发昏,语无伦次起来:“这是约会吗?”   江望舒:“?”   谁回去中医馆约会?江望舒的耐心渐长,回:“你要是不方便,可以不来,总之你最好去治治你那腿,以免老了更严重。”   段修泽说:“不了,我才十七……不对,二十三岁,这么年轻就风湿病,怪丢人。”   江望舒很难理解他这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语气也冷淡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段修泽回:“看完中医咱们去看电影?”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或者你想去游乐园?还是游戏厅?”   江望舒:“……”   江望舒有些许的烦躁,纵使他对十七岁的段修泽多了几分耐心,但也难免出现这种情绪,可见无论到了什么岁数,他都和十七岁的段修泽没有共同话题。   他和段修泽从来都不对付,要不是段修泽自己改变,江望舒都不觉得他们会有未来。   江望舒没再理他,段修泽反倒知道了收敛,颤颤巍巍地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我年后过来可以吗?”   江望舒看到这条信息,怔住了。   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除夕,是新年了,时间门居然过得这么快。   段修泽已经失忆了这么久。   江望舒心情如此反复,也实在是不像他了,但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十七岁的段修泽和二十三岁的段修泽,终究是一个人。   江望舒没有再回段修泽,但段修泽的心情反倒一直不错。   他联系了c市一家花店,付了半年的钱,让花店每天都给江望舒公司送一束花。   付完这个钱后,他账户里只剩几百块了。   段修泽从未这么贫穷过,但他这次回来,段家没有再给他打零花钱,他倒是还有分红,但卡被家里冻结到现在都没解开。   段修泽嘴再甜,段珑都未曾给他解冻,让他只能拿基本工资。   而段修泽给江望舒送的那块表,也是段修泽过世的外公留给他的遗物,不知是什么原因,表放在他房间门保险柜里没有被二十岁的段修泽拿走。   保险柜里除了一块表,还有半瓶安眠药。   段修泽看了一下日期,安眠药三年的保质期,今年刚好五月份过期。   段修泽觉得这安眠药不是他的,毕竟他睡眠质量很好。   因此段修泽也未曾放在心上。   他现在比较愁的是,怎么追江望舒————至于之前他信誓旦旦说过不可能后悔不可能回头他早就忘在了脑后。   段修泽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二十几岁的段修泽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不到。   他不可能比23岁的段修泽差的。   毕竟现在年下更吃香!    第49章 包裹你全身   段修泽也不知道怎么讨江望舒欢心,他绞尽脑汁,从回忆里挖出了些江望舒的喜好,又给江望舒淘了些他喜欢看的书,时不时地跑去寄快递。   然而因为有了别的心思,他的工作明显有些不上心,甚至还犯了好几个很荒唐的错误。   这又引起段珑的注意了,这天就把段修泽喊到了她的办公室。   作为段氏集团的掌权者,段珑有一整层楼作为她的办公室,她有20几人的秘书团专门为她服务,大事小事都不用她插手,她只要在段氏这艘巨舰上掌舵,确保它在正确的方向行驶即可。   长久的上位让她气场强大,从外表看也不难看出她的性格其实是强势非常的,但唯独对段修泽,她可以是温和的慈母。   段修泽进了办公室,不等段珑开口,段修泽就已经先开口跟段珑认错,又大大咧咧地说:“妈,我可以加班解决这个问题。”   段修泽主动要求加班,段珑有些诧异,虽然段修泽在工作上称得上勤勉,但也只是工作时间,一到下班时间,他绝不多留,好似在公司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生命的浪费一般,现在主动要求加班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反倒让段珑态度和蔼了几分,对他说:“不用,你今天早点下班,你爸最近有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吧。”   段修泽应了。   段珑仔细看看段修泽的脸,段修泽那眉眼跟她像,但更多的是像了他姥爷,本该很慑人的面容,因为段修泽这会儿还年轻,还未沉淀下来,因此总有几分飘着,看着似乎没那么靠谱。   和他这样的脸相反,段修泽工作的能力却是超乎她的想象。   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是段家的血脉。   段珑不知想到什么,和蔼的眸色泛凉,又很快恢复原状,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照片,推给段修泽,“这些照片,你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段修泽拿过来一看,是一沓女孩子的照片,他微讶,有些哭笑不得,说:“怎么跟选妃似的。”   段珑手指扣紧,对段修泽说:“你已经23岁了,该结婚了,我想抱孙子。”   段修泽有些费解地说:“知道的以为我23,不知道的都以为我32,这么着急做什么?”   段珑淡淡地说:“不着急不行,有时候男人就是得成家才能懂事。”   段修泽反问:“我不懂事吗?我高考都没考就过来给妈你打工了,这算童工了吧?”   段珑:“……”   她看了看段修泽那一米九的大高个,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里面有几个你应当有印象,都是小时候追在你屁股后面跑的,现在都出落得亭亭玉立,贤惠,识大体,做我们家媳妇都使得。”   段修泽随意翻看了几张,心想,都没江望舒好看。   不过他也并非看脸的。   看什么段修泽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更喜欢跟江望舒在一块儿,就算被江望舒怼,被江望舒凶,被他揍,他都觉得快活。   想起江望舒,段修泽唇角就漾出一抹笑来。   这抹笑实在是太不时宜了,段珑一眼就看出段修泽不对,她语气幽冷地问:“有喜欢的人了?”   段修泽回过神来,立即说:“没有。”   然而这个时候的段修泽又怎能骗得了段珑,她微微眯起眼,看着段修泽,“修泽,你不会骗妈妈吧?”   段修泽坦荡荡地说:“没有啊,妈你别多想了。”   段珑盯着他,微微一笑,“那就好。”   段修泽压根没注意段珑的表情,对段珑说:“妈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   段修泽离开后,段珑思索片刻,叫来了特助,让他把段修泽这几个月所有行程都整理出来。   段珑心里有一个预感,她由衷的希望不要跟她想的那样,若真的那般,她只能出手了。   第一次她可以容忍,可以作壁上观,可以给他们时限,但是第一次,绝无可能。   *   江望舒眼皮跳得厉害,他以为是太累了没休息好,因此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虽是放假,却也没闲着,线上办公处理了一些文件。   刚忙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望舒以为是段修泽,便接了电话,结果对面传来了江兆谦的声音,“喂,望舒啊,是我。”   江望舒一顿,说:“有事吗?”   江兆谦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江望舒说:“嗯,我是很忙,所以有事说事。”   江兆谦说:“你嫂子要生产了,你不来看看?”   江望舒揉了一下额角,说:“没时间。”   江兆谦顿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都欠你的?再怎么说,家里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家人你非要分得那么清楚?”   江望舒躺下,柔软的沙发让他坚硬的肩膀略微舒展,他语气也变得懒洋洋,“你有事就说事,不用跟我打感情牌。”   江兆谦被他的态度冷漠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爸妈被段家辞退了,你作为儿子应当给他们买一套房吧?也不用多大,两千万的房子就行。”   他怕江望舒看不起他,补了一句:“我要养孩子,我可以出五万块,但是剩下的你来出。”   江望舒叹息,“我拒绝。”   江兆谦愣住了,“你明明有钱,为什么拒绝?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江望舒说:“那怎么办?要不然你报警吧。”   江兆谦:“……”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江望舒,这可真是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江兆谦声音都微微有些扭曲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望舒挂断了电话,将江兆谦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他不受控地又陷入了回忆。   江望舒是六岁到段家的,在此之前,江望舒被季采带到了农村。   和季采去农村的时候,他四岁,江兆谦已经十一岁,他是记事的,因此知道江望舒不是家里的孩子。   那段回忆是晦暗的,季采动过几次想将江望舒卖掉的念头,但还未实施,江文翼便一路高升,得到了段珑的重用。   季采文化程度不高,认定了他给江文翼带来了好运,江文翼却是信奉科学,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让她把江望舒送出去,季采送过一次,收了点钱,也不知是否凑巧,江文翼很快就被段珑责骂,骂得狗血淋头,吓得季采又把江望舒要回来,江文翼这才没事。   只这一次,季采就深信不疑,江文翼也半信半疑,过了两年在段家站稳脚跟,分到了一层三室一厅的房子后才将江望舒和江兆谦接到了段家。   也是这个时候,段修泽一眼看上了江望舒,就算江望舒心里不乐意,也被段珑单方面地安排给了段修泽给他当玩伴。   江望舒从来都身不由己,他早慧,又极会察言观色,早早就知道自己的用处,因此他听段珑的话,在段珑给他安排的道路上一步未曾出错的走下去。   因为他的听话、懂事,让他在段家生存了下去———毕竟江家对他很漠视,迷信让他们只将他当做一件物品,又怎会关心物品冷不冷,饿不饿,喜   欢什么,讨厌什么。   生恩没有,养恩也几近于无,江望舒从不觉得自己必须对他们好。   段家给他付学费,培养他,也并非无偿的。   他需要听段珑的话,将段修泽的一切都如实禀告,他要做段珑修剪树枝的那把剪刀,让段修泽在她预期的道路上行走。   这让江望舒对段修泽所有的情绪都必须全盘接受。   委屈、愤怒、失落这些情绪在所难免,但没有人会关心。   段修泽顶多只能作为沙包让他揍几拳出气,但是更多的就别想了,猴子又怎会理解人的喜怒哀乐?   江望舒丢了手机,躺在沙发上困意上涌,让他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江望舒醒过来,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坐起来。   猫从沙发下跳到了江望舒的怀里,江望舒有一搭没一搭地摸了摸猫肚子,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有几条信息。   是段修泽的,他给江望舒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个陶土小人,黑发黑眸,跟江望舒有些像,“我捏的,怎么样,做好送你当个手机挂件?”   一直有个让江望舒感到惊讶的事情,段修泽长得很男人,但心灵手巧,手艺相关的,他总能做的很好,江望舒记得去年冬天,段修泽坐在沙发上织帽子,江望舒坐在旁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飞,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小猫的图案。   江望舒对段修泽说:“你织毛线帽毛线衣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明明可以花钱买。”   段修泽说:“我穷得只剩下时间。”   他又抬起眼来对江望舒,低声说:“我给你织毛衣,你身上都是我经手的东西,不觉得很刺激吗?”   江望舒:“哪里刺激了?”   段修泽说:“我的东西包裹你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社保,社空。”   江望舒:“……”   段修泽低低的笑了起来,说:“骗你的,我做这些,仅仅是因为我想让你觉得我在爱你。”    第50章 剑圣   江望舒思绪回归,再看这陶土小人,也觉得眉清目秀了。   他确认地问:“是你自己做的?”   段修泽说:“当然是我自己做的。”   又顿了一下,说:“或者你想要这个。”   说完,给江望舒拍了一张照片过来,是树脂浇灌成的孤岛城堡,   江望舒还没开始打字,段修泽说:“这个我做了很久,你要是喜欢我送你。”   江望舒能感觉到段修泽有些笨拙的讨好,这点和之前的段修泽很不一样,毕竟那时候段修泽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了。   江望舒是很难被讨好到的,若是平常他也该是无动于衷的,只是想起了那些回忆,再看段修泽做的这些,也是有些感触的,因此他回了一句:“喜欢。”   段修泽本来做好了他拒绝的准备,毕竟之前给他送的那些差不多都被退了回来,没想到会听到江望舒说喜欢。   段修泽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打字道:“那我送你!你知道克苏鲁吧?这个就是有克苏鲁元素,你喜欢这个风格我再给你做。”   又难免有些自满,对江望舒说:“之前我肯定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来搞这些。”   江望舒愣住了,段修泽说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屏息,过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说:“你在比什么?”   段修泽还没说话,江望舒继续说:“他比你好多了,你没有必要跟他比,你比不上。”   段修泽:“……”   江望舒语气又和缓了,对他说:“好好工作,别想有的没的。”   段修泽心碎了,然而他转念一想,江望舒这话分明对失忆前的他很有几分留恋,显然并非他一开始想的那样没有感情,或许,感情还挺好的。   毕竟江望舒那个脾气,以前他捏一把他的脸都被他肘击得直不起腰,而结婚后,他们是要在一张床上睡觉,甚至做那种事情的。   根据两人的体型和自己的性格,反正段修泽不觉得自己会在成那样了,所以在   段修泽呼出的气顿时变得灼热,他想不到江望舒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那样不肯服输的、骄傲的江望舒,若是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会当   段修泽拼命的想回忆出什么东西,但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点画面。   他悻悻地想,他也不稀罕占之前的自己的便宜,不是自己的他才不稀罕看。   但段修泽也实在有点无法理解,就他跟江望舒这种关系,是怎么变成私奔结婚的。   段修泽对失去的记忆越发在意了。   不过他对自己恢复记忆这种事情也不着急,他这个年纪都比较自我,接受别人的意见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恢复记忆让他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好像也变得不像是自己,所以他也没那么愿意恢复记忆————尤其现在他有几分敌视失忆前的自己。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哪儿好了,江望舒也没透露,明明都是一个人。   顶多成熟了点,段修泽觉得自己也成熟了很多,没道理比另一个自己差。   段修泽这样的纠结也没影响他下班回家把自己做的树脂摆件给寄出去。   江望舒收到摆件的时候是第二天,新入职的秘书将快递送到办公室,江望舒用裁纸刀拆了快递,露出里面的实物。   照片看便觉得是一件精品,看到实物后江望舒更觉得段修泽花了不少时间,他现在上班,还能留出那么多时间来做这种东西,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江望舒觉得钱、奢侈品、豪车这些都是能力范围内,即使送人,也体现不出那份心思——   比如孟闻,他追人用的是送订单,但这种事情,是双方受益的合作,该谈的金额一分不少,也并非白送,孟闻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人,未免显得有几分高高在上。   但是段修泽做手工,花的是他的时间、精力和巧思,再怎样都比孟闻要用心。   这点让江望舒觉得很好,起码是受用的。   江望舒将摆件摆在办公桌上,又觉得未免太过郑重,又将摆件放到了书柜上方。   但放在这儿也不过是落灰,也显得太过不在意,江望舒拿下摆件,思考了片刻,还是放到了架子上,一进办公室门就能看见,但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   江望舒也没想对段修泽那么宽容,但是人都是一个人,再往深处想,段修泽失忆后所度过的这些日子,又恐怕是自结婚以来最无忧无虑的。      这样想,江望舒才这般心软。   江望舒给段修泽拍了一张照片,附言:“谢谢,很喜欢。”   段修泽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再冷漠的直男,直肠也是温暖的.jpg”   江望舒:“?”   段修泽:“你跟我说谢谢,我感动。”   江望舒:“……”   跟他发的表情包有什么关系?   段修泽似乎知道江望舒在想什么,他吭吭哧哧地又补了一句:“我感觉你对我温柔了好多,你是不是被我打动了?”   江望舒:“……”   他手掌撑住脸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打字道:“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段修泽说:“我从医院出来后,你也没揍过我。”   江望舒回:“你要是觉得皮痒,你把脸寄过来我给你松松皮。”   段修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你和失忆前的我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江望舒想了想,回:“不是。”   段修泽乐观地说:“没事,我做的肯定比他好。”   江望舒没打破他的期许。   他觉得有些好笑,段修泽竟会将二十三岁的自己当做是情敌。   但是想到什么,江望舒又有些笑不出来。   段修泽并非是那种将喜欢、爱轻易说出口的人,17岁的段修泽是这样,20岁的段修泽也是如此。   但20岁的段修泽更有游刃有余、更会控场,而现在的……很笨拙,也没有什么手段。   他们都同样不轻易说自己的感受,似乎是吝啬于用语言来表达,更喜欢用行动。   终究是一个人,即使再有不同,本质却是未曾改变。   江望舒有几分松动了。   他给段修泽打了个电话,段修泽很快就接了,“喂,江望舒,怎么了?”   江望舒听着他的声音,说:“懒得打字,跟你说一声,做你自己就好,都是你,不是吗?”   段修泽欲言又止。   江望舒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段修泽说话,便说:“挂了。”   段修泽:“不一样。”   江望舒将手机重新贴回耳朵,“你说什么?”   段修泽说:“我说不一样,他是人夫,我还是处男。”   江望舒:“……”   段修泽说:“清纯的男孩更惹人爱,你说呢?”   江望舒说:“你不清纯,你是剑圣。”   段修泽:“……”    第51章 刷两次的怪   段修泽对自己还挺自信的, 并不觉得自己比另一个自己差,但江望舒对他的态度始终算不上太好。   当然,比起上学时期, 江望舒还是变了很多, 起码还会理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   但还是不够, 段修泽思考半天,联系了秦煜。   秦煜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语气还挺和善的,问他:“怎么了?你有事?”   段修泽对秦煜说:“大哥好, 大哥吃饭了没?”   秦煜对段修泽尊敬的称呼挑了一下眉, 回答:“吃了。”   段修泽也懒得迂回, 寒暄了这么一句便开门见山道:“大哥,你知道我跟江望舒结婚的事儿吧?”   秦煜:“知道啊,怎么了?”   段修泽说:“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看你能不能提供些信息,让我回忆回忆?”   秦煜说:“这事儿你应该找江望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你们俩之间的事情。”   “……江望舒, 他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大哥, 你看看你大发慈悲, 跟我说说?”段修泽能屈能伸,并不觉得这样低姿态有什么问题, 这也勉强算他一个优点。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个年纪工作倒是一点不显得生疏, 对下没有架子, 对上也威慑得住, 因此上下都吃得开。   秦煜和段修泽十七岁就做了室友,对他这个作态也是熟悉的,因此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思考了一下,不确定江望舒对段修泽什么态度,这会儿他也算明白了,这事儿他不能偏帮,不然过了就影响他和江望舒的感情了。   但是只是说说他们俩结婚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秦煜斟酌完了,就跟段修泽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段修泽说:“我之前什么人?”   秦煜对他这个问题感到有几分好笑,说:“还能什么人,你们不都一个人么?”   不过他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对段修泽说:“你们都读书早,十七岁就上大学了,我19岁才上大一,比你们大两岁,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拉架。”   段修泽插嘴:“我们俩打架?不可能,我可不打江望舒。”   秦煜说:“对对对,江望舒单方面打你。”   段修泽点头,“这就对了,他那脸蛋漂亮的,身上也白白净净的,我捏都轻轻捏,怕捏出淤青来,哪会打他。倒是他那拳头是真的不客气。”   秦煜听这语气,可见以前也没少打,他笑了一下,觉得这俩确实有意思,“你们俩上大学的时候,本来没分一个寝室,听说是你找了辅导员,硬把我们寝室里的一个给换走了,江望舒找辅导员换寝室你拦着不让。”   段修泽点头,这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秦煜说:“那会儿江望舒恨死你了,你又老是手贱,对他动手动脚……”   他这话还没说完,段修泽登时心虚起来,“什么叫动手动脚,说得难听。”   秦煜听着,说:“那行,我换个说法,你那会儿就总是玩‘直男的小把戏’,这个说法你高兴了吗?”   “咱们这些大男人勾肩搭背,甚至坐对方腿上都是常有的事情,倒都不会当真,你们俩大抵都也没当真,但挡不住你那会儿手贱,为这儿你总挨揍。”   到这会儿段修泽看见的还是熟悉的自己,他以前对江望舒就这样。   这时候想起来,段修泽很心虚,他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有没有什么想法,应当是没有的,就是没想法,才会触碰江望舒,在更早的时候,他可是连江望舒什么地儿都看过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啊,但现   在想起来,简直是罄竹难书的性骚扰。   这样想,好像也不怪江望舒对自己不客气。   当然当时自己也是有诸多借口和理由,欺负江望舒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如此想,段修泽更坐不住了。   秦煜还在耳边絮叨着说话,“反正那几年你们俩都是这样过去的,斗斗嘴,打打架,现在学校还有你们俩的帖子,都说你是江望舒身边的狗。”   段修泽震惊了:“什么?狗???我?”   秦煜说:“是啊,总是围着主人转不是吗?”   段修泽:“……”   这个形象会不会太惨了?   秦煜说:“都是你单方面缠着江望舒。”   秦煜顿了一下,回忆起来一件事,说:“你记得宋关吧?听你说你们家很早就认识。”   段修泽现在对各个公司的情况也算是一清二楚,说:“对,龙溪药业的宋关,现在龙溪药业的继承人是宋关同父异母的哥哥。”   秦煜说:“这事儿闹得也挺大,学校论坛还有帖子,你可以去看,不过这里我简单说几句,就是宋关看上江望舒了,趁你请假回家的功夫,找本校学生将江望舒约到了外面,想霸王硬上弓,但没打得过江望舒,江望舒跑了。”   段修泽:“……”   他呼吸一窒,拳头都捏紧了,“然后呢?”   秦煜说:“宋关动静闹太大了,你赶回来了,把宋关揍了一顿,揍飞了对方两颗门牙,眼眶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本来你是要吃处分的,但江望舒那会儿留证据了就没背处分。”   段修泽怔忡,说:“这也太便宜他了。”   秦煜说:“也可以了,少两颗门牙,这算是十级残疾了。”   段修泽不服气地说:“要是我,我会让他断子绝孙。”   秦煜听他这语气,有点旧仇新算的意思,忙道:“行了啊,都过去的事情了。”   段修泽问:“那会儿我多大啊?”   秦煜想了想,说:“刚大四那会儿吧,你19岁。”   段修泽听着又有些不舒服,要他铁定废了宋关,要不是江望舒打他打出熟练度来了,对上那五大三粗的宋关还真的不一定有胜算,江望舒那会儿该多害怕啊?   结果19岁的他就给宋关打掉了两颗门牙?龙溪药业当年还算强盛,但自从段家也进军医疗医药行业后,龙溪药业就逐渐显了颓势,到这会儿俨然不成气候了。   更何况现在宋关都不是宋家继承人了。   段修泽气在头上,越想越气,秦煜后面再说什么都没心情听了,回头挂了电话就摩拳擦掌要给宋关一个教训。   却不想此时段珑办公桌上已经被送上了他这几个月所有的行程,甚至和江望舒所有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都清晰地呈现在案。   段珑将这份资料看得仔细,看得清晰,看到最后,唇角翘起,竟是冷笑了起来。   江望舒,她当初是看他长得乖巧才将他留下来给段修泽当玩伴,在她最初的设想里,江望舒可以成为段修泽的左膀右臂,也不枉她这么多年栽培,结果呢,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江望舒将段修泽拐走,她并没有对他动手,等段修泽自己后悔,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在段修泽失忆回家,她也未曾对江望舒出手,但现在,他们竟还藕断丝连。   虽然在聊天记录之中,大多都是段修泽起得头,但江望舒的欲擒故纵更为可恶。   段珑惜才,也爱才,她并不是独断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掌控整个段氏,但这样的爱才之心   ,在江望舒身上竟没有一丝回报,这便越发叫人可恨。   只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她并不方便出手,若是出手了,还叫十七岁的段修泽逆反,与她离了心,这对整个段家都是不利的。   段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才三个月大,在知道段修泽失忆后,她便当机立断地流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再生一个固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耗时耗力,未来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段修泽是她教得最好的孩子,她确定不会有孩子再比他优秀,因此,她会润物细无声地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包括那个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江望舒。   *   宋关自从大学那会儿被段修泽打掉了两颗门牙,即使去做了假牙,也还是有了诸多不方便之处,也因为段家势大,宋家闹了之后没有结果,便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对于宋关来说极其屈辱,但更让人无法容忍的还在后头,他事事都开始不顺,极其倒霉,一开始是毕设抄袭被爆出来他没能成功毕业,后来去会所玩被突然扫黄打非抓到了牢子,都没等到宋家来捞人就以极快的速度闹得满城风雨,将宋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这里头没有段家的手笔都没人信,而段家势大,宋家即使有心想抗衡,也不得不考虑很多,因此将宋关从继承人的位置换了下来,拿了一个优秀的私生子顶了上去。   宋关失去了一切,现在就靠家里接济的每个月十几万块零花钱生活,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当过宋家继承人再去给别人打工,他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宋关也很不平衡,知道段修泽带着江望舒私奔也想过去报仇,但他才刚付出行动,宋家就过来警告他了,显然是一直盯着他。   宋关就只能先记下这笔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然而没几年宋关就听到了段修泽离婚回家的消息,段家竟也没事人似的将人带进了公司。   这笔账恐怕没机会再算了,宋关极其不爽,恨得牙痒痒。   这一天宋关听说某个会所来了几个漂亮男孩,他便和狐朋狗友过去叫上了几个喝几杯。   暧昧的灯光下,宋关看新来的男孩确实长得很漂亮,很大方的一掷千金,哄了人高兴,便将人带到附近的酒店开房。   本以为能过爽翻天的一晚上,没想到洗完澡出来,就被人闷了头揍了,更有一棒球棒狠狠地砸上了宋关裆、部,叫他疼得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宋关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护士走过来看见了,语气有些怜悯地对他说:“您这以后都不能用了。”   宋关红着眼睛看她,护士补了一句,“睾、丸被打炸了,海绵体永久性损伤,您这以后不能用了。”   宋关:“……”   他眼前一黑,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另一边,段修泽做好事不留名也分时候,像这会儿他毫不犹豫地就找江望舒邀功了,“江望舒,你还记得宋关么?”   江望舒开完会,才有时间看手机,他看见段修泽的信息后回忆了很久,才回:“记得。”   段修泽说:“这次我给他废了。”   江望舒:“?”   段修泽说:“你别不信啊,我真给他废了,我说的话就是证据,因为我一言九鼎。”   长时间的开会让江望舒有些疲倦,往太阳穴涂了点精油揉着缓解了一下,一只手慢吞吞地打字回复:“那你要沾上官司了。”   段修泽说:“不是,你听我说,虽然是我废的,但其实跟我关系不大,查不到我头上。”   他跟江望舒细细说了一番,江望舒听着都愣住了。   段修泽是没亲自上场,也没有雇人,他只是布局了一番,在周围酒店做了一番调研,然后误导来抓奸的人抓到了宋关头上,顺势把宋关废了而已。   这其中弯弯道道不足与外人道也,但说出来都是能让人忍不住感慨一句“老六”的程度。   江望舒这会儿第一次有种“这猴子竟也有我不知道的妙处”之感,对他的印象再次刷新了一次。   又不禁在心里想,段修泽的的确确是继承人的苗子。   即使这会儿他十七岁,也并不是那么单纯的。   江望舒半天没说话,段修泽的信息接踵而至,“这次我把他废了,你这下能狠狠解气了。”   “你怎么不说话?高兴疯了吗?”   “你人呢?去拉屎了?你这坐办公室的可不兴久蹲,会长痔疮的。”   江望舒:“……” 第52章 晕鸡   江望舒本来想跟他多说几句, 但一看到他这么口无遮拦,便聊性全无。   江望舒干脆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有些沉, 等醒过来的时候, 都已经是傍晚了。   江望舒醒过来, 伸手去拿手机, 那一瞬间,看见手机在闪退。   江望舒顿住了, 他将手机拿在手里思考了片刻,将手机链接到了电脑。   毕竟江望舒是学这个的, 很快就从手机里截取到了一个小小的程序, 破解入径, 便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自己的聊天记录。   而自己的工作基本都在电脑会议上解决,要说有什么机密,那实在高看他了。   江望舒目光落到了vx上被自己放出黑名单的段修泽, 心里微动,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   江望舒拿起手机,看到了段修泽的信息, 他思考片刻,还是没有回复。   但现在江望舒对现在的段修泽已经没有反感情绪了,甚至, 经常被对方所触动。   江望舒没回段修泽, 段修泽也从一开始的邀功到后面变得困惑。   好像他对江望舒如何,他反应都是平平的, 唯独对他手工做的大章鱼很喜欢。   段修泽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江望舒倒是接了, 段修泽喊江望舒的名字, “江望舒。”   江望舒“嗯”了一声。   段修泽说:“过几天我来看你,要不要?”   江望舒说:“不要。”   段修泽听着江望舒的呼吸声,心想,距离产生美也是有道理的,从前两人一直在一起,段修泽也不觉得江望舒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分开了,连江望舒的呼吸声都叫他觉得好听。   段修泽捧着手机靠在公司外边角落墙上,声音都掐出了几分柔和,说:“要的,我想看看你。”   江望舒顿了一下,说:“不要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   “……”段修泽说:“我声音怎么了?”   江望舒说:“像嗓子里卡了一只拖鞋。”   段修泽:“……”   这让段修泽微微羞恼起来,说:“看你这话说的,我这叫轻声细语!”   江望舒说:“你这叫夹子。”   段修泽:“……”   段修泽哽住。   江望舒反而笑了起来,段修泽能清晰地听到对面浅浅的笑音,沾染了本人的温度,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段修泽羞恼逐渐褪去,他耳朵被江望舒的笑声沾染了几分红色,渐渐地往他耳根爬,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段修泽望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低声说:“你故意的吧?”   江望舒说:“我只是在学你而已。”   段修泽愣了一下,“学我?”   江望舒俨然已经找到了和段修泽的相处之道,“嗯。”   段修泽反应过来,忽然乐了,说:“这就是夫妻相吧?”   江望舒一听到这句话,唇角翘起的弧度又落了下去。   无论和十七岁的段修泽关系修复到什么程度,他们曾有过的夫妻关系都是他已经不愿意放在明面上若无其事调侃的事情。   江望舒语气瞬间就冷了,对段修泽说:“那也不是和你。”   毕竟是电话粥,江望舒如此明显的语气变化段修泽当然听得出来,他稍加思忖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早晚要跟我像的。”   江望舒垂眸看了看时间,转移了话题:“段修泽,我记   得你这些很早就开始接触计算机了,不是吗?”   段修泽没想到他会忽然转移话题,顿了一下,回答:“是啊,怎么了?”   江望舒说:“你母亲找黑客入侵了我们俩的手机,你找我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段修泽没想到话题会画风突变到这个地步,他屏息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看到哪些东西了?”   江望舒听到他的话,竟有一丝欣慰,若是这人开口是“我妈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误会了”等等,那他也没有必要和他继续聊下去了。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她想看什么,便看什么。”   段修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江望舒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要太依赖你母亲,你既然会宁愿跟我……也不愿意回家继承段家,说明段家有什么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从这件事上也能窥见一斑,你母亲控制欲很强。”   江望舒顿了一下,思及段修泽很多事都有他在段珑授意下诱导对方的影子,其实他也并非多么无辜。   但这些,之前的段修泽是知道的。   江望舒还记得这个是两人随意聊起的话题,还是段修泽先开的头,段修泽问他:“在段家你一直过得不开心吧?”   江望舒当时不愿意提段家的日子,因此语气平淡地说:“还好。”   段修泽伸手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因为我,因为我妈。”   段修泽很坦诚地说:“我当时,是很不懂事。”   他这样说,江望舒也就稍微放开了些许,对段修泽说:“我也惹你生气了,我们俩两清了。”   段修泽却说:“你听我妈的话,那些不算。”   江望舒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都知道?”   段修泽说:“知道。”   段修泽似乎也不愿意多提,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对他翘起唇,眸光里泄出几分随意又认真的神光,低声说:“以后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   段修泽也的确做到了,江望舒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宛如新生。   但是现在看十七岁的段修泽这幅模样,他又似乎没有那般体贴心细到如此程度。   江望舒和段修泽说这些也并非是挑拨段修泽和段珑的关系,而是总有这么一出,就算失忆了,江望舒也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段修泽听了江望舒的话,没有反驳,他其实早有察觉,但从来都没有当回事,有时候父母管教孩子的界限是很模糊的,也没有一个正常的标准,他也以为他的父母是这样的。   他挠了挠脖子,对江望舒说:“我知道了。”   江望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段修泽再说点什么,便问:“就这样?”   段修泽:“哪样?”   江望舒:“……”   江望舒说:“对于你母亲的事情,你没有别的想法吗?”   段修泽说:“有,我打算黑她的手机。”   江望舒:“……”   段修泽道:“她对我做什么,我就对她做什么。既然她看了我那么多傻逼话,我也要看看她有没有什么秘密。”   他想到什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没准我妈也在跟野男人密聊呢。”   江望舒:“……”   什么叫也在跟野男人密聊?   江望舒语气冷了下来:“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段修泽一顿,反应过来了,改口说:“我说的是我自己。”   江望舒没理他,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段修泽:“……”   他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这张不值钱的破嘴!”   他给江望舒又发了几条信息,江望舒都没理他。   段修泽便消停了,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段珑身上。   他打开电脑连夜弄了一个病毒,又给段珑打了一个电话,将病毒植入到段珑手机里。   很快,段珑的手机页面便清晰地呈现在段修泽眼前。   段珑的手机和她人一样简单大方,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应用,只有些办公软件和常规的app。   段修泽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段珑的聊天软件上。   段修泽点开聊天软件,里面的人也没几个,他爸阎惊墨是置顶,也就只有这个置顶。   段修泽好奇地点进段珑和阎惊墨的聊天框,结果他们俩聊天记录让段修泽大跌眼镜,没有任何爱语,只有段珑发命令式的“今天回来”“后天回来一家人吃个饭”“家族聚会回来,别给我丢脸”诸如此类冷冰冰的语气,阎惊墨回答“嗯”“好”“哦”,绝不超过五个字。   段修泽呆住了,退回来确认自己没黑错人,再点进去看聊天记录,截止在上个月,看来段珑有定时删聊天记录的习惯。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段总,今天来我这里吗?”   附上一张照片,上面清晰可见的六块腹肌,还有非常暴露的某个部位。   信息又跳了出来:“它想你了哦。”   段修泽:“…………”   他捂住嘴巴,却还是没忍住,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   一边呕,一边盖上电脑,他给江望舒打电话,江望舒一时还没接,段修泽“呕”了一声,又给江望舒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江望舒接了,他声音里有些倦意,与不悦,“段修泽,你看看时间,现在几点了?”   段修泽看了一眼时间:“呃…十一点了。”   江望舒:“所以你这个点打电话给……”   话还没说完,段修泽“呕”了一声。   江望舒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江望舒才问:“你怎么了?”   段修泽:“我…我晕鸡,呕。”   江望舒:“?”   段修泽:“呕,看看你的,给我洗洗眼。”   江望舒:“……”   段修泽:“呕——”   江望舒:“发情就去找狗。”   段修泽听着他这不客气的声音,胸口那股恶心劲似乎都消退了不少,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说:“好的,谢谢。”   江望舒:“?”   江望舒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确是段修泽。   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段修泽竟第一次先他一步将电话给挂了。   江望舒皱眉。   段修泽竟然挂他电话? 第53章 安慰   江望舒等了一会儿,给段修泽打了电话,段修泽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喂。”   江望舒问:“你怎么了?”   段修泽感动道:“你关心我。”   江望舒说:“是啊,我在关心你。”   段修泽心里暖洋洋的,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他没说,只是含糊地说:“就是看见别人的丑几把了。”   江望舒说:“当年在公共澡堂里洗澡也没见过你这样。”   段修泽吃惊,“你怎么可以去公共澡堂洗澡?”   他这个反应让江望舒有些无语,“为什么不可以?”   段修泽语无伦次起来,“这样不就很多人都能看见你的裸、体了吗?”   江望舒说:“都是男人,你以为谁都跟我们一样喜欢男的?”   段修泽:“……”   段修泽说:“我也跟你一起去公共澡堂啊?”   江望舒说:“是啊。”   江望舒一顿,解释了一句:“那会儿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来没有再去过。”   “……”段修泽说:“那你拒绝我舅舅也是因为不喜欢男人吗?”   江望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段希,他思忖了一下,回答说:“嗯。”   段修泽问:“那你现在喜欢男人了,会考虑我舅舅吗?”   江望舒:“……”   江望舒介于段修泽方才的反常,多了几分耐心,回答段修泽道:“不会,我们做朋友都比较困难。”   段修泽问:“为什么?”   江望舒回答:“相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段希长得好,性格好,身材好,有钱,宅男,这样看条件确实很好,假使他还喜欢我,也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但是他再好,不适合我,那就没用。”   段修泽:“那我……”   段修泽话还没说完,江望舒打断他说:“你心情好了吗?”   段修泽愣了一下,说:“还可以。”   江望舒说:“还觉得恶心吗?”   段修泽不受控制地回忆了一下,嗓子眼里又泛起一阵恶心。   江望舒听着他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奇怪,段修泽是这么纯情的人吗?连看一下别人的性、器官都觉得恶心?不至于。   江望舒也不是没见过段修泽和孟闻一行人午后躲在学校教学楼后面看片,他探头从楼上往下看,也看到段修泽一边笑骂一边伸长脖子看。   他听到段修泽嘲笑孟闻的声音,“就这?你就硬了?你不行啊。”   孟闻反过来怼他,“这么带劲你没反应,你他妈是阳痿吧!”   段修泽说:“是不是阳痿我自己不知道?我尿尿能尿五米远,超长射程谢谢。”   他还挺好奇地问孟闻,“你尿能尿几米?”   孟闻大惊失色,“你有病啊?谁比这个?”   江望舒下巴磕在手臂上还颇认真地看了一眼,段修泽的确没反应,也一度怀疑段修泽不举,不过现在想来,段修泽可能天生是个gay。   但作为男人,段修泽不可能没看过别人的玩意儿,大学四年,公共澡堂去了三年,看过的都能绕地球一圈,为这个呕半天也不正常。   江望舒语气轻柔了些,“你还想看鸡吗?”   段修泽咽了一下口水,“……想。”   江望舒说:“那你看了不要再呕吐,行吗?”   段修泽高兴起来了,说:“好啊!”   江望舒把王八揪过来,给了他一条毯子,王八就主动地骑了上去。   段修泽听着耳边传来的窸窣声,脸红了起来,羞耻感让他开口:“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想看。”   江望舒语气都变得温和起来,“没有关系。”   段修泽听着他温柔的声线,心跳跳得厉害,这样的江望舒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要是他那会儿就对自己这个态度,他早就陷进去了,还能便宜几年后的自己?   想到这里,段修泽心里又泛起了一股浓重的酸涩感,这样的少男思春对于他来说是头一次,叫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江望舒对他说的种种来看,他对失忆前的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可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只有关心他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错了,他不应该和江望舒离婚的,江望舒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恨上他了。   若是没和江望舒离婚,他也不会和江望舒分开,他们还能天天在一起。   至于是不是私奔,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其实不是很重要,因为他也不恋家,也不是很在乎段家的家产。   段修泽这样想东想西,倒是把发现段珑秘密的恶心感给忘到了脑后。   没过多久,江望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我发给你了,你看看。”   段修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打开vx,还没点进去就看见有一个【图片】的标识,这会儿倒是有些近乡情怯,羞涩了,他说:“这样不好吧?我让你给你就给,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哈。”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点进去了。   段修泽看到图片,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小小的粉嫩嫩的有半透明白色刺刺的小竹笋,旁边是白乎乎的毛。   段修泽:“……”   江望舒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可爱吗?”   段修泽盯着那根小竹笋看,说:“有点小啊。”   江望舒说:“猫都小,但是很可爱——所以可爱吗?”   段修泽:“……”   段修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可爱。”   江望舒问:“还恶心吗?”   段修泽想了想,说:“不恶心了。”   江望舒说:“不恶心那就睡吧。”   段修泽心里平静了,他说:“好,晚安,江望舒。”   话音刚落,江望舒就挂断了电话,这次倒是没影响段修泽心情,因为江望舒在vx上回了他一句:“晚安。”   段修泽抱着手机,想着江望舒温柔如水的安慰,唇角咧开,躺到床上,出乎意料地做了一个美梦。   *   江望舒挂断电话后,却是睡不着了。   他下了床,取了一瓶红酒,倒了半杯坐在地毯慢慢地喝。   江望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段修泽的朋友圈。   十七岁的段修泽发朋友圈是有些频繁的,不过很少言之有物,都是分享歌曲。   他点了了一首段修泽分享的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便响了起来。   江望舒关掉了歌,将手机丢到一边,喝完了半杯红酒后才回床上睡觉。   他睡眠质量很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天气已经很冷了,南方的冷是湿冷,就算多穿些衣服也觉得冷,北方应当要比南方好许多。   想到这里,江望舒蹙眉,若是如此,段修泽在这儿膝盖应该会更疼。   这种事情也瞒他,未免过分了。 第54章 资料   江望舒给段修泽发信息,问他的膝盖怎么样。   段修泽回复的很快,“有用!膝盖舒服了很多,谢谢你。”   江望舒回:“嗯。”   他等了一会儿,段修泽没再跟他说什么,那股气一时也不知道往哪儿发,便憋在了心里,叫他表情都冷淡了几分。   就在他要收手机的时候,段修泽的信息立即过来了,江望舒点开一看,段修泽说:“江望舒,谢谢你啊。”   江望舒愣了一下,就看见段修泽说:“我昨天其实没跟你说清楚,我黑了我妈的手机,哈哈。”   江望舒联想到段修泽昨天说的话,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回:“你妈妈那个地位,正常,就为这个,你吐成那样?”   虽然是家事,段修泽也没打算跟江望舒说,但江望舒这样关心他,叫他忍不住敞开心扉,多说了几句,“你觉得正常吗?我爸妈感情那么好,结果我妈……”   江望舒说:“你仔细想想,你真的觉得你爸妈感情好吗?”   段修泽愣了一下,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望舒思忖了几秒,在想要不要打破段修泽的幻想,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你自己想想,你父母相处的状态,你真的觉得是正常夫妻的状态吗?”   段修泽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不确定地说:“正常吧,毕竟他们俩都很忙,但是只要我生日,他们都会回来陪我过生日,我想全家出去玩,他们也会立即推掉所有工作来陪我。”   这是很多豪门父母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段修泽对标自己和孟闻还有其他人的家庭,觉得自己父母已经足够称职。   段修泽觉得自己是被父母的爱灌溉下长大的孩子,再加上足够优越的家世,他已经十分幸运了。   江望舒听他这么说,不免觉得他有些天真,但转念一想,这人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让着他,都捧着他,他有足够的资本目空一切,又怎会关注一些细小的细节。   江望舒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说:“嗯,你这么想就当是这样吧。”   江望舒这么说,段修泽反而急起来了,“诶,你等等,那我再想想。”   江望舒有些好笑,他慢慢打字道:“不需要勉强,想不出来就算了。”   江望舒这样,段修泽反而更努力地去想了。   这一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些旁枝末节,还是昨天看见的聊天记录,这夫妻俩私底下似乎没什么温情,段修泽也是男人,心里年纪也不大,乍一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仔细一想,就觉得他妈对他爸的态度跟对下属似的,就算他不懂,也知道夫妻关系之中的忌讳之处。   从这处往深了去挖,就挖出了许多他没细想的事情。   就最近一次,家里聚了一次,他爸阎惊墨从学校赶回来,给他带了礼物,是一架航母模型,这礼物送到段修泽心坎里去了,他这个年纪还真的就喜欢这个,别的事情上可能坐不太住,唯独拼模型他十分有耐心,家里有一排房间打通了给他用来放这些模型和手工制品。   而阎惊墨送的这艘航母极其复杂,极其精细,价格也非常高昂,真要拼好,起码得花一个月的时间。   总之段修泽很高兴,给了阎惊墨一个拥抱,阎惊墨带笑的脸似乎僵硬了很多,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段修泽当时便有一种被刺到的感觉,但也未曾多想。   现在想想,难道是嫌弃他?   吃饭的时候虽是用的公筷,段修泽给阎惊墨夹了个老母鸡鸡腿,阎惊墨没动,夹到一旁说自己吃斋,不沾荤腥。段修泽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也被阎惊墨夹到一旁,说自己没胃口。   还是段珑开口说:“怎么就光给你爸爸夹菜,忘了你妈妈了?”   段修泽赶紧说没有,给段珑夹了几筷子菜,非得将碗垒满了才行。   阎惊墨似乎也觉得做得太过了,也拿起公筷给段修泽夹了几筷子的菜,段修泽压根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吃了阎惊墨给他夹的菜。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了,就好像……只有他在状况之外。   段修泽直觉再挖下去,会挖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停顿了一会儿,打住了。   他回江望舒:“那个,我先去上班了,等到了办公室我摸鱼来找你。”   江望舒回:“不用,你可以摸鱼,我没时间。”   “……”段修泽怕江望舒觉得他去上班就是去摸鱼,他不想给江望舒留下自己无能的印象,便解释说:“其实我也没时间,就是升副总了,上头是我妈,所以工作没那么忙了,只要跟我妈对接就行了。”   江望舒:“嗯。”   段修泽看到他反应冷淡,有些失落,但很快,江望舒的信息又过来了,“好好工作,不要摸鱼。”   段修泽眼睛一亮,飞快回道:“yessir!”   过了几天,江望舒接到了秘书的电话,秘书转接给他一个电话,里面传来了石敢言的声音,“江总,本来我是想把资料给你发邮件的,但是想想不太安全,还是我亲自给你送过来吧,您现在要是方便的话,我就上来?”   江望舒不紧不慢地说:“可以,请上8楼。”   石敢言很快就过来了,他进门前先敲了敲门,江望舒说:“请进。”   石敢言才开门进来,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将手里文件袋递给了江望舒。   秘书进来给石敢言泡了一杯茶,石敢言一看,说:“我不喝旧茶。”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对秘书说:“给他换一杯新茶叶。”   秘书应了,将茶端走,重新给石敢言泡了一杯。   在这个时间,江望舒已经拆开了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沓厚厚的资料,还未细看,就被第一张资料上贴着的照片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段珑和其他男子的亲密照。   嗯,虽然早有预料,但江望舒还是惊讶了。他将注意力从照片收回来,仔细去看资料。   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抬眼看了石敢言一眼,问:“这是你当年给段修泽的资料?”   石敢言吹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我还是整理了新的资料进去的,包你满意。”   石敢言这么说,江望舒便没有多说什么,他低头继续看资料,心里不禁沉重起来。   资料上详细地写了段家的情况。   段家是底蕴很深的望族,据说祖上曾出过两任状元,一个宰相,一个皇后,虽然中间式微过,但也很快就崛起,保持了他名门望族的颜面。   后来到了改革开放,段家老爷子抓住了东风,一跃而上,成了国内最有话语权的豪门,也因为中间沉浮过多年,段家在继承人的事情上格外的慎重,为了减少内耗,段家是严令禁止弄出私生子来的,且只要有能力,即使是女人也可以继承段家。   段家对维持他们在商界、在国内的霸主地位非常执着,不容有一丝纰漏,因此不擅交际、性格孤僻的段希无缘继承段家,段珑成功上位。   但在此之前,段珑也并非板上钉钉的段家继承人,她有一个堂姐段嘉馨,也十分优秀,也是段家下一任继承人候选,段珑为此做了不少努力,其中之一,就是拿下了阎惊墨,得到了阎家的支持。   当时阎惊墨是圈内出了名的贵公子,家世自是不用说,难得可贵的是他聪明、严于律己,虽是幼子,却并不骄纵,声誉很好。   段家老爷子很满意阎惊墨这个孙女婿,对段珑也多了几分偏倚,之后,段珑又怀了孕,和阎惊墨的婚事便顺理成章。   然而,阎惊墨和段珑并非情投意合,证据是一段监控视频,段珑扶着醉酒的阎惊墨进酒店房间的视频,也不知道石敢言花了什么代价拿到的。   阎惊墨当时还在读大学,据说他还有暗恋的女生,但是那女生很普通,阎惊墨的朋友有问过,阎惊墨否认了,但是被朋友撞到过送那个女生回寝室。   这个暂且不提,阎惊墨和段珑成婚后,便生下了段修泽,段珑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段家。   但婚后这夫妻俩都并不安分,段珑本来就强势,唯吾独尊,在婚前就已经玩得比较开,阎惊墨也跟着玩,不过因为爱惜名声,阎惊墨玩得很隐蔽,但再隐蔽,他也搞出了几个私生子。   没错,阎惊墨有私生子,有两个,一个年纪比段修泽小了九岁,一个现在三岁。   前面那个瞒得很好,但是瞒到小孩十一岁的时候,段珑知道了,再之后,小孩就溺亡了。   这个时间点,江望舒愣了一下,那个小孩十一岁的时候,段修泽刚好20岁。   段修泽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变化那么大?   江望舒心里一沉,他知道段修泽对段珑有多亲近,难怪知道这些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虽然已经隐约知道了真相,但江望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段修泽认识那个孩子。 第55章 我嘴疼   江望舒继续往下看。   果不其然, 江望舒看到了段修泽和那个小孩的照片。   那私生子名叫严合,他母亲是一个高材生,即使和阎惊墨育有一子, 也像个普通人一般生活,她本人在一家小公司工作, 生活还有些清苦窘迫。   不过严合就读的学校还是被阎惊墨暗地里安排好了, 不至于一点都不管。   严合家距离段家也很有一段距离,住的也并非高档小区,而是租了一个老小破, 按理说,段珑无论如何都是很难发现的。   但问题就出在了段修泽。   段修泽是个运动达人, 经常会到处跑, 那会儿也不知道脑子一抽, 人跑到了严合家附近, 和严合撞上了。   严合那会儿在跟同学在家附近的公园篮球场打篮球,段修泽看见了,就非得过去跟他们秀一手,二十岁的人, 跟几个小学生显摆,他也不觉得丢人。   打完篮球,段修泽请他们吃冰棍,瞅到严合, 觉得严合很顺眼, 和其他小孩完全不一样,就跟严合聊起天。   严合年纪虽小, 但莫名的成熟稳重, 段修泽问的问题都很小心谨慎, 一点都没透底,但他同学得了段修泽的好处,就叽叽喳喳的把严合的家底都说完了,说严合是单亲家庭,家里很穷,还说严合身上的衣服都是亲戚不要的给他穿,有次还穿了女孩子的T恤到学校被班上的坏孩子给笑了。   严合倒是没觉得羞赧,他很认真地说:“少买一件衣服,家里能省一天的菜钱,我妈妈很辛苦的。”   段修泽听了,莫名的触动,当即拍板,要带严合去买衣服,严合同学也起哄,段修泽大手一挥,要带他们去血拼。   严合却拒绝了,说无功不受禄,看的出来,他倒是被他妈妈教得很好。段修泽就哄他,周围同学一起,严合便松动了,和他们一起去了商场。   这对于段修泽来说,完全是一个善举,他还颇为自我感动,只觉得做了一件好大事,干脆就好事做到底,他们想要什么,他都给他们买。   严合的四个同学有一个大着胆子提出想要游戏机,段修泽哪看得上一般游戏机,直接给他买了一个大牌子游戏机,要大几千,快上万了,吓得那同学摆手说不要,段修泽容不得他拒绝,硬塞给他,这也把其他小男生的热情点满了,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捧着段修泽喊哥哥把他都喊晕乎了。   但轮到严合,严合问的是能不能买一个按摩机,他妈妈每天上班回来都很累。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段修泽从没见过这种人,当然满口答应。   又仔细看严合,总觉得他越发合眼缘,叫他喜欢,还给他买了个手机,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以后有事找他。   到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拍了几张合照。   而段修泽和严合相识,到严合溺亡,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差。   照片里,段修泽和严合眉眼里有几分相似,鼻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为严合年纪小,因此还小了几号,但熟悉他们的人是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那过多的相似之处。   这一个月里段修泽做了什么,也是有迹可循的,他或许很高兴地跟段珑分享了这个趣事,没有丝毫防备地给段珑看了合照,而不同于他的大大咧咧,段珑心思缜密,城府也深,她一看,便看出了端倪。   所以严合便顺理成章的溺亡了。   严合溺亡后,严合母亲都没怀疑过,大概只觉得是自己很倒霉,给严合办完葬礼,郁郁寡欢,工作都丢了,没钱再租房子,便带着严合的骨灰回了老家。   这里要说到严合母亲严晓,她和阎惊墨的事情,当年也是有名   头的,是正经谈恋爱,当然严晓不知道阎惊墨的身份,阎惊墨也没透露,他也似乎并不如何走心,并没有将严晓太当回事,严晓怀孕后,他才对她上心了些,带着她去香江检查,确认是个男孩后,还找了人来照顾严晓。   那时候阎惊墨答应严晓生下孩子就跟她结婚,但事实就是严晓生下严合后,阎惊墨就轻飘飘地跟她分了手,给了一行李箱的分手费,足够严晓母子生活,但严晓的做法就是把行李箱丢下了楼,被别人捡了便宜。   阎惊墨拍拍屁股走得毫不留情,严晓便是靠自己独自抚养严合,因为未婚先孕,老家都回不去,她又生性高傲,本就是名校高材生,非得在b市出人头地才行,因此也没离开,继续在b市找工作,养孩子,那日子过得破苦。   江望舒看到这里,就知道这个资料应当是段修泽叫石敢言查的。   仅看到这里,段修泽父母的形象算是破碎得一干二净,什么慈母,什么慈父,一个有杀人嫌疑,一个更是不负责任,毁掉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而段修泽自己……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若他是段修泽,恐怕也会性情大变。   江望舒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段修泽后面让人用各种抽奖的理由给严晓送了很多家电、很多生活用品,关照了这个女人的日常生活,还安排了邻居照顾她,带她去看医生,给她牵桥搭线,想帮她找个好男人。   他做的很多,非常多,这些都是江望舒不知道的事情。   江望舒眼眶微微湿润,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在资料上印下了淡淡的指甲印。   这些段修泽一点都没跟他透露过。   段修泽20岁性情大变后爱上了极限运动,甚至有些时候都不做防护,膝盖落下病根也不去看,每个秋冬独自忍受,大抵是因为负罪感。   若是这样,便说得通了。   江望舒不忍再看,但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阎惊墨除了这个孩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孩,这个孩子母亲也是高材生,性格和严晓很像,都是小镇出来的优等生,在人情世故上显得有些天真,没怎么接触过异性,很容易相信人,但是性格又有些傲气,分手了应当也不会纠缠。   因此这个女孩也是单身养娃,阎惊墨几乎没有插手。   但段修泽很关注这件事,孩子已经生了,他也没法塞回去,便送女孩去了偏僻小城,给她介绍了条件不错的男人,重新结婚生子,现在女孩又生了一个小孩,老公疼爱,日子过得不错。   若说段珑玩男人是玩,阎惊墨目标似乎仅仅是私生子,这些高学历性格单纯的女孩都被他选为了孕母。   有些过于肮脏了。   而除了这两个有明确记录的,其实还有一个。   江望舒想起来,季采曾经跟他透露过,有女人抱着孩子去段家闹,这份资料也有显示,这个女人是阎惊墨最近的情人,但这次阎惊墨显然看走了眼,她和前面两个不一样,她从诸多细节能看出阎惊墨优越的背景和家世,因此死死地咬住了阎惊墨不放,要阎惊墨负责,不然她就让他身败名裂。   阎惊墨和她谈了几次,用钱将她打发了,没想到她来了一次又一次,甚至闹到了段家。   段珑知道了这件事,表面风轻云淡,但很快,那个孩子因为保姆忘记关窗户,受寒突发小儿热来不及救治,去世了。   女孩虽爱做嫁入豪门的美梦,但也是孩子的亲妈,和保姆对峙的时候发觉了对方有恃无恐的态度,感觉到了恐惧,没权没势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都能要了她的命,没敢再追究,跑了。   段珑的态度很鲜明,阎惊墨要玩   可以,但是绝不能弄出私生子。   阎惊墨恐怕也是为了和段珑对着干才弄出几个私生子来。   江望舒看完只觉得头都大了。   他现在完全能理解段修泽性格大变了。   放下资料,江望舒差人去送走了石敢言。   他坐到沙发上望着那资料发呆,手指从其中抽出了几张照片,都是段修泽的照片,背后写着拍摄时间,和严合的合照时间是在大三的寒假。   仔细回忆,其实段修泽也不是突然就变了性格。   他一开始只是话变少了,又请了几次长假,最后一次回来后,性格就已经完全变了。   他请假的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似乎也是可以猜到的。   江望舒拿出手机,看着和段修泽的聊天记录,许久无言。   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段修泽的信息如期而至,是一个视频,江望舒点开视频,是一排尖叫鸡,段修泽用拳头击打尖叫鸡腹部,给江望舒打出了一首欢乐颂。   打完,段修泽问:“江望舒,好听不?”   江望舒不知道说什么。   段修泽见江望舒不回复,又给江望舒录了一段box和声版的欢乐颂。   完了给江望舒发消息说:“口水都喷了一梭子,好听不。”   江望舒手指终于动了,他给段修泽回了一句:“好听,你多喝水。”   段修泽感觉到江望舒似乎对他又温柔了几分,高兴了,忍不住顺杆子往上爬:“我嘴疼。”   江望舒回:“乖,不要疼。”   段修泽乐滋滋地回:“好,我不疼了。” 第56章 和江望舒的未来   江望舒对段修泽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温和了许多。   段修泽还算敏感, 立即察觉了江望舒的变化,找江望舒的频率也变得越发频繁。   而江望舒竟都耐心的有问必答,这反倒让段修泽有些受宠若惊了。   还没等他思考出所以然来, 孟闻给他打电话,喊他出去聚一聚。   段修泽问还有谁, 孟闻点了几个名字, 都是段修泽熟悉的,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段修泽收拾了一番,出了门, 恰巧碰到回来的段珑,段珑喊住他, 问:“去哪儿?”   段修泽自从发现段珑的秘密, 心里觉得很失望, 还有对段珑形象破裂的不适感, 他看见段珑的脸,便忍不住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爸阎惊墨,这事情实在是太糟糕了,说了家里恐怕要闹得鸡飞狗跳, 不说他们这又算什么呢,对对方都没有忠诚了,算什么婚姻呢?   他想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跟阎惊墨说, 到时候他做做润滑剂, 可能也不会吵得很厉害。   他这么想,这会儿对上段珑, 反倒几分心虚了, 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还对段珑笑了一下,淡定地说:“孟闻找我出去聚聚。”   段珑听了,眉眼舒展,语气轻柔地说:“我记得孟闻有一个姐姐是吗?”   段修泽随口说:“是吧。”   段珑若有所思,瞥了段修泽一眼,说:“去吧。”   段修泽正要走,倒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妈,你不会打他姐的主意吧?”   说着,他大惊失色,说:“妈你别这样,我现在明白了,我应该是个同性恋,你不要再给我介绍女孩子了。”   段珑收敛了轻柔的语气,“同性恋,你爸爸不是同性恋,我也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你以为同性恋很时髦?”   段修泽被她改变的语气弄得一怔,说:“这也不一定是遗传吧。”   段珑盯着他,说:“修泽,我已经很容忍你了,你跟人私奔,我都没拦着你,就是想着你迟早有一天会懂事,但现在看,你还是不懂事,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再提就别怪妈妈生气。”   段珑表情已经算不上好,可以说很严厉了,段修泽从未被她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威力可想而知,段修泽眨了一下眼睛,说:“行吧,我不说。”   他将围巾围得紧了一些,语气稀松平常,“那我走了啊,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段珑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逐渐阴沉,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她抱着手臂,即使天气寒冷,她的站姿都非常笔直,很优雅,她的声音也很轻柔,“孟闻,是我。”   孟闻接到了段珑的电话,有些惊讶,恭恭敬敬地问:“怎么了阿姨?”   段珑问:“你现在旁边有哪些人?”   孟闻便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段珑耳熟的,她姿态略微放松了些,声音里有了些笑音,说:“思雨也在?细雨有男朋友吗?”   孟闻想了想,说:“有啊,不过她和她男朋友异国恋,这会儿没在一块儿。”   段珑问:“那锦秋呢?”   孟闻察觉到了什么,声音低了几分,“……锦秋没有男朋友。”   段珑说:“孟闻,阿姨想请你帮忙撮合一下修泽和锦秋。”   孟闻为难道:“阿姨,这个恐怕有点难,段修泽跟锦秋都没怎么说过话。”   段珑语气有几分温和地说:“孟闻,阿姨也不瞒你,修泽和望舒离婚后,也一直藕断丝连,望舒为人我了解,他做不出离婚后还和前任牵扯不清的事情,   那便只能是修泽对望舒放不开手,我不想看到他继续下去,你和修泽从小一起长大,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你说的话他会听,你若帮阿姨这个忙,你便是我段家的大功臣,日后只要孟家有需求,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们。”   这个筹码足够诱人,孟闻一下子就被钓住了,他思考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他说:“那我试试吧,阿姨。”   段珑叹了一口气,说:“孟闻,你是个好孩子,你和修泽不一样,他不乖,不懂事,让我费心,要是你是我儿子就好了。”   孟闻替段修泽说话:“修泽现在失忆了,十七岁的年纪是会有些叛逆的,阿姨您别担心,他现在工作得挺好的么?他很优秀。”   段珑听了,似乎高兴了几分,声音里带了几分笑,说:“这点我倒是不怀疑,他虽然不乖不懂事,但是个男子汉,该担起的责任他不会逃避。”   孟闻听到这里,心里一动,然而刚有这种想法,就被他自我唾弃了一番,抛到了脑后。   又聊了几句,段珑便挂断了电话,她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吸了一口,便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那边孟闻很快就见到了段修泽。   段修泽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明明身材很有几分壮实,这会儿倒是遮了个干净,只觉得他十分高大,身材也很好,即使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脸庞。   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那儿去了。   这是段修泽失忆后第一次跟旧友相聚,他一看见他们这些人,眼睛一眯,露齿笑了起来,眉眼里的锐利冷感都驱散了干净,“你是赵晚?怎么长胖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太好,一脸肾虚啊你。”   被段修泽点名的赵晚讪讪地笑,段修泽的注意力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开了,“你是李思雨!?女大十八变啊,越变越好看了哈,我记得你之前就这么矮。”   段修泽说着还比了一下自己腰上,李思雨无语,说:“我哪有那么矮,高中那会儿我都173了好吗?”   她说着,有些新奇地看了看他,说:“你真失忆到十七岁那会儿了啊?那你不记得你欠我钱了吗?”   段修泽说:“我有的是钱,用得着跟你借,我老早就存老婆本了。”   说到后面那几个字眼,在座的表情都有些异状,但没显露出来,段修泽认了一圈过去,发现身边的朋友变化都很大,这会儿又有了些许遗憾感。   不止是他们,江望舒也变了,不过他现在觉得江望舒是往好的地方变了。   挺好的,段修泽想。   旧友相聚,少不了喝酒,孟闻还记得段珑的委托,看向段修泽的眼神简直复杂极了。   被他抛到脑后的想法重新钻了出来,让他整个人都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没忍住,孟闻给金锦秋发了几条信息,问金锦秋:“你觉得修泽怎么样?”   金锦秋说:“挺好的啊。”   孟闻还有点挣扎,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你想他给你当男朋友不?”   金锦秋愣了一下,狐疑,“你打什么算盘?”   一块长大的,孟闻也没忍住,跟金锦秋透了底,“段修泽这个人很保守,也很负责,要是你们俩生母煮成熟饭,你不就能嫁进段家了吗?”   金锦秋:“……”   金锦秋说:“你跟我出来,咱们细说。”   金锦秋站起来,跟朋友们道了一声歉,拉着孟闻出了门。   众人有些错愕,挤眉弄眼,“他们俩不会搞上了吧?”   段修泽听在耳里,想起来孟闻暗恋江望舒这回事了。   说是暗恋,但这家伙只坚持了个把月就放弃了。   就这样,还想追江望舒,也不数数自己几把有几根毛。   段修泽一想,心里骄傲起来,他听孟闻抱怨过,江望舒对他可是不假辞色,虽然一开始对他也这样,但现在不是温柔很多了么?   也只有他这么坚持不懈,才能磨得江望舒态度松动。假以时日,他还是可以追到江望舒的。   段修泽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然而还没好多久,金锦秋就揪着孟闻进包间了。   这场面实在是不太好看,孟闻一个大高个被金锦秋揪在手里,也不敢说话,实在是有些滑稽。   金锦秋一进来就对段修泽说:“段修泽,你跟我出来一下,孟闻有话要跟你说。”   孟闻觉得丢人,推了推金锦秋,没成功,只好对段修泽说:“你出来一下,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段修泽站起来跟他们出去了,其他人要跟上来,金锦秋吼了一声,“你们别过来,他们俩有事要谈。”   那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其他人也就按捺下八卦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金锦秋带他们俩进了另一个清净的包间,对孟闻说:“你跟他说。”   金锦秋虽是一个女孩子,但也有一米八四的个子,修养好,身世好,长得又好看,不得不说段珑很会挑。   但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好惹,表面很乖很安静,实际上脾气大得很,发起火来简直要命。   孟闻摸了摸鼻子,尴尬了半晌,在金锦秋不耐烦的催促下,还是开了口,“那个你妈妈让我撮合你和锦秋。”   段修泽愣了一下,说:“就为这事儿啊?我妈是有些着急了,不过我现在是gay,我不能耽误别的女孩子。”   孟闻看了金锦秋一眼,金锦秋说:“你继续说。”   孟闻只好跟段修泽复述了一遍段珑跟他说的话。   段修泽一开始有些迷惑,但看金锦秋的表情,似乎明悟了什么,他张了张嘴,笑道:“不会吧?”   金锦秋说:“段修泽,你可得注意你妈,孟闻脑子不好使,你妈搞心理暗示,他中招了想给咱们俩下药呢。”   孟闻辩解道:“没想下药,我哪有药啊,我就是想着灌醉你……”   这就算没下药,性质也很严重了,段修泽表情变了,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段修泽的长相其实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样子,眉眼过于锋利,装装样子都已经很唬人了,更何况他现在情绪是真的不大好。   孟闻一顿,气势立即弱了许多,“我就是想想,我没有实施,我错了,行了吧。”   段修泽一个挥拳,打在了孟闻脸上,冷冷地说:“想也不行!”   就算之前有过不愉快,但他哪里会防着孟闻,要是孟闻得手了,那他跟江望舒还能有未来吗?   想到这里,段修泽就觉得恐慌,很愤怒,也很后怕,非得把孟闻打成猪头不可。 第57章 敞开心扉   孟闻一开始还没敢还手, 但看段修泽没完没了,才忍不住还了手。   这下段修泽更没有顾忌,孟闻是花美男的那种类型, 而段修泽要比他壮实一些, 真对上孟闻还真的打不过段修泽,因此又变成了单方面的围殴。   最后还是金锦秋过来拉了架,两人才停住。   金锦秋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抽了一口, 对段修泽说:“现在坐下来谈谈, 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段修泽的脸颊被孟闻手指上的指环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往外渗血, 被他一把擦掉, 听了金锦秋的话, 他冷哼了一声, 说:“是不能解决问题,但解气。”   孟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鼻血都流出来了, 他爬起来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脸,坐到沙发上不吭声。   金锦秋看了看孟闻, 将烟灭掉,对孟闻说:“你知道错了吗?”   孟闻说:“我知道,但我就是想想,我都没实施,段修泽就把我打成这样, 是不是太过分了。”   金锦秋说:“有些事情, 论心不论迹, 况且你都来跟我商量了,要是我答应了,你会不会做?”   “呃。”孟闻哑口无言。   金锦秋对段修泽说:“你知道你妈说的那些话,很容易把人带沟里吧?”   段修泽没说话,金锦秋说:“我本来也不想掺和你家家事,但她算计我,我很生气。”   段修泽开口:“我会跟我妈谈谈。”   金锦秋笑了起来,说:“你妈什么人我去你家几次我就看明白了,说话都是软刀子,要是粗神经一根筋的还会觉得她温柔和蔼,我不吃这一套。”   “你跟江望舒跑了,我还为你们俩高兴,结果你倒好,失忆了又回来给你妈做傀儡来了,不过你妈倒还是疼爱你的,按她那个性格,你私奔的第一天就会把你抓回来了,没想到还忍了两年。”   段修泽皱眉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锦秋说:“你打孟闻有什么用呢,真正搞事的是你妈,你不解决你妈,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倒好,我不稀罕你,但是要是别家的女孩呢?毕竟你打小就受女孩子欢迎,你妈妈一般女孩还看不上。”   段修泽沉默了,段珑又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线,按金锦秋的说法,段珑言语上虽然没有明确说让孟闻这么“撮合”,但是仔细品的确有刻意引导的成分。   金锦秋说:“你自己长点心吧,我话说到这里了。”   说完,金锦秋开门出去,看见挤在门口的其他朋友,推了推,让他们散了。   包间门关上,孟闻才跟段修泽开口说:“对不起,我也是脑子一抽,毕竟你妈对我挺好的。”   段修泽并不接受他的道歉,语气不爽地说:“我对你就很差吗?你这么坑我。”   孟闻说:“反正你都离婚了,是单身,锦秋也跟我们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就算联姻也行,谁家不是这样的,你娶了锦秋,让你妈安心,以后也好继承段家,你也别觉得你以后高枕无忧,你爸爸可都闹出私生子了。”   段修泽听到前面的话忍不住捏拳,听到后面,却是愣住了,“你说什么?”   孟闻反应过来,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爸都有私生子的,在外面还养了几个小情人,我之前就撞见他带小情人去商场购物,虽然包得很紧实,但我经常去你家,对你爸很熟悉,他那个个子身材还有走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段修泽一阵恍惚,被这件事再次冲击了,恶心,他心想。   孟闻说:“你妈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正常,大家都互相   在外面玩。”   段修泽并不觉得正常,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更何况他们在他面前还装得那么恩爱,他们想想都不觉得很恶心、很虚伪吗?   他情绪变得很差,也不想跟孟闻继续说话,对孟闻撂下一句:“你滚。”   孟闻站起身,说:“行,我滚,这事我是对不住你,你打我我也认了,你以后不想跟我继续做朋友我也随你,不过你也别太生气,气伤了身体就不值当……”   他话还没说完,段修泽捡起一个杯子砸在他胸口,“还不滚?再不滚修理你。”   孟闻立马加快脚步离开了。   段修泽觉得操蛋极了,这时候又想起江望舒,他给江望舒打去了一个电话。   江望舒这次倒是很快就接了,“喂。”   段修泽听到江望舒的声音,一时半会儿居然都不知道说啥。   江望舒听见段修泽的呼吸声,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有事吗?”   段修泽低声说:“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望舒说:“那现在你听到了。”   段修泽怕他挂断,连忙说:“我们……我们聊聊。”   江望舒闻言,声音轻了几分,“聊什么?”   段修泽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还不等江望舒说话,段修泽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其实我也知道我自己的问题,有时候太自我,太自以为是,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从小就是别人围着我转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讨好人。”   江望舒有些惊讶,他微微蹙眉,“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段修泽说:“我是在反省,其实我也没那么好。”   江望舒想了想,说:“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很好,这个年纪谁都是这样的——是谁说了你么?”   段修泽叹了一口气,他心里堵得慌,想和江望舒倾诉,却又有一种莫名的难堪,叫他说不出口。   江望舒感觉到了他的犹豫,耐着性子,放轻了语气,颇有几分温和地说:“你如果有烦恼,可以试试跟我说说,没准我可以开解开解你。”   段修泽哈哈地笑了一声,说:“你不会觉得我烦吗?”   江望舒说:“不会的,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努力让你开心起来,这种时候我不会嫌你烦的,我想帮你。”   段修泽再次觉得受宠若惊,他喃喃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这都不像你了。”   江望舒:“我一直很温柔,只是你没机会看到而已。”   “那我现在居然有这份殊荣?”段修泽问。   江望舒说:“那就冬季限定好了。”   段修泽笑了起来,他抠了抠桌子,这时候反倒紧张了起来,他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我妈的事。”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江望舒说了。   江望舒听了,差点维持不住温和的语气,“那你打算怎么做?”   段修泽说:“我想跟她谈谈。”   江望舒顿了顿,“不用浪费时间,你知道的,她不会听你的。”   段修泽沉默,确实,他妈太有主意了,他要改变她的想法肉眼可见的困难。   江望舒问:“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个家?”   段修泽思考了一下,说:“不行,我妈这次不会容忍我了,第一次她已经忍了我两年了,这次她不会忍了。”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她一直对你都很好,她不想对你用强制的手段,才放过你两年,但必要的时候,她还是   会使用某种手段让你听她的话。你想做乖宝宝的话,日子也能过得去,但如果不想,你和你母亲的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   江望舒说的,段修泽也想到了,江望舒轻声道:“既然你回去了,不如就把段家拿到手,这样你才会有话语权,这样你母亲才管不了你,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段修泽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江望舒语气放软了,“你说你喜欢我,想追我,是吗?”   段修泽立即回答:“嗯!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我想跟你在一起,还有,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走的近我真的会很难受,我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我知道我前面说了好多不好听的话,还很自以为是的跟你离婚了,我真的蠢,我应该相信我自己的,我能跟你结婚,肯定是因为很爱你,才会跟你结婚的,我不相信我是这种人,我太自我了,对不起。”   江望舒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一时有些无言,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说:“你反省的能力还挺强的。”   段修泽说:“其实我一直都有反省,但现在我反省得更多,你知道吗?我知道我妈出轨,其实我爸也出轨了,据说还有私生子,我就在想,我爸妈都这样,我的基因会不会也很坏,我以后会不会也是这种人,我很害怕,基因这种东西很玄乎,谁都不敢打包票不是吗?这样想,我又觉得,我可能很糟糕。”   江望舒顿了一下,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段修泽说:“想。”   江望舒说:“这事我没跟别人说过,谁都不知道,我就告诉你。”   段修泽听了,第一个反应是,“那你跟之前的我说过吗?”   江望舒一顿,过了很久,才说:“我没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   段修泽心脏跳得厉害,脸涨红了,有些结巴地确认道:“你……你真的没跟他说?”   江望舒说:“真的。”   就像段修泽瞒他那么多事一样,他也有瞒着段修泽的事情。   这种只有自己才拥有的殊荣让段修泽头脑昏胀,一颗心就像泡在热水里,一丝丝地往外散发着喜悦的热气,“只跟我说吗?”   江望舒说:“只跟你说。”   他能感觉到段修泽那边的喜悦,不由得弯了一下唇角。   段修泽说:“你说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58章 前夫哥   江望舒酝酿了一下, 才轻声开口道:“季采和江文翼不是我亲生父母。”   段修泽错愕,“不是你亲生父母?那他们……?”   江望舒打断他,“我从小记事早, 我记得我父母的名字, 父亲叫陶振疏,母亲小名叫轻轻,我生父抛弃了我母亲,我母亲一个人养不活我,所以拉着我坐了很久很久的车, 给我买了新衣服, 好吃的好玩的, 带我玩了一天, 之后便把我遗弃了。”   段修泽:“……”   江望舒说:“讲完了, 我不太会讲故事。”   段修泽呼吸变得很轻, “这些事情, 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江望舒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轻声说:“不瞒你说,我也有过你这种想法, 我会想,谁都不喜欢我, 谁都不要我,可能我根本不值得谁去喜欢,也不值得谁去爱。我会自卑,很多事情不敢、也不能踏出那一步,怕伸了手, 又被人甩开, 所以干脆就不回应、不主动。”   段修泽隐约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刚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望舒继续道:“你会有这些想法也正常,父母是孩子的榜样,是道标,父母怎样,孩子也会有样学样,所以父母离婚的单亲家庭在婚恋市场总是不尽人意,虽然有一定的偏见成分,但父母有问题,也的确会对孩子造成一些影响。但你要是觉得你父母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你的未来,那就大可不必,你已经二十三了,再怎样也不可能会被父母影响心智,就算有相同的基因,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同一件事,当然,你要是有这种心理暗示,那就去看医生。”   段修泽马上说:“我没有心理暗示。”   江望舒说:“那你还担心什么?”   段修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还自卑吗?”   江望舒说:“不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看几份报表。”   段修泽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之前跟你说离婚……你一点都不挽留,是不是因为……”   江望舒说:“不是,没有。”   他这样否定,段修泽反而越发觉得他其实很在意,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浓浓的愧疚和自责,他低声说:“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这些。”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没必要道歉,我不在意。”   段修泽知道此事说这些无用,不如做些看得见的事情来得实在些,便暂时按捺下来不再说这些废话。   江望舒问他:“现在心情还难受吗?”   段修泽捂住了嘴,闷闷地说:“我还更难受了。”   江望舒说:“我以为我说这些你心里会舒服些。”   “??”段修泽琢磨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得一哽,音量都提高了几分,有些急切地说:“我又不是看见你比我惨我就会高兴的那种人。”   江望舒说:“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战友,有同伴,这样你就不难受了。”   段修泽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说:“的确,我不难受了。”   为这些小事叽叽歪歪也的确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风。   段修泽想起什么,问江望舒:“你想找回你的亲生父母吗?”   江望舒没有思考,很快地会答:“不想。”   段修泽没有问为什么,江望舒却解释了一句,“他们都有很好的生活,我就不去打扰了。”   段修泽一愣,说:“你去找过?”   江望舒没有回避,顿了一下,说:“既然记得名字,想找不是很简单吗?”   段修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起江望舒那张总是有些冷冷的脸庞,但梦境里出现的江望舒总是带着点笑意,像一抹鲜嫩的粉落在了雪白的纸张上,叫人心里都染上了几分滚烫的热意。   段修泽走了神,心里一直潜藏着的问题随心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江望舒一顿,知道他说的是是以前的说:“没必要说,人人都有秘密,他也有秘密瞒着我。”   段修泽回过神来,听了江望舒的话,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江望舒不说,转移话题说:“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外面?”   段修泽“嗯”了一声,他站起身,“我马上回去。”   江望舒说:“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段修泽捏着手机,舍不得挂断,他以为江望舒说完这句话就会挂掉,结果江望舒也没挂,他能清晰地听见江望舒的呼吸声,很轻很浅,莫名地叫人觉得心安。   就这么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段修泽才恋恋不舍地说:“江望舒……我挂电话了。”   江望舒:“嗯。”   段修泽挂掉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出去,门口还有一个朋友守着,看他出来了问:“出什么事了?我问孟闻和锦秋他们都不说话。”   段修泽说:“没事,我回去了。”   朋友窥着他的脸色问:“就回去了?”   段修泽:“嗯,回去了。”   他兴致不高,跟朋友说话也是冷冰冰的语气,朋友也不敢再说什么,目送着他离开了。   段修泽回到家,段珑还在家,看他回来了,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但脸上却带着笑,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段修泽毫无异样地跟着笑了一下,抱怨道:“太无聊了,没什么好玩的,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段珑顿了一下,说:“那就回房间休息吧。”   段修泽说了一声“好”,上楼了。   段珑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给孟闻打了一个电话,孟闻在那边捏着手机,看了看金锦秋,若无其事地将段珑给敷衍过去了。   挂断电话,金锦秋翻了个白眼,说:“老白莲。”   孟闻不赞同地看她,“你怎么能这么说阿姨。”   金锦秋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个蠢货,段珑行事风格太霸道,商场上谁敢跟她争锋,都怕她发疯。你别看她很在乎段修泽,但无论段修泽多能干,她都不可能放权,段修泽想彻底掌管段家,起码还要二十几年。”   孟闻愣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   金锦秋说:“段修泽和段珑母子俩一脉相承,但段修泽手段要更温和些,也更有人情味,我以后掌管金家,我会更愿意跟段修泽合作,而不是跟段珑——那个女人像蛇一样,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背后咬你一口。”   孟闻:“……”   金锦秋说:“要是段修泽有这个想法,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她微微笑了起来,看了孟闻一眼,说:“江望舒是个突破口,段珑迟早会对他下手,到那时候段修泽要怎么做?”   孟闻一个激灵,说:“不会吧,他们都离婚了,怎么可能还会对江望舒出手。”   说到这个,金锦秋也有些纳闷,她说:“当初他们俩私奔,我们都觉得他们俩坚持不了多久,你知道的吧,他们俩一直都不对付。”   孟闻默默点头,金锦秋笑了起来,说:“段修泽他妈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他们俩生生过了两年日子,要不是段修泽失忆了,估计还能一直过下去。”   孟闻不爱听这些话,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也不一定,早晚都会有七年之痒。”   金锦秋瞥了他一眼,说:“好了,我知道你有私心,以后别犯糊涂了,就算他们俩复合不了,江望舒也不是你能沾手的。”   孟闻:“……”   他没说话了。   金锦秋和孟闻的这番交谈,段修泽是不知道的,他像没事人一般,继续上着班,但他明显听进去了金锦秋和江望舒说的话,他在有意识地收敛自己的想法,说话做事都有所保留,这种转变,是悄无声息的,旁人只会觉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变了很多,却不知道从何开始的。   *   元旦节,江望舒给公司放了五天假。   秦煜问他假期有什么打算,江望舒回:“没什么打算。”   秦煜问:“要不要到我家来,我妈做了汤圆。”   江望舒回:“不用,我要是想吃汤圆,超市有卖。”   “话不是这么说的,超市的哪有家里做的好吃。”秦煜啧了一声,说。   江望舒说:“都一样。”   秦煜见他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那我回家了,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找我,我让我妈多买些好菜。”   江望舒随口应了下来。   回到家,江望舒喂了猫,做了一顿晚饭,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江望舒擦了擦手,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猫眼,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段修泽。   江望舒迟疑了一下,才将门打开,段修泽包得厚厚的,手里还提了一堆礼物,见了他,第一句就是:“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冷啊,快把我冻死了。”   段修泽要进门,江望舒还堵在门口,段修泽愣了一下,说:“不让我进去么?”   江望舒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噢,我本来寻思着打个电话给你,但是你小区门卫看见我就让我把快递给你拿上来。”段修泽拉了一下口袋,里面的确有一个快递。   江望舒让他进了门,“你过来做什么?”   段修泽说:“我过来看看你。”   段修泽第一次来江望舒的家,还有些紧张,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到处乱瞟。江望舒对他说:“家里没有多余的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   段修泽连忙说:“怎么会介意,我不介意!!!”   江望舒便拿了一双自己的拖鞋给他。   段修泽一穿,就忍不住笑了,说:“鞋小了。”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段修泽又噤声了。   等进了屋,看见桌子上的饭菜,段修泽又乐了,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你家饭点,不知道能不能添我一双筷子?”   江望舒回:“只做了我一个人的饭。”   段修泽有些悻悻,随即又看见了蹲坐在沙发上的肥猫,他吓了一跳,说:“这么胖?之前看照片也没那么胖啊。”   这猫好像真的和段修泽很不对付,这么久了倒也不至于认不出他,但是就是不乐意跟段修泽玩,见他又过来的趋势,就已经跳下了沙发,跑了。   段修泽连根毛都没摸到。   江望舒看了看他,说:“喝粥吗?喝粥的话我给你炖点。”   段修泽说:“算了,我也不是很饿。”   他坐到了餐桌边,看着江望舒吃饭。   江望舒被他看得受不了,放下筷子,说:“你要是太闲,就去把猫屎给铲了。”   段修泽应了,去给王八铲了猫屎,去楼下丢了垃圾,重新折   返回来,还给江望舒带了一束花。   江望舒看着这束黄灿灿的菊花,沉默了几秒,问:“你送我菊花做什么?”   段修泽说:“菊花花语不是飞黄腾达吗?寓意很好的,希望你未来能顺顺利利,事业能飞黄腾达。”   下去丢个垃圾就给他带个花回来,江望舒说:“你自己找个瓶子插起来。”   段修泽应了,他到处找瓶子,从角落里的箱子里找到了一个落了灰尘的花瓶,去厨房洗了洗,将花插了上去。   做完这些,段修泽看江望舒吃完饭,又抢着要给他洗碗。   江望舒也没有跟他抢,段修泽将碗收到厨房,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意外的很顺手。   将碗洗的干干净净,段修泽还拿着一个盘给江望舒验收,“你看,我洗得干净吧?我做这些还挺有天赋的。”   江望舒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段修泽咳嗽了一声,试图诱惑江望舒,他说:“要是咱们在一起,什么家务活我都包了,我做饭应该也不错,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心灵手巧。”   江望舒:“……”   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本来就是你干的。”   段修泽傻眼了,“?啊?全都是我干的??”   江望舒:“嗯。”   段修泽:“……”   前夫哥,你好狠,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第59章 亲吻   段修泽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优势, 非要说年龄可能是个优势,但他身体也确实已经23岁了,非说自己是十七岁, 也有厚脸皮的嫌疑。   他搞不懂另一个自己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让他完全没有表现机会。   他有些笨拙的想, 就算后面上床,他也不一定有另一个自己会玩。   好吧, 想到那方面可能还太早了,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他想一想又没什么关系呢?   发现这点后,段修泽难以抑制地有点沮丧。   他好像怎么都比不过另一个他。   江望舒显然也没有就这么接受他的意思,他虽然对他温和了许多,但段修泽仍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些许审视的姿态, 这种审视带着距离感。   段修泽甚至觉得江望舒心里应该不止一次比较过他和另一个他。段修泽这个年纪是比较自我的, 就算会反省,最终还是会不自觉地自我, 他觉得自己也没哪里比另一个自己差, 一想到江望舒会比较他们俩, 段修泽就有胜负欲了。   结果现实告诉他,那人居然什么都做得很完美。   段修泽灰溜溜地回去把碗放回壁橱, 又擦了一遍流理台。   从厨房出来后, 看江望舒不在, 刚想叫人, 结果耳边传来了水流声, 扭头一看, 才看见客厅里的浴室灯亮着。   浴室的门窗是磨砂的, 虽然看不见清晰的人, 但是水声非常惹人浮想联翩。   段修泽一时间紧张起来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走到沙发上坐下了。   等了一会儿,江望舒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头发湿漉漉的,水汽蒸腾,将他白皙的脸都染上了几分薄红,眼角有些湿润,眼睛乌黑乌黑的,竟有那么几分温润的感觉。   段修泽偷看了几眼,发现他好像只是洗了个头,领口有些湿,薄薄的长袖透出了皮肤的颜色,段修泽问:“你怎么不洗澡?”   江望舒回答:“我洗澡花时间,总不能把你晾在外面。”   他说着,走到段修泽面前,手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看着段修泽说:“这么晚了,你订了酒店吗?”   段修泽有些迟疑,最后说:“没有订诶。”   江望舒目光落到他有些心虚的脸上,“真的没有订?”   段修泽提高音量,“来的匆忙,忘了。”   这就是想赖在这里睡觉了。   江望舒有点担心他拎不清,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像颗定时炸弹似的,所以他有几分保守,对他说:“现在订还来得及。”   这就是变相的赶客了。   段修泽哽了一下,说:“外面太冷了,而且假期酒店没房间了。”   江望舒拿出手机,“我给你订。”   段修泽态度便有几分殷勤地对江望舒说:“我给你吹吹头发,你吹风机呢?”   江望舒:“……”   他顿了一下,将手机放回原位,对段修泽说:“吹风机在柜子里。”   段修泽去拿了吹风机,大步走过来插上电,开始给江望舒吹头发。   段修泽扶着他的头,让他躺下,“你靠在沙发扶手上,这样舒服些。”   江望舒便躺在了沙发扶手上,段修泽的手指擦过江望舒的头皮,动作倒是很轻,吹风机的温度也刚刚好。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会互相给对方吹头发,不过段修泽更热衷,他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对他说:“江望舒,你头发好凉,好舒服。”   江望舒头发很黑,很柔顺,不需要特地用什么很   好的洗发水,都是又黑又亮的,手感也非常好,段修泽很喜欢摸他的头发。   就在江望舒思绪飘远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段修泽的声音,“江望舒,你这头发,纵享丝滑哈。”   江望舒闭着眼睛,唇角却勾了一下,段修泽在顶上看着,忽然就晃神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江望舒,我能亲你吗?”   江望舒睁开眼睛看他,段修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他脸顿时红透了,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扒拉江望舒的头发继续给他吹头发。   江望舒说:“你还挺有礼貌的。”   段修泽忍不住瞅他,又觉得江望舒的眼神特别尖,好像能把他表面的皮肉都刮穿一般,瞅一眼就不敢瞅了,捏着江望舒一缕被吹风机的温度染得有几分温度的头发假装在端详。   江望舒:“……”   头皮都被他吹得发烫了。   不过江望舒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目光落到段修泽脸上,忽然觉得他这幅有几分青涩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嗯……   江望舒忽然生出了一丝逗弄他的心思,他伸出手,手指碰到段修泽的下巴。   段修泽吓了一跳,但勉强控制了自己不要后退,让江望舒摸。   江望舒摸了摸他的下巴,说:“下巴怎么有胡茬子,你没有刮胡子?”   江望舒的手指有些凉,也不是那种力道很大的摸,而是轻飘飘的,带着点挑逗性质的抚摸。   段修泽当然不知道江望舒是在挑逗,只觉得被他摸了几下,浑身都有些燥热了,口干舌燥着回答:“刮了啊,没刮干净吧。”   江望舒“哦”了一声,手指又往下,摸到了他的喉结,段修泽的喉结很有骨感,上下滑动时很有几分性感,江望舒刚摸了一下,喉结就从他指腹下滑走,随着段修泽吞咽的动作滑动的速度还变快了几分。   江望舒掀起眼皮,这个角度去看,江望舒的眼瞳完整的露了出来,他那双眼睛很黑,又因为灯光的照射,透出几分灼亮来,他声音有些轻,其实是有些捉弄的成分在,他说:“你紧张什么?”   段修泽干巴巴地说:“我没紧张啊。”   江望舒说:“是吗?”   江望舒发现了,在这个十七岁的段修泽面前,他的优势很明显,完全的游刃有余,主动权在他手里。   这点倒是和二十三岁的段修泽不太一样。   江望舒这个时候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喜欢找年纪小的,一方面是太好拿捏了,另一方面则是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可以满足年长那一方的掌控欲望。   当然,江望舒没什么掌控欲,他只是觉得段修泽这个样子很有些意思。   段修泽也感觉自己有些太露怯了,因此故作沉着地说:“是啊。”   一边说着,一边因为江望舒又摸了摸他的喉结,而喉咙干涩地又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再次滑走。   江望舒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还想亲吗?”   段修泽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江望舒:“你说什么?”   江望舒手指落在他衣领上,一把将他扯下,吻住了他的嘴唇。   段修泽心里被卧槽刷了屏,手里吹风机掉落砸到他脚趾都忍着没叫,又怕江望舒离开,愣是没敢动。   但很遗憾的是,江望舒只亲了一下,就退开了,懒洋洋地说:“继续吹。”   段修泽舔了舔嘴唇,都没品出什么味儿,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他脑子里也有些黄色废料,惊喜来的快,去的也快,反倒有一种浅淡的欲求不满浮了出来,叫他胸膛里那颗心脏都有些说不出   的躁动。   思维变得年轻后,身体好像也同步了,若是定力不太好的,这时候就该扑上去了,不过段修泽还忍着,他捡起地上的静音吹风机,心里有几分欣喜,但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地问江望舒:“咱们这算啥?”   这时候倒是单纯起来了,江望舒沉吟片刻,说:“炮友。”   段修泽手里的吹风机又掉下去,梅开二度砸到了脚趾,段修泽“嘶”了一声,这次不捡了,觉得很不可思议,“炮友?我就这么不值钱?”   江望舒还没说话,段修泽那骨子里的躁动就冒了头,蠢蠢欲动的,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了,“给我一个机会,你信不信我能把你耻骨撞碎。”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手指往江望舒脸上摸。   江望舒听了他的荤话,有点毛骨悚然了,他才想起这人到底骨子里还是十七岁,一点都经不起刺激,到底没继续逗,“信……你继续帮我吹头发吧。”   然而段修泽没听,他手指很长,能将江望舒整张脸都包住,他手指托住他下巴,低下头来要亲江望舒,江望舒伸手挡住了他的手,这人就很不要脸的去舔江望舒的手掌,还咬了一下江望舒的手心。   江望舒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段修泽咽了咽口水,想过来,又被沙发挡住,迟了几秒,江望舒都已经挪到了沙发另一边。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说:“刚刚我逗你玩的。”   段修泽手指抓着沙发边缘,力道之大,沙发边缘都陷下去几道清晰的手指印,他望着江望舒,眼神隐约冒着点绿光,又生生忍着,他“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有点讪讪地笑了,看着隐约还有几分无辜,“你过来,我继续帮你吹吹头发,晚上头发不吹干睡觉,会生病的。”   他说着这句话,眼神瞟了一下江望舒红红的嘴唇,喉结滑动了好几下。   江望舒:“……” 第60章 迷怔人   江望舒有些后悔去逗段修泽了, 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做这种事情显然是有某种风险在的。   他镇定地回答:“不用了,头发已经半干了。”   段修泽要起身, 然而察觉到什么, 又坐了回去,语气诚恳地对江望舒说:“半干也不行,得吹干,你快过来,我帮你吹。”   说这句话的时候,段修泽目光微微往下滑, 落到了江望舒白皙的脖颈上, “你领口都湿了, 天气这么冷,就算又暖气, 也要小心着凉, 要不脱了吧。”   他嘴里说的句句都是关怀的话语, 要是不是一边说一边吞咽口水, 眼神闪烁发飘,江望舒可能真的会信他说的话。   江望舒摸了摸洗头时被弄湿的领口, 低声说:“你走了之后我会去洗澡的,你不用操心了。”   “……哦。”段修泽干巴巴地说了一声,眼神依然有些露骨地在江望舒身上逡巡。   江望舒被他的眼神看得寒毛直竖, 他早就不是什么处子,在这方面可谓算的上老练, 但对着段修泽过分直白的眼神, 江望舒第一次有一种像是撞见色狼, 且被对方上下其手的羞恼感。   江望舒忍了忍, 还是忍不住问:“你看什么?”   段修泽有几分呆直地说:“看你啊。”   他笑了一声,因为喉咙干涩,笑声都有些干巴巴的,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轻声说:“江望舒,你还挺好看的,嘴唇好漂亮。”   这样的夸奖,多少带点性、暗示,江望舒咳嗽了一声,说:“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段修泽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挺早的,才七点多。”   他说着,将吹风机放下了,“要不你自己吹?”   江望舒伸手去拿吹风机,手指搭在吹风机上的时候,他看了段修泽一眼,发现段修泽盯着他的手看。   江望舒拿起吹风机,段修泽的眼神就又跟了过来。   江望舒:“……”   江望舒一方面觉得有些无语,一方面心里潜藏的某种恶趣味又冒了头———段修泽这种毛头小子的劲,他是没见过的,怎么说呢,他是真的觉得怪有意思的。   好像随便给他点什么,就能让眼前这人激动得满脸通红。   江望舒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有着作为男人的某种劣根性——爱新鲜。   虽然人是同一个人,但是现在的段修泽就是给他这么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江望舒又从容起来,他打开吹风机,随意地吹了几下,头发差不多就干了,他关掉吹风机,看了段修泽一眼,他这时候倒是沉得住气,还坐在小板凳上,手指倒是还按在沙发边缘,大概手上有汗,浅色的沙发晕出些许汗湿的指痕。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简直挪不开眼,江望舒长得太漂亮了,五官是毫无死角的精致漂亮,头发乌黑,更衬得他皮肤瓷白,嘴唇红润,让人有强烈的想亲吻他的欲望。   也不能怪他,段修泽心里有些恍惚地想,他定力其实很好的啊,江望舒不主动,他也不敢对江望舒做什么啊,但江望舒先强吻他的,那他有点想法也正常吧?   段修泽又想,对啊,江望舒强吻他,他总得吻回来吧,这样有来有回,才有利于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   段修泽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收回了捏了半天的沙发的手,从沙发边缘那汗湿的手印,都能看出他这段时间里的煎熬挣扎。   他的目光似乎又变得纯良了,他站了起来,一个跨步就坐到了江望舒身边,一点都不见外,两人大腿都碰上了。   江望舒看他,“我帮你订酒店?”   段修泽心神不属,“啊?订酒店,我就不能睡你这里吗?我们以前也不是没有睡过一个宿舍。”   江望舒没说话,他往旁边挤了挤,段修泽的屁股也跟着坐了过来。   江望舒推了他一把,“你非得挤着我坐?”   段修泽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犯了昏,都有点迷怔了,“你刚刚亲我,得让我亲回来吧?”   江望舒目光落到他脸上,段修泽也看他,那眼神又流露出蠢蠢欲动的光彩,露骨到有些莫名的好笑,江望舒心里觉得有些稀奇,他还真的没见过段修泽露出这种毛头小子才有的急色且露骨的神情。   往日他们俩办事,段修泽都是落落大方的,就算是第一次,他们俩没经验,段修泽也没着急,慢悠悠的,愣是摆出了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姿态。   江望舒想起第一次,段修泽脱裤子办事,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段修泽还抖了个机灵,说:“这锁和钥匙不匹配啊怎么办?”   江望舒当时愣了一下,才琢磨过来段修泽什么意思,当时就笑场了。   段修泽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了,笑着笑着低头下来跟江望舒接吻,濡湿的气息让两人对视都有一种情意绵绵的惬意,段修泽小声说:“你这锁眼有点小哦。”   江望舒说:“那我就换把钥匙,你这把不是我后门的钥匙。”   段修泽乐了,拍床大笑,第一次他们俩没能成功。   后面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的。   但即使那样,江望舒也没见过段修泽这幅面孔。   还是那句话,新鲜。   江望舒的身体里都涌上了一股燥意,他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有些变了。   他往后靠去,眼皮微微耷拉,遮掩了他眼里的情绪,嘴唇轻轻动了动,说:“你会亲吗?”   段修泽接收到信号,呼吸都炽热了,他说:“当然会啦。”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急躁地压了上去,他吻住了江望舒,手也非常着急地往江望舒后腰而去。   在搂住江望舒的腰的那一刻,段修泽都有一种灵魂震荡的感觉,这把腰他很久以前也曾摸过,那时就觉得江望舒腰细,或许有些别的想法,但都不清晰,这会儿他倒是想得很明白———这腰好啊,塌下去的模样该有多好看啊。   都是废料,却足够让段修泽激动得毛都竖起来。   江望舒接收到满满的男人气息,身体热了一瞬,就听见段修泽呼呼地在他耳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想不想看鸟窝?”   不等江望舒说话,段修泽就说:“给你看好不好?”   江望舒推了推段修泽,没推动,这人人高马大,自己不起来他也别想推开他,听了段修泽的话,江望舒也只说了一句:“不看。”   段修泽却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迷怔的笑,说:“你要看的。”   说着就非得逼江望舒看,江望舒去看段修泽的脸,能看见他脸颊通红,眼里的绿光也幽幽地转成了红光,那是蒸腾的亢奋的颜色,段修泽喉结不停滑动,声音都变得十分沙哑地问:“带你掏鸟窝抓大鸟要不要?”   江望舒:“……” 第61章 家庭煮夫   江望舒突然就没有想法了。   他伸手去推段修泽, 说:“行了,你给我起来。”   段修泽就算长得高大,体重重, 但江望舒好歹也是男人,他真的不愿意,段修泽也不一定能勉强他。   段修泽还有些迷茫, 即使他自己还未清晰知晓,但潜意识里是接收到了江望舒松动的信号, 确认可以发生些什么,他才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   江望舒将段修泽的手从后背衣服里抽出来,段修泽还有些舍不得, 趁着江望舒手力道不大, 多摸了几把江望舒皮肤柔软细腻的腰线, 嘴里喃喃道:“怎么了?”   江望舒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腹部,将他顶得退开了几步, 跌坐在茶几上,看着段修泽通红的脸,说:“你这是想做什么?想强、奸我?”   段修泽眼神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 惊悚道:“怎么会?”   江望舒说:“那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段修泽:“……”   段修泽哑口无言,浴火倒是慢慢消退了。   只是他低头看了一眼,看见了江望舒下边, 忍不住说:“你也有感觉。”   江望舒淡淡地说:“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不然你以为呢?”   这话让段修泽再次没话说,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但这种感觉也并不清晰, 他没继续想下去,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江望舒后背附了一层淡淡的汗水,却显得他的腰身更滑更柔软,像蛇一样,那触感简直让他着迷。   他突然心里生出了浓烈的嫉妒,嫉妒失忆前的他,不仅是江望舒合法的丈夫,每天晚上都可以拥着江望舒入睡,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做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他这样难得的品味,却是那个人习以为常的事情。   好嫉妒啊,段修泽心里泛起了浓重的酸和涩,他盯着江望舒有几分水汽氤氲的眼眸,问:“你和他经常做吗?”   江望舒眨了眨眼睛,这样的情绪段修泽并没有刻意掩饰,因此江望舒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他思考片刻,选择了安抚他,“没有经常,一周大概三次。”   段修泽听了,忍不住说:“才三次,他是不是不行啊?”   江望舒说:“或许吧。”   段修泽有点高兴,他对江望舒说:“我上网冲浪,我看那些已婚夫妻过个几年就没有激情了,没想到他也这样,虽然我们是一个人,但我绝对不会跟他这样的,你相不相信我?”   江望舒:“……嗯,信。”   段修泽又高兴了几分,缺失的信心也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张了张嘴,忽然语塞了。   他说的倒是很好,但其实他跟江望舒什么也不是。   江望舒察觉到什么,转移话题,“你过来,你妈妈知道吗?”   段修泽顿了一下,回答说:“他不知道。”   江望舒站起身,他看了段修泽一眼,对他说:“你今晚就先睡我这儿,只有这一次。”   段修泽情绪勉强提上来几分,笑着说:“好。”   江望舒起身要给段修泽铺床。   家里还有一个客房,常年空着,江望舒走到门前的时候,还伸手敲了三下门,段修泽看在眼里,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江望舒不吝啬于跟他解释道:“这房间空了很久,要进去,就得像我这样敲三下门,这样里面的东西才会知道我要进屋。”   段修泽愣了一下,“你说的是……老鼠吗?”   江望舒说:“不是,是脏东西。”   段修泽立即噤声了。   江望舒看他这个反应,微微笑了一下,他打开门进了房间,从柜子里取出垫被和厚厚的被褥,很快就将床铺好了。   做完这些,江望舒对段修泽说:“虽然不住人,但我一周会打扫一次,很干净。”   段修泽道谢:“谢谢了。”   江望舒退出段修泽的房间,说:“我去洗澡了。”   段修泽应了一声,江望舒一只手捏着门框,对段修泽弯起唇角微微一笑,“要不要一起洗?”   段修泽扭头看他,眼里浮现出惊讶,随即狂喜,他说:“好啊!”   江望舒说:“我开玩笑的。”   段修泽:“……”   他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了失望的表情。   江望舒唇角弧度扩大了几分,伸手将段修泽的房门给带上了。   江望舒洗完澡,走到段修泽房门面前,敲了敲,问:“我洗好了,你要洗吗?”   段修泽没回答,江望舒打开门看了一眼,段修泽躺在床上,胸膛略微起伏,显然是睡着了。   江望舒走进去,仔细去看段修泽的脸,才看见段修泽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他没出声叫醒他,而是将被子从他身上扯了出来,给他盖好了被子,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暖气开到了舒适的程度,做完这些,他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翌日,江望舒醒了,他这次醒的有些晚,他很少睡这么饱足的觉,除了假期之外的时间,他大多都忙得不可开交。   江望舒将特意调晚的闹钟关了,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意识清醒了,想起来段修泽还在,便起了床。   他洗漱完了,才出房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厨房传来了叮咚响的声音。   江望舒走过去一看,是段修泽围着围裙,一边看手机,一边念:“油冒烟了再放菜?”   他低头看了看,确认油冒烟了,才伸手去抓菜板上切成薄片的茄子丢到油锅里,因为茄子还带了些水,因此油立马溅了出来,“我操!”段修泽跳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但很快又强装镇定,伸手去抓剩下的茄子,往锅里一掷,大部分都砸进了锅里,还有一小部分擦着锅边缘飞到了外边。   段修举着锅铲铲了几下,急匆匆地把盐和味精都倒了进去,又铲了几下,倒了点水,将锅盖盖上,回头,看见了江望舒,又吓了一跳,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江望舒靠在厨房门口,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大概是刚才那滑稽的表现被江望舒看见了的缘故,段修泽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说:“你都看见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江望舒目光落到了段修泽身上的围裙,段修泽注意到他的目光,扯了扯身上的围裙,说:“你这围裙太小了,不合身。”   又想起什么,他笑了起来,说:“你是不是骗我啊?这围裙这么小,可见你是自己做饭的。”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说:“我寄回段家的东西你没看过吗?你的围裙我也一起寄过去了。”   段修泽:“……”   江望舒说:“好了,茄子不用煮太久,会软了。”   段修泽这才把注意力放回锅里,他匆匆地揭开锅盖,又翻炒了几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说:“不错啊!好吃。”   他夹了一块,转身要给江望舒尝尝,江望舒迟疑了一下,还是吃到了嘴里。   段修泽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江望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咽了下去,说:“还行。”   段修泽不满地说:“这么勉强的吗?明明很好吃啊。”   江望舒不想打击他,自己烧的总归会有些滤镜,他也是一样。   江望舒想起来,他偶尔也会做饭,段修泽明面上未曾坦白,都是夸赞之语,但食量总归会减少,这种细节他不至于看不见,因此下厨的次数便越发少了,去外面吃也比他下厨好。   段修泽将茄子装盘,看了一眼电饭煲,说:“粥好了,来来来,我给你盛一碗。”   他说着,打开电饭煲,热气扑面而来,等白雾散去,段修泽才发现粥变成了饭。   江望舒看了一眼,说:“粥要多放水,内胆有刻线,水位到2升这里就可以了。”   段修泽觉得自己当真什么都做不好,一时有些受挫,忍不住问江望舒:“你怎么不请个阿姨?”   江望舒说:“不喜欢。”   段修泽关上电饭煲,对江望舒说:“要不咱们出去吃?”   江望舒说:“不用,不要浪费。”   他拿了碗,用开水烫了一下,挤开段修泽,盛好了米饭,对段修泽说:“剩下的你吃完,能做到吗?”   两人靠得很近,段修泽能感觉到江望舒呼出的白气喷洒在自己下巴处,段修泽深吸一口气,这样仿佛能将江望舒的气息吸进肺腑一般,他也的确嗅到了江望舒身上不是很浓郁却也不寡淡的香气,大概是沐浴露的香味儿和自身体温蒸腾出来的皮肉香气,熏得他段修泽心里飘飘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段修泽低着头看他说:“能,我会都吃完的。”   江望舒“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拿了筷子,将那盘炒茄子端了出去。   段修泽看了一眼电饭煲里面的饭,拿了个盘子,将米饭全都倒了出来。   满满一大盘,段修泽还要压几下,才能将电饭煲里的米饭全都装完。   段修泽出去的时候,江望舒已经坐到了餐桌上,王八坐在他旁边蹭他,江望舒没理,他吃着饭,手机放在支架上放着晨间新闻,他起得晚,晨间新闻已经快结束了,江望舒看了一会儿,便换成了财经频道。   段修泽坐到他对面,看着他光吃米饭不吃菜,呆了一下,才问:“你不吃菜吗?”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才夹了几块茄子放到碗里。   段修泽催促道:“你吃啊。”   江望舒只好就着炒茄子下饭。   段修泽说:“你再仔细品味,是不是挺好吃的?”   江望舒再次皱起了眉头,段修泽看他的表情,自己夹了一筷子吃到嘴里,说:“真的好吃啊。”   江望舒沉默了好几秒,违心的夸奖道:“的确很好吃。” 第62章 你再摸摸   江望舒勉强吃完, 肚子立即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段修泽总归是有做饭天赋的,即使是第一次做,也不至于吃坏肚子。   段修泽倒是毫不嫌弃地吃了个干净。   吃完早饭, 江望舒问他:“要回去了吗?”   段修泽却说:“我是过来陪你过元旦的。”   江望舒看着他, 反问:“你来陪我过元旦?”   段修泽说:“是啊!”   “你来陪我, 你家里怎么办?”江望舒说:“被你妈妈知道, 恐怕要说我勾引你。”   段修泽噎了一下,镇定地说:“以后段家我做主的。”   江望舒说:“那也只是以后。”   江望舒也不想跟他说得太重,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段修泽察觉到什么,危襟正坐, 认真地说:“我想上位。”   江望舒说:“我不是在问这个。”   段修泽愣了一下,说:“这个是哪个?”   他说着, 唇角一翘,笑了起来, 说:“我说的是我家的家业, 你误会了。”   江望舒:“……”   他并起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才开口,说:“你打算怎么上位?”   段修泽却要为自己的想法解释一番:“我是觉得我妈年纪大了,她也应该享福了, 所以顺势有这种想法的。”   江望舒目光落到了他脸上, 段修泽对段珑很敬重, 也很亲近,这是他们母子的血缘羁绊,外物不可能轻易斩断。   而江望舒对父母亲情没有概念, 他想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仔细回忆, 段修泽其实是很有正义感的男生, 纵使出身豪门之家,也没有骄纵之气,初中他们就读的英才中学,是私立的贵族学校,每年学费高昂,校风说好也不算好,说差也不差,里面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就读,还有官员子女,但也有家境贫寒的特等生,两个团体泾渭分明,基本上没有交集。   而江望舒进去初始并不好过,富家子弟的圈子他不会融入进去,但段修泽围着他打转,以至于段修泽那个圈子的人也跟他有交集,这就导致了他被特等生团体排斥,当然,江望舒对这些并不在意,段修泽给他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流言蜚语都很难进入到他耳朵里。   这样想,其实十几岁的段修泽也并非一无是处,他甚至颇受其照拂——不过进入英才本来就非他所愿。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个特等生白血病,是段修泽号召全校给对方捐款的,他首当其冲,一个人捐了二十万,其他公子哥也不好意思不捐,几天时间就轻轻松松地捐了几百万,足够那名特等生治病了。   段修泽有这样的号召力,更难得可贵的是,他愿意去做这种事情。   也就是那次,段修泽在特等生中也吃得开,会跟他们说说笑笑,却并非高高在上的关系。   那时候的江望舒也不是不能看见段修泽的优点,只是段修泽在他面前总归与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不一样,江望舒心里只有厌烦。   不过那时候自己也并非没有其他情绪,他羡慕段修泽的潇洒自如,也疑惑为什么段修泽总对自己那般挖苦刻薄,对其他人倒是很宽和,很亲昵。   虽是一起长大的,但到底是不一样的,身份、地位、阅历都像是鸿沟一样摆在他们面前,尤其江望舒还身不由己,是被段珑□□好的工具人,她不愿意当的坏角色会由他来充当,江望舒也做过不少让段修泽生气的事情,有些事说是卑鄙也不为过,段修泽只是挖苦刻薄已经是他家教优良了。   就算江望舒恼火起来揍他   ,他也没还过手,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宽厚善良的性格,对他如此,对他亲昵的母亲,自然也是如此。   逃离段珑恐怕也是段修泽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的段修泽失忆到只有十七岁的程度。   段修泽看江望舒不说话,迟疑了一下,说:“当然,我知道我妈那个性格肯定是不会放权的,她那个性格肯定会逼我结婚了,才会把段家交给我。”   江望舒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段修泽身上,一只手轻轻地托住下巴,“所以你要怎么做?”   段修泽怕他误会,说:“当然,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   江望舒“嗯”了一声。   段修泽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别有意味,看得他脸上烧得慌,继续道:“我打算逼她退位,我太姥爷很疼我。”   江望舒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太姥爷在国疗养,你确定?”   段修泽说:“他现在身体不错,只要我想,他会给。”   他有些心虚地说:“我妈肯定会生气,但是我也该掌事了,她生气归生气,以后会觉得欣慰的。”   段珑走到这一步其实并不容易,段家没有门第之见,也没有男女之别,所以她轻松地得到了家族的承认————这个前提是段家实在是没有可用的男丁了,在上个世纪,段家的男嗣都很平庸,段珑的父亲和几个兄弟都是如此,要不是这样,老太爷也不可能六十九岁才退休。   而段家没有这方面的规矩,别的股东、甚至其他商业巨鳄对段珑有很大偏见,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不能容忍女人爬到他们头上,所以段珑上位后总有些阻碍刁难,她倒是一一都化解了,但阴毒凶残的名声是彻底的传了出去。   这点她和其他人做的也没什么区别,仅仅是因为是女人,便被格外盯着,一点点错处都揪出来放大了。   段修泽也不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继承段家,所以他知道在商场上应该做什么,也能理解段珑在商场上的那些手段,如果是他,他不觉得自己不会跟段珑做一样的事情。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向来如此。   当然,该有的底线也不能轻易失去,这是段修泽的原则。   在这点上,段修泽是理解段珑的,也知道段珑付出的努力。   他决定上位,自然知道段珑会失去什么,但是,段修泽想,段珑本身就是将他往这方面培养的,他只是提早了一段时间,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   段修泽想的很美好,江望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凭借他对段珑多年的了解,大致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了。   更何况,他最近知道,段珑是有过前科的。   做过一次,就会做第二次,第三次。   江望舒心里有所准备,所以他并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他有点好奇,真的到了那时候,段修泽会怎么做。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的脸,他还若无所觉,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怜惜。   知道段珑做的那些事情,再看现在一无所知的段修泽,反倒觉得有几分珍贵了。   要说原先还期盼他恢复记忆,现在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他还是没有任何包袱的未成年。   想到这里,江望舒眸光微微一动,语气柔和了很多,“不着急,既然你要陪我过元旦,就留下吧。”   段修泽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江望舒说:“当然是真的。”   段修   泽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站起身,手握成拳头抵了一下嘴唇,然后说:“你这地板好脏,我给你拖拖地吧。”   他说着,就去拿扫把开始扫地。   江望舒也不阻拦,看着他转来转去,将地板上一晚上没扫就浮现的猫毛扫了个干净,又去拿了拖把沾了些水,来回几次,花了小半个钟头,将地给拖干净了。   做完这些,他额头沁出汗水,忍不住脱掉了上衣。   江望舒看见了段修泽的身体,眸光闪动,撇开了视线。   他也有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当然,他没有那么重欲,但是和段修泽的频率也并不少,一周三次是骗段修泽的,真实的情况是每天都有,起码有一次,周末的时候会多些。   因为情投意合,做这种事情倒是很愉快的,只要任意一方想要,另一方都会很愉快的配合,高质量的性生活让他们感情变得更好,生活中几乎也没有任何矛盾。   段修泽脱掉了上衣,才想起来要问问江望舒,便开口道:“我脱一下衣服,你不会介意吧?”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你都脱了,还问我做什么?”   段修泽看了看他,说:“那我穿上吧。”   江望舒说:“嗯。”   段修泽却没穿,他走到江望舒面前,半蹲下来,曲起手臂,给江望舒看,“你看,我这手臂肌肉线条美不美?”   江望舒看着他肱二头肌上还泛着水光,段修泽的肤色是冷白色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白的颜色,像一块没有经过雕琢就已经闪闪发光的玉石,其实是颇惹人眼球的,江望舒虽然也白,却是富有血色的暖白,更有光泽,像一块温润洁白的羊脂玉,手感也要比段修泽的好上许多。   但这会儿江望舒看过去,手指微微发痒,想去触碰段修泽。   他这么想,也确实伸手去做了,他的手指轻轻触碰段修泽的手臂,微微一笑,说:“很美。”   段修泽胸膛微微起伏,他伸手抓住江望舒的手,吭吭哧哧地说:“那你再摸摸。”   他强行抓住江望舒的手,控制着他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摸去。   江望舒想抽出手,没有抽出来,说:“你放开。”   段修泽声音又哑了,说:“不放!”   他说着,不敢强吻江望舒,倒是敢抓着江望舒的手放在自己嘴唇上有这顿没下顿的啵了好几下。   江望舒:“……” 第63章 上本垒   江望舒也是男人, 尤其和段修泽有过无数次的性生活,也素了半年,他不敢说自己对眼前这具肉、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男人这种动物, 很多时候光有理智其实也是不太够的, 江望舒总归在这个自诩十七岁的段修泽面前还很要强, 并不愿意让对方看出那种渴望。   段修泽馋他, 江望舒就不馋段修泽吗?想想都不太可能。   段修泽一路啧啧地亲到了江望舒的手指,江望舒就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段修泽的嘴唇。   段修泽被夹住嘴唇还努力地挤出红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江望舒的手指。   江望舒:“……”   段修泽做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痴态,反倒因为他那周正帅气的长相让人十分心动。   江望舒自认为并不是什么视觉动物, 但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段修泽的皮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有一个声音在江望舒心中轻声蛊惑:睡就睡了吧, 又不是别人。   人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的几把没做错事情啊。   江望舒被自己逗笑了, 段修泽却以为是在笑他, 脸颊微微涨红了,却又厚着脸皮没走, 又抓准时机用被江望舒夹住的嘴唇亲了几下江望舒的骨节。   江望舒:“……”   江望舒松开了夹着段修泽嘴唇的手指,转而去掐段修泽的下巴,段修泽犹豫了一秒, 还是让他掐了。   很快, 江望舒将手心被段修泽亲吻沾上的些许湿意都擦到了段修泽脸上。   段修泽:“……”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 江望舒很快低下头吻住了段修泽。   这次的吻要深许多,段修泽都震惊了,江望舒微微退开些, 说:“张嘴啊。”   段修泽:“……”   他总感觉这句话应该他来说才对, 但是他的确不会, 只能被动的听从江望舒的话。   江望舒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现在的段修泽,但只是一个回合,段修泽好像就知道该如何去做,无师自通且反客为主地扑上来抱住了江望舒,这次比上次要真枪实弹许多,段修泽一边亲,一边大着胆子去撕扯江望舒的衣服,绝不让江望舒有半点反悔的意图。   江望舒想退开,段修泽也不准,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愣是把江望舒亲得晕头转向,甚至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等江望舒反应过来的时候,段修泽已经将他剥到了只剩一条短裤的地步。   不过就算到这个地步,江望舒知道大概是没法成功的。   因为段修泽到这个时候,反而有点近乡情怯,不太敢脱他最后一层堡垒。   纯情的有点过分了,江望舒想。   但遥想以前,其实也是这样的。   他们秘密接触的一年,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打破那一层窗户纸,江望舒还期待过几次,结果到最后一步,段修泽就停下来了,一开始江望舒还不想问,但次数多了,难免问他原因。   段修泽说的是不到时候。   江望舒那会儿就在想,那要什么时候,后面也慢慢明白了,毕竟那会儿的关系,俩人都没有明确定义,两人心知肚明的暧昧,要是真的做了,那算什么呢?算炮友吗?总归是不大时宜的。   江望舒明白后就没什么再问,婚后倒是觉得段修泽也挺能忍的,能忍上一年。   现在再看段修泽这幅样子,江望舒还觉得是熟悉的,心里那点狡黠又轻轻地冒了头。   他舒展四肢,瞥了段修泽一眼,还抬了抬腰,示意他。   段修泽咽了咽口水,半天都不动,   江望舒淡淡地笑他:“就这个胆子,还想撞碎我的耻骨?”   段修泽一听这个话,心血翻涌,还真的伸手过去,一把撕烂了江望舒最后的堡垒,末了,还忍不住说一句:“你这内裤质量不好啊。”   江望舒:“……”   江望舒撇开脑袋,说:“去床上。”   段修泽听了话,只感觉眼窝都热了,起身就抱着江望舒进了卧室。   段修泽将江望舒轻轻地放到床上。   江望舒舒展四肢,姿态倒是很平和,不像段修泽满脸通红,眼睛都泛着点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江望舒给啃了。   江望舒没什么担心,他知道这事成不了,但是乐于看见段修泽窘迫尴尬的表情。   好吧,是有点欺负段修泽了,但是,这还算轻的,江望舒想。   他这么想着,段修泽真的扑上来吻他的时候,他也是伸出手臂抱住了段修泽的脖颈。   比起二十三的段修泽,现在的段修泽更多的是莽撞,吻技更是烂的一塌糊涂,江望舒一开始还有心思去引导,到后面就摆烂了,任由段修泽亲他,怎么亲都行,随他高兴。   但是很快,江望舒就感觉不对了。   他微微一颤,睁开眼,耳边适时地传来了段修泽一声有些粗鲁的嘀咕声。   江望舒那一直慵懒着半遮半掩的眼睛立即就睁大了。   他抬腿要踢段修泽,段修泽高大的身躯将他压得密不透风的仿佛也察觉到江望舒的意图,他一只手抓住江望舒双手压在头顶,一双眼睛泛着红光,却好像也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嘀咕说:“江望舒,你忍忍哈,很快的。”   完了,玩脱了,江望舒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从前没有尝过的破处的痛,这次倒是体会到了。   结束后,江望舒陷入了贤者时间,长久都不言语。   段修泽餍足地凑到他面前说:“怎么样,是不是比他好。”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的活很烂。”   这是真话,烂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对比,江望舒才发现以前的段修泽恐怕是真的做了很多功课,起码那时候他还觉得段修泽天赋异禀,什么都会,很厉害。   但看着现在的这个,横冲直撞,委实没有什么技术可言,烂到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这话把段修泽打击惨了,他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几次张嘴,最后吐出一句:“要不再来一次,我这次一定……”   江望舒说:“不用了。”   他说这话都有些冷冰冰了,段修泽这会儿倒是会察言观色,敏锐地感觉到江望舒心里恐怕又开始比较了,他一着急,说:“真的,你信我,我这次肯定会做好。”   江望舒说:“真的不用了,你没发现吗?你没有润滑,我已经受伤了。”   段修泽一愣,抬起他一条腿要去看,被江望舒一脚踢开,“去买药,止血消肿的药膏,质地要清透。”   段修泽顿时冷静了,他跟江望舒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我应该事先查一查的。”   江望舒叹了一口气,说:“行了,去买药。”   段修泽问他:“是不是很疼?”   江望舒说:“你觉得呢?”   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再看江望舒表情知道他不想跟自己说话,段修泽默默地滚下床穿衣服。   穿完衣服,段修泽就出门了。   江望舒躺在床上,不知道为啥,也想来根烟,也不一定是抽烟,总之要做点什么事情才好,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工作群,有他在,工   作群倒是很少聊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日常的生活聊得不少,他往上滑了一下看了看,看到群里有个姑娘要结婚,群里的人都在恭喜她,秦煜还给她发一个红包,江望舒也冒了头,艾特了那个姑娘,恭喜了她,也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做完这些,秦煜敲他,问他:“一个人在家里不无聊吗?”   江望舒回:“有点。”   秦煜说:“出来玩啊?来我家吃饭?”   江望舒回:“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聊。”   秦煜说:“哈哈哈哈你至于吗?来我家吃个饭而已。”   江望舒说:“太麻烦了。”   秦煜戳破他,说:“其实你就是怕太亲密吧。”   江望舒:“嗯。”   秦煜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人不可能不交际的,也不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你要是和段修泽复合倒也还好,但如果不复合,你这样一个人也是个问题,早晚会憋出毛病的。”   江望舒觉得腰有些疼,便换了个姿势给秦煜回信息:“嗯,”   秦煜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江望舒说:“在床上躺着。”   秦煜看了一眼时间,不可思议地问:“这个点还在床上??”   江望舒问:“不行吗?”   秦煜:“……怎么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   江望舒有点惊讶于他的敏锐,思考了几秒,还是跟秦煜说了,“我跟段修泽睡了。”   秦煜:“!?要复合了吗?恭喜啊。”   江望舒说:“也不是,挺意外的。”   秦煜问他:“那你怎么想的?”   江望舒思考了几秒,说:“也可以考虑考虑。”   江望舒有这个想法也不是很突然的,仔细想去,也是有迹可循的。   但这次多少有点打破他的计划,本来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做什么。   要怪就怪他总觉得胜券在握,但忘记了十几岁的人是很难掌控的,他在这里狠狠的跌了一个跟头,要是段修泽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也会觉得他很可笑。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到那个地步怎么可能会不做呢?   更何况段修泽这会儿只有十七岁的记忆,自然是想做就做了。   江望舒想到这里,倒也没想怪段修泽,好歹还知道出来再寸,不然清洗也很麻烦。   秦煜感觉到了江望舒的松动,越发震惊:“你怎么改变想法了?段修泽干了什么吗?”   江望舒说:“干了我。”   秦煜:“……”   秦煜:“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话都变得……”   秦煜斟酌了一下,又说:“让我觉得你其实又挺开心的。”   江望舒看着这句话,开心,嗯……暂时没感觉出来,就是屁股挺疼的。   秦煜说:“段修泽在你身边吗?”   江望舒说:“不在。”   秦煜:“??拔x无情?你没杀了他?”   江望舒感觉说太多了,便含糊地说:“没有,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他。”   秦煜说:“……行吧。”   秦煜问:“要不你跟他一块儿来我家吃饭?他挺喜欢我妈做的饭菜的。”   江望舒思考了一下,说:“可以,等下我问问他。”   秦煜忍不住感慨,“喊你来你不来,这会儿倒是又答应了。”   江望舒说:“嗯。”   秦煜笑了,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第64章 那是一个非常帅气的滑铲   段修泽走出江望舒家门的时候都不觉得冷了。   他在北方长大, 记忆里几乎没来过南方,也不曾领教过南方的湿寒,这次来, 一下飞机,简直是透心凉,一个大男人,在机场瑟瑟发抖,出了机场后他直奔最近的商场, 买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才觉得暖和了些。   也因为这种湿冷,他膝盖再次隐隐作痛,让他情绪其实不是很好。   但是这会儿身体里的血像是沸腾了一样, 叫他有一种浑身都泡在热烘烘的热水之中,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唇角便已经翘起了一个弧度。   段修泽拳头抵住嘴唇, 掩住了唇边的笑, 下了电梯恰巧碰见一个保安在巡逻, 便问了他附近的药店,得到回答后, 他加快脚步走出小区,向保安说的那个药店的方向走去。   到了药店,段修泽买了江望舒吩咐的药,又想起什么,调转脚步去附近的超市给江望舒买了一条内裤。   超市的内裤可能没那么高档, 但是段修泽按最贵的买,应该也差不多?他想到这里, 又忍不住想, 江望舒那节俭的性格, 内裤恐怕都只买五块钱一条的吧?他都没怎么用力,一撕就给江望舒撕碎了。   段修泽鼻腔一热,伸手摸了摸,幸好没流鼻血。   段修泽买完内裤,又想起什么,走到□□去看安全套。   第一次逛这种专区,段修泽还有些害臊,贼眉鼠眼地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才低头去看产品。   他一直都不知道安全套长什么样,还是那次坐飞机的时候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个。   段修泽拿起一盒看了一下,上面标着草莓味,其他的还有蓝莓味、橙花牛奶味,上面还特地标注了一下可食用。   段修泽乍一看,还费解了一下,但是脑子转了转,顿时明白过来了。   口干舌燥之际,又不禁想,江望舒做过这种事情吗?   光是想想,段修泽都觉得是对江望舒的一种亵渎。   但是脑子里难免出现江望舒给他那什么的画面。   段修泽的脸颊滚烫了起来,他呼出白气,润了润嗓子,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他,扫了几个口味的安全套放进了篮子。   又去卖菜的区域买了些菜,打算再给江望舒做几顿。   付了钱,段修泽走出了超市。   这时候天下起了雨,段修泽又折返回超市买了一把伞。   他撑着伞走了一段路,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即使如此段修泽还是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没有带雨伞,也没有穿鞋,在雨中淋雨,不由得怜惜,几步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将雨伞递给她。   小女孩大概有些腼腆,呆了一会儿,才接过雨伞。   段修泽提高音量问她:“你家在哪儿?”   小女孩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段修泽有些不放心,问小女孩:“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看清楚了段修泽的脸,脸颊微微红,说:“好,谢谢哥哥。”   她答应的太快,段修泽还有些担忧,对她说:“下次有人这么问你,你不要答应,现在很多人贩子,专门拐卖你这样的小孩,知道吗?”   小女孩笑了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涩。   段修泽拿过雨伞,朝小女孩伸出手,小女孩乖乖地将手放到段修泽手里。   段修泽握了握小女孩的手,又看她光着脚,担心她踩到石头,便问:“要不要我背你?”   小女孩说:“好。”   段修泽便蹲下身,让她爬上自己的背。   段修泽背着她,问:“拐弯吗?”   小女孩含糊地说了一句,段修泽没听明白,又问了几遍,察觉到她似乎也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便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最近的派出所,打算把人送到派出所。   这会儿耽误的时间有些长,段修泽接到了江望舒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段修泽接了,江望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他:“去哪儿了?”   段修泽说:“外边儿下雨了,我晚点回去。”   江望舒问:“有伞吗?”   这样的关怀,叫段修泽唇角止不住地咧开,雪白的牙齿若隐若现,“有啊,我刚刚买的。”   顿了一下,又说:“我这边碰见个小孩,下雨天,我送她去派出所,送完我马上回来。”   段修泽好开心啊,虽然天气很冷,这雨下得也冷飕飕的,但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段修泽轻声说:“你等我回来。”   江望舒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笑意,伸手揉了一把头发,故作冷淡地说:“嗯。”   挂断了电话,江望舒趴在床上,看了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就这睁眼的功夫,竟变成了瓢泼大雨。   江望舒想起还晒在阳台外面的衣服,忍着疼痛起床往身上披了一件丝绸睡衣,到阳台上把衣服给收了进来,又把架子上的花盆绿植移到了门内。   家里有不少绿植,都是段修泽养的,有一些颇为名贵,江望舒没问,但从段修泽小心翼翼的照料中也看了出来,因此在段修泽走后,江望舒学着他的样子照料了一下这些绿植,但要说花了什么心思,却是没有的,这样有几分随意的态度,也没将这些绿植养死,反倒比段修泽在的时候长得更青翠。   移好绿植,江望舒给猫梳理了一下毛发,倒了新鲜的猫粮,又实在是闲不住,将地板也拖了一遍。   虽然疼,但江望舒好歹也是男人,这样的忍耐力还是有的。   做完这些,江望舒要回到床上,就听见手机响起了一串铃声,江望舒拿起手机一看,是段修泽。   江望舒立即接了电话,“喂。”   结果那边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朋友吗?”   江望舒心里不妙,回答:“是的,请问你是?”   陌生男人说:“是这样的,我是盛边派出所的,机主出了事,现在叫了120送去医院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来一趟医院吗?”   江望舒心里一跳,勉强冷静下来,问:“在哪个医院?”   民警说了医院的名称,江望舒立即挂掉电话,飞快地换了衣服,拿上手机和钱包还有雨伞,赶去医院。   等坐上车,江望舒才反应过来都没问问民警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心乱如麻地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   等到了医院,江望舒找到了民警说的楼层,看见了一个穿着警察服饰的民警坐在椅子上等。   江望舒加快脚步走过去,民警看见他,还有些犹豫,等江望舒开了口,才松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好了,人在手术室缝针,问题不大。”   江望舒礼貌地问:“请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民警有一点点尴尬,他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江望舒,对江望舒尴尬地笑,“哎,派出所地板太滑了。”   江望舒:“?”   民警说:“这位先生一进派出所就滑倒了,你放心,缝针的钱我们派出所出。”   说着,民警又递过来一个袋子,说:“这是这位先生的东西,我都给你捡起来了。”   江望舒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安全套。   江望舒:“……”   有一次就算了,他买这么多是还想来几次?   江望舒无言以对,还有点丢脸。   民警没有走,毕竟是在他们派出所出的事,愣是等到人缝好针被医生推出无菌室的时候才跟江望舒说了一声离开了。   段修泽被护士送到了病房,他这会儿还昏迷着呢,医生找江望舒说话,说还有点脑震荡,人醒了得再做个脑部ct看看。   江望舒应了,他去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虽然不确定段修泽会不会在医院过夜,也还是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宽松的睡衣、水杯也买了一套。   买完这些,江望舒回到病房,坐到段修泽旁边,拿起水果刀给苹果削皮。   他有一点点的强迫症,非要把苹果皮削得又细又薄才行,但手没有那么灵巧,苹果皮很快就断了。他也不气馁,平静地继续削,将苹果削得坑坑洼洼,卖相实在是不好看。   段修泽还昏迷着,这个苹果段修泽自然吃不了,江望舒是削给自己吃的。   只是江望舒刚咬了一口,段修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说:“我要吃苹果。”   江望舒一顿,看向段修泽,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黑亮黑亮的,见江望舒看他,他翘起唇角对江望舒笑了一下。   江望舒用水果刀切了一块,水果刀戳着递给段修泽,“吃吧。”   段修泽将苹果咬在嘴里,含糊地说:“好酸。”   江望舒说:“不酸,甜的,是你味觉没恢复。”   段修泽吞下苹果,过了一会儿,才说:“原来如此。”   江望舒说:“民警跟我说,你在派出所摔了个狗吃屎。”   段修泽:“……”   段修泽说:“改天让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把监控调出来给你看看,那不是狗吃屎,而是一个非常帅气的滑铲。”   江望舒:“……”   段修泽:“真的,非常帅气。” 第65章 质问   江望舒凉凉地说:“就会耍贫。”   他低头看了一眼段修泽的球鞋, 说:“下次买一双好点的鞋,就这鞋穿起来打滑,你还穿?”   段修泽声音轻了一些,“这鞋也很好, 很贵的, 著名球星xx同款,会打滑是因为踩了一颗钢珠。”   江望舒看他脸色有点难看, 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还疼吗?”   段修泽回答说:“还好,没那么疼。”   江望舒想了想, 说:“医生说你醒了就去拍个脑部ct。”   段修泽却说:“不拍了,再躺一会儿就能回家了。”   江望舒下意识想怼他,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很多时候他对十七岁的段修泽都没那么宽容, 也是因为青春期的回忆并不是很好, 即使爱屋及乌, 对十七岁的段修泽会有稍许偏向, 但大抵还是很难对对方客气的。   这些时候关系倒是和缓了许多,江望舒也能发现十七岁段修泽可爱的地方————其实失忆后的段修泽和他记忆里十七八岁的段修泽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起码没真的十七八岁那会儿那么狂妄讨人嫌。   当然, 刚醒过来那会儿狂妄讨人嫌倒是真的, 后面倒是越变越好了。   想到这里, 江望舒语气又柔和了许多, 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段修泽合上眼,似乎在思考, 江望舒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听见他说:“海参粥, 上次我没喝到。”   江望舒愣了一下, 唇角微微翘起,说:“可以,回去做给你喝。”   段修泽睁开眼睛看他,“上次的好喝吗?”   江望舒说:“嗯,还不错。”   段修泽笑了起来。   江望舒看着他的笑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没多想,段修泽又开口说:“头疼。”   江望舒起身,俯身去看:“哪疼?”   段修泽微微侧了侧,说:“后脑勺,这块。”   江望舒看着纱布有些渗血,有些心疼,“要吃止痛药吗?”   段修泽说:“止痛药伤肾。”   “……”江望舒说:“那你忍一忍。”   段修泽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似乎很困倦,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望舒有意让他在医院了睡一早上,便先离开医院,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海参。   超市的海参品质没那么好,但是也凑活,江望舒回到家炖完海参粥,已经快中午了,他拿了保温桶装了海参粥,赶到医院。   这会儿段修泽还没睡醒,江望舒便将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柜上,坐到了他旁边。   段修泽的手机在柜子上明明灭灭,江望舒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过来,发现是段希的来电显示。   江望舒想将电话挂断,但转念一想,又站起身,走到病房外,接了电话,“喂?”   段希没想到是江望舒的声音,他顿时卡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江望舒?”   江望舒说:“是我。”   段希挂断了电话,江望舒也不觉得意外,他挂断电话,翻了一下段修泽的通讯录,第一个就是他,后面的都是些公司的同事,段家的人特地在前面加了一个z,愣是被排到了最后。   江望舒又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民警显然只联系了他一个,估计也是看其他人的号码所属地都在b市,没那么方便。   江望舒要回到病房,但刚转身就顿住了。   他和段修泽一贯没有互相查阅对方手机的习惯,但现在就看一眼。   段修泽的手机没有密码,因此江望舒很顺利地打开了,他先是扫了一眼段修泽的聊天软件,倒是有几个明显是女孩子头像的账号,不过点进去后,聊的都是工作内容,即使中间有插几句想和段修泽一起用餐的意思,也被段修泽拒绝了。   江望舒也不是怀疑段修泽,其实学生时代遇到的漂亮男女也不少,段修泽也没有处过朋友。   嗯,主要是好奇。   扫了一眼段修泽的朋友圈,没有什么不对,显然他的朋友圈也被筛选过一轮,并没有什么诱惑。   江望舒差不多扫完,就回到了病房。   段修泽醒了,躺在病床上看他,江望舒对他说:“你舅舅给你打电话。”   “他有事吗?”段修泽并不意外。   江望舒说:“他一听是我就把电话挂了。”   段修泽说:“他所有的胆子都用在给你写情书了。”   江望舒有些惊讶,他盯着段修泽看,段修泽对上他视线,“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江望舒说:“你没说错,我只是觉得……”   觉得段修泽拿段希的事情打趣有点奇怪而已。   段修泽坐起来,靠在病床上,伸手拿过了旁边的保温桶,说:“是海参粥吗?”   江望舒“嗯”了一声,“这次的海参是超市买的,品质可能没那么好,上次倒是不错,是秦煜送的,可惜你没那个口福。”   段修泽脸色不变,笑着说:“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江望舒看着他用上面的那一层充当小碗,倒了一碗粥出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嘴里,虽然江望舒晾了一会儿,但大概还是很烫,他嘴里“嘶”了一声。   江望舒看他不方便,便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吹了吹,喂到他嘴边。   段修泽含住勺子,等咽下了粥,才开口道:“你对我真好。”   江望舒说:“快吃。”   他就那么一勺勺的,把粥全喂给段修泽吃了。   段修泽吃完,看着江望舒,有几分欲言又止。   江望舒察觉出来了,直截了当地说:“你想说什么赶紧说。”   段修泽:“嗯,没什么。”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保温桶收拾好了,放到了柜子上,“再睡一会儿,我们回去。”   段修泽“嗯”了一声。   他有些恹恹,看着江望舒的眼神也没什么活力,似乎在沉思。   江望舒没觉得奇怪,照民警说的那个程度,他一睁眼是说话而不是呕吐,都已经是身强力壮了。   江望舒想起来他说的那个小女孩,说:“忘记问民警那个孩子有没有给她找到家人,你要是好奇的话,我们回去路上问问。”   段修泽说:“好。”   两厢无话,再坐了一会儿,江望舒就要给他办理出院。   因为摔了一跤进医院也是少见,段修泽个子高,江望舒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脑袋上方包着的纱布。上次受伤,头发已经被剃掉了一块,这大半年倒是长出来了,也不知道留没留疤。   江望舒想了想,段修泽也不是疤痕体质,大概不会留疤。   他没说话,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段修泽身上,段修泽察觉到了,回头看他,从兜里抽出手去牵他的手,手指还没碰到江望舒,江望舒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重新揣回他兜里,自己收回了手。   段修泽有些惊讶,垂眸看他,唇角翘起,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江望舒看他笑,倒是怜爱了,顿了顿,伸手塞进了段修泽外套口袋里,握住了段修泽的手。   江望舒的手有些凉,段修泽反握住,力道有些大,但是唇角的弧度反而小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江望舒没发现。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江望舒打了一辆车,跟段修泽先去买了花篮,送到派出所,又问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的情况,民警说:“哦,那小妹妹家就在附近,这位先生前脚刚去医院,后脚小妹妹的妈妈就过来报警了。”   知道小女孩没事,江望舒便带段修泽回家。   这会儿雨倒是小了许多,毛毛雨,撑伞可以,不撑也行,但段修泽有伤,不能沾水,他便撑了伞。   江望舒没有撑伞,他走到伞外,段修泽却伸手过来,将他一把拉到伞下,说:“一起撑。”   江望舒也没拒绝,派出所离家不远,两人干脆走着回家。   走了一段距离,江望舒想起什么,说:“你来都来了,跟我去这边的医馆看看。”   段修泽疑惑:“医馆?什么医馆?”   江望舒说:“你的腿。”   段修泽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说:“不用了。”   “不用了?你以为那几贴药就能痊愈吗?我问过医生,你这是寒气已经入体,不根治老了寸步难行。”江望舒顿了一下,恐吓道:“而且寒气会游走,要是走到你五脏六腑,是会变成癌症的,知道吗?”   段修泽不信:“……有这么严重吗?”   江望舒从容地说:“当然,这种病还是得找靠谱的老中医,给你调理好,否则有你苦头吃。”   段修泽望着他,笑了笑,说:“好,听你的。”   江望舒还欲劝说,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不由得顿住。   段修泽见他不说话,垂眸看他,便和江望舒那双黑眸对上,那眼里是他熟悉、又好多年没见过的审视和锐利。   段修泽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江望舒与他对视,到底是生活过两年的枕边人,他直接开了口:“你伤到脑子,有没有想起什么?”   段修泽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想起什么,还是不希望我想起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挺好的,那个人不一定有我好。”   江望舒很难不怼:“你活那么烂,对着墙洞多练练,乖。”   段修泽:“……”   段修泽:“哈哈哈哈哈哈。” 第66章 小两口   江望舒看段修泽笑得那个傻逼样儿, 又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段修泽笑得可开心,笑到最后龇牙咧嘴道:“疼。”   江望舒说:“疼你还笑?别笑了。”   段修泽也就真的忍住不笑了。   江望舒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跟我去医馆看看。”   段修泽应了。   江望舒带他去医馆, 但到了才被告知下午医馆是不坐诊的, 问了问,说是传统,段修泽再问,那小姑娘也是新来的, 也表示自己说不知道。   只能先回去了。   江望舒和段修泽回到了家, 段修泽一进门,就看见屋子空荡荡的, 将简洁风发挥到了极致, 客厅最有暖色的还是淡黄色的沙发, 铺着颜色清新的白色坐垫和柠檬黄的靠枕。   段修泽进了客厅, 脱了拖鞋,坐到沙发上, 一眼就能看到茶几上的袋子, 他打开一看,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他。   段修泽忍住捂脸的冲动, 从袋子里抖出了几个,不看还好, 一看就笑了——买小了。   江望舒从厨房倒了温水出来,就看见了段修泽拿出安全套在看, 想翻白眼,又懒得白费力气, 他将水杯“砰”的一下放到了茶几上, 说:“你厉害, 买这么多,你能用吗?这次是意外而已。”   段修泽抬眼看他,似乎想笑,又没有笑,他语气也有几分淡淡地说:“只是意外吗?”   江望舒说:“是啊,意外。”   他走到段修泽身后,一手从背后绕到前头,托住了他的下巴,“让我看看你脑袋。”   段修泽便顺着他手臂的力道微微往后仰倒,江望舒端详着他的后脑勺,说:“上次的伤口你留疤了,这次估计也有疤,要涂祛疤药吗?”   段修泽说:“不用,这样也挺好的。”   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他的眼瞳里倒映着江望舒的脸,问:“你擦药了吗?”   江望舒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擦了。”   段修泽问:“肿了吗?”   段修泽问这句话的时候,脸意思意思地红了一下,眸光却是微微冷的。   江望舒:“……”   他微微眯起眼看他,眼底深处重新浮现出审视来,忽然,他挑起唇角,笑了,“有一点吧,下次你小心点。”   段修泽诧异,问:“还有下一次吗?”   江望舒说:“看你表现。”   段修泽:“什么表现?”   江望舒说:“这个你自己想。”   他似乎胜券在握,有几分游刃有余地低下头亲了亲段修泽的鼻子,又往下一寸,在段修泽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离开的时候,段修泽下意识地微微抬起身子想追过去,但到半路又重新落了回去,他那张脸正经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这会儿脸上没笑,就那么看着江望舒的时候,有几分洞悉,“你在玩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肯定的。   江望舒坦诚道:“是啊,我在玩你。”   段修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吃醋了。”   江望舒故作惊讶,“醋什么?”   段修泽说:“你玩我,但是对那个人你不这样。”   江望舒绕到他跟前,将倒给段修泽的水喝了一半,递给段修泽,说:“你喝点,加了盐和糖,补充点力气。”   段修泽接过来喝得一干二净。   江望舒坐到他旁边,问:“明天早上去医馆看,早上八点能起床吗?”   婚后段修泽就挺爱睡懒觉的,基本都是九点多快十点才起床,但十几岁的段修泽没受过摧残,精力旺盛,六七点就起床了。   江望舒想挑明了,但不耐听到段修泽回答段修泽说:“你在说什么猪话,我不都是早上八点去上班的吗?”   江望舒想生气,又气不起来,他点点头,说:“行,那就八点。”   又补充了一句,“你才是猪。”   段修泽说:“反弹。”   江望舒笑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护盾。”   段修泽也乐了,说:“那我去午睡了。”   江望舒说:“去吧。”   段希很会掐时间,段修泽一进客房,屁股坐在床上还没坐热,段希的电话就过来了。   段修泽拿出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喂,”   段希听见他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说:“修泽,你又去见江望舒了吗?”   段修泽“嗯”了一声。   段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难道还是劝你不要做什么,你就非要做什么的小孩吗?”   段修泽说:“我妈找你了?”   段希说:“嗯,找我了,我把你发给我的视频片段合成了视频给她发过去,糊弄过去了。”   段修泽说:“谢谢了。”   段希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段修泽往后仰倒,对段希说:“舅舅,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跟江望舒私奔吗?”   段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好。”   段修泽:“……”   他笑了起来,说:“再好也是我老婆,你不用再想了。”   段希声音立即急促起来了,“我没有想!”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段希语气干巴地坦白道:“我当初跟你说的暗恋对象,的确是江望舒,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段修泽说:“我知道。”   他和段希聊家常一般,说:“以前我将你们的态度都看在眼里,却从不细想,但是后来,像是开窍了一样,所有的过往在我眼里都像是慢镜头,稍微一品就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段修泽声音带了几分爽朗的笑,“舅舅,你看着江望舒的眼神,其实有点蠢,真的。”   段希沉默,段修泽说:“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过分了吗?不好意思舅舅,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暗恋很美好,我也希望我有这样一份经历,这样也少走好几年的弯路。”   段希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想说什么?”   段修泽说:“你知道我妈的性格,你觉得我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和江望舒私奔?”   段希还未说话,段修泽便自己接了话,“我妈会给我一定的宽容和自由,但她有底线,我觉得五年……最多五年,毕竟她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用五年时间让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吃点苦头未尝不可,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段希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你想起来了?”   段修泽说:“想起来了一点点。”   段希也并不意外段修泽会恢复记忆,他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江望舒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吗?”   段希想了想,由衷地说:“他应该很开心吧。”   段修泽听着段希的声音,有几秒的失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起来,说:“舅舅,你很好。”   段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些许的恶意,或许不是针对他,但段希的性格让他遇到这种事情,就有些生理上的烦躁,想挂断电话,但他没有,对段修泽说:“谢谢夸奖。”   段修泽说:“舅舅,我妈和我,你帮谁?”   “或许有一天,我和她会争个鱼死网破。”   段希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段修泽说:“你只要回答就可以了。”   段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掺和你们家事。”   段修泽说:“这是我们段家的事。你会帮我吧?舅舅。”   段希:“……”   在段修泽失忆前,他又很长一段时间和段修泽处于没有联系的状态,在段修泽和江望舒私奔后,段珑告知他段修泽将她拉黑,他试着去联系段修泽,发现也被拉黑了。   那时候段珑电话里语气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段希知道她很生气。他这个姐姐一向争强好胜,性格其实也是有些无法言喻的,段珑大他一轮半,他出生的时候,段珑刚成年,他对段珑其实没什么威胁,但她一直防着他,在段希有意识的时候,段珑就有意无意地带他出去,有意无意地让他有了严重的ptsd,导致无法跟人正常社交。   这些段希是后知后觉发现的,但木已成舟,他觉得现在的姿态也挺好的,没有什么想要改变的想法,段珑对他也不错,因此段希并不记恨段珑,反倒觉得段珑比他更适合去继承家业。   他没有和段珑争抢的意思,同样也不想因为段修泽和段珑对上,这对于他来说是有些难以理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段希还在思考,电话那头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段修泽没挂断电话,而是拿着还连着电话的手机去开了门,江望舒的声音同样清晰地传了过来,“……再喝一杯糖水。”   段修泽接过糖水看了一眼,说:“为什么里面有点黑?”   江望舒声音平静,却跟他玩了一个梗,“大郎,该喝药了。”   段修泽:“……”   江望舒看他手机还亮着,问:“跟谁打电话?”   段希没听到段修泽回答,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嘟嘟声,段修泽将电话挂断了。   段希愣愣地看着手机,心想,恢复记忆也挺好的,两人那么恩爱。   那这样的话,段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啊?   段希想,要不然,帮帮吧,小两口也不容易。 第67章 自己加满的油   隔天江望舒就带段修泽去看中医了。   这家中医是很有名的, 江望舒还是被工作群里的员工安利的,他几乎不在工作群里说话,但聊天记录每次都满满当当的有999+, 他有些许强迫症, 非得把聊天记录扫完才舒服,因此看见了几个员工聊到了这家中医馆。   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需要用到的时候,还是能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信息。   江望舒和段修泽都长得好, 一进中医馆, 好一些年轻姑娘都偷偷看他们,有的还举起手机拍照。   江望舒看见了没有管, 但段修泽却大步向前, 走到那拍照的姑娘面前, 有礼貌地说:“可以不拍吗?”   那姑娘被抓包了, 便将照片删了,跟段修泽道歉说:“不好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看你们太般配了, 所以才……”   段修泽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由得愉快地笑了起来,说:“谢谢。”   轮到他们, 老医生让段修泽坐下,给他把脉, 沉吟片刻,又让他伸舌头看了看, 一脸凝重。   江望舒看得紧张起来了, 语气有几分急躁地问:“医生, 他怎么样?”   老医生没说话,却是“嘘”了一声。   江望舒便耐住性子,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老医生开口,“你这小伙子,早饭是不是不吃?”   段修泽点了点头,老医生说:“脾胃受伤了,脾造血,运血之司,胃吸收营养,脾胃受伤了手脚就容易寒,脸色容易青白,也容易贫血,不过你年轻,气血旺,这会儿倒是现不出来,等年纪大了,气血阳气弱了,就要遭罪了。还有你体内有寒也有热,得先把你的脾胃气提上来,再养气血,将正气扶上来了,身体自己就将寒气排出去了……嗯,先给你开补中益气的方子,吃完了,再给你开一个养气血的方子,忌生冷,忌酒,忌辛辣,不要吃油炸物,也不要吃羊肉,这些大热,催欲,能不吃就不吃。”   老中医尽量讲得详细一些,也不管段修泽和江望舒能不能听懂,撕了一张纸写了一张方子,指了指旁边,“去那边抓药吧。”   江望舒拿起方子,道了谢,去药柜那边将方子给了一个年轻人,不多时便抓好了药,有十贴。   付了钱,和段修泽走出医馆,两人才开始说话。   段修泽说:“刚才医生那表情,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需要用我名字来命名的绝症。”   江望舒在决定带段修泽去看中医的时候就上网了解过中医,说:“中医不会有这种命名方式。”   段修泽问:“中医管用吗?”   江望舒说:“管用,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中医会有五千年的历史?”   段修泽像个杠精似的,杠道:“要是管用,那为什么古代人平均寿命都不长?”   江望舒也不生气,他回答说:“古代打仗死的人多,很多男人十几岁就参军,平均寿命能有三四十岁,已经很不错了。”   段修泽继续争辩:“那也不对,古代感冒都治不了。”   江望舒功课做得还挺足的,“你非要跟我争?古代感冒也能要人命是因为古代也有庸医,这种情况也分内伤病和外感病,内伤病的感冒是邪气入侵,患者会咽喉红肿,浑身发冷,这种是外感病,因为这个就是外邪引起的感冒。外感病比如你感冒发烧,觉得浑身都冷,还出冷汗,就算穿厚的衣服,盖了厚被子,也还是觉得冷,这就是外感病的感冒。还有不同季节,也有讲究,冬天的风寒,寒邪入体,这时候体表就是热的,因为脏器的温度都被寒邪赶到了体表,所以表现的就是浑身滚烫,这时候就应该用热性的药。夏天的署湿邪气入体,体内是热的,体表的温度便被吸走,因此皮肤是冷的、发汗的,这时候就应该用凉性的药把体内的温度降下去。中医讲究的就是辩证,没那么简单的,就像学生也有优等生和差生,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段修泽震惊了,他停下脚步,“你……江望舒,你都可以去当中医了。”   他像是不认识江望舒一般,眸子紧紧地盯着他,问:“你难道被人穿了吗?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吗?”   江望舒:“……”   江望舒语气淡淡地说:“我认识你之后你第一次尿床是在七岁。”   段修泽:“好了,你是江望舒,所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江望舒平静地说:“因为我怕别人治不好你,所以我看了些中医书。”   段修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弯起唇角,笑着问:“只是一个小小的关节风湿病,你这么紧张吗?”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恼火,“小小的关节风湿病?恐怕癌症在你眼里都是小病吧。”   段修泽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消了下去,他对江望舒说:“你别咒我,哪天你就当寡妇了。”   江望舒说:“那是要放鞭炮的喜事。”   段修泽:“……”   段修泽这下知道江望舒气性不小了,他们几乎没有吵架过。   段修泽一想,笑了,觉得自己本性确实有点难改,还是不逗他了,想到这里,段修泽将江望舒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了,谢谢,谢谢你。”   或许是段修泽的怀抱太温暖,又或许是江望舒一个人撑了这么久乍一看到熟悉的人终究还是有几分软弱,他没有挣脱段修泽的怀抱,而是双手环住了段修泽隔着厚厚的棉袄都显得有几分劲瘦强韧的腰,在他怀里闷声说:“有什么好谢的。”   段修泽说:“谢谢你为我做了很多。”   江望舒闷道:“你也为我做了很多。”   段修泽轻声说:“都是应该的,不过,我还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解释为什么说对不起,段修泽转移话题,“那你看了这么多中医书,你觉得刚才的老中医说的对吗?”   江望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坦诚地说:“我只是看了一点医书,不会望闻问切,怎么敢妄断医生的话。还有,我也不可能学了一点中医知识就去别人那里卖弄质疑。”   段修泽低头望着江望舒的脸,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望舒一顿,看着他这笑,就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哄小孩呢,比他还小个把月的人,这时候倒是装起了长辈的架子。   江望舒冷着脸,从段修泽怀里退了出来,扭头就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唇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鼻子却是微微一酸,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在心中涌动。   像是从前戴着一张处处体贴温柔周到百依百顺的面具在此刻剥落了,露出里面些许真实的质感。   原来的段修泽,本来就是有些小小的恶劣趣味,这是他的本性,怎么20岁那一年就能完全的被抹杀了呢。   结婚两年,他们双方何曾真正地触碰到真实的彼此?   这次不仅触碰了,还有那不谋而合、一个眼神便意会的默契。   快走到小区楼下,段修泽却驻足了,“我就不上去了。”   江望舒看向他,段修泽说:“我要回去了。”   他对江望舒笑,“元旦节就不陪你过了,下次吧,以后机会多的是,你觉得呢。”   江望舒说:“那不一定。”   段修泽说:“你不用说这种话,我很坚定。”   他竖起两个大拇指,还顶了一下胯,这是他惯做的点赞动作,没什么淫、邪的意味,反倒很乐意拿自己身体部位来玩梗。   江望舒每次都能被他这种行为逗笑,这次也不例外。   但很快,他憋住了,鼻梁的皮肤微微抽动了几下,说:“要走就走吧,药记得喝。”   段修泽说:“好的,没问题。”   他说完,倒是不留恋,转身就走了。   天气这么冷,江望舒也没有苦苦望着他身影直到不见的闲心雅致,他也头都不回地进了小区。   元旦节如期而至,江望舒的工作群里很热闹,路野也给他发来了长长的祝福信息,又给他发了几张照片,被娱乐公司包装过后的男孩真的越发夺目耀眼,连头发丝都绽放着光芒,发这些照片显然是有些许隐蔽的小心思,但江望舒依然没有放在心上,连照片都没有点开看过。   他一一回复祝福短信,路野并没有被区别对待。   路野得到他回复后才跟他说:“哥,你看见了我的定妆照吗?我接到了一部古装戏的男二戏份,这个戏的原著很火的。”   江望舒回:“看见了,挺好的。”   路野说:“大冬天的跳河里拍戏,我都感冒了。”   配上一张裹着毯子喝姜汤的照片。   江望舒回:“多喝热水。”   路野看到这个回复,叹了一口气,纵然他没有分毫机会,到这个时候却依然蠢蠢欲动,可惜,江望舒的防御像一颗严密切合的蛋,没有任何能进攻的地方。   路野再次按捺下心思,对江望舒说:“好的,谢谢哥。”   江望舒不知道想到什么,给路野发了一个大拇指。   路野依然老老实实地回复:“谢谢哥给我加油。”   江望舒微微笑了起来。   段修泽的油恐怕都是被他自己加满的吧?   但是这样也很可爱。 第68章 新年   元旦结束, 江望舒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越到年关,就越多的项目需要交接, 要走最后流程, 到这个关键时候出问题的也不少,江望舒作为老大,少不得带团队连轴转解决。   这一忙,等回过神来, 再过三天就要过年了。   秦煜问江望舒, “过年到我家过吗?”   江望舒这会儿闲起来,也有心思跟秦煜说话了, “你今年过年带女朋友回家吗?”   秦煜语气夸张起来了, “江望舒, 你怎么也跟我那些长辈一样开始催婚了?男人不到三十岁, 这些都是不着急的你明白吗?婚姻是坟墓,这不是开玩笑的, 两个人刚开始恋爱的时候感觉很不错, 但是同居后就会有很多摩擦, 还有一些秘密也无处遁形, 说真的,也不是说倒胃口, 就是觉得,没那么美好, 两个再相爱的人也是需要空间和距离的。”   江望舒说:“我没有催婚的意思,我只是随口一问。”   秦煜说:“我知道, 我也就是跟你说说, 你能想象吗?结婚后两个人不同生活习惯的人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要是我喜欢的东西,她讨厌,她喜欢的东西,我讨厌,那真是十分受罪。婚姻就是这样的,就算一开始很爱很爱,时间一久,便从爱情转变成亲情,连性、欲都开始消退。”   似乎感觉到江望舒匪夷所思的目光,秦煜耸了耸肩,说:“你可别这么看我,事实就是如此,爱情这东西太奢侈了,就是一个时期的荷尔蒙,保质期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五年六年,要不然怎么会有七年之痒这个说法呢?”   江望舒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   秦煜听了,笑了起来,“我知道,但是大多数人的恋爱婚姻都是如此,你能在其中保持清醒和热爱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爱情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当然,我不是在跟你说教,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段感情多么难得,要是be了我会伤心的。”   江望舒问:“be?”   秦煜解释:“就是bad 第69章 乖儿子   段修泽刚收回手机,段珑和阎惊墨就进了门,入座了。   温姨笑着跟段珑说了几句话,阎惊墨跟她说:“坐下来一起吃年夜饭吧。”   温姨听了,笑吟吟地坐下来了。   段珑笑着和阎惊墨说话,阎惊墨应了几句,主动给段修泽舀了一碗汤,递给他,“这个汤补,修泽你多喝点。”   段修泽咧了咧唇角,伸手接过,“谢谢爸爸。”   阎惊墨又给段珑盛了的,还会无条件的支持母亲爱护母亲的。   阎惊墨说他像她,那一刹那段珑是高兴的,但这会儿想到,像她,就必定不是什么绵羊,段修泽虽是笑着说出那些话,看着是玩笑话,但未必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又转念想到,他跟江望舒再次走近,像是磁石一般又吸到了一块儿去,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为了不顾及她这个母亲,再次奔向江望舒?   想到这里,段珑心里生出一股怒气来,大抵作为母亲对儿子的恋人都会有这样的仇视,夺走了她的儿子,代替她成为儿子最亲密的人,原本多听话的段修泽,现在也知道反抗她,她对他付出这么多,甚至为了他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段珑的避孕措施一贯做的很好,交往的也都是她喜欢的那一类男性,好掌控,优秀,听话,但这样的人也有心思,在避孕套上扎了洞,让她怀孕。   做这种事情的人已经被段珑处理了,她要求事事完美,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人生履历上出现任何污点,但怀孕后也想过要不要生,只是想起那个男人的卑劣行径,觉得这个孩子大抵也是烂的,再加上对段修泽的厚望,还是决定流掉这个孩子。   其实阎惊墨那些所作所为,也无形地戳中了段珑那无法言说的心思,从前那个乖巧柔顺的男孩,到现在这般养情妇甚至做出弄出私生子的这些行为,先是彰显了他的卑劣,又无形的让本来闪闪的发光的段修泽落上了污点,她也一样。   但她都做到了宽恕原谅,因为段修泽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很疼惜他,对他抱有厚望,也不曾逼迫他———这也是因为历代掌权者都有的心理,“我”虽然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但并不希望继承人过早的继承家业,“我”始终要高高在上的管理这个偌大的帝国直到“我”垂垂老矣,才是继承人大战拳击的时候。   总之,段珑感受到了失控,温情既然无法控制这个叛逆的儿子,那也是时候让他意识到她并非什么祥和的母亲。   孩子不乖,总是得教训的,但是,比起段修泽,江望舒显然更刺痛她的心。   之前段珑没有行动,是因为事务繁忙,且快过年,想让段修泽过一个好年,现在看来,也是时候了。   段珑淡淡地想,原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击垮江望舒的公司,至少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她,只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慈母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威慑力,以至于他觉得撒撒娇便能糊弄过去,转念一想,段修泽对江望舒念念不忘,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她可以一直抓着这张牌,重新让段修泽乖乖听话。   段珑想到这里,微微笑了起来,到这个年纪,她并不像阎惊墨那般使用什么染发膏,甚至因为优渥的经济条件,她的头发乌黑,像年轻人一般,气色也很足,明明四十几岁了,看着也像个二十几岁,最多三十岁,阎惊墨挺好的,老婆,你觉得呢?”   段珑还未说话,阎惊墨伸手握住了段珑放在餐桌上的手背,含情脉脉地说:“老婆,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看你头发都白了一半,染色膏用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你是一个女人,何必这么辛苦,一个家终究还是得男人来扛,你只要和那些富太太一起逛街买包喝下午茶就行了。正好现在修泽能扛得起大梁,你就交给修泽吧。”   段珑万万没想到一排,温姨你知道的。”   温姨应了。   段修泽感动地对段珑说:“妈你真好,那么贵重的酒也舍得拿出来喝。”   “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吗?你这话说的妈好像亏待你了。”段珑说。   段修泽大咧咧地说:“我以前我好多零花钱,现在就只有点工资,不够花啊。”   段珑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乖点,段家以后什么都是你的,还在乎这点零花钱?”   段修泽睁大眼睛看她,“我还不乖吗?”   段珑说:“你问问你爸你乖不乖。”   阎惊墨被cue,看了段珑一眼,又看了看段修泽一眼,开了口:“老婆,对他不用这么严格,都是二十三岁的成年人了,过了年就二十四了,做什么他心里都有数。”   段修泽笑了,对段珑说:“还是爸好,他疼我。”   段珑眼睛微微眯起,说:“你们父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是吧,我对你严格,还不是为你好,都这么大了,前面也胡闹了那么久,现在还不收收心。”   “妈,你以前也不这样啊,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段修泽说到这里,越发肯定,“妈,要不你看看医生。”   段珑:“……”   段修泽想到什么,又说:“妈,你也该享福了,要不你退下来,把位子给我吧,我在公司还得听你的,别人背地里喊我妈宝男呢。”   温姨将酒拿过来,打断了这个敏感的话题,阎惊墨眼睛微微亮地看着段修泽,伸手接过了温姨手里的酒瓶,熟练地用启瓶器打开,给他们倒上,要给温姨倒,温姨连忙摆手,说:“不用,我不喝酒。”   阎惊墨也不勉强,笑着对段珑说:“孩子大了,有想法有野心了,跟你很像,老婆,要不你把工作都给修泽,我可以把工作推到一边,我们夫妻俩去马尔代夫度假。”   段修泽有些惊喜地看向阎惊墨,说:“爸。”   阎惊墨说:“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老婆,你觉得呢?”   段珑还未说话,阎惊墨伸手握住了段珑放在餐桌上的手背,含情脉脉地说:“老婆,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看你头发都白了一半,染色膏用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你是一个女人,何必这么辛苦,一个家终究还是得男人来扛,你只要和那些富太太一起逛街买包喝下午茶就行了。正好现在修泽能扛得起大梁,你就交给修泽吧。”   段珑万万没想到阎惊墨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她淡淡地说:“你看你说的像话吗?”   阎惊墨说:“老婆,你别误会,我只是心疼你。”   段修泽在旁边看着,火上浇油道:“妈,爸说的没错,你这几年是太辛苦了,我也心疼你。”   男人都一个德行,他是段珑生的,又跟段珑姓,注定了他和段珑更有羁绊,阎惊墨始终,在避孕套上扎了洞,让她怀孕。   做这种事情的人已经被段珑处理了,她要求事事完美,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人生履历上出现任何污点,但怀孕后也想过要不要生,只是想起那个男人的卑劣行径,觉得这个孩子大抵也是烂的,再加上对段修泽的厚望,还是决定流掉这个孩子。   其实阎惊墨那些所作所为,也无形地戳中了段珑那无法言说的心思,从前那个乖巧柔顺的男孩,么的疼惜,她给了他一切,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这样的慈母心怀,却得不到回报,这未免过分了。   回到妈妈的怀抱,才是一个乖儿子应该做的事情。 第70章 生活不易   直过年,江望舒的右眼皮一直跳,跳得他右眼眼皮都周皱出了两道,突然就变成了三眼皮。   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江望舒并未在意,但秦煜听说后,就说这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江望舒语气笃定:“封建迷信。”   秦煜说:“也不一定,毕竟也有点科学依据,每次要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人的第六感会给予一个提示。”   两人没闲聊多久,年后秦煜都没走亲戚,跟江望舒提前回公司工作,这会儿忙的眼前都花了,“行了,吃饭去,可别像上次那样把自己送进医院。”   身体不好可能也是社畜人的职业病,不过江望舒自那次以后很注意,他是没有熬夜的习惯的,一般晚上□□点就睡了,如果有夫妻生活,会推迟到十一点十二点,但绝不会胡闹到凌晨。也因为他这个良好的作息,他那次出院后稍加注意便很快恢复,没再生什么病。   江望舒和秦煜去吃饭的时候,接到了段修泽的电话,他看了一眼秦煜,秦煜还在看菜单点菜,江望舒说了一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离开了。   到了外边,江望舒才接通了电话,对面段修泽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中午了,你吃饭了吗?”   江望舒说:“你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我已经吃上了。”   段修泽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歉意,“那还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你是在外面吃饭吗?”   “嗯,公司的数据库需要升级,安排不出人手,只能自己动手。来不及回去,便在楼下的餐厅解决。”江望舒问:“有事吗?”   段修泽说:“没事,我就是跟你说说话。”   江望舒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微微皱眉,问:“真的没事吗?”   段修泽说:“没事,你随便说些话,我想听。”   江望舒便说了今天自己眼皮跳的事情。   段修泽说:“这是封建迷信,不过左眼跳财你可以信。”   他这句话一出口,江望舒就淡淡的笑了,“中式迷信。”   浅淡的呼吸声中,段修泽都能想象出江望舒呼出白气,鼻头冻得微红的样子,他轻声说:“那就不说了,你进去吧,别在外面冻着。”   江望舒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餐厅,秦煜已经点好了菜,他知道江望舒的口味,所以江望舒只要等着上菜就行了。   秦煜看见他过来,问:“是段修泽?”   江望舒“嗯”了一声,秦煜说:“你有没有跟他说那件事?”   江望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哪件事?”   秦煜说:“你找百利融资的事情。”   他摊了摊手,说:“你找百利融资我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我们走到这个地步,接受融资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这公司段修泽也有份,起码跟他说一声。”   江望舒说:“不用跟他说。”   原点逐渐扩大,竞品也逐渐增多,单打独斗显然不是好的选择,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接受融资也是必经之路。   当然,江望舒是有钱,但很多时候也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他了解段珑,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遭遇什么,所以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   百利诚意不错,江望舒便与对方达成了合作。   看着像是螳臂当车,但坚固的城池往往都是从内部溃烂的,所以江望舒变得更加谨慎。   这些事情他没有跟段修泽说,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吃完饭,江望舒和秦煜回公司,除夕才过两天,很多人还没回来上班,整个园区都显得有些冷情。江望舒和秦煜还没走到公司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的视线刚对上,那人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江望舒!”   江望舒很淡定,他看了秦煜一眼,秦煜自觉地开口道:“那我在那边等你。”   江望舒应了,秦煜便走到了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   秦煜长得人高马大,长相也不俗,江文翼有些忌惮地看他几眼,本来高亢不善的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说:“总算被我逮到你了。”   江望舒觉得他实在有些阴魂不散,心情也有些不虞,“江先生,有事吗?”   江文翼记得自己的目的,不是来跟江望舒胡闹的,而是有理有据地找他援助,怨气便暂时按捺下来,语气多了几分诚恳地对江望舒说:“我是过来跟你说对不起的,这些年我们确实亏待你了。”   江望舒有些稀奇地看他,“你继续说。”   江文翼看他这个反应就忍不住生气,但是不行,这次他过来就是因为季采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在段家后厨工作还能稍微压住她那天生的浅薄和粗鲁,但一旦在外头,那便是有完没完的泼妇行径。   江文翼虽然对江望舒颇多怨气,但到了这时候,因为没有了在段家的依仗,他说话的语气反而更软和了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但是我们也将你养到了这么大,这是事实,而且如果没有我们,你也不可能到段家,跟段修泽认识,我们也不奢求你知恩图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们。”   江望舒听到这句话,微微皱了眉,“你说什么?我纠缠你们?”   他像听到一个笑话,“我为什么要纠缠你们,我都不想看见你们。”   江文翼皱起了眉,“你何必要狡辩,敢做都不敢认吗?”   他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开始习惯性的变得恶劣,便赶紧收了收,“我的诉求很简单,现在你我们是高攀不起了,也不奢求你会出什么心力来赡养我和你妈,但是人不能到这个份上,我一去买票,你就让人来堵我们?还去你哥公司闹,结果你哥丢了工作,去另外一家公司上班也不让,除了你还会有谁?还有那个男的,你哥不小心撞上他,就腿断了,非得讹人五百万,这不是你吩咐的?”   江望舒明白了,他淡定地说:“你找错人了,我上次就已经说明白了,我没有对你们家做什么事情。”   想到什么,江望舒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还没有到让我耗费心力去做这些事情的地步,明白吗?我以前不在意,现在自然也不会在意。不过,我挺喜欢看乐子的。”   这句话激怒了江文翼,季采脾气不好,江文翼脾气其实是很好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段家工作那么久,但在外人面前和在家人面前总归是不一样的,尤其江望舒看人的眼神,从小到大都让江文翼极其不爽,季采粗鲁愚笨或许没看出来,但是江文翼总能感觉他那双眼睛似乎能将他的假面全都戳穿,甚至有一种居高临下看狗的样子。   这就是江文翼厌恶江望舒的原因,所以在很早以前就很难控制对江望舒恶语相向,虽然这次已经是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没坚持多久,就爆发了,“你这个二椅子,我真想骂你,怎么,跟段修泽离婚了就迫不及待勾搭了另一个男人,我早知道你是同性恋在你还小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文翼气得胸膛一直起伏,他一边说一边想揪江望舒的衣领子揍他。   在不远处守着一直观望这边情况的秦煜看到这个情景立马朝他跑过来,但江文翼的手都还没碰到江望舒的衣领,就被江望舒一个过肩摔给摔了过去。   江文翼到底养尊处优久了,一身软骨头,这一摔被江望舒摔得在地上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叫唤。   秦煜跑到江望舒身边,说:“这……是你爸?”   江望舒否认,“不是。”   他和江家的缘分很淡薄,他甚少花江家的钱,从小到大,恐怕连一千块都没有,就这点钱,也早已被他千百倍的还回去了。   秦煜问他:“那要送医院吗?”   江望舒说:“不用,回公司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秦煜看了看这中年男人,怕出个什么事情,还是给他叫了个救护车,但江文翼一听他打120,就飞快地站起身跑了。   秦煜拿着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走到江望舒身边,“你知道他没事?”   江望舒说:“我摔人有分寸,不会伤筋动骨。”   “行吧。”秦煜问:“他找你什么事啊?”   江望舒说:“没什么事。”   秦煜一听,就知道他不想说,便也不问了。   等回到办公室,江望舒坐下,才发信息问段修泽:“江文翼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段修泽很久都没回复,江望舒便继续忙工作,两个小时过后,段修泽才回信息,问:“他去找你了吗?”   江望舒说:“嗯,所以是你吗?”   段修泽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去骚扰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段修泽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了,“从我让我妈把他解雇开始。”   段修泽说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故意透着那么点拙劣地转移话题问:“你要是觉得无聊,咱们找点乐子?”   江望舒发了一个“?”。   段修泽说:“我给你直播洗澡吧。”   江望舒:“不想看。”   段修泽说:“我知道,你很想看。”   说着,发了一张男孩耐克嘴,下面写着“来自(药神、神医、战神、虎帅、军上、罗刹、修罗、龙王)不屑”的表情包。   江望舒:“……” 第71章 报警   这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包一时半会儿让江望舒接不了话,便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但是段修泽不会让两人无话可聊,又发信息过来:“开玩笑的,知道你不爱看。”   他这么说,江望舒反而是习惯的,他这次倒是不一样,转手给段修泽拍了一张照片过去,反而将段修泽的情绪给点燃了。只见江望舒给他发过去的是一张露出腰肢的照片。   白皙的、带着腹肌恰到好处起伏的腹部,流畅的腰线即使未曾触碰也知道十分柔韧美妙,他有着一把好腰,看着纤细,但并不瘦弱,他仍然有腹肌,虽然只有四块,但也看得出是不是久坐的亚健康男性。   段修泽一看,怔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江望舒性格到底是含蓄内敛的,即使是最放得开的时候,也并不是很过火,他很明白他发照片来是什么意思,也不堪示弱地给江望舒回了一张。   是小段修泽的照片,雄赳赳气昂昂,将布料染得很分明。   论色,江望舒是不可能色的过段修泽的,江望舒也就没再回复——虽然本意也不是什么调情。   段修泽发完照片后说了一句:“想你。”   嫌不够,又补了一句:“都挺想。”   江望舒给他发了一个红萝卜被掰断的动图。   段修泽发了一句“哈哈哈哈哈哈”便消停了。   短暂的聊天结束后,江望舒继续投入工作。秦煜倒是惯会摸鱼,他开了一个机子随便点了一个贺岁片大热的电影,刚看了个开头,他就愣住了,即使隔着一个办公室也懒得走动,在手机上发信息问江望舒:“我记得你不是开了一个娱乐公司吗?”   江望舒很久没回,秦煜便打电话给他,对方一接通,秦煜就把刚刚的话问了一遍,江望舒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似的,“恩”了一声,“怎么了?”   秦煜说:“我查了一下,你这个公司去年年底投资了好几部电影,没想到都挺火的,票房还挺高的,你不知道吗?”   江望舒想起来蔡胜思发了几个营收汇算给他,但他到底对这个公司没那么上心,因此还没想起来去看,这会儿秦煜提醒,他暂停工作,打开看了一下蔡胜思给他发的营收汇算,一看才发现去年那半年营收竟出乎意料的没有亏损太多,且后续有几部制作肉眼可见的能带来丰厚的回报。   江望舒花大价钱请过来的职业经理人,眼光独到,也舍得砸钱,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江望舒想起原点刚成立的时候是颇为艰难的,一年过去了还是查无此公司的状态,到第一年抓住了好几次的机遇,便乘风而起。但有不少公司都是刚成立没多久就倒闭了,又何来未来可言。   这样想,他这个随心创办的娱乐公司无心插柳柳成荫。   江望舒心情好了些,给蔡胜思又发了一个过年红包,跟他聊了聊,才知道路野已经红了,只是短短半年,他的热度非常高,微博粉丝猛涨到了一千万量,新人第一部主演电影,票房就突破了十亿,还没有任何大咖演员,这已经完全算得上是黑马了。   江望舒知道这个消息后,又退回去看了看汇算,后面最底层还跟着几个项目的预计收益,因为是预计所以并没有入账,但一旦分账就是预计两个亿。   江望舒:“……”   这个好像是原点去年做完和政府合作的大项目才有的收益吧?   娱乐公司好像比研发什么高科技更来的赚钱。   江望舒是不追星的,也从不关注娱乐圈方面的事情,因此完全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情,现在一踏入这个行业,才知道原来如此暴利。   尤其蔡胜思告诉他,现在路野的广告费已经达到了百万级别。   江望舒沉思许久,开玩笑地问:“我现在进娱乐圈还来得及吗?”   蔡胜思也知道他性格,因此听到他开玩笑才格外震惊,他想了想,说:“您不适合。”   怕江望舒多想,蔡胜思解释说:“您的皮相虽然很好,也非常有辨识度,但是亲和力不够,恐怕很难有路人缘,而且您的气质不适合多种表演形式,所以……”   江望舒说:“恩,我随便问问。”   蔡胜思感觉他似乎变了一些,尤其开的这个玩笑,其实是蛮活泼的,跟他这个人给他印象有些大相径庭,毕竟当初第一眼见,就觉得江望舒很严肃,现在居然会开玩笑了。   转念一想,这大概是两人熟络起来了,对方才会给他这样的一个反应,心里倒不觉得动容,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他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认可,是可以继续维持他骄傲的事情。   和蔡胜思聊完,看一眼时间也不早了,江望舒和秦煜下班回家。   秦煜看完了那几部电影和江望舒叨嗑,“那小孩还挺优秀的你别说,演的那个连环杀手还挺真,那个眼神,绝了,要我说,你跟段修泽离婚这段时间,完全可以跟他玩一玩,也不耽误什么。”   江望舒没理秦煜的海王言论,他在手机上跟进项目的最后一点进度,将最后的资料给提交了,做完这些,他感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十分疲惫,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然而就在他刚走几步,园区门口的一个工程的建筑钢板就掉了下来,看距离,要是他没有停在原地缓了一会儿,那钢板恰好就能砸中他。   秦煜吓了一跳,他步子迈得比江望舒大,饶是等了他一会儿,也是最靠近鬼门关的人,惊吓之余,秦煜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了,还有心思打趣江望舒说:“你今天不是眼皮跳了吗?这就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说:“封建迷信什么,刚才那个人影你看见没有?”   秦煜:“啊?”   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有心思笑,“别的不说,回去的时候得拜拜祖宗。”   江望舒没有理会秦煜的封建迷信言论,他一脸凝重地说:“上面有一个人,刚刚鬼鬼祟祟地探头下来看,看见我们没事扭头就走。”   秦煜:“……”   江望舒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喂,你好,我是xx园区这边的,我要报警,有人想谋杀。”   江望舒一边说了事情经过,一边给了秦煜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等挂断了电话,江望舒说:“人肯定还在,现在放假没什么人,跟我去堵人。”   秦煜:“……”   他还一头雾水,但所幸听话,跟着江望舒朝那栋大楼走去。 第72章 完全准备   园区不远处就有一个派出所,因此江望舒一报警,警察五分钟就到园区了。   秦煜还对江望舒说:“可能是个误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会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谋杀你?”   这完全超出秦煜的理解范围了。   江望舒一边堵住电梯门一边对秦煜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每天还会有那么多社会新闻呢?”   这句话让秦煜哑口无言,继而赞同道:“也对。”   警察来了之后问了江望舒对那个人的印象后,就开始搜查这栋楼。   秦煜听江望舒将那个人的衣服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有些惊讶,他说:“那么高我都看不清人,你都看清了?”   江望舒说:“我视力好。”   来了四个警察,有三个去找人了,另外一个留在原地安抚江望舒,但是没想到,江望舒比他想象中还要淡定许多,要不是真的看见了砸在地上的钢精建材,这个民警都要怀疑对方报假警了。   现在正是放假期间,楼里没多少人,就算有,也是为了加班费没回家过年的终极打工人,因此倒是很好分辨。   检查了监控,民警倒是很快将人揪了出来,只不过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江望舒说的这个人,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保洁大叔,对于江望舒的指认,他坚称是休息的时候误操了机器。   民警调查访问了几个员工,最终确认保洁大叔和江望舒没有任何的关系,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动机去谋害江望舒,但是到底涉嫌了高空抛物罪,还是被民警带走了。   江望舒对这个结果仿佛也是没有异议的,留下来安慰他的那个民警看他的模样对他还有些许怜惜,给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以后有事可以联系。   江望舒拿着写着民警手机号的纸条,客气地道谢,等人走了,江望舒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输入到手机上,才对秦煜说:“走吧。”   秦煜还有些犹疑,低头凑近江望舒说:“我怎么感觉他刚刚在笑?”   秦煜说的是刚刚的保洁大叔,被警察拷走的时候,他朴实无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很真心实意开心的笑容。   江望舒看着警车呼啸离去的身影,轻声说:“我看见了。”   秦煜一个大男人都感到恶寒了起来,“我日,他笑什么?”   江望舒说:“不知道。”   秦煜看他情绪还是很稳定的样子,问:“你难道不害怕吗?”   江望舒反问:“害怕有用吗?”   秦煜:“……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镇定过头了。”   江望舒说:“嗯,又没事。”   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还给客户打了一个电话,敲定了半个月后的洽谈。   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秦煜挠了挠脸,拍了拍他的肩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江望舒应了一声。   等分道扬镳后,江望舒才呼出一口气,他回到家,喂了越发丰腴的王八,给王八铲了屎,他有些洁癖,因此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戴着一次性的皮手套。   段修泽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望舒正去倒垃圾,倒完垃圾回来,便看见了段修泽打来的三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他脱掉了手套,洗了手,擦干,不紧不慢地拿过手机给段修泽发了个信息,“有事吗?”   段修泽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他还有点大喘气,“这话我要问你。”   “问我?怎么了?”江望舒说。   段修泽沉默了一会儿,说:“刚刚秦煜打电话给我。”   江望舒说:“哦,他跟你说了啊。没什么事。”   段修泽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明天过来。”   江望舒反应平淡,“你过来做什么?自己可以处理。”   段修泽说:“但是你需要我。”   江望舒说:“那你想多了,我没那么需要。”   段修泽便不说话了。   江望舒顿了一下,开玩笑似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要是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段修泽回答:“当然是你,我妈会游泳。”   江望舒说:“我也会游泳。”   江望舒有些委屈,这种委屈是没由来的,很久没这种感受,他甚至一时之间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这一路走来,他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却总是有许多蹉跎和不圆满,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不曾对一段关系有过这样的期许,他的情绪都是淡淡的,欲望也是淡淡的,即使和段修泽结婚后,两人亲密无间,也知道段修泽恐怕有什么秘密,但他也没有去深究,并非是不关心,只是不愿强求。   这种不愿之中也未免不是因为安全感,若是对段修泽束缚得太紧,恐怕这个人会离开他。   不知道正确处理人与人的感情,恋人也同样如此,主动权其实一直都是在段修泽身上。   这人若是有一天提出分手,他也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段修泽失忆后要跟他离婚,他没有挽留的原因。   但是没有挽留不代表不在意,便是因为在意,才对失忆后的段修泽有些许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恶意。   即使肆意地散发着对段修泽失忆后的恶意,他倒也不曾委屈的。   这种情绪实在是太陌生了,以至于江望舒都有些茫然,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的问题。   这种小家子气的问题,也是能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吗?   他可以被掌控,可以被主导,那是因为他觉得无所谓,但他本质又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他要是柔弱,就做不到现在这一步。   今天的事情像是一个意外,但江望舒确认,那是一个信号,那个女人即将对自己下手的信号,而且他也算了解她,知道她实际上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像毒蛇一样虎视眈眈,却又不付出真正的行动,左右摇摆做出即将将猎物一击毙命的攻击姿势,却又是佯攻,等到猎物精疲力尽的时候,才会洋洋得意彰显自己功绩。   因为有着很好的社会地位,拥有庞大的社会资源,她可以调动一切她想调动的资源,只要她愿意。   段修泽身为她的亲子,在那时候都只是私奔,怎么就没想过……   江望舒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了有一丝违和感,他耳边段修泽的呼吸声很沉,却又很快从喉间里溢出了笑,“你跟我说了一个秘密,我现在也来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江望舒说:“不想知道。”   段修泽说:“其实14岁那年我去割过□□。”   江望舒:“……”   江望舒说:“这种事情我不想知道。”   顿了一顿,他说:“而且割□□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这说明你的弟弟没长到□□期许的长度。”   段修泽说:“还好,再长一点那可就得环在腰上了。”   江望舒无语,他想挂电话,段修泽又道:“我已经订机票了,现在过来。”   段修泽说:“好久没见,等我。”   段修泽说:“还有,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不用问我这种问题,那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第73章 冷漠的男人   段修泽订了机票,将工作全推给了属下,这次他倒是没有任何遮掩,属下问一句,他便如实地回答了:“去看男朋友。”   属下有一瞬间的吃惊,但想起这位与男性结婚又离婚的传闻,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但是段修泽的职位很高,他一走,段珑自然会过问,段修泽没有吩咐,属下自然也没有任何隐瞒,直接把对方跟自己说的话告诉了段珑。   到底有几分八卦的意思,说完属下还窥不要介意。”   有时候也不能不说夫妻相是有几分科学在的,就像这个时候,他们笑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当真是一模一样。   男孩脸皮再厚,到这会儿表情也绷不住了,有几分恼羞成怒似的,说:“就一张脸长得好看点,没素质的卢瑟。”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但硬着头皮给了段修泽一个中指,加快脚步略过了他们。   段修泽上前追了一步,被江望舒拉住了,“你想干什么?”   段修泽回头看他,停下脚步,咧嘴一笑,说:“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给他看看我沙包大的拳头。”   江望舒说:“算了,跟他计较什么。”   说是这么说,江望舒也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他说:“那个男生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我惹他了?”   他看向段修泽,似乎是希望段修泽给他解答,段修泽想了想,说:“可能是嫉妒你吧。”   江望舒蹙眉,“嫉妒?”   段修泽说:“嫉妒你长得好看,嫉妒你气质非凡。”   江望舒:“……”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走吧。”   两人走到机场外,段修泽看着江望舒走到了一辆劳斯莱斯旁边,按了按车钥匙,略惊讶,笑着说:“今天是刮什么风了,你也会开车过来。”   江望舒淡淡地说:“我车技不错。”   段修泽打开车门,要坐上去,余光里看见一个人,他抬眼看过去,正是那个搭讪未遂的男孩,他正站在一辆宝马旁边看着他们。   本来他们也无仇无怨,但段修泽厌烦了他的举动,上车前笑着对男孩比了一个中指,便坐进车里。   江望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男孩脸颊涨红,抱歉地对他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在车上,江望舒没有看段修泽,说:“你过来做什么?”   段修泽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冷风顿时就灌了进来,他又很快地关上,听到江望舒的话,他语气轻松地说:“我觉得你需要我。”   即使已经说过,江望舒还是会说一遍,“不需要。”   段修泽叹了一口气,控诉道:“你对我冷漠了很多。”   江望舒想了想,说:“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段修泽倒是想问他那为什么还会跟他上床,但每每有这种念头,他又觉得不是十分必要。   段修泽其实已经记不清当年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后来细细回忆每一个画面,会觉得自己惹人讨厌,江望舒受了不少委屈。   这是他的反省,所以对从前的自己有反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江望舒对十七岁话,“我不缺朋友。”   第二次拒绝,男孩应该也就懂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没有放弃,“那当个躺列的陌生人也可以,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目光。   他剃了头发缝了针,长时间都戴着帽子,因为侧着脸的缘故露出了非常干净漂亮的下颌线,纵使看不见眉眼,那过于优越的下颌线也叫人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他是一个帅哥。   段修泽在年少的时候反倒很少被搭讪,大抵因为他动不动就豪车出行,也在最好的私立学校,周围同学朋友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普通学生也没那个胆子过来跟他说话,倒是到了大学,搭讪他的就变多了,毕业之后,也是坐个公交车都会被搭讪的地步。   现在也的如此,他没有十七岁段修泽凡事都要最好的臭毛病,坐飞机也是坐的普通价位,一坐下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直到飞机起飞,周围的男孩才敢跟他说话。   段修泽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身边的男孩一眼,对方被他的眼神冷到,脸上突兀的就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段修泽问他:“有什么事么?”   男孩咽了咽口水,努力挤了挤表情,说:“我能不能跟你加个好友?”   段修泽从前是不通感情的,察言观色这种技能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他的出身、教育注定了他没必要太在乎别人的情绪感受,这也是为什么他年少的时候总是做惹江望舒生气的事情,他那时候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就算道歉,也不一定是真心的,但是某一刻,他这一关窍突然就通了,往事众众在他脑海里一一闪现,叫他通透地看到了从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就像此时,那男孩的表情和眼神映入段修泽的眼帘,他就知道了他的意图,段修泽微微一笑,说:“不可以哦,我有男朋友,如果跟你加好友,他会吃醋的。”   那个男孩愣了一下,竟也不觉得意外,不过他不怎么认同段修泽这句话,他还想争取一下,便说:“没关系,我不会打扰你的,只要加一个好友就行,我想跟你做朋友。”   段修泽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有些冷漠的话,“我不缺朋友。”   第二次拒绝,男孩应该也就懂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没有放弃,“那当个躺列的陌生人也可以,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段修泽说:“抱歉。”   他敲了敲前方的座椅,问:“我能跟你换个座位吗?”   得到同意后,段修泽和对方换了座位,留下那个男孩一脸难堪。   这种事情并没有毁坏段修泽的心情,他坐在座位上玩贪吃蛇。   他年纪也并不如何大,但是从前爱玩的竞技游戏已经不爱玩了,反而是简单的贪吃蛇、消消乐、马里奥等单机游戏更令他着迷。   到了江望舒所在的城市,段修泽下了飞机,他不觉得江望舒回来接机,因此远远看见江望舒身影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加快脚步就朝江望舒的方向走去。   段修泽腿长,迈的步子也很大,没走几步就到了江望舒跟前,但江望舒没看他,而是看着他背后,等段修泽开口的时候他打断了他,问他:“你后面这位是谁?”   段修泽回头一看,才发现飞机上的那个男孩居然跟在他后面,他扭头回去看江望舒,说:“不认识。”较什么。”   说是这么说,江望舒也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他说:“那个男生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我惹他了?”   他看向段修泽,似乎是希望段修泽给他解答,段修泽想了想,说:“可能是嫉妒你吧。”   江望舒蹙眉,“嫉妒?”   段修泽说:“嫉妒你长得好看,嫉妒你气质非凡。”   江望舒:“……”   他也不知道丁地开了个独属于他才会开的玩笑,他道:“不过,再冷漠的男人,直肠都是温暖的。”   江望舒:“……” 第74章 心理问题   这样的玩笑,让江望舒无言,他不由得掏出手机,丢给段修泽。   段修泽接住他的手机,问:“给我手机做什么?”   江望舒说:“你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医院有没有床位。”   “问这个做什么?”   “好让你今天就住进去。”江望舒如此回答。   段修泽:“哈哈哈哈哈哈。”   段修泽笑完去把玩江望舒的手机,江望舒也让他玩。   的,这个房子已经是她很努力租到的了,因为觉得住地下室对我发育不好,我要晒太阳长高,她才租这个房子的,这里有阳台哦,我可以晒太阳,但是她不能种花。’他做每件事都会提起他妈妈,他时刻在感恩,时刻挂念他母亲,出生没得选,但是总能选他想要走的路吧?他只是想努力给他母亲买一个大房子而已。”   段修泽说:“我废话太多了。”   江望舒说:“不会。”   他伸手过去,握住了段修泽的手,带着鼓励和安慰。   段修泽才继续开口:“我没跟他相处太长时间,偶尔跑步经过那里,会给他买一些零食给他送过去,周末他母亲都不在家,那时候我都没见过他母亲,听他说她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回来,洗漱完已经凌晨了,每天都很疲惫,但是她还是会给他做早饭,做中午的便当。有时候回来倒头就睡,那个孩子会在睡前多喝些水,固定时间夜起上厕所,这样就可以照顾他母亲,至少给她脱一下鞋子,给她盖一下被子。”   “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我在听,这就是一个普通母子的生活,他们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生活,他母亲做事无愧于心,小孩也被她教得很好,他们没做错任何事情,做错事情的是别人,是我。”   “我做错了事情,我父母做错了事情,只是躯体上的疼痛,实在是太便宜我了。”段修泽说。   江望舒说:“但是这样我会心疼。”   段修泽说:“所以我没打算告诉你。”   江望舒掐了一把他的手指,段修泽没喊疼,他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想了年,忍了年,不能再逃避了。”   江望舒猜到了什么,并没有去问。   “那段时间做梦总梦见那个孩子,才那么小,他家境不好,一周只能吃一次肉,大概有些营养不良,个子没那么高,倒是不瘦,跟我说他爱吃米饭,有时候白饭都能吃两大碗,带他去吃一次肯德基,都能高兴的笑眯眯的,总共就六个鸡翅鸡腿,他吃两个,留四个给妈妈,他说妈妈瘦了,要给她补补。”   江望舒能感觉到段修泽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像是陷进去了,他握住段修泽的手的力道重了几分,“你不要想了。”   段修泽反过来握住江望舒的手,笑着安抚道:“没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是一个很好的小孩。”   江望舒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之前翻到的空药瓶,心里一跳,表情严肃起来,问:“你情绪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段修泽眨了一下眼睛,“有吗?”   江望舒反问:“没有吗?你最好不要瞒着我,要是后面我自己发现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个措辞有点严重了,但对段修泽很凑效,他微微垂眸,唇角若无其事地掀起多家境优越的富一代会有糜烂的私生活,甚至为了追求刺激去xd——我没有赞成他们这种行为的意思,甚至有几次我偷偷举报了他们,你放心,我举报的很隐蔽,谁都不知道,现在只告诉你。”   段修泽说着对江望舒眨了一下眼睛,活跃了一下气氛   这也不是江望舒想多了,因为他从段修泽的语气里已经揣摩到了一些,他有些不敢置信,对段修泽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心绪。   段修泽越笑,越若无其事,江望舒心里就越堵得慌。   江望舒将车开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找好停车位,停车,熄了火,看向段修泽。   段修泽意识到江望舒要跟他说什么,不禁坐直了身体。   江望舒看着段修泽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吧?”   段修泽说:“你不要说,我们去吃饭。”   这话他说得很正经,也很认真,他做出这个样子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江望舒跟他对视了几秒,扭头,重新发动车子。   江望舒问他:“药用的怎么样?”   段修泽说:“很不错,效果很好,没那么痛了。”   江望舒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去看?”   段修泽看着他的表情,伸手要去摸他的脸,被江望舒拍开,愕然似的,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江望舒说:“是啊,我在生气。恭喜你猜对了。”   他一边说,一边放了一首歌,是王菲的《白痴》。   王菲独特的唱腔在整个车内响起,尾音一阵颤音带着段修泽的心都颤动了起来。   段修泽迟疑片刻,没有再插科打诨,坦白道:“我觉得,我太幸福了。”   “幸福?”   “对,我太幸福了,即使脱离了家庭,我仍有巨额的财富,我可以不用那么挥金如土,这笔财富够让我用几辈子,不止是从小到大优渥的家庭,视金钱如粪土的底气,还有在这样浮躁的世界,我仍然拥有一个连灵魂都契合的伴侣,甚至能与对方厮守。”   “但是,我有资格吗?你别怪我矫情,在拥有了充实的物质条件,人便会自然而然的追求精神上的圆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家境优越的富一代会有糜烂的私生活,甚至为了追求刺激去xd——我没有赞成他们这种行为的意思,甚至有几次我偷偷举报了他们,你放心,我举报的很隐蔽,谁都不知道,现在只告诉你。”   段修泽说着对江望舒眨了一下眼睛,活跃了一下气氛,“你也不要误会,我对追求刺激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有些更高的精神追求,严以待己,做一个到老时也可以骄傲的说一句,我这辈子没有白过。大概是这种心情,所以无法忍受一点瑕疵。”   他多了几分自审,“我跟我母亲还是有相像的地方,她对一些事情上有很强的控制欲和偏执,我也是,很多时候,只有小孩才会有非黑即白的世界观,我不是孩童,却依然过分追求那份白,无法忍受污浊。”   似乎觉得自己废话太多,段修泽停顿了一会儿,重新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母亲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我间接害死了一个小孩。”   这句话一出,江望舒眸光闪动了一下,段修泽注意到了,他放轻了语气,说:“你知道了吧?”没见过他母亲,听他说她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回来,洗漱完已经凌晨了,每天都很疲惫,但是她还是会给他做早饭,做中午的便当。有时候回来倒头就睡,那个孩子会在睡前多喝些水,固定时间夜起上厕所,这样就可以照顾他母亲,至少给她脱一下鞋子,给她盖一下被子。”   “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我在听,这就是一个普通母子的生活,他们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生活,他母亲做事无愧于心,小孩修泽迟疑了片刻,说:“是中度抑郁,还好。”   江望舒:“……”   很好,他是完完全全被瞒住了。 第75章 适合做妈妈   江望舒怒火中烧,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发火,他硬生生地将火气按了下去,语气放轻了许多,做出了温和的假象,“只是中度抑郁吗?”   段修泽颔首,“只是中度而已,很好控制,就是有时候很躁动,很难入睡。”   江望舒沉默,他睡眠是非常好的,每次同房完他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却从未发现枕边人失眠。难怪,段修泽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他那种失眠了也不容易有黑眼圈的体质,所以他的失眠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再加上他会吃药控制,纵使睡到临近中午,醒来后总是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江望舒一时不知道是怪自己粗心大意,还是怨段修泽什么都瞒着他。   说到底,他们还没到那一步。   虽然结婚了,但双方都有所保留,没有全盘交付。   并非是不信任对方,而是……太信任对方,太喜欢对方,不愿意让彼此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太为别人考虑,反而折磨的是自己。   江望舒心里那压着的火噗嗤噗嗤的灭了一半,“现在呢?”   段修泽说:“睡得很好,我身体好了很多,吃药有时候吃得脑子都没那么清楚。”   江望舒回忆了一下,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成倍增长,他轻声道:“我没发现。”   “我不想让你发现,我没有那么脆弱,不需要你来照顾我安慰我。”段修泽笑了下,洁白的牙齿很晃眼,有那么几分爽朗和洒脱,他继续道:“好了这个话题到这里结束。我们应该去吃晚饭了对吗?”   “……”他不想说,江望舒也不去问,他思考了片刻,说:“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吧。”   段修泽说:“那要提前预定,这个点估计抢不到座位。”   江望舒说:“那你做饭吧,冰箱里有菜。”   段修泽挑眉,说:“行。”   江望舒发动车子,带着段修泽回家。   然而他们将车开到小区门口,保安喊住了他们,笑着说:“江先生,没想到你居然有个那么漂亮的老婆啊。”   江望舒微微皱眉,“什么老婆?”   保安说:“就是江太太,你爱人,她长得很漂亮啊,还把你们儿子带过来了,长得跟你真像。”   江望舒眉头皱得更紧,“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儿子。”   段修泽探过头来,对保安说:“大叔,还记得我吗?”   保安:“噢,当然记得你啊,段先生,你跟江先生不合租了?”   段修泽掰过江望舒的脑袋,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抬起眼对着目瞪口呆的保安说:“他老婆是我。”   保安:“……”   江望舒想擦脸,但保安还在,也就没动,他问:“那个女人和孩子现在在哪儿?”   保安又尴尬又担心地说:“我看她小孩跟你长得很像,也确实漂亮,我就把她放进去了。”   江望舒:“哦,这样啊。”   保安也反应过来了,立即说:“我跟你一起上去,要是她有什么歪心思,我们把她送警察局。”   这也是保安的重大失误了,要是江望舒投诉,他能丢了这份工作。   江望舒没推辞,他将车开到车库去停车,保安也跟在他后面,要跟他们一起回家。   他们上了电梯,到了家门口,果然看见一个女孩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蹲在门口。   江望舒眉头深锁,段修泽反应倒是还好,他率先一步走到那女孩面前,问:“江望舒老婆?”   女孩镇定地点了点头,低头对小男孩说:“这是你爸爸,乖宝,叫爸爸。”   女孩一边说,一边指着江望舒,小男孩脆生生地喊江望舒:“爸爸!”   保安不走了,他摸了摸口袋,摸出几个瓜子,想放到嘴里,又觉得不合时宜,便在手掌中倒腾那几粒瓜子,嘴里严肃地说:“你瞎认什么爸爸,他们俩才是合法夫夫。”   也不怪保安误会,即使男男婚姻合法已经通行了好几年,但这个群体终究还是少数,他这个年纪的略有耳闻,生活中却从未遇见过,误会这么两年也太正常不过了。   那女孩一点没慌,她落落大方地说:“他五岁了,是你大一聚餐的时候有的,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次你喝醉了……”   段修泽打断她,说:“不可能,我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和别人一起喝酒。”   他看着那个小男孩,说:“但是长得的确很像江望舒。”   女孩眼睛微亮,语气镇定地说:“他的确是江先生的亲儿子,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验dna。”   她看起来很有底气,这个模样无疑迷惑了在场的所有人,要不是江望舒知道自己没做过,都要信了她的话。   段修泽捂住嘴,后退了几步,眼眶红了,“江望舒!?你居然、你居然!出轨!!!”   江望舒:“……”   段修泽踉跄几步,一手撑住了墙,“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给我戴绿帽!?”   江望舒沉默。   段修泽捶墙,“江望舒!你有没有心!”   江望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茬,戏台还未搭好,这人竟已戏瘾大发。   段修泽呜咽道:“我要在你的大腿上写一个渣字。”   他的表演太浮夸了,以至于女孩镇定的表情逐渐破裂,小男孩被她推了一下,意会般跑过去抱住江望舒的腿,怯怯地说:“爸爸,我怕。”   段修泽看着那个小男孩,表演痕迹过重的脸上慢慢没了表情,他走过去,那小孩以为他要打他,连忙躲到江望舒身后。   江望舒对此无动于衷,但是段修泽反倒蹲下来,对小孩笑道:“叔叔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可以抱你吗?”   小孩不动,段修泽说:“好吧。”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颗巧克力,递给小孩,这会儿他犹豫了一下,抵不过巧克力的诱惑,接了。   段修泽站起来,对那个女孩说:“我妈给你多少钱,我出三倍,你不用麻烦了,我不会误会江望舒。”   这话一出,女孩眼里流露出几分诧异,她迟疑了两秒,还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修泽说:“十倍。”   女孩:“……”   她利索地承认了,“是段太太让我做的。”   段修泽不意外,可以说和江望舒一样,第一眼,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   她很会把握人的心理,在大的方面做到了极致,但在小的方面又懒得遮掩,就像这个孩子,真的和六岁的江望舒长得有□□分相似,能做到这个程度,再恩爱的情侣夫妻都会怀疑对方的忠诚,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但她都不了解他们俩人真实的性格。   这是她的自大,家长式的高傲让她一败涂地。   段修泽很多次都在想,段珑对他确实是没话说的,待他很好,作为一个母亲,不说那些伪装刻意的成分,就说表现出来的样子,她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也是为什么段修泽会逃避三年的原因。   这其中心理的拉扯和煎熬无法与人言说,但是越这样,他越容易陷入梦魇,害怕入睡。   那是一个多乖的孩子,他血缘上的弟弟,即使他的存在对于父母的婚姻是一种背叛,他有原罪,是所有人都可以口伐笔诛的存在,他仍然怜惜他,仍然想将他当做弟弟去爱护。   段修泽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仿佛也是有几分移情的,不愿意在他面前闹得不好看,乃至长大以后也存留几分阴影,他伸手要去抱他,被躲开也不恼,笑着说:“你几岁了?”   小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七岁了。”   又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我五岁了。”   明显是被人教了说话,段修泽停顿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好乖,你上学了吗?”   小孩摇头,段修泽有些诧异,“还没上学?”   小孩仍然摇头,女孩在旁边压低声音说:“这是福利院的小孩,借用了十天,到时候要送回去。”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说:“那个……”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江望舒叹了一口气,问:“多少钱?”   女孩说了一个数,十万块,十倍就是一百万,江望舒拿出支票薄,写了一个数字,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女孩。   女孩确认了数目,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她郑重地将支票放好,虽然没有必要,但是她还是想解释几句,“虽然这件事很缺德,但是我很缺钱,所以对不起。”   说完,她拉着小孩就要走。   段修泽说:“等下。”   女孩停下脚步看他,段修泽问:“哪个福利院?”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个福利院的名字。   段修泽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女孩指了指脑袋,说:“弱智。”   段修泽说:“好吧。”   女孩见他没有想说的了,便拉着小孩走了。   段修泽看向江望舒,说:“他挺乖的。”   江望舒微微皱眉,他移开目光,说:“人不是猫,能随随便便养。”   段修泽轻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很乖,而且他跟你长得太像了,我不想看着跟你那么像的一张脸在外面受苦。”   江望舒:“……”   他所有的抗拒都吞回到肚子里,对一个生命负责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到。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父母,即使不和段修泽在一起,他也不会要小孩,现在也是如此。   唯独这个态度江望舒很坚决,一个眼神,段修泽就知道他的想法,他很快就放弃了,“好吧。”   江望舒说:“你要是寂寞,可以把王八带走。”   他一边说,一边开门,而王八像是在缝隙里听到了这句话,江望舒一打开门,王八就从门里蹿了出来,像颗炮弹一样撞到江望舒的小腿上,被江望舒一把揪了起来,他也不挣扎,顺势一头扎进了江望舒的怀里。   江望舒只好一手托住他的胖屁股,一手还给他调整一下趴的位置。   段修泽在旁边看着,感慨似地说:“明明很适合做妈妈。”   他话刚说完,脚就被江望舒狠狠地踩了一脚,他闷哼了一声,唇角却是翘了起来。 第76章 正常   段修泽问江望舒:“他现在多重了?”   江望舒说:“十六斤。”   段修泽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说:“这个体重超标了你知道吗?”   江望舒有些诧异,“超标了吗?”   段修泽说:“超标了,他之前十一斤刚刚好,你给他吃什么了?”   江望舒诡异地沉默了,顿了一下,才语气淡淡地说:“就是你平常喂的猫粮,偶尔会给他吃点零食。”   段修泽问:“只是偶尔吗?”   江望舒托了托猫的屁股,说:“我觉得还好,也不是很胖,他骨骼大,有点肉就显得肥胖,这不是正常的吗?”   江望舒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段修泽不再说话了,他意识到江望舒养猫大抵上就是跟爷爷奶奶养猫一样,永远觉得孩子瘦,永远觉得孩子饿。   江望舒很自然地抱着猫走了一圈,一边抱,一边颠猫的肥屁股,这样体重的猫,稍微瘦弱一些的人抱久了都会胳膊酸痛,但江望舒看着倒是很习惯,没有什么不舒服,一看就是抱多了,臂力练出来了。   段修泽在旁边看着,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叫他心里都柔软了许多,他轻声说:“以前你不是不喜欢猫吗?现在倒是稀罕了。”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凉:“我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   这话说的段修泽轻笑了起来,他走上前,“让我抱抱。”   江望舒要将王八给段修泽,虽然这俩一贯不太亲近,但也有许久没见到人了,王八还给了他几分面子,让段修泽成功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段修泽抱着猫,在手里颠了颠,“啧”了一声,说:“真胖。”   美短这种猫大概都比较聪明?总之王八听懂了段修泽说的话,本来还算乖顺,现在也挣扎起来。   江望舒说的没错,这猫骨架子大,肉一多看着就很胖,其实没有强健的骨骼,他这样的体重还真的不一定能支撑他肆意地走动奔跑。   这是一只强壮的猫,因此在段修泽毫无防备的时候,他后腿一蹬,蹬在段修泽胸口上,段修泽被蹬得猝不及防松了手,王八跳到旁边柜子上,再优哉游哉地跳到地上,走了。   而段修泽被狠狠地蹬了一脚,胸口顿时就疼了起来,他没有吭声,江望舒却是知道的,他说:“你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段修泽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不好吧?”   江望舒瞪了他一眼,说:“我看看你的胸。”   段修泽笑了笑,说:“我没事,不用看。”   江望舒提高了音量,说:“快脱!”   段修泽:“……”   他老实地将毛衣脱掉了。江望舒家里是一直开着暖气的,因此一进门段修泽就将外套脱掉挂在了木架子上,只穿了厚实的毛衣,但显然那肥猫的腿力足够穿透厚毛衣给他造成不小的打击了。   脱掉了毛衣,剩下的卫衣也就没有脱掉的必要,他将卫衣下摆撩起,露出了自己的胸口,只见他冷白色的胸口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个青色的淤青。   段修泽自己都有些惊讶了,江望舒伸手按了按,问:“痛吗?”段修泽闷哼了一声,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江望舒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痛。”   “是人都会痛。”段修泽说。   “那你会痛,你不吭声?”江望舒没好气地又按了一下,段修泽将痛呼声咽了下去。   江望舒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弄了冰袋过来给段修泽冷敷。   段修泽看着江望舒低垂的眉眼,即使已经做过了很多次那种事情,但这种时候,看着江望舒那漂亮的眉眼,依然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江望舒没有注意他的眼神,他轻声道:“感觉痛的话,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要怎么心疼你?”   段修泽伸手握住他的手,拇指和手指轻轻对揉捏江望舒的手心,其实有那么点狎昵的成分,但他做这种事情,表情倒是一本正经的,“你可以多多心疼我的小老弟。”   说罢,便要低头去亲江望舒,江望舒一偏头,段修泽就亲在了江望舒的脸颊上。   “怎么……”段修泽话还没说完,江望舒便吻住了他。   两人的唇都是热的,都年轻,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像岩浆一样,带着仿佛能将人燃烧殆尽的威能。   舌尖探入,裹挟着对方的一起缠绵,缱绻的气息溢散开来,没有太多的情、欲,像是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很温柔。   然而这样的情况也没持续很久,江望舒仿佛是想占据主动权似的,骑上段修泽,捧着他的脑袋更深地吻了下去。   这显然是一种掌控的姿态。   段修泽倒也随他,只是他的体格有先天优势,江望舒再如何努力,都像是迎合段修泽一般。   段修泽掐着江望舒的腰,很快两人就滚做了一团。   江望舒摸了摸柜子,声音有些喑哑,“没有套。”   “上次买的那些呢?”   江望舒笑了一下,说:“你说小,我都丢了。”   江望舒捏了捏段修泽的脸,凝视着他,轻声问:“以前都没用过?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型号的吗?”   段修泽回答:“当然,第一次不是给你了吗?”   两人都想起第一次的情况,段修泽也笑了起来,他说:“你还记得吗?你一开始还以为男人和男人做是用前面的。”   江望舒:“……”   这样的往事,江望舒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虽然和段修泽有着地下情,但本性还算是生涩腼腆,并没有主动去搜寻相关的生理知识。   他凭借他现有的知识储备,自然是一根筋的以为是用前面。   结果真到那一天,段修泽往后面走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也是因为这样的误会,导致他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第一次愣是磨合了很久才成功。   江望舒没说话,段修泽笑着笑着也不笑了,他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吧,到时候我出来。”   江望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干了个爽。 第77章 分别   这么久没做,自然来了个痛快。   等看手表的时候,都已经是大晚上了。   江望舒靠在床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翘起一丝微笑。   段修泽想抽烟,但说了戒烟,这会儿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棒棒糖,剥掉了糖衣放到了嘴里,看见江望舒脸上的微笑,低声问他:“笑什么?”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没什么。”   段修泽垂眸看他,“有事瞒我?”   江望舒便说:“你好像没他厉害。”   段修泽:“……”   江望舒:“好像他还要更好一点。”   段修泽:“……”   江望舒:“我是实话实话,你不要误会。”   他还能怎么误会?段修泽想。   江望舒说:“奇怪,是因为还是个高中生吗?”   段修泽:“……”   江望舒比较了一下,最总结道:“不过你综合分要高一点,老伙计了,对吗?”   段修泽:“……”   段修泽牙齿有点痒,他忍住了拿江望舒的皮肤磨牙的冲动,摸了摸鼻子,态度软和地问:“你是想让我生气吗?”   江望舒说:“没有啊,是你要让我说的。”   段修泽:“……”   他认真地说:“我感觉你对我没以前那么温柔了。”   “是人都会变的,而且你失忆后就对我说离婚———离婚证还在柜子里面,你没见过吧?”江望舒说。   段修泽:“……”   这算是迟来的清算么?   江望舒说:“你去把离婚证拿过来。”   段修泽没说话,还真的下床去拿了离婚证过来。   江望舒捏着离婚证看了又看,随后说:“你自己看了没有?”   段修泽躺回床上,嘴里的糖也不甜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怕江望舒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手拿开糖,一只手捏住江望舒的下巴,要去吻他,江望舒撇开头,说:“现在不想亲。”   段修泽看着他,轻声说:“那就不亲吧。”   段修泽松开了捏江望舒下巴的手,将糖重新放进嘴里,嘴里的糖碰撞牙齿发出了细碎的声响,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段修泽将糖咬碎吃进了肚子里。   做完这件事,他重新擒住江望舒的下巴去吻他,江望舒想拒绝,手腕被段修泽捏住,这次段修泽的姿态强势了许多。   这个吻里有股青苹果的香味和甜味,是段修泽吃的糖,舌头很甜,上颚也很甜,哪里都是甜的,这股甜意逐渐发酵成暖烘烘的暖流,流向了四肢,软化了所有的尖锐。   气息互相交缠,段修泽退后些许,轻笑了起来,问:“还要吗?”   江望舒舔了舔唇角,段修泽嘴里的甜味儿将他的嘴唇都沾染上了淡淡的清甜,这种感觉倒是不赖。   甜甜的味道似乎总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最柔软的情绪,最后发酵成淡淡的幸福感。   或许是因为这股甜意,又或许是这温柔缱绻令人留恋的吻,江望舒心底深处滋生出毛孔都舒展开来的愉快感,但面上却有那么几分傲娇地说:“不要了。”   他这么说,段修泽也没听,仍然凑上去吻住了江望舒。   一吻结束,段修泽又问:“还要吗?”   其实很喜欢,江望舒心想,他看着段修泽的双眼都泛着淡淡的水光。   段修泽也不用等他说话,又吻了上来。   吻到最后,江望舒率先受不了了,他推开段修泽,说:“好了,别亲了,再亲还能吃饭吗?”   江望舒的嘴唇已经又麻又肿了,到最后只觉得刺痛,不会有任何舒服的感觉了。   段修泽才停下,他将江望舒手里的离婚证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说:“不会有下次了。”   江望舒看着他这番动作,过了一会儿才说:“希望吧。”   江望舒对段修泽已经没什么气了,就算有,在之前都已经消化了,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必计较得那么清楚。   剩下的也不必多说,全看段修泽自己了。   江望舒没提,段修泽也没有提复婚,没有东西做依托的承诺,都是没有必要的。   两人实打实地干了几天仗,江望舒情绪倒是好了许多。   即使江望舒自己不承认,但性无疑是最好的舒缓精神的方式了。   段修泽走后,给江望舒安排了几个保镖,都是资历很深的人物,之前是国际雇佣兵,也曾经担任过国家首脑的保镖,来保护江望舒都算是屈才了,没点门路都请不来,不过看他们熟络的程度,像是老相识。   段修泽知道江望舒好奇,便解释了一句:“以前有请过他们。”   江望舒一愣,问:“什么时候?”   段修泽回答:“私奔之后。”   好了,江望舒想,段修泽的确不是毫无准备去私奔的,从他花一年时间把财产转移了就看得出来了。   段修泽走的时候,江望舒没有去送,从前两人形影不离,到现在多有离别,竟也别有滋味。   *   段修泽没有第一时间回b市,而是去见了段希。   段希作为段珑的弟弟,和他这一代唯一一个男丁,其实是颇受宠爱的,可惜他的性格太怕生,不愿见人,逢年过节都不叫长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惹了许多人不悦,自然而然、心照不宣地被淘汰了,但即使被放弃了,他的份量依然很重,因此名下有诸多资产,是个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他一般也是在家里办公,基本不去公司,有一整个团队专门为他打理名下公司和资产,他稳坐钓鱼台的同时,还是某个平台上的书法up主,可惜发了六年的书法视频,他的粉丝依然只有十几万,关注他也不是关注字的,还是因为段希的手好看。   总体来说,段希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关系唯一亲密些的,也就段珑和段修泽。   段修泽一到段希家,就递给段希一份厚厚的资料,是段珑的。   甚至还有证据,不知道段修泽收集了多久,又谋划了多久。   段希看完这些,沉默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段希是一个善良的人,比段修泽要纯良许多,他一开始对段修泽好,仅仅是因为他是段珑的儿子,他爱屋及乌而已。   但到现在,他跟这个侄子不像是舅舅和外甥,反倒更像是朋友,毕竟年龄还比较接近,也有共同话题。   现在,段修泽的意思很明显,让段希心里一冷。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这个精明强势的姐姐,竟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一面。   然而大义灭亲,也是需要勇气的,段希要是有这种魄力,也不至于龟缩在家里当宅男了,看着人高马大的,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拿不定主意。   思考了许久,段希才给出答复。   段修泽这样一份资料放出去,送段珑进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段修泽显然有其他的想法,段希发现自己都琢磨不透段修泽在想什么了,忍不住心想,失忆后的外甥好像还更可爱些。   现在说话没什么笑脸,语气也沉着,俨然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了。   这样想着,段希又想起来,其实在他失忆前,他们俩也有两年没联系了,他被这人踢进黑名单里足足两年。   段希是不记仇的,尤其现在知道了那么多事情,段希也隐约明白段修泽的心情。   他和段珑现在终究是两家人,段修泽和段珑才是一家人,他心境都如此翻腾,段修泽又怎会比他差?   若这是成长的代价,段希倒愿意他永远都不要长大。   段希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迟疑,他叫人拟了一份股权转让合同协议,将自己在段家的股份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全都转让给了段修泽。   别看段希在段家毫无实权,但也是段氏集团的大股东,拥有10%的股份,每年可以拿到不少的分红。   段希没那么在乎金钱,身份,也就只有他才能如此随意地将股份全都转给段修泽。   段修泽要的也不止是股份那么简单,他要架空段珑的权柄,正因为他是她的儿子,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孤君在野。 第78章 救老婆   段修泽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路野就联系了江望舒。   江望舒一看消息,才知道路野回来了。   路野现在也算是个明星了,接了大制作,寒假那会儿就已经播出,热度很高,走在路上已经需要戴上口罩和眼镜了。   江望舒对这个认的弟弟还是很照拂的,心里当然明白他对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江望舒觉得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该歇了心思,好好接着他给的资源,将这份事业做到最大才对。   因此路野想请他吃饭的时候,江望舒只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江望舒敏锐地感觉这个男孩似乎又高了一些,打扮比起在酒吧当主唱那会儿也要更时尚精致,面容也褪去了稚嫩,显出了几分成熟来。   近距离地观察到这种变化,江望舒也有些感慨,他语气温和地问起路野的现状,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路野对他的问题一一作答,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希翼问江望舒有没有看他的电视剧,江望舒停顿了一下,说:“有时间我会看的。”   路野失望了,江望舒又想起什么,对路野说:“既然都事业起步了,那就一点都不能松懈,明星的花期就那么几年,多学些技能……”   江望舒看起来像是说教的话,但因为他诚恳的语气倒是像是过来人的告诫。   路野忽然打断他,好奇地问:“哥,我能知道,你和修泽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江望舒挑了一下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从小认识的。”   路野说:“那就是青梅竹马?”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江望舒,问:“是日久生情吗?”   江望舒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或许吧。”   二十岁之前,他是厌烦段修泽,但没有他,周围也太冷清了,太……寂寞了。   江望舒不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但人都是群居动物,总是一个人早晚也憋出病来,而段修泽总是在自己身边,即使不讨喜,自己的情绪也总是有宣泄口的,即使自己不承认,他对讨厌的、幼稚的段修泽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否则也不会在知道段修泽会跟他报考一个学校的时候,也没有选择远离。   他已经习惯了段修泽在身边,即使段修泽硬搬到自己寝室,他生气过,抗争过,但很快,就捏着鼻子认了。   早已习惯和段修泽吵吵闹闹的相处方式,但他如果一直这样,江望舒不觉得自己会跟他发生什么,偏偏他改变了,纵使改变的原因令人心寒,但也是变了,也因为这样,才会有了这个可能。   只能说,他能跟段修泽在一起,是充满了巧合的。   偏偏他只对沉稳的段修泽有兴趣。   江望舒陷入沉思,路野和他说话,虽然很快收敛了心神,但明显心不在焉了。   吃完饭,路野对江望舒说:“哥,我妈给我发信息,我得回去了。”   江望舒说:“嗯。”   想起什么,江望舒问:“要我送你吗?”   路野对他笑了起来,因为口罩的缘故,只能看见那一双弯弯的笑眼,他说:“不用了,我经纪人在等我,哥……”   他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下去。   还能说什么呢,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感情,太难插足了,饶是他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样能时不时约一顿饭,倒也不错了——还得感谢江望舒百忙之中还愿意抽出时间陪他吃饭。   路野明白这样的恩典,是因为他真拿自己当弟弟了,但如果不再把他当弟弟,恐怕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看着温和、宽容,其实边界感很强,所有人都被划分在一个区域,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但凡超过那个界限,成陌路人恐怕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其他可能了。   路野倒不想那么轻易放弃,但随着阅历的增长,他越明白自己的位置。   他敛了敛散开的围巾,呼出一口气,扭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几天后,段修泽到公司上班,听到几个人在茶水间聊天,“这阵子感觉组长脾气好差,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没办法,段总那边给的压力太大了,工程那么大,投入的资金都好几亿了,结果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大家都焦头烂额的。”   “我说啊,段总到底是个女人,太感情用事了,这个工程就不该拿,咱们公司财大气粗,耗得起,但要是出了事是要担责任的,要是一个不好弄坏了口碑,国家那边都不好交代。”   “我感觉段总儿子是把好手,沉得住气,现在势头也好,年纪轻但是敢跟段总叫板,有想法,脑子灵活,跟段总总感觉在钢丝绳上走,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是啊,昌隆不是还百年企业吗?那么大的公司,五年前听说市值千亿,结果呢,现在不也倒了,段总再这样不管不顾下去,什么时候破产了我觉得也不稀奇。”   另一个人还想再接话茬,段修泽推门进去,故作诧异地说:“有人啊。”   那几人立马就闭了嘴,有一个若无其事地对段修泽笑道:“段总,您要喝什么?我给你倒。”   段修泽不客气地说:“那来一杯咖啡吧。”   大公司的茶水间里的配置好,咖啡豆都是最好的,可以手工现磨现泡,一字排开的微波炉方便员工加热便当,反正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会置办好,员工要拿些咖啡豆回去都是可以的。   那人帮段修泽泡好一杯咖啡,端到段修泽面前,段修泽道谢道:“谢谢。”   他端着咖啡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几人说:“你们要是太闲,过来帮我做一个ppt。”   几人:“……”   段修泽抓了壮丁分担了一下助理的工作,又去开了个会,照样是跟段珑唱反调。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和段珑唱反调,他和段珑的观念是截然相反的,段珑是一往无前的利剑,她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在商场上披荆斩棘,而这种作风带来的风险和机遇并存,不得不说,段家在她手里比起先辈来说上了好几个档次,这里面也不能说没有运气,相反她运气太好。   但明眼人都知道是不可能长久的,只要她一个失误,公司的损失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因此她每次的决策都会受到股东们的反对,只可惜没人能压得住她,现在不一样,段修泽会和她据理力争,拿出比她更好的决策,这种顾全大局、且不会损伤利益的决策才是股东们喜欢的风格,因此截止现在,股东们对段修泽的赏识远远超出对待一个小辈,甚至每次都支持段修泽的举动,风向悄然改变。   散会的时候,一个股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对段珑夸赞段修泽,说:“段总,你有一个好儿子啊,长江后浪推前浪,相信以后宣云交给他会更上一层楼,到时你也可以安心退休了。”   能在段家坐到最后的股东,无一例外都是段家的姻亲或者老一辈一起奋斗过来的战友,有话语权,但都因为都是段家为主导,所以话语权总归盖不过段珑,因此段珑的一意孤行,还真的没什么人能拦住她,她当真是说一不二的女皇帝。   因此她听到这句话,并不觉得高兴,面上却做出了引以为豪的表情,说:“修泽很优秀,我也为他感到自豪。”   她在这种场合,话里话外都是不露锋芒的,总有人因为这点看低她,因为女人的身份,因为她这谦和的态度,一旦有了轻蔑的心理,就必须做好被她咬下一大块肉的准备。   久而久之,她行事风格便出了名,即使是同一个阵营的人,股东们对她也是极为客气的,生怕被她记上,也被咬一口,自家人打起来无非是给别人机会罢了。   这些股东多少有些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都顺着她,这么久以来也积攒了不少不满,段修泽还未流露出那个意思,光是他的诸多表现,就足够让其他人心生异心,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段修泽的拥趸。   段珑察觉到了这点,但段修泽在她面前,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我说妈,你那个想法不行……”   段珑心平气和地与他争论,被他辩论过去了也不着急,只说:“你以后还有的学。”   她对段修泽,是真的毫无保留的,在防备的同时,也的确是感到了自豪,她有着更大的野心,若自己实现不了,子孙后代能代她实现,她便能心满意足,这也是她为什么对段修泽有那般高的期许的原因。   这段时间被公务挤满了休息时间,以至于段珑没时间去找段修泽说话,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她便拍了拍办公桌,对段修泽说:“你坐到这边来。”   段修泽听话地坐下来了,段珑说:“前几天你去找了江望舒,是吗?”   段修泽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珑说:“你就差昭告天下了,我能不知道吗?”   段珑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修泽,我应该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再跟江望舒有什么牵扯,你不听话。”   段修泽没有辩解,他诚恳地说:“其实江望舒挺好的,他长得好看,又有能力……”   段珑说:“但是他不能生孩子。”   “如果他是女孩,你要娶他我不会反对,但可惜他是个男人,我已经给了你两年时间,你又失忆了,正好回来接手家业,现在又跟他牵扯在一起,妈妈对你很失望。”   这是段珑最后的温柔,可惜段修泽不吃这一套,他依然诚恳地说:“我知道,但妈你想要我随便跟个女孩子结婚,我也做不到。”   他唇角泄出一丝讥讽,“而且,爸妈你们也给我做了一个好榜样。”   段珑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段修泽说:“妈你不知道吗?爸爸都有私生子了,而妈你不也跟皇帝似的有后宫三千?”   “原来你知道了,谁跟你说的?我明明让那些人嘴巴都给我闭上,结果你还是知道了,你放心,你爸爸有私生子不会影响你什么,说到底你爸只是上门女婿,我们婚前就签了婚前协议,段家的财产跟他没有本分关系,他有私生子也没用。”段珑语气缓和了些,称得上是安抚了。   段修泽盯着段珑,他想说什么,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段珑对他肯定是爱护的,但这种爱护对旁人造成的伤害,又岂能一笔带过。   段珑没解释她后宫的事情,对于儿子,这事也不是可以拿来说的事情,她刻意略过了,“你别岔开话题。”   段珑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了,语气也变得严厉,“修泽,我从前都是太惯着你了,才会让你为所欲为,你给我听着,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去找江望舒,我不能保证他会出什么事情。”   她之前对江望舒做的都还是开胃菜,只是猫抓耗子那般玩弄的心理而已,真的到那一步,段珑不介意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这样想的时候,眼神里也流露出点什么,作为她的儿子,段修泽看懂了她的眼神,他眸光深邃,又垂下眸子,低声说:“……妈,我再想想。”   在很小的时候,有无聊的叔伯问段修泽:“修泽啊,以后你妈妈和你老婆掉水里,你会救谁啊?”   这种问题太经典了,问年轻适龄男孩还好,结果现在连小孩都要问,但小孩能懂什么是老婆吗?感触不多,当然会义无反顾地说:“当然救妈妈。”   叔伯便说修泽是个懂事的,是个很好的孩子,拿来跟段珑讨笑。   段珑也被逗得开心,还额外抽出几天时间带段修泽出国旅行,在很小的年纪,段修泽的视野就已经格外开阔了。   但现在,段修泽的选择是,救老婆。 第79章 号角   一开始只是很小的事情,阎惊墨的学校表白墙有人在上面爆料说起被某个很帅的教授性骚扰的事情。   现在的年轻人是很会捕捉字眼的,帅教授,和性骚扰这种关键字眼在小范围里掀起了一阵风波。   阎惊墨所任教的大学是很好的学校,全国排名都能排进前二十的名牌学校,其中有不少年轻的海归高材生在其中任教,但说到很帅,范围一下子就划出来了。   很快,就扒出了是阎惊墨。   这种事情可小可大,看的是有没有人公关,压下事态,但这次没有,因为是表白墙这种非学校涉足的私人投稿处,所以等学校政教处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闹大了。   阎惊墨这一天上课,就能感觉到学生一边看他一边低头与人窃窃私语,那眼神实在不像是在看一个老师,也不像之前满是倾慕和想要亲近,从小到大除了在段珑面前还算是顺风顺水的阎惊墨,即使没有接触过这种目光,但他那聪慧的大脑就已经找出了与这些表情相关的词汇,那就是鄙夷。   鄙夷?这种词汇实在跟他沾不上边,他长得很好,即使人到中年,也丝毫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反倒年轻俊美得像二十几岁出头的青年人,加上时常关注时政新闻,跟同龄人也尚有共同话题。   除却这些之外,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坐到了教授的位置,有着优越的家庭背景,除了一些方面没有自由,他几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从小到大也是外人羡慕的对象,从没有人会用鄙夷的目光看他。   而举目望去,所有学生看他的眼神都是这样的,就让阎惊墨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阎惊墨微微皱眉,忍着满腹的疑虑上完了这堂课,等到下课的时候,他收好讲义,要离开大教室,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个易拉罐砸到了自己头上。   随后,又是乱七八糟的纸团、矿泉水瓶往阎惊墨身上砸。   阎惊墨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平日里他再淡然,这会儿也耐不住气愤,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没有人说话,阎惊墨很生气,还想质问是谁扔的易拉罐,却有人冷不丁地说:“你算什么老师,一个禽兽人渣而已。”   阎惊墨循着声音看过去,将说话的人揪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那人说:“老师你还不知道吧,你在网上出名了,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是个骗小姑娘怀孕生子的人渣。”   阎惊墨顿时僵住了,他微微眯眼,很快反应过来,冷静地说:“哪儿来的谣言?我会报警的。”   学生说:“报警好啊,正好曝光你这个人渣。”   阎惊墨也不与他废话,甩开他就走出了教室,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连校长都惊动了,安排了几个院长来找阎惊墨,想劝他不要将事情闹大。   但阎惊墨很爱惜他的名声,非要将诽谤造谣的人都送进派出所喝茶。   他这样的做派让其他人都觉得大概是学生造的黄谣,否则也太过积极主动了。   现在大学校园,的确有一些师德沦丧的老师,□□保研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一些老师会被学生造不好听的谣言,阎惊墨是哪种类型,看起来答案其实是明确的。   毕竟他实在是太优秀了,据说结婚了,但从没有看过他老婆,也没有戴婚戒,甚至从来没有提过家庭方面的事情,连许多单身优秀的女老师都对他芳心暗许,就算对女色有需求,他这样的条件也足够挑剔了,实在不至于对女学生下手。   阎惊墨坚持,其他人就不阻挠了,毕竟阎惊墨有钱,当初还给学校捐钱用来修葺翻新陈旧的图书馆和盖了一栋新的教室宿舍楼,展露的背景让校长都卖他几分薄面。   警察便开始走访学生,很快就查到了表白墙。   再之后,又查出了投稿的人,警察拿着查出来的资料,上面还有阎惊墨的照片,都是本来小范围传播的爆料,警察问阎惊墨,“你认不认识陈笑?”   阎惊墨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怔忡,但很快,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一沉,说:“不认识。”   警察是多老道的人物,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捕捉到了阎惊墨的不自然。   警察几番盘问,直接把阎惊墨给问沉默了,几人面面相觑,诽谤是假的,警察也没有必要查下去了,感情的事情他们没法管,说明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几个校领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确有其事了,不免大感意外,毕竟怎么看阎惊墨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而且看照片,有两个女生长相还都只是一般漂亮,还没有追求阎惊墨的一个女老师长得好。   性骚扰是假,但是让年轻女孩怀孕又抛弃这件事却是真的,女孩在表白墙上引起众多关注后,转移阵地去了微博,将证据都放了出来,甚至有她“不小心”偷拍的照片为证,阎惊墨的面目很清晰,有一张还是他面无表情抱着婴儿的照片。   当然不会有阎惊墨陪产检之类的照片,但女孩也理直气壮地说明可以验dna,就是阎惊墨的种。   胆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阎惊墨很确定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段珑现在是知道的,但段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因为夫妻一体,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会影响到公司,段珑都会帮他压下来。   阎惊墨很喜欢给她找这种能恶心到她的麻烦,而她也只能用更尖锐的言语来对待自己,除了这些,她做不了其他。   阎惊墨感到心烦意乱,也不管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他今天还有两节课也顾不上了,转身回家。   回到那个偌大的别墅,段珑果然在,但是她显然还不知道他学校发生的事情,她也并不关心阎惊墨。   阎惊墨绝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己就是她手里的木偶,一个男人到这种份上也确实无话可说。   他知道段珑在外面玩的事情,也知道她怀上了别人的野种,这样一顶绿帽在自己头上,阎惊墨杀了段珑的心都有。   他儿子段修泽也在,看见他,还亲昵地喊他爸,给他倒了一杯茶,请他坐下喝。   阎惊墨对这个儿子也没什么父爱,自小看他便觉得像段珑那般面目可憎,段珑要求段修泽跟她姓,他连争取的想法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姓都不是他的,他对段修泽也实在生不出什么亲近的心思,每次也就是听段珑的话陪她玩那可笑的幸福美满一家人的过家家游戏而已。   但是现在看着倒是顺眼了一些,因为他叛逆受伤的总是段珑,他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阎惊墨现在觉得很疲惫,其他事情也懒得想,也就坐到了段珑旁边的座位,端起段修泽给他泡的茶水喝了一口。   段修泽仔细看他的表情,问:“爸,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疲惫啊。”   又想起什么,说:“不对啊,爸你今天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阎惊墨一顿,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有课?”   段修泽说:“我找你学校那边的学生要来了你的课表,我想找你去钓钓鱼散散心。”   阎惊墨一时不知道段修泽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路上他已经找公关了,公关那边保证三天内就把事情给压下去。   但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压,女方手里的锤太实了,所以要价也高,阎惊墨有钱,因此眼睛眨都没眨就付了钱。   这几天也实在不想去学校了,便宽和地对段修泽说:“我这几天请假了,可以陪你,不过你什么时候喜欢钓鱼了?”   钓鱼都是中年男人的娱乐,像段修泽这样火气旺盛的年轻人很难坐得住。   段修泽说:“就是对这个很感兴趣,我已经买好了渔具,爸,你的那份我也买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阎惊墨看了段珑一眼,唇角微微翘起,似有那么几分慈爱地说:“好。”   段修泽看着阎惊墨的脸,心道:可能要一直这么休息下去了。 第80章 故意的   阎惊墨不想用家里的势力去压这个热度, 但他选择公关也是大错特错,公关公关着热度反而变高了。   阎惊墨凌晨的时候就被父母的电话吵醒了,等接了电话, 听到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 打开小夜灯,摸到眼镜戴上, 才打开电脑去看,看见了高高挂在热搜上的自己的名字。   阎惊墨点进去一看, 点赞都已经有十几万了, 评论转发更是好几万。   阎爸生完气, 又冷静下来, 说:“我现在已经让人撤热搜了, 你说你, 私底下玩玩就行了,怎么还让那些女人生孩子?你怎么想的?明天给我滚过来!”   阎惊墨这会儿倒是十分冷静,随口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除了爸妈的电话,段珑的信息也接踵而至,“阎惊墨,你给我过来。”   阎惊墨看着她这条信息, 倒是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也只有这种时候这个女人才会对他有情绪。   阎惊墨放下电脑,下了床, 走到了段珑房间门口, 还未敲门, 段珑就已经打开了门,一看见是他,伸手扇了他一耳光,将阎惊墨的眼镜都扇飞了。   段珑没说话,阎惊墨却是知道她现在很生气,语气淡淡地说:“打我没用,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把事情压下来,毕竟我是你家的人,继续闹大,只会影响段家的声誉。”   就是仗着这种底气,阎惊墨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她的底线,段珑再看从前这个就算使手段都要得到的男人,只觉得物是人非,以前那个冷静自持的好学生怎么会像发情的公犬一样。   段珑虽然没说话,但是眼里的情绪太外露了,以至于阎惊墨敏锐地接收到了她目光里的含义,他笑了起来,说:“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当初给我下药的时候我也没嫌你恶心,我们俩烂锅配烂盖,谁也别觉得谁恶心。”   段珑懒得跟他说话,她扇了阎惊墨的这一巴掌,就推开对方,要替阎惊墨收拾这个烂摊子。   阎惊墨没拦她,阎家很看重名声,段家也是如此,这一晚上除了阎惊墨,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了。   翌日,阎惊墨要和段修泽出去玩,他本来以为段修泽会问点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有问 。   段修泽不问,阎惊墨也就没提,父子俩拿上了钓具,去最近的一个收费钓点钓鱼。   段修泽结合了夫妻俩最优秀的地方,甚至比父母更优越,个子也要比他们俩高,有一米九,浑身肌肉恰到好处,不会过度,也不会太薄,因此呈现的身材比例也十分好,就算套个麻袋走在路上都是十分抢眼。   更何况段修泽长了一张眉眼冷峻的帅脸,回头率超高。   阎惊墨很久没仔细看这个儿子,这次跟他一起走在街上,感觉到了过往路人的目光,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长得如此高大帅气了。   心里感情有些复杂,要说他对段修泽有什么父爱的话,有,但是不多,甚至很长时间都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惹人厌烦。   阎惊墨没有再去想,段修泽倒是先开口了,他说:“爸,你没钓过鱼吧?”   阎惊墨说:“高中的时候来钓过几次。”   现在哪有时间。   段修泽笑道:“哈哈,我听说只有阳、痿了的中年男人才会喜欢钓鱼。”   阎惊墨蹙眉,他自诩是个斯文人,不爱听段修泽嘴里吐露的字眼,说:“无稽之谈。”   段修泽说:“我倒不觉得是无稽之谈,能钓鱼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的,说明修身养性,没什么火气,自然也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   阎惊墨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子会不会说这些,总之他对这种话题不是很适应。   段修泽也适时地住了嘴,他抛下一把饵食,对阎惊墨说:“这是打窝,打好窝以后再钓鱼就方便了,来,你也跟我学。”   阎惊墨看了看桶里的那一团鲜肉碎,嫌脏,说:“你帮我打个窝。”   段修泽便戴着手套抓起一把鲜肉碎,往另一个方向抛去,“现在就不要说话了,这边鱼还是挺大的,争取多钓几只。”   阎惊墨“嗯”了一声。   他对钓鱼没什么兴趣,不过做学术研究的,有的是耐心,所以也不觉得难熬。   段修泽一杆子下去,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有鱼上钩了,他收线,惊喜道:“好大的鱼,爸你看!好大的鱼!”   阎惊墨一看,确实是一条大鱼,他敷衍地夸赞了几句。   段修泽乐呵呵地将鱼放到了篓里,重新挂了饵甩杆下去,冷不丁地说:“爸,您知道您有个私生子死了吗?”   阎惊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理解了段修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诧异,面不改色地问:“你说什么?”   段修泽也不看他,语气轻松地说:“我说,您知道您有个私生子去世了吗?”   阎惊墨:“……”   段修泽说:“您射一泡爽完就走,有想过别人女孩子的感受吗?还有孩子,您生而不养,您不觉得愧疚吗?”   阎惊墨吃了一惊,脑子嗡嗡地响了起来,这种事情到底是丑闻,别人揭开倒还好,偏偏是段修泽,他儿子,用着这种平静的口吻说出来,反倒让他生出了羞恼的情绪,“你在胡说什么?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到底是斯文人,生气的时候也只是红了脸皮,语气倒还是保持在一个度,听着还挺波澜不惊的。   段修泽登时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阎惊墨的肩膀,说:“我跟你开玩笑呢,爸,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会真的有私生子吧?”   阎惊墨对上段修泽的笑脸,心中怪异万分。   段修泽说:“爸!有鱼上钩了,快!”   他说着,伸手过来抢过阎惊墨手里的钓鱼竿,猛收线,很快鱼就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被鱼线钓着飞到两人跟前,阎惊墨被那鱼尾挣扎着甩了几个耳光,将他吓了一跳,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段修泽忙把鱼从鱼钩里拆下来放到鱼篓里,伸手扶起阎惊墨,说:“没事吧爸?”   他将阎惊墨扶起来,打趣道:“爸,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能被鱼吓成这样?”   阎惊墨擦了擦嘴边的水迹,鱼腥味太浓,让他有几分想呕吐,他眯眼看了看段修泽,问:“……你是故意的吧?”   段修泽惊讶地看着他,阎惊墨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咧嘴一笑,垂着眼仿佛还有那么几分羞涩,“被你看出来了啊?”   阎惊墨:“……”   阎惊墨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故意的?”   段修泽说:“是啊,我是故意的。”   他说完,一把拎起阎惊墨,丢到了湖里,一下子把打的窝吸引来的鱼全都吓跑了。   段修泽笑出了两颗尖尖的犬牙,轻声道:“这个也是故意的。” 第81章 拷走   阎惊墨狼狈至极, 他终于维持不住他那张斯文的面孔,低声吼道:“你疯了?我是你爸爸!”   段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起来, 对着他伸出手,“不好意思,爸爸,来, 我拉你上来。”   阎惊墨迟疑片刻, 还是擦了擦脸上的水迹, 伸手握住了段修泽的手, 要上岸的时候, 段修泽又松开手,用了些许力气, 将阎惊墨重新甩了下去。   阎惊墨这下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段修泽估计什么都知道了, 私生子的事情……是段珑告诉他的吗?   阎惊墨并不觉得段珑会说这种事情,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段修泽重新对他伸出的手,自己撑着泥地, 狼狈地上了岸。   因为湖边淤泥堆积的原因,阎惊墨摔下去后浑身都沾染了泥水, 浑身都脏兮兮的,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试图跟段修泽说什么大道理, 他看得出段修泽看他的眼神里也带着淡淡的轻蔑———这种时候, 段修泽竟意外的和段珑相似。   怎么可能不相似呢, 他是从段珑肚子里出来的,连姓都随了段珑,自然会和段珑一个鼻孔出气,即使从未表露过,阎惊墨也知道这个孩子心里是向着妈妈的,也和妈妈更亲,他母亲和段家人对待他的态度就是上门女婿,多少会有些轻视,段修泽心里也不可能没有。   没有和他说的必要,阎惊墨草草收拾了一下,所幸手机放在一旁,并没有放在身上,所以还能拿起来打电话,叫来了司机,他要回去。   段修泽在旁边像是悻悻地说:“这么快就回去吗?”   阎惊墨没理他,段修泽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阎惊墨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有怒气,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冷冷地说:“你跟你妈一个样。”   说完,渔具也不要了,转身就离开了。   段修泽也没有去阻拦,他重新坐回去,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   江望舒听到他那边还有麻雀的叫声,便问:“你在做什么?”   段修泽说:“在钓鱼。”   江望舒说:“你们那边冰都融化了?”   段修泽说:“那可不,钓场要赚钱啊,把湖边的钓点的冰都敲了。”   “那你钓到鱼了吗?”这样的闲聊虽然没什么营养,但两人都仿佛是乐在其中的。   “钓了一条大的,还有一条是我爸钓的。”   “你爸?”江望舒有些惊讶,“你跟你爸一起去钓鱼吗?”   “对啊,”段修泽想起什么,说:“我爸说我跟我妈一个样,你说,我跟我妈哪里像了?”   江望舒:“像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你们是母子。”   段修泽低声说:“长相是有点像,这在所难免,但还是有很多地方跟他们不像。”   “有时候我怀疑我自己其实不是段家的种,之前去做过亲子鉴定,不是。”   “江望舒,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到了看见他们、想到他们会觉得反胃想吐,很多时候都会在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我的父母,他们将我养大没错,从小到大也的确给了我作为父母能给的所有,我理应感激,但是……作为一个人的情感多面且复杂,我不想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就让他们肆意地伤害其他人。”   段修泽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现在我在你面前算是没有任何秘密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不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相反,我不仅不觉得你烦,我还觉得更靠近你了。”江望舒低声说。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大概段修泽从前从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脆弱,江望舒反而对他更有一种怜惜的感情,这种感情太过柔软,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比如说,渣男骗女孩子的时候总会编造一些凄惨的经历,来引起女孩子的同情心和怜爱之情,段修泽当然没有这种意思,但这种愿意分享伤口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亲密的证明。   段修泽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这下完了,我在你心里彻底没有神秘感了。”   “神秘感?”江望舒说:“都一个屋檐下住了多久了,你以为还有什么神秘感?”   段修泽收敛了笑意,轻声说:“那还是有的,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望舒:“什么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段修泽说:“我有病。”   江望舒:“……”   他耐心地问:“什么病?”   段修泽说:“我有巨物恐惧症。”   江望舒:“?”   段修泽笑了起来,乐呵呵的:“每次上厕所脱裤子的时候都觉得很害怕。”   江望舒:“……”   段修泽开了玩笑,又正经起来,他认真地说:“以后,我不会对你有什么秘密了。”   *   段珑忙得不可开交,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态逐渐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关于一个大学教授出轨、骗女孩生子的爆料,因为男方很帅,家庭条件好,学历又高,所以才引爆了热点,所有人都在要求严惩阎惊墨。   但阎家和段家联手压下事态的行为也适得其反,以至于段珑被人扒了出来。   段珑的身份很多网民其实是不清楚的,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但不需要过多解释,只要点明她是段家的掌权者,现在诸多企业公司的大Boss,吃的穿的用的涉及多个领域的老板,大家就知道她到底是谁了。   若以为段珑也是受害者,倒也是想太多了,突然有几个举报视频流传在网络上,是一个长相一般的男人举报段珑买通他去杀了一个小三的孩子。   虽然段家很快就压下去了,但还是有很多人保存了视频,很快,就有人报警,警方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开始着手调查。   而那个男人也被人迅速保护起来,段珑派出的人焦头烂额,无功而返。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到了两家都无法压下去的重大事件,更别提还有不少段珑的竞争对手从中作梗。   段珑忙到焦头烂额,段家的股市也因为这些丑闻受到很大的波动,但终究没有触及根基,毕竟还有很多人在观望。   段珑忙到无法回家,段修泽反倒没那么忙,还会抽空回家吃个饭,顺便给段珑送饭。   段珑哪有时间吃饭,让段修泽放下饭盒,让他出去,段修泽听话照做,放下饭盒,但是没有出去,他低声问:“妈,外面传的那些谣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段珑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假的——你很闲吗?很闲就把这些文件处理了。”   说完,就将一打文件夹推到前方,段修泽一看,说:“这也太多了吧?”   段珑情绪不佳,又是在公司,对待段修泽更是上司的态度,“不多,别抱怨,快点拿回去处理了。完了给宋秘书。”   段修泽应了,拿着文件就要出去,临出门前,段修泽回头看她,“妈,你真的没有指使别人去谋杀爸的私生子吗?”   段珑眉头一皱,语气极其不悦地说:“段修泽,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怀疑你能否接我的班,能否管理好偌大的家业。”   段修泽此时像个固执的孩子,“妈,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真的没有吗?”   段珑道:“没有!我是你妈,那些都是外人,你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来质问我?段修泽,再有这种问题,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现在,你给我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段珑说。   “好吧,段总,我走了。”段修泽说完这句话,就出了门,还顺手给段珑的办公室带上了门。   段珑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段家的整个公关部门都在运作,但迟迟平息不了事态,段珑更是在次日清晨被警方带走调查。   虽然很快就回来了,但还是有更不好听的流言在传播,段家的股市持续走低,仅仅一周功夫,段家所有公司的市值蒸发了三百个亿。   等到段珑被警方放回来的时候,段修泽站出来了,联合所有股东要求段珑辞去董事长的职位。   段珑没有想到段修泽会在这种时候发难,但她理智的思维稍微一思考,就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她辞去职位,那么公司受到的牵扯就少一些,否则一旦有更大的丑闻爆出来,那么等待段氏的是什么,谁都不敢想。   明明知道是正确的解决方案,但段珑却怒不可遏,在她看来,这是背叛,谁都可以逼宫,唯独段修泽不可以。   她在偌大的会议厅里气笑了,“真是我的好儿子。”   警察那方还没有调查出什么,也没有证据,一切都没有盖棺定论,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踢下去,太着急,也太狠心了,将她这个妈妈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段修泽在这种时候还端着一张诚恳的脸孔,对段珑说:“妈,你放心吧,以后段家有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常来公司看看,也可以手把手教我。”   段珑冷冷地说:“你现在已经让我失望了。”   段修泽难过地说:“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如果你不辞掉董事长的职位,公司受到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大,你也不想段家祖辈积累下来的财富名望付之一炬吧?你也不想段家以后成为过街老鼠吧?你也不想你付出半生在公司上,结果因为这些事情毁于一旦吧?”   段珑浑身一震,这触及到了她的软肋,她这一半生都是在为段家的荣耀奋斗,段家能做到这个程度,她其实是功不可没的,她是很有能力的人,她将自己的价值寄托在段氏集团,这也是为什么对段修泽也会寄予希望,因为她希望段修泽延续自己的荣耀。   这样一想,段珑又觉得段修泽做出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已经具备了掌舵的能力,虽然年纪小,但……不愧是她的儿子。   段珑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说:“行,我从今日开始辞去董事长的职位。”   段修泽又递上了一份股份转让协议,“妈,这也是必须的,麻烦你将这个也一起签了吧。”   段珑冷笑道:“这么着急?是觉得我以后管不了你了是吗?”   段修泽无辜地说:“没有,妈,你知道的,这是正常的流程,当年你也不是这样从爷爷手里接过公司的吗?”   段珑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段修泽确认了签字,脸上露出笑来,真诚地说:“谢谢妈,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以后一定将公司管理得更上一层楼。”   段珑看他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一丝想法,但很快,这个可怕的想法就被她压了下去。   当年的事情做得很隐蔽,段修泽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可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她可是他妈妈!   然而这样的侥幸并没有维持多久,等会议结束,段珑走出会议厅的时候,几个便衣警察走过来,将她双手铐住了,对她说:“段珑女士,我们警方怀疑你涉嫌谋杀,且掌握了一定证据,请你再配合我们走一趟。”   这句话一出,段珑震惊,其他几个股东难免庆幸,幸好已经逼段珑辞去职务,否则受到的影响更大。   这种时候,段珑虽然震惊错愕,却依然保持了良好的仪态,“不可能,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涉嫌谋杀?”   警察说:“请你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段珑没有再说什么,她对段修泽说:“修泽,驱散他们,让公关部随时待命。”   段修泽自然应了,他就这么盯着段珑和那些警察离开了公司。 第82章 后续   当天段氏集团发了一则联合通告, 告诉所有网民段珑已经辞去了董事长的职位,现在由段珑的儿子段修泽接任董事长的职位。   与通告一块儿出来的是段珑被戴上手铐上警车的热搜。   网友看了热火朝天的评论——   “还真铐上了啊?谋杀是真的啊?我晕,我就吃个瓜, 吃出人命来了!?”   “我观望到现在,这不就是俩渣男蝎女的爱恨情仇吗?男的渣,女的是狠毒,法治社会还搞指使人谋杀这一套, 还三年之后才被发现, 要不是网友会扒, 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之前那个举报的视频被删了, 谁知道说了什么啊?”   “回楼上的, 就是说段珑是幕后主使人,一层层转达下来的谁谁谁, 都牵扯了这件谋杀案,他是动手的, 亲手把一个孩子按在河里溺死,后续有人给打钱,但是又被人做套拐到边境九死一生,最后被人救回来了。”   “说到这个, 那个王富被骗去边境也说是段珑的手笔,这不就是古代奴才帮主子做事还被主子嫌知道的太多一杯毒酒赐死的套路吗?”   “法治社会, 还有人这么草菅人命,真的绝了, 真拿自己当特权阶级啊?”   “段珑儿子长得好帅啊, 可惜了, 以后小孩不能考公了。”   “楼上, 有这么大的家业, 谁还让小孩考公啊?子承父业做大做强才是真理。”   “不要颜即正义好吗?有个杀人犯母亲,这个段修泽又能好到哪里去?建议扒一扒他儿子,我看还有料,这一家子肆无忌惮到极点,作为他们的儿子段修泽又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就是,父亲骗色骗感情还骗子宫,母亲更干脆,□□,蔑视法律,作为他们俩的儿子,我真不信他能干净到哪里去——他那个脸长得就是一张潜在杀人犯的脸。”   “喂过了吧,连段珑都扒出来了,要是她儿子有问题,顺藤摸瓜都会有料,结果呢,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不能说明问题吧?都现代了,不兴连坐了哈。”   ……   网上的热闹影响不到段修泽,此时段家正值多事之秋,段珑卸下担子,段修泽又全盘接受,自然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父母的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段修泽,这无疑也稳了股东们的心。   在公关部的运作下,舆论逐渐将段氏和段珑剥离,但蒸发的市值却没那么容易回升了。   段氏元气大伤,所有股东都搞不懂,凭借段珑的能力,怎么会压不下热度,甚至连那个男人都没有安排好,起码送到国外好好安置也行啊,非得把人骗到边境,做事做得太绝,导致现在反噬得毫无回转的余地。   不过过去了三年,居然还保留证据,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   不止是外人这么觉得,连段珑都觉得吃惊,有关于这件事的一系列的人她都已经处理了,确保万无一失,结果这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实在是……太凑巧了。   再迟钝,段珑这会儿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等到警察审讯她时说的人名,段珑才确定自己的猜想———有人害她。   只是不知道是谁,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被刨出来,可见预谋已久。   段珑脑海里闪过许多脸,却都不确定是谁。   饶是段珑什么都不肯说,要律师来了才会说话,但证据链实在是太完整了,以至于段珑不说话也影响不了事情的结果。   段珑还在费心思想是谁预谋的,阎惊墨却是知道是谁了。   他猜到这一切跟段修泽脱不了干系,便直接去了段氏找段修泽。   段修泽听到他的来意后,也不隐瞒了,竟然爽快地承认了,“没错,是我。”   阎惊墨沉默了许久,“她是你妈妈,她生你养你,教导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段修泽,你还是个人吗?”   段修泽有些惊讶,“你竟然会帮妈说话,我以为你对她没有感情,但是要是有感情,又怎么会出轨玩女人弄出私生子?爸你怎么想的?”   阎惊墨:“……先不提我跟你妈怎样,你这么做就是不应该,传出去都得天打雷劈。”   段修泽说:“要是你来说这些,你可以走了,妈出了这种事情我作为儿子当然也难过,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那那个孩子就白死了吗?那是一条命,作为儿子有错,母亲可以帮我纠正,指导我正确的路,那么作为母亲有错,儿子自然也可以做同样的事情,要说我有错,只能是没能劝她去自首,给她留几分体面。”   “至于你,你也没资格来训斥我,你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丈夫,都是严重失职,你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一个失败的丈夫,那么多风华正茂的女孩子被你毁掉了人生,饱受诋毁谣言,连工作都丢了,甚至还要顶着父母的谩骂独自生子——含辛茹苦带大了一个孩子,还要因为你们俩的破事被无辜溺死。你不用来教训我,我再如何,都比你们行的端做的正,无愧于人,无愧于天。”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同样的眼神,和段珑一样的眼神,阎惊墨清楚地知道,这是轻蔑,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只在段珑和段修泽这母子俩身上得到过,他自幼也是娇惯着长大,作为天之骄子,从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唯独段珑是个例外。   用酒灌醉他,哄骗他发生了关系,事后怀孕了也不知道和阎父阎母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们答应了送自己去段家入赘,因为是幼子,所以入赘了还少一个和大哥争家产,两个哥哥都乐见其成,没有人反对,甚至在他表示出不愿的态度后,阎家所有的亲戚都轮番上阵打电话劝他。   真到了入赘那一步,用手段睡了他还怀上孩子的段珑,却总是高高在上地用这种眼神看他,像是在看什么奴隶。   阎惊墨知道她在想什么,作为女人,她意外的争强好胜,不允许男方比自己强,性格强势的男人都不在她的择偶范围之内,他这样的虽是她的择偶范围,但同样的,慕强是天性,一边喜欢他这样的一边又看不起。   真的是非常复杂的女人,阎惊墨从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人,一开始尚且能忍耐,但人的耐心也十分有限,他没疯都算是耐力太好了。   但……即使段珑对他不好,也很少过夫妻生活,阎惊墨都没想过离婚,一开始可能想法很强烈,但到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欲望了,像跟那些女孩子谈情说爱的时候,阎惊墨的情绪都非常稳定,实在是没法有任何波动,他就已经明白了,他也没法和一般女孩有正常的交往。   段珑对他是不好,他也时常觉得恶心讽刺,但只要段珑和颜悦色对他说话,……反而又很贪恋这种时候。   强势的女人,不一定就没有魅力,相反,段珑很有魅力,她的手段和城府也未她增添了几分风采。   总之,阎惊墨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尤其她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姓随她,但也有自己的血脉,这是两人最有力、最不容斩断的羁绊。   再怎样也从没想过送她去坐牢,没想到和她关系最亲近的段修泽反而做出了这种事情,说实话,都有些讽刺了。   而这个孩子用着和段珑一样的眼神来蔑视他这个父亲,因为是男性,他这种蔑视具有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感,因此更具威力,也更容易刺激、挑拨人的神经。   阎惊墨能说什么呢,他是斯文人,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和儿子在办公室吵起来,传出去也是不太好听的,阎惊墨便懒得与他说,虽然他没察觉,但在段修泽眼里其实是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也没回家,而是驱车去了派出所,动用了关系,见了段珑一面,将段修泽做的事情告诉了段珑。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他期待着段珑露出的表情。   段珑拢了拢耳旁的秀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哦,你就过来跟我说这件事?”   阎惊墨紧紧盯着这个女人的眼睛,说:“不然呢?你以为我想过来看你吗?”   段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阎惊墨说:“你就这个反应?你最疼爱的儿子,做了局,将你送进了牢子,要是罪名成立,你会被判十几二十年。”   “后悔吗?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倒好,一声不吭把你送进去。”   段珑好笑地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坐上董事的位置,就是废了段希才得来的机会,到这个身份,这个家世,做这些事情不是正常吗?我也会为了保证他的利益弄死一个私生子。”   阎惊墨盯着她,“所以你真的弄死了一个我的孩子,是吗?”   段珑不说话,阎惊墨说:“我们结婚前签了协议,段家给我的股份份额只占很小的一个部分,只有百分之3,即使我有私生子,他也只能拿到这么多,阎家我能得到的也不多,你不可能就为了这点东西做这种事情。”   段珑不耐烦地说:“你想说什么?”   阎惊墨嗓子像是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段珑一愣,像是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下扫了他一遍,乐不可支,“阎惊墨,你今年也有四十三岁了,你还信这种东西?”   她明艳端庄的脸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轻蔑,“到底是搞学术的,不应该这么理想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爱啊,喜欢啊,我当初跟你结婚,仅仅是因为你比较乖,基因好,仅此而已。”   阎惊墨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放到兜里。   他们俩的结合,实在是太失败了,即使他有喜欢段珑的心绪,这种感情也实在是太扭曲了,扭曲成了怨恨的形状,在这种长久的怨恨之中,将自己都毁了。   阎惊墨翘起唇角,说:“你说没有爱,我看你儿子倒是很爱江望舒,所以你又何必拆散他们,没准就是因为你棒打鸳鸯,儿子有了老婆忘了娘,想办法把你送进监狱,省的你耽搁他们的好事。”   想来之前段珑一直都在装,表情管理一直做的不错,到这种时候,反倒装不下去了,她脸色阴沉,指甲攥进了手心,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阎惊墨站起来了,说:“我从他办公室过来的,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你,我这样的都有点心疼你,你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倒是将你视如粪土,哈,咱们养的好儿子。”   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走了。   段珑控制不住情绪,搬起一张椅子朝门口砸去,被几个警察控制住,重新关押起来了。 第83章 表情包   江望舒是经常关注新闻的, 无论是财经新闻还是时政新闻都会关注,而且每天都会看,段修泽也用这个取笑过他,说他像一个中年男人一样。   这也没办法, 这是江望舒获取风向的渠道, 不过放在以前, 他是没想到会在新闻上看到段珑的。   打开公司的工作群,因为放假, 所以群里很热闹, 不过不是因为段珑,而是他们看见了段修泽。   段氏集团召开了发布会, 段修泽作为新任懂事是出席了的, 因此他的照片也在社交媒体上也流传开来。   都是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年轻人, 职员比一般人都更关注互联网上的消息, 因此第一时间看到了段修泽的照片, 不禁议论起来, “你们看了没,段氏太子爷就任了, 但是那照片怎么……怎么有点像前老板娘啊?”   “操!我也看见了,我还去看了采访视频, 真的和老板娘长得一毛一样啊!连耳垂的那颗痣都一样!”   “不能吧, 这也差得太远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家庭煮夫啊。”   “小丽你坐前台的你不知道,他还是给咱们公司拉了几个政府的项目过来的,咱们公司能发展这么快, 他是有很大功劳的, 不是单纯的家庭煮夫。”   “要是他没有什么背景, 怎么能说动政府跟咱们公司合作?”   “想知道是不是老板娘,问问老板呗。”   有个胆大的就艾特了江望舒,问他:“老板,您觉得这个人眼熟不?”   江望舒:“……”   真当他不看工作群吗?   江望舒没有回复,那几个员工也习惯了,继续聊了起来,江望舒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出现,回复了刚才的员工,“眼熟,是你们前老板娘。”   工作群集体静默了足足五分钟,才有人说话,“哈哈哈哈好巧啊。”这是终极尴尬党。   尴尬,真尴尬,有一大半人都在脑狗血剧情,总之,前任就任大集团董事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偏生江望舒说完这句话就没有露面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就好说话了,“哇,那我还有段总微信诶,我好友里居然也有董事长级别的人物了。”这是看不懂气氛党。   “是有点巧,怎么就这么巧呢,太巧了吧?”这是胡言乱语连声应和想刷掉尴尬党。   江望舒没再看工作群,他预料到段修泽会很忙,便没有给段修泽打电话。   只是到晚上,江望舒以为段修泽会给他打电话,特地熬夜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便睡着了。   翌日醒来,第一反应是拿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息也没有来电。   其实想想也正常,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就在江望舒这么想的时候,段修泽的电话就过来了。   江望舒接了,“喂?”   段修泽咳嗽了一声,说:“昨天回来太晚了,泡个澡泡睡着了。”   江望舒听到他说话的鼻音,愣了一下,问:“你感冒了?”   “是有点感冒了。”段修泽叹息了一声,说:“还有点发烧。”   江望舒说:“那你吃药了吗?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吧。”   “还没吃,等下吃。”段修泽说。   江望舒听着段修泽的鼻音,过了一会儿才说:“记得吃。”   段修泽应了一声,“我来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回答得出来。”   江望舒:“什么?”   段修泽说:“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本我,自我,还有一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望舒:“……”   段修泽说:“怎么不说话?”   江望舒说:“一大清早,非要玩这套?你不是感冒了吗?”   段修泽说:“这不影响我吉吉起立。”   “……”   段修泽说:“依你的学识见解,不至于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吧。”   江望舒平静了,轻声道:“还有一个是超我。”   段修泽笑了,“好诶,脱下裤子。”   “打住,再说下去要被锁了。”江望舒说。   段修泽听话地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呼吸有些沉重,说:“等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江望舒虽然关心他,但这会儿也没法一下子飞过去,他问:“你流鼻涕吗?”   段修泽说:“那就算流鼻涕也不能跟你说啊,多影响我形象。”   江望舒:“……你有形象吗?”   段修泽问:“不帅吗?不可靠吗?”   江望舒:“……”   江望舒笑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说:“给你点个姜茶,送到你公司去,记得喝。”   段修泽应了,江望舒挂断了电话,去外卖软件上点了一家以前经常点的姜茶,那边很容易堵车,所以送达会晚一些,完全可以在段修泽到达公司的时候刚好送到。   段修泽喝了感冒药,要出去的时候,温姨拦住他,说了要辞职的事情。   段修泽面露诧异,问:“怎么了温姨,好好的怎么想到要辞职?”   温姨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她说:“这个家没有了太太,我呆着没有意思。”   温姨是段修泽的奶妈,段修泽出生后段珑没有给他喂奶,而是给他找了一个奶妈,段修泽吃的就是温姨的奶,但段珑又担心段修泽跟她亲密起来,等断奶后就安排她去厨房工作,这么久以来,她为段家做了二十几年的饭。   她对段修泽是亲,但是明显更亲近段珑,因为最近的事情,温姨对段修泽有很大的不满,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有些埋怨。   段修泽思考了片刻,说:“那行,温姨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我会负责给你养老的。”   温姨一听这句话,埋怨少了一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忍不住说:“修泽,你妈这样……你就不能为她奔走奔走?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被关进警局?她要面子,这样跟杀了她没两样。”   段修泽语气淡淡地说:“不是我不想奔走,是妈她做的事情太过分了,现在也闹大了,哪里还好走动。”   温姨说:“骗人,是你不想走动而已。”   段修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妈她确实谋杀了一个孩子,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那个孩子是私生子!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就是你爸……你爸他做的糊涂事,要坐牢也该你爸坐!”温姨心疼段珑,想到阎惊墨就气得牙痒痒。   该说不说,段珑对待家里的保姆佣人还是很不错的,否则也不会都向着她,即使是江望舒的养父母江文翼和季采也不例外,一口一个太太的叫着,毕恭毕敬。   段修泽懒得再跟她扯这件事,丢下一句:“温姨,你要辞职我允许了,你喂我一口奶,我也拿你当干妈,以后我会给你养老,这件事你也别再提。”   段修泽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越过她匆匆去公司。   得了重感冒,段修泽浑身都不舒服,即使喝了药头也还是痛,鼻音浓重,说话都艰难生涩,往日温姨肯定能注意到,并且积极地给他做些驱寒的东西,但现在都无视了。   等到了公司,正好江望舒送的姜茶到了,段修泽喝了一口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这种暖烘烘的感觉,让段修泽有一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他一边喝姜茶,一边嘴唇翘了起来,给江望舒发了一条信息:“喝到了爱心姜茶,谢谢。”   江望舒给他回了一个粉红兔子张开怀抱抱住另一只兔子的表情包。   段修泽:“?”   江望舒:“?有事?”   段修泽说:“哪儿来的表情包?”   江望舒:“群里收藏的。”   段修泽说:“看你眉清目秀的,怎么还偷别人表情包。”   江望舒:“……”   段修泽:“不过很可爱,很像你。”   江望舒:“。” 第84章 见面   段修泽这么说, 江望舒才发现他发的是猫咪的表情包。   段修泽跟他闲聊,“你现在喜欢王八了吗?”   江望舒没回答,反而说:“这个名字不好听,我想给他重新取一个。”   段修泽问:“那你想取啥?”   江望舒思考片刻, 回答:“橘子。”   “为什么要叫橘子?”段修泽好奇地问。   江望舒说:“因为橘子是圆的, 他也圆。”   “……可以是可以, 你喜欢就好。”段修泽想起什么,笑了, “当初你对猫避之不及,连摸都不肯摸,现在看来你们俩相处得不错。”   “很多时候,只是缺乏一个机会去认识他的本质,现在相处久了,觉得他很好。”江望舒说。   段修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不等江望舒说话,段修泽继续说:“那时候我思考了很多,和每个人的过往在脑子里浮现,最后,想的最多的是你, 江望舒, 你是我身边唯一的真实。”   江望舒顿了一下, 问:“这算是情话吗?”   “怎么样,合格了吗?”   “我想,应该不合格。”江望舒说。   “那,我爱你。”段修泽说。   “……”江望舒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段修泽故意的, 说这句话压低了声音, 显得嗓音低沉, 显得格外动人。   段修泽有一把好嗓子,跟他的脸一样,能轻易地吸引到人的注意,说些情话也不显得轻佻多情。   中国人的感情是含蓄的,一般不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越认真的,越不爱说,但偶尔说一次,威力却是巨大的。   段修泽没说过这种话,他在感情上像是有着老一辈人的务实,他当初说的可是“要不我们俩私奔吧”“我们俩在一起过日子吧”“我们结婚吧”。   江望舒不记得他有没有在这种场合说过这种话——应当是没有的,所以江望舒都不觉得他们谈过恋爱。   现在倒罕见的有这种感觉了——可能是一直煲电话粥,也很少见面,距离有了美?   江望舒觉得新鲜,也不太懂这种算是什么。   或许是他沉默太久了,段修泽倒有些许尴尬了。   他咳嗽了几声,说:“那……那我去上班了。”   江望舒轻轻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发觉自己脸颊有些烫,他伸手摸了摸,有些好笑了————在床上翻滚了多少回了,竟还会因为他随口一句“我爱你”脸红心跳,未免太幼稚了。   但也不错,江望舒想,多听几次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段修泽那把好嗓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挺动听的。   *   日子又过去了大半个月,事态逐渐平息,段氏虽然元气大伤,但到底没伤到根本,且应对及时,还是挽救回不少颓势。   而段修泽也终于空出时间,给自己放了一周假。   他没有立即去江望舒那里,而是将家里的佣人全都解雇,包括司机,甚至将别墅挂牌打算卖出去。   阎惊墨给段修泽打电话,他也没接。阎惊墨便直接找到了他,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段修泽还有些吊儿郎当的,说:“我卖掉这个房子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风水不太好。”   阎惊墨从来都管不了段珑,又怎么可能管得了段修泽,就跟他们的姓一样,段修泽和段珑才是一家人,而他是个外人,上门女婿就是这样的境地。   而段修泽比段珑还要没心没肺……起码段珑还知道爱护她唯一的儿子,还知道拉着他做戏,让段修泽有一个表面看起来美满幸福的家庭,但段修泽呢?他立足后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好事,段珑也是蠢,养了一个白眼狼。   阎惊墨心中所想,面上也极少流露,但那眼神却丝毫不加掩饰的阴郁。   段修泽看看他,又觉得好笑,说:“我以前总觉得你很好,周围人总有出轨、包情人二奶的父亲,但是你没有,虽然忙,但是每天都会回家,和妈感情也好,你做丈夫是很合格的。他们少有会关心孩子的父亲,总是忙于工作,你没有,对我很好,也经常陪我,做爸爸也很不错。我一直觉得,我们家算是模范家庭,虽然外面诱惑很多,但是你们都坚守了本心,对婚姻家庭都忠诚,我看着你们,就像看一面镜子,时刻警告自己不能辱没我们家的家风,做人要善良、对感情要忠诚,对人对物都要有责任感……但是现在看来,你做丈夫、做爸爸都极其失败,做人更是糟糕透顶。”   阎惊墨动怒,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段修泽又打断他,继续道:“你要是是个男人,就不要逃避,老老实实道歉,祈求受害者原谅,给予赔偿,这些都是你该做的,被儿子教训你也不好受吧?先把你该做的做了再来找我说话,还有,你不配指责我。”   段修泽褪去了那份吊儿郎当,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胆颤的气场,阎惊墨承认,自己竟在他面前感觉到了几分难堪和渺小。   阎惊墨更说不出话来了。   段珑不在,这个家便由段修泽全权做主,连阎惊墨都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阎惊墨铩羽而归,段修泽将事情都处理好后,去探望段珑。   证据确凿,段珑已经被羁押了,因为段修泽提供了不少证据,外界又盯得紧,所以上头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段珑很可能会被重判。   段修泽提供证据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段珑做的实在过分,一部分人觉得是大义灭亲,但更多的人都觉得段修泽是为了段家的家业,虽然迟早都是他的,但头上段珑压着总归不舒服,再加上他上位后就极力地收拢权力,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而段珑在长久的思考,也同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她心心念念爱护的儿子,为了钱和权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   所以在看见段修泽的时候,段珑很难保持冷静,一见面就讥讽道:“你来做什么,要是只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那恭喜你,你看到了。”   母子上次见面都还是转让权利的时候,那时候段珑心中虽然对段修泽有不满,但总体还是对段修泽有作为母亲看到儿子能独当一面的些许自豪感的。   这次见面,却只剩下了怨怼。   段修泽坐在她面前轻声道:“我也不想看见你这样,毕竟你是我妈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段珑顿了一下,低伏下身子,眸光锐利地看向段修泽,“所以,是你吗?你爸说都是你做的,我要你亲自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段修泽承认了,“是,几年前我就已经在收集证据,那几个人也被我安顿好了,为了以后有机会能指认你。”   果然,段珑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她的儿子。   在背刺家人这种事上,段修泽其实是得了她的真传———段希或许不知道,但他现在有这样的性格,她其实是做了不少努力的,毕竟他小她太多,又有亲姐弟关系的天然屏障,也很难提防自己,段希被自己养废了。而家族同样具有竞争力的某个堂姐,在段珑怀孕之前,她也不是没有针对过。   只是段珑的针对更隐蔽,她用穷困潦倒的男大学生勾引住了那位堂姐,以至于搞砸了一个项目,之后段珑怀孕后让阎家自愿送儿子上门,更是让家族长辈彻底偏向了她。   总之,段珑这一路走来,伤害过不少家人,即使他们不一定知道,但这也是她的的确确做过的事情。   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连亲弟弟都可以养废,那有她这样血脉的段修泽,做出跟她类似的事情,其实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是阎惊墨的基因太差,而是她的基因让段修泽做出了背叛她的行为。   段珑这样想的时候,段修泽开口了:“你是不是在想,我不愧是你的儿子?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为了继承家业才做出这种事情,从始至终,我只是想为一个孩子讨回公道而已。”   段珑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段修泽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眸光冷淡,“那个小孩,叫做严合,之前热搜闹得那么大,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段珑听了,唇角一勾,慢慢笑了,“我记得,说我谋杀他,你就是清白的吗?是你把照片给我看,我才知道你爸有这么一个私生子,若我有罪,你也不无辜。”   她几乎有些费解了,在段修泽面前露出多狰狞的表情都不是段珑想要的,因此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了起来,“你怎么会为一个私生子来对付生你养你的母亲?段修泽,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若你是为了权利将我送到监狱,我在愤怒怨恨之余还会为你自豪——到底是我的儿子,有这样的能耐以后段氏只会蒸蒸日上。但是,你居然是为了一个私生子弟弟做出这种事情,我只会觉得你格外愚蠢,甚至生下你这种玩意儿的我也像是一头蠢驴。”   段修泽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对段珑感到费解,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深处响起:她真的是他母亲吗?   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曾为那两条无辜的性命有任何的悔恨,就像她从始至终都昂首走在一条永不回头的路上,无论是家人,还是权利,还是无辜的生命,她始终保持审视的、冷漠的态度,这样的人,或许有一些作为母亲的母爱,但应该是不多的,段修泽更像是她的一件作品。   她有责任和义务保持作品的完好与完美,因此她需要给作品一个完整的家庭,虚假的父爱与母爱,作品的荣光也同样是她的。   段修泽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确认了他母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这件事。   与这样的人说再多都是做无用功的,她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态度与想法,若是有后悔,也只是后悔做的事情不够隐蔽而已。   因此段修泽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时间,语气变得柔和了些,道:“妈,你好好坐牢,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需要什么也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会给你准备,在里面也要好好吃饭。”   前面段修泽说那些话,段珑都没有动容,反倒这种关怀的话语,让段珑破防了,她脸色微妙地扭曲了,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   段修泽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但显然,他们母子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温情了。   段修泽离开了,他很久没抽烟了,但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一根烟来缓解一下心中的惆怅。   他抽出一根烟,咬到嘴里,打火机点燃烟头,刚吸了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段修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江望舒。   即使江望舒看不见,段修泽也赶紧灭掉烟,将烟捏在手心里卷了卷,卷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段修泽才接了电话,“喂。”   江望舒听到他声音有些沙哑,问:“你在做什么?”   段修泽说:“刚从看守所出来。”   江望舒懂了,“……这几天我要去b市出差,我们见面吧。”   段修泽笑了,“巧了,我还说我这几天去找你。”   江望舒说:“你不用来,我过来。”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隔着网线不对味,没聊几句就挂了。   当晚江望舒坐飞机到了b市,段修泽来接的机。   这个时节,江望舒那边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b市还冷着,所幸江望舒早早查过天气预报,多带了几件衣服,一件厚实的外套就一直挽着,等下了飞机就穿上了。   等见了面,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段修泽开了腔,“怎么?不认识我了?”   江望舒说:“不是,我好像在你身上闻到了烟味,你抽烟了?”   “……”段修泽没想到他说这茬,只犹豫了片刻,便回答道:“抽了几根。”   江望舒说:“臭。”   还不等段修泽说话,江望舒又说了句:“回去你先洗澡。”   段修泽笑着应了。   段修泽把家给挂出去卖是江望舒没想到的,不过段修泽又重新买了一个大平层,地方比原来的别墅是小了很多,只有三百多平,但是住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段修泽将江望舒带到家里,江望舒看见他之前送回段家的相册重新摆了起来,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再仔细一看,有不少他的照片被装裱了起来,摆在了柜子上,满满当当的。   摆几张还行,摆这么多,江望舒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了,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而且对着什么事情都做过的段修泽,也不应该有这种情绪,但这会儿,他终究没忍住,问:“你做什么把照片全都装裱起来?”   段修泽对此回答道:“不行吗?照片拍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江望舒拿起一张相框,里面是他在打游戏的照片。江望舒其实对游戏的兴趣是一般的,但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些兴趣爱好总会相融,因此江望舒也会和段修泽一起打手柄游戏。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间江望舒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根据段修泽的习惯,背后总会印下一串时间,现在是不能看了,从照片看,能看出江望舒打游戏打到有些烦躁,眉头紧锁,一脸严肃,那双丹凤眼便显得更加杀气浓重,江望舒一看就知道大概是被关卡难倒了许多次,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不耐烦烦躁憋气的表情。   哪想就被段修泽拍下来了。   江望舒头也不抬地说:“那你也该放些好看些的照片。”   段修泽探过头来,有些长长了的头发扫过江望舒的耳廓,弄得江望舒耳朵有些痒,往旁边避了避。段修泽没注意,低头看了看照片,笑了起来,说:“在我眼里,这张也很好看。”   江望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说:“凶。”   段修泽说:“凶也好看,踩奶猫咪凶点怎么啦?”   “……”江望舒手臂勒住他的脖颈,“你找死啊?”   段修泽扭头,对着他脸颊就是一口,说:“我找嘴。”   说完,又对着江望舒嘴上来了一下。   江望舒:“……”   他捏过段修泽的脸颊,反过来吻住了段修泽的嘴唇,一边吻,一边轻声呢喃:“有烟味儿,吸什么烟?”   段修泽没说话,他瞥了一眼江望舒手里的相册,一只手从他手里抽走,放到了柜子上,随后搂着江望舒的腰,带他往床边走。   江望舒声音急促地说:“你先洗澡。”   段修泽退开稍许,问:“一起洗?”   开什么玩笑,江望舒心里想,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有些难以言喻的害臊,他抿了一下唇,说:“不用,你去洗。”   段修泽再三确认,确认江望舒不打算跟他一起洗,便自己进了浴室。   江望舒解开衣服,挂到了衣架上,又走到阳台,从最高处俯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灯火辉煌的夜景极具观赏性,江望舒不禁看得入了神。   直到背后贴上一具厚实的身体,他才如梦初醒,他刚回头,就被段修泽低头吻住了,气息交缠,江望舒嗅到了一股香味,是段修泽身上暖洋洋的沐浴乳的气息随着他体温一阵阵发散出来的香味。   香气很熟悉,江望舒推了推他的胸口,说:“沐浴乳是家里常用的牌子吗?”   段修泽“嗯”了一声,又要吻他,被江望舒伸手挡住了,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滑头,没吻到人,段修泽就亲了亲他的手掌,刚洗了热水澡,连嘴唇都是炽热的,蒸腾着热气,喷洒在江望舒的手心,激起一阵敏感的痒意。   江望舒忙收回手,说:“进去吧,外面冷。”   关上落地窗的门,两人就滚倒在床上,江望舒推了推他那沉重的身体,说:“你就一刻都等不了?我还要去洗澡。”   段修泽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别洗了,你很干净。”   江望舒说:“撒手。”   段修泽不肯撒手,其实也不一定要上床,像这样抱着江望舒,他都觉得心里熨帖,心满意足。   江望舒也感觉到了什么,也不要求先去洗澡,他拍了拍段修泽的头,“那要一起去洗澡吗?”   段修泽没有抬起脸,他的脸颊蹭了蹭江望舒的颈窝,触及柔软温暖的皮肤,让他每个毛孔都在舒展,浑身都舒展开来。   段修泽呢喃着说:“要不就这样睡吧。”   江望舒有些惊讶,他伸手摸了摸段修泽的脸,“怎么了?很累吗?”   段修泽抬起脸,露出一个笑来,说:“没有。”   他去亲江望舒的嘴唇,江望舒抱住了他的腰,退开稍许,略有迟疑,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要不要…给你舀?”   段修泽有点惊讶,高兴地说:“好啊。”   这种事情江望舒还没做过,但这种时候,江望舒还是希望他能开心点。   等段修泽躺下,江望舒伏上去的时候,没几下,江望舒就听到了段修泽的呼吸声。   江望舒愣了一下,抬眼一看,段修泽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眼睛紧闭,显然已经睡死了。   江望舒:“……”   他默默地将段修泽的浴袍拢好了。 第85章 黑屋转移   段修泽第二天醒来后, 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   等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江望舒给他口!   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两人都没尝试过,这次江望舒有心, 他却错过了。   段修泽有些懊恼,往旁边看了一眼,江望舒已经不在了。   段修泽睡相是有些不太好的,浴袍都被自己蹭开了大半,他起身脱下浴袍,换了一声简单的家居服, 就走出了房间。   厨房传来了做饭的声音, 段修泽走到厨房一看, 是江望舒在做饭。   他走到江望舒身后去抱他的腰, 被江望舒一个肘击,虽然不痛, 但段修泽还是故作委屈地说:“你打我做什么?”   江望舒头也不回地说:“没看见我在做饭吗?”   江望舒在切豇豆, 段修泽凑过来, 说:“我来吧。”   江望舒没推辞, 退后一步,将菜刀递给了段修泽。   段修泽拿起菜刀,很利索地切菜,他做饭意外的有天赋, 比江望舒做的好吃多了,江望舒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段修泽做的饭菜了, 现在想想, 很是怀念, 因此段修泽一提起,他就爽快地让出了位置。   段修泽起锅烧油,很快就烧了两个下饭菜,江望舒拿了两个碗过了水,抽了两双筷子,盛好了两碗粥,已经坐到餐桌边等着了。   段修泽看来没少在家里做饭,厨具什么的都很齐全,江望舒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可爱的鸭子形状的碗托放到铺着桌布的桌子上,将菜端出来放在碗托之上。   其实两人的饮食是有很大差别的,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块儿,但江望舒是典型的南方口味,喜欢粥饭当主食,段修泽是北方口味,喜欢面食当主食,但现在两人口味很像,这也是两人住一块没有多少摩擦的原因。   江望舒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这其中是否也有段修泽忍让的地方,想到这里,便问了出来。   段修泽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没有,我都行。”   江望舒不信,段修泽笑了,说:“这没什么,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你喜欢吃的话,我也喜欢吃。”   江望舒认真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段关系之中,江望舒也反省了许多,他对段修泽说到底,其实并没有一双善于发现对方付出的眼睛,那些了无痕迹的宠爱、迁就,久而久之他也当做理所当然,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但这其实是不应该的,一段感情,应该双方一起经营,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段修泽看他表情,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怎么了?突然这样。”   江望舒说:“我想以后对你更好点。”   这话一说出来,段修泽脸上的笑反而收敛了几分,也认真了几分,说:“……你已经对我够好了。”   江望舒摇头,说:“还没那么好。”   段修泽:“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学生一样,说这种难为情的话。”   顿了顿,段修泽补道:“要是实在想对我好,等会儿咱们把昨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吧。”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喝了一口粥,才慢悠悠地说:“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别想了。”   说到这个,段修泽又懊恼起来,他说:“最近有点累。”   江望舒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像是中年男人会说的话。”   段修泽也不辩解,他说:“等吃完饭来切磋切磋。”   江望舒说:“算了吧,等会儿要出门工作。”   段修泽也知道江望舒是过来出差的,便没有坚持,说:“那就晚上。”   江望舒应了一声。   吃完早饭,江望舒穿戴整齐,就要出门,段修泽送他到门口,江望舒开门要走的时候,段修泽喊了一声,“等等,你漏了东西。”   江望舒回头看他,段修泽指了指自己的脸,“漏了这个。”   江望舒:“……”   他配合地走过去,都不用他踮起脚尖,段修泽就已经半弯下腰,任由江望舒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江望舒给了一个吻就要走,段修泽又喊住他,江望舒回头看他,段修泽笑眯眯地给他比了一个爱心,“路上小心。”   江望舒:“……”   他调转脚步,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揪住段修泽的领口,将他拉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仰起脑袋吻住了段修泽的嘴唇,一个湿乎乎的热吻结束,江望舒眯着眼睛看他,低声问:“要做昨天没做完的事情吗?”   段修泽被他这番主动弄得眼里还有没褪去的惊讶,他目光落到江望舒略有些红肿的嘴唇,咽了咽口水,笑着说:“不好吧,你不是要快迟到了吗?”   “有时间,九点会面,还有一个半小时———你不至于坚持一个小时吧?”江望舒说。   “我两个小时。”段修泽说。   “那你该去看男科。”   两人都笑了起来。   江望舒将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蹲下后伏到了段修泽膝盖上。   段修泽伸手,十指指腹穿进江望舒清爽柔软的发丝,将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江望舒抽了几张纸捂住嘴,看了一眼腕表,闷声说:“二十分钟。”   将纸巾团成一团丢到垃圾桶,嘲讽地看了段修泽一眼,说:“你不是说两个小时吗?”   段修泽:“……”   江望舒看他这副没缓过来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喜欢的,心里想,以后可以多来几次,而且,也可以换一些别的体位。   因为两人都比较传统的缘故,其实在房事上并没有太多的花样,也就那么两种翻来覆去的,但现在可以多试试别的。   起码是男人都会喜欢。   江望舒其实很少做这种刻意讨好段修泽的事情,在两人关系之中,一直以来都是段修泽主动,当然也不是说他就真的没有对段修泽好过,只是很多都是无意识,或者说没有那个概念,段修泽对他好,他就受着,但是要他突发奇想给段修泽什么惊喜……江望舒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虽然段修泽长得高大,看着很坚强,很有力量感,江望舒却是明白,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他也需要呵护。   他也想告诉段修泽,他很棒,他值得他去爱。   江望舒想到这里,语气温柔了些,“我走了,晚上见。”   段修泽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地说:“晚上见。”   江望舒瞅了他泛红的脸颊一眼,微微笑了起来,转身离开了段修泽的家。   *   江望舒和合作方洽谈的时候,碰见了孟闻。   孟闻看见他也有些惊讶,但有人在,也没主动过来打招呼。   江望舒便也当不认识,等和合作方谈好合作,由合作方决定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菜菜馆用餐。   只是等到了那家私房菜菜馆,下车的时候又碰见了孟闻,这下也不好不打招呼,江望舒便主动地喊了一声孟闻。   孟闻受宠若惊,说:“你也来这家私房菜馆吃饭啊?”   江望舒应了一声,合作的人有些惊讶地问:“你们俩认识啊?”   孟闻赶紧说:“认识,之前我们公司也和原点签了订单,不过很遗憾,没能继续合作。”   那人笑着说:“你们孟家产业都在B市,哪像我们要迁一部分产业去南方的,当然还是在本地找人合作更方便些。”   聊着聊着,俩甲方一拍板,“相遇是缘分,干脆凑一桌吃个饭吧。”   于是便到了一个包间。   孟闻再遇见江望舒,倒没了从前的惊喜,反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也不敢再对江望舒说些放肆的话了,安分得不行。   反倒江望舒主动问孟闻:“最近没和段修泽联系吗?”   孟闻苦笑起来,“他哪有时间。”   江望舒说:“你不是有时间吗?”   孟闻过了一会儿,才说:“他都恨死我了,哪还能跟我联系。”   江望舒说:“为什么恨你?”   孟闻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段修泽没说出去,便含糊地说:“我做错了事情。”   江望舒没有追问,而是淡淡地说:“从小我就觉得你是明事理的,虽然家境优渥,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成绩好,也很礼貌,就算做错了事情,大抵也不是大事,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罪的赔罪,兄弟之间也就没有隔夜仇。”   孟闻听着,虽然被江望舒夸得很开心,但是后面的话又让他喉头一梗,说不出来的心虚难堪,“没……没那么简单,你不懂。”   他又纳闷起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江望舒说:“段修泽朋友虽多,但你跟他玩得最好,我是不想他失去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孟闻:“……”   这话可不兴说,一说孟闻又惭愧起来了,他算是什么好朋友,段修泽失忆后他一门心思撬江望舒墙角,也就江望舒还觉得他们俩是好朋友。   段修泽自己可能都不这么觉得了。   更何况他又做了那种事情,实在说不上体面,段修泽不把他恨死都算念在有个十几年的发小情谊了。   胖乎乎的甲方老板喊江望舒,要给江望舒敬酒,江望舒语速加快了几分,对孟闻说:“你好好想想,段修泽都没有怪你撬他墙角不是吗?”   孟闻闹了个大脸红,嘀咕道:“……你别误会了,我对你已经不敢有想法了,现在真的不撬墙角了。”   江望舒没回他,倒是他合作的甲方也喊他,“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来啊,来喝一杯。”   孟闻便打住,和江望舒一起站起来跟他们敬酒。   喝了几杯,孟闻出去上厕所,借着酒劲,在走廊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段修泽打电话了,结果没打通,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孟闻还不信邪,给段修泽发信息,果不其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红色感叹号打破了他的幻想。   孟闻:“……”   小黑屋不会消失,他会转移。 第86章 吃你啊   这些老总都一个德行, 吃完饭就要去会所玩,反正合作谈下来了,也签了合同, 江望舒就找了个借口要走。   孟闻也是如此,跟江望舒一起找了个借口要走。   成功脱身后, 孟闻跟江望舒一块儿走到了停车场,和江望舒说起段修泽将他拉黑的事情,江望舒不以为意,说:“你换个手机联系他就行了。”   孟闻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再试试。”   江望舒觉得孟闻说到底只是蠢毒了些,至于那种大奸大恶的事情, 他大概是不会做的, 既然如此,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继续来往。   江望舒希望段修泽不仅有事业, 有爱人,也有聊得来的朋友。   这只是江望舒自己的想法, 等坐到车上后, 他也会思忖是否过于自作主张了, 便发信息跟段修泽说了这件事。   段修泽很快就回了信息, 他说:“当朋友我嫌他太蠢。”   那就是他自作主张了?江望舒有些懊恼,应该先跟段修泽说一声的。   不过很快,段修泽就说:“不过到底认识许多年了,蠢就蠢了吧。”   江望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他又说:“你也可以跟秦煜多聊聊,你们俩也挺久没聊了吧?”   段修泽顿了一会儿, 才笑着说:“你这是在做什么?怕我孤单?我没那么缺朋友, 而且也不一定要有朋友, 我现在就挺好的,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他说话的语气轻柔了些,“其他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只有你。”   江望舒心里微动,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顿了一会儿才说:“现在都学会说情话了是吗?跟谁学的?”   “这个还用学吗?只不过把我心里想的话告诉你而已。”段修泽说,“而且什么叫现在?我以前不是也挺会说的吗?”   江望舒说:“你以前只会说天气不错,来做床上运动吧。”   “?”段修泽感觉荒谬,“我也会说你像猫,很可爱。”   江望舒说:“那大抵没你现在说的话动听。”   段修泽明白了,“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那我知道了。”   江望舒反应过来,说:“……也不是很喜欢。”   “你喜欢,我听出来了。”段修泽闷闷的笑了起来,笑声从他喉间溢出,莫名地扣人心弦。   奇怪,段修泽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江望舒略走神地想,随即想到,或许是之前太熟悉了,从未仔细观察段修泽身上的特点,现在距离远了,注意力也真正地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是的,以前是真的太熟悉了,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他是知道段修泽长得好的,也知道他很优秀,即使二十岁之后,江望舒更关注的是段修泽性格的变化,也为他的沉着神秘感和那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破碎感着迷,外貌声音身材那些反倒都是其次了,即使婚后,他在意这些的时间也是极少的。   现在倒是对他这些地方感到意外的新奇感。   不等江望舒说话,段修泽又闷笑着说:“喜欢听,我以后多说给你听听,或许我还能再给你改个称呼。”   “……什么称呼?”   段修泽说:“亲爱的,达令~”   “……”江望舒听了,说:“你自重,我们俩可离婚了。”   段修泽:“嗯?早上你还含过我的权杖……”   “停,住嘴,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江望舒立即打断他,脸臊得慌,声音都严厉了不少。   段修泽说:“这有什么,更那个的话我都说过了,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会害臊。”   江望舒发现了,这人就是故意的,喜欢说这种话来让自己变脸。   从前倒还收敛些,这样他也能接话,现在倒是更恶劣了,会说更加不堪入耳的话。   江望舒心里又不免想,难道他自己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事实证明,段修泽可不会尴尬,他若无其事地又接了一句:“晚上早点回来,我今天绝对不会睡着了!我要一雪前耻,用事实证明,你男人很行。”   “我倒希望你不行。”江望舒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声,很快轻咳一下,正色道:“先这样,我很快就到家了。”   江望舒挂断电话,虽然段修泽嘴上没把,但他还是挺期待晚上的。   唔……到底是成年男性,有那种需求也很正常,他这半年就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次数都极少,毕竟一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和段修泽偶尔的几次,都有些饮鸩止渴。   等到了段修泽小区楼下,江望舒想起什么,调转脚步去对面超市买了段修泽那个型号的套,去结账的时候,男店员拿着套看了一眼,又瞥向他,问:“确定是xxxL的吗?”   江望舒对他这句话感到诧异,冷着脸说:“嗯。”   男店员撇撇嘴给他结了账,江望舒付了钱后走出超市才回过味来,不由得笑了一下。   到了段修泽家里,段修泽已经做好了晚饭,江望舒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四点,便说:“现在吃晚饭会不会太早?”   段修泽说:“怎么会早呢,这个时间刚刚好。”   江望舒笑了,想起了刚才在超市遇到的事情,便和段修泽分享了一下——这对于江望舒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尝试。   一直都在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江望舒对段修泽没什么可以分享的事情,两人在一块儿聊的最多的便是些公司上的事情,现在聊聊别的也挺好的。   江望舒这么想的,段修泽的反应也证明他做对了,套子一直都是段修泽买的,江望舒没插过手,他也没地方用,所以江望舒对避孕套也不了解,但段修泽是了解的,便跟江望舒说:“这个玩意儿,尺寸都是故意往大了标,起步尺寸都是L,像唇膏那么大小都能用上L。”   江望舒:“哦。”   “这就是男人的虚荣心。”段修泽说,又看了看江望舒,说:“你应该用xxL的。”   江望舒说:“好了,别提了,现在吃饭。”   “不是你先提的吗?”   江望舒说:“最终解释权归我。”   段修泽:“……”   段修泽给他夹菜:“你多吃点,吃饱点。”   江望舒吃了几口,看他不动,光盯着他看,便关心地问道:“你不吃吗?”   段修泽对他笑得很好看。   江望舒:“……” 第87章 虎视眈眈   段修泽这样虎视眈眈, 江望舒本来很好的胃口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了,他随便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段修泽问:“吃饱了?”   江望舒“嗯”了一声, 段修泽立即就笑了,说:“既然吃饱了我们就来干正事吧。”   江望舒说:“我先去洗澡。”   “一起洗?”段修泽问。   江望舒这次没拒绝。   两人进了浴室,段修泽放好了热水,江望舒背对着他脱了衣服,先进了浴缸。   段修泽紧跟着进来,低声问江望舒:“怎么感觉你很紧张?”   江望舒:“……”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太久没做了?   其实失忆后的段修泽他还觉得好掌控些,就算是坦诚相待, 他也并没有多少害臊, 因为十七岁的段修泽看到他脱衣服就已经脸红得不行,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样他反而放松许多。   反倒是现在的段修泽,太熟悉他的身体了, 也没有什么害臊的情绪, 每次都是直勾勾地看着,像是一只饿狼在看一块肥肉, 嗯……太不加掩饰了。   这么想着, 江望舒面上解释道:“太久没做了, 不是吗?”   段修泽说:“那今天就做个够。”   这么说着, 段修泽伸出手,揽住了江望舒的肩头, 低头过去吻江望舒。   江望舒的嘴唇很软, 色泽鲜润, 饱满得像颗樱桃, 段修泽咬了咬他的下唇,惊得江望舒推了他一把,闷声道:“你咬什么?”   段修泽轻笑起来,说:“不咬了。”   说罢又凑了上去,含着他的双唇细细地吸吮,江望舒伸出舌尖,段修泽微微笑了一下,迎上去含住江望舒的舌尖亲,一只手按住江望舒的后脑勺,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段修泽舌尖轻轻扫过江望舒洁白整齐的牙齿,气息滚烫,喷洒在江望舒脸上,叫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他轻易地张唇,任由那舌尖像蛇一样钻进了口腔里,从里到外地舔舐、吸吮,连舌根都不放过。   这种深吻的方式让江望舒有些透不过气来,伸手推了推段修泽,被段修泽抓住手按在胸前,不准他乱动。   吻了许久,段修泽退开,江望舒双眼带了些许湿润,眼尾更是染上了一抹极淡的薄红,像是涂抹上胭脂一般,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艳丽,他那稍显冷感的声线此时都变得有几分沙哑柔软,像是渍了糖一般带了几分甜腻感,他盯着段修泽,埋怨道:“你像狗一样。”   段修泽闷笑道:“我像狗,那你就是肉包子,肉包子打狗向来都是有来无回。”   江望舒嘴唇被他吸吮到刺痛的程度,此时也麻得不行,听他打诨也不理,说:“快洗吧,等会儿水就凉了。”   等第二天醒来都已经是中午了。   到底年轻,这样两人竟也只是嗜睡了些,睡醒后便精神奕奕。   江望舒趴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杏色丝绸被,露出的白皙肩头在中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惹眼,段修泽手握上去轻易地包裹在手掌之中,他力道很温柔,却将江望舒弄醒了,他睁眼看见段修泽,又闭上了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段修泽:“下午有什么计划?”   段修泽眯着眼,看着他笑了一下,说:“吃个饭继续睡。”   此睡非彼睡,江望舒懂了。   但总在床上也不是一个事情,江望舒想了想,便说:“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   段修泽都行,听江望舒的。   在床上温存了半小时,段修泽起床去做饭。   江望舒从行李箱之中挑了一件宽松的睡衣,段修泽家里这个月份还是有暖气的,因此室内完全不冷,多穿一件都觉得热,江望舒料到了这点,所以带来的睡衣都是宽松清凉的。   他洗漱完去厨房看段修泽做饭。   段修泽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肩和手臂的肌肉线条走势流畅清晰,肌肉不过分夸张也不薄弱,是恰到好处的俊美和力量感,因此格外的赏心悦目。   尤其他长得高,身材又极好,肩宽腰细腿还很长,光是站着都格外引人注目,更何况他现在正低着头切菜调酱料,一副家居好男人的姿态也格外能打动人心。   段修泽还是很有资本的,江望舒心里想。   江望舒拿起手机,给段修泽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没有什么话,只有一张照片,也引来了不少人点赞评论,江望舒都没有回。   段修泽注意他过来,看了他一眼,说:“中午吃凉面,可以吗?”   江望舒说:“可以。”   又盯着段修泽看,轻声道:“你身材很不错啊。”   段修泽:“嗯?你现在才意识到吗?”   他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还谦虚道:“最近忙没时间健身,但是底子好,还能挥霍一段时间。”   江望舒说:“的确是现在才意识到的,以前光知道你长得好,现在发现……你长得确实很好。”   “你这话说得很奇怪,什么叫现在才发现?”   段修泽转过身来,一把将江望舒抱了起来,江望舒在一瞬间的紧张后立即放松下来,双腿慢慢环住了段修泽的腰,人也比段修泽高了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段修泽,“换句话说,可能是更欣赏你了?”   段修泽将脸埋在他的领口处,嗅了嗅上面还沾染的沐浴乳香气,笑了一下,说:“光是欣赏还不够……还要更爱我。”   江望舒沉吟:“嗯………”   段修泽抬起眼,他的骨相优越,任何角度看过去都没有死角,一双眼睛要凛冽许多,这时候看人也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慑人的气势,“怎么了?不行吗?”   江望舒注视着他的眼睛,唇角翘了起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这样我可能就会更爱你了。”   “……”段修泽说:“我多给你买几个鸡屁股吃。”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或者你喜欢脐橙,这个季节吃脐橙刚好。”   江望舒没绷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他其实不大爱笑,但一贯会做表面功夫,在外都让人挑不出错来,但这种开心的笑却是极少,也只有跟段修泽在一块儿会毫无顾忌。   段修泽盯着他看,见他唇角勾起,笑出了洁白的虎牙,瞬间仰头过去,舔了一下江望舒那一直被藏得紧紧的、洁白的、尖锐的虎牙,舌头顺势伸进了江望舒的嘴里。   双手也不客气起来。   江望舒伸手推他,“你做饭就做饭……”   段修泽闷声道:“做什么饭,我吃饭。”   说完,将还在煮面的灶关了,抱着江望舒就进了房间。   江望舒:“……”   这一下午也别想着去看什么电影了,能吃上晚饭就不错了。 第88章 像小狗一样   这几天江望舒过得很好,美中不足的是秦煜一直发消息让他处理工作,以至于时不时会抱着电脑,和段修泽说话的机会都减少。   不过段修泽也差不多,两人除了在床上厮混,就是坐到桌边各自处理自己的工作。   到饭点的时候段修泽提前完成工作,去做好饭,等两人吃完,江望舒自告奋勇去洗碗,段修泽走到门口问他:“有没有想过把公司开到B市来?”   江望舒洗碗的手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有这个想法,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段修泽说:“原点已经很成熟了,那边的公司可以交给秦煜做,或者我给你请一个职业经理人,你在这边,我们也不用异地。”   段修泽说的这些,江望舒自然也想过,但这件事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他有考虑,要做到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对此,他语气淡淡地说:“再说吧。”   江望舒都这么说了,段修泽也就不强求了。   等洗好碗,江望舒去洗了个澡,段修泽的假期没剩多少,因此两个人躺在床上好好的聊天。   江望舒问段修泽:“你爸现在怎么样?”   段修泽听到不太想听到的人的名字,表情空白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回答:“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回他自己家了。”   江望舒问:“你爷爷家?”   “不,不是,他自己有房子,有别墅,虽然脸丢到姥姥家,起码还有钱。”段修泽说。   “那你以后会管他吗?”江望舒好奇地问。   段修泽冷笑了一下,“不管,他这样的人总能过得很好,也不需要我管他。”   江望舒沉吟片刻,说:“或许吧。”   “我让他给那些受害者赔礼道歉,他估计不会做,没关系,那些女孩我已经安置妥当了,该结婚的都结婚了,好男人还是有的,起码不会让她们受委屈。”段修泽说,“至于他,他还是个教授,做出这些事情,看来学识学历和人品的确没有太大的关系。”   江望舒听他语气阴沉,立即清清嗓子,说:“好了,不说他了,你这头发长长了许多,怎么没去剪?”   江望舒转移话题转移的生硬,段修泽却没有在意,顺着他的话继续道:“长吗?我以为刚刚好,”   江望舒说:“长了,我给你剪一剪吧?”   “……”段修泽质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会?”   江望舒笑了起来,说:“以前都是我自己剪头发的,你不知道吗?”   段修泽说:“有吗?”   江望舒看他表情,知道他想岔了,说:“学生时候,我自己剪的。”   可能以前的记忆总是比较鲜明,段修泽想起来了,他摇头说:“那还是算了,你的手艺和村口王师傅半斤八两。”   江望舒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剪得不好?”   段修泽评价道:“跟狗啃了似的。”   不等江望舒不高兴,段修泽又继续说:“那时候人好看,所以狗啃发型也撑得住,现在可别了,还得见客户不是吗?”   江望舒被夸了,倒不见得喜悦,淡淡说:“是哦。”   段修泽低头,目光落到江望舒脸上,微微   笑了起来,轻声道:“好了,你帮我剪吧。”   江望舒吐出一口气,说:“算了,我怕给你剪坏了,影响你在公司的形象。”   段修泽说:“哪能啊,就算剪坏了,还能戴帽子,你说呢?”   说罢,便坐了起来,找出了剪刀,自觉拿了毛巾,和塑料皮做好准备,对江望舒说:“来吧。”   江望舒接过剪刀,说:“剪坏了我不负责。”   段修泽对他翘起唇角,说:“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你会剪得很好。”   江望舒的手指触碰到段修泽的耳朵,轻轻捏了捏,低声说:“你哪来的自信?”   段修泽说:“因为你想让我高兴,不是吗?”   像是被看透了,江望舒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段修泽因为刚洗过头还有些许潮湿的发尾,人的头发或许也能反映一些人的性格,像是江望舒的柔软顺滑,像海藻一样冰凉,但段修泽的却是乌黑且粗硬的,很符合彼此的性子———江望舒看着冷漠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而段修泽看着好脾气却也有冷硬的一面。   段修泽接着道:“你不要觉得我有多脆弱,我到底是个大男人,再过个六年就奔三了,不至于这点坎过不去,你也不用费力讨好我,你这样我还怪不自在的。”   江望舒拍了他脑袋一下,不悦道:“我对你好,就是讨好吗?就像你对我好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段修泽说:“是吗?”   江望舒说:“当然。”   段修泽说:“那你以前也做到了,不用觉得你亏待了我。”   江望舒拿起剪刀慢慢给他修理过长的发尾,听到他这么说,问:“我以前做到什么了?”   段修泽说:“你有求必应,只要我提,你都顺从我,你会给我买花,会准备结婚周年惊喜,会给我过好每一个生日节日,再忙都会抽时间陪我……”   江望舒乍一听自己好像是做了很多,但是这些不是恋人之间应该做的吗?   他这么想的时候,也说了出来,段修泽笑了起来,说:“是啊,这都是恋人应该做的,所以你纠结什么?”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我也是做了恋人应该做的事情,你不必觉得对我有多不好,也不必觉得我对你有多好,一段关系里如果太计较得失,反而会失去很多东西。”   江望舒吹了吹他脖颈处散落的碎发,说:“你都快变成情感大师了,说这些话一套又一套的。”   又道:“剪好了,你自己看看。”   说完,家里也没有镜子,江望舒打开手机相机给段修泽当镜子用。   段修泽拿着江望舒的手机,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唏嘘道:“我真帅啊。”   江望舒探过头看了一眼,说:“还行吧。”   还不等江望舒收回视线,段修泽就按下了快门,两人有了这一年以来第一张合照。   江望舒拿回手机看了看照片,段修泽拍照一直是可以的,因此这张拍得也很不错,江望舒本来想删,手指放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有动,段修泽说:“别删了,发给我。”   江望舒便将照片发给了段修泽,发过去后他才删掉。   段修泽看了看照片,说:“你这张眼睛算是睁到了最大。”   江望舒:“……”   他捏了捏段修泽的耳朵,说:“去擦擦脸,都是头发碎屑。”   江望舒剪头发的手艺的确是一般,但也没给段修泽剪坏到没法见人,到底有那么好的底子,就算剃光头都是好看的。   江望舒仔细看了看段修泽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脸颊微微泛红,强行挽尊道:“挺好的,起码比村口王师傅剪得好一点。”   段修泽用毛巾擦脸,听了江望舒的话,闷笑道:“村口王师傅五块钱的效果,你十块钱剪出来了。”   江望舒拿起剃须刀,说:“剃了吧。”   段修泽:“哈哈哈哈不行。”   段修泽假装要脱裤子,“这里可以剃。”   江望舒拿起剪刀,“咔嚓咔嚓”了两下,段修泽又将裤子提了上去。   江望舒笑了起来。   段修泽看着他的脸,拿下毛巾,抓住他的手给他擦了擦手,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江望舒说:“你笑起来也好看。”   他这话也不是随意的夸耀,其实很多人都是笑着更好看,只是平常的形象若是像江望舒这样平静无波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话,那笑起来的确是要惊艳一些。   段修泽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拿了吸尘器将地板上的碎发给吸干净了,才洗了手重新和江望舒躺到了床上。   “来B市吧,”段修泽侧过身子,对江望舒说,“我想天天都看见你。”   江望舒困意上涌,听见他这么说,含糊地应了一声。   段修泽撑起脑袋,看着江望舒的睡颜,江望舒长得好,那双丹凤眼平常都是微微眯起,便显得弧度更凌厉些,也更加生人勿近,这倒不是他故意的,这是有些许近视,平常是不戴眼镜的,只有看书看文件的时候才会用一下备用眼镜,这是只有段修泽才知道的小秘密。   段修泽看着看着,便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江望舒的眉毛,江望舒翻了个身背对他,很沉闷地嘀咕道:“睡吧。”   段修泽没有回应,只是将吻落到了江望舒的头顶、发梢,慢慢地,落到了他颈后。   滚烫的热意让江望舒伸手挡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抵挡住段修泽的动作,他抓住江望舒的手,亲了亲江望舒的白皙圆润带着淡淡粉色的指尖,江望舒提高了几分音量,仿佛还带上了几分鼻音,“睡觉。”   段修泽说:“你睡吧。”   江望舒实在是困,也懒得阻止段修泽,只不过迷迷糊糊感觉到段修泽在他皮肤上落下的轻吻,一个念头划过心间:像小狗一样,好粘人。   还是回B市吧,江望舒想。 第89章 小傻逼   江望舒还是到了B市。   先前的公司暂且交给了秦煜,也另外请了职业经理人,不过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就职。   终于不是异地了,段修泽高兴地开了一座香槟塔,两人在b市要好的朋友没几个,开这么高的香槟塔,两人喝不完,最后被段修泽往江望舒身上泼。   江望舒被泼得浑身湿哒哒的,一怒之下也将昂贵的香槟泼到段修泽胸膛。   两人衣衫都湿透了,段修泽干脆脱了上衣,然后扑到江望舒身上,要剥他衣服。   江望舒身上的痒痒肉段修泽倒是清楚,被段修泽碰了几下,江望舒就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还要伸手挡住脸,语气有些愠怒地说:“够了,你真浪费。”   段修泽却是低头舔了一下江望舒沾染了酒液的手心,低笑道:“哪儿浪费了,我现在就在喝你身上的酒。”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江望舒被他气笑了,掐着他的脸,问:“哪儿学来的?”   段修泽被掐得脸都变形了,他望着江望舒笑,声音轻浅了几分,说:“这需要学吗?这不是色批的本能吗?而且,喝了就不会浪费了。”   说完,又舔了一下江望舒沾满香槟的手指。   江望舒:“……”   招架不住。   江望舒这时候才有些怀念失忆后的段修泽,起码他能玩得过来。   *   又是混乱了几天,江望舒才正式投入工作。   新公司已经注册好了,也有原点的老人入驻,有段修泽有意无意的照拂,即使是新公司,竟也拿到了几个大订单,时日不长,却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除了原点,江望舒想起来另一个玩票性质的公司,这一年不到的时间,也给他带来了几亿的收入。   这让江望舒想起什么,当天晚上,递给段修泽一张卡。   段修泽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地问:“这什么?”   江望舒有些许不自在,却还是说:“你的私房钱。”   段修泽明白过来了,笑了,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黝黑又透着亮光,“这算什么私房钱,都给你了,你就拿着吧。”   “这不是一笔小钱。”江望舒说:“让别人知道了,还真的要以为我图你钱。”   段修泽说:“管别人怎么说,这笔钱我既然已经给你了,就不会收回来。”   又有几分诧异似的,说:“而且,你是这种会看别人脸色的人吗?如果有人说你不爱听的话,你不该一拳头砸过去吗?”   “……”江望舒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暴力的人吗?”   就算是,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轻气盛———他扫了段修泽一眼,“你不会还记仇吧?”   “怎么可能?”段修泽否认,“只是有点怀念那时候的你。”   “哦,欠揍了是吧。”江望舒撸起袖子,举起拳头,“不用怀念,我现在可以揍你。”   段修泽反而将脸凑过来,说:“你试试。”   江望舒拳头舒展,手指触碰到段修泽的脸颊,变成了抚摸,段修泽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江望舒仔细看他的脸,忽然说:“你瘦了。”   段修泽有些惊讶,说:“我有好好吃饭。”   江望舒沉吟片刻,“那就是你纵欲过度了。”   还不等段修泽说什么,江望舒补了一句:“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身体很好。”   段修泽乐了,“你要是体谅我,下次你坐上来自己动。”   江望舒捏起他的脸颊,疼的段修泽嘶了一声,也不敢逗他了。   江望舒这才松手,虽然脸上没有流露出为难的表情,但略微迟疑的语气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他复杂的心绪,“可以找个阿姨过来做饭。”   江望舒领地意识强,因此外人很难进入他居住的地方,当年接受一只猫并不容易,更别说让陌生人随意进出使用厨房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望舒那几年的起居其实都是段修泽来照顾的,段修泽在那时候展露出了不符合他性格的胆大细心,将江望舒养的白白胖胖的,但是,这是牺牲了段修泽的时间和事业才能拥有的生活。   所以啊,他们俩结婚到底是谁付出多,也是很难下定论的。   当然,夫妻之间倒也不必如此斤斤计较,不过能互相体谅不是更好吗?   因此江望舒理所当然地做出了决定,“找一个爱干净、勤快的阿姨,工资可以开高一点,但是打扫卫生不能糊弄。”   段修泽问:“住家阿姨?”   江望舒看他,“你想要住家阿姨?”   段修泽闷笑起来,“算了,住家里还以为我们俩拆家呢。”   江望舒:“……”   江望舒将话题掰回来,“那就不住家,不过还是得给她一个房间平常午睡,想过夜也行,不用特意要求。”   两人商量好了这件事,便由段修泽安排秘书去请做菜好吃且有口碑的阿姨。   秘书迟疑了一会儿,问:“段总,请问您对阿姨的年龄有什么要求?”   段修泽说:“随便。”   秘书是新上任的,正处于爱琢磨上司喜好的时候,听段修泽这么说,以己度人,便在加了一句身高168,面容白皙姣好体重不超过100斤的选妃要求,因为给的价格高,没多久就收到了简历。   秘书一看,还是个高材生,长得漂亮,履历也还行,来当做饭阿姨委实屈才了,不过段总看了心情总归是愉悦的。   秘书报给段修泽的时候,段修泽还没放在心上,做饭阿姨有试菜这个说法,要是做的菜不合胃口,那就没法录用。   女孩过来的时间很巧,是早上,段修泽和江望舒都在家,江望舒开的门,看见是一个漂亮女孩有些怔忡,随即礼貌地问:“请问你是?”   女孩露出一个笑,对他说:“你好,我是陶心怡,是您请的做饭阿姨。”   女孩年龄可能比江望舒还要小,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丝毫不自在,这让江望舒对她倒是心生了好感,随即对她微微一笑,说:“原来是你,请进。”   陶心怡进了门,段修泽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她,反应跟江望舒一样,“你是哪位?”   陶心怡还没说话,江望舒主动跟段修泽说明了情况。   段修泽“喔”了一声,看江望舒扭头跟陶心怡说话那亲和的模样,心里给秘书记了一笔。   江望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陶心怡带到厨房为她介绍厨具,还将柜子冰箱拉开,给她看做饭要用到的食材和调味料。   江望舒想的比较多,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怕一个小姑娘不自在,话便多了些,“你可以放松些,我和我男朋友每天早上八点上班,十二点回来,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发挥,不过东西用完要放回原位,尽量不要有脏污,家里的卫生一天打扫一次就可以……”   陶心怡注意到前面那句话,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嘴,“好的,这些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吧,你们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做。”   江望舒说:“炒个梅菜苦瓜,紫菜汤。”   段修泽说:“这没什么难度,你做个红烧鱼看看,昨天新鲜的河鱼送过来,养在露台上,嗯,再来一个佛跳墙,鱼翅海参都是新鲜的,今天不做明天就坏了。”   陶心怡点头,撸起袖子,说:“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忙吧,我要开始做饭了。”   江望舒说:“梅菜干在左边柜子里,苦瓜要最嫩的时候出锅————”   段修泽捏了捏他的屁股,轻声说:“我炒得更好。”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拍开。   等离开厨房,江望舒说:“你干什么?佛跳墙那么难,火候不好掌握,你故意刁难人家姑娘?”   “什么叫刁难,要在我们家工作,那是什么菜系都要会做,温姨就会。”段修泽说。   江望舒说:“那你怎么不把温姨请过来,你从小吃她做的饭菜,请她过来还要不了这么高的工资。”   段修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对她这么亲热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看对眼了。”   江望舒蹙起眉,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段修泽说:“知道啊,这个陶心怡很漂亮不是吗?”   江望舒那双丹凤眼凉凉地看着他,“你给我说人话。”   “……”段修泽举手投降,“好吧,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双性恋。”   江望舒:“……”   江望舒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地板,最后目光落到段修泽脸上,说:“我想起来我还有开会,先去开会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把段修泽晾在原地,反而让段修泽慌乱了起来,他追了过去,“你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江望舒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好了,我很忙,你一边玩儿去吧。”   说完,他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将段修泽关在了门外。   段修泽差点被撞到鼻子,见江望舒这架势,也是茫然了,他敲了敲门,江望舒没理他,段修泽便拿出手机给江望舒发信息:“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女孩子?”   江望舒很久都没回复。   段修泽:“v我50给你看鸡。”   江望舒这才回他:“……”   江望舒给他发了一个“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表情包。   段修泽:“球球你理理我.jpg”   段修泽:“你的小狗朝你扑来.jpg”   段修泽:“就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自心碎.jpg”   段修泽:“快接住你的小宝贝.jpg”   江望舒:“…………”   江望舒回:“行了,别发了。”   段修泽:“?”   江望舒说:“你问我是不是双性恋,是吧?”   段修泽:“所以你的答案是?”   江望舒说:“你这个问题就像是问一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是不是处女一样傻逼。”   段修泽:“……” 第90章 厨子   段修泽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但是……他怎么能不怀疑呢?   说到底,江望舒从小到大都表现得过于正直,即使这种结婚了,这种疑问也一直在他心里。   他那时候状态不佳,却也时刻盯着江望舒,看他周围有没有亲密的异性————同性他倒是不如何担忧,像之前的秘书赵俞,他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但也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这是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江望舒的信任,唯独异性,他实在难以启齿,所以这个问题并不是突然才有的,而是一直以来的疑惑。   江望舒这么回答,段修泽也不至于没情商到这个地步,他在沉默几秒,便低笑起来,回复:“所以你是只喜欢我,对吗?”   江望舒回了他一个“。”,这是懒得回答。   段修泽也就没再继续烦他了。   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陶心怡将饭菜端上桌了,比起他们说的那些菜,陶心怡还多烧了两个家常菜,一个是清炒茭白,一个是肉末茄子,乍一看倒是色香味俱全,就是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段修泽没有像之前那样隐隐带着挑剔,他率先尝了一筷子,眼睛微亮,笑着说:“很不错,味道很好!”   他这么说,陶心怡只是腼腆地笑笑,将目光放到了江望舒身上————即使段修泽长得人高马大,但这个女孩也能察觉到这个家做主的到底是谁,因此段修泽喜欢还不算,要江望舒点头,她才能通过。   江望舒也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说:“你明天就过来上班吧。”   陶心怡笑了起来,说:“好的。”   江望舒说:“你也坐下,一起吃饭吧。”   陶心怡赶紧拒绝,说:“不用了,你们吃吧,我晚点吃。”   段修泽也说:“晚点做什么,我们没那么苛刻,一起吃吧。”   陶心怡推脱不了,便坐下来一起用餐。   席间段修泽好奇地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其实也是有点冒犯了,不过陶心怡没有计较,坦然地说:“有的,他年纪比我小点,还在上学,读大,今年要考研。”   段修泽听了,笑容真心了些,还想再说什么,江望舒说:“你好奇心这么重?查户口呢?”   段修泽瞥了他一眼,刚想说随便聊聊,但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望舒,你们俩长得好像有点像呢。”   江望舒一愣,看向陶心怡,“哪儿像了?”   段修泽说:“好像是眉眼,你们俩都是丹凤眼。”   一样的丹凤眼,只是陶心怡比江望舒更有神些,相似的细眉,无言的细说江南的风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望舒放下筷子,目光落到了陶心怡身上,问:“你今年多大?”   陶心怡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今年二十二岁,是去年的应届生。”   江望舒接着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陶心怡更迟疑了,她看了看江望舒,隐约有些不安,但还是回答了:“我父亲叫陶振疏……您应该不认识。”   江望舒:“……”   他笑了,但并不是多么亲和的笑,“陶振疏,我   怎么不认识,他很有名,互联网大亨,你是他女儿?那怎么会来应聘做饭阿姨?”   陶心怡犹豫了一下,才说:“这是我的隐私,我可以不说吗?”   江望舒说:“不可以,你不说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让脾气还算不错的江望舒说出这种话,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了,段修泽也放下碗,和江望舒一块神色肃穆地盯着陶心怡看。   陶心怡受不了他们俩的注视,还是坦白了,“我爸逼我嫁人,但是我有喜欢的恋人,所以我拒绝后离家出走……他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我只能来应聘做饭阿姨。”   这样的回答出乎两人的意料,段修泽“呃”了一声,对江望舒说:“这姑娘跟我还挺像的。”   江望舒神色没有缓和,他盯着陶心怡看了一会儿,重新拾起筷子,说:“吃饭吧。”   陶心怡问:“我还能留在这里吗?”   江望舒没说话,段修泽代替她说了,“可以。”   还没等陶心怡高兴,段修泽又开口道:“既然你爸爸断了你一切经济来源,那你来我们这里工作也不安全吧?”   陶心怡没说话,段修泽说:“没准我们还会被你爸爸威胁。”   陶心怡表情流露出几分绝望,段修泽看向江望舒,江望舒敛着眸光,他没表态,段修泽也跟着没动静了。   陶心怡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落到了江望舒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江望舒才回答:“我都说了录用了,你还想走么?”   这就是同意陶心怡继续留在这儿了,陶心怡高兴道:“谢谢江先生,我会好好工作的。”   江望舒说:“不过依你的学历,不可能一直做这个,要是不想做了提前一个月跟我说。”   陶心怡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先生你开的工资很高,做个几年又有何不可呢?”   段修泽来兴趣了,“像你这样的家世和经历,能看得起这种工作么?毕竟没有上升的空间。”   陶心怡说:“我喜欢做饭,而且我已经决意不回家了,我不想嫁给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我要自己努力,而且工作不分贵贱,我暑假也送过外卖,你们放心,总之我不会看不起这种工作,以后我攒够了钱,打算开家饭店,看见大家吃我做的饭菜吃得开心,我就满足了。”   这话说完,江望舒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和江望舒的外表很不符,其实江望舒的心比谁都柔软,要是之前段修泽难免会担心,但现在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后,才真正放心———虽然江望舒保证过,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段修泽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等陶心怡离开后,段修泽才抱住江望舒问:“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江望舒轻声说:“只比我小两岁,真肮脏。”   他说的自然不是陶心怡,而是她背后那个男人。   段修泽在江望舒跟他说了之后,就去查过了,陶振疏和江望舒的母亲以前也是自由恋爱,不过陶振疏这个人就是个渣男,一边学校里谈着,一边去见家里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两边都处着,两边都不放手,学会了吃两家饭。   不过江望舒的母亲是奔着妻子的位置去的,生下江望舒后没等到陶振疏求婚,反而得知他   和联姻对象结婚出国后,就将江望舒抛弃了———当时她在想什么,江望舒不清楚,但抛弃他是事实。   严格意义上来说,江望舒的出生也没那么光彩,所以他就算后来知道了父母的身份,知道他们在哪儿,也从未想过与他们有什么牵连。   这么一联系上,两人这才发现其实都对陶心怡有些印象,陶心怡是陶振疏和联姻对象的第一个孩子,后面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一对同父异母的龙凤胎弟妹,陶振疏妻子死去后,吞了妻子娘家的产业,又娶了第二任家世优渥的妻子。   陶振疏如今事业能到这种地步,也和他每任妻子家里的扶持脱不开关系。   江望舒对陶振疏的儿女没什么恶感,他早就把那个男的当做陌生人,又怎会计较他的儿女。   陶心怡做饭好吃,江望舒知道她的身份后也没有什么抵触,还是将陶心怡留了下来。   段修泽问:“陶振疏要是找过来,要帮她么?”   江望舒反问:“为什么不帮?”   段修泽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就知道你很心软。”   江望舒说:“跟那个男人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陶心怡做的菜很合我口味。”   段修泽有些吃味儿,问:“你喜欢她做的饭菜,还是喜欢我做的?”   “这个没有可比性。”江望舒说,在段修泽紧逼的目光之下,江望舒语气一顿,自然地道:“当然是你做的好吃,但是你的时间需要放到正事上。”   段修泽伸手在江望舒头发上揉了一把,说:“其实我跟陶心怡有同样的感受,给你做饭你吃得开心,我也会觉得心满意足,怎么说呢,就感觉挺幸福的。”   他吁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挺喜欢以前的生活,就算当一个家庭煮夫,我也乐意,很没出息,对吧?”   江望舒笑了,说:“怎么会,你喜欢就好,这就够了。”   还不等段修泽说话,江望舒继续说:“不过你现在偶尔下厨就行了,毕竟现在公司事情多。”   “唔,”段修泽说:“陶心怡不会在这里做太久的,因为这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厨子。”   江望舒捏了一把他的胸肌,听着他闷哼一声,道:“比起家庭煮夫,我其实更想看见你在自己事业上闪闪发光。” 第91章 甘之如饴   该说不说,段修泽那张嘴还是灵验的,他前脚说陶振疏会找上门来,后脚陶振疏还真的上门了。   不过倒不像他们一开始跟陶心怡说的那样是找茬,而是陶振疏查到了段修泽的身份,威胁恐吓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登门拜访。   不过他没去段修泽的家里,而是去了段修泽的公司。   段修泽听到秘书说陶振疏过来拜访的时候还有些吃惊,到这个岁数他也不至于觉得是个巧合,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让秘书将人请了过来。   陶振疏到这个岁数保养得居然还挺好的,没有发福,没有秃头,也没有变得油腻,看着比同龄人要年轻一些。   段修泽忍不住想,或许是年轻的时候长得帅的,到了年纪都会好好保养吧。   又想到,等他到了岁数,也要坚持锻炼,总之,不可以变成油腻男子,否则江望舒会移情别恋也说不定。   当然这种想法他也只是想想,若是说出去,江望舒恐怕又要不高兴。   段修泽知道自从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他便总觉得很有危机感,这也是为什么婚后他会放下大少爷的架子宠着江望舒的缘故,说到底,也是没有安全感。   陶振疏哪里知道他只是见他一面就在脑子里想了这么多,见段修泽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便率先开了口,“段总,我是振华科技的执行总裁,上次的振兴技术交流会中我们见过。”   段修泽对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印象,不过根据段氏公司产业的涉及范围,见过面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不欲在这方面多说,开门见山地问:“陶总今日登门,是有什么事么?”   陶振疏见他没有寒暄的意思,也就省了那一套,回答道:“我特意登门,是来谢谢段总对鄙人女儿的照顾。”   段修泽明知故问道:“你女儿?”   陶振疏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前几日我女儿陶心怡私自离家,应聘了段总府上的厨师。”   段修泽“哦”了一声,“是她啊。”   陶振疏说:“对,这孩子自小叛逆,没想到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段修泽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便问:“那陶总是要我解雇她么?”   陶振疏有些惊讶,笑道:“不用,我只是希望段总能与我配合,给她吃些苦头,叫她知道外面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好过的,能叫她老实回家那便更好。”   “就这样吗?”段修泽问。   陶振疏说:“对,就这样,还请段总帮一下忙。”   说罢,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秘书将一个礼盒放到了桌子上,陶振疏打开,对段修泽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段总收下。”   段修泽一看,是一对古董碗,他也看不出什么来数,但看陶振疏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价格不菲,他没有推脱,只说:“既然陶总要求,这点小忙我是要帮的。”   陶振疏道:“那便麻烦段总了。”   目的达成,陶振疏也不久留,很快就告辞了。   段修泽拿起礼盒中的古董碗,拍个照一搜,就搜出了来数,是陶振疏在香江拍卖会上花费五千万拍下的雍正时期的珐琅彩石纹碗。   五千万……这么大手笔,就只是为了让他给陶心怡   苦头吃啊?   段修泽想得要多许多,又觉得或许是这父女俩跟他玩套路,拿起一个电话就给石敢言打过去,让他查一查陶心怡。   中午段修泽本不想回去,但想了想还是回家了。   陶心怡做午饭似乎习惯早些做,段修泽到家的时候,江望舒都已经吃了一碗饭了,段修泽哀嚎一声,说:“你怎么不等我一起?”   江望舒说:“你事先说一声。”   陶心怡要起身给段修泽去盛饭,段修泽拦住她,说:“我自己可以。”   陶心怡时间多,做的菜色也比较丰富,看过去都是段修泽爱吃的菜,不由得看了江望舒一眼,唇角翘起一丝微笑,虽然没有说会回来吃饭,但还是做了他喜欢吃的菜。   平常吃饭的时候其实不会怎么聊天,因此人安静地吃完了午饭。   吃完饭后,段修泽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便和江望舒一起躺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本来就江望舒一个人躺,段修泽也挤上来后,空间顿时变小了许多,江望舒觉得不舒服,段修泽便拍了拍自己的腿,说:“你坐到我腿上来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房间里的沙发这么小,就是为了你躺我身上而设计的。”   江望舒:“……”   江望舒懒得跟他计较,调整位置,真拿段修泽当人肉坐垫了。   段修泽如愿抱住了江望舒的腰,假模假样地在手里颠了颠,说:“胖了点,腰上都有肉了。”   江望舒没理他,吃饱了睡意也会浓厚很多,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这个时候,段修泽在他耳边说:“早上陶振疏过来找我了。”   这句话溢出来,江望舒顿时清醒了许多,“……找你做什么?”   段修泽把玩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低声说:“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陶心怡而来的。”   “嗯?”江望舒问:“怎么说?”   段修泽说:“送了我一对价值五千万的古董碗,让我给陶心怡苦头吃,逼她回家。”   江望舒笑了,有些漫不经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段修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根据我丰富的八点档经验,他怕是盯上我了。”   江望舒的关注点却跑偏了,“嗯?你还看八点档肥皂剧?我怎么不知道?”   又兴致勃勃地问:“你看了哪   些,说我听听。”   段修泽:“……”   他没想到江望舒会对这个感兴趣,便回忆了一下,说:“挺多的,有一个老男人出轨后回归家庭,妻子还原谅的合家欢结局,有一个被偷了孩子导致找孩子的时候家破人亡结果发现偷孩子的人是儿子亲家最后原谅大圆满结局,还有一个女孩往烟盒里塞相亲纸条结果来了个老大爷咬咬牙嫁了结果对方不孕不育又离婚跟了小奶狗但最后还是跟老大爷复婚的……”   江望舒:“……”   江望舒干巴巴地说:“你看得还挺多的啊。”   心里却在想,这些都是些什么啊?   江望舒不爱看电视剧,尤其情情爱爱家里长家里短的,在这方面知道的自然比段修泽少很多。   段修泽看他蹙眉这个表情,乐了,说:“还有很多,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叫娘道的电视剧。”   段修泽还详细地跟江望舒说了一下剧情,江望舒眉毛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乱看,影响观。”   段修泽看见他一脸痛苦面具,觉得新奇,嘴上说:“我知道,就想着会不会打脸,结果到结局了也没有,全都是合家欢结局,我是明白了,咱们能上电视的电视剧,管你是出轨、包养小、吸血、压榨人、家破人亡,到结尾都是大团圆,合家欢。”   江望舒情绪微妙地恶劣了几分,光是听都如此,看的时候还不得叫人气炸,也不欲跟段修泽在这方面多纠结,把话题扯了回来,“你说他盯上你了,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段修泽摸了摸脸,有些得意,“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也正常吧,我长得很帅不是吗?”   江望舒说:“当一个帅哥觉得自己很帅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帅哥了。”   “那是什么?”   江望舒说:“是薛定谔的帅哥。”   “……”   “越觉得自己帅,颜值越下降,只有帅而不自知的帅,才是真的帅。”江望舒轻声说。   段修泽半信半疑:“……有这种说法吗?”   江望舒说:“有。”   “好吧。”段修泽说。   江望舒脸贴在段修泽宽厚的胸膛上,耳边是段修泽强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地给人浓厚的安全感,江望舒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段修泽胸膛,呼吸清浅,“你打算怎么做?”   “没打算做什么,看看他做什么。”段修泽说。   江望舒没说话,段修泽低下头,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江望舒高挺秀气的鼻梁,眉眼都是万分俊秀的,心里不禁痒痒起来,伸手拨开他的秀发,江望舒抬起脸看他,“干什么?”   段修泽说:“干你。”   江望舒:“…………”   段修泽笑起来,说:“一个多小时也来不及,我开玩笑的。”   江望舒盯着他,没说话。   段修泽被他盯得笑容敛起,也不再说什么,手掌后移,托住江望舒的后脑勺,吻住了他。   一吻结束,江望舒重新找好位置,对段修泽说:“睡一会儿。”   段修泽看接吻都没能让江望舒精神,反而越发困倦,说完就趴在他胸膛上闭眼睡着了。   段修泽笑了,亲了亲江望舒的发顶,虽然身上躺着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他甘之如饴,睡觉都觉得甜了几分。 第92章 喝敌敌畏调理一下吧   江望舒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不过现在产品链成熟,他作为老板,一周去三次公司就行,平常在家里办公,多了不少时间。   这天有空,江望舒打开一直充当装饰品的电视,想看点什么,然而一打开电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是路野。   看剧的规格就知道是一部大制作,不知不觉路野居然也能在这种剧里当男主了。   江望舒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星澄公司的股票,居然有原点四分之一的市值了,可见娱乐公司有多赚钱,这都一年没到就有这个规模了。   想到这里,江望舒有心想犒劳犒劳路野,不过最后也只是给对方发起了一笔转账,对方可能还在忙,并没有回复什么。   等段修泽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江望舒的手机在响,江望舒去厨房看陶心怡做饭,人不在这儿,段修泽也没叫他,捞起他手机就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是路野给江望舒发信息。   不像是失忆后,段修泽对这些倒是宽容,没那么计较,他好整以暇地往上翻,一下子就翻到江望舒给人家转账了,转了六千六百六十六。   对于节俭的江望舒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这样大方,让段修泽有些微妙的不悦。   再往上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路野那小子单方面上头,江望舒回复很正常。   虽然段修泽看不上这几千块钱,但还是有些在意。   等江望舒出来后,段修泽毫不遮掩、落落大方地说:“我看你手机了。”   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江望舒没在意,说:“看了就看了,不用跟我说。”   段修泽将手机还给他,直接开口问:“你还给路野转钱啊?”   江望舒接过手机,随口应道:“嗯,给他发个红包,看他给公司赚了不少钱,犒劳一下他。”   段修泽说:“发钱多没有诚意,下次请他过来吃个饭。”   江望舒下意识地皱眉,不是很想另一个人踏入他们的居所,“不用了,我已经给他发了红包了。”   段修泽看他表情,无奈地问:“你真拿他当弟弟?”   “不然呢?”江望舒反问,话刚出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到了他脸上,唇角微微翘起,有一丝愉悦泛开,“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段修泽坦诚道:“有点,毕竟人家年轻,不是吗?”   江望舒说:“这话说得我们已经步入中年了一样。”   段修泽说:“看你语气,难道不是吗?对人家就像对小孩一样。”   “你也知道是对小孩的态度,又何必吃醋。”江望舒说。   “……也不是吃醋,你还不知道我吗?没那么小气,是对我自己的自信,也是对你的信任,嗯……就是心疼钱,几千块,你也没给我发过这么大额的红包。”段修泽扯东扯西,最后扯到了红包上。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我现在给你发。”   说罢,江望舒开始给段修泽转账,每笔都是五万二,转了十来笔,被告知到达日限额量了,才停下,“现在呢?”   段修泽对江望舒拱手,笑着说:“老板大气,祝老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别皮。”江望舒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吃饭了,去洗手。”   段修泽将转账收了,心里舒服了许多,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不过这样被哄的感觉也不赖。   吃完午饭,陶心怡没有逗留,将碗筷洗了,又打扫了一遍卫生后便离开了。   江望舒对段修泽说:“我跟她说一天打扫一次就行,她倒是勤快,一天打扫三次。”   段修泽懒洋洋地说:“是挺勤快的……我查了,这姑娘还真的跟父母闹掰了,搬出来住了。”   江望舒:“嗯?你还去查?”   段修泽说:“这种亏不是没人吃过,多长个心眼没错。”   江望舒说:“就查到这些?”   “闹得还挺大,陶振疏已经放话说要断绝父女关系了。”段修泽说。   江望舒思考片刻,笑了起来。   段修泽看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江望舒说:“我在想,若是有这种父亲,我跟男人在一起恐怕腿都要被打断。”   说完,话锋一转,“但是跟你在一起,他恐怕会夜里都会笑醒。”   这种辛辣的讽刺,让段修泽颇为怀念,“……没事,我疼你。”   江望舒:“?”   江望舒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里有求疼爱的意思吗?没有吧?   虽然有很多人没有父母疼爱,导致长大后会渴求父母的爱,但是江望舒觉得自己不是这种人,他很早就有清晰认知,所以对这种东西没有一丝期待,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很好的、合格的父母,所以即使没有段修泽,他跟异性结婚的话,应该也不会要孩子,既然没有把握,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对父母也是这种态度,既然没有把握得到,他干脆就不要。‘   这是江望舒的态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所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一句讽刺而已。   段修泽说:“我知道,不妨碍我疼爱你。”   段修泽这么说,举起手给江望舒飞了一个飞吻。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现在油得石油公司都要从你这里进货了。”   段修泽:“……”   段修泽说:“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江望舒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对油过敏。”   段修泽控诉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干什么你都不会说。”   江望舒说:“是你现在变幼稚了。”   话音刚落,江望舒愣了一下,他目光落到段修泽身上,这不是错觉,段修泽的确变了些,但——要说变幼稚,还不如说他返璞归真了,本来段修泽就不是那种成熟稳重的性格,到大学的时候,段修泽还会故意惹他生气,倒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性格有些不自知的恶劣罢了,但对别人却少有这种恶劣行径,打打闹闹都是符合年纪的,反倒二十岁变了性子是不合理的,被强行催得成熟稳重了。   现在倒像是失忆前后的结合体了。   江望舒倒没什么失落,反而觉得是好事,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应当他去承担,现在明显是放下了,也挺好的。   又过了几天,段修泽在公司摸鱼,刚摸手机,陶   振疏的信息就发了过来——虽然段修泽不想加,不过陶振疏以公事为由,他也不好拒绝,因此两人加了联系方式,陶振疏偶尔会问问陶心怡的情况。   这次也不例外,段修泽年纪虽轻,但鲜少有人能给他下套,连公司里那两个上了年纪的股东有意跟他玩文字游戏来夺权,都被他滴水不漏的怼了回去,陶振疏字里行间的意思虽然进退有度,但段修泽能看出有刺探的意思。   这就是老狐狸了,他不露出那个意思,任你琢磨。   段修泽便也不说破,陪他玩。   陶振疏明显没那么迫切想要陶心怡回家的意思,如果真的有,直接让段修泽辞退她就行了,但他没有,显然是想借此机会跟段修泽亲近起来。   段修泽对陶振疏没什么好感——也真的很难有好感,陶振疏抛弃了江望舒是事实,段修泽其实是想报复他的,但表露出这个意思未免显得很不善良,所以段修泽就憋着,更别说江望舒对这个人没什么感觉,只是不想接近而已,就更显得他这种报复心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江望舒自己都不计较了。   段修泽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里流着段珑的血,才会这么眦睚必报。   他和江望舒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流淌的是很鲜明的自卑,段珑在企业管理上可以说得上十分优秀,但在做人上,段修泽觉得是有明显的劣处的,而阎惊墨……更不用说了,生恩固然重要,孩子也的确要对父母怀有感恩之心,但是,作为他们的儿子,段修泽对于自己都产生了一种怀疑,流着这样的血,他也会走上这种路吗?   段珑进局子的时候段修泽上网冲浪,看见过新闻底下质疑自己对他阴阳怪气的评论有一万多跟评,他进去看了一眼,为他说话的都是颜控,而颜控又是最被看不起的存在,所以一点份量都没有。   段修泽看得em了很久,江望舒看的都是时政新闻,时政新闻播报这件事都是很正经的,因此江望舒没看见评论,段修泽也不想让他知道。   偶尔说一次就够了,要是说多了,江望舒也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这样幼稚的他,又怎么可能给他安全感和幸福呢?   段修泽便压抑着,再没有透露过自己的不安。   像现在,他看着陶振疏那个嘴脸心里就腻歪的很,更是恶劣地想,这么想巴结他,要是知道他抛弃的儿子跟他结婚了,是他的人,还不得后悔到进了棺材。   光是想想,段修泽就觉得爽了,但这样的想法也不好表露,因此段修泽也不曾在江望舒面前表露过。   但是……偷偷的,江望舒也不知道吧?   段修泽想着,给江望舒转账,“转账52000,叮咚。”   江望舒很快就回复了,“?给我转账干什么?”   段修泽说:“问什么问,给你你就收着。   ”   江望舒:“?”   段修泽说又给他转了好几笔,到了限额才停下。   江望舒没跟他客气,全都收下了,只是有些微妙的不爽,质问:“你刚才是什么语气?我问一句怎么了?”   段修泽说:“不爱了,给你的分手费。”   江望舒:“……”   段修泽截图发朋友圈,仅且只有陶振疏可见。   发完后,段修泽立即切回去对江望舒说:“这个角色扮演玩不玩?”   江望舒:“。”   段修泽说:“狗大户掰弯清纯男高中生又甩了对方,清纯男高奋起复仇,将狗大户监黑雾play榨干到一滴不剩最后强健变核减的戏码。”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不然你喝敌敌畏调理一下吧。” 第93章 当一个骑士   江望舒回家的时候,看见段修泽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高中校服。   两人上的高中是私立的,学费很贵,对学生说严格也严格,说不严格也不是那么严格,比如校服就是那种英伦风的衣服,看着还怪贵气的,但是这种校服看着也成人,而段修泽拿来的校服,是公立学校最常见的蓝白色条纹校服。   江望舒看看他手里的高中校服,又看看段修泽,问:“你玩真的?”   段修泽说:“真的,我来演渣男,你来演清纯男高中生。”   江望舒:“……”   段修泽还自己加设定,“你已经满18岁了,成年了,可以搞黄色了!”   江望舒:“……”   江望舒回忆了一下他说的剧本,确认似地问:“你要我黑雾绑架你然后强健你?”   段修泽猛地点头。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想得还挺美的。”   段修泽笑了起来,将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说:“这衣服是咱们隔壁高中的校服,怎么样,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这种校服你穿起来会更好看。”   江望舒瞥了一眼那麻袋似的校服,“这种会好看?”   段修泽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身材好,这种校服你穿着更能衬托你的身段。”   “胡说八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纯粹是因为这种校服简单,又传播最广,基本很长一段时间很多所学校都用的这种款式当校服,很多学生其实都撑不起来,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但是身量高的、身材挺拔又俊秀的穿这种校服格外有一种青涩的美,像清晨迎着晨曦伸展腰肢的青竹,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学校的校服固然好看,但段修泽更偏好这种校服,他私心里觉得江望舒穿这种校服其实会更好看。   段修泽坚持,江望舒也就顺了他的意。   他拿过段修泽手里的校服,去浴室换好出来,为了更符合高中生的形象,他还将头发拨乱,原本还很冷淡锋利不失成熟的漂亮脸蛋,很快就有了一股青涩的感觉,“这样可以吗?”江望舒问,“衣服有点大,你拿错尺寸了吗?”   段修泽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他想得果然没错,江望舒穿这种校服果然更好看,“……没有,我故意拿大了一号的尺码。”   江望舒问:“接下来我怎么做?”   段修泽:“你自己发挥呗。”   “……”自己发挥是吧?江望舒说:“你道具买了没有?”   段修泽:“昂?道具?”   江望舒冷笑了一声,说:“既然要玩黑雾,你没准备手铐和眼罩?”   段修泽:“……”   等等,还需要这种东西吗?   “当然需要,你也说了是强健。”江望舒看了一圈,从衣柜里拿出皮带,在空气中甩了甩,甩出了猎猎的破空声,“那就先用皮带将就一下好了。”   段修泽:“……”   他被江望舒绑在了床头上,江望舒开始加设定,“你被我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所以你现在动不了,懂了吗?”   段修泽干巴巴地笑,“没必要这么完善吧?”   “演戏么,自然要做全套。   ”江望舒说,“好了,开始了。”   话音刚落,江望舒眯起眼,微微笑了一下,低伏下身子,对段修泽说:“叔叔,抛弃我你后悔了吗?”   “停停停,等一下,你怎么能叫我叔叔,起码叫个哥哥吧?”段修泽表示不满。   江望舒:“……”   江望舒盯着他,说:“既然我是高中生,那你就是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段修泽说:“叫哥哥要好听些。”   行,江望舒满足他,重新喊了哥哥,段修泽又乐了,说:“心情真奇怪,你叫哥哥的时候显得好乖。”   江望舒:“……”   这戏是没法演了。   江望舒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动嘴强吻了段修泽。   段修泽很快就反客为主,主动迎上去纠缠江望舒的舌头。   江望舒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满地退开了些,“你很高兴?”   段修泽盯着江望舒红红的嘴唇,眼神热切,听见他的话心不在焉地说:“高兴啊,怎么了?”   江望舒说:“就你这样还玩角色扮演,你入不了戏。”   段修泽说:“管他呢,快过来,给老子亲一口。”   江望舒:“……”   江望舒一手捏住他耳朵,用了点力,“还老子,你是谁老子?”   得了,也别玩什么角色扮演了,直接开始吧。   江望舒松开手,低下头重新吻住了段修泽。   过了许久,段修泽声音都哑完了,“快给我解开。”   这时候江望舒才有些得意,说不出来的情绪,笑着说:“不解,就这样,你说的。”   段修泽这时候才追悔莫及。   等完了,段修泽眼睛都是红的,被江望舒折磨的。   江望舒也不好受,累得慌,但整个过程中他也没给段修泽解开皮带。   到最后段修泽浑身都是欲求不满,但跟江望舒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他想玩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也是活该。   段修泽点了根烟,没吸,一脸沉思,“下次是继子鼻尖小妈的剧本,你觉得怎么样?”   江望舒:“……”   又问:“我是继子吗?”   段修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小妈。”   江望舒说:“几把不小,玩得也大,网文圈没你   我不看。”   段修泽说:“哈哈哈哈哈”   这一番打闹,倒是将那股子不满给散去了,段修泽心里愉快了些,瞅江望舒的表情,也没有露出什么不乐意的神色,想来也是喜欢的。   不过,本来是一时借口才有的想法,等付出行动后,发现江望舒这么乐意奉陪……可见他们之间的默契和契合。   段修泽心想,以后多整些剧本玩玩,不过他不会再让江望舒拿这种剧本了,要拿也该是他拿。   这样一想,段修泽心情像是掉进了蜜罐里,有股说不出来的甜蜜。   *   自从听到陶振疏这个名字之后,这个人在江望舒面前的存在感变高了许多。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再遇到陶振疏,江望舒也不觉得惊讶。   江望舒对这个人,又或者是对他生身母亲,都没有太多的想法,也从未有过认亲的想法,这两人过得其实都挺好的,陶振疏身价一日比一日高,而他的母亲虞轻,在抛弃他之后就嫁给了一个富商的儿子,到现在生育了两儿一女,要是凑上去显然显得很不识趣,到底怀胎十月生他下来,一个女孩子又哪里有能力养育一个吞金兽,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一个累赘而已,所以江望舒对她也没有什么怨恨,是能体谅对方的。   但是对于陶振疏,显然他是明白他在这种事情上承担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虽然不怨恨对方,也没有想过报复对方,但很明显不会有什么好感。   所以在和陶振疏打照面的时候,江望舒和其他人热络的态度很不一样,是冷淡的且疏离的,但关键是他上一秒对其他人还是带着淡淡微笑,下一秒看见陶振疏脸色就冷淡了下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是一场慈善酒会,江望舒来b市不久,这个酒会是很好的交际渠道,即使入场券是捐赠一千万,他也还是过来了——当然,他不缺这笔钱,就是生性节俭,隐约觉得有那么点肉疼而已。   虽然秦煜总跟他说既然段修泽是段氏集团的总裁,那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江望舒没有,总觉得一码归一码,他在有些方面还是挺独立的。段修泽要帮他,那就让他帮,但是主动去提,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性格如此,倒也不是和段修泽生分了又或者是不够信任,没有这种情况。   江望舒虽说没有很厌恶对方,但没有好感就不可能让他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他对没有好感的人几乎都是这个态度,因此就算是合作,也是跟人品不错的合作方。   在这点上,江望舒还是有点过于耿直了,在南方倒也还好,但在b市,这个掉一块砖头下来都能砸中豪门子弟的地方,他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吃不开的。   陶振疏当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子弟,他的家庭在b市也只能称得上是中产阶级,家里年收入四五百,不过通过婚姻实现了阶级的跃迁,一跃而上成为了高科技巨鳄——至于身价,比起父母的年收入,他已经达到了身价百亿的程度,他也算是靠自己成为了豪门。   在b市,除了还要瞻仰一些老牌豪门,他的实力已经是能让其他企业追捧奉承的程度。   按理说,江望舒和陶振疏从事的领域一样,对于陶振疏这个前辈他理应毕恭毕敬的,结果他看了人脸色变化得过于明显,让本来挺赏识他的几个老总都收回了之前对他的夸赞,心里觉得他挺不会来事的,虽然有能力,公司也小有名气,但人不行,到底年轻,担不了大事,有这个的领导,以后公司未来都尚未可知,想到这里,也打消了与其交好合作的念头。   再看陶振疏,显然他看见江望舒这个表情,眼里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悦,叫旁边的几个老狐狸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对江望舒更排斥了。   陶振疏停顿了几秒,才微笑着对江望舒说:“你就是原点科技的总裁江望舒吧?”   江望舒回答:“是的,陶总,你好。”   江望舒对陶振疏伸出手,陶振疏跟他握了握手,说:“年轻有为啊,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也有像你这么大的儿子,远远没有江总这般优秀。”   又笑着对其他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有人想起来,说:“是啊,我记得段氏集团的段总也才二十四岁,真年轻啊。”   “说到段总,我看他年纪轻轻本来还以为他管不好公司,但是没想到他上去后做得比段珑要好许多,要我说啊,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段珑在位行事太狠辣太阴毒,就准她一个人吃肉,连汤都不许别人碰一下,现在好了,咱们起码能喝一口汤,哈哈。”   江望舒听着微微皱眉,其实他和这些人一直都很难聊到一块儿去,到底上了年纪,大部分都是大男子主义,思想观念是那种让他不适的奇怪,这种时候倒是对段珑有了些许不清晰的敬佩,不说她人怎样,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让许多男人都觉得畏惧,这就已经很厉害了。   陶振疏对这个话题也不怎么感兴趣,他不留痕迹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和这几个老总聊得很好,逐渐没了江望舒说话的地方,正好江望舒也不是很想跟陶振疏呆在一块儿,便找了个借口走到了别的地方。   中场休息,江望舒心里有些失望,他的来历很多人都清楚,知道他是南方过来的,不太看得上他,江望舒也懒得受这个气,干脆就一个人坐到一旁慢慢地喝。   段修泽给他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江望舒看了一眼手表,回复道:“十点应该能回来。”   段修泽问:“那要我接你么?”   江望舒说:“我认得路,不需要。”   段修泽说:“不,你需要。”   江望舒:“不用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段修泽说:“你需要一个骑士。”   江望舒:“?”   段修泽说:“我十点过来接你,等着我,不等我的话,就等着吃枪、子吧。”   江望舒:“……”   江望舒还没有单纯到以为枪、子是单纯的枪、子,有时候段修泽开的黄腔总是这么隐蔽又容易让人轻易联想。   江望舒不禁笑了起来。   他回复道:“要是我想吃怎么办?”   回复这句话的时候,江望舒还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很好,没有人往他这边看。   段修泽:“……”   段修泽问:“用嘴么?”   其中的跃跃欲试几乎都要透过屏幕溢了出来。   江望舒:“不行。”   段修泽说:“不行你就不要钓鱼,等   等我呗,省的我白跑一趟。”   江望舒说:“行。”   段修泽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打字说:“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过来。”   不等江望舒回复,又问:“可以用嘴吗?”   江望舒:“……” 第94章 撑场子   江望舒将手机放回口袋,又喝了小半杯酒,已经有些微醺了,不过他酒量向来不错,撑过下半场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继续呆着意义也不大,不过提前退场总归不好,因此江望舒又倒了半杯酒。   也是这个时候,陶振疏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对他客气地笑着说:“江总,来喝一杯?”   江望舒有些诧异,不过他没说什么,举起酒杯,与他碰杯,一言不发地将酒一饮而尽。   陶振疏见他这么痛快,也喝了酒杯里的酒,末了,对江望舒笑道:“我见过你。”   江望舒看向他,“见过?”   陶振疏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段家那事儿闹得有些大,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传闻是段修泽为了夺权才将他母亲段珑送进了监狱。”   江望舒微微皱眉,不知道陶振疏想说什么。   陶振疏转移话题问:“我记得原点总部在南方,你在那边也做得很不错,怎么突然想到来b市?”   江望舒淡淡地说:“b市机会更多。”   陶振疏说:“但是竞争也很大。”   江望舒说:“机会和风险总是并存的,我以为陶总您做到这个程度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陶振疏哈哈哈笑了起来,说:“我当然明白,只是年纪大了,也不想闹腾了,因此总想保守些。”   江望舒看他还遮遮掩掩地,便直接道:“陶总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直接说吧,不用跟我兜圈子。”   陶振疏盯着他,这才道:“江总是因为段家那小子才来b市的吧?”   江望舒愣了一下,还未说话,陶振疏继续道:“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俩结过婚。”   “所以呢?”   陶振疏道:“你们现在离了婚,即使藕断丝连,现在也是前任和前任的关系。”   江望舒说:“你想说什么?请说得明白一些。”   陶振疏盯着他,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我有一个女儿,刚毕业,长得漂亮,学历也高,很贤惠,会做饭会处理家务,正是段修泽需要的妻子人选,你帮我撮合他们,我会给你业务上的援助,我觉得,这对你很合算。”   江望舒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在段修泽那边很有几分圆滑的陶振疏,在他面前倒是直接,“……陶总,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男人,段修泽是同性恋,你给他介绍女儿,这是把眉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功夫。”   陶振疏却说:“这有什么关系,他需要一个孩子,正好我女儿可以为他诞下优秀的孩子,你是嫉妒吗?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有些东西、有些位置你不该觊觎了吧,若是执迷不悟,纠缠段修泽不放……段珑的下场你也看见了。”   江望舒:“……”   江望舒气笑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想要送你女儿当免费子宫?你女儿知道你把她卖了吗?”   江望舒说得有点难听,但是陶振疏脸色变都没有变,微笑道:“这就不劳江总操心了,在b市你没有人脉会寸步难行,而我可以帮你,未来三年都可以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你要做的也不多,给他们创造机会,这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江望舒摇头,盯着陶振疏的眼神有几分复杂,“陶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做出把女儿嫁给同性恋做同妻的事情。”   陶振疏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了几分不悦,“请你好好考虑,我能给你的东西是你无法估量的,我相信以江总的眼界应当不会拒绝。”   江望舒说:“我要是拒绝呢?”   陶振疏笑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就算你拒绝,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我只是从一个商业的角度劝诫你,我们合作对你是百利无一害的,不过……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你我不和的消息传出去,你恐怕会在b市寸步难行。”   是威胁吧?江望舒想,虽然威胁得很隐蔽,但就是威胁。   江望舒气笑了,“看来我还必须跟你合作不可了。”   陶振疏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淡淡地道:“江总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么年轻就有两家势头正猛的公司,前途不可限量,但商界的事情谁说得准,有可能上一秒意气风发,下一秒就破产清算,有一个靠山能够帮扶,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至于那些情情爱爱,江总又何必放在心上?”   江望舒:“……”   他知道陶振疏为什么会这么说,大抵是调查了他,知道他和段修泽私奔结婚,但是离婚后,段修泽就回到了段家继承了家业,总之,他没有占到段家的任何便宜,由此就觉得他和段修泽已经没什么情分了,甚至还觉得他有单方面缠着段修泽不放的嫌疑,才会说话如此不客气——否则按他这种行事作风,应该更婉转些才对。   江望舒冷静下来,或许是遇到的奇葩实在太多了,他在最初的恼怒,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搞笑了。   陶振疏不知道江望舒的心情,继续以长辈的姿态训诫道:“我年长你几轮,大风大浪我都经历过了,你听我的话总归以后不会后悔。”   他姿态有些高,眼神却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耐,他从口袋摸出一张烫金名片,“要是以后改变主意了,打我这个电话。”   江望舒:“……”   他没接,唇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想没有必要了,陶总说的合作我没有兴趣。”   陶振疏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久,江望舒还是拒绝了,不由得有些恼怒,不过这一丝恼怒被他藏得很好,至少从表情上没有看出来,但是语气里的轻蔑倒是不加掩饰,他说:“你不会还觉得和段修泽有机会吧?男人就该有男人的自尊,像女人一样贴着别人不放你不觉得很掉价?”   江望舒盯着陶振疏看,虽然对陶振疏没有太浓重的恶感,也不曾想过认亲或者报复,但这个时候,他还蛮想往他这张傲慢的脸上泼酒的,“陶总今日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你不觉得很掉价?卖女儿你还觉得挺自豪的。”   陶振疏眼睛一眯,说:“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你没有家教吗?——想来也是,听说江总是段家管家的儿子,佣人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教养。”   江望舒:“……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既然你是来请求我跟你合作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好点?结果我拒绝了你倒是恼羞成怒,人身攻击了是吗?”   陶振疏懒得再与他多废口舌,“我看你被孤立了才想好心拉你一把,结果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年轻人,在b市做生意,无论生意大小,都不能随意树敌,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这点都不懂么?”   他伸手,将名片塞到江望舒口袋,态度耐人寻味,“不用拒绝得那么快,你以后用得上。”   说完,施施然地站起身,端着酒杯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   看得出这人在b市的确有些能量,即使到这个身价,也依然呼朋引伴,丝毫没有架子。   江望舒注视着陶振疏的时候,陶振疏也不知道和那些老总说了些什么,那些人齐齐地往他这边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眼神看着是不太愉悦的。   江望舒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突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虽然在很长时间里都在b市上学生活,但江文翼他们都是南方人,他也是,所以说话都带着南方的口音,这点在交际上就像咳嗽一样无法掩藏,南北都有鄙视链,更何况在b市,因此他一开口就显露了身份,他那点家业在寻常人眼里已经是了不得了,但在这些人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因此他融入不进去。   而江望舒也不是那种放得下身段的人,因此被孤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这里坐着也是干坐,干脆回去得了。   只是可惜了那一千万,早知道就不来了。   江望舒心里想着,拿出手机给段修泽发信息:“我回去了,你在哪儿接我?”   段修泽很快就回信息了,“这么快?不是还有半小时?”   江望舒说:“没人理我。”   这句话发出去,江望舒唇角翘了翘,感觉这句话怪可怜的,干脆就继续可怜下去,他找了找表情包,发了一只小猫咪泪眼糊糊的“这座城又多了个伤心的人”表情包,“好像被孤立了。”   这句话发出去,段修泽很久都没有回复。   江望舒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说的话,好像没有问题?——还是说太柔弱了?不像是他?   江望舒后知后觉地有些害臊起来,他想撤回信息,但是只有发出去两分钟之内的信息才能撤回,超过两分钟就不能撤回了。   江望舒强装镇定地找补:“这样也好,我也不是很想理他们。”   发过去这句话的时候,江望舒又想,这样会不会太欲盖弥彰了?感觉有点头大,他立即撤回,重新编辑:“你怎么不说话?”   段修泽终于说话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江望舒:“??你干什么?”   段修泽:“我终于看到你委屈地跟我诉苦了。”   江望舒:“?我没有这个意思。”   段修泽说:“不,你有,江猫猫在寻求我的保护!”   “……”江望舒说:“江猫猫是什么外号?不准叫这个。”   段修泽说:“报告江喵喵,我已经开上车了,现在趟过千山万水来帮你撑场子。”   江望舒:“……不要叫这个,难听。”   段修泽说:“谁欺负你?”   他发来一张手握着锤子的照片,“我捶他。”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是不是心智又回到了十七岁?”   段修泽说:“我只许你说我几把回到了十七岁。”   江望舒:“?” 第95章 骑士驾到   江望舒翘起唇角,说:“看来你也承认能力不如十七岁。”   段修泽:“……”   段修泽说:“呃……有一点点区别吧,起码十七岁的时候bki的次数要多很多。”   江望舒说:“行了,不用你给我撑什么场子,我去酒店门口等你。”   段修泽:“不行,我要,你要是离开,你今天别想睡了。”   “?你威胁我?”   “哪能啊,我是在请求你,亲爱的江猫猫,可以等我吗?求求你了,我给您磕头了!”段修泽发来几张小人磕头的动图。   江望舒点开那个动图,看见那个小人……一脸不情不愿磕头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段修泽。   江望舒翘起唇角,喝了一口酒,才回复道:“那你放下锤子,不要打架。”   段修泽拍了一张锤子被丢到后座上的照片,回复说:“这个岁数了谁还打架,开个玩笑。”   江望舒说:“嗯。”   段修泽说:“我马上到,妈的堵车,大晚上的还堵。”   江望舒说:“一大批007加班党这个点下班。”   “?”段修泽说:“你还是不懂007,007都是坐地铁的,有堵车这个时候不如在地铁上补个觉。”   江望舒:“。”   江望舒说:“你是懂007的。”   段修泽说:“我也懂你。爱心,爱心,爱心。”   江望舒忍不住笑了,“你专心开车吧,不跟你聊了。”   段修泽说:“找司机开的,不然我能跟你聊天?”   “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又聊了几句,很快,段修泽要到了。   以他的身份,虽然没有邀请函,但只是来接人的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而且他这张脸前段时间在各种财经新闻上都露过一遍又一遍了,但凡关注这方面的,都不会认不出来,因此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去了。   一进宴会大厅,他很快就引起旁人注意了,在场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年轻的男人,可以说还不少,要不是是秘书,要不就是那些老总带着晚辈来长见识,但可以说没有一个有江望舒和段修泽相貌好的,更别提段修泽还有身高加持,一米九三的大个子,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的,他还长得好,这就很没天理了。   有人很上道的,认出来后马上就凑过去热情地寒暄,段修泽目光在大厅内搜寻,心不在焉地回了他几句,这位老总看出来他是来找人的,忙问:“你来找谁啊?这儿的人我都认识。”   能不认识吗,这种场合就是东聊西聊,寻找机会的。   段修泽说:“哦,我找江望舒,江总,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江望舒?老总很想跟段修泽说上话,便努力地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没什么印象,这不应该啊,这里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这个年纪不至于记性差成这样吧?   虽然段修泽年纪轻是不争的事实,但他继承的家业经过段珑在商场撕咬、野蛮扩展之下,版图到了一种令人艳羡的程度,德国、俄罗斯、澳洲、美国、非洲段家都是有分公司且有合作的,而且段氏前几年还在非洲探测到且买入一个中小型金矿,估值都有一千多亿   美元,段修泽就算不会管理公司,是个顶级败家子,他也能败个几辈子。   有时候也不能不感慨投胎是门技术活。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年轻,其他人也要跟他搞好关系的原因了。   稍微有点商业头脑的人都知道段修泽的含金量,要说以前段珑在位,这些人纵使想讨好,也因为男女差异,很难讨好到对方,且段珑有狂傲的资本,只要惹到她,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执行力给这些男人吃一些伤筋动骨的苦头,久而久之,所有人对段珑都是又嫉妒又阴暗地希望对方倒霉的无能狂怒。   所有人都巴不得段珑赶紧下台,现在这个在他们眼里是个蛇蝎独。裁者的女人终于下台了,难免欢欣鼓舞,再看段修泽这个继任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失踪状态,以前倒有一些打伤人的纨绔子弟的行径,甚至有段珑进牢子也有对方手笔这种令人胆寒的传闻。不过段修泽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总归有一种不必言说就自然而然存在的亲近,甚至在很多事情上,男人甚至会抱团,所以这些人并没有对待段珑那样有一种不知如何才能讨好对方的迷茫。   而且男人和男人热络起来的方式无非就那几种,喝酒、玩女人。   老总在思索的时候,还顺带思考了一下怎么带段修泽去b市质量最高的会所玩玩,看他还年轻,估计会喜欢清纯小妹妹,这样就筛选出来了,晨曦会所是最优选,这里头高中大学的漂亮女孩最多。   就在他打着这样小九九的时候,段修泽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他说不出来江望舒的下落,段修泽的注意力直接从他身上转移开了,说了一声抱歉,就往里面走。   老总反应过来,要跟上对方脚步的时候,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朝段修泽围了过去,有人给段修泽递上了一杯酒,段修泽接过,问给他递酒的中年男人,“你知道江望舒在哪儿吗?”   其实他都看见江望舒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而江望舒也看见他了,正一边盯着他一边抿着香槟呢。   这个名字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老总们耳里是有那么一些熟悉的,但老总们的脑子多宝贵啊,只会装对他们有益的信息,被他们认为是无关的、无益处的信息会被清扫得一干二净,一点都不会占据他们宝贵的脑容量。不过和段修泽说上话的机会太难得,给段修泽递酒的老总装模作样地“噢”了一声,说:“我知道,他刚走了。”   又跟段修泽寒暄,“段总,我前段时间买下了一块高尔夫球场,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玩玩啊。”   说完,要给段修泽递名片,段修泽却伸手推了,“不好意思,我是过来找老婆的,快十点了,他还没回家。”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来酒会找老婆,这玩笑可有点大,毕竟能过来的女人基本都是别人的女伴,有段修泽这个对象,这个女人怎么敢给别人当女伴的啊?   就在微妙的寂静之中,一个稍显年轻几分的老总想起这个名字了,“段总,你要找的是江望舒吗?他是不是个子中等,长得挺漂亮的一个男孩?”   段修泽提高音量,“对对对,是他,他在哪儿?”   江望舒看在远处段修泽惊喜的脸孔,心里暗想,这演技真假啊,进娱乐圈会被黑穿了吧?   但就算假,吃得人也多,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美颜,任谁会觉得他在装腔作势地演戏啊,这个身份,有必要吗?   其他和江望舒有过接触的老总们也慢慢想起来了什么,江望舒那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而且在场年轻漂亮的男孩,也就他一个,其他年纪相仿的相貌都普普通通,因此很多人都想起来了。   有人失声问:“段总爱人是一个男孩?”   这些老总脸上都露出诡异的表情,他们年纪大多在四十岁到六十五岁之间,经典款大男子主义狂热者,绝大部分玩女人就跟吃饭一样,就算不是皇帝,他们也是把自己当皇帝的,根本不把弱者、女人当人看,尤其鄙夷同性恋。   有人脸色不太对,被段修泽发现了,阴恻恻地说:“怎么了?你们歧视同性恋啊?”   也不是段修泽敏感,这人脸上都控制不住似地明显的嫌恶表情,被他拿出来借题发挥了。   段修泽冷哼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封建。”   他眼神太锐利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多人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段珑,段珑报复心其实很强,在场的老总们很少没有被她针对过————其实也不是针对,但凡在某些业务上有冲突,他们只要想争取,要面对的就会是段珑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打压,这个女人当真贯彻了只许她一个人吃肉,其他人连汤都不允许碰,因为她的扩展,她有足够的子公司吃下各种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氏都呈现出一家独大的姿态。   这种行径实在太惹人厌恶了,偏偏其他人还奈何不了段珑,因为段家家大业大,有足够的资金回流,打资金战,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而现在段修泽阴戾的眼神隐约地和段珑的形象有所重合,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那个流露出嫌恶表情的人脸色霎时间僵硬起来。   气氛顿时冰冷到又人想缩脖子的程度。   就在这个时候,酒杯破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   所有人循声看去,是陶振疏,他脸上有明显的错愕,保养很好的白皙脸颊甚至涨的通红。   段修泽盯着他,翘起唇角,微微笑:“是陶总啊,真巧,能在这里遇到你——对了,你看见江望舒吗?我在外面没看见他,所以过来找他了。”   他表现得对陶振疏很有几分亲近,其他人看向陶振疏,眼里都有些许羡慕,羡慕什么,自然是羡慕陶振疏和段修泽关系不错。   再大的公司,在拿工程的时候都是几百亿的往里面砸,资金回流不及时,就很有可能破产,所以有背景强大的关系是很重要的,在关键时候是能挽救一切的存在。   所以段修泽就算是个废物,他拥有的东西都让人垂涎三尺,所以能跟他关系好,是一件多么多么让人感到安心的事情。   他们好羡慕陶振疏!   而察觉到这些老总羡慕眼神的陶振疏,脸色隐约又难看了几分。 第96章 心之所向   商人逐利,越有钱越会追逐更多的钱和权利,即使是顶级富豪也不会特立独行,也会热衷与同等身份的阶级交际,加强之间的联系。   但要是对方没什么背景,同样的,也不会看对方一眼,连说话都欠奉,区别在于有些人还愿意装,有些人干脆连装都不会,直接甩脸色,现实到让人心情复杂。   就像现在,陶振疏顶着其他人热切的目光,脸颊有些燥热,这一瞬间,他想了许多,但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问:“段总不是单身么?怎么多出了个老婆?”他的语气是好奇且带着点揶揄的,并没有多少冒犯。   “噢,”段修泽露出一个笑来,对陶振疏说:“陶总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与我老婆离婚了,我家那位爱跟我闹脾气,我一气之下就跟他离婚了,但是气头上的事情怎么能作数呢?所以我们又复合了,就是没再领证而已。”   “原来如此。”有人反应过来了,赶紧把满腹的大男子主义都给压下去,恭维道:“段总一表人才,有对象才正常。”   “对啊,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这反而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段总哪天要复婚办酒席得请我们喝一杯啊。”   段修泽笑着说:“一定一定,要是复婚了一定给你们派请帖到时候请诸位多多捧场。”   他们几个寒暄起来,让陶振疏彻底无人问津。   不过段修泽很快想起了正事,对其他人说:“时间不早了,既然我对象走了,那我也得回去————”   话音刚落,有一个声音喊住了他,“段修泽?”   江望舒端着酒杯在不远处看着他,脸上有些惊讶,像是才发现他,“你怎么过来了?”   心里暗想,他的演技才叫炉火纯青,可惜分身乏术,不然可以去娱乐圈发展一下。   这样的想法有些跳脱,但也不怪他,江望舒喝了好几杯酒,此时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一双狭长的眼睛都带着点淡淡的红色,他酒量是不错,但在这样一杯接一杯的情况下,还是有点醉了。   前不久还跟江望舒聊过的几个老总看见他,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难怪了,难怪在南边开公司开的好好的会来b市发展,原来是抱上大腿了,抱的还不是一般的大腿。   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些人也没什么尴尬,厚着脸皮笑着说:“原来你就是段总的伴侣,难怪今儿没带女伴。江总仪表堂堂,和段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望舒还没说话,段修泽一把揽住他的肩,唇角勾起,笑道:“好了,我们先告辞——”   他话还没说完,江望舒就开了口,说:“陶总,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江望舒说着,将陶振疏硬塞给他的名片递给陶振疏。   陶振疏脸色兀地阴沉了下来。   “合作?”段修泽好奇地问:“你跟陶总有什么合作?”   江望舒看了他一眼,说:“陶总让我跟他合作将他的女儿嫁给你,还说我要是不答应的话恐怕在b市混不下去。”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其实段修泽这个年纪,是很难让这些见多了风浪的老总感到畏惧的,但他身高上有很大优势,一米九三的大高个,宽   厚的肩膀健壮的体魄,自带压迫感,他长相还很有几分凌厉和尖锐,不笑的时候也很能唬人,再加上他母亲段珑的威慑力———即使段珑已经进去了,但她的恐怖统治太久了,以至于其他人对她的血脉段修泽也有几分忌惮——他上位还不是很久,暂且不能完全看出他的处事风格,但那个女人的儿子,说真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要是想搞事,大抵是不输那个女人的。   诸多原因,这些老总没几个因为年纪轻视段修泽的,即使有,也不会表露在脸上。   江望舒这句话说出来,这几个和陶振疏关系不错的老总心里暗骂了一声,觉得他就是上不了台面,这种下人面子的事情就不能私底下说,非得放到台面上急哄哄地说出来。   这下祥和的气氛被打破,想回去就难了。段修泽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也怪他不苟言笑的时候那张脸太能唬人了,以至于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有人想打圆场,说:“哈哈哈哈哈我们都以为段总是单身,咱们这个年纪,就是有点爱做媒的臭毛病,现在知道你们俩是一对,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段修泽没理他,方才还对陶振疏有几分亲近的态度立即就变了,“陶总,你这是在威胁我爱人吗?”   陶振疏语塞:“……”   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江总恐怕是误会了。”   江望舒说:“这是陶总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误会呢?”   顿了一下,往段修泽身上靠了靠,说:“头有点晕,我们回去吧。”   段修泽半扶着他,没有听他的,提高音量道:“等下宝宝,我问个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宝宝……江望舒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鬼称呼。   段修泽看向陶振疏,说:“之前陶总给我送上大礼,让我为难令千金回家,一副慈父做派,没想到陶总还有这个心思,怎么,谁不合你的意,你就让对方在b市混不下去?郭嘉扫黄打非多少年了,你还敢说这种话?”   段修泽说话当真一点都不给陶振疏面子,而且也不像是他这个身份能够说出来的体面的话,反而像是无脑小男生为爱出头的非主流。   这一番言论让周围的人暗自蹙眉,却丝毫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   段家涉及的业务几乎涵盖了所有能想到的领域,医药、房地产、建筑、餐饮、能源科技等诸多领域,有大半都做到了该领域的龙头位置,这也是为什么宁愿不巴结也不能得罪对方的原因,要是他想搞事,源源不断的资金回流,打资金战,很少有公司能耗得过他。   陶振疏发展的确很不错,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上一秒风光无限,下一秒破产清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陶振疏不是那种从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相反,他家境十分不错,也依托于此,他才能有一个身世更卓越的未婚妻,一步步蚕食到现在,他是深刻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滑跪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便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江总是段总的爱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的错,我愿意给予赔偿,江总尽管提要求,我会竭尽所能地办到。”   江望舒注视着陶振疏,不像之前漠视的态度,到现在,他对陶振疏的恶感便多了许多,这也   不怪他,这个人轻描淡写的展露自己的掌控能力的时候也没顾忌他,就因为觉得他是被抛弃的,所以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   现在认为踢到铁板了,也能毫无气性的滑跪道歉,怎么说呢,只觉得这个人更不堪了。   说得好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得难听点就是太唯利是图了。   也对,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想出让女儿当同妻这种主意呢?这是想要将女儿最后一点利益价值都压榨干净。   试想这种人,家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随时能转换成利益的符号而已。   嗯,直到这种时候,他才对段修泽担忧的点有一些深刻的理解。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呢?他们没有任何一点相似的地方,还是说,有哪里相似,他却不知道呢?   长相的确是有一点相似,但好看的人都有几分相似,没有人会以这点来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   段修泽低头问他:“宝宝,他这么说,你怎么想的?想要他赔偿吗?”   江望舒蹙眉,摸了摸手臂,“你不要叫我宝宝,腻歪。”   段修泽一听,方才还阴沉着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他露出一个笑,说:“你就是我的宝贝啊,我还不能叫了。”   其他人看着他们俩在这打情骂俏,心有戚戚,都没敢打断。   江望舒知道段修泽演上瘾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到了陶振疏脸上,语气淡淡地说:“你想怎么赔偿?”   段修泽也看向了陶振疏,脸上的笑容又凝住了,此刻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对陶振疏是反感的。   其实陶振疏和虞轻都抛弃了江望舒,但是身为男性的陶振疏更可恶,尤其他还身居高位,还老在他眼前晃悠,这就罪加一等。   江文翼那一家子他也没放过,江望舒可能不知道,反正他针对了江家,他们的宝贝儿子现在丢了工作,b市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聘用他们,经济困顿到卖房卖车蜗居在四十平的出租房内。   他血液里流着的段珑的血,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坏的。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有珍惜的人,所以他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像段珑那样触碰。   段修泽的脸色太不加掩饰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陶振疏是极其不喜、甚至   到厌恶的地步了,那些自诩和陶振疏亲如兄弟的人立即在心里与陶振疏划清界限,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圆场了。   陶振疏自然也能感受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从羡慕变成了看好戏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就是商场,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一旦有危害到他们的可能性,就迫不及待地撇清了关系,生怕被连坐。   陶振疏心里有些自嘲,面上却越发诚恳,“前几年我在m国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块连城玉璧,价值6亿,若江总喜欢,我愿割爱。”   江望舒说:“不是谁都像陶总这样喜欢古董的,我是俗人,我想要令公司5%的股票。”   陶振疏脸色变了,其他人也大吃一惊,纷纷给了江望舒一个“好一个狮子大开口”的眼神。   段修泽也吓了一跳,说:“宝宝,百分之五啊?”   江望舒看向他,“多了吗?”   段修泽却说:“少了,百分之六吧,据我所知,陶总有55%的股份,就算少6%,也不影响您在公司的份量。”   江望舒说:“不要股票也行,折现吧。”   这俩一唱一和,让所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   要说先前段修泽刚上位,他们还不知道这人的风格,但这件事一出来,他们算是明白了,他比段珑更贪婪,手段暂且不知,但应该不会有多软弱。   看段修泽说这句话的时候,阴恻恻地看了陶振疏一眼,仿佛在说要是不答应,有他好受的。   陶振疏也收到了这个潜台词,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却还要挤出笑来,对段修泽说:“段总,折现百分之3的股票我还是能做到的,超出百分之4就要召开股东会。”   段修泽说:“那就召开啊,我们不缺时间。”   蛮不讲理,简直就像街头混混一样。   江望舒说:“折现百分之六,不可以少。”   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这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一个上市公司百分之六折现也是多少钱啊,起码六十亿啊!!   六十亿!什么概念啊,就因为不知道江望舒的身份,威胁了几句,就需要付出六十亿的代价?   这换谁谁能接受啊!   反正陶振疏不能接受,他也服软了,给出了道歉的态度了,结果这俩还不依不饶,这就非常让人气愤了。   也不知道陶振疏怎么想的,反正他受不了了,他变了脸色,对江望舒说:“你这是敲诈勒索,我可以报警。”   哇,陶振疏也想不开,其他人这么想,果不其然,段修泽问:“刚刚陶总说赔偿,你们听见了吧?”   这个时候谁会站陶振疏呢,一个捉摸不透的段修泽更让他们警惕,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像陶振疏这样,因此这些老总摸了摸啤酒肚,笑呵呵地说:“听见了,我们都听见了,是陶总说了要赔偿的。”   “我说老陶,你说了愿意赔偿江总,怎么能因为对方要得多了点就污蔑他敲诈勒索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今天的事情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了,是你说的愿意赔偿的,要是你报警,我们都会作证的,绝对不会让警察同志冤枉了江总。”   “就是,男子汉说话要算数啊,金口玉言还反悔,这不像你的作风啊陶总。”   一个个都帮江望舒说话,陶振疏气得耳朵轰鸣,眼睛都红了。   段修泽这时才慢悠悠地出来打圆场,“好啦,我又不缺这点钱,传出去反倒说我仗势欺人,这样吧,股票什么的就不用了,也不用折现了,既然陶总诚心道歉,宝宝,”段修泽看了江望舒一眼。   江望舒心领神会,这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他开口说:“好了,陶总不用如此,我就当没这件事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说:“困了,段修泽我们回去吧。”   这样重拿轻放,让其他人更琢磨不透段修泽了,陶振疏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因为他刚刚已经破防了,露出了那般狰狞的面目,被这俩拿捏玩弄了一通,已经足够让他颜面尽失。   似乎觉得达到了这种效果,他们才会重拿轻放。   段修泽揽着江望舒离开了晚会大厅,剩下的人对陶振疏   露出复杂的表情,却也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倒是有极会见风使舵的看人走了,又贴上了陶振疏,“老陶啊,你今天也是有点走背运,没事,喝几杯酒就忘了。”   说完,哥俩好地拍了拍陶振疏的手,要带他去下一场喝,其他人倒是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远离了陶振疏。   陶振疏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气得捏着酒杯的手指打哆嗦,名利场,都是要有名利,才会有场子,现在见他惹了段家的,一个个都自觉避嫌了。   陶振疏觉得可笑得很,但离开晚宴,被夜风一吹,被羞辱的燥气瞬间凉透,冷静了。   就算江望舒不计较,他也不能真的当没事过去了,他还是得让他们俩真心的原谅他,不为别的,就因为段修泽的势力。   就算不能亲近,也绝对绝对不能得罪。   陶振疏怀着这种想法,回去后就开始思索他该送什么礼,让江望舒消气。   结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陶振疏就收到了股东的电话,说是几个甲方临时反悔,与另一家公司签订了合同,来问他怎么办。   陶振疏心里一颤,让秘书一查,才知道他们都是段家的子公司。   但凡有点规模的公司,都不可能完全避开和段氏合作,就算是他也一样。   陶振疏这才明白,这事儿在段修泽那里还没玩。   就在陶振疏赶回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秘书过来告诉他段家给他送了一份文件。   陶振疏现在听见这个心里就打颤,伸手接过来,犹豫了许久,手指微抖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个亲子鉴定。   陶振疏睁大了眼睛,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看到亲子鉴定的主人公是江望舒和他。   陶振疏:“…………”   他坐在椅子上长久的沉默,终于在久远的记忆之中搜寻到了某个线索。   杀人诛心,他看到这份亲子鉴定,就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让江望舒原谅,永远都不可能。   …………   江望舒洗完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段修泽坐在沙发上玩猫。   王八是真的很不喜欢段修泽,江望舒猜测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段修泽喜欢拍猫屁股,有时候他还拿捏不住力道,拍得啪啪做响,猫屁股肉肥厚,又有厚厚的毛,不一定会很痛,但肯定不是毫无知觉的,王八不喜欢,段修泽还非得拍,就算拍不到屁股,   也爱抓着他的前肢跟王八在客厅跳探戈,这样的玩闹,大抵让猫感到不悦。   这个时候,段修泽就是给王八穿奶罩,是他亲手织的,他有这个手艺,毫不吝啬地想让王八也享受一下,因为猫有八个奶,所以段修泽给他织了四对奶罩。   现在段修泽给王八戴到第三个,红色的丝带绕到王八的背后,用内扣扣住了。   江望舒看见了,很想告诉段修泽,希望他做点有用的事情。   他这么想,也确实说出来了。   段修泽说:“这个就是有用的事情,就算是一只公猫也要守男德,不可以把□□露出来哦。”   王八愤怒地“喵”了一声。   江望舒:“…………”   江望舒认真地说:“你多少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段修泽把第四个给王八穿上了,“昂?这怎么能叫变态?”   江望舒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了看王八,只感觉不忍直视,王八被放开后就在沙发上打滚,想将小小的毛线胸罩蹭下来,可惜段修泽早就预判到了这种行为,所制作的胸罩采用最结实最不易脱落的背带扣子,蹭是不可能蹭下来的。   段修泽还拿起手机,给王八拍下了罪恶的照片。   江望舒:“……”   他这么无声地唾弃这种行为,却被段修泽注意到了,他放下手机,对江望舒说:“好男人不包二奶……”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望舒“啪”的一声拍飞了手。   江望舒要将猫身上的玩意儿解下来,因为王八乱动,还有点艰难,过了几分钟,他才将那几个玩意儿都解了下来,“你别作弄王八,弄得他越来越讨厌你。”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有你疼,我做一下恶人也无妨。”段修泽说。   江望舒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大晚上的,也该做点什么了,不过江望舒刚洗完澡,有点困倦,段修泽过来求欢,他一伸手,将段修泽的脖子勾了过来,压到了柔软的床榻里,“睡觉吧。”江望舒在段修泽脸上亲了一口,说。   “好啊。”段修泽说:“一个亲亲就想打发我,江望舒,你不行了。”   江望舒在这方面没什么攀比的想法,听了段修泽这个话,也毫无波澜地说:“嗯嗯嗯,你说的对。”   段修泽:“……”   段修泽提高音量,“江望舒,我说你不行了!你肾虚了!你养胃了!”   江望舒睁开眼睛,伸手薅了一把段修泽的狗头,“的确有点力不从心,今天就睡觉吧。”   段修泽说:“想肾好,用肾宝。”   段修泽拿起手机,“我点外卖送肾宝过来。”   江望舒:“……”   江望舒也没有那么困了,到底是男人的本能觉醒了——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吃药更是不可能。   他翻身坐到了段修泽身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好了。”   这一夜翻云覆雨,愣是没休息多久。   等天边翻起鱼肚白,战事稍歇,江望舒汗淋淋地起身去浴室重新洗澡,段修泽也挤了进来,即使在浴室,也极尽温存,也不能否认,两情相悦的房事是极其让人愉悦放松的。   在这样缱绻的气氛下,段修泽突然说:“咱们复婚吧。”   江望舒没说话,段修泽以为他不愿意,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不是炮友吧?”   江望舒:“……”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觉得是炮友关系,那我也没有办法。”   段修泽:“开个玩笑,我不至于那么没情商,就逗你玩呢。”   他想恶劣,其实还是有这个功力的。   江望舒说:“你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段修泽很给自己面子,“很好笑。”   江望舒:“……”   段修泽问:“复婚吗?”   江望舒虽然有点不是很想让段修泽得逞,但这种时候倒也是坦诚的,“嗯。”   段修泽心里安定了,就像明白江望舒对他的重要性徐徐图之了一年立即与他结婚,这   其中的不安是持久的,持久到只有结婚了才能缓解。   因为了解江望舒的骄傲,婚姻反倒是捆绑住他的利器,只要结婚了,他所有的不安都可以消弭。   很可笑吧,他在很多事上都可以是自信的,唯独在江望舒爱他这件事上,是不太自信的。   当然,江望舒给他的感觉很安定,回应也并不缺少热烈,但段修泽总是有这种忧虑罢了。   很难说在最难受的时候都要逗江望舒笑没有掩饰自己不安的成分,他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江望舒。   江望舒看段修泽眼神飘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种直觉和本能驱使,让他开口道:“我只有一种取向。”   段修泽注意力回来了,目光落到了江望舒身上,江望舒说:“那就是心之所向,嗯,就是你。”   段修泽:“?!!”   江望舒说:“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世上只有两件事可以阻止我爱你,一个是我睡着了,另一个是我死了。”   段修泽:“!!!!”   “操!江猫猫!你怎么会说情话了!!!谁教你的!!”段修泽激动得心与吉尔齐跳,捂胸道:“我心脏都被击穿了!!!”   江望舒:“……”   段修泽说:“你开班吧!我跪着听!说得情话比我好听多了!”   江望舒被他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弄得很有几分难为情,反而露出愠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段修泽给了他一个眼神,说:“不夸张,你看孩子激动的。”   江望舒低头一看,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有必要吗?   段修泽用事实告诉他,很有必要,他扑过去,像一只大狗一样在江望舒身上狂蹭,“江望舒,我也爱你!!!我超级爱你!!”   “跟我结婚!”   江望舒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疼,慢慢流露出几分无奈,然而伸手去推开段修泽脑袋的时候,手上摸到了几分湿润,他略诧异,掰过段修泽的脑袋一看,才发现他眼眶都湿了。   江望舒:“……”   段修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真是感动死了,你长大了!会说情话了。”   江望舒:“……”   江望舒不知道心里做何感想,过了很久,他的心思仍然因为段修泽那湿润的眼眶而漂浮。   还有好多年呢,江望舒想,这个程度就哭,以后怎么哭的完呢?   至于说那些肉麻的话会不会影响他的形象……嗯,夫夫之间,就不要什么形象了,开心就好嘛。   段修泽在这个时候说:“今天不上班,可以吗?”   江望舒:“……”   江望舒:“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