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跟豪门前任联姻了   作者:晴叶有枝   文案   虞乔车祸后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得知家族要送他跟传言中心冷无情的冰山大佬联姻,而大佬却有个一心想破镜重圆的白月光前男友,所以对任何人的投怀送抱都非常冷漠。   家族承诺,只要他答应联姻好好扮演舔狗角色,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虞乔收拾起行李准备出发:“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住进大佬家之后,虞乔跃跃欲试,柔情蜜意招数不断,天天睡前都热情邀请:“老公我们今晚……”   大佬:“离远点。”   虞乔假作伤心实则倒头就睡:“好嘞。”   后来某一天,虞乔打着哈欠例行公事:“老公我们今晚……”   大佬薄唇绷紧,直接欺身上来。   虞乔:“那我先睡……等等!”   .   贺辞没想到自己的联姻对象居然就是多年前撩完就跑不负责的前男友。   新婚第一夜,贺辞忍着沉寂许久的满腔不解和怨气,看着那个对自己冷淡至极的无情前任,冷冷开口:“你怎么做都已经来不……”   虞乔冲上来一个熊抱:“老公~~~”   “……”高冷总裁浑身僵硬,“下……下去。”   .   虞乔咔嘣一下恢复记忆的那天,就是他的社死之日。   他恨不能连夜离开这个星球,却在跑路前被贺辞拎着后领提回了家。   1、1v1,甜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迷你甜饼文,即将完结   立意:要真诚待人,认真对待感情 第1章 初见   “看看这几张照片,能回忆起什么来吗?”   中年女人将几张旧照片往虞乔面前推了推。   虞乔眨巴眨巴眼,低头看照片。   嗯,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人他认识,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旁边的人就都不认识了。   非常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人畜不分。   身旁的中年女人眼含期待地看着虞乔:“你看,这个是你跟爸妈一起拍的,这是你十五岁生日的照片,这张是……”   章婷说到最后一张照片,见上面只有一个人,男人俊朗非常但眉眼冷淡严戾,令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章婷脸色一变,不作声了。   “怎么不说了?”身后传来冷冷的老头子声音,“那上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虞乔转头看过去,见别墅一楼的会客厅里有好几个人,脸上都有些许焦躁。   说话的那个男人年逾五十,冷漠道:“今晚就要去贺家要谈联姻的事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跟个傻子似的还怎么去跟贺家联姻!要是惹怒了贺家那位……”   说到这里,男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显然对“贺家那位”充满了忌惮,连在背后说几句都不太敢。   虞乔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第一,失忆了不等于傻子。   第二,傻子怎么不能联姻了?又不是去参加世界五百强的校招面试。   面前的几人七嘴八舌地吵起来,虞乔在一旁不说话,谁说话就看向谁,神色平静,偶尔在被人说是“傻子”或者“倒霉鬼”的时候挑挑眉,是个很给面子的“吃瓜群众”。   他因为意外事故失去记忆已经快半个月了,早就初步搞清了自己面临的状况。   自己童年凄惨,父亲是虞家的私生子,多年前意外身亡,之后母亲带着他找回虞家却被拒之门外,所以一直流落在外讨生活。   后来虞家有机会与豪门贺家联姻,但是听说联姻对象贺辞是个冷戾狠辣毫无感情的商界冰山大佬,唯一的感情经历就是曾经有一位不知道是谁的前男友,在他心中成了白月光。   这样一位联姻对象,显然谁去谁倒霉。   虞家既舍不得让自家人去这个火坑,又想通过联姻来稳固自家的地位,于是家族思来想去把虞乔给找了回来,非常敷衍地认了个亲,接着立即就要送他去当这个大冤种,自家人等着渔翁得利。   然而不论虞家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失忆前的虞乔还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在一个深夜找了机会想跑,可惜刚跑出来就在马路上跟一辆货车来了个亲密接触,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嘎嘣一下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失去记忆的虞乔听到这些过往后的第一反应:“为什么要拒绝啊!!!脑子没问题吧!!”   客厅内的众人各怀心事,虞乔忽地慢悠悠说道:“我如果去的话,当初说好的还是会给的吧?”   这几天他打听到,当时虞家承诺过他,只要他答应联姻,努力跟贺辞处好关系,就算处不好就只需要传递些消息,他就可以拿到丰厚的报酬。   以他现在看来,自己当初不肯答应一定是因为糊涂了,愚昧了,头脑不灵光了。   这不还麻溜就答应下来?天底下可是很少有这样的美事了。   那个年逾五十的老男人——也就是虞乔名义上的大伯虞建林,立马说道:“该给你的都不会少,只要你听话。”   “哦。”虞乔伸出手,摊平,“那我先要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我可以保证暂不动用,但是得先到账。”   虞家答应的报酬是三百万,百分之五十就是一百五十万。   足够了!   虞乔不贪心,心想要是能把联姻对象给攻略完毕,那就压根不用受虞家的钳制。要是攻略不成功,那也不必蹚浑水帮虞家打探商业机密,就直接拿着这一百五十万找机会跑路。   他对商战之类的事没兴趣,更不打算害人,也不想身陷险境。到时候他进了贺辞家,就算他不肯传递消息,虞家人还能堵到门口来逼他?   反正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遇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反而天不怕地不怕了,觉得这趟联姻怎么算都不亏。   一想到这光明的未来,虞乔都恨不能今晚就直接躺在贺辞那一百米宽的大床上了。   虞家人凑头絮絮叨叨紧急讨论了一番,虞建林装腔作势地走过来,说道:“我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不准耍花招!”   虞乔面露乖巧:“放心放心。”   虞建林见他答应得这么利索,沉吟半晌,不太明白怎么失忆一次就变化这么大了。   当初虞乔日子过得苦哈哈,他便提出了优渥的条件要求虞乔答应联姻,虞乔也是答应了的,但就在看了联姻对象的照片以后立即反悔,不知为何就再也不肯同意了。   虽然疑惑,虞建林还是没有多想,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安抚好章婷的情绪,接近晚宴时间的时候,虞乔就上了开往贺家的车。   .   贺家主宅。   穹顶高悬,装潢肃穆的会客厅内,长桌的左右两端,各坐着一个人。   男人笔挺的背部轻靠在高高的椅背上,修长手指交叠着搭在桌沿,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勾勒出宽肩长腿的线条,姿态散漫而倨傲。   “今晚的会面取消。”贺辞面容冷峻,此时毫无表情显得更加冰凉,语调在命令式的平静中泄出几丝难以自持的情绪波动,“我只说一次。”   对面的中年男人淡淡笑道:“我们有承诺,上一季度你所负责的南半球分区营业额没有达到你立下的军令状,所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贺辞皱了皱眉,难得气息有些紊乱:“但是怎么也不该是联姻这种事,更何况……”   说到一半,贺辞忽然停了下来,凉薄的唇微微绷着。   更何况还是那个人!   都不用他开口拒绝,今晚一会见,那人知道了联姻对象是自己,恐怕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上次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这次得是超音速战舰才能与之匹配。   想起多年前被那人无情踹开,不告而别的场景,贺辞深呼吸几下,强压下心底深藏许久的不甘和酸涩,调整了差点控制不住的情绪,再抬眼时已经是惯常的冷静自持,神色冰凉,   “总之我不会答应的。”贺辞倏然站起,抬手系上西装纽扣,动作缓慢细微,却带着不容再反抗的气场,“我回公司了。”   .   虞乔下车的时候已经睡饱了。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种超级豪门都要住在距离市区这么远的地方,就不觉得进城一趟太困难吗?   虞乔揉了揉眼睛,走进贺宅大门,开始细细打量这座花园,权当看风景。   他不记得自己从前的居住环境是什么样,但是隐约觉得不会多好。来到虞家后就已经觉得算是豪门了。   然而现在跟贺家一比较,才发现是小巫见大巫,难怪虞家人这么上赶着想联姻。   一起过来的虞家长子,也就是一力促成联姻的虞乔大伯虞建林,正锁着眉头看着这个前几天还为了联姻的事黯然垂泪的怂包侄子现在竟然没事儿人一样地逛花园,惬意地就差哼个小曲了,心下一个劲打鼓。   难道这几天他知道了什么小道消息,那位执掌贺氏集团的年轻大佬并不是平时看起来那样心狠无情,实际上是个良配佳偶?   虞建林脸色都变了,如果真是这样,就等于把香饽饽拱手让人,要是他们夫夫婚后感情不错,到时候也就没法指望拿捏虞乔来探听消息,获得资源。   两人在管家的指引下,走进了宴会大厅。   明晃晃的华丽装潢晃得虞乔有一瞬间的眼花,视线全被天花板上繁复瑰丽的彩绘所吸引。   虞建林先走了进去,首先见到了迎上来的贺家长子贺淳,那叫一个一脸谄媚,极尽讨好之色,贺淳神色和善,浅浅回应。   再抬头,就看到坐在长桌那头,虽然距离颇远但是依旧能看出满面冰霜的年轻男人,虞建林的脸色立即僵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寒暄的话都被顶得说不出口了。   “贺……贺二少。”虞建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好。   “我们平时也有生意来往,就按工作上的叫法吧。”贺辞眉眼本就锋锐冷厉,此刻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显然对他的示好不买账,嗓音冷淡,“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算熟。”   虞建林被怼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联姻这件事实际上是贺淳提起的,他从来没跟贺辞聊过这件事,这还是第一次在生意场外有接触。   生意场上的贺辞手腕毒辣杀伐决断,整个华国没人不忌惮他和他背后的庞大商业版图,私底下也听说从不谈感情,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投怀送抱都没成功过。   虞建林心下没谱,只得小声叫了一句:“是,贺总。”   贺辞仿佛没听见,并不给回应。   他抬了抬冰凉如深涧的眼,先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望向站在远处的青年。   他没想到那人真得会来。   所以为什么会来?被家族所迫,还是为了当面拒绝他,再给他一次难堪?   虞乔自打进了宴会厅就在远远地观望,把那位联姻对象的长相身材确认了一下,心下比较满意。   毕竟他还是抱着万一能处得来就好好过的心态的,要是对方的外观太说不过去……   那得加钱,一百五十万不够。   贺淳向他打了个招呼,虞建林立马献宝似的赶紧把他拉过来,推到贺辞身前。   “快,知道这是谁不?问好。”虞建林催促道。   虞乔一时无语,怎么感觉就像过年走亲戚被爸妈催着叫人似的?   虞乔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贺辞,大佬一看就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压根不看自己,脸色冷得比北极还更胜一筹。   虞乔: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虞乔能屈能伸,微微低头,轻声细语:“知道,是我未来的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贺辞:瞳孔地震   [接档文《跟影帝前任在恋综营业后爆红》见专栏,求收藏]   程洛刚出道时谈过一次地下情,然而前男友面冷心硬捂不热,最后只得不欢而散。   分手后,程洛越来越糊,前男友则靠着天生的冰山气质演遍了狠厉帝王、霸道总裁、冰山大佬,圈粉无数,红成顶流级影帝。   某日,一档恋爱生活综艺上门邀请,程洛见到了自己的“营业对象”——粉丝称之为内娱著名冷柜的前男友,悲痛转身:   完了,这节目药丸。   ——————————   节目录制过程中:   厨房做饭,程洛拿东西不小心靠近,裴予立即躲开。   雨天艰难赶路,裴予拿着两把伞都没有给他一把。   冬夜山村求生,裴予竟然拿走了他视若命根子的刚烧好的热水!   程洛:“不录了!!这谁嗑得动!!”   节目播出大半,#裴你一程kswl#高居热搜第一,节目盛况空前,程洛也暴涨千万粉丝,全网都求他们CP成真。   程洛:“?”   ——————————   《恋爱概率》这档节目被封为了恋综天花板,广场里,裴予×程洛这对大热CP的名场面让人看花了眼。   厨房做饭名场面:   【进来嘲笑!!裴予这张高冷厌世脸,程洛一靠近耳朵就红了!】   雨天赶路:   【裴予想跟程洛打一把伞,程洛却把另一把伞要走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冬夜山村:   【救命!裴予拿热水是为了给老婆灌暖水袋!】   #有个撩而不自知的老婆有多折磨#   #我那撩不动的直男老婆#   #磕上了一对冤种CP可怎么办!#   ————————————   恋综结束许久,CP热度仍旧不减,各种#裴予为程洛送机# ,#裴予助程洛拿下高奢代言#,#裴予进组探班程洛#之类的词条轮番登上热搜榜单。   当年踩着程洛上位的对家买了一堆黑通稿,造谣他营业时就毫无下限,热搜也全都是他买的。   黑粉们在网上狂舞,狗仔们在机场围堵,直到看见那位疏离冰冷的高岭之花当众把准备登机的程洛给捞进怀里。   裴予依旧绷着脸,声音从狗仔偷偷放在程洛口袋里的窃听器传出来,语气虽然不自然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走了,跟我复合可以吗?”   吃瓜群众们:“???”   #竟然是破镜重圆!#   #我要去重刷节目一百遍#   #内娱著名冰山今天化没了#   1、甜文HE   2、预收过八百就开   [预收文《跟豪门前夫一起重生后爆红》求收藏~]   从小逆风逆水诸事不顺的陆深发现自己越在乎的越留不住,所以只敢用最内敛的方式爱着那个凌厉霸道的豪门前夫,却还是被提了分手,惨淡收场。   然后他重生回了七年前,那时他还没跟前夫认识,还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   未播先火的网剧剧本被对家半路截胡;颇有热度的电影选角,公司把他的简历撤了下来;正在热播的综艺直接邀请,经纪人谎称没有档期换了别的艺人。   重生一回的陆深试图改变过去,然而还没着手,他的经纪人就被换了,公司高层被撤了,对家被雪藏了,厚厚的商务意向书直接写好了他的名字送了过来,各路大佬争着跟他合作。   莫名躺红的陆深:“?”   .   秦燃跟陆深婚后三年,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觉得他不解风情,冷漠自持,简直就是家庭冷暴力。   在一次通宵酒局后,秦燃刻意沾了一身别人的香水味,却被陆深毫不在意冰凉淡漠的神色刺痛,一时冲动说了分手。   陆深眉眼清冷:“你别后悔。”   秦燃愤怒立誓:“谁后悔谁是狗!”   酒醒了,秦燃重生回了七年前,跟陆深成了陌生人。   秦燃提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开疆拓土占据了内娱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以及非常偶尔地“关心”一下前任的情况。   ……然后发现此时的前任过得很不好,经纪人欺负他,公司雪藏他,对家针对他。   秦燃故意坐视不理,直到在一次酒会上亲眼看到他被作践得红了眼眶却还咬着牙故作坚强。   很快,娱乐圈内刮起一阵大风,资本巨鳄长星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大刀阔斧,放话要整顿内娱。   .   在大半个娱乐圈都出席的盛典宴会上,作为绝对视线中心的新上位年轻大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角落里的某个小糊咖冲去。   秦燃一脸憋闷:“刚刚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你怎么都不生气?”   陆深冷淡地挑眉:“秦总,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提的。”   “……”秦燃纠结几秒,压低声音,“行,我后悔了,你介不介意带我……带条狗回家?”   大半个娱乐圈的吃瓜群众:“???”   1.双重生,甜宠文HE   2.快收藏啊啊啊! 第2章 四方会谈   怎么说呢,对于这句台词,虞乔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毕竟是跟冰山大佬说的第一句话,有定调的效果,所以可不能是随随便便普普通通一句“你好我叫xxx”给糊弄过去了。   必须得让大佬对自己印象深刻。   虽然大佬心里有个不可撼动的白月光,但是并不代表不能做出点别的努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绝不会动真情的冰山大佬,只要自己显得格外痴心不改,他总是不忍心过于苛待。   的吧。   虞乔并不是非常确定,也承认自己有点兵行险招,不过比起之后再慢慢试探,还不如一开始就给自己定好人设。如果大佬不肯接受,马上就改就成了。   抱着这种心态,他赶紧抬头看了看观众们的反应,见虞建林一脸见了鬼的震惊表情,但是投来的目光里暗暗有些赞许,就觉得自己有五成概率表现得还不错。   再转头看看攻略目标的神情……   打自己进来时贺辞就没正眼看过自己,浑身像是刚从零下十八度的冰柜里刚端出来的大冰块一样冷气缭绕的,隔着两米都觉得冻人。   而此刻他终于目光微抬,定定地望着自己,微微蹙眉,冷峻的眼眸难得显露出颇为复杂的神色。   虞乔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打了满分,心道哦豁,大冰块裂开了几道缝。   虽然大佬的目光有点核善,但是毕竟算是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也没有惹得他大发雷霆,就算迈出了一大步。   吃这套就好办了!   虞乔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贺淳在一旁吃瓜看戏,见气氛凝滞了下来,主动带了一下节奏:“别站着了,坐吧。”   虞乔四下看了看,见这老大的一张长桌,座位倒是很多,就是都离得很远。   就这么四个人,怎么坐都坐出一派四方会谈的架势。   各自入座之后,虞乔规规矩矩地直了直腰板,看向面前一字排开的刀叉碗碟公私筷……   要公筷有什么用?得多大的盘子摆在桌子上才能让这四个人都夹得到?不分餐压根吃不上。   虞乔默默吐槽道。   “既然都到齐了,先上菜吧。”贺淳微微笑道。   管家安静地一打手势,后厨工人们便一个跟一个地送上准备好的菜肴,全程安静有序,显然训练有素。   “也不知道虞乔喜欢吃什么,就都备了一点。”贺淳说道,“希望合你的口味。”   虞建林忙道:“大公子费心了。”   通过这句话,虞乔搞清了这二位贺家大佬的关系,于是放眼看向坐在上首的贺淳,绽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乖顺笑容:“谢谢大哥。”   虞建林暗暗投来满意的目光,眼睛里都写着“上道”两个字。   虞乔表演完毕,收回了视线,余光里忽然撞上了某块大冰山的冷淡目光。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发现贺辞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别处。   侍应生们上前摆餐,虞乔的面前顿时就排开了许多精致的菜肴。   顾不上了,别的都顾不上了,先吃爽了再说。   他失忆这段时间,在虞家基本没吃上多少好饭,倒不是虞家刻意在吃喝上苛待他,而是口味实在不同。   虞家人口味又辣又重,吃了几顿就把他吃得浑身刺挠。虞家当然也没人在乎他为什么每顿都没吃几口,就由着他受罪。   眼下的情形就不一样了,第一次上菜时就把不同菜系和口味的菜色都摆了上来,只要虞乔在其中一个菜系上多动了几筷,侍应生就会多上两道同菜系的菜肴,再把他没动过的撤下去。   简直就是个喜好度大数据计算现场。   长桌的那一头,贺辞抬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酒精醇绵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从舌尖滑向口腔。   他看向坐在长桌那头正埋头干饭的青年。   只是一眼,他就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立刻便把目光挪开了。   贺辞又看向另一边的虞建林。   见虞建林一副很拘谨但又挺得意的样子,他就知道在这人心里这桩婚事已经稳了。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贺淳拿在一个新项目上的决策让步作为筹码,自己都不会留下来吃这顿饭,现在反而让虞家以为自己默许了联姻这件事。   简直荒谬。   饭吃到一半,贺淳先落了筷,笑道:“我们也该说说今晚的正题了。”   虞乔吃成了一只仓鼠,闻言喝了口汤,等着接下面的剧情。   “我不同意。”   贺辞低沉薄凉的嗓音骤然响起。   哦豁。   虽然是意料之内,但是虞乔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难搞。   贺淳看向他:“你答应过我……”   “我就算答应了联姻。”贺辞远远地看了一眼长桌那头的人,语调放缓,带了些难以捉摸的情绪,“也不会答应跟他。”   这话很容易联想到另一个含义,就算答应联姻,也只可能跟谁?   在场的人心下都顿时想到了某个不知身份不知面目的人。   就是传言中贺辞的那位白月光前男友。   虞乔:磕到了。   这台词听起来就像是偶像剧里霸道总裁说的,“非那人不娶”差不多一个味道。   虞乔暗暗嗑了一会,差点都忘了自己的任务目标是啥,也忘了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横插在大佬跟白月光之间的“第三者”。   “你没答应是他是没错。”贺淳依旧好言好语的,显得很和善,“但也没说一定不是他啊?”   贺辞淡淡看向他:“那为什么一定是他?”   贺淳耸了耸肩:“恰好是他不行吗?”   虞乔:“……”   你们兄弟俩搁这猜灯谜呢。   虞建林听得满脸糊涂,好容易理清了情况,小心开口道:“贺二……贺总,您是对虞乔有哪里不满意吗?”   虞乔听见这话撇了撇嘴,颇为不满。   排除白月光的问题,什么叫对他不满意啊?初次见面能有什么不满意?全须全尾有鼻子有眼的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贺辞听到虞建林如此说,如山涧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抬了抬,轻轻冷笑:“不该问我有哪里不满意,而是应该问我有哪里满意。”   虞乔面无表情地朝他看过去。   狠,这嘴真狠。   毕竟听到这句“哪里都不满意”的时候,当事人的情绪还是有点不稳定的,甚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仪容仪表。   除了虞家人给他准备的衣服确实不太合身之外,其他的都干净整洁,十分得当。   贺辞纯粹是对他有成见,故意找茬的吧。   虞建林闻言,冷汗都下来了。   贺淳提出联姻这件事,本来他就觉得跟做梦一样。虽然这几年家里的产业借着东风一路起飞,但是顶多算个暴发户,就算贺氏集团在生意场对虞家有几分客气,但是联姻这样的事是想都不要想的。   兴奋之余,也不得不担忧,担心背后可能有什么别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把虞家的独苗苗——自己的亲儿子送来,而是找回了这个当初被自己拒之门外的杂种侄子虞乔。   反正当初没人知道虞乔的父亲是虞家的私生子,当时对外只说是他们一家人从小都在国外定居,现在只用说是把虞乔接回国了就可以,贺家想必不会怀疑。   但是目前看贺辞的语气和态度……   虞建林一时也分不清楚他是看出了自己私心里的小九九,还是确实只是单纯对虞乔不大满意了。   偌大的餐厅里,“四方会谈”里的每一方都仿佛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当然,虞乔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里已经急死了。   就算他知道攻略这位联姻对象的难度挺大不能急于一时,但是今晚吃了这顿饭之后,他就坚定了今晚就必须留在贺家的决心。   真得不想再回去吃虞家那些酱油辣椒不要钱的饭菜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虞乔轻轻叹气,眼中楚楚可怜,夹起一筷子面前的蜂蜜苦瓜放进口中,泫然欲泣。   贺淳见状,说道:“怎么了,很苦?”   虞乔摇了摇头,声泪俱下:“苦瓜不苦,命苦。”   贺淳责怪地看向长桌那头。   贺辞:“……”   贺辞差点气笑了。   他这个被无情分手饱受折磨数年的还没有叫苦,那个不告而别毫无留恋的凭什么叫苦?   心下这样想着,贺辞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漠然地看向虞乔:“命苦就少吃苦瓜,省得苦上加苦。”   贺辞忽然意识到这是五年来,对那人说的第一句话。   听见自己的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贺辞深吸一口气,把差点又要控制不住的情绪压了下去,倏然起身。   虞乔被堵得十分丧气,见到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逆着天花板上明晃晃落下来的光线,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是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势。   “失陪,诸位慢用。”   贺辞薄凉的嗓音轻飘飘落下来,很明显是想为这场闹剧般的联姻议程画上句号。   虞建林脸色比锅底还黑,天上掉的馅饼没掉嘴里掉在了地上,他立即把怨气转到了虞乔身上。   虞乔在一旁注意到他怨恨的目光,一时无语,心道要是自己要是真进了豪门就更没你们好日子过,真是不知好歹。   贺淳高声问:“你要食言?”   贺辞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状似无意地从虞乔脸上掠过,再看向贺淳:“既然你这么想成了这桩婚事,自己来好了。”   虞乔:“?”   等会,好像确实开启了一个新思路。   虽然他不知道贺淳是个什么心性,但是目前看来挺和善的。   反正虞家的目标是跟贺家联姻,又没说一定得是贺辞,这贺淳感觉还比贺辞好攻略一些。   对他自己来讲就更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工作,是谁都没差。   经历过一次生死边缘还记忆全无的虞乔完全看开了,浑身都写着“顺其自然”四个大字。   贺辞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这种赌气的话实在不合自己的身份。   在前任面前失态就仿佛意味着没放下,贺辞对此深恶痛绝,于是不服气地看向了虞乔。   然后发现虞乔看向贺淳的眼睛嗖得亮了,似乎跃跃欲试。   贺辞:“……”   贺淳意外地看了看贺辞,又看了看虞乔,失笑道:“那也不是不……”   贺辞看着虞乔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咬着后牙冷声打断:“绝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虞乔:再晚一秒我当真了 第3章 实话   虞乔心里那点蹭蹭往上窜的小火苗刚刚有点雏形,就被贺辞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贺辞冷冷地看向了他,说道:“你愿意留下来?”   虞乔蹭得抬头,点头点得比啄木鸟还勤。   那不是废话吗,早日达成联姻大计就可以早日拿到虞家给的一百五十万,干点什么不行。   贺辞薄凉的眉眼里仿佛没有情绪,他毫无情绪般地看着虞乔,感觉那双眼睛里真诚的期待不像作假。   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   虞乔见贺辞不说话,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如深湖般难以捉摸,带着三分探究四分烦厌两分不明所以……   还有一分被分成了十份,虞乔完全看不出来是啥情绪了。   瞧这深不见底的城府和心机!   “既然如此。”贺辞忽地开口,状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你先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   虞乔眨巴眨巴眼,开始琢磨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联姻了还是没同意啊?   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疑惑,虞乔听见他颇为大度地解释说明:“当做对你的考察期。”   哦~~~~   虞乔心想,挺合理。   像这么难搞的大佬,有一段考察期不是挺正常?只要不用回虞家吃酱油辣椒,一切都好说。   虞建林闻言大喜,但表面上还得装出舍不得虞乔这个便宜侄子的假象,于是起身去握他的肩,一脸的老怀伤心:“那今天起你就要……”   虞乔蹭得一下站起来,虞建林要落下来的那双手就堪堪被他一下子弹开,僵在了半空中。   虞乔轻松愉快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贺辞,整个儿扑上去抱住男人的胳膊,对虞建林敷衍告别:“嗯嗯嗯是是是我也会想您的不早了一会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虞建林:“……”   虞建林脸上有点挂不住,还得勉强憨笑:“你看看这孩子就是爱说笑……到了贺总家里可别给人家惹麻烦,记得常回家看看,哈,哈哈,哈哈哈……”   虞乔从这句“常回家看看”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在来的路上虞建林就给他画了很多大饼,什么从前是虞家对不住他,虞家有怎样怎样的苦衷,之后要多记得自己姓什么,多多帮衬家里,少不了他们母子的好处BlaBlaBla……   这些话术对于失忆前的虞乔来说或许有效,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讲简直比催眠曲效果还好,在路上睡得七荤八素不知所以。   虞建林气得要死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忍一时打算之后再慢慢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虞乔压根就懒得搭理虞建林的小九九,整个人沉浸在终于快能够吃上顿饱饭的欣喜中不可自拔。   同时他也没发现,被自己狠狠抱在怀里的那条手臂从自己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极其细微地僵住了,到现在也没恢复。   “我们走吧?”虞乔无知无觉地仰着头看向身旁的高大男人,迫不及待绽放出星星眼,“时候不早了……”   贺辞沉默,缓缓垂眼看向虞乔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手。   低声命令:“放开。”   虞乔猛地一松手,规规矩矩地往旁边迈开两步,保持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停了脚步想了想,又往旁边迈了一步。   毕竟这旁边儿是块大冰山,离得太近容易低温冻伤。   在他松开手之后,贺辞绷紧的脊背才终于恢复了松弛,神态也自然下来,看向贺淳:“告辞。”   贺淳一脸笑意,挥挥手送弟弟离开。   贺辞没有回以友善些的态度,而是绷着冷淡的脸转身大步离开。   虞乔则最后看向了虞建林,见他用唇语对自己说了什么,不用看清也知道大体是警告自己要在贺辞面前好好表现之类的话。   虞乔抬了抬眉,扯了扯唇角,假意点了点头。   先稳住虞家那帮没脸没皮的吸血鬼再说。   虞乔转身离开宴会厅,见贺辞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几乎走到了别墅正门,在温和暖黄的灯光下依旧显得……   很无情,很冰冷,连带着灯光都变得惨白了。   虞乔心下叹气,脚步都放慢了。   一想到从今晚开始就要跟这位形影不离了,就觉得自己得多备点厚实的衣服,以防被冻伤。   能尽快进入剧情的欣喜和对贺辞的抵触交相呼应,这种情绪只有周四晚上能够体会——   既期待即将到来的周末,又不想面对周五还要上班上学。   贺辞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外,司机小孟一直在外等候,手肘撑在方向盘上努力让自己别睡过去。   前段时间老板出差处理一个比较紧急的项目问题,他也紧跟着跑了好几天,几乎没睡几个安生觉,困得要命。   但是小孟不敢抱怨,倒不是因为薪水实在是过于可观,而是贺辞这个当老板的剥削他自己比其他资本家剥削打工人还要狠。   如果打工人们还能睡两小时的话,那贺辞就只睡一小时。   就算如此,贺辞还是保持着清醒冷静的头脑,丝毫不见疲态。   不愧是豪门贵子,集团总裁啊!小孟如是赞叹道。   见贺辞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走来,小孟立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戴好手套整理领带准备进入工作模式。   自动门缓缓打开,贺辞上了车,在小孟准备按下关门键的前一秒低声道:“后面还有。”   小孟准备关门的手僵在半空:“?”   后面还有?后面还有什么??   贺辞这辆车从来没有坐过第三个人,这是他比较极端的个人习惯,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破这个惯例。   除了常坐的车,还包括他的主卧和浴室,都是除了一名保洁人员之外没有第三人踏足过,甚至连保洁人员都是专门选聘的,不会更换。   介于这一特殊情况,小孟压根都没往后面还有一个人这方面想,下意识地觉得跟上来的可能是条宠物狗什么的。   正当小孟正在思考上来的会是哈士奇还是萨摩耶,是否要根据体形大小决定让它坐后排还是后备箱的时候……   虞乔步伐矫健地一溜烟小跑过来,毫不客气地从另一边上了车,坐在了贺辞身边。   “好快。”虞乔些微气喘,面带委屈,“你走这么快干嘛,你腿太长,我跟不上嘛。”   贺辞冷道:“好好说话。”   虞乔心下一抖,心道怎么自己夹得有点过于明显了?被识破了?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没底气:“是好好说的啊。”   贺辞轻轻冷笑一声,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虞乔的“撒娇”待遇,乍一听到除了不适应之外,心底还不争气地有点熨帖。   但是也只是一秒,贺辞就清醒了过来。   绝对不能被虞乔伪装的外表给再次欺骗,不管外表看起来再毛茸茸,都无法改变他内心冷冰冰的事实。   车子后知后觉地启动了。   小孟如同见了鬼一般地恍惚踩下油门,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睡眠缺乏太严重所以出现了幻觉。   商务车平稳地驶离庄园,来到了空旷的马路上,路灯影影绰绰,洒进车厢内。   贺辞微微侧头,余光里看见虞乔隔着自己老远的距离,靠着车窗坐着,脑袋靠在玻璃上。   还是老样子,跟五年前似乎无甚分别,只是比那时更加清瘦了些,本就不大的脸颊更尖了,穿的正装衬衫似乎并不合他的尺寸,像是赶做出来的,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人异常纤弱瘦削。   贺辞微微蹙眉。   是几年没吃饭吗?瘦成这样。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贺辞收敛了情绪,挪开目光,说道。   虞乔回过神来:“嗯?”   贺辞压了压胸口又要翻腾的情绪,沉默下来。   刚刚在宴会厅里,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虞乔那双颇为真诚的眼睛给差点欺骗,真得要以为虞乔是想回头旧情复燃。   但是冷静下来以后,再看看虞乔对待虞建林的态度,他又清醒地意识到,虞乔多半只是在虞建林面前逢场作戏,假作乖顺同意联姻,实际上在伺机而动。   所以自己只是成了虞乔跟虞家明争暗斗之中的工具人罢了。   贺辞原本就薄凉的深眸更加冷了冷,原本他还有许多疑问,比如虞乔为什么好端端地又被虞家接了回去,贺淳跟虞家是否存了其他的隐秘心思,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贺辞闭了闭眼,让自己越来越失控的思绪紧急叫停。   当意识到虞乔的一切举动反正都不是因为自己之后,这些疑问瞬间就没了意义,都像抵在喉间的冰冷石块,说出口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最终只得归于沉默。   虞乔见贺辞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倒是周身的气场感觉更加阴沉起来,不由得满头问号。   这些豪门大佬都怎么回事,这么让人难以捉摸呢?   虞乔细细品了品贺辞那句话——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他心下一惊,听这话像是贺辞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虞乔满脑袋都是“危——”,赶忙小心翼翼试探:“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实话?”   贺辞在一旁闻言,无声地冷笑。   还哪方面的实话。   所以是有多少方面说了假话???   贺辞只觉得多听这黑心小狐狸多说一句话,自己就能早一点被气到心梗。   贺辞终于忍无可忍:“你在虞建林面前装模作样就算了,现在又为什么要真的跟我回家?”   虞乔闻言,大脑飞速旋转。   他知道自己跟虞建林只是表面亲戚,实则不合了?   不愧是大佬啊!!才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出来!!   虞乔倒不是很害怕这一点,反正他也不打算在贺辞面前替虞家遮掩什么,看出来就看出来吧。   问题就是后面那句话……   他有点不太明白贺辞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自己表达出来的“倾慕”之情还不够明显吗?   还是说……他看出来自己都是假情假意的了?   虞乔阵脚大乱,电光火石之间,他觉得还是得主动坦白比较好,这样还能争取到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正好也表达出自己的真挚诚心。   “对不起,我错了。”虞乔整个人坐直,低着头,细碎柔软的黑发从额前落下来在眉骨处散乱着,看着十分乖巧,“我确实没完全说实话。”   贺辞转了眼眸看向他,微微抬眉。   三辈子加起来都没听到过这比石头还倔的嘴里会说出道歉的话。   “说吧。”贺辞抱臂向后靠了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了。   反正早就尝过爱上一个最无情的人是个什么滋——   “我太讨厌吃虞家的饭了。”虞乔说到这纯粹是真情流露,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我想去您家吃饭呜呜呜……”   贺辞:“……”   作者有话要说:   干饭人绝不认输 第4章 同居   虞乔这回是动了真感情,差点就涕泗横流了。   一句话开了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哗啦啦地抱怨:“……炒一盘菜能放两盘子盐,炖一锅汤能兑两锅酱油,关键他们吃得还很香,真不明白怎么吃下去的,我这三天没吃一顿饱饭我真的要不行了……”   贺辞在一旁,眼角抽了几下,神情那叫一个复杂又生动。   连小孟都忍不住从车内镜里偷窥自家老板,心下极为惊叹。   平时贺总可是从来不会多做一个表情的!那可是名副其实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面阎罗啊!就现在几秒钟浮现的表情都够他积累一个星期了!要不是因为正在开车,一定要在小本本上精确记录下来。   由此,司机·贺总表情收集癖·小孟头一次在心里对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年轻青年表达了五体投地的心情。   怪不得可以打破惯例成为第一个坐进贺总车后座的人类,果真是不凡。   虞乔声泪俱下地控诉完,觉得心情好多了,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贺辞身上,努力凑了过去,诚挚地求原谅:“……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能不能带我回家?”   贺辞艰难地调整了表情,尽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一些,面对着虞乔满脸“求带走”的恳求神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演够了吗?   玩好了吗?   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这些词句不断地在他脑海里滚动,但是最终他也没从中挑一个出来。   贺辞挪开了视线,不肯对上虞乔明晃晃盯着自己的炙热目光,半晌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知道了,坐好。”   虞乔在心里小声欢呼了一下,缩回上身规矩地坐好,心道这算过了一关了。   果然真诚才是最大的杀器啊。   车子没有行驶多远,便来到了一处别墅区。   这块别墅区并没有像贺家主宅庄园那样远离市区,反而恰恰好闹中取静,选在了一块相对繁华的市区。   正因如此,每一栋别墅占地面积也并不算大,只是简单的四层洋楼,加上精致小巧的前后花园。   开进别墅区大门之后,四周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直行进到最里面,有一块区域都是联排别墅,是两栋合在一起的,而最东侧的一幢把中间的花园围栏打通了,空间显得更大一些。   车子停了下来,自动门缓缓开启,虞乔就跳下了车。   两栋别墅都亮着灯,东边那幢的大门前站着个中年男人,见车停了下来就匆匆上前,板正地鞠躬:“贺总,您回来了。”   管家看向虞乔,意外道:“这位是……”   贺辞扯松了领带,简单吩咐:“给他安排房间。”   管家脑袋一下子宕机了:“安排……房间?”   “嗯。”贺辞有些不自然地绷住脸,冷漠道,“他要借住一段时间。”   贺辞只丢下了这一句话便径自走进了别墅,留下老管家还保持着微微疑惑的神情在风中凌乱。   虞乔见贺辞进去了,便也迈步走进去,路过老管家的时候热情自我介绍了一下:“您好,我叫虞乔,叫我小鱼就行,鱼肉的鱼。对了我确实喜欢吃鱼,厨房能多做一些吗?那个您姓什么?”   老管家光亮的脑门被夜风吹得一阵阵微凉,听这一大段思维跳脱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才干笑道:“我姓刘,叫我老刘就行……”   “刘叔好!”虞乔一个九十度鞠躬,喊出了学生喊老师好的架势,把老刘弄得差点趔趄了一下。   望着虞乔蹦蹦跳跳跑进别墅的背影,老刘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   小孟漂移般地从车上飘下来,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老刘猛地回过神来:“刚刚这位小……虞少爷,是跟贺总一辆车回来的?”   小孟狠狠点头,把这份破天荒的事当做八卦一样激情描绘了一番。   老刘听了半天,想起贺辞安排的活,有些犹豫:“刚刚说安排房间……那安排在哪里啊?”   这幢联排有东西两边,家里的工人们住在西边,东边就只有贺辞一个人住,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形生物住进去过。   把虞乔安排进西边跟工人们住一起肯定不合适,但是安排在东边……   “刘叔,你也太不上道了。”小孟见他不开窍,一脸恨铁不成钢,凑过去在他耳边一通嘀咕。   .   虞乔走进了别墅大门,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水的气息。   像是雨后的竹林,清气满怀。   这个味道还挺好闻,虞乔用力吸了几下,莫名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但又记不得是在哪里闻到过了。   刚刚失忆的时候,他疯了一般地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想了很多方法都无济于事,反倒把他弄得一牵扯到记忆有关的事就头痛欲裂。   折腾几番过后,虞乔才终于决定躺平,不再强求不断回忆所有觉得熟悉的东西。   贺辞已经不见身影了,虞乔走进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一块衣角。   考虑到贺辞在书中可是个日理万机的大佬总裁,此刻想必是去工作了,所以虞乔也没有跟上去。   毕竟就算是要攻略冰山大佬也是不能不分时机不分场合的,得保持一个完美的尺度,既不能让他感觉到过分厌烦,也不能让他察觉不到自己的深深情谊。   这剧本还真难演。   虞乔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打了个哈欠。   今天累了,得收工,不演了。   他拿出手机,唯一的消息来自于“章婷”。   章婷:【你到贺家了吗?怎么样?】   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   这个时间问他,看来是虞建林已经到家了,带回去自己已经跟贺辞回家这个消息。   虞乔咂咂嘴,随手回复了一句:“到了,很不错。”   说完他就退出了聊天框,没再多说别的。   虽然失忆后的这段时间,章婷对他的确不错,也似乎对他跟贺辞联姻的事表达了抵抗的意愿,但是虞乔总下意识觉得,章婷对他并不像这几天感觉的那样无私关心。   不为别的,就因为微信里对她的备注,不是“妈妈”,而是名字。如果真得是亲密母子,又怎么会在微信里备注全名。   虞乔若无其事地打探过,才知道实际上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共同生活过了,打从自己上初中之后,章婷就再婚并且拥有了一对龙凤胎兄妹,堪称夫妻和睦家庭完美。   微信列表里人不算多,但是看起来之前还在保持聊天的人还算有几个,甚至还有一个非常活跃的群组。   但是虞乔当然一个人都不记得了,他暂时也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失忆的事,就怕得到太多关注又弄得他头痛发作。   他只有意无意地通过聊天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总结以后得出结论,知道从前的自己不仅爹不疼娘不爱,还是个母胎solo,朋友也没有几个。   也太惨了。   也怪不得自己当时听到要联姻时坚决不肯,肯定是因为性格的影响,对爱情早已不抱希望,更是对贺辞那种冰山大佬心怀忌惮。   虞乔瘫在沙发上,轻轻叹气。   也不知道失忆对自己来讲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正胡乱琢磨着,就听见身后传来老刘的声音:“小虞少爷,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吃点睡前宵夜就去睡吧。”   虞乔思绪回笼,结果老刘递过来的托盘,换上一个乖巧温顺的笑容:“谢谢刘叔。”   老刘顿时一片慈爱溢出双眼:“小心烫啊。”   虞乔看向托盘,见上面放了杯牛奶,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块状小点心。   一看到吃的,虞乔眼睛就亮了,毕竟他说在虞家没吃几顿饱饭是实话。   他把小点心一口一个吃了个干净,一个抹茶味一个草莓味一个巧克力味,搭配合理口味细腻,跟市面上能买到的点心味道完全不一样,几乎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只可惜他乳糖不耐受,没敢喝这杯热牛奶,不然配起来才堪称完美。   吃完夜宵,虞乔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   老刘正在做最后的家政收尾工作,见状提醒道:“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二个门。”   虞乔点点头,往楼上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老刘望着他背影的慈爱目光,以及眼中某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二楼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如云,也几乎没有脚步声。   走廊内安静异常,只有温和的壁灯还亮着,虞乔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第二个房门前。   按下把手,推开门,虞乔又一次闻到了雨后青竹的气息,但是这里的香味要比客厅闻到的更加明显一点。   虞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辞身上似乎也有这样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看来这是贺辞的个人偏好。   虞乔走进这间大卧室,智能系统得到响应,房间内的顶灯自动打开。   关上门,虞乔打量了一下这间卧室,见装潢简单雅致,几乎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因为没有太多家具和摆设,偌大的卧室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太有生活气息。   再加上极为清冽的青竹气息……   虞乔觉得这个味道跟贺辞有点不搭配,怎么也得是闻起来都打哆嗦的冰雪味道才更加符合贺辞的人设吧?   虞乔深呼吸了一下,慢慢觉得这股味道确实好闻,贺辞的品味的确不错。   目光落到那张床上。   嗯,虽然不是一般小说会写的什么五百米大床,但是尺寸也相当可观了。   看着上面摆着的两套枕头和被子亲热地挨在一起,虞乔在心里给老刘点了个赞。   上道啊!!   虞乔一点也不介意赶紧跟贺辞发生点什么,反正都是要联姻的人了,这点义务还是能坦然履行的。   更何况就凭贺辞那样的身材外形,不亏不亏。   想到这,虞乔便干脆利落地想往床上躺。   啪嗒,房门被打开。   虞乔的动作下意识停住,转过脸去看向门外。   贺辞正站在房门外,神情那叫一个零下十八度谁碰谁成冰。   “你怎么在这?”   果然是零下十八度的薄唇说出零下十八度的话。   虞乔戏精上头,立马规规矩矩地站好,低头拽衣角:“刘叔说让我住这里的。”   贺辞闻言,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让老刘误会了。   今晚不仅让虞乔上了自己的车,还让他住进了自己家,这一系列举动确实太反常了,惹人误会也不意外,所以倒也怪不到老刘身上去。   就是虞乔……为什么也答应了这样的安排?   虞乔见贺辞表情不善,心道不好,赶紧为刘叔开脱:“您别怪刘叔,他也是好心。”   贺辞见他面露慌张,倒真像害怕自己会为难老刘一样,只觉得更气了。   别人就算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会为难员工的人吗?简直可笑!   “我没说怪他。”贺辞冷冷说道,“那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虞乔毫不意外他是这种态度,立即按照原计划开始演:“我想跟您……”   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十级演技,必须满分。   最好今晚就直接本垒打。   虞乔余光里看见贺辞不为所动,心想看来本垒打还是急不来,立即改B计划,说道:“那好吧……我这就走……”   最后一步,委屈地抱起老刘给自己准备的枕头和被子,从贺辞身边路过,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完美谢幕。   虞乔走出卧室,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转过身来,收了满脸的委屈和羞赧,长舒一口气。   今晚是真得收工了吧!   他愉悦地抱着被子,在走廊上碰见了老刘。   老刘见状大为紧张,生怕连累了虞乔,听虞乔说贺辞没有计较才放心下来,赶忙带他去了二楼的另一间卧室。   虽然没人住,但是非常干净整洁,显然每天都有精心打扫,或许是作为客房之用。   虞乔倒无所谓是什么房间,反正估计也在这住不久,按照剧情,等联姻之后很快就可以住进贺辞的房间。   简单收拾了床铺之后,老刘便离开了,虞乔直接进了卧室准备洗漱睡觉。   .   另一头的主卧。   灯已经关了,贺辞简单的洗漱过后便上了床,安静地平躺着。   像往常一样,他的睡眠状况并不好,入睡依旧困难。   但是今晚格外困难。   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不断地浮现虞乔刚刚抱着被子的可怜样子。   简直太逼真了,他都分不清那人是作假还是真心。   他忽然想起,当时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同居,自己总是失眠,虞乔听说之后,就在某天晚上自己抱着被子,直接敲开了他的家门。   贺辞隐约记得,那一晚他睡得很好。准确说,是有虞乔陪伴的每一天睡得都很好。   正因为这种奇异的助眠效果,被无情分手之后他就像发生了戒断反应一样,睡眠状况更差了,直至如今也没有多大的好转。   贺辞一想起分手这件事就一腔愤懑,再一想到刚刚虞乔抱着被子离开时泫然欲泣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就这样左右横跳翻来覆去……   十分钟后。   贺辞坐了起来,下床离开卧室,往虞乔房间走去。   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不是抱着被子在哭?   贺辞绷着脸,薄唇紧抿,走过去的路上差点都同手同脚了。   他走到了虞乔的房门前,见房门是掩着的,抬手轻轻推开一条缝,忽地停住了动作。   从门缝内,隐约传来卧室自带浴室里的淅沥水声。   与此伴随的还有虞乔愉悦的哼小曲儿的声音。   “砰”得一声,贺辞关上了门,木着脸原路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心梗(1/1) 第5章 被狗追   虞乔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浑身舒畅。   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记忆还是因为别的,他都觉得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   虞乔擦着头发走出来,余光里扫了一眼卧室门。   嗯?怎么是关上的?   虞乔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一停,回想起刚刚进浴室的时候还惊鸿一瞥发现卧室门是虚掩着的,估计是刘叔离开时没关严。   当时因为已经脱了上衣着急洗澡,他就没过去关上。   怎么洗了个澡出来,门就妥妥当当地关上了?   虞乔费解地眨巴眨巴眼,重新慢慢开始擦头发。   算了,或许是刘叔又过来看了一眼,所以帮忙关上了呢?   床上摆放着全新的干净睡衣,也是刘叔给帮忙安排的。   虞乔拎起来抖了抖,就发觉尺寸不是很合适,稍微大了一点,但是目测也不是贺辞的衣服尺寸,应该不是他的。   虞乔套上睡衣睡裤,感觉也差不多正好,腰上的松紧带弹性不错,所以除了袖口和裤脚稍微有些长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   雪白的睡衣款式简单但用料不错,他大概猜出来是备下来给客人用的睡衣,所以采用的是适合大部分人穿着的款式。   不过看这间客房里仿佛八百万年没人住过的清冷气息,这些客用睡衣备下来有意义吗?   虞乔在心里吐槽道。   已经接近十点,他一向的习惯是早睡早起,所以已经哈欠连天了,虽然他还想安静下来制定一下接下来的攻略计划,但是有心无力,还是关了灯躺了下来。   床垫柔软舒适贴合身体,虞乔舒服得狠狠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挥动四肢滚来滚去,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来的对啊!在虞家睡那些随便买来糊弄他的硬床垫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夜睡得天昏地暗,连一个梦都没做,第二天不到七点,虞乔就满血复活般地起床了。   洗漱完毕,虞乔看了看昨天穿来的衣服,有点不想换上。   虞家出于对贺辞的这个严苛冷肃商界大佬的标签,下意识觉得得需要穿得无比正式去参加昨晚的小宴,于是逼着虞乔换了一身制式很正式的西装。   光是西装就算了,因为是赶着买的,尺寸也不太合适,领口的剪裁也不太好,磨得脖颈发痛。   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想到昨晚就直接住在贺辞这里了,所以也没准备第二套衣服。   在身上柔软亲肤的丝质睡衣和这套不合身的西装之间,虞乔没多犹豫,直接穿着睡衣出门了。   二楼静悄悄的,虞乔往贺辞卧室的方向鬼鬼祟祟地瞅了几眼,见房门是紧闭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已经起床去工作了?这么早?   虞乔下了楼,见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动静,客厅里零散来往着几个穿着工服的年轻人,正在各自做着手头的活,有的是擦拭家具,有的在整理杂物,还有在浇花弄盆栽的。扫拖机器人也没闲着,正忙碌地工作着。   见虞乔下来,众人都稍微停了手头的活礼貌问好,刘管家意外地笑道:“小虞先生这么早?”   虞乔给大家回了礼,见他们脸上都有惊讶的神色,于是反问:“……很奇怪吗?”   这可都七点了,他今天都算睡得太香起得比较晚,放在平时这个点他都出门溜达一圈回来了。   “那倒也不是。”刘管家很快就收了脸上的意外之色,笑道,“那我吩咐厨房上早餐。”   “等等。”虞乔问道,“贺先生已经吃过了吗?”   他还没忘了自己现在是在“考察期”,得专心攻略贺辞那块冰山大佬,多多制造共进早餐的机会可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午餐和晚餐都可以跟生意场上的人往来应酬,唯独早餐丝毫没有带上这种铜臭气息,拥有绝对的私密性。   那么跟贺辞共享这点私密时间的人,自然也就能更快走进他的心。   虞乔如是想到,在心里握了握拳。   很好,很到位。   刘管家向楼梯上方瞄了一眼,说道:“贺总还没下来,这个点应该还没有醒。”   虞乔:“?”   不是吧,一般的冰山大佬不都是什么六点就起来晨跑健身,七点就端着杯咖啡开始一天的忙碌工作吗?   他还以为贺辞的房门关着是因为人已经出门工作了,敢情是因为压根没起床。   似乎看出了虞乔内心的吐槽,刘管家解释道:“贺总前段时间工作太忙几乎没有休息,加之睡眠一直不好,所以习惯晚睡晚起。”   虞乔“哦”了一声,心想这也对味。   总裁嘛,总是心机深沉,睡不着觉太正常了,睡前不得先在脑子里捋捋自己的仇家还有几个,再梳理一下生意场上谁是敌谁是友,再制定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肯定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这么一想,虞乔对贺辞还产生了些许的同情心。   不管怎么样,有一样东西是自己有而贺辞没有的,那就是甜美的睡眠。   虞乔睡好了心情就好,也不急着吃饭了,干脆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鸡毛掸子,问道:“我来帮帮忙吧?”   刘管家大惊,一把将鸡毛掸子夺下来:“不用不用,您歇着就好。”   虞乔转头再往厨房走:“那我去帮忙做饭……”   主厨周姨老远就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也喊道:“千万别!这里危险!”   虞乔:“……”   做个饭怎么就危险了?难道自己长得很像会炸厨房的样子?   刘管家见他一脸失望,于是主动提议道:“要不您去花园里逛逛?”   虞乔头顶灯泡一亮,是个好主意。   反正大早上的精力无处发泄,贺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虞乔从一楼的后门往后花园去。   为了不遮挡房子的光线,前院打理得比较简单,后花园则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布置过的,正值末夏,院子里的草木一派郁郁葱葱。   大清早的空气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跟草木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异常沁人心脾。   虞乔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就更好了。   在虞家憋屈了这么几天,现在就感觉像是挑了个大晴天刑满释放一样愉快。   虞乔在后花园随便逛了逛,沾了一手已经被太阳晒去大部分的草叶上的露珠,然后就看到花园最南角围了一圈小栅栏,栅栏内种满了一片灌木丛,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虞乔好奇地靠近了些,看见栅栏前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   “内有恶犬”   虞乔:“……”   这个梗是挺好笑的,但是出现在贺辞的家里也太违和了!   这该是一个高冷总裁应该有的配置吗?   一想到网上关于这个梗的内容,牌子上写着内有恶犬,里面就应该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虞乔自信地打开了栅栏门走了进去。   果然,栅栏围出的一大块绿草地上,躺着一只正晒太阳的小狗。   小狗体型不大,耳朵倒是很大,虞乔乍一看觉得有点眼熟,但是记不清到底是什么犬种。   隐约好像在微博某个叫什么什么联盟的博主那里看到过。   不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晨光下,小狗睡觉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虞乔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狗头,用每个人哄小猫小狗都会使用的语调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两秒后,小狗睁开了眼,跟虞乔对视了片刻。   .   贺辞醒来时——准确地说并不是醒来,而是从环环相扣的磨人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心情极度不好。   虽然这么多年来早已经对这种糟糕的睡眠状况有些免疫了,但是昨晚的情况更加严峻些。   原本就因为睡不着而起来工作到了凌晨两点,再入睡后就开始不断地做梦,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歇的时候。   放在平时,他要么梦见正在进行的关键项目出了致命问题,要么梦见发现贺淳在背后耍了花招,再要么就梦见没完没了的工作文件堆积过来。   但是昨晚不一样,他先是梦见虞乔在面前扭扭捏捏地说“你是我未来的老公”,再就是五年前虞乔无情分手时冷淡的目光,画面一转,又是虞乔委屈巴巴抱被子离开的样子,然后就听见了虞乔在浴室里哼小曲的腔调。   尤其是最后的这个哼小曲的腔调,那叫一个魔音贯耳,几乎贯穿了他这一夜噩梦的全过程,连醒了以后还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真是折磨。   贺辞顶着一脑门黑压压的气,下了楼。   一楼早已收拾停当,大家都摸准了老板下来的时间,从不会耽误,以免惹麻烦。   老刘问了早安,瞅了一眼贺辞,立即庆幸刚刚生死时速在最后几分钟把他今天要穿戴的衣物和配饰准备好了。   今天的贺总比平时看起来更吓人一些!   贺辞不动声色地四处看了看,低沉地嗓音还带着沙哑:“他人呢?”   老刘一哆嗦,下意识觉得这话就好像电视剧里那些反派想把人找出来咔嚓的时候说的话。   “还没起?”贺辞皱了皱眉,立即愤怒地回身看向楼上。   怎么自己就因为旧情人久别重逢而一夜未得好眠,另外一个不仅洗澡的时候哼歌儿,睡觉还睡得这么香?   “不不不,小虞少爷已经起了。”老刘立即找补,生怕这刚来一天的倒霉孩子要死于贺辞的刀口之下,“七点就起了,现在正在后院玩儿呢,说要等您一起用早餐。”   贺辞:“……”   他沉默了几秒。   本来想要发泄愤怒的闸口一下子被堵上了,堵得相当难受。   半晌后,贺辞冷笑一声重复道:“在后院玩。”   起得这么早,还有力气在后院玩,看来是昨晚睡得很好,精神矍铄。   另外一个发泄愤怒的闸口顺利建成。   贺辞还是顶着一脑门黑压压的怒气,转身往后院走去,刚走到后门边,就听见一声嚎叫由远及近——   “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命命命命——”   刘管家跟在后面,愣了愣,接着大惊:“汤圆!!!”   .   虞乔正在疾驰。   速度很快,可能比上中学时体育考试跑一千米的时候还快。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虞乔这样想道,因为可能任何人在身后有一只龇着尖牙飞冲上来的比格犬的时候都会跑得这么快的!!!   虞乔拼命往别墅后门狂奔,远远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模糊的目光里也看不出来是谁了,但是这都不重要,被狗追的恐惧让他立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上去。   贺辞瞳孔一缩,勉力立住了身形,才没有被虞乔的惯性冲力给一下子撞倒。   虞乔就像树袋熊抱住了树一样整个人挂在了男人身上,哭嚎道:“救命啊啊啊啊——”   一条比格犬摇头摆尾地冲过来,抬头对上了那双薄凉冷淡又略带警告的眼,立即紧急刹车,浑身的气势都没了,一双狗狗眼偷摸向上看着,看起来十足的可怜。   虞乔缓了缓精神,慢慢才回过神来,不嚎了,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看狗。   狗也看了看他。   虞乔从它眼中读出了“让你一局,你等着”的意味来。   沉默半晌,虞乔听到头顶处传来一道仿佛能听出压抑着怒火的低冷嗓音:“下去。”   虞乔:“……”   作者有话要说:   比格:怪我咯? 第6章 叫起床   虞乔这才反应过来怀里扒着的人是谁,以及自己是以什么姿势扒在他身上的。   一般来说,高冷总裁都会附带洁癖属性,自己现在的动作恐怕足够死了百八十回。   伤心,同居第一天的第一仗好像没打好。   虞乔顿时丧里丧气地从贺辞身上下来,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没精打采:“对不起。”   贺辞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刚刚虞乔整个扑上来的时候,他难以避免地透过轻薄的睡衣感受到了传递来的体温,这让他浑身都僵了僵。   时隔五年,他早已不再习惯跟虞乔肌肤触碰,更不用说就算是恋爱的那段时间,虞乔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亲密过。   难以言喻的僵硬感还未消除,反观始作俑者倒像没事人一样,低头道歉完之后就一副期期艾艾的可怜样子,还偶尔偷摸抬头瞄一眼,估计是在看自己有没有消气。   看着他“乖巧”的模样,贺辞捂了捂心口。   又差点气到心梗。   “这是怎么回事?”贺辞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虞乔见比格已经被老刘牵走了,才敢复盘刚刚的场景:“……我就是见它还挺可爱……就……它就……”   手舞足蹈地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还绘声绘色的。   贺辞看着他说起这事倒像描绘战功一样生动,又捂了捂心口。   不行,好几天没睡好了,现在血压又高了好两回,搞不好真得会猝死。   虞乔说完,见贺辞看起来没有为自己富有画面感的讲述所感染,挫败地沉默了。   不仅如此,高冷总裁好像脸色还更难看了点,甚至显出了几分沧桑与憔悴。   虞乔想了想体贴道:“贺先生没睡好吗?”   贺辞:“……”   这个问题是绝杀。   贺辞沉默下来,忽然觉得生不起气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虞乔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搞不好就是上天派来折他阳寿的。   虞乔见他不说话,觉得自己估计是问对了,于是说道:“你睡眠质量不好,得想办法改善,这样咱们先去吃早饭,我帮你想办法。”   贺辞看着他真诚的神色,冷冷扯了扯嘴角:“那我还要谢谢你。”   虞乔没听出这话里头的阴阳怪气来:“没事没事,应该的。”   贺辞转身往餐厅走,虞乔紧跟其后。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厨房破天荒地准备了两个人的早饭,都把尘封已久的新餐具拿出来用了,摆在贺辞座位的对面。   虞乔坐了下来,心思立即转到了桌上的早饭上。   “我可以吃了吗?”虞乔见贺辞还在慢条斯理地拿湿纸巾擦手,就着急,“我等了你好久。”   贺辞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虞乔就当做他默许了,先喝了一大口豆浆,再拿筷子去夹煎蛋。   贺辞将两只手依次擦拭干净,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虞乔身上瞟。   还是老习惯,先喝豆浆再吃煎蛋,并没变。   这些很难注意到的细节证明眼前这个人确实还是五年前的那个黑心狐狸,如假包换。   看来并不是什么贺淳联合虞家找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送过来之类的狗血戏码。   那他完全大变的性情和仿佛真得不认识自己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贺辞原本想直白问他,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个是他担心虞家会不会拿什么作为筹码威胁了虞乔,导致他只能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甚至不排除他身上被安了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   再一个,即使贺辞自己不想面对,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的一个想法——   万一虞乔是借着这种“装疯卖傻”来跟自己破镜重圆呢?   他还不想立即戳破这层窗户纸,也不想把这块“破镜”摔得更碎。   出于这两点,贺辞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观察再说。   虞乔可不知道对面这一脸深沉的高冷总裁正在想什么,他沉浸在美味的早餐里不可自拔。   本来他只想着不管味道怎么样,只要比在虞家吃的饭好吃就够了,没想到贺辞家里的厨师团队们水准这么高。   平时周姨并不会在早餐时在旁配合上菜,但是这次是第一次做饭给除了贺辞以外的第二人吃,所以比较在意虞乔的评价。   周姨把最后一道烤面包放在了他面前,问道:“小虞少爷觉得还合口味吗?”   虞乔塞得像仓鼠一样,艰难吞咽,点头道:“合,太合了。”   周姨很高兴,说道:“好嘞,中午我给您做鱼。”   虞乔眼睛亮了亮,开始期待中午。   贺辞闻言,忽地说道:“我对鱼过敏。”   虞乔一怔,看向他:“?”   所以呢?   贺辞的起床气闷了一早上,此刻才觉得终于成功找到了发泄的闸口,便有些好整以暇地说道:“所以餐桌上不能有鱼。”   说完,贺辞状似无意地看向虞乔,下意识有些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   虞乔呆了片刻,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半晌后才“哦”了一声。   然后他端起豆浆碗,无所谓道:“没事,我可以蹲地上吃。”   贺辞:“……”   虞乔咕咚咕咚把豆浆喝了个见底,心满意足。   豆浆喝起来好不好,归根结底就是看打豆子是否细腻以及豆子的品质。这碗豆浆用的破壁机肯定是最好的,估计还手工蒸煮过,再就是用的黄豆肯定也是品质上乘,所以一点杂味都没有。   简直太幸福了。   虞乔放下碗,抬眼看向贺辞,见他神色有点古怪。   说是生气吧又觉得像了无生气,说是了无生气吧又有点像生气。   很难捉摸。   虞乔对高冷总裁这深沉城府已经完全习惯了,吃饱了就想着跟进一下工作进度,刷一刷好感度什么的。   于是他找了找话题,体贴道:“贺先生,你喜欢吃什么呀?我给你夹。”   贺辞微微闭了闭眼,捏紧手里的筷子又松开,沉声道:“不必了,谢谢。”   虞乔立即感动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贺辞:“……”   虞乔真诚地表达情感,心想这冰山总裁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吗!还知道说谢!   一顿饭暗流涌动地吃完,贺辞丢了筷子就准备出门了。   出门的动作很迅速,行云流水地仿佛多在家里呆一秒就会中毒。   虞乔想跟着一起去,履行一下“娇妻”的职责,但是被贺辞无情拒绝了。   他礼仪到位地送贺辞出门,感觉自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送老公上班的小白花。   就是缺少一个来自老公的离别吻。   虽然贺辞不买账,但是虞乔无所谓,毕竟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要这样相敬如宾一辈子才是最好的。   有钱有闲还没狗男人。   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送走了“狗男人”,虞乔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对刘管家说道:“刘叔,能不能帮我准备几套合身的衣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穿的衣服都放在哪了,打从他在虞家失忆过后就只有虞家人置办的行头,穿起来都很难受。   刘管家连连点头,笑道:“好的,今天就为您准备。”   虞乔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尺寸和想要的款式,便上楼回房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虞乔看了一眼,见新消息的备注是“虞易”。   哟,这不就是那位虞家的独苗苗吗。   虞家主宅只有老爷子一个,后来有了虞建林这个唯一的儿子,虞建林又有了虞易。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三代单传。   而自己的父亲,则是虞家老爷子在外的私生子,从来没真正被接纳过,所以自己虽然顶着虞这个姓氏,从小到大却跟虞家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贺淳突然提出来联姻,虞家又顾虑贺辞的性情难以相处不想把虞易送过来联姻,压根就不会装腔作势地“认亲”把自己接回来。   【好好表现,别被完璧归赵了。】   虞乔看了一眼这条消息,狠狠翻了个白眼。   还完璧归赵,读书不多,嘴倒是挺欠揍。   虞乔想了想,啪啪打字:【放心】   配几个羞涩脸红的小表情。   他知道虞易并不是真得发消息催促他好好表现,而是在试探他,想看看他在贺辞身边过得怎么样。   他知道虞易对他的态度是很微妙的,一个是有种自己不再独一无二的危机感,另一个是有幸亏有这么一个人能替自己联姻,但是又担心他赚到了便宜的复杂情绪。   所以才会忍不住地试探,就算装得再好,但是在虞乔眼里,就差把那些小心思写在脸上了。   手机的那一头,虞易看见这几个脸红小表情,气得咬牙切齿。   他跟自己亲爹虞建林可不一样,他打从一开始就动了想跟贺辞联姻的心思。   不仅是因为贺家是难以高攀的高门贵户,更重要的是贺辞才刚刚二十五岁就执掌贺氏集团,堪称前途无量,加上高大俊逸又长了张明星脸,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就算他性情狠辣冷厉,但是万一只是表象呢?万一他早晚能忘了那个白月光呢?   他一面又渴望,另一面又犹豫,害怕赌输了真成踏进了火坑,所以又不敢争取跟贺辞联姻的机会,最后看着虞乔被送去了。   总而言之,虞易对于虞乔进了贺家还是稍微有点酸的,只有确定虞乔在贺辞身边过得很不好,他才能心理平衡,觉得自己没错过一个绝世好老公。不然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抱着这种想法,他才试探性地给虞乔发去了微信,然后就被气了个半死,转念又想或许虞乔是在骗自己,毕竟贺辞那块冰山也没那么容易融化。   这么想着,虞易的心态平和了许多,继续回消息。   【要尽快。】   虞乔没再回复,收起了手机。   虽然他故意气了气虞易,但是对于到底该如何攻略贺辞,还是抱着一丝迷茫的。   毕竟他对贺辞一点也不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   虞乔思来想去,要想让高冷总裁爱上自己,首先或许得试试在生活上体贴入微,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毕竟按照平时看到过的小说套路,总裁都是童年缺爱的,这时候要是有人为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说不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   做好了初步打算,虞乔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二三四列了列计划。   直到晚上,贺辞才从贺氏集团大楼离开。   “把明天的会议提前。”贺辞按了按眉心,低声道。   跟在他身后的秘书小林闻言,赶忙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认真在平板里写满字的备忘录上快速书写,问道:“那贺总,提前到几点呢?”   贺辞将换下来的西装外套放在一边,略微一顿,思索片刻:“九点吧。”   林秘书一怔:“……这,这么早啊。”   贺辞凉凉说道:“不然下午的投标会来得及吗?”   林秘书闭嘴了。   贺辞想想就觉得头痛,项目组的成员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最近一个能干实事的都没有,居然要他亲自跟进。   今天只是随手抽查投标计划,就发现了无数漏洞,加班到现在都没完全解决,只能明早提前开会再议。   林秘书安排好了明天的会议通知,下班离开。   贺辞上了商务车,准备回家。   因为要时时来公司工作,所以他没有把常住地安排在闹市区外,而是选了个去哪里都比较方便的别墅区。   虽说这意味着居住面积会小很多,但是对他来讲倒也无所谓。   如果不是因为平时太忙,完全无暇处理家务问题的话,他也不会聘请这样一个家政团队,那甚至都不需要住别墅,直接随便住个公寓都可以。   反正这五年来,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生活在一起过,他的生活单调到甚至只需要一张床休息就够了,其他时间都在公司。   回到家,贺辞在大门外下了车,司机则把车子开进车库,就可以直接下班休息了。   小孟磨磨蹭蹭地下车库,想看看昨晚载回来的那位陌生青年现在怎么样了,满脑袋都是好奇。   要知道,昨晚东边熄了灯之后,西边别墅里可是热闹得很,大家都聚在一起猜测这位五年多来第一次住进东边别墅的人类到底是何方神圣。   贺辞走进房门,玄关还留着一盏昏黄的灯,其他的地方都漆黑安静。   因为他可能加班晚回,所以特意嘱咐家政团队们都不必等他,按点下班即可。   而由于加班晚归慢慢成了常态,贺辞感觉都很久没有在晚上的时候在这座房子里看到任何一个人了。   他独自换下外套和鞋,智能灯光系统慢慢亮起灯,四下寂静,只有细微的动作声音。   一阵违和的拖拉脚步声响起,贺辞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楼梯。   虞乔还是穿着那身均码客用睡衣,揉着眼睛慢慢下楼:“都几点了,你才回来啊。”   贺辞看着青年慢慢走下来,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现在想来,简直恍如隔世了。   “你没有睡?”贺辞难得语气平和地对他说道。   虞乔撇了撇嘴:“你看我像吗,明明是被你吵醒的。”   贺辞:“……我动作应该很轻。”   虞乔控诉道:“但是你的车声音太大!轰轰轰的,我都做梦有个直升机在我头顶转!”   贺辞眼角抽了抽,刚刚差点沉浸在回忆中的些微温情消失不见,木着脸道:“我没看错的话,现在才十点。”   “什么叫才十点?”虞乔震惊道,“是已经十点了!”   贺辞:“……”   没错,这人当年就是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跟自己完全相反。   不仅睡得早,刚入睡的时候还容易被吵醒,总是说自己上床的动作弄醒了他,非得让他同一时间一起睡。   为了适应他,贺辞花了好大的努力,其间不知道多少次在黑暗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动都不敢动,不必赘述。   恋爱的时候所有的努力都是甘之如饴,而被无情踹了的时候就都是憋屈了。   想到这茬,贺辞清醒过来,语气又不平和了,冷淡道:“容易被吵醒的话就带个耳塞。”   虞乔想了想,坚定道:“我不。”   贺辞抬了抬眉。   怎么,这是开始跟自己使小性子了?   讥笑的话还未及出口,他又听到虞乔语重心长地说道:“贺先生,我看你眼下发青,双眼无神,一看就是作息不规律的锅。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为你量身定做了一个作息计划。”   贺辞:“……”   贺辞唇边的冷冷笑意猛地凝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虞乔献宝似的把藏在怀里的大字报抖搂开来:“你看,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起,晨练半小时后准时吃早餐,然后用饱满的精神面貌去开启一天的工作!“   “到了十一点半准时用午餐,消食半小时后浅浅午休个四十分钟,就四十分钟,绝不能超过这个时间,不然对下午的工作状态不好……”   “五点半准时吃晚饭,要知道晚饭可是很重要的,要吃得清淡、吃得营养、吃得健康,这样晚上就不会想吃那些油腻的宵夜……”   虞乔絮絮叨叨得就像养生栏目的“专家”,听得贺辞一时都忘记了打断他,只是神情格外得古怪复杂。   “以后就按这个做,我会监督你,提醒你。”虞乔说完了计划,最后用一副体贴关怀的表情收场,一派真情流露,“你可以把我退货,但是我一定得尽到我的责任,谁让我对你……”   “停。”贺辞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终于打断了他。   什么退货,什么责任,越说越奇怪了。   贺辞实在拿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满嘴跑火车没办法。   “既然如此,明早按时叫我起床。”贺辞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正好明早我有早会。”   “没问题!”虞乔接下任务,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贺辞原本就被工作的事弄得头痛,现在更是无比头大,无力再与虞乔周旋,径自上楼去了。   虞乔也回了房间,定好了闹钟。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虞乔就自然醒了。   等醒来的时候一看时间,才五点半,距离闹钟响还有半小时。   平时他一般会在六点半自然醒,今天这是心里存了事儿,所以提前醒了。   不过虞乔还是元气满满,毕竟身上担负着很重要的任务,所以都不觉得困。   他洗漱完毕,回来看了看天气预报,晴天,19到25度,是个好日子。   他打开音乐软件,精心挑选了一下一会要作为闹钟的铃声。   要有足够的叫醒力度,也要贴合今天这样的好天气,还得激发出无限的工作潜力和良好的精神面貌……   精挑细选五分钟后,他作出了决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六点的到来了。   他走出卧室往一楼去,见大家开始了一天的洒扫工作,动作都很轻。   见到虞乔下来,忙碌的几人停下来轻轻打了招呼。   “你们得稍微快点了。”虞乔贴心地提醒,“六点贺先生就要下来了哟。”   几人闻言,都惊讶地互相看了看。   “是真得。”虞乔说道,“相信我,稍微快点。”   大家虽然不敢置信,但是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都加快了手头的速度,赶着时间把早上的洒扫工作完成。   周姨带着备菜工从后院搬运冷链车送过来的新鲜食材,见大家都提前完成了工作,也加紧了速度。   夏末的清晨,太阳出来得还算早,此时已经有晨光熹微洒进房间内了。   虞乔从落地窗往外看去,眯着眼欣赏了一下早上温和的阳光,觉得贺辞居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景象,怪不得成了火葬场文里的渣攻呢,常年闷着心理都受影响。   虞乔余光里瞅见一个蓝牙音响,脑门灯泡一亮,抱着蓝牙音响上了楼,连接上自己的手机。   来到贺辞紧闭的卧室门口,虞乔凑耳上去听了听,还是安静一片,果然还没睡醒。   虞乔把蓝牙音响放下,在手机上点击播放。   铿锵有力的曲调顿时响彻整栋安静别墅: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作者有话要说:   格局打开   注:歌词取自周郁辉作词的《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第7章 夜宵   正如虞乔所意料中的,这个闹铃的效果非常不错。   因为贺辞不仅在半分钟内就下床打开了门,而且看神情也十分清醒。   “……关掉。”贺辞在铿锵的背景音乐中艰难开口。   “啊?”虞乔没听清,甚至还跟着哼了哼曲调,然后才慢悠悠按下了暂停键,挂上温柔笑容,“早呀。”   “砰”得一声,房门被狠狠关上了。   虞乔:“……”   意料之内,意料之内。   虞乔摸了摸鼻尖,指尖悬在“播放键”上,抬高音调对门内说道:“要是不起床的话,我就再播放一遍哟~~~”   五秒钟后,房门被打开了。   贺辞一向冷静自持的神情难得产生了难以控制的裂痕,浑身的冷气黑压压得吓人。   虞乔见自己完成了使命,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转身下楼。   甚至还不忘在楼梯上就催一嘴:“周姨,可以准备早饭咯,晨练完就吃——”   贺辞一只手臂撑在门边,由于过度用力肌肉线条都绷得紧紧的。   他昨晚到底为什么会允许虞乔把他的那些奇怪的作息计划付诸实施?   虽说大早上起来就要心梗,但是想到早上确实有早会,贺辞还是没有再多余追究。   洗漱清醒后他来到了一楼,就看到虞乔已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正弯腰做着热身运动,看见他就积极地问道:“走吧?”   贺辞闭了闭眼,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人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多活力?   “晨练不适合你,改晚上。”贺辞冷漠说道。   虞乔不同意:“那不行啊,制定好的计划,不能改。”   他打量了一下贺辞,想到一个可能,这个作息不规律还忙于工作的总裁不会已经疏于锻炼很久,怕露怯吧?   不过虽说贺辞一直穿得很严实,扣子都扣到领口,但是夏季衣料轻薄,依旧可以隔着衣服看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显然是脱衣有肉的类型。   应该不至于跑两下就不行吧?   虞乔琢磨了一下,试探道:“你不经常锻炼?那要不今天先不练半小时,先十分钟……”   “等等。”贺辞忽然打断了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是觉得我体力不如你?”   虞乔嗫嚅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有这么说……”   贺辞冷笑一声:“不用出去,地下一层有健身房。”   说完,他就转身往楼梯下层走。   虞乔跟了上去,也是,这么大的别墅没个健身房也太说不过去了,非常不符合霸总的人设和气质。   来到负一层的健身房,虞乔做了做扩胸运动,见贺辞还穿着睡觉时穿的轻薄家居服,说道:“你不换衣服嘛?”   贺辞眉角跳了跳,对上虞乔毫无遮掩的眼神,一时无言。   “怎么。”贺辞半是讥笑地冷道,“难不成你还想看……”   “换上运动服才能好好晨练啊!”虞乔扫见一旁的衣柜,走过去打开,果然看到挂着几件运动服,拿下一件来就往贺辞怀里塞,“不能瞎糊弄哦。”   贺辞:“……”   虞乔把衣服塞给他,就挑了个跑步机上去,研究了一下:“这个怎么打开呀?哦哦哦在这里……”   贺辞:“……”   贺辞看着虞乔十分自然地专心搞跑步机去了,黑着脸沉默许久,攥着运动服的手越捏越紧。   半晌后,指节都泛白的手猛地松了劲。   算了,不要再计较了,这大概就是上天派来折他阳寿的吧。   接纳了这一点,贺辞背过身去,将衣服换上。   虞乔正调着配速,在跑步机上慢慢走着,从握把的反光里看到贺辞裸露的脊背,肌肉线条流畅而明晰,肩膀宽阔,腰间窄瘦,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虽然跟那种明显训练痕迹的肌群感不一样,但是这样一层薄肌反而恰到好处,非常符合虞乔的审美。   只可惜心里有白月光了,对这种男人只能逢场作戏,不能付出真心。   虞乔如是遗憾道。   配速调到了合适,虞乔把无聊的思绪甩在一边蓄势待发,认真开跑。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贺辞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见虞乔已经跑得脚步咚咚咚的,便抱起手臂,看戏般地在一旁冷眼看着。   果然,不到一分钟后,刚刚还跑得一身劲的虞乔就开始喘了,两分钟后,直接投降。   贺辞鼻间轻嗤一声,毫不意外,体力比五年前还差。   虞乔关了跑步机,觉得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情况,自己的体力居然这么差?   正震惊着,贺辞已然缓缓迈步,来到了跑步机旁,问道:“不跑了?”   虞乔嗖得抬头,从贺辞那平静冷淡的神色中看出了几丝幸灾乐祸。   “咳咳,我今天状态不好。”虞乔给自己找补,“改日再战。”   贺辞不置可否,径自上了跑步机,把配速又提高了不少。   虞乔瞥见他这充满胜负欲般的动作,也被激起了一腔不服气。   不行不行,早晚得把这局找补回来。   不过找补也得是以后的事,现在还在这呆着就略显尴尬了,虞乔便找了个借口跑回了一楼。   厨房里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差不多半小时后,贺辞出了一身汗,简单冲了个凉,走上楼来。   虞乔已经乖巧地在餐桌上坐好,还不忘帮贺辞把白粥盛好。   贺辞走过来,扫了一眼碗,无情推开,对周姨道:“有牛奶吗?”   五年前,就因为虞乔乳糖不耐受,两人的饭桌上就没有再出现过牛奶,但是他实际上是习惯于喝牛奶的。   结果就算分手以后,这种习惯也莫名其妙地被保留了,早餐桌上就很少再出现牛奶,顶多睡前用作助眠。   周姨有些意外:“啊,有。”   虞乔在对面用眼神谴责了一下贺辞,心下吐槽他事多。   干嘛,白粥不能喝嘛。   为了不浪费自己盛这一碗粥所做的功,虞乔探身过去,伸长了胳膊把贺辞面前那碗粥给挪到了自己面前。   贺辞皱了皱眉,忽地开口:“那是我的碗。”   “所以……?”虞乔挪到一半,犹疑道。   贺辞沉默,眼神有些复杂。   从前虞乔可是从来不让他用自己的餐具,为了表示公平,虞乔也坚决不用他的碗筷,或者喝他喝过的水杯。   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暗示他已经变了?他愿意用自己的餐具,也代表自己可以用他的?   贺辞想到这,忽地呼吸一滞,为什么要去想能不能用虞乔的餐具这种事?这种事有任何意义吗?   见虞乔还是犹疑地望着自己,贺辞摆了摆手:“随你。”   这些事情就不该不断地左右自己的情绪。   虞乔兀自喝粥,见贺辞这顿饭吃得很快,像是确实赶着要做什么工作的样子。   接近八点,别墅门铃就被按响了。   刘管家去开了门,客气问好:“林秘书。”   “哎,老刘,贺总起来了吧?”林秘书小声道,像是有点害怕吵醒什么人。   “已经用过早餐了。”刘管家达到。   “真得??”林秘书的声音立刻大了,探头进来,呼唤道,“贺总?老板?”   接着他就见到贺辞一切妥当地从餐厅里走出来,顿时惊掉了下巴。   昨晚贺辞说要早点起来开早会的时候,他就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隐约觉得可能会迟。   不过考虑到贺辞从来不会允许自己迟到,所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他匆匆忙忙起身,饭都来不及吃就得去公司了。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形,不仅头发一丝不乱穿着妥当,甚至面上还有一丝运动后特有的血色,像是刚刚晨练过。   而且还有空吃完早饭!   林秘书顿时觉得时代变了。   虞乔在餐厅内听到有人来,积极地跑了出去。   打入攻略目标的社交圈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谁呀?”虞乔拖拉着拖鞋走到贺辞身后,探头探脑。   林秘书也看见了他,表情一凝。   是不是眼花了,还是眼瞎了。   怎么会在老板的别墅里看到陌生面孔?   而且从那人身上穿的睡衣上看,似乎还是昨晚在这里睡得??   老刘见林秘书一双眼里都是一团乱麻了,赶忙介绍道:“这位是小虞少爷,现在也住在这里。”   接着他看向虞乔:“这位是小林,贺总秘书处的秘书长。”   虞乔规规矩矩地站好,鞠躬:“林秘书好。”   “不不不那个……晚上好……啊不,早上好……”林秘书语无伦次地回了个礼。   他看了看贺辞面上“晨练”过的红润,再看向他身后那个神色乖巧,轻声细语,显得有点软乎乎的青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晨练不会是那个晨练吧?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给按了回去,觉得这个想法属实是对禁欲冰山系老板的大不敬,完全不敢再想了。   贺辞压根不知道林秘书脑子里转过了多少小九九,见虞乔还想套近乎,立即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赶紧去公司。”   “哦好的。”林秘书机械地应道。   虞乔亲热的话被堵了,有点不爽,但还是得耐着性子体贴道:“贺先生,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贺辞套上西服外套,不作声。   虞乔的嗓音语调实在太乖了,林秘书有些不忍心见他没人搭理,于是说道:“今晚贺总有个饭局,估计得晚点回来了。”   贺辞看他一眼,淡声道:“你话多了。”   林秘书立即噤声。   虞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却还得笑道:“那我给你做夜宵呀,你想吃什么?”   贺辞依旧沉默,只是伸手指了指虞乔手里的手机。   虞乔不明所以,解锁了之后递了过去。   贺辞在屏幕上点了点,也不知道输入了什么,接着再把手机递了回来。   虞乔没来得及看,只顾得上目送贺辞出门,手中挥舞着并不存在的手绢:“我等你回来哟~”   贺辞在这声婉转别离的嗓音中差点一个趔趄,然后别墅大门砰得一声无情关上。   门一关,虞乔便转身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没人看到之后就立即进入了下班模式。   哎,累死了。   虞乔按开手机,见是备忘录界面,上面写了四个字:   “满汉全席”   虞乔:“……”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时无语。   还满汉全席!故意写来气谁呢!!   虞乔差点就直接把他列入暗杀名单了,足足两小时没继续执行攻略计划,在房间里摆烂。   还是接近下午的时候,他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早点进入工作状态才好。   他不情不愿地走下楼,准备往厨房去。   满汉全席肯定是没戏了,但是只做其中一道说不定也可以算交差?   虞乔走进厨房,有几个人正在备菜,见他进来都很慌张,也是不断地说危险。   虞乔这就有点不服了,虽然他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是也绝对不到炸厨房的地步。   胜负欲满格的虞乔撸了撸袖子就要干,从保鲜柜找出了几样满汉全席里常见的鸡鸭鱼肉,一看肉质纹理就知道是新鲜送到的,都高档货。   半小时后……   刚刚完成一场紧急小型灭火的厨房团队们苦着脸想把这尊大佛送走。   虞乔摸了摸鼻尖有点尴尬,主要还是这些灶具稍微有点高级,他不太会调整火,不然也不至于把油锅给烧着了。   他愈挫愈勇,又重新钻进了厨房。折腾了一下午,才准备好了一份能吃的夜宵,装进了保温盒里。   还顺便从老刘那里要到了林秘书的电话。   .   晚上九点,市中心的某家商务宴请酒店。   宾客已经散了,只有贺辞坐在主位,喝了一口酒。   “你太偏激了。”贺淳坐在他对面,语气有些不好,“何必当着面给王董难堪?”   贺辞抬眼,眉眼如刃:“他的建议我无法苟同。”   “他只是提出一种如今很常见的做法罢了。”贺淳耸了耸肩。   “很常见的做法?”贺辞凉凉地笑了一声,“压榨员工权益吗?”   贺淳微微蹙眉:“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只是适当地压缩用人成本。别忘了,现在的就业竞争这么激烈,就业压力也这么大,贺氏集团已经在解决这些问题上付出了很大贡献了,完全没有必要再一味牺牲集团利益……   “这些话就不必讲给我听了。”贺辞倏然站起身,将西装扣子系上,“我先走了。”   “等会。”贺淳忽然变了脸,又显得非常友善温和,“弟弟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有人在等吗?”   贺辞脚步一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冰冷:“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贺淳无辜地说道,“当然是想看着你们相处愉快啊,怎么样,感觉如何?”   “不如何。”贺辞淡声道。   “你得稍微主动点。”贺淳说道,“你看那孩子多可爱啊,虽说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是那张脸可真不错。”   贺辞听到他这样评价,眉眼闪过不悦。   他缓缓转身,语调冷了冷:“怎么,你很了解他?”   贺淳表情一顿,笑道:“怎么可能,我也是第一次见。”   贺辞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并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我知道啊,这我早就不抱希望了,父亲也不抱希望。”贺淳说,“所以直接一步到位,联姻嘛。”   贺辞薄唇绷成一条线,显然耐心快要耗尽:“婚姻更无意义。”   贺淳不再说什么了,似乎很清楚地把握着贺辞耐心的程度,于是起身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快回家吧,我这边也有人等着呢。”   贺辞站在原地,目送贺淳离开。   然后他抬了抬手,将肩膀上被贺淳碰过的地方轻轻扫了扫。   上了车,林秘书已经在副驾驶上等他了,问道:“直接回家吗?回家的话我就先……”   “不回。”贺辞微微合上眼,淡淡道,“回公司。”   林秘书一愣,但是也不敢违逆,便点点头,司机得到了指令,往集团公司开去。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贺辞侧脸上洒下一片阴影,明明灭灭的。   贺淳刚刚说出那些话时的神情又在他眼前浮现。   贺淳为什么要提起虞乔,又为什么那么期待他们能够相处愉快?   一直以来的担忧又稍微明晰了一些。   贺辞并不觉得虞乔会跟贺淳同流合污,他更担心虞乔有什么把柄被捏在了贺淳手里。   该用什么方式试探才最安全?   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公司,贺辞径自通过专用电梯来到了办公室。   已经很晚了,只有总裁办的几个人还在忙碌。   贺辞走进办公室,扯松了领带,听到林秘书见缝插针地汇报着明天的行程。   林秘书巴拉巴拉说完,告一段落,吸了口气。   过了半晌,林秘书见贺辞一直不作声,犹疑地提醒:“……贺总?”   贺辞这才像回过神一样,忽然问道:“有什么吃的吗?”   “啊……这……或许员工餐厅里还有?”   贺辞顿了顿:“算了。”   像今晚这种商务晚宴,注定是吃不了几口东西的。   搁在平时,他也就这样饿过劲去算了,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蓦然想起了虞乔。   尤其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虞乔亮着黑白分明的狐狸眼,问要吃点什么夜宵的样子。   说好的做夜宵,怎么没动静?   还非得回家才能吃上?又或是满汉全席做不出来,干脆赌气不做了?   贺辞轻轻深呼吸两下:“继续确认明天的会议议程吧。”   林秘书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然而文件刚掏出来递给贺辞,电话铃就响了。   林秘书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用上公事公办的语气:“您好,贺总秘书处,有什么……”   “……啊?”   林秘书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然后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谁?”贺辞低头看文件,问道。   林秘书愤愤道:“贺总,我知道您从来不吃外卖的,居然有人跟前台说是给您送外卖的,简直搞笑,现在的人为了想见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贺辞翻动文件的动作忽然停了停。   几秒后,他问道:“……有没有说姓什么?”   “啊?”林秘书一怔,“对,还真说姓什么了,我还疑惑呢,外卖小哥还报姓名……”   “他说他姓虞,虞姬的虞。”   作者有话要说:   虞·外卖小哥·乔上线 第8章 五险一金   虞乔一想到自己是足足折腾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才做好这份夜宵,就觉得有点憋屈。   尤其是当他抱着保温盒站在贺氏集团大楼的门禁前,被保安拦了下来,死活不让他进之后。   虽然憋屈,虞乔还是压住了当场打道回府的冲动,耐着性子拨通了林秘书的电话。   打过电话去,在听到对面那十足公事公办的语气问自己是谁时,虞乔突然又哽住了。   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身份?   说是男朋友吧……显然不是。   说是爱人吧……也不是,起码目前还不是。   虞乔想起贺辞定下的那个自己还没通过的考验期,感到一丝忧伤。   毕竟这是在公司,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也不知道贺辞是不是需要把准备联姻这件事暂时保密……   那以什么身份把这份夜宵送进去比较合理?   虞乔头脑风暴了两秒,当着好奇看向他的前台和保安们,脱口道:“外卖。”   说完他又觉得这个暗示不够明显,抢着加了一句:“告诉贺总,外卖小哥姓虞,虞姬的虞!”   生怕真把他当送错地方的外卖小哥给赶出去了。   对面沉默下来,似乎话筒被捂住了,有细微的交谈声,不过虞乔听不清楚。   过了半晌,那边的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林秘书清了清嗓子,说道:“贺总让你把东西放在前台,人可以走了。”   虞乔:“……”   他深呼吸一秒,差点没绷住。   好狠,这不是外卖小哥胜似外卖小哥啊!   虞乔皮笑肉不笑地温声说道:“收到,谢谢。”   林秘书那边敷衍地嗯嗯两声就挂了电话,在电话挂断前虞乔还听到他嘀咕了一声:“什么虞姬,还小乔呢……”   虞乔:“……”   巧了,他怎么知道第二个字就是小乔的乔。   对于这个名字,虞乔在失忆后还忍不住问过母亲,怎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答案就是他那已经毫无印象的父亲一直做梦都想要个女儿,于是在产房外听到是男孩时大为失望,并最终取了一个由两个大美人名字合在一起的名字。   以表某种期待。   听完这个心路历程,虞乔倒觉得这名字还不错,最起码没叫招妹盼妹之类敷衍的名字,都算亲爹对自己很仁慈了。   虞乔把夜宵盒放在前台,转身离开。   接近深夜的集团大楼,依旧零零散散亮着灯,忙碌而疲惫的打工人们出出进进,脚步匆匆。   虞乔扫上一个共享电车,原路返回。   原本老刘是要派司机送他的,但是被他拒绝了,不太想那么张扬地出现在公司。   万一那冰山大佬最后又说他没通过考验期,不肯联姻了,为了以防社死可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跟贺辞目前的关系。   还好夏末的天气还不算冷,虞乔骑上小电动,还觉得挺舒服。   骑出没多久,他就觉得有点饿了。   晚上因为着急完成夜宵,所以晚饭也没好好吃,只飞速地塞了几口,现在任务完成了回过神来,当然就饿了。   虞乔降低了电动车的速度,拐进了一条充满烟火气的老街。   成熟的老城区的夜晚,热热闹闹,香味扑鼻。   电动车在一家包子店门口停下,虞乔一条腿撑着地面,转头看着包子店的门面,陷入沉思。   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感是一闪而过的,快到很难被捕捉到,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想不起来更多的内容了。   不过虞乔还是立马下了车,停好车走进去。   对于这种可能的从前的回忆,必须采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策略,万一能想起一星半点就很好了。   点了一笼灌汤包和一碗豆浆,虞乔在外面的小板凳上坐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大家都在觅食,有说有笑的,大多数人都很开心。   虞乔也被感染得挺开心。   失去记忆之后,难得体会到了一种重生般的轻松感,没有回忆就好像同时也没有了负累,心态也放平和了。   不然他也不会觉得攻略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冰山大佬压根不是什么屈辱的事,甚至挺有趣的。   管他呢,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又不亏,爱情没法当饭吃,但是大佬开出的支票可以啊。   包子送了上来,热气腾腾白白胖胖,十分惹人喜爱。   虞乔夹起一个包子,忽然觉得某位大佬有点值得同情。   毕竟自己做的那份夜宵……   算了,反正贺辞也不会吃。   .   贺氏集团大楼。   总裁办的人们还在忙碌,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小声的交谈声。   “好困。”   “我也是,今早太早了。”   “谁能想到Boss今天居然真得能那么早就来公司开早会!作息都搞混乱了……”   “我也不适应,这都好几年了吧一直晚睡晚起。”   “今天楼下都问我发生了什么,怎么总裁办那么早就上班了。”   “他们怕不是以为要换老板了哈哈哈”   “真得是,太反常。”   林秘书拎着一个保温盒溜进了办公室:“老大,放哪啊?”   贺辞正在低头看文件,闻言抬了抬手,在一旁的桌面上敲了敲。   林秘书走过去,把保温盒放在了贺辞手边:“这是哪家的外卖,盒子倒挺精致的,看起来样式还挺像您家里的样……”   说到一半,林秘书仿佛察觉到了华点。   他飞速回忆了一下刚刚从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觉得似乎有点熟悉。   经过检索,他把这个声音跟今早在贺辞家里看到的那个看起来挺乖的青年连线在了一起……   卧槽。   林秘书心道不好。   怪不得贺辞居然同意了把东西拿上来,原来是家里金丝雀做的爱心便当!!!   林秘书哽住了,开始回想刚刚他在电话里对那位小虞少爷说了什么,是用的什么态度,最后那句吐槽虞姬小乔的话人家有没有听见……   贺辞签完一份文件,抬了抬头见林秘书还在风中凌乱地站在桌子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皱眉道:“站这做什么?”   林秘书打了个哆嗦:“哦哦,那个,您现在吃点吧?”   一面说着,他一面摸索着打开了手里的保温盒,毕竟贺辞都同意把盒子拿上来了,那肯定是要尝几口这份爱心便当的。   盖子刚打开一半,贺辞忽然冷声道:“不吃。”   林秘书:愣住.jpg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贺辞就又用相当不悦的语气命令道:“拿走。”   林秘书:“???”   这什么情况?   听这语气,显然对这份夜宵很不满意,然而又没来得及看一眼或者尝上一口,那自然谈不上是对食物本身不满意……   那就只能是对做饭的人不满意了。   这冷冰冰的态度,让林秘书顿时想起过往几年来,那么多往老板身边投怀送抱的人,但都喜提贺辞的那张冷脸。   跟现在简直别无二致。   林秘书麻溜把饭盒抱走,觉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明明在早上看到了那位小虞少爷破天荒地站在了贺辞这栋从不让外人进入的别墅里,然而送来的夜宵又被贺辞不留情地丢掉了。   真是矛盾。   贺辞办公室旁边就是林秘书的办公室,大办公室里除了他的工位之外还有另外几名助理。   助理们见他抱着饭盒一脸深沉地走了进来,疑惑问:“这谁送来的?”   林秘书自然不敢具体说,只糊弄道说是老板今晚的夜宵,但是他不要了。   “那我们分着吃了吧。”一名助理饥肠辘辘地凑过来,还没等林秘书反应过来就打开了饭盒,见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嚯!好香!”   “还热着呢,快快,一人分一个……”   “这是手工做的吧?还奇形怪状的。”   “可能是一种艺术?老板定的夜宵肯定与众不同。”   “有道理有道理。”   林秘书原本还想阻拦,但是最近几天大家是又忙又累,晚上的饭也没顾上吃,被包子的味道一激个个都手速奇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还给他留了一个。   包子的香味确实诱人,林秘书见状也顾不了别的了,干脆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开吃。   吃到一半,手机忽然又响起来了。   “林秘书?你好,我是刚刚的外卖小哥。”   对面的青年嗓音依旧礼貌又温和,反倒把林秘书听得瑟瑟发抖,赶忙道:“小虞少爷实在抱歉,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您看看您干嘛说自己是外卖小哥呀,这个玩笑我没听懂,哈,哈,哈……”   虞乔:“……”   虞乔戳着筷子,听着对面那公式化的假笑和奉承,心里啧啧两声。   一看就是贺辞那块大冰山教育出来的,看看把人都给整成什么样了。   “没事,那个……贺总吃了吗?”虞乔想了想,决定先从这个话题入手。   林秘书那边顿了顿,接着说道:“吃了!当然吃了!”   虞乔挑了挑眉,觉得还挺意外:“是吗,我还以为他会丢给其他人吃呢。”   “怎么会!”林秘书立马说道,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您可别去问贺总啊,他这人吧就是面冷心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吃了……”   虞乔听得糊里糊涂:真的吗?我不信。   等对面说完,虞乔附和地笑了两声,觉得可以把这趴过去了,进入正题,于是说道:“贺总现在在忙吗?”   林秘书:“比较忙。”   “哦……”虞乔低头看了看已经被自己吃光了的小笼包,觉得就算忙这话也得说啊,于是接着说,“那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给我打点钱。”   林秘书一愣:“要多少?做什么?”   虞乔捂住上半边脸:“八块钱,付夜宵钱。”   他也是在吃完包子准备付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分钱都没有。   微信支付宝银行卡,全都是零,新时代意义上的口袋比脸都干净。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失忆前是干嘛了,怎么会一分钱都没有,这种事的发生也完全属于小概率事件了。   包子都已经吃完了,吃霸王餐更不现实,他还不想为了八块钱让贺辞从公安局里捞人或者被警察叔叔叫家长,真要叫了家长还是只能喊贺辞来。   他想了一圈,借钱的话都输入在了好几个微信的对话框里,最终都没发出去。   他发现不管是对谁,即使是章婷、可能的兄弟朋友、或者是老刘,他都开不了口说借钱。   这种开不了口是潜意识里的,他觉得很有可能在失忆前自己身边就没有能开口借钱的人。   这也太惨了。   虞乔哀叹了一番,最后觉得还是只能找贺辞。   毕竟他是为了给贺辞做夜宵才晚饭没吃好的,这顿包子就等于迟来的工作餐,老板报销餐费有什么错?   这话传到林秘书那里,顿时就转变了一层意思。   林秘书一面结结巴巴地说着好的好的一定转达,接着先微信转了他200块以作垫付,一面心里大为震撼,这看起来是金丝雀没错了,但是贺总这样的人物怎么养金丝雀还不给零花钱啊!   虞乔收了这200块,觉得林秘书的语气有点古怪,但是也来不及多问了。   赶紧把包子付了钱要紧。   挂断电话,虞乔付账离开,想了想还是没打出租车,继续骑电动车回去。   还好贺辞的别墅距离市中心不算远,不像大部分富豪的宅子一样远在市郊,不然他骑到一半电动车就得没电。   在别墅区外找了处还车点把车还了,虞乔步行回了别墅区。高档小区的保安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虞乔走出大门的时候就记住了他的长相,所以也并没有拦他。   虞乔回了别墅,就见东边已经空空荡荡没人了,西边开始亮着灯。   家政团队们已经下班,回了西边各自休息,虞乔便独自走回了东边,还好今天走前老刘帮他录了大门的指纹,不然他此刻还进不去。   走进玄关,智能家居系统自动启动,灯缓缓亮起到一个合适的亮度。   家里没人,虞乔倒难得觉得挺轻松的。   他明确了自己来贺家的目的,一是拿虞家答应给他的报酬,二是干脆试试当豪门金丝雀是个什么滋味,根据目前的情况推算,大概率是有钱有闲老攻还不回家的那类。   简直求之不得。   这么想着,虞乔就觉得此时这贺辞不在家的时光就像自己的下班时间,于是愉悦地从冰箱里找了点新鲜水果吃,再打开电视看看有什么娱乐节目可以看。   .   贺氏集团大楼,总裁办所在的第二十六楼终于熄了灯。   林秘书坐在副驾驶,把第二天的日程快速念了一下,最后转头问道:“明天早上还是这么早吗?”   就今早这一回破天荒般地准时早早上班,把整个总裁办的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像调时差一样都适应不过来。   林秘书小心地往后面看,见车窗外路灯的昏黄光线斜着洒进来,落在贺辞线条冷锐而分明的侧脸上,阴影明明灭灭。   看着还是老样子那般冷面无情,怪吓人的。   林秘书心有戚戚地扭过头来。   坐在车后座的贺辞面无表情,脑海里回想起今早上响彻这栋别墅的闹铃声。   然后深呼吸,调整心率,预防心梗。   放在平时,就算这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他还是可以面不改色神志清明,甚至深夜还可以加个班。   不过显然这种好精力是要建立在可以上午十点钟起床才可以的。   像今早这种情况,只会带来生物钟紊乱所特有的头晕头痛症状。   贺辞按了按太阳穴,愈发烦躁。   “送来的夜宵呢?”他冷声问道。   林秘书打了个激灵,万万没想到贺辞居然又问起来了,立即慌了神,干笑道:“您不是说拿走吗,我们就分着吃了,是包子。”   贺辞沉默。   林秘书神游天外地补充:“……挺好吃的。”   贺辞继续沉默,足足半分钟后才说道:“知道了。”   林秘书听他语气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吓死人了。   接着他又听到贺辞凉凉的嗓音从后面飘过来:“这么爱吃包子,从明天起七天,每天的夜宵都供应包子。”   林秘书:“……”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下次一定不能光看贺辞表面上对待那位金丝雀的态度了,真是喜怒无常心思难猜啊!一会那么烦躁地让拿走,过了这么久又想起来,还怪他们给吃了!   跟贺辞工作五年的林秘书一向自诩很了解老板的心思,直到现在第一次动摇。   想到这,林秘书想着赶紧把金丝雀的事情一一禀报,于是说:“对了,小虞少爷今晚打电话说要您给他打钱,要八块钱,我转了二百。”   这么禀报完,林秘书又觉得有点魔幻,毕竟平时跟着老板出出进进,跟金钱数额有关的内容基本都得省略“万”字来说,这次居然真得是“八块钱”和“二百块”,而不是“八万”和“二百万”了。   贺辞似乎也对这个数额略感不适应,停了停才问道:“要八块钱?”   “对,说是夜宵钱。”林秘书答道。   说完这句话,林秘书再次感受到了一丝魔幻。   他平时也付过不少夜宵钱,基本都是四位数起,个位数的还是头一次。   贺辞再次沉默了半晌,最后才说道:“从我账上划。”   “好的。”林秘书再次想,平时从老板卡上给自己划账都是五位数以上,这次划二百块他都不好意思,于是下意识说道,“其实也不用,就当我请了。”   贺辞这回倒没有沉默,立即冷冷道:“需要你请?”   “……”林秘书大呼不好,踩雷区了,立马改口,“不不不肯定是轮不到我的,马上划账,马上……”   好家伙,差点工作不保。   虽然贺辞身边从来没有那些花花草草,但是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可不少,林秘书看多了自然也懂。   这些豪门公子们的领地意识都强得很。   不过……   林秘书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吐槽,怎么老板这样的身价和地位,自家小情人连八块钱都付不起啊!问题很大!   车内一片寂静。   贺辞冷着脸,觉得很不爽。   虽然林秘书没直说,但是贺辞还是莫名觉得听见了他的心声。   肯定在吐槽虞乔竟然连八块钱都没有。   这丢的是谁的人,说到底还不是丢的自己的人?   贺辞脸色很难看,想起圈内其他人少不了那些风流韵事,偶尔带着情人出来,凑在一起都得攀比一下如何一掷千金。   他从来不把这种无趣的事放在眼里,但是今晚头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虞乔开口要这八块钱是什么意思?在膈应谁?是在暗示自己应该打钱?还是对外抹黑自己的形象?   贺辞不禁开始回忆当初还跟虞乔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在什么节日或者纪念日忘记送礼物,或者有没有在这方面怠慢过他……   答案确实是没有。   不过在他的记忆力并没有这样的事,但是贺辞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了,他不由得开始假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忽略的某个细节才导致虞乔那么坚定地分手。   想到这里,贺辞微微合了合眼,还是下意识地规避了这个问题,不想去设想,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车子开回别墅,贺辞径自回了家。   房门打开,贺辞就听到轻微的电视节目的声音。   客厅昏黄的灯亮着,像是把整个房间里拢进来的夜色都打上了一层柔光。   贺辞走进去,开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脑袋歪着,正在打瞌睡,一看就是电视看着看着就困了。   这个场景莫名得十分居家又温柔,贺辞只觉得眼底像是被烫了一下,觉得有些恍惚,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深夜归家,看到虞乔在客厅等他的样子。   贺辞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走近,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别关,我还看呢。”虞乔哼唧唧的声音响起。   贺辞:“……”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又无奈又无语。   虞乔在此时猛地惊醒,看到身旁穿着一身深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回过味来,心下大呼不好不好。   下班时间撞上了老板!   他本来想着看一会电视就上楼睡觉的,免得还要撞上贺辞,他还得上岗做出个温柔小意的样子。   没想到马有失蹄,居然直接睡着了。   贺辞垂眼看着沙发上的青年,乌黑的眉眼显得有几分慌乱,就像受了惊的小猫。   这个联想让他的心底就像被一只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轻轻微颤。   “没事。”贺辞说话的语调都难得柔和了些,“困就上去睡。”   虞乔调整状态,站起来小声道:“你也睡吗?作息表……”   “睡。”贺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居然立即就应了下来,“作息表挺好的。”   “哦……”虞乔颇为意外,难道这位熬夜达人才尝试了一次就知道早睡早起的妙处了?真是孺子可教,“好的,明早我继续叫你。”   贺辞顿了顿:“换个闹铃。”   “没问题。”虞乔服务态度优秀,心想一定换到你满意为止。   “你……”贺辞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要找林秘书借八块钱?”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心想会不会虞乔在期待自己主动回忆起什么来,那他这样直白问出口了,或许又会让虞乔失望。   虞乔说道:“啊?哦,付夜宵钱,我买了小笼包。”   贺辞微微蹙眉,见虞乔的表情毫无异样,十分平常,又觉得不对劲了:“你……你没有这八块钱?”   虞乔用力点头,为作证明,把手机掏出来给贺辞一一看了一遍,只有微信里有192块钱。   贺辞看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接着发现了细节,问道:“还剩一百九十二,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司机去接你了?”   “没啊。”虞乔有点疑惑今晚这冰山大佬怎么这么多问题,都把他问困了,于是随口道,“我骑共享单车回来的。”   “为什么不打车?”贺辞追问道。   “……”虞乔觉得这问题特奇怪,眨巴眨巴眼说,“干嘛要打车?到时候你让我还钱,我这不没钱还嘛。”   贺辞:“……”   沉默了。   呼吸调整不过来,近乎心梗。   自己看起来像是二百块还要他还的人吗?当初分手的时候难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列账单要他还钱那种蠢事了?   虞乔觉得冰山大佬此时的表情非常复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只得探头道:“贺总?你没事吧?”   贺辞深呼吸一下,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担忧得可真是有道理。”   “是吧。”虞乔说道,“那我先把这一百九十二还给你……”   “不用了。”贺辞闭了闭眼,觉得这位前男友真的是要把自己气死才罢休,凉凉道,“你什么时候凑够二百再给我吧。”   行,他阴阳怪气,自己也阴阳怪气。   就看谁先能把谁膈应死。   虞乔听了这话,倒立即垂头丧气起来。   凑够二百,好像有点难。   “那个,能多宽限几天不?”虞乔伤心道,“一时半会我拿不出来。”   贺辞冷眼看他,觉得他演得可真像,路边的乞丐都没他此时窘迫。   贺辞:“失业了?”   虞乔点点头。   何止失业了,还失忆了。   他问过章婷自己从前做什么工作的,但是章婷居然说不上来。   这让他内心十分绝望,除了章婷不关心自己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可能自己从前就是个无业游民,混得很差的那种。   看学历证的话明明还是不错的,好歹是个正经大学生,不就是学了个没什么用的文科专业吗,也不至于无业游民吧!   不过经过今晚,看到余额完全没有之后,虞乔又觉得相当至于了。   贺辞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虞乔,面色冷淡。   对方如此落魄,他觉得自己应该嘲讽一下,但是却开不了口。   不禁开不了口,还莫名得心里发堵。   “你想改善我的作息,是吧?”贺辞抬了抬下巴,让自己显得居高临下一点,“那我可以聘请你做我的生活助理。”   “嗯?”虞乔瞬间抬头,眼睛一亮,“有工资吗?”   贺辞撇开眼去,躲避了虞乔直视过来的目光,硬邦邦道:“嗯。”   过了一会,虞乔欣喜的表情收敛,像是欲言又止什么。   贺辞的余光里看到他的神情,心下就像被鼓槌敲着,忍不住想开口问他还在犹豫什么。   是,是前任关系,但是他都想跟自己联姻了不是吗?不是想把过去的事刻意避开不谈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是……   贺辞心底一沉,又想会不会还是因为虞乔被什么人胁迫,想暗示自己……   正在此时,虞乔对了对手指,略显不好意思,但又坚定地想知道:“那……有五险一金吗?”   贺辞:“……”   作者有话要说:   贺辞:破镜重圆虐文or阴谋商战文   虞乔:打工人上岗手册 第9章 平心静气   虞乔也不知道为啥自己把这问题一问出口,贺辞的表情莫名就不好看了。   就算挨了冷脸,虞乔还是非常尽责地按照作息表督促贺辞按时回卧室睡觉,一天的工作便算圆满完成了。   等他自己回了卧室,才想起忘记问一嘴今天的包子做得怎么样了。   他是照着菜谱做的,不过在调味和火候上有些凭着自己的感觉来,似乎算得上是肌肉记忆。   他甚至还期待过自己失忆前是否是个烹饪大师之类的,不过等做好了尝了一个,又觉得普普通通家常味道,看来吃不了厨师这碗饭。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还可以从贺辞身上捞点儿工资。   虞乔一心希望早些改变自己手机里哪哪儿都是零的惨状,麻溜洗漱上床打算早点睡觉,第二天好上岗。   这一夜虞乔睡得不错,就是做了个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厨房里忙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会炒菜一会炖汤,最后放了两副碗筷在桌子上。   桌子边还摆了一盘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   在梦里虞乔还有点意识,就想看看这顿饭是打算做给谁一起吃的,就是一直到梦醒都没等到第二个人出现。   大清早醒来后,虞乔还耿耿于怀着,不知道昨晚梦里自己是在等谁,菜恐怕都凉了。   刚从梦中抽离时他还感到由心底而生出的怨气和低落,不过等刷了牙洗了脸换好衣服的时候就把梦里的内容忘得差不多了,情绪也恢复了过来。   他走出卧室,精神抖擞地走向贺辞的房间,准备开启今早的第一项工作,叫老板起床。   昨晚老板嘱咐了要换一个闹铃,虞乔当然不敢怠慢,迅速选定了一个新音乐。   家政团队们已经上岗了,他们也吸取了昨天早上的教训,担心今天贺辞还是那么早起床,所以一大早就加紧了整理的速度。   虞乔这次没用音响了,寻思贺辞可能不大喜欢声音太大的闹铃,得舒缓点。   他在贺辞的卧室门口站定,打开手机,按下播放。   流畅缓和的钢琴曲声音由小渐大,仿佛轻声的呼唤,一点一点把人拉出熟睡的梦境。   虞乔半眯着眼听着曲子,自己都觉得很好听。   紧闭的卧室大门打开,里面昏暗暗的,贺辞那张散发着黑雾的脸出现在门内。   虞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没把音乐关掉,于是钢琴曲透过闷闷的布料还传了出来:“早。”   贺辞扫了他的口袋一眼,哑声道:“关掉。”   虞乔:“……哦。”   虞乔很不情愿地拿出手机来关掉,心想这么舒缓优雅的闹铃还不满意?怎么跟昨天早上的表情差不多。   他往房间内瞅了一眼,见昏沉极了,于是建议道:“你得把窗帘打开,这样阳光透进来的话,心情也会好哦。”   “谢谢提议。”贺辞冷笑了一声,“它会自动打开的。”   “是吗,那现在怎么还……”   “十点的时候会打开。”贺辞打断虞乔,心头的起床气还是在激荡,“它现在还没醒。”   虞乔眨巴眨巴眼,心想这冰山大佬还挺幽默的,还玩上拟人梗了:“这样,那可不行,得让它的作息调整成跟我们一致的。来来,快去洗漱吧,然后下来吃饭。”   虞乔嘱咐完,哼着歌转身先下楼了,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贺辞就不怎么高兴了。   他在原地缓了许久,才勉强压下了无处发泄的起床气,走进盥洗室洗漱,手法相当粗暴。   他昨晚一定是疯了,才会说什么让虞乔做自己的生活助理,最离谱的是还答应了给他开工资。   甚至还有什么五险一金。   贺辞蓦得回想起昨晚虞乔小心问他有没有五险一金的场景,那表情就像打工人在面试的结尾对HR表示质疑一模一样。   不行,今天得查一下公司有没有给每一位员工交齐五险一金,别再坏了集团的名声。   虞乔在一楼餐厅接过早餐,左推右移地摆好。   他大体扫了一眼,见营养配置还是很均衡的,心想得亏有这样专业的厨师团队在做后勤,不然就凭那位大佬过于阴间的作息习惯,饮食再稍微不注意点,估计年纪轻轻就得早逝。   楼梯上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心情还是不大好。   虞乔探头看去:“快来吃饭。”   贺辞来到餐厅边,不由得疑惑虞乔是怎么能做到面对自己这张冷脸还一直这么温柔可亲精神矍铄的。   虞乔等贺辞坐了下来之后才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问道:“今天我就跟你去公司吗?”   贺辞一顿:“跟我去公司做什么?”   虞乔眨了眨眼:“生活助理啊。”   “……”贺辞说,“当生活助理也不一定非要跟我去公司。”   怎么回事,这是在想方设法争取机会跟他待在一起?难道真得想借机复合,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想到这一层,贺辞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虞乔却完全没注意到,而是坚持道:“你一整天都呆在公司,晚上还经常加班,在家里的时间最多也就八九个小时,我不跟着你去怎么能起到调整你生活习惯的作用?”   这都拿工资了,五险一金呢!可不得尽职尽责吗?   虞乔很真诚地想道。   贺辞抬眼看着对面的虞乔,见青年那双黑白分明且无比纯粹的目光里明明一丝杂质都不掺,但是他却觉得越看越看不明白,越看越看不透了。   虞乔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就这么想调整好我的生活习惯?”贺辞忍不住反问。   对他而言,这也不仅仅是一个作息时间和饮食时间的问题。   分手之后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才开始不分昼夜地一心扑在工作上,而也正因为在虞乔离开后就变得很难快速入睡,才强迫性地熬夜加班,然后恶性循环。   贺辞沉默地看着对面的虞乔,心想他或许也知道这一切,才会提出想帮助自己改善作息和睡眠。   这算什么?补偿吗?还是挽回?   贺辞皱紧的眉头下意识地松了松,重逢之后对这位无情离开的前任的抵触心理也稍微缓和了点。   虞乔觉得贺辞的语气变得温和了点,心想果然再硬的石头也有捂得热的时候,他果然被因为自己工作上的责任心打动了!   看来对于这种工作狂型冰山大佬,真正能走进他的心的不是什么豪门娇妻,而是事业型爱人啊!   虞乔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的法门,果然选对赛道才能事半功倍。   “当然啊。”虞乔趁机再向老板表个决心,“我知道态度和责任心永远是最重要的,那才是核心竞争力!”   贺辞:“……”   核心竞争力???   竞争什么的核心竞争力?   贺辞觉得头疼,不想再听虞乔莫名其妙地满嘴跑火车:“快吃吧。”   虞乔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心理状态却不大一样。   虞乔心里眼里都只有一桌的美味,贺辞却忍不住撇向虞乔,想从他天衣无缝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暗示或者情绪来。   当然,一整顿饭吃下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林秘书到点来接人上班,一眼就看到跟在贺辞身后出来的小虞少爷。   “林秘书早。”虞乔打了个招呼,“谢谢你昨晚借给我钱。”   走在前面的贺辞脚步一顿:“……”   一提这二百块就来气。   林秘书瞅了一眼贺辞的表情,干笑道:“不用不用,贺总都给我了,是贺总给您的,不是我……”   贺辞站在车门边,忽地不耐烦地打断:“跟财务助理说一声,给他账上打二百万。”   林秘书立即应道:“好,马上办。”   虞乔:“……”   虞乔:“???”   他猛地没回过神来,多少,二百万???   谢谢,突然觉得虞家给的那点钱什么都不是了,良禽择木而栖,怎么才能把贺辞变成自己的终身制老板?   林秘书示意虞乔从另一边上车坐在后排,虞乔快步上了车,忍不住问贺辞:“这二百万是……”   “零花。”贺辞闭目养神,懒得多说,“省得到时候传出去你在我身边连八块钱都没有。从前……”   虞乔见贺辞说到一半,剩下的没再说了,追问道:“从前?”   贺辞向另一边偏过头去,语调略有些艰涩:“没什么。”   贺辞突然觉得心里发堵,身边这人在从前某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口袋空空身无分文,但那时候是为了他。   而现在他眼中的金钱只是数字而已,却不能再理所应当地花在这个人身上了。   所以当他说出那二百万只是零花的时候,居然感到一丝隐秘的满足感。   虞乔在一旁看着贺辞,见他撇过脸去,显然不再想搭理自己。   算了,反正这二百万在贺辞眼中估计就跟二百块差不多,就不多计较了。   要不就算生活助理的工资预支?   虞乔心想。   虽然还是有点不劳而获的嫌疑,但他只矫情了一分钟就想开了,毕竟就算不劳而获也比八块钱还得问人借强得多。   车子开向集团大楼,直接开进了专用停车区域,再从专属电梯直升二十六楼。   虞乔跟着进了电梯,却想起昨晚被拦在了外面的事,于是问道:“能不能给我办张公司的门禁卡?”   贺辞淡淡吩咐:“小林,给他一张总裁办的工作牌。”   “好的。”林秘书体贴地向虞乔解释,“有了这张工作牌,不仅能进公司大楼,还可以刷总裁办专用的电梯,才能进二十六楼。”   二十六楼异常地安静,虞乔走出电梯时还怀疑地看了一眼时间,见确实是八点半了,应该上班了吧。   贺辞也注意到了一点,反应过来了什么,深呼吸了一下。   “抱,抱歉,他们估计……”林秘书慌张道,“他们估计还以为是十点上班呢,没想到……”   “从明天开始改上班时间,调整成跟公司一样的作息。”贺辞说道。   虞乔在一旁听着反应了过来,哦,敢情连总裁办平时都跟贺辞一起晚睡晚起啊!   “要不给大家一个缓冲时间?”虞乔提议道,“比如三天或者五天,调调时差嘛。”   贺辞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语气蕴含着危险:“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一天缓冲时间都没给我。”   虞乔:“……”   这倒是真的。   虞乔急中生智,严肃认真地说道:“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一个贴心又贴身的生活助理呀。”   贺辞:“……”   林秘书震惊,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   虞乔说完,见贺辞冰冷的神情有点绷不住,而且倏得一下就转过身去了,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这冰山大佬原来吃这套。   在严谨的工作状态里穿插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感,某种意义上的制服play。   距离十点还有一会,贺辞便先去处理头天积攒下来的文件,虞乔先跟着去参观了一下总裁办的各个办公室。   “这里还空着一个工位,就是一直没人坐,杂物有点多。”林秘书带着虞乔来到了总裁办公室旁的一间办公室,说道,“这里坐着的都是贺总的助理,帮忙处理商务杂事,你坐这也算合适。”   说是这么说,但是细想下来也属实不算很合适。   毕竟助理们最多也就是帮老板处理商务应酬或者出差时的个人事务,像这种纯粹的私人生活绝不敢插手。   林秘书浮想联翩,怎么觉得这生活助理听起来更像是豪门太太的别称呢?   他不敢乱想,麻溜地帮忙把工位上的杂物收拾干净,把虞乔在工位上安顿好,转身去贺辞的办公室。   “老大,要不要给小虞少爷签合同?”林秘书请示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   虽说他的头衔是助理,但是目前看来实在太扑朔迷离了,不能排除其实是什么情侣之间的小情趣,所以合同之类的……   “签。”贺辞头也不抬。   “哦……那签劳务合同?”林秘书想了想,“甲方是您?”   贺辞手中的钢笔一顿,而后又继续签了一个字,就是下笔稍微用力了些:“不行,签劳动合同。”   接着他语气略显冷硬地补充道:“他要五险一金。”   林秘书:“……”   我的母语是无语。   他还在思考是不是什么小情趣,小虞少爷连五险一金都考虑好了?   贺辞说完也觉得莫名憋屈,也不知道这走向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是以联姻对象的身份住进他家的,眼下联姻的考验期还没过,先在公司上岗了。   自己真是被虞乔的突然出现和奇怪操作冲昏了头脑。   “跟公司签,部门就在总裁办,工资……按照助理团队的平均工资来,但是费用由我的个人账户补齐。”贺辞在憋屈之余还是把一切程序都安排好了,“仔细办手续,别出什么岔子。”   “好,这您放心。”林秘书答道。   本身各个高管的助理团队就有直接由高管带进来的私人关系,其实直接走公司的账目也不算什么,只是贺辞格外以身作则公私分明,让人说不出问题来。   就是这么一操作,林秘书更加确认了一点。   就算小虞少爷是认真想打工的,但是贺总对他的心思绝对不纯!!   林秘书满心都是知道了某个惊天大秘密的激动之情,强压兴奋走出办公室,期待大家赶紧来上班,才能传递这个惊天八卦。   铁树开花了!贺总终于从曾经的情伤中走了出来!   真是闻着开心听者激动。   虞乔在旁边的办公室,坐在刚刚打扫出来的工位上,对此感到很满意,毕竟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有个属于自己的工位,还蛮新奇的。   这不比联姻做个全职煮夫香得多?   工位还空空荡荡的,他甚至都想好买一些什么样的绿植和摆件,把桌子稍微装饰一下。   林秘书走了进来:“走,咱们先去签合同。”   虞乔一怔,没想到程序走得这么快:“现在?”   林秘书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对了,带着几分敬佩和感激:“是啊,快,早定下早好,生米煮成熟饭……。”   虞乔:“?”   林秘书反应过来自己把真话说出来了,赶紧收声:“那个总之走吧,不然没法交五险一金。”   虞乔:“!”   这就非常关键了。   虞乔来了积极性,立即跟林秘书去了人力资源部,把劳动合同给签好。   等拿着签好的合同回来,虞乔不禁觉得自己赚大了。   在如今的就业形势下,他一个普通文科大学生,还是个完全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病号,直接拿到这种大体量上市公司总裁办的正式岗位!   什么联姻考验期,什么将来会不会离婚,全都不重要了,还是搞钱最要紧。   接近十点,总裁办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虞乔身上。   有的是好奇,有的是不满,有的是兴奋。   跟虞乔最亲近的就是助理团队的成员,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   他们跟林秘书关系最好,慢慢察觉到了点风声,猜出他可能是让断情绝爱的老大终于能走出情伤的突破口,都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之情。   说不定老板谈了恋爱以后能不那么凶巴巴冷冰冰的呢?希望可全都放在这个新来的“生活助理”身上了。   “瞧他们几个都不遮掩了,巴结都写在脸上了。”茶水间角落,有几个人凑在一起喝咖啡,小声嘀咕,“不就是个生活助理吗,听贺总说是医生建议的,督促改善作息习惯,又不是什么正牌总裁夫人……”   “就是,就算有什么,顶多就是金丝雀。”另一个人附和道,“而且看贺总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有金丝雀的样子啊,多少人投怀送抱都被他赶出来了。”   讥笑声轻轻地在茶水间传开,接着被走廊那头的一声文件摔地声打断。   几人都吓了一跳,放下咖啡匆忙跑出茶水间。   整层工作人员们都从自己的办公室门边探头探脑,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敢在二十六楼发出这么大的声响的,明显只有总裁办公室里那位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令人闻风丧胆的冰山大佬。   虞乔听到这声动静,手里的杯子都一抖,刚倒好的咖啡泼了几滴出来落在雪白的衬衣领口。   虞乔急吼吼地擦了一下,颇为不满。   干嘛,生气就要摔东西吗!什么破习惯!!   这可是唯一一件能上班穿的正装衬衫啊!!   老刘前两天说给他定衣服,定确实是定了,动作也非常快,第二天完全匹配他尺寸的衣服就送来了,足足挂满了他衣帽间里两个大衣柜。   但是问题是,那么多衣服,什么风格的几乎都齐了,就是没有西装,哪怕稍微正式点的衣服都只找出来了这一件。   虞乔今早艰难地在衣帽间里翻找完一番后,确定了一点,看来自己目前的形象很稳固,就是个不用上班的豪门金丝雀。   这可不行,他就算暂时能屈能伸联姻了,也得是个事业型的那种!   贺辞一动怒,所有人都立即进入了戒备模式,在办公室门口排队等着签文件的每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只有虞乔不紧张,就是有点生气,加上心痛。   为了这件工伤殉职的衬衫。   刚刚在茶水间吐槽虞乔的那几个人手里也有文件要给贺辞过目,眼下连排队的勇气都没了,在队伍末尾东张西望,正好就看到了坐在助理办公室里一个劲擦衣服的虞乔。   林秘书正要往助理办公室里走,就听到一个平时最讨厌的声音响起:“现在这情况,不得让这位生活助理先去降降火?”   高秘书着重把“生活助理”这四个字强调了一下。   林秘书脚步一顿,脸色不悦,转头看向高秘书。   高秘书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平时他们就经常凑在一起,估计刚刚还在说小虞少爷闲话。   高秘书和他两个助理并不是贺辞亲自挑选的成员,而是贺淳塞进来的,名义上是做辅助和项目监督,但是贺辞一直怀疑实际上是为了打探情报,所以一直有所防备。   老板不喜欢的人,林秘书自然也不待见,所以现在听高秘书把虞乔扯了进来,立即就不高兴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刚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林秘书直言不讳,“难不成你希望他去碰钉子?”   贺辞在工作时可以说是六亲不认,谁去劝谁倒霉,别说集团公司其他部门的人了,哪怕是总裁办里这些跟他平时还算朝夕相处的下属们,任谁在这时候都不敢靠近,就怕雷霆之怒把自己打个外焦里嫩。   这时候说让虞乔去,居心很明显。   林秘书脸色难看,高秘书却更加想拱火了,在门口微微抬高声音说了一句:“新来的,老板生气了,你不去劝劝?”   虞乔正擦衬衫擦得烦得很,闻言抬起头看过去,脸上的烦躁还没来得及收。   高秘书被他这表情惊了一下,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狂,第一天上班就敢对前辈摆脸色了。   高秘书心里嘀咕,难不成这人真有什么过硬的背景?   虞乔没好气地问道:“生气就生气,劝什么啊?”   还好意思说呢,生气就摔东西啊?唯一一件衬衫都弄脏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比刚刚更重的东西落地声传来,大家吓得都是不约而同哆嗦了一下。   高秘书都不敢再说话了,下意识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被贺辞听见。   整个二十六楼都陷入了戒备状态里,虞乔倒觉得似乎是时候去劝一下了。   俗话说气大伤身,为了工作上的事动怒实在不值得,到时候真气得英年早逝了,谁给他发工资交五险一金啊?实在太亏了。   看来这层楼上是没有一个人赶进去劝劝了,只有自己这个“生活助理”能合理合法地进去劝一劝。   虞乔站起身,抖搂了一下衣摆,整理了一番,去茶水间倒了一杯菊花茶,施施然端着往总裁办公室走。   林秘书大惊失色,想要去拦他,然而没来得及拽住他的衣角,也不敢大声喊他,急得急赤白脸的。   虞乔注意到他的激动,点点头做了个安抚的表情,拿起手机点了点,一切准备就绪后,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贺辞正气得头脑发晕,听见门又被推开,不知道又是谁带着一塌糊涂的文件交过来了,冷着脸抬起头。   门边的青年一手端着杯菊花茶,一手拿着手机,身上的衬衫有点褶皱,板正的衣服样式更显得他清瘦纤细,黑发整理好搭在眉骨,显得十分乖顺。   贺辞满腔的怒火就像被一汪清泉裹着棉花给一下子压下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贺辞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面前这人实在像只不经吓的小猫,他都不忍心再大声说话,怕吼一句再把人给吼昏过去,只得强压嗓音说道,“你进来干什么?”   “帮你调节心情。”虞乔语重心长,心想先不跟你计较衣服的事,走过去把手里清热泻火的菊花茶放在了办公桌上,接着另一只手按下了手机上的播放键。   下一秒,一首令人四大皆空遁入空门的佛教轻音乐震撼了二十六楼每个人躁动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虞·曲库小王子·乔:还得是我 第10章 情仇   虞乔凭着这一曲令人灵魂升华的梵音,直接在贺氏集团一战成名。   不仅在二十六楼扬名立万,甚至还传到了各个楼层,就是版本越来越奇葩,从刚开始的一杯菊花茶一首清新曲在贺总办公室所向披靡,到最后的只敲敲门贺总火气就消得无影无踪,生怕声音大一点就吓着了这位小朋友。   总之越传越怪,虞乔的身份也变得千奇百怪起来,从最正经的“生活助理”传到心理医生,接着再传成贺家长辈塞进来的总裁夫人内定人选,因为背景深厚所以贺总不敢不给面子云云。   不过到最后,还是传成了贺总终于铁树开花动了凡心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打算为了他跟家族对抗。   这一天,整栋集团大楼的茶水间都是不同版本的八卦故事,合在一起都能包揽某江文学城的全部豪门狗血爱情小说题材了。   然而故事的主人公——虞乔本人对此完全不知情,因为他这一天非常、相当、极其地忙碌。   不管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贺辞消了气,总之他成功地让这位众人心目中的阎王爷没再继续大发雷霆,光凭这个壮举,整个二十六楼都差点把他给供起来,恨不能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在总裁办镇宅保平安。   能不能镇上全年不好说,但是现在虞乔人在这里,大家都排着队想让他在自己进去汇报事情的时候在门口站着,随时准备灭火。   于是虞乔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一会要帮忙送咖啡进去,一会帮忙问一句中午要定什么餐,一会在贺辞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准备播放大悲咒,总之忙得要死。   中午要到午休时间,虞乔按时按点把健康养生的午餐送进了贺辞的办公室。   贺辞一看到是虞乔进来,表情就是微妙的一僵。   说实话,这一上午,他确实一看到虞乔就不再发火了,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忍心,而是不敢。   属实是被虞乔的那曲大悲咒吓怕了,他都觉得自己要被超度了。   如果说,在虞乔第一次走进办公室,按下手机播放器之前的那一刻,他还存有一丝对这位曾经爱过的前任稍微燃起的一点旧情,那么在听完大悲咒之后,就只剩下四大皆空了。   别人饱受情伤,最严重也就是前任出轨,而他是被前任送出家。   虞乔把午餐放在贺辞桌面上,体贴地帮忙打开,拿出餐盘。   “清炖排骨,清炒油菜,清蒸大虾仁,冬瓜海米汤。”虞乔一边拿一边报菜名,“都是少油低盐的,非常养生。”   贺辞半垂着眼看着这清一色的白色或者绿色,语调平静无波:“谢谢,差点以为我要吃素。”   “?”虞乔愣住,没明白他在暗指什么,“这倒不至于吧?”   贺辞沉默地拿起筷子,面前的这些荤腥提醒他自己的确还身处红尘之中。   还没真得出家。   虞乔见他开始用餐,便说:“我先走了哦,该下班午休了。”   “你去哪吃?”贺辞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   这话问完,贺辞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面前准备好的菜色一看就是一个人的分量,很明显虞乔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吃。   但是如果虞乔想要跟他一同用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贺辞有些矜持地这样想着。   虞乔听到他问自己去哪吃,稍微有些紧张:“我打算去员工食堂的,难道不可以?”   没注意合同上怎么写的,难道贺辞没给他包午饭的员工福利?   “不然……”虞乔说道,“我付饭钱?”   贺辞捏着筷子的力道一重,指节都隐约发白了。   “……”贺辞面无表情,“赶紧去。”   接着着重强调补充:“不用付钱。”   虞乔听他语气不好,赶紧小步后退离开了办公室,生怕多呆一会贺辞再反悔。   跟他混得最熟的那几个助理正在门口等他一起,带着他到员工食堂认一认位置。   走进人头攒动的员工食堂,虞乔不禁感叹,在大厂上班真是好。   种类丰富,口味多样,符合每一个群体的饮食需求。   虞乔简单拿了些比较清淡的家常菜,跟大家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中有认出这桌人的,都客气地打了招呼,说了一些难得在食堂见到的客套话。   总裁办的人的确很少在集体食堂吃饭,贺辞的个人助理团队则更是少见,大多数时候都是行使特权由专人送餐。   今天是因为虞乔偶然提起还从来没有在员工食堂吃过饭,大家才带着他一起下来尝新鲜,连林秘书也破天荒地陪着来了。   一行五个人就跟旅游一样看什么都挺新奇,   虞乔隐约觉得有一些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因为上午在二十六楼看得多了,现在也可以做到完全忽视那些目光。   “估计整个公司的人都对你很感兴趣。”林秘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打趣道,“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虞乔不解:“就因为让贺总消了气?”   平时贺辞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凶啊,怎么在公司的风评那么差。   “对啊。”助理中梳着丸子头的女生感叹道,“我也工作四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那么直愣愣走进去还能有个全尸出来的。”   虞乔:“……”   说实话,他走进去之前,也没想到贺辞的脾气那么大,而且在座的各位好像也没阻拦吧!   林秘书满脸感动:“总之这是好事啊,自从五年前他……”   提到这一层,其他三个助理纷纷叹了口气。   五年前?   虞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时间点。   他这段时间也经常听到这个时间点,虞家人也总是提起。   五年前,是贺辞跟那位传言中的白月光前男友分手的日子。   虞乔突然起了好奇心,于是放低了声音,问道:“五年前……是那个吗?”   林秘书也被他带的放低了声音:“那个……是哪个?”   “……”虞乔比划道,“就是那个。”   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又啪得分开。   林秘书点点头:“嗯嗯嗯就是那个。”   “这个可不能大声说哦!”丸子头赶忙提醒,“这是贺总的逆鳞,不能提。”   “好的。”虞乔说道,“绝不在他面前提。”   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虞乔便继续问:“请问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林秘书重复了一遍,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丸子头也左右转头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否认:“不知道啊,我们都不知道。”   林秘书说:“这应该没人知道吧。那时候贺总还没有执掌集团,我还没跟着他工作呢。等他当了集团CEO,就听说已经分手了。”   虞乔想了想:“地下情?”   “可能算是吧。”林秘书吃了一口饭,囫囵道,“本来连有这么一段恋情的事大家都不知道,直到有一次有商业伙伴直接把人送进了贺总的床上,他才说自己有个心上人,不愿意再次恋爱了。”   丸子头感慨道:“贺总这种小说男主般的人物,居然还情深甚笃,呜呜更喜欢了。”   “我怀疑啊,贺总就是被伤害过,走不出来。”林秘书说,“所以才一直不肯接纳别人。”   林秘书说完,期待的眼光若有似无地投向虞乔。   他没有明说,怕给虞乔带来压力,只是暗示道:“如果谁能让贺总真正走出来,啧啧那一定会很幸福吧。”   丸子头附和道:“救赎文学我爱了!”   虞乔吃完最后一口饭,搞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隐约觉得跟自己有关。   不会吧,所以搞这出联姻,是为了帮助贺辞走出来?   虞乔顿时觉得这个任务太繁重了,自己承担不了。   他也不想承担!智者不入爱河啊!他只想好好工作!   心思一重,饭都不香了。   虞乔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   午饭结束,大家回了二十六楼午休。   下午的工作依旧繁忙,虞乔因为想到了自己可能承担的重任,觉得怎么看贺辞怎么别扭,一下午都心事重重的。   临近晚上,贺辞有个商务酒会要参加,照例带了林秘书,最后又稍微一犹豫,叫上了虞乔一起。   虞乔听到这个决定,有点不情不愿的。   这种不情不愿在脸上藏不住,直到上了商务车,贺辞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就这么不想去?”   “那倒也不是。”虞乔小声说。   “那是什么?”贺辞气笑了,这垮着个小猫脸的样子还说不是,“你嘴上都快挂油瓶了。”   虞乔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说:“您要是给加班费的话,就不是。”   贺辞:“……”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虞乔在明里暗里暗示自己抠门又小气了,他在前任的心里难道是个葛朗台铁公鸡吗??   “你听好了。”贺辞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次性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列举了一遍,“我会按时给你发工资,有加班费,有带薪休假,节假日会有三倍工资福利礼品过节费,什么都不会少你的!”   林秘书发自内心地附和:“这倒是,咱们公司可是出了名的神仙公司!”   虞乔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顿时觉得加个班去个酒会也不是事了。   “那……我把那两百万还给你吧?”虞乔想起了这茬,“我也不能不劳而获啊。”   “不用。”贺辞闭上眼,觉得再多看他一眼都要心梗发作,“从我私账上送出去的钱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哦豁。   虞乔震惊了,心想果然这就是霸总风范啊,就是台词有点中二。   中二就中二吧,自己可是稳赚不赔的。   商务车开至市内的一家酒店,虞乔刚一下车就被这富丽堂皇的装潢给晃了一下眼。   好浮夸啊。   这里估计是专门用来商务宴请的,所以酒店前来往停留的车辆都是价位不菲的各色豪车,下来的人也都一身流光溢彩,空气里都是“高级”“上流”的味道。   虞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身西装是来之前贺辞给他的,因为他提出了衬衫沾上了咖啡渍,贺辞才没好气地说赔他一套。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尺寸很合适,穿着感受很好。   虞乔有些疑惑为什么贺辞临时赔给自己的西装会这么合身,但是来得着急,没来得及想太多,穿上就跟来了。   贺辞余光里注意到他整理衣服的动作,薄唇微抿。   前几天加急定西装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他突然跟服装师说要一套虞乔尺寸的衣服。   送来的时候,贺辞犹疑了半晌,还是没拿出来送给虞乔,主要是实在找不到理由送。   看虞家给你准备的西装太不合身,所以给你订了一套,别想太多。   这套用料和剪裁都不错,穿着会比较舒服,别想太多。   你跟我进进出出,总有些场合需要穿得比较得体,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   ……很显然,很难别想太多。   否决了这所有的理由之后,贺辞只好把西装收了起来,就当没定过。   直到今晚,虞乔说自己的衬衫沾上了咖啡渍,而且还是因为被他摔东西的声音吓得才沾上了。   话里话外是要自己赔他一套。   他这才绷着脸,不耐烦地拿出搁置很久的那套西装,赔给了虞乔。   酒会大厅已经有许多宾客到场,衣香鬓影熙熙攘攘,虞乔下意识地跟紧了贺辞,怕稍微不注意就走丢了。   确认了身份,刚走进宴会大厅,贺辞便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大部分宾客的注意力中心。   林秘书随他一起往来介绍,见缝插针地安排了一下虞乔:“小虞少爷,你就在大厅里找一处稍待,吃点东西,我们先走走流程。”   虞乔点了点头,离开了人群中心,去甜品台拿吃的。   一面吃着小蛋糕,一面远远地望过去。   贺辞一身高定深黑色西装,最简单的剪裁和设计却越有不显山不露水般的矜贵感,仪态如松,身形如玉,只需要简单站在那里就明显是人群的焦点。   他身边围了许多人,个个都笑容可掬,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而贺辞则象征性地回以简单的客套话。   虞乔吃完了一个小蛋糕,悟了。   原来哪怕是贺辞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也得走这种流程,戴上个厚重的面具去演戏。   虞乔微微眯起眼,想透过贺辞那张冷峻的面孔看出些隐藏在下面的不耐烦情绪。   可惜还没成功捕捉到,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好,是虞乔虞先生吗?”   虞乔思绪回笼,闻声看去,看到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神情温柔可亲,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是。”虞乔下意识应道,“你是?”   “你好,我叫骆琛。”对面的男人伸出手,笑道,“初次见面,真是投缘。”   虞乔微微一抬眉,伸出手跟他敷衍地握了握。   你也知道是初次见面谁跟你投缘啊?   虞乔心下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即使对面这人一派和善可亲的样子,也顶多是长得比较具有迷惑性的盗。   大概是看出虞乔有些不买账,骆辰稍微收敛了一些故意套近乎的笑容,说道:“是我唐突了。主要是我很想认识一下虞先生,礼节有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包涵。”   虞乔皱了皱眉,把这句话大体翻译了一下。   意思就是我就得找你事,你不高兴也得憋着。   字面上的意思七扭八歪,但是实际上传达出来的意图都是很明确的。   虞乔不喜欢听这些粉饰得很好听的假话,但是如果真碰上了就爱这样说话的人他也能暂且忍耐,但是面前这个人……   他总有种来者不善的直觉。   “您找我有什么事?”虞乔把最基本的礼节还是做到位了。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骆辰淡淡笑了笑,“就是听说贺辞哥招了一个生活助理,听说……很有本事。”   虞乔:“?”   图穷匕见啊!!   虞乔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嚯,这是来探自己底细的?   白天才发生的事,现在就知道了,还立马把自己的姓名和样貌都打探清楚,一眼就能在酒会这么多人之中认出自己来。   有备而来啊!   虞乔这回来精神了,认真打量了一下骆辰。   所以是对贺辞有意思的人?以为自己是他有力的情敌?还是说……   “虞先生……”骆辰正要继续开口,忽然被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   贺辞低冷的嗓音落下来:“你怎么在这?”   虞乔嗖得一下转头看去,见原本还在远处戴着面具演戏的贺辞已经把假面给摘了,脸上不再有疏离的笑意,而是毫不掩饰的不悦和冷淡。   骆辰也察觉到了贺辞的不友好情绪,白皙的面庞泛起一点尴尬的绯红:“今晚的酒会宾客名单本来就有我……可能你没注意到吧。”   “我的意思是,”贺辞神色依旧冷冷的,“你怎么会在这。”   他稍微加重了一下最后一个字的咬字,目光迅速瞥了一下虞乔。   青年的神色如常,眼睛亮亮的,似乎对眼下的情形很感兴趣。   骆辰会不会对他说了什么?   想到这,贺辞薄唇紧抿,有些烦躁。   就算自己绝没有想过再跟虞乔重修旧好,但是也不想增加无谓的误会,抑或是让什么人伤害到他。   骆辰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了,看了看虞乔又看了看贺辞,显得有点委屈:“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虞先生,听说他……他是你新交的朋友。”   贺辞冷冷地看着他,十分警惕,就像护食的狼。   在一旁一个劲吃瓜的虞乔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越发有些不对劲。   看贺辞跟骆辰两人相互的态度……   骆辰明显想亲近贺辞,而贺辞却异常地冷淡,好像过往有过什么仇怨似的。   难道是……情仇?   虞乔猛地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   !!!   这不会就是贺辞当初不欢而散的白月光前男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贺辞:我谢谢你 第11章 记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虞乔整个人都进入了吃瓜模式,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而面前的两位“瓜主”都没注意到虞乔探究的目光,各自对上眼神,意味不明。   骆辰见贺辞一直不作声,心里有些打鼓,尽量让自己显得毫无攻击性,笑道:“真得只是想交个朋友,不信你问虞先生呀。”   贺辞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虞乔。   虞乔:“?”   诶?看我干嘛?   虞乔一直等着VIP席位观赏破镜重圆文学呢,没想到两人的注意力忽然都投向了自己。   哦豁,难道这是转移注意力大法?   俗话说旧情人见面,不是红了眼就是红了脸,这两个人二者都没,看来是还没回过神来,没进入到那个久别重逢的状态里来。   所以双方为了避免尴尬,只好把第三个人拉进去,缓解缓解气氛。   这么一想,虞乔作为一个关键的“第三者”,顺着话头接道:“嗯嗯,是的。”   贺辞的目光凝在虞乔身上,半晌未移开,想从他看似平静的神色下看出些别的什么心思。   但是确实没有。   他有些半信半疑地看向骆辰,后者耸了耸肩,显得很无辜。   难道确实没说什么别的?   贺辞稍微松了一口气,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他们两个应该才见面没多久,或许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他就是我新招的助理。”贺辞语气淡淡,“是家庭医生建议的,我需要一个人督促我调整生活状态。”   “这样啊。”骆辰笑道,“怪不得呢,感觉虞先生第一眼看过去就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虞乔眉毛拧了拧,心想这是什么新型的夸赞用语,怎么就让人安心了。   “有空一起吃饭。”骆辰笑得眉眼弯弯。   虞乔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能不能不答应。   找他吃饭干嘛啊,当然要去找贺辞啊,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旧情复燃了呢!   贺辞转身离开,骆辰也走远了些去进行自己的寒暄流程了。   虞乔站在原处看着这俩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顿时觉得更有那味了,非常符合一个破镜重圆故事的开头。   一场商务酒会,虞乔呆得很是无聊。   但是饭很好吃,这让他无聊的心情抵消了大半。   等酒会结束,坐上车回别墅的时候,虞乔吃饱喝足有些犯困,靠在座位上打盹。   贺辞端正地坐在他身边,明灭的路灯光线洒在身上,像是泛起一层薄薄的雾。   虞乔眯缝着眼四处看看,最后落在了贺辞身上。他眼神失焦地看了半天,最后莫名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孤独。   “看我做什么?”贺辞忽然开口。   虞乔被吓了一跳,差点被吓清醒了:“……没,眼睛没处放。”   贺辞极轻地笑了一声,虞乔从中听出了一点嘲笑的意思来。   “干嘛,说实话啊。”虞乔嘀咕道。   沉默了半晌,就在虞乔又要睡过去的时候,贺辞忽然又说:“晚上的餐点很好吃?”   虞乔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好吃。”   “嗯。”贺辞语气中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意思,“所以带你去。”   虞乔一时无语,心想自己喜欢吃的形象就这么根深蒂固了吗,亏得总裁办的人还议论了一下为什么贺辞会把他带去商务酒会。   贺辞看向车窗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把虞乔带上来酒会,当然不是觉得虞乔会喜欢吃酒会上的东西,而是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虞乔在某个自己参加这类酒会很晚回家的晚上,说过下次要跟自己一起去。   很显然,到最后也没有这个“下次”的机会了。   “好玩吗?”贺辞又问道。   虞乔的声音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嗯?”   “酒会。”贺辞依旧看着车窗外,声音低低的,“你以前说想来,好玩吗。”   他没有回头看虞乔的表情,也不敢看。   这是重逢后,他头一次提起过去的事。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都很自然地避开了过去的事。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虞乔身上安了什么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才不敢提起过去,所以谨慎地让老刘将他所有的衣物和随身电子产品都检查了一边,但是没查出任何异样来。   那就只能是,虞乔不想提。   贺辞并不觉得这很难理解,因为他自己也不敢。   虽然很想问,很想把过去的事情问个清楚,但是虞乔没表现出来,他也不想主动提,就好像会戳破那层维持两人这样和平关系的窗户纸一样。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先迈出了那一步,在这张纸上的按下一个缺口。   车内沉默许久,司机小王觉得现在的氛围不太适合自己参与,于是像模像样地戴上了蓝牙耳机,完全置身事外。   只有车外的车流声,和仿佛空气流动的细微声音。   许久后,贺辞还是没听到虞乔的回应,这才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转头看去。   贺辞:“……”   虞乔已经睡熟了。   嘴巴还微微张着,像是睡死了忘记收舌头的小猫咪。   贺辞先是无声地失笑,接着又下意识松了口气。   算了,没听见或许也是好事。   就让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关系维持得再长久一点好了。   .   虞乔是被人从睡梦中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老刘从车门外探身进来:“小虞少爷,起来了!回去睡!”   虞乔坐起身,回头一看,见贺辞已经没影了。   他下了车,正好看到贺辞走进别墅大门。   啧,亏自己还大早上叫这人起床呢!居然都不肯叫自己一声,还要让老刘叫。   “晚上酒会怎么样?”老刘笑眯眯地问,“东西好吃吗?”   虞乔:“……好吃。”   看来自己喜欢吃的形象确实深入人心了。   提到酒会,虞乔立即想起一件事来,问老刘:“你知道骆辰这个人吗?”   老刘一怔:“知道啊,怎么突然提起骆少爷?”   “他是……贺总的朋友?”虞乔先想了个保守点的问法。   “何止是朋友。”老刘笑道,“准确说是发小,只不过中间有几年骆少爷去国外读书了,稍微疏远了些,不过几年前就已经回国了,虽说不比小时候亲密,但是好歹有情分在嘛。”   发小?   青梅竹马?   居然还是这种剧情。   那就更有可能是情仇了,既然是发小,贺辞怎么会对他那么冷淡,一看就是中间有过什么后来不欢而散。   虞乔:“这样啊。”   老刘问:“怎么突然问起他?您见过了?”   “见过了。”虞乔说道,“酒会的时候见到了。”   “哦哦这样,骆少爷人很好的,很和善。”老刘笑道,“将来您跟他接触的机会还多着呢,等您跟贺先生结婚……”   “等等!”虞乔猛地打断,“还不一定的事。”   不仅是不一定的事,他还不想结了!   本来白天就为了自己可能要肩负“救赎”饱受情伤的冰山大佬而感到负担太重,现在白月光本人出现了,那当然还是要撮合白月光跟贺辞旧情复燃啊!   什么豪门联姻先婚后爱,还得是竹马竹马破镜重圆香,自己只用安心打工就可以了。   虞乔理所应当地这么想道。   进了别墅大门,贺辞坐在沙发上喝茶,见他进来,说道:“明天随我出差,早上九点的飞机。”   虞乔一个趔趄:“啊?”   贺辞抬眼看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虞乔说道,“就是有点太急了吧,我行李还没收拾呢。”   “不是特殊用品不用带。”贺辞看了看他,“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必须携带的定制用品。”   虞乔没作声,心想那倒也是,现在穿的衣服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从贺辞手里拿的。   虞乔神游天外,心想怎么突然又要出差,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去多久,岂不是不能跟骆辰再多多碰面了?那不就……   “你在想什么?”贺辞一看到虞乔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有种PTSD的感觉,这回不等虞乔开口了,他自己先下手为强,“有出差补贴,吃住报销。”   “啊?”虞乔先是没反应过来贺辞为什么要这么说,接着又觉得贺总不愧是国民好老板,简直是想员工之所想,甚至想员工之未想啊!   虞乔感动地说道:“谢谢老板。我都还没想到这层呢。”   贺辞:真的吗,我不信。   不是想着这个就怪了,居然还不承认。   贺辞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上楼,丢下一句:“明早早点叫我起床。”   “早点是多早啊?”虞乔问道。   贺辞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能多早就多早。”   虞乔目送贺辞消失在楼梯拐角,陷入沉思。   能多早就多早,一定是句气话吧,毕竟他三点起床也可以啊!   虞乔没当真,心想贺辞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估计是因为刚跟旧情人见面了的缘故。   这么一想,虞乔很大度地原谅了贺辞的不良态度,甚至还有点隐约的怜爱感。   他坚信自己从来没吃过爱情的苦,虽然失忆了,但是他对这个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就算是失忆前的自己,他也相信那时也坚定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   所以对于这种饱受情伤的人,虞乔的包容性很强,毕竟就等于看着他们进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漩涡,属实可怜。   虞乔走上楼洗澡刷牙,把今天穿的衣服送进洗衣房,明天会有人收走。   虽说贺辞说不用收拾行李,虞乔还是简单收了一下,从衣帽间里找出几件衣服。   毕竟是商务出差,但是实在找不出几件合适的衣服,只能尽可能找了些偏职业感的衣服带上。   明天一定得嘱咐老刘一声,帮忙定一些正式点的衣服。   收完几件衣服,虞乔就没再收别的了,反正像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贺辞一定都会准备好。   上床睡觉前,虞乔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有微信的新消息。   【许昼:你最近在干嘛呢?】   虞乔眉眼一抬,有些警惕。   这个人在微信里的备注只有一个名字,看不出关系如何。   而聊天记录,也只有一些看不懂的内容。   半个月前的:   【许昼:上?】   【虞乔:1】   二十天前:   【虞乔:来不?】   【许昼:111】   虞乔一脸蒙圈。   来什么啊?1什么啊?   虞乔想到一个不太靠谱的可能,但又觉得有些靠谱。   不会从前的自己私生活混乱,这是什么炮/友之类的关系吧??   正在他犹疑的时候,许昼又发来了消息。   【许昼:?怎么,谈恋爱了,现充了?那也不至于不理我啊。】   虞乔:???   虽然看不太懂“现充”是什么意思,但是谈恋爱还是很容易懂的。   这意思是对方觉得自己不理他的原因是谈恋爱了?   虞乔大为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糟了,感觉更像炮/友了。   虞乔用力捂住脸,失忆后的自己每次找回点从前的记忆都像开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会开出一个怎样的“从前的自己”。   正是出于这种担忧,他才不太敢立即到处找回从前的社交关系。   这就来了,第一个跟从前联系起来的社交关系就是这么劲爆的内容!   【虞乔:我们以后还是不联系了吧。】   这句话发出去,消息一下子就炸了。   【许昼:?????】   【许昼:你被盗号了???】   【许昼:你被绑架了吧???】   【许昼:你失忆了????】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虞乔心下一慌,有种一下子被看透的慌乱感。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怎么回复,对面直接发来了语音。   【许昼:卧槽!!我打给阿姨问过了,你他妈的还真失忆了!!】   【许昼:你失忆就失忆,怎么能把你爷爷我给忘了!!】   虞乔:“……”   听着这极为咋呼的声音,他不仅想如果这真是自己爷爷,那可真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一直都是二十岁啊。   对面啪啪啪发来许多张照片,虞乔扫了一眼,发现每一张照片上都是同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自己。   看时间跨度,也有好多年了。   虞乔看完这些照片,逐渐明白了。   哦,不是炮/友,是真·发小。   确认了这个关系,虞乔狠狠送了一口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好。   都没给他喘息的时间,对面就又弹了语音电话。   虞乔只好接起来,顿时十分激动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卧室。   “你怎么回事啊!失忆了不跟我说!我还以为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呢!!!”许昼是个挺壮实的男生,声音也中气十足,急吼吼道,“阿姨说你现在住在……住在哪我也忘了,说得模棱两可的,说是什么什么叔叔家的儿子啥的?”   虞乔一听,便知道章婷没有把联姻的事说出来,估计是想目前还少一些人知道为好。   虞乔也顺势而为,模棱两可地承认了。   许昼心思大条,完全没就这件事多想,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失忆的问题。   虞乔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准确说他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情况,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只是车祸醒来之后了,之前的情况都是章婷告诉他的。   许昼冷静下来以后,就很是一番长吁短叹,就差哭哭啼啼说虞乔忘记了两人曾经的过往了。   “不要搞得跟……”虞乔按了按发痛的额头,只觉得耳朵都要被许昼吵炸了,“搞得跟我们是什么虐恋情侣,然后我失忆了一样。”   “呸,谁跟你情侣。”许昼Yue了一声,忽地声音一顿,“那你是不是也忘了……”   虞乔听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问道:“忘了什么?”   “忘了……”许昼干咳了一声,有些口不择言,“也忘了其他的兄弟同学啥的?虽然你也没几个兄弟,但是同学还是有的吧,虽然毕业也蛮久了……总之是全都忘了?”   虞乔觉得他说得有点语无伦次的,但也没多想:“嗯,全都忘了。”   这句话就够了,没有漏网之鱼。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   虞乔等了一会没听见对面继续说,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没。”许昼忽地笑了一声,“挺好的,忘了好。”   虞乔似懂非懂:“……嗯,少了很多烦恼。”   他也想过,失忆前的自己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不过根据自己凄惨的原生家庭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多么好。   “我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虞乔问。   他难得碰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从前认识的人”,虽然章婷也可以信任,但是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什么都说不上来。   虞乔心想,或许许昼这个兄弟比母亲还了解得更多一点。   “性格……感觉跟你现在也差不多?”许昼说,“跟你说话语气也一样。反正如果不是知道的话,我也听不出你失忆了。”   “这样。”虞乔又问道,“那我从前还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还有一个。”许昼说,“不过他最近在俱乐部青训没空,哦他是打电竞的,你应该也不记得了。等到时候见面了聊聊就知道了。”   “哦……”虞乔应下来,下意识地记了记,“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   “咋了?”许昼问。   虞乔摸了摸鼻尖,问道:“我以前谈过恋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辞:有!!!!   既然提到电竞了就推一下专栏里的电竞,康康有没有宝子喜欢   《叫你声同桌你敢答应吗?![电竞]》   同学眼中的谢池: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考试前旷课在家刷题突击拿年级第一。   真实的谢池: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考试前旷课打职业赛登顶冠军,第二天随便写写就是年级第一。   结果新学期来了个转学生,成绩比他好,打架比他狠,非要做他同桌,唯一的弱点就是打游戏比他菜,所以天天缠着他教。   席曜:“带带我。”   谢池面若冰霜:狗都没你烦。   .   Late是YU战队最年轻的MVP选手,即将带领队伍拿下三连冠,然而没人知道他现实中的真实身份。   结果新赛季杀出个也不公开身份的黑马,又狂又浪,把Late的三连冠之梦给捶没了。   在谢池咬牙切齿从学校请了病假,披上“Late”的马甲立志在新赛季一雪前耻时,在比赛后台看到某个熟悉背影。   席曜::“Late算啥?上个赛季被我锤成那样了,今晚就教他做人。记得快点打,我要回去帮谢池补作业,他生病请假了……”   五场比赛下来,谢池被这位“电竞菜鸡”同桌单杀了21次。   .   回到学校,照例日常五排时,席曜像往常一样打出了一开场就送了十个人头。   席曜:“呜呜呜我好菜。”   谢池:“……你是真的狗。”   1.非典型校园电竞文,双马甲,主要谈恋爱。   2.求收藏 第12章 座位   这个问句一问出来,虞乔顿时觉得有些忐忑。   心跳都加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其实客观来讲也无所谓,就算是谈过又怎么样呢。   只要不是失忆前还正好在谈就行,那就有点麻烦了。   然而失忆这么多天了,也没有“恋人”找上门来,很显然是没有正在进行时的恋情。   如果真得有……虞乔都不知道该怎么赔给对方一个从前的自己。   虞乔等了一会,没等到对面的回答。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怎么不说了?”虞乔看了一眼屏幕,语音电话还连通着是没错啊,“能听到我说话吗?”   “啊?哦,能,能。”许昼应道,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应该是……谈没谈过啊?”   虞乔:“?”   搞不懂了。   这还有什么薛定谔形态的恋爱吗?   “就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啊。”虞乔反而更好奇了,“说实话就行。”   许昼:“……哦。”   他又顿了顿,才说道:“没谈过,没。”   因为之前许昼的犹豫,虞乔有些半信半疑了:“真的假的?”   “真的!”许昼坚定说道,“真的没,最起码你没跟我说过有。”   虞乔听他这么坚定,只好没再追问了。   许昼干巴巴笑了笑补充:“嗯,我们都一样,母胎solo的。”   虞乔挑了挑眉:“这也没什么可自豪的吧。”   “可自豪啊。”许昼说,“智者不入爱河,这是你说的。”   虞乔下意识点了点头,嗯,这个确实很可能是自己说的,果然失忆前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拥有一样的座右铭。   “对了。”虞乔想起来刚刚看到的聊天记录,“我们说的什么来吗,1,是什么意思?”   许昼:“……这你都忘了?”   虞乔:“……忘了。”   许昼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不可能吧,不是说失忆只是忘了事情本身,不会忘了知识或者技能吗……”   虞乔想了想:“或许这些黑话就只是跟你有关的,而跟你有关的全被我忘干净了呢?”   这样解释还是挺合理的,因为他还记得中文怎么说,却不知道这些聊天内容是什么意思。   许昼:“……呜呜你好狠。这些是游戏用语啊,我问你要不要上号,1就是上的意思。”   虞乔:“……哦。”   好无聊,好无趣,亏得他刚刚还担忧了一下不会是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东西。   “今晚玩吗?”许昼提议道,“我来试试失忆了的人还有没有打游戏的肌肉记忆。”   “不了。”虞乔说,“明天要出差。”   “出差???”许昼有些震惊,“你上班了?”   虞乔:“对啊。”   许昼又是十分不可思议:“你找了个班上?”   “……也不用这么震惊吧?”虞乔顺便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从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许昼一时语塞:“你从前不工作。”   “啊?”虞乔也开始觉得震惊了。   “也不是说不工作,准确说……”许昼在思考有什么合适的词汇适合他,“你比较向往自由的生活,总之没有固定的工作。”   虞乔:“……”   谢谢,你直接说我无业游民得了。   许昼还处于震惊之中:“太奇怪了,你居然会去上班,你在哪里上班?这真不像你。”   虞乔说:“贺氏集团。”   对面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许昼才又小声重复:“贺氏集团?”   “嗯。”虞乔想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个我妈认识的叔叔的儿子帮我介绍的工作。”   细想也差不多吧,确实是贺辞给介绍的工作。   就是贺辞的身份被隐去了。   许昼再次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干笑了几声:“那挺好的,哈哈。”   “怎么了?”虞乔察觉到不对,“有什么……”   “没有没有。”许昼抢着答道,“就是……就是之前你挺讨厌的一个人也在贺氏集团工作,就是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应该碰不上吧,那个公司那么大。”   “哦,那无所谓。”虞乔说,“反正我也不记得他了。”   两人再闲聊了几句,虞乔见时间不早了,便挂了电话。   .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   贺辞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外头静悄悄的,并没有各种奇特的闹铃声,虞乔并没有来叫他起床。   但是他居然自己醒了。   贺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过去的五年来,已经没有一次在这个点醒来。   他起身下床,手动把智能系统调至清晨模式,窗帘缓缓打开,晨曦的微光慢慢洒进来。   贺辞打开房门,恰好对上了站在门口正低头摆弄手机播放器的虞乔。   贺辞丝毫不意外地抬了抬眉:“挺准时。”   虞乔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   虞乔的头发还有点乱糟糟的,显然刚刚从床上起来,都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就急忙忙过来叫人起床了。   贺辞淡淡道:“这就是你的能多早就多早?”   “……”虞乔心想谁能想到你还生物钟大变啊,本来觉得六点半就已经非常反人类了。   不仅是他,在一楼忙碌的家政工人们也很意外,甚至都来不及在贺辞用早餐前完成工作了,只好摆烂干脆放慢了动作做。   贺辞倒也没计较,往餐桌走去,对满脸震惊的老刘嘱咐:“以后也不必提前工作,还是按从前的时间,十点以前完成就可以了。”   虞乔在身后跟着听到这话,心想贺辞倒跟自己印象里的资本家不太一样,是真得挺体贴。   简单吃过早餐,虞乔便随贺辞出发去机场。   “我们目的地是哪里,要呆多久啊?”都上了车,虞乔才想起来细问一下行程的内容。   林秘书坐在副驾驶陪同一起去,闻言主动说道:“去昆明,一共四天,贺总要参加一个商事峰会。”   “哦。”虞乔应了一声,“那地方倒挺好的,估计比这里凉快吧。”   坐在他旁边的贺辞扫了他一眼。   提到昆明,虞乔也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   也不知道是掩饰得太好,还是真得已经把那些事都放下了。   虞乔没注意到贺辞的目光,而是开始兴冲冲地在网上搜索昆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四天之久,自己又没什么正经事做,就权当旅游了。   “你别忘了你也有工作。”贺辞注意到他已经开始搜旅游攻略了,凉凉地说道。   虞乔一怔,想了想:“工作?不就是让你吃好睡好吗?”   他把手机往前摊了摊,一本正经:“这不就是在为你吃好睡好做准备吗?”   贺辞:“……”   坐在前面的林秘书和正在开车的司机小王从车前镜里围观了贺辞隐约变化的表情,然后对视了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小虞少爷属实是有两把刷子的,总是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让贺辞说不出话来。   这几年间,还真没碰上这样的强者。   林秘书和小王目光转开,各自偷笑。   贺辞对上虞乔那非常理不直气也壮的目光,说道:“既然如此,由你来定这几天的下榻酒店吧。”   “……还没定好吗?”虞乔下意识看向林秘书。   林秘书转头对贺辞说道:“贺总,我已经订好了,就是公司旗下……”   贺辞打断了他:“退掉。”   林秘书:“……”   贺辞垂眼看向旁边的虞乔,似笑非笑:“我想你定下的酒店一定会更合适。”   虞乔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定出差酒店这事对他而言可不是个好差事,毕竟太容易被贺辞挑刺儿了。   虞乔忽然有点后悔听贺辞的话跟着出差。   然而毕竟是老板下达的指令,虞乔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问清了会议的地点,开始在软件上搜索。   有点难办。   像贺辞这样的身价,肯定不需要考虑预算,就只需要考虑环境。   虞乔翻了一圈,忽然发现像这种普通人的定酒店的方式,很难给这样的大佬定到合适的地方。   毕竟最贵的也就那么贵了!!!   这下把他难住了,直到车子开到机场,他都还愁眉苦脸得没定下来。   下了车往候机厅走,林秘书注意到他的苦恼,偷摸凑到他身边说:“等下我给您发个酒店列表。”   虞乔眼睛一亮:“好,多谢你啦。”   “嗨,应该的。”林秘书亲昵地搭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了,还没问过,你多大啊?”   “二十三。”虞乔说道,“你呢?”   “我比你大三岁。”林秘书说道,“我跟贺总同年的。”   虞乔点了点头,心想原来贺辞二十六岁。   看这天天冷这张脸一点不通人情,还以为六十二了呢。   虞乔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觉得他身上有种超过这个年龄的沉淀感。   就好像……经历过不少故事似的。   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突然觉得挺想多了解一下他。   听听故事什么的。   这个念头把他吓了一跳。   最开始他跟贺辞是商业联姻的关系,也就是无爱婚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该对贺辞产生好奇心。   现在他又有点不想联姻了,要是能把他跟骆辰撮合得破镜重圆,自己就能安心打工全身而退,那就更不应该产生好奇心。   虞乔打定了主意,把这些不该有的想法赶出脑海。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阵,虞乔先跟着贺辞进了VIP候机厅。   这算沾了老板的光,虞乔丝毫没有进VIP候机厅的记忆,他也很笃定地知道从前没失忆的时候肯定也没进过。   别的没有,他对自己很穷这件事有着某种近乎肌肉记忆般的思维习惯,非常有自信。   走进候机厅没几步,虞乔忽然在远处看见了一个挺熟悉的身影。   “诶?”虞乔指向那边,“那不是……”   林秘书也注意到了,接话道:“骆先生?”   贺辞的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虞乔看了看贺辞,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成功捕捉出一丝异样。   真是冤家路窄,活该旧情人见面啊,在这种地方也能碰到。   虞乔清了清嗓子,想给他俩制造机会:“那个,要不请骆先生来一起说说话?”   这可是大好时机,机场这种总是别离聚合的地方,别有氛围。   贺辞闻言,淡淡瞥了一眼虞乔。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辰这个人,对他和虞乔之间,稍微有些敏感。   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虞乔就因为吃过骆辰的醋,而闹过脾气。   原因也确实不好解释,贺辞知道骆辰对自己别有心思,而骆家的长辈也动过联姻的想法。   当然他都坚定拒绝了,但是话传到虞乔耳朵里,也难免对方多想。   虽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虞乔后来也没再提过,分手的原因也大概率与此无关,但是贺辞还是有些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怕当着虞乔的面碰到骆辰。   就算……   他跟虞乔早就分手五年了。   贺辞有些烦躁,他以为自己不可能还会在意了,但是现在的心情证明并不是。   更诡异的是,虞乔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跟骆辰聊一聊?   虞乔见贺辞不作声,从表情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说道:“贺总?不去聊聊?”   贺辞眉头皱得更紧了。   贺总???   这是什么称呼??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每天不知道要听到多少句不同人叫出的这两个字,但是由虞乔口中说出,就怎么听怎么刺耳。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虞乔会用如此生疏的词汇称呼自己。   生疏之外,贺辞更觉得这话有弦外之音了。   一定是在阴阳怪气。   贺辞再次看向虞乔,见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依旧满是真诚,不由得心下赞叹。   演得真好,一点也看不出吃醋或者讥讽。   贺辞蓦然就想起当初虞乔无情离去的那段时光,那时平白消失,这时又平白出现,如此针锋相对,面上却能装作什么都没有。   贺辞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也起了跟他玩一玩的心思:“好,那就去聊聊。”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虞乔见贺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就转身往骆辰那边走去了,心下大喜。   不错不错,走出了第一步!   虽说不知道贺辞过去之前那个淡笑是什么意思,但是不重要了。   能跟老情人说上话是最重要的。   林秘书自然地跟了上去,虞乔想拦没来得及拉住,站在原地干着急。   这么没眼力见,凑过去干嘛?   转念一想,又觉得林秘书跟上去也挺好,这样不显得场面太刻意,一切都自然一点。   虞乔转了方向,去小食区拿了点零食,磨磨蹭蹭地倒了杯果汁,远远看着贺辞已经跟骆辰在一处卡座里面对面坐了下来,应该已经聊了几句,才慢悠悠地端着吃的喝的走过去了。   骆辰坐在卡座里,如坐针毡。   明明是贺辞主动上来搭话的,但是自己应了声之后,贺辞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头时就变得沉默了。   然后两人就沉默地坐下,就像陌生人一样不说话。贺辞冷着一张脸,骆辰也有些发怵,不敢主动搭腔。   好容易看到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骆辰眼睛一亮:“虞先生。”   虞乔笑着:“好巧呀。”   林秘书坐在了贺辞身边,虞乔便在骆辰旁边坐了:“你喝的什么?”   骆辰被刚刚的沉默弄得浑身不自在,终于来了个能说话的人,心情都好了,便赶紧寒暄了几句。   虞乔一面胡扯着,一面小心看着贺辞的表情,见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面若冰霜,看着手机沉默。   啧,怎么回事,真不上道。   还好距离登机的时间不是很长,否则虞乔都不知道该跟骆辰说点什么不痛不痒的话,毕竟要不是因为考虑到骆辰是贺辞的前男友,凭着直觉里的敌意,虞乔是不想跟他亲近的。   等到该登机的时候,骆辰有些讶异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趟飞机。”   “是吗?你也去昆明?”虞乔惊喜道。   “对,想去玩几天。”骆辰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贺辞,“贺辞哥想必是去出差吧。”   “嗯嗯对。”虞乔说,“这个时间去玩蛮好的。”   贺辞大步走在前面,不想再听虞乔跟骆辰亲热交谈。   简直莫名其妙!   登上了商务舱,虞乔扫了一眼,见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乘客。   林秘书定了三个位置,两个是挨着的,另一个则隔着走道。   骆辰的位置则定在另一头,隔得很远。   贺辞坐在了隔着走道的那个单独位置,虞乔便打算跟林秘书挨着坐。   骆辰在贺辞身边站定,忽地说道:“贺辞哥,你旁边的那个位置应该没有乘客吧,不然我……”   “有。”贺辞忽然说道。   骆辰脸色有些难堪,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时候还没有登机,或许……”   “虞乔。”贺辞低声道。   “啊?”虞乔正要在林秘书旁边的位置下坐下,听到他喊自己,愣了愣,“怎么了?”   “这是你的位置。”贺辞看向他,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座位,“过来。”   虞乔眨眨眼,看了看骆辰。   接着他非常坚定地在林秘书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这才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虞乔:绝不做电灯泡!   贺辞:……我真的服了 第13章 酒店   虞乔整个人墩在了座位上,大有一副“你休想让我从这里起来”的坚定决心。   呵,当谁傻子呢?你俩老情人久别重逢分外眼红不想挨着坐,妄想把我这个无辜良民牵扯进去当挡箭牌,休想!   另一边,贺辞一向冷静自持的眼眸再次裂开几道缝,神情可以堪称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只要在提起骆辰,虞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非得好好哄个许久才能哄好,怎么现在居然眼睁睁看着他蹭到自己身边来坐?   难道是故意的?又在以退为进说反话闹脾气?   对虞乔的“心里想东非要说西”的毛病已经有ptsd的贺总微微蹙眉,看向了那边的虞乔,下意识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然而意外的,并没有看到从前熟悉的那种神情。   倒像是真得很不乐意坐过来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贺辞的眼神瞬间沉了沉,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掺杂其中。   虞乔瞥眼过去,正好对上贺辞那有些沉郁的目光,幅度很小地挑了挑眉。   嚯,果然不高兴了!   虞乔自觉一眼就看出了贺辞的真实意图,心想真是老虎不发威就把我当小傻猫,这种伎俩还能骗得过我。   两道意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目光穿越沉寂的机舱而交汇。   恰好站在这两道目光之间却被完全忽视的骆辰:你们在干嘛???   骆辰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一个人在看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直直站在原地,场面异常地尴尬。   ——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尴尬,但正因为如此,他就觉得更加尴尬了。   虞乔旁边的座位上,完全置身事外的林秘书瘫在椅背上,看着面前这副沉默的世界名画:老板的世界我不懂。   他砸吧砸吧嘴,忽然见老板目光一转,冰冷的触感一下子包裹了全身。   林秘书:“???”   电光火石之间,长期饱受折磨的林秘书还是展现出了一个打工人的优秀风貌,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起身:“那个,对了,那边是我的位置,对对对,我准备趁着这段时间跟贺总说点……”   说点什么,他自己也没想出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当看到林秘书站起身的时候,骆辰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能摆脱眼下这种尴尬场景了,所以压根不在乎林秘书说了什么。   浴室几秒后,林秘书坐在了贺辞身边感受北极一般的温度,骆辰则坐在了林秘书的位置上,转头跟虞乔浅浅露出寒暄的笑意。   虞乔回以心不在焉的微笑,心想这两人可真是倔强,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肯坐在一起多说几句话,尤其是贺辞,自己的白月光就在眼前,甚至还主动提出想跟他坐在一起,居然还能坚持着不愿意,真是天塌下来有嘴顶着。   飞机起飞,虞乔伸了伸腿,整个人陷进座位里,他觉得自己稍微有点恐高,这种姿势会带来安全感。   由于身边坐的人是骆辰,虞乔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转头看了一眼贺辞冷得像冰的侧脸,再看看自己身边的骆辰,心想还好林秘书是跟自己同往的,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做电灯泡,那真是太难顶了。   “这是我头一次坐头等舱。”骆辰忽然开口,打乱了虞乔的思绪。   “哦……嗯?”虞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疑惑道,“真的?”   就凭骆辰这一身的富家少爷做派,平时坐飞机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真的。”骆辰笑了笑,“我有些恐高,身边人多的话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虞乔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个同类人,立马回应说,“我好像也有点!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恐高,刚刚起飞的时候才感觉到的。”   “是吧。”骆辰的情绪也提起来些许,“要不是经济舱买不到了,我也不会选头等舱……你也应该很少坐飞机吧?”   虞乔用力点头:“对对对,应该很少。”   他用“应该”这个词,是因为他并没有从前的记忆了,所以无法肯定地回答,不过光从自己现在就有点小腿肚打颤的情况来看,搞不好这都是自己第一次坐飞机。   “唉,我也是,还挺不方便的。”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骆辰一改之前跟他说话时的客气疏离,显得亲和了许多。   难道在一趟旅程里找到了同类人,虞乔甚至觉得骆辰都比那个一直板着脸的大佬和善多了,态度也不知不觉地软和了下来。   另一边的贺辞阴郁着脸,沉默地看着那边那俩聊得越来越投机。   恐高?   贺辞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微微蹙眉。   他跟虞乔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坐飞机的次数不算少,从来没听虞乔说过自己恐高。   贺辞回忆了一下当初的情景——虽然这几年来他刻意地不去回忆那时的事,不过此时还是非常迅速地想起了当年的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么地画面清晰。   意识到这一点,贺辞就莫名觉得十分不爽。   压抑下这种烦闷的情绪,他很快就想起来,当年每次上飞机,虞乔都会说自己很困,靠着他睡上一路。   那时他从来没多想过,原来那并不是因为困,而是出于恐惧不安只能逼着自己睡觉吗?   贺辞眉头锁紧,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林秘书隐约感受到了这股冷气包围了自己,欲哭无泪。   “那个……老大,我们要不要……”林秘书战战兢兢地想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试图真得跟贺辞对对工作日程,“对一下……”   “不要。”贺辞冷声拒绝,偏过头去。   林秘书:“……”   林秘书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作声了。   再转头看看那一边……   虞乔跟骆辰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起变得近了许多,就差凑头在一起了。   两人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能隐隐听出语调轻松,显得聊得愉快。   虞乔早就把初次见面时那种下意识的敌意抛在脑后,就着恐高这个话题向外发散延伸,他莫名就发现骆辰跟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   所为一个失忆失得过于彻底的人,这种找到同类人一般的感觉让他顿时有种相见恨晚之感,短短的几小时飞机就跟骆辰处成了好朋友。   到了飞机落地的时候,虞乔甚至还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你之后要去哪?”虞乔问道。   骆辰把酒店名字报了一下,旁边的林秘书听见了,讶异地接话道:“这么巧?我们也要去那。”   话刚说完,他就从眼睛余光里察觉到旁边贺辞投来的冷冷一瞥,立即闭嘴噤声,心想完了又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总觉得最近离失业有点不远了。   “是吗?”骆辰眼睛微微一亮,接着再暗了下去,下意识小心地看了一眼贺辞,“挺巧的。”   虞乔听闻,倒挺高兴的,跟这块冰山呆在一起实在太冻人了,有个恰好说得来的人能住在一家酒店也算个安慰。   “那我们顺路,一起?”虞乔嘴一秃噜,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对这事做不了主。   贺辞走在前面下了机,听到身后的虞乔冒出这么一句,听语气颇有点欢欣雀跃的意思,看得出来这一程飞机让他跟骆辰的关系仿佛迅速拉进。   他沉吟半晌,忽地转身看向骆辰:“坐我的车过去吧。”   骆辰原本以为贺辞肯定会拒绝自己同行,没想到喜从天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虞乔一见他呆住了,一把揽住他胳膊,拽着就走:“走走走拿行李去……”   贺辞走在后面,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看得出来虞乔很怕自己反悔了。   林秘书觉得贺辞的行为太反常,愣愣地开口:“老大,你……”   贺辞抬步离开,不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只是好奇虞乔为什么会突然态度转变。   贺辞心下想。   从前吃那么大的醋,如今却成了老朋友似的,是做给自己看的?让自己觉得他已经放下了,从前的“情敌”都能当相见恨晚的朋友处?   行,既然有那么小九九,那也不能让他失望了,得给他机会好好把这些小九九发挥出来才行。   贺辞低沉着目光这么想着,把心底一个很隐秘的心思压了下去,不肯承认。   才不是因为看到虞乔跟骆辰在一起那么开心——不管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总之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种难得的愉悦氛围。   前来接机的商务车比较宽敞,搭载四个人没什么问题。   林秘书坐在副驾,贺辞坐在中排,虞乔主动跑到后排坐着,想把贺辞身边的位置让给骆辰。   骆辰看出虞乔的意思,一只脚迈进了车厢内,猛地对上了贺辞那双冷如冰湖的眼眸,下一秒脚尖转了个向,直奔后座而去。   虞乔:“?”   骆辰坐在了他的身边,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我还是坐这吧。”   虞乔:“???”   骆辰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一丝疑问,于是小声道:“……前面冷。”   虞乔:“……”   现在确实是夏末没错,而且这里的温度还要比飞机的出发地更加暖和一些。   虞乔寻思他是在嫌车内空调的温度,转头看过去,恰好看到前方贺辞那冒着冷气的后脑勺,忽地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向骆辰投去了名为“理解”的目光,并得到了对方的恳切回应。   车子一路开向酒店,车厢内一路寂静无声。   虞乔都觉得要憋死了。   他戳了戳身边的骆辰,把微信加好友的页面打开,骆辰明白过来,给他扫了码。   【虞乔:你在这住几天?】   【骆辰:跟你们的行程一样,我是参加同一个会议的。】   【虞乔:那还有几天,加油。】   【骆辰:苦笑.jpg】   虞乔想了想,考虑到有可能是自己猜错了,所以他没有明说地问了一下:【对了,你跟贺总从前……是吧?】   骆辰看了一眼这条消息,一向温和的眉眼忽地沉了沉。   看起来这个新招的助理似乎什么都知道。   骆辰有些不安,从前他因为过于冲动,没查清贺辞已经有了恋人就上去示爱,害得贺辞几乎跟自己翻脸,到现在都后悔了好几年了。   虽然贺辞没再提过,但是他从贺辞的态度里也能看出来他还没原谅自己。   最要命的是,当时闹翻之后没多久,他就听说贺辞分手了,而且分得应当很不愉快。   因为从那时起,贺辞就永远冷着一张脸,没再有人看到过他笑的样子,更是对所有投怀送抱的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前任恋人念念不忘,几乎到了白月光的地步。   即使有这样的风评,明明惯于身居高位的贺辞也并不觉得影响到自己的颜面,从未否认过这一点,也证明这个“白月光”不仅真实存在,而且贺辞也并不想掩藏,仿佛恨不能人尽皆知,以免其他人觉得有开启新恋情的机会。   不过这几年来,贺辞却并没有下自己的面子,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跟贺辞当初那十分尴尬的往事。   【虞乔:不能说就算了,是我冒昧了。】   虞乔的消息再次发来,骆辰很快回复。   【骆辰:是的,你都知道?】   【虞乔:知道啊,看出来了,而且也跟我说过。】   骆辰下意识地把这句“跟我说过”的主语理解成了贺辞,于是放下了武装:【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虞乔: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其实我觉得你们大可不必这样,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   虞乔谆谆相劝,心想就你俩看起来那么暗流涌动的样子,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呢?破镜重圆多好啊?   【骆辰:可是贺辞哥他……】   【虞乔:他就是表面上这样,其实表里不一的!】   虞乔坚定地打了个感叹号,还用说吗,这冰山大佬明显是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啊!!不然能同意让骆辰上自己的车??心里希望跟他多呆一会,表面上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真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骆辰看到这个“表里不一”,下意识地一怔。   贺辞表里不一?他半信半疑,以他对贺辞浅薄的了解,这种疏离感可不是装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来的助理会显得这么了解贺辞。   【骆辰: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虞乔见这话,心想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对恋爱理论肯定天然就很了解的,于是啪啪啪打字。   【虞乔:慢慢来,我帮你。】   坐在前面的贺辞,听着身后隐隐约约的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立即就知道是虞乔在打字。   就是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经常吃这个亏,虞乔打字速度快,脑速也快,遣词造句的速度更快,往往每次聊天的时候他都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一个问题,虞乔的十个问题就已经发过来了。   后来把他弄得没办法,只好采用一条一条回的方式把事情讲明白,最后则直接改用语音输入,却还被虞乔嫌弃是敷衍,字都不肯打。   也不知道现在在跟谁聊得这么高兴。   “虞乔。”贺辞淡淡开口,“定一下今晚的晚餐菜谱。”   虞乔:“……”   刚刚选酒店得亏林秘书帮忙才搞定,没想到更麻烦的事就到头上来了。   虞乔看了看骆辰,问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骆辰一怔,才意识到虞乔这是给自己制造跟贺辞接触的机会,立即道:“没有,我都行。”   虞乔点了点头:“哦。”   “不过,”他瞥了一眼前面的贺辞,意味深长,“我想贺总应该知道你不爱吃什么吧。”   贺辞:“……”   他微微转头,眼角跳了跳:“……不知道。”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干嘛要去回虞乔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在暗示什么?   他们已经分手了,虞乔提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吃醋!!   虞乔见贺辞这么说,也瞬间无语了。   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就算贺辞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还惦记前任,但是默许自己还知道前任的口味有这么难吗?又不是很下面子的事,效果却是很拔群的!!   虞乔偷看一眼骆辰的脸色,见他的表情又一次尬住了,心下深深叹气。   骆辰干笑着自我圆场道:“也是,贺总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   虞乔:完了完了。   都开始从叫贺辞哥到喊贺总了。   他仿佛看到了两人的和好进度条再次后退了一大截。   虞乔无语,开始摆烂不做声了。   林秘书再次体贴地发来菜单,让他自由选择,顺便附上了一句:   “贺总不吃西芹和洋葱,不吃番茄,我什么都行。”   虞乔看见这条,就觉得遗憾。   居然不吃番茄!西红柿!命中注定的西红柿!   虞乔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失忆失得彻底,但是他依旧记得自己最喜欢的蔬菜是番茄——虽然也不确定番茄是不是蔬菜。   【虞乔:那我能单点番茄的给我自己吧?也不能上桌吗?】   他想起前几天他说想吃鱼的时候贺辞说的,对鱼过敏,也不让鱼上桌的言论。   怎么想都非常霸道不讲理,不能惯着!   【林秘书: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见林秘书这么直接肯定地回答了,虞乔倒有些意外,不应该啊,不符合他谨慎小心的人设。   【林秘书:但意见仅供参考。】   虞乔:“……”   刚夸完你就自己打脸了。   虞乔订完了餐,没出多久,车子就开到了酒店门前。   由于时间已经到了饭点,所以几人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去餐厅用餐。   大堂经理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地把他们带到了已经准备妥当的包间内,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菜就很快上齐了。   骆辰见到菜色,很自然地夸赞道:“看着真不错。小鱼真会点菜。”   贺辞的眼角倏然跳了跳。   虞乔听到他这么叫自己,非常愉悦,这是刚刚他嘱咐骆辰可以这么叫自己的,没想到他这么自然地就使用了这个称呼。   虽然失忆了,但是虞乔还是对这个称呼感到了下意识的亲昵感,听到他这么叫,仿佛一下子又拉进了不少距离。   贺辞的表情则又一次微微一变。   他实在没想到,把骆辰带过来一起吃饭能出现这么多戏剧化的场面,比如他居然从虞乔曾经“最讨厌的人”口中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   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被虞乔允许叫这个名字,只有在床上腻腻歪歪的时候才被允许偶尔使用。   五年过去,这是要改朝换代了吗??   菜品上齐,虞乔把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放到了自己面前,配上碗白米饭,对今晚这顿晚餐就充满了期待。   其他人都动起了筷子,只有贺辞显得有些犹豫,目光落在虞乔面前那盘颜色鲜明的番茄炒蛋上。   “?”虞乔见他看了过来,像小猫护食一样把这盘菜护在自己手臂里,“我又没让你吃,我自己吃不行?”   贺辞像是被气笑了,冷道:“行,你至于这样?”   虞乔松开手臂,把盘子拉得离自己又近了点。   林秘书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骆辰也不敢插话,见贺辞没再继续拿这盘菜做文章了,才各自吃起来。   贺辞垂眼,这盘被虞乔如此上心的番茄炒蛋,让他顿时觉得一切意外的事或许都不算意外的事了。   他突然明白了虞乔为什么要装作从前的事都没发生,而是以这种方式明里暗里地暗示着自己什么。   从前他跟虞乔在一起的时候,番茄这个蔬菜就从来没上过桌,因为自己不喜欢。   他当然从来没有要求过虞乔也不准吃,但是虞乔却自称自己也不喜欢,所以从来没有吃过,他并没有对此做过求证,也没有怀疑。   所以虞乔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告诉自己,曾经他在自己身边多么得委屈求全?是在委婉地谴责自己,让自己明白他决定分手的缘由?   举一反三,他让骆辰称呼昵称,是为了暗示自己,当初自己虽然作为他的男友,却始终没有走进他的心里,没成为最亲密的人,也就没有资格用那个亲密的称呼。   想到贺辞微微闭了闭眼,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虞乔用番茄汁拌饭,吃得很香。   他甚至都没腾出空来观察一下贺辞的表情,当然大概不会太好。   毕竟他在这整顿饭里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连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都特别细微。   这种气氛影响了桌子上的另外两个人,骆辰和林秘书吃这顿饭吃得都有点如坐针毡。   骆辰甚至都有点后悔,干嘛要跟过来吃这顿饭了。   也是要感谢虞乔的撮合,他突然知难而退了,打退堂鼓了,贺辞这种大冰山一般人确实驾驭不来,现在告辞还来得及吗?   最后一道鸡汤端了上来,炖得香味浓郁,引人食指大动。   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虞乔想也没想就下了单。   林秘书主动拿了碗,给贺辞和骆辰盛了汤,然后再准备给虞乔盛。   碗落在虞乔面前时,贺辞就看了过去,微微皱眉。   虞乔端起碗送到嘴边,差一点真的要喝时,贺辞忽地开口:“等等。”   虞乔不明所以地从碗里抬起头:“?”   一口还没喝上呢。   “你……”贺辞显得有些犹豫,像是在顾虑什么,但又不肯直白说。   “怎么了?”虞乔只当他是有话对自己说,但是跟手里的鸡汤没关系,所以一面看着他一面抬起碗。   “这是鸡汤。”贺辞蓦然开口,“你不知道?”   虞乔:“?”   虞乔心想这话问的简直是废话,他自己点的,他能不知道??   贺辞像是实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脱口道:“你现在对鸡肉不过敏了?”   虞乔:“……”   餐桌上忽地沉默了。   虞乔一个电光火石,呆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贺辞这句问句,似乎不是一种试探的问句,而是很肯定的疑问句。   就像是,他确信自己曾经对鸡肉过敏,所以现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敢喝鸡汤。   当然,作为一个完全格式化,一点也没留下的人,虞乔对自己是否对鸡肉过敏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过敏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贺辞为什么会知道。   是虞家人告诉他的?查资料查到的?虞家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章婷说的吗?   就算是虞家在自己的资料上写了这笔,他也不敢相信贺辞会记得自己对什么过敏。   虞乔难以置信地扫了一眼骆辰,明明贺辞连这位白月光前男友的口味喜好都已经不记得了,怎么会记自己对什么过敏。   太不符合他的冰山大佬人设了。   脑内千回百转,表面上虞乔还不能让贺辞看出来自己完全不记得过敏这件事,于是像模像样地放下了汤碗,满脸遗憾:“哦对,我差点忘了。这个汤太香了,我没忍住。”   骆辰笑道:“下次点鸭汤,味道应该差不多?”   虞乔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心想那还是不一样的吧,肯定不一样的,光这个香气就不一样!   等一下。他突然一阵恍惚,香气自己在贺辞家住了这么几天,确实一次也没看到鸡肉上桌。   怪不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对鸡肉过敏。   意识到这一点,虞乔突然对贺辞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感,自己只是他协议结婚的对象而已,他居然就能把自己对鸡肉过敏这件事记住,还能切实地履行。   虞乔长叹一声,像是颇有所感地摇了摇头。   这份心思用在骆辰身上,还有什么前男友追不回来的?真是心思用错了地方。   看到他摇头的贺辞:“?”   这态度什么意思?   嘲讽,一定是嘲讽,嘲讽自己现在还记得他对什么过敏。   贺辞眼眸冷了冷,暗暗咬了咬牙。   也怪自己不争气,干嘛要忍不住阻拦他呢?让他过敏就过敏吧,痒也是他自己痒。   很突然的,贺辞蓦然想起刚在一起不久时,虞乔意外吃到了几口鸡肉,浑身发红,尤其是白皙的脖颈,大片的绯红。   这副画面很突然地浮现在脑海,像是带来了某种巨大的刺激,让贺辞忽地感到心底一阵不自然地战栗。   虞乔把汤碗推到一边,就见贺辞猛地站起身,面色冷淡:“各位慢用。”   接着他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地冰碴子。   贺辞一走,包厢内的气氛肉眼可见般地缓和了下来。   骆辰表现得尤其明显,甚至连挺直的脊背都松了下来,神色也轻快了许多。   因为跟虞乔速度极快地混熟了不少,他轻声对虞乔抱怨道:“这么几年过去了,贺辞哥还是这么让人心生畏惧。”   “有吗?”虞乔眨眨眼,“你别看他的脸,就没事了。”   骆辰笑了笑:“还能这样?”   “能啊。”虞乔吃完最后一口番茄炒蛋,鼓鼓囊囊地说道,“还有就是,如果你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你就会觉得他其实外强中干。”   骆辰笑了笑:“是吗,那我倒是没感觉出来。”   在一旁的林秘书,忽地眼眸一转。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这位小虞少爷说的话,暗含一些特别的意味。   就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林秘书站起身:“我吃好了,二位慢用。”   他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包厢,来到了门外,酒店经理很自觉地上来请示:“今晚是定四间房吗?”   林秘书摸了摸下巴,以自己揣测圣意数年得出的经验和理解,说道:“不用,三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嘴硬总裁身边都有个上道的秘书 第14章 失忆   虞乔跟骆辰没有立即离开包厢,而是深入地谈话了下去。   虞乔:“你们当时是谁先对谁……”   骆辰叹息:“是他跟我断了关系的。”   虞乔大为震惊。   贺辞先提的分手,现在反而把人家当白月光?这当时又为啥自作自受啊?   “为什么啊?”虞乔疑问道,这得是几万字的狗血故事都写不完吧。   “为什么……”骆辰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可能有些误会吧,当时……算了,一言难尽。”   虞乔点了点头,体贴地不愿意再问了。   一言难尽往往不是真得指一言难尽,而是有些不好说出口的。   骆辰看向他,反过来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到贺总身边做助理的?”   “我……”虞乔摸了摸鼻尖,“一言难尽。”   毕竟联姻的事,实在不好对骆辰这位“白月光”开口,搞不好要起反效果。   ……恐怕也不是“搞不好”,而是一定。   更何况如果他把这俩人撮合成了,那联姻的事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自己的身份就很单纯只是助理而已。   “不过当助理的话,主要就是为了给贺总调整作息状态。”虞乔很坦诚地评价,“照他这种折腾人的作息,估计再没几年就要英年早逝了。”   骆辰失笑出声:“说真的,我从来没听到谁敢这么评价贺辞哥,大部分人都很……惧怕他。”   虞乔想了想,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不抱质疑。   不过他没开口说,说自己之所以不怕贺辞,是因为反正已经记忆全无仿佛死过一次了,所以就没什么可以顾忌,可以牵挂的了。   他最近也慢慢意识到,身边竟然一个值得自己牵挂,以及牵挂自己的人都没有。   “我无所谓。”虞乔说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也不怕他炒了我。”   反正现在当助理只是为了钱罢了,赚够了就跑了。   “贺辞哥的作息真得很差吗?”骆辰说回了这个话题,“我有听说过,自从他……分手以后,就开始变得非常不珍惜自己了。”   提到这里,骆辰垂下眼帘,也就是不知道那个抛下了贺辞的人到底是谁,如果知道是谁的话……   如果能想办法让他答应跟贺辞复合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看着贺辞这么痛苦,甚至苦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虞乔睁大眼睛:“你都知道啊??”   骆辰一怔:“当然……不是都知道吗。”   虞乔合上张大的下巴:“没,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然你……”   不然也不会这种状态跟贺辞相处吧?   虞乔试探道:“那你不觉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还没放下?”   “当然能。”骆辰苦笑,“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虞乔眨眨眼,沉默了。   好复杂,爱情的世界他不懂。   或许指的是确实无法复合?因为不能改变的原因无法复合?所以贺辞才会一面提了分手,一面又在之后的这么多年内为之痛苦?   虞乔把逻辑理顺了,顿时觉得贺辞有点惨。   原来即使是霸道总裁,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有解决不了的事,不是什么事都能如意的。   像言情小说里那种只手遮天的霸总果然还是少数啊!   虞乔脑补了一出狗血的豪门爱情大戏,沉默了。   还得慢慢来才行,看来关节是在贺辞那边。   两人没再说什么,骆辰却像被勾起了愁肠,叫了酒来。   虞乔舍命陪君子,边喝边聊了一个小时,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总之说了很多事。   还好喝得不多,两人意识都还算清醒,离开了包厢。   林秘书恰好下来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房间,迎面碰了个正着,于是对骆辰说道:“您有个行李箱刚寄过来,我帮您拿上去吧。”   虞乔拍了拍胸脯:“没事,我帮他拿就行。”   林秘书想要阻拦他,心想得早点把这人送进贺总的房间才算完成了今晚的任务,奈何虞乔喝得稍微有点上头,压根不管他在说什么,坚持自己去前台取行李。   骆辰稍微喝了一点酒之后也不再端着了,把林秘书推到了一边,跟虞乔两人往前台去。   林秘书没辙,想着还得有工作任务没完成,就没管这上头二人组,想着干脆让他们自己回房,于是拿出两张已经准备好的房卡,辨认了一下房号,把给骆辰的房卡塞进了骆辰口袋里,再把跟贺辞同一张的房卡放进了虞乔口袋里,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工作。   虞乔从前台拿了行李箱,主动拖着往电梯里去,艰难地辨认了一下口袋里放卡的数字,按下按钮。   酒店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电梯门口的位置略有些不平整的凸起,虞乔在这里稍微绊了一下,行李箱轮子刮在了脚踝上。   虞乔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去看。   “怎么了?”骆辰吓了一跳,忙凑过去看,“划伤了!”   “没事没事。”虞乔只感受到了一点细微的疼,低头随便看了一眼见不是很严重,便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一会回房间稍微处理一下,我先送你回去吧。”   骆辰坚持不让他拿行李箱,两人推让之间,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骆辰动作一顿,酒猛地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他倏然抬头,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贺辞,小声解释道:“小鱼他脚踝划伤了,我正想着……”   贺辞的眉心微微蹙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然看到白皙细瘦的脚踝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有细细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没啥的,我自己能处理。”虞乔坚持说道,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让自己脱离贺辞的注视。   很莫名其妙的,贺辞的这种注视突然让他觉得心跳加快。   虞乔觉得这一定是酒精的作用,于是用力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复。   “过来。”贺辞简单下命令道。   “啊?”虞乔一怔。   骆辰先反应了过来,把箱子趁机抢了过来:“你去跟贺辞哥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虞乔还想挣扎一下,奈何骆辰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贺辞已经走出了几步,见虞乔没跟上来,又转过了身看他,眉眼间虽然轻描淡写,但是说出的话却又含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过来。”   虞乔:“……”   认命了。   他抬起沉重的双腿,跟在贺辞身后。   酒店一片安静,只有壁灯洒下的昏黄光线染在厚实的天鹅绒地毯上,显得静谧而温暖。   但是虞乔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他抬头看去,正好能看到贺辞高大淡漠的背影,仿佛也能看到那上面缭绕的雾气。   零下十八度特有的那种雾气。   虞乔不知道贺辞为什么要亲自给自己处理伤口,被酒精浸得稍微有些不清醒的头脑令他没法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他觉得即使自己是清醒状态的,可能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直觉告诉他,贺辞好像又不大高兴了。   虽然打从自己跟贺辞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贺辞心情不佳,但是此时似乎更加严重,不仅心情不佳,还带着些令人胆寒的阴郁怒气。   回到贺辞的房间,虞乔跟着他走进去,站在门边。   “关上门。”贺辞淡淡看向他。   虞乔动作犹疑地照办了。   察觉到他的犹豫,贺辞冷笑一声:“怎么,难道还怕我杀你灭口?”   虞乔:“???”   还有这种可能的吗?   看到青年脸颊上淡淡的绯红,贺辞就知道他又有点喝上头了,现在可能说什么都会被他当真。   贺辞没再逗他,而是找出了小医药箱,随手指了一下沙发:“坐下。”   虞乔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下。   贺辞拿出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坐在他身边,把碘酒瓶子递给他:“自己消毒。”   虞乔接过来:“哦。”   反正都要自己上药,那叫到他房间里来干嘛啊?莫名其妙。   虞乔心下吐槽道。   他捏紧了碘酒的瓶盖,用力一拧。   ……没拧开。   他有些不敢置信,再次用力,简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还是没拧开。   ???   虞乔觉得这不可能,一定是这碘酒瓶盖被502胶水给焊死了,一定就是贺辞在故意整自己,怪不得非要他来这里处理伤口呢!原来在这等着!   贺辞看着他挣扎两次,无奈地闭了闭眼。   果然是喝醉了。   虞乔转头看向贺辞,瞪着他:“你弄的?”   贺辞:“?”   虞乔指了指瓶盖:“这就是你的目的?”   贺辞挑了挑眉,凉凉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你拧不开是因为你拧反了。”   虞乔:“……”   他呆了半晌,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哦。”   他重新试了一下,果然很顺利就把瓶盖给拧开了。   贺辞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只要喝了酒就跟智商降到负二百五一样。   眼看着虞乔沾了碘酒,但是却怎么也对不准自己脚踝上伤口的时候,贺辞冷眼旁观,心想绝对不会帮忙的。   曾经也不知道帮这个笨蛋处理过多少次伤口,但是也没换来几声好话,想让他撒个娇都难于登天。   虞乔独自努力着,有点较真。   酒劲上头,晕眩感让他有些看不清伤口的位置,又或是看清了但是手上的动作总是出差错。   他到最后都开始怨怪为什么这个伤口这么细,找起来那么难了。   正当他腰都酸了的时候,手中的棉签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夺走。   贺辞不耐烦地把这只都已经干涸了的棉签扔了,拿起新的棉签沾了碘酒,帮他涂在了伤口上。   沾取碘酒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有些粗暴,但是棉签一触碰到虞乔的伤口上时,他的力道就下意识地放轻了。   虞乔直起腰来,按了按酸痛的肌肉,轻轻叹气。   “我只是喝了点酒所以才涂不准的。”   贺辞把创可贴给他贴好,闻言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小白眼狼不会认自己的好。   “所以呢,为什么明明酒量不怎么样,还要喝?”贺辞冷冷道。   “嗯?”虞乔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有点不服了,“我酒量怎么不好了?”   “一共喝了多少?”贺辞一语中的。   虞乔想了想,丧气了。   确实不多。   “或许是因为度数高。”虞乔不死心地继续找原因,最后耍起赖来,“再者说了,你怎么会知道我酒量好不好,你知道什么……”   贺辞闻言,眼神里的神色又冷了冷。   是,说得没错,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说了解他?   “你现在喝成这样,算不算渎职?”贺辞恢复了冷淡的神情,“还怎么保证我今晚的作息正常?”   虞乔睁大眼,顿时不爽了:“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啊?我今晚喝酒还不是为了你?”   贺辞:“?”   他冷笑一声,觉得实在搞笑。   跟自己当初的情敌亲亲热热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阴阳怪气给谁看,还好意思说是为了他喝酒?   虞乔看出了贺辞神色中的不赞同,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得到肯定,脚踝上的伤口适时地疼了起来,于是怒道:“还有我这伤!这得报工伤!”   贺辞从未听过这么离谱的“工伤”,反倒好奇起来他能就此说出什么花来:“那你说报工伤的理由是什么?”   “我 ……”虞乔憋出一个字来,又觉得说不下去了。   毕竟直接说是为了撮合他跟骆辰旧情复燃就显得有些……过于直接。   万一贺辞现在对骆辰情绪还是比较激进,自己直接这么说了,那必然是起到反效果。   见虞乔憋半天也憋不出第二个字,贺辞勾了勾唇角。   喝醉的虞乔,让他看出了从前的些许影子来,喜欢强词夺理,喜欢乱说话,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眼眸沉了沉,注视着虞乔,忽然发现这五年过去,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那样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唯独就是,似乎更瘦了,锁骨的轮廓分明可见。   贺辞忽地脱口道:“没吃饭吗?这几年。”   虞乔抬眼看向他,有些恍惚:“什么?”   贺辞抿了抿薄唇,没有再重复一遍。   有些话问太明白了,就好像成了越界。   贺辞起身走向冰箱,想拿点喝的给虞乔解解酒,恰好看到冰箱里有一瓶零乳糖牛奶,就没有拿一旁的酸奶。   “喝点。”贺辞把零乳糖牛奶递过去。   虞乔看见这瓶子,说道:“谢谢,可我不喝纯牛奶,我乳糖不耐。”   贺辞皱了皱眉,把瓶子转了个方向,让上面“乳糖不耐”四个字对着虞乔给他看。   虞乔眼睛一亮:“居然还有这个?”   他伸手想接,却见贺辞瞥开了眼,随手拧松了瓶盖再递给自己。   虞乔动作一顿,心跳停了一拍。   这个画面像是突然勾起了什么回忆似的,有很强的熟悉感。   但是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得抓不住了。   虞乔没有多想,接过了被拧开瓶盖的牛奶。   冰凉清甜的味道从口腔划入喉间,异常地舒爽。   贺辞看着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觉得隐约有点得意。   就这点爱好,难道还不知道这人喜欢什么吗?不是吃就是喝,明明乳糖不耐还特别爱喝纯奶,从前冰箱里的零乳糖牛奶永远不能缺。   都这样了,居然还觉得自己不知道他乳糖不耐,是在瞧不起谁?自己是跟他分手了没错,不是失忆了!!   虞乔喝完牛奶,起身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这句话把贺辞打回了现实,沉默不语。   虞乔起身离开,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回头说了一句:“贺总,你看你这份体贴用在对的人身上,那肯定……”   贺辞神情蓦然一凛:“什么?”   虞乔点到即止,立刻跑路。   贺辞却在房间内气得牙痒。   享受完了以后说一句什么把体贴用在对的人身上……   贺辞只觉得时隔几天又再次心梗了一回。   虞乔跑出贺辞的房间,拿出自己口袋中的房卡,照着上面的房号找房间。   然后他又回到了原点。   虞乔:“?”   这是给错房卡了?   虞乔离得远了点,给林秘书发了个消息:   【虞乔:怎么有张房卡跟贺总房间的一样?】   林秘书很快回复:   【林秘书:没弄错,嘿嘿。】   附上一个狗头表情包。   虞乔:“?”   还好清凉牛奶把他的酒劲压下去不少,他立即就反映了过来林秘书是什么意图。   但是是给错房卡了?   虞乔默然不语,觉得这个方法稍微有点激进。   【虞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林秘书:不快不快!相信我!】   虞乔沉吟片刻,心想自己在贺辞身边毕竟没有林秘书呆得时间久,有些深层次的东西自己领会不到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既然林秘书也想到了直接让骆辰跟贺辞住进一间房,就证明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他俩确实就差一张薄薄的纸戳破就能顺利破镜重圆了。   虞乔决定相信林秘书的判断,于是给骆辰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房间号,径自走过去。   “怎么了?”骆辰打开房门等他。   “给。”虞乔把房卡递给他,“走错了。”   “走错了?”骆辰意外道,“这……其实也无所谓,我们换房间住就好。”   “那可不行不行。”虞乔赶紧说道,“那差远了,不能换。”   骆辰不明所以,但是见虞乔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他手中的房卡。   还好出差所携带的行李不多,所以收拾起来也很快,简单几分钟便重新打包好了行李,离开了房间。   虞乔走了进来,把房门关上。   他站在空旷的酒店房间,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说不定今晚过后,到了明天一大早,联姻的事就可以告吹了。   虞乔站在原地半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虞家给的联姻劳务费?   虞乔心想这样想有点不厚道,毕竟贺辞给自己开的助理工资也足够高了。   还是安心打工比较好。   .   骆辰按照新房卡上的房号,直接刷卡进去了。   刚一进去,他就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气氛不对。   温度也不对!   明显比外面的温度低上许多!   骆辰疑惑地站在门口没进去,直到看到玄关处闪过一个冷漠身影时——   骆辰:“……”   一切都有了答案,敢情是这里有个制冷机。   “你怎么……”贺辞皱紧眉,看见骆辰手里握着的房卡,“你这张卡……”   “是,是小鱼给我的!!”骆辰赶紧给自己解释,生怕担上什么不得了的罪名。   贺辞沉默,骆辰吓得魂不附体,直到听见他冷冷地说道:“你不要这么叫他。”   “啊?”骆辰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辞皱了皱眉,像是不太情愿似的,但还是最终说道:“不要这么叫他,小鱼……之类的。”   “……哦。”骆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等下,怎么突然把话题拐到这件事上面了,这是重点吗??   贺辞再次开口,才又重新说回了正题:“你说你这房卡,是虞乔给你的?”   骆辰忙不迭点头。   贺辞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他给林秘书打去了一个电话。   “房卡怎么回事?”   就这一句冰冷至极的话,就够把林秘书刚刚酝酿起来的瞌睡虫给完全打没。   “房卡……怎,怎么了?”林秘书不敢相信自己这件事居然办错了,“您不愿意虞少爷……”   贺辞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啪得一下挂断了电话,打断了林秘书的解释。   骆辰战战兢兢地看向他:“?”   贺辞闭了闭眼,神情温和了些:“抱歉,应该是给错了。”   骆辰瞬间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虞乔在你房间?”贺辞有些犹疑地问道。   “是啊。”骆辰觉得有点糊涂了,“所以我到底应该住哪啊?”   贺辞看着他,觉得骆辰似乎真得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虞乔一个人在胡乱折腾。   “你们今晚都聊了什么?”贺辞其实很好奇虞乔都跟他说了什么,但是又无法开口去问,此时有这样的机会,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聊什么特别的。”骆辰顿时觉得有些羞赧,“他……他挺关心你的。”   不仅关心他,还很关心撮合他们的感情问题。   贺辞像是听见了什么奇闻,眼睛蓦然一动:“他……关心我?”   骆辰点了点头,觉得贺辞的神情有些变了。   没那么冷了,四周的温度也好像提高了不少。   他瞳孔一颤,这种变化是因为……   贺辞又问道:“所以关心了什么呢?”   “关心……”骆辰觉得有些说不下去,“总之他好像对你从前的事很了解,你跟他说过?”   贺辞皱了皱眉:“他……”   他见骆辰眼睛里都是真诚的疑惑,似乎是真的没猜出来虞乔到底是什么人。   一想到虞乔这一整天搞得那些阴阳怪气的事,也算是完全把骆辰蒙在鼓里,搞得他怪可怜的,贺辞也有些不忍心了。   “你真的不知道……”贺辞绷紧了唇角,说道,“不知道他是谁?”   骆辰眼中的神色千变万化,从疑惑到恍惚到恍然大悟再到瞬间黯淡。   “原来……原来就是他?”骆辰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居然在正主面前出了这种丑。   “嗯。”贺辞淡漠的嗓音中难得带了几分过意不去,“你别忘心里去,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骆辰垂下眼点了点头,两人沉默许久。   忽然,骆辰低声问道:“那他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生活助理?”   贺辞提到这事也觉得荒谬:“他突然出现,说……总之算是他自愿的,就好像对过去的事都不在意了一样,但是事实也并不是,总是明里暗里在暗示我什么。”   “暗示?”骆辰捕捉到了这个名词,“怎么个暗示法?”   贺辞看向他,不作声。   骆辰从他平静冷厉的眉眼中慢慢读出了些什么:“你是说我……我跟你……”   骆辰恍然大悟,怪不得要自己来贺辞房间。   这样想,逻辑似乎是通的,但是骆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虞乔明知自己是什么人,却亲自把自己往前男友房间里推,看起来还那么真挚……   骆辰想起今天相谈甚欢下来,虞乔眼中那份毫不掺假的真诚劲,觉得越来越难解释了。   再加上某些对话。   “你们当时是谁先对谁……”   “是他跟我断了关系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可能有些误会吧,当时……算了,一言难尽。”   “这么几年过去了,贺辞哥还是这么让人心生畏惧。”   “有吗?你别看他的脸,就没事了。”   “还能这样?”   “能啊。还有就是,如果你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你就会觉得他其实外强中干。”   某些短信。   【你都知道?】   【知道啊,看出来了,而且也跟我说过。】   【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其实我觉得你们大可不必这样,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贺辞哥他……】   【他就是表面上这样,其实表里不一的!】   【骆辰: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虞乔:慢慢来,我帮你。】   骆辰回想起这这些对话,越发察觉到某个奇异的诡异之处。   “贺总。”骆辰蓦然抬头,看向贺辞,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情况……”   “小鱼他……哦不,虞乔他,好像把过去……跟您有关的事,全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   推一下预收~   [预收文《跟影帝前任在恋综营业后爆红》见专栏,求收藏]   程洛刚出道时谈过一次地下情,然而前男友面冷心硬捂不热,最后只得不欢而散。   分手后,程洛越来越糊,前男友则靠着天生的冰山气质演遍了狠厉帝王、霸道总裁、冰山大佬,圈粉无数,红成顶流级影帝。   某日,一档恋爱生活综艺上门邀请,程洛见到了自己的“营业对象”——粉丝称之为内娱著名冷柜的前男友,悲痛转身:   完了,这节目药丸。   ——————————   节目录制过程中:   厨房做饭,程洛拿东西不小心靠近,裴予立即躲开。   雨天艰难赶路,裴予拿着两把伞都没有给他一把。   冬夜山村求生,裴予竟然拿走了他视若命根子的刚烧好的热水!   程洛:“不录了!!这谁嗑得动!!”   节目播出大半,#裴你一程kswl#高居热搜第一,节目盛况空前,程洛也暴涨千万粉丝,全网都求他们CP成真。   程洛:“?”   ——————————   《恋爱概率》这档节目被封为了恋综天花板,广场里,裴予×程洛这对大热CP的名场面让人看花了眼。   厨房做饭名场面:   【进来嘲笑!!裴予这张高冷厌世脸,程洛一靠近耳朵就红了!】   雨天赶路:   【裴予想跟程洛打一把伞,程洛却把另一把伞要走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冬夜山村:   【救命!裴予拿热水是为了给老婆灌暖水袋!】   #有个撩而不自知的老婆有多折磨#   #我那撩不动的直男老婆#   #磕上了一对冤种CP可怎么办!#   ————————————   恋综结束许久,CP热度仍旧不减,各种#裴予为程洛送机# ,#裴予助程洛拿下高奢代言#,#裴予进组探班程洛#之类的词条轮番登上热搜榜单。   当年踩着程洛上位的对家买了一堆黑通稿,造谣他营业时就毫无下限,热搜也全都是他买的。   黑粉们在网上狂舞,狗仔们在机场围堵,直到看见那位疏离冰冷的高岭之花当众把准备登机的程洛给捞进怀里。   裴予依旧绷着脸,声音从狗仔偷偷放在程洛口袋里的窃听器传出来,语气虽然不自然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走了,跟我复合可以吗?”   吃瓜群众们:“???”   #竟然是破镜重圆!#   #我要去重刷节目一百遍#   #内娱著名冰山今天化没了#   1、甜文HE   2、预收过八百就开   [预收《跟豪门前夫一起重生后爆红》求收藏~]   从小逆风逆水诸事不顺的陆深发现自己越在乎的越留不住,所以只敢用最内敛的方式爱着那个凌厉霸道的豪门前夫,却还是被提了分手,惨淡收场。   然后他重生回了七年前,那时他还没跟前夫认识,还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   未播先火的网剧剧本被对家半路截胡;颇有热度的电影选角,公司把他的简历撤了下来;正在热播的综艺直接邀请,经纪人谎称没有档期换了别的艺人。   重生一回的陆深试图改变过去,然而还没着手,他的经纪人就被换了,公司高层被撤了,对家被雪藏了,厚厚的商务意向书直接写好了他的名字送了过来,各路大佬争着跟他合作。   莫名躺红的陆深:“?”   .   秦燃跟陆深婚后三年,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觉得他不解风情,冷漠自持,简直就是家庭冷暴力。   在一次通宵酒局后,秦燃刻意沾了一身别人的香水味,却被陆深毫不在意冰凉淡漠的神色刺痛,一时冲动说了分手。   陆深眉眼清冷:“你别后悔。”   秦燃愤怒立誓:“谁后悔谁是狗!”   酒醒了,秦燃重生回了七年前,跟陆深成了陌生人。   秦燃提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开疆拓土占据了内娱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以及非常偶尔地“关心”一下前任的情况。   ……然后发现此时的前任过得很不好,经纪人欺负他,公司雪藏他,对家针对他。   秦燃故意坐视不理,直到在一次酒会上亲眼看到他被作践得红了眼眶却还咬着牙故作坚强。   很快,娱乐圈内刮起一阵大风,资本巨鳄长星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大刀阔斧,放话要整顿内娱。   .   在大半个娱乐圈都出席的盛典宴会上,作为绝对视线中心的新上位年轻大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角落里的某个小糊咖冲去。   秦燃一脸憋闷:“刚刚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你怎么都不生气?”   陆深冷淡地挑眉:“秦总,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提的。”   “……”秦燃纠结几秒,压低声音,“行,我后悔了,你介不介意带我……带条狗回家?”   大半个娱乐圈的吃瓜群众:“???”   1.双重生,甜宠文HE   2.快收藏啊啊啊! 第15章 确认   虞乔回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骆辰用的古龙水的味道,闻起来有点甜甜的。   虞乔倏然想起了之前在贺辞房间里闻到过的竹子气息。   原本没什么联系的,这两种味道实在太南辕北辙了, 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味道。   但是他就是想了起来,并且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因为现在这两种味道去了同一个房间内吧。   虞乔这么想着,笑了笑。   这天晚上, 他做了不少梦, 但是内容都记不清了,好像在梦里面也都模模糊糊似的。   唯一记得的是,他好像梦见了贺辞,还有骆辰。   虞乔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窗帘外透进了清晨的微光,他眯起眼睛发了会呆,抓了抓头发。   这一夜平安无事, 不知道那两位什么情况了?   虞乔顿时提起了兴趣,跳下床洗漱穿衣出门。   走廊里陆续都住客出门,他一溜小跑往贺辞房间那边去。   按理说,眼下已经快七点了, 他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去喊贺辞起床。   但是他当然是不可能这么没眼色的!   虞乔来到贺辞的房门口,最大限度地放轻脚步, 连呼吸都恨不能屏住了, 再凑耳去听了听。   啧,鸦雀无声。   虞乔顿时在心底脑补了十万字久别重逢极具氛围感的爱情故事。   指尖轻轻一抖, 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忽地从心底窜了窜。   虞乔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太突兀, 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让他不明白应该归结为什么原因。   “咔哒”一声,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打断了虞乔的思绪。   虞乔立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贺辞站在房门里,骆辰则站在他的左后方。   虞乔半眯着眼飞速扫了一眼。   两人都穿着衣服,仪容整齐,光这么看的话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不该想的画面,还好还好。   那自己不会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而惨遭灭口。   虞乔松了口气,看向贺辞,语气十分自然:“你醒啦?我正准备来叫你呢。”   贺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嗯。”   虞乔正要开口问要不要下去吃早餐,就见贺辞转移目光看向了骆辰,开了开口,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一起用早餐吗?”   虞乔:哦豁。   这是开窍了吗?   既然贺辞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想去做电灯泡,于是悄无声息地往旁边退了两步,想自觉淡出画面。   “你。”贺辞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虞乔:“?”   贺辞顿了顿:“一起。”   虞乔:“???”   高估他了,果然还是没开窍。   大清早的,刚刚一起度过了一夜,早餐当然应该是两个人吃了,叫上别人算怎么回事啊。   虞乔下意识地看向骆辰,指望他开口暗示一下想单独用餐的想法。   骆辰慢慢勾唇笑了笑:“是啊,一起吧。”   虞乔:“……”   算了,这两人怎么回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好吧,那我去叫林秘书。”虞乔作出一派“打工人”应由的做派,把林秘书一起叫上垫背。   不知为何,当意识到今天这顿早饭还是能四人在一起吃的时候,虞乔莫名觉得心底那从刚刚就一直萦绕不去的酸涩感稍微减退了一些。   虞乔转身先行一步去叫林秘书,留下贺辞和骆辰在房门内一步未动。   贺辞闭了闭眼,说道:“说实话,你刚刚的笑有点假。”   骆辰眼角一抽:“贺总,你刚刚的语调也很不真。”   贺辞:“……”   他清了清嗓子:“算了,下次注意。”   骆辰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准备拍戏的新人演员:“别说的好像下次很遥远一样,马上了,要吃早饭了。”   贺辞看向他,说道:“这么早把你叫过来,很抱歉。”   “没事。”骆辰把藏在身后的衣袖理了理,因为大早上起早冲到贺辞房间里来,扣子都系错了,“你……你觉得他是什么情况?”   贺辞深邃的眸子看向走廊那头,半晌道:“不知道。”   看到自己跟骆辰大清早就在一个房间,虞乔竟然没什么反应。   确实不像他。   但是如果……   “是啊,确实不好下定论。”骆辰喃喃地猜测,“虞乔看起来这么平静,说是忘了过去的事是有可能,但如果另外一个角度,他只是已经放下了的话,也不无不可……”   话刚出口,骆辰就感到身旁的气压顿时低了不少。   “……那个,不是不是。”骆辰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找补,“我还是觉得最大可能就是他失忆了,真得很像,有很多细节都很令人怀疑的。”   这话再出口,骆辰才感觉那股低得让人打颤的气压终于又回暖了些许。   ……绝了,太难了。   贺辞没再说什么,径自离开房间:“去吃饭吧。”   “好好好。”骆辰见他没发火,情绪还算平稳,才松了一口气,揉了一把脸快速跟上。   .   虞乔去叫醒了林秘书,房门打开的时候,面对这仿佛一夜没睡面色苍白看起来极为可怜的脸,虞乔吓了一跳:“林宝,你怎么了?”   林秘书被他这称呼激得抖了一下,接着苦着脸道:“没事。”   “你这看着像没事?”虞乔显然不信,“顶多算暂时没逝。”   林秘书没听出他的谐音梗,表情更难看了:“你说得对,是暂时没事……”   就在昨晚,他做了一件他职业生涯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就是把虞乔的房卡换成了贺总房间的门卡,或者说,换了就换了,但是自己竟然没有亲自把虞乔送到贺总房间里去。   所以他才会在完全一脸懵的前提下,接到贺辞打开的电话,由于贺辞只是问了一句房卡怎么回事,刚开始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当过了一会,贺辞让他订一间房间给骆辰的时候,他就察觉出点不对味来了。   也终于搞明白自己恐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简直是太难了。   虞乔看着林秘书的表情越发难看,像是做了一夜噩梦一样,怜爱地说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了?走,先下去吃早饭,吃了再补补觉?”   林秘书还是没缓过来,心如死灰地顺着虞乔的动作准备下楼,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回过味来,停住脚步问道:“贺总呢?”   “在楼下呢啊。”虞乔说道,“一起吃早饭啊。”   “我不去了,谢谢,我发现我不饿,我要回去睡回笼觉……”林秘书大力出奇迹,一把就挣脱了虞乔的手,往回跑,“那个……不用管我了,你们吃你们吃!!”   虞乔:“?”   什么情况?   怎么还闻贺辞色变呢?   虞乔想叫住他,奈何林秘书跑得实在太快了,压根叫不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秘书就直接窜回了房间,门都关上了。   过了两秒,反锁的咔哒声响了一声。   虞乔:“……”   怎么搞得像是有人要绑架他一样。   虞乔原本还可以过去仔细问一问,奈何时间到了,饿得他前胸贴后背的,便先管不了别人了,下楼吃饭。   酒店餐厅有安静私密的包厢,大堂经理早就做了准备,虞乔一来便笑眯眯地上来迎接,将他带到了贺辞和骆辰已经落座的包厢内。   虞乔刚一走进包厢内,贺辞和骆辰就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稍微变了变。   骆辰更是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你来啦。”骆辰先开口说道,“诶?林秘书呢?”   “他不来了,他说要补觉。”虞乔在骆辰旁边的座位坐下,“说不吃了。”   贺辞按了一下上菜铃。   包厢内安静下来,虞乔慢慢有点如坐针毡起来。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就是自己现在插在贺辞和骆辰之间,有点古怪。   “昨,昨晚睡得好吗?”骆辰再次开口,问虞乔说道。   虞乔:“挺好的,你呢?”   骆辰:“……还行。”   可不是还行吗,先跟贺辞对了一下今天要上演的“剧本”,然后再临时找酒店开了房间,折腾到半夜才来得及睡,一夜还都是今天要走的流程,那必然是要睡得还行。   贺辞轻轻地干咳了一声,骆辰一个激灵,进入正题。   “对了,这里气候还挺不错的。”骆辰看向虞乔,“你之前来过吗?”   他问完,贺辞眼神微微一动,往虞乔那边看去。   虞乔看着骆辰,心想你这问题对我来讲可真刁钻啊。   他虽然已经尽可能面面俱到地准备好各种有关“过去”的问题答案,以防露馅,但是像去没去过某座城市这种事,除非是从小到大都天天跟他呆在一起的人,不然没人能答出确切的答案。   他所能问的人也很少,只有章婷和许昼,但是章婷显然不算个合格的母亲,对他大部分的事都一问三不知,许昼虽然自称是他多年的好朋友,但是对于某一段时间内的事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解释说是那段时间两人交流比较少。   总之无论如何,他所知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一旦真的细问,肯定漏洞百出。   不过好在在场的人,不论是贺辞还是骆辰,都跟从前的他压根不认识,所以就算瞎扯也不会露馅。   “来过啊。”虞乔随口说道,“来旅游过,不过那时候年纪不大,记不清了。”   这座城市跟章婷所说的小时候他长大的城市距离不远,加上这里算得上旅游城市,所以自己从前来过也是有可能的。   另外就是,刚刚在这里飞机落地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的熟悉感,但是转瞬即逝,很难捕捉到。   再加上说是年纪小的时候来过所以现在记不清了,也可以避免骆辰再细问。   大体算个安全完美的回答。   “这样啊。”骆辰应了一句,眼神往贺辞那边瞟,见他没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喝了口桌子上的薄荷柠檬水,看起来像是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往下问了。   菜品送了过来,一桌子都是中式早餐,很合虞乔的喜好。   三人动了筷子,虞乔先夹了个面前的虾饺吃,发现味道不错,整颗虾仁十分弹牙,面皮晶莹劲道。   “好吃吗?”贺辞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虞乔点了点头,看向他,作为一个合格的拿钱办事生活助理立即发现了老板的意思,便把面前的虾饺都端到贺辞面前:“来一个?”   贺辞的目光落在蒸笼上晶莹剔透的虾饺,半晌不说话。   虞乔端着蒸笼,心想这人不会还要从这几只虾饺里精心挑选一只顺眼的吧?   “不吃。”贺辞挪开目光,“拿走。”   虞乔:“?”   怎么,自己揣测错了意思?   “我尝尝。”骆辰打量着贺辞的神色,忙伸筷子夹虾饺,把这趴圆了过去。   碰了一次钉子,虞乔就懒得管贺辞吃什么不吃什么了,自顾自地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十分满足地用一口甜豆浆收场。   早饭结束,林秘书也拿好了工作文件下楼等贺辞。   作为生活助理,虞乔就没有跟着一起出门开会,而是回了房间睡觉。   贺辞和骆辰并肩走着,往酒店门口停着的商务车去。   “你说得对。”贺辞目光低垂,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冷白的光刺得眼睛发痛,他嗓音低哑,缓缓地合了一下眼,“他都忘了。” 第16章 误会   贺辞忙着开会忙了三天, 虞乔就在酒店里无聊了三天。   由于骆辰跟贺辞要参加的会是一样的,林秘书又得一直随行,三人的日程满到基本没时间休息, 每天都是他们回酒店的时候虞乔已经睡着了,而等到第二天三人再出门的时候,虞乔又还没起床。   “说真的, 我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虞乔一面躺在床上打游戏, 一面跟组队的许昼聊天,“我失忆之前。”   “真不做什么。”许昼说道,“你没有打工的命。”   “我不明白,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无业游民啊?”虞乔觉得不靠谱,毕竟他从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虽说学的是个没什么专业性的万金油工作,但也不至于一直不找个班上, 他也不是什么富二代。   “那倒也不是。”许昼接话道,“我只知道你毕业后会到处跑,不同的城市都住上几个月,费用就靠到当地的私房烘焙店做几个月甜点师来赚。”   “嗯??”虞乔一怔, “我还有这个本领?你之前怎么没说。”   “因为你以前说那不是工作,只是爱好, 一说那是工作你就跟我急。”许昼说道, “你是一直问有没有工作过啊,那我当然说没有。”   许昼顿了顿:“仔细想, 感觉现在的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从前的你很犟, 棱角重得很, 尤其是跟……”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虞乔一面操作游戏角色一面心不在焉地问道:“跟什么?”   “……”许昼笑了一声。“没啥,反正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虞乔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把注意力专心放到游戏上去了。   他当然想过找回自己的记忆,但是在还没被送到贺家的时候他就被虞家送去做了全套检查,最终结果都是不明原因的失忆,跟外力损伤关系不大,医生更多的怀疑是心里因素。   虞乔也查过一些资料,开始怀疑自己的这种失忆或许是因为某些精神刺激。   那既然如此,还不如别想起来,或者起码暂时先别想起来。   他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确实很惨,但是或许最惨的主要还是因为没钱,毕竟自己在许昼口中是个坚决不肯上班的人。   这么想着,那怎么也得赚够了钱再去把记忆找回来比较好,不然真要一下子恢复了,这种无忧无虑的好日子怕是就没了。   打完游戏,虞乔照例按点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摸了摸额头,似乎是发烧了。   今天贺辞的会议就结束了,林秘书过来叫上他准备返程,却被他没精打采的脸色吓了一跳。   “发烧了?”贺辞在林秘书的焦急通知下来到了虞乔的房间,皱着眉试了一下温度,“是有些烫。”   虞乔耷拉着眼皮,心想一定是因为太无聊了,通宵打游戏果然不可取。   “正好,起来去医院吧。”贺辞说道。   虞乔:“?”   等一下,他没听错吧?贺辞是不是说了一句“正好”?   还是人吗?!   许是也注意到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大妥当,贺辞微微抿了抿唇,改口道:“我正好在这里有熟悉的医生。”   虞乔没什么力气地答应了一声:“哦。”   林秘书扶着他送上了车,他糊里糊涂地睡了好半天,车子便开进了一家医院。   医院里人很少,虞乔懒得动脑筋,在贺辞的安排下去了诊室,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检查,最后再回到诊室。   老实讲,他觉得有点奇怪,只是发个烧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头部检查。   但是他现在没多少智商用来思考这个问题,加之他发现医生是个金发蓝眸的外籍医生,这家医院也很明显是个私立医院之后,便想着或许是这里的检查策略格外不同,便没再多想。   他坐在诊室的沙发上,旁边坐着贺辞,面前则是医生。   医生看了一会检查单,抬头对贺辞说:“他……”   贺辞忽地打断了他,口中说了一种虞乔听不懂的语言。   接着,医生顿了顿,便同样用这种语言回答。   虞乔:“?”   他唯一能听懂一点的外语就是英语,但是显然这两人此时说的并不是英语。   “请不要用中文交流。”贺辞用着熟练的法语说道,“我暂时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病情。”   “好,贺先生。”医生说道,“不过您不必过于担心,目前的检查结果看,我倾向于这位患者并没有严重的器质性疾病,即这种失忆并不是大脑疾病或者创伤导致的。”   贺辞刚要开口,手臂就被戳了戳。   他转头看向虞乔,见虞乔小声说道:“医生说的啥呀?你给我翻译翻译。”   “说你没什么事。”贺辞张口就来,“发烧是因为玩手机玩多了。”   “……”虞乔眨眨眼,“?”   贺辞转头看向医生,再次转换语言:“所以是因为心理原因导致了失忆?”   “有一定可能,但要更确切的结果的话我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检查。”医生答道,“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确实是心理因素居多,通俗来讲,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记起来过去的事。不过一般的失忆都只是片段性的,像这种完全性的失忆确实少见。”   贺辞垂下眼,神色晦暗不明,交叠在一起的指节暗暗发白。   “不过我还是建议,能够通过治疗恢复记忆。”医生说道,“长期对严重的失忆情况不加干预,可能有无法预见的不良后果。”   “怎么治疗?”贺辞抬眼看他,眼神沉沉的,显得有些不安,“治愈的概率又有多大?”   “目前没有很好的治疗手段,只能尽可能刺激他的思维,比如跟过去有关的事,让他慢慢响起来。”医生说道,“当然,一切都只能说是尝试。”   贺辞沉默不语,其实跟他想象的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在追问的了。   手肘再次被戳了戳,贺辞转头看去,见虞乔瞪着一双因为发热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又说什么啦?”   贺辞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比从前瘦了很多,看起来莫名得令人心疼,也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失忆。   是跟自己有关吗?   贺辞这样想到,却又不敢深想。   “说不能熬夜,少玩手机,多吃蔬菜。”贺辞说。   虞乔:“??你俩说了那么一长段,就说了这几个词??”   “嗯。”贺辞面不改色,“外语比较啰嗦。”   虞乔觉得自己被骗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拿了几盒药,贺辞便带着虞乔离开了医院。   因为他发烧,所以贺辞把行程暂时推迟。   “医生怎么说?”酒店餐厅,骆辰跟贺辞面对面坐着,问道。   “跟我想的差不多。”贺辞不欲多言,显得心情不太好。   “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吃完那顿早饭,你就确定虞乔是失忆了?”骆辰问道,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贺辞沉默,修长手指把玩着水杯,从凌乱的动作频率里显出几分他的不安来。   “我对虾过敏,严重到会休克。”贺辞说道,“但是他递给我虾饺的动作很主动,很积极,就好像觉得自己很长眼色能体会到老板的心意一样。”   骆辰闻言,点了点头。   就算是装作不认识了,以虞乔这样的性子,也不会恶劣到刻意主动拿虾饺给贺辞吃。毕竟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即使他不主动递虾饺,也不会让别人怀疑他知道贺辞对虾过敏。   贺辞没有说另外一个原因。   虞乔说,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旅游。   但是贺辞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做。   这座城市是虞乔的生父意外车祸身亡的地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是虞乔不愿意触及的地方。直到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要来这里出差,时间比较长,虞乔不想跟他分开,才跟着来了这里。   那段时间他百般注意着虞乔的情绪,才慢慢开解他不至于过分触景生情,解了他一个心结。   这也是之前他让虞乔跟自己一道过来的一个隐秘心思,只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虞乔失忆这件事。   他坚信虞乔不会拿这座城市称之为小时候来“旅游”,所以才更加确定他失忆了。   有了结果,反推过去,这段时间的许多令他疑惑的事便都有了答案。   比如为什么虞乔会答应来联姻,为什么会显得对自己很热情,为什么相处起来自然又“亲密”,仿佛对过去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原来并不是因为想要跟他破镜重圆,而是因为都忘了!!把他当陌生人了!!   一想到这件事,贺辞就觉得十分心梗。   见贺辞的表情不大好看,骆辰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也共情地叹了口气。   这感觉确实难受。   这么几天下来,骆辰已经看开了,从前的那点对贺辞的小心思已经荡然无存,他非常识时务,已经看出来除了对虞乔之外,贺辞恐怕对谁都是这样冷漠又直男,一般人遭不住。   与其招人烦,不如好好当个助攻。   骆辰这么想着,瞥眼恰好看到虞乔往餐桌这边走了过来,立即拿起了筷子,亲昵地往贺辞碗里夹了菜。   贺辞:“?”   他冷淡的眸光里晃过了虞乔的身影,便立即明白过来骆辰的意图。   他干咳了一声,也状似亲密地往骆辰碗里夹了菜。   骆辰:你动作再僵硬一点我就要怀疑你在下毒了。   虞乔远远走来,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动作,心里哦豁一声。   这进度还挺快啊。   在他们面前坐下,便听骆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虞乔拿起筷子,“那个外国佬医生开的药还真不错。”   骆辰跟贺辞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笑道:“贺辞哥,来吃这个。”   贺辞垂眼:“嗯。”   虞乔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俩:“你们俩最近关系不错嘛。”   “是啊。”骆辰看向虞乔,试图激发点什么,“你觉得我们俩配吗?”   贺辞瞥他一眼,微微皱眉。   这话听起来稍微有些过于激进了,他不确定这种程度的刺激对虞乔的病情来讲会不会产生反作用。   “当然配啊!”虞乔脱口而出。   贺辞看向他,见他颊边鼓囊囊的,还不忘表态,又觉得心头一哽。   “是吗……”骆辰看了一眼贺辞,再看回虞乔,进行下一步,“对了,听说你们已经有婚约了?”   虞乔一口玉米汁呛住,差点没噎死。   他心里地动山摇,嗖得一下看向贺辞,眼中满是责备。   贺辞压根没看他,光从余光里就读出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他啊?你是不是傻啊?这下尴尬了吧?诸如此类。   虞乔见贺辞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只好独自看向骆辰,打算以一己之力把这件事挽回一下:“没……没有的事,家里长辈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贺总不愿意,拒绝了,拒绝了哈哈。”   虞乔说完,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堪称满分,因为当初贺辞就只是说有一段“考察期”,并没有立即答应联姻的事,所以只要让贺辞现在说自己的考察期不通过,再玩个文字游戏,就可以完全说是拒绝了联姻。   “是……是吗?”骆辰没想到虞乔会这么说,小心地看向贺辞,试图求证。   贺辞:“……”   他镇定的神情都快把持不住了,他都想象不到虞乔这么希望自己跟骆辰能成一对,居然直接“替”自己拒绝了联姻。   话说到这份上,骆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他打算通过让虞乔“吃醋”的方式刺激一下,不过没想到虞乔是完全没get到。   或许这从某种角度也意味着……   骆辰感受到身旁贺辞越来越冷的气场,压根不敢说这种猜测。   比如虞乔压根就不吃他的醋,早不爱他了之类的。   贺辞恐怕可听不得这种话。   “既然婚约取消。”贺辞冷着脸说,“那你这生活助理的工作是不是也应该取缔?”   虞乔:“?!”   虞乔大惊失色。   一开始他是抱着把贺辞跟骆辰撮合到一块去,他自己再稳稳地干着工作拿着高薪,舒舒服服过日子的。   这当头一棒给他敲清醒了,对啊,这工作本来就像是建立在他跟贺辞的关系上的,加之自己作为曾经差点跟贺辞联姻的人,骆辰肯定也介意自己的存在,那这工作就更不可能做下去了。   从未设想过的下岗增加了。   虞乔心里飞快转动,贺辞看着他神色上的变动,气笑了。   行,果然比起自己,他更在乎自己给他开的工资。   “毕竟这份工作,算是我走后门给你安排的。”贺辞继续打击他,“基于人情。所以……”   “那不然这样吧。”虞乔头顶灯泡一亮,建议道,“贺总,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贺辞:“……”   骆辰:“……”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想让你当老婆,你却只想当他兄弟? 第17章 第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考虑贺辞的心情, 骆辰真得要笑出声。   他憋得很艰难,肩膀都在动。   虞乔看他反应这么大,有些郁闷。   说实话, 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联姻失败,好歹自己也是撮合这对老情人破镜重圆的大功臣啊,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个异性兄弟难道很过分?明明很合理嘛。   贺辞眼角不停地跳,冷笑挂在脸上极为难看。   他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还异性兄弟,这人失忆之后的思维真是天马行空,不服不行。   “不行吗?”虞乔有些遗憾,“不行的话……”   “联姻的事板上钉钉。”贺辞忽然说道,冷笑道, “你跑不了。”   虞乔:“?”   “嗯……小鱼你误会了。”骆辰见贺辞终于忍不住图穷匕现了,便也说道,“我跟贺辞哥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虞乔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贺辞,半晌喃喃道:“啊?你们不是前任的关系吗?”   骆辰一怔:“……啊?”   贺辞抬了抬眉, 由于过于震惊而轻笑出声。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之前虞乔一直在刻意地让他亲近骆辰, 他当时还以为虞乔是在阴阳怪气暗示自己什么,敢情是没有阴阳怪气, 没有还没放下,也没有吃醋试探, 都只是因为虞乔真情实意地想撮合他和骆辰!!!   贺辞按了按太阳穴, 顿时觉得花了那么多精力反复猜测了那么多原因的自己就像个大冤种。   “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想……”骆辰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误会的关键所在,他一面看着旁边贺辞几乎黑成锅底的脸,一面赶忙道,“我不是,我不是,你别瞎说呀……”   虞乔:“……”   尬住了。   原来不是。   社死了!!   听骆辰否认,虞乔也才反应过来,骆辰确实从来没说过自己跟贺辞是那种关系,一切都是他推测的。   想必这中间是有了什么误会,导致了他理解的意思不一样。   虞乔也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确认一下再付出行动,这下可好,尴尬住了。   “这事就,就过去了吧。”骆辰主动打圆场,“就当没发生。”   虞乔干笑几声埋头吃饭,恨不能时间赶紧过去。   虞乔的病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好了,由于觉得再跟骆辰待下去会过于尴尬,于是强烈催着贺辞赶紧启程回去。   回到别墅,老刘和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他们接风,刚一进门,当初把虞乔吓得跳到贺辞身上的那只比格犬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不太愉快,之后虞乔跟它的关系就处得好了很多,此时摸摸它的狗头,不由自主夹子音起来:“汤圆~~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贺辞没说什么就上了楼,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虞乔逗玩狗,坐在沙发上开始犯愁。   这一遭因为骆辰的事闹得有点戏剧化,反而导致贺辞莫名其妙说一定要跟自己联姻了。   是自己的生活助理做得太好?刺中了他的某个点?导致他才让自己过了“考验期”?   但是客观来说,虞乔还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个所谓的“生活助理”实在就是个虚职,确实也没给贺辞带来什么实际价值。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联姻,或许背后跟虞家那边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作为一个完全丧失过去记忆的人,虞乔对一切事情都很随遇而安,所以联姻也好不联姻也好,他都无所谓。   像是很快就到生命终点的人一样似的,只在乎眼下这一天过得好不好,就够了。   贺辞一直没再下楼,虞乔实在饿得不行先吃了饭,再找了餐盘挑了几样平时贺辞吃得多的菜送上楼。   来到贺辞的书房,见房门紧闭,虞乔先凑在门缝里看了一眼,能看到光线透了出来。   虞乔轻轻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又加重了点力道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声低冷的“进来”。   虞乔推开门,见贺辞坐在书桌前,面前是凌乱无比堆成一堆的文件。   “先吃点东西吧。”虞乔把餐盘放在书房落地窗边的一个小桌子上,“饿着肚子工作效率也不高啊。”   贺辞望向他,浅淡的书房灯光将他身上打上一层柔光,这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感。   好像回到几年前,虞乔这是这样催自己吃饭的,只不过那时还都是他自己做的饭菜。   贺辞沉默了半晌,而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虞乔一挑眉,心想了不得,居然还劝得动,他都做好贺辞一定忙于工作不肯吃,自己来回热上好几遍饭菜这种剧本了。   贺辞来到小茶几边,问道:“你吃过了?”   虞乔点点头。   “今晚的菜怎么样?”贺辞状似无意地问道。   “还不错啊。”虞乔说,“挺好吃的,还是老样子。”   “跟这几天酒店的比呢?”贺辞问道。   “酒店的肯定差远了啊,不过还能吃。”   贺辞没再说什么:“你先出去吧。”   虞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的饮食,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贺辞见房门关上,才看向面前摆着的饭菜。   然后他从家居服的口袋内侧拿出一小袋盐,往菜色里加了一点。   光影打在他的侧脸,像是做一件非常熟练、已经做过很久的事,甚至对添加的分量都信手拈来。   即使已经过去五年了,他都没忘。   .   虞乔百无聊赖地下楼,在客厅打开电视。   大家都已经干完活回去休息了,别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准确地说还有贺辞,但是由于这人太过安静冷漠,所以实际上跟没有完全没啥差别。   虞乔扫了一眼茶几,见上面有一包虎皮凤爪。   这家里都是一直不允许出现这种包装零食的,贺辞对饮食的品质要求蛮好,看不得这种东西。   想必是这几天不在家,在家里干活的工人们谁落在这里的。   虞乔把虎皮凤爪拿了过来,心想帮忙处理掉,省得贺辞看到了又要发脾气。   他在手里把玩了几秒,突然觉得,丢到垃圾桶处理掉,还不如丢进嘴里处理掉来得有价值。   这么想着,虞乔拆开了虎皮凤爪,扑鼻的香味便瞬间四散开。   果然这种小零食哪怕再不健康,对食欲的吸引力也是难以抗拒的。   虞乔尝了一口,眉头却猛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咸???   他手忙脚乱地找到垃圾桶,把剩下的凤爪扔了,口中那点强行地咽了下去,差点没把他眼泪咸出来。   这种小零食真得有市场吗??   虞乔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想着或许是长期跟贺辞在一起吃饭的缘故,口味都变得异常清淡起来。   虞乔赶紧去刷了牙洗了澡,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玩手机。   房门忽地被推开,他抬头看去,见是贺辞站在门口。   “过来。”贺辞简单下命令。   虞乔撇了撇嘴,不知道为啥,这两天贺辞又显得格外冷淡起来,跟前几天不大一样。   前几天他还是个会因为自己发烧而专门带去看医生的体贴霸总呢,这又变回冰山大佬了。   虞乔下了床,跟着贺辞来到了他主卧。   虞乔站在房门边,不明所以:“有什么事吗?”   贺辞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虞乔更不明白了。   贺辞已经换好了睡衣:“今晚你睡这。”   虞乔:“……”   虞乔:“???”   不是吧?进度这么快的吗??   虞乔看了看贺辞那张偌大的床,突然有些不堪入目的想象侵入了脑海。   他赶紧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结结巴巴道:“不是,为什么啊?”   “我们不是要联姻了吗?”贺辞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些都是必备的,需要履行的义务。”   “……”虞乔有些呆滞,“话虽这么说……”   话还未说完,灯就慢慢灭了,智能家居系统拉上了窗帘,关了灯,一副“准备就绪”的架势。   虞乔瞬间沉默。   贺辞躺在床上,放轻了呼吸。   他当然并没有打算怎么样。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虞乔头发杂乱,穿着一身柔软的睡衣站在自己卧室里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心猿意马的滋味。   但是他明白,自己此时做什么,都是趁人之危。   灯光灭得恰到好处,他实在不想看到虞乔脸上的不情愿,抑或是震惊,又或是惊恐。   虽然他知道,对于此时的虞乔来说,作出这样的神色和表情,是很正常的,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他还是很想逃避。   他不禁会想,如果虞乔真得再也想不起来了呢?他又该怎么去面对从此往后,只有自己记得过往一切的人生。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   他很小心吧,贺辞想。   他会在想,自己会做什么吧,贺辞想着。   贺辞偏了偏头,不打算再有所动作,或许这样的场景就已经足够能刺激起虞乔深藏的回忆了。   忽然,他胯上一沉。   贺辞:“?”   黑暗中,虞乔一条腿盘上了贺辞的腰。   他的脸爆烫,但还是决心坚定。   既然决定联姻了,那该要的还是得抓紧搞到手!   比如说,这冰山大佬总是穿得板板正正的衣物下到底有几块腹肌?有多少厘米?能坚持多少时长?   虞乔腿靠上去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贺辞的身体一僵,整个都像石化了。   哦豁,这么紧张?   虞乔觉得不对劲,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这种僵硬不像是一个霸总大佬该有的反应,也不像是什么精神洁癖带来的反应,倒像是很不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似的。   虞乔凑近他耳朵,小声道:“贺辞,你是第一次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能忍吗? 第18章 补药   房间里静谧无声, 漆黑一片。   虞乔小声说完,听不到贺辞的回答,吞咽了一下。   是不是草率了?   他琢磨了一下, 难道自己这个问题触及了这位大佬的灵魂深处,甚至是某个痛处?   想到他在外面的风评就是一向拒绝所有的投怀送抱,不沾花草, 除了有一位白月光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虞乔原本猜测骆辰就是那位白月光, 现下却被否认了,而且看起来可信度还蛮高的。   也就是说,白月光另有其人。   在虞乔的认知范围内,他实在猜不出那个人是谁了,也很难由此判断贺辞到底有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不会说中了吧?   气氛逐渐凝滞,虞乔盘在贺辞腰上的腿稍微动了动,试图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虞乔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膝盖, 接着就是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贺辞压在了下面。   虞乔:“!!!”   一切来得太突然,虞乔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有空闭紧了眼向旁边偏了偏头, 接着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一阵响动过后,寂静的房间里就只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一个重一个轻, 一个急促一个深缓。   虞乔是轻而急促的那个,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感, 于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还因受到惊吓而疯狂地换气。   而贺辞则与他相反, 沉而深的呼吸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以控制着情形不向失控发展。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贺辞居高临下地望着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人, 低哑着嗓音问道。   虞乔咕咚一下把吊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回去,然后摇了摇头。   能回答什么呢?只能说不知道,要是说知道,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加糟糕。   因为房间内太黑,虞乔只能看到贺辞在黑暗中的一个轮廓,加之他压得太下,虞乔其余的视野就几乎被占据得差不多了,什么都看不到。   这让他莫名地感受到强烈的被笼罩起来的威慑感。   贺辞攥住身下人的手腕,沉沉地看着他不分明的脸。   青年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雪白的软枕上,这种凌乱感提醒着贺辞,这一切都是自己刚刚的冲动所带来的结果。   他会害怕吗?   贺辞难以控制地这样想着。   重逢以来,贺辞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虞乔接触,所以也是第一次这么确切地感受到,他真得瘦了很多。   腕骨握在手中,几乎能感受到关节的棱角,甚至有些硌手。   这五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蓦然的刺痛感从心底一下子肆意蔓延来看,让贺辞的呼吸猛地一乱,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虞乔依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隐约觉得贺辞周身的压迫感没那么强了,估计是消气了。   还好,自己刚刚这个问题并没有把贺辞激怒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甚至从目前的姿势来看……   哦豁,是要进入正题了吗?   虞乔歪了歪头,心里不大相信贺辞真会做点什么,这反倒激发出了他的逆反心理,隐约有些期待看看贺辞接下来会怎么做。   贺辞身上淡淡的青竹味道将他包裹起来,这令他奇异般地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在黑暗中格外敏锐的嗅觉似乎想要提醒他什么,不过这种熟悉感也只是持续了几秒而已。   手腕被贺辞压得有点点痛,虞乔稍微动了动,接着又想起一件很不得了的事:“那个……你准备那个了没?”   贺辞刚要结束这种过于暧昧的姿势,就听到虞乔这样问,于是动作一滞:“……什么?”   “那个啊!”虞乔抽手出来比划,“硬件准备!”   贺辞:“……”   黑暗中,虞乔只听见贺辞冷笑一声,视野就重新开阔了。   贺辞躺了回去,甚至还比刚刚更加离得远了些,中间几乎还能躺两三个人。   虞乔:“?”   什么情况,你不行吗?   这句话差点就说出口了,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的走向啊!虞乔躺在大床的一边,扭头看着床那边远远背对着自己睡的贺辞,十分无语。   这啥情况啊,怎么搞得他倒像是个流氓,贺辞反倒是贞洁烈男似的了!   虞乔干脆也背过身睡,裹紧了小毯子气鼓鼓。   莫名其妙,既然如此干嘛非把自己弄过来睡在这?他还认床的!   想到自己刚刚问的问题,虞乔只能把贺辞突然半路抽身的行为理解成确实没准备“硬件”,毕竟贺辞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家里没备也是很正常的。   虞乔闭上眼,心想只能自己适应一下新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睡不着。   不仅仅是因为换了卧室不适应,还因为床边睡了一个人。   虞乔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独居了多久,但是此时的别扭感觉或许告诉他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跟一个成年男人一张床睡过,这种事想必是有肌肉记忆的。   偏偏睡不着想翻身还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弄醒了身后的人。   他破天荒地入睡艰难,旁边那个始作俑者倒是一直一动不动,呼吸悠长,显然睡得很踏实。   到后半夜的时候,虞乔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而还没等养过精神来,就又被晨光晃醒了。   智能家居系统在早上七点按照定时缓缓拉开窗帘,把被弄醒的虞乔气了个半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他坚持让贺辞早睡早起,为了不受他的闹铃魔音贯耳,贺辞才把智能家居的晨起模式提早了这么几小时。   当初虞乔还觉得自己这是有效地改变了贺辞的生活状态,却没想到此时受罪的是自己。   贺辞起了床,瞥了一眼满脸写着颓废明显没睡好的虞乔,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   昨晚他度过了这五年来第一个睡眠美好的夜晚。   不仅没有失眠,还很快就入睡了,一夜也没有做什么梦,现下简直是新生般的神清气爽。   连他本人都没想到,虞乔在身边睡着居然能有这样的奇效,简直比顶尖睡眠科医生更能精准治疗他的问题。   这种踏实的夜晚,也只有五年前,虞乔还没有无情离开时曾经感受过。   “太困了就别去了。”贺辞看着摇摇晃晃下床的虞乔,说道,“以后其实……也不用去了。”   原本他让虞乔做什么生活助理是因为当时觉得虞乔假装不认识自己,就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很明显,不是有什么花招,而是就是单纯地不记得了,把自己当做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没那种无聊心情去瞎折腾。   “不行。”虞乔闻言,忽地一抬头,满脸的疲态也减轻了不少,眼见着强撑着精神说道,“我得去,我要上班!”   贺辞:“?”   贺辞眼角跳了跳,一般来讲,“我要上班”这个句子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挺不能理解的,而从虞乔口中说出来则尤甚。   没想到失忆之后,不仅是忘记了从前的事,连这种事情上的态度都改变了?   “为什么要上班?”贺辞失笑,“为了工资?”   虞乔磕巴了一下,心想你猜得还挺准:“那也不完全是,工作价值也很重要。”   他可不想真得就做一个联姻工具金丝雀,不管是什么工作,出门融入职场总没有错。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给贺辞做助理还是有些名不副实了,得另外找工作。   “那不然不上也行。”虞乔改口道,“我再找个别的工作吧。”   贺辞微一皱眉:“不行。”   虞乔:“啊?”   贺辞立即道:“还是来公司上班吧,收拾一下,一会就要走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卧室,前去洗漱。   如果虞乔并没有失忆的话,他当然不会阻拦虞乔找工作,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   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意味着会面临未知的危险,很难说他过去几年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结过什么仇,若是他在明而敌在暗,他搞不好会遇到危险。   与其天天如履薄冰,还不如暂时把人放在自己身边看着,还安全些。   虞乔听到贺辞又改了口,心想这人的控制欲倒还挺强,一听说自己想要去其他地方上班还不愿意了。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也并不太在意,现在他的思路非常简单,只要不闲着就可以。   虞乔洗漱下楼,吃完早餐,便随贺辞上了前往公司的车。   林秘书一大早把一些紧急需要处理的事务在路上就跟贺辞交代了一下,有些是不太好的结果,所以他的语气也比较紧张。   “所以您看,这个事……”   贺辞打断他,语气轻快:“没什么,下次注意就行了。”   林秘书本能地接话:“是是是,这事确实……啊?”   他一怔,转头从副驾驶看了看后面的贺辞,果然见老板容光焕发,显然心情不错。   竟然对这种程度的错误都没有追究!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林秘书,连司机小王也觉得十分稀奇,跟他对视了一眼。   林秘书继续把剩下的事交代完,依旧非常顺利,等完毕的时候他都有种身处天堂的感觉。   电梯直升总裁办,贺辞直接去了办公室,只剩下林秘书脚步愉悦地往旁边的办公室走去,身边是哈欠连天的虞乔。   “小鱼,你怎么啦?”林秘书心情不错,便跟虞乔更加亲密,直接叫起了小名,“看着没什么精神啊。”   “嗯。”虞乔继续打哈欠,“没睡好。”   “没睡好?”林秘书转头看他,确实是一张明显刚熬了夜的脸,“怎么了,为什么没睡好?”   虞乔眼皮都困成三个褶了,说道:“不适应新床。”   “哦哦……嗯?”林秘书耳朵一竖,要素察觉。   他瞬间想起了刚刚在车上时,贺辞那异乎寻常的好心情。   不仅心情明显得很不错,精神也很不错,颇有些神采奕奕的感觉。   两相对比……林秘书顿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虞先生。”   一个略有点熟悉的声音骤然想起,让虞乔飘远的思绪稍微回笼。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走近的人,便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不多了。   贺淳穿着一身有些散漫的西装,走到他身前站定,讶然道:“你这是怎么了,没睡醒?”   “是啊。”虞乔应道,这个问题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都成条件反射了。   贺淳稍微摆摆手,示意林秘书可以去忙了。   林秘书去了办公室,贺淳转身去了茶水间,示意虞乔跟上。   虞乔浑浑噩噩地跟了过去,茶水间里空无一人,贺淳启动了咖啡机,笑道:“怎么,贺辞居然残暴到如此地步,都不让你睡觉?”   虞乔一时没反应过来,把这句话稍微消化了一下才明白贺淳的意思。   “不是。”虞乔想起这事就觉得郁闷,昨晚不仅什么腹肌都没摸到不说,还因为换床一夜没睡,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贺淳笑眯眯地递了一杯咖啡给他。   虞乔端过来一口气喝了半杯,随口道:“什么都没发生,没有硬件条件。”   贺淳一怔:“什么意思?”   虞乔抬眼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觉得这事也没有对他说的必要,不过他看起来倒是挺关心的。   他思绪略微一转,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淳很积极地撮合这场联姻,但是贺辞却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对贺淳的态度也比较强硬。   难道他们兄弟俩并非完全一条心?   这么看来,贺淳关心这件事,就是希望自己能跟贺辞早点成事了。   虞乔顿了顿,说道:“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事发生。”   既然贺辞不想让贺淳得逞,那就说实话好了,让贺淳失望一下。   贺淳挑了挑眉:“好吧,我不问了。先走了,困的话找个空闲的时间打个盹。”   贺淳说完,便离开了茶水间,直接去了电梯那边。   虞乔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发了一会呆。   他想起昨晚的事,贺辞跟自己保持距离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觉得自己是贺淳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所以要警惕?还是因为觉得不能对不起他的白月光,所以刻意远离?   他把咖啡一口喝完,觉得有点憋闷。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是那个十分无辜的牺牲品,如果是在网络小说里,自己怎么也得负气出走好好虐一下贺辞才能泄愤……   算了,这是想什么呢。   虞乔摇了摇头,把古怪的思绪清楚干净。   他只要好好打工赚钱就行了,最好把虞家的钱和贺辞给的工资都拿到手之后,将来找个小城市买个小房子过上吃喝不愁的养老生活。   他也不执着于找回自己的记忆,总有种潜意识告诉他,过去的事情都是他情愿忘记的,既然能忘,不如彻底忘了的好。   .   贺淳进了电梯,垂头沉吟半刻。   他拿出手机,给置顶的微信对话框发去消息。   【小朋友,你觉得那种事情……缺乏硬件条件是什么意思?】   很快,对面就回了消息。   【想挨操直说。】   贺淳抬了抬眉,轻轻笑了笑。   【干嘛这么凶?被导师骂了?】   【不是你在暗示我?】   贺淳:【嗯?】   【缺乏硬件条件什么意思?我最近表现让你不满意了?上周末晚上哭着求饶的好像不是你似的。】   贺淳:“……”   好了,他懂了。   不愧是年轻人的措辞啊,自己真是老了有代沟了,听不懂了。   贺淳快速打字:【没有,不是说你,很满意,这周末早点过来。】   接着他收起了手机,走出了电梯。   .   下午四点。   总裁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有人直接走了进来。   “不敲门?”贺辞正低头看着公文,听到脚步声,说道。   “哟呵,你以为是谁进来了?”贺淳笑道,“态度这么温柔。”   贺辞皱了皱眉,立即抬头,看清是贺淳的一瞬间眼神从温和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看起来是因为小虞进来了吧。”贺淳笑道。   贺辞眉头皱得更深了,虞乔到底跟多少人拉进了关系,怎么谁都开始叫他的小名?   贺淳往大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来我猜对了。”   贺辞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有事就说。”   贺淳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见关得很严实,才说道:“听说前两天你出差,还把虞乔带去了?”   贺辞一抬眼:“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啊,就是关心关心你们的进展。”贺淳笑眯眯道,“毕竟我是你俩的媒人啊。”   贺辞敏锐地蹙了蹙眉,虽然他确信当初自己跟虞乔那短暂的一段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贺淳也不例外。   但是当贺淳反复提及自己跟虞乔的联姻事宜时,他也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事不需要跟你报备。”贺辞看向他,淡淡道。   “干嘛呀,干嘛对我总是这么警惕?”贺淳说道,“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真得是好心。你看看这么多年,你都把我当仇人一样看。”   贺辞垂眼继续看公文:“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反复说了。”   “你闹什么脾气?从小到大我哪件事没顺着你,就那一件没答应,你就记仇到现在。”贺淳长叹一口气,“弟弟难养啊,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   “贺董。”贺辞抬眼,重重咬字,冷厉的眉眼棱角分明,“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了。我不像你每天风花雪月诸事不问,我还有很多工作。”   “哦哦哦。”贺淳无奈,缩了缩脖子,觉得贺辞反倒有几分亲爹般的威压感,简直是反过来的血脉压制,“行吧,说正事,我这不是想着,小虞被你接回家也有一阵了,要是你真的对他无意呢,咱们也不好耽误他。”   贺辞手上翻动文件的动作猛然一顿:“什么意思。”   “虞家也不能任由他就被搁在我们家了啊。”贺淳说,“小虞年纪也正好,他家里人还想着有其他合适的人的话……”   “他是个人,不是物件。”贺辞的语气蓦然冷下来,“难道要被当做联姻的工具,送来送去吗?”   贺淳耸耸肩:“你别冲我发火啊,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朝前探了探身:“别忘了,他可是姓虞。我知道你一向不喜虞家新贵乍富,许多手段见不得人,员工权益更是不当回事,但是毕竟小虞是他家的人嘛,你没名没分的也不能做他的主啊。”   贺辞目光冰冷,心道不如不姓虞。   若非虞乔失忆,他也不会听从虞家人的安排,细细想来,大概率也是因为他忘记了全部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底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了,才会任由摆弄。   如果把未恢复记忆的虞乔送回去,他又得经历什么事?   “联姻的事,我还没说拒绝。”贺辞沉声开口,“这才几天,急什么。”   “是吗?”贺淳挑了挑眉,笑道,“好,那再给你们多点相处的时间。虞家那边我也给说说,让他们稍安勿躁。”   贺辞锁紧了眉,显然心情不佳。   “对了,刚刚听你的秘书们闲聊,说你今天心情不错,精神也好。”贺淳起身说道,“我想着,得给你点助力,也算是我这做哥哥的替爸妈给你操心。”   贺辞还未从如何应对虞家想把人要走的情况里回过神来,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贺淳把手里的一个盒子往前递了递,抬了一下眉,接着加快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关紧,贺辞面带疑惑地拿过了盒子。   黑色小盒子,样式还挺精致。   这太少见了,贺辞回想起来,他收到贺淳的礼物,还得是十年前的生日那天。   贺辞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心情,薄唇紧抿,只觉盒子里面沉甸甸的,听着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贺辞打开盒子,见里面是几瓶中成药。   ?   给他药做什么?   贺辞紧缩眉头地一一看了看名字,见药名各有不同:   金匮肾气丸、桂附地黄丸、金锁固精丸……   贺辞一双冷厉的眉眼越锁越紧,光看这些名字,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转了转瓶子,看向药物功效的描述。   “温补肾阳,固精涩精,补气壮阳……”   这天下班之前,因为老板心情好而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一个工作日的整个总裁办,都听到了从老板办公室传来的一阵塑料瓶摔落在地的声音。   ——而且老板还不允许他们进去收拾,自己摔完了又自己收好了。   真是奇特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两天人格尊严被挑战   贺淳那对会在番外里写,是18cm炮/友工具人小狼狗上位转正的故事(估计比较刺激且放飞自我) 第19章 熊抱   虞乔在公司摸了几天鱼, 都没怎么见着贺辞。   见总裁办的人都神色匆匆,心想大概是有什么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他也就很自觉地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 偶尔有人找他帮忙的时候才接接手。   一般来讲,找他帮忙的都是需要跟贺辞打交道的事。   打从前几天下午贺辞的办公室里一阵惊天动地之后,虞乔再见到贺辞时, 就总觉得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也不能说是像心情很差, 也不能说是在生谁的气,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神色情绪,虞乔很难从浩瀚的中文词语库里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这种情绪压在贺辞冷峻锋锐的那张脸下面,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怪不得其他人都不敢贸然跟贺辞直接沟通,还要借他的手。   虞乔刚替秘书把收到的快递邮件送了进去,回到工位上玩手机。   【许昼:晚上出来吃点喝点?】   虞乔看到这条微信, 略微想了想。   眼下知道他失忆的人不多,许昼算得上是其中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多跟他接触一下不是坏处。   【虞乔:好,在哪?】   【许昼:在我家, 还能在哪,你也吃不了外面的饭。】   虞乔疑惑地皱了皱眉。   什么叫吃不了外面的饭?   在这一瞬间, 他隐约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每一次外食, 除了在贺辞家里吃过的饭菜是最合口味的之外,不论是公司的员工食堂还是出差时吃过的酒店餐厅, 味道都不大好。   似乎……都比较咸,都有些像在虞家吃过的那些盐不要钱的饭一样, 只不过程度没那么严重。   【虞乔:你说我吃不了外面的饭是什么意思?】   许昼那边停了一会, 才发来消息:【总之你先来我家再说, [位置]】   虞乔还想追问,却在此时听到有人在办公室门口叫自己,便随手回复了“好”,放下手机。   抬头看过去,见高秘书走了进来。   虞乔不愉快地眯了眯眼,他还没说“请进”呢,就这么进来了?   他对这个高秘书当然没什么好印象,打从第一天进公司起他就感受到了这人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发散敌意。   高秘书把手里的一叠文件扔到了虞乔桌子上,斜眼看他:“去,送进贺总办公室,就说是今下午会议他要的文件。”   虞乔没动,坐在椅子上向后靠了靠贴着椅背,抬眼扫了他一眼,说道:“我建议你亲自送进去。”   “你干什么?”高秘书声音高了一点,但也不敢太放肆,怕被隔壁的贺辞给听到,只好咬着后牙说,“让你送你就去送,哪那么多话?”   虞乔伸了伸手,看了一眼他丢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伸手过去,用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发出轻微的响动,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   “快去!”高秘书一甩手,离开了办公室。   虞乔撇了撇嘴,反正最后的机会也给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他拎起桌子上的文件,转身去贺辞的办公室。   轻轻敲了敲门,等听到里面传来依旧低冷的一声“进”之后,他才推开门走进去。   贺辞没有抬头,只是从案牍中稍微分了分神,余光扫了一眼虞乔,刚刚挪开视线,就又忽地顿了顿,重新挪了回去。   “你……”贺辞皱了皱眉,“你是刚去跑了马拉松回来吗?”   虞乔歪歪扭扭地站着,闻言艰难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但也只有几秒而已,就又耷拉了回去,黏黏糊糊说道:“您高估我了,跑马拉松的话就不是这样了,我直接横着进来……”   贺辞闭了闭眼,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所以你干什么去了。”   虞乔闻言,立即抖擞了一下精神:“没什么啊,我一点也不累,就这点工作量。”   贺辞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虞乔递进来的手里的文件,若有所思。   几秒种后,贺辞轻笑一声,手里的笔放下,重重按在里这份文件上,说道:“你先出去吧。”   虞乔“哦”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贺辞看着他原本就清瘦的背影,在他那不算娴熟的演技下都称得上是风雨飘摇,一半好笑一半无奈地按了一下太阳穴。   只需要几秒,只需要几秒他就明白了这人心里在耍什么小心思了,是不是算是已经被驯化成功了?   虞乔刚一走出办公室,身体就没那么软绵绵了。   他当然没这么虚,他只是让“老板”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多辛苦,有如何被压榨,聪明人不必直说,一点暗示就足够!   原本他还不确定贺辞能不能理解到自己的暗示,直到他看到高秘书急吼吼地进了贺辞的办公室,又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文件摔落的东西,最后看到高秘书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堆东西跑出来,他就知道贺辞理解得很到位。   这么一来,也没有人敢随意指使他了,除了主动帮平时比较交好的同事做做事之外,虞乔轻轻松松晃到了下班。   到了下班的点,虞乔本来想跟贺辞报备一声自己晚上要跟许昼见面,但是贺辞的会议一直没结束,他就给林秘书留了个口信,也没让林秘书安排司机送,自己打车离开了公司。   许昼早早在自己的公寓楼下等着了,见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就冲过去想要揽他的肩。   在许昼眼里是老友重逢,在此时的虞乔眼中却是一个陌生男人跟恶狗扑食一样朝自己冲来,给他吓得一个哆嗦,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往后连退几步。   “别别别……你别过来啊!”虞乔双臂在前,喊道。   许昼:“……”   热情拥抱被拒绝,许昼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憋闷道:“得,你还真把我忘了。”   虞乔:“……”   他抿了一下唇,莫名有点心虚,毕竟许昼这委屈劲不像作假,这让他顿时有了点辜负真情的愧疚感。   “算了算了,慢慢来。”许昼调整了一下情绪,矜持地过来碰碰他的手臂带他上楼,“我也跟阿姨聊过了,你这个情况是需要慢慢来的,不能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嘎嘣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虞乔听着,心想他倒不希望自己嘎嘣一下想起来,现在他不知生前身后事,反而过得挺无忧无虑心情愉悦的,要是知道了反而就不一定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赖以谋生的工作。   “你之前说我失忆以前,靠做蛋糕赚钱?”虞乔问道,“我水平怎么样你知道吗?”   许昼想了想说:“应该很好啊,我记得你还有个账号,会接单子,那个账号我还关注了呢!”   虞乔挑了挑眉,心道居然还有这回事:“你怎么不早说。”   “哎,你不是说你现在已经在上班了嘛。”许昼眼神稍微闪躲了一下,“就算找回账号又怎么样,你也不会做了。”   虞乔并不赞同:“这不一定,技能是肌肉记忆,不一定会丢失。”   找个机会买点做蛋糕的原料来,说不定往手里一放,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就立即自动激活了。   许昼带他进了家门,这是一套面积不大的小公寓,但是整理得还算干净。   虞乔换好鞋,想把鞋子放进鞋柜里,却被许昼一把抢下来:“放外面就行。”   “啧。”虞乔一眼看破,“什么东西都塞在里面了吧。”   许昼摸了摸鼻子,进去给他倒水喝:“干嘛,你还嘲笑我?当初你也没好到哪去,都是……”   虞乔正四处看着,听到他话没说完,随口问:“都是什么?”   “都是……都是靠到处乱塞当打扫卫生的,我跟你学的。”许昼说道。   虞乔撇了撇嘴,不大相信,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很有条理的。   “晚上吃火锅行吗?”许昼说,“我准备了食材,你喜欢的番茄锅。”   虞乔坐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一本画册,翻看了两页,闻言下意识脱口道:“不要番茄。”   “……”许昼动作一怔,表情有点变了,“你说什么?”   “嗯?”虞乔抬起头,手上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而后道,“没什么,番茄锅挺好的,就这个,我瞎说的。”   他说完就低下头,又翻了一页,但却没有看下去。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不要番茄锅?明明自己是喜欢吃这样蔬菜的,但好像有种奇异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要吃这个,有人……不喜欢。   虞乔闭了闭眼,呼吸乱了乱。   他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谁不喜欢。   厨房里,正在弄锅底的许昼动作有点乱,弄了好几滴底料在外面,于是烦躁地舔了舔嘴唇。   虞乔从小就喜欢吃番茄以及番茄的一切制品,他作为发小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是后来他突然慢慢不吃番茄了,理由是自己的恋爱对象不喜欢吃。   许昼那时还觉得意外,因为他虽然跟贺辞接触不多,但是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以贺辞的品性还不至于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允许虞乔吃的地步。   底料添加了一半在锅里,许昼把剩下的一半收了起来,再倒了一大锅清水。   他把锅端上了餐桌,虞乔走过来瞅了一眼,“嗯?”了一声:“怎么看起来颜色这么淡。”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许昼,悲伤说道:“难道你也跟我一样穷困潦倒,连锅底都只能吃一半留一半吗?”   许昼:“……”   他的脸色精彩纷呈,半晌才干巴巴笑道:“不是,这个锅底味道浓!”   “真得?”虞乔半信半疑地拿筷子点了点,尝了一口,意外道,“还真是。”   许昼快速眨了眨眼,松了口气。   菜品一一放好,在桌子上摆了一大片。   虞乔接过许昼递来的料碟,撸袖子开吃。   “你还从来没对我说过你是做什么的呢?”虞乔看向许昼。   这其实是他失忆后第一次跟许昼见面,所以他面对着这张生面孔还有些不自在。   “开了家店,自己瞎折腾。”许昼把煮熟的肉片挑出来,在自己的料碟里狠狠沾满才放进口中,“你呢,你怎么样?上班生活还好?”   “挺好的。”虞乔也吃了一口,觉得味道难得正好,“就是单位食堂不大好吃。”   许昼没接话,而是转了话题:“领导怎么样?”   “领导?”虞乔想了想,脑内浮现起贺辞的身影,“挺凶的,他的下属们都怕他,不过……”   他顿了顿,回忆起这几天贺辞对自己的态度,虽说有时候也凶巴巴的,但是细想来从来没为难过自己:“不过对我还行吧。”   “那就好。”许昼有些龇牙咧嘴的,老实讲这种往料碟里加很多盐的方法确实味道不咋地,“是什么部门啊?”   “总裁办。”虞乔说。   许昼正要夹菜的筷子猛然一停,他抬起头:“总……总裁办?”   “对。”虞乔打断许昼还想继续问的话头,“能不能不谈工作?不是说来喝酒嘛。”   “哦……行,不说就不说。”许昼起身去拿了酒递给他,“来来来,不醉不归哈今晚!”   .   晚上九点半,会议室终于散会,贺辞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按了按太阳穴,稍微缓解了一下酸痛感。   最近这段时间,他突然开始有些不适应加班了。   从前这种程度的工作强度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反正到深夜也是睡不着,不如工作。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   贺辞对跟在身后的林秘书问道:“……虞乔呢?”   “嗯?哦对。”林秘书也被刚刚的会议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的,一脸“差点忘了”的表情,说道,“他傍晚下班就走了,他说今晚要跟朋友聚餐。”   “朋友?”贺辞的眉头一皱,“聚餐?”   贺辞扯了一下系紧的领带,沉默不语。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聚餐到这个点不算什么,但是问题就是虞乔已经失忆了,这时候岂不是谁说是他朋友他都会信,如果是虞家的人真得见自己一直没表态,利欲熏心发了疯,急着要把他送给谁当联姻工具……   贺辞只觉得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   “知道位置吗?”贺辞语气急迫,问林秘书,“有没有送他去?”   “没有,小虞少爷坚持自己去的。”林秘书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蓦然感觉到了贺辞身上冰冷的不悦,“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贺辞没再说什么,脚步有些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拿起手机他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虞乔的联系方式。   贺辞把手机重重摔在了桌面上,看向已经紧张得小脸煞白的林秘书:“快联系他,快。”   .   许昼挣扎着把虞乔手里的酒瓶子夺下来,迷迷瞪瞪说:“喝什么喝!你都喝得站不直了你还喝……”   “没事,我没醉!”虞乔一双手臂胡乱挥舞,“说不定再多喝点就恢复记忆了呢……”   许昼笑得不行:“那可真成医学奇迹了……算了吧,记起来不一定是啥好事……”   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手机一个劲震动,许昼缓过神来,说:“你的手机响了。”   “没听到啊。”虞乔耳边嗡嗡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黏黏糊糊嘀咕,“再者说,谁会找我?”   许昼无语了,起身过去,接起他的手机。   “喂?”许昼大声道,“啊?我是谁?你又是谁?”   他只听到对面一阵声响,似乎换了人接电话。   听到下一个声音的瞬间,许昼的身体忽然就僵直了。   他眼睛的醉意仿佛也被吓没了,直愣愣的:“你……你是……”   “位置。”男人的声音冷如刀刃,“马上。”   许昼慌乱地挂了微信电话,赶紧把位置发了过去。   见备注是“林秘书”,许昼慢慢反应了过来。   他回身看向在沙发上躺得七扭八歪的虞乔,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虞乔在贺氏集团工作,只是恰巧偶然而已,现在居然……   所以虞乔说的总裁办,就是贺辞的总裁办???   许昼眼睛都瞪大了,过去的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这是什么意思,贺辞把失忆了的虞乔放在身边是打的什么主意?   房间里的灯很昏暗,许昼坐在地毯上,点起一支烟。   沙发上的虞乔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他也没有叫醒他。   不出半个小时,门铃就骤然响起。   许昼猛地抬头,赶紧只吸了几口的烟给按灭,起身开门。   在开门的瞬间,他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警惕着什么。   他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男人,一身深黑色西装,领带已经去掉了,高大冷峻,神色冰凉。   许昼有些不安地吞咽了一下,脱口道:“没……没喝太多,他非要喝的,我没拦住……”   说到一半,许昼忽然停住了。   等下,他现在跟贺辞交代这些干嘛?   这男人已经不是自己发小的男朋友了!没有权力管他了!喝多少也轮不到这姓贺的上门质问!   许昼意识到了这一点,腰板立马就挺直了,态度也嚣张了些:“贺总,有何贵干?”   贺辞没应他的话,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沙发上窝成一团睡得正香的青年,神色略微一松。   他知道许昼跟虞乔的发小关系,之前在电话里他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见到了许昼,就知道虞乔没有错踏陷阱,紧绷的一根弦才松了松。   “你好。”贺辞微微低了低下颌,饶是有些着急还是保持着体面的礼节,“打扰你了,我来接他回家。”   “?”许昼眼睛慢慢睁大,就像听见了什么古今奇闻,震惊道,“你说啥?你接他回家??”   贺辞神色一顿,没有立即接话。   “你不会是……”这下轮到了许昼怀疑贺辞,他声音也大了点,“你干什么,你趁着虞乔失忆了,想报复他是吧???”   贺辞微微抬了抬眉,似是没想到许昼会这样联想。   他往里迈了一步,把房门关上,等许昼意识到他不请自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站在了面前,高大身量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许昼没忍住,偷摸往后退了退,以免被这种气场压了气势:“你干嘛?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带他走的!你们好聚好散,你不能……”   “抱歉。”贺辞终究没忍住打断了他,“你误会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虞乔,说道:“现在我们是即将联姻的关系。”   许昼:“?”   贺辞继续道:“他当初是自愿的,虽然是在他不记得我的前提下。”   许昼:“??”   “所以,我现在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直到他恢复记忆。”贺辞顿了顿,像是觉得不必要解释,但还是耐着性子多说了一句,“而且,我也绝非趁虚而入报私仇的小人。”   说完,贺辞又觉得荒谬得很,于是又说:“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仇。”   许昼听傻了。   不得不说,他知道贺辞是什么身份的人,所以在贺辞站在自己面前,十分有耐心地一一解释的时候,他第一感觉是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第二感觉是,草了,这男人好像还惦记着小鱼,他妈的怎么这么温柔。   “所……所以你……”许昼憋了半天才说出口,“你是怎么打算的?慢慢帮他恢复记忆?”   贺辞沉默半晌,点了下头。   “记忆……记忆……”许昼猛地想起了什么,“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味觉紊乱,是因为你?”   “是。”贺辞答道,“他失忆之后,饮食基本都在我的安排之下,所以他暂时没有发现。”   “可是……为什么?”许昼不解地干笑,“你不是因为他生病,才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吗?”   贺辞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眼眸猛然一晃。   “什么?”他声音低哑,几乎发不出来,半晌后才又重新问道,“你说什么?”   “不是吗???”许昼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说,他说你因为他味觉失灵,觉得跟他在一起生活会很难受,而且他做的蛋糕也不再好吃了所以你……”   贺辞神色凝滞,半晌后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简直气笑了:“什么?”   简直没有一个字他听得懂。   怎么几年过去,最后成了自己提的分手?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谁,联系方式全拉黑的人是谁,不给他任何机会挽回的人是谁?   许昼也懵了,这啥情况,看贺辞也不像在说假话,那震惊无言的表情不像假的啊。   两人正在僵持时,沙发那边穿了一声哼唧。   “贺辞?”虞乔黏糊糊的声音传来。   贺辞看了一眼虞乔的方向,转而看向许昼,放低了声音:“请先让我带他回去。”   “哦哦……好。”许昼也放低了声音,“以后再说,从长计议。”   “嗯。”贺辞淡淡应了一声。   现在虞乔还什么都不记得,许多事情说了也没有意义。   贺辞朝沙发那边走过去,还没等反应,便被整个扑上来熊抱。   虞乔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老公,你来接我了?”   贺辞:“……”   许昼:“……”我什么都没看见,真得。   贺辞试图把人先弄下来:“你……松开。”   “不。”虞乔凑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吐息一下一下落下,“我喝多了,走不动了,你带我回去。”   贺辞双手虚虚地抬着,想要抱住却又犹豫,艰难地支撑着,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虞乔说道,“未来的老公啊。”   这熟悉的说辞让贺辞垂下眼不语,还是不记得,脑子里的设定还是联姻那一套。   “先回去。”贺辞被耳根处温热的吐息折磨得十分痛苦,于是哄骗道,“你不下来,我只有抱你回去了?”   “好啊。”虞乔顺杆就爬,“抱。”   贺辞无奈,弯了弯腰想去抱他的膝弯,却突然被虞乔挣脱开来:“不行不行!”   贺辞:“?又怎么了。”   虞乔苦了脸,眼睛里醉意未消,憋屈道:“你抱我,你前任会不高兴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味小鱼上线(非贬义! 第20章 发现   狭小的公寓客厅里, 隐隐约约弥漫着些许酒精的味道、若有似无的香薰气味,以及……非常惹人注意的绿茶味。   许昼确定,这是从自己这位窝在人家怀里撒娇的发小身上传出来的。   绝了, 还前男友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前任”本人,怕不是会尬到就地自鲨。   许昼这个大灯泡亮得晃眼, 看着面前这两个亲密接触到零距离的旧情人, 觉得这时候把自己戳瞎,会更加利于自己这辈子的往后余生。   戳瞎之前,他还最后看了一眼被抱着不撒手的当事人贺辞,见他神情异常镇静,心下佩服。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执掌家族企业的大佬啊,瞧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前任投怀送抱都能如此气定神闲,简直非我凡人能……比……   许昼呆呆地看着贺辞耳根那隐约爬上来的几丝红晕, 沉默了,撤回了心里的几行弹幕。   “放手。”贺辞薄唇紧抿,许久才只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我不。”虞乔毫不知危险地又用脑袋用力蹭了蹭他的喉结处。   贺辞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此时不禁想,难道虞乔已经恢复了记忆, 所以知道哪些部位足够激起他的邪火。   不,如果真得恢复了记忆, 哪怕是喝醉了酒, 这家伙估计都不会如此这般,反倒应该借着酒劲暴力对待自己才对。   这样看来……只能是即使失去了记忆, 也不曾磨灭的细节习惯。   贺辞顿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么久过去, 有些东西仍旧刻进了骨子里, 稍微一碰就躁动万分。   毛茸茸的脑袋在脖颈间动来动去, 贺辞在防线濒临崩溃的前一刻用了蛮力,把他的脑袋推开,再弯腰一把捞起他的膝盖,抱了起来。   虞乔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嘀嘀咕咕说:“看见了吗,是你强迫要抱我的,不是我主动投怀送抱的,所以你前任不能生我的气,只能生你的气……”   许昼:“……”   你他妈整个都挂在人身上了!还不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还能说出这种话!   许昼用力捂住脸,崩溃了,怎么他失忆以后成这副德行了,算了,这个发小不认了,就这么算了,兄弟情到此为止了。   skrskr。   贺辞抱稳了虞乔,饶是怀里的人还是蛄蛹来蛄蛹去,但是由于身量实在清瘦,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风浪,所以完全影响不到这两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箍在怀里。   “打扰了。”贺辞怀里抱着虞乔,面色冷淡,朝许昼礼节性地打了招呼,“我们先走了。”   许昼看着虞乔颇为温驯地窝在贺辞怀里,而贺辞镇定地就像端着一块木头,只是耳根处的一点淡红还未褪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呆滞地点了点头,转身去给他们开了门,目送他们离开。   过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草,他们好像一对般配小情侣。   许昼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几年前的种种,他很多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依旧记得虞乔第一天分手那天,面色雪白,形同槁木。   他不敢想象再来一次的情景。   但是失忆后的虞乔,那种对贺辞的依赖劲仿佛自然得像刻进了DNA里,而且看起来……似乎挺快乐的。   许昼整个人凌乱了,一会觉得绝不能让虞乔再吃一次苦,一会又觉得贺辞看起来真他妈的靠谱成年男性,一会又觉得贺辞或许只是在装深情下套路,一会又觉得说不定连当初分手都只是误会而已。   总之,这天晚上,母胎solo的操心老父亲·许昼,愁得掉了起码三百三十根宝贵的头发,使他原本就不太乐观的头顶现状雪上加霜。   .   贺辞把虞乔从车上抱回别墅的时候,虞乔已经睡熟了。   睡前他还扒在贺辞身上,就跟生怕人跑了一样。   刚开始贺辞还想把他推开,后来就鬼使神差地下不去手了,于是任凭他像个树袋熊一样靠在自己肩膀上,温热的吐息一下下落在脖颈间,对他而言简直不亚于一次时间无比漫长的酷刑。   把虞乔送回卧室后,贺辞径自回了自己的浴室,速度极快地冲了一个冷水澡。   由于浑身的燥热并未完全降下来,他没系上睡袍的扣子和腰带,松垮地随意拢起,便走出浴室回到了主卧。   刚一打开了主卧的门,他刚刚稍微有些松弛下来的脊背就猛然又是一僵。   床上的雪白薄毯下,拱起了一个鼓包,还有轻微的符合呼吸频率的起伏。   贺辞:“……”   他沉默了半晌,抬步走过去,修长手指在那个鼓包的最高处轻轻戳了一下。   鼓包缩回去一点。   贺辞:“……”   他忍住了继续逗弄的冲动,沉声道:“出来。”   过了一会,薄毯才窸窸窣窣地一点点被掀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伸了出来。   “你发现我了?”虞乔抬头看着贺辞,疑惑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贺辞慢慢合上眼。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当初他也知道虞乔的酒量不好,但是那时可从来没出现过喝多了就这样撒酒疯的情况。   真得非常……易于寻常。   虞乔只有脑袋露了出来,其他部位还缩在毯子里,似乎相当费解地苦思冥想:“我藏得这么好,你怎么发现我的?”   “……”贺辞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躲猫猫啊。”虞乔理所应当地回答。   贺辞不言语,低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虞乔心虚地改口:“我想在这里睡。”   贺辞略微一抬眉,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   “好。”贺辞转身要走,“那我睡别的房间。”   “等会!!”虞乔大叫道,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好吧,是想跟你睡!”   贺辞脚步一停。   他早知道虞乔是这个意思,但是还是想逼他亲口这么说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贺辞只觉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先是难以忽视的愉悦感,接着就是积攒了太久太久的酸涩。   有多久,有多少时间,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了?有多少个夜晚,是自己一个人辗转难眠的呢?   而另外那个人,忘掉了一切,此时又以这样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姿态,如此轻松地将几年来的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给翻篇。   如果答应了,未免太没骨气,怎么能让这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来嘛。”身后又传来虞乔哭唧唧的声音,“你陪我。”   许久过后。   贺辞高大冷漠的身躯缓缓转过来,神态绷得紧紧的:“仅此一晚,下不为例。”   .   窗外传来属于清晨的声音。   虞乔慢慢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然后慢慢睁开一只眼。   闭上。   再睁开。   再闭上。   好,没看错,这里确实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压根不敢动,因为感觉自己身后有人。   这间卧室他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所以按常理推测,身后的那个人应该是某个自己拿捏不起的人。   要了命了。   虞乔头痛得要死,宿醉带来的痛苦简直让他很难正常思考。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却发现只能想起一些片段了,关键还都是些令他老脸一红的片段,还不如忘了的好。   身后的呼吸绵长而沉重,显然人还没醒。   虞乔极慢极慢地动了动,缓缓转头。   贺辞冷峻安静的眉眼落入眼里,让虞乔心下一颤。   苍天啊,他居然真得睡在了贺辞的床上,竟然还活着醒来的,真是神迹。   虞乔瞳孔打颤,好半天才镇定下来。   因为贺辞完全没有醒的征兆,所以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心情,也变得大胆了一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贺辞,突然发现这人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冷淡又吓人,反倒显得挺好相处的。   当然,也有可能完全是错觉。   虞乔继续顺着他的下颌,到喉结,再到领口……   好怪,明明是不熟的人,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想钻进这个怀抱里的冲动,甚至这种冲动好像也不是头一次产生似的。   虞乔觉得头更疼了,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很消耗精神。   他又愣了一会,脑子里假设会不会贺辞会突然闭着眼说出一句“看够了没”这种非常电视剧的台词。   不过最终是没有。   他重新翻身,背对着贺辞,紧张兮兮地想睡回笼觉。   也不知道昨晚酒醉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跑到这里睡觉。   等再次醒来,身后已经没有人了,伸手摸一下也完全没有温度。   虞乔顿时激灵了一下,猛地坐起来,头有些发晕,勉强才稳住了身形。   贺辞起来了?居然没有叫自己?   虞乔蹭蹭下床,都没来得及洗漱就跑下了楼,果然就看到贺辞已经在餐厅,早餐都吃了一半了。   贺辞正端着咖啡杯,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动作微微一顿,目光迅速扫了一眼虞乔,立即就收回了。   “怎么没叫我啊?”虞乔感觉有点不爽,挪进餐厅在他对面坐了,“早餐都不叫我一起吃。”   贺辞再次看了他一眼,再次立即收回了目光:“为什么要叫你?”   虞乔嘟囔着:“我可每次都是叫你一起吃早餐的。”   简直是错付了啊!   贺辞说:“那也要叫得动才行。”   虞乔:“?”   贺辞不欲多言,显然并不想叙述今早是如何被虞乔拳打脚踢死赖着不起床的情景。   虽说贺辞没说,但是虞乔猜出来了大半,立即把这个话题翻篇了。   他自己去拿了早餐,端回来一面吃着,一面小声说:“昨天很抱歉。”   贺辞不作声。   虞乔继续说:“下次不会了。”   贺辞还是不作声。   虞乔心里打鼓,小心问道:“昨晚……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贺辞:“……”   虞乔想从贺辞那张冰块脸里看出什么来,奈何他神色始终镇定不变,啥也看不出来。   收回目光,虞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稍微觉得有点失落。   昨晚虽然断片了,但是他还是记得自己跟贺辞有过搂搂抱抱的,晚上还睡在一张床上了,但是果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仅没发生,贺辞甚至连表情反应都没有,估计在他心里,自己跟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没太大差别,不管是抱在怀里还是睡在身边,都不带有半点波动的。   想到这茬,虞乔顿时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不由得想,如果是贺辞的白月光前男友呢?贺辞一定就不会这样不为所动了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地吃起别人的醋了?   “在想什么?”贺辞忽然说。   “啊?”虞乔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自己面前的豆浆碗,都溢出来了不少,“哦……没想什么。”   过了几秒,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跟你前任为什么分手的啊?”   贺辞的动作猛然一顿。   他扯了扯嘴角,觉得这问题实在荒谬。   这问题明明应该由这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回答。   然而现在这个应该回答的人居然异常天真地看着自己,如此问道。   “这要问他。”贺辞淡淡道。   虞乔略一紧张,感觉这问题一问出口,贺辞的表情顿时就难看了,感觉是很不愿意触碰的问题。   虞乔当然不敢再追问了,贺辞也就一直没再开口,两人异常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餐。   这之后,贺辞照常去公司,虞乔也像平时一样跟着去。   由于高秘书碰了好大一个钉子,许多想把虞乔当成软柿子捏的人都不敢乱来了,倒是虞乔这一天都相当清闲。   偶尔有跟贺辞碰面的机会,虞乔试图搭搭话,也感觉贺辞浑身都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他不大敢靠近。   虞乔有些愁眉苦脸地在工位上发呆,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开会了,就自己无所事事。   “想什么呢?”   虞乔嗖得转头,看到贺淳走进了办公室,笑眯眯地说。   刚开始见到贺淳的时候,虞乔觉得他是个笑面虎大反派,现在慢慢觉得他应该只是个看起来十分风趣又有点风流的温柔好人。   跟贺辞形成了鲜明对比,相比之下,贺淳简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没想什么。”虞乔叹了口气,“谢谢贺董关心。”   贺淳当然不信:“看你这嘴都挂油瓶了,还说没想什么。”   虞乔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   贺淳:“怎么?”   “这句话贺辞也说过。”虞乔说,“对我说过。我当时还觉得这种话不像是他那种完全不懂幽默的人说得出来的人呢。”   敢情是跟贺淳学的。   说起来,明明贺辞看起来对贺淳敌对心理很重,怎么反而会下意识说出贺淳说过的话。   贺淳闻言笑了笑,说:“那看来你不高兴,是因为他了?”   虞乔没作声。   “怎么,你们后来……”贺淳放低了声音,“相处得不好?”   虞乔愣了愣,觉得贺淳意有所指,但又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贺淳看着他懵懂无知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我送的药没作用?明明都是大补的好药啊。”   虞乔迷惑了:“什么药?”   贺淳立即笑道:“没什么,没事,我先走了。贺辞不在,你帮我把这个放在他办公室,我就不进去了,省得他以为我趁他不在进去偷他的商业机密。”   虞乔不明所以地目送他离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   应该是公务文件,他没有多看,起身去了贺辞的办公室,放在了他桌面上。   桌面很乱,平时不是这样的,许是今天有不少临时的工作文件。   因为知道这不是贺辞平时的工作状态,当然也不喜欢这样乱乱的样子,虞乔也就没多想,随手帮他收拾了一下,有些不方便归类的文件就简单摆放整齐。   途中一张纸落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去捡,还未起身的时候余光里忽地看到某处柜子的底部,靠里的位置,藏着一个黑色小盒子。   这个盒子藏得很隐蔽,显然装着的东西是贺辞不想让别人看到的。   虞乔蹲着没动,忽地想起刚刚贺淳小声说的话,有关药什么的。   是什么药?是什么药值得被贺辞藏得这么好?   难道是……什么绝症吗?   他心里猛地一咯噔,心跳迅速乱了。   这种紧张感来得突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这么担心贺辞的安危来。   他脑海中都来不得闪过许多影视剧里会出现的狗血桥段——此时的他完全不觉得那种桥段狗血,反倒觉得心底一片冰凉,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事实。   直到蹲到腿都有点麻了,虞乔才颤着手,鼓足勇气去拿过那个被贺辞藏得很严实的黑色盒子。 第21章 十全大补汤   贺氏集团二十六楼的深长走廊上, 皮鞋落地的声音清脆回响。   高大男人脚步平定稳当,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频率,仿佛能够把一切躁动的涌流给压制无虞。   “贺总, 其实……”随行的林秘书小声说,“其实这种贺董团队提出的方案也是符合您一贯的……”   贺辞的声音冰凉落下:“你都被他买通了吗?”   林秘书:“……”   林秘书顿时欲哭无泪,颇为崩溃。   这兄弟俩, 闹来闹去这么多年, 弄得明里暗里针锋相对的,贺辞对贺淳是明着敌对,贺淳则是时不时截胡一下贺辞的重大决策,谁也不饶谁。   虽然,每一个局外人慢慢都发现,贺淳跟贺辞对着来的事情,经过时间的考验都最终证明还是这个当哥哥的有些许远见。   不过这是局外人认可的, 对贺辞来说就不一样了,对贺淳的气性反倒一年大过一年。   这次又是,大家都觉得贺淳提出的方案好,这可把这位一向说一不二的年轻CEO气了个够呛, 会刚开完就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连几位高管赔着笑脸想请他一起吃个晚饭都被冷脸拒绝了。   林秘书不敢再惹这位犯了少爷脾气的老板, 赶忙说道:“不不不, 您可别乱想啊,我怎么敢啊, 我还是要命的!”   “知道就好。”贺辞冷笑一声,走出几步, 忽地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几号?”   林秘书一怔, 报了下日期:“九月二十五啊。”   “嗯。”贺辞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明天有什么日程,能推的都推了。”   “噢……好的,明天没有不能改期的日程。”林秘书打开备忘录确认了一下,随口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提前订……”   “不用了。”贺辞打断他,“我自己来。”   林秘书没再说话,眼见着离贺辞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忽地发现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开着一道小缝。   他确认自己走的时候是关上门的,所以现在是有人进去过忘记关好门,还是有人正在里面?   林秘书心里一紧,他知道贺辞最忌讳自己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人擅自进出,一旦发现绝对是雷霆之怒,所以公司里的人从来不敢踩线。   如果不是公司里的人……   前两年有不知好歹的合作伙伴,送了个不正经的货色塞进他办公室里等着他回去,想搞些不正经的办公室Play,被贺辞发现后,不仅送来的人被丢出了办公室大门,连这个合作伙伴都直接被贺辞送进了黑名单。   就那么一次,就再也没人敢放肆地试图跟他搞这种桃色交易了,今天这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   林秘书心下打鼓,贺辞的表情当然也很不好看,简直冷得可称得上是冰冻三尺的深湖。   来到办公室门边,贺辞锁着眉,刚要推开大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你回来啦。”虞乔站在门内,神态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贺辞冰冷的眉眼瞬间松弛了些许,沉默半晌说:“……你怎么在这?”   “贺董让我把东西放在你办公桌上。”虞乔说,“怎么了?”   贺辞顿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他让你进来的?”   虞乔点点头。   贺辞垂眼看着虞乔,心想难道他失忆后被贺淳利用或者威胁,才让他趁自己不在偷窃机密?   贺辞语气沉下来,神色不安,除了对贺淳的戒备之外,还有些对虞乔的担心,怕他糊里糊涂做了别人的子弹:“他让你放,他自己怎么不放?”   虞乔想了想,干脆还是如实说了:“他说他如果进来的话,你肯定会怀疑他要偷窃你的机密。”   贺辞:“……”   一旁的林秘书:说得对啊。   “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吧。”贺辞沉默半晌,表面不动声色,随意说道。   虞乔没说什么,跟着林秘书回了办公室。   贺辞余光里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办公室的门内,立即重新眉头紧锁,快步走进办公室,紧紧关上门。   看向办公桌,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件东西。   行,就算不是让虞乔探听机密,那肯定也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比如说,贺淳明明知道他很讨厌有人在自己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进出,还故意让虞乔这个不知内情的人这么进来了,是不是想激发起他的愤怒,对虞乔不利;抑或是让他怀疑虞乔的行径,挑拨离间,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简直是其心可诛!   贺辞心有愤愤,把桌面上那个文件封袋用力拆开,动作相当粗暴。   里面只有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十分隽永潇洒的字:   “药效如何?是时候跟小鱼来个办公室Play了吧?”   贺辞:“……”   这一天,整个二十六楼总裁办的人,都以为虞乔擅自进办公室的行为触及了贺总的逆鳞,所以总裁办公室里才会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当然,还是跟上次一样,摔完了贺总也没让人进去收拾,也没处罚虞乔,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老板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啊!   .   到了下班时间,虞乔那趴在桌子上的脑袋才堪堪抬起来,就是看着没大有精神。   “怎么了这是?”林秘书注意到他的神色,安抚道,“别想太多,贺总这不是没生你的气嘛。”   “嗯。”虞乔没精打采地敷衍。   今天在贺辞办公室,就当他刚打开盒子盖,看见了里面满满的好几瓶药,却没来得及看清药名的时候,偏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极近了。   贺辞藏得这么深,肯定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虞乔最后的求生欲让他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而是手忙脚乱把盒子放回了原处,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开了门。   下午回到办公室,其他人都为了贺辞的性情有些不对劲这件事讨论着原因,但是虞乔却没心思。   唉,这就很好理解了,毕竟是绝症患者了,性情大变不是非常正常吗?   他琢磨了半下午,渐渐觉得很多事都说通了。   比如为什么贺淳又是送药,又是张罗着给贺辞联姻,原来是知道贺辞的病情,希望他能在最后的余生有人照顾,有人关心。   也怪不得贺辞一直坚定拒绝,这段时间即使跟自己相处得还不错,还是绝口不提结婚领证的事,想必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耽误自己。   林秘书收拾好了准备下班,抬头就见虞乔耷拉着眼睛泪水汪汪的,惊道:“你这是……你怎么哭了?”   虞乔慢慢地看向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林秘书:你这看着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虞乔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调整了表情。   不行,得振作,一会就要跟贺辞一起回家了,可不能让贺辞看出来,影响他的情绪。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很关键的,作为唯一可以跟贺辞朝夕相处的人,不管是作为联姻对象还是生活助理,都得给贺辞一个好的榜样,提供精神支持!   林秘书迷惑地看着虞乔的表情一会难过一会昂扬,让人摸不着头脑。   贺辞离开了办公室,虞乔赶紧元气满满地跟出去,随他下车库上车回家。   安静的商务车内,虞乔看着车窗外,两手攥着一起,手心里全都是汗。   身边的贺辞依旧沉默不语,虞乔也不敢老是看他,就是偶尔余光里看见他冷峻的侧颜,心里就不是滋味。   真是天妒英才,这么帅的男人,居然……   唉。   虞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跟贺辞明明不该有任何关系的,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个联姻工具人,被虞家当工具人,被贺淳当工具人,自己也只是想赚笔钱跑路罢了。   多么单纯的关系啊,只跟钱沾边。   但是眼下知道了贺辞这个情况以后,莫名就开始在意了,不再能像之前一样仅仅做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了。   一想到或许某一天,他就再也见不到贺辞了,心底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一阵阵地酸痛。   “明天不去公司。”贺辞忽地开口,“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虞乔猛地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转头看向贺辞:“想去的地方?”   “嗯。”贺辞偏开头,不愿跟他直视,神色略有些僵硬,“明天……是你生日。”   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疯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早该忘了,他也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但是偏偏就是那么清晰、那么确定地知道明天就是虞乔的生日。   这就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百忙之中推去其他工作,就为了在家陪虞乔过生日。   也就是虞乔失忆了,但凡恢复了记忆,知道他们是分手前任的关系,他就得为这事社死。   贺辞神色别扭,偏头看着窗外,听到身后没动静,正觉得奇怪,就听见虞乔猛地抽泣了一声。   贺辞:“?”   他迅速转头,就见虞乔垂着头,正一个劲抹眼泪。   贺辞:“??”   这什么情况???   “你……”这世界上没有几件事能让贺辞感到害怕,如果有,头一件就是虞乔这个讨债鬼在他面前哭,“你哭什么?”   虞乔心里难过,但又不敢哭出声,眼泪珠子噗噗掉,憋得只能不断地哽咽,本就清瘦的肩膀一个劲地抽,看得贺辞只觉一阵揪心,情绪纷乱。   “呜呜,你知道我的生日?”虞乔话都不成句子了,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我……”贺辞顿了顿,改口道,“虞家给的资料上写的。”   “哦……”虞乔好半天才憋住了抽泣,“谢谢你,呜呜。”   贺辞看着他哭得眼圈通红,心下十分震动。   为什么会如此,当初在一起时他最会在过生日的时候造作,哪会像这样因为自己要给他给过生就感动得泪如雨下?   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辞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虽说已经分开了,但他一想到虞乔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过委屈,就烦躁得恨不能把伤害虞乔的人撕成碎片。   “好了,别哭了。”贺辞抽出一张绵柔纸巾,递给他,语调是有些别扭的无限温柔,“过个生日而已。下次……明年……我还给你过。”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给什么身份明年也给他继续过生日。   如果虞乔一直无法恢复记忆,那就像这样顺着联姻的事将错就错在一起……   贺辞一怔,为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颇感震惊。   当初可是虞乔先离开的,他怎么能因为此时相处愉快的假象而选择将过往翻篇?   贺辞神色又定了定,眼神里翻涌的眷恋之色慢慢收敛。   虞乔接过贺辞递来的纸巾,听到贺辞说“明年”,心里又是一酸,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猛地涌出来。   下次,明年,呜呜呜贺辞还有明年吗?就算有了明年,那还有后年吗?也不知道说出这话时贺辞心里该有多痛,但是他竟然只顾着安慰自己,这是什么大好人啊!   “呜呜呜呜好,明年一定呜呜呜……”虞乔泣不成声,就差抱着贺辞哭了。   贺辞:“……?”   贺辞惊疑不定地看着虞乔这么大的反应,忍了半天,还是抬起手来放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僵硬地轻轻拍了拍。   算了,别管过去了。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在一起过也挺好的。   .   在车里折腾了这么一番,虞乔哭累了,回到家里就想去睡觉。   贺辞没逼着他吃饭,由他先去休息,自己在客厅端了杯咖啡想着明天给他如何过生。   从前过生日的时候,虞乔就喜欢两人一起下厨做饭,做个大蛋糕出来。   后来虞乔味觉紊乱,贺辞发现他做的菜色越来越难入口,但是他本人并没有发觉,于是也就按下没说,硬生生掩盖着过了许久。   想到这里,贺辞就想到了那天许昼说的话。   “你不是因为他生病才……”   贺辞神色一变,难道当初分手的症结就在这里?   如果只是误会,原本解开就好了,但是虞乔已经失忆了,根本无法沟通清楚,恐怕还会增加更多麻烦。   晚上八点,虞乔睡够了下来,见贺辞还在客厅,电视里放着经济新闻。   偌大的别墅里别无他人,厨房里炖着咕嘟嘟热乎乎的粥,这氛围莫名地有家的味道。   虞乔鼻尖一酸,强行压下心里的难过,走下楼梯问道:“你吃了吗?”   贺辞抬头:“嗯。厨房里有粥,去喝点吧。”   虞乔说:“一起吗?”   贺辞顿了顿,起身:“好,一起。”   虞乔这才满意了,往厨房走,一面说道:“明天生日我不要什么特别的,我们就在家一起待一天吧。平时你工作那么忙,还从来没有一整天就我们俩待在一块呢。”   贺辞跟在他身后,忽地脚步一顿。   这句话也触及了从前的情景,当年还在一起的最后半年,他也正好到了继承公司产业最为关键的时期,也是常常不着家的。   那时候他无暇顾及,现在回想,也有很多次虞乔露出了难过不舍的情绪,但他从来没心思深想,还是总早出晚归。   “知道了。”贺辞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说明天,还是过去,“明天我就在家,哪也不去。”   虞乔盛了两碗粥过来,放在餐厅上,跟贺辞面对面坐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粥,心想要跟贺辞呆一整天的话,就能看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了。   药盒子藏得那么深,里面的药那么多,倒像是被贺辞弃之不顾的,搞不好平时压根就没好好吃。   虞乔立即想到了许多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一心向死的主角,就是不肯吃药,直到最后才……   虞乔大口喝粥,把鼻根里的酸涩感压下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潜意识里这么舍不得贺辞。   不行,平时没机会观察贺辞到底有没有吃药,明天就有机会了。   .   第二天,从起床开始,虞乔的心思就一直盯在贺辞身上。   洗漱的时候在门口探头探脑,吃早饭的时候在餐桌对面盯着,出门遛狗的时候也寸步不离,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也视线时不时飘过来……   看得贺辞莫名其妙的。   一上午,虞乔确认贺辞没吃药。   吃过午饭,还是没吃药!   虞乔顿时急了,果然自己猜测得没错!!!   另一边,贺辞也觉得虞乔越来越不对劲。   虽说虞乔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庆生方式,贺辞却没完全听他的,还是在头天晚上定了从前虞乔喜欢的品牌新出的手表,当天就送了过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虞乔似乎不是那么高兴,虽说拿到的时候看起来挺喜欢,但是贺辞还是敏锐地发现他背过身去就没了笑容。   难道失忆后的人,爱好改变了吗?   贺辞略感挫败,心里还是想让虞乔高高兴兴地过生日,于是主动去问他有什么愿望。   然而虞乔却不说,看着没什么兴致。   接近傍晚的时候,虞乔终于忍不住了,偷偷上楼去,从林秘书那里要了贺淳的联系方式。   “贺董。”虞乔刚一开口就觉得鼻酸,哽咽道,“您能不能把贺辞需要吃的药名告诉我呀?我想办法骗他吃药,他自己压根不吃的……”   .   当天下午,虞乔出门了。   贺辞午觉起来就没见到人,只看到了小黑板上被他贴了一个小纸条,说是出门跟许昼见一面,很快回来。   贺辞没多想,径自上楼去书房,处理了一下工作文件。   等到下午四点多,贺辞离开书房走下楼,远远就闻到了一阵浓香。   他走进厨房,看见虞乔穿着围裙,大刀阔斧的,流理台上有各色食材,鱼虾蟹肉样样都有。   “马上就好了。”虞乔听见贺辞的脚步声,扭头灿然一笑,“别急哈。”   说完,他匆忙地一小碟像是某种海里干货的东西倒进了面前的炖锅里,一锅汤正在文火微炖,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贺辞看着虞乔的背影,略感不解。   怎么觉得他……突然变得这么高兴???   这完全不是作假,简直从头到脚、从内而外,洋溢着阵阵愉悦感。   跟上午的虞乔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出去见了一趟许昼,突然就变了这么多?   贺辞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准备的礼物不能让虞乔满意,自己在家待一天陪他也不能让他高兴,倒是许昼不知道做了什么,轻轻松松就把人哄高兴了。   贺辞离开了厨房,虞乔偷摸回头见他确实看不见这边了,才小心翼翼地把一直揣在兜里的各种食材放了进去。   一碟生蚝肉,一节牛鞭,一把小韭菜,一颗羊腰子……   虞乔轻轻搅拌着,浓郁的鸡汤香味缭绕在鼻尖,“补药”的异味差不多就被掩盖了。   中午跟贺淳打完那个电话,虞乔简直重获新生。   原来如此,不是绝症!   哈!哈!哈!   虞乔简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虚惊一场”,一整个上午的酸楚难言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什么嘛,原来只是那方面不行。   不过也是,难怪贺辞不肯宣之于口,毕竟这对男人而言是大大的耻辱。   虞乔一面熬汤,一面胡思乱想,心想莫不是当初贺辞的前任跟他分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嗯……前任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贺辞属实值得同情。   看看贺辞都可怜成什么样了,怪不得这几年任谁投怀送抱都没用,敢情也不仅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前任,还是因为……   力不从心啊!   虞乔摇了摇头,长长叹气。   原来这种身份地位、这种长相身材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如此难言之隐。   虞乔深深感到同情,决定想些办法先帮贺辞补补,说不定这么年轻还能治得好呢?   他不肯吃药,想必有些自暴自弃不想触及,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试试食疗了。   这么想定了,虞乔下午便跑出去精心采购了一番,由于担心被贺辞发现自己动用了大笔他给的那些钱,只好去跟许昼借了一些,不过他也没敢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说有急用。   许昼闻言,倒小声骂了几句贺辞,说怎么连钱都不给虞乔花之类的话,虞乔不敢接话生怕暴露真相,敷衍着过去了。   水渐渐熬得少了许多,食材的精华全都浓缩在一起,鲜香非常。   虞乔把“干货”盛起来偷偷扔了,关火,盛汤,一碗完美的十全大补汤出锅。   虞乔把自己提早放在柜子里的没有加任何“干货”的一碗鸡汤端出来,两碗汤放在托盘里,端了出去。   贺辞从客厅沙发起身,来到餐厅。   “我熬的。”虞乔说道,“来尝尝。”   他把“十全大补汤”放在了贺辞面前,把自己的那碗放在自己的位置前,特意确认了绝对没有放错。   贺辞走过来,抿了抿唇,这鸡汤闻起来味道倒还不错,就是隐约有些奇异的腥味。   他神色未动,心下叹息。   虞乔的味觉紊乱果真一直并未有好转。   “有新鲜送来的寿司,正在后院”贺辞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去拿一下吧。”   “好。”虞乔应了一声就去了。   趁虞乔离开,贺辞快步去了厨房,用小勺取了一点盐。   别的味道先不管,他知道虞乔味觉紊乱后口味变得很淡,作出的汤定然没太多盐味。   他拿着一勺盐回到餐厅,放在了汤碗里。   刚放完,他才猛然发现,由于担心虞乔回来看见,所以略慌乱之下把盐放在了虞乔的座位前。   此时,他听见虞乔越来越近的声音:   “这个寿司看起来好好吃啊!”   贺辞立即把两碗汤对调了一下,还好汤碗是一样的,汤的量也相同,完全看不出调换过。   对调完,贺辞赶紧把勺子送回了厨房的调料碗里,再拿了一个寿司盘出来,不动声色道:“用这个装吧。”   一切都天衣无缝。   虞乔把寿司放进盘子里,摆在中间。   两人落座,虞乔看着贺辞,状似无意地催促道:“先喝汤吧,凉了不好喝。”   “嗯。”贺辞拿起汤勺。   虞乔紧张地舔了舔唇,心不在焉地低头也喝了一勺汤。   啧,不是很好喝啊。   虞乔心想,怎么有点腥。   看来自己的厨艺是真的不行,对照着百度炖的汤,果然还需精进。   “那个……不太好喝吧?”虞乔看了看贺辞,担心他因为不爱喝就不喝了,那里面的“精华”可就……   贺辞原本就觉得味道不错,除了还是有些淡之外。   见虞乔如此小心翼翼,怕他误会自己不爱喝,想了想放下了汤勺:“没有,很好喝。”   说完,他直接端起汤碗里饮下大半碗,身体力行证明确实好喝。   虞乔松了一大口气,感动极了,心想自己这碗都不太好喝了,他那碗加了那么多东西的肯定更一言难尽。   想必贺辞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罢了。   见贺辞如此做,虞乔也有样学样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   寿司清甜新鲜,一顿晚饭吃得很愉快。虞乔更是高兴,因为贺辞喝下了“十全大补汤”,还说味道不错。   那以后就有借口多多做给他喝了,先喝上一阵,看看有没有效用再说。   晚上九点。   定好的蛋糕送上了门,贺辞像模像样地给虞乔放了生日歌,点了蜡烛,就算是过了一个正经的生日。   时隔多年,再一次在一起过生日,贺辞只觉心情别样特殊,难以言喻。   一天告一段落,贺辞先上楼洗漱,简单冲了一个澡,然后在浴缸里放水泡澡。   约莫半小时后,他从浴缸里起身,在腰间裹上浴巾,打开浴室门准备回房间换上睡衣。   忽然他脚步一顿,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犹疑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虞乔垂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慢慢抬起脸来。   青年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层红晕,连脖颈都有些发红,黑白分明的双眼泛着水光,湿漉漉的。   贺辞微微皱眉,语气一乱,心底一瞬间长满了不该长的杂草,只得强压着情绪说道:“你这是……”   虞乔抬起头就看到贺辞光裸的上半身,肩膀宽阔、锁骨深陷、方直肩臂和劲瘦腰腹上的薄肌线条清晰分明,人鱼线顺着雪白浴巾的边缘延伸向下。   浴室里的雾气一点点往外弥漫,这幅画面的冲击力简直难以言喻。   虞乔脑袋嗡得一下,本身就不大好的状态更加糟糕,整个人红得仿佛马上就要熟透了。   “你……”虞乔浑身发软,连说出口的嗓音都软绵绵的,他强忍着哭腔,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你是不是把汤给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02年了,还有人看这种土狗文学吗(狗头 第22章 一夜过后   气氛有些焦灼。   或者说, 是相当焦灼。   虞乔只觉浑身一阵阵地燥热,头脑也发懵,眼睛看什么东西都雾蒙蒙的——尤其是在看贺辞这过于惹眼的上半身的时候。   看得出来, 对面这位的情绪也很不平静,不仅每一处薄肌都绷得紧紧的,神色中的震惊也久久消散不去。   虞乔苦着脸, 满腔的委屈简直无处发泄, 因为他所想到的并不只是为什么最后喝下汤的人竟然是自己,还有为什么明明只是补药,却发挥了春/药一般的效果。   早知会是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就算没有喝错汤,他也不敢真得给贺辞喝了,他暂时还不想经历第二天下不来床的惨状。   度过了漫长的十几秒,贺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快步从虞乔身边掠过,去卧室随手扯了一件睡袍披上,身形如风下了楼。   独自在浴室门口凌乱的虞乔:“?”   这就走了吗,走得这么干脆吗?这就不管他了?   虞乔探头看去, 见贺辞往厨房的方向去了,也认命了, 懒得去追了。   很快贺辞就再次身形如风般地上了楼, 脸色极其古怪:“厨余桶里那些东西是什么?”   虞乔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他:“……药膳?”   贺辞后牙都快咬碎了:“煮这种药膳做什么?”   虞乔只觉得贺辞那边的空气格外的清凉,像是能降一降浑身的温度似的, 下意识地靠了两步过去:“有用啊。”   贺辞紧缩眉头,忽地反应过来:“你看到了……看到了那些药?”   虞乔点点头。   想了想, 又体贴地补了一句:“没关系的, 我不在意, 而且也可以治……”   话未说完,虞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底瞬间就离地了。   虞乔:“?!”   贺辞打横抱起他,快步走回卧室,接着将他整个人丢在了床上。   虽说床垫柔软,但是虞乔还是被震得眼前一阵晕眩,本身就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就更无法思考了。   脑后被温热手心托起,虞乔眨巴眨巴眼,看到自己的正上方就是贺辞那张冷峻的脸,此时那双一贯冷厉的眼里正翻涌着各种晦涩的情绪。   “虞乔。”贺辞的声音低哑,像是压抑了很久难以言说的情绪,“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虞乔咕咚吞咽了一下,老实说被这样的贺辞吓到了。   这……这看来真是一个要强男人的逆鳞,绝对不能提的。   贺辞垂眼看着一脸无辜面带绯红的虞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虞乔失忆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虞乔许多惊人之语和惊人之举都把他噎得有苦说不出,现在居然还……   产生了这种误解!   贺辞眼神更加晦暗了些,向下压了压些许距离,一条腿抬上来,膝盖抵在了虞乔右腿膝盖的内侧,逼迫他屈起腿来。   虞乔:“!”   糟糕,虽说没有这类经验,但是这种近乎被控制的姿势让他莫名心中警铃大作,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不……别……”求生本能让虞乔下意识地跟贺辞的力道相对抗,但是力量悬殊,效果微乎其微。   贺辞气息不稳起来,理智和冲动的两把火一起在脑海里烧起来,各自不相上下地烧得越来越高。   如果……等虞乔恢复了记忆,恐怕会气炸,他甚至都能想象那天崩地裂的劲儿。   但又如果……虞乔现在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对于他是一种即将冲破心理防线的折磨。   这几年来,他已经毫无动摇地拒绝过太多次投怀送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不需要任何犹豫的冷静自持都已经刻进了DNA里,绝不会再被这种情景诱惑了。   但是现在看来,只是因为那个怀中的人不是虞乔而已。   贺辞的手臂撑在虞乔耳边,牙关紧咬,最终还是收了力道,向后撤了撤:“去洗个冷水澡就没事了。”   虞乔只觉得随着贺辞后撤的动作,自己的大腿处被什么动作碰了一下。   那个硬度,那个外形……   虞乔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回事,贺辞明明没喝汤啊?!   他过于震惊,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你,你不是不行啊?”   贺辞:“……”   他黑着脸转过身,盯着一脑门的黑烟就要走。   刚迈出一步,他就听见身后一阵飞快的脚步声,接着自己的肩膀就被人猛地抱住了。   虞乔的呼吸声猛地失了节奏,在贺辞耳边起起伏伏,好半天才带着哽咽恳求道:“你别走,那个……帮帮我?”   贺辞:“……”   他的身形一僵,稍微侧了侧脸,许久才蹦出几个字:“你不后悔?”   虞乔急了,脑子一转想用激将法,于是大声叫道:“你到底行不行,是不是真不行,是不是一进来就软……”   下一秒,他就如愿以偿叫不出声来了。   当然,很快就又换了一种音色和频率,换了一种方式叫。   ……   ……   第二天上午。   虞乔心如死灰盯着主卧的落地窗,思考人生。   他挨个确定了几件事情。   一,自己是睡在贺辞的房间。   二,昨晚他跟贺辞发生了点什么。   三,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强迫贺辞的。   一件一件确定了之后,虞乔给自己定了死罪,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   许久之后,他才把手放下来,慢慢地转头看去。   身边已经空了很久了,贺辞已经去公司了。   昨晚他实在是理智彻底被狗吃了,实在记不得过程到底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只能够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贺辞真得不需要吃补药。   如果再吃,只需要一夜就能让他直接归西。   另外一件让他有些疑惑的事就是,他觉得贺辞好像很了解自己。   就算是对这种事是个老手,也不会对每一个人的敏感点都了如指掌吧,就连他自己,都还是昨晚才知道自己最不能碰的地方是腰窝。   虞乔用力摇了摇头,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这些。   贺辞可能都被自己气死了!!!   虞乔僵尸般地缓缓坐起来,心想昨晚贺辞这是破了戒了,等清醒过来指不定多懊悔呢,居然还能留自己在他的卧室睡到日上三竿,真是奇了。   他下了床,诡异的不适感让他原地缓了几秒,才继续抬步离开卧室下楼。   平时走了那么多次,再普通不过的距离,现在就跟中考跑的一千米最后两百米一样遥远得令人绝望。   刘管家还在一楼,并不像往常一样已经下班离开,见到虞乔下来便去端早饭:“小虞少爷醒了?”   虞乔尽量让自己的走路姿势不那么惹人注目,镇定道:“嗯。你怎么还没下班?”   “贺先生嘱咐我等您醒了,看您吃完早餐后再走。”刘管家说道,“还让我问问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虞乔差点筷子没拿稳,赶紧说道,“哦,没有,没有没有。”   他在椅子上坐好,有点不踏实,不过不适感在慢慢减弱,很显然贺辞居然是真有几分本事,不至于横冲直撞到让人接受不了。   “那就好。”刘管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多问,安静地把早餐给虞乔一一摆好。   汤圆从后院里甩着耳朵跑了进来,跟虞乔打招呼。   虞乔一手吃着煎蛋一手摸了摸汤圆的狗头,最近这段时间他跟这只比格大魔王的关系处得还不错,除了有些时候难以避免被它气到炸毛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很和谐。   “看起来汤圆很喜欢您。”刘管家笑眯眯说道。   虞乔笑了笑,手指摩挲了一下汤圆脖子上的项圈,小铁牌上写着它的名字,以及主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铁牌还挺特别的。”虞乔说道,“上面是手刻的字?”   “对。”刘管家笑道,“是手刻的。”   “贺辞刻字这么丑啊?”虞乔有些意外,这字体看着像小孩子写的似的。”   “这个……应该不是贺先生刻的。”刘管家顿了顿,不忍心让贺辞那手精心练过的好字背锅,说道,“这是……贺先生曾经的恋人刻的。”   虞乔逗弄汤圆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减了减。   “……哦,这样。”虞乔低声应了一句。   刘管家猛地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小心看了看虞乔的脸色,见虞乔接着就没有逗狗,埋头开始吃饭,心里更加慌。   刘管家心里打鼓,不由得开始想起自己最开始的怀疑,难道虞乔的身份其实是……   那也怪不得他听到狗牌的来源之后如此情绪低落。   刘管家非常自责,试图找补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毕竟这留了这么多年的狗牌就是贺辞始终留恋过去的铁证,别的再多解释都是欲盖弥彰了。   吃完早餐,刘管家收拾好餐桌,就离开了别墅。   偌大的别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虞乔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发呆。   汤圆呼哧呼哧地走过来,在爬到沙发上,在他旁边趴下。   虞乔依旧看着天花板,抬了抬手,精准无误地摸到了汤圆脖子上挂的狗牌。   他指尖微动,顺着牌子上的凹陷纹路,摸着上面的字。   是那个人刻的。   虞乔忽然发现,打从自己跟贺辞天天在一起,那个白月光前任就无处不在。   换个思路想,无处不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贺辞一直都没有放下。   想到这一层,虞乔第一次感觉到心底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酸涩的滋味瞬间蔓延开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刚开始不就知道的事,怎么现在会为这种事觉得难过?   虞乔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事。   从前,贺辞也是那样跟另个人……   他咬了一下后牙,更加不高兴了。   “算了,不高兴的应该是贺辞吧。”他小声嘟囔,“现在指不定多后悔昨晚做的事。”   虞乔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很不想等贺辞回来以后,看到贺辞隐隐显露出来的后悔之色。   说不定还要对自己发脾气甩脸子。   闭上眼想象了一下,虞乔立即睁开眼,蹭得一下站起来。   .   会议正在进行。   贺辞坐在最高位上,西装板正,面色冷淡。   虽然依旧是这样一副令人胆寒的模样,但是熟悉他的几位高管还是隐约觉得今天贺总的心情估计不错。   别的就不说了,就凭刚刚好几个他们原本以为会遭到训斥的不良项目进展居然都没有惹怒贺辞,就够证明今天贺辞的心情不是一般得好。   那可以说是过去几年来最好的一次了,估计连他顺利坐上CEO位子的那天都没这么心情愉悦。   几位高管忍不住相互使眼色,人人心里都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事可不可以复制,要是能让贺辞每天心情都这么好,在座的各位每天都能多睡个一小时安稳觉。   会议就在这种表面严肃,实际上轻松愉悦的气氛里结束。   贺辞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系好西装扣,板着一张脸往专属电梯走去。   林秘书远远见他走了,隔着一段距离跟上,表情有些难看。   “哟,林秘书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高管满面春风,笑道,“今天贺总心情很好啊,你倒看着不太高兴?”   林秘书干笑了一声,小声说:“是……就怕一会就……就不好了。”   “嗯?”高管没听清,“什么?”   林秘书匆忙摇摇头,见贺辞已经要进电梯了,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电梯里只有贺辞和林秘书两个人。   林秘书艰难地做了做心理建设,最后想还是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就像话烫嘴一样赶着说道:“贺总,小虞少爷离家出走了。”   电梯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林秘书打了个哆嗦,心想赶紧交代,于是一口气说:“一小时前,您的私人账户上收到了小虞少爷打来的二百万,就是之前您说打到他账上的,他原封不动退还了。”   “我觉得不对劲,就打电话问刘管家去看,果然……人已经走了。”   说完,林秘书只觉一下子从赤道来到了北极,浑身的汗毛都恨不能倒竖,冷得瑟瑟发抖。   贺辞的嗓音像冰雹一样落下来:“原因?”   “不……不知道……”林秘书小声说,“他没说……”   贺辞不说话了。   把钱都打回来了,这是铁了心要走,过去的事要一笔勾销。   贺辞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虞乔恢复了记忆。   但细想,以虞乔的性格,恢复了记忆,昨晚又发生了那种事,没大张旗鼓向自己讨要个说法难道能罢休?   难道说……   几年过去,他已经对自己无所谓到了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累的地步。   这个可能性让贺辞的心情顿时坠进了冰窟窿。   电梯一层一层往二十六楼升去,几秒钟后,贺辞才再次开口:“他带手机了吗?”   林秘书立即反应过来贺辞的意图,想了想说道:“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   贺辞微微侧了侧头,眼神如刀。   “……我这就说这就说……”林秘书很会看眼色,为了保命立马改口,“坏消息是,小虞少爷也掌握了一定的反侦察技能,把手机留在了家里,所以无法通过手机定位他的位置。”   “好消息是……”   “根据监控显示,汤圆在小虞少爷前脚刚出门没多久,就追了上去。”   话音刚落,林秘书就感觉周身的气压猛地松了松。   “嗯。”贺辞没有犹豫,简单命令,“启用汤圆项圈里的定位器。”   作者有话要说:   他逃,他追…… 第23章 过往   “喝点什么?”   许昼打开冰箱, 看了一眼窝在沙发角落的虞乔,有些担忧地问道。   沙发上的那一团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要不是因为还有频率不太稳定的呼吸起伏, 简直都快看不出来是个活物。   视线右移,一只比格犬躺在窗户边,睡得挺香, 看这架势是挺累的。   累也是很正常的, 当许昼知道虞乔为了不被查到定位没有带手机,所以只能硬生生从贺辞家里走到这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只比格累得跟狗一样并不奇怪了。   也就是还好贺辞的房子在市中心的别墅区而不是郊区,走过来时间虽长但是也能勉强接受,不然这一人一狗怕不是还得风餐露宿不可。   许昼扶着冰箱门叹了口气,拿了一罐啤酒来,往沙发那边走去。   “行了, 别装死了。”许昼伸手去拽了拽被虞乔蒙在头顶的毯子,“你也不嫌闷得慌。”   虞乔伸手想抓毯子,动作慢了一步,被迫重见光明。   手里被塞了一罐冰凉的啤酒, 虞乔向后瘫了瘫,缩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一直不作声, 过了会连呼吸都仿佛忘了,好半天才狠狠吸了口气。   许昼见他这副样子, 拿他没办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手指勾了勾打开啤酒罐, 低声道:“行了, 说说吧,咋回事?”   这个情形,对他来讲可不算陌生,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那个暴雨的夜晚,他是怎么冲进虞乔家里把这个差点撅过去的人给拽起来吃上三天来的第一口饭的。   属于想起来就浑身哆嗦的程度。   虞乔抬了抬仿佛有一千斤重的眼皮,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把自己手中的啤酒罐往前送了送,有气无力说道:“帮我打开。”   许昼:“……”   他“啧”了一声,一把抢过易拉罐,一面打开一面骂骂咧咧:“干嘛啊这是,娇弱了,手无缚鸡之力了?”   “嗯。”虞乔声音都发飘。   许昼无奈,眉头锁成个深深的川字,把易拉罐又递回去,还不忘嘱咐:“悠着点,少喝点,你那酒量……”   虞乔正要接啤酒罐的手忽地悬停在半空,过了两次又哐当一下垂下来,手腕正好撞在沙发扶手上,咚得一响。   “嘿你……”许昼听着就疼,又生气又不忍心,“至于吗?拿一罐啤酒的力气都没有啦?”   “不是。”虞乔缓缓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不喝了,我酒量确实不行。”   一提到酒量,他就想起上次在许昼家里喝得烂醉,最后被贺辞接回家的那夜。   虽说当时贺辞没发火,也没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不用想都觉得一定没什么好事。   他甚至都不敢问问许昼那天的具体情况,就怕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自己能社死一辈子。   许昼皱眉瞅了他一会,也同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由得也认同他酒量不行这件事。   “不喝也好。”许昼把酒放在一边,“所以不喝醉的前提下你愿意说清楚发生了啥?”   虞乔重新缩了缩,拽毯子把自己包起来:“不想说。”   许昼咬了咬牙,怒道:“别废话,你他妈一脸死鱼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谁给□□了……”   听到这个词,虞乔忽地神色一震,尴尬地抿了抿唇。   许昼:“……?”   他瞪大了眼睛:“卧槽?”   他原地缓了缓,接着就蹦起来撸袖子:“谁?贺辞?是不是他?卧槽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他把你……”   “别别别……”虞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干咳一声说,“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许昼头发都快气竖起来了,“你这时候还想给他遮掩,我真是服了你了……”   当初就是这样,又说是贺辞因为自己生病了才提分手,等他摩拳擦掌准备找贺辞要个说法的时候又拦着他不让去。   现在都失忆了,居然还这样?!   虞乔没想到许昼反应会这么激烈,震惊之余还有点感动,真没想到失忆前的自己还能交到这么真心相待的好兄弟。   与此同时,还稍微有点愧疚,颇为不大好意思地说出实情:“……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也得是我那啥了他。”   许昼:“……”   许昼:“?”   哑火得太快,许昼差点被胸口一腔没能发泄出去的怒火给噎死。   许昼缓缓坐下,那表情就像是听见了世间最离奇的事。   过了一会,他颤抖着伸出手,要去摸虞乔的额头,哽咽道:“完了,这不是发烧就是受到了精神刺激人已经傻了……”   虞乔:“……”   他按住了许昼老父亲般痛心颤抖的手,把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由于过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整个事件花了十分钟才完全讲清。   十分钟后,许昼双手撑着下巴,耷拉着眼皮,沉默许久才幽幽冒出一句来:“要不你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虞乔扁了扁嘴,更加难过了,缩了缩脖子不作声。   许昼瞥了他一眼:“干嘛?怎么,你现在后悔了?”   “不是。”虞乔想想就觉得一阵鼻酸,“我是怕他后悔。”   许昼警觉:“什么意思?他跟你说……”   “没说。”虞乔打断他,“我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他后悔的表情,才跑出来的。”   许昼眨了眨眼,慢慢察觉不对,想了想,略有犹豫地问:“可是……你是怎么判断……”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判断他会后悔?”   虞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   许昼不明所以地喝了一口啤酒,摇摇头。   虞乔长长叹气,眼泪快要冒出来了:“他有个一直放不下的白月光前男友,就在五年前分手的,他现在都没忘了前任。”   “噗——”许昼一口啤酒全都喷了出来。   虞乔被吓得向后一倒:“你,你倒也不必这么震惊??”   许昼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惊疑不定:“不是,我……我就是有点震惊,他……”   “是吧。”虞乔挪开眼,再次叹气。   天气稍微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抑郁。   虞乔眼前忽然一闪而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似乎也是跟雨天有关的,似乎也是在许昼的家里。   似乎也是些不愉快的事。   虞乔抓了抓头发,怎么这么倒霉啊,失忆前的自己果然也不怎么快乐。   许昼许久没从虞乔的话中缓过神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应该从哪个问题着手细问。   “你说你发现贺辞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许昼说出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证据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虞乔更委屈了。   提到这事他就满脸辛酸泪,抬了抬手,指向睡在一边的汤圆:“你看看,你看他脖子上的狗牌了不,是他前男友刻的!!这种天天在眼前晃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留着,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许昼愣了愣,站起身走过去,在汤圆身边蹲下,拿起狗牌看了一眼。   “姓名:汤圆”   “主人:贺辞”   字体歪歪扭扭,有点小学生字体那味。   许昼:“……”   草。   “是不是?刻得还这么丑,跟他那人设完全不搭配。”虞乔越想越莫名地难过,“他还要留这么久,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多说了,板上钉钉了!”   许昼干咳了一声,表情古怪,重新走回来在原位坐了。   千头万绪理了理,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虞乔没精打采地跑到自己家,一副恨不能立即入土那样心如死灰的模样,根本原因其实是……   他觉得贺辞对所谓的“白月光前男友”念念不忘?   许昼心里咯噔一下,饶是他再神经大条没有恋爱头脑,也察觉出了什么地方不对头。   “所以……不是,先退一万步说。”许昼说,“就算贺辞是真的对前任念念不忘,那你……你不高兴是为什么?”   虞乔:“……”   “你一开始不是说,只是给他打工吗?”   “还说……联姻也只是被当做工具人,你不会往心里去。”   连着三句话,虞乔张了张口,最终没接上话。   只是表情忽地更难看了,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事,又意识到什么结局一样,没了生气。   许昼看了他一会,也没逼着他回答自己了,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去书房。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即使是忘了过去的一切,还会重新爱上你。   许昼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因为失忆后虞乔又重新对贺辞旧情复燃,还是失忆前的情感挪移到了现在,让虞乔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像现在这样为了如此无谓的事情难过到仿佛生无可恋,实在是平白无故的损失。   虞乔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脑中回想刚刚许昼对自己的三连问,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啊,到底为什么?明明不在意的,明明目标很明确的,不是说拿钱跑路吗?不是专心打工吗?怎么现在不仅工作不要了,连贺辞给的钱都原封不动转回去了,这是赌哪门子气呢?   许昼从书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支笔。   他把纸和笔摆在虞乔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写几个字。”   虞乔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没反应。   许昼催促地把笔往他手里一塞。   虞乔气恼得很,但又没力气凶他,只小声嘀咕:“写什么啊?”   许昼撑着下巴,一脸准备看戏的表情:“贺辞。”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基本在收尾了,这俩的破镜破得冤枉,但是重圆很利索。   最近因为这三年来众所周知的原因,家人的状态比较动荡,所以前两天心态比较焦虑,耽误了更新很抱歉,评论给小红包补偿。 第24章 逃和追   天气阴沉沉地压下来, 细密的雨丝像织网一般落下来,将人的思绪笼得无处逃离。   贺辞看着车窗外,目光看着斜着落在茶色玻璃上的水珠被风吹成长长的一条线, 像是画笔胡乱涂鸦,不成章法。   林秘书紧张地看着定位器上的位置标志,都不敢眨眼, 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还在那, 还在那……”   他转头看向贺辞:“这个位置似乎是在一个小区里。”   “嗯。”贺辞声音抵押,淡淡道,“他朋友家。”   林秘书有些惊讶,觉得贺辞这个语气似乎代表着他对这个位置非常熟悉,于是说:“您知道这里?那您认识那位朋友吗?”   贺辞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情绪依旧沉沉的。   林秘书眼睛一亮,立即提议道:“那我们不如先联系一下那位朋友?”   贺辞沉默不语。   林秘书没察觉什么, 继续道:“能确认小虞少爷安全的话,咱们心里也踏实。”   贺辞薄唇紧绷,低声道:“没有联系方式。”   林秘书泄了气:“那就没办法了。”   贺辞没再说什么,眼眸深沉。   事实上, 联系方式是有的,只要许昼这几年间没有换电话号码。   但问题是打不通。   当初还在一起的时候, 虞乔闹分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一次都是许昼打来电话让自己去接人的,所以对那个号码的印象实在太清晰了。   所以最后一次被虞乔提分手时, 他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这是来真的,直到发现不仅虞乔拉黑了自己的号码, 连许昼都把他拉黑了。   在这一点上, 许昼绝对算得上是虞乔的亲发小, 连拉黑的速度都是一样的。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终于惊惶地意识到这似乎跟平时的闹分手不太一样的时候,就已经再也联系不到虞乔了。   直到这么多年后。   贺辞看向窗外越发黑下来的天已经更加细密的雨,想起彻底失去虞乔的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   他每次闹脾气的时候,总是留着一线,留下一丝挽回的风筝线,但是那次确实不同,他决绝、坚定、不留情面,没给自己任何挽回的机会。   最后的微信里,给出的理由也很常见,抱怨自己工作太忙,聚少离多,不关心他,忍耐太久终于忍不了了云云。   这个理由常见到贺辞甚至觉得有点假,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威胁虞乔之类狗血的“分手苦衷”,不过追查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收获。   直到慢慢想明白了,想起一段时间来的点点滴滴,也意识到了分手理由或许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假很敷衍的理由。   虞乔确实觉得他工作太忙,聚少离多,关心不够。   后来的几年间,贺辞经常会在这样的雨夜忍不住回想,如果重来一次,他稍微多注意一下一些细节,是不是就能够让虞乔的失望少一点,从而不至于到这种惨淡结局?   “……贺总?”   前面传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声,贺辞这才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望向林秘书。   林秘书连叫了他两声都没得到回应,抬高了声音才让他注意到自己,本身就稍微有些紧张,此时乍一看到贺辞那深邃的眸子就像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更是后颈发凉。   林秘书小声道:“有突发状况。”   他心跳如鼓,鼓足勇气说出口:“位置提示没了,可能是汤圆项圈上的定位器失效了。”   刚说完,他就看到贺辞原本就如冰湖一般的眼眸立即裂开了几道裂缝,寒气嗖嗖地弥漫开来。   林秘书咕咚一下把吊到嗓子眼的心给咽回去:“……看消失的方位的话,就在他朋友家附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贺辞呼吸微微重起来,心思开始纷乱。   什么原因?是他发现了定位器的存在,还是陷入了危险,被其他人发现了定位器?   贺辞压根不敢想象第二个可能,自从知道了虞乔早就失忆,他对虞家的怀疑就日渐深重,这种时候很难不怀疑到他们头上去。   “还是去许昼家。”贺辞快速命令道,“去刚刚的位置。”   司机得了令,立即加快了车速。   来到了许昼楼下,贺辞一身戾气下了车,抬手挡开林秘书急急忙忙要给他打伞的手,说道:“你们就在楼下守着,一旦有异样或者看到他的踪迹,立马通知我。”   林秘书忙点头:“伞,给您……”   贺辞仿佛没听见,直接抬步冒着雨往单元门走去。   林秘书在后面撑着伞,看着一身黑风衣的贺辞在雾蒙蒙的雨中慢慢远去,陷入了深思。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挂心虞乔。   林秘书不禁想,可能老板终于走出了从前的阴影,拥抱了新的爱情。   那可就太好了,这几年来,他只是个旁观者,都能深深体会到贺辞为那段恋情折磨得有多痛苦,几乎要到除了工作什么都不顾的份上,来维持情绪的稳定。   时间长了,他都要怀疑贺辞要把自己活活禁锢死,还好现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林秘书远远看着消失在单元门内的贺辞,欣慰地想道。   .   电梯内,空无一人。   贺辞微微低头,看到电梯地面上些微的水渍。   夏末雷雨的气息浮在空气里,让人有些发闷。   电梯“叮”得一声,停了下来。   贺辞微微皱了皱眉,在这电梯悬停的一瞬间,他竟然都感受到了难得的一点晕眩。   电梯门缓缓打开,贺辞走出去,脚步只有半秒钟的迟疑,很快就加快了速度。   毕竟他心里在叫嚣着,很想知道虞乔到底有没有面临危险。   房门打开得很快,里面昏沉沉的没什么光亮,许昼打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谁是并没有多少惊讶,就好像知道贺辞会在此时到访似的。   “贺总,来啦。”许昼手里拎着湿湿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声好。   看到许昼的表情平静,贺辞心里吊着的石头稍微落下了一些。   他目光微移,朝房内看了一眼,没看到多余的人影。   明明在此时已经差不多清楚虞乔肯定并不在这里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他呢?”   许昼接话道:“走了啊。”   贺辞并没意外,紧接着追问:“……去哪了?”   许昼抖了抖手上的水珠,说:“这倒不知道,他啥都没说就跑了,我估计是……是找你去了吧?”   “找我?”贺辞微微一怔,“为什么找我?”   他话语顿了顿:“……他都知道了?”   此时贺辞并没有那么担心虞乔遇到了危险,而是又重新想起了另一件值得他在意的事。   “知道什么?”许昼想了想,似乎觉得很难表达,“如果是指你们是前任的关系,那确实是知道了。”   贺辞猛觉心脏向下沉了一下。   “但如果是指过去的所有事,那不算知道。”许昼补充道。   他也挺无语的,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欠了虞乔钱,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都得像个老妈子似的为虞乔的情感问题操心。   还他妈的都是跟同一个人的情感问题!   贺辞梳理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是你告诉他实情了的?”   “对啊,倒也不完全是,主要是……”许昼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他为了你那个莫须有的前任离家出走,我觉得太无聊了,干脆就让他知道了。”   贺辞蹙眉:“……前任?”   许昼无奈地捂了捂脸,点了点头。   贺辞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除了他,我明明没有……”   “对,但是在他眼里有,他失忆了,他不记得了啊。”许昼说道,“所以他把从前的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贺辞反应过来,理明白了这个逻辑,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觉得又快要哽住了:“所以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因为……”   许昼说完这两个字忽然停住了话头,有些犹豫该不该全说出口。   从刚刚虞乔的表现上来看,明显是在吃那个莫须有的“前任”的醋,也就是在吃自己的醋。   正因为他不想看着虞乔吃这种无厘头的飞醋,才决定说出实情的。   许昼原本想先让虞乔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细细问一下他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没想到虞乔把自己的笔迹跟狗牌上的字迹对比了一百八十回以后一个大激灵,就冲出了门外。   许昼连上前抓住他衣角的时间就没有,只得看着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了。   ——后面还跟着一条兴奋的狗。   出于这个原因,许昼现在也不想把自己的猜想提出来——   比如他觉得虞乔好像对贺辞旧情复燃了。   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想,虞乔知道跟贺辞是前任的关系之后,想法或许就改变了,此时贸贸然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么想着,许昼抬起头,接着刚才的话头瞎编:“因为……他好像觉得不想掺和你跟你前任吧,哈,哈哈,他想成全你们……”   贺辞:“……”   他沉默地看着许昼脸都憋红了还在那憋说辞,很明显地看出来对方在掩饰些什么。   那具体是掩饰什么呢?贺辞暂时不敢往好的方向想。   他只是忽地想起之前那段时间,虞乔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骆辰,看那架势,倒像真得很希望他能跟“前任”破镜重圆似的。   即使是失忆了,即使已经都不记得了,这么坦然这么急切地想把他推到其他人那里去,真得正常吗?   或者说,可能确实是正常的,但这也意味着虞乔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陌生人了,即使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依旧是什么都不算的陌生人。   “算了。”贺辞轻声道,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许昼说,“所以你确定他是去找我吗?还是……”   “也……不太确定。”许昼尴尬地挠了一下脑袋,“或许是找个地方安静安静?他刚走没多久,你现在出去追估计能追到。”   贺辞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哦对了,还有件事……”许昼话刚说一半,转头就看到贺辞已经消失了,连电梯门都已经合上,一时无语凝噎。   就虞乔带来的那条比格犬,名字说是叫汤圆,那体型确实挺圆的,蹲在那确实活像个大黄米汤圆,但是性格却完全没那样软糯,呆了总共也没多久,就把家里拆成这样了。   虞乔跑出门的时候,汤圆也跟着一起走了,就剩下这么一地狼藉,他只好在这收拾残局。   原本看贺辞来了,还想让他安排个人帮忙解决一下这房子里还没解决完的垃圾。   毕竟这也是他家的人和狗留下的这些麻烦啊!   没想到他也是个知道了想知道的事之后就跑得格外快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许·老父亲·昼又在今天辛勤地打扫完了卫生,本就不白嫩的双手上又横添几条细纹。   .   雨渐渐大了。   虞乔蹲在街边一个小门面的屋檐下,抱着膝盖看着落下来的雨发呆。   他身后的这个门面正关着门,所以他特意选了这里,以免在其他门面前蹲着,会影响人家生意。   他从许昼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经下得这么大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冲动这么着急地跑了出来,最起码也得带把伞。   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管怎么都会淋雨,只好蹲在屋檐下躲雨了。   虞乔手肘撑在膝盖上,下巴撑在手心上,看着汤圆正兴奋地在雨中呼哧呼哧。   “你能不能进来点?”虞乔无奈地招呼了一声,“要是生病了,我还得对你主人负责。”   负责就算了,关键是这个“主人”还是前男友,这情况不就有点尴尬了吗。   而且对于他们曾经是前任这件事,他还不记得了。   好了,更尴尬了。   虞乔揉了揉头发,觉得现在自己满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刚发现自己的字迹竟然跟那个狗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时,他第一反应是一定是谁在耍他。   恶作剧的那种。   不过接下来他听完了许昼把当初自己如何分手之类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虞乔就突然觉得有几分可信了。   因为那些事情听起来,确实很像自己做过的,什么躲到许昼家里,什么窝在沙发上不说话不吃不喝,这不就是刚刚的自己吗。   敢情不管失忆与否,面对失忆的时候,自己都是同一个反应,简直就是复制粘贴不谋而合。   虞乔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怎么也无法把自己脑子里这团浆糊理清楚,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失忆真的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身后的门面上贴了张纸,虞乔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以后就到处乱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贴的纸,于是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   “店主回家结芬,休假十日。”   啧。   还玩口音梗的?   虞乔轻声笑了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回家结婚。   本来他也是要去贺家结婚的,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现在的情形。   想起曾经,虞乔忽然发现一切都串起来了,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忍不住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贺辞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演技,说出了“是我未来的老公”这句经典台词。   亏得他当时还觉得这句话石破天惊,异常有力量,一定能把这位冰山大佬迷得五迷三道的呢!   别的不说,石破天惊估计确实达到效果了,当时贺辞恐怕世界观都被掀翻了。   也难怪他当时觉得贺辞的表现那么冷淡,现在想来压根不是天生薄凉,而是心里惊涛骇浪怀疑自己是去算计他什么的。   毕竟一个当初主动提分手的前任突然跑回来喊老公,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件正常的事。   虞乔捂住脸,接着又想起了之后的事,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贺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反应都仿佛走马灯一样疯狂在眼前转,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他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整个过程堪称一部社死宝典,每个画面都是名场面。   他从许昼家一个猛子跑了,就是因为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来消化这段社死时光。   但是真等跑了出来,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贺辞那边怎么交代呢?   就算能不跟他交代,那……这条狗呢?   虞乔幽幽抬头,看向了还在雨中欢庆的汤圆。   然后就看到了汤圆脚边的一双黑皮鞋。   他浑身一激灵,察觉不对。   他的视线凝滞几秒,然后顺着笔直的长腿,再到绷紧的上身,然后……   他看到贺辞那张冰冷的脸,正隐在一片雾蒙蒙的水气里,面如冰霜。   贺辞没有打伞,整个人笼罩在雨里,虽然雨珠不大但是却很密,所以他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这个情景,看起来有点吓人。   虞乔紧张地抿了抿唇,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哦不对,是怎么找到这的呢?是许昼泄密了?   那许昼有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那个尴尬的前任关系了啊?如果告诉了……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分手的时候,对贺辞有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贺辞不会记仇吧?不会现在要算账吧?   救命,又一次发现失忆确实是件麻烦事,信息差完全让他处于被动地位。   “过来。”贺辞的声音骤然响起。   虞乔嗖得抬头,见汤圆摇着尾巴凑近了,一时愣住。   也不知道是叫人还是叫狗?   他慢慢站起身,因为蹲久了腿都有点麻,动作属实有点不利索。   他迈出两步,凉凉的雨水顿时落在了他头顶。   虞乔瑟缩了一下,虽说现在还是夏末,但是他穿得实在太单薄,下雨时温度也不高,所以还是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向贺辞那边看了一眼,见贺辞也没打伞,顿时失去了往他身边去的想法。   贺辞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磨磨蹭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落汤虞乔,无奈地皱眉。   还好看到了人,不管怎么样,没出什么危险就好。   汤圆在扯着他的裤脚,贺辞低头看去,见汤圆脖子上的狗牌还挂着,上面落满了雨珠。   他轻轻叹了口气,明白过来,这是因为汤圆的项圈淋了雨,所以才会导致定位器失效。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简单的原因,他还只以为是虞乔发现了定位器关掉了甚至是遇到了危险。   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微妙的念头,或许当初他跟虞乔分开的原因,也是一个极为简单的理由,并不值得两人为此消磨五年。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人,虞乔身上的衣服很薄,头发沾了些水气,看起来异常地可怜。   “你……”贺辞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许多,“先跟我……”   话未说完,贺辞的话头就停住了。   他看到虞乔瞄见了等在一旁的林秘书——手里的伞。   下一秒,虞乔眼睛一亮,以极其飞快地速度捂着脑袋从自己身侧冲了过去,速度快到甚至带起了一阵风,一下子钻进了林秘书的雨伞下。 第25章 窗户纸   雨没有停的意思, 顺着斜风,纷乱地落下来。   行使的车内,林秘书瘫在副驾驶上, 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这回可能真得要到此为止了。   就在虞乔完全无视贺辞温柔的目光径自钻进了自己的雨伞下,甚至还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那一刻为止。   虞乔裹着柔软的小毯子,靠在车窗边发呆。   他倒没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秘书要吓得直接弃伞而逃。   反正他和贺辞现在还是前任关系, 有什么好避嫌的呢?就算贺辞想生气,都没有立场生气。   虞乔抿了抿唇,又把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了紧。   “冷?”   贺辞的声音忽地响起。   虞乔一怔,赶忙摇摇头。   他试图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贺辞现在是什么情绪,但是对方掩藏得太好,完全听不出来。   也不知道贺辞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们是前任关系了?   见虞乔摇头,贺辞也没有再说什么, 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的窗外。   脸都有点发白了,还说不冷。   夏末的雨,这种寒气也不是闹着玩的。   贺辞皱了皱眉,看不出虞乔现在在想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知道他们是前任关系了?   贺辞烦恼地按了按额头。   过去的许多事飞速地闪回, 其中有许多都相当地戏剧化,想想就好笑得很。   想必虞乔更会如此觉得, 不仅是觉得好笑, 还会觉得很社死。   算了,先暂且不告诉他了吧。   要是虞乔知道了自己已经从许昼那里知道了一切, 搞不好会因为觉得过于社死而再离家出走一回。   车子开回了别墅,虞乔看着这栋房子, 想起自己下午从这离开时那份悲痛之情, 就觉得有点戏剧化。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那个所谓的“白月光前任”就是自己啊?   知道了这一点, 他连走进这座别墅时的心情都不太一样了,不觉得自己是临时打工人,而是开始处处探寻有没有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或者唤醒些许记忆。   搞不好当初自己就来过这里呢。   厨房准备了姜汤,虞乔忍着辣喝了大半碗,又去泡了个澡,想祛除身上的寒气。   热水能让人的思绪清明,足足在浴室里呆了半个小时,虞乔才敛着眉眼出了浴室。   他表情淡淡的,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失忆之后,他每天都会仔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想从这张其实不算熟悉的面孔里找出点过去的蛛丝马迹一样,一点一点地重新认识自己。   现在,此时,他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仿佛更加了解了过去的自己。   他慢慢吹干头发,才换了衣服走下楼来。   一楼已经安安静静没有人了,只有贺辞独自一人在客厅。   “林秘书也走了吗?”虞乔轻声问道,“我还没向他道歉呢,也害他折腾着找我……”   贺辞微微一挑眉,凉凉的目光投了过来。   虞乔:“……”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改口道:“那个,我这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呢吗,跟你道歉很好办,跟他……”   贺辞没说什么,低头端起咖啡杯:“别再有第二次,他就很满足了。”   虞乔:“……”   他在贺辞旁边的沙发上坐了,略有些不满:“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给你带来麻烦一样,其实我……”   他的话头一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什么?他不是故意惹麻烦的,只是因为知道了贺辞还有多惦记着“前任”,所以醋意大发准备死遁的?还是因为觉得自己跟贺辞发生了什么,成了他跟白月光中的“第三者”,所以才愤愤不平要跑路成全“他们”的?   好像不管是哪一种,都等于承认了自己吃了自己的醋,贺辞还不得活活笑话死。   想到这茬,他就恨不能把这事直接带到坟墓里去。   贺辞见他不说了,挑了挑眉追问道:“其实什么?”   “没什么啊。”虞乔一撇眼瞅见旁边施施然路过的汤圆,强行嘴硬道,“我其实只是出去遛狗的,然后顺便到了许昼家里,多呆了一会就想带它回去了,没想到路上下了雨,所以我才被迫在旁边躲雨。”   贺辞沉默了半晌,看着他不说话,过了会才幽幽开口道:“遛狗还要打包行李走?”   虞乔:“……”   其实他并没带什么行李,因为来到这里以后几乎所有东西都是贺辞给他置办的,他唯一勉强算可以拥有的就只有自己在厨房里做的几个小蛋糕了,于是就从厨房借了个保温盒带走了。   “我那怎么是打包行李?”虞乔认真反驳,说这种话脸不红心不跳,感觉还非常合逻辑,“我只是带着点蛋糕想路上吃,遛狗可是很容易饿的,你家汤圆跑得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贺辞闻言,也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权当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继续道:“遛狗还要把我转给你的钱转回来?”   虞乔:“……”   他还记得自己转钱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满脑子都想着诸如今天就要跟你断绝一切经济来往,我坚决不做白月光文学里的那个可怜替身巴拉巴拉之类的颇为感动自己的狗血念头。   完全没想到现在是这个场面。   “我……”虞乔觉得这件事也好圆过去,于是坚定又真诚地说道,“其实我当时是觉得吧,你已经给了我工资了,福利待遇又那么好,我实在是不能收你这笔钱,毕竟无功不受禄,我要是收了我心里肯定会不安的。”   “嗯。”贺辞意外地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理由,点了点头,淡淡道,“虞家给的报酬,也都转回去了?”   虞乔:“?”   虞乔猛地一副要了命的表情,震惊地看着他。   贺辞淡淡勾了勾唇角,看着虞乔等他回答。   自打知道虞乔失忆之后,贺辞就疑惑过虞乔为什么会答应虞家来跟自己联姻,之前猜测的想故意膈应自己显然不成立,被虞家人胁迫这个猜想则因为始终找不到蛛丝马迹而同样不太符合,那就只能有别的有力理由。   本来还没想到钱这茬上去,一看虞乔转回了那笔巨款,慢慢的就猜出来了。   这想必不是虞乔唯一一笔转回去的钱。   还有一笔,估计是转回了虞家。   所以这实际上是虞乔正式宣布中途放弃联姻的方法。   看来转账的时候,眼在滴泪,心在滴血。   想到这个场面,贺辞便很难控制想要上扬的嘴角,觉得实在可爱得可怕。   他觉得是在逗弄虞乔,但是被逗弄的当事人可不这么觉得。   虞乔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质问,搞不好是贺辞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所以把自己当成了为了钱要害他的小人,这是在审讯犯人呢。   虞乔脸都有点白了,刚刚消下去的寒气又重新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我……是退回去了,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贺辞淡淡笑道,“怎么,当时感觉很心痛吧?”   “何止是很心痛,简直是……”被戳中了伤心事,虞乔下意识地接了话,刚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立即改口,“没有,没有心痛,我就是觉得不该拿的钱就不该拿!!”   “为什么觉得不该拿?”贺辞忽地揪住了这句话,猛地反问。   这个问题问得尖锐。   贺辞心想,接下来就该顺其自然戳破那层窗户纸了。   这场闹剧也该告一段落。   他并不期待这一刻,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一直装傻,因为一旦把一切都说破了,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就该结束了。   即使虞乔还是处在失忆状态,他也不觉得虞乔会因此回头,恐怕只会躲得更远罢了。   “因为……”虞乔敏锐地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属性,一时犹豫。   也不知道贺辞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   唉。   算了。   虞乔泄了气,觉得再这样隔着那层窗户纸讲话,实在也没意思。   “就是觉得不该拿。”虞乔抬起头,看向贺辞,“你会希望跟我联姻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贺辞的时候,贺辞对联姻的反应那么大,那么排斥。   现在想来,也确实是因为前男友,但是不是因为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而是对前男友恨恨不忘。   虞乔心想,当初自己那么绝情,任凭谁都会受伤的吧,也难怪这几年来都没有再谈过恋爱。   也怪自己,为什么要在失忆后再次贸贸然闯进他的生活,打乱他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生活节奏。   汤圆对这两个主人诡异的气氛感到很好奇,所以凑了上来一个劲闻着。   虞乔摸了摸他的狗头,看到汤圆放松享受的表情,忽地想起那天,他被汤圆追得直接跳到了贺辞身上。   原来不是因为汤圆真得是只“恶犬”。   只是因为它想他了。   虞乔的目光慢慢落在汤圆脖子上挂的狗牌上,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显然时间已久。   世界上最戏剧化的事就是,当他发现自己因为这枚狗牌吃醋时,被许昼告知这其实就是自己刻的。   而接着,他又被人告知,贺辞之所以留着这枚狗牌,也不是因为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只是因为汤圆原本是自己的狗而已。   虞乔手心放在汤圆的脑袋上,感受着温暖的温度慢慢透过手心,驱散浑身的寒气。   “谢谢。”虞乔轻声开口。   贺辞没有问他要谢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虞乔放在狗头上的那只手上,仿佛立即就明白了。   “把它照顾得这么好。”   这句话轻轻地落在地上,贺辞一向冷静的眉眼微微动了动。   这话听起来,又像是告别前的前奏。   贺辞轻轻闭了闭眼,他并不意外,面前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如此平静地想结束一段关系。   就像这次转过来的钱一样,那么决绝。   汤圆猛地叫了一声。   虞乔被这声音震了一下,像是冲破了一道心理防线一样,他抬起头看向贺辞,轻声道:   “其实我觉得。”   “失忆前的我,还在喜欢你。” 第26章 恢复记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寂静无声。   贺辞按住虞乔的手腕,将他丢到了床上。   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虞乔完全没反应过来。   事情还得从半小时说起, 就从他说出那句“失忆前的我,还在喜欢你”之后,情况就变得完全一发不可收拾了。   贺辞压了下来, 高大的身躯带来了难以忽视的威慑感。   “别躲。”贺辞把虞乔偏到一边的脸给掰了回来, “躲什么?”   虞乔欲哭无泪:“不是,我说的做一点过去做过的事,也不是非得指这种事啊!”   贺辞挑了挑眉,扬了扬唇角:“你也没说不能是这种事。”   虞乔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眼前的贺辞跟之前很不一样,自己的那句话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让贺辞完全变了一个人。   但是在激烈的肢体碰撞之中, 他特若隐若现地觉得,完全变了的贺辞似乎更能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熟悉。   这种熟悉甚至是刻在骨子里的,压根不需要思考就能深切感受到的。   贺辞的薄唇一点点落下来,直到虞乔声音都有些颤了, 才放过了他。   耳边是男人如释重负般的轻声诱哄:“我会陪你慢慢想起来。”   .   初秋已经来了,天气渐渐地凉了下去。   贺辞结束了一场例会, 从专属电梯往停车库去。   他低下头, 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下一秒,站在电梯内人群里的虞乔看了一眼手机, 果然看到了消息。   贺辞:【今晚我定了一家餐厅。】   贺辞:【是我们从前经常去的。】   虞乔把手机收起来,抬起头, 见贺辞已经神色如常地安静站着, 仿佛刚刚的消息完全跟他无关。   一电梯的人也都没有察觉到这私下里隐秘的交流。   自打上次决定通过一起找回记忆之后, 贺辞的花样层出不穷,一天都没落下过,从吃饭的地方到穿过的情侣装,一起在浴室泡澡到室外温泉……   其中有好几次虞乔都忍不住怀疑从前到底有没有做过,是不是贺辞假公济私,但是很快就发现还真得每件事都长在自己的兴趣点上,仿佛带动了肌肉记忆一般令他十分有兴趣,所以也不得不承认……   从前他的爱好就是很多样,玩得也确实很开。   他也无数次见缝插针想跟贺辞讨论从前到底为什么会分手,贺辞也不厌其烦地把分手那几天前后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还主动提出了许多自己的猜想,顺便主动道了歉。   但是记忆没找回来,虞乔也不敢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心里总是悬着一根弦,担心会不会有什么瞒着自己。   今晚的餐厅是一家露天西餐,位置偏僻安静而雅致。   贺辞点完餐,还亲自去了趟厨房说了点什么,才又回到了露台。   “你到底去说什么了?”虞乔见状,问道,“我发现每次出来吃饭,你都得去跟厨房说点自己的要求。”   “嗯,定制口味。”贺辞铺开餐巾,又倒了杯水给虞乔。   虞乔半信半疑,说道:“说起来,我每次跟你出来吃饭,味道确实会格外好点。”   贺辞眉眼一动:“所以应该相信我的品味。”   虞乔笑了笑。   或许不仅如此,也意味着他确实挺了解自己的。   餐品很快就上来了,侍应生端着一份牛排正要往贺辞面前放,却忽地收了一下手:“啊不,是这位先生的。”   侍应生把牛排转而端给虞乔,虞乔接了过来,随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侍应生说道:“这份是……”   贺辞忽地打断了他:“这份更嫩一些,你不是喜欢熟度低的吗?”   侍应生立即说道:“对对,这份熟度低。”   虞乔不疑有他,拿起刀叉,小声吐槽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吃全熟的,多硬啊……”   牛排的味道一如往昔地好,虞乔很快吃下了半份,直到放在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谁?”贺辞看了过去。   【虞建林: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虞乔烦躁地把手机一丢:“还是虞建林,他问我怎么不接他电话。”   自打把虞家那份没动的定金给退了回去以后,虞家一天能变着法子打好几个电话找他,但是虞乔一个都没接。   为了防止被虞家找麻烦,贺辞特意让虞乔能跟自己同进同出就绝不离开自己视线半步,就算一定有不得不单独行动的时候,也要配备最信任的一批安保来确保他的安全。   这一招非常奏效,虞家人压根没有任何机会当面来骚扰他,估计也是因为难以近身,虞家甚至都换了陌生电话打给虞乔,想骗他接电话。   “不理他就好了。”贺辞平淡地说道。   “不理是可以不理……”虞乔砸吧了一下嘴,“他不会惹我们麻烦吧?”   贺辞淡淡道:“他没那个本事。”   吃完晚饭,夜有些深,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今天贺辞没有带司机出来,而是自己开了车,载着虞乔出来逛。   今天这辆车外形看起来很惹眼,虞乔舒坦地坐在副驾驶上,窗户稍微开了点缝,看着窗外的霓虹风景。   这条街车流稀少,僻静非常。   忽然,虞乔皱了皱眉,凑到后视镜上去:“这辆车怎么跟得那么近?”   贺辞也早注意到了那辆车,眼睛时不时冷冷地盯着后视镜。   “等下……车里的人看起来怎么好像……”虞乔看清了驾驶座的人,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是虞建林???”   僻静的大路上,两辆车一前一后,车速越来越快。   虞乔已经吓得死死拽住了车座边的扶手,贺辞的表情却阴冷得可怕。   “要不停车吧,停车谈谈也比这样好!!”虞乔叫道。   他没想到虞建林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居然敢直接踩到贺辞头上撒野。   “坐稳。”贺辞只淡淡地丢下一句,保持着车速继续前进。   经过一个岔路口,虞乔便看到道路两旁车大灯忽地亮起来,一排车队按部就班开了过来,给贺辞的车开路。   虞乔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原来贺辞早就为了安全起见提前部署了安保。   “这下他总该……”虞乔松了口气,看向后视镜,却猛地噎住了,“他居然还在追!!”   贺辞显然也有些意外虞建林没有在此时收手,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虞乔察觉到不对,心想虞建林这是要狗急跳墙。   这一瞬间,他闲来无事时看到的那些狗血小说顿时跟翻书页一样在眼前飞快划过。   什么飙车事故,车毁人亡,跟反派同归于尽,跟贺辞凄惨殉情……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重生,有没有穿书,有没有借尸还魂了。   虞乔嗖得一下看向身旁的贺辞,颤抖着说道:“对不起。”   这回是真连累了他了。   声音很小,掩在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里,虞乔不太确定贺辞有没有听见。   但是贺辞腾出了一只手来,在自己冰凉的手上重重按了一下。   贺辞握紧方向盘,没有再坚持着加速,而是慢慢行驶到了安保车队内部,然后缓缓停车。   虞乔看着安保车队的调度,知道他们是经过训练的,阵型转变起来非常丝滑。   “前面!前面有急弯!”   几辆安保车队的车似乎也没能反应过来,在急弯甩了出去,还好尽快控制了方向,只在路旁边的绿化带离急停。   贺辞皱紧眉头,握紧了方向盘,猛地一打方向,在道路上急停下来。   虞乔大口喘着气,被这种过快的车速激得眼前发晕,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后仰去,脑袋重重撞在了车窗上。   他痛呼一声,就感到贺辞立即来揽住自己抱进怀里,语气急切:“小鱼?!”   这个称呼像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许许多多的场景飞快地往外涌,让他空白的大脑不堪重负。   虞乔用力按着太阳穴,还记挂着追在后面的虞建林,艰难地睁开眼想确认此时的状况。   接着他就看见那个气势汹汹追上来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进。   他的瞳孔紧锁,大叫道:“他想撞车!!”   很快了,越离越近,只要虞建林在二十米后骤然拐弯,就可以撞上他们的车。   虞乔只觉得浑身都僵住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推贺辞出去,却被贺辞紧紧护在怀中,一动不能动。   车子开近了,车头猛地一转。   贺辞下意识地捂住了虞乔的双眼。   然而下一秒,那辆冲过来的车转向力度大了,没能照着正确的方向行进,颇为憨傻地直直冲着急弯外飞驰了过去。   然后“咣”得一声巨响,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贺辞:“……”   虞乔:“?”   安保车队们:“啊这。”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最佳反派罢了 第27章 约法三章   时间停滞了大约几秒, 车子撞上大树的声音震耳欲聋,许久不散。   这个画面实在过于震撼人心,以至于每一个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心理准备的安保队员都目瞪口呆了许久, 最后才接受了这次恐怕没有机会一展车技的事实。   虞乔被贺辞整个搂抱在怀里,似乎从未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跟他之间的体型差居然这么大,当完全陷在他的臂弯里的时候, 仿佛连伸伸脑袋看看车外情况的机会都找不到。   虞建林狼狈地从车头撞歪的车子里爬出来, 惊慌失措,安保队员们见状便一冲上前把人扭住,快速离开了正冒着呛人浓烟的车。   “贺总,先离开这里!”安保队长跑到贺辞车边,拍了拍车窗提醒他,“小心二次伤害!”   贺辞冷着脸看着不远处被狠狠按在地上的虞建林,手上的动作轻柔温和, 低头小声安抚道:“没事了。”   虞乔被他抱在怀里,许久才用力吐出一口气:“……放开我,憋死了。”   贺辞手臂一僵,稍微松了松劲, 转身下车,加快脚步绕到虞乔这边来, 弯腰把人搂在怀里下了车, 快步离开事发现场。   在一旁围观的安保队长:可恨我的眼睛没有拍照功能。   贺辞的这一番柔情似水可不是平时能看到的,平时听到的最多就是他如何冷血无情杀伐决断, 这种景象可是连底下的人编他的八卦都想不出来的天方夜谭。   虞乔被贺辞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撤离到了安全地带。   他倒不是觉得靠在贺辞的怀里有多么舒服, 而是暂时没有独立行走的力气。   就像一个被封闭太久的盒子猛然打开, 无数毫不相干的情景和事件掺杂在一起, 在他原本清净空荡的脑海中激烈地冲撞,纠缠,如爆炸一般砰砰作响,吵得他不得安宁。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失去父亲后他跟着母亲投奔虞家,然后被冷眼相待拒之门外,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落在身上简直刺骨得冷。   然后他记得母亲带他去了一个全新的家,让他喊另外一个人爸爸,他喊了,但是也没有换来所期待的关心和爱护,而是被丢进了寄宿学校。   寄宿学校的日子枯燥而孤单,但是他却觉得是最踏实的一段时光,在那里他结识了对他很好的老师,高中毕业后被保送到了数一数二的大学。   他是在那里认识贺辞的。   那时他还不知道贺辞的家世,只觉得这人多半是个小富二代,性子冷僻而霸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类。   但是很意外的,他跟贺辞的校园恋爱发展得十分顺理成章,在那个身边所有人都心性简单的环境下,他和贺辞被称作模范情侣,谈着只是比其他校园情侣更养眼、但是跟其他校园情侣差不多美好平静的恋爱。   一切就结束在快要毕业之前,虞乔终于得知了贺辞是贺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的那一年。   .   “小鱼?”贺辞轻轻碰了碰虞乔的肩膀,“吓着了吗?”   现场有安保团队负责处置,贺辞想直接带虞乔离开这里,却发现怀中的人脸色煞白,神色空洞,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似的。   虞乔按了按太阳穴,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先走吧。”   “好。”贺辞应了一声,还是有些担忧,“你……”   虞乔忽地轻轻挣了一下,从贺辞怀里离开,躲避了一下贺辞的目光:“上车吗?”   贺辞神色一顿:“……嗯。”   虞乔摇摇晃晃地先走在前面,贺辞站在原地,慢慢蹙起眉看了他的背影一会,接着眼神低暗了下来,神色微妙而复杂。   有安保人员把贺辞的车开了过来,虞乔僵着手臂想去拉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   他茫然无措了几秒后,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贺辞的手轻轻放在他肩上,车门缓缓打开。   虞乔呆滞几秒,啊对,这个是自动门。   他摸了摸鼻尖,掩饰什么似的慌忙坐进副驾驶。   贺辞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弯下腰,想给虞乔系好安全带。   虞乔绷着神色,在肩膀感受到贺辞触碰的一瞬间,下意识般地缩了缩身体,抬头跟他对视,显得有些惊恐:“干……干什么?”   贺辞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地向后直起身子,低声道:“只是想帮你把安全带系好,你看起来……”   虞乔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啊,我没事,我自己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把安全带系好,余光里看到贺辞在车门外停顿了几秒然后便离开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当贺辞又出现在另一边的车门旁,坐在了驾驶座上时,虞乔浑身的肌肉又本能地紧了紧。   贺辞没再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车内无比安静,虞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脑海中涌进来的记忆和画面实在太多,多到他在一时之间甚至都分不清楚每一个画面是何年何月,就像是脑子里顿时被强行塞进了一部全部被打乱顺序的跨度数十年的电影,前前后后,时光荏苒,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车子开进了一座花园,虞乔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座私立医院。   “来医院干嘛?”虽说被刚刚恢复的记忆弄得头痛欲裂,虞乔还是下意识地有点抗拒医院,皱眉叫道,“我不看医生,快走……”   医院这个场景触发到了许多他不愉快的回忆,那么多回忆场景里,偏偏先触发了那些不愉快的,这对于刚刚恢复过去二十多年记忆的虞乔来讲实在过于残忍。   贺辞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安抚:“做一下检查,只是检查而已。”   “我不要。”虞乔颤声叫道,“我……”   车子猛然停了下来,虞乔因为惯性而向前猛地冲去,却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给稳稳揽住。   贺辞身上清冽的气息迅速包裹了他,猛烈跳动的心脏忽地乱了一拍,而后就在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里慢慢平静了些许。   虞乔大口呼吸着,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恢复之后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与最近这段时间的画面相交融合,让他一时之间觉得面前的人像有了好几张脸,让他对不上号。   “别怕。”贺辞缓缓靠近,两人的额头若即若离,“没事了,都过去了。”   贺辞把最后一句话咽了下去,他还想说“对不起”。   虞乔沉默不语,只像久久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一样用力汲取着氧气,他知道贺辞为什么这么说,那都是他过往回忆里最痛苦的部分。   父亲的离开,母亲的抛弃,造成失忆的那次意外,以及跟贺辞恋爱的那段时光中每一个不愉快的节点。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要想起来,宁愿像失忆的时候那样,跟贺辞糊里糊涂地这样过下去。   恍惚之间,他甚至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什么才是正确的那个选择。   .   “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将这几天的病历递给贺辞,“不过精神上的创伤可能还未恢复,病人一直很沉默,总是发呆。”   贺辞低头翻了翻病历,眉头深锁。   医生见状,安慰道:“毕竟一下子想起了那么多年的记忆,不适应是很正常的。”   贺辞淡淡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恢复记忆的虞乔,就没有再理过自己了。   虞乔住院这几天,他去找许昼终于问了个清楚,也搞明白了虞乔非要坚持分手毫无余地的原因是什么。   医生离开后,贺辞在病房门口稍微犹豫了片刻,在推门进去。   房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倏然停了。   虞乔半躺在床上,贺辞绕过客厅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好把被子盖好,调整了姿势,正襟危坐的。   见贺辞一身西装革履,虞乔飞快地瞄了一眼:“刚从公司过来。”   “嗯。”贺辞说道,“从公司离开后还去处理了虞建林的事。”   虞乔听见这人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让他坐牢!”   贺辞见他脸色虽然不太好,状态却挺精神,便放心了一些,原本始终凝重的神色也稍微缓和。   这几天来,虞乔不肯跟他交流,贺辞虽然担心,但是却不是在担心虞乔打算再一次推开自己,而是担心他无法独自消化那么多纷繁复杂的回忆。   只要他能够恢复正常的状态,即使他再次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贺辞垂下眼,瞳孔轻轻地颤了颤。   “那个……”虞乔摸了摸鼻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贺辞收回思绪,看向他:“你觉得状态好的话,随时都可以。”   “哦……那快点出院吧,天天在这闷着怪难受的。”虞乔说道,“许昼天天往我这跑也挺累的。”   “他最近经常来吗?”贺辞语气犹疑。   “是啊,晚饭之后就来跟我说会话。”虞乔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他一眼,才小声说,“你不也天天来么。”   声音太小,贺辞几乎没有听清楚。   “那他……”贺辞停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味觉的事,是你一直在瞒我。”虞乔打断他,径自小声嘀咕道,“我说呢,怎么总是跟你在一块吃饭就觉得饭菜的味道不错,跟别人一起吃就总觉得难吃……”   虞乔轻轻叹了口气,失忆之前,他是在跟贺辞分手没几天后发现了这件事。   那时贺辞也是如此试图让他晚一些知道这件事的,分手后,自然而然也就瞒不住了。   失忆之前,他厨艺不错,又很爱吃,所以接受味觉失灵这件事花了很久的时间,之后到各个地方旅居求医,抱着唯一一点希望想要治好自己。   “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虞乔双手撑着下巴,叹道,“很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的,以后也不用。”   听到这句“以后也不用”,贺辞只觉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狠狠地疼。   “许昼经常来,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贺辞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自然的音调。   “你找过他的事吗?”虞乔看向他,清澈的目光闪动着,“说了。”   许昼告诉他,贺辞找了自己说了许多许多,比如那时候为什么总是不着家,为什么在虞乔某次受伤的时候没能赶到他身边,以及为什么对虞乔做的饭越来越难以下咽。   那时虞乔静静地听着,知道了贺辞总是不回家是因为正处于公司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他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谎称有酒局应酬,实际上险象环生;   也知道那次住院,贺辞一次都没出现是因为他比自己住院得还要早,直到自己受伤,他都还处于睡了醒醒了睡的意识模糊状态,还是贺淳嘱咐人向自己解释他出国公事。   也最后知道了,贺辞对自己精心忙活了一下午做好的晚饭那么下咽艰难,是因为自己的味觉开始紊乱,做出的饭菜口味十分诡异,而贺辞不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才谎称是“没有胃口”。   有许多许多的误会,如果当时都能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就不会成为误会。   更不会成为“破镜”的源头。   贺辞看向虞乔,像是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薄凉的眉眼艰难地抑制着晃动的情绪,半晌开口道:“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他都想起来了,他定然也知道了自己当初失忆前拒绝联姻是为了什么。   这段时光是场闹剧,失忆带来的闹剧罢了。   虞乔看着身量高大的男人,他此时看起来莫名有些脆弱。   虞乔的鼻子酸了酸,清了清嗓子才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   “我……我这几天,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地……”虞乔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从床底抽出了一样东西,贺辞刚刚进来时被他慌忙塞进床底的东西。   贺辞疑惑地看向他手里,见似乎是一叠纸张,想起刚进来的时候那戛然而止的窸窸窣窣声。   “这里有些问题你回答一下,都是我……我想问的,看看有没有还没解开的误会,咱们这次一并解决了。”虞乔说道,细细数起手中的纸来。   贺辞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一张,两张,三张……   最后数出了二十张,密密麻麻地全都是字。   贺辞:“……”   虞乔把一叠纸递给他,也觉得有点尴尬,明明写的时候不觉得很多,怎么最后数出来居然有这么多条。   贺辞勾了勾唇角,接了过来翻看了几下,颇有意味地说道:“你当初对我积怨挺深。”   一开始的问题还都是客观询问,到后面就是带着情绪的质问了。   “……”虞乔耳根红了红,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那剩下的呢?”贺辞看向他手中剩余的一叠纸。   “这个……”虞乔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我们以后的约法三章。”   贺辞神色顿了顿。   他眼底深藏许久的阴霾忽地像是被驱散了,缓缓露出了一点晨光。   “以后的……”贺辞轻声重复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虞乔连耳朵尖都红了,把手里厚厚一叠纸再丢过去。   贺辞轻声笑了笑。   真不愧是“三章”。   一章一万字的那种三章。   “我回去扫描成电子版。”贺辞把纸整理好,说道。   “啊?”虞乔听他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有点幼稚,“扫描?扫描干嘛啊?”   贺辞走过去,在他床边站定。   抬起手,在虞乔的头顶揉了揉,乱发被压下来,半遮住虞乔那双迷茫的眼睛。   “因为要保留好,用一辈子来回答和遵守。” 第28章 戒指   订婚宴在一个月后举办。   日子是贺淳选的, 差点把黄历都翻烂了才挑出这么个黄道吉日来。   刚看到这个日子的时候虞乔有些困惑,因为这一天总体来说除了适宜订婚结婚,几乎是诸事不宜。   贺淳给出的解释是, 这样的话,更显出这天的特殊,顺便让发了邀请函的宾客没别的事情可做, 只能乖乖来订婚宴。   闻言, 虞乔心下吐槽,想着他这就算选个诸事皆宜的日子,被发了请帖还参加贺辞订婚宴的人,又有哪个敢不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订婚宴当天,宾客满座,一整个偌大的宴会厅都完全不够用。   虞·社恐十级患者·乔头天晚上一夜没睡, 这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就来了,因为不喜欢化妆,一点遮盖都没有,疲惫之态更加明显, 还是许昼看不过眼,拿过化妆师的遮瑕膏一通操作, 强行把他眼下的乌青给遮住了, 才算勉强过关。   “不至于这么紧张吧。”许昼难得一身西装十分正式,“订个婚而已你就这样, 要是结婚呢?”   虞乔:“……”   很好,成功引起了接下来的焦虑。   订婚宴的仪式比较简单, 并没有安排刻意的流程, 虞乔也就没有困在休息室久待, 径自去了宴会厅。   贺辞今天穿了一身雪白的礼服,设计精致而简单,却格外衬托他高大身量,肩宽腿长,站在人群之中异常惹人注目。   虞乔远远地看向他,想着不去打扰他跟宾客往来寒暄,正想找个地方躲清净的时候,贺辞却远远地注意到了他,立刻便朝他走过来。   这么一来,虞乔就成功地成为了整个宴会厅的中心。   五年前恋爱的时候,虞乔就曾经想过,自己跟贺辞之间巨大的家境差异,也就是放在小说里才会有个好结局。   几年后再见,他也依旧这么想,只不过失忆过一次的他仿佛重生,比起在意结果,更看重眼下。   即使几年后,十几年后,没有一个好结果,也……   “饿不饿?”贺辞走过来自然地揽住他的后腰,问道。   虞乔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去跟他们……”   “乱说什么。”贺辞扬了扬眉,淡笑道,“今天你我是主角,我不管你管谁?”   他伸手将虞乔的领结稍微正了正:“我刚刚一直在等你出来。”   虞乔哑然,微微低了低头,沉默不语。   再抬头时,眼中少了几分自怨自艾和焦虑不安,多了几分交付真心的坚毅。   虞乔感受到贺辞轻轻贴在自己后腰处的手心传来温度,他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   他的余光忽地扫过了几个人,眉头一皱。   “你怎么……”话还未说完,那几人就急切地走了上来。   “阿乔,好久不见了,看着气色真不错。”虞家人簇拥而上,个个光鲜亮丽,显然自觉是这场订婚宴的“家属”身份,满面春风。   唯独少了虞建林。   虞乔心下冷笑,心想这家人真有意思,虞建林都快蹲监狱了,他们还能这么招摇得意地来这种场合。   这么想着,虞乔又偏头看了看贺辞,用眼神责难他。   怎么会给这些人发请帖?!   贺辞察觉到他的目光,贴在他后腰处的手用了用力,却被虞乔躲开。   贺辞没有继续揽上去,而是从路过的侍者盘中拿了杯酒,对对面的几个虞家人举了举,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杯敬虞建林。”   虞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而虞建林的妻子则立即红了眼眶,装都装不下去。   虞老爷子沉声道:“贺总,虽然我那个不孝子干出了这种蠢事,但是我们以后好歹是你的岳家了,你……”   虞乔听得满头冒火,刚要开口驳斥,就被贺辞抢了先:“谁是我的岳家?”   虞老爷子的脸色白了白。   贺辞把酒杯放到一边,朝虞乔的方向靠了靠,语气淡淡:“小鱼认谁做家人,谁才是我的岳家。”   他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些许声音,眉眼冷戾:“我今天叫你们来,只是为了给虞乔一个正当的名分,顺便……让你们好好想想,有多少家产原本应该是他的,却被你们鸠占鹊巢。”   在场的几个虞家人脸色都青一阵白一阵,极其难看。   虞乔在一旁冷眼看着,想起自己失忆之后,被这些人逼着跟贺家联姻的那时,又怎么会想到今天这一幕。   简直荒谬可笑。   贺辞威胁完,朝后退了一步,冷笑一声:“奉劝诸位可别在此时失态,毕竟还有一个人还关着,是不是?”   虞乔转眼看向贺辞,看到他谈笑之间浑身散发的压迫感,连连咋舌。   虞家人灰头土脸强颜欢笑地走远,贺辞才收敛了一身戾气,重新揽上虞乔的腰。   “我还以为……”虞乔摸了摸鼻尖,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说他们不是你的岳家,意思是虞家是你的婆家呢。”   贺辞放在他后腰的手猛地一紧,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缩短。   贺辞挑了挑眉,语气凉凉:“什么?”   “没……”虞乔心跳乱了一下,觉得有些情况不妙,想要挣脱开,“开个玩笑而已,什么岳家婆家,咱们都是男的,没这种说法。”   “客观上是没有。”贺辞不肯放过他,手臂紧紧搂着,低头飞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但是在有些时候就很有说法。”   虞乔避之不及,慌张地左右看有没有人注意到,立即就对上了贺淳笑眯眯的眼睛。   贺淳:磕到了。   虞乔:“……”   贺辞:“。”   贺辞松开虞乔,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贺辞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正经样子,淡淡道:“来了。”   “是啊。”贺淳微微伸了个懒腰,虞乔顿时就察觉他脖子右侧深处的一点点暧昧红痕,“有点事来晚了,抱歉。”   贺辞:“工作上的事?”   贺淳点点头。   兄弟俩毫无感情地对话,虞乔凑巧看向远处的角落,见有个年纪很轻的陌生面孔,正一面抿酒一面往这边看,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就迅速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虞乔敏锐地察觉到,那青年是看向了贺淳,目光不算单纯。   啧啧啧,虞乔心下感叹。   贺淳没有多留,而是一头钻进了左右逢源的应酬往来之中。   虞乔看着贺淳的背影,咂摸了一会,想了想:“我怎么觉得……大哥他是预谋已久呢?”   不论是在自己失忆后主动提出贺虞两家的联姻,还是之后每次不经意的举动,都像是在刻意撮合他和贺辞。   “……还有那次,他给你送补肾的药……”话说到一半,虞乔察觉到头顶侧方投来的寒气逼人的目光,立即闭嘴噤声了。   贺辞没说什么,只是施施然丢下一句:“今晚可以好好试试,我需不需要药。”   虞乔:“……”   我觉得我可能完了。   .   订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十点。   虞乔喝了一点点酒,觉得有点上头。   已经是深秋,夜晚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林荫大道上,虞乔站在被夜风扫过的金黄落叶之间,抬头看着颗颗散落的星星和一轮明亮的月。   他的手指在下意识地摩挲中指关节,那里有一枚触手生温的戒指。   订婚宴上的许多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贺辞为他戴上这枚戒指的画面却像板画一般深深烙在了他最深处的记忆里。   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记忆重生后,做出的决定。   身后有一簇温暖靠了上来,虞乔松了松劲,自然地靠在了贺辞的怀中。   “回家吧。”贺辞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虞乔紧靠着他,感受着两颗心脏用同样的频率跳动。   “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完结了,没有番外。因为三次元的原因导致耽误了很久,非常非常抱歉,不过一开始就设定的短小甜饼文,不会有什么波折,就这样简单地开启他们的新人生了。   贺淳的故事因为我很喜欢,决定单开,预收见专栏,人设是腹黑狼狗攻×温柔美人受,年下,炮友工具人转正。   十二月中旬开《跟影帝前任在恋综营业后爆红》,所以喜欢的记得收藏~   程洛刚出道时谈过一次地下情,然而前男友面冷心硬捂不热,最后只得不欢而散。   分手后,程洛越来越糊,前男友则靠着天生的冰山气质演遍了狠厉帝王、霸道总裁、冰山大佬,圈粉无数,红成顶流级影帝。   某日,一档恋爱生活综艺上门邀请,程洛见到了自己的“营业对象”——粉丝称之为内娱著名冷柜的前男友,悲痛转身:   完了,这节目药丸。   ——————————   节目录制过程中:   厨房做饭,程洛拿东西不小心靠近,裴予立即躲开。   雨天艰难赶路,裴予拿着两把伞都没有给他一把。   冬夜山村求生,裴予竟然拿走了他视若命根子的刚烧好的热水!   程洛:“不录了!!这谁嗑得动!!”   节目播出大半,#裴你一程kswl#高居热搜第一,节目盛况空前,程洛也暴涨千万粉丝,全网都求他们CP成真。   程洛:“?”   ——————————   《恋爱概率》这档节目被封为了恋综天花板,广场里,裴予×程洛这对大热CP的名场面让人看花了眼。   厨房做饭名场面:   【进来嘲笑!!裴予这张高冷厌世脸,程洛一靠近耳朵就红了!】   雨天赶路:   【裴予想跟程洛打一把伞,程洛却把另一把伞要走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冬夜山村:   【救命!裴予拿热水是为了给老婆灌暖水袋!】   #有个撩而不自知的老婆有多折磨#   #我那撩不动的直男老婆#   #磕上了一对冤种CP可怎么办!#   ————————————   恋综结束许久,CP热度仍旧不减,各种#裴予为程洛送机# ,#裴予助程洛拿下高奢代言#,#裴予进组探班程洛#之类的词条轮番登上热搜榜单。   当年踩着程洛上位的对家买了一堆黑通稿,造谣他营业时就毫无下限,热搜也全都是他买的。   黑粉们在网上狂舞,狗仔们在机场围堵,直到看见那位疏离冰冷的高岭之花当众把准备登机的程洛给捞进怀里。   裴予依旧绷着脸,声音从狗仔偷偷放在程洛口袋里的窃听器传出来,语气虽然不自然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走了,跟我复合可以吗?”   吃瓜群众们:“???”   #竟然是破镜重圆!#   #我要去重刷节目一百遍#   #内娱著名冰山今天化没了#   1、甜文HE   2、预收过一千开文有红包掉落   [预收文《跟豪门前夫一起重生后爆红》见专栏,求预收]   从小逆风逆水诸事不顺的陆深发现自己越在乎的越留不住,所以只敢用最内敛的方式爱着那个凌厉霸道的豪门前夫,却还是被提了分手,惨淡收场。   然后他重生回了七年前,那时他还没跟前夫认识,还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   未播先火的网剧剧本被对家半路截胡;颇有热度的电影选角,公司把他的简历撤了下来;正在热播的综艺直接邀请,经纪人谎称没有档期换了别的艺人。   重生一回的陆深试图改变过去,然而还没着手,他的经纪人就被换了,公司高层被撤了,对家被雪藏了,厚厚的商务意向书直接写好了他的名字送了过来,各路大佬争着跟他合作。   莫名躺红的陆深:“?”   .   秦燃跟陆深婚后三年,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觉得他不解风情,冷漠自持,简直就是家庭冷暴力。   在一次通宵酒局后,秦燃刻意沾了一身别人的香水味,却被陆深毫不在意冰凉淡漠的神色刺痛,一时冲动说了分手。   陆深眉眼清冷:“你别后悔。”   秦燃愤怒立誓:“谁后悔谁是狗!”   酒醒了,秦燃重生回了七年前,跟陆深成了陌生人。   秦燃提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开疆拓土占据了内娱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以及非常偶尔地“关心”一下前任的情况。   ……然后发现此时的前任过得很不好,经纪人欺负他,公司雪藏他,对家针对他。   秦燃故意坐视不理,直到在一次酒会上亲眼看到他被作践得红了眼眶却还咬着牙故作坚强。   很快,娱乐圈内刮起一阵大风,资本巨鳄长星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大刀阔斧,放话要整顿内娱。   .   在大半个娱乐圈都出席的盛典宴会上,作为绝对视线中心的新上位年轻大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角落里的某个小糊咖冲去。   秦燃一脸憋闷:“刚刚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你怎么都不生气?”   陆深冷淡地挑眉:“秦总,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提的。”   “……”秦燃纠结几秒,压低声音,“行,我后悔了,你介不介意带我……带条狗回家?”   大半个娱乐圈的吃瓜群众:“???”   1.双重生,甜宠文HE   2.快收藏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