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又苏又撩[快穿]》 作者:蝴蝶法师 文案: 珞珈绑定了一个穿书系统,总的来说有两个任务。 第一,做一个全能女配,可白莲可绿茶可心机,戏精本精。 第二,培养反派,可病娇可鬼畜可狂犬,邪魅狷狂。 珞珈:你去把主角的女人给睡了。 反派:我拒绝。 珞珈:为什么? 反派:我只想睡你。 珞珈:呵呵,又把反派养歪了呢,真好。 苏爽文,洁党、三观党请止步。 内容标签:系统 快穿 穿书 爽文 主角:珞珈 ┃ 配角:反派1234567 ┃ 其它:快穿,穿书,娱乐圈,重生 第1章 C位出道01   “你再不醒,我要亲你了。”   珞珈迷迷糊糊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说话声,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英俊的脸。   男人正压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俊眼修眉,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珞珈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难受地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偏头看了看此刻身处的环境,应该是酒店的房间。   灯光昏暗的很,只有两盏床头灯,透过乳白色的大理石灯罩发出暖黄色的莹光。   男人不轻不重地捏住珞珈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看哪儿呢?看我。”   珞珈便听话地看着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男人低头附到她耳边,轻笑着问:“继续吧?”   珞珈迟疑一瞬,抬手环住了他的腰,算是回应。   过了很久,男人终于结束。   他伏在珞珈身上喘息了一会儿,翻身下去,躺到她身边,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悠长的烟雾。   香烟的味道缓缓弥漫到空气里,将其他气息一点一点冲淡了。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珞珈觉得有点冷。   她被烟味儿呛得咳了两声,摸到被男人掀到一旁的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我先洗,还是你先洗?”珞珈问。   声音很陌生,但是很好听,又娇又软,任何男人对这样悦耳的声音都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在床上。   男人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直接将珞珈打横抱起,笑着说:“一起洗。”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珞珈只剩了半条命。   被抱回床上,男人问:“在这儿睡,还是送你回家?”   珞珈依偎在男人结实温暖的怀抱里,有气无力地回答:“在这儿睡吧,我不想动了。”   男人低笑着说:“一开始明明怕得要命,现在又像只餍足的猫,你们女人啊,身体总是比嘴巴诚实。”   珞珈弱弱地说:“我困了,晚安……”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发,语气轻佻地说:“晚安,宝贝儿。”   珞珈并没有睡。   她正在静静地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穿越做任务。   所以,即使是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面对和一个陌生男人啪啪啪这样糟糕的境况,她也能淡然处之。   记忆如细水,缓缓流淌进珞珈的脑海。   这是一个漫画世界,漫画的名字叫《千金小姐的初恋日记》。   男主谢枕戈,当红鲜肉。   女主林黛,豪门千金。   林黛有一个哥哥,名叫林恕,正是此刻睡在珞珈身边的这个男人。   林恕和林黛同父异母,他们的父亲林易夫有两段婚姻,第一段是和林恕的母亲杨月真,第二段则是和林黛的母亲张蓝玉。   在林恕还未出生时,林易夫便抛弃了糟糠之妻,和某富豪的独生女张蓝玉结了婚,并如愿在岳父死后继承了全部家产,一跃成为社会名流,走上人生巅峰。   唯一遗憾的是,张蓝玉在生下女儿林黛后便再无所出,让一直想要儿子的林易夫非常苦恼。   正无计可施之时,八岁的林恕找上门来。   母亲杨月真因病去世,临终之前,让他去找生父林易夫,以求庇护。   林易夫早已将前妻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遗忘,林恕的到来就像天上掉下个儿子,令他又惊又喜,自然接纳。   年幼的林恕,怀着满腔怨恨,住进豪宅,闯进了父亲一家的生活。   林恕的到来让刚满四岁的林黛很是雀跃了一阵子,因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哥哥,可以保护她,陪她一起玩。   可是,还没等林黛甜甜糯糯地喊出一声“哥哥”,林恕就迅速粉碎了她的幻想。   林恕用尽了一个八岁男孩能够想到的所有恶毒方法来欺负她,不,或者用“攻击”来定义更恰当一些。   之后,林黛对林恕退避三舍。   而随着年龄渐长,林恕更是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当仁不让地成了林黛和谢枕戈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另一个绊脚石,正是珞珈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尹珞珈。   尹珞珈和男主谢枕戈是高中同学。   谢枕戈在高中时,凭借在某短视频APP自弹自唱自己的原创歌曲,加上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迅速成为网络红人,微博粉丝三百万。   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轻易便能俘获少女芳心无数,尹珞珈自然也不能幸免。   然而高中时的尹珞珈因为生病用药的缘故,巨胖无比,根本入不了谢枕戈的眼。   她只能默默地写了许多封情书,借以倾诉少女春心,但并不打算交出去。   不幸的是,其中一封情书不知怎么到了班上一个女生手里。   这个女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读了这封情书,尹珞珈从此成为同学们嘲弄奚落的对象,并长期遭到霸凌,痛苦不堪。   即使这样,尹珞珈依旧没有对谢枕戈死心。   上大学后,病治好了,尹珞珈开始拼命减肥,一年瘦了八十斤,体重掉到原来的一半,前凸后翘。   身材好了,但脸仍旧普通,她毅然决定整容。   可喜的是,尹珞珈整得非常成功,整个人宛如涅槃重生的凤凰,美艳不可方物。   命运对长得好看的人是非常优待的。   仅凭着一张在网上广泛流传的照片,尹珞珈就收到了IF娱乐抛来的橄榄枝。   IF娱乐是林易夫一手创立的,谢枕戈是IF娱乐的当红艺人,而林恕则是IF娱乐的总经理。   尹珞珈进入IF娱乐后,为了迅速上位,抱上了林恕这根金大腿,随即以IF娱乐练习生的身份参加了一个选秀综艺,并成功出道,迅速走红。   红了之后的尹珞珈终于有了和谢枕戈站在一起的资格和机会。   但是谢枕戈依旧对她不屑一顾,他的眼里只有林黛那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再也装不下别人。   尹珞珈就像所有被嫉恨冲昏头脑的恶毒女配一样,用尽各种手段去破坏男女主角的感情。   但男女主自带主角光环,尹珞珈自然不能得逞,反而被媒体扒出整容、卖身上位等各种丑闻,黑料满天飞,落得个全网嘲的悲惨下场,最终走上了绝路——自杀。   尹珞珈死后,法医在尸检时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一尸两命。   她只有过林恕一个男人,这个胎死腹中的婴儿,自然是林恕的孩子。   而林恕在知道这个消息时,也只是愣了片刻,随即冷笑着说了一句:“蠢女人。”   记忆接收完毕,系统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随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在本次漫画世界要完成的任务是,生下反派男配林恕的孩子,并想方设法增加男主谢枕戈和女主林黛在一起的难度,将原本80话的漫画扩展到120话,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100点生命值作为奖励。”   宣布完任务,系统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珞珈缓缓睁开眼睛。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已经熟睡的陌生男人脸上。   珞珈盯着男人英俊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观察尹珞珈的脸。   虽然是人工的,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张既年轻又漂亮,几乎挑不出丝毫瑕疵的脸。   珞珈抬手抚上左眼角下方的一点泪痣,冲着镜子微微一笑,霎时明艳如妖,还有些难以捉摸的冷,愈发得勾魂摄魄。 第2章 C位出道02   一夜好眠。   珞珈醒来的时候,林恕已经不在了。   她起身去浴室洗澡,并默默地整理起当前的时间线。   昨天晚上是尹珞珈和林恕的第一次。   林恕是个非常优秀的金主,过不了几天,尹珞珈的付出就会得到回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地等。   退房后,珞珈打车回“家”。   签约IF娱乐后,原主便选择了退学,不再继续学业。   但她的老家在别市,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后,她只能租房住。   正值盛夏,骄阳如火,热浪从半降的车窗涌进来。   “活着真好呀。”   珞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在现实世界里,珞珈因为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   在病床上躺了一周后,她莫名其妙地绑定了一个系统,被告知穿越各个或现实或虚拟的世界做任务即可换取生命值。   大体来说,任务有二:   第一,做一个全能女配,配合穿越的世界线,或白莲或绿茶或心机。   第二,培养反派男配,或病娇或鬼畜或狂犬,专门破坏主角的家庭、事业和感情,推动剧情发展。   珞珈在现实世界是一个当红的多栖艺人,影视歌全面发展,更是各大电视节、电影节和音乐盛典的宠儿,所以第一条难不住她,但第二条就没那么简单了,比如穿越的前三个世界,她一不小心就把反派养歪了Orz……不过感觉这个世界会容易一点,因为林恕本来就是反派设定,所以她把心思放在任务一就好。   出租车停在路边。   珞珈付钱下车,望了望面前的豪华小区,然后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窄巷。   路不太平,偶尔还爆发出两声响亮的狗吠。   珞珈小时候被人放狗咬过,所以非常怕狗,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心惊肉跳。   没一会儿,她在一栋破旧的小平房前停下来。   回望一眼远处的豪华小区,只是几百米的距离,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踩着锈迹斑斑的楼梯上楼,走过堆满杂物的走廊,掏出钥匙开门,举步走进去。   一个单间,面积很小,不足十平米的样子,真正的蜗居,好在干净整洁,还能接受。   尹珞珈家里很穷。   因为她自幼体弱多病,父母为了给她治病欠了一屁股债,后来她为了整容,不惜以死相逼,迫使父母去借了高利贷,更使家里债台高筑。   大二时签约IF娱乐,五十万签约金全被拿去还债,但依旧债务缠身,所以尹珞珈虽然表面光鲜靓丽,事实上生活得十分艰辛,她急于摆脱现状,这才走上了邪路,再也无法回头。   手机响了。   珞珈看了眼来电显示。   妈。   “喂。”珞珈接听。   “珈珈,”尹母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讨债的刚才又上门了,说再不还钱就要打断你爸的腿,我实在借不来钱了,你看能不能找同学先借点……”   “好,”珞珈打断她,“我会想办法的,您别着急。”   珞珈最看重的就是亲情。   在现实世界里,她是个孤儿,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穿越到虚拟世界后,她会尽最大努力善待原主的家人,感受不曾拥有过的亲情。   挂了尹母的电话,珞珈给林恕发微信:林总,我需要钱,一百万,一个月内还你。   林恕是她唯一的求助对象。   虽然已经成功建立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但刚上过床就伸手向对方要钱仍旧非常伤自尊,可珞珈没别的办法,她只能这么做。   等了五分钟,林恕回复:地址?   珞珈便发了个定位过去,定位的是前面那个名叫“丽都花园”的豪华小区,因为更好找。   半个小时后,珞珈在小区门口见到了林恕的助理李铭旌。   李铭旌交给她一张卡:“林总说,让你随便刷。”   珞珈:“替我向林总说声谢谢。”   李铭旌笑了笑,径自离开。   珞珈立即去银行给尹母转了七十万,六十万用来还清所有债务,十万用来给家人生活,然后她又转了三十万到自己的卡上。   珞珈并不打算委屈自己。   她打算用这三十万租一个好点的房子,然后添置几身像样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她刚才翻看了原主的衣柜,全是廉价的山寨货,实在入不了她的眼。   说办就办。   珞珈就近在丽都花园小区租了个不大不小的一居室,又花了些心思装点一番,便是个温馨舒适的小家了。   她趁闲去逛商场,买衣服、鞋子和化妆品,又剪了头发,将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   这几天,林恕没再联系过她。   也许是忙,也许是故意冷着她。   珞珈却不甚在意,她在某个很火的直播平台申请了账号,一三五直播唱歌,二四六直播化妆。   短短一个星期之内,珞珈凭借着男女通杀的一张脸、媲美专业歌手的完美唱功以及出神入化的“整容级”化妆术,直播间的关注人数从零飙到了二十万,单是礼物收入就已逼近百万。   周日这天,珞珈终于接到了经纪人于佩的来电。   于佩在电话里说:“公司决定让你以练习生的身份去参加一档女团选秀综艺,不出意外应该会火。录制下个月开始,你只剩半个月的准备时间,舞蹈和声乐老师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从明天开始,朝九晚五,你到公司来训练,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珞珈唱功很好,但跳舞稍微有点弱,突击训练半个月应该能拿得出手。   于佩顿了顿,又说:“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言,我以经纪人的立场给你一点建议,你很年轻,也很漂亮,这是你的资本,但不要挥霍在歪门邪道上,想出位,最好用实力说话。”   珞珈真诚地说:“谢谢你,佩佩姐。”   于佩叹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天,珞珈早早起床洗漱,然后化了个淡妆,扎了个青春无敌的双马尾,穿一件宽松款的长袖衬衫搭配牛仔热裤,既适合跳舞,又完美展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大长腿。   这样的珞珈,走在路上时回头率百分百。   到公司的时候刚八点半。   老师还没来,珞珈坐在排练室的地板上,拿着手机看跳舞视频。   一条微信提示弹出来。   是销声匿迹了整整一周的林恕发过来的。   林恕:来我办公室,现在。   珞珈回复:好的。   林恕的办公室在顶层,珞珈坐电梯上楼,微笑着和门口的秘书小姐打过招呼,然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   林恕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姿修饰得极挺拔,宽肩窄腰大长腿,简直完美。   珞珈站在光明与阴影的分界线上,喊了一声“林总”。   林恕回头,眼中倏地闪过一抹惊艳。   他迈动长腿,走到珞珈面前,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很高级。”   珞珈也笑了笑:“林总最近似乎很忙?”   林恕没有回答,他猛地将珞珈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然后箍住她的腰,强势地将她圈进怀里。   珞珈低叫一声,偏头一看,发现办公室的百叶窗早已拉上,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现在这样的姿势,她和林恕几乎是平视。   珞珈表现出适度的惊慌,看着林恕说:“林总,别这样,这里是公司。”   “公司又怎样?”林恕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怕被人撞破我们的关系吗?你既然有胆子跟我上床,就该做好被诋毁的准备。”   珞珈有点摸不清他的心理活动。   顿了顿,她微微一笑,说:“我只是付出了我能够付出的,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仅此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管不着,也不关心。”   林恕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珞珈垂眼看了看林恕腕上的百达翡丽:“林总,我要去上课了,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   珞珈没说完。   因为林恕用微凉的唇封住了她的嘴。   珞珈在顺从和推拒之间犹豫了两秒,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现在不想要,关键还有正事要做。   然而她的反抗于林恕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反倒将林恕的欲望撩拨得愈发高涨,已经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口哨,然后是带着浓浓笑意的调侃:“这大早上的,林总真是好性致。” 第3章 C位出道03   林恕停下来,声音微哑且带着笑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上是男人一天中最性奋的时段。”   说完,他低头含住珞珈柔嫩的耳垂,旁若无人地舔舐。   珞珈承认,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那天晚上,她的确被林恕伺候得很舒服,刚才那番激吻也稍微撩起了她的兴致,但她实在没有当着别人的面亲热的习惯,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谢枕戈——这个漫画世界的男主角,她的任务对象之一。   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可不能让谢枕戈以为她是随处发骚的狐狸精,她有必要树立起冰清玉洁小仙女的形象,她觉得谢枕戈好这口。   “啪!”   珞珈毫不犹豫地扇了林恕一个耳光。   她很有经验,知道怎么把耳光打得响亮却不疼。   被打的男配和看戏的男主瞬间都懵逼了。   珞珈趁机用力推开林恕,跳下办公桌,径直逃离作案现场。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扇巴掌的林恕正处于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石化状态,珞珈推他那一下又很用力,林恕重心不稳,趔趄着后退几步之后,撞在了办公室中央的沙发靠背上。他身高腿长,在后冲力的作用下,他一个后仰,猛地翻过去,倒栽进柔软的沙发里。   “落荒而逃”的珞珈并没有目睹这荒诞又滑稽的一幕,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林恕的办公室。   当林恕狼狈地从沙发里爬起来的时候,珞珈早没影儿了,只剩一个谢枕戈,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笑得前仰后合。   “操他妈!你笑屁啊!”林恕气得大脑缺氧,整张脸都绿了,随手捞过一个靠垫,泄愤地朝谢枕戈砸过去,“老子非掐死她不可!”   林恕站起来,捋了下头发,怒问:“人呢?!”   谢枕戈笑着耸耸肩:“跑了。”   珞珈回到排练室的时候,舞蹈老师已经在等她了。   老师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珞珈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恕,她直接关机了。   她刚才扇了林恕一巴掌,林恕现在大概恨不得弄死她,不过也可能会觉得她“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真的好不一样”。   珞珈抿唇一笑:“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   练了一上午的舞,老师对珞珈称赞有加,还直言一开始对她没抱什么期待,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竟是个王者。   珞珈自认离“王者”还差得远,必须多练才行,接下来这半个月丝毫不能懈怠。   她一直相信,人生不是得到就是学到,学到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不管是以后的穿越还是回到现实世界,总归会有用处。   “老师,我请你吃午饭。”珞珈说。   老师刚回了声“好”,排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珞珈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一脸凶神恶煞的林恕出现在门口,明显是来寻衅滋事的。   珞珈:“……”   这场气生得可真够久的。   “老师,你先去吧,”珞珈笑着说,“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老师点点头,赶紧走了。   林恕进来,反手甩上门,又是一声巨响。   珞珈朝他走过去。   林恕刚说了个饱含怒气的“你”字,就被珞珈用唇封住了嘴。   男人想让女人闭嘴的时候通常都会用这一招,而女人想让男人闭嘴时这一招同样很灵。   林恕很高,珞珈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紧贴在他怀里,温柔地吻他。   林恕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她。   他睁着一双寒潭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珞珈。   珞珈被他看得亲不下去,只得停下来,笑着说:“我是不是第一个打你的女人?”   林恕冷着脸盯着她不说话。   珞珈继续笑着说:“按照一般套路,这个时候你应该爱上我了。”   林恕怒极反笑:“你把老子当智障吗?”   珞珈眉眼弯弯:“我把你当男神好不好?”   林恕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搞得没脾气,可就这么轻易原谅她又显得很没面子,于是恶狠狠地把她推到墙上,粗暴地吻她。   林恕的床技很好,吻技却烂爆了。   看在他这张帅脸和八块腹肌的份儿上,珞珈忍了。   当林恕开始啃咬她的脖子时,珞珈终于忍不住了,她用力推开他的脸,笑着说:“不咸吗?我练了一上午的舞出了一身的汗呢。”   林恕冷哼一声,又开始盯她:“你最近变得很不一样。”   这个男人的直觉还真敏锐,珞珈心想,不过就算他察觉到她OOC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变得讨喜了还是讨厌了?”珞珈顺着问。   林恕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以前像孔雀,现在像狐狸。”   奇怪的比喻。   珞珈听过就算,娇笑着问:“我去吃午饭,林总要一起吗?”   林恕说:“以后别叫我林总。”   珞珈眨眨眼睛:“那叫什么?”   林恕短暂地沉默片刻,淡淡地回答:“叫哥哥吧。”   珞珈敏锐地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异样,她心里清楚这丝异样代表着什么,面上却不露声色,甜甜地叫了一声“恕哥哥”,立即把自己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恕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我还有事,晚上再一起吃饭吧。”   珞珈乖巧点头:“好。”   林恕低头扫她一眼,刚舒展的眉又蹙起来:“你就不能穿条过膝的裤子?”   呵,男人。珞珈装没听见:“那我去吃饭了?”   林恕淡淡地“嗯”了声,珞珈踮起脚尖亲他一下,转身走了。   林恕跟着离开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跑这儿来是兴师问罪的,怎么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几句甜言蜜语给糊弄过去了?   ……操!   珞珈心情很好地去吃午饭,还打开直播做了会儿吃播,轻松进账十万块,借林恕的那一百万可以还上了。   下午五点,一天的排练结束。   珞珈并不怎么累,她给林恕发微信,说要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林恕却回她:去停车场等我。   珞珈只能听话,乖乖地去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她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等,没等来林恕,却先等来了谢枕戈。   谢枕戈边讲电话边往这边走,旁边还跟着经纪人和助理。   早上惊鸿一瞥没看清他的脸,珞珈这会儿就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作为少女漫男主,谢枕戈自然颜值爆表,是个24K纯花样美男,但相较之下,珞珈还是更喜欢林恕的脸,像是用冰雕成的,透着一股冷艳高贵的味道,让她很有征服欲。   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这句话虽然很中二,却很好地揭示了一件事:有时候女人的征服欲丝毫不亚于男人。   自从开始穿越之后,珞珈就很享受征服各色男人的乐趣,而且她偏爱林恕这种极难攻略的类型,越难越有成就感。   大概是珞珈打量的视线太过赤裸,谢枕戈突然朝她看过来。   珞珈便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谢枕戈点点头,随即漠然地挪开视线,径直走了。   珞珈并不急着接近谢枕戈。   她半个月后要参加录制的那档选秀综艺,谢枕戈是导师之一,到时候机会不要太多。   又等了一会儿,林恕来了。   珞珈正要打招呼,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林恕的名字,她循声看过去,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大步朝林恕走过去。   林恕站在原地等着。   男人很快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非常响。   男人想必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一定很疼,珞珈想。   她有点心疼林恕了,一天之内挨了两个耳光。 第4章 C位出道04   这个打林恕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父亲,林易夫。   反派大都不是天生,而是被残酷的命运一点一点打造而成,就像锻造一把杀人的剑,必须经过千锤百炼。   譬如林恕,他之所以会成为一个反派,他的父亲林易夫就是罪魁祸首。   在母亲被疾病折磨而死时,仇恨的种子就已经在年幼的林恕心里悄然种下。和父亲一起生活后,仇恨不仅没有消弭,反而狂野生长。林易夫、张蓝玉和林黛,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正是林恕滋生仇恨的温床。   可想而知,在这种扭曲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父子关系该有多么糟糕。   “畜生!”珞珈听见林易夫咬牙切齿地骂,“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去死!”   珞珈不清楚林恕做了什么让林易夫生这么大气,但这句话实在太伤人,她越发心疼起林恕。   这种时候,林恕一定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想到这里,珞珈转身离开。   林恕充满嘲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要是畜生的话,你又是什么?老畜生吗?爸,你还没老糊涂呢,怎么就开始自取其辱了?”   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珞珈叹口气,走进了电梯。   但她没走远,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好巧不巧,竟然在这里偶遇了林黛,漫画《千金小姐的初恋日记》的女主角。   林黛和珞珈同岁,音乐学院大二学生,竖琴专业。   男主和她同校,不过谢枕戈读的是作曲专业。   谢枕戈年少成名,林黛也不遑多让,刚满二十岁的她已经是国内某知名交响乐团的竖琴首席,总之男女主角都很苏就对了。   珞珈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悄悄打量着林黛。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一张清纯的脸,一袭雪白的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很仙,是会被学校里的小男生们奉为“女神”的那种类型。   想到以后要伤害这么娇嫩可爱的女孩子,珞珈还真有点不忍心,不过人家有主角光环护体,不怕不怕的。   林黛的手机响了。   珞珈听她讲电话:“喂,爸爸。我在咖啡店。好,知道了。”   林黛挂了电话,起身离开。   珞珈的手机紧接着也响了。   林恕打来的。   “喂。”珞珈接听。   “在哪儿?”林恕问,语气还算正常。   “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珞珈说。   “去路边等我。”林恕说完,径自挂了电话。   珞珈把咖啡喝完,离开咖啡店,站在马路边等林恕。   没多久,一辆扎眼的超跑猛停在她面前。   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不等她系上安全带,林恕一脚油门,跑车轰鸣着疾驰而去。   珞珈坐在严重超速的车里,一手攥着安全带一手紧抓着车顶的拉手,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一声不吭。   这是林恕发泄的方式,由着他就好。   终点是酒店,还是上次那家,甚至还是同一间房。   林恕二话不说把珞珈扔到床上,粗暴地撕开她的衬衫,紧接着整个人便压了上来。   即使在这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情况下,林恕依旧没忘记采取安全措施。   珞珈被他又快又狠的方式折磨得毫无快感可言,恼得在他肩上狠咬了一口。在林恕结束很久之后珞珈才缓过劲儿来,她强撑着下床去洗澡,看也懒得看在旁边抽烟的男人一眼。   等珞珈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了林恕的踪影。   她找到手机,林恕没给她发信息。   “禽兽。”珞珈忍不住吐槽一句。   门铃突然响了。   珞珈以为是林恕回来了,忙裹紧浴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您好,我是酒店的值班经理,这是林总给您买的衣服。”说着,经理递过来一个购物袋。   珞珈伸手接过来。   她的衣服被林恕撕烂了,正愁该怎么办。   “你知道林总去哪儿了吗?”珞珈问。   “不知道。”经理说。   珞珈没再多问,回房间换上林恕买的白色长裙,打车回家。   刚到家,突然下起大雨。   珞珈不喜欢下雨天,会莫名地烦躁不安。   如果有人陪着会好很多,可她初来乍到,在这个世界就林恕这个只上过两次床、算不上熟的熟人。   要不要打电话给他?珞珈有点纠结。   没想到林恕却先打过来了。   珞珈忙接听,林恕的声音立即传过来:“在家吗?”   “在。”珞珈说。   “过来接我,”林恕说,“我在小区门口。”   珞珈愣了愣:“丽都花园小区?”   “对。”林恕挂了。   莫名其妙的男人。   珞珈拿上手机和雨伞,下楼。   到了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林恕的车。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林恕推门下车,站到珞珈的伞下。   然而他早已淋过雨,漉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珞珈打量了下他的脸色,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带我去你家。”林恕说。   “……哦,好。”   珞珈把落汤鸡林恕带回了家。   进门后,她拉着林恕的手进了浴室,帮他脱掉湿衣服,说:“你先洗个热水澡,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林恕一言不发,珞珈转身出去。   从林恕不声不响地离开酒店,到他突然来找她,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林恕明显地很不对劲,看起来就像一只孤独的、受伤的大狗,既可恨又可怜。   珞珈在原主的记忆库中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结果。   原主的记忆库里只有有原主参与的部分故事线,原主没参与的剧情自然不会有记忆留存,珞珈也就没办法开启上帝视角。   而且,珞珈的穿越必定会引发蝴蝶效应,在一定程度上改写许多情节的发展,使得原主的记忆和如今的现实部分脱离,这大大削弱了珞珈作为穿越者的优势,同时也增加了任务的难度。   但珞珈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有难度才更有意思。   林恕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珞珈已经把热汤面端上桌了他还没出来。   珞珈去敲浴室的门:“你洗好了吗?”   浴室门很快打开,林恕精光着身体走出来,珞珈一眼看到他肩上的伤口。   是她咬的,当时好像还尝到了血腥味。   “我家没有男人的衣服,”珞珈说,“要不,给你找个床单先披着?”   林恕瞥她一眼,伸手扯过一条浴巾,往腰上一围,越过她出了浴室,循着香味走到餐桌前坐下,一声不吭开始吃面。   珞珈走进浴室,把扔在地上的林恕的湿衣服捡起来,全部丢进洗衣机里,也不管名贵的高定西装能不能机洗,倒上洗衣液就启动了洗衣机。   就这么会儿功夫,林恕已经吃下去半碗面。   珞珈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好吃吗?”   林恕没理她,过了很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扫她一眼,问:“你不吃吗?”   珞珈说:“我要减肥,不能吃晚饭。”   她今天刚在排练室测过身高体重,168公分,92斤,她要在半个月内减掉10斤,节目录制的时候上镜才会好看。   “减个屁,拢共没二两肉,你想硌死谁。”林恕把剩下的一点面推给珞珈,“吃了。”   珞珈:“……”   林恕目光不善地看着她:“怎么,嫌我?”   很嫌。   珞珈从来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我真的不能吃东西,尤其面食。”珞珈把碗推回去,硬着头皮撒娇,“恕哥哥,你吃吧,我看你吃就饱了。”   林恕哼了一声,显然对她没有灵魂的撒娇不买账,但也没再强迫她吃面,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   等他吃完,珞珈把碗筷收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颗白水煮蛋。   她坐到林恕身边,细致地剥掉蛋壳。   “面朝我。”珞珈说。   林恕侧身面对她。   珞珈一手扶着他的下巴,一手用鸡蛋在他的左脸上轻轻地滚动按摩。   林恕的左脸肿得非常明显,可想而知林易夫那两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林恕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珞珈摆弄。   他忽然想起遥远的小时候,和同学打架被打肿了脸,母亲也是这样,用煮熟的鸡蛋给他敷脸消肿。   他定定地看着珞珈低垂的眉眼,突然开口:“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这小丫头最近太奇怪了,温柔贤惠得不像话,跟以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能让一个女人在短时间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只有陷入爱情这一个解释。   珞珈愣了愣,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林恕知道她听见了:“友情提醒一下,我只走肾,不走心。”   珞珈笑起来:“那太好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喔。”   林恕皱眉:“……你在嘲笑我?”   珞珈茫然摇头:“没有啊,我怎么敢。”   林恕莫名有点窝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起来,径直往床的方向走。   “干嘛呀?”珞珈微微挣扎,“放我下来。”   “干你。”林恕冷着脸说。   说着就到了床上,林恕低头来亲她,珞珈忙捂住他的嘴,装出很凶的样子:“如果你还像下午那么暴力的话,我就咬死你。”   林恕难得地笑了笑:“怎么,弄疼你了?我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猛一点。”   珞珈一脸认真地说:“不,我喜欢温柔的男人。”   林恕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尽量。”   珞珈放开手,林恕低头亲下来。   刚亲两下,又被珞珈推开:“我这儿没安全套,你现在去买。”   林恕不耐烦:“没有就不用。”   珞珈看着他:“怀孕了怎么办?”   林恕毫不犹豫:“打掉。”   珞珈:“恕哥哥,你真渣。”   林恕冷笑:“我渣你贱,绝配。”   作者有话要说:  林恕:心肝儿,我爱你,天上星星都能摘给你。   珞珈:呵呵,说好的走肾不走心呢。 第5章 C位出道05   刚完事,林恕接了一个电话就要离开。   珞珈对他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简直想给他打钱,她躺在床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动也不想动。   林恕穿上被烘得半干的衣服,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了。   窗外还在下着雨,听着动静还挺大。   珞珈最讨厌这样的雨夜,在现实世界出车祸那天晚上,就下着这样的瓢泼大雨。   她不想让林恕走,试图撒个娇让他留下来陪自己,但林恕穿裤无情,敷衍地亲亲她就离开了。   安静地躺了会儿,珞珈起身去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睡衣,打开了直播。   这次不唱歌也不化妆,直播睡觉。   有二十万观众陪着,她应该会睡得踏实一点。   第二天,珞珈在明媚的晨光中醒来。   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珞珈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点进APP看了看,没想到昨晚的“睡播”收获颇丰,一个眼熟的ID一口气打赏了一百个一千块的红包,加上其它零散的打赏,收入近十五万。   唉,这个看脸的世界。   对长得好看的人还真是友好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恕都没有再出现。   按照原漫画剧情,在尹珞珈和谢枕戈正式产生交集之前,林恕是反派主力,等尹珞珈这条支线开始后,她就会取代林恕成为男女主之间的最大障碍。   现在的林恕,应该正履行着反派男配的职责,忙着给“千金小姐的初恋”使绊子,等他有空了自然会出现的。   所以珞珈并不在意,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训练、直播,还有买买买——综艺一开始录制,她就要出现在镜头前,吃穿用度不求最好,但也决不能跌份儿。   可喜的是,经过这些天的突击训练,珞珈的舞蹈实力有了飞跃性的进步,老师直夸她有天分,殊不知这是她底子好又加倍努力的结果。   又是一天辛苦的训练结束,珞珈回到家,简单冲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泡牛奶浴。   没泡多久,外头突然传来砸门声。   珞珈急忙披上浴袍出去,透过猫眼往外一看,看到了已经十天没露面的林恕。   珞珈打算晾他五分钟,于是回去换身衣服,又画个淡妆,这才施施然去开门。   门一开,原本靠着门坐在地上的林恕直接滑倒进来,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珞珈掩了掩鼻。   好浓的酒气。   看来是喝多了。   亏他还记得她家的门牌号。   珞珈吃力地将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拖进去,但实在没本事把他搬到床上,只好委屈他先睡地板。   枕头给他枕上,毛毯给他盖上,珞珈坐在床边的羊绒地毯上,下巴支着膝盖,百无聊赖地看林恕呼呼大睡。   这么多天没见,林恕明显瘦了很多,脸颊微微凹陷下去,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珞珈斗胆摸了摸,有点扎手。   一向盛气凌人的林恕,竟变得如此落魄,珞珈实在很好奇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些什么。   其实,就之前短暂的相处来看,这个男人除了有点阴晴不定、挑剔、易怒、傲慢、刻薄、自私、轻度狂躁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极其偶尔的,还会散发出一种弱小无助可怜的忧郁气质。   就好比现在,即使沉睡着,他的眉头还微微蹙起,表情也不放松,不时梦呓两句,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难过。   “唉。”珞珈叹口气,轻轻地把手心覆在他的额头上。   林恕和尹珞珈,说起来都是可怜人,没人疼没人爱,只能反派和反派惺惺相惜了。   珞珈轻声哼唱起一首童谣。   林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也不再说梦话,终于睡踏实了。   珞珈回浴室把身上的牛奶冲干净,也早早地上床睡觉。   一方面是不想吵到林恕,一方面是她本来就嗜睡,没有工作的时候,她每天都要睡足十二个小时。   睡到半夜,珞珈陡然惊醒。   她被压在身上的人吓得叫了一声,随即看清是林恕,生气地说:“你吓到我了!”   林恕虽然胡子拉碴但依旧难掩英俊的脸笼罩在床头灯昏黄的光里,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竟敢把我扔在地上。”   珞珈掩着嘴打呵欠,一脸无辜地说:“你那么重,我搬不动你,这不能怪我。”   林恕冷哼一声,手钻进了她的睡衣里。   “不要,”珞珈抓住他,“你臭死了,去洗澡。”   “呵,还敢嫌弃我,谁给你的胆子。”林恕压紧她,拇指摩擦着她的嘴唇,“这么久没碰你,一定很想要吧?”   “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珞珈试图转移林恕的注意力,她实在不想大半夜的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   听她这么问,林恕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珞珈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急忙想办法补救。   她微微张开嘴,咬住林恕的手指,轻轻吮了吮,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望着他,楚楚可怜地说:“你已经消失十天了,我有点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林恕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吻她,从未有过的温柔。   除了胡子有点扎人。   逃过一劫,珞珈暗自庆幸。   果然,会撒娇的女人有糖吃,以后要好好学习一下这项技能。   吻够了,林恕停下来,翻身躺到一边,伸出一根手臂,微哑着嗓子说:“过来。”   珞珈乖乖地挪进他怀里躺好,林恕搂住她,再没有别的动作。   这是……要睡了?   珞珈抬眼一看,却发现林恕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难捉摸。   但珞珈不敢多问,生怕再惹到他,于是决定先睡为敬。这个男人的怀抱还是很舒服的,结实又温暖,让她很有安全感。   “下雨那天,”林恕突然开口,把珞珈刚酝酿出的睡意全吓走了,“我把林黛绑架了。”   珞珈愣了愣。   绑架?嗯,这很反派。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人渣、变态,”林恕接着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绑架?”   珞珈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   林恕笑了下:“你的三观还真不正。”   珞珈:“……”   这位先生,你有事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林恕说。   “什么?”珞珈问。   “其实,”林恕顿了顿,“我和林黛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珞珈还真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同父异母。”   林恕冷笑:“张蓝玉和林易夫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林易夫不过是个接盘侠而已,不然张蓝玉怎么可能嫁给他。”   原来如此。   真狗血。   珞珈猫似的趴在林恕胸口上,支着下巴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没为什么,”林恕眼神很凶地看着她,“管好你的嘴,敢胡说八道老子弄死你。”   珞珈:“……”   那你别告诉我啊!我求你告诉我了吗!   有猫饼!   “你绑架了你妹,然后呢?”珞珈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跟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点情分在,我不会怎么着她。”林恕说,“把林易夫和张蓝玉折腾够呛之后,我就把她放了。”   珞珈直觉事情没林恕说的这么简单。   他自己应该也被折腾得够呛,她想,否则他怎么会一脸憔悴、酩酊大醉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你是不是……”珞珈有点犹豫,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是什么?”林恕垂眼看着她。   “……你是不是,”珞珈又顿了顿,“喜欢林黛?”   林恕猛地一愣,珞珈敏锐地在他眼中看到了心事被戳穿后的心虚、慌乱和愤怒。   果然。   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珞珈微微一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那种清纯小公主的类型?”她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你妹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吗?”   林恕绷着脸一语不发。   珞珈叹口气,懒得再说什么。   她把脸贴着林恕的心口,闭上眼:“我想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恕突然开口:“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   “你不用威胁我,”珞珈淡淡地打断他,“放心吧,我不傻。”   她懒懒地打个呵欠,“睡觉吧,晚安。” 第6章 C位出道06   八月,女团选秀综艺《X-Girl》正式开始拍摄。   节目将通过11期节目,从96名练习生中选出12个组成女团出道。从第二期开始,观众的投票将直接决定参赛者的命运,所以节目是边录边播制,一旦开始,就是夜以继日的拍摄,会非常辛苦。   珞珈从不怕苦。   没有人能轻轻松松成功,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们的辛苦付出不被人所知罢了。   在之前接受训练的半个月里,珞珈抽时间把原版11期节目完整看了一遍,对于赛制已经很清楚,每期主题、等级评定、奖励和淘汰制度等都了然于心。   开拍的前两天,是宣传片和宣传照的拍摄。   不过,和很有已经有知名度和粉丝基础的练习生相比,像珞珈这样的纯素人是没什么出镜机会的,基本就是充个人头。   杂七杂八的拍摄结束后,比赛才正式开始。   第一期,练习生以经纪公司为单位进行表演,由导师评定等级,实行分班。   导师一共六个,三男三女,除了谢枕戈,珞珈一个都不认识。   主持人在舞台上BLABLA说了一堆后,第一组表演开始。   其他公司的练习生大都是组团参加,三到九人不等,像珞珈这样单枪匹马的很少,自选座席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好像只有五六个的样子。   对珞珈来说,单枪匹马很好。   她没心思经营什么塑料姐妹情,她只想专注在表演上,即使是在虚拟世界,她也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没错,她的事业心和好胜心都很强。   96名练习生,分别来自三十多家经纪公司,轮流进行表演,可想而知录制将会有多么漫长。   但不枯燥。   珞珈非常认真地在观看其他练习生的表演。   这是一档女团选秀,除了第一期有个人战,其余全是团战,想赢,单靠自己是不可能的,协同合作才是关键,她必须从现在开始物色队友,因为到后面,个人分数高的练习生是有权利自主选择队友的。   珞珈Vocal最强,Dance次之,Rap最弱,她要找能和她互补的练习生,一起扬长避短。   她默默记住了两个女生的名字,一个叫初音,一个叫祝仙子。   做了三个小时观众,终于轮到珞珈上场。   她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站在聚光灯下,面对摄像机,久违地体验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珞珈上身穿着一件樱花粉的露脐短T,下身搭配白色百褶短裙,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和白皙修长的双腿都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黑色长发依旧扎成双马尾,不过编成了麻花辫,尽显娇俏可爱。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脸。   虽然在场近百位美少女,珞珈依旧是佼佼者。   不只是精致的五官,更因为她的眼神和气质,正如林恕曾经点评的那样,“很高级”,令人一眼难忘。   “先介绍一下自己。”主持人说。   “各位导师好,”珞珈开口,声音沉静,毫不怯场,“我叫尹珞珈,是IF娱乐的练习生。”   “IF娱乐?”主持人看向导师席,“是谢老师的同门师妹呀。”   谢枕戈虽然被尊称一声“老师”,不过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鲜肉而已,是他的才华和超高人气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而且他当之无愧。   他看着台上仿佛在放光的女孩子,突然想起那天在林恕办公室里看到的一幕,他轻扯嘴角,似笑非笑:“就算是我亲妹,没实力我照样毫不留情。”   主持人顺势捧了谢枕戈几句,转头对珞珈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主持人下台,音乐随即响起。   珞珈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舞蹈动作。   短暂的前奏过去,珞珈开始唱:“你走向我,我在雪地上放火……”   她一开口,瞬间惊艳所有人。   这首歌的名字叫《雪焰》,是谢枕戈在高二时写的,但是从未正式发行过,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正是这首歌,让尹珞珈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谢枕戈。   在校庆晚会上唱歌的少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瞬间照亮了少女的心,让她开始了既快乐又煎熬的暗恋。   “天空炸起焰火,像风一样用力抱我……”珞珈唱着,视线扫过导师席,和谢枕戈的视线短暂相撞又迅速分离。   珞珈知道,她已经成功引起了谢枕戈的注意。   表演结束,珞珈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导师们的盛赞。   “会不会唱歌,第一句就能听出来。”一位男导师略显激动地说,“刚才这姑娘一开口,音准、气息、咬字、共鸣都非常完美,到了副歌的高音和真假音转换更是无懈可击,最关键的是,她不仅技巧高超,感情也特别充沛,这是专业歌手都不一定能做到的,这姑娘绝对是个天才!”   又被另一位导师夸了一波之后,谢枕戈才开口:“这首歌不是你的原创吧?”   珞珈看着他回答:“我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男生,他在校庆晚会上唱了这首歌,是他自己写的,我很喜欢,就偷偷学了。”   谢枕戈没再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一位女导师说:“你刚才只秀了唱功,没展示舞蹈,能跳一小段吗?”   珞珈便跳了一段网上很火的宅舞,既可爱又性感,台下坐在前排的练习生甚至站起来和她一起跳。   意料之中的,珞珈拿到了A等级。   下台的时候,她路过导师席,能感受到谢枕戈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   珞珈偏头朝他眨眼一笑,谢枕戈忙挪开眼,假装和旁边的人聊天。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因为是第一天正式录制,经纪人于佩特地来探她的班。珞珈刚出来,就被于佩抓住一顿教育:“你怎么回事儿啊?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在台上的时候不能只知道唱歌跳舞,要讲讲故事卖卖惨,在台下也是,多和旁边的人说说话,别一直傻坐那儿干看着,你Cosplay雕像呢?你这样怎么能有镜头?走着瞧吧,等第一期正片出来,你除了上台表演那五分钟,肯定就没镜头了。”   “佩佩姐,”珞珈说,“你觉得我今天的表演怎么样?”   “超乎想象的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于佩真诚地说。   珞珈看着她:“你说过,想出位,就要用实力说话。”   于佩愣了愣:“实力当然重要,但是……”   “我还有盛世美颜,”珞珈笑着接口,“就没必要再去艹什么小可怜人设给自己强行加戏了,是不是?”   “好吧,你美你有理。”于佩无奈一笑,“以后的拍摄就是封闭式的了,照顾好自己,别生病,训练也别太拼命,等你出道那天我们再见。”   “好。”珞珈笑着说。   送走于佩,珞珈独自回宿舍。   路过宿舍楼下的一辆保姆车时,车门突然拉开,珞珈猛地被拽进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珞珈以为是林恕,抬头一看,却是谢枕戈。   谢枕戈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是谁?”   珞珈笑着说:“你很好奇吗?”   “别跟我卖关子,”谢枕戈说,“回答我的问题。”   珞珈说:“我叫尹珞珈,A市人,和你是高中同学,这个答案谢老师还满意吗?”   谢枕戈看着她:“可我不记得你。”   “我高中的时候又胖又丑,谢老师当然不会记得我,”珞珈也看着他,“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会记住我的,对不对?”   谢枕戈扭头看向窗外:“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讲什么暗恋故事,虽然知道《雪焰》这首歌的人很少,但并不代表完全没人知道,万一被人扒出点什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珞珈之所以选择《雪焰》,就是想被人扒出点什么,至于这对她有没有好处,谢枕戈说了可不算。   “谢谢谢老师提点,”珞珈乖巧地说,“我记住了。”   “还有,”谢枕戈转回头看着她,“你有一句歌词唱错了。”   “哪句?”珞珈不耻下问。   谢枕戈说:“天空烧起焰火,像风一样拥抱我。”   珞珈说:“我是跟着同学录的视频学的,很多歌词都听不清楚,只能自己猜。”   谢枕戈顿了顿:“你高中哪班的?”   珞珈说:“七班,就在你隔壁。”   谢枕戈又看她一眼,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珞珈又说:“那时候我们班百分之九十的女生都喜欢你。”   谢枕戈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欠身把车门拉开:“你可以走了。”   珞珈听话地下车,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车门就“嘭”地一声合上,紧接着便开走了。   珞珈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回宿舍去了。   录制和训练几乎占据了所有的时间,珞珈把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睡觉了,舍友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睡神”,珞珈欣然接受了。   第一期节目正式上线的时候,96名练习生聚在排练厅里一起看。   于佩没猜错,除了上台的五分钟,珞珈的镜头少得可怜,零零散散加起来恐怕一分钟都没有。   节目最后公开了实时名次,上位圈几乎全被有知名度的练习生占据,珞珈是第49名。   但是节目播完后,珞珈却火速登上了微博热搜。   她的表演视频被一个粉丝五百万的音乐博主单独截出来发了条微博。   梁三日:96个练习生,我只记住了她。5分钟之内,我要这个女生所有的资料!@X-Girl官博   [视频]   这条微博的转评赞一路高歌猛进,迅速破万。   一只喵:谁都别拦我,我要PICK她!   我是你妈呀:这个小姐姐长得好好看,我爱上她了。   安非他命:被最后的舞圈粉了,滚去投票。   嗨呀: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太好听了。   枕戈待我:是我家小哥哥的师妹哎,必须PICK,安排!   Swagg:我好像看过她的直播……   等到第二天,珞珈直播时的各种视频已经满天飞,唱歌的,化妆的,甚至睡觉的,评论里除了吹唱功的就全是舔颜的,热度居高不下。   第三天,谢枕戈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在高中校庆上唱《雪焰》的视频被人挖了出来。   和珞珈在节目上说的那段话一联系,网友们顿时炸了锅,各种猜想瞬间甚嚣尘上,小作文层出不穷。   谢枕戈是微博粉丝三千万的当红偶像,任何人和事只要一和他扯上关系,话题度必然呈几何增长。   珞珈只用一首歌的时间,就和谢枕戈一起登顶热搜第一,风头无两。   作者有话要说:  注:赛制参考韩版《Produce 101》。 第7章 C位出道07   练习生不允许使用手机,所以珞珈对网上的血雨腥风还不知情,她沉迷训练无法自拔,三天学会一支新舞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还要练主题歌。   谢枕戈是Vocal导师,上课时,珞珈明显感觉他今天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好像……带着怒气。   下课的时候,珞珈被“留堂”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练习室,谢枕戈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之后把手机递给珞珈:“林恕要和你通话。”   珞珈刚接过手机,那边已经接通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是我,珞珈。”   谢枕戈瞥她一眼,径自出去了。   “你和谢枕戈是高中同学?”半个多月没见,林恕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陌生。   听他这么问,珞珈就知道,事情正如自己所预期的那样发展着,所以上课的时候谢枕戈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珞珈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喜欢他?”林恕不答反问,“从高中到现在?”   珞珈笑了笑:“我在你眼里这么纯情的吗?”   林恕没吭声。   珞珈叹口气:“没错,我以前是暗恋过他,但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她顿了顿,笑着说:“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林恕冷笑:“我建议你吃两片氟哌啶醇。”   珞珈:“什么意思?”   林恕:“治妄想症的。”   珞珈:“我挂了。”   “等一下,”林恕沉默半晌,“……想我吗?”   珞珈说:“我现在很忙,没空想你。”   林恕咬牙:“挂了吧!”   还真挂了。   珞珈笑了笑。   这个反派突然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谢枕戈推门进来,珞珈把手机还给他:“谢谢。”   “我现在极度怀疑,”谢枕戈接过手机,目光不善地看着她,“你是故意唱《雪焰》的,对吗?”   珞珈笑着说:“不用怀疑,我就是故意的。”   她坦然承认了,非常地敢做敢当。   谢枕戈愣了愣,随即冷笑:“果然。我警告过你,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你知道网上现在都怎么评价你的吗?”他点开微博,搜索“尹珞珈”,然后把手机递给珞珈,“自己看。”   珞珈没兴趣细看,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蹭热度、心机婊、祭天剧本。   她把手机还给谢枕戈,无所谓地笑笑:“混娱乐圈,没点心机怎么行,但是,有心机没实力是一回事,有心机又有实力就是另一回事了,你说是吧,谢老师?”   谢枕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却看不透她。   她看似单纯,却暗藏心机,然而又很坦率,莫名地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于想拿我祭天,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珞珈打个呵欠,“谢老师,我累了,我可以走了吗?”   谢枕戈烦躁地摆摆手,珞珈朝他鞠了个躬,笑着说:“谢老师辛苦了,谢老师再见。”   谢枕戈:“……”   第二期节目上线时,珞珈的实时排名从49名飙升到了第8名,正式跻身上位圈。   与此同时,珞珈在主题曲C位选拔中获胜,获得一次小组公演的机会。   然而,珞珈完全忘了原主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设,虽然在两年前痊愈了,但长期高强度的密集训练令这具身体不堪重负,在一次排练中,珞珈毫无预兆地倒在了舞台上。   珞珈突然昏倒引起一片尖叫,当时谢枕戈就站在旁边,他快步冲过去将珞珈抱起来,朝工作人员喊:“快准备车!送她去医院!”   珞珈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身边没有人,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她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感觉舒服多了。   刚放下水杯,病房门被推开,谢枕戈的助理宋橙走进来,见她醒了,长舒一口气:“我的天呐,你终于醒了。”   珞珈问:“我怎么了?”   宋橙说:“医生说是过劳加上饮食不规律导致的突然休克,不严重的,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明天有录制,休息两天是不可能的,不过今晚倒是可以在医院歇一歇。   宋橙有些为难地说:“那个,我还有工作,你可以打电话叫你的家人或朋友来照顾你吗?喏,给你手机。”   珞珈没接,因为她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她笑着说:“没关系,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叫护士,谢谢你照顾我。”   宋橙去给她买了点吃的才走。   珞珈吃了个苹果就睡了,护士来拔针她都没醒。   睡到半夜,她被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香烟和香水的古怪气味呛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林恕杵在床边,正冷眼看着她。   珞珈吓得心脏漏跳一拍,她闭了闭眼,无奈地说:“林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我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林恕依旧冷着脸:“我让你去比赛,没让你去玩命,你是活腻了吗?”   珞珈坐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轻声说:“你是来训我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来送温暖的。”   她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会撒娇了,如果语气能再嗲一点就更好了。   林恕瞬间就没了脾气。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拿准了他吃软不吃硬。   该死的,偏偏他就是吃她这套。   林恕有点别扭地把手放在她柔软的头发上,硬邦邦地说:“如果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老子非干哭你不可。”   珞珈:“……”   臭流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珞珈随口问。   林恕说:“宋橙告诉我的。”   喔,珞珈差点忘了,宋橙是林恕放在谢枕戈身边的棋子。   困意袭来,珞珈眼都不想睁,有气无力地说:“我想睡觉。”   林恕揽着她的肩,弯腰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珞珈抓住他的手:“想让你抱着我睡。”   “事儿真多。”林恕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脱鞋上床,把珞珈抱进了怀里。   珞珈安静了一会儿,皱着眉小声嘟囔:“你身上好臭……”   “你不嫌弃老子会死是吗?”林恕真想收拾她,但看见她苍白的脸瞬间又软了心,恨恨地脱了外套扔到地上,凶巴巴地说,“这下总行了吧?”   好多了。   珞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软软地说:“晚安。”   林恕没有回应她,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有过这样温情脉脉的相处,这让他很不自在,但是感觉并不坏。   他小心翼翼地抱紧怀里又香又软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   林恕醒来的时候,怀里早已空空如也。   来查房的小护士瞪着他:“你谁呀?昨天那个女孩呢?”   “那个女孩”天没亮就跑路了。   珞珈在录制开始前赶了回去,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尤其同组的几个姑娘,简直又惊又喜。   四个人的表演突然变成了三个人,编舞都是老师连夜修改的,连排练的时间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想胜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珞珈的归来让原本忧心忡忡的女孩们重又振奋起来,士气格外高涨。   “你的身体真的没关系吗?”祝仙子担心地问。   “好多了,”珞珈安抚地笑笑,“即使要倒,也要表演完再倒,放心吧。”   珞珈这组要唱的是一首Dance-pop风格的英文歌,歌和舞的节奏都很强烈,是所有表演中难度最大的一个,但如果发挥好了,绝对稳赢。   前奏一起,就是一段快节奏的双人Rap。   祝仙子和另一个叫郑经的女孩子是Rap担当,祝仙子是美籍华人,从小就接触Hip-Hop,说唱毫无压力,郑经虽然要弱些,但有祝仙子带着,也能发挥得很好。   “Let’s ride,Let’s ride,Let’s ride,   Rev the Lamborghini roll up in a blue bikini,   beaches lookin super cute and freaky……”   一段Rap结束,现场已经燃起来,珞珈接进副歌。   “All my life,   I’ve been waiting for a good time a good time,   Let me ride,Let me ride……”   紧接着是一段节奏感超强的四人齐舞,伴随着强烈的鼓点,瞬间炸场,堪比演唱会现场。   最后是一段难度极高的四人Rap,四个人完美配合,简直超常发挥。   表演结束的时候,六位导师一齐站起来为她们鼓掌,郑经瞬间就哭了,珞珈伸手抱住了她。   没有任何争议的,她们这一组勇夺第一名,而珞珈作为组内第一,额外得到九万票奖励。   这期节目播出时,珞珈终于得到剪辑师青睐,镜头比前两期加起来还要多,并顺势狠草了一把坚强努力的拼搏少女人设。   节目一播完,珞珈再次登上热搜。   就像她之前对谢枕戈说的那样,有心机没实力和有心机有实力是截然不同的,前者会被DISS,后者则会圈粉。   社会佩奇:谁都逃不过真香的宿命,我zqsg地爱上这个心机girl了。   你是哪块小饼干:谢枕戈冲上台那一刻我发出尖叫!这TM是什么美好的偶像剧剧本?本唯粉要转CP粉了啦!   小宇宙:长得好看的人还在努力,我还有什么资格咸鱼下去?   ASD:你们有没有发现?尹珞珈是三期节目里唯一一个没有哭过的女生哎,就冲这点我要疯狂pick她!   李雷不喜欢韩梅梅: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是尹珞珈的脑残粉,不接受反驳。   一夜之间,原本黑粉一抓一大把的尹珞珈突然遍地脑残粉,网络票数开始一路狂飙,等到第一次顺位发表时,她强势登顶,总票数超了第二名将近五十万,令所有人望尘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注]Dance-pop:电子舞曲和流行音乐的融合。 第8章 C位出道08   第一次顺位发表之后,练习生们得到两天假期。   一个多月日夜不停的拍摄,不仅是练习生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也都感到心力交瘁。   于佩来接的珞珈。   虽然有公司运作的成分在,但珞珈能这么快拿到一位还是大大出乎了于佩的预料。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珞珈:“你和谢枕戈……到底是什么关系?”   珞珈边低着头刷微博边笑着回答:“反正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是,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于佩一时有点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是和林总……就别去招惹别的男人了,我担心你玩火自焚。”   珞珈不太在意地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于佩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只能点到即止,毕竟珞珈不是普通的艺人,而是老板的女人。   珞珈顺手从粉丝的@点进谢枕戈的微博,往下滑,看到一条他点赞的微博。   天使乐团:9月9日晚20:00,天使乐团将在光明剧院举行音乐会,邀您聆听。   [图片][图片]   9月9日,正是今天。   而林黛所在的乐团,正是天使乐团。   女主角的音乐会,男主角一定会去做观众的,至于男配会不会去就说不准了,反正女配是要去凑凑热闹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是时候去女主角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   珞珈立即买了票。   回到家,泡个牛奶浴,珞珈打算美美地睡一觉,补一补损耗严重的元气。   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看,是林恕打来的。   珞珈叹口气,接听:“喂。”   林恕口气不善:“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珞珈赔着笑说:“我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给你打你就打过来了。要不你先挂了,我给你打过去?”   “来公司找我,”林恕用命令的口吻说,“中午一起吃饭。”   “可是我想睡觉,”珞珈说,“昨天录到凌晨三点才结束,我好困。”   那边静了一会儿,珞珈隐约听到林恕叹了口气。   珞珈笑着说:“等我睡饱了,你来睡我,好不好?”   林恕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急忙收住,咳嗽一声:“今儿晚上你甭想睡了。”   珞珈说:“那我现在可以睡了吗?”   林恕说:“睡吧。”   挂了电话,珞珈直接把手机关机,躺下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肚子饿得咕咕叫,珞珈吃了个苹果果腹,开始洗漱化妆。   最近经常熬夜太频繁,导致皮肤状态不大好,所以珞珈化了个稍微浓一点的妆,再换上一条露肩小黑裙,立即透出几分妖艳来。   收拾妥当后,打开手机叫车,出发去光明剧院。   上车之后,珞珈给林恕打电话。   没接。   正好,省得她扯谎了。   七点半,珞珈抵达目的地。   走进音乐厅,几乎座无虚席。   珞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了看手机,林恕没有给她回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她在观众席里搜索,很快就看到了谢枕戈。   他坐在第二排靠近走廊的位置,穿一身墨绿色西装,分外惹眼。   珞珈收回视线,安静地等待音乐会开始。   但是左手边这位男士的视线实在很惹人厌恶。   他几乎是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珞珈,说难听点,就是视奸。   珞珈强忍着扇他一耳光的冲动,低声提醒:“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没想到,这句善意的提醒却被这位男士的女伴听到了,更没想到的事,这位女士不去责备男伴的失礼,反而气势汹汹地指责起珞珈来。   “看你两眼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你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去看你吗?一副狐狸精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珞珈:“……”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真令人智熄。   女人的声音不算小,引来了前后左右的视线。   珞珈原本想反驳几句,却只好噤声,选择息事宁人。   女人却不懂得见好就收,言语更加过分:“你能滚远点吗?我可不想被熏一身骚。”   珞珈被气笑了,正要反驳,却看见林恕从过道那边快步走过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他很快走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扇了男人两个极响亮的耳光,瞬间把男人给扇懵逼了,接着,他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用力甩到男人脸上,冷声说:“票钱和医药费,滚吧。”   男人完全被林恕逼人的气势镇住了,屁也不敢放一个,拽起自己的女伴离开时,还不忘弯腰捡地上的钱。   林恕松了松领带,脱掉西装外套盖在珞珈腿上,大喇喇坐下。   珞珈装出一副偶遇的惊喜模样:“你怎么会来这里?好巧啊。”   林恕冷冷地睨她一眼,恶狠狠地说:“闭嘴!再说一个字,拧断你的脖子!”   好凶。   珞珈乖乖闭嘴,正好音乐会要开始了,她转头看向台上。   其实她对交响乐一窍不通,勉强听个热闹而已。   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女主身上。   林黛和上次在咖啡店见到时没什么两样,依旧长发及腰,白裙曳地,整个人透着仙气,尤其弹奏竖琴的时候,就像神话里的仙女一样。   怪不得她能俘获谢枕戈和林恕的心,珞珈想,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也会喜欢这样干净美丽的女孩子。   又过了一会儿,珞珈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虽然睡了一整个白天,但对于严重缺觉又嗜睡的她来说,睡上两天两夜都嫌不够。   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次头之后,林恕伸手托住珞珈的脸,把她的头放在他肩上,让她靠着他睡。   林恕垂眼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第一次不知道该拿一个人怎么办。   珞珈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观众已经走光了,偌大的音乐厅里只剩了她和林恕两个人。   “结束了吗?”珞珈还没完全醒,有点迷瞪,“还是我在做梦?”   林恕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   “啊,好痛。”珞珈转头看他,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双眼水雾弥漫,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恕蓦地慌了一下:“很疼吗?我根本没用力。”   他笨拙地揉了揉刚才拧的地方,又突然凶起来:“疼个屁!”   珞珈终于醒过神来。   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她是来女主跟前刷存在感的啊,可是连女主的面都没见着。   真的太失败了。   “看我。”林恕沉声命令。   珞珈抬眼看他:“嗯?”   林恕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珞珈理所当然地回答:“来音乐厅,当然是为了看音乐会。”   林恕冷笑:“三个小时的音乐会,你睡了两个半小时,你跟我说你是来看音乐会的?你骗三岁小孩儿呢?”   珞珈反问:“那你说我来干什么?”   林恕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最好是来看音乐会的。”   蒙混过关了。   珞珈松口气:“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林恕拿起盖在她腿上的西装外套,转而披到她身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到了车上,珞珈正在系安全带,座椅突然被放倒,林恕紧接着便压了上来。   “别,我不喜欢在车里,”珞珈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等回家再说,求你了。”   “我忍不到回家了,”林恕的嗓子已经哑了,“老子现在就要办你。”   不到五分钟,林恕就结束了。   珞珈被他压得喘不上气,还不忘揶揄他:“这么快,你该不会这一个多月都没做过吧?”   林恕用齿尖轻轻咬她:“你希望我去睡别的女人吗?”   珞珈笑了笑:“我只是担心你憋坏了身体。”   林恕冷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风驰电掣地回到家,林恕卷土重来。   这一次可不是五分钟就能解决的,珞珈足足被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她哭着求饶,林恕才大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   珞珈模糊记得林恕抱她去洗了澡,又给她穿上睡衣,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走了。”   珞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林恕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关掉了床头灯。 第9章 C位出道09   第二天,珞珈基本没下床。   两天假期就这么全被她给睡过去了。   傍晚,于佩送她回拍摄地,瞧着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休息两天反倒比休息之前看起来更累了?”   珞珈含糊地说:“没休息好。”   “为什……”于佩突然顿住,“你脖子上……吻痕。”   “有吗?”珞珈从包里摸出小镜子照了照,又找出遮瑕膏和粉底液递给于佩,“快帮我遮一下。”   于佩叹口气,一边帮她上遮瑕一边说:“你和谢枕戈又传绯闻了,你知道吗?”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珞珈笑了笑,“这回又是怎么写的?”   “说你们俩一起去看音乐会,”于佩说,“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分开坐的。”   珞珈“喔”了一声。   这么看来,昨天还算有点收获,没白跑那一趟。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我旁边坐着林恕,我还靠着他睡着了,新闻里没提到吗?”   “是吗?”于佩愣了愣,“没有,你旁边的人都被打了马赛克。”   珞珈脑筋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不在意地笑笑:“看来我又要被谢老师的粉丝DISS一波了。”   于佩叹口气:“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   珞珈笑着说:“是该出点事,不然日子太平淡了,好无聊。”   于佩:“……”   无Fuck说。   第一次顺位仪式后,淘汰了36名练习生,宿舍和练习室一下子显得空荡冷清了许多。   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珞珈换上练习服,立即投入了拍摄。   这期的主题是,60名练习生自主选择Vocal、Dance、Rap三组,展开排位对决。   一直是Voval担当的珞珈,这次选择了自己最不擅长的Rap,令所有人大呼意外。   她不想一直呆在安全区里,那样不仅自己无聊,观众也会审美疲劳,认为你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   选曲是节目组给定的,珞珈从四首歌中选择了一首难度适中的。   不幸的是,祝仙子和她选了同一首歌。   祝仙子是公认的“Rap机器”,和她在一组,其他人就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嗨睡神,”祝仙子盘腿坐在珞珈对面,“好巧,咱们又是一队。”   珞珈摇头叹气:“失策了。”   祝仙子佯装失望:“看来你不想和我一队啊。”   “怎么会,”珞珈笑着说,“和仙女姐姐一队是我的荣幸。”   祝仙子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放心,姐姐会罩着你的。”   珞珈笑着说:“请你务必要罩我。”   祝仙子的名字听起来很软妹,其实攻气十足。   金色短发,五官立体,烟熏妆,钻石耳钉,纹身,是个彻头彻尾的Cool Girl,尤其在舞台上的时候,唱起Rap的她帅到令现场所有女生尖叫,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她的排名一直徘徊在前五。   分组完成后,今天的拍摄也随之结束。   珞珈和祝仙子留在排练室,祝老师Rap小课堂开讲了。   珞珈不擅长Rap,是相对她超强的Vocal实力来说的,事实上,她的Rap水平是在水准之上的。   祝仙子先让她自己唱了一遍,然后纠正了几处差错,又传授了几个关于咬字、节奏和Flow的小技巧,就下课了。   祝仙子走后,珞珈又自己反复练了许多遍,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去睡觉。   因为放了两天假,练习的时间就被压缩了,三天后,第五期节目开始录制。   珞珈这组一共三个人,她和祝仙子,还有一个叫夏梦的女生。   她们要唱的这首歌叫《火光》,从头Rap到尾,从一人到双人再到三人,层层递进,稍有一点差错就会整段垮掉。   快要轮到她们这组上台时,夏梦紧张到四肢发抖,珞珈安抚她:“别紧张,我们之前排练得很好,老师不是还点名表扬了你吗,你一定没问题的。”   夏梦勉强笑了笑,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祝仙子把珞珈拉到一边:“她怎么了?排练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不知道,”珞珈顿了顿,“她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好,我有点担心她能不能顺利完成表演。”   祝仙子短暂地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我们不能被她拉着陪葬,你觉得呢?”   珞珈看了夏梦一眼,既是安慰祝仙子也是安慰自己:“希望她不会。”   前一组表演结束,该珞珈她们登台了。   夏梦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了,珞珈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   珞珈和祝仙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无论如何,表演是必须进行的。   三个人上台,例行自我介绍之后,表演正式开始。   炸场王祝仙子第一个上。   “我们该在哪里?   我们就在那里!   张开双臂,睁开眼睛,   现在我想看见的,   是布满火光的夜!”   紧接着是珞珈。   “我永不允许懦夫们搅乱我的世界,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卑躬屈膝,即使被闪电击倒!   战士坚守战场,燃烧吧,让火光直冲天空!”   然后是夏梦的部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王者。   梦醒过后,我……”   从夏梦开口起,她的声音就是颤抖而虚弱的,完全没有这首歌应该爆发出的力量感,当她唱到第二句时,声音已经快要被伴奏盖住了。   珞珈和祝仙子隔着夏梦对视一眼,同时接口。   “……仍然是王者。   这个说唱游戏是我的前奏,   直到没有人感受我的感受!”   夏梦完全乱了方寸,她试图重新开口,可是节奏太快了,她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她成了这个舞台上最大的笑话。   珞珈和祝仙子一人牵着夏梦的一只手,天衣无缝地将双人Rap进行到底。   “……我发誓,我会歇斯底里,   你敢不同意,你不用客气,   从现在开始,   我绝不轻言放弃!   战斗吧!   闪耀吧!   发光吧!   发光吧!   发光吧!”   燃爆全场。   所有的观众都起立鼓掌,掌声持续了一分多钟。   当掌声停下的时候,现场只剩下夏梦拼命压抑的哭声。   祝仙子抱住了她,珞珈在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导师点评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导师点评之后是现场观众投票。   祝仙子728票,珞珈736票,夏梦226票。   下台之后,夏梦彻底崩溃,失声痛哭,祝仙子和珞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叫来工作人员,他们把夏梦带走了。   即使出了这样的状况,珞珈和祝仙子还是拿到了排位赛的一二名,珞珈再次得到九万票奖励。   第二天,传来夏梦退赛的消息。   珞珈虽然并不赞同她的决定,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她表示尊重。   这期节目播出时,在网上掀起了一场空前的骂战。   起因是一个营销号发的一篇文章,标题是这样的:《为夏梦发声!尹珞珈和祝仙子联手将队友送上黄泉路!》   这条微博的引战意图再明显不过,偏偏它成功了,各方粉丝、路人、黑粉纷纷下场,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尹珞珈”三个字以各种姿势花样上热搜,在热搜榜上挂了足足一个星期,话题阅读量超过两百亿,热度高得可怕。   然而当事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比赛已经到了后期,拍摄任务越来越繁重,珞珈的身体也越来越吃不消,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但是,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为了不让身体崩溃,珞珈只好把“睡神”的称号发扬光大,抓住每一个闲隙让身体休息。   课间的时候睡,排练中场休息的时候睡,吃饭的时候睡,一起看节目的时候睡,总之随时随地,一点不顾忌镜头。而通过两期排位赛建立起友情的祝仙子则充当了珞珈的人肉靠枕,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剪辑师把珞珈睡觉的镜头剪到一起做了个集锦,节目播出后,“尹珞珈睡神”火速登上热搜,粉丝们大呼好萌之后又开始心疼,纷纷跑去@X-Girl官博留言,强烈要求节目组给练习生们放假。   节目的热度已经达到白热化,这时候放假当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次顺位仪式,25名练习生被淘汰,35人留下,珞珈以超过2500万的惊人票数稳居第一,没有任何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紧接着就是第三次顺位仪式,15人淘汰,20人留下,珞珈依旧高居榜首,祝仙子第二。   至此,十期录播节目结束,最后一期出道战,是现场直播。   决赛之前,练习生们终于迎来第二次假期,可以喘口气。   于佩来接她的时候,珞珈直接说:“佩佩姐,送我去医院。”   珞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机器人,随时都有可能死机。   于佩不敢耽误,让司机直奔医院。   珞珈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有气无力地说:“佩佩姐,你知道林总最近在忙什么吗?”   于佩说:“不太清楚,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珞珈轻轻摇了摇头:“到医院再说吧。”   到了医院,做了几项检查,结果显示她的健康状况非常糟糕,必须住院疗养。   于佩帮她开了一个高级病房,护士给她输上液之后,珞珈说:“佩佩姐,手机给我。”   于佩把手机给她,然后识趣地出去了。   珞珈强打起精神给林恕打电话。   倒不是有多想他,就是不想让他像上次那样抱怨,从“牢”里放出来了也不知道给他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我放假了。”珞珈努力装出轻快的语气。   “知道了,”林恕说,“好好休息,我得空了去找你。”   “好,”珞珈笑了笑,“那……就这样。”   “嗯。”林恕直接挂了电话。   林恕的态度明显不对劲。   但珞珈没有力气深想,她太累了,一闭上眼就昏睡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珞珈感觉精神好多了,下床走了走,又吃了点东西,躺在病床上看手机,封闭了这么久,她得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然后就看到了IF娱乐总裁夫人张蓝玉病逝的消息。   怪不得林恕之前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是女主亲妈去世了。   珞珈闭上眼,在原主的记忆库里搜索一番,果然搜到了一部分相关记忆。   妻子突然病逝给林易夫造成了严重打击,原本身体就不太好的他一度卧床不起,公司一应事务不得不全权交给儿子林恕处理。   林恕大权独揽,为了吞并林黛从张蓝玉手里继承来的公司股份,他公开了林黛并非林易夫亲生女儿的事实,并有亲子鉴定报告作证。   成功抢走林黛的股份之后,林恕一不做二不休,把她赶出了林家。   天之骄女接连遭受命运的无情打击,沦为无依无靠的孤女,这时候,就该男主角闪亮登场英雄救美了。   谢枕戈把无家可归的林黛接到了他的家,温暖她,治愈她,两个人开始了你笑我闹的同居生活,感情急剧升温,很快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都是套路。   珞珈睁开眼睛,退出了原主的记忆。   她想起系统布置给她的任务,除了要给林恕生孩子之外,就是拉长男女主的进度条,好比《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要让主角团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   现在这个节点,正是绝佳时机。   如果林黛没有被林恕赶出家门,她就不会和谢枕戈住到一起,他们不住一起,感情就不会那么快升华。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阻止林恕把林黛赶出林家。   至于要怎么做,就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考虑吧。   珞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赶出脑海,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对现在的她来说,续命最重要。   林恕说得空了来找她,却压根没露面,电话也没打一个。   珞珈乐得清静,安安生生地在医院享了两天清福。   短暂地休假结束后,练习生们回到拍摄地,投入最后的、紧锣密鼓的排练,为五天后的总决赛直播做准备。   20个练习生均分成两组,每组十个人,其中主唱一人,副主唱六人,Rap三人。   该尝试的都尝试了,该突破的也都突破了,珞珈回归了主唱的位置,用自己最擅长的,给这场长达三个月的比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祝仙子则是另一组的Rap担当,而与此同时,她和珞珈又分别是各自组的Center,可以说,她们两个的胜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竞争是其他十八个人的事,这场决赛于她们俩而言,只是一场表演,一场要尽全力去做好的表演。   决赛前一天,导师们和全体练习生聚在一起,上最后一课。   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赛前总动员”更为恰当。   导师们侃侃而谈,总结过去,展望未来,鼓舞士气,使劲煽情,练习室里成了泪的海洋。   祝仙子用胳膊碰了碰珞珈,小声说:“你是燃点太高还是情感缺失?这么感人的时刻你都不哭?”   珞珈小声说:“你不也没哭吗。”   祝仙子说:“要不,我们配合一下彼此的表演?”   珞珈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伸手抱住她,两个人抱在一起“哭”起来。   下课后,珞珈和祝仙子一起回宿舍,路上被一位工作人员叫住:“珞珈,你跟我来一趟。”   工作人员把珞珈带到一间会议室:“进去吧,林总在里面,别聊太久,最多半小时。”   林恕来了?   珞珈推门进去,看到一道挺拔的背影立在窗前。   她关上门,林恕转身面对她,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怎么来了?”珞珈走到他面前,微仰着头看着他,“专程来给我打气的吗?”   林恕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抱住她,一开始很轻,然后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塞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喂,我要窒息了,”珞珈拍了拍他的背,“松手。”   “尹珞珈,”林恕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太难了……”珞珈艰难地说,“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林恕稍稍卸力,但是没有放开她,他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有没有可能……真心地……爱上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   在珞珈看来,林恕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像一个受伤的小男孩在渴求抚慰。   是林黛伤到了他吗,珞珈忍不住想,还是他在自伤?   珞珈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腰,笑着说:“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太好,你要真被我爱上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说两句好听的能死吗?”林恕猛地抬起头瞪着她,“老子来找你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好听的?   珞珈看着他,微微笑着说:“林恕,我有一点点想你了。”   林恕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重又抱紧她,低头吻上来。   这是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珞珈很喜欢。   她说过,她喜欢温柔的男人。   一吻结束,珞珈隐约在林恕眼中窥见了几分柔情。   她顿时大感不妙,这个男人该不会对她动了真心吧?   不要啊,千万不要。   “在想什么?”林恕问。   “没、没什么,”珞珈忙说,“你是不是该走了?”   林恕说:“明天我会去现场看你。”   珞珈点头:“喔,知道了。”   林恕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着说:“好好表现,别丢我的脸。”   珞珈“嘁”了一声:“拿个第一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注]《火光》的歌词改编自Eminem《Lighters》的中文翻译,出处网易云。 第10章 C位出道10   《X-Girl》决赛当天,现场直播。   这场盛况空前的现象级选秀,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迎来了最后一战。   华丽的舞台上,当第一束光打在珞珈身上的时候,现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她穿着一袭白色流苏公主裙,宛如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白皙精致的脸,蓬松卷曲的长发,纤细玲珑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林恕坐在观众席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珞珈,感觉心脏似乎受到了一记重击,从未如此有力地跳动过。   舞台上的她,像妖精,又像仙女,既靡艳,又清纯,一个眼神便能勾魂摄魄。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想把她囚禁起来,只供他一个人观赏和亵玩。   音乐响起,表演开始。   珞珈是主唱兼C位,她站在中间,如众星拱月,开口便抓住所有人的耳朵。   “Remember me,   I’m in Da Da Da Danger,Pinocchio,   Remember me,A-Woo!”   这是一首非常适合女团表演的电子舞曲,无论是歌还是舞,都有超强的中毒性,不需要循序渐进,一开始便High爆全场,迅速将气氛推向高潮,把比赛变成了演唱会现场。   珞珈边跳边唱,声音却一点不抖,真假音完美转换,高音更是毫无压力。   “……在任何人眼中,   你都获得了完美新生,   心脏有点刺痛,你不许乱动,   Re-mem-mem-mem-ber Me,Pinocchio!”   珞珈完全忘了这是比赛,她沉浸在表演里,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精准,每一次开口都像在播放CD,歌唱和舞蹈都变成本能,就像已经做过千百遍。   即使舞台上有十个人在表演,她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个,仿佛自体发光一般,轻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表演结束,全体鞠躬,珞珈和队友们在掌声和尖叫声中走下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珞珈长出一口气。   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感觉了。她在舞台上表演,并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是为了取悦自己,自己开心永远最重要。   第二组表演结束后,二十名练习生换上统一的制服,集体站在舞台上,等待着最后一次结果发表。   主持人从第十名开始逐个公布,然后是第九名,第八名……   一个小时过去,才公布到第六名,节目组为了吊足观众胃口、拉长进度条也是拼了。   趁着镜头没拍她们这边,祝仙子小声抱怨:“老娘快站不住了,能不能一口气公布完,磨磨唧唧的真烦人。”   珞珈倒没觉得多累,就是有点无聊。   她在观众席里找林恕的身影,可是台下灯光太暗,什么都看不清,她只好放弃。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被Pick的练习生们意气风发地走向舞台对面的专属坐席,被剩下的人则希望越来越渺茫。   “第二名,梦飞船娱乐,祝仙子!”   祝仙子笑着和珞珈拥抱,趁机在她耳边说:“我会速战速决,让你快点解脱。”   祝仙子说到做到,保持着Cool Girl本色,三两句说完感言,便走上了专属坐席。   “接下来,我们公布获得第一名的练习生。”   第一毫无悬念。   所以,主持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各种绕弯子,直接宣布结果:“她就是IF娱乐练习生——尹珞珈!以5428万6635票夺得第一名,C位出道!”   虽然这个结果没有悬念,但这个票数却高得惊人,几乎是第二名祝仙子的三倍之多,由此可见珞珈的人气有多可怕。   相比现场的激情澎湃,珞珈却无比佛系。   她非常官方地感谢了公司、导师、节目组和粉丝,然后优雅地走向专属坐席,坐上了最高处的1号座。   第11名作为最大的悬念最后公开,正是珞珈从第一期就很看好的初音,可惜她们一直没有合作舞台。   至此,点燃一整个夏天的选秀综艺《X-Girl》正式落下帷幕,尹珞珈、祝仙子等十一名练习生脱颖而出,组成限定女团“闪光少女”,正式出道,限时活动一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珞珈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这段时间她的身体透支得实在太厉害,一旦放松下来,整个人便散了架。   于佩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离开。   一打开门,却看见林恕站在门外,被吓了一大跳。   “林……”   林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佩立即把后面的“总”字咽了下去,林恕又摆了摆手,于佩便麻溜儿地滚了。   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侧躺在床上的人。   林恕走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珞珈的睡颜。   她睡得很安稳,浓密修长的睫毛撒下柔和的阴影,五官被朦胧的灯光修饰得愈发精致,像一副绝美的画。   想弄醒她,用某种下流的方式。   但到底不忍心。   林恕脱了鞋,合衣躺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拥住珞珈,唯恐吵醒了她。   珞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林恕怀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完全不知道。   林恕还在睡。   珞珈缓缓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下床去了浴室。   昨天实在太累,没洗澡就睡了,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   刚脱了衣服,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林恕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莫名透出几分可爱的稚气来。   珞珈用衣服遮住自己,微哑着嗓子问:“你醒了?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林恕不说话,长腿一迈走进来,直接把珞珈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顺手抽走了她的衣服扔到一旁。   当林恕吻下来的时候,珞珈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素了三个月,她想吃肉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林恕不知餍足地要了一次又一次,把珞珈喂得很饱。   “你不用上班吗?”珞珈慵懒地趴在他身上,听他的心跳。   林恕说:“放假。”   是时候吹一吹枕边风了,珞珈想。   “听说你拿到了林黛的股份。”她状似随意地开口。   林恕淡淡地“嗯”了一声。   珞珈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她?”   等了半晌,林恕都没回答她。   珞珈接着说:“你们虽然没有血缘,但一起生活这么些年,多少有情分在,这话可是你说的,你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你不是喜欢她吗?”   林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冷着脸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珞珈说:“我想说,你把林黛不是你爸亲生女儿的事公布于众,并不只是想得到她的股份这么简单吧?你最想得到的,其实是她的人,对不对?”   林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好像自以为很了解我。”   珞珈说:“没了兄妹关系这道枷锁,你和她就有可能了,不是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林恕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霸王硬上弓,强了她?先得到她的人再得到她的心?”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   她拿不准林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人心太复杂,而她没有读心术。   “你不会那么做的。”珞珈用笃定的语气说。   林恕冷笑:“冲动是魔鬼,你说了可不算。”   枕边风越吹越偏,珞珈有点慌。   她定了定神,还想再说点什么,林恕却突然推开她,径自下床穿衣服。   “你要走?”珞珈坐起来问。   林恕转过身,一边系衬衫扣子一边笑着说:“你说得没错,我之所以揭开林黛的身世,就是为了一箭双雕,既可以拿到她的股份,又能抹掉兄妹这层关系,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得到她。所以,我现在可不能在你这儿浪费时间,我得去林黛跟前好好表现,努力让她爱上我,你说呢?”   珞珈终于品出味儿来了。   这个男人在赌气。   可他到底在气什么?   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珞珈叹了口气。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来。   但是,珞珈确定的是,现在不能放林恕走,她真的很担心他一时冲动,对女主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珞珈忙下床抱住他:“我不让你走。”   她仰起头吻上他的喉结,软着嗓子说:“我还没吃饱,今天你别想离开我超过一米。”   林恕僵了几秒,猛地低头咬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老子今天非玩死你不可。”   珞珈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她扯着林恕的头发虚张声势:“老娘今天非榨干你不可。”   “老娘”这个词她是跟祝仙子学的,祝仙子说出来很有气势,可她说出来就……很搞笑。   林恕搂着她笑倒在床上,珞珈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恕笑够了,附在她耳边哑声说:“宝贝儿,你太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词改编自f(x)的《匹诺曹》,出处网易云。 第11章 C位出道11   男配性格略鬼畜,太难对付,珞珈只能另辟蹊径,打算从男主谢枕戈下手。   没等她想好怎么办,机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和林恕床战三百回合的第二天,珞珈接到了经纪人于佩的电话,说是有广告商斥重金邀请她和谢枕戈合拍广告,公司那边已经签约了,两天后就开拍。   珞珈和谢枕戈从《X-Girl》第一期上线后就被锁死了,但凡两个人在节目里稍有点互动,就会被粉丝们捕捉蛛丝马迹各种写故事,简直比言情小说还要精彩。   把两个化学反应堪比核聚变的当红偶像安排在一起拍广告,会掀起多少话题和热度可想而知。   当然,珞珈并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要怎么趁机作妖,让男女主的爱情小船暂时开不起来。   她搜罗了一些电视剧和小说里恶毒女配们的惯用伎俩,打算到时候随机应变。   第二天,珞珈和于佩一起,乘飞机飞往国外某海岛,进行为期两天的广告拍摄。   谢枕戈因为行程原因,要晚点才能飞过去。   经过八个小时的飞行,她们抵达了风景如画的海岛。   难得出来放放风,珞珈心情很好,到酒店放下行李后,她和于佩一起出去玩,疯到凌晨才回酒店,赶巧碰上了刚刚抵达的谢枕戈。   “谢老师好!”珞珈喝了酒,整个人有点飘,站都站不稳。   谢枕戈扶了她一下,皱眉看着于佩:“你这经纪人怎么当的?明天还有工作,竟然让她喝成这样。”   于佩心里委屈,于佩不敢说。   珞珈是大BOSS的小宝贝小心肝,借她俩胆子她也不敢说句重话,除了顺着捧着她还能怎么办。   没想到珞珈突然发酒疯,踮脚在谢枕戈脸上啵了一下,笑嘻嘻地说:“谢老师,我好喜欢你呀。”   于佩,谢枕戈,还有他的助理宋橙,全都被珞珈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谢枕戈的脸瞬间就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瞪着珞珈说不出话来。   于佩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急忙搂住珞珈的肩膀把人控制住,压着嗓子说:“你干嘛呀?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珞珈也亲她一下,笑着说:“佩佩姐,我也喜欢你。”   “嗯嗯,姐也喜欢你!”于佩糊弄她两句,赔着笑对谢枕戈说,“她发酒疯呢,你别放在心上。”   谢枕戈的脸还是红的,冷笑一声说:“她发酒疯的方式还真别致。”   说完,他抬脚就走,宋橙赶紧拉着行李箱跟上。   于佩恨恨地一跺脚,半搂半抱地把珞珈弄回了房间。   珞珈在床上滚了两下,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于佩擦把汗,简直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珞珈感觉有点头疼。   她一口气把于佩冲的蜂蜜柠檬水喝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没想到那两杯鸡尾酒劲那么大,我都有点断片了。”   于佩说:“不是酒劲大,是你酒量太差,算姐求你,以后可千万别喝酒了。”   珞珈咳了下:“我没做什么糗事吧?”   于佩说:“你把谢枕戈给亲了!”   “啊?”珞珈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于佩说,“你还笑,我看你今天怎么面对他。”   珞珈饶有兴趣地问:“那他什么反应?”   于佩回忆了一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珞珈笑着说:“看来我得向他道个歉。”   洗漱之后,两个人一起去酒店餐厅吃早饭。   珞珈没什么胃口,在自助餐台前转了一圈,就拿了一个苹果,找座位的时候,一眼看到了谢枕戈。   她走过去,径自在谢枕戈对面坐下。   “谢老师,”珞珈笑着说,“早上好啊。”   谢枕戈抬头看她一眼,表情瞬间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珞珈继续笑着说:“听佩佩姐说我昨天亲你了,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发起酒疯来会是这样的,看来以后要戒酒才行。”   谢枕戈垂着眼睛不看她,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珞珈托着腮,偏着头看他:“你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凑近一点,小声说:“谢老师,那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谢枕戈猛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吃饱了”,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珞珈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贝加尔湖畔的涟漪。   果然是少女漫画的男主角,花花公子的外表,纯情小男孩的内核。   而且意外地很好撩,大概是之前录节目时的相处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于佩端着餐盘过来坐下,好奇地问:“你刚才跟谢枕戈说什么了?”   珞珈笑着说:“跟他道歉呀。”   “是吗?”于佩疑惑地说,“我怎么看着他像是被你吓跑的?”   珞珈咬一口苹果:“我又不是老虎。”   美人猛于虎。   于佩暗暗腹诽。   吃完早饭,出发去海边。   刚上车,于佩把手机递过来:“林总来电。”   珞珈接听:“喂。”   “干嘛呢?”林恕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在去海边的路上,”珞珈说,“你呢?”   “在给你打电话。”林恕说。   “好吧,”珞珈笑了笑,“谢谢林总百忙之中还抽时间打电话给我,我感动地要哭了。”   林恕似乎也笑了下,但珞珈没听清。   “挂了,”林恕说,“你哭吧。”   连句“再见”都没说,林恕直接挂了。   珞珈看了眼通话时间,二十秒都不到。   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闲得无聊么?   莫名其妙的男人。   “对了,”珞珈突然想起一件事,“佩佩姐,我昨天亲谢枕戈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吗?”   于佩说:“还有他助理。”   珞珈愣了愣。   刚才林恕没发火,是宋橙没把这件事报告给他,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她懒得多想,把手机交给于佩,开始看广告脚本。   广告的大致内容是,一对小情侣来海岛旅游,要拍摄的场景一共四个,海边戏水、神庙祈福、意面KISS和求婚,今天要拍的是前两个场景。   到了海边,先化妆,然后换衣服。   海边戏水,自然要穿泳衣。   珞珈从备好的几套里挑了一个三件套,白色蕾丝比基尼外加一条蕾丝裹裙,换上之后,酥胸半露,长腿若隐若现,既清纯又性感,穿过沙滩的时候,吸睛指数百分百。   谢枕戈只看了她一眼就急忙挪开了视线,装出一副认真听导演讲话的样子。   珞珈可没他那么清纯,落落大方地把他打量了一遍。   谢枕戈穿了一条沙滩裤,下身没什么看头,上身风光却很好——饱满结实的胸肌,沟壑分明的腹肌,半隐半露的人鱼线,标准的模特身材,一百分,不怕他骄傲。   “……珞珈,等浪一来,你就直接往枕戈怀里扑,一定要笑得开心一点,表现出热恋的感觉,知道吗?”   珞珈点头:“知道了,导演。”   导演说:“你们俩先站水里去吧,准备开拍了。”   珞珈和谢枕戈一起走进海水里,在没过膝盖的地方站定。   阳光很晒,珞珈抬手遮住脸,看着谢枕戈说:“谢老师,你会游泳吗?”   谢枕戈弯着腰往赤着的上身撩水:“会。”   “我不会,”珞珈说,“所以有点怕。”   “放心吧,”谢枕戈轻轻扯了扯嘴角,“不会让你被海水冲走的。”   “嗯,”珞珈点头笑着说,“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浪来了,岸上用扩音器喊:“准备——”   “Action!”   海浪呼啸着涌过来,珞珈尖叫着扑进谢枕戈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没成想,谢枕戈在珞珈和海浪的双重冲力下,猛地趔趄了两步,搂着珞珈的腰直直往海水里倒去。   珞珈急忙闭嘴闭眼,海浪瞬间将两个人淹没,好在谢枕戈抱着她没撒手,否则珞珈真的会吓到,因为她确实不会游泳。   谢枕戈很快抱着珞珈站起来:“你没事吧?”   珞珈抹一把脸上的水,勉强笑了笑:“没、没事。”   “抱歉,我刚才没站稳,浪太……”谢枕戈猛地顿住,视线定在了珞珈的肩上。   珞珈偏头一看,就见左肩的肩带滑了下来,春光乍泄,惹人垂涎。   她急忙把肩带拉上去,然后解开绑在腰上的裹裙,当作披肩披在了身上。   “对、对不起,”谢枕戈十分堂皇,“我不是故意的。”   珞珈扫了一眼他腿间可疑的隆起,笑着说:“没关系,上岸吧,我们得重新化妆了。”   一个小时后,第二次拍摄。   海浪奔腾而来,珞珈笑着叫着扑进谢枕戈怀里,谢枕戈伸手接住她,这次站得特别稳。   “CUT!”导演举着扩音器在岸上喊,“非常好!我们再换几个角度,多拍几次!”   投怀送抱十几次之后,这个场景终于过了。   吃过午饭,出发去神庙拍第二个场景。   神庙坐落在海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周围的风景非常美,可是人更美。   珞珈换了一身粉蓝色的连衣裙,海风一吹,长发和裙摆一起飞扬,闭着眼睛许愿的少女,美得惊心,盯着摄像机屏幕的导演甚至忘了喊“CUT”。   因为是拍单人镜头,谢枕戈也站在一旁看着。   他觉得尹珞珈就像一只八色鸟,总是能呈现出不一样的美。   在《X-Girl》比赛期间,只要她一站到舞台上,不管是排练还是正式表演,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就被她吸引,挪都挪不开。   她是自体发光的天生歌者,她时常会让他想起粉丝经常在他微博下面刷的一句话: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经过那三个月时间,他有点被尹珞珈迷住了。   他最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一个男人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就好像同时喜欢白玫瑰和红玫瑰。   林黛是白玫瑰,尹珞珈是红玫瑰。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渣,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没办法把尹珞珈从眼里和心里赶出去,就好像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对她产生生理反应。   今天上午,当她一次又一次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她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膛,手下的肌肤又滑又嫩,鼻端充盈着她的体香,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里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他知道,她发现了。   他很羞耻,却又因为这份羞耻更加兴奋,想要用尽全力抱住她,又想狠狠推开她,煎熬得几乎要疯掉。   “枕戈!”   肩膀被拍了一下,谢枕戈猛地回神:“怎么了导演?”   “想什么呢?”导演一脸莫名,“该拍你的镜头了。”   “哦,好的。”谢枕戈应了一句,举步上前,和珞珈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冲他笑了笑,他的心跳猛地便漏跳了两拍。   操,傻逼!   谢枕戈忍不住唾弃自己。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罢了。 第12章 C位出道12   收工后,珞珈直接回酒店。   车上,于佩拿着手机,给她念回国之后的行程,录单曲、拍MV、综艺、广告……之后两个月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珞珈喜欢工作,只是担心身体会吃不消。   因为比赛期间透支得太厉害,她明显感觉到健康状况不如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么好了。   所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顾好身体非常重要。   回到酒店,珞珈先泡了个澡,然后吃了一小份蔬菜沙拉当晚饭,就早早上床睡觉了,完全老年人作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珞珈被不停响起的门铃声吵醒。   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压着起床气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竟然是谢枕戈。   深更半夜的,他想干什么?   珞珈整理下头发,打开门。   门一开,谢枕戈裹着一身酒气向她倒过来,珞珈忙伸手接住他,诧异地问:“你喝多了?”   “没、没喝多。”谢枕戈笑着说,已经有些大舌头。   珞珈说:“我送你回房间睡觉。”   谢枕戈的房间就在对面,珞珈怀疑他是走错了门。   “不要,”谢枕戈推着珞珈往里走,房门自动关上了,“我有话要、要跟你说。”   珞珈无奈地叹口气。   喝醉酒的男人真讨厌,不管是林恕还是谢枕戈,长得再帅都不能被原谅。   半扶半抱地将谢枕戈弄进客厅,把他往沙发上一扔,珞珈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转身要走,手腕却猛地被抓住,又被用力一扯,珞珈跌坐进沙发里,撞在了谢枕戈身上。   “不喝,”谢枕戈看着她,眼神迷离,大概有七八分醉意的样子,“你哪儿也不许去,听我说话。”   珞珈无奈地点点头:“好,你说吧,说完赶紧去睡觉,我很困。”   谢枕戈突然又颓丧地垂下头,不吭声了。   珞珈等了一会儿:“……谢老师?”   该不会睡过去了吧?   珞珈凑近了去看,谢枕戈猛地一抬头,差点撞到她。   “你想说什么?”珞珈耐着性子问,“快说呀。”   谢枕戈醉眼惺松地看着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以前……喜欢我,对吗?”   珞珈愣了愣,点头:“对。”   谢枕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珞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午拍摄的时候她就知道,谢枕戈对她的想法已经不单纯了。   而谢枕戈喝醉酒后巴巴地跑来问她还喜不喜欢自己,他想要的答案再明显不过。   男主对女配动了心,可以有效拉长男女主之间的进度条,这当然是珞珈喜闻乐见的。   但是,即使是虚拟世界,她也有自己的原则:上床可以,玩弄别人感情不行。   珞珈回视他:“那你先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谢枕戈似乎有些难为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喜欢。”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可是,我同时还喜欢着另一个女孩。”   诚实是美德。   点赞。   珞珈笑了笑:“可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和另一个女孩,你只能选一个,你想要我,还是更想要她?”   谢枕戈认真地想了想,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思路很清晰嘛。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装醉吧?   “少女时代的暗恋,保质期一般不会太久。”珞珈微微笑着说,“谢老师,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对爱情抱有美好幻想的纯情少女了,我想要的东西更多、更复杂。如果你想和我发生点什么,我很乐意,但并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你,而只是想弥补一下少女时代的遗憾,以及满足正常的生理需要,我这么说你懂吗?”   谢枕戈没有回答。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扶着沙发靠背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前走:“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然后,珞珈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她的卧室,爬上了她的床……   珞珈站起来跟进去,晃了晃谢枕戈的肩膀:“喂,这是我的房间,你回自己房间睡去。”   谢枕戈一动不动,甚至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珞珈:“……”   “喂,谢枕戈!”她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谢枕戈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回……”珞珈刚开口,谢枕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珞珈跌进他怀里,谢枕戈顺势搂住她的腰,紧接着一个翻身,就把珞珈压在了身下。   谢枕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里有炙热的欲望,还有脆弱的挣扎。   珞珈乖乖躺着,静静地看着他,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   最终还是谢枕戈先开口:“你说……你很乐意?”   珞珈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要你酒醒后不后悔,我都可以。”   谢枕戈勾唇:“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说完,他低头便吻住了珞珈的唇。   珞珈没有回应他。   虽然嘴上说愿意,但心里还是很纠结,像哈姆雷特思考“To be or not to be”时那样纠结。   睡还是不睡,这是个问题。   珞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在谢枕戈怀里翻个身,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接听后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喂?”   “出事了!”于佩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和谢枕戈昨晚被狗仔偷拍了,你们俩的名字现在在热搜第一挂着,已经爆了!”   珞珈还没醒过神来:“偷拍?拍到什么了?”   “拍到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于佩罕见地冲她发了飙,“拍到谢枕戈进了你的房间,一晚上没出来!我早跟你说过要出事,你偏不听,这回事儿大了,我看你怎么办!”   珞珈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   手机被吓掉,珞珈转头一看,谢枕戈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她,仿佛在问: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谢老师,”珞珈微微一笑,“你不觉得我们俩拿错剧本了吗?”   谢枕戈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   ……一丝不挂,卧槽!   珞珈捡起被他吓掉的手机:“佩佩姐,你来我房间当面说吧。”   挂掉电话,珞珈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枕戈。   谢枕戈机械地抬起头看着她,吞吞吐吐地说:“我……你……我们……”   “是的,”珞珈替他说出口,“睡了。”   谢枕戈张了张嘴,眉头紧蹙,似乎在努力回忆。   珞珈偏偏脖子,“这里,”然后把肩带褪下来,春光半露,“这里,”又把睡裙的裙摆撩起来,“还有这里,”她看着谢枕戈,嘴角噙着一点笑,“这些痕迹都是你弄的,谢老师在床上很猛呢。”   零碎的记忆倏忽闪现,谢枕戈难受地按压着太阳穴,他和尹珞珈……好像真的做了,热吻,抚摸,纠缠……刚刚睡醒的身体被凌乱又模糊的回忆刺激,谢枕戈羞耻地又起了反应。   他难堪极了,臊眉耷眼的,不敢看珞珈的脸。   “想起什么了吗?”珞珈问。   谢枕戈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虽然昨天晚上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但是你好像有点断片,我就再说一遍。”珞珈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虽然我们上了床,但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女人,我没有要跟你谈恋爱的意思,你明白吗?”   珞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过分了,就像睡完之后不想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虽然床上的事谢枕戈记不太清了,但是珞珈昨晚说的那番话他却记得很清楚,加上刚才这几句,谢枕戈着实被她的态度伤到了,既失落又生气,憋屈得不行。   可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示弱。   “你不用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我说要跟你恋爱了吗?”谢枕戈装出一副没所谓的表情,“我谢枕戈没你想得那么玩不起,不就是一夜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珞珈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顿了两秒,她又说:“对了,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谢枕戈问:“什么?”   珞珈解锁手机,打开微博,点进热搜,热搜第一是“尹珞珈谢枕戈开房”,后面缀着一个火红的“爆”字。   她把手机递给谢枕戈:“你自己看。”   出乎珞珈的预料,谢枕戈竟然很淡定。   他点进热搜看了会儿,然后点评了一句:“照片拍得不错。”   珞珈:“……”   门铃响了。   珞珈下床往外走:“你最好先把衣服穿上,是我经纪人。”   打开门,于佩快步进来,绷着脸质问珞珈:“你和谢枕戈真的睡了?”   珞珈没回答,朝卧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于佩疑惑回头,就看见半裸的谢枕戈正站在卧室门口。   客厅霎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僵了半晌,于佩挫败地问:“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谢枕戈抱着手臂斜靠在墙上,看着珞珈说:“合约情侣了解一下?”   珞珈:“……”   这是什么万年老梗?   等一下。   珞珈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往林恕头上扣了一顶“绿帽”,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13章 C位出道13   于佩愣了下:“合约情侣?”   谢枕戈不紧不慢地说:“实锤已经砸下来了,再否认反而会越描越黑,不如将错就错,承认我和珞珈是情侣关系,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宣布分手,既能平息这次的绯闻,又能趁势炒一波热度,一箭双雕。”   于佩看了看珞珈:“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我这就跟公司那边联系。”   谢枕戈转身回到卧室,穿好衣服回自己房间去。   路过珞珈身边时,他似笑非笑地说:“要委屈你假装和我谈恋爱了,真不好意思。”   珞珈也笑着说:“应该是谢老师比较委屈才对。”   谢枕戈何止委屈,他快被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气得七窍生烟了。   他成功地被激起了胜负欲,他还就非把她拿下不可了。   这次被偷拍正好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先用合约情侣把她和他捆绑在一起,然后再努力让她爱上他,他还不信了,他谢枕戈会征服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珞珈怎么可能猜不到谢枕戈心里的小九九,只不过懒得戳破而已。   而且,和谢枕戈成为合约情侣对她的任务大有帮助,珞珈高兴还来不及。   于佩在打电话商量对策,珞珈决定去洗澡,边往浴室走边低头看手机。   一条微信都没有。   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珞珈有预感,林恕这回不会轻易放过她。   还真有点小怕,毕竟林恕的人设是反派,而且有轻微的鬼畜倾向,林恕要是真下狠心虐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洗完澡出来,于佩还在,脸色不太好看。   “珞珈,你老实告诉我,”于佩说,“你和谢枕戈到底什么情况?”   珞珈想了想,认真地说:“一夜情吧。”   于佩痛苦地抓了抓头发:“那林总那边呢?你打算怎么交代?”   珞珈耸耸肩:“不知道,等见到他再说吧。”   于佩愁眉苦脸地看着她:“你要坑死我了你!”   不管怎样,广告还是要继续拍的。   西餐厅里,珞珈和谢枕戈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是一盘意大利面。   今天要拍的是经典偶像剧桥段——意大利面KISS。   虽然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目光怪怪的,不过两位当事人却很Peace,满不在乎的样子。   准备好了就开拍。   珞珈咬着意面的这头,谢枕戈咬着意面的那头,意面越来越短,唇越靠越近,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甜蜜又浪漫。   嘴唇相触的瞬间,导演喊了“CUT”。   “特别好,”导演说,“不过还是要换角度多拍几遍。”   珞珈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   “佩佩姐,”珞珈说,“手机给我。”   珞珈接过手机,先点开微信——林恕还是没动静,然后点开微博——她和谢枕戈依旧稳坐热搜第一,而且热搜前十几乎被他们俩包揽,之前的各种旧料都被重新挖了出来。   珞珈点进热搜看了看,十条有八条都是骂她的。   她毫不意外,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仇女是常态,明明做了一样的事,女艺人被疯狂Diss,男艺人却被粉丝花式洗地。   珞珈把手机交给于佩:“公司怎么说?”   谢枕戈也抬头看过来。   于佩顾忌这里人多嘴杂,小声说:“吃午饭的时候再聊。”   珞珈点点头,没再说话。   连着拍了五条之后,这个场景终于过了。   原计划是下午再拍第四个场景的,但是时间还早,导演就决定一鼓作气拍完。   第四个场景是求婚。   男主角给女主角买来一瓶可乐,女主角喝了一口,发现可乐瓶上出现一行字: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错,这是一个浪漫的可乐广告。   为了少喝几口碳酸饮料,珞珈演得格外认真,甚至做到了一秒落泪,只拍了两条导演就大呼满意,下令收工。   回酒店的车上,于佩对两位绯闻主角说:“公司也觉得合约情侣是平息绯闻最好的办法,微博文案已经写好发给我了,你们直接复制粘贴发出去就行。”   于佩把微博文案和要配的图分别发给两个人:“珞珈,你先发,然后枕戈再转发你的微博。”   珞珈照她说的做,一分钟搞定。   闪光少女-尹珞珈: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谢枕戈   [图片]   配图是珞珈和谢枕戈的意面KISS,于佩上午抓拍的,两个人笑得太好看了,非常有热恋的感觉,这张照片可以直接拿去做偶像剧的海报了。   五分钟后,谢枕戈转发珞珈的微博。   谢枕戈: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的女孩。从今往后,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发完之后,谢枕戈随手刷新了一下,评论已经超两万,他没心情看,直接把手机扔给了助理宋橙。   “佩佩姐,”珞珈说,“下午几点的飞机?”   “三点半。”于佩回答。   珞珈算了下时间,落地是深夜十二点多,应该不会被粉丝疯狂围堵,幸好。   谢枕戈突然开口:“回国后,我帮你搬家。”   “搬家?”珞珈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谢枕戈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女朋友,当然要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做戏就要做全套。”   珞珈:“……”   和男主同居,这难道不是女主的剧情吗?   有点跑偏了啊喂。   “不用了吧,”珞珈说,“男女朋友也不一定非要住一起。”   “男女朋友是不一定要住一起,”谢枕戈说,“但是假男女朋友就必须住一起。”   于佩附和:“我觉得枕戈说得对,你们俩现在是全民关注的CP,必须谨小慎微才行,不能让人抓住一点把柄,如果被人发现你们是假情侣,事态会比现在严重一百倍。”   珞珈有点凌乱。   如果她走了女主剧情,那么女主怎么办?   她的任务是拉长男女主进度条,而不是女配逆风翻盘让男女主BE啊。   犹豫半晌,珞珈意有所指地问:“我搬过去……方便吗?”   谢枕戈秒答:“方便。”   珞珈说:“好,那就搬吧。”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谢枕戈得意地笑了笑,又急忙把上翘的嘴角压下去,扭头假装看风景。   珞珈在心里叹了口气,解锁手机,打开了微博。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刚才发的那条微博的转发和评论都已经破了十万,珞珈点开评论打发时间。   一根腿毛:嫉妒使我面目全非质壁分离氧化分解!   你的小可爱上线了:假的!炒作!我不信!   今天营业吗:草你妈!尹珞珈一生黑!   嗬嗬嗬嗬嗬嗬:我宁愿谢枕戈搞基也不想看到他睡女人,悲伤逆流成河。   佛系少女:两个人好配呀(小声哔哔,求别骂。   我只Pick你:拜屌癌们滚粗好吗!少他妈在别人微博满嘴喷粪,打哪来滚回哪去!   一口盐汽水喷死你:本命和墙头在一起了,可我为什么哭了?   塌塌是宝藏啊:赌五毛,一年之内绝对分手。   王大花:血雨腥风啊,怕了怕了。   “别看了,”于佩在旁边说,“干嘛给自己添堵。”   珞珈一点不堵,她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关了微博,顺手又点进微信看了看,林恕依旧安静如鸡。   真叫人不安呐。   凌晨十二点半,飞机落地。   原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粉丝来的,可是没想到,接机大厅人满为患,被挤得水泄不通。   娱记们冲在最前线,举着摄像机和话筒七嘴八舌地提问。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珞珈是为了谢枕戈去参加《X-Girl》的吗?”   “双方粉丝在网上展开了激烈的骂战,两位有什么要对粉丝说的吗?”   BLABLABLA……   谢枕戈和珞珈十指相扣,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下艰难地往前走,谁都没回记者的话。   说多错多,保持沉默才是上策。   冲出重围坐上车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珞珈笑着说:“我刚才听到有人大声骂我狐狸精。”   谢枕戈哼了一声:“骂得好。”   珞珈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谢枕戈:“……”   脑海中竟然飘过一条弹幕:她好可爱。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谢枕戈咳了一声,说:“直接去我家?狗仔们肯定会跟车的。”   珞珈回头看了看,说:“好。”   一个小时后,珞珈走进了谢枕戈的家门。   房子很大,装修走的后现代工业风,强烈的直男气息扑面而来。   珞珈稍微有点不自在,掩着嘴打个呵欠,问:“客房在哪儿?”   谢枕戈说:“跟我来。”   珞珈跟着他走进一个房间,但一看就是主卧。   “你要把主卧让给我?”珞珈问。   谢枕戈勾了勾唇角:“你想得倒挺美。”   “那……”珞珈刚开口,突然被谢枕戈推到床上,紧接着就被压住了。   只是这样,还什么都没做呢,谢枕戈就已经有反应了。   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她,这样一来就真成耍流氓了,顿时有点慌。   珞珈却很镇定,微微笑着说:“谢老师的精力还真是充沛。”   谢枕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在讽刺自己,男人的自尊心迫使他虚张声势,硬拗出霸总范儿,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沉声说:“反正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再发生一次你应该也不介意的,对吗?”   珞珈收起笑意:“所以,谢老师是想让我在履行合约情侣的同时,再兼职你的炮友,是这个意思吗?”   谢枕戈没这个意思。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满足正常的生理需要而已,这可是你的原话,忘了么?”   珞珈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是这么廉价的喜欢,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   谢枕戈被她三言两语刺得面红耳赤,猛地从她身上下来,在心里狂骂自己傻逼。   霸道总裁范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一个被爱情吃掉脑子的无助少年。   珞珈坐起来,把乱发捋到耳后,然后抬手把谢枕戈的脸转向自己,看着他说:“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么幼稚的事了,好吗?”   幼……幼稚?   猝不及防又中了一刀,谢枕戈却气不起来,只是很挫败。   “还有,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我今天就把话说死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你的,”珞珈笃定地说,“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另一个喜欢的女孩身上吧。”   谢枕戈自嘲一笑:“我和你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以为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珞珈说:“我可以帮你和她解释,就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还有合约情侣的事也向她坦白。”   “我没你想的那么垃圾,”谢枕戈皱眉,“我要真去骗她,那我的喜欢才真是廉价。”   “好吧,随便你。”珞珈打个呵欠,“我可以去睡觉了吗?困死了。”   谢枕戈说:“客房就在隔壁。”   珞珈站起来:“可以给我一件睡觉时穿的衣服吗?”   谢枕戈找了一件白衬衣给她,珞珈说了声“晚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叫住。   “还有什么事?”珞珈问。   谢枕戈短暂地沉默了会儿,抬头看着她:“你为什么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我?我哪里不好?”   珞珈说:“你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不是我的菜。”   “那谁是你的菜?”谢枕戈顿了顿,“林恕吗?”   珞珈兀自笑了笑。   她折返回来,走到谢枕戈面前,踮脚附到他耳边,用甜腻勾人的语气说:“对,我喜欢坏男人,坏男人才迷人,你不坏,所以我不爱。”珞珈在他锋利的下颌线上亲了下,笑着说:“晚安,乖宝宝。”   珞珈走了。   谢枕戈傻站着,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感觉魂都被她勾走了。   洗个热水澡,换上谢枕戈宽松柔软的白衬衣,珞珈躺在床上,第不知多少次点开微信。   林恕能打电话就绝不会发微信,所以他发给珞珈的最后一条微信是三天前,一句恶狠狠的警告:放老实点,敢发骚老子干死你!   珞珈笑了笑,这个人明明长了一张贵公子的脸,说出的话却总是很下流,意外的是,珞珈不仅不讨厌,反而觉得有点反差萌。   唉,一定是她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要不要给林恕发条微信?   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给你戴了绿帽子?   林恕可能会掐死她。   算了,再晾晾他,等睡醒再说吧。   珞珈把手机调成静音,关灯睡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谢枕戈叫她,她可能会睡到天黑。   洗漱过后,去吃早午餐。   珞珈看着餐桌上的四菜一汤,有点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谢枕戈啧了一声:“你想什么呢,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做饭给你吃。”   “哦,”珞珈点点头,笑着说,“其实是你根本不会做吧?”   谢枕戈眉一挑:“你到底吃不吃?”   “吃。”珞珈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你今天没工作吗?”珞珈随口问。   “没有,”谢枕戈说,“下午要去学校上课。”   珞珈说:“让我蹭个便车,我要回趟家。”   谢枕戈说:“你瞎跑什么,让佩姐帮你搞定不就行了。”   珞珈说:“回去先拿点日用品过来。”   谢枕戈说:“需要什么我给你买。”   珞珈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谢老师,请你不要入戏太深,我们是合约情侣,不是真的。”   谢枕戈尴尬地摸摸鼻子:“随便你。”   珞珈吃了几口就放筷了,女艺人要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尤其还是女团成员。   等谢枕戈吃完,两个人一起出门。   谢枕戈开车把她送到丽都花园小区门口,又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珞珈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林恕的消息。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等会儿就找他去。   出了电梯,几步就到了家门口。   输入密码,开门,刚走进去,珞珈猛地站住。   林恕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脸笼在烟雾里看不清表情,只觉得眼神森寒,几乎要把人冻住。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想逃。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可乐瓶写字的梗来自韩剧《金秘书为何那样》   [注2]“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往后余生》BY马良 第14章 C位出道14   “你……怎么进来的?”珞珈站在玄关不敢进去,“我不记得告诉过你密码。”   林恕弯腰把烟摁灭在茶几上。   珞珈看见林恕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烟头,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该不会从昨天晚上就在等她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的怒气值大概已经蓄满了。   “你过来,”林恕说,带着一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过来我告诉你。”   珞珈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林恕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很没面子地怂了,站在原地不敢动。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珞珈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但是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和谢枕戈什么都没发生。”   “你他妈把老子当傻逼吗!”林恕突然化身咆哮帝,把珞珈吓得一激灵。他一脚踹开茶几,发出刺耳的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站起来大步走向珞珈。   珞珈想跑,但是双腿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恕走到她面前,带着一身杀气。   林恕盯着她,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女人,”他冷笑着说,“敢给我林恕戴绿帽子,你是第一个。”   “没有,我胆子很小的,我也没给你戴绿帽子,我和谢枕戈真的是清白的,”珞珈努力洗白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倒豆子似的脱口而出,“那天晚上他喝醉了,然后走错了房间,我想把他弄回他的房间去,可他实在太重了,我根本弄不动他,只好让他睡在了地板上,就像你上次那样,你还怪我让你睡地上来着。”   林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   珞珈一看有戏,瞬间戏精附体,秒速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地说:“我也是受害者啊,好端端地惹了一身绯闻,在网上被黑粉们狂骂,被迫和谢枕戈假装情侣,现在还要被你凶,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呀。”   珞珈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可以说非常入戏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简直楚楚可怜。   林恕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眼神已经没那么阴森,周身的戾气也散了不少。   珞珈朝他挪了两步,小心翼翼地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眼泪瞬间打湿了衬衫。   “你不要凶我,”珞珈哽咽着说,“我害怕。”   一分钟之前,林恕恨不得掐死她,可现在,林恕竟开始心疼她。   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生物,哭一哭,撒撒娇,便能让你手足无措。   操!   林恕推开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老子非弄死你不可。”然后捧着脸给她擦泪,凶巴巴地哄:“别他妈哭了,难看死了。”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简直难以置信。   “你……还生气吗?”珞珈怯怯地问。   “气,”林恕说,“气死了。”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珞珈小心地讨好。   “现在才表现出求生欲,是不是太晚了点?”林恕感觉心气儿又不顺了,“绯闻刚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解释?回国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老子从昨天晚上等你等到现在,眼都没合一下,你呢?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就这么晾着老子,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珞珈很心虚,再让他这么掰扯下去,这事儿就没完了。   是时候一炮泯恩仇了。   “你惩罚我吧,”珞珈踮脚亲他的嘴唇,“随便你想怎么样,我都乖乖听你的话。”   林恕瞬间哑火了。   珞珈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亲他。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格外勾人。   满腔怒火化为欲火,迅速烧遍了林恕全身。   他箍住珞珈的细腰把人抱起来,一边发狠地亲一边往床的方向走。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珞珈穿上林恕的衬衣,遮住一身痕迹,去倒了两杯红酒,一人一杯。   她靠在林恕怀里,抿一小口酒,说:“我要搬过去跟谢枕戈一起住了,这个房子明天就退了。”   林恕不吭声。   珞珈又说:“等风头过去,我和谢枕戈就会宣布分手,到时候再搬出来。”   林恕还是沉默。   珞珈转移话题:“对了,林黛怎么样了?”   林恕终于开口,语气有点不耐烦:“突然提她干嘛?”   珞珈说:“关心一下你和她的进展啊。”   林恕皱眉:“什么进展?”   珞珈:“……”   一提到林黛,林恕就变得很敏感。   也是,虽然没有血缘,但毕竟做了这么些年兄妹,伪骨科也是有违伦理道德的,纵使脸皮厚如林恕,应该也会羞于和别人谈论这份隐秘的感情吧。   珞珈换了一种方式问:“你没把她赶出家门吧?”   “没有,”林恕顿了顿,“但她自己走了。”   唔,女主的剧情线竟然没走偏。   珞珈忽然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了。   “你不担心她吗?”珞珈小心试探。   林恕猛地坐直了,看着珞珈说:“你那么关心她干嘛?”   当然因为她是女主啊。   珞珈笑着说:“我就随便问问,你急什么呀。”   “不许问,”林恕冷着脸说,“跟你没关系,操什么闲心。”   “嘁,不问就不问,”珞珈转身要下床,“有什么了不起。”   林恕长手一伸把人抓回来,利落地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刚放过你就敢跟我撒野了,嗯?看来还是下手太轻了,我今儿个非把满清十大酷刑用个遍不可,不让你哭着求我不算完。”   珞珈:“……”   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   “求我,”林恕说,“求我我就放过你。”   珞珈:“……”   这糟糕的台词。   珞珈抬起头,附到他耳边小声说:“求你……折磨我吧,我哭算我输。”   “你他妈可真是个妖精,”林恕邪气一笑,“好,老子满足你。” 第15章 C位出道15   林恕亲自把珞珈送到了谢枕戈家楼下。   “我从明天开始就要跑行程了,”珞珈说,“你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我,不要太想我喔。”   “老子疯了才会想你。”林恕一脸不屑。   “还有,”珞珈笑着说,“林总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也别委屈自己,我不介意你和别的女人上床,记得采取安全措施就好。”   林恕横眉立目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死?”   珞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他妈……”林恕没忍住笑出声来,“我警告你,只准在我跟前骚,在别的男人面前把你的狐狸尾巴收好,敢摇一下老子饶不了你。”   “嘁,”珞珈特别想送他个白眼,但是不敢,“成天老子老子的,你就那么想当我爸啊?”   林恕:“叫爸爸。”   珞珈:“……幼稚。”   “叫不叫?”林恕威胁,“我在这儿办你信不信?”   “……爸爸。”小女子能屈能伸。   林恕勾了勾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   珞珈:“……”   林恕突然觉得这样太腻歪了,跟他妈谈恋爱似的,忙收了手,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走吧,我会打电话召你侍寝的。”   “哦。”珞珈拿上包,下车走了。   林恕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想找个人暴打一顿。   可一想到尹珞珈那个小妖精,又忍不住想笑。   笑完更他妈烦躁了。   恶性循环。   操。   和林恕相反,珞珈的心情非常愉快。   原以为要被林恕花式虐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让她不禁怀疑是自己演技太好还是林恕色迷心窍没了脑子。   呵,男人,So easy。   到了谢枕戈家门口,珞珈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刚走进客厅,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林黛。   男主还是把女主带家里来了。   三人同居?   太太太好了!   女主和女配终于要有对手戏了。   林黛也看到了珞珈。   她显得十分无措,局促地站在那里,勉强挤出一丝笑,小声说:“你、你好。”   珞珈走到她面前,笑着说:“你好,我见过你,在天使乐团的音乐会上,你是大提琴手,对吗?”   林黛笑了笑。   “尹珞珈,”珞珈朝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知道你,你很红,”林黛握了握她的手,“我叫林黛,是谢枕戈的同学。”   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枕戈听到说话声从厨房出来,他围着围裙,一手举着锅铲,像个家庭煮夫,不过依旧帅气逼人就是了。   谢枕戈无疑是最尴尬的。   两个女人,一个是白玫瑰,一个是红玫瑰,白的是明月光,红的是朱砂痣,他都喜欢,都想呵护,谁都不想伤害。   “珞珈,”谢枕戈朝她招手,“你来一下。”   珞珈放下包,跟着他走进厨房。   “什么情况啊这是?”珞珈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就是另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吧?”   谢枕戈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珞珈说:“昨天还说不可能呢,今天就把人领家里来了,你真够可以的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枕戈急忙否认,“她家里出了点事儿,暂时没地方去,所以我才……”   “你不用跟我解释,”珞珈打断他,“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我该怎么配合你,是要假装情侣还是怎么着?”   谢枕戈短暂地沉默了下,说:“我跟她说,你是我女朋友。”   “喔,”珞珈点头,“明白了。”   谢枕戈问:“你明白什么了?”   珞珈说:“明白你是个渣渣。”   “我才不渣!”谢枕戈恼羞成怒,“要真论起来你才渣,同时和两个男人上床。”   珞珈笑着说:“我是渣,我承认,所以你别喜欢我,把心思放在林黛身上才是聪明的男人。”   谢枕戈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偏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珞珈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好做饭吧,放心,我会配合你的表演,给你助攻的。”   谢枕戈:“……”   珞珈转身要出去,谢枕戈急忙拉住她:“等一下,客房我给林黛住了,你得跟我一起住主卧。”   珞珈立即说:“我睡床你睡地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不允许反驳。”   “你……”谢枕戈气结。   珞珈朝他眨眨眼睛,径自离开厨房,去女主面前刷好感度。   林黛真的很漂亮,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漂亮,只是安静地坐着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我前阵子看到新闻了,”珞珈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林黛立即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又急忙用笑容掩饰:“都过去了。”   珞珈义愤填膺:“林恕真的太坏了,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简直禽兽不如。”   “我不想提他。”林黛看起来快哭了,真叫人心疼。   珞珈忙说:“你放心,我和枕戈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   林黛轻声细语地说:“我不会麻烦你们太久的,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离开。”   “珞珈!”谢枕戈在厨房喊,“过来端菜!”   珞珈只好起身去厨房,谢枕戈把一盘可乐鸡翅交给她,压低声音说:“你能别尬聊了吗?拜托你安静点,OK?”   珞珈的注意力却在鸡翅上:“哇,你真的会做饭啊?Unbelieveable。”   “我说东你能别扯西吗?”谢枕戈叹气。   “看来你喜欢她比喜欢我多呀,”珞珈笑着说,“这是好现象,继续保持哈。”   谢枕戈:“……”   为什么常常觉得无言以对?   心好累。   等菜全部上了桌,三个人落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安生吃饭。   珞珈一般是不吃晚饭的,即使吃也只是一个苹果或者一根香蕉,但是为了尝尝谢枕戈的手艺,她破天荒地夹了一个鸡翅。   刚咬了一口,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她扔下筷子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扶着洗手池一阵干呕。   谢枕戈快步跟进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有那么难吃吗?把你恶心成这样。”   什么都没吐出来。   珞珈漱了漱口,说:“可能是我太久没吃肉了,有点反胃。”   谢枕戈说:“你平时只吃草吗?”   “差不多吧。”珞珈说,“你们吃吧,我去房间休息会儿。”   谢枕戈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珞珈觉得有事。   按照一般套路,恶心干呕是怀孕的前奏。   她刚才默默算了下,她的生理期已经迟了很久,又是一个怀孕的征兆。   回到房间,关上门,珞珈给于佩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于佩的电话,戴上帽子口罩出门。   “你去哪儿?”谢枕戈问。   “有点闷,”珞珈说,“去楼下散散步。”   “注意安全,”谢枕戈说,“早点回来。”   出了小区,坐上于佩的车,珞珈问:“东西买了吗?”   于佩紧绷着一张脸,显然心情非常糟糕,她把一个塑料袋塞到珞珈手里,咬着牙说:“你要是真怀孕了,咱们俩就可以一起去死了。”   珞珈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出发吧。”   于佩开车,把珞珈带回了她家。   珞珈去了洗手间,于佩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煎熬。   十分钟后,珞珈从洗手间出来,给于佩看手里的验孕棒。   两条杠。   珞珈笑着说:“我怀孕了。”   于佩哭着说:“神啊,让我死了吧!” 第16章 C位出道16   过了好久,于佩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她严肃地问。   “当然是生下来。”珞珈说得轻描淡写又理直气壮。   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她既能完成给林恕生孩子的任务,又能利用这个孩子拉长谢枕戈和林黛的进度条,一举两得,非常完美。   “你疯了!”于佩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你知不知道未婚生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全毁了!”   于佩努力压了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就是红得太容易了,用三个月时间得到了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名气,所以才不知道珍惜,人气这东西,能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到泥地里,就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珞珈,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姐劝你把这个孩子打掉,你才二十岁,想当妈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挑现在呢,你说是不是?”   珞珈笑着说:“佩佩姐,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这个孩子我非生不可,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接受和承担,你不用劝我了。”   于佩又想哭了:“你这丫头……你气死我了你!”   珞珈赔着笑脸说:“佩佩姐,我怀孕的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于佩没好气地说:“等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看你怎么保密。”   珞珈一副没所谓的样子:“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从不为还没发生的事烦恼。”   “呵呵,”于佩冷笑,“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心态真好?”   “那倒不用,”珞珈说,“开车送我回去就行。”   于佩心塞无穷大,却又拿她没办法,简直要怄死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忙问珞珈:“孩子的爸爸,是林总,对吧?”   珞珈没急着回答,她解锁手机,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录音。   她这才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啊,孩子是谢枕戈的。”   于佩一脸无语:“你逗我呢?你跟谢枕戈才那个几天啊就怀上他的孩子了?”   珞珈笑着说:“我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全凭我一张嘴。”   于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珞珈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和谢枕戈根本什么都没发生,那天晚上他喝断片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就骗他说我和他上了床,他还真信了,真够单纯的。”   于佩风中凌乱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珞珈接着说:“还有,偷拍的狗仔也是我安排的,我成功制造了一个大新闻,有没有很厉害?”   于佩完全懵逼了:“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珞珈说:“当然是为了搭上谢枕戈这艘大船啊,这样我在娱乐圈就能顺风顺水了。”   于佩一脸迷茫:“可是,你已经有林恕了,不是吗?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呀。”   珞珈笑着说:“林恕是幕后,谢枕戈是幕前,我这叫双管齐下。”   于佩怔怔地看着她:“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你。”   珞珈说:“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你永远不可能真正地认识另一个人,你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   于佩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可吗?”   “这还用问吗?”珞珈笑着说,“当然是为了让他成为IF娱乐的继承人。”   于佩感觉好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搞不懂珞珈的脑回路。   她花了好一会儿整理好头绪,才问:“你想让这个孩子以后成为IF娱乐的继承人,可现在又要把他说成是谢枕戈的骨肉,这又是为什么呢?”   珞珈露出一个迷之微笑:“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是只有我能知道的小秘密。”   于佩沉默良久,说:“珞珈,姐真诚地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这样迟早要玩脱的,在这个圈子混的谁都不傻,怎么可能像提线木偶似的任你摆弄。”   珞珈满不在乎地说:“人不贪不成器,玩的就是心跳,平平淡淡地活着多没意思。”   说完,珞珈动动手指结束录音,保存好音频文件,施施然站起来:“佩佩姐,送我回去吧。”   于佩有一种世界疯球了的错觉,直到把珞珈送到谢枕戈楼下,她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珞珈下车前还不忘叮嘱:“佩佩姐,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一定要保密喔,我出于绝对信任才把秘密告诉你的,你要说出去我可就真完了。”   “我真希望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于佩苦笑着说,“如果时间能倒流回一个小时前就好了。”   刚陪于佩演了一出大戏,珞珈在楼下散了会步释放一下情绪,才坐电梯上楼。   自己输密码走进家门,坐在玄关换鞋。   谢枕戈走过来问:“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珞珈打趣说:“那也没见你出去找我呀。”   谢枕戈噎了一下,答不上话。   珞珈看他一眼,笑着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别紧张。林小姐呢?”   谢枕戈说:“睡了。”   “我也要睡了,”珞珈说,“真的好累。”   进了卧室,发现谢枕戈已经打好了地铺,珞珈笑着说:“挺自觉嘛,谢老师。”   谢枕戈哼了一声:“少挖苦我。”   珞珈拿上睡衣,径自去浴室洗澡。   热水淋遍全身,很舒服,她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低声自言自语:“孩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么利用你,真的很对不起,但我也没办法,我在这个世界拥有的东西太少了。”   珞珈想,等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大概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只希望林恕能善待这个孩子。   洗完澡出来,终于能舒服地躺着。   珞珈边看手机边问:“你睡觉打呼噜吗?”   谢枕戈说:“我不仅打呼噜,而且还磨牙放屁,偶尔还梦游,你可当心着点。”   “幼稚。”珞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关灯睡觉吧。”   谢枕戈听话地起来关灯。   室内归于黑暗,珞珈莫名感觉安全。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在漫长无际的黑夜里,所有流浪的孩子都能找到理想的乐园。   她就是在各个世界流浪的孩子,只有在梦里才能短暂地回到现实。   “睡了吗?”谢枕戈突然出声。   “哪有那么快。”珞珈的声音里已经有了睡意。   “我刚才开玩笑的,”谢枕戈低声说,“我不打呼不磨牙不放屁也不梦游,你安心睡,别害怕。”   珞珈轻轻地“嗯”了一声:“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谢枕戈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太自在地问:“想听什么?”   珞珈想了想:“就唱《雪焰》吧。”   谢枕戈静了几秒,开始轻声唱:“你走向我,我在雪地上放火,一阵风过,把火吹进心窝……天空烧起焰火,像风一样拥抱我,你眼中有万里星河,像火一样燃烧我……”   珞珈在他温柔的歌声里入睡,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短暂的假期在忙碌中结束了,珞珈以闪光少女成员的身份,开始了更加繁忙的行程。   第一个行程是录制数字专辑。   实体唱片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数字专辑才是大势。   作为闪光少女的出道曲兼主打歌,公司自然非常重视,特地请来当红音乐才子谢枕戈作词作曲,Demo一出,立即得到一致认可,开始投入录制。   录完歌又马不停蹄地出国拍MV,拍完MV还要录团综、上各种节目,一连在外地奔波了半个多月,珞珈才回到生活的城市。   飞机刚落地,她主动打给林恕求侍寝。   半个月不见,她很想念林恕美好的肉体。   林恕还在忙,让她去他家等着,然后发了个地址给她。   这还是珞珈第一次来到林恕的家,主人不在家,她自由自在地参观了一番。   林恕家还没谢枕戈家大,这一点都不霸道总裁,装修大约走的混搭风,什么概念都掺了一点,但又意外地协调,透出一股强烈的禁欲感。   参观完了去洗澡。   脱了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珞珈打量自己的小腹,依旧平坦,一点怀孕的迹象都不显。   这样很好,省去不少麻烦。   洗完澡,珞珈从衣柜里找了一件林恕的衬衣穿上,上床休息。   最近实在太忙,她缺觉缺得厉害,在林恕回来之前睡一会儿,才有体力和他缠缠绵绵到天涯。   珞珈睡觉的时候习惯听点音乐。   她打开音乐播放器,点开刚上线两天销量就突破百万的闪光少女出道曲,在歌声里入睡。   “试着闭上眼,用心感受试试,   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间,   无数的约定,   不知不觉熟悉的脸庞,   珍贵的岁月……”   还没听到副歌,珞珈就睡着了。   林恕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他的床上熟睡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柔顺地铺散在她身下,衬得她的肌肤雪一样白;她穿着他的衬衣,领子还敞开着,内里的风光半隐半露,引人入胜;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肌肤如白瓷般细腻,就连每一根脚趾都圆润可爱。   明明是引人犯罪的画面,林恕却意外地生不出丝毫邪念。   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又抬手松了松领带,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珞珈的睡颜出神。   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吻上珞珈的唇,就像王子亲吻他的睡美人。   几乎是在嘴唇相触的同时珞珈就醒了,但她懒得睁眼,只是伸手环住林恕的脖子,浅浅地回应着他的吻。   “想我吗?”林恕的声音低沉又磁性,格外悦耳。   “嗯……”珞珈含混地应了一声。   “哪里想?”林恕又问。   “哪里都想。”珞珈的手钻进他的衬衣里,皮肤上的温度沾上她微凉的指尖,很舒服。   林恕轻易地便被她点燃了,瞬间变身成那个粗暴的他。   珞珈软软地求他:“温柔一点。”   林恕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好的,宝贝儿。” 第17章 C位出道17   这是林恕最温柔的一次,也是珞珈最满足的一次。   结束之后,她乖巧地窝在林恕怀里,享受着缱绻的温存——这是她在床上最喜欢的环节之一,就好像她小时候养的一只苏格兰折耳猫,吃饱之后总喜欢躺在太阳地里晒晒小肚子,惬意得不得了。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林恕突然说。   珞珈想了想,说:“你很棒。”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一如既往得棒。”   “呵呵,”林恕似笑非笑,“小狐狸精,你除了床上这点事儿还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珞珈感觉跟他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比如?”   林恕憋了半晌憋出一句“算了”,珞珈也懒得追问,就“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我可以在这儿睡吗?好困。”   “除了做就是睡,”林恕习惯性讥讽她,“你可真行。”   珞珈哭笑不得:“林总,你今天怨气好重啊。”   林恕猛地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不耐烦地说:“睡吧睡吧,猪。”   珞珈真的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打着呵欠说了声“晚安”,安心地睡了。   她在林恕怀里永远能得到最大的安全感,或许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好像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幼鸟,会出自本能跟随它看到的第一个动物,寻求庇护和安全。   所以,珞珈虽然不爱他,但是很依赖他。   而且这种感觉并不坏,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小时候在父亲怀里睡觉,很踏实。   林恕此时的心情却和她大相径庭。   他是别扭的,烦躁的,可又是舒服的,享受的,总而概之,是矛盾的。   这是他和尹珞珈在一起时的常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林恕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也不知道。   讨厌这样吗?   好像不太讨厌。   喜欢这样吗?   似乎也不太喜欢。   唉,又是矛盾。   操他妈的,不想了。   林恕搂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躺下来,珞珈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安生地睡了。   林恕兀自笑了笑,微微偏头,吻在她的头发上,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很安稳。   早上,林恕先醒。   胳膊被枕麻了,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和她一起睡都是这个结果。   盯着依旧熟睡的人看了一会儿,林恕起床洗漱,又简单地弄了早餐,这才去叫赖床的人起床。   “猪,别睡了嘿,”林恕轻轻捏捏她的脸,“起来吃食儿了。”   珞珈打开他的手,翻身背对他,咕哝了一句什么也没听清。   林恕便不再管她,穿上外套出门,去上班。   他才掌握公司大权没多久,局势还不稳定,需要他处理的人和事太多,否则他真想翘班在家,陪小丫头在床上躺上一整天,干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干,就是躺着。   操,真他妈没出息,林恕第189次鄙视自己。   等电梯的时候,林恕掏出手机给于佩打电话。   “尹珞珈今天有行程吗?”林恕问,得到回答后,他说,“推迟吧,别给她打电话,她今天放假,所有的损失公司承担。”   珞珈睡醒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她一看时间吓了一跳,急忙给于佩打电话。   “我睡过头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一边说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放假?什……别听他的,你现在就来接我吧,对了,再带身衣服,随便什么,能穿就行。”   挂掉电话,珞珈迅速冲澡洗漱,还想画个淡妆,可林恕这儿什么都没有,只得素着脸等于佩过来。   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肚子有点饿,珞珈去厨房找吃的,然后就看到了林恕留在桌上的早餐。   一个煎糊的鸡蛋,两片烤焦的面包,一杯冷掉的牛奶。   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老子亲手做的,难吃也得吃,不吃干死你。   好差劲的早餐。   但是珞珈还是全吃掉了,不是因为某人下流的威胁。   而且吃得很饱,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饱”是什么感觉了。   洗完餐具,于佩刚好到了。   珞珈换上她带来的衣服,立即出发。   她今天有画报拍摄,不是什么技术活,半天基本就能搞定,实在没必要往后拖,而且明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做,作为人气火爆的限定女团的Center,能休息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佩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林总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吗?”   珞珈说:“还不到告诉他的时候。”   于佩又问:“那你跟谢枕戈说了吗?”   “打算今天晚上告诉他,”珞珈笑着说,“给他一个惊喜。”   于佩:“……”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珞珈说:“佩佩姐,我觉得我有必要做个产检,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要非常隐秘才行。”   于佩想了想,说:“行,我想想办法。”   珞珈说:“谢谢。”   到了拍摄场地,先向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道歉,然后开始化妆,开始拍摄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珞珈穿着一条量身定制的长裙,站在花团锦簇当中,不禁让人联想到一个成语——人比花娇。   她真的太美了,是清纯和娇艳杂糅而成的美,只要往镜头前一站,举手投足都是焦点。   最重要的,她的美不是空壳子,她的眉眼之间是满满的风流和故事,一个眼波流转就是一段说不尽的风情,简直是人间尤物。   拍摄很顺利地完成了。   珞珈请所有工作人员吃饭,表达迟到的歉意。   她自己是不吃的。   于佩办事效率很高,已经为她联系好了一家私人医院,说是有同学在,非常可靠。   隐秘地来到医院,于佩陪着她做产检。   珞珈躺在床上,女医生往她肚子上涂了一层滑腻的油状物,然后拿着一个柱状金属在她肚子上滑来滑去,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医生说的话她大部分都听不太懂,她只关心婴儿几周了,是否健康,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于是直接问了重点。   医生便也简明扼要地回答:“婴儿已经六周了,目前来看很健康,预产期在明年七月中旬。”   六周的话……   珞珈默默地算了下,应该是《X-Girl》第一次顺位发表之后的休假,她去看林黛的音乐会,偶遇了林恕,音乐会结束后他们在车里做了一次,回家之后又做了两次,都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其实仔细算起来,好像从那次起,林恕就再也没用过套,也没问过她有没有避孕。   预产期是明年七月。   现在马上十一月了,还有八个月左右,这么长时间,应该能把男女主的进度条拉得足够长了。   这样的话,跟她的预想就没什么出入了,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结束。   离开医院,于佩开车送珞珈回谢枕戈的家。   她这个电灯泡离开了这么久,谢枕戈和林黛之间的感情应该升温了不少,珞珈想,希望谢枕戈这个棒槌不要辜负她的期望才好。   正想着,手机响了。   林恕打来的。   “喂。”珞珈的声音带着点笑。   “干嘛呢?”林恕的心情听起来也不错的样子。   “刚拍完画报,”珞珈说,“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以为你会睡到天黑才起床,”林恕顿了顿,声音突然晴转多云了,“回哪个家?”   “谢枕戈的家,”珞珈实话实说,“作为合约女友,我必须得上线了,网上已经冒出来我们俩分手的传闻了。”   事实上,从她和谢枕戈“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分手的传闻就没停过,“谢枕戈尹珞珈今天分手了吗”的超话阅读量已经高达上百亿了。   “操!”林恕骂了一句,直接把电话挂了。   珞珈无奈地叹口气。   他经常觉得林恕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动不动就耍脾气使性子。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差不多都这样,即使长到八十岁心理年龄也只有十八岁。   这可太讨厌了。   “珞珈,我最后再劝你一次,别作死,”于佩突然开口,“我觉得林总对你真挺好的,好得不像对情人,倒像对爱人。”   “姐,你千万别这么说,”珞珈吓一跳,“我害怕。”   “我是真的这么觉得,”于佩说,“我虚长你几岁,一个男人真心地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珞珈:“……”   这次换她无言以对了。   于佩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珞珈,真的,听姐一句劝吧,别瞎折腾了,好好跟着林总,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根本没必要再扯一个谢枕戈进来。”   珞珈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真觉得……林恕对我走心了?”   于佩点头:“十有八九。”   珞珈:“……”   说好的走肾不走心呢?说好的你渣我贱呢?   一定是她培养反派的姿势不太对……   见她不说话,于佩催她:“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能不能好好的?”   珞珈说:“对不起佩佩姐,我必须在作死的道路上勇往直前,这是我的使命,你真的别再劝我了。”   于佩彻底心灰意冷了:“行吧,你爱咋咋地吧,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儿,我再也不管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个什么样来。”   珞珈除了说声“对不起”,说不出别的。   到家的时候,谢枕戈刚好在。   珞珈笑着说:“嗨,男朋友,你的女朋友回来了。”   谢枕戈仰面躺在沙发上,正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悠闲自在得很,根本不往眼里夹她,只是毫无灵魂地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珞珈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漫画书,坐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林小姐呢?”   谢枕戈说:“去学校上课了。”   珞珈顿了顿,一脸严肃地说:“我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要告诉你,我觉得你有必要坐起来听。”   谢枕戈坐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   珞珈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第18章 C位出道18   “刚才打雷了,我没听清,”谢枕戈直愣愣地看着珞珈,“你……你再说一遍。”   打雷?   珞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大晴天……   嗯,这个消息对男人来说的确是晴天霹雳没错了。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珞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从包里取出孕检报告单递给他,“我今天去医院检查过了,这是孕检报告,怀孕两周,和我们发生关系的时间吻合。”   没错,珞珈伪造了孕检报告,把怀孕六周改成了怀孕两周,这要谢谢于佩的那位同学。   谢枕戈整个人都石化了,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   “怀……怀孕?”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看了看珞珈手里的孕检报告,却没伸手接,仿佛那是个炸药包,“你别、别开玩笑了,我们就……就做了一次,怎么会……不可能的。”   珞珈说:“只能说谢老师是神枪手,一枪中靶。”   谢枕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抱着头沉默半晌,弱弱地开口:“我这么问可能很没品,可是……你不是还和林恕……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珞珈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她镇定自若地解释:“因为林恕每次都会戴套,你觉得像他那样的男人,会随随便便让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吗?”   珞珈顿了顿,又说:“当然,你有充分的怀疑和确认的权利。我已经咨询过医生,等怀孕16周以后就可以做胎儿亲子鉴定,到时候你就能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谢枕戈用力搓了搓脸,又沉默了很久才沉声说:“你一定对我现在的表现很失望吧?”   珞珈笑了笑:“我干嘛要对你失望,你又不是我的谁,其实我大可以悄悄把孩子做掉,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是这个孩子的爸爸,你有知情权,仅此而已。”   “爸爸……”谢枕戈低声呢喃了一句,猛地抬头看着她,“你要把孩子做掉?”   “你觉得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珞珈平静地说,“以我现在的状况,如果留下这个孩子,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全毁了,键盘侠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一夜情的意外产物牺牲自己的未来。”   谢枕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珞珈笑了笑:“不然我要怎么样?痛哭流涕吗?”   谢枕戈说不出话来,他乱极了,成百上千种想法在他脑海中穿梭碰撞,脑袋快要炸开了。   “你没必要这么纠结,”珞珈说,“我刚才说了,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没有一点让你负责任的意思,我已经预约了流产手术,就在后天,你也没必要出席,佩佩姐会陪我去的。”   她站起来,把漫画书放到谢枕戈腿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继续吧。”   珞珈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谢枕戈大声说:“结婚不就行了吗!”   这回换珞珈惊讶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回头看着谢枕戈:“你……刚才说什么?”   谢枕戈大步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说:“结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生孩子了,不是吗?明天就去,什么流产手术你马上给我取消,我不准!”   珞珈:“……”   这个人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傻白甜啊。   她都有点不忍心坑他了。   “你确定,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珞珈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谢枕戈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又不是养不起。”   珞珈承认,她被他感动到了。   即使这只是他一时冲动的决定。   “那好,”珞珈说,“我有三个问题。”   “你问。”谢枕戈目光特别坚定地看着她,跟五分钟之前判若两人。   珞珈说:“第一,你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了吗?”   谢枕戈短暂地沉默了下,看着珞珈的眼睛说:“我决定相信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珞珈的良心愧疚地说,我大概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第二,”珞珈说,“林黛怎么办?”   谢枕戈想了想,说:“我承认,我一直在你和她之间徘徊,可现在你有了我的孩子,两个人的重量超过了一个人,我只能放弃她。”   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我和她……一直都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我这么做,应该也不算辜负吧。她那么好,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更爱她的男人。”   你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啊傻瓜。   珞珈在心里保证,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她BE的,等时机到了,我会放大招助攻你一波的。   “第三,”珞珈笑着说,“你好像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谢枕戈愣了愣,他根本没考虑到这个。   他想了想,说:“那……先订婚?”   珞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不想让怀孕的事曝光,我只要明白你的心意就够了。”   谢枕戈的眼睛亮了亮:“所以,你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珞珈微笑着点头:“愿意。”   “YES!”谢枕戈高兴地蹦起来,忽然又想到什么,期待地看着珞珈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想生下这个孩子,对不对?你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诈我的话,是不是?”   珞珈低着头,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说是就是吧。”   谢枕戈自动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说:“你既然愿意为我生孩子,是不是代表……你对我……”   “绝对没有,”不等他说完,珞珈立即矢口否认,“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为你生孩子,我是为我自己生,停止你的脑补,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谢枕戈瞬间清醒了。   倒也不觉得有多伤心,大概是习惯了她理直气壮的坏,心脏已经产生了自我保护机制。   “我也有一个问题。”谢枕戈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珞珈问。   他有点难以启齿:“你和林恕……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珞珈“嗯”了一声,说:“是该结束了。”   谢枕戈说:“你觉得他会轻易放手吗?”   珞珈笑了笑:“我对他没你想得那么重要,对林恕这样的人来说,一个女人的保质期不会超过一个月,甚至更短,估计他早腻我了。”   你永远不会让人觉得腻,你总是在发散着不同的魅力,越了解就越喜欢。   谢枕戈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说,只能憋着。   “我累了,去床上躺会儿。”演了这么久的戏,心很累。   “去吧,”谢枕戈说,“对了,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珞珈走进卧室:“我不吃晚饭。”   谢枕戈靠在门口:“以前我管不着你,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早中晚三顿饭,一顿都不能少。”   珞珈上床躺着,笑着说:“其实我很好奇,你做饭怎么这么好?”   谢枕戈说:“遗传。”   “喔,你看着做吧,”珞珈闭上眼,“我睡了。”   谢枕戈退出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珞珈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谢枕戈这关算是过了,比想象中还要容易,他真是单纯得让人心疼,她都有点舍不得蹂躏他了。   女配不易做啊,要饱受良心的谴责。   不过,林恕那关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   相比谢枕戈,她更心疼林恕。   他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又一直深恨着父亲,而且还被对“妹妹”的隐秘感情折磨着,所以才会形成现在这么扭曲的性格。   林恕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一定要轻点虐他,如果能不虐最好。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听说孕妇每天要睡足9小时,这样才有利于胎儿发育,珞珈觉得自己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谢枕戈做好晚饭后,去卧室把还在熟睡的珞珈叫醒。   珞珈先去洗手间洗把脸,然后去餐厅吃饭。   谢枕戈和林黛已经在餐桌前坐着了。   “林小姐,”珞珈笑着说,“好久不见。”   林黛面对她明显有些拘谨,但还是矜持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珞珈坐到谢枕戈身边,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我还是好困怎么办。”   谢枕戈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有点适应不良,卡了会儿壳才说:“吃饱了再去睡。”   珞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黛的神色,嗲嗲地说:“那你喂我。”   谢枕戈尴尬地咳嗽两声:“行,你先、先坐好。”   珞珈坐直了:“我要吃鱼。”   谢枕戈就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挑出来,喂到她嘴边。   谢枕戈做饭的手艺真的堪称一绝,鱼肉又鲜又嫩,一点腥味都没有。   珞珈又说:“青菜。”   谢枕戈便夹了青菜喂她。   对面的林黛突然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珞珈单手托腮,偏头看着谢枕戈,笑着说:“怎么办,林小姐好像已经喜欢上你了。”   谢枕戈瞪着眼睛看着她:“你……你可真是……”   珞珈拿起筷子自顾吃菜,笑着说:“真香。” 第19章 C位出道19   成功搅乱一池春水后,珞珈再次投入了紧张的行程——闪光少女要开始全国巡演了。   她答应谢枕戈要和林恕了断,当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别说林恕现在疑似对她走了心,就算只是纯洁的床伴关系,以林恕心高气傲的性格,也只有他甩别人的份儿,别人甩他那就是找死了。   活着挺好,珞珈并不打算作死。   所以,她只能暂时脚踏两条船,等时机到了再弃船上岸。   不过也有可能掉河里,全凭本事罢辽。   既然是全国巡演,肯定要各地跑。   没有女配作妖,男女主就可以趁机好好发展感情线,希望男配也安分点,别瞎掺和。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最后一场巡演落下帷幕,珞珈作为闪光少女成员的时间也该结束了。   她已经怀孕十周,小腹微微隆起,孕吐也开始频繁,再出现在镜头前就很危险了。   闪光少女的限时活动时间是一年,现在还不满两个月,想退出,只有解约这一条路。   但不是和IF娱乐。   珞珈是IF娱乐的人,但闪光少女的合约归属于第三方经纪公司——众星娱乐,她要解约,就必须由IF娱乐出面和众星娱乐来谈。   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得求林恕才行。   或许是心有灵犀,从体育馆回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林恕的电话。   “你一小歌手比我这个总裁都忙,还得我上赶着给你打电话,找干呢是吧?”他的话里全是刺,语气却不刻薄,想来心情应该不错。   车里还有其他成员,不方便说话,珞珈就说:“回酒店我再打给你,挂了。”   她直接挂了电话,林恕紧接着就发了微信过来,是一个定位,点开一看,竟然是她和成员们现在住的酒店。   林恕又发了一条:3625房间。   他来了?   来干嘛?   她明天就回去了呀。   不过来得好。   她现在的状态正适合卖惨。   到了酒店,珞珈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坐电梯上36楼。   36楼是顶层,风景一定不错。   刚按响门铃,门就开了。   林恕赤着精壮的上身,腰上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性感极了。   珞珈特别想吹声口哨,可惜她不会。   林恕冷冷地看她一眼,话也没一句,转身就回房了。   嗯,这熟悉的高冷范儿。   还真有点怀念呢。   珞珈跟进去,关上门,快走两步,从背后搂住了林恕的腰。   “你怎么来了?”她用脸蹭了蹭他带着沐浴露清香的脊背,像只温驯的小动物,“我明天就回去了。”   “当然是来出差的,”林恕硬邦邦地说,“不然还能专程来看你不成。”   “是吗?”珞珈眼尖地看到一样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她放开他,走到沙发旁,弯腰捡起两根荧光棒,拿在手里晃了晃,笑着说,“你该不会去看演唱会了吧?”   林恕两步过去,抢过荧光棒丢进垃圾桶里,扔下一句“神经病”,撞着她的肩膀往卧室去了。   珞珈想象了一下林恕坐在观众席里挥舞荧光棒的傻样,忍不住笑起来,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卖惨的,忙又憋住笑,小尾巴似的跟着林恕进了卧室。   林恕正坐在落地窗前看风景,手里拿着一只高脚杯,里面盛着鲜红的酒液。   珞珈走过去,特别自然地往他腿上一坐,看着窗外的夜景感叹:“顶层的风景果然不一样,太漂亮了。”   林恕瞥她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珞珈也不在意,眼馋地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我也想喝。”   林恕顿了顿,把酒杯送到她唇边,珞珈就着喝了一小口,却没咽,而是勾着林恕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了他微凉的唇。   有点苦涩的红酒在唇齿间辗转,几乎全渡进了林恕嘴里,珞珈抬手擦拭他的嘴角,笑着问:“有没有变得更好喝一点?”   林恕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珞珈知道,这是发情的前兆。   她环住他的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来看我的演唱会。”她仰起头吻他,低声呢喃:“我真的很开心。”   林恕再也矜持不下去,直接抱起她去了床上。   珞珈担心伤到孩子,不停地求他轻一点慢一点,林恕因为太久没做,不想太快结束,所以如了珞珈的愿,以平时的0.25倍速温柔地索取着。   第一次结束,中场休息。   又到了吹枕边风的时候,希望这一次不要失败。   “我有件事……”珞珈枕着林恕的胳膊,手指在他的胸口打着圈,“想求你。”   林恕吐出一口烟:“什么事?”   珞珈直截了当地说:“我想退出闪光少女。”   林恕沉默几秒,淡淡地问:“为什么?”   珞珈并不打算用孩子当借口。   她之前探过林恕的口风,问他如果她怀孕了怎么办,林恕毫不犹豫地说打掉。   珞珈知道,他绝不是随口一说。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巨大深远的,像林恕这样生而不幸的人,一般会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是极度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弥补自己曾经的不幸,而另一种则完全相反,因为害怕悲剧重演,对婚姻和生儿育女非常抵触。   很明显,林恕属于后者。   所以,珞珈不敢让他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她怕他会强制她做引产手术,因为他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为了保证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珞珈已经规划好了下一步剧情,那就是经典又刺激的带球跑环节。   不过在跑之前,要先把退团的事解决好,不能因为她一个耽误了其他成员的发展。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我爸妈为了给我治病几乎倾家荡产,直到上了大学我身体才好点,”珞珈开始真情实感地忽悠,“可前阵子为了参加比赛,我又把身体给熬坏了,中途跑了好几次医院,你都知道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现在闪光少女的行程这么满,我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身体实在不堪重负,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真的特别害怕。所以,我想退出闪光少女,进行单人活动,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也有时间调理身体。你也不想我英年早逝的,对吧?”   林恕皱眉训她:“胡说八道什么。”   他弹了弹烟灰,说:“我会出面和众星的陈总谈的,这事儿你甭惦记了。”   这么容易就说服了?简直不敢相信!   林恕的耳根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难道……是因为走心的缘故吗?   那她是不是可以仗着他的喜欢,再要求一丢丢别的福利?   算了,不能贪得无厌。   “真的吗?”珞珈把惊喜写在脸上,“谢谢你!”   她啾啾啾地在林恕脸上乱亲一气,活像一只啄木鸟。   林恕被她这个可爱的反应逗得忍不住笑起来,猛地翻身压住她,眉眼之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恕抚摸着她的头发,嗓音低沉暗哑,“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想怎么报答我?”   珞珈被他这个明显的暗示搞得心惊肉跳。   以身相许是不可能以身相许的,她能做的只有肉偿了。   珞珈抬腿攀上他的腰,手环住他的脖子,浅笑着说:“能不能让我涌泉相报,就要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林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暗示什么,勾起唇角邪邪一笑,哑声说:“你他妈是狐狸精转世吧?骚成这样。”   珞珈轻轻地蹭他:“你不喜欢?”   林恕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老子喜不喜欢,你不知道吗,嗯?”   虽然被折腾掉半条命,好歹枕边风是吹进去了,值。   第二天,珞珈和成员们一起飞回阔别一个月的城市,为了掩人耳目,林恕乘坐晚一班的飞机。   珞珈依旧回谢枕戈的家。   下车之前,她跟于佩提了退团的事,于佩惊讶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经过之前的事,于佩已经放弃劝说珞珈了,因为她知道珞珈有多固执,说再多也只是浪费感情而已,不如就做个旁观者,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丫头最后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家里没人,珞珈洗个澡,上床睡觉。   昨晚翻云覆雨到后半夜才睡,她快困死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天已经黑了。   起床去客厅晃了一圈,没人回来。   肚子有点饿,珞珈去厨房弄吃的。   冰箱里什么都有,奈何她厨艺有限,只会煮个面。   水还没烧开,忽然听到门响,出去一看,林黛回来了。   “林小姐,”珞珈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林黛被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勉强笑着说:“好久不见。”   “我在煮面,”珞珈说,“林小姐要吃吗?”   林黛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在外面吃过了。”   珞珈点点头,转身回厨房,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身看着林黛:“对了,你知道枕戈在做什么吗?我这几天忙得没顾得上跟他联系。”   林黛的神色有点不太自然:“我听他说要去国外参加时装周,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喔,是吗,”珞珈叹了口气,“和圈内人谈恋爱就这点不好,你忙我也忙,一两个月见不上一面是常态,这感情慢慢也就淡了没了。”   林黛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股恶心突然涌上来,珞珈急忙捂住嘴,一边干呕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林黛快步跟进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等珞珈不吐了,她才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珞珈漱了漱口,蓦地意识到,虐女主的时机到了。   没有女配从中作梗,男女主的感情怎么升温,情节怎么推向高潮,所以配角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   珞珈转身靠在洗手台上,抬手捂住脸,小声地抽泣起来。   “你、你怎么了?”林黛紧张地问。   “林小姐,我……我怀孕了,”珞珈哽咽着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枕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快疯了……”   她从指缝里,看到林黛的脸唰地白了。 第20章 C位出道20   一击即中,珞珈迅速收起眼泪,她擦了擦眼睛,满怀歉意地对林黛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控了。我怀孕的事,你不要告诉谢枕戈,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亲口告诉他的。”   林黛点点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珞珈走出洗手间,继续煮面去了。   等她吃完面,却发现林黛不见了。   她没在意,回卧室找到手机,给谢枕戈打电话。   “嗨,男朋友。”珞珈亲切地打招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枕戈惊奇地说,“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珞珈问。   “还得两三天吧,”谢枕戈说,“怎么了?”   “没事,关心你一下。”珞珈顿了顿,“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和林小姐有没有擦出爱的小火花?”   “我既然说了要放弃林黛,就不会再越雷池一步,你如果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就……”   “就怎么样?”   “就……就生气了!”   好可怕的威胁。   吓死人了。   “你身体怎么样?”谢枕戈问,“我上网查了,怀孕六周的孕妇情绪波动特别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神经病。”   “你才孕妇,你才神经病。”珞珈简直哭笑不得,“劳你关心了,本少女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等我回国,陪你去医院做产检。”   “喔,”这才像句人话嘛,“知道了。”   那边忽然静了几秒,谢枕戈犹豫地问:“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啊?”   “我想你——”她故意拖长音,“快点回来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唱晚安曲!”   谢枕戈叹口气,无奈地笑着说:“知道了。我先去工作了,回聊。”   挂了电话,珞珈长出一口气。   谢枕戈说要放弃林黛,但放弃一个人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牵挂,还是想尽可能地去照顾,否则林黛也不会一直住在这里了。   更何况,林黛也喜欢谢枕戈。   如果不是她这个恶毒女配半路杀出来,这俩人估计早就你侬我侬如糖似蜜了。   但是做恶毒女配太累了,下个世界,她要努力活得善良一点。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珞珈还躺在床上醒神呢,林黛敲门进来,说自己要搬走了,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果然是猛药,立竿见影。   珞珈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怎么突然要搬走?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林黛忙说:“没有没有,我已经在这里住太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们。我已经找好了房子,现在就要搬过去。”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我就不跟谢枕戈打招呼了,等他回来了你替我知会一声就好。”   “是现在就要搬吗?”珞珈问。   “嗯,”林黛说,“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朋友正在楼下等我。”   珞珈叹口气:“那好吧,我帮你。”   林黛来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变成了两个,她和珞珈一人拉一个下楼。   楼门口停着辆一看就很贵的车,车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男生一见她们俩从楼门口出来,忙迎上来,接过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里。   “这是我朋友,肖池。”林黛向珞珈介绍。   听到这个名字,珞珈的脑海中自动调出了相关记忆。   作为少女漫的女主角,没有三五个追求者是不合格的,这个肖池的人设是林黛的竹马,是谢枕戈最强劲的情敌,两个人上演了竹马战天降的经典戏码,当然,获胜的往往都是天降。   肖池载着林黛离开了。   珞珈心情很好地哼着歌上楼,洗漱化妆换衣服,接到于佩的电话后才出门。   今天的工作是拍封面,和祝仙子一起。   珞珈走清纯公主风,祝仙子则保持一贯的中性风,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不能更搭,摄影师拍到停不下来。   拍摄结束后,两个人又一起赶往录音棚,参加第二首数字单曲的录制。   工作结束时已经深夜。   回家的车上,看到林恕的未接来电,珞珈打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我刚录完歌,正在回家的路上。”珞珈说,“林总有什么吩咐?”   林恕说:“解约的事儿谈妥了。”   “这么快?”珞珈有点惊讶。   “我和众星的陈总交情不错,”林恕说,“说话当然好使。”   珞珈又不傻,她当然知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她是闪光少女里最有商业价值的成员,是众星娱乐的摇钱树,想解约退团当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单违约金就绝不是小数目。   但林恕不说过程只说结果,珞珈也就识趣地不多问。   林恕接着说:“录完第二首单曲你就可以退团了,到时候众星那边会宣布你退团的消息,出什么问题公司这边会应对,你什么都甭惦记,养身体要紧。”   珞珈已经可以想象出到时候网上的腥风血雨。   她特别真诚地说:“谢谢你。”   林恕哼笑一声:“这就完了?”   珞珈笑着反问:“不然呢?”   林恕说:“你是不是应该立刻滚过来让老子好好操一顿?”   珞珈:“……”   林恕紧接着又说:“逗你玩儿呢,知道你累,早点回去休息吧,猪。”   说完就挂了。   珞珈:“……”   这一百八十度的反转,还真叫人适应不良。   珞珈兀自笑了笑,打开车窗呼吸初冬的冷空气,让因疲惫而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点。   带球跑,她默默地想,要跑去哪儿呢?   感觉去国外比较安全,因为没人认识她。   她喜欢U国,就去U国好了,得趁这两天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省得事到临头再抓瞎。   录歌对珞珈来说是最没有难度的事情,更何况闪光少女有十一个成员,一首歌三分半钟,每个人分到的Part其实很少,珞珈作为主唱,分量相对还重些。   只用了半天,珞珈就录完了所有她负责的部分。   她只和祝仙子说了再见,然后离开了录音室。   心情莫名有一点点沉重。   虽然当初是为了接近谢枕戈才去参加的《X-Girl》,但是她在比赛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作为闪光少女活动的这段时间虽然很累但也很有意思,现在要结束了,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是没办法,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不是拼事业,而是做一个恶毒女配,所以只能忍痛割爱了。   她就着这么敬业,干一行爱一行。   对珞珈来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睡觉是最好的排解方式。   她从午饭后开始睡,一直睡到被人吵醒。   一睁眼,看到了许久没见的谢枕戈的帅脸。   “嗨,男朋友。”这句话已经成为珞珈固定的打招呼用语了。   谢枕戈坐在床边看着她,眼里有明显的心疼:“说了让你早中晚三顿饭一顿都不能落,你怎么不听话,瞧你瘦的,上称能称出二两肉吗?”   “我就脸上瘦,身上还是挺有肉的。“珞珈坐起来,“不是说还得两三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枕戈说:“工作提前结束了就回来了呗。”   珞珈看着他说:“我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要告诉你。”   谢枕戈皱眉:“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问完他就想起来了,喜当爹那天珞珈也是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的。   谢枕戈心里咯噔一声,有点露怯:“什、什么消息?”   珞珈说:“林小姐搬出去了。”   谢枕戈一愣,觉得这个消息和之前那个消息比应该算好消息了,但也只是相对来说。   “什么时候的事?”他挺平静地问。   “就昨天早上。”珞珈说。   谢枕戈沉默了一会儿,说:“搬出去也好,不然咱们三个都挺尴尬的。”   珞珈笑着说:“我不尴尬呀,我觉得挺好的。”   谢枕戈白她一眼:“你知道她搬哪儿去了吗?”   珞珈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跟一个叫肖池的男生一起走的。”   “肖池?!”谢枕戈的声调不自觉提高了两个度。   “嗯,”珞珈非常自然地给他上眼药,“林小姐说是她朋友,但我看着好像不是普通朋友,那个肖池应该也喜欢林小姐吧?你认识他吗?”   谢枕戈绷着脸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珞珈在心里暗笑。   男人们卑鄙的独占欲啊,即使自己不能拥有,但一听到别的男人想下嘴,就会抓心挠肝地难受,忍不住想要去搞破坏。   “我觉得那个肖池长得挺英俊的,气质也很好,跟林小姐很般配,”珞珈继续添火,“如果林小姐能跟他在一起也挺好的。”   谢枕戈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干嘛去?”珞珈忙问。   “不干嘛,”谢枕戈头也不回,“甭管我。”   珞珈把脸闷在被子里笑。   男人都是小学鸡,幼稚的动物,既可笑又可爱。   珞珈起来吃个晚饭就又接着睡了,谢枕戈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当珞珈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她退出闪光少女的新闻引爆了整个网络,微博热搜、各大新闻网头条全都是她的名字,各种各样的旧闻、议论、猜测甚嚣尘上,闹了个沸沸扬扬、血雨腥风。 第21章 C位出道21   闪光少女官微:闪光少女成员@闪光少女-尹珞珈因为身体健康出现严重问题,自即日起退出闪光少女组合,闪光少女将以十人组合继续活动,C位由@闪光少女-祝仙子担当,请继续Pick小姐姐们,谢谢。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粉丝们立刻炸了。   一只柠檬:我终于深刻理解了“晴天霹雳”这个词的含义,我整个人都懵逼了好吗QAQ   我是你的优乐美:请不要用“健康问题”糊弄我们,请给出一个明确的、令人信服的解释!   七月半:我现在有一万句MMP必须要讲!   不吃青菜:没有尹珞珈,闪光少女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提前解散吧!   黑你妈呢:所谓的健康问题,该不会是怀孕了吧(纯属猜测,小声哔哔。   白鹇:小姐姐不会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吧?比赛的时候就进过医院,饭拍拍到的,好担心啊。   泡泡龙:一开始是祭天剧本,后来是飞天剧本,现在又是堕天剧本了吗?戏真多啊,不约了不约了,我累了。   达尔文大战爱因斯坦: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去看最后那场演唱会,爆哭。   珞珈是被于佩的电话叫醒的。   “退团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于佩说,“你现在转发一下闪光少女官微的微博,文案我发你微信了。”   珞珈还没睡醒,闭着眼应了声“好”。   于佩叹口气:“我真是服了你,这种时候竟然还睡得着觉。”   珞珈笑了笑:“我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   于佩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珞珈说:“养身体,生孩子。”   于佩再次叹气:“行吧,那就这样吧。”   珞珈有点过意不去:“佩佩姐,对不起啊。”   于佩说:“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挂了电话,珞珈复制粘贴转发,然后直接退出了微博。   网上闹得再凶都跟她没关系了,从今天开始,她是佛系少女。   洗漱之后,循着香味来到厨房。   “早。”珞珈笑着说。   谢枕戈回头看她一眼:“马上好了,你可以摆一下碗筷。”   珞珈听话地摆好碗筷,谢枕戈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两个人相对而坐。   她退圈了,就不用再严格控制体重,终于可以正常地吃饭。   谢枕戈却好像没什么胃口,也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很沉郁。   “怎么了?”珞珈问他,“心情不好么?”   “我看到你退团的消息了。”谢枕戈低着头,一脸内疚的样子,“如果不是我让你怀孕,你就不用牺牲这么多。”   珞珈本来想安慰他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让他内疚吧,这样她在他心里的份量就又重了一点。   “你昨天,”珞珈另起话头,“是去找林小姐了吧?”   谢枕戈低低地“嗯”了一声。   珞珈知道,他不会撒谎。   又到了攻心的时候。   她放下筷子,低声说:“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对吗?”   谢枕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以为我可以。”   珞珈笑了笑:“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你不用在意我,真的,孩子我会自己生自己养,你去追求你的爱情吧,我没关系的。”   装可怜扮委屈,男人最吃这一套。   果然,谢枕戈立刻表心迹:“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到底的,如果这都做不到,那我就不配当个男人了。”   珞珈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在我和林黛之间,你会选择谁?”   谢枕戈低着头说:“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这没有意义。”   珞珈已经有了答案。   谢枕戈说,他同时喜欢着两个人。   可喜欢不可能对等,也不会一成不变。   现在看来,林黛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   珞珈很高兴得出这个结论。   但现在还不是她领盒饭的时候,她还得继续给他们添堵,因为进度条还不够长。   吃完饭,谢枕戈出门工作了。   珞珈泡一杯花果茶,打开电脑,先买了后天飞U国的机票,又订好酒店,然后开始查租房信息。   忙到中午,接到了林恕的电话。   “在干嘛?”林恕问。   “闲着呢。”珞珈笑着说。   “本来想找你一起吃晚饭,”林恕说,“但是我临时要出差,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珞珈暗喜。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去哪儿出差啊?”她压着高兴问。   “M国。”林恕说。   “今天就走吗?”珞珈又问。   “嗯,”林恕说,“下午三点的飞机。”   珞珈又有点遗憾。   本来还想打个离别炮的,现在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想跟我一起去吗?”林恕突然问,“当我的临时秘书。”   “不行,”珞珈机智拒绝,“现在正是风头浪尖,我还是老老实实宅在家比较好。”   林恕没说话,顿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给你买了件礼物,在家里的桌子上放着,想着一起吃饭时给你的,现在只能你自己去拿了。”   礼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林恕第一次送她礼物。   但她并没有很想要,于是说:“等你回来再给我好了,还怕人偷走么。”   “让你去拿就去拿,废什么话。”林恕突然暴躁,又迅速冷静下来,“开门密码还记得吗?”   珞珈说:“记得。”   林恕说:“那就这样,挂了。”   珞珈说:“嗯,我等你回来。”   说完她就后悔了。   等林恕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不该多这一句嘴的。   那边没挂,静了几秒,林恕格外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嗯,乖。”   珞珈猝不及防,被这声“乖”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恕估计也被自己肉麻得够呛,秒挂。   珞珈放下手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林恕,总是给她一种人设崩塌的感觉。   所以说爱情真是个害人的玩意儿,不管男人女人,一沾上情情爱爱准完蛋。   谢枕戈的电话紧接着打过来,提醒她好好吃饭。   珞珈把他留在冰箱里的饭菜拿出来加热,饱饱地吃了午饭,又美美地睡了午觉,然后去林恕家拿礼物。   输入密码打开门,家里和她上次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走到客厅,看见桌上放着一个扎着缎带的礼品盒。   珞珈坐下来,拆掉外包装,礼品盒里放着一个红色天鹅绒小盒。   珞珈:“……”   求求了,千万不要是她现在想到的那个东西啊!   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小盒里装着的,是一枚Bling Bling的钻戒。   珞珈:“……”   林恕之所以非要她亲自来取,应该是拉不下脸亲自送吧?   这个心机屌。   他突然送她戒指是什么意思?   只是个单纯的礼物,比如情侣戒,还是……求婚?   但不管是什么意思,珞珈都不会收的。   她试着把钻戒往无名指上戴了下,竟然非常合适,大小刚刚好。   手机突然响起来,吓她一大跳。   看一眼来电显示,差点把手机扔了。   接还是不接?   算了,还是接吧。   “喂。”珞珈使用变声技能,让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就像刚睡醒一样。   “你去拿了吗?”林恕问。   “没呢,”珞珈打个呵欠,“我在睡午觉,晚点再去。你还没飞吗?”   “已经在飞机上了。”林恕说,“别睡了,当心睡成猪头。”   林恕最近把“猪”、“猪头”当成了对她的爱称,真是无可救药的直男。   “等会儿就起,”珞珈说,“祝林总一路顺风。”   “滚,”林恕骂了一句,“挂了。”   如果之前还有疑虑,那么通完这个电话之后,珞珈已经非常确定,这个戒指就是求婚的意思!   她赶紧把戒指取下来放回盒子里,甚至把外包装恢复原样,缎带重新绑好,然后逃之夭夭了。   等林恕回来看到应该会气疯吧。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更让他生气的事情发生。   所以说,为什么要走心呢?   为什么就不能保持纯洁的肉体关系呢?   一想到以后睡不到林恕了,还真有点可惜呢。   本以为林恕下飞机后会再打电话来问礼物的事,谁知并没有,没打电话也没发微信,特别安静。   也许是脸上挂不住吧,珞珈猜测,堂堂总裁大人竟然纡尊降贵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求婚,实在太伤面子了,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呢。   第二天,林恕倒是给她打电话了,不过只字没提礼物的事,珞珈就也不提,两个人拉东扯西地尬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三天,跑路的时间到了。   早上,珞珈表现如常,没让谢枕戈察觉出任何异样。   等谢枕戈出门去学校了,珞珈迅速收拾好行李,把事先写好的一封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满怀兴奋地踏上了带球跑的征途。   这封信是珞珈捅谢枕戈的最后一刀,信里弥漫着白莲花的香气。   “嗨,男朋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会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把孩子打掉,或者生下来,我还没拿定主意。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葬送了我的事业,毁掉了你的爱情,我想,他还是不要来到这个世界比较好。   祝你和林小姐幸福,再见。   珞珈留。”   珞珈知道,在她回来之前,谢枕戈和林黛是不可能HE的。   即使她不在这里,她也会始终有姓名,她会成为卡在谢枕戈喉咙里的那根鱼刺,抠不出来,咽不下去。   唉。   她可真是太坏了。 第22章 C位出道22   珞·总裁的落跑甜心·珈顺利地来到U国后,只在繁华的首都呆了两天,就坐火车来到了一个偏远小镇——就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异国小镇,依山傍水,风景很美,空气清新,有干净的雪,漂亮的房子,和淳朴善良的居民。   她租住在一间温暖舒适的小房子里,过起了悠闲自在的小日子。   周一到周三,去镇上的小酒吧驻唱,不为挣钱,打发时间罢了。   周四和周五,去学校做义工,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周六休息,周日和邻居史密斯太太一起去教堂做礼拜,虽然她并不信奉天主教。   史密斯太太是个非常慈祥可爱的老太太,和丈夫一起生活,有一个儿子,在首都读大学。   偶尔的,珞珈会登录微博小号,了解一下国内的情况。   在她落跑之后没多久,IF娱乐董事长林易夫因病去世,并留下遗嘱,他名下所持有的55%公司股份,40%归儿子林恕所有,60%归女儿林黛所有,如此一来,即使加上之前从林黛手里抢来的股份,林恕的持股比例依旧低于林黛,落难千金逆风翻盘,一跃成为IF娱乐最大持股人,得回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林恕一怒之下,转让了自己的所有股份,并另立门户,成立了一家新的娱乐公司。   珞珈退团的事渐渐平息下去,但她一直没出现在公众视线范围内,引起了粉丝们的不安和怀疑,怀孕的猜测铺天盖地,谢枕戈的微博被攻陷,各种质问和谩骂让他不堪承受,不得不关闭了微博评论。   珞珈最后发的那条退团微博,评论已经狂飙到三百万,关心、质疑、谩骂什么都有,就像荒原上狂野生长的杂草。   但珞珈只是旁观者,已经不会生出什么真情实感了。   抛开恶毒女配的身份,她终于可以暂时做回自己,一个爱生命、爱生活的佛系少女。   美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之间,凛冬散尽,暖春悄然而至,日光变得温和,山风吹绿了草,吹红了花,小镇美得像幅画。   怀孕第20周,珞珈独自去医院做产检。   胎儿看上去只有手掌大小,但心跳很强劲,扑通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有力。   珞珈没敢多听,她不想生出感情。   怀孕第30周,肚子大到行动不便,珞珈只好辞掉了酒吧驻唱的工作,义工也不能继续做了,安心呆在家里养胎,只能看看书和电影打发时间。   史密斯太太体恤她是个独居的孕妇,无私地提供了许多帮助,珞珈特别感激。   怀孕第40周,距离预产期只剩三天,珞珈遵照医嘱,需要提前住院。   住院的前一天,她找到手机里保存的那段和于佩对话的录音,点开仔细地听了一遍。   这段录音是她的终极杀器。   录音公开后,谢枕戈会被彻底洗白,男女主之间的隔阂自然消除,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的任务也就完成,可以领盒饭杀青了。   但是把录音发给谁,这是个问题。   她最开始的打算是自爆地彻底一点,把录音发给微博上的营销号,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可这样对自己有点太狠了,要知道,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尹珞珈这个人,还有她的孩子,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   系统是个有慈悲心肠的系统。   为了不让珞珈的离开造成人物的崩坏和世界的紊乱,系统会进行人格复制,在她脱离这个世界的同时,系统会将她的意识副本完美植入尹珞珈的大脑,让珞珈4.0——她之前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所以已经有三个意识副本,这个世界将会是第四个——代替她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   就好像她有丝分裂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神体,性格、记忆、情感都完全一样,和她本人留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珞珈否决了彻底自爆这个选项。   那么,谢枕戈、林黛、林恕这三位当事人,发给谁比较好呢?   考虑了很久,珞珈把林恕划掉,决定只把录音发给男女主。   只要男女主能HE就好,没必要再捎带虐林恕一把。   她有点心疼林恕。   母亲早逝,在无爱的家庭长大,父亲临死前还摆他一道,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放下自尊求婚,真心却被弃如敝履。   他的人生已经足够糟糕,她还是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她突然害怕,当她抱着孩子回国的时候,林恕会不会活撕了她。   珞珈把录音文件匿名发送到谢枕戈和林黛的邮箱,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住院那天,是史密斯先生开车送她去的,史密斯太太还帮她请了护工照顾她,让珞珈感动又感激。   可是在床上躺了三天,孩子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医生说比预产期晚几天是正常现象,让她再等等。   珞珈也不着急,每天吃吃睡睡,无聊了就让护工搀着她去外面晃悠晃悠。   医院就建在山脚下,山不算高,山上种满了果树,花期刚过,空气里还残留着香味。   珞珈问护工:“山上种的什么树?”   护工说:“情人果。”   好浪漫的名字。   “好吃吗?”珞珈又问。   护工整张脸都皱起来,摇着头说:“不好吃,很酸。”   酸啊。   突然想吃酸了。   珞珈说:“Liz,麻烦你去超市买两包话梅吧。”   护工扶她到长椅坐下之后才走。   太阳正在西沉,天边滚着火烧云,很壮丽。   珞珈想拍张照,刚掏出手机,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嗨,史密斯太太,”珞珈笑着说,“有什么事吗?”   史密斯太太压低了声音说:“珞珈,刚才有个东方男人来找你,声称是你的丈夫。”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您没告诉他我在医院吧?”   “当然没有,”史密斯太太说,“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我就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珞珈松了口气:“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史密斯太太说:“没有。”   珞珈又问:“那他长什么样?”   听完史密斯太太的描述,珞珈百分百确定,这个声称是她丈夫的东方男人,就是林恕。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难道……是因为她发的那两封邮件?   可是她没发给他呀,更何况她发的是匿名邮件,按理说是追踪不到IP地址的。   她不虐林恕,林恕却找上门来虐她了。   而且偏偏在这个当口。   “史密斯太太,”珞珈紧张地说,“那个男人非常坏,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哪儿,也不要搭理他。”   史密斯太太说:“可他现在就守在你家门口不走,要不要我报警?”   珞珈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心软了:“不用报警,你别管他就行了。”   史密斯太太说:“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珞珈扶着椅子站起来,也不等护工回来了,一个人艰难地往病房的方向走。   林恕这回绝对不会轻饶她的,珞珈倒不怕他,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完成任务,赶紧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夜,珞珈睡得很不安生。   梦里,林恕不停地追她,她大着肚子跑不快,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林恕还追不上她,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快要累死了也不敢停下来。   第二天早上,肚子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珞珈赶紧给史密斯太太打电话。   做手术之前必须有家属签手术同意书才行,可她没家属,所以住院那天就提前说好的,手术同意书由史密斯先生来签。   刚挂电话,羊水就破了。   疼痛骤然强烈起来,珞珈一开始还能咬牙忍住,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抓着身下的床单叫得撕心裂肺。   好在史密斯先生来得很快,签完手术同意书,护士立即把珞珈推进病房,麻醉针一打,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病房了。   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守在床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孩子……”珞珈哑着嗓子问,“还好吗?”   “放心,孩子很好,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史密斯太太笑着说,“你想看看她吗?我可以让护士把她抱过来。”   “不,”珞珈脱口拒绝,“不用了,等我精神好一点再说。”   史密斯太太说:“那好,你先休息,我回去做点好吃的给你带过来。”   珞珈道了谢,目送他们离开,重又闭上眼。   可能麻醉还没彻底消褪,她感觉精神异常疲惫。   她恍惚地想,女儿好,相比儿子,男人一般都更喜欢女儿吧,林恕一定会善待这个孩子的。   她听到开门声,想当然以为是护工来了。   她累得睁不开眼,哑着嗓子低声说:“Liz,我想喝水。”   没听到应答,只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然后是倒水声,她的头被扶起来,水喂到嘴边,她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往下咽。   喝完水,她被放平,刚想说句“谢谢”,突然听到Liz的声音:“你是谁?!”   珞珈疑惑了下,勉强自己睁开眼,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猛地闯进眼帘。   男人站在床边,正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珞珈听见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3章 C位出道23   孩子已经平安地生下来,所以珞珈无所畏惧。   她偏头对护工说:“Liz,他是我丈夫,你先出去吧,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护工疑惑地看了看站在病床边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开门出去了。   “丈夫?”林恕冷笑,“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你丈夫了,我怎么不知道?”   珞珈看着他:“是你跟史密斯太太说的,你是我丈夫,不是吗?”   林恕被她一句话噎得接不上话,只是凶狠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珞珈却淡定的一逼:“我刚生完孩子,丢了半条命,不管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不过等我先睡一觉再说,我真的太累了。”   说完,她真就闭上了眼。   她相信,林恕还没禽兽到蹂躏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林恕真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可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愤怒着,一边心脏又一抽一抽地疼着。   操操操操操操操!   他无声地咆哮,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发疯发狂。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否则他一定会弄死她的。   珞珈被巨大的摔门声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林恕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知道这事儿没完,只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但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才的淡定很大程度上都是装出来的。   她只是在赌。   赌林恕还没把她赶出他的心。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不禁又有些唏嘘。   像林恕这样的男人,轻易不会爱上什么人,可一旦爱上了,就很难再变心。   可偏偏他不开眼,爱上了她这个渣渣。   唉,遇人不淑啊。   想着想着,珞珈就睡着了。   她是真的很累,她觉得她能睡上三天三夜。   珞珈是被疼醒的。   疼哭了。   麻醉彻底消褪,手术刀口撕扯着疼,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动物似的呜咽:“好疼……呜呜,林恕,我好疼……”   林恕就在旁边,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大声喊医生。   医生跑过来,说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忍一忍就过去了,林恕把医生大骂了一顿,场面一度很混乱。   其实珞珈并没有那么脆弱。   生孩子之前疼得那么撕心裂肺她都没掉一滴泪,现在这点疼她当然也能忍过去。   她是故意哭,故意喊疼的。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喊疼的女孩子才有人疼。   谁让林恕偏偏赶在她生孩子的时候找上门来,现成的苦肉计不用白不用。   最后医生给珞珈打了止痛针,病房里才安静下来。   林恕冷着脸坐在旁边,手还被珞珈紧紧抓着,她又睡过去了,睫毛上还挂着泪。   林恕真的彻底被她打败了。   他憋了大半年的一腔怒火,她只用了几滴眼泪便轻松浇灭了。   真他妈的……操蛋!   他这辈子,恐怕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哎。   林恕叹口气,腾出一只手给她擦了擦泪,然后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眼角的泪痣上。   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进来的史密斯太太看见。   “你在干什么?”史密斯太太提着准备好的营养餐快步走过来,一看见林恕的脸,立即怒冲冲地说:“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报警了!”   林恕懒得跟老太太纠缠,慢慢地把手从珞珈手里抽出来了,起身离开了病房。   珞珈没醒。   史密斯太太不忍心叫她,便坐在旁边静静守着。   一直守到黄昏,珞珈还在睡,史密斯太太只好嘱咐护工守着,她得回家了。   刚出病房,就看见林恕正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觉。   他昨晚在珞珈家门口蹲守了一整夜,史密斯太太都看见了。   这个男人身高腿长,缩手缩脚地蜷在又短又窄的椅子上,看起来很可怜。   史密斯太太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和珞珈之间,关系并不简单。   她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止痛针的药效过去,珞珈再次被疼醒。   她没看到林恕,于是问护工:“Liz,那个男……我丈夫呢?”   护工说:“正躺在外面的椅子上睡觉呢。”   珞珈说:“你帮我把他叫进来吧。”   护工去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不见了,刚还在呢。”   肯定还会回来的。   珞珈没在意,让护工把史密斯太太带来的饭菜热了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吃饭。   她已经一整天没进食,饿得头直晕。   虽然很饿,但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吸口气肚子都是疼的,更别说往下咽东西了。   护工把饭盒收拾好,问她:“你不想看看孩子吗?”   珞珈既想又不想,不等她回答,就见林恕推门走了进来。   她立刻对护工说:“你去把孩子抱过来吧。”   苦肉计用完了,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再拿孩子当挡箭牌试试,小小软软的孩子往怀里一抱,林恕肯定会心软的,就舍不得虐她了。   “我刚找你,你不在,”珞珈怯怯地说,“你去哪儿了?”   “抽烟去了。”林恕淡淡地回答。   可珞珈没闻到烟味。   她敏锐地察觉到,林恕变得不一样了,初见时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片男主气场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颓败的平静。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眉顺眼的,不看她,也不说话。   珞珈就也静静的,生怕惹到他。   没一会儿,护工把孩子抱过来了。   她要把孩子交给珞珈,珞珈忙说:“你抱着吧,我怕我抱不好。”   林恕突然伸手:“给我。”   护工看向珞珈,见珞珈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林恕的臂弯里。   林恕显得很笨拙。   他僵硬地抱着新生的、幼小的婴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伤到她似的。   他注视着她熟睡的脸,皮肤粉粉的,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他却微微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忽然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婴儿的额头,轻轻地,轻轻地蹭了蹭。   珞珈看到有泪从他的眼角倏然滑落。   她吓了一跳,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又莫名地能体会到一点他此刻的心情,心里不禁也有些酸酸的。   林恕很快抬起头,把孩子交给护工:“抱走吧。”   护工抱着孩子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珞珈两个人,空气中流淌着难以捉摸的古怪氛围。   珞珈想要坦白从宽,但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不是怂,而是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她不该是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于是,她保持着沉默,等待着林恕的宣判。   “尹珞珈,”林恕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你他妈可真是蛇蝎心肠,真够狠的。”   珞珈默默地担下了这个指责。   她一点都不冤。   “在找到你在前,我想象了无数种折磨你的方法,”林恕兀自笑了笑,“可是找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他妈没你狠,我只有被你折磨的份儿。”   珞珈:“……”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林恕沉声命令:“抬头,看着我。”   珞珈听话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她这才发现,虽然林恕依旧英俊,但眉眼之间布满憔悴的颜色,可见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糟糕。   “我不打算兴师问罪了,”林恕看着她说,“你以前做过什么,为什么那么做,我通通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过去的一切就都一笔勾销。”   这么好?   珞珈不太相信。   她讷讷地问:“什么条件?”   林恕没回答,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Bling Bling的钻戒——正是之前珞珈没收的那枚!   “戴上这枚戒指,跟我回家。”林恕说得字字用力,“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选择的权利。”   珞珈被他惊到了。   她都这么作天作地了,他竟然还愿意和她HE?   这无法预料的剧情来得猝不及防,珞珈罕见地有点慌神,要知道她已经做好被林恕关小黑屋SM的心理准备了。   她看着林恕手里的钻戒,觉得钻石闪着的光十分扎眼。   “你戴,还是不戴?”林恕沉声问。   珞珈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神那么复杂,里面盛着那么浓烈的感情。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到底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渴望着爱情的加冕。   戴,还是不戴?   林恕说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却还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这大概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面对的最艰难的抉择。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珞珈终于犹豫着开口:“我……” 第24章 C位出道24   “我……”珞珈一脸认真,“我也有一个条件。”   林恕气笑了:“谁给你的勇气和我谈条件,嗯?”   珞珈理所当然地说:“你给我的勇气啊。”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不就是他给的勇气嘛。   林恕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挫败地叹了口气:“说吧,什么条件?”   珞珈说:“你说一笔勾销,可是空口无凭,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白纸黑字你才赖不掉。”   林恕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扯出一个假笑,点点头:“好,我写。”   他去外面找来纸笔,小学生写作业似的趴在床头柜上:“你说我写。”   “好。”珞珈一字一顿地说,“我林恕,用下半生的性生活保证,不管以后尹珞珈犯了什么错,都绝不翻旧账,会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爱她——”   林恕突然摔笔:“这他妈完全就是丧权辱国条约!”   珞珈静静地看着他:“你写不写?”   “尹珞珈我操你大爷!”林恕感觉这辈子就没这么怂过,他捡起笔,暴躁地说:“老子写还不行吗!”   珞珈就喜欢他看不惯她又舍不得干掉她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爽。   她得寸进尺地脑补了一下林恕跪在地上唱征服的画面,爽翻天了要!   珞珈停止脑补,指着保证书说:“接着前面的写——不凶她、不骂她,更不能打她。”   林恕说:“老子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哎你别打岔,我都没思路了。”珞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好吧,就先这样,签上你的名字,然后画押。”   “画什么押?”林恕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煞气了,“你他妈审犯人呢?”   珞珈立即委屈巴巴地说:“你凶我。”   林恕简直要怄死了:“好,画,我画,我拿什么画呀?”   珞珈想了想,灵机一动,她一手握着林恕的大拇指,一手拿着笔,把他指腹那块儿涂成黑色,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可以了,摁吧。”   林恕在自己的名字旁边摁下一个黑乎乎的指印,珞珈把保证书拿过来看了一遍,笑着说:“哎哟,字写得不错嘛。”她把字迹吹干之后仔细收好,然后朝林恕伸出右手:“你给我戴。”   “笨蛋,”林恕把她的左手拽过来,“戒指要戴在左手上。”   他小心地把戒指套在珞珈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依旧非常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珞珈第一次试戴这枚戒指的时候就很好奇了。   林恕说:“当然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   珞珈倾身靠近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开始使美人计:“我是不是……该改口了?”   林恕没说话,小心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怕碰到她的伤口。   珞珈小声地叫他:“老公。”   林恕没动静,珞珈就又叫了一声:“老公。”   林恕说:“你胖了。”   珞珈:“……”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她刚生完孩子能不胖吗?   再说她正煽情呢他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好想咬他怎么办?   等等。   珞珈忽然反应过来。   他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珞珈想从他怀里出来看看他的脸,林恕却摁着她的肩膀不撒手,沉声说:“别动。”   珞珈只好安生地依偎在他怀里。   两个人都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和温度。   珞珈什么都没想。   系统,任务,离开,她都不想想。   她只想珍惜当下这个时刻,珍惜这个捧着一颗真心来找他的男人。   虽然她不能用同样的真心回应他,但至少,她能用双手接住他,不让他的真心摔到地上。   至于以后,那就是他和另一个她的故事了,她想,他一定能让这个故事也HE的。   “卟——”   安静的病房里,某人突然放了个屁。   珞珈:“……”   林恕:“……”   天啊,好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珞珈小声解释:“那个,这是正常的术后排气反应。”   林恕终于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珞珈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没脸见人了啦。   夜渐渐深了。   病床还算宽敞,两个人躺着也不挤。   林恕平躺着,珞珈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和以前一样。   睡了一整个白天,珞珈不太困,觉得趁现在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候翻翻旧账也不错,真就这么揭过去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些事情还是得讲讲清楚。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珞珈问。   林恕为了找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过眼,这会儿抱着她躺在床上,困意简直排山倒海。   他却不敢安心地睡去,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不过又是梦一场,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   听到她的问题,林恕强打起精神,哑着嗓子说:“谢枕戈收到你的邮件后,拿着录音去找我,他说你怀着我的孩子,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竟然是谢枕戈。   他应该很气她玩弄了自己,但还是担心她,所以才会去找林恕。   他这么好,反衬得她更坏了。   “所以……”珞珈顿了顿,“你听过录音了?”   林恕顿了顿,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没了下文,珞珈追问:“听完之后你怎么想的?”   林恕没好气:“我是不是还得跟你分享两千字的听后感?”   珞珈怂唧唧:“……那倒不用。”   林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找到你,别的什么都没想。”   珞珈心里有点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以示亲昵。   林恕接着说:“我找了一个顶级黑客,通过匿名邮件追踪到IP地址,然后就马上飞过来找你了。”   珞珈奇怪:“你怎么知道邮件是我发的?”   林恕说:“我问过于佩,这段对话发生时现场只有你和她两个人,录音的人不是她就是你,通过一般推断,结果显而易见。”   珞珈:“……”   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她就不能逻辑自洽了。   “你好聪明啊老公。”珞珈摇着狐狸尾巴拍马屁。   林恕冷哼一声:“没你聪明,一个人把我和谢枕戈耍得团团转。”   珞珈讪笑:“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林恕说,“你折腾这一大圈,半点好处没捞着,到底是图什么呢?”   珞珈佯装生气:“说好了不翻旧账的,你怎么这么快就食言了?”   “是我翻的吗?”林恕是真生气,“明明是你自己翻的!”   珞珈:“……”   无言以对。   “……你就当我有神经病吧。”珞珈小声哔哔。   “我看也是,”林恕说,“而且病得不轻。”   “那你别爱我,没结果。”珞珈忍不住顶嘴。   “说说没结果,”林恕兀自笑了笑,“孩子都给老子生过了,你还想要什么结果?”   一提到孩子,珞珈的心就有些揪起来。   虽然她尽可能不和这个孩子建立感情,但毕竟怀胎十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对了,”珞珈说,“你给女儿娶个名字吧。”   “林念真。”林恕几乎是脱口而出。   “念真?”珞珈笑了笑,“真好听。”   林恕忽然搂紧她:“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男人,但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不让你和女儿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你相信我。”   “我相信啊,”珞珈笑着说,“我当然相信。”   “那你能不能……”林恕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能不能试着……去爱我?”他顿了顿,豁出脸皮不要了,“我知道,我身上缺点一大堆,但我也很多优点啊,比如长得帅,身材好,头发多,器大活好,有钱……”   珞珈被他逗乐了,笑得伤口直疼,边“哎哟”边说:“头发多是什么鬼?这也算优点吗?你别逗了哈哈哈,哎哟肚子好疼。”   林恕面子上挂不住,强词夺理:“头发多怎么不算优点?难道不比秃头强吗?”   “好好好,算算算,”珞珈服了他,“简直太优了。”   林恕顿了顿,气势又弱下去:“所以,你什么时候爱上我?”   珞珈笑着说:“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明年。”   林恕沉默了下:“我会等你的。”   这时,珞珈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久违的、冰冷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得100点生命值奖励。新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宿主做好离开的准备。”   珞珈在心里叹口气。   这发离别炮注定是打不上了。   算了,退而求其次,吻别吧。   珞珈仰起头:“老公,亲亲我。”   林恕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下巴,低下头来亲她,温柔地,缱绻地,缠绵地。   珞珈抬手覆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揉捏他的耳垂,最后把手插进他浓密的头发里。   她忍不住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林恕睁开眼,有点迷茫地看着她。   珞珈也看着他。   她微微一笑,他半生的阴霾都散了。   林恕便也笑了,嗓音低沉暗哑:“我爱你。”   珞珈把脸埋进他怀里,没有说话。   虽然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尹珞珈和林恕的故事还将续写,他的真心不会被辜负,他终将得到他想要的幸福,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林恕,再见。   谢谢你,陪我走过一段美好时光。 第25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1   “珞珈,别睡了,招聘会马上要开始了,你不去看看吗?”   珞珈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醒,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这是一个宿舍,看舍友的年龄,大学无误。   珞珈坐起来,对叫她起床的女孩说:“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舍友问:“是不是来事儿了?”   另一个舍友抢白她:“别人来没来事你都管,真是闲的,赶紧走吧,再晚一会儿你挤都挤不进去。”   舍友们很快都走了,宿舍安静下来。   珞珈重新躺下来,闭上眼,静静地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周珞珈,二十二岁,是某名牌大学经管专业大四学生,也是小说《嫁入豪门》的女配。   《嫁入豪门》是一部王子和灰姑娘的恋爱童话,王子是男主顾人祁,灰姑娘是女主宋诗恩,而周珞珈,则是男主的后妈。   周珞珈在大四实习的时候,邂逅了顾人祁的父亲顾琛。   顾琛是上市公司总裁,英俊多金,虽然年过四十,但是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是名媛贵女们趋之若鹜的钻石王老五。   但是顾琛偏偏看上了小屁民周珞珈,并且轻易就搞到了手。   周珞珈出身在一个普通家庭。   父亲是善良勤恳的小公司职员,拿着不多不少的薪水,辛苦地养活着一家三口。   母亲却是个典型的小市民,尖酸刻薄,嫌贫爱富,周珞珈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母亲对父亲的怨怼和指责:挣钱少、窝囊、无能、废物……   后来父亲终于忍受不了,毅然选择离婚,于是周珞珈就成了母亲发泄的对象,母亲总是不停地告诉她,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否则这辈子就会像她一样生不如死。   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周珞珈终于没有辜负母亲的希望,长成了一个爱慕虚荣的姑娘。   所以,当身价不菲的顾琛提出要包养她的时候,周珞珈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但是,周珞珈并不是单身,她有一个刚交往没多久的男朋友,叫郑叙。   郑叙和她同校,但读的是法律专业,也是大四。   他是法学院的院草,周珞珈是经管学院的院花,两个人在一次联谊会上相识,互相被对方的颜值吸引,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其实对彼此的性格并没有深入了解。   在答应做顾琛的情妇之后,周珞珈就利落地和郑叙提了分手,郑叙也无所谓地答应了。   但是,周珞珈并不满足于情妇的身份,她想嫁入豪门,做顾琛的妻子。   她让母亲帮忙出主意,母亲说:“你傻呀,只要你怀上他的孩子,还怕他不娶你吗?”   但是周珞珈努力了两个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得出结论,顾琛已经失去了让女人怀孕的能力。   虽然顾琛看起来年轻体壮,在床上也很生猛,但毕竟是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不能使女人受孕再正常不过。   于是,周珞珈又转回头去勾搭郑叙,顺利地和郑叙上了床,并如愿以偿,怀上了孩子,然后再次一脚踢开了郑叙。   周珞珈告诉顾琛,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一哭二闹,顾琛不得不答应娶她。   周珞珈毕业之后,顾琛信守诺言,给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周珞珈终于如愿嫁入豪门,然后就遇到了顾琛的儿子顾人祁。   顾人祁和周珞珈同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他长得又高又帅,七分男孩的青涩三分男人的成熟,有点痞,有点坏,特别招人。   周珞珈一开始没太在意他,但是渐渐地,她对他生出了不可告人的想法。   她和顾琛年龄相差太大,两个人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很快就厌倦了,想寻求新的刺激。   年轻英俊、散发着浓烈荷尔蒙气息的继子迅速吸引了她的视线。   但是顾人祁对她不屑一顾,甚至有些厌恶她。   自己的爸爸娶了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人,任谁都不会喜欢的。   这时候,顾人祁已经遇到了坚强、勇敢、善良的女主角,被她深深吸引,正在展开着热烈的追求。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周珞珈不甘心,她想尽办法去伤害女主角,破坏男女主角的感情,就像童话《灰姑娘》里那个恶毒继母一样。   然而她的所作所为只会成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他们越来越相爱,终于要走入婚姻的殿堂。   在男女主角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周珞珈为了阻止婚礼,谋划了一场车祸,原本想让伤顾人祁,却意外地让顾琛变成了植物人。   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周珞珈深陷罪恶的深渊,越来越无法自拔,最后的最后,她发了疯,被顾人祁送进了精神病院,应了她母亲那句话——生不如死。   记忆接收完毕。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在本次小说世界要完成的任务是,将郑续培养成反派,并改写顾琛的命运,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100点生命值。”   系统消失了。   把郑叙培养成哪种类型的反派、把顾琛的命运改写成什么样都没说,意思是让她自由发挥。   珞珈缓缓睁开眼睛,低低叹了口气。   还是恶毒女配人设,她想善良都不行。   而且又要生孩子,好惨。   但还是要苦中作乐,往好处想,有两个男人等着她去临幸呢,一个是年轻帅气的院草,一个是英俊多金的总裁,这一波应该不算亏。   珞珈重新振奋起来,她爬下床,看到宿舍门后粘着一面镜子,便走过去照了照。   嗯,怪不得顾琛会看上周珞珈,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如果换个淡点的妆会更好看。   珞珈先去洗漱,然后给这张脸换个更适合的妆,换衣服的时候被周珞珈的衣品给深深打败了,只得挑了一套勉强入眼的,决定先去商场买买买。   周珞珈这时候已经跟了顾琛几个月,顾琛对她非常大方,一出手就动辄几十上百万。   而且顾琛置办了一套公寓给她住,她今天只是来学校办毕业的事,顺便在宿舍歇个午觉。   出了学校,招手打辆车,珞珈说:“师傅,去附近最大的商场。”   车刚开出去,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姐”。   周珞珈爱慕虚荣,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境不好,于是编造了一套好出身,说自己的父母是华侨富商,把自己的亲妈说成了家里的保姆,也就是“刘姐”。   “喂,妈。”珞珈接听。   “怀上了吗?”周母开口就问。   “还没呢。”珞珈说。   “这都俩月了,怎么还没怀上呢?”她妈比她还着急,周母顿了顿,又说:“我看啊,是姓顾的不行,射的都是空包弹,射再多也没个屁用。妈有个好主意,你听不听?”   珞珈说:“你说。”   周母说:“我认识的一个老姐妹,有俩儿子,老大媳妇怀不上,去医院一查,是老大的种子不行,于是我这个老姐妹就做主,让老大媳妇找老二借种,没俩月就怀上了,后来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珞珈被当头浇了一盆狗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荒诞,更离奇,更恶心。   哦,忘了,她现在就是穿到了小说里。   “所以呀,”周母继续说,“你也可以找人借个种啊,只要做得干净漂亮,别让姓顾的发现就行。这个主意是不是挺好的?”   珞珈昧着良心说:“是挺好的。”   周母说:“要不妈帮你找一个?”   “不用了,”珞珈忙说,“我自己找。”   周母笑了笑:“也是,我女儿长这么漂亮,想找什么样男人找不着啊。”   珞珈实在不想和她说话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一下,”周母说,“给妈打点钱呗,这几天手气不好,钱都输光了。”   珞珈说:“要多少?”   “五万,不,十万吧。”周母笑着说,“这点钱对现在的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知道了,”珞珈说,“等会儿就给你打过去。”   周母还不忘叮嘱:“借种的事儿抓紧着点儿啊。”   珞珈挂了电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有的人从出生起,就背负了原罪,周珞珈最大的不幸,就是有这样一个极品母亲。 第26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2   珞珈先去商场买了十几身衣服,然后直接把身上穿的这件换下来扔了。   又去剪了头发,把披肩发剪成齐耳短发,染黑,拉直,清纯指数直线飙升,如果忽视胸前的丰满,看起来就像高中生。   珞珈打量着镜子里变身完成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先回了趟顾琛给安排的公寓,把买的东西全都放下,然后洗个澡换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   进了校门,她给郑叙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喂,”珞珈先开口,“郑叙?”   那边“嗯”了一声:“有事吗?”   虽然语气很冷淡,但是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   珞珈有点轻微声控,尤其对这种低音炮没有免疫力。   她已经开始期待郑叙在床上用这种悦耳的声音同她说话了。   珞珈问:“你在哪儿?”   郑叙说:“招聘会。”   珞珈说:“我过去找你。”   郑叙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吗?”   珞珈说:“见面再说。”   珞珈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问了两个同学,才找到办校内招聘会的地方。   好多人。   自由行走都困难,更别说找人了。   珞珈硬着头皮挤进人群,没一会儿便热出一身汗。   她给郑叙打电话,那边却没人接,扭头瞧见旁边的招聘展位上放着一个手持式扩音喇叭,珞珈走过去,笑着问:“你好,请问这个能借我用一下吗?”   被问的男人看她一眼,忙笑着说:“当然可以。”   他把喇叭递过来:“你摁着这儿,直接说话就行。”   珞珈道了谢,举着喇叭喊:“郑叙!郑叙!郑叙!”   这个举动立即引来了围观。   有男生小声议论:“我靠,大美女呀。”“你看她的胸,和小泽姐姐有一拼。”“腿更漂亮,又长又细,而且还白。”   好在郑叙很快被她召唤过来了。   真人比记忆里长得更好看,一件白衬衣搭配黑裤子,看上去干净又帅气,少年感十足。   郑叙二话不说,把她手里的喇叭夺过来扔回去,拉着她的手就往人群外面走。   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郑叙才松手,转身看向珞珈,蓦地愣了愣。   她看起来……和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也很漂亮,但是现在是另一种漂亮,他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好久不见。”珞珈笑着说。   “也没多久,”郑叙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也就两个月而已。”   两个月前,周珞珈勾搭上顾琛,立刻就和郑叙分了手。   当时他们俩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顶多拉个手接个吻,还没进行过更深层次的交流,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所以分手也分得很无所谓。   “有找到心仪的工作吗?”珞珈笑着问。   “我就随便看看。”郑叙说。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郑叙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珞珈不答反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郑叙也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珞珈说:“就之前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郑叙笑了下:“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联谊跟相亲差不多,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有什么的,如果我连这点事都拎不清,那也太小肚鸡肠了。”   他话音刚落,珞珈突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你、你干嘛?”郑叙吓了一跳,“快放手!好多同学看着呢!”   珞珈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带着哭腔说:“你不生我的气真的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理我,来找你之前紧张得不得了。”   她抱得那么紧,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稀薄的衣料,触感清晰极了,令他气血翻涌,下面迅速起了反应。   “你先放手再说!”郑叙伸手去掰她的手,她不放,他又怕太用力会弄伤她,特别无奈地问:“你就说你想干嘛吧?”   珞珈含嗔带怨地说:“你怎么这么傻?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非要我说出来才明白吗?”   郑叙微微往后拱着腰,生怕下面顶到她:“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珞珈从他怀里直起身,仰脸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颊边浮起一抹娇羞的笑意。   她缓慢而坚定地说:“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我要做你女朋友。”   郑叙:“……”   他有点懵,这也太突然了。   珞珈笑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走了,边跑边摆手:“记得给我打电话!”   跑出去好远珞珈才停下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口气。   她真的很不喜欢夏天,太热了,走两步就出半身汗,恨不得一天洗八十次澡。   女追男,隔层纱。   像郑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发情期,撩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抱一下他就硬了,一旦精虫上脑,骗上床就是分分钟的事。   虽然珞珈很不想这么做,但是系统立的有规矩,除非有特殊要求,穿越者在执行任务时,不能大肆破坏所在世界原有的故事线,否则即使完成任务,最后所获得的奖励也将有所折扣。   周珞珈和郑叙的这个孩子不仅是周珞珈嫁入豪门的最大助力,而且在后期对剧情发展有巨大的推动作用,所以珞珈不能抹杀这个孩子的存在。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顾琛”。   珞珈平复下呼吸,滑动接听:“喂?”   顾琛问:“你在哪儿?”   珞珈说:“在学校。”   她顿了顿,又说:“马上要毕业了,事情还挺多的,我这段时间会住在学校。”   顾琛“嗯”了一声:“工作就甭找了,毕业了直接来我这儿,做我的随行秘书。”   珞珈笑着说:“好啊。”   刚和顾琛结束通话,弹出两条微信提示。   点开,是室友丁纯伊发的,说晚上宿舍要聚餐,问她参不参加。   珞珈回了“参加”,站起来要走,又有电话打过来,来电显示是“郑叙”。   珞珈接听:“喂?”   郑叙直奔主题:“你刚才什么意思?”   珞珈说:“就是要吃回头草的意思啊,很难懂吗?”   郑叙:“……”   珞珈:“……”   郑叙:“……”   珞珈说:“你怎么不说话?”   郑叙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珞珈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郑叙顿了顿:“好。”   珞珈说:“那就这样?”   郑叙说:“嗯。”   挂了电话,珞珈兀自笑了笑,觉得郑叙有点闷骚。   回到宿舍,珞珈先洗澡,然后躺在床上吹空调。   舍友们还没回来,她一个人乐得清静,可以想想事情。   顾琛那边先不着急,现在她的重点任务对象是郑叙。   系统说要把郑叙培养成这个世界的反派人物,但怎么培养、培养成什么样都没说。   在原来的故事线里,郑叙提供完染色体就退场了,后面这个人根本没再出来过。   所以珞珈要做的,就是在后面的剧情里让郑叙强势上线,扛起反派大旗。   从刚才短暂的会面来看,珞珈私以为,郑叙很适合斯文败类人设,穿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然后邪魅一笑,嗯,很带感。   大方向有了,接下来就要朝这个方向努力。   这个世界上能使人变坏的因素太多太多了,金钱、权利、欲望……但能被她利用的却有限,她最有力的武器,仍是她自己。   哦,对了,她还有个极品妈。   一想到周母珞珈就头疼,这个女人身上几乎集齐了所有她最讨厌的特质,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这种嗜钱如命的人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珞珈脑筋转了几转,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舍友们陆续回来了。   丁纯伊关心地问:“珞珈,你身体好点了吗?”   珞珈笑着说:“好多了。”   丁纯伊“咦”了一声:“你剪头发了?”   “嗯,”珞珈说,“长发太热了。”   丁纯伊看着她说:“这个发型好看,特别显小,像个高中生,让那帮臭男生看见,估计要被你迷得找不着北了。”   珞珈笑了笑:“招聘会上有收获吗?”   丁纯伊往珞珈对面的下铺一坐,立刻变成了泄气的皮球:“竞争太激烈了,像我这样成绩一般又没什么特长的,那些招聘的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珞珈安慰她:“没关系,总会找到出路的。”   另一个舍友赵雪茹接话:“你说得轻巧,我们可不像你,投了个好胎,就算不上班也有爸妈养着,我们得拼死拼活才能在社会上找个落脚的地方,你那些没什么营养的鸡汤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投了个好胎?   哦,周珞珈给自己伪造了个白富美人设。   丁纯伊忙说:“雪茹,你少说两句吧。”   又转向珞珈:“她在招聘会上受打击了,你别生气啊。”   珞珈从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   她笑了笑,问起别的:“晚上去哪儿聚餐定了吗?”   丁纯伊说:“去蜀客,吃川菜。”   珞珈问:“可以带家属吗?”   “啊?”丁纯伊愣了愣,“家属?”   “男朋友。”珞珈说。   “你哪儿来的男朋友?”丁纯伊瞪圆了眼睛。   珞珈笑着说:“路上捡的。” 第27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3   夏季昼长夜短,天黑得特别晚,快七点了,天光依旧大亮着。   舍友们提前出发了,珞珈站在宿舍楼下等郑叙。   她穿一身茜素红的连衣裙,前凸后翘,腰细得不盈一握,一双长腿被衬得雪白。   齐耳短发梳成半丸子头,可爱满分。   路过的男生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因为她实在是太好看了。   郑叙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过来,远远地就看到她了。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比旁边花圃里盛放的花儿还要娇艳欲滴。   自行车停在跟前,珞珈笑着同他打招呼:“嗨。”   然后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换了白T加牛仔裤,男生们再普通不过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不觉得普通,宽肩窄腰长腿都被很好地勾勒出来,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很帅。”珞珈毫不掩饰地称赞。   “咳,你也很漂亮。”之前在一起那段时间,郑叙从不会觉得不自在,但从她今天来找他到现在,他总会觉得不自在,真是奇了怪了。   郑叙偏了偏头示意她:“上车吧。”   珞珈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自行车后座了,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少女时代的错觉,虽然她现在的确是少女没错。她小心地坐上去,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搂住郑叙的腰,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腹肌,另一手拿着小挎包压住裙子,以防走光。   郑叙低头看了看腰上白皙纤细的手臂,蓦地就有一股燥热从小腹蹿上来又冲下去,他忙抬头看着前方,又咳了一声:“出发了。”   珞珈“嗯”了一声,不由又搂进了些,而且半边身子都贴在了郑叙背上。   温热的柔软紧贴着他,郑叙整个脊背都绷紧了,脚上用力一蹬,自行车平稳地骑了出去。   一路上,两个人吸引了无数视线。   郑叙如芒在背,珞珈却泰然自若,她太习惯被所有人瞩目了。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蜀客是一家川菜馆,就在学校门口,菜做得好吃又实惠,深受学生党欢迎,生意特别好,他们来的又正是饭点,店里自然人满为患。   好看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两个人迎着一众食客们的视线,朝丁纯伊她们所在的、最里面的那桌走过去。   等落了座,郑叙凑近珞珈低声说:“你没告诉我是跟别人一起吃饭。”   “我没说吗?大概是忘了吧。”珞珈微微一笑,“原来你是想跟我单独两个人吃饭的么?”   郑叙没回答,径自倒了杯大麦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珞珈笑着介绍:“我男朋友,郑叙,也大四,法律专业的。”   宿舍一共四个女生,除了珞珈,还有一个叫冯怀真的女生也带了男朋友,丁纯伊和赵雪茹是单身,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冯怀真的男朋友自我介绍:“我叫杨维,也是经管的,大三,各位学长学姐好。”   他介绍完,其他人都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冯怀真佯装凶悍:“都不许笑,谁笑我撕谁的嘴。”   珞珈说:“点菜吧,随便点,别客气,我男朋友请客。”   郑叙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赵雪茹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让我和伊伊这两条单身狗,也沾沾你们有男朋友的人的光。”   珞珈没接她的话,转头问杨维:“学弟能喝酒吗?”   杨维有点不敢看她,她漂亮得和这个小饭馆、和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搭,除了郑叙,这俩人坐在一起,完全就是校园偶像剧的男女主角。   “问你话呢,”冯怀真撞了男朋友一下,“说话呀。”   “哦哦,”杨维忙说,“白的啤的都能喝一点。”   珞珈看向郑叙:“你呢?”   郑叙说:“都行。”   其实郑叙只能喝啤的,白的几杯就倒,但别人的男朋友白的啤的都行,他就也得都行,不能被比下去。   男人的好胜心,总是用在毫无用处的地方。   珞珈说:“那就两瓶啤的两瓶白的,你们两个男生喝,我们女生喝果汁就好。”   等菜的时候,大家开始聊天,无非毕业、工作那些事。   珞珈没兴趣,在桌子底下玩郑叙的手。   郑叙的手生得很漂亮,五指修长,骨肉匀停,是手控们最钟爱的那一款。   郑叙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反手把她的手抓在手里,低声说:“老实点。”   珞珈听话地老实了,单手托着腮,安静地听别人说话,偶尔也接两句话头。   郑叙想放开她的手,却又觉得突然放开显得很奇怪,只得一直握着,就像握着一团小火苗,烧得他抓心挠肝。   菜陆续端上桌,酒和果汁也拿上来了。   果汁是女生的,酒是男生的。   吃了几口菜,杨维开始给郑叙敬酒。   珞珈这才知道,他刚才说自己“都能喝一点”原来是谦辞,看他一杯白酒一口闷的架势,绝对是个中高手。   对方都一口闷了,郑叙自然不能敷衍,也一口闷了,刚闷完脸就唰的红了。   珞珈在旁边看着,暗自窃喜。   她得好好谢谢冯怀真,竟然给她找来这么优秀的助攻。   珞珈体贴地给郑叙夹菜:“吃点菜压一压。”   郑叙还在嘴硬:“我没事。”   他有事没事珞珈看得出来,他一看就不是那种很能喝的人,不过这正合她意,等他喝醉了,还不是刀俎鱼肉,任她为所欲为,哼哼。   杨维太实在了,隔一会儿就敬郑叙一回,两瓶啤的很快没了,白的也空了一瓶,杨维面不改色,郑叙却已经明显地有了醉态,却还在靠意志硬撑着,非常之顽强。   珞珈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去收银台把账结了,顺路去洗手间洗了手,回到桌上的时候,杨维和郑叙已经开始喝第二瓶白酒了。   珞珈担心他醉成一滩烂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把他手里的酒杯夺过来,笑着说:“他喝多了,这杯我替他。”   说完,一仰头,干了。   冯怀真见状,扭头责怪男友:“就显你能喝是吧?喝多了我可不管你。”   杨维得意地笑着说:“我离喝多还远着呢。”   珞珈说:“都吃好了吗?”   丁纯伊摸着小肚子说:“我都吃撑了。”   珞珈说:“那就走吧。”   郑叙猛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我去结账。”   珞珈笑着说:“我已经拿你的手机去结过账了,走吧。”   郑叙看了看她,腿一软,又“噗通”坐下了,差点没滑到桌子底下去,幸亏珞珈及时拽住了他。   “他喝醉了,宿舍是不能回了,耍起酒疯吵得其他人睡不了觉,”珞珈看向杨维,“学弟,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到旁边的旅馆吧。”   蜀客旁边就是一排青旅。   珞珈在前台开好房,和杨维一人一边把站都站不稳的郑叙扶上楼,刚开门进去,郑叙就作势要吐,杨维赶紧把他弄进洗手间,郑叙“哇”的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他吐完了,珞珈才走过去看,幸好都吐进了马桶里,虽然也吐到了身上,但是不多。   珞珈说:“把他靠墙放着就行,你可以回去了,谢谢啊。”   杨维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珞珈说:“搞不定我可以叫服务员。”   杨维走了。   郑叙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珞珈蹲在他面前,轻声喊:“郑叙?”   郑叙睁眼看了看她,眼神迷离,然后又把眼闭上了。   珞珈说:“我要脱你衣服了喔。”   郑叙没反应。   珞珈先把吐脏的白T脱下来扔到洗手池里,然后抽掉他的皮带,扒掉他的裤子,赤诚相见了。   珞珈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满意,她挟着他的腋下把他拖进淋浴间,先给他刷牙,然后帮他洗澡。   温度适中的水淋到身上,郑叙稍微清醒了点,隔着浅淡的水雾,蒙忪着一双眼看珞珈。   珞珈笑着问他:“我好看吗?”   郑叙傻呆呆地点了点头。   珞珈又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郑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珞珈笑着说:“现在不喜欢没关系,你以后会喜欢上我的。”   马马虎虎洗了一遍,珞珈把他擦干净,拿起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踉踉跄跄地出了洗手间,扔麻袋似的把他扔到床上。   坐在床边歇了会儿,珞珈把趴在床上的郑叙扶正,让他侧躺着,扯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背对他脱下裙子,去浴室洗澡。   半个小时后,珞珈从浴室出来,绕到另一边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面朝郑叙侧躺着。   珞珈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喂,郑叙?”   郑叙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   珞珈问:“酒醒了吗?”   郑叙的声音又低又哑:“没有。”   珞珈凑过去亲他一下:“醒了吗?”   郑叙定定地看着她,嗓子又哑了几分:“是你先勾引我的,你别后悔。”   珞珈靠近他,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一个火热,一个微凉,像油入了水,瞬间沸腾。   珞珈凑到他耳边,浅笑着说:“后不后悔,要试过才知道。” 第28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4   据说,喝了酒的男人根据体质不同,会走向两个极端,有的人起不来,有的人则会化身电动小马达。   郑叙属于后者,非常生猛。   珞珈在上个世界带球跑,大半年没吃过肉,这回一顿吃到饱,格外餍足,结束后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上,珞珈一睁开眼,郑叙的俊脸便映入眼帘。   “早。”珞珈笑着说。   “早。”郑叙面朝她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珞珈抬手挡住脸:“别看,刚睡醒一定很丑。”   郑叙沉默了下,低声开口:“昨天晚上……”   珞珈接口:“是我主动的。”   郑叙“哦”了一声:“我知道。”   珞珈微微惊讶:“你没断片儿啊?”   郑叙说:“有的部分忘了,有的部分记得很清楚。”   珞珈笑了笑:“是吗?”   郑叙紧接着说:“我想把忘记的部分复习一下。”   珞珈一愣:“啊?怎么复习?”   郑叙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猛地翻身压住珞珈,开始复习,珞珈积极配合,复习了两遍才满足。   躺着休息的时候,前台打电话来问,是否需要续住,郑叙说不用。   两个人一起冲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郑叙把皱成芝麻叶的T恤展开一看,前襟沾的呕吐物已经干上了。   珞珈给他出主意:“你反过来穿,反正已经干了,也沾不到身上,回宿舍再洗澡就是了。”   郑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忍着恶心照她说的办。   退房离开,两个人走路回学校。   因为自行车被偷了。   气氛有点尴尬。   珞珈已经是老司机,当然没什么,尴尬的是郑叙。   直到走到珞珈宿舍楼下,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珞珈笑着挥挥手:“拜拜。”   郑叙点了点头,珞珈转身要走,郑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珞珈回头看着他。   “我们已经……”郑叙顿了顿,“我是不是……就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了?”   珞珈甜甜一笑:“你昨天就是了呀。”   郑叙看着她:“你为什么……突然又想和我在一起了?”   珞珈说:“因为我后悔了,幸好还来得及,我们还没各奔东西。”   郑叙沉默了下,一脸严肃地说:“这回你再想分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珞珈笑着问,“因为上过床了吗?”   郑叙赶紧扭头看了看四周,皱着眉说:“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珞珈笑得促狭:“一个小时前你怎么不这么问我?”   “你!”郑叙耳朵都红了。   “我怎样?”珞珈晃晃脑袋,“是不是很漂亮?”   郑叙无奈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是是是,你最漂亮,行了吧?”   珞珈皱皱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快回去换衣服吧,都馊了。”   郑叙提起领子闻了闻,转身就走:“等我电话!”   珞珈哼着歌回到宿舍,只有冯怀真不在。   丁纯伊和赵雪茹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珞珈视若无睹,拿上洗漱用品去洗澡。   下午,珞珈就在宿舍吹空调看书打发时间。   因为连着这几天都有招聘会,所以舍友们都不在,珞珈一个人很自在。   快到晚饭点的时候,郑叙打来电话,叫她一起吃饭。   珞珈迅速化好妆换好衣服,直奔食堂。   郑叙提前问了她喜欢吃什么,已经打好饭菜等着她了。   珞珈坐下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你下午去招聘会了吗?”珞珈努力找话题聊。   “去了,”郑叙说,“没什么收获。”   “法律专业不好找工作吗?”珞珈是真不懂。   郑叙苦笑:“连续三年荣膺最难找工作专业,你觉得呢?”   “这么严峻的吗?”珞珈顿了顿,“那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关系能帮你?”   郑叙摇头:“我爸妈都是普通人,亲戚更是一穷二白,我只能靠我自己。别说我了,你呢,工作找得怎么样?”   珞珈说:“我之前实习的一家公司,让我毕业之后直接过去上班。”   郑叙问:“哪家公司?”   “DC金融。”正是顾琛的公司。   “上市公司,而且是五百强,”郑叙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珞珈说:“你迟早也会找到好工作的。”   郑叙笑着说:“嗯,会的。”   吃完饭,两个人在校园里散步。   天已经黑了,夜风徐徐,吹来丝丝凉意。   郑叙牵起了珞珈的手。   珞珈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像个小孩子。   手机突然响了,珞珈掏出来一看,是顾琛,她直接按掉了。   “怎么不接?”郑叙问。   “淘宝客服,”珞珈说,“总打电话让我给好评,烦死了。”   郑叙笑了笑,没再多问。   安静了一会儿,珞珈问:“你理想中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郑叙沉默片刻,沉声说:“我要做人上人,钱或者权,我一定要拥有其中一样,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我绝不会像我父母那样,一辈子唯唯诺诺,看人脸色生活。”   有野心的人,最容易黑化。   这样的郑叙,是珞珈喜闻乐见的。   珞珈说:“我喜欢有野心的男人,人活一辈子,当然要轰轰烈烈。”   郑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讨厌这样的我。”   珞珈笑着说:“一点都不,恰恰相反,我非常期待你变成人上人的样子。”   “你不怕我变坏吗?”郑叙半开玩笑地说,“男人一旦沾上钱和权,就会变得Very Bad。”   “不怕,”珞珈也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啊,我们俩在一起正好为民除害了,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郑叙定定地看着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   珞珈眨眨眼睛:“现在发现也不晚。”   郑叙突然拽着她拐进一个漆黑小道,然后把她压在一棵树上,热烈地吻她。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仰着脖子配合他。   周珞珈身高166,郑叙身高188,两个人差了22公分,珞珈不知道这是不是最萌身高差,她只知道这个身高差接吻时真的很累,除非躺着。   郑叙用力地箍着她的腰,几乎把她抱离地面。   珞珈觉得呼吸困难,呜咽两声,郑叙会意,放开她的嘴唇,把脸埋进她颈间粗重地喘息。   珞珈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出去?”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累就算了。”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郑叙咬着她脖子上的软肉,哑声说:“累?信不信我在这儿就办了你?”   珞珈又疼又痒,报复性地咬他一口,说:“只要你敢,我没在怕的。”   郑叙还真不敢。   他还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   “你今晚死定了。”郑叙沉声说。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珞·老司机·珈永不服输。   两个人又去了昨天那家青旅,洗澡的时候郑叙就要直奔主题,珞珈当然由他,郑叙却又突然停下:“对了,我们昨天……有采取安全措施吗?”   “没有,”珞珈说,“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在安全期。”   然而事实是,她现在正在排卵期。   “什么是安全期?”郑叙不耻下问。   “就……”珞珈顿住,突然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男的解释这个,太羞耻了,你只用知道不会怀孕就是了。”   郑叙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还是戴上那个吧,以防万一。”   “不要,我不喜欢。”珞珈贴紧他,“你放心吧,我比你更怕怀孕。”   男人在这个时候意志最是薄弱,郑叙被珞珈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投入了无间的亲密。   又是一个不眠夜。   从此以后,夜夜不眠。   郑叙处在需求最旺盛的年纪,一旦食髓知味,想停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这样胡天胡地地过了一个星期,珞珈接到了总裁大人的投诉电话。   “十天半个月都过去了,学校的事还没办完吗?”顾琛的语气不太好,“你该不是故意在晾我呢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晾你啊,是我妈病了,”珞珈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我最近忙着照顾她,忘了给你打电话吱一声了,对不起。”   顾琛的语气立即有所好转:“什么病?严重吗?”   珞珈说:“糖尿病加肺气肿,都是些老毛病,最近突然发作得厉害了,正住院治疗呢,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顾琛的语气彻底柔软下来:“照顾你妈要紧,就不用惦记我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珞珈真诚地说:“谢谢顾总。”   挂了电话,珞珈长出一口气。   可人就是这么不禁念叨,没一会儿周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珈珈,”周母说,“借种的事儿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珞珈说,“您就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嘛,”周母提高嗓门,“这可是事关咱们母女俩下半辈子什么活法的大事,再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了。我听说怀孕一个星期就能测出来了,你赶紧测测,看是不是有了。”   周母这话还真提醒她了。   努力了这么久,肚子是该有动静了。 第29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5   珞珈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心情有一点复杂。   她在现实世界恋爱都没谈过两次,在虚拟世界却孩子都有俩了。   把验孕棒毁尸灭迹,珞珈给郑叙打电话。   “在干嘛?”珞珈问。   “在图书馆看书呢。”郑叙压低声音说。   “我去找你呀,”珞珈说,“好无聊。”   “别来,”郑叙说,“你一来我就不能专心了。”   “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   不等他说完,珞珈直接挂了电话,动身去图书馆。   宿舍离图书馆还挺远的,虽然打着遮阳伞,珞珈还是感觉快融化了。   到了图书馆,冷空气扑面而来,她又满血复活了。   珞珈给郑叙发微信:我到图书馆了,你在几楼?   郑叙秒回:三楼,社科书库。   珞珈爬上三楼,刚走进社科书库,就看见郑叙在座位上朝她招手。   珞珈走过去,顺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充样子。   珞珈在郑叙对面坐下,他瞄了眼她手里的书,笑着问:“看得懂吗你?”   珞珈低头一看,书名是《管理牙科诊所:以成吉思汗的方式》。   ……什么鬼?   珞珈笑着说:“我又不是来看书的,我是来看你的。”   她把脚往前伸一点,夹住了郑叙的腿。   郑叙看着她:“你说不打扰我的。”   珞珈托着腮,一脸无辜地说:“女人最喜欢说反话了,你不知道吗?”   郑叙无奈一笑:“真拿你没办法。”   “你太谦虚了,”珞珈趴在桌上靠近他,“你明明有的是办法。”   郑叙已经适应了她的口无遮拦,甚至被她带得也越来越大胆。他偏头往周围瞄了瞄,见没人往这边看,迅速凑过来在珞珈嘴唇上亲了一下又立即坐好,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说:“老实点,不许打扰我看书。”   “喔。”珞珈笑着点点头,低头翻开了手里的书。   没看两页就困得呵欠连天,于是把书合上当枕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郑叙专心看了会儿书,一抬头,顿时苦笑不得。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很快就要爬到她的脸上。   郑叙小心翼翼地把腿从她双脚之间抽出来,然后起身转移到她旁边的位置,为她挡住了阳光。   他枕着胳膊趴到桌上,脸朝着珞珈,定定地看着她。   他喜欢看她睡觉的样子,静态的她和动态的她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美,让他移不开眼睛。   以前,他只觉得她是个花瓶,漂亮是漂亮,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玩玩还行,没必要认真,所以当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留恋,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可现在,他觉得以前的自己怕不是个瞎子,她不仅有美丽的皮囊,还有有趣的灵魂,不过短短几天,她就让他沉迷,无法自拔。   郑叙想,他大概是爱上她了。   他要比以前更努力,让他心爱的女孩过上好的生活。   爱一个人,只想和她同甘,不愿与她共苦。   郑叙拂起她鬓边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兀自笑了笑,坐直身体,继续看书。   珞珈睡醒了。   一睁眼,看见郑叙逆着光的、英俊的侧脸。   “几点了?”她低声问。   郑叙看了看表:“五点半,该吃晚饭了。脖子疼吗?”   珞珈坐直了,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有点儿。”   郑叙伸手过来给她捏颈椎:“你说你在宿舍睡多舒服,干嘛跑图书馆趴桌子。”   珞珈“哎呦”一声:“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呆着啊。”   郑叙笑了笑:“不过你可真能睡。”   珞珈斜眼看他:“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掠夺了我正常的睡眠时间?”   郑叙挑眉:“好吧,是我的错。”   “我们去吃饭吧,”珞珈说,“我饿了。”   郑叙拿着书站起来:“走吧。”   已经傍晚了,太阳却热度不减,珞珈撑开阳伞,郑叙伸手接过去举着。   珞珈说:“吃完饭我要回趟家,我妈中午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跟我说。”   从珞珈平时的吃穿用度,郑叙料想她家境不错,但从没问过她家里的事,因为觉得没必要。   “晚上还回宿舍吗?”郑叙问。   “应该就在家住了吧。”珞珈说。   安静了一会儿,郑叙开口:“再有半个月咱们就得离校了,我想在外面租个房子,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吗?”   珞珈笑着说:“好啊,咱们刚毕业没什么钱,也不用租太好的,一般的就行,但是一定要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浴室。”   郑叙笑着说:“我明天就去看房子!”   珞珈问:“要我陪你吗?”   “不用,”郑叙说,“又热又累的,我一个人去就行,到时候给你开视频,租不租你来定。”   一起在食堂吃完饭,珞珈要回家,郑叙把她送到校门口的公交站,看着她上了车才离开。   珞珈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旧的小区,老旧的居民楼,电梯都没有,只能爬楼梯,楼梯间里还弥漫着难闻的异味。   到了“家”门口,珞珈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应:“谁呀?”   珞珈回:“是我,珞珈。”   门很快开了。   周母满脸堆笑地迎接她:“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珞珈走进去,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她直咳嗽。   她看见客厅支着张麻将桌,桌前坐着两男一女,都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女儿回来了,不打了不打了,”周母下逐客令,“散了吧,明天再来。”   牌友们抱怨着离开了,珞珈走过去把窗户打开,散散满屋的烟味。   周母眉开眼笑地过来:“是不是怀上了?”   珞珈点了点头:“但是我今天回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周母喜笑颜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是姓顾的不行嘛,好地种不出庄稼,铁定是种地的不行啊。你明天就去跟姓顾的说,他要敢不娶你,妈就上他们公司去闹,像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就不信……”   “别说了,”珞珈打断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了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周母的笑僵了僵:“那你是来说什么的?”   珞珈想找个地方坐下,可一看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决定还是站着吧。   她看向窗外的夜色,低声说:“我不打算和顾琛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周母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你疯了?!”   “我没疯,”珞珈平静地说,“我爱上别人了。”   “你爱上谁了?”周母扫一眼她的肚子,明白了,“是让你怀孕的那个男的,对吧?”   珞珈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周母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个傻孩子!你气死我了!爱算他娘的屁!爱能给你钱花吗?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想活得好,就得有钱!”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珞珈不看她,“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顾琛,和我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周母快气哭了:“我不同意!你要敢这么干,我……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珞珈扭头看着她:“这是我的人生,我有决定的权利,就算你是我妈,你也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周母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她一手扶着窗户一手抓住珞珈的胳膊,深吸两口气,说:“行,咱们先撇开顾琛不说,你跟我说说,你肚里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   珞珈低着头不吭声。   “你倒是说话呀!”周母催她。   珞珈嗫喏着开口:“他叫郑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学法律的,也是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   周母怀着一丝期待问:“是富二代?”   珞珈摇头:“不是,他们家就是普通家庭,找工作都要靠自己,连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周母几乎要呕血。   “你马上跟他一刀两断!”周母近乎咆哮地说,“这样的人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呀?陪他一起喝西北风吗?你妈这个血淋淋的教训摆在你面前,你怎么还敢往火坑里跳?你这不是疯了是什么?啊?”   珞珈直视着她的眼睛,异常坚定地说:“可是我喜欢他,就算陪他一起喝西北风我也心甘情愿。”   周母气得直哆嗦,浑浊的眼里隐隐露出凶光:“你愿意喝西北风,你妈我不愿意,这事儿我决不能由你的意。”   说完,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猛地抓住珞珈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   “你要干什么?”珞珈一边挣扎一边惊恐地问。   周母不答,使劲把珞珈拖进一个房间,用力把她推到床上,又压着她把她的手机搜走,然后快步离开房间,猛地关上门,立即从外面锁死。   珞珈在里面一个劲儿拍门:“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快开门!开门!”   周母冷笑:“你给我老实呆着,等我解决了这个叫郑叙的,自然会放你出去的。”   珞珈绝望地喊:“你别去找他!我求求你!放过他!”   外面没有回应。   珞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听到一声关门声。   她背靠门站着,长长吁了口气,又咳嗽两声,刚才喊得太用力,喉咙都有点疼了。   对不起,郑叙。   有些事我狠不下心去做,只能借刀“杀”人。   就算你恨我也没办法,这是系统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   这是我的命运,也是你的命运。 第30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6   珞珈坐在窗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出神。   周母虽然恶毒,却不愚蠢。   她即使去找郑叙,也不会败露珞珈怀孕以及顾琛的事。   但是最后效果如何,珞珈也拿不准。   等了好久,周母还没回来。   珞珈合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珞珈被开门声吵醒,刚坐起来,周母推门进来,把手机扔到床上:“接吧。”   珞珈捡起正在响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郑叙”。   她看了周母一眼,然后接听:“喂?”   “你在哪儿?”郑叙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在家。”珞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自带楚楚可怜效果。   “我去找你,还是你来学校?”郑叙问,“我有话和你说。”   “我去学校。”珞珈说。   “好,”郑叙说,“我等你。”   挂了电话,珞珈看向周母:“你到底做了什么?”   周母说:“我只是帮你踢开一颗绊脚石而已,你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珞珈懒得再跟她对戏,穿上鞋就要离开。   路过门口时,周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珈珈,妈是过来人,人情世故看得比你透彻,妈不会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珞珈甩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离开周家,珞珈打车回学校。   半路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可以说非常应景了。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珞珈看见郑叙撑着一把伞,正站在公交站牌旁等她。   珞珈开门下车,淋着雨快步朝他跑过去,径直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话说,只是静静地相拥着站在雨中。   良久,珞珈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   郑叙牵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雨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因为下大雨,店里人很少,他们俩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人面前放着一杯热咖啡。   珞珈先开口:“我昨天回家,不小心说漏嘴,让我妈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她就开始盘根问底,我不得已说了些关于你的事,她突然变得很生气,不仅把我反锁进房间,还收走了我的手机……后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郑叙短暂地沉默了下,淡淡地说:“你妈昨天去学校找我了。”   珞珈惊愕地看着他。   郑叙也看着她,神情却格外平静:“她当着一层宿舍楼几十个同学的面,指责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用各种我听都没听过的脏词儿骂我,后来又嚎啕大哭,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你,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她就从我们宿舍阳台跳下去。”   珞珈只听他轻描淡写的叙述,就能想象出当时他的处境和心情有多糟糕。   郑叙对她说过,他要成为人上人,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他的自尊心有多强,可想而知。   周母当众羞辱他,把他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但他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忍受。他会有多痛多恨,不难想象。   珞珈低下了头。   作为始作俑者,她没有颜面面对他。   “我只能答应她的要求,我没有别的选择。”郑叙顿了顿,“珞珈,我们分手吧。”   珞珈抬头看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郑叙却笑了下:“等我成为人上人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到时候,即使你有了别的男人,我也会把你抢过来。我们俩相互祸害就好,就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这话是你说的。”   珞珈继续沉默着。   她是知道全部剧本的人,所以她不能答应什么,更不能承诺什么,所以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虽然郑叙现在表现得很平静,但她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黑化了。   如果他以后回来找她,发现她嫁给了别的男人,还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应该会黑化得更彻底吧?   “我好像还没对你表白过,”郑叙看着她说,“珞珈,我喜欢你。虽然时间很短,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这么用力地喜欢过任何人。”   郑叙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住珞珈的后颈,低头吻上了她的眉心:“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你就是我郑叙的女人。所以,等着我,哪儿都别去。”   说完,郑叙潇洒地转身离开。   他推门出去,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雨里。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珞珈才收回视线。   她低头看到斜靠在桌边的雨伞,伞尖杵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   事情正无比顺利地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但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可以对自己狠,对别人却狠不起来。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周母。   珞珈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   周母问:“分了吗?”   珞珈没说话。   周母等了一会儿,不用她说也知道答案了。   “珈珈,听妈的话,现在就去找姓顾的,告诉他你怀了他的种,这事儿一点不能耽搁,万一日子对不上,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她倒是思虑得十分周全。   珞珈冷冷地说:“卖女儿得来的钱,你花起来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你——”周母猛地噎了一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卖女儿?我只是……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做错了吗?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珞珈说:“从今往后,我每个月只会给你一万块钱当生活费,我不管你是花完了还是输光了,都不要找我要,我一分钱都不会多给。”   “你不能这么对我!”周母歇斯底里地说,“我是你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珞珈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绝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我不恨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会做你的摇钱树。如果你戒掉赌博,每个月一万块钱,足够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周母发疯似的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丑事告诉姓顾的吗?!”   “你在威胁我吗?我好怕啊。”珞珈笑着说,“你尽管告诉他去,你以为我很想跟着他吗?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下地狱。”   “你……你……”周母被她气得说不出囫囵话来。   “你生了我,养了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但也不会任由你毁掉我的人生,”珞珈平静地说,“我不是以前任你摆布的傻瓜了,从今以后,我的人生我说了算,你别想再指手画脚,就安心地颐养天年吧,妈。”   说完,珞珈径自挂了电话。   她这样,算不算过河拆桥?   但是她不能放任周母再做个吸血鬼了,她要给周母塑造一个正确的人生观,让周母好好生活天天向上。   被周母这一通搅和,珞珈的心情反倒平复了很多。   她把凉掉的咖啡喝完,拿上雨伞离开。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   珞珈跟她们打招呼,她们的反应都怪怪的。   丁纯伊凑过来:“珞珈,郑叙的事……你知道吗?”   珞珈垂着眼睛,淡淡地说:“知道了。”   丁纯伊欲言又止:“不知道是谁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事情闹得还挺大的,现在全校都知道你妈手撕郑叙的事了,郑叙……真的很可怜。”   珞珈没接话,她把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拿出来扔在床上:“这些衣服你们谁要就拿去,我在这个宿舍所有的东西你们随便挑随便拿,我都不要了。”   赵雪茹和冯怀真赶紧过来挑挑拣拣,只有丁纯伊担心地看着她:“珞珈,你怎么了?”   珞珈说:“我不住宿舍了,这些东西懒得拿,就都给你们了,没人要的就麻烦你们帮我扔一下,谢谢。”   她把两本喜欢的书、手机充电器和耳机装进包里,朝丁纯伊挥挥手,笑着说:“我走了,拜拜。”   她拿上郑叙留给她的那把伞,径自离开。   郑叙这边搞定了,她就没必要再留在这所学校了,该去搞顾琛那边了。   唉,真的好忙,做个敬业的女配太难了。   打车回到公寓,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停了。   珞珈洗个热水澡,换上舒服的家居服,定一份外卖,吃饱喝足后美美地睡个午觉,醒来后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Jio。   洗漱,化妆,换衣服,去见金主大人。   不打招呼,给个惊喜。   到了DC公司,珞珈通行无阻。   她是顾琛的情人,这不是秘密,她当初在这里实习的时候,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就都知道。   刚进电梯,听到有人喊“等一下!”,珞珈忙按了开门键。   电梯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特别好看的小哥哥。   小哥哥冲她有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珞珈也笑着说:“不客气。”   这个小哥哥,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顾人祁。   珞珈一眼就认出他了。   电梯门关上。   门面光洁如镜,珞珈从里面看到,顾人祁正在用眼角余光打量她。   珞珈在心里暗笑。   别看我,没结果,我以后是要当你妈的人。 第31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7   “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顾人祁突然开口。   这不是老土的搭讪。   周珞珈的确长得很像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顾人祁的生母安在瑚。   顾琛之所以会看上周珞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不是这副皮相,顾琛对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屑一顾。   周珞珈于顾琛而言,只不过是亡妻的替身而已,周珞珈嫁过去不久后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不过她不在乎,因为顾琛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个摇钱树而已。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很公平。   “是吗?”珞珈笑着说,“真巧,你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顾人祁长得和顾琛有五分像,毕竟是亲父子。   等他长到顾琛的年纪,应该会更像。   “冒昧地问一句,”顾人祁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周珞珈。”珞珈说。   顾人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叮!”   电梯到了楼层。   珞珈和顾人祁同时迈步出去,又不约而同地顿住。   顾人祁非常绅士地说:“女士优先。”   珞珈笑着点点头,率先走出去,径直朝顾琛的办公室走去,身后缀着顾人祁的脚步声。   到了门口,珞珈故意回头说:“你也是来找顾总的吗?”   顾人祁点头,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和颜悦色,估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珞珈不在意地笑笑,推门进去。   顾琛不在。   刚才秘书说他去开会了。   珞珈走到沙发旁坐下,顾人祁径自坐到她对面。   秘书很快进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茶,笑着说:“会就快开完了,请两位稍等。”   珞珈笑着说:“好的,谢谢。”   秘书出去了,只剩两个陌生人尴尬地相对而坐。   珞珈佯装打量办公室内的陈设,却能感觉到顾人祁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终于,顾人祁忍不住问:“你和顾琛什么关系?”   珞珈笑着反问:“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顾人祁说:“你先说。”   珞珈说:“我是他女朋友。”   顾人祁愣了愣,随即嗤笑:“女朋友?可笑,他都能当你爸了。”   珞珈说:“没关系,我就喜欢老男人。”   顾人祁冷眼看着她:“我看你是喜欢有钱的老男人吧。”他还特意在“有钱”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珞珈笑着说:“这有什么错吗?”   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允许顾人祁对一个女人恶言相向,更何况,这个女人长得那么像他的妈妈。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顾琛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将挺拔的身材修饰得极好。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深邃立体,虽然眼角眉梢沾染着少许岁月的痕迹,但是依旧英俊逼人。尤其是一双眼睛,透着只有成熟男人才有的光彩,格外迷人。   就外表来看,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看到儿子和情人在一起,顾琛微感意外,更意外的是,他许久不见的小情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妆容、穿衣品味都变了,变得越来越合他胃口。   如果不是儿子也在这儿,顾琛可能就把持不住,要把小情人就地正法了。   “什么时候回国的?”这话当然是冲着顾人祁说的,“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今天刚回来,”顾人祁说,“我这不是亲自来见你了吗。”   “学校的事都处理好了?”顾琛径自走到办公桌后落座。   顾人祁站起来走过去:“毕业典礼都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   顾琛扫了一眼依旧静静坐在那儿的小情人,一双修长白腿格外惹眼。   可能是太久没做了,身体已经开始燥热起来,顾琛抬手松了松领带,往后靠在椅背上,这才抬眼看向走到面前的儿子。   儿子挺拔英俊,越来越有男人样,也越来越像他。   顾琛略感欣慰,说话的语气不由柔和了不少:“工作呢?有什么打算?”   顾人祁说:“我打算开一家游戏公司……”   “开公司?”顾琛轻笑一声,“口气倒不小,你知道工商局门朝哪边开吗?你有资金吗?”   顾人祁说:“所以我来找你投资啊。”   顾琛又笑了:“我为什么要给你投资?就凭你是我儿子吗?”   一而再再而三被嘲弄,如果只有他们父子俩也还罢了,偏偏还有一个外人在,顾人祁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忍不住耍起桀骜不驯的性子来:“不投拉倒,我有的是朋友愿意入伙。”   顾人祁转身要走,顾琛出声喝止:“站住!”   “顾总还有什么指教?”顾人祁回头。   “我说不投了吗?”顾琛看着儿子,目光责备,“这么浮躁沉不住气,公司开起来也得倒。别以为喝了几年洋墨水你就了不起了,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先在DC历练一两年吧,攒点真本事,再出去闯荡也不迟,到时候你要多少投资我给你多少,赔了赚了都是你的,怎么样?”   顾人祁立即喜出望外:“真的?”   顾琛勾了勾嘴角:“别什么情绪都写脸上,跟个小毛孩似的。你刚回国,给你几天见见朋友,下周一就开始上班吧。”   “那我干什么呀?”顾人祁问。   “我还没想好,你只管来就行,问那么多干什么。”顾琛说,“还有事吗?没事走吧。”   顾人祁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安静如鸡的珞珈,他站着不动,似笑非笑地说:“爸,咱俩大半年没见了吧?这才见面几分钟你就赶我走,你着什么急啊?”   珞珈觉得轮到她登台表演了,于是笑着开口:“原来他是你儿子啊,刚在电梯里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你。”   她站起来,走到顾琛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看着顾人祁说:“顾少甭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和你爸说,正好你也可以听听。”   顾琛偏头看着她:“什么事?”   珞珈拉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微笑着说:“我怀孕了。”   一瞬间,顾氏父子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精彩。   “顾叔叔,你又要当爸爸了。”珞珈笑着对顾琛说,然后又转向顾人祁,“顾少,你要当哥哥了。”   顾人祁扯出一个冷笑,看着顾琛说:“爸,恭喜你啊,你可真是……太棒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   顾琛站起来,看着珞珈说:“你确定?”   珞珈说:“我用验孕棒测的,但是还没去医院,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顾琛短暂地沉默了下:“好,现在就去。”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珞珈抓住他的手,“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当然是生下来,”顾琛笑着说,“老来得子,这是喜事。”   珞珈又问:“那生下来之后呢?让他做一个没名没分的野孩子吗?”   顾琛挑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你和孩子都会有名分。”   珞珈抱住他,感动地说:“我就知道,我跟对了人。”   剧情开始沿着原本的故事线向前发展。   珞珈顺利地嫁入豪门,成了顾琛的妻子,顾人祁的后妈。   顾人祁对她厌恶至极,试图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像个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样,处处和她作对,找她麻烦。   但珞珈怎么会和他一般见识呢,不管顾人祁怎么闹她都不生气,反倒把他气了个半死,然后她就很开心。   顾琛对她很好,温柔,体贴,照顾,只是不碰她,即使过了前三个月危险期,依旧和她分房睡。   珞珈隐隐觉得不对劲,于是把原身的记忆从头到尾仔细又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出顾琛有什么异常,只得暂时抛诸脑后,安心养胎。   至于周母,一开始还跟珞珈胡搅蛮缠了几次,但见珞珈毫不退让,便渐渐安分下来,拿着每月一万的赡养费过活,虽然还是赌,但不会像以前那么没分寸。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郑叙的消息。   自从那个雨天之后,珞珈再没见过郑叙,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何人都没有他的消息。   珞珈有点担心他,他既骄傲又有野心,这样的男人容易成事,更容易出事。他只有他自己,如果出了事,连个能帮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怀孕第九个月,珞珈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   她差点在手术台上丢了命,意识即将离体的时候,又被系统一脚踹了回去,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并生下了一个儿子。   因为是早产儿,孩子非常虚弱,一直住在保育箱里。   珞珈被早产伤了身体,和孩子一起住院。   这时候,女主上线了。   女主宋诗恩是个小可怜。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奶奶一手抚养长大,刚刚大学毕业,奶奶却被查出患了癌症。   为了给奶奶治病,她一天打好几份工,拼命挣钱,但奶奶还是去世了。   就在悲痛欲绝的这一天,灰姑娘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子,也就是我们的男主角——顾人祁。   随着女主上线,珞·暗恋继子·嫉妒女主·珈也要上线了。   她一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恶毒女配的角色,一边等待着郑叙的归来。   一年,又一年。   在他们的孩子三岁这年,郑叙终于回来了。 第32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8   这天晚上,珞珈陪同顾琛去参加一个慈善酒会。   她穿着一袭露背红裙,美艳不可方物,一出现就成为全场的焦点,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目光都忍不住在她身上流连,或渴慕,或艳羡。   二十六岁的珞珈,虽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但她的身上,既洋溢着女孩的清纯,又散发着女人的妩媚,她是天生的尤物,对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我去找张总说几句话。”顾琛在她耳边低语。   “嗯。”珞珈目送丈夫离开。   三年过去,顾琛却丝毫不见老,依旧衣冠楚楚,英俊迷人。但是到了床上,他就是凶猛的禽兽,常常让珞珈招架不住。   珞珈端了一杯酒,走到窗边,有些落寞地眺望城市繁华的夜景。   做了几年的豪门少妇,她开始感到乏味了。   手机突然响了。   珞珈将酒杯放到窗台上,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   来显显示是“大儿子”。   珞珈笑了笑,接听:“儿子,几天不见就想妈妈了?”   顾人祁在那边阴恻恻地说:“你把我妈的照片弄哪儿去了?”   “你怎么会问我呢?”珞珈面带微笑,“你应该去问负责打扫的阿姨啊。”   “除了你,这个家没人敢动我妈的照片!”顾人祁怒不可遏,“周珞珈,你到底要夺走我多少东西才肯罢休?先是我爸,然后是诗恩,现在是我妈了吗?你连死人都不肯放过,你太恶毒了!”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珞珈笑着说,“你爸是自愿娶我的,宋小姐是自愿离开的,你妈的死和我就更没关系了,你不能因为讨厌我就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推,儿子,这样是不对的。”   宋诗恩在两年前离开了顾人祁。   当时,他们俩虽然互相喜欢,却还没正式在一起,因为第三者插足有了很严重的误会,珞珈趁虚而入,她给了宋诗恩一张机票和一张支票,以及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在不堪一击的爱情和可以一手创造的未来之间,宋诗恩选择了后者。   珞珈不得不赞一句,宋诗恩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因为她吃过太多苦,所以她比谁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所以,她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及爱情。   这一走神,就没注意听那边说了什么,珞珈也懒得再跟顾人祁打嘴炮,直接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手包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转身搜寻顾琛的身影,目光却突然定住,定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正是已经消失四年的郑叙。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完全就是珞珈曾经想象的、斯文败类的模样。   隔着旖旎的灯光,晃动的人影,他们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珞珈没有在他眼中看到意外,仿佛他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郑叙举步朝她走来。   珞珈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还挽着一位女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伴竟然是宋诗恩!   夭寿啦,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这俩人怎么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须臾之间,两个人已经走到珞珈面前。   珞珈一时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们,微微有些僵住。   郑叙率先开口,他脸上挂着面具式的假笑,用比年少时更加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顾太太,几年不见,你愈发得明艳照人了。”   连说话都这么假。   这已经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郑叙了,而是她期待已久的、黑化版的郑叙。   突然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宋诗恩也笑着说:“顾太太,好久不见。”   郑叙略显惊讶地看着宋诗恩:“你认识她?”   宋诗恩说:“这也正是我想问的,你竟然也认识顾太太,这个世界太小了。”   顾太太:“……”   是啊,真的太小了。   这时,顾琛走了过来。   他自然而然地搂住珞珈的纤腰,笑着问她:“碰见熟人了?给我介绍一下。”   郑叙的视线落在珞珈腰间那只手上,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珞珈笑着说:“不算熟人,只是普通认识而已。”   郑叙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琛说:“那也给我介绍一下。”   珞珈微微纳罕,顾琛很少对无关的人和事表现出好奇心,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只好开口介绍:“这位是郑叙郑先生,是我大学校友,法学院的才子,读书时很出名。这位是宋诗恩宋小姐,她是人祁的朋友,所以我跟她见过几次面。”   “哦?”顾琛朝宋诗恩伸出手,“我是顾人祁的父亲,很高兴认识你。”   宋诗恩与他握手:“你好,顾先生。”   一握即分,顾琛又把手伸向郑叙,淡淡地说:“幸会。”   郑叙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顾先生,久仰大名。”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握手而已,珞珈却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无聊的生活终于要变得有趣起来,她很高兴。   作为一个戏精女配,她的口号是:搞事儿!不停地搞事儿!   “张太太想见你,”顾琛偏头对珞珈说,“跟我过去一趟。”   珞珈点头:“好。”   她朝郑叙和宋诗恩挥挥手,笑着说:“回见。”   然后优雅地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一个窈窕的背影。   既然是慈善酒会,自然有拍卖环节。   珞珈觉得无聊,和顾琛说要出去透透气,便起身出去了。   出了宴会厅,走到走廊尽头,就是一个小的观景台。   珞珈扶着栏杆往下看,高得有点吓人,不过春夜微凉的风轻拂着脸颊,令她神清气爽,十分惬意。   刚惬意没一会儿,一个人突然从后面贴上来,把珞珈抵在了围栏上。   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叫出声,嘴巴立即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别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万一把人招过来,你可解释不清楚,顾太太。”   是郑叙。   珞珈稍微安心,忙点了点头。   郑叙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握住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珞珈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惊吓的,还是兴奋的。   她久违地叫出他的名字:“郑叙,好久不见。” 第33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09   只是四年不见,郑叙已经完全褪去青涩的少年模样,变成了一个荷尔蒙爆棚的成熟男人——其实他的外表并没怎么变,变的是他的气质,冷硬,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这把剑现在就横在珞珈的脖子上,寒光凛然,随时准备一剑封喉。   她很好奇郑叙这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让他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郑叙冷笑:“是啊,好久不见,四年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并不是可以轻易忘记的存在。”珞珈往走廊的方向看了看,“你先放开我,好吗?如果被人看见,对谁都没好处。”   郑叙冷哼一声,不仅没放开她,双手反而箍紧了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珞珈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是郑叙要把她从这儿扔下去,她吓得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然而事实是,郑叙只是把她抱进了楼梯间,顺手反锁了安全门,然后把她紧紧地压在了墙上。   他们的下身紧贴在一起,即使隔着两层衣料,珞珈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高热。   “郑叙……”珞珈紧张地喊他的名字,在楼梯间里响起微弱的回音。   “怎么,这就害怕了?”郑叙勾唇一笑,双眸在镜片后闪着危险的光,简直是斯文败类本类,“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个又骚又浪的你,我可是怀念的很呢。”   珞珈不是害怕。   她只是觉得一上来就这么高能有点Hold不住。   毕竟做了四年贤妻良母,她有角色包袱了。   “我丈夫就在宴会厅里坐着,”珞珈紧着嗓子说,“我太久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你竟然还敢提你的丈夫?”郑叙猛地抬手掐住珞珈纤细的脖颈,力度不大不小,不会很痛,但是足以令她呼吸困难。   郑叙低头附到她耳边,声音因为愤怒而暗哑:“你还记得分手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我让你等着我,等我成了人上人,我会回来找你。可你是怎么做的呢?刚分手半个月,你就嫁给了别的男人。你从来就没想过要等我,你和我只是随便玩玩,玩过就算,我说的对吗?”   “不……”珞珈艰难地说,“不是……郑叙,放手……”   郑叙骤然放开手,空气涌进喉咙,珞珈被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等呼吸平复下来,珞珈双眼含泪看着郑叙,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哭腔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恨?”郑叙笑着退后,背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一口,吐出轻薄的烟雾,“你配吗?”   珞珈笑了笑,一滴晶莹的泪从睫毛坠落:“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转身要走,手刚碰上安全门的锁,就被郑叙抓住肩膀按在了门上。   珞珈的泪掉得更凶,她哭着说:“郑叙你混蛋!你放开我!”   “是你把我逼成混蛋的!”郑叙失控地咆哮。   一门之隔,顾琛静静地站在那里,把他们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   郑叙吼完一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珞珈被眼泪打湿的脸,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以为自己早就被她伤透了,再也不会为她疼了,可是他低估了她,她就像致命的毒药,只要沾过一次,毒素就会永远在他的血液里流淌,沉积在他的心脏里,无药可救。   珞珈抬手擦掉眼泪,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既然你已经把我定罪了,我说什么都是狡辩。好,我认罪,我跟你只是玩玩,我从来就没有真心地喜欢过你,哪怕一分一秒都没有……”   “闭嘴!”郑叙怒声说。   “……刚和你分手,我就迫不及待地找下家了,我要听我妈的话,找一个比你有钱、比你优秀的男人,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别他妈说了!”郑叙的脸色已经变得狰狞。   “顾琛能给我的,你这辈子都给不了。和他一起生活,每一天都像在天堂,我太幸福了……”   “我让你别说了!”郑叙发狂一般,一拳砸在安全门上,就砸在珞珈耳边,巨大的响声震得她浑身一颤。   她固执地看着郑叙:“我这么说,你满意吗?”   郑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周珞珈,你真是好样的。你今天往我心口上捅的刀子,我一定会加倍奉还。来日方长,我陪你玩到底。”   说完,他推开珞珈,拧开安全门的锁,迈步出去,然后大力摔上了门。   珞珈吓得一抖,然后靠着门长出一口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出戏演得太用力,有点累,不过超过瘾。   平复一下心情,珞珈开门出去,找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演哭戏特别容易把妆弄花。   补完妆,她仰头看看脖子,依旧白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很好。   回到宴会厅,拍卖环节还没有结束。   “怎么出去那么久?”顾琛低声问。   “去洗手间的时候碰上了郑叙,”珞珈笑着说,“就又聊了一会儿。”   顾琛扭头朝郑叙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珞珈跟着看过去,郑叙正低头和宋诗恩说着什么,脸上挂着浅笑,完全没了刚才面对她时的狂暴和狠厉。   果然是社会人,角色切换驾轻就熟,毫无破绽。   顾琛回头:“这位郑先生,看起来很不简单。”   珞珈笑了笑:“是吗?哪里不简单?”   顾琛说:“二十六岁就能拥有自己的律所,并且在业界大有名气,这样的人,城府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珞珈说:“那看来我得离他远一点。”   顾琛笑着说:“恰恰相反,你倒是可以和他多来往来往,我正打算和他的律所合作,把DC的一部分法律业务交给他的律所来做。”   珞珈微微一愣,这剧情发展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公司不是有一直合作的律所吗,”珞珈好奇,“为什么要突然找别的律所?”   顾琛说:“合作久了,就会出现很多问题,是时候吸收新鲜血液了。”   珞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酒会结束,乘车回家。   珞珈依靠在顾琛肩上,闭目养神。   顾琛轻轻抚摸她的脸,温柔地问:“很累?”   珞珈轻声回答:“有一点。”   顾琛说:“睡一会儿吧。”   珞珈“嗯”了一声。   顾琛对司机说:“老张,开慢点。”   车速慢下来,两边的街景变得清楚些。   顾琛握着珞珈的手,转头看着深沉的夜色,眼神晦暗不明。 第34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0   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珞珈还没醒。   顾琛小心地把熟睡的小娇妻抱起来,虽然他的动作已经足够温柔,珞珈还是被弄醒了。但顾琛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双臂有力地抱着她,稳步前行,一路进了家门,回到房间。   顾琛弯腰把珞珈放到床上,珞珈却作势要起来:“我去看看邻邻。”   邻邻是他们的儿子,大名顾人邻。   顾琛不由分说压住她:“邻邻已经睡了,有保姆照看着,你不要打扰他。”   珞珈说:“我小心一点,不会吵醒他的。”   顾琛却不许,一双精眸紧紧地盯住她,像一只雄狮盯着自己的猎物。   珞珈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心里不由一紧。床上的顾琛时常让她感到无力招架,他太凶猛,太强悍,好比人格裂变,完全不像平时那么斯文儒雅,和周珞珈记忆中那个令人乏味的老男人更是大相径庭。他不仅不乏味,而且美味。   “你今天晚上很美。”顾琛声音微哑,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你不累吗?”珞珈笑了笑,“这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还是早点睡吧,好吗?”   顾琛没有回答,他低下头,埋进珞珈的颈间,一路向下吻去。   久经风月的老男人,撩拨起人来快准狠,珞珈很快便软成一滩水,任他为所欲为了。   今夜的顾琛,格外凶狠,像一头饿狼,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似的,珞珈感觉自己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狱,个中滋味一言难尽,却又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   珞珈已经被榨干了所有力气,静静地窝在顾琛怀里,像一只行将断气的猫。   顾琛温柔地唤她:“珞珈?”   珞珈慵懒地应一声:“嗯?”   顾琛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你爱我吗?”   珞珈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问题……实在不是顾琛的风格。   他今天晚上,真的很奇怪。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在原本的世界里,郑叙的故事线早早就结束了,但珞珈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借周母的手改变了郑叙的命运,现在黑化版郑叙强势上线,展开的是全新的剧情,珞珈想从原主的记忆库中搜集线索是不可能的,只能像小马过河一样,靠自己一步一步探索。   而且,顾琛是个深不可测的老狐狸,珞珈和他同床共枕三年,依旧摸不透他,也怪不得原主会觉得他枯燥乏味,难以相处,转而把目光放在了鲜嫩可口的顾人祁身上。   珞珈收回跑远的思绪,轻笑着说:“这可不像是你会问的话,到底怎么了?从回家你就怪怪的。”   “别转移话题,”顾琛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回答我的问题,你爱我吗?”   珞珈恍惚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朦胧的杀气,但一眨眼又消散无踪了,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我当然爱你,”珞珈有一种直觉,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顾琛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她用真挚的语气说着美丽的谎话,“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顾琛低头亲了亲她,微笑着说:“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傻的。”   心爱的女人?   这是顾琛第一次对她表明心迹。   珞珈不仅没有生出半点欢喜,反而陡地生出一丝寒意,她把脸贴在顾琛温热的心口取暖,轻声说:“不,你才不傻,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人。”   顾琛笑了笑:“听起来你好像见过很多男人。”   珞珈微微心惊,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步步为营,一句话一个陷阱,一不留神就要被他坑了。   “有了你,别的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珞珈见招拆招,彩虹屁一个接一个地放。   “那郑叙呢?”顾琛穷追不舍,“他能入你的眼吗?”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   郑叙的名字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顾琛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咄咄逼人地问她。   隔墙有耳,她和郑叙在楼梯间那番争执,难道被顾琛听到了?   珞珈迅速回忆了一遍,她说的那些话没有大毛病,即使顾琛真的听到了,也只不过是发现她和郑叙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这并不是死罪,他顾忌男人的颜面不挑明了说,她也就装傻充愣,看谁的演技更好罢辽。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珞珈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半点声色不露,她抬头看着顾琛,眉眼间氤氲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我不过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也值当你吃这么大醋吗?顾叔叔,你的风度哪儿去了?”   顾琛垂眼看着她,猛地一个翻身,重又把她压在了身下,沉着嗓子说:“风度?早拿去喂狗了。”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浅笑着说:“那你让我和他多来往的话,看来也当不得真了。”   顾琛说:“你可以试试看。”   珞珈看着他:“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郑叙,又为什么要和他的律所合作呢?”   顾琛说:“当然是看中他的能力,我还没糊涂到公私不分。”   珞珈忙趁机拍马屁:“是,你最英明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再来一次我会晕给你看的。”   顾琛勾了勾嘴角:“又不让你出力,你晕什么?”   珞珈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爽晕,不行吗?”   顾琛低笑出声:“那我更要满足你了。”   虽然提心吊胆,好在有惊无险地糊弄过去了。   珞珈不确定顾琛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是出言试探而已,但她知道,在郑叙这件事上,她必须小心行事了,否则翻车就是分分钟的事。   第二天,老板心疼她一夜操劳,体贴地给她放了假。   珞珈睡到日上三竿,被儿子闹起来,吵着要她陪他出去玩。   顾人邻已经三岁。   三岁小孩的精力旺盛得可怕,乖巧可爱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很顽劣,像个混世小魔王。   珞珈只好起床洗漱,简单用过早餐,带顾人邻出门。   家附近就有一个小型游乐场,很多小朋友都在这里一起玩,保姆偶尔也会带顾人邻过来,他很快和相熟的小伙伴打成一片,珞珈就在旁边找个地方坐着看他玩,不时拿手机给他拍照。   顾人邻长得很像她,是个比小女孩还要精致漂亮的小男孩,家长们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小朋友们也都很喜欢跟他一起玩。   但珞珈很少允许他到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来,因为太容易受伤。   不是她娇惯儿子,而是顾人邻有血友病,不能受伤,一旦出血就会血流不止,必须去医院治疗才行。   更糟糕的是,他还是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如果需要输血就会很麻烦。   不幸中的万幸,血友病虽然无法治愈,但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和寿命,只不过要比普通孩子活得小心些,父母要多操心些。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珞珈接听。   “顾太太,”那边是一个女声,“我是宋诗恩。”   “宋小姐,”珞珈的视线不离顾人邻,他正从滑梯顶端往下滑,“你好。”   “我想请顾太太喝早午茶,”宋诗恩开门见山,“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珞珈说,“你定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珞珈兀自笑了笑。   宋诗恩还真是心急,昨天刚碰面,今天就迫不及待叫她出去。   珞珈起身,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毛衣搭配百褶裙,出去见人应该不失礼。   她走到滑梯旁把顾人邻叫过来:“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小朋友对吃的永远没有抵抗力。   珞珈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张叔来接,然后朝着宋诗恩定的地方出发。   到茶餐厅的时候,宋诗恩已经等着了。   珞珈抱着儿子,笑着说:“叫姐姐。”   顾人邻乖巧地叫:“姐姐。”   宋诗恩伸手要来抱他,顾人邻赶紧搂住珞珈的脖子不松手。   “有点认生,”珞珈落座,招手叫来服务员,“请拿一把儿童座椅过来,谢谢。”   安排好顾人邻,珞珈才顾得上和宋诗恩说话。   “宋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珞珈问。   “有一阵子了,”宋诗恩说,“因为一直忙工作的事,所以没顾得上和顾太太联系,抱歉。”   “没什么。”珞珈笑了笑,“对了,人祁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宋诗恩垂眼遮盖住眸中情绪,“他没必要知道。”   珞珈抿一口清甜的花果茶,笑着说:“我很好奇,你昨天怎么会和郑叙一起出现在晚宴上?”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和郑先生竟然是大学校友。”宋诗恩顿了顿,“至于我和他,说来话长,如果顾太太有兴趣知道,我改天再告诉你。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说着,宋诗恩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支票,欠身放到珞珈面前:“两年前,你给了我一张支票,现在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珞珈低头扫了一眼,笑着说:“看来宋小姐这两年发展得不错。”   宋诗恩说:“勉强糊口而已。”   珞珈问:“宋小姐现在在哪儿高就?”   “我开了一间工作室,就在对面那栋楼。”宋诗恩朝对面的方向指了指,又说:“对了,郑先生的律所和我的工作室在同一栋楼,如果顾太太有时间可以去参观一下。”   珞珈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妈妈,”顾人邻指着她面前的茶杯,“喝水。”   珞珈先抽张纸巾擦掉他嘴角的奶油,然后才拿勺子喂他喝水。   宋诗恩看着顾人邻说:“他长得很像你。”   珞珈说:“都这么说。”   宋诗恩顿了顿:“唯独眼睛不像。”   “是吗?”珞珈笑着说,“可能像他爸爸吧。”   宋诗恩没再说什么,默默喝茶,没多久就以有工作为由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珞珈就拿出手机给顾人祁打电话:“乖儿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顾人邻伸着小脏手在旁边打岔:“哥哥,我和哥哥说话。”   珞珈用吃的堵住他的嘴,笑着说:“我看见宋小姐了……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她在……”   话没说完,珞珈突然卡壳了,笑也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看见郑叙正朝这边走过来。 第35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1   这巧得有点过分了。   她有理由怀疑郑叙和宋诗恩是串通好的。   珞珈挂了电话,顾人祁立刻打过来,她直接关机。   郑叙已经走到桌前,问也不问,径自坐下,笑着说:“又见面了,真巧。”   珞珈看着他:“巧吗?难道不是你让宋诗恩叫我出来的?”   郑叙没回答,偏头看着顾人邻:“你儿子?”   珞珈说:“邻邻,叫哥哥。”   顾人邻乖巧地叫了声“哥哥”。   “差辈儿了吧?”郑叙揉了一下顾人邻毛绒绒的小脑袋,“叫叔叔。”   顾人邻看一眼妈妈,又转头看向郑叙:“叔叔。”   郑叙露出点笑意:“乖。”   “他叫什么名字?”郑叙看向珞珈。   “顾人邻,”珞珈说,“天涯若比邻的邻。”   “几岁了?”郑叙又问。   顾人邻抢答:“三岁!”   郑叙似笑非笑:“刚结婚就怀上了,动作还真快。”   珞珈任他冷嘲热讽,他现在的态度比着昨晚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她微笑着说:“凡事赶早不赶晚。”   郑叙没接话。   他偏头看着正在吃东西的顾人邻,不知道在想什么。   珞珈突然有点小紧张。   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但顾人邻除了一双眼睛像他,更多的是像她这个妈妈,单看脸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什么。   顾人邻突然说:“妈妈,我要尿尿。”   珞珈站起来要抱他:“我带你去洗手间。”   郑叙立即把着儿童座椅,将顾人邻转向自己,笑着说:“男孩子怎么能去女厕所呢,叔叔带你去男厕所,好不好?”   “好。”顾人邻一口答应,然后朝郑叙张开了双臂。   珞珈:“……”   儿子,说好的认生呢?   果然是血缘的神秘力量吗?   郑叙抱起顾人邻,起身要走,珞珈忙抓住他衣袖:“郑叙,你别乱来。”   郑叙冷笑:“我没你想得那么下作。”   郑叙抱着顾人邻走了。   珞珈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心情有点微妙。   因为与郑叙相关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未知数,她无法开启上帝视角,所以要费更多心思去谋划,偏偏郑叙和顾琛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是愁人,而且顾人祁和宋诗恩那边她还得时不时地插上一脚,她可太忙了。   过了好一会儿,珞珈都有点着急了,郑叙才抱着顾人邻回来。   珞珈曾经常听现实中的助理说,抱孩子的男人对女人最有杀伤力,她以前不知道杀伤的点在哪儿,现在她终于Get到了,尤其这个男人还西装革履、颜好腿长、A气十足,的确非常养眼。   郑叙抱着孩子从茶餐厅穿行一趟,轻松收割芳心一片,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偷拍,等他落座,女孩们看到他对面的珞珈,纷纷露出失望混杂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芳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郑叙要把顾人邻放回儿童座椅,顾人邻却抱着他不撒手:“叔叔抱。”   珞珈忙伸手:“过来,妈妈抱。”   “不要,”顾人邻把小脑袋往郑叙肩上一靠,“要叔叔。”   珞珈看向郑叙,他倒没显出不耐烦,只是空白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看不出什么心情。   “我抱着吧。”郑叙淡淡地说。   但他一看就没抱过小孩,姿势僵硬又别扭,好在顾人邻看起来没觉得不舒服,正在玩郑叙的领带夹。   郑叙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抬头看着她:“DC法务部今天早上打来电话,说要把金融诉讼的业务交给我的律所来做,你觉得这个活我是接还是不接?”   顾琛的动作还真是迅猛,昨天不过约略提了提,今天就让人着手办了。   珞珈说:“你问错人了,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   郑叙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你就不怕我趁机使阴招,搞垮顾琛的公司?”   珞珈正要说话,郑叙的这句话却如醍醐灌顶,让她陡然明白了顾琛这么急切地接近郑叙的原因——他在捕猎。   顾琛是猎人,郑叙是猎物,猎人想方设法把猎物一步一步诱进陷阱,等时机成熟,一击必杀。   可是,顾琛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狠。   唯一的解释就是,顾琛早就知道郑叙的存在,所以郑叙一出现,顾琛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更有甚者,顾琛极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清楚,顾人邻不是他的骨肉。   当初他知道她怀孕时,表现得那么淡定,几乎一丝怀疑都没有。   在她怀孕期间,他一次都没碰过她,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很久之后,他才开始和她同床。   当初没想通的事情,在这种假设下,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可是,如果顾琛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揭穿她?还要答应娶她,甚至帮别的男人养孩子?   这种事搁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身上,都是绝不能忍的。   难道,仅仅因为她长得像顾人祁的妈妈吗?   珞珈越想越心惊。   这个老男人真是深不可测,她在他面前耍心机,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这几年,她在他眼里应该就是个活体笑话吧?   这种感觉不太好。   她的穿越者光环都快被他一个本地土著搞得黯淡无光了。   丢人,太丢人了。   郑叙一手揽着顾人邻,一手敲敲桌子,皱着英挺的眉说:“回魂了,想什么呢?”   “不要……”珞珈下意识想阻止他接手DC的业务,但是刚开口又猛地顿住,把后面的话全咽了下去。   她为什么要阻止郑叙呢?   就让两个男人正面肛呗,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也都不是弱鸡,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就先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呢。   她真是太有智慧了。   “不要什么?”郑叙看着她问。   珞珈面不改色,不露半点心迹,微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不要太高估你自己,顾琛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早成了精,你才做了几年社会人,想跟他斗,你不觉得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吗?”   被她这么看轻,郑叙不怒反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周珞珈,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你妈当众侮辱却连屁都不会放的穷学生了。我能用四年时间建立起自己的律所,你以为我凭的是什么?论经济实力,我的确不如姓顾的,但是论心机和手腕,我不一定会输给他。我还偏就要接下DC的业务,到底谁强谁弱,咱们用事实说话。”   珞珈顿了顿,说:“郑叙,你别意气用事。”   她上句话是在激他,这一句却不是,而是真的在担心他,虽然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   郑叙嗤笑一声:“自始至终,你都在瞧不起我,跟你那个势利眼的妈一样。我会让你知道,你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顾人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郑叙怀里睡着了。   郑叙抱着他站起来,虽然心气不顺,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珞珈臂弯里,然后才转身离开,留给珞珈一个孤傲的背影。   珞珈忍不住扪心自问,在这场已经拉开序幕的男人的战争里,自己更希望谁赢。   然而心里没有答案。   她想,不管谁输谁赢,只要能让她顺利完成任务就好。   珞珈抱着睡熟的儿子离开。   上了车,司机张叔说:“夫人,顾先生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珞珈这才想起来手机还关着机呢。   “知道了,”她说,“回家吧,开慢点。”   珞珈一手搂着顾人邻,一手拿出手机开机。   锁屏界面刚出来,立即弹出几条微信提示,点开一看,有顾琛的也有顾人祁的。   顾琛:起床了吗?   顾人祁:诗恩在哪儿?   顾人祁:接电话!   顾人祁:我去公司找你!给我等着!   看完微信,珞珈先给顾琛回电话,那边接得倒快。   “刚才怎么关机了?”顾琛开口就问。   “不想接某人的电话。”珞珈说。   “不想接谁电话?”顾琛问,“我吗?”   “不是,”珞珈笑着说,“你儿子。”   珞珈和顾人祁关系不好,顾琛是知道的。   “你们又在闹什么?”顾琛无可奈何地问。   “等你回家再告诉你,”珞珈说,“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顾琛还没说话,那边突然传来顾人祁的声音:“是周珞珈吗?让我跟她说话!”   珞珈立即挂了电话,然后飞快地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她愉快地笑了笑。   男主都是傻白甜,顾人祁也不例外,逗他玩儿是珞珈眼下唯一的乐趣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然,最后还是要助攻的。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节点,就是顾人祁和宋诗恩的婚礼,顾琛就是在他们的婚礼前一天出车祸成为植物人的,她要改写顾琛的命运,应该就是从这个节点着手。   不过她很好奇,以原主在平均线以下的智商,是怎么干倒老谋深算的顾琛的?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那顾琛是真挺不受老天爷待见的。   她突然又想起一个被忽视的问题:顾琛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关于郑叙的事的,又是怎么知道顾人邻不是他的孩子的?   珞珈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只好放弃。   反正时间会告诉她答案的。   回到家,珞珈把还在睡着的顾人邻放到床上,吩咐保姆照看着,自己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下楼吃午饭的时候,就看见顾人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诗恩在哪儿?”他急吼吼地问,“快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珞珈笑着反问。   “当初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诗恩怎么会离开我?”顾人祁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珞珈往饭桌前一坐,一点都不生气:“明明是你和那个叫什么珠珠的女孩暧昧不清,宋诗恩一气之下才出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把自己的错推到我身上,花花公子。”   顾人祁气得鼻子都歪了:“你……”   “哥哥!”顾人邻睡醒了,被保姆抱着来吃饭,一看见顾人祁,他忙亲热地喊了一声,然后踢腾着小腿要从保姆怀里下来。   保姆只得放他下地,顾人邻颠颠地朝顾人祁跑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腿。   顾人邻才三岁,是个小豆丁,顾人祁却身高腿长,顾人邻还不到他的膝盖,仰着小脸看他的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不管顾人祁有多讨厌珞珈,但对这个弟弟却是真心喜爱的,他弯腰把顾人邻抱起来,立即得到一个带着奶味的亲亲,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小孩子什么的最可怕了,他用抱抱、亲亲和奶声奶气的“哥哥我爱你”,三招就能轻松把你拿下。   顾人祁抱着弟弟坐下来,从趾高气扬变成了垂头丧气:“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告诉我诗恩在哪儿。”   珞珈笑着说:“叫声妈来听听。”   顾人祁抬眼瞪着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妈”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珞珈不仅把宋诗恩的公司地址告诉了顾人祁,还把手机号码也一并告诉了他。   “我够意思吧?”珞珈笑着问。   “哼!”顾兔子气得直磨牙,“等我把诗恩追回来,再跟你算账!”   “哥哥,”顾人邻仰着嫩白的小脸,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生气,好不好?”   顾人祁一秒温顺:“哥哥没生气,你想吃什么,哥哥喂你。”   珞珈在旁边看着,忍笑几乎忍出内伤。   晚上,顾琛回家的时候,珞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虽然她连猜带蒙已经把前因后果串得八九不离十,但顾琛要演戏,那她就陪他演着呗,反正她绝不会先自爆的,她又不傻。   顾琛也没有再提起郑叙的事,珞珈就也不提,爱谁谁,你们自己玩去吧,女配不掺和。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星期,这天临下班时,珞珈突然接到郑叙的电话,他劈头就问:“顾人邻是我的儿子,对吗?”   珞珈:“!!!”   妈耶,这个世界的男人一个二个的是都成了精吗?   简直可怕! 第36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2   顾琛要加班,让珞珈先回家。   她没坐张叔的车,自己用手机叫了辆车,去见郑叙。   约的地方是游乐园,珞珈定的。   她特地选在热闹人多的地方,这样更有安全感,万一郑叙发起疯来要撕她,也会忌惮着点。   到了游乐园,珞珈下车,一眼就看到伫立在灯火阑珊处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色却比西装还黑,让人望而生畏。   珞珈鼓起勇气走过去,笑着和他打招呼:“嗨。”   郑叙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转身就往游乐园里走,珞珈只能巴巴地跟上。   晚上的游乐园不及白天热闹,但是更漂亮,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把一方小天地妆点得像童话里的世界,只是身处其中就让人觉得幸福。   珞珈跟着郑叙上了摩天轮,不大不小的玻璃房子装他们俩绰绰有余,或许是气氛太过紧张的缘故,珞珈竟觉得空间逼仄,有些透不过气。   摩天轮很快转动起来,玻璃房子缓缓升空,地上的热闹转瞬便听不清了,只剩下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珞珈等着郑叙先开口,这样她就可以后发制人。   但对面的人仿佛入了定,偏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安静得瘆人。   直到摩天轮升至半空,郑叙才平静开口:“一定要等我问你才说吗?”   见他这么平静,珞珈跟着淡定不少,她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郑叙转头看着她,字字用力地问:“顾人邻,是不是我儿子?”   “不是。”珞珈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不确定郑叙是诈她还是有真凭实据,在被证据打脸之前,她必须嘴硬到底,因为现在还不到揭开身世之谜的环节,要等到郑叙和顾琛斗出个胜负之后才行,这是她对剧情的安排。   “撒谎!”郑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用力甩到她身上,“你自己看!”   珞珈拿起来,展开一看,这赫然是一份《DNA检测报告》!   她愕然抬头看向郑叙:“你什么时候……”   郑叙耐心耗尽,他伸手又把报告书夺过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举到珞珈面前:“看!”   珞珈籍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垂眼去看。   鉴定意见:依据DNA检测结果,所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所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的可能,两者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   “看清楚了吗?”郑叙沉声问。   珞珈点头:“看清楚了。”   郑叙把报告书扔到一边,又问:“还狡辩吗?”   珞珈摇头:“不了。”   证据都拍脸上了,还狡辩什么呀,只能供认不讳了。   “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起疑的?”珞珈真诚发问,“我好像没露出什么马脚。”   “你别忘了,我是律师,提出疑问和合理推断是我的日常工作。”郑叙强迫自己冷静,不过眼神还是很可怕,像在看罪犯一样。   他开始条分缕析:“第一,我们在一起那段时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狂做爱,而且从来没有采取过任何安全措施,即使你一直处在安全期,也不能完全排除怀孕的可能。   第二,我们分手短短半个月后,你就着急忙慌地嫁给了顾琛,紧接着就怀孕生子。   这里有三个假设。   假设一,你在和顾琛结婚前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但是因为怀孕的时间太短,你根本没有察觉。   假设二,你在和顾琛结婚前就已经发现自己怀孕了,但你还是嫁给了他,并想方设法让他误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   假设三,孩子的确是顾琛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但既然存在前两种可能,就要去验证。   所以,那天带顾人邻去洗手间的时候,我趁机拔了他两根头发,拿去做了DNA亲子鉴定,结果你已经看到了,还需要我再多说吗?”   珞珈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生出这么多怀疑,并且立即采取了行动,然后用证据说话。   在八点档狗血连续剧里,一个误会至少能掰扯十几集,到她这儿却分分钟被拆穿打脸,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怪她太渣,只怪对手太强。   嗯,一定是这样。   珞珈看着郑叙:“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郑叙也看着她:“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珞珈反问:“这重要吗?”   “很重要!”郑叙强压住怒气,“你要再敢骗我,我绝不饶你。”   珞珈扭头看向窗外。   摩天轮已经升到高处,下面的人和物都变得很渺小。   她默默酝酿情绪,蓄力准备开大。   “说话!”郑叙恨不能撬开她的嘴。   珞珈转向他,眼里已经蓄满了泪:“酒会重逢那天,你质问我,为什么不等你。”她沉默两秒,眼泪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因为分手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我等不了你了。”   郑叙如遭重击,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表情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他哑声开口:“所以,在嫁给顾琛之前,你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珞珈说:“没错。”   郑叙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眼泪落得更凶,珞珈哽咽着说:“你让我怎么找你?在我妈那么伤害你之后,在你和我分手之后,在你说你要拼尽全力成为人上人之后,我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会毁掉你的人生,我怎么可能去找你?郑叙,你告诉我,当时的我,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大学生,如果想生下这个孩子,除了赶紧找个男人嫁了,我还能怎么办?”   一想到她曾经承受过什么,郑叙只觉得心痛如绞,连呼吸都是疼的。   珞珈继续说:“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琛拯救了我,他愿意娶我我已经感恩戴德。后来为了不让他起疑,我在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故意摔跤导致早产,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生下孩子之后又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我承受的这一切,你又知道多少?”   珞珈前所未有的入戏,生生把自己给演哭了,眼泪越掉越多,停都停不住。   经过几个世界的磨练,她的演技真的是日益精湛,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她一定要多接电影,指定拿奖拿到手软。   “别说了……”郑叙用力按着酸涩的眼眶,嘶哑着嗓子说。   心脏快要被撕裂了,他不想再听下去。   珞珈却沉迷演戏无法自拔:“邻邻半岁时被查出血友病,我抱着他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每天以泪洗面,那个时候,你这个亲生父亲又在哪儿呢?”   虽然极力隐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郑叙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珞珈擦掉眼泪,语气决绝:“郑叙,你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而已,除此之外,这个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我的儿子,我和顾琛的儿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我和你,早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和你重温旧梦,一点都不想。我现在爱的人,是顾琛。”   “你过去了我他妈没过去!”郑叙几乎是在吼,他双眼猩红地盯着珞珈,十分可怕,“我说过,即使你有了别的男人,我也会把你抢过来,我郑叙说到做到!”   “不,你不能这么做!”珞珈摇头,“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   郑叙狰狞一笑:“我要把你和孩子一起抢过来!” 第37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3   “我要把你和孩子一起抢过来!”   郑叙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怕,让珞珈陡地一凛,连泛滥成灾的眼泪都瞬间被吓停了:“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郑叙的眼里闪着冰寒的光,“你只用知道,你和孩子,迟早都是我的。”   珞珈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吗?   上辈子被周珞珈弄成植物人的顾琛,这辈子多了郑叙的参与,又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必须是HE。   改写顾琛的命运,是她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改变命运的节点还没有到来,她还得再等等,不过也不会等太久了。   “郑叙,”珞珈停止眼泪攻势,转而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当然不是为了说服郑叙什么,只是为了把这场戏演得更有层次一点,“我是个有自由意志的人,我有权利选择和谁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强迫我。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你把我绑到你身边,你也不会幸福的。”   郑叙笑着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话音刚落,他突然扑过来,不由分说把珞珈压在了身下。   他的动作太猛,玻璃房子陡地晃了晃,珞珈吓出一声尖叫和半身冷汗,紧紧地抓住了郑叙的胳膊。   “你疯了!”悬空太没安全感,珞珈即使不恐高也害怕,“快回去!太危险了!”   “是,我疯了,从重逢那天起,我就疯了。”郑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嘲的不知是他自己还是身下的她,“我既恨不得弄死你,又发疯地想要你,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我只有想着你才能石更起来。你呢?和顾琛做爱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郑叙,”珞珈不敢挣扎,既害怕玻璃房子会乱晃,又害怕会让郑叙更疯狂,“你别这样。”   虽然开启斯文败类模式的郑叙比四年前的清纯院草更合她的胃口,但她现在是顾琛的妻子,婚内出轨这种事还突破不了她脆弱的道德防线,所以只能顽强拒绝。   “你怕什么?”郑叙轻扯嘴角,“摩天轮就快到底了,就算我想强你,时间也不够。”   珞珈偏头看了看,离地面的确越来越近了,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郑叙又说:“吃不到肉,喝口汤总不过分吧?”   珞珈回头:“什么……”   刚开口,唇就被郑叙封住了。   他吻得又凶又狠,让珞珈透不过气。   她顾不上怕,使劲推他,他却更用力地压住她,几乎要将她的腰压断。在被情欲吃掉脑子、主动投怀送抱之前,珞珈发狠地咬住了郑叙的嘴唇。   血腥味几乎是立即漫上舌尖。   郑叙停止了侵略,却没放开她。   他抱着她,用尽全力,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脸上突然感受到一点湿意。   珞珈倏地睁开眼,看到了郑叙眼睫上残留的水渍。   她心一软,松开了牙齿。   郑叙就又开始吻她,但是变得很温柔。   口腔里全是血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屏退了她的邪念。   珞珈不回应他,却也没再反抗。   那滴泪的触感还滞留在皮肤上,让她无法忽视。   郑叙的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他这四年,为了拼命往上爬,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忽然很想抱抱他,给他一点安慰。   但在伸出手之前,珞珈及时阻止了自己。   她不能再真情实感下去,她不能心疼他,他只是她的任务对象,仅此而已。   摩天轮终于回到了终点,也是原点。   郑叙停止了吻她,也放开了对她的压制和束缚。   珞珈不看他,迅速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站起来走出去。   郑叙就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两步开外。   直到出了游乐园,郑叙才伸手拉住她:“我送你。”   珞珈甩开他的手:“不用。”   她转身要走,郑叙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   珞珈想挣开他,却被郑叙一句话点住了穴道:“对不起。”   他的手臂没有很用力,他的语气也很温柔,和在摩天轮上那个愤怒的、狂躁的他判若两人。   “……对不起,”郑叙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抖,是因为情绪到了浓处却还要拼命克制,他缓缓地说:“之前我太生气了,所以说了很多狠话,但我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没有你,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他顿了两秒,继续说:“从我知道你嫁给顾琛那天起,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你抢回来,知道邻邻是我儿子之后,更坚定了这个念头。今天拿到鉴定报告的时候,我既生气又开心,我气你瞒着我,又开心你为我生了孩子,我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坐在车里又哭又笑,像个神经病。”   他自嘲地笑了下:“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爱着你,从没改变。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我,你,还有儿子,我们一家三口还是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不,我会自己创造机会,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等着我就好。”   不怕反派太坏,就怕反派太帅。   又帅又痴情的反派更加让人难以招架,幸好珞珈对爱情有超强免疫力,否则真的要沦陷了。   虽然很不忍心,但她还是得朝郑叙捅刀子:“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否则我和你绝没可能。我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要再来打扰我和邻邻的生活,可以吗?”   郑叙没有回答她,只是颓然地松了手。   珞珈的声音低而坚定:“郑叙,如果你敢伤害顾琛,我绝不会原谅你。”   然而她心里的声音却是:来呀!互相伤害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也没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走出很远,珞珈才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她坐在后座,吹着风,看着城市繁华的夜景,默默地整理思绪。   郑叙的黑化进度条应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并且和顾琛未来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当他完全黑化的时候,应该就是结局来临的时候。   但这两个男人都太聪明、太难掌握,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在翻车的边缘疯狂试探,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全员HE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可是两个男人他都很喜欢,谁BE了她都有点舍不得。忍不住幻想了下一女二夫的生活,嗯……还是不要了,两个人都太生猛,一起来她可能会死。   但如果必须要选一个选的话,珞珈想,她应该会选郑叙。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的确是她改变了郑叙的命运轨迹,是她让郑叙受了这么多苦,如果可以,她想弥补他。   而顾琛,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替身,即使没有她他也能过得很好。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路,到家的时候,顾琛还没回来。   珞珈先去洗澡,万一被顾老狐狸闻见她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肯定没好果子吃。   吃过晚饭,陪顾人邻玩了会儿,又把他哄睡着,顾琛却还没回来。   已经九点多,他很少加班加到这么晚。   珞珈不由有些担心,找到手机给顾琛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   然而接电话的却不是顾琛,而是一个女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   珞珈怀疑自己打错了,忙看了看手机屏幕,联系人的确是顾琛没错。   “你是?”珞珈犹疑地问。   “我是顾总的……朋友,他喝多了,现在接不了电话,你过会儿再打吧,再见。”   说完那边就直接挂了。   珞珈立即再打过去。   那边又是半天才接,珞珈率先开口:“我是顾琛的妻子,请问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那边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珞珈挂了电话,叫上司机张叔,立刻出发。   醉酒的男人,年轻的女人,她不由自主就开始浮想联翩了。   珞珈有点小激动,因为马上要手撕小三了。   各种类型的戏她几乎都演过了,就是没演过撕逼戏,超期待的啊,嘿嘿嘿。 第38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4   怀揣着撕逼的渺小梦想兴冲冲地赶到酒店,然而现实却让珞珈大失所望。   顾琛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鞋也没脱,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半点喝醉的样子都没有。   而那个原本打算手撕的“小三”,珞珈竟然认识,是合作公司的产品经理,之前见过两次,但并不熟。   产品经理小心翼翼地解释:“顾总和我们沈总在楼下餐厅谈事情的时候多喝了几杯,我们沈总就让我上来开了间房,让顾总休息休息再走,您千万别有什么误会。”   珞珈笑着说:“谢谢,辛苦你了,这里交给我就好,你可以回去了。”   产品经理麻溜走人。   珞珈站在床边看着睡着的顾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顾琛是个自律程度极强的男人,除了在床上比较放纵之后,饮食、运动、作息等都非常规律,最令珞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结婚四年,他的体重一直控制在72千克,不增不减,让她这个曾经的当红女艺人都自叹不如。   这样的顾琛,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喝多呢?   珞珈就从来没见他醉过。   所以,一定有阴谋。   珞珈扭头四处瞄了瞄,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脱了鞋光脚踩在地毯上,先打开衣柜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又走到客厅,看见对面有一扇半开着的推拉门,这才意识到这是一间套房。   珞珈走过去,推开推拉门,打开灯,霎时愣住。   这个房间简直就是花海——桌上、床头堆满了成束的玫瑰,四面墙也全被玫瑰覆盖,成了花墙,而地上、床上则铺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踩上去特别松软,最夸张的是,连天花板上也全是玫瑰,就像飘着红色的云。   要把房间布置成这样,一万朵玫瑰恐怕都不够吧?   她猜得没错,果然有阴谋。   珞珈想去把顾琛薅起来问问,一转身,却直接撞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当然是顾琛。   她吓了一跳,小拳拳捶他胸口:“你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顾琛抓住她的手,垂眸深深地看着她,里面氤氲着浓郁的情绪,珞珈却看不太分明。   她扭头看了看玫瑰花海,又回头看向顾琛:“你的杰作吧?”   顾琛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珞珈怀疑地看着他:“喝醉酒什么的……也都是骗我的吧?”   顾琛点头:“嗯。”   还找人来配合他的表演。   真是用心良苦。   珞珈失笑:“跟哪儿学的套路?太幼稚了。”   顾琛说:“如果不套路你,怎么知道你关不关心我。”   “嗯?”珞珈头顶问号。   顾琛却不接着往下说了,转而问她:“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求生欲让珞珈脑筋急转。   不是结婚纪念日。   不是顾琛的生日。   啊!是周珞珈的生日!   珞珈立即摆出一脸感动:“我自己都忘了,你却还记得,我真的太感动了。”   顾琛笑着说:“你看起来不太感动的样子。”   珞珈紧贴进他怀里,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一串亲吻,这才笑着说:“这下满意了吧?”   顾琛没说话,弯腰将珞珈打横抱起,踩着满地花瓣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同样铺满花瓣的床上,然后躺在了她身边。   他斜支着身体,低头看着珞珈:“幸好你来了。”   珞珈侧过身子面对他:“如果我没来呢?”   顾琛沉默两秒:“我会惩罚你。”   珞珈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近自己,浅笑着问:“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呢,顾叔叔?”   顾琛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才低头吻住她。   衣服什么时候没了的都不知道,身体在鲜红的花瓣里交缠,碾压出的玫瑰花汁将雪白的肌肤染成了靡艳的红色,在氤氲满室的馥郁花香里,连神智都被熏得迷离起来,除了怀中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感受不到了。   恍惚间,珞珈却倏地想到了郑叙。   他在摩天轮里问她,在和顾琛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他。   珞珈急忙把他赶出脑海,没让顾琛察觉到她走神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满床的花瓣已经被蹂躏得破碎不堪,却显出另一种美,两个人就这样睡在上面,竟也十分舒服。   “生日快乐。”顾琛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珞珈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轻轻扯了扯嘴角,小声呢喃:“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顾琛轻笑:“不嫌俗吗?”   “一点都不,”珞珈蹭蹭他的胸膛,“明年还要。”   顾琛说:“你如果喜欢,我天天都可以给你。”   “物以稀为贵,”珞珈微微笑着说,“每天都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顾琛笑了下:“也是。”   珞珈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好困……”   顾琛低头亲亲她:“睡吧,晚安。”   珞珈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晚安……”   珞珈很快睡着了。   顾琛却一直醒着,过了很久,等珞珈睡熟了,他小心地推开她,起身下床,走到正对着床的电视柜前,伸手从其中一束玫瑰花里,拿出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又弯腰捡起西装外套,把摄像头放进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去洗澡。   珞珈在床上翻了个身,兀自睡得香甜, 第39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5   第二天是周末,顾琛罕见地陪珞珈赖了床,兴致来了还要再折腾她一回,直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退房离开,然后开车回家。   路上,珞珈意外地接到了周母的电话。   四年前,珞珈用郑叙的事借题发挥,试图帮周母塑造一个正常的三观,周母也确实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奖励,珞珈就把生活费从一万提到了两万,没想到这个决定大错特错,周母以为她终于心软,于是得寸进尺,提出许多? 无理要求,珞珈当然不会满足她,周母便寻死觅活地大闹了一场,珞珈不吃她这一套,虽然周母顾忌着生活费没和她彻底撕破脸,但两个人的关系却降至了冰点,之后再也没缓和过。   珞珈也不再做无用功,彻底放弃改造她,但还是照常给她打生活费,每个月两万,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去看她,周母却不领情,连家门都不让她进,珞珈渐渐地也就不再拿热脸贴冷屁股,一年到头,两个人面都见不上两回,通电话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今天周母主动给她电话,珞珈还真有点惊讶。   顾琛清楚周母什么德性,所以珞珈也不避讳他,直接接了。   “喂,珈珈。”周母的语气罕见的温和。   “妈。”珞珈有些生疏地喊了一声。   “昨天是你生日,”周母说,“妈祝你生日快乐。”   相比顾琛的生日惊喜,周母的这句“生日快乐”更让珞珈触动,不管关系是好是坏,母亲总还会记得女儿的生日,好比藕断丝连,亲情总是无法彻底斩断的。   即使是这样糟糕的亲情,珞珈在现实中都无法拥有,因为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谢谢。”珞珈笑着说。   “你最近好吗?”周母问,“邻邻好不好?”   “我挺好的,邻邻也很好。”难得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和她说话,珞珈竟然有些微末的感动,“你怎么样?”   “我?我也还行。”周母顿了顿,紧接着说:“珈珈,那个,妈最近有点事急需用钱,不用多,五万就行,你看……能不能……”   珞珈觉得自己好傻好天真。   她的亲情饥渴症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珞珈语气平和。   “挺复杂的,我跟你说不清楚。”周母话锋一转,“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这五万块钱算我借你的,我以后指定还你,行吗?”   珞珈当然不指望她会还。   刚才她给的那片刻的感动,也值这五万块钱了。   但她不敢说是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能一次给她这么多钱,还是分期支付比较好。   珞珈好声好气地说:“我先给你两万应急,剩下的钱过两天再给你,你看行吗?”   “我真的是有急用,”周母急切地说,“否则我也不会拉下这张老脸求你,你就爽快点,直接把钱给我不行吗?”   珞珈说:“那你先告诉我你要这笔钱做什么用。”   周母有限的耐心耗尽,迫不及待地撕掉了温情的假面,中气十足地骂起了珞珈早就听腻了的那些陈词滥调。   珞珈把手机音量调小,平静地听她骂完,然后更平静地说:“我只能给你两万,你要不要?”   “周珞珈,”周母的声音像在砂纸上磨过一样,粗糙嘶哑,十分刺耳,“你这样对待生你养你的亲妈,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儿子的病,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   珞珈还是低估了周母的恶毒。   她并不生气,甚至笑了下,然后重复刚才的话:“我只给你两万,你要,还是不要?”   “为什么不要?”周母愤怒地说,“现在就打给我!”   手机里紧接着传来忙音。   周母挂断了。   “怎么了?”一直没出声的顾琛问。   珞珈打开支付宝给周母转账:“还能怎么,除了要钱她都不搭理我的。”   顾琛皱眉:“要多少直接给她就是了。”   珞珈说:“钱对她来说就像抽鸦片一样,必须一点一点地给,一次性给太多会要她命的。”   顾琛点头笑了笑:“这个比喻不错。”   可珞珈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两万块钱竟然真的要了周母的命。   三天后的下午,珞珈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你是周珞珈吗?”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珞珈说,“请问你是?”   “刘玉芹是你什么人?”那边不答,只顾问她。   珞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刘玉芹是周母的名字。   “刘玉芹是我妈,”她的心忽然有些悬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街道派出所的,”那边平铺直叙地说,“刘玉芹上吊自杀了,你来认尸吧。”   自杀?!   怎、怎么可能?   像周母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杀的。   珞珈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直奔派出所。   顾琛在开会,所以她没跟他说。   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一个男警察领着她进了一个小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桌,上面盖着一张白布。   没给她准备的时间,男警察直接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灰败僵冷的一张人脸,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分外显眼。   是周母没错。   珞珈没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荒诞吧。   男警察把白布盖上,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认完了就拉去殡仪馆吧,现在天气暖和,尸体腐烂得快,得赶紧火化。”   “警察同志,”珞珈问得有些艰难,“她为什么……会自杀?”   警察一边领她出去一边说:“据她的牌友说,她前段时间养了个小白脸,但昨天这个小白脸卷了她所有的钱跑路了,她气急攻心就晕倒了,牌友们赶紧把她送医院,今天上午确诊是淋巴癌晚期,医生告诉她没治了,她下午回家就上了吊,尸体还是她的牌友发现的。”   珞珈感觉喉咙被堵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在虚拟世界,生活也不可能永远是轻松快乐的,猝不及防就是当头一棒,打得你晕头转向。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丧葬事宜,只好给顾琛打电话。   顾琛很快赶来,二话不说,先抱住了她。   他说:“伤心的话就哭出来。”   珞珈搂住他的腰,没有说话,更没有哭。   她和周母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所以并不会感到伤心,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还有些乱。   顾琛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珞珈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   顾琛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两天后,周母的葬礼,来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珞珈一个人也不认识,也没人过来找她说话,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葬礼结束后,从墓园回家的路上,珞珈靠在顾琛怀里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对她来说,睡觉是自我调节的最好方式,没有什么是一个好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个。   为了让心情更快好起来,珞珈打算去给顾人祁找不痛快,谁让他是她的小开心果呢。   想让顾人祁不痛快,还得靠宋诗恩。   所以,珞珈趁着午休的时候找上门去了。   上次见面时,宋诗恩邀请她去工作室参观,珞珈当然知道对方只是随口客套而已,但她真去了也不算唐突。   而且宋诗恩还说了,她的工作室和郑叙的律所在同一栋楼,珞珈就期盼着可以和郑叙狭路相逢。   在游乐园那次不太愉快的见面之后,郑叙已经一个星期没露面,连个骚扰电话都没有,安静得有点不寻常。   珞珈很好奇他最近在做什么,但放了那些狠话之后她又不能主动联系或找他,否则就崩人设了,另外,虽然DC和郑叙律所的合作已经在有序进行,但这不是她一个秘书能参与的事,思来想去,她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靠近郑叙,刺探一下敌情。   唉,今天也是努力营业的一天。   在花店买花的时候,珞珈给宋诗恩打了个电话。   “宋小姐,我刚才路过上次的茶餐厅,忽然想起你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方便去拜访吗?”   宋诗恩自然同意,珞珈挂了电话,亲自挑了一束花,然后结账离开。   从进入大楼开始,珞珈就期待着郑叙的出现。   可惜并没有,她顺利地来到了宋诗恩的工作室门口。   珞珈不着急进去,先在门口自拍了一张,特意把工作室的牌子拍得很清楚,然后直接把照片发给顾人祁,又发了个[微笑]的微信表情给他,一个简单的表情就充分表达出了她的挑衅、嘲讽和高冷。   顾人祁的电话几乎是秒速打过来。   “周珞珈!”他发出愤怒的咆哮,“我劝你善良!”   “乖儿子,”珞珈立刻就开心了,“我劝你孝顺,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你给我等着!”顾人祁说,“我今天跟你没完!”   那边吼完就挂了。   珞珈忍不住笑出声,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工作室的门。   宋诗恩已经和前台接待打过招呼,珞珈直接被带去办公室。   珞珈扫了两眼,工作室不大不小,装修得很现代,员工也都挺年轻。   进了办公室,她把手里的花递给宋诗恩,笑着说:“不打扰你工作吧?”   “不打扰,”宋诗恩接过花束,“花很漂亮,谢谢。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珞珈说,“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很快就走。”   宋诗恩还是让人去泡了两杯茉莉花茶过来,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边喝茶边聊天。   珞珈忽然想到一个上次没得到解答的问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郑叙是怎么认识的?”   宋诗恩说:“我和郑叙都是Rh阴性血,也都加入了稀有血型协会,既能帮助有需要的人,也能给自己提供保障,毕竟生命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珞珈还真不知道郑叙是熊猫血,原来顾人邻的血型是从他那儿遗传来的。   但宋诗恩是熊猫血珞珈却是知道的,因为在最初接收周珞珈的记忆时有和血型相关的故事线,而且这条故事线的另一个主角是顾人邻,这也正是珞珈当初不得不生下这个孩子的原因。   宋诗恩继续说:“去年夏天的时候,我有事回国,血型协会的人联系到我,说有一个新生儿出现了严重的Rh溶血病,急需血源,我就赶过去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郑叙。”   珞珈想起顾人邻刚出生的时候,也有Rh溶血病,好在很轻微,只是出现了黄疸,很快就治好了。   “原来是这样,”珞珈说,“你们还真有缘。”   宋诗恩笑了笑:“更巧的是,我和郑叙都是AB型Rh阴性血,这种血型在熊猫血中也很罕见。今年年初的时候,郑叙不小心出了场车祸,是我给他输的血,他很感激我,所以我开工作室的时候他帮了很多忙。”   怪不得他们俩走得这么近,还一起去参加慈善酒会。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近到了什么程度。   茶已经快喝完了,顾人祁还没杀到。   真是太不给力了。   “我该走了,”珞珈放下茶杯,“不打扰你了。”   宋诗恩忙说:“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不如叫上郑叙,我们一起吃顿饭。”   珞珈心里觉得好笑。   宋诗恩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给郑叙助攻啊,茶餐厅那次也是,一点都不刻意呢。   珞珈很想答应,但是她不能答应,以为不符合人设。   “不了,”她笑着说,“我和郑叙其实不太熟。”   “是吗?”宋诗恩偏头看着她,“可我怎么听郑叙说,你是他的初恋?”   珞珈微微一惊。   宋诗恩竟然知道她和郑叙的关系。   郑叙绝不是会把隐私拿出来乱说的那种人。   那宋诗恩又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不说话,宋诗恩微微一笑,说:“顾太太不用紧张,我不会乱说的,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想要隐藏的过去,你有,我也有。”   珞珈隐隐地嗅到了一股撕逼的味道。   宋诗恩该不会是想撕她吧?为什么?为了郑叙,还是顾人祁?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是郑叙告诉你的吗?”珞珈笑着问。   “是,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宋诗恩说,“慈善酒会那天,酒会结束后我和他一起去了酒吧,他喝得很醉,之后说的每句话都是关于你的。”她顿了两秒,“郑叙很爱你,爱到几乎失去自我,这么强烈的爱其实是很危险的,容易伤人伤己。”   珞珈忽然想起郑叙那天在摩天轮上说的话。   他说,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他只有想着她才能石更起来。   宋诗恩,是不是就是这个“别的女人”?   珞珈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他,你对郑叙……”   “诗恩!”   珞珈的话突然被打断,顾人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帅气的发型都跑乱了。   “你怎么来了?”宋诗恩奇怪地问。   顾人祁走过来,拽着珞珈的胳膊把她扒拉开,这才喘着粗气说:“我来找你一起吃午饭啊。”   珞珈忙笑着说:“我和宋小姐刚还说要去吃午饭呢,你来得真巧。”   顾人祁一个眼刀飞过来,珞珈权当看不见,亲昵地挽住宋诗恩的手臂就往外走:“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你推荐一下。”   顾人祁被气成了咆哮蛙,在两个人身后无声抓狂,最后却只能认命地跟上。   三个人等电梯。   珞珈和宋诗恩站前面,顾人祁站后面。   珞珈笑着说:“你出国这两年,我们家祁祁可乖了,什么珠珠圆圆的一个都没招惹过,一门心思全扑在工作上,自己开了游戏公司做老板,最近很火的那个换装手游就是他们公司开发的。”   说完,她回头给了顾人祁一个“看吧,妈妈在给你助攻呢”的眼神,顾人祁却张牙舞爪恨不得把她给活撕了。   电梯门开了。   珞珈抬脚要往里走,却又蓦地站住。   电梯里站着一个人,赫然就是她盼着“偶遇”的郑叙。   郑叙也有一秒钟的怔愣,但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很可怕,像一头困兽,既绝望又决绝。   宋诗恩问郑叙:“你是要上去对吗?”   郑叙点头,目光却还锁定着珞珈。   宋诗恩说:“那我们再等等。”   电梯门开始闭合,郑叙却突然伸出手,钳住珞珈的手腕,猛地把她扯进了电梯里。   在电梯门彻底合上的同时,珞珈一头撞进了郑叙怀里,她急忙退后两步,压下内心窃喜,愤怒地瞪着郑叙:“你疯了!你怎么能当着顾人祁的面这么对我?!”   郑叙阴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   “好痛!”珞珈真实地快疼哭了,“郑叙你放开我!”   郑叙却不为所动,伸手按了顶层的数字。   珞珈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今天的郑叙太不正常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阴沉得可怕。   珞珈强忍着手腕的疼痛,咬紧牙关安静下来。   难道是和顾琛Battle失败了?   可顾琛这几天忙葬礼和工作的事根本无暇分身,哪有时间和他Battle。   不猜了,反正他自己会说的。   电梯很快到了顶层,郑叙扯着她走出去,穿过一道安全门,来到了天台。   正午的阳光很热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珞珈眯着眼仰视郑叙。   他背光站着,面色紧绷,眼底的冰寒没有融化半分。   “你到底想干什么?”珞珈率先开口。   郑叙盯着她,沉声说:“一个星期以前,我在街上偶遇了你的母亲,她告诉了我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   她知道,大难临头了。   郑叙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告诉我,你当初之所以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借种。” 第40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6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   珞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狠的一刀竟然是周母捅的。   是“亲妈”无疑了。   但她只慌了三秒。   真正的戏精,敢于直面危险的境遇,敢于正视凶残的对手。   再聪明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傻瓜。   她今天能不能平安渡劫,就看郑叙有多爱她了。   珞珈笑了。   越笑越大声。   眼泪都笑出来了。   像个疯子。   郑叙冷眼看着她:“你笑什么?”   珞珈停住笑,轻蔑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郑叙伸手来抓她,珞珈回头,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非常响亮。   就是这么猖狂。   必须在气势上反压他。   珞珈的手掌疼得发麻,手腕直抖。   郑叙的嘴角被她打出血,左脸立刻浮起红色的指痕,眼镜被打掉地上,镜片碎了一个。   郑叙懵了两秒,扭回头看着她,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珞珈直视他,眼里蓄满泪却不落下来,既委屈又愤怒:“郑叙,我真后悔遇见你。”   这句话很轻,却比一百句指责和谩骂的杀伤力还要大。   郑叙明显有些慌了,蓦地松开了抓着珞珈的手。   珞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平静,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怒,没有悲,她看郑叙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和你的那些过去,虽然短暂,但很美好,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虽然明知道回不去了,但是偶尔想起来,我还是会觉得,曾经遇见过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最重要的是,你把邻邻带给了我,让我成了妈妈,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可是,你刚才的那句话,让这一切都变成了笑话,让那些过去,让邻邻,让你和我都变成了笑话。郑叙,你真的糟透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珞珈说完,转身离开。   郑叙猛地从后面抱住她,用尽全力,紧紧地抱住她。   他迭声说着“对不起”,语气惊惶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是我疯了,是我鬼迷心窍,才会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说那么绝情的话,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脆弱,还带着微微的哽咽。   纵使珞珈是铁石心肠,也觉得自己对他实在太残忍了,想要转过身去哄哄他。   但不是现在,她正渡劫呢。   “你放开我,”珞珈使劲掰他的手,“你活不活得下去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我只求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们俩干什么呢?!”她的小开心果顾人祁突然出现,身后还跟着宋诗恩,“快放开她!”   顾人祁冲过来,把珞珈从郑叙的束缚中拯救出来,两个男人紧接着便动起手来。   郑叙已经被珞珈逼到了崩溃边缘,这场男人之间的较量恰好给了他发泄的途径,所以下手又重又狠,完全不计后果。   顾人祁原本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就算了,没想到对方要跟他死磕,他当然也不会怂,争强斗狠他还没怕过谁。   珞珈和宋诗恩在旁边看着,真的是心惊肉跳,生怕谁把谁打出个好歹来,劝架没人听,拉架又不敢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顾人祁被郑叙一脚踹倒在地,珞珈赶紧冲上去,张开手臂挡在了顾人祁前面,大喊:“住手!”   挥过来的拳头堪堪停在她眼前。   郑叙双目猩红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挂了好几道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声又重又急。   半晌,他放下拳头,转身离开,像头战败的野兽,背影颓唐又凄凉。   珞珈立刻要跟上去,却被顾人祁抓住了手腕。   “周珞珈,”他的眼里燃烧着怒火,“你和这个男的什么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珞珈甩开他的手,快步去追郑叙了。   顾人祁要跟上,却被宋诗恩拦住了。   珞珈在电梯前追上了郑叙。   他靠着墙,弓着腰,低着头,看起来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珞珈走到他面前,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力量。   她知道,郑叙今天被伤得狠了,既虐心又虐身。   所以,得喂他吃颗糖才行,不然怎么可持续发展。   郑叙抬头看着她,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珞珈偏头看向别处,躲开了他的视线。   因为心虚,也因为抱歉。   电梯来了,珞珈牵着他的手走进去,按了1楼,电梯门随之合上。   她想收回手,郑叙却立即反握住她,珞珈犹豫了下,没再挣扎,就这么任他握着。   “需要去医院吗?”珞珈问,“我看你伤得挺重的。”   “不去,”郑叙抬手按下15楼,“更重的伤我都受过。”   珞珈想起宋诗恩说的车祸。   但她什么都没问。   到了15楼,郑叙牵着珞珈走出电梯,她看到了律所的牌子,写的是“君智律师事务所”。   他们一走进去,立刻引来注目和窃窃私语。   等进了办公室,门一关,世界安静了。   郑叙放开珞珈的手,咬牙忍着痛,先脱掉外套,然后解开衬衣的扣子,低头一看,左下腹青紫一片。   珞珈也看见了。   他都伤成这样了,顾人祁只会更惨。   “还是去医院吧,”珞珈有点担心,“万一伤到内脏是会出人命的。”   郑叙看着她:“我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吗?”   “不会,”珞珈用负气的口吻说,“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郑叙神色黯了黯,走到沙发旁缓缓坐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珞珈告诉自己,她是来发糖的,不是来捅刀的,迅速调整好状态,重新进入角色。   “你这儿有医药箱吗?”珞珈问,“不去医院,总得上点药。”   “在那边的柜子里。”郑叙抬手指了指。   珞珈走过去,拿出医药箱,来到郑叙身边坐下。   她找到治跌打伤的药膏,挤一点在指尖上,撩起郑叙的衬衣露出伤处:“你忍着点,肯定会很疼。”   郑叙“嗯”了一声。   手指刚碰到皮肤,郑叙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珞珈没抬头,她尽可能轻柔地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青紫的地方,郑叙静静地注视着她专注的侧脸,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仿佛药到病除了。   处理好了身上的伤,该处理脸上的伤了。   即使鼻青脸肿,这张脸依旧是帅的。   而且他现在没戴眼镜,斯文败类的气质敛起不少,反而冒出些曾经的少年气。   果然眼镜才是斯文败类的本体。   珞珈用棉签沾了酒精,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   郑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哑着嗓子轻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珞珈不理他。   郑叙又说:“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珞珈手上用力,郑叙疼得“哎哟”一声,珞珈没好气地说:“别说话,大猪蹄子。”   郑叙有多聪明,珞珈是见识过的,他仅凭她几句话就怀疑顾人邻是他的儿子,而他会相信周母的话,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现在他又说自己错了,求她的原谅,不过是因为爱情让人眼瞎心盲,他转而选择相信她罢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珞珈就在避重就轻,她拉东扯西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但绝口不提借种的事,她不问郑叙周母对他说过什么,更不问他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味攻心,逼迫他不得不相信她。   珞珈之所以敢这么死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她当初不仅骗了郑叙,也骗了周母。   她骗周母自己爱上了郑叙,使得周母当众羞辱郑叙,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如果当初只是为了借种,周母闹这一场就纯属画蛇添足,没事找事。   所以,这场大闹让周母所说的一切,在郑叙这里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珞珈就是凭着这一点,才敢和郑叙正面肛。   好在,她赌赢了,又一次化险为夷。   但现在又有了新的麻烦。   她该怎么向顾人祁解释她和郑叙的关系。   她相信顾人祁不会去顾琛跟前乱嚼舌头,他虽然傻白甜,但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得想个完美的解释把他给骗过去。   脸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   珞珈把医药箱整理好,正打算放回去,郑叙却突然枕着她的腿躺下来。   珞珈顾忌着他身上有伤不敢动他,郑叙死皮赖脸地不起来:“就十分钟,不,五分钟,我这个星期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真的快撑不住了。”   除了听之任之,她还能怎么办。   不过,正好可以趁机打探一下他和宋诗恩的关系。   万一这俩人真有一腿就大大地不好了,因为宋诗恩一定要和顾人祁结婚才行,如果因为她改变了郑叙的命运而导致男女主BE了,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奖励可能会被系统扣光,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听宋小姐说,你今年年初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珞珈非常自然地抛出话头,“具体怎么回事?当时伤得严重吗?”   郑叙闭着眼睛说:“在马路边等人的时候,被一个酒驾的司机给撞了,当时伤得挺严重,在医院躺了好久,现在还有后遗症,经常头疼。不过如果没有宋诗恩给我送血包,我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   珞珈说:“宋小姐人很好,对你也挺好的。”   郑叙睁开眼睛看着她,脸上终于浮起了一点笑意:“你在吃醋?”   “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宋小姐很般配,你可以和她在一起试试,”珞珈故意顿了两秒,“还是说,你们已经试过了?”   郑叙又闭上了眼,脸上的笑也消失了:“我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   “撒谎,”珞珈说,“那天在摩天轮上你还说呢,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怎样怎样,这么快就忘了吗?”   郑叙忍着疼翻个身,让自己面朝外侧躺着,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骗你的。”   珞珈问:“哪句是骗我的?”   “……和别的女人上床那句。”郑叙顿了两秒,又补充一句:“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女人,以后也会是。”   珞珈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为了让你嫉妒,而且……”郑叙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总不能说我一边想着你一边打飞机吧,那也太丢脸了。”   珞珈:“……”   好想笑怎么办?   不可以!   忍住!   “你现在一定正在心里嘲笑我,”郑叙咬着牙问,“对不对?”   “没、没有,”珞珈努力克制,“真的。”   珞珈在心里敲锣打鼓。   郑叙和宋诗恩是清白的,真是太好了。   宋诗恩先前说的那番话,看来只是单纯地想要给郑叙助攻,是她想太多了。   “五分钟时间到了,”珞珈过河拆桥,“起来。”   “再赠送五分钟,”郑叙耍赖,“求你了。”   “不行,”珞珈说,“你好重,我腿都麻了。”   郑叙立刻就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还抻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珞珈站起来:“我走了。”   郑叙急忙拉住她的手,仰着脸看着她,语气真诚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特别想穿越回半个小时前打爆我愚蠢的狗头,所以,你原谅我了,对吗?”   珞珈偏着头不看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郑叙便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说的那些只是气话。”   糖喂完了,该喂屎了。   珞珈说:“你别搞错了,我说原谅只是指今天的事,没别的意思。”   郑叙脸上的笑僵了僵,顿了两秒,他依旧笑着说:“这就足够了,这顿打挨得值。”   珞珈没再说什么,把手抽出来,径自离开。   进了电梯,按12楼,是宋诗恩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顾人祁应该在那儿。   果然没猜错,顾人祁就在宋诗恩的办公室。   他不可能会放过对宋诗恩使用苦肉计的机会,男人不管好坏都一个德性。   珞珈先对他施以关怀:“祁祁,伤得严重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一边去!”顾人祁毫不领情,“别跟我来这套,对我没用。”   宋诗恩插话:“郑叙伤得严重吗?”   “挺严重的,不过应该死不了,”珞珈转向顾人祁,“如果不是我追上去说好话,你早因为蓄意伤害被抓进派出所去了。”   “我蓄意伤害?”顾人祁怒不可遏,“我还要告他性骚扰已婚妇女呢!”   “你说谁已婚妇女呢?”珞珈故意跟他呛声,“你才已婚妇女,你全家都已婚妇女。”   顾人祁对她嗤之以鼻:“你不是已婚妇女是什么?儿子都三岁了还不知道检点,跟个小白脸搂搂抱抱的,这事儿要是让我爸知道了,非弄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可!”   他话说得难听,但珞珈还是听出了里面的维护。   果然,这几年没白疼他。   宋诗恩适时接话:“我已经跟人祁解释过了,郑叙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不过一直都是他单箭头,你也很困扰。我和郑叙是好朋友,这些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珞珈有点被宋诗恩暖到了。   对顾人祁来说,不管哪种解释,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撒谎、狡辩,但宋诗恩说出来就是事实真相。   宋诗恩帮了她一个大忙,虽然可能只是为了帮郑叙,但珞珈还是记下了。   顾人祁把矛头转向宋诗恩,不过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不知多少倍:“你以后也少跟那个男的来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诗恩淡淡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一句话就堵住了顾人祁的嘴。   他郁闷地抱怨:“本来打算去吃饭的,现在气都气饱了。”   珞珈忙说:“现在去吃吧,我请客。”   宋诗恩说:“我还有工作,你们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顾人祁在这儿赖半天了,这趟也算没白跑,识趣地和珞珈一起离开了。   进了电梯,顾人祁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周珞珈,你一天不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就浑身不舒服?我上辈子挖你家祖坟了还是刨你家玉米地了你要这么跟我过不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虽然惊心动魄,但珞珈此行的目的还是完美达成了,她心情好,懒得跟便宜儿子计较,笑着说:“想吃什么?妈请客。”   顾人祁恨得咬牙切齿,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臭女人气秃不可! 第41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7   珞珈回到公司的时候,顾琛正在午睡。   办公室的旁侧有一个宽敞的休息室,和酒店豪单差不多,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她刚开门进来,顾琛就醒了。   他一向觉浅,稍有点动静就醒。   “去哪儿了?”顾琛问。   “当红娘去了。”珞珈笑着说。   顾琛勾起唇角:“给谁?”   珞珈脱鞋上床,面朝他侧躺着:“你还记得前阵子在慈善酒会上,我向你介绍过的那位宋诗恩宋小姐吗?”   顾琛说:“记得,怎么了?”   珞珈说:“咱们家祁祁看上她了,我正努力撮合呢。”   顾琛笑着说:“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凑过来吻她,吻着吻着便来脱她的衣服。   珞珈抓住他的手,软声央求:“你不是要午睡吗?接着睡觉好不好?”   顾琛嗓音低哑:“我已经三天没碰你了,你不想要吗,嗯?”   珞珈能说不想吗?   当然不能。   她常常觉得,顾琛的需求和战斗力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四十多岁老男人,简直比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还要厉害得多。   老公天赋异禀如狼似虎怎么办在线等挺急哒。   上了床被压榨,下了床还要努力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珞珈接到了保姆的电话。   保姆边哭边说:“太太,出事了!邻邻他、他……”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你别哭,慢慢说。”   保姆勉强镇定下来:“他刚才突然咯血,吐了几口血之后就晕倒了,我、我该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来了。   珞珈说:“立刻送他去仁和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她赶紧去办公室找顾琛:“我们得马上去医院,邻邻咯血了。”   顾琛即刻吩咐人备车,珞珈则给宋诗恩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直到他们进了电梯那边才接。   事情紧急,珞珈开门见山地说:“宋小姐,我儿子顾人邻有血友病,他在五分钟前咯血晕倒,现在正被送去医院,我怀疑是腹腔出血。邻邻的血型跟你一样,也是AB型Rh阴性血,他极有可能需要输血浆,所以我想请求你……”   不等她说完,宋诗恩就问:“哪家医院?”   珞珈说:“仁和医院。”   宋诗恩说:“我现在就过去。”   珞珈由衷地说:“谢谢。”   挂了电话,珞珈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很担心,但是她知道,顾人邻不会有事。   在原世界里,这条故事线就是用来表现女主宋诗恩的善良,虽然女配周珞珈一直害她,她却以德报怨,救了女配的儿子。   顾琛问:“你怎么知道宋小姐的血型?”   珞珈说:“今天闲聊的时候她提到的。”   顾琛握住她的手:“别担心,邻邻一定不会有事的。”   珞珈点点头:“嗯。”   火速赶到医院,顾人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小脸惨白,看着令人揪心。   顾人邻已经做过CT,医生告诉他们,的确是腹腔出血导致的咯血,他的腹腔里现在有一个大的血肿,必须立即进行替代治疗,在注射凝血因子控制出血的同时,还要输血浆补充过量失血,之后血肿就会被慢慢吸收。   “但是小患者的血型实在太特殊,”医生说,“医院的血库里根本没有AB型Rh阴性血的库存……”   珞珈打断他:“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献血的人了,她很快就会过来。”   正说着,手机响了。   珞珈接听,宋诗恩在那边说:“我已经到仁和医院了,你们在几楼?”   “你上三楼,”珞珈说,“我去电梯口接你。”   “我去吧。”顾琛站起来往外走。   几分钟后,顾琛领着人回来了。   让珞珈意外的是,郑叙和宋诗恩一起来了。   顾琛对珞珈说:“郑先生说他也是AB型Rh阴性血,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郑叙说:“如果需要抽血就抽我的,我血多。”   珞珈客气地对郑叙说了声“谢谢”,郑叙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顾琛站在旁边,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眼里倏地浮起一抹狠厉,却转瞬即逝。   为了保险起见,郑叙得先做血型检查和交叉配血,结果显示,顾人邻和郑叙血型非常相合,可以输血。   最终,郑叙取代宋诗恩,成为了这条故事线的另一个主角。   输血的时候,一大一小躺在相邻的两张病床上,郑叙偏头看着昏迷的顾人邻,心情复杂。   这是他的儿子,他却连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儿子有危险,如果不是他凑巧和宋诗恩在一起,他根本不会知道,更别说来救他。   明明,他可以为儿子做的,比顾琛多得多。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珞珈和儿子带到自己身边。   输完血,顾人邻被转移回病房打点滴。   医生说出血已经基本控制住,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血肿被吸收消解。   虽然珞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有事,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郑先生,”顾琛说,“我会找个合适的方式报答你。”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郑叙说,“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虽然他们的对话再平常不过,但珞珈却品出了淡淡的火药味。   只要这两个男人一同框,她的神经就会变得很紧绷,所以打从郑叙和宋诗恩一起出现到现在,珞珈就一直保持着一级战备状态,生怕行差踏错惹顾琛不高兴。   宋诗恩说:“既然邻邻已经脱离危险,我和郑叙就先走了,免得打扰邻邻休息。”   这一刻,在珞珈眼里,宋诗恩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头上笼罩着光环。   她接口说:“好的,今天太谢谢你们了。”   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顾人祁边往里走边焦急地问:“邻邻怎么样了?我听……”   他猛地顿住,看向准备离开的郑叙和宋诗恩:“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珞珈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什么神级修罗场啊,简直要命。   宋诗恩说:“我们是来给邻邻献血的,邻邻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人祁盯着郑叙,目光不善。   珞珈默默祈祷: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   顾琛却蓦地开口:“你的脸怎么了?”   顾人祁把视线从郑叙身上挪开:“和一个疯狗一样的家伙干了一仗。”   顾琛扫了一眼郑叙同样伤痕累累的脸,没再说什么。   宋诗恩说:“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珞珈忙说:“再见。”   快走快走,一刻也不要停留。   他们刚走,顾人邻就醒了。   顾琛和顾人祁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珞珈默默舒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顾人邻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回家。   小朋友的恢复力惊人,又变成了爱玩爱闹的混世小魔王,活力四射。   珞珈却刚好相反,为了照顾顾人邻,她陪着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顾人邻好了,她却病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感冒发烧而已,吃点药,躺床上休息就行。   然而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狂顾琛,却因为她这点小病旷了工,特地留在家陪她。   这让珞珈感到很奇怪。   她以前也不是没生过病,但也没见顾琛这么关切。   顾琛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她猜不透,但也不会多问,因为时间会告诉她答案。   珞珈吃了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顾琛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在念,美其名曰是要给她解闷,但珞珈觉得更像是催眠。   在她就快睡着的时候,又被顾琛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顾琛放下书接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   珞珈善解人意地说:“有事你就去忙吧,真的不用陪我。”   顾琛说:“上次郑叙给邻邻献血,我说会找个机会报答他,现在机会来了。”   听他突然提起郑叙,珞珈立即清醒许多:“什么机会?”   顾琛说:“有个关注度很高的案子,他如果能打赢,他和他的律所就会一步登天。”   珞珈问:“如果打输了呢?”   顾琛微微一笑:“输了,自然也要付出点代价。”   珞珈淡淡地“喔”了一声,没再多问。   男人们的战争,她不参与,擎等着看结果就行。   顾琛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等珞珈回答,他紧接着又说:“如果有,我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不论是什么事,我都不会计较。”   他这是什么意思?   演戏演累了,不想再演下去了?   可是她还没到可以杀青的时候,必须接着演。   珞珈笑了笑:“我能瞒你什么,你有一双透视眼,我在你面前就是透明人,什么都瞒不住。”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所有的秘密,顾琛都知道,他只是不说破而已。   “那就好。”顾琛笑着说,他凑过来吻一下她的额头,“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珞珈闭上眼。   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什么都想不清楚,干脆什么都不想,安心睡觉。   自从郑叙自此出现后就一直动荡不安的生活,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但珞珈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而且在平静的表象之下,一直有暗流涌动着,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掀起风浪。   顾琛和郑叙这两位不用她插手,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她不懂,就算想插手也没那个本事。   但她也没闲着,一直高举着顾人祁宋诗恩这对CP的大旗,既是挖坑小能手也是最强助攻,今天作个妖明天捣个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热死人不偿命的夏天来临时,把这俩人给折腾到一块去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珞珈又开始撺掇着顾人祁赶紧求婚,只要他和宋诗恩结婚,顾琛的命运节点就会来临。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四年多,有点累,还有点腻,只想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去下一个世界兴风作浪。   可顾人祁实在是猪队友,求婚接连被拒,三次之后,他就颓了,不敢往前冲了。   “人家根本不想嫁,我有什么办法,”顾人祁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总不能跟土匪似的强娶吧?”   珞珈问:“她有说为什么吗?”   顾人祁烦躁地说:“我要知道为什么就好了,可她什么都不说,我真是一点辙都没有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哎,你去帮我问问她吧,你们女的有什么心事不都喜欢跟闺蜜说吗,她肯定愿意跟你说实话。”   珞珈:“……”   她和宋诗恩什么时候成闺蜜了?   搞笑。   “我凭什么帮你呀?”珞珈拿腔拿调地说,“你是我什么人啊?”   顾人祁憋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咕哝一句:“我是你儿子,行了吧?”   珞珈很欣慰,抬手摸摸顾人祁狗头,笑着说:“乖儿子,再给我唱首歌,我就去帮你问。”   顾人祁横眉立眼:“你别得寸进尺啊!”   珞珈说:“你唱不唱?”   顾人祁瞪着她看半天:“……唱什么?”   “不难为你,唱个简单点的吧。”珞珈想了想,一拍巴掌,“就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顾人祁那叫一个恨。   但为了能娶上媳妇儿,他只能忍辱负重出卖灵魂。   他把在旁边玩玩具的顾人邻叫过来抱腿上:“邻邻,《世上只有妈妈好》会唱吗?”   顾人邻点头:“会。”   顾人祁说:“陪哥哥一起唱好吗?”   “好啊。”顾人邻特给面子,张口就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顾人祁就跟着哼哼,珞珈见好就收,也不难为他。   第二天,珞珈约宋诗恩出来见面。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幽静的咖啡厅里,珞珈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听祁祁说你又拒绝他的求婚了,为什么呀?”   宋诗恩笑了笑:“他让你来问的吧?”   珞珈点头:“嗯。”   宋诗恩低头喝一口咖啡,然看看着珞珈说:“因为你。”   珞珈一愣:“因为我?”   宋诗恩说:“准确地说,是因为你、郑叙和顾人祁他爸,在你们三个人的关系有一个了结之前,我不想嫁进那个家蹚浑水。”   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她当初选择离开顾人祁出国进修的时候,珞珈就知道,宋诗恩是个聪明的姑娘,在爱情面前还能做到头脑清醒的姑娘真的不多。   而现在,宋诗恩再次让她刮目相看。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担心。”珞珈看着她,“我向你保证,在你和顾人祁结婚之前,我会把这段关系整理干净,绝不会发生任何让你为难的事。”   宋诗恩沉默片刻:“我可以问一下,你准备怎么做吗?”   珞珈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我是临场发挥型选手。”   宋诗恩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珞珈说:“那顾人祁再向你求婚的话,你会答应的吧?”   “会,”宋诗恩的眼底浮起淡淡的忧伤,“其实,我早就盼望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珞珈完全能体会她的心情。   孤独无依的人,就像在海上漂流,永远没有归属感。   珞珈说:“顾人祁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诗恩笑着说:“我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珞珈另起话头:“对了,你最近有见过郑叙吗?”   宋诗恩摇头:“没有,他前段时间接了个大案子,一直很忙。”   珞珈也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郑叙了。   他正和顾老狐狸斗法呢,在分出个胜负前,他大概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但珞珈有预感,郑叙会是失败的那个。   和老谋深算的顾琛相比,郑叙还是太嫩了。   回家后,珞珈没有把宋诗恩为什么会拒绝求婚的原因告诉顾人祁,她只是跟他说:“我从她那儿得到准话了,你再求婚的话,她一定会答应的。”   听了这话,顾人祁再也顾不上别的,欢天喜地地去准备第四次求婚了。   两天后,顾人祁终于求婚成功,两个人直接敲定了婚期,就在半个月后,7月22号,宋诗恩的生日。   珞珈忽然想起来,她和顾琛的结婚纪念日就快到了。   7月15号,还有一个星期。   她生日的时候,顾琛给她准备了惊喜,这次得换她表现表现了,就当作是离别的礼物。   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好主意,顾琛除了热衷床上运动外,对什么都很冷淡。   那就还是俗套一点,准备一桌精致的晚餐,吃饱喝足后再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用一场热烈的性爱为他们的关系、为她在这个世界的旅行画上一个感叹号。   结婚纪念日当天,珞珈找了个借口早退,回家亲手准备晚餐。   奇怪的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孩子、保姆、阿姨统统不在。   珞珈在一楼转了一圈,隐约听到二楼有声音。   她上楼去,循着声音来到了她和顾琛的卧室,瞬间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惊住。   声音来自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她生日那天,她和顾琛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做爱的视频。 第42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8   “是不是拍得很美?”   珞珈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段视频是怎么来的,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一抖擞,她猛然回头,便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顾琛。   她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这段视频是你拍的吗?   -你怎么比我还先到家?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顾琛举步走过来,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支在她肩上,看着电视屏幕低声说:“你不觉得很美吗?红色的花海,交缠的身躯,缠绵的亲吻,激烈的碰撞,我每次看这个视频都会石更得发疼,现在也不例外。”   珞珈感觉到了。   此时此刻的顾琛,让她想到两个字:变态。   既感到害怕,又觉得刺激。   不得不承认,老狐狸真的很会玩。   “在拍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征求我的同意?”珞珈问得没什么底气。   “我担心你同意,而且那样就没有惊喜了,”顾琛附到她耳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上,又麻又痒,“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结婚四周年礼物,喜欢吗?”   求生欲让珞珈不得不说喜欢。   顾琛问:“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珞珈说:“我准备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然后把自己洗干净再蘸点糖,送给你当饭后甜点。”   顾琛笑着说:“我很满意这个安排,不过我现在想先吃甜点。”他忽然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在珞珈耳边说:“我要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你,一边干你。”   这操作真是骚上天了,珞珈感觉到了深深的窒息。   但是除了躺平任操,她好像也没别的选择……才不会承认她其实也有一丢丢期待。   睡同一个男人睡了三年,就算对方帅过吴彦祖也会腻的好吗,真的很需要制造一点新鲜感。   事实证明,的确非常刺激,到了头皮发麻手脚蜷缩的地步。   两个人久违地同时达成了生命大和谐,相拥着进入了贤者时间。   珞珈问:“你不会又偷拍了吧?”   顾琛笑了笑:“拍一次就够了。”   也对,拍一次是新鲜,拍两次就是无聊了。   珞珈闭着眼睛休息:“你把其他人都弄哪里去了?”   顾琛说:“去附近的温泉酒店了,今天晚上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有一个这样的夜晚,堪称完美了。   休息够了,珞珈先去冲了个澡,然后下楼做晚饭。   以她的三脚猫厨艺,加上又被顾琛打乱了节奏,想要准备得多丰盛是不大可能了。   煎了两块菲力牛排,微波了两份意面,又冲了两碗紫菜蛋花汤,齐活。   把晚餐摆上桌,再找出两根蜡烛点上,制作烛光晚餐成就达成。   “看起来不错。”顾琛点评。   “吃起来应该也还行。”珞珈说。   顾琛顿了两秒:“似乎少了点什么。”   珞珈想了想:“啊,红酒。”   她起身去酒柜拿了瓶红酒,起开,把醒酒省了,直接倒了两杯。   顾琛举杯:“四周年快乐。”   珞珈和他碰杯:“四周年快乐。”   啜饮一口,放下酒杯,顾琛拿起刀叉,熟练地把牛排切好,然后端起餐盘递给珞珈,把珞珈还没切的那盘端过来。   珞珈尝了一口,满意地说:“嗯,煎得刚刚好。”   她叉起一小块牛排喂给顾琛:“你尝尝。”   顾琛张嘴吃下去,点点头:“是还不错。”   两个人边吃边聊,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这次换珞珈举杯:“敬这个美丽的夜晚。”   顾琛和她碰杯,仰头将杯中酒一口气喝下去。   珞珈说:“你去歇着吧,我把餐具收拾了。”   她刚站起来,却听见顾琛用命令的口吻说:“坐下。”   珞珈愣了下,听话地坐下:“怎么了?”   顾琛看着她,目光很平静:“有些事,是时候整理干净了。只有让该结束的结束了,才会开始新的开始。”   该来的,终于来了。   周年纪念日,老狐狸可真会挑时候。   珞珈隔着晃动的烛光看着对面的男人,装傻:“什么意思?”   顾琛没有回答,径自说:“想说的太多,竟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让我想想。”   珞珈便静静地等着。   顾琛没让她久等,很快就有了头绪。   他问:“你知道人祁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珞珈:“……”   一竿子支出这么远,他是想秉烛夜谈到天明吗?   珞珈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安在瑚的死在这个家是忌讳,没人敢提,周珞珈的记忆库里也没有留存相关的记忆。   顾琛说:“人祁的妈妈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怀孕生子,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每次上床我都会戴安全套。但是她太想要孩子了,于是偷偷地在安全套上做手脚,我发现之后,一气之下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永绝后患。”   原来不是没有生育能力,而是结扎。   珞珈其实并不太惊讶,因为早在两年前,她就有过这种猜想。   所以她也早就想过,顾琛是不是知道顾人邻不是他的儿子。   但是他的演技实在太好,三年间一直表现得很正常,让她的各种猜测都落不到实处。   直到郑叙再次出现,顾琛开始表现出细微的异常,才让珞珈确信了自己的怀疑。   但是珞珈不能让顾琛发现其实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结扎?这、这怎么可能?那我是……是怎么怀上邻邻的?”   顾琛平静地说:“别再演了,你演得累,我看得更累。也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不演不行,但是不说话可以。   她可以用表情和眼神进行她的表演。   顾琛继续说:“但人祁的妈妈还是怀上了他,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但她坚持要生下来,我拗不过她,只能同意。最终,人祁的出生要了她的命,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她的孩子,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当时,她才22岁。22年后,我又遇到了22岁的你,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你。”   顾琛笑了笑:“我不相信轮回转世,但我相信命运。命运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它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珞珈安静地听他讲故事,并配合情节给出相应的反应,或疑惑或惊讶或悲伤。   顾琛接着说:“我轻易就得到了你,并且很快发现,你只有壳子像她,灵魂却空洞乏味,不及她万分之一。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对你的灵魂没兴趣,只要有这张脸就够了。当时的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精美的花瓶而已。”   “那天,你来公司找我,说怀了我的孩子。我突然就觉得很有趣。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什么人或事能让我觉得有趣了。所以我没有拆穿你,我很乐意陪你把这个游戏玩下去。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当养了一只猫狗吧,虽然我并不太喜欢养宠物。”   “查到孩子的爸爸是谁也很容易,这要感谢你妈,是她让我知道了郑叙的存在。我最初以为,郑叙是你的同谋,可后来才发现,你妈才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爱上你。”   珞珈:“!!!”   她真情实感地震惊了。   她没听错吧?   顾琛刚才说……爱?   她还以为,他的字典里只有“做爱”,没有“爱”。   顾琛笑着说:“很难以置信吧?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以为,在人祁的妈妈之后,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可是我竟然爱上了你,我甚至分不清楚,是你变有趣了我才会爱上你,还是爱上你之后才觉得你变有趣了。总之,我的确是爱上了你。”   珞珈:“……”   别爱我,没结果。   顾琛说:“有了爱之后,游戏就变得不那么有趣了。如果郑叙永远都不出现还好,我可以无视你和他的过去,甚至把邻邻当作亲生儿子来养。但是,命运偏要和我作对,把郑叙推到了我面前。”   顾琛顿了两秒:“我第一次见到郑叙,是在今年年初……”   “今年年初”这四个字立刻让珞珈生出不好的联想,又马上否定,顾琛不可能那么丧病。   然而顾琛接下来的话却狠狠打了她的脸。   “当时,我带你和邻邻出去吃饭,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郑叙就坐在隔壁桌,她背对着你,只隔着一个卡座的距离。他在跟踪你。我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惊奇。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很快找人制造了一场车祸。”   珞珈陡地寒毛直竖,不寒而栗。   原来,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不是郑叙,而是顾琛。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没想到他命硬,不仅没被撞死,甚至连点残疾都没留下,在两个月后的慈善酒会上,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了你面前。”顾琛给她倒酒,再给自己倒上,喝了一口才接着说:“你和郑叙在楼梯间争吵的时候,我在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从那天起,我就派人跟着你,你和郑叙的每一次见面,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你生日那天。”   “那天晚上,如果你没来酒店找我,我可能会再杀郑叙一次,甚至连你也一起杀了。幸好,你来了。我在玫瑰花里放了针孔摄像头,拍下了我们做爱的全过程,我最初的打算,是想把这段视频发给郑叙,让他看看你在我身下发骚发浪的样子,可是,那天晚上的你美得惊心动魄,我实在舍不得让别的男人看见,于是就自己珍藏了。”   现在顾琛让她说话她都说不出话了。   她真的是太Naive了,竟然会天真地以为顾琛这么做只是为了情趣,什么“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你一边干你”,他可真会扯。   “在你生日的第二天,你妈给你打电话要钱,这提醒了我,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只用十万块钱,就让她心甘情愿地出卖了你,把你借种的事告诉了郑叙。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养的小白脸卷走了这十万块钱,间接导致了她自杀,这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珞珈吃瓜吃到有点撑了。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一次性把所有事都了结,把自己爆得干干净净。   “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厉害,即使郑叙知道了真相,你还是能把他死死攥在手心里。那天在医院,他当着我的面对你使眼色,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我忍住了。我的手不能沾上血腥,因为我还要用这双手抚摸你,拥抱你。所以,我必须借别人的手。”   “我交给郑叙的那个案子,跟我也有牵连,我知道他也迫切地想弄死我,所以我用自己做诱饵,使他接了那个案子。如果他赢了,完蛋的是我。如果他输了,死的就是他。”   顾琛笑起来:“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猜一猜,赢的人是他,还是我?”   珞珈知道,赢的人一定是顾琛。   果然,他愉悦地说:“今天下午,郑叙因为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如果罪名成立的话,他将会被判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他终于可以滚出我们的生活了,你开心吗?” 第43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19   珞珈原以为她穿进的是一部豪门狗血爱情小说,没想到临了临了画风突变,成了一部惊悚悬疑小说。   她现在慌得一逼,并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土拨鼠叫。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是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还是将表演进行到底?   不,珞珈,不能怂。   虽然顾琛是超级腹黑大变态,但是他爱你呀,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所以不要怕,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勇敢地向前冲鸭!   珞珈说:“郑叙是律师,他不可能会杀人的。”   顾琛笑着说:“人是不是他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证据和证人证明他杀了人,那他就是杀人犯,即使他抵死不认也无济于事。”   虽然很荒唐,可事实的确如此。   珞珈迅速整理好思路,看着顾琛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没错,当初为了逼你和我结婚,我听了我妈的建议,借郑叙的种怀上了孩子。   郑叙对我来说也就这点利用价值,用完我就把他扔了,但我没想到,他竟是个痴情种,为了一段露水情缘竟然堵上了自己的全部。   他傻,我可不傻。他根本没有资格和你相提并论,你能给我的,他这辈子都给不了。所以,不管他怎么纠缠我,我始终对他不屑一顾,你既然一直派人跟着我,就应该知道,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无爱则刚,反正她从来就没有对顾琛真情实感过,所以她一点都不惮于把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他看,她句句属实,半点欺瞒都没有,管他以后是爱是厌,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的确是听了周母的话才去找郑叙借种,的确是一怀孕就和郑叙分手了,重逢后也的确什么都没和郑叙发生过——除了摩天轮上的那个强吻,幸亏她当时定力强,没有被男色迷惑心智,否则现在真的连狡辩都没有资格。   顾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珞珈紧张地攥紧了小拳拳,“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顾琛轻笑着说:“我说要处置你了吗,我的原话明明是,‘只有让该结束的结束了,才能开始新的开始。’”   珞珈怔了两秒:“你……还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顾琛说:“如果不是为了和你重新开始,我又何必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事。”   珞珈:“……”   她大概是被玛丽苏之神附体了,头顶的玛丽苏之光竟然比主角光环还要闪亮。   顾琛看着她:“难道,你不愿意?”   珞珈不敢不愿意。   不愿意,是会被虐的。   珞珈站起来走到顾琛身边,弯腰坐到他腿上,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说:“我所有的心机,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只是不敢相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愿意要我。”   顾琛深深地看着她:“你爱我吗?”   爱!   必须爱!   珞珈哽咽着说:“我爱你。”   顾琛笑着说:“虽然知道是谎话,但我不介意,而且很喜欢,再说一遍。”   珞珈听话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顾琛猛地把她抱起来放到餐桌上,一边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一边低头亲吻她的脖子:“继续,不要停。”   珞珈真成了饭后甜点,被顾琛放在餐桌上吃干抹净了。她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大概说了一千遍,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她错了,大错特错。   这不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夜晚,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   好在不管噩梦有多可怕、多漫长,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除了腰酸头痛,也并没有太强烈的不适。   但是想起昨晚的一切,还是会觉得不寒而栗。   让她不寒而栗的那个男人却不在。   珞珈穿衣服下床,混世小魔王突然跑进来,一边喊着“妈妈、妈妈”一边张着小胳膊扑向她。   珞珈弯腰把他抱起来,左边亲亲右边亲亲,然后笑着问:“昨天去泡温泉好不好玩?”   顾人邻点头:“好玩,还想去。”   珞珈笑着说:“改天妈妈再带你去。”   “哥哥一起,”顾人邻说,“教我游泳。”   “邻邻这么喜欢哥哥呀?”珞珈说,“妈妈吃醋了。”   顾人邻忙一脸认真地说:“妈妈第一,哥哥第二,爸爸第三。”   “真是个小机灵鬼。”珞珈点点他的鼻子,笑着说,“对了,你看见爸爸了吗?”   顾人邻说:“上班去了。”   嗯,果然是老狐狸的行事风格,心理素质杠杠的,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工作。   不过正好,她可以趁机自由行事。   先洗澡,然后陪顾人邻吃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珞珈用手机叫了辆车,直奔郑叙的律所。   到了地方,前台接待一听她叫周珞珈,二话不说,立即带她去了会客室:“请你稍等一下。”   珞珈点头:“好。”   等了不到两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来,珞珈忙站起来,男人弯腰伸手:“你好周小姐。”   珞珈和他握手:“你好。”   落座后,男人自我介绍:“我叫徐正午,是郑叙的合伙人。”   “我是郑叙的朋友,”珞珈直入正题,“我来是想问……”   “你想问郑叙关在哪个看守所,”徐正午打断她,“以及他现在能不能探视,对吗?”   珞珈怔了怔:“是不是你们做律师的都特别聪明啊?”   徐正午说:“是郑叙聪明,他在被逮捕之前就告诉我,周小姐一定会来找他,并且让我安排你去探视。”   珞珈高兴地说:“所以他现在是允许被探视的对吗?”   徐正午却摇头:“不允许,现阶段只有律师可以探视。”说着,他把面前的一个蓝皮文件夹推到珞珈面前,“这是郑叙让我准备的,里面有委托书、会见函和律师证——当然,是伪造的——你拿上这些,就可以以委托律师的身份去探视他。”   比不过比不过,这些男人个个都是智商爆表。   不过,演戏她是专业的,而且她在现实里还真演过律政剧,讲的是一个菜鸟律师的成长史,收视率还爆了。   珞珈沉着地问:“见了看守所的人,我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徐正午说:“郑叙一定很急着见你,我们路上说。”   珞珈立刻站起来:“好。”   正准备走,徐正午突然说:“你这个衣服不行,太不职业了。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他带了个身高体型和珞珈相仿的女孩子回来,让她们俩互换衣服,然后开车载着珞珈直奔看守所。   路上,徐正午事无巨细地把进了看守所后该说什么做什么全部跟她讲了一遍,珞珈又准确无误地复述了一遍之后,他们就到了看守所门口。   徐正午疑惑地说:“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珞珈对着车内后视镜整理一下头发,说:“我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她拿上公文包,推门下车,“谢谢你送我,再见。”   徐正午说:“我会在这里等你。”   珞珈回头看他一眼,说了声“好”,昂首挺胸走进了看守所的大门。   她按照徐正午教的,一点错都没出,顺利地见到了郑叙。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郑叙穿着囚服,半长的头发有些凌乱,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即使是犯人,他也是最帅的犯人。   郑叙打量她,笑着说:“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珞珈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郑叙说:“因为见到你很开心啊。”   珞珈叹气:“你真是个傻子。”   郑叙笑着说:“你说是那就是。”   珞珈说:“时间有限,我们说正事吧。你让徐正午安排我进来看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   郑叙点头:“是。”   珞珈竖起耳朵:“你说。”   郑叙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珞珈,听我的话,立刻离开顾琛,越快越好。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他所展现给你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在正人君子的皮囊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阴狠毒辣的恶棍,他做过的坏事超乎你的想象。”   的确超乎想象。   但是顾琛已经自爆过了。   见珞珈表情平静,郑叙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诬蔑他?”   珞珈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是怎么救你出去。”   “不,你比什么都重要。”郑叙沉声说,他倾身靠近珞珈,“我已经搜集到顾琛犯罪的证据,就保存在一个U盘里,U盘我交给徐正午保管了,你去找他要来,看过里面的东西你就会知道,顾琛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了。”   珞珈怔了怔,疑惑地说:“既然你已经搜集到了证据,为什么不扳倒他呢?”   郑叙说:“因为他是你的丈夫,是邻邻的爸爸,在你和邻邻离开他之前,我如果动他,一定会殃及到你们,我更担心他狗急跳墙会伤害你们。”他顿了两秒,“其实,顾琛早就知道,邻邻不是他的儿子。”   所以,在郑叙有所顾虑的时候,顾琛就先下手为强,把故意杀人罪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到了郑叙头上,万一罪名坐实,郑叙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但是,把郑叙送上这条路的始作俑者,是她。   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真的可以这样毁掉一个人吗?   当然不可以,所以她必须救他。   郑叙接着说:“等你带着儿子离开了顾琛,徐正午就会拿着证据去告发他……”   “不行!”珞珈脱口打断他。   郑叙的眼神倏地黯淡下去,语气苦涩地说:“你就……那么爱他吗?”   珞珈急忙解释:“如果顾琛出事了,你的罪名就没办法洗脱了,在把你救出来之前,绝不可以动他。”   郑叙冷笑:“你不用心存侥幸了,顾琛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恨我入骨,早就想弄死我了,年初的那场车祸,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看来郑叙知道的不比她少。   郑叙直直地盯着她:“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他顿了顿,沉声问:“你都知道,对不对?”   珞珈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这话说起来可就太长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她说,“是顾琛亲口告诉我的。”   郑叙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至极。   珞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郑叙沉默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他既然敢把自己恶的一面展示给你看,就表明……他绝对不会放开你,即使是死,他也会拉上你一起死。”   珞珈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因为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没有任何人能把她抓在手里,所以她根本不怕。   但是这些却不能解释给郑叙听。   因为她一旦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整个世界就会即刻坍塌。   郑叙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珞珈问。   “幸好,”郑叙的笑里邪气四溢,“我做了两手准备。”   珞珈心里陡地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问:“什么准备?”   郑叙看着她,目光坚定而决绝:“和顾琛同归于尽的准备。”   珞珈心脏狂跳。   她等待了这么久的顾琛的命运节点,终于来了。   顾琛说得没错,命运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奇诡的东西,任何人都在劫难逃。   不管轨迹如何改变,还是会向着既定的终点狂奔而去,一往无前。   “你打算……怎么做?”珞珈问。   “我不能告诉你,”郑叙看着她,目光又变得温柔,“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坏,只想让你记得我的好。”   珞珈快要被这两个男人折腾疯了,一个比一个难搞。   “郑叙,如果你和顾琛同归于尽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邻邻该怎么办?”就像拧开了水龙头,珞珈的眼泪说来就来,“你说过的,要和我、还有儿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郑叙的眼睛几乎立刻就红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哽着嗓子说:“我立的有遗嘱,在我死后,我所有的财产都归你,足够让你和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可以,你还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让他照顾你一生一世。”   这个男人,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了。   珞珈感觉心脏蓦地一疼,眼泪从假成了真,停都停不住,她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引起看守的怀疑。   郑叙想给她擦眼泪,然而他的手被铐在了椅子上,根本伸不过去,他只能沙哑着嗓子说:“你别哭,别哭呀……”   珞珈迅速调整好情绪,擦掉眼泪,抬头看着郑叙说:“你那个同归于尽的计划,什么时候会启动?”   郑叙深吸口气,说:“五天后,我安排的人就会动手。”   五天后,正好是顾人祁和宋诗恩结婚的前一天,和原故事线里顾琛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间一致。   或许,郑叙所策划的,也是一场车祸。   顾琛曾经试图用车祸杀死他,那么郑叙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非常合理了。   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救顾琛。   不止是为了任务。   救顾琛,就是救郑叙。   她绝不会让他们同归于尽的。   郑叙突然笑了笑,但是笑容里全是悲伤。   他看着珞珈说:“这大概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了,你如果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别藏着掖着了,再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啊。”   珞珈想,这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她说:“你先说。”   郑叙说:“该说的,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只是你从不放在心上罢了。”   他顿了顿:“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投个好胎,一出生就是有钱人,那样等遇到心爱的女孩的时候,我就能给她想要的一切,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他忽然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好人才能投好胎,我这辈子这么坏,下辈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珞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是不是很后悔遇见我?”   郑叙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有热烈地爱过,才算真正地活过。我在年少时就遇见了爱情,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样的幸运。所以,我很高兴遇见你。”   他的爱虽然偏执,但是的确热烈。   珞珈自认没有像他这样泼出命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因为她最爱的人,始终是她自己。   “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郑叙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珞珈没说话,她站起来,倾身越过桌子,低头吻住了郑叙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还来不及感受对方唇上的温度就分开了。   但郑叙却倏然觉得,因为有了这个吻,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珞珈退开一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笑着说:“先不要想下辈子的事了,你这辈子还长着呢。我得走了,照顾好自己。”   不等郑叙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珞珈收拾起东西转身离开,即使郑叙一迭声喊着她的名字她也没回头。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上了徐正午的车,珞珈长出一口气,说:“他精神状态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徐正午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珞珈说:“他说让你把那个U盘给我。”   徐正午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   珞珈当然不会让他看出破绽,她演技好着呢。   徐正午问:“你知道那个U盘里存的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珞珈说,“我丈夫犯罪的证据。”   “把U盘给你之后呢?”徐正午又问,“他让你怎么做?拿去威胁你丈夫吗?”   珞珈看着他说:“徐律师,郑叙不想连累你,所以你还是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把U盘给我,这件事跟你就没关系了。如果连你也出事了,律所恐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徐正午被说服了。   他从西装内侧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递给珞珈:“你真的有把握能救郑叙出来?”   珞珈说:“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徐正午开车带她回律所,珞珈和女职员把衣服换回来,然后离开,坐电梯下到12楼,去了宋诗恩的工作室。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宋诗恩正在打电话,示意她先坐。   珞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结束通话,刚放下手机就问:“郑叙被警察抓走了你知道吗?”   珞珈说:“我刚从看守所看过他回来。”   宋诗恩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珞珈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宋诗恩顿了顿:“是和顾人祁他爸有关吗?”   珞珈点头:“我说过,会在你和顾人祁结婚之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整理干净,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   宋诗恩担心地说:“可是,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事。”   珞珈笑了笑:“放心吧,谁都不会有事。”   宋诗恩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就好。”   珞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诗恩,你喜欢孩子吗?”   “特别喜欢,”宋诗恩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珞珈又问:“结婚之后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宋诗恩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顺其自然吧,怀上了就要。”   意思就是越快越好呗,珞珈笑着说:“祝你和祁祁早生贵子。”   宋诗恩脸都红了,话也接不上,低头假装看手机。   珞珈相信,就算她离开这个世界了,顾人祁和宋诗恩也一定会善待她的儿子。   离开工作室,珞珈打了辆出租车:“师傅,去最近的河边。”   没多久,出租车就开到了河边,珞珈说:“师傅,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下了车,走下河堤,掏出徐正午交给她的那个U盘,用力扔进了河里,激起了一个小小的浪花,涟漪轻轻荡开,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第44章 借你一条染色体20   晚上,顾琛下班回来,问起她今天做了什么,珞珈说去找宋诗恩聊了聊婚礼的事,顾琛便没再多问。   珞珈松了口气,看来顾琛把跟着她的人撤了,也是,郑叙都进去了,就没必要再监视她了。   吃过晚饭,顾琛去了书房,珞珈抱着顾人邻在客厅看电视。   顾人邻看一会儿电视,就要扭头看看门口的方向,过了几回,珞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顾人邻说:“哥哥怎么还不回家?”   珞珈:“……”   这么小兄控就这么严重,长大还怎么得了。   “妈妈,”顾人邻仰起小脸看着她,“你给哥哥打电话……”   “给我打电话干嘛?”门口传来顾人祁的声音。   “哥哥!”顾人邻立即从珞珈腿上跳到地上,欢呼着朝顾人祁跑过去。   顾人祁弯腰把他抱起来,走到珞珈对面坐下,把顾人邻放到了腿上。   他问:“我爸呢?”   珞珈说:“在书房。”   顾人邻扒着顾人祁的耳朵小声说:“哥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顾人祁也小声说:“说吧。”   顾人邻扭头看了一眼珞珈,声音变得更小了,珞珈支楞着耳朵都听不见。   好过分,有秘密对哥哥说却不对妈妈说。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悄悄话,画面既滑稽又温馨。   话一说完,顾人邻就跑走玩去了,珞珈忙问:“小家伙跟你说什么了?”   顾人祁笑着说:“说今天保姆带他出去玩,有个小女生向他表白,问我该怎么办。”   珞珈被可爱到了,笑着问:“那你怎么说的?”   顾人祁说:“我说看那个女生长得好不好看,好看就接受,不好看就拒绝。”   珞珈顺手抄起一个沙发靠垫朝他砸过去:“顾人祁你坏透了!竟然教我儿子以貌取人!”   顾人祁接住靠垫往腰后一放:“男人的世界你不懂。”   珞珈:“……”   你妈我玩男人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好不啦。   顾人祁勾唇一笑:“逗你玩儿呢,怎么什么都信,傻不傻呀。我跟他说,让他请那个女生来给我的婚礼做花童。”   珞珈瞪他一眼:“这还差不多。对了,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人祁笑得一脸嘚瑟:“差不多了,明天去选婚纱。”   珞珈说:“我明天没什么事儿,陪你们一起去吧。”   “千万别!”顾人祁实力拒绝,“我跟我媳妇儿去选婚纱,你瞎添什么乱啊?闲着没事就在家带孩子吧,行吗?”   “嘁!”珞珈一个白眼翻上天,“如果没有我,你能娶上媳妇儿?打光棍去吧你,愚蠢的男人。”   “你还好意思说,”顾人祁一想起她以前干的那些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没有你,我儿子都三岁了好吗。”   珞珈心说,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别的恶毒女配来作妖的。她站起来:“你无情,我不能无义。在这等着,我去拿个东西。”   珞珈上楼,很快又下来,手里多了个四方盒子。   她走到顾人祁面前,把盒子递给他:“喏,帮我转交给诗恩。”   顾人祁接过来:“什么玩意儿?”   珞珈坐回沙发里:“结婚礼物。”   顾人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非常精美华贵的铂金首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顾人祁竟然有一点点感动。   珞珈说:“有没有感受到我的母爱?”   顾人祁:“……”   感动不过三秒。   珞珈笑着说:“谁能想到,我才26岁就给人当婆婆了。”   顾人祁:“……”   不是很想和她说话。   珞珈收起玩笑真诚地说:“祁祁,我衷心地祝你和诗恩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顾人祁笑着说:“谢谢。”   珞珈说:“还有,要好好孝顺你妈我。”   顾人祁:“……”   周珞珈你大爷的!   收获了今日份的快乐,珞珈抱着顾人邻上楼去了。   先给浴缸放上半缸水,然后把小家伙脱光了放进去,先洗头,再洗身上。   “妈妈,”顾人邻仰着湿漉漉的小脸说,“我想去游乐园,和爸爸妈妈一起。”   珞珈想了想,她和顾琛还真没一起带顾人邻去过游乐园,于是说:“等周末,我和爸爸带你去。”   顾人邻欢呼一声,扑上来抱她,抱她一身水和泡泡。   洗完澡,用浴巾把小家伙裹住,先吹干头发,然后换上小绵羊睡衣,抱他上床睡觉。   珞珈一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一手拿着一本睡前故事在读:“……这天晚上,小熊做了一个神奇的梦:他在森林里播下了微笑的种子,这些种子发芽了,开花了……”   她偏头一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珞珈放下书,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的小王子,你一定要微笑着长大。”   回到房间,放水泡澡。   刚坐进浴缸,顾琛就推门进来了。   他脱掉衣服,走进浴缸,让珞珈躺在他怀里。   “工作忙完了?”珞珈问。   顾琛“嗯”了一声。   珞珈说:“邻邻刚才说,想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我答应他了,周六一起去,好不好?”   顾琛说:“好。”   珞珈没旁的话要说,便闭上了眼睛。   顾琛也安静了许久,突然低声问她:“想不想去国外生活?”   珞珈愣了愣,睁开眼睛,偏头看他:“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顾琛说:“我打算把资产转移到E国,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两个月内就能完成。”   突然要转移资产,一定有异常。   但珞珈懒得细想,反正她还有五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爱咋咋地吧。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鸡?”顾琛嗓音沉沉,“狗?”   珞珈慌忙认错,可是已经晚了,顾琛把她往浴缸上一压,不由分说就闯进来,浴缸里的水泼泼洒洒,淋了一地。   三天后,周六。   珞珈和顾琛带着顾人邻去游乐园。   小家伙一路上兴奋极了,到了游乐园更是了不得,像个撒欢的小奶狗,珞珈几乎要抓不住他。   她一手挽着顾琛一手牵着顾人邻来到一个卖头饰的摊位,给顾人邻挑了个悠嘻猴耳朵,给自己挑了个兔耳朵,给顾琛……嗯,这个要慎重,挑来挑去挑了个最低调的猫耳朵,然而——   “不戴。”顾琛一口拒绝。   “我和邻邻都戴了,你不能搞特殊。”珞珈苍蝇搓手式期待,“戴吧,求求了。”   “爸爸戴,爸爸戴,”顾人邻抓着他的手摇晃,学着珞珈的语气说,“求求了。”   顾琛面无表情:“……”   珞珈和顾人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地顾总,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伸手把珞珈手里的猫耳朵头饰拿过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卡哇伊!   珞珈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兴奋地说:“拍照拍照。”   顾琛再次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弯腰把顾人邻抱起来,珞珈也靠在他怀里,举起自拍杆连拍了好几张才作罢。   因为身体原因,顾人邻不能玩太刺激的项目。   他先去坐了小火车,然后珞珈抱着他坐了旋转木马,顾琛站在外围给他们拍照,最后去坐船。   船是一只大黄鸭,要用脚踩才会前进的那种。   顾琛负责踩船,珞珈抱着顾人邻看风景拍照片。   “好玩吗?”珞珈问儿子。   “好玩,”顾人邻说,“想住在这里。”   珞珈被他逗笑,忍不住低头亲亲他。   顾琛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以后爸爸建个游乐园给你。”   顾人邻瞬间兴奋:“真的吗?”   顾琛笑着说:“真的。”   船靠了岸,三个人去吃东西。   游乐园里都是小孩爱吃的,顾琛自然不感兴趣。   “妈妈,冰激凌!”   “妈妈,烤香肠!”   “妈妈,棉花糖!”   顾人邻要什么珞珈都给买,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   顾琛皱眉:“当心吃坏肚子。”   珞珈说:“又不是天天吃,偶尔放纵一次嘛。”   顾琛说:“可……”   珞珈用棉花糖堵他的嘴:“吃一口,很甜的。”   顾琛犹豫两秒,张嘴咬了一点……是挺甜的。   珞珈拿掉他鼻尖上沾着的一点糖絮,笑着说:“顾叔叔,你就是太端着了,这样不累吗?偶尔要走下神坛感受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OK?”   顾琛看她一眼,低头过去又咬了一口棉花糖,甜味从舌尖慢慢地漫上了心尖。   回家的路上,顾人邻累得睡着了。   小家伙一大早就兴奋地起了床,估计早困了。   珞珈低头看着他白嫩的小脸,嘴角不自觉便浮起笑意。   这大概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过得最轻松、最开心的一天了。   她希望顾人邻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快乐。   两天后,周二。   顾人祁和宋诗恩婚礼的前一天。   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动到了最重要的节点。   从早上出门开始,珞珈就密切关注着顾琛的周围,一整天精神都高度紧绷,直到下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珞珈觉得自己的心弦都快绷段了。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顾琛问:“婚礼几点开始?”   珞珈说:“十点半,我们八点就得过去。”   顾琛问:“去那么早做什么?”   珞珈哭笑不得:“你儿子结婚,你这个当爸的难道不该早点过去主持大局吗?”   顾琛淡淡地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珞珈:“……”   此处心疼小祁祁三秒。   出了电梯就是地下停车场,珞珈立即调整到一级战备状态。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珞珈故意和顾琛保持着一点安全距离。   郑叙一定向他安排的人特意交代过,不能伤到她,如果她离顾琛太近,对方就会失去动手的机会。   正想着,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让珞珈的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   一颗赛艇!   声音响起的瞬间,车已经疾速朝顾琛冲过去,生死只在一线间,连躲避的可能都没有。   珞珈走在顾琛侧后方,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她瞬间爆发出洪荒之力,仿佛脚踩风火轮,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用尽全力把顾琛推开!   就在她把顾琛推开的瞬间,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取100点生命值奖励。新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珞珈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与此同时,她飞了起来。   虽然很痛,但是她感到很快乐。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哈哈哈!   她落到了地上,像个破布娃娃。   娃娃的主人狂奔过来,将她的上身抱进怀里,声音颤得厉害:“珞珈,珞珈,不要死,求求你……”   珞珈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得在咽气之前赶紧把遗言说了。   她蓦地感觉不到痛了,大概是系统屏蔽了她的痛觉,但她还是得演出痛到极点的状态,表情、声音、眼神都要到位。   她虚弱而艰难地说:“顾叔叔,我从没……求过你什么,看在我……拼命救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琛久违地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他想要抱紧她,可是她浑身是血,他根本不敢用力。   他嗓音嘶哑地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求你……放过郑叙吧。”珞珈的眼神开始涣散,“虽然……我不爱他,但我也……不想害他,毕竟,他是邻邻的……亲生父亲。”   顾琛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不要死,珞珈,不要死……”   “顾叔叔……”珞珈艰难地抬起手,顾琛急忙抓住她的手,覆在了自己脸上,“真的……很对不起,谢谢你……再见……”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到听不见。   但是她还没死。   她能听到顾琛撕心裂肺的哭声。   快点死,快点死,快点死。   珞珈不停地默念。   过了半晌,哭声才听不见了。   好了,她终于死翘翘了。   “系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珞珈在意识世界提问。   等了好久,系统才高冷地回她一句:“请问。”   珞珈说:“这个世界的我是彻底死了,还是会成为珞珈5.0?”   系统说:“宿主希望是哪种结果?”   珞珈想了很久,回答:“我还是希望她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啊。”   系统说:“那就如宿主所愿。” 第45章 祸乱宫闱01   天空飘着淅沥的小雨,打在身上又湿又冷。   珞珈蓬头垢面地坐在行驶的囚车里,手脚被镣铐锁着。   因为是第一次穿越到古代,即使境况如此糟糕,她还有闲情逸致打量古代的街道。   酒楼,茶肆,赌坊,妓馆,客栈……   真的就是不一样,比影视基地里建的那些假景有古韵得多。   囚车突然停了。   前方的道路被一大波古代人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风把嘈杂的议论吹进珞珈耳朵里。   “卖国求荣,真是该死。”   “这些当官的拿着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吃香的喝辣的,该杀。”   “生了一副文雅书生的模样,竟然干出私通敌国的事来,死不足惜。”   “像这种人,杀头都是轻的,就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他们骂的,是此刻正跪在刑场上的那个男人——大奸臣褚贤,珞珈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男人穿着脏污的囚服,佝偻着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时辰已到,行刑!”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监斩官将写着“斩立决”的令牌扔出去,刽子手提着刀大步走上断头台。   一直低着头的褚贤突然抬起头,目光在围观的百姓里逡巡,最终落在了珞珈身上。   他看着她,眼神坚定,刚毅,不屈,脸上还挂着笑,珞珈便也遥遥地冲他笑了笑。   褚贤张了张嘴,仿佛在说着什么。   珞珈不懂唇语,她猜了好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是:好好活着。   于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闪着寒光的刀架在了褚贤的脖子上。   围观的百姓疯狂地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特别像大型传销现场。   好凶残的古代人。   珞珈不敢看,她把头撇到一边,甚至闭上了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   人死了,百姓们看完了热闹,作鸟兽散。   囚车继续前行。   珞珈忍不住朝刑台的方向看了看,看到一面被血染红的白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三天前,珞珈在牢房里醒来。   她躺在一堆发潮发霉的稻草上,接收这个世界的记忆。   这次穿进的依旧是小说世界,而且是本古早穿越小说,名字叫《王的女人》。   原身的名字叫褚梦郦,是大奸臣褚贤的独生女。   褚梦郦日后也会成为王的女人,但主角并不是她,而是另一名穿越女——赵清蕖。   赵清蕖的父亲赵仲谋是大苏王朝的左丞相,褚梦郦的父亲褚贤则是右丞相,两个人党派不同,政见自然不合,一直争斗不休,最终褚贤落败,以“私通敌国,意图谋反”的罪名被判处死刑。   在褚贤获罪当天,褚梦郦的母亲王氏就悬梁自尽了。   王氏是大家闺秀,一辈子在褚贤的庇护下安逸度日,失去褚贤的庇护,她没有办法活下去,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地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还来不及将母亲安葬,褚梦郦和褚家所有家眷就被抓进了大牢。   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关了半个月后,褚梦郦被判为官妓,在送往卧春楼的途中,她亲眼目睹父亲褚贤被斩首,仇恨侵蚀了她的灵魂,她发誓要为父报仇,让赵家家破人亡。   不久后,褚梦郦被逸王苏暮容看中,先是收入逸王府为妾,之后又将她送入宫中。   逸王苏暮容是当朝皇帝——苏启帝苏暮然,《王的女人》的男主角——的异母兄长,按照祖制,王位应当“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苏暮容作为嫡长子,理所应当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万万没想到,先帝在临驾崩时却亲口下诏,将王位传给了庶次子苏暮然。   从苏暮然登基为帝的那天起,苏暮容便开始酝酿夺位计划。   而褚梦郦,正是苏暮容夺位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褚梦郦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入宫后,褚梦郦凭借美貌和智计,很快得到了苏暮然的青睐,被册封为丽妃。   而这时的赵清蕖,已经是静贵妃了。   苏暮然和赵清蕖,都是褚梦郦的杀父仇人,她和苏暮容里应外合,祸后宫,乱朝堂,心狠手辣,步步为营。   最终……他们当然失败了,谁让他们没有主角光环呢。   褚梦郦被赐死冷宫,苏暮容被五马分尸。   赵清蕖册封皇后,和苏暮然琴瑟和鸣,恩爱甚笃。   接收完记忆后,珞珈发出了一声叹息,因为原身悲惨的命运。   她倒要看看,穿越PK穿越,谁的光环更强。   而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也非常有意思。   系统的原话是这样的:“宿主在本次小说世界要完成的任务是,为褚梦郦成功复仇,并改写苏暮容的结局,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100点生命值。”   可能是混熟了,系统不再像之前那样发完任务就消失,会留下来和珞珈唠两句闲磕。   珞珈问:“为褚梦郦成功复仇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搞死男主或者女主?”   系统说:“不可以。”   珞珈:“……”   系统又说:“但是宿主可以取代赵清蕖成为女主。”   女配逆袭,踹飞女主?   嗯,这个可以有。   卧春楼是京阳城中最大的妓场,隶属于教坊,不仅在京阳城赫赫有名,在整个大苏王朝也是声名远播,是权贵、骚客、江湖人的乐土。   囚车停在卧春楼前的时候,仍旧雨丝连绵。   珞珈已经浑身湿透,披散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她的脸。   守在门前的小厮跑去通传,不一会儿,卧春楼的掌事人风娘施施然走了出来。   “哎呦,沈副官,这下着雨还要劳烦你们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快进楼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风娘满脸堆着笑,拉住她口中的那位沈副官就要往屋里走。   风娘已经有些年纪,却风韵犹存,尤其是她的声音,蜜里泡过似的,甜得腻人。   “不忙,先把正事办了。”沈副官抽回手,对着身后的两名手下吩咐,“把人放出来。”   两名手下应诺,把珞珈从囚车里放出来,然后将手铐和脚镣解开,露出手腕和脚腕上青紫的淤痕,不过珞珈早已痛到麻木了。   风娘先用手帕将口鼻捂了,才慢慢走近珞珈,一双美目细细地打量她。   “看这身段是不错的,可惜脸脏得看不清模样。”风娘围着珞珈打了个转,又踱回到沈副官身旁,恭敬地问,“沈副官可有什么吩咐?”   沈副官扫了珞珈一眼,对着风娘意味深长地说:“她爹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该怎么处置她,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风娘是在这风月场混成了精的人物,单这一句话,就明白了沈副官的意思。   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请沈副官放心,风娘何曾让你失望过。”   听她如此说,沈副官亦是会心一笑:“喝茶就不必了,我还要回去复命。”   风娘便笑道:“那我也不敢留你,改日再过来,我给你安排几个上好的姑娘。”   沈副官一摆手,招呼手下一齐离开。   待那些军官走远,风娘收起脸上的笑,对着旁侧撑伞的丫头吩咐:“鸣翠,先带她下去收拾收拾,熏得人都喘不上气了。”说完,她就迈步进了卧春楼。   名唤鸣翠的丫头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靠近珞珈,不耐烦地说:“跟我走吧!真是臭死了。”   珞珈在牢里呆了三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这会儿能站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迈不动腿。   鸣翠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见珞珈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禁气不打一出来,快走两步回到珞珈身边,怒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走!”边说边用力推了她一把。   珞珈现在是真正的弱不禁风,哪里禁得住她这一推,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去,不偏不倚正好跌进一个积水坑里,溅起的脏水又落在了刚刚行出门口的一位客人身上。   看到珞珈的窘相,鸣翠本来想笑,可一抬眼看见客人月白色外袍上那一串泥点子,忙上前告罪:“逸王爷,对不起,弄脏了您的衣服。都怪这小蹄子,我一定好生教训她。”   珞珈听见“逸王爷”三个字,心想可真巧,这么快就遇上了反派男配。   她想看看他长得帅不帅,毕竟她以后要睡他,长得太丑她会哭的。可惜她饿得两眼昏花,还没来得及看清,苏暮容就上马车离开了。   鸣翠呆立半晌,才想起地上的珞珈。   珞珈本想爬起来的,可是四肢无力,任她怎么努力就是使不上半分力气。   鸣翠蹲下来俯视着珞珈,讥笑道:“算你命好,逸王爷不和你计较,要不然,单那一身衣裳,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珞珈头晕眼花,根本听不清她在说啥。   她艰难地伸出右手,抓住了鸣翠的裙角,吃力地吐出两个字:“帮我。”   鸣翠嫌恶地将自己的裙角从珞珈手中扯出来,笑着说:“我凭什么要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有本事,你就爬进卧春楼。”   珞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个叫鸣翠的姑娘大概过得很不好,看到比自己过得更不好的,就想踩上两脚出出气,即使对方和她无冤无仇。   这笔账,珞珈默默记下了。   鸣翠说是那么说,但还是冲一旁的两个小厮使了眼色,两人上前,一人一边把珞珈从地上架起来,搀进了卧春楼,珞珈紧接着便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珞珈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忽冷忽热得难受。   四周一片昏暗,恍惚中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牢。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珞珈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柴房里。   她两手撑地,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奈何这副病恹恹的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又跌坐到地上。   “有……有人吗?”   她的声音嘶哑,一开口喉咙生疼。   没有人回应她。   珞珈靠在杂物堆上,艰难地喘口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想哭,这个世界也太惨了,史上最惨没有之一。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推开,光线涌进来,将黑暗驱散。   珞珈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只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看来这贱人已经醒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气。”珞珈记得,这是鸣翠的声音。   鸣翠转身吩咐一旁的小丫头:“你去告诉风娘,就说昨日新来的那个千金小姐已经醒了。”   小丫头领了命,提起裙子跑着去传话了。   鸣翠靠近珞珈,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问:“你觉得怎么样啊?”   渐渐适应了光线,珞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鸣翠尖酸刻薄的嘴脸,哑声说:“还好。”   鸣翠冷笑一声,蓦地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珞珈脸上。   珞珈:“……”   干你娘!招你惹你了?!   鸣翠逼近她,捏着嗓子说:“你这贱人,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晦气。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鸣翠立刻站到了一边。   风娘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俯下身捏住珞珈的下巴,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端详她的脸。   “这模样比之琳琅也不逊色分毫,身段也极好,初夜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说完,风娘放开珞珈,转身吩咐门口的两名小厮:“这些官家小姐最是矫情,你们仔细看着她,千万别让她死了。”   小厮齐齐应是。   风娘正要举步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珞珈嘶哑的声音:“我饿了。”   风娘顿足转身,莞尔一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我好像听岔了,你再说一遍。”   珞珈艰难地重复:“我饿了。”   风娘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当着一众丫头小厮的面笑得前仰后合。   丫头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一句寻常的“我饿了”而已吗?好笑在哪里?   笑够了,风娘用手帕轻拭眼角,转头吩咐鸣翠:“把她弄到春房,好生伺候着。”   鸣翠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不等她发问,风娘就笑着走出了柴房。   鸣翠恨恨地瞪着珞珈,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照办。   将珞珈从柴房转移到春房,又吩咐人准备好饭菜,鸣翠才恨恨离开,出门的时候差点撞翻迎面走来的小丫头手上的脸盆。   小丫头稳了稳身子,端着脸盆来到床边,轻声道:“姑娘,我来帮你擦洗。”   珞珈勉力支起身子,小丫头赶紧将脸盆放到一边来扶她,又将枕头垫在她背后。   珞珈难得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回道:“奴婢雪月。”   雪月把毛巾浸在水里搓洗两下,将水拧干,先给珞珈擦脸,然后擦手。   她羡慕地说:“姑娘的皮肤真是细嫩,像是豆腐做的,连一粒茧子都没有。”   珞珈笑了笑:“我肚子饿得难受,想吃饭。”   雪月便搀她下床,来到桌边坐下,饭菜已经摆上了。   珞珈快饿疯了,一点形象都顾不上,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了,珞珈往床上一躺,直接睡死过去。   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任谁叫都叫不醒。   第二天中午,珞珈终于睁开眼睛。   雪月高兴地说:“姑娘,你终于醒了。”   珞珈问:“我睡了多久?”   雪月说:“一天一夜。”   虽然身体还没恢复,但总算有了点精气神。   珞珈说:“我想化……梳妆打扮。”   珞珈现在最大的苦恼是,她思考时用的是现代话,说话时却要用古代话,一不小心就会说秃噜嘴。   雪月扶她下床,坐在妆台前。   虽然铜镜的清晰度不够,但珞珈还是被镜子里这张脸惊艳到了,脑海里瞬间飘过去一排弹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天啊,她都要爱上这张脸了,真的太美了。   雪月站在后面给她梳头:“姑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珞珈说:“雪月,把梳子给我,你去把风娘请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雪月应了一声,把梳子放她手里就出去了。   “我就知道,你会先找我。”   风娘人未到,声先到。   珞珈起身相迎,步履从容,面带微笑。   风娘走进来,径自落座,珞珈规矩地立在她身侧。   风娘扫她一眼,笑道:“坐吧。”   珞珈这才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说:“风娘把我安排在这么好的房间,难道不怕送我过来的那位沈副官怪罪吗?”   “怪罪?”风娘失笑,“人到了我这儿,想怎么安置自然由我的意,哪里有他们指手画脚的份儿。”   珞珈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风娘倒了一杯茶:“既然风娘如此直爽,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微微一顿,“我想和风娘做一笔生意。”   风娘神色如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在这风月场摸爬滚打二十余年,说要和我做生意的,你是第一个。”她倏地抬起一双媚眼盯着珞珈:“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那些官家女子被发配到卧春楼的不知凡几,哪一个不是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非得我下狠手去调教个一年半载才肯就范。而你,镇定得非比寻常。”   珞珈说:“哭闹最是无用,既已落得这般田地,不如接受现实,筹谋将来,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些。”   “说得好!”风娘拍手赞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褚梦郦。”珞珈说。   “在风月场里,你这名字太雅了些,得改。”风娘顿了顿,“你以后就叫珞珈吧。”   珞珈:“……”   心情突然有点微妙。   她旋即笑了笑:“多谢风娘赐名。”   风娘又喝一口茶,问道:“你方才说要和我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珞珈道:“我刚才问了雪月,得知卧春楼的生意已经远没有以前繁盛。我有法子让卧春楼的生意起死回生,但是……”说到这里,她略停了停,“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风娘问:“什么条件?”   珞珈说:“我的第一个男人,必须由我自己来选。”   风娘盯住她:“我凭什么答应你?我怎么知道你的法子是否有用?”   珞珈与她对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待我的法子管用了,风娘再答应我的条件也无妨。”   风娘笑道:“既如此,我且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珞珈笑而不语。   既然是穿越小说,她就玩一玩穿越小说的套路。   她在少女时代看过的穿越小说没有一百部也有八十了,她至今还记得被菲姐的《红豆》支配的恐惧。   她就不信了,头顶穿越光环的她会玩不过一群古代土著。 第46章 祸乱宫闱02   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风娘,”珞珈说,“卧春楼的生意为何会不如从前了?”   风娘叹口气:“从前,京阳城中只有官妓,卧春楼名声在外,恩客如云,哪天不是日进斗金,可近几年,私妓一家接一家地冒出来,抢起生意来毫不手软。官妓规矩多,私妓却放浪不堪,客人在私妓那里能尝到更多甜头,当然就不会再来找官妓。”   风娘喝口茶,又道:“而且,这两年我们卧春楼能拿得出手的姑娘也越来越少,有姿色的才艺平平,有才艺的又姿色普通,能称得上色艺双绝的,也只有一个陆琳琅。   琳琅是大苏第一名妓,冲着她来的客人几乎要踏破门槛,可等闲的客人琳琅是绝不肯见的,她性子又烈,就连我也不敢逼她。”   陆琳琅这个名字,珞珈是知道的。   在褚梦郦的记忆里,陆琳琅也是苏暮容的一枚棋子,她栖身在这卧春楼,既为苏暮容收集情报,也帮他杀人越货。   珞珈问:“京阳城里一共有多少家官妓,多少家私妓?”   风娘道:“官妓大的有卧春楼、临月轩、居水阁、听风苑,小些的有八家,共计十二家,至于私妓,除了几家名声在外的,大多开得比较隐蔽,不好统计。”   珞珈沉思片刻,说:“风娘,你且容我仔细想想,明日再找你商议。”   风娘点头笑道:“好,我等着你的好主意。”   第二天上午,珞珈拿着连夜写出来的企划书亲自去找风娘。   风娘接过厚厚一沓宣纸,还没开始看就先笑起来:“姑娘,你这字写得也太丑了吧?还没我写得好看呢。”   珞珈:“……”   她还没有点亮写毛笔字的技能。   珞珈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淤青:“我在牢里戴了半个月的镣铐,腕力虚浮,故而字迹丑陋,让风娘见笑了。”   “再将养几日便会好了。”风娘低头看手里的纸张,旋即纳罕道:“选美大会?什么意思?”   珞珈将企划书的内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风娘听完,直呼她是天纵奇才,立即命人去请四大官妓场的掌事人来卧春楼叙话。   下午,几位掌事人齐聚一堂。   除了风娘,还有居水阁的月娘,临月轩的花娘,听风苑的春娘。   风娘道:“近两年,因为私妓泛滥,我们官妓的生意每况愈下,为了把流失的客人抢回来,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但需要我们几大妓场联手,所以才会急急把你们请来,共同商议。”   月娘心动道:“你快说说,是什么主意?”   风娘顿了顿,微笑道:“我们联手举办一场选美大会。”   花娘道:“选美大会?那是什么?闻所未闻啊。”   春娘急道:“哎呀,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细细说与我们听。”   风娘便详细道:“选美大会,即是由每家妓坊内部推举出两到三名最优秀的姑娘,然后将这些姑娘汇聚到一处进行才艺评比,既要请来百姓做观众,还得请来四位城中名流担任评判,给姑娘们打分,评定出优劣。   同时,百姓们也可以为喜欢的姑娘投票,但不是想投就能投的,必须花十文钱买花签来投票。   如此一来,姑娘们每得一票,就会有十文钱的进账。这一场大会办下来,单是这些投票的进账也够我们应付几个月的脂粉钱了。   但评比不是一场结束,而是分为初选、再选、终选,优胜劣汰,层层晋级,最后按照综合得票数给姑娘们排名,将前八名排成美人榜,昭告天下。   待到次年,再进行选美大会,美人榜自然重排,老人和新人都可以竞争,能不能上榜就全凭本事了,这样一年一年下去,百姓们有热闹可看,我们有钱可赚,岂不两全其美?”   几位掌事人听罢,都觉得这个主意甚妙,纷纷表示要积极参与。   月娘道:“大才子柳岫是我们家素水的常客,我可以请他来做评判。”   花娘道:“那我就请沈达山好了,他可有财神之名呢。”   春娘道:“我请荣王苏暮林,他与我家香香近来十分要好。”   风娘思忖片刻,道:“我试试能否请来逸王苏暮容。”   风娘嘱咐她们即日起便可让姑娘们向客人宣传选美之事,又将时间、场地、赛制同她们细细说道,直商议到黄昏时分才散了。   晚间,风娘叫来珞珈一起用饭。   “风娘,事情进展地可顺利么?”珞珈问道。   风娘点头笑道:“她们都赞是好主意,问我是怎么想到的,我也想问问你,你一个深闺小姐,如何能想到这样绝妙的主意?”   珞珈说:“家父自我幼时便教我读书,各个方面都有涉猎,不过融会贯通罢了。”   风娘为她夹菜,然后道:“我想让你和执素代表卧春楼,去参加此次选美大会,你可愿意?”   珞珈不动声色:“风娘说笑了,我对歌舞一窍不通,实在当不得如此重任。”   虽然是王者,但为了符合人设,只能假装青铜了。   风娘道:“以你之绝色,即使不歌不舞,只在台上静静站着,也能将那些臭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选美大会定在四月初五,还有半月时间,我会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歌舞,不用学得多好,能做做样子便够了。”   珞珈低头笑着说:“既如此,那珞珈也只好一试了。”   顿了顿,珞珈又说:“那我之前向风娘提的条件……”   风娘道:“自然依你。”   珞珈笑道:“多谢风娘。”   风娘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找了老师来给珞珈上课,上午学唱歌,下午学跳舞,晚上还要学房中术,直到亥时才能歇下。   唱歌跳舞对珞珈来说是小菜一碟,但这个房中术她是真的涨姿势了。   古代人在这方面的智慧,让她这个现代老司机都自叹不如,什么双球秘戏、兰指探幽、巧舌如簧、缩阴功……珞珈才不会承认她其实学得很认真。   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通过各大娼妓坊的姑娘们口口相传,选美大会已经在京阳城打响了知名度。   要知道,在娱乐生活严重缺乏的古代,能有一场这么大的热闹可以参与和围观实属不易,上至名流富商,下至平头百姓,都对这场盛事充满了期待。   四月初五,夜。   令京阳上下翘首以盼的大苏王朝第一届选美大会,在长清河上的清风阁拉开了序幕。 第47章 祸乱宫闱03   去往清风阁的马车上,风娘已经第三次抱怨:“怎么走得这么慢?”   鸣翠拂开门帘解释:“到处都是人和马车,路都被堵死了。”   风娘叹口气:“早知道应该再早些出门的。”   随即又笑道:“看来此次选美大会必定大获成功。”   马车里除了风娘,还有珞珈和另一名参加选美大会的姑娘,执素。   执素身上完全没有普通青楼女子的媚态,而是透着一股飒爽,倒像个江湖女侠,珞珈对她很有好感。   执素笑着接风娘的话:“风娘七窍玲珑,才能想出如此妙计,选美大会之后,卧春楼必定能重回鼎盛之时。”   风娘扫了珞珈一眼,笑道:“但愿如此吧。”   珞珈曾叮嘱风娘,不要告诉任何人选美大会的主意是她出的,万一被另一位穿越女看出端倪,对她以后的行事会大有不利。   紧赶慢赶,终于在戌时前抵达了清风阁。   十二家官妓,一共推举了三十六名姑娘,个个美艳无双,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   先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珞珈抽到了二十四,执素抽到了三十二,都还不错。   才子柳岫、富商沈达山、荣王苏暮林已经坐在评判席上,只等逸王苏暮容一到,选美大会便可开始。   珞珈躲在舞台的布帘后向外看,就想看看苏暮容长什么样。   当初风娘通过陆琳琅请动了苏暮容,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苏暮容为了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柴王爷,和一母同胞的弟弟、荣王苏暮林一起,常年流连烟花柳巷,两个人的风流在京阳城是出了名的。   不过珞珈没等到苏暮容来就被风娘拽回后台梳妆去了。   她拒绝了妆娘的帮助,自己动手,利用简陋的古代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极淡的妆。   风娘看了,蹙眉道:“虽然你天生丽质,但这妆面委实太清淡了些。”   珞珈笑道:“风娘放心,我自有计较。”   风娘知她心中多谋,便没再说什么。   随着一声清脆的鸣锣,选美大会正式开始了。   风娘是主持人,可惜古代没麦克风,台下又嘈杂,一番开场白说下来,她的蜜嗓都快变烟嗓了。   第一位姑娘上场,表演歌舞,歌声清脆,舞姿轻扬,赢得一片喝彩。   第二位姑娘表演弹琵琶,低眉信手,嘈嘈切切,诉尽衷情,亦是掌声不绝。   珞珈在后台等得快睡着的时候,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纱覆到脸上,只露出半张脸。   风娘下台时与她迎面碰上,见状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选美大会,你却把脸蒙上,让别人怎么选你?”   珞珈仍是那句话:“风娘放心,我自有计较。”   她缓步上台,站到舞台中央,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评判席上的苏暮容。   可惜离得有些远,灯光又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应该不丑。   她偏头看向一旁的琴师,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弹奏了,琴师会意,轻挑琴弦,清越的琴音便流泻而出。   珞珈没有跳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袭白衣,面覆白纱,如瀑黑发披散而下。   微凉的夜风从长清河上吹来,将白衣、面纱和黑发吹拂起来,面纱轻扬时,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只是如此便已摄人心魄。   等她一开口,瞬间让有些嘈杂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珞珈第一次看到褚梦郦这张脸时,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首《佳人曲》。   她的容貌,绝对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唱第二遍词的时候,珞珈的视线扫过台下的观众,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她就知道,这波操作稳了。   歌罢,琴歇,死寂片刻,掌声蓦然雷动。   面纱下,珞珈露出了胜利的围笑。   她轻施一礼,正欲下台,却被评判席上的沈达山出声拦住:“姑娘且慢。”   珞珈站定,看向沈达山。   沈达山道:“姑娘这样轻纱覆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是因为相貌丑陋?可否摘下面纱让我等一看究竟?”   不等珞珈回答,一旁的柳岫却出声阻止道:“不可!”   他转而对沈达山道:“沈兄莫要唐突了佳人,如此犹抱琵琶半遮面,难道不比一览无遗更具风情吗?”   语罢,他又转向珞珈:“姑娘,我对你方才唱的词很有兴趣,可是你自己写的吗?”   珞珈大言不惭:“是我一位朋友所写。”   柳岫道:“如果有机会,请姑娘务必引荐柳某结识你这位朋友。”   珞珈道:“是。”   荣王苏暮林突然开口:“本王方才听风娘介绍,你是卧春楼的,卧春楼里的姑娘我都认识,可听你的声音陌生的很,本王可曾见过你?”   珞珈道:“不曾。”   苏暮林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珞珈道:“珞珈。”   苏暮林笑道:“本王改日定去瞧你。”   苏暮容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珞珈下台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亥时三刻,三十六名姑娘全部表演完毕。   综合评判打分和观众投票,二十四名姑娘晋级,十二名姑娘淘汰。   珞珈得第九名,执素得第六名。   风娘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回去的路上数落珞珈:“你若不戴面纱,必能拔得头筹,何必多此一举?”   执素笑道:“我却觉得珞珈妹妹此举甚是高明。”   风娘道:“高明在何处?”   执素看一眼珞珈,缓缓道:“选美大会共分三场,如果第一场就倾尽所有地展示自己,那么第二场、第三场又如何能给人惊喜?妹妹今日轻纱遮面,只凭歌喉便摘得第九名,待她显露真容时,定会一飞冲天,风娘实在不必担忧。”   风娘思忖片刻,觉得甚是有理,于是问珞珈:“那你打算何时摘下面纱?”   珞珈道:“终选。”   风娘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却只叹口气,道:“罢了罢了,知你自有计较,我便不赘言了。只是一条,你若不能为卧春楼拔得头筹,我答应你的事可就不作数了。”   珞珈应了声“是”,偏头看向执素:“姐姐今日的剑舞甚是亮眼,可是学过武功吗?”   执素眸中闪过一抹悲色,笑道:“我爹是剑客,我幼时随他学过剑法,不过约略懂些皮毛罢了。”   珞珈不太信,却也没再多问。   四日后,四月初十,再选。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风娘这次带着珞珈和执素早早就出发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回比初选时还要热闹拥挤,长清河的两岸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二十四个人,珞珈抽到了十,不前不后,执素却是第一个出场。   珞珈上次唱歌,这次跳舞。   长发依旧披散下来,眉间一点朱砂,白纱覆面,身穿一袭孔雀蓝的长裙,宛若坠落凡间的孔雀仙子。   当她随着琴音在舞台上起舞时,便没有人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的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一不留神就要飞天而去,无端教人生出几分紧张来。   即使看不到脸,单是这风情万种的曼妙身姿,也足以令人心驰神往,垂涎欲滴。   这一回,珞珈得第四,执素得第十二,以最后一名堪堪进入终选。   回到卧春楼,风娘把珞珈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风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之前说你不善歌舞,可从这两次选拔来看,你可能歌善舞得很呢,我不信你只用半个月就能学得这般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珞珈不慌不忙地说:“我上次唱的歌,其实曲调极简单,胜在词写得好,至于这回的舞,也只是个花架子,和旁的姑娘没法比,风娘实在抬举我了。”   风娘半信半疑,沉默半晌才道:“我总觉得你高深莫测,似乎在谋划什么。”   珞珈笑道:“我所谋的,也不过一个好前途罢了。”她顿了顿,又道:“在风娘看来,对一个女子来说,什么才是好前途?”   风娘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找一个好男人嫁了。”   珞珈在心里嗤之以鼻。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对于女人的定位竟是惊人的一致,真是讽刺。   她脸上却是笑着的:“风娘说得极是,我所图的,便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风娘叹口气:“我一早便知道,这小小的卧春楼关不住你。你想要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逸王苏暮容吧?”   珞珈道:“风娘慧眼,洞察人心,珞珈佩服。”   风娘哼笑一声:“不是我洞察人心,只因为逸王是京阳城半数女子的春闺梦中人,我胡乱一猜罢了,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半数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那他长得一定巨帅,起码得是貌似潘安这个级别的。   珞珈这段时间学房中术学得如饥似渴七窍生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十八般武艺在苏暮容身上轮流用一遍了。   风娘又道:“不过,逸王的风流薄幸全城皆知,你若想拿下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珞珈道:“如果风娘肯帮我,我定能如愿。”   风娘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珞珈道:“我想让风娘放出消息,就说我会在终选那天,在现场挑选一个男人,交出我的初夜。” 第48章 祸乱宫闱04   又五日后,四月十五,选美大会终选。   这几日,珞珈取代了褚贤谋逆案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最为热议的话题。   见识了她初选时的素雅婉约,再选时的风情万种,京阳城的男人们对这个轻纱覆面的神秘女子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究欲。而珞珈要在终选那天献出初夜的消息被风娘散播出去之后,全城男子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都希望自己是那个神选之子。与此同时,珞珈也成了全城女子的公敌,被她们唾弃和鄙夷。   还未到戌时,清风阁的东西南北已经被前来围观的百姓围得密不透风,即使皇帝出巡也不一定能引来如此强势的围观。   当珞珈和风娘一道走进清风阁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各种各样的目光。   待风娘有事离开,各种闲言碎语紧接着便飘了过来。   “不要脸,为了赢得榜首竟然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卖身子也卖得如此明目张胆,真真不知羞耻。”   “小人得志,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珞珈只当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化妆,侍立在旁的雪月却气不过,正欲替她说话,却被珞珈笑着制止:“随她们说去,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如果你去争辩,岂不坐实了她们说的是我?”   坐在珞珈旁侧的执素轻笑道:“妹妹真是好气度。说穿了大家做的是一样的营生,她们这样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出于嫉妒罢了,自是不必理会的。”   珞珈笑道:“姐姐说得极是。”   执素又道:“妹妹不止生得天姿国色,才智更是过人,姐姐深感佩服。”   这称赞来得突然,珞珈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微微一笑道:“姐姐过誉了。”   未几,预示着终选开始的锣鼓声铿铿锵锵响了起来。   这次不用抽签,按再选时的排名顺序倒着来,所以执素第一个上台,珞珈是第八个。   她今天有点紧张,因为她这次的表演有危险性。   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她没孩子,只能对自己狠一点。   戌时过半,第七名的表演结束,帷幕落下,舞台被遮得密不透风。   过了半晌台上还没动静,观众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大声吵嚷,帷幕这才被缓缓拉开。   却见舞台上悬挂着一架秋千,而秋千上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珞珈,她今天要表演的,就是荡秋千。   风娘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因为太危险,但珞珈坚持要这么做,她实在劝不住,只得找了两个会轻功的人守在台下,以防发生意外。   珞珈双手紧紧抓着缠满鲜花的绳索,满心忐忑地站在秋千之上。   她再次穿了一身白衣,依旧白纱覆面,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只是这样静静站着,就已透出几分飘渺的仙气来。   琴声响起,珞珈看向站在一旁的雪月,示意她可以推秋千了。   秋千缓缓荡起来,珞珈开口唱歌。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   木有枝,   心悦君兮   君不知……”   这首《越人歌》所表达的意思,和她今晚要做的事很相近,所以珞珈才选择了这首歌。   当她开始唱第二遍词时,秋千越荡越高,长发和衣裙随风飘舞,宛如画中仙。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瞬不瞬地地盯着她,既为她迷醉,又为她忧心,生怕美人会从秋千上跌落。   珞珈却神奇地不怕了,而且感觉很爽,甚至很想唱一首《自由飞翔》,估计会嗨翻全场。   当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珞珈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猛地松开抓住绳索的双手,她就直直地从秋千上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脸上的面纱被风吹落,她的美貌终于藏不住了。   她像一只白鹤,从观众头顶飞过,引起惊呼一片。   有人伸出手,试图抓住她一片衣角,然而只是徒劳。   纵使最厉害的画师,也描摹不出她此刻之绝美。   她是倾国倾城的仙子,一颦一笑便能勾魂摄魄,时光仿佛就此静止,让人溺毙在她飞掠而过时飘洒下来的香气里。   珞珈却是清醒的。   打从秋千上飞出去开始,她的视线就锁定在她的猎物身上——端坐在评判席上的逸王苏暮容。   她规划好的终点,正是苏暮容的怀里。   苏暮容也正看着直直朝自己飞来的珞珈。   他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没有任何要伸手接住她的打算。   珞珈缓缓闭上了双眼,把自己交托给命运。   苏暮容接住她,她生。   苏暮容不接她,她……也不会死,摔个狗吃屎顺便沦为全城笑柄罢辽。   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赌博,玩的就是心跳。   好在,她赌赢了。   她稳稳地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楚苏暮容的模样。   怪不得他能成为京阳城半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苏暮容的确帅绝人寰,俊眼修眉,挺鼻薄唇,竟挑不出丝毫瑕疵,简直人间极品。   苏暮容抱着珞珈在半空中盘旋而下,平稳地落在地上。   珞珈看着苏暮容的脸,和着还未止歇的琴音,唱出最后一句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暮容勾唇一笑,竟在颊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珞珈:“……”   想在他的梨涡里游泳怎么办?   这男人的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苏暮容弯腰将她放到地上。   珞珈裣衽向他行礼:“多谢逸王爷。”   苏暮容虚虚一扶,非常绅士地说:“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礼。”   珞珈起身,朝他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自发让出一条路。   所有人都被她的盛世美颜所迷,只顾盯着她看,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在珞珈之后,其它的表演都变得索然无味。   剩下的四个表演结束之后,进入投票环节。   四位评判都给珞珈打了最高分,观众投票更是高达上千票,毫无疑问的,珞珈艳压群芳,成为了大苏王朝第一届选美大会的第一名,亦是“美人榜”的榜首。   而执素排名第九,未能上榜,十分遗憾。   卧春楼的姑娘拿了第一,风娘自然得意,她满面春风道:“想必各位早已听说,珞珈姑娘将会在终选现场选择一人,献出她的处子之身。”   现场瞬间炸了锅,所有人都变得极度狂热,望向珞珈的目光都冒着光。   风娘继续道:“现在就请珞珈姑娘做出选择。”   珞珈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纱。   她以后会成为王的女人,所以现在还是尽可能少抛头露面比较好。   珞珈走下舞台,喧闹的人群迅速安静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看着她穿过人群,看着她走上了评判席。   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她会选择苏暮容。   就连苏暮容自己也这么认为,她之前投怀送抱,分明是设计好的。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脸上浮起一点微末的笑意。   然而,珞珈却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那一点笑瞬间僵在了苏暮容脸上,手微微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洒出几滴,落在月白色长袍上,洇出难看的痕迹。   他放下茶盏,眸中闪过寒光。   珞珈停在了荣王苏暮林面前。   苏暮林虽及不上苏暮容,但生得也算俊美。   珞珈抬手取下插在发髻上的一支红豆钗放在苏暮林面前,微微一笑,道:“王爷在初选时说过,要来卧春楼看我,这话可还算数?”   苏暮林定定地看着珞珈,既难以置信又受宠若惊。   他讷讷道:“自、自然算数。”   珞珈微笑道:“珞珈恭候王爷大驾光临。”   说完,她径自离开,路过苏暮容面前时,看都不看他,却能感受到投射在身上的冰寒目光。   珞珈在面纱下露出得意的笑。   恕她直言,论撩汉,在场的各位都是垃圾。   历经半月,在京阳城掀起轩然大波的选美大会结束了。   风娘忍了一路,直到回到卧春楼才开口问:“你不是说你想要的是逸王吗?为何却选了荣王?我实在是想不通。”   珞珈自顾为她斟了杯茶,笑道:“风娘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风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着急道:“你快跟我说说,为何要如此做?”   珞珈坐下,反问风娘:“以风娘之见,如果我今日选择了逸王,会有何结果?”   风娘道:“像你这样的绝色美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   珞珈道:“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男人都是贱骨头。得到的越是轻易,丢弃时便越不怜惜。你也说过,逸王风流薄幸之名人尽皆知,若我今日选了他,恐怕过不了几日就会被弃如敝履。我今日先是投怀送抱,之后却选了荣王,让逸王失了脸面,如此一来,我便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主动权亦握在了我手上……”   话还没说完,鸣翠突然闯了进来:“风娘,逸王爷来了,脸色很不好,他指名要见珞珈。”   风娘愣了愣,看着珞珈笑道:“你可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妙人。” 第49章 祸乱宫闱05   珞珈道:“逸王爷应该不会打女人吧?”   风娘认真地想了想:“不曾听过。”   珞珈笑道:“那便好。”   风娘亦有些担忧:“要不要我陪着你?”   珞珈摇头:“我单独见他更为稳妥。”   出了风娘的房间,珞珈径直往自己的春房走,雪月守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一见她来,忙压低声音道:“姑娘,逸王爷在里面,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吓人得很。”   珞珈道:“你在这儿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的房间。”   雪月点头说好。   珞珈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苏暮容坐在桌边,正自顾喝茶。   珞珈关上门,走到苏暮容面前,径自跪下:“珞珈叩见王爷。”   苏暮容并不看她,淡笑一声,道:“你胆子大得很呐。”   珞珈跪伏于地,额头抵着手背,低声道:“求王爷恕罪。”   “喔?”苏暮容玩味一笑,“说来听听,你何罪之有?”   珞珈回道:“民女在选美大会上,令王爷当众失了颜面,罪该万死。”   不等苏暮容说话,她紧接着又道:“但民女身份卑微,若想得到王爷注意,只能出此下策。”   苏暮容冷笑:“你现如今蜚声京阳,享‘第一美人’之名,是令所有男人垂涎的女人,可配不得‘卑微’二字。”   珞珈道:“但民女心之所向,不过逸王殿下一人。”   苏暮容道:“那你为何要在终选时选择荣王,而不直接选本王?”   珞珈道:“民女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入得了逸王殿下的眼,所以才违心选了荣王,以作试探。”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雕虫小技在玩弄权术的苏暮容面前根本就是班门弄斧,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更能讨他欢心,得他信任。   苏暮容的语气果然缓和了不少:“那你对现在的结果可还满意?”   珞珈道:“王爷大驾光临,珞珈受宠若惊。”   苏暮容轻笑一声,道:“起来吧。”   珞珈从地上站起来,正想理一下裙子,苏暮容突然伸手过来,勾住她的腰用力一扯,就把她扯进了怀里,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珞珈立即脸红心跳起来,低眉敛目不敢看苏暮容的脸。   她想,她学的那些房中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但她这幅模样看在苏暮容眼里,就是娇羞的小女儿情态了。   他想,她大约是真的心悦他,她在终选上唱的那首歌,应该就是在向他表白心迹吧?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甚有意趣。   苏暮容从袖中取出那根红豆钗,抬手插进珞珈发间,然后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温声道:“看着本王。”   珞珈便含羞带怯地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暮容只觉心头一悸。   选美大会上只是惊鸿一瞥,此刻咫尺之间呼吸相闻,更觉她美得惊心动魄,仙姿佚貌,靡颜腻理,教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不禁心动血热,那处蠢蠢欲动。   他此生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苏暮容的声音不由便柔和下来:“你可曾见过本王?”   珞珈红着脸轻轻点头:“见过一次。”   苏暮容问:“何时?何地?”   珞珈道:“两年前,在家父的寿宴上,我曾远远地见过王爷一眼。”   苏暮容愣了愣:“你的父亲是谁?”   珞珈看着他:“家父褚贤。”   苏暮容心中微诧:“你是褚贤之女……褚梦郦?”   珞珈从他怀里站起,再次跪拜道:“罪臣之女褚梦郦,叩见逸王殿下。”   苏暮容忙扶她起来,仍有些难以置信:“你竟是褚贤之女。”   珞珈眸中含泪,楚楚可怜:“恳请殿下念在与家父往日的交情上,帮我一件事。”   方才的旖思瞬间消散,苏暮容面沉似水:“你想让本王帮你什么?”   珞珈神色决然:“我要进宫,为我爹报仇。”   苏暮容沉声道:“你可知你的仇人是谁?”   珞珈道:“左相赵仲谋。”   苏暮容道:“赵仲谋深得皇上信赖和倚重,褚相在时尚能掣肘一二,可现如今,放眼整个朝堂,已无人是他对手,你一个弱质女流,凭什么报仇?”   珞珈道:“明知不可为,但我却不得不为。即使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无怨无悔。”   苏暮容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他短暂地沉默片刻,看着珞珈道:“你方才说,你想进宫?”   珞珈点头:“我自知人微言轻,若想成事,只能投靠有权有势之人,试问这世上,还有比帝王更有权势的人吗?”   苏暮容神色微冷:“所以,你只是把本王当作跳板,对吗?”   珞珈立刻道:“只要殿下能把我送进宫,我可以为殿下做任何事。”   “任何事?”苏暮容逼近她,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如果我说,我想要你,你也愿意吗?”   珞珈低头掩饰自己的窃喜,轻声道:“我对殿下……早已一见倾心,能将这副身子的第一次……交付给殿下,我亦无憾了。”   其实褚梦郦从未倾心过苏暮容,但珞珈却给她加了个喜欢苏暮容的人设,是因为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人总会多几分怜惜,即使他并不爱这个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   苏暮容二话不说,抓住珞珈的手就向外走。   雪月一直守在门口,见他们出来,急忙行礼:“见过逸王殿下。”   苏暮容道:“你去告诉风娘一声,让她明天去逸王府拿银子,珞珈归本王所有了。”   说罢,他牵着珞珈走出卧春楼,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前行,苏暮容接着刚才的话说:“进宫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珞珈说:“我没有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暮容道:“赵仲谋的独女赵清蕖在十日前嫁入宫中,直接封为静贵妃,你入宫后可以从她身上入手。”   珞珈道:“谢王爷指点。”   苏暮容又道:“你的美色是你的杀手锏,但皇上并不热衷女色。从他登基到现在已经三年,加上新封的静贵妃,后宫的女人还不到十个,皇后之位更是一直空悬。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珞珈点头:“我听父亲提到过,皇上身有残疾,行动不便。”   苏启帝苏暮然,是个瘸子。   苏暮然年少时便屡立战功,敌军一听到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素有“战神”之名。   然而十九岁那年,他在一场战事中不慎坠马,导致双腿瘫痪,遍寻天下名医皆是徒劳。   战神陨落,成了一个只能靠轮椅代步的瘸腿皇子。   但纵使如此,先帝还是将皇位传给了苏暮然。   当时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反对之声四起,但有先皇遗诏在,那些反对的大臣也无可奈何。   苏暮然即位后,文治武功,经国济世,使大苏王朝屹立霸主之位,周边小国无有不臣服的。   作为一国之君主,他无可挑剔,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却无可奈何。   在床帏之事上,他只能让女人坐上去自己动,就算是普通男人的自尊心都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帝王,是曾经威名赫赫的“战神”。   所以,苏暮然的后宫极其冷清,而且至今膝下无子无女,令朝臣们甚是担忧。   苏暮容嗤笑一声:“他虽然瘸了,但并不是不能人道,他只是不能忍受女人骑乘在他身上罢了。所以你想色诱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的确是个难题。   但是褚梦郦做到了,她也一定能做到。   珞珈道:“王爷可有什么建议?”   苏暮容摇头:“如果你连成为他的女人都做不到,又何谈报仇?”   珞珈:“……”   那你做个屁的哔哔鸡呀?   算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原谅你了。   珞珈问:“如果我做到了呢?”   苏暮容勾唇一笑:“如果你做到了,本王就会成为你的后盾,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本王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珞珈在心里嗤之以鼻。   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把她当棋子吗。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长得帅的男人是好吃的大猪蹄子,所以睡睡就算了,决不能真情实感。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了逸王府门口。   苏暮容先下车,珞珈正准备跳下去,却被苏暮容打横抱起,吓得她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苏暮容抱着她,踩着黄昏月色和横斜疏影,在丫鬟仆妇们诧异的眼光里,径自走进王府深处,来到一处院落,进了一间锦绣房屋,直接上了床榻。   苏暮容压在她身上,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目光自带深情滤镜,看着她说:“本王突然舍不得将你送给别人,你说如何是好?”   珞珈直视着他漂亮的眼睛:“那我便陪在王爷身边,等王爷烦了厌了,我再进宫去。”   她心里想的却是:我可以先睡你一段时间,等睡腻了再进宫也不迟。   苏暮容笑了笑,低头来吻她。   珞珈微颤着声音说:“还请王爷……温柔些。”   苏暮容解开她的裙带,在她耳边说:“你放心,本王并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   珞珈微微一笑,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春宵帐暖,锦衾香烬。   今夜注定无眠。 第50章 祸乱宫闱06   珞珈过上了金屋藏娇的生活。   她住在逸王府的曲水苑里,日日吃喝玩乐,夜夜同苏暮容缠绵床榻,过得十分逍遥快活。   苏暮容不提送她进宫的事,她便也不问。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便到了端午节。   天气已经热起来,所以珞珈有些惫懒。   她最不喜欢夏天,被热气一蒸整个人都蔫巴了。   侍女如墨在旁边摇扇子,轻声道:“我听说长清河上有赛龙舟,姑娘不想去看看吗?”   珞珈正坐在书桌前练毛笔字,头也不抬道:“天太热,懒得出门,你若想去便去吧,我一个人呆着便可,不用你伺候了。”   如墨忙道:“那怎么行,让王爷知道了定不会轻饶我。”   珞珈抬头看她,明明一脸很想去的样子,不由笑道:“今日有宫宴,王爷要很晚才能回来,所以他不会知道的。”她伸手把她的扇子拿过来,“快去吧,去得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墨喜道:“谢姑娘!”   她一脸欢喜地跑走了,珞珈又写了会儿字,热出一头汗,于是放了笔,拿起扇子一边扇一边往外走,想去莲池吹吹风。   出了曲水苑的门就是莲池,池边建着荷风亭。   珞珈坐在亭子里,看着荷叶田田,荷花灼灼,迎面吹来的风浸润着清淡荷香,真真沁人心脾,竟不觉得特别热了。   她趴在栏杆上,瞧见亭下的阴凉里躲着几尾红鲤,不由笑道:“你们也怕热吗?倒是会找地方。”   正看得出神,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何人在此,见了潆侧妃还不行礼?”   潆侧妃?   珞珈转身,便看到荷风亭前,站着两名侍女和一个衣饰华贵的女人。女人梳着一个参鸾髻,髻上斜插着一跟流金花树步摇,眉目含情,面若桃花,的确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但没有她美。   珞珈站起来,上前几步,盈盈一拜:“珞珈见过潆侧妃。”   她听见侍女小声说:“主子,她就是王爷养在曲水苑的那个狐媚子,这半个月王爷夜夜宿在曲水苑,这才冷落了主子。”   珞珈暗道不妙。   苏暮容有一正妃二侧妃,其中最受宠的就是这个潆侧妃,但那是在珞珈出现之前。现在珞珈得到了苏暮容全部的宠爱,潆侧妃遭冷落,自然对她怀恨在心。   苏暮容今日带着正妃入宫赴宴去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此良机,这位潆侧妃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早知道她就乖乖呆在房间里练字了,或者和如墨一起去看赛龙舟也好,都比和苏暮容的侧妃撕逼强。   “抬起头来。”潆侧妃冷冷道。   珞珈抬头,对上三道不友善的视线。   “主子,”一名侍女道,“她跟您比差远了。”   “呸,”另一名侍女道,“她哪配跟主子比。”   珞珈:“……”   两位姐姐,你们什么时候瞎的?   我这张脸明明甩了你们主子好几条街好吗。   潆侧妃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女立刻朝珞珈走过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紧接着膝弯处也毫无防备地挨了一记狠踢,珞珈“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个侍女尖声道:“是谁教的你这般没有规矩?一个无名无分的野女人罢了,见了侧妃竟然不行跪拜礼,我今天就教教你‘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珞珈:“……”   这个世界的人是怎样?动不动就打人耳光。   突然想起来鸣翠打她那一耳光的仇竟然忘了报,不如今天就一并把气出了。   潆侧妃阴恻恻一笑:“不如把她带回玉春苑去,好好调教一番。”   珞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紫薇被容嬷嬷关在小黑屋里疯狂扎针的画面,顿时一凛,心知一旦被抓回去肯定完蛋,必须先发制人。   她猛地拔下插在发髻上的红豆钗,攥紧,用力朝站在身边的侍女腿上扎去,听到一声惨叫后,又立即去扎另一名侍女的腿,又是一声惨叫。   Double Kill。   潆侧妃显然被这出其不意的剧情吓傻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到珞珈朝她冲过来她才意识到要躲,可是已经晚了,珞珈一手扯住她的头发一手抓着她的领子,使劲把她往亭子边上拽,然后用力一推,潆侧妃便尖叫着“噗通”一声掉进了莲池里,变成了落汤鸡。   Triple Kill。   两名侍女吓疯了,一个尖叫着“来人呐!快来人呐!潆侧妃落水啦!”,另一个已经跳进莲池去救人了。   此地不宜久留,珞珈立即逃之夭夭,还不忘捡起自己的扇子。   她没有回曲水苑,在苏暮容这个护身符回来之前,整个逸王府都不安全,所以珞珈直接跑出了王府。   她这张脸太容易招来狂蜂浪蝶,所以珞珈用手帕做面纱把脸遮住,左右无处可去,于是去长清河看龙舟,说不定还能找到如墨和她作伴。   可惜长清河两岸人山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大海捞针。   珞珈放弃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看赛龙舟。   她对一切体育活动都兴趣寥寥,周围观众又吵得她耳朵疼,没看一会儿就起来走了。   路过一个卖包子的小摊,被包子的香气一勾,突然觉出饿来,可是她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她在王府里被锦衣玉食地伺候着,根本用不着钱。   于是她寻了个当铺,把耳朵上戴的一副珍珠点翠耳环给当了,得了二十两银子。   她先去酒楼吃顿好的,又去客栈开了间房。   离天黑还早,她总不能一直在街上晃荡,不如开间房歇着。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眼一闭一睁,天就黑了。   珞珈退了房,打算回王府。   可是她不知道路,古代又没有打车服务,只好边问边走,好不容易回到逸王府的时候,她两条腿都累抽筋了。   如墨正在王府门口急得团团转,一看见她就哭着跑过来:“姑娘!你可回来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珞珈抬手给她擦了擦泪,笑着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王爷呢?从宫里回来了吗?”   如墨哽咽着说:“早回来了,又出去找你了。”   珞珈一愣:“王爷亲自出去找我吗?”   如墨点头:“王爷刚从宫里回来就去了曲水苑,说是宫里赏了好吃的要拿给姑娘尝鲜,可到处找不见姑娘,这时潆侧妃找了来,说姑娘刺伤了她的两名侍女,还把她推进了莲池里,意图谋害她,求王爷治姑娘死罪,可王爷听后却哈哈大笑,立即带了人出去寻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   哈哈大笑?   她把他的宠妃推进了莲池里,他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呵,男人。   珞珈说:“我们先回去吧,我今天走了得有二十里路,出了一身汗,只想赶紧洗个澡躺床上。”   如墨破涕为笑,忙扶着她进府,突然想起来问:“姑娘,你怎么会和潆侧妃发生冲撞?”   珞珈笑着说:“她说要把我带去她的玉春苑调教,我想着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就拼死一搏,先用发钗刺伤了她的侍女,又把她推进了荷塘里,然后就逃出了王府。”   如墨听得眼睛都直了:“天啊,姑娘你……太厉害了。”   珞珈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可不想红颜薄命,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一主一仆边说边回到了曲水苑,如墨立即伺候珞珈沐浴。   曲水苑里有一个小型泳池,泳池里的水是天然温泉,即使是夏天泡在里面也很舒服。   珞珈解开发髻,让如墨帮她洗头。   古代没有洗发水,洗头发用的猪苓,里面加了香料,洗完之后还挺香的。   刚洗完头发,苏暮容就急冲冲闯了进来。   珞珈忙说:“如墨,你下去吧。”   如墨生怕苏暮容治她的罪,弓着腰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苏暮容走到池边,撩开衣摆蹲下来,俯视着水中的珞珈,似笑非笑地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本王的侧妃也敢谋害,她今天若是淹死了,你说本王是杀你呢还是不杀?”   珞珈趴在池边仰视他,不卑不亢地说:“那莲池的水尚不及腰,淹不死人的。”   “还敢狡辩?”苏暮容哼笑一声,“看来是本王素日太宠你了,才让你如此胆大妄为,今日若不好好惩治你,恐怕你连本王都敢……”   不等他说完,珞珈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苏暮容就被她扯进了泳池里,“噗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苏暮容很快站稳,抹一把脸上的水,又气又笑地看着珞珈,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珞珈走到他面前,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轻笑着说:“我方才有谋害王爷之嫌,王爷打算如何惩治我?”   苏暮容见过许多美人,或清纯,或妩媚,或端庄,或艳丽。   但是既美又有趣的,她是第一个。   他搂住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进他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哑着嗓子说:“便罚你永远陪在本王身边,可好?”   珞珈笑着说:“只要王爷喜欢,珞珈便永远是王爷的人。”   苏暮容道:“自今日起,不许你再唤我王爷。”   珞珈问:“那我唤你什么?”   苏暮容道:“唤我容郎。”   珞珈:“……”   妈耶,鸡皮疙瘩掉了一池子。 第51章 祸乱宫闱07   在温泉池里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苏暮容才把珞珈抱回房间,相依而眠。   珞珈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苏暮容却突然开口:“三天后,我会送你入宫。”   珞珈陡地有了精神,顿了一会儿,才压抑着喜悦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暮容亦沉默了片刻,柔声问她:“你想入宫,还是留在我身边?”   珞珈搂紧他,缓缓地说:“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我当然想留在你身边,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报,若手刃仇人后我还能活着回来,容郎……可还要我?”   苏暮容不答反问:“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珞珈故意沉默片刻,说:“容郎最想要的,当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苏暮容微讶:“我知你慧黠,竟不知你慧黠如斯。”   珞珈说:“容郎乃先帝嫡长子,理应继承大统,你想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再正常不过。”   她微微一顿,接着说:“我还知道,纵情声色、溺于喧嚣只是容郎的保护色,真正的你有鲲鹏之志,如今所做一切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迟早有一天,容郎定会潜龙飞天,直冲九霄。珞珈虽卑不足道,但也愿为容郎的宏图大业尽一份微薄之力,死而不悔。”   这番话既诉了衷情又表了忠心,珞珈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口才点赞,她瞧着苏暮容的神色,似乎大为触动,看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只是不知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这半个多月来,苏暮容对她极尽疼宠,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床笫之间更是轻怜蜜爱温柔缱绻,情话说了几箩筐,珞珈表面作戏逢迎,心里却清楚得很,苏暮容在套路她。   他无非是想,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他,然后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得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就等于得到了她的全部,甚至是命。古往今来,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女人多不胜数。可惜,她不是这样的女人。但她要让苏暮容以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这样以后的合作才能愉快地进行。   “我不会让你死的,”苏暮容看着她,动情地说,“待我登上高位,身边必有你的位置。”   珞珈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低声道:“有你这句话,足矣。”   煽情结束,苏暮容说回正题:“每年端午之后,宫里都会采招宫女,少则几百,多则上千,此时送你入宫再合适不过。宫女须是良家子,所以我给你安排了假身份,乃一小吏之女,明日你便搬过去与假父母小住,不日便可入宫。至于入宫后的各项检查,我自会安排人放水,你不必忧心。”   珞珈问:“都要检查什么?”   苏暮容道:“项目繁多,难以尽言,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要验明是否乃处子之身。”   珞珈:“……”   现代医学都不一定能完全准确地验出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古代能验?   她是不太信的。   珞珈说:“那我明天就要和你分开了吗?”   苏暮容道:“舍不得我?”   珞珈抱紧他:“嗯。”   苏暮容笑了笑:“即使你进了宫,我想看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珞珈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苏暮容道:“不早了,睡吧。”   珞珈蹭了蹭他的胸膛,一滴泪适时滚下来,落在他的心口上。   苏暮容昂起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搂着她睡了。   第二天上午,珞珈就被悄悄送出了逸王府,送到了假父母家里。   假父亲名叫蒋流,是个捕快,假母亲则唤作齐氏,是个中年美妇,他们的女儿叫蒋飞鸢,这便是珞珈的新名字。   她在蒋家住了两日,把蒋飞鸢的身份信息都记牢了,在第三日一大早,被蒋流送到了宫门口,和数百名妙龄少女一起进了宫。   正如苏暮容所说,入宫后的检查既繁琐又严苛。   长得难看不要,声音难听不要,身材不好不要,仪态不佳不要,一律打发回家,几番筛选下来,人已去了大半。   最后一关,就是验身。   珞珈被带到一个房间,除尽衣衫,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摸乳、探秘、嗅味、察肤,羞煞人也,一番流程下来,老嬷嬷向旁边做记录的宫女点了点头,然后在珞珈的右臂上点了一颗鲜红的守宫砂。   至此,珞珈算是通关了,等待她的是最后的分配。   皇宫是一个庞大的机构,岗位很多,洗衣的、做饭的、打扫的、伺候主子的……分门别类,亦有高低之分,干粗活的自是最低下的,去各宫主子那里伺候的自然要高人一等,能去皇帝宫里伺候的无异于飞上枝头了。   珞珈就是那个飞上枝头的,她被掌事太监分派去御茶房伺候。   不论古代还是现代,长得好看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暮容暗箱操作的缘故。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珞珈被一个宫女领走了。   宫女笑问:“我叫喻樗(chū),你叫什么名字?”   “喻樗姐姐,”珞珈恭顺地唤了一声,然后才自报家门,“我姓蒋,名飞鸢。”   “飞鸢,名字真好听。”喻樗顿了顿,又道:“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到可以放出宫的年纪,所以你是顶我的缺,要不然这御茶房可不是等闲就能进来的。”   珞珈忙道:“恭喜姐姐。”   喻樗笑了笑:“我倒宁愿在宫里呆一辈子。”   话音刚落,喻樗突然拉着珞珈退到道边,珞珈这才看见前方不远处行来一架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个女人,但天色已暗,看不清脸。   待步辇走近,她听见喻樗说:“参见静贵妃。”   原来是穿越老乡赵清蕖。   珞珈抬头去看时,已经只能看到背影了。   喻樗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皇宫实在大得惊人,珞珈很快就绕晕了,不知道穿过了几个门,也不知道了路过了几道宫墙,总算到了目的地——她今后要住的地方。   是一个小四合院,住着御茶房和御书房的宫女。   喻樗领着她进了屋,让她放下行李,然后倒了杯凉茶递给她:“宫里不比家里,都是与别人合住,你以后要跟着我学东西,所以就和我住一起,这屋里还有一个姑娘,叫夏羽,她今天要值夜,你明早才能见到她了。”   虾米?值夜?   也就是说……还要上夜班?   这对她这种嗜睡症患者来说简直惨无人道。   喻樗看她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不由笑道:“是轮值,而且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值夜,如果皇上宿在了妃嫔宫里,就用不上咱们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皇上一个月顶多去一两次后宫,其余时间全宿在圣和宫里,如果批阅奏章晚了,也会直接宿在御书房。”   珞珈:“……”   太过勤政是会早逝的,比如古早穿越小说的宠儿——爱新觉罗·胤禛。   喻樗道:“你今天一定很累了,我先带你去吃饭,然后你就可以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珞珈道:“谢谢喻樗姐姐。”   虽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珞珈吃得香睡得稳,没有任何不适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珞珈就被喻樗叫醒:“飞鸢,该起了。”   珞珈睁开眼,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窗外还有熹微的月光照进来,约莫只是寅时光景。   说要早起,还真是早啊。   珞珈头昏脑涨地穿衣起床,和喻樗一同去洗漱。   喻樗用杨柳枝蘸了青盐刷牙,珞珈照着做,刷完牙漱口,又打理好头发和妆容,一起往御茶房行去,珞珈默默地记着路。   喻樗一边走,一边向珞珈说着苏暮然的作息时间:“皇上一般卯时起床,去康宁宫向太后请安,辰时用早膳,巳时上朝,未时用午膳,申时稍作歇息,酉时用晚膳,之后批阅奏章,将近子时才会就寝,几乎日日如此。”   珞珈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喻樗又道:“皇上习惯用膳之后饮一杯茶,批阅奏章时也喜欢以茶相伴,最喜欢的茶是君山银针,冲泡的要领我会慢慢教你,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御茶房里学泡茶,待我觉得你可以去御前伺候了自会告诉你。”   珞珈忙道:“是。”   快行至御茶房时,喻樗停下来,看着珞珈说:“我喜欢你的性子,所以多叮嘱你几句。在这皇宫里,人心最是难测,不知哪句话哪件事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切记要谨言慎行,尤其你这张脸,生得实在太过艳丽招摇,更要谨小慎微才是。”   珞珈道:“飞鸢记住了,谢姐姐教诲。”   喻樗点点头,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天光已然亮了,珞珈和喻樗越过门口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两只石狮子,踏进了御茶房的大门。   见了值夜的夏羽,喻樗介绍珞珈和她认识,夏羽和喻樗做好交接,便打着呵欠走了。   夏羽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小宫女跑进来:“喻樗姐姐,皇上醒了,如慈姐姐让你赶紧备茶。”   喻樗应了句“知道了”,小宫女便跑走了,喻樗一边着手泡茶一边道:“圣和宫是皇上的寝宫,紧挨着御书房,御书房旁边就是御茶房和御膳房,等不忙的时候,我带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珞珈笑道:“有劳姐姐了。”   现在让她出去一趟,她保准摸不回来。   皇宫就像个巨大的迷宫,对路痴实在太不友好了。 第52章 祸乱宫闱08   珞珈日日在御茶房里泡茶,她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不到一个月,便将御茶房里的各种活计,以及宫里的规矩都学精了。   尽管这一个月里她连苏暮然的面都还没见着,但珞珈并不着急,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已经是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皇宫里酷暑难当,苏暮然便按照每年惯例,携着太后、静贵妃、云妃、淑嫔,去往位于京阳城东南方的昭和行宫避暑。   昭和行宫建于昭和山山腰处,山中秀木成森,遮天蔽日,又有山泉瀑布,自是无比清凉,历来便是皇家的避暑胜地。   喻樗和夏羽作为侍茶宫女,自然是要随行的,偏偏夏羽在出发前一天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不仅发烧流涕,而且咳嗽不止,喻樗只好让珞珈代替夏羽,与她一道前往昭和行宫。   因为离得不远,申时出发,酉时便到了。   刚下马车,珞珈便看到苏暮容和荣王苏暮林正站在昭和行宫的大门口,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待太后和苏暮然下了马车,他二人快步过去,行礼问安,然后苏暮容亲自推着苏暮然的轮椅朝行宫里走去。   珞珈和众宫人一起,紧随其后,有序前行。   等安顿好住处,天色已经暗下来,一钩新月悬在天边,四周散着几颗星子,闪烁着米粒之光,与月争辉。   “皇上正在用晚膳,稍后你去奉茶,”喻樗略有些担心,“这是你第一次去御前伺候,切不可出一点差错,知道吗?”   珞珈本来不紧张的,被喻樗这么一说倒生出几分压力来,她挤出一个笑:“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喻樗点点头:“时候差不多了,开始泡茶吧。”   珞珈动手泡茶,喻樗便在旁边看着。   备茶,泽具,煮水,烫壶,置茶,温杯热盏,冲泡茶汤,分茶,珞珈行云流水地做下来,动作十分优美,配着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非常赏心悦目。   喻樗端起一杯茶,先观其颜色,再闻其香味,最后才小呷一口,回味片刻,展颜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只用了一个月功夫,竟比我泡得还要好。”   珞珈道:“姐姐过誉了,都是姐姐教得好。”   喻樗笑道:“皇上应该快用完膳了,你去上茶吧。”   珞珈端上茶盘去了前殿,茶盘里放着七杯君山银针。   她低着头走进去,按喻樗教的顺序放茶,先是太后,然后是皇上、逸王、静贵妃、荣王,最后是云妃和淑嫔。   放完茶,她又低着头退出去,全程连苏暮然长什么样都没敢瞧上一眼。   回到茶房,喻樗问:“没出错吧?”   珞珈长出一口气:“没有。”   喻樗也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今日我值夜,你用过晚饭便早些休息,明日皇上要去昭和山脚下的雕栏院骑射,我和你都要跟去,须得小心伺候。”   珞珈怀疑自己听错了:“姐姐方才说……骑射?”   喻樗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于是压低声音说:“皇上少时好武善战,后来虽不慎坠马导致终身残疾,但皇上并未废弃武功,每年的春蒐(s抽)、夏苗、秋狝、冬狩[注],皇上从不缺席,而且每月都要去校场骑射一回,逸王和荣王皆会陪同左右。”   珞珈明白,苏暮然是想要向天下人证明,虽然他瘸了双腿,但他并不是个废人,依旧可以骑马射箭,有踔绝之能。   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果真强烈到了可怕的地步,所以才不能忍受胯下之辱。   珞珈顿了顿,低声问:“可是他双腿无法用力,骑马不是很危险吗?”   喻樗道:“皇上命人特制了一副骑马装备,虽然难保万无一失,但这些年都不曾出过岔子。”   说着,她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前头候着了,你早点休息吧。”   喻樗走后,珞珈自去用了晚饭,暂无困意,她瞧着夜色甚美,便打算附庸风雅一番,赏一赏这良辰美景。   出去行宫是不能的,只能在行宫内四处走走。   昭和行宫虽没有皇宫那么大,却处处精巧,亭台楼阁,流觞曲水,无一处不透着雅致。   珞珈沿着被石板路夹在中间的一条细流漫步,流水淙淙,里面有细碎的灯影。   细流最终汇进一个小湖,湖中映月,湖面浮着几只水鸟,似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珞珈尽量放轻脚步,以防将它们惊醒,却被突然闪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还没叫出声,嘴就被紧紧捂住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低语:“是我。”   是苏暮容的声音。   珞珈轻轻点了点头,苏暮容随即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然后拉着她避开巡夜的守卫,在暗处小心潜行。   未几,珞珈被带进了一个屋子。   屋里没点灯,苏暮容抱起她径直上了床,压住她就热烈地吻上来,一只大手紧接着便来解她的裙带。   珞珈慌忙抓住他的手,低声说:“不行!我点了守宫砂,不能行房事。”   苏暮容便收回手,只是吻她,吻了许久才停下来,哑声问:“想我吗?”   珞珈点头,用轻微的哭腔“嗯”了一声。   苏暮容又问:“你在宫中,可还好吗?”   “我很好,”珞珈轻声道,“你呢?”   “还好,只是……”苏暮容顿了顿,“很想你。”   “我现在可以去御前伺候了,”珞珈带着点笑意说,“以后便能常常看见容郎。”   苏暮容却叹息一声:“看得见,摸不到,仿若镜花水月,更添烦恼。”   情话BOY又上线了,珞珈懒得接茬,顿了顿才说:“对了,容郎也是来行宫避暑的吗?”   苏暮容道:“我来助你。”   珞珈一愣:“助我什么?”   苏暮容道:“自然是助你猎得君心。”   珞珈看着他说:“我记得容郎说过,如果我连成为皇上的女人都做不到,又何谈报仇。”   苏暮容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这般记仇。”   珞珈问:“那容郎打算如何助我?”   苏暮容十分谨慎,附在她耳边微声耳语几句,才稍稍提高音量:“须得受些皮肉之苦,怕不怕?”   珞珈摇头:“不怕。”   她希望明天系统能突然出现,像上个世界车祸时那样,屏蔽她的痛觉。   苏暮容复又低头吻她,边吻边低声道:“我舍不得让你疼,但这是最稳妥有效的法子。”   珞珈搂住他的腰,微笑着说:“容郎不必忧心,只要一想到你,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两个人又耳鬓厮磨片刻,苏暮容才把珞珈送出去。   珞珈已经不辨来路,没头苍蝇似的乱走一通,好不容易才摸回了住处,洗漱后歇下,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第二日上午,苏暮然果然携众前往昭和山脚下的雕栏院。   所谓雕栏院,不过是一个四五十丈见方的骑射场,在场地的正东方向,十数个箭靶依次排开,每个箭靶之间隔着约莫三四米的距离。   苏暮然一身骑射装骑坐在马背上,远远看去,傲然屹立,英姿飒爽,半点也看不出是一个瘸子。   在他身后,是同样劲装打扮的苏暮容和苏暮林,以及一队骑兵,约莫十数人,一字排开,列队整齐。   随着一声鼓响,苏暮然一马当先,其余众人亦策马扬鞭,紧随其后。   一支支箭矢流星一般飞出去,射向十丈开外的箭靶。   苏暮然稳坐马背,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无丝毫停顿和凝滞。   珞珈遥遥看着,心里突然有些触动。   即使曾是举国敬仰的“战神”,但双腿残疾后的苏暮然,要做到如此地步,恐怕要比常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如今策马奔腾的他有多么倜傥恣肆,曾经艰苦训练的他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而变故,却在眨眼间发生了。   正当苏暮然要射出最后一箭时,身下的白色骏马却突然长嘶一声,然后就发了疯一般狂奔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即使有特制装备固定双腿,苏暮然还是被狂躁的马甩下马背,亏得他急中生智,在下落时捞住了缰绳,整个人悬空侧挂在马肚子上,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原本等在终点准备伺候的一众宫人看到如此变故,胆小的四散奔逃,胆大的立即朝着苏暮然跑去,这其中就有珞珈。   而苏暮容和那队骑兵,亦朝着苏暮然策马奔去,整个骑射场霎时乱成一团。   那白马四处乱窜,左奔右突,撞倒了数名宫人,眼看就要朝珞珈冲过来,她不躲不避,极快地扫视一眼,蓦地看到一支流箭从骚乱的人群中飞出,朝着悬挂在马上的苏暮然射去。   珞珈毫不犹豫地迎着发狂的马跑去,在和苏暮然擦身而过的刹那,珞珈展臂挡住他,下一秒,流箭钉进她的左胸,剧痛传来,她双腿一软便倒在地上,马蹄溅起的尘土涌入口鼻,呛得她剧咳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周围响起,几乎要震裂她的耳膜。   在失去意识前的刹那,珞珈看见苏暮然摔进了飞扬的尘土里。   他终于还是松了手,让悲剧重演了。 第53章 祸乱宫闱09   昭和行宫,绛雪阁。   太医查看过珞珈的伤情之后,脸色凝重。   苏暮然此次坠马伤得不重,他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轮椅里看着榻上珞珈纸白的一张脸,沉声问:“如何?”   太医起身,恭谨答道:“启禀皇上,箭矢虽未射中要害,可若要把箭拔出来,箭上倒刺恐会伤及心脏,姑娘能否活下来便是未知数了。”   苏暮然看着珞珈,短暂地沉默片刻,淡淡道:“只管拔箭,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董太医应是,又道:“烦请皇上暂且移驾,拔箭时鲜血必定喷涌而出,恐污了皇上的眼睛。”   苏暮然转动轮椅,离开内室,去了前厅。   苏暮容、苏暮林和一干随行官员都等在此处,他们当然不是关心珞珈的伤情,而是因为苏暮然在这里。   苏暮然一出来,众人跪拜,其中一人禀道:“启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清,皇上所骑那匹马的马蹄铁被人动了手脚,一枚银针刺入马蹄,故而马才会失控发狂。至于射中宫女的那支箭,是一名侍卫射出的,但……那名侍卫已经自戕,属下会继续追查,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苏暮然道:“那支箭,是射向朕的。”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苏暮然冷冷道:“若非那名宫女以命护驾,朕此时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躺在灵堂里了。”   “皇帝休要胡言乱语!”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静贵妃扶着太后进来,后面还跟着云妃、淑嫔,本就人满为患的厅堂变得愈发拥挤了。   太后崔氏并不是苏暮然的生母,而是苏暮容和苏暮林的生母,是先帝的皇后,她比苏暮然的生母娴贵妃活得久些,所以才白捡了一个太后的名分。   又是一片嘈杂的叩拜声,太后摆手让众人起来,这才接着方才的话头说:“皇帝怎可如此诅咒自己,那宫女能代替皇帝中了那支箭是她的福运,别人想救驾还没这个机缘呢。哀家自会命人厚葬她,再重赏她的家人,皇帝只管安心养伤便好,莫要操心了。”   她话音方落,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苏暮然这才道:“母后,那宫女还没死,太医正在为她治伤。”   太后讶道:“她竟如此命大,看来果真是个有福运的。”   她顿了顿,又道:“依哀家之见,若这宫女能侥幸活下来,皇帝不如赐她个名分,让她享一生的荣华富贵,算是对她舍命救驾的恩赏,皇帝以为如何?”   苏暮然微露不豫,但转瞬即逝,他淡淡道:“不如等她醒来,问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再做定夺也不迟。”   太后笑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成为皇帝的女人更隆重的赏赐?不必再等,我看就如此定了吧。”   不多时,太医从内室出来,面带喜色道:“启禀皇上,人救下了,不过她伤得太重,仍在昏迷,何时醒转尚未可知。”   苏暮然还未说话,太后抢先问道:“这个宫女叫什么名字?”   苏暮然身边的大太监窦万初答道:“回禀太后,此女姓蒋,名飞鸢。”   太后道:“传哀家懿旨,自今日起,蒋飞鸢封为瑾答应,待回宫后,便住在淑嫔的凝萃宫吧。”   窦万初觑了一眼苏暮然的神色,躬身应是。   太后又道:“皇帝也受了伤,就别在这儿耗着了,有什么事吩咐人去办就是,快回去歇着吧。”   语毕,太后便携着几位妃嫔离开。   转身时,她与苏暮容的视线短暂地交汇又分开,唇边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珞珈才悠悠醒转。   她一时有些恍惚,迷瞪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清醒,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苏暮容牺牲一枚棋子策划了一场刺杀,让她救驾,从而得到苏暮然的关注。   她替苏暮然挡了一箭,而且活了下来,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苏暮容果然老谋深算,不服不行。   她以后必须小心行事,千万不能惹恼了这位盟友,否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身边没人,珞珈实在渴得厉害,偏头看到床头小几放着茶壶茶杯,便想伸手捞杯凉茶来喝,谁知刚一动就牵动了左胸的伤口,剧痛袭来,喉咙里倏地漫上一股腥甜,一张嘴就咳出一口血来。   听见咳嗽声,一名宫女从外间跑进来,一边用手帕帮珞珈擦拭唇边的血迹,一边喊道:“秋殊!快去请太医!小主咳血了!”   珞珈重新躺平,很快顺过气来,止住了咳嗽,她哑声道:“水。”   宫女忙倒了杯凉茶,小心地喂她喝下去,这才喜道:“谢天谢地,小主总算是醒了。”   珞珈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这回才确定,她惊疑不定地问:“你唤我……小主?”   宫女笑着说:“太后念小主救驾有功,下旨封小主为答应,赐号瑾,您以后就是瑾答应了。”   瑾答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不敢相信。   宫女问:“小主一定饿了,奴婢去吩咐人煮些清粥来可好?”   珞珈虚弱道:“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道:“奴婢绣心,以后就是小主的贴身侍婢,还有一个秋殊,她去叫太医了,很快就回来。”   正说着,秋殊便领着太医进来了。   珞珈昏睡的这两日,太医一直就在隔壁随时待命,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一番察看后,太医说她已无性命之忧,好生将养着便是,两月左右即可痊愈,又嘱咐绣心和秋殊一堆注意事项,便去苏暮然那里复命去了。   苏暮然听完太医的陈述,对窦万初道:“去绛雪阁。”   珞珈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忽然听到外间喊“皇上驾到”,吓得一激灵,差点又咳起来,被她生生忍住了。   她先听到轮椅碾压地面的辘辘声,然后才看见苏暮然进来,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听苏暮然淡淡道:“躺着吧,不必行礼。”   珞珈便听话躺好,斗胆直视了龙颜。   毕竟是一个爹,苏暮然和苏暮容的五官略有些相像,虽然都是极品帅哥,却帅得截然不同,兴许是王霸之气使然,苏暮然给她最强烈的感觉是高冷,然后是凌厉,就像一把出鞘的剑,分分钟就要取她狗命。   珞珈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十分带感。   征服这样的男人才够劲,就算只能坐上去自己动也没关系。   苏暮然来到床边,直视着珞珈的脸,直截了当地问:“你可愿意做朕的女人?” 第54章 祸乱宫闱10   珞珈自然是愿意的。   抛开任务不说,妃嫔的确是个好工作,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男人躺平任睡不说,还可以纵享荣华富贵,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扮得美美的去宫斗,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皇帝不是你想睡,想睡就能睡。   虽然她被苏暮容一手推上了答应的位置,但想推倒苏暮然,另需一番筹谋。   言多必失,珞珈简洁答道:“愿意。”   苏暮然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日后守活寡也愿意吗?”   珞珈道:“愿意。”   苏暮然笑道:“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   珞珈觉得他笑得很古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可不及她多想,苏暮然却转动轮椅,径自离开了。   须臾之后,绣心掀开珠帘走进来。   珞珈问:“皇上走了?”   绣心答:“是。”   珞珈觉得更古怪了。   苏暮然特地跑来,就是为了问她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吗?   绣心见她神色有异,忙关切地问:“小主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珞珈轻轻摇头,顿了片刻,偏头看向绣心:“我记得你方才说,是太后下的旨,封我做答应?”   绣心点头:“正是。”   珞珈道:“当时是何情形?你且说来我听听。”   绣心道:“奴婢当时在屋里给太医帮忙,秋殊在外头,她知道当时的情形,奴婢去唤她。”   正说着,秋殊便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进来了。   “奴婢秋殊,见过小主。”秋殊把碗交给绣心,屈膝向珞珈行礼,“奴婢听小主总咳嗽,便让厨房做了一碗冰糖银耳炖雪梨,可润肺止咳。”   绣心把珞珈的问题转述一遍,秋殊便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珞珈听完,呕得几乎要吐血。   枉费苏暮容机关算尽,没想到却被太后这个猪队友坑了。   这个太后的戏演得实在太过,苏暮然又不傻,肯定已经起了疑心。   可怜她才刚出场,戏还没开演呢,就已经露了马脚,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她可能真的要像苏暮然说的那样,在深宫里守一辈子活寡了。   天啊,那她还不如被一箭射死算了。   “小主?小主?”秋殊在旁唤她。   “嗯?”珞珈回神。   “奴婢服侍小主把这冰糖炖雪梨吃了吧?”秋殊道,“小主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珞珈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东西还是要吃的。   她点点头,绣心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秋殊一勺一勺地喂她吃东西。   秋殊道:“绣心,厨房还蒸着凤凰脑,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待绣心走了,秋殊压低声音道:“王爷让奴婢转告小主,皇上已经有所察觉,小主什么都不要做,安心养伤即可。”   “你……”珞珈微愣,“是逸王的人?”   “奴婢是小主的人。”秋殊答。   珞珈点头不语。   苏暮容这间谍网撒得可真够大的,上至太后妃嫔,下至宫女侍卫,处处都有他的人。   既然他也说苏暮然有所察觉,看来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用再怀疑。   苏暮然会杀掉她吗?   不过照他方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会留着她。   留着她干什么呢?   反间吗?   总之这些个皇帝、王爷没一个省油的灯。   她在上个世界被俩腹黑男折腾得够呛,这个世界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算了,不想了,睡觉。   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   在床上安生躺了两天,正闲极无聊时,秋殊进来通报,云妃和淑嫔来看望她了。   珞珈忙让绣心扶她坐起来,二人已经前后脚走进来,云妃当先道:“妹妹快躺着,别牵动了伤口。”   珞珈忍着疼躬身拜道:“答应蒋氏,参见云妃娘娘、淑嫔娘娘。”   云妃上前扶她,一双眼睛在她脸上飞速扫过一遍,径自坐在床边,微微笑道:“我和淑嫔早就想来看你,又担心扰你静养,这才拖了两日。”   淑嫔接道:“妹妹可好些了?”   珞珈答道:“好多了,谢娘娘关心。”   淑嫔又道:“太后说了,待回宫后,妹妹便搬去凝萃宫与我同住,终于有人同我作伴,我别提有多高兴了,云妃姐姐也说羡慕我呢。”   云妃道:“可不是,后宫清冷孤寂,尤其长夜漫漫,能有一人相伴,怎不叫人艳羡?以后我定要常去凝萃宫叨扰,两位妹妹可别嫌我烦才好。”   这俩人一唱一和,珞珈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干笑。   不过她们也没久待,表达完“关心”就以不打扰她养病为由离开了。   出了绛雪阁的大门,云妃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声音也冷下来:“你可看清她的脸了?”   淑嫔道:“看清了。”   “等她进了凝萃宫,你觉得皇上还会再多看你一眼吗?”云妃阴阳怪气道,“或许要不了多久,凝萃宫就要易主了。”   淑嫔神色一黯,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皇上根本不能行房事,就算她生得再美也是无用。”   云妃亦小声道:“皇上在你的床上不行,不代表在她的床上也不行。”   淑嫔道:“皇上这两个月只去了慧嫔和新封的静贵妃宫里,我都找人问过了,皇上并未临幸她们,只是睡了一觉便走了。上至妃嫔下至宫女太监,大家都在议论,说皇上是不中用了。”   云妃冷声道:“不管皇上中不中用,这个瑾答应都是祸害,绝不能留。”   淑嫔问:“姐姐打算怎么做?”   云妃笑道:“她一个小小的答应,弄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绛雪阁里,珞珈打了个喷嚏,震得胸口疼。   秋殊关切道:“小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珞珈道:“云妃身上的脂粉味太浓,走了这么会儿还没散,呛得我难受。”   秋殊忙道:“奴婢去找把扇子扇扇。”   扇了好一会儿,味道才散干净。   珞珈道:“这两位姐姐笑里藏刀,来者不善,从今日起,一应吃穿用度都要小心谨慎,以防被人动手脚。”   秋殊道:“小主慧眼。淑嫔虽非良善之辈,但天性愚钝,不足为惧,云妃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之前有个纯贵人,只因皇上一个月临幸了她两次,就被云妃设计害死了。”   很好。   宫斗游戏第一局,BOSS云妃,正式开打。 第55章 祸乱宫闱11   珞珈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得了太医的准许,可以下地走动。   在此期间,除了太医和服侍她的宫女,她一个外人都没见到,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又养了半个月,虽然还未痊愈,但日常生活已经无碍。   在绛雪阁里关了一个月,珞珈感觉头上都快长蘑菇了,迫切地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虽然已经八月末,但白天还是热,所以晚饭后,当夜色降临,清风徐来,珞珈便让绣心和秋殊陪她出去散步。   绣心却道:“小主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是中元节吗?”珞珈道,“你早上告诉过我了,我还没那么健忘。”   今日是阴历七月半,中元节,也叫鬼节,和除夕、清明、重阳并列四大祭祀节日。   珞珈因为还在养伤,所以有幸逃过了今日的皇家祭祖活动。   绣心道:“鬼门洞开,阴魂出世,又是在阴气极重的山里,小主难道不怕吗?”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珞珈笑道,“你若害怕,便呆在绛雪阁,秋殊陪我便好。秋殊,你怕吗?”   秋殊笑道:“奴婢不怕。”   绣心道:“那奴婢便备好洗澡水,待小主回来好伺候小主沐浴。”   珞珈摸摸她的脸,笑着说:“乖。”   绣心微红着脸道:“小主方才的举止,像极了调戏良家少女的浪荡子。”   珞珈笑着和秋殊一起出门去了。   珞珈道:“第一天来行宫时,我夜里散步,路过一个小湖,很是漂亮,我们去那里吧。”   秋殊道:“小主说的应该是落朱湖。”   二人向着落朱湖的方向漫步,秋殊抬头看看天:“今夜的月亮真圆。”   洛珈亦抬头看天,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想吟诗一首:“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注]”   吟完之后,珞珈自觉才华横溢,又被秋殊夸了几句,不觉就飘飘然有点小骄傲,憋闷了一个月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朦胧的箫声。   越往前走,箫声越清晰,宛转悠扬,甚是悦耳。   不过箫声天然生出一股愁绪,倒是蛮符合鬼节的气氛。   秋殊道:“小主,我们还是不要往前走了。”   “为何?”珞珈笑问,“莫不是怕了?”   秋殊道:“这是帝王行宫,敢在夜里吹箫的,除了皇上,不会有别人。”   聪明的丫头。   那就更应该去看看了。   她已经一个月没见过苏暮然的面了,即使她暂时是颗废棋,但还是要去敌方阵营刷一下存在感的。   珞珈道:“你在此处等我,我自己过去就好。”   撇下秋殊,她循着箫声,来到了落朱湖边。   籍着月色和阑珊灯火,珞珈远远便看到湖边亭中坐着一人,正是苏暮然,因为那人坐在轮椅中。   苏暮然周围无一人随侍,想来是有意独处。   珞珈放轻脚步,谁知刚踏进凉亭,箫声便停了。   她急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苏暮然偏头看她一眼,不悦道:“谁让你过来的?”   珞珈不怕死道:“臣妾循着箫声而来。”   苏暮然回头望向落朱湖,不再出声。   珞珈还维持着屈膝躬身的行礼姿势,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于是开口问:“皇上,臣妾可以平身了吗?”   苏暮然似是笑了下,随即淡淡道:“起来吧。”   珞珈站直身体,感觉头有些晕,扶着柱子缓了片刻才好了。   褚梦郦是正宗的小姐身子,娇软矜贵,但凡有个伤病,真真是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偏偏苏暮然是个冷心冷面的,对她视而不见。   珞珈走到亭边,正要坐下,复又站直,低声问:“皇上,臣妾可以坐下吗?”   听见苏暮然淡淡地“嗯”了一声,珞珈才坐了,举目望向落朱湖。   不大不小的湖面上,漂满了河灯,全是荷花样式的,仿佛盛开了满湖的荷花,美极了。   珞珈看着湖面,缓声道:“臣妾曾听闻,徘徊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想投胎又寻不到去往阴间的路,若是能在中元节这天托上一盏河灯,便能投生。但臣妾以为,放在死水湖里的河灯怕是不行,须得是在活水里自由漂流的河灯,方能普渡阴魂。”   前半段是盗用名家之言,后半段是信口雌黄,不过珞珈私以为自己胡诌得很有几分道理。   苏暮然却没理她,举起手中的箫,重又吹奏起来。   箫声呜然,幽咽如泣,在中元之夜听来格外萧瑟凄迷。   珞珈便和着箫声,低声吟唱起来。   她吟唱的是一首咏叹调,本就没有歌词,韵律凄美哀婉,而且她的声音空灵澄净,竟和苏暮然的箫声分外相和。   苏暮然的视线终于落在珞珈身上。   她斜倚栏杆,身姿袅娜伶俜,晚风拂面,扬起裙纱和发丝,皎皎月色映着她的侧脸,恍如月中仙子,妍丽不可方物,   山月,荷灯,美人,箫与歌。   还有,久未曾动过的心弦。   苏暮然陡地停了箫声。   珞珈也停下,抬手拭去睫上一滴泪。   默然片刻,四下只余虫鸣鸟叫。   珞珈站起,躬身行礼:“不扰皇上雅兴了,臣妾告退。”   她起身,正欲离开,苏暮然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便低呼着跌坐在他的双腿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珞珈看见苏暮然的眼神,如月色般清冷孤寂,仿佛他此生从未热闹欢喜过。   她的心跳因为这个眼神快如鹿撞。   仿佛受了蛊惑,珞珈缓缓地靠近他,一点,又一点,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像他的人一样冷,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珞珈倏地与他分开,立即从他腿上站起,落荒而逃,像一只受惊的鸟。   苏暮然转动轮椅,看着她的背影消融在夜色里,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珞珈跑出去很远才停下。   秋殊听见动静,朝这边走过来,看见她一手扶着一棵桂树,一手按着胸口,正在粗声喘息。   “小主!”秋殊快步走到她身边,“小主可是伤口又疼了?怎么喘成这样?”   满树桂花盛放,珞珈吸进一口又一口的馥郁香气。   等气喘匀了,她才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我刚才……亲了皇上。” 第56章 祸乱宫闱12   作为一个老司机,珞珈当然不会因为主动亲了一个男人而大惊小怪,关键她非礼的那个男人是苏暮然,分分钟就能要她狗命的皇上啊。   她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夜色太美他太帅,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他一起啪啪啪。   可是,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对,就是他先动的手,他不占理。   一路惴惴不安地回到绛雪阁,珞珈才想起来叮嘱秋殊:“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知道吗?”   秋殊道:“小主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珞珈点点头:“你可知王爷最近在做什么?”   秋殊摇头:“奴婢不知。”   也是,她不过是个中间传话的,怎么会了解苏暮容的动向,想来除了施谋用计筹划夺位,苏暮容也没别的事可做,她只需静观其变便好。   第二日,珞珈很早就被绣心叫起来梳妆打扮。   之前她在养伤,现在伤好得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动了,就得按规矩去向太后请安。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位份太低,是没有资格像妃嫔一样日日去太后跟前请安的,逢年过节露个脸便是,不过今日是她晋升答应后第一次请安,所以要格外用心些。   珞珈看着铜镜中的脸,她卧床一月,又是食补又是药膳,脸颊微微圆润了些,却显得愈发娇艳欲滴,美丽动人了。   绣心道:“奴婢长这么大,再没见过比小主更美的人了,天仙大约就长小主这样吧,不对,小主应该比天仙还要美。”   珞珈被她这个彩虹屁成功取悦了,莞尔笑道:“嘴这么甜,偷吃了蜜不成?”   秋殊却面有忧色:“今日嫔位以上的娘娘都会去给太后请安,奴婢以为小主还是低调些为好,后宫的女人皆善妒,小主这般明艳照人,恐要招来算计。”   那可不行。   不高调怎么搞事儿、怎么搅弄风云?   珞珈道:“我总不能故意扮丑吧?那样更落人口实。现在这样就很好,美得恰到好处。时候不早了,走吧。”   到了太后的住处,珞珈竟是第一个到的。   珞珈问:“我坐哪里?”   秋殊道:“小主位份太低,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珞珈:“……”   小答应没人权啊。   未几,妃嫔们陆续到了。   除了去探望过她的云妃、淑嫔,还有昭妃、温嫔,以及只曾看过一次背影的静贵妃赵清蕖。   这就是苏暮然的后宫,和那些佳丽三千的皇帝相比,实在太寒碜了。   云妃和淑嫔过来和珞珈说话,昭妃和温嫔在悄悄打量她,只有静贵妃对她不感兴趣,甚至对周遭的一切都透着淡漠和疏离。   珞珈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她的美貌无人能敌,就连女主角赵清蕖都比不上她。   赵清蕖一看就是走高岭之花路线的,只可远观不能亵玩那种,珞珈就不一样了,她要走狐狸精路线,看谁能把苏暮然收为裙下之臣。   “太后驾到!”   一声通传,妃嫔们即刻在各自的位置站好。   太后崔氏由嬷嬷搀扶着走出来,于主位落座。   “参见太后。”众人齐声问安行礼。   “平身吧。”太后笑道。   别人都坐下了,只剩珞珈还站着。   太后道:“瑾答应重伤初愈,不宜久站,赐座。”   珞珈忙道:“谢太后!”   宫女搬来座椅,珞珈挨着淑嫔坐下。   太后看着珞珈,关切道:“瑾答应身体可大好了?”   珞珈恭谨道:“回太后的话,虽还未大好,但已无碍。”   太后道:“既已无碍,那便可以准备侍寝了。”   珞珈低头应是,太后便不再提其它,转而和别的妃嫔叙话。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珞珈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唠了半个时辰的闲磕,太后终于说了句有用的:“酷暑将退,不日便要回宫,尔等提前做好准备。哀家乏了,散了吧。”   众人告退,珞珈走在最后,刚出门,却又被太后身边的宫女小声叫住:“瑾答应请留步,太后要和瑾答应单独叙话。”   珞珈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苏暮容那么聪明,他娘怎么蠢得一比,这种时候还找她单聊,是嫌她命长吗?   想来当初会害她暴露,应该也是这位太后擅自加戏所致。   跟着宫女进了内室,太后已经在等着了。   珞珈恭敬行礼,太后朝她招手:“到哀家身边来坐。”   待珞珈坐到她旁边,太后屏退左右,只余她们两人。   太后携住她一只手,看她的眼神充满迷之慈爱:“瑾答应生得天仙一般,怪不得容儿如此疼惜你。”   珞珈忙道:“太后过誉了,臣妾不敢当。”   太后道:“美貌是你的利器,你可要善加利用才是。听说这个月皇上一次也没去绛雪阁看过你?”   珞珈道:“是。”   太后道:“这样下去可不成,皇上不去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呀,皇上也是男人,像你这样的绝世美人,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的。”   珞珈道:“是。”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啥。   太后松了她的手,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一本佛经,翻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珞珈:“你且收好。”   珞珈不明所以,接过后展开看了看,发现纸上写的全是菜名。   椒姜羊排煲、仙茅牛子南瓜汤、番茄芋头牛肉羹、花生乌鸡炖参汤、清炖甲鱼……   “太后,这是?”珞珈疑惑地问。   太后笑道:“这张纸上的每道菜都是好菜,或者补阳,或者补血健脑,但合在一起,却是慢性毒药,久而食之,可杀人于无形。”   珞珈:“……”   这个老女人真是又蠢又毒。   太后接着说:“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哀家便不赘言了。”   珞珈将那张纸折好收进袖中,低头应是。   太后道:“你去吧,待得久了惹人生疑。”   珞珈起身告退,带上等在门口的秋殊,一起回绛雪阁。   秋殊问:“太后留小主单独叙话,可有要事?”   珞珈摇头,不欲多言,秋殊便也不再多问。   白日倏忽过去。   用过晚饭,珞珈正打算出去散步消食,突然有小太监来传话:“皇上有旨,召瑾答应今夜侍寝,请小主即刻准备。” 第57章 祸乱宫闱13   世界疯球了。   苏暮然竟然要召她侍寝?   该不会是以侍寝之名行灭口之实吧?   先睡后杀?   心慌慌。   下人们却是欢天喜地。   主子得道,他们才能升天。   整个绛雪阁忙成一团,忙着给珞珈梳洗打扮,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弄,默默地思考着自己即将面对的各种境况以及应对的策略。   因为是第一次侍寝,所以要按规矩来。   沐浴后肤如凝脂香气袭人的珞珈,光着身子被卷进了一条锦被里,然后由两个太监一首一尾地抬着,从她的绛雪阁抬去苏暮然住的听竹榭。   珞珈:“……”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而且大热天的把她裹这么严实,简直热skr人,捂出一身汗来,刚才的澡白洗了。   唔,不过今晚的星星还是挺漂亮的。   珞珈被抬进了听竹榭,放在了King size的龙床上。   太监道:“请小主稍候片刻。”   说完便退了出去。   珞珈像条虫子一样蛄蛹蛄蛹,把被子撑松一点,感觉身上的汗都把被子弄湿了。   等了好半天,才听见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   珞珈的身体和神经立即一起绷紧了。   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床边停下来。   珞珈直挺挺躺着:“臣妾参见皇上。”   静了须臾,只听苏暮然淡淡地问:“不热吗?”   珞珈如实答道:“热。”   苏暮然道:“出来吧。”   珞珈如蒙大赦,顿了顿,却又为难地说:“臣妾……未着寸缕。”   苏暮然的声音里带了点微末笑意:“所以呢?”   珞珈:“……”   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皇命难违,珞珈朝着床里侧滚了两滚,从被子里滚出来,又赶紧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   苏暮然还穿得整整齐齐呢,她如果率先坦诚相见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气氛十分尴尬。   珞珈主动打破沉默:“皇上……不上来吗?”   苏暮然道:“你不来扶朕,朕如何上去?”   珞珈:“……”   再次无言以对。   珞珈抓着被边坐起来,挪下床去,作势要扶他,苏暮然却挡开她的手,嗤笑道:“你以为朕真的需要别人扶吗?”   珞珈:“……”   这个男人到底是想怎样啦?   只见苏暮然双手握着轮椅的扶手,用力一撑,整个人便身轻如燕地飞上了床,而且靠着床头坐得十分端庄。   他睨了站在床边的珞珈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为朕宽衣?”   珞珈已经没脾气了,她也不敢有脾气。   应一声是,珞珈爬上床,先把身上的被子裹好,这才动手去脱苏暮然的靴子,解他的腰带,脱他的外袍,刚要脱内衫,苏暮然却突然拽住被子把她扯进了怀里,紧接着一个利落地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珞珈:“……”   作为一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他会不会太灵活了一点?   或许,他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除了脐橙,其实是可以解锁更多姿势的?   苏暮然的眼神清冷如一汪寒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昨夜,为何吻朕?”   珞珈没作声,她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要把苏暮然当皇帝,就把他当作一个地位平等的男人,不要怕他,只管放手去撩,就算死也要爽过再死。   这么一想,突然就有了勇气。   珞珈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明明是皇上先动的手,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她顿了顿,又道:“再说,妻子亲吻自己的丈夫,还需要理由吗?”   这回换苏暮然哑口无言了。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微微笑着说:“我不止敢亲你,我还敢做更大胆的事。”   苏暮然蹙眉,似是有些愠怒,因为她的言行无状,正欲开口训斥,珞珈却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用力一个翻身,便将上下颠倒,把大苏王朝的帝王压在了身下。   “你……”   苏暮然刚开口,就被珞珈用唇封住了嘴,停留片刻,成功让他闭嘴后,珞珈又退开,俯视着他说:“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就动手,如果你不杀我,我可要动手了。”   “你好大的胆子。”苏暮然声音低沉,还有些暗哑。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珞珈毫不迟疑地低下头,再次吻上了苏暮然的唇,这回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深吻。   然后,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珞珈就像一朵妖艳的食人花,一点一点地将猎物拆吞入腹,吃干抹净。她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竟被猎物反攻,辣手摧花,不可谓不凶残。   当云散雨歇时,红烛已燃尽,室内昏暗,只有床前一片月光,照着一地凌乱。   珞珈裹着来时那条锦被蜷在床里,苏暮然躺在床侧。   你不言,我不语,静默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在过度劳累之后,珞珈不仅身体被掏空,勇气也流失殆尽,她可耻地怂了。   明年的今天会不会成为她的忌日,全在苏暮然一念之间。   “皇上,”珞珈怯怯地说,“臣妾是否可以回绛雪阁了?”   苏暮然没有作声,珞珈只听到他平缓均匀的呼吸。   睡着了?   这么快?   他明明清楚,她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他把她留在这里,就不怕她趁他熟睡时行刺吗?还是他有自信,她杀不了他?   想着想着,珞珈也睡着了。   先前又上又下的,她实在是累得狠了。   今晚最大的感慨是,苏暮然的臂力和腰力真好。   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睁眼时,天已大亮,床上只有她,依旧未着寸缕。   她想找衣服穿上,蓦地想起来自己是用被子裹着被人抬过来的,这里根本不可能有她的衣服。   珞珈咳了一声,等了片刻,没人进来。   不得已,她只好哑着嗓子唤:“来人。”   片刻之后,两名宫女捧着洗漱用具和衣服进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瑾常在。”   常在?   她记得她是答应。   珞珈问:“我什么时候成常在了?”   宫女回道:“皇上今晨刚下的旨意,将小主从答应晋为了常在。”   另一名宫女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珞珈:“……”   睡一觉就升一级,这也太划算了吧?   穿衣梳洗之后,珞珈一刻也没敢在听竹榭多呆,火速逃回了绛雪阁。   她晋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昭和行宫,绛雪阁里的几个宫女太监比她还要高兴,个个面带喜色。   珞珈却只觉得身虚体乏,只想睡觉。   她从巳时睡到申时,被绣心叫起来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个时辰,才觉得精神饱满了些。   她这具身体真的太虚弱,经不住折腾,日后须得勤加锻炼才好,否则如何纵享鱼水之欢。   用过晚饭,珞珈照旧准备出去散步,这也是锻炼了。   可还没等她出门呢,昨天来宣旨的那个小太监又来了:“皇上有旨,召瑾常在今夜侍寝,请小主即刻准备。”   除了答应变成了常在,一个字都不带换的。   珞珈:“……”   俗语有云,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珞珈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若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命根子。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皇帝老子也一样。   呵呵。 第58章 祸乱宫闱14   又是一夜颠鸾倒凤。   说好的不好女色难以色诱呢?   她还没诱呢怎么就夜夜承欢了?   怪哉,怪哉。   第三天傍晚,苏暮然又着人来召她侍寝。   珞珈:“……”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着两夜辛苦操劳,她只觉身上娇软无力,实在骚不动了。   待上了龙床,珞珈可怜巴巴地求饶:“皇上,求您今夜饶过臣妾,可以吗?”   苏暮然勾唇冷笑:“不可以。”   被推倒时,珞珈想,苏暮然可能是想把她弄死在床上。   好歹毒的男人。   又或者,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借刀杀人。   自古以来,帝王宠妃的结局大都十分悲惨。   不管苏暮然是怎么想的,珞珈的确已经成了后宫众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登基三年,苏暮然临幸后妃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他不能人道的流言甚嚣尘上,早已是后宫里众所周知的秘密。   可如今,苏暮然接连召幸珞珈,据听竹榭里伺候的宫女说,寝殿里的吟声娇语夜夜持续到三更天才消停。   后妃们的脸都被打肿了,原来不是皇上不行,是皇上对她们没兴趣,所以才碰都懒得碰。   蔷薇院里,听到珞珈第三次被召幸的消息时,云妃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地上摔去,碎裂声将旁边的淑嫔吓得一激灵,侍立在侧的宫女们纷纷跪地。   “我早就说过,这蒋氏是个祸害,绝对留不得,”云妃怒意难平,咬牙切齿道,“我本想在她侍寝之前除掉她,奈何她躲在绛雪阁里不出来,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若再不除掉她,让她怀上了龙嗣,恐怕整个后宫都要被她踩在脚下了。”   淑嫔惶然道:“姐姐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云妃平息片刻,扭头对身边的宫女道:“萍儿,你让小福子盯紧绛雪阁,伺机下手。”   宫女应声是,快步出去了。   淑嫔叹口气:“原来皇上……”   她没有说下去,不管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罢了。   夜尽天明。   卯时,苏暮然睁开眼,顿觉右臂酸麻得厉害,偏头一看,前两天躲他远远的小妖精,今日却偎在他怀里,兀自睡得香甜。   苏暮然不仅不觉厌烦,反而觉得新鲜,他从没有过和谁依偎而眠的体验。   怀里充实而温暖,感觉并不坏。   他注视着珞珈的睡颜,过了片刻,缓缓凑过去亲了亲她樱红的唇,温热又柔软。   气血蓦然翻涌,忍不住便想要更多。   苏暮然小心地将手臂从她颈下抽出来,然后支着胳膊覆到她身上,低头吻她。   太监总管窦万初已在门外等了许久。   已经卯时一刻了,往常这个时候皇上已经叫人进去伺候了,今日却迟迟没有动静。   又等了片刻,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窦万初扬声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须臾之后,苏暮然的声音传来:“今日不早朝。”   窦万初一愣,忙应了声是,扭头吩咐徒弟小顺子去让等着上朝的大臣们散了。   皇上不上早朝,还是三年来头一回的稀罕事。   窦万初暗想,这位瑾常在恐怕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只是这荣华富贵她有没有福气消受,尚是未知数。   一大早就被弄醒,珞珈欲哭无泪,求饶无果,只能任由无情暴君为所欲为。   她以为结束后自己就能挺尸了,谁知道又被苏暮然薅起来陪吃早膳,吃完早膳又被强迫陪看奏折,完全成了他的腰部挂件。   珞珈坐着打瞌睡,上下眼皮直打架,难舍难分,不知不觉就歪着头靠在了苏暮然肩上,昏昏沉沉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臣弟参见皇上。[注]”   珞珈一个激灵就醒了,猛地坐直身体,就看见苏暮容跪在下面,依旧是惯常的月白色长袍。   月余未见,他似乎有些清减了,但依旧面如冠玉,英俊如昨。   珞珈很快收回视线,以免苏暮然察出异样。   她站起来,躬身行礼:“臣妾告退。”   苏暮然淡淡地“嗯”了一声,珞珈如蒙大赦,颔首低眉退出去后,火速逃离听竹榭,回到绛雪阁。   沐浴更衣后,珞珈对秋殊道:“如果今天皇上再派人召我侍寝,你就说我旧伤复发,无法侍寝。你现在就去找个太医来给我看病,快去快去。”   秋殊瞧着她面色的确不太好,也没多问,急忙去请太医。   等太医来了,珞珈躺在床上,装出一副病恹恹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虚弱地说:“太医,我心口疼,头也疼,浑身都疼,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太医察看一番后,如实答道:“小主只是没休息好,睡一觉就……”   珞珈用一阵咳嗽打断他:“太医,你一定是诊错了,我的确是得了重病,得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才行,是不是?”   太医愣了愣,旋即便懂了。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这位瑾常在圣眷正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只需顺着说便是。   太医配合她的表演,又装模作样地诊治片刻,然后说了一大堆唬人的病症,又开了药方,这才告退了。   晚上,苏暮然果然又召她侍寝,秋殊以小主旧伤复发身体不适为由回了来宣旨的小太监,小太监便回去复命了,之后再无音讯。   珞珈在屋里磕着瓜子想,她这算不算恃宠生娇啊?   她现在的行为细究起来,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她竟一点都不怕,胆子越来越肥了。   休养生息了两日,珞珈又容光焕发起来。   大概是被龙精滋养的缘故,竟愈发艳丽,连宫女见了她都忍不住发痴。   晚饭时传来消息,说明日就要启程回宫,珞珈竟有些不舍,舍不得这行宫里的美景。   用过晚饭,珞珈带着秋殊出去散步,照旧往落朱湖的方向走。   待到了地方,珞珈坐在落朱湖边的凉亭里,清风拂面,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风景这边独好。   她忽地想起中元之夜,满湖河灯,如莲花盛放,美不胜收,如今湖面上却只有几只水鸟,和一钩月影。   珞珈突然偏头问秋殊:“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哭。”   秋殊侧耳听了听,道:“听见了。”   珞珈道:“你去看看。”   秋殊点头应是,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珞珈趴在栏杆上吹风看景,好不惬意。   未几,身后传来脚步声。   珞珈头也不回地问:“是谁在哭?”   身后却没有回答,珞珈正要扭头,嘴巴却被人猛地用力捂住,紧接着被拦腰抱起,用力朝落朱湖中扔去。   掉下去的时候,珞珈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这位想杀我的朋友,你应该先捅我两刀或者把我迷晕了再扔我下去的,姐们儿会游泳,没想到吧?嘿嘿嘿。” 第59章 祸乱宫闱15   珞珈掉进水里的动静惊起了那几只歇在湖面上的水鸟,它们撒丫子飞向了夜空。   珞珈呛了两口水,她没敢喊救命,使劲扑腾了几下,然后闭气往水里沉,营造出被淹死的假象,以防杀她的人跳下来补刀。   但是稍倾,她还是听到了“噗通”一声。   那人还真下来补刀了?是她演得不够逼真吗?   珞珈来不及多想,逃为上策,她使出毕生绝学,潜在水下向着湖心游去,直到氧气耗尽,她悄悄冒头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往后看,继续沉下水面往前游。   落朱湖本就不大,大概换了七八次气,珞珈就游到对岸了,她藏在岸边的水草丛里往亭子那儿看,只见火把攒动,有嘈杂的人声隐约传过来。   想来是谋害她的人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抓住没有。   珞珈湿哒哒地爬上岸,心想幸亏不是冬天,否则不死也要冻掉半条命。   安全地回到绛雪阁,狼狈的样子把绣心她们吓了一跳,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珞珈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掉湖里了,我要沐浴更衣。”   热水早已烧好,就等她散步回来就可沐浴,绣心赶紧调好洗澡水,服侍珞珈沐浴。   坐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珞珈默默地想,是谁要杀她?   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云妃,秋殊说过,云妃心狠手辣,而且有前科。   她接连承宠,云妃心生嫉恨,于是对她痛下杀手,合情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苏暮然就是始作俑者,他一连三日召她侍寝,若说不是故意为之珞珈是不信的。   正如她之前所想,苏暮然的“宠爱”使她成为众矢之的,这才几天就有人按耐不住对她下手了。   “外头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绣心边帮她洗澡边道,“小主,秋殊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对了,秋殊!   她不会遭遇毒手吧?   不,不会的,对方没必要多此一举,对一个小宫女下手。   但还是不放心。   珞珈匆忙结束沐浴,穿上衣服,披散着一头湿发就要出去,以防万一,让绣心和太监小祥子随行。   谁知刚走出绛雪阁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急匆匆回来的秋殊。   “小主!”秋殊又惊又喜,眼中隐含泪光,“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也正是珞珈想说的,她舒了口气,说:“我被人扔进了落朱湖,为保安全,便潜游到了对岸,然后又折回了绛雪阁。落朱湖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绣心听她所言,大为吃惊,却又不敢冒然插嘴。   秋殊道:“凶手被逸王殿下生擒了,殿下又跳进湖里去救小主,然而一无所获,事情紧接着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下旨,就算抽干落朱湖的水也要找到小主。既然小主安然无恙,还是尽快去见皇上为好。”   “绣心,你回去吧,小祥子和秋殊陪我去见皇上。”珞珈举步朝听竹榭的方向走,秋殊和小祥子紧随左右,“秋殊,你可见到凶手是谁了?”   秋殊道:“看见了,是云妃宫里的太监小福子。”   果然是云妃。   她简直料事如神。   一径到了听竹榭,珞珈一出现,一屋子的人都惊讶不已。   珞珈镇定上前,行跪拜礼:“臣妾叩见皇上。”   “平身。”苏暮然压下诸般情绪,定睛看着她,“逸王亲眼见你掉进了落朱湖,上百人去寻你却杳无踪迹,你去了何处?”   珞珈扫了一眼尚是湿身的苏暮容,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云妃和小福子,这才回苏暮然的话:“回禀皇上,臣妾游上岸后,先回了趟绛雪阁,听侍女秋殊说明情况后,急忙赶来面圣,仪容不整,还请皇上恕罪。”   苏暮然问:“你可看见是何人将你扔下落朱湖?”   珞珈如实道:“臣妾不曾看见。”   苏暮然道:“逸王却看见了,还生擒了凶手。”   珞珈起身向苏暮容行礼:“谢逸王殿下。”   苏暮容点头回礼,并未多做解释。   苏暮然看向跪在地上的云妃:“云妃,凶手被缉拿,还有逸王作证,你可还有话说?”   云妃看起来还算镇定:“臣妾从未指使任何人去谋害瑾常在,臣妾也不知小福子为何要如此做,还请皇上明鉴。”   小福子以头触地,配合云妃道:“启禀皇上,一切都是奴才一人所为,和云妃娘娘无关。”   苏暮然淡淡道:“来人,将他拖出去杖毙。”   小福子立即被人拖了下去。   苏暮然紧接着又道:“云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打入冷宫。瑾常在晋妃位,改封号丽,入主芷兰宫。”   珞珈:“……”   苏暮然这也太不拖泥带水了,盒饭发的真是利索,好帅。   等等,她被封了丽妃?竟然连跳两级?这也太突然了吧?苏暮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现在要谢恩吗?云妃正在哭着求饶呢,她现在谢恩会不会不太好?   苏暮然一脸不耐:“将答应徐氏带下去。”   侍卫遵命上前,云妃却突然发疯似的朝珞珈扑过来:“贱人!我要你陪葬!”   因为离得太近,珞珈闪躲不及,被云妃扑个正着,两个人纠缠着滚到地上,苏暮容见状,箭步上前,一个手刀将云妃击晕,珞珈推开她站起来,躬身向苏暮容行礼:“谢逸王爷出手相救。”   苏暮容道:“丽妃娘娘客气了。”   他退回自己的位置,转身面向苏暮然,躬身道:“臣御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苏暮然淡淡一笑:“无妨,今日有劳皇兄了,明日回宫还需皇兄多操劳,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暮容行礼:“臣告退。”   苏暮容走了,云妃也被侍卫拖走了,其余一干人等也都作鸟兽散,只剩了珞珈和苏暮然。   苏暮然转动轮椅来到她面前,勾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他腿上,然后再次转动轮椅,载着她向寝殿行去。   珞珈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虽然他惯常的冷着一张脸,珞珈却直觉他生气了,不由便有些战战兢兢。   进了寝殿,苏暮然屏退所有侍者,珞珈要从他腿上下去,却被他箍住了腰动弹不得。   苏暮然直视着她,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没有温度的,压迫感极强,令她瑟瑟发抖。   珞珈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皇上……”   “你和逸王,”苏暮然淡淡地打断她,“约好了在落朱湖私会,对吗?” 第60章 祸乱宫闱16   珞珈:“??!!”   这是一道送命题,一定得小心回答,否则就要一命呜呼了。   第一招,装傻。   珞珈一脸迷茫地说:“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完全听不懂。”   苏暮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淡淡道:“朕换个问题,你是逸王送进宫的,对吗?”   第二招,充楞。   珞珈一脸受惊地说:“臣妾与逸王素不相识,实在不知皇上为何要如此说。”   苏暮然蓦地勾唇笑了笑,令珞珈遍体生寒。   “不过是有八九分笃定的猜测罢了,你不承认,朕也奈你不何,你若承认,朕亦不会将你怎样。”他一手箍着珞珈的腰,一手轻抚她的脸,笑意渐深,“朕只是想教你知道,逸王送来的这份点心,朕很喜欢,并且吃上了瘾。从今往后,你便是独属于朕的,若被朕发现你还惦念着别的男人,定不轻饶,可听明白了?”   他竟然就这么摊牌了,实在大大出乎了珞珈的预料。   方才云妃的事情也是,他一句废话都懒得听,干脆利落地就发了盒饭。   珞珈有点欣赏他的行事作风了。   但她是绝不能摊牌的。   君心难测,虽然苏暮然说不会把她怎样,但她却不能尽信,防人之心必须有。   珞珈看着他的眼睛,温柔而真诚地说:“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是独属于皇上的。”   苏暮然勾唇:“身体可养好了?”   所以……这就翻篇了?!   居然如此轻易就过关了,珞珈几乎要喜极而泣。   不管今夜苏暮然想怎么吃她,她都毫无怨言。   珞珈用行动回答苏暮然的问题。   她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吻他。   半夜翻云覆雨,半夜抵足而眠。   第二日,天朗气清,避暑结束,起驾回宫。   珞珈自然是和苏暮然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很宽敞,车厢里没有座椅,而是铺着几层锦被,躺上去既柔软又舒服。   珞珈想补眠,苏暮然靠着车厢坐着看奏折的时候,她便挨着他躺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马车虽然行驶得很平稳,但车厢还是会轻轻摇晃,好似摇篮一般,珞珈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苏暮然偏头看她一眼,淡淡一笑,撩开窗帘朝护卫吩咐道:“让马车驶得再慢些。”   欲放下窗帘时,蓦地瞧见苏暮容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距马车不过两丈左右。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苏暮然放下窗帘,亦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改坐为躺,一边低头亲吻珞珈,一边解开了她的裙带。   苏暮然口手并用,珞珈清梦被扰,睁开眼睛,含嗔带怨地看着他,斗胆轻咬了他一下,等苏暮然退开些,她才哑声开口:“臣妾刚进宫时,听说皇上不好女色,如今看来,竟是荒谬至极的谣言。”   苏暮然嗓音微哑道:“食色性也,非朕不好女色,而是还未遇见人间好颜色。”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笑着说:“皇上这般不知餍足,就不怕有伤龙体吗?”   苏暮然道:“朕的身体自有太医调理,你只管尽心服侍便是。”   珞珈面色微赧:“可是,马车周围全是人,臣妾担心……”   苏暮然低头附到她耳边,含笑低声道:“你叫小声些,旁人便听不见了。”   珞珈:“……”   一开始,珞珈还能咬紧牙关不出声,可苏暮然龙精虎猛,动作越来越激烈,她实在忍不住,只能咬住他的肩膀堵住自己的嘴,却还是有不可描述的声音此起彼伏,珞珈既觉得羞耻又觉得刺激,完全臣服在了苏暮然的龙威之下。   苏暮容耳力极好,将身后的动静尽收耳底。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握着缰绳的手却青筋暴起。   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苏暮容从未后悔过什么,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把珞珈送进宫。   在尝过至味珍馐之后,其它便沦为残羹冷炙。   在珞珈进宫后,他对别的女人提不起半点性致,原以为过段时间就好,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他想要的,还是只有珞珈一个,甚至沦落到想着她自渎的地步。   此时此刻,听着她和别的男人欢好,他竟可耻地有了反应。   苏暮容恨得直欲杀人,却只能一忍再忍。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速推进夺位大计,早些把珞珈抢回来。   午时,抵达皇宫。   之前封答应的时候,太后说让她住进淑嫔的凝萃宫。   昨夜封妃时,苏暮然说让她入主芷兰宫。   珞珈自然是听苏暮然的。   她现在也是一宫之主了。   到了芷兰宫门口,珞珈发现静贵妃竟是她的邻居。   眼看着赵清蕖走进了隔壁宫殿的大门,珞珈问:“隔壁是什么宫?”   绣心道:“回主子话,隔壁是紫凝宫。”   珞珈笑着说:“备一份厚礼,待会儿我们去串串门。”   绣心道:“是。”   和苏暮然滚了一路的床单,珞珈身上黏腻不堪。   她先洗澡,然后盛装打扮,极是美艳动人,任谁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珞珈让秋殊和绣心随侍,带上一份厚礼,聘聘婷婷地去了隔壁紫凝宫。   到了宫门口,秋殊向守门太监表明来意,后者进去通传,等了片刻,得到允许,珞珈举步入内。   进到正殿,就见静贵妃端坐主位,珞珈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恭祝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静贵妃道:“不必多礼,快坐吧。”   珞珈起身,走到静贵妃右下首落座,面带微笑道:“臣妾身体不好,拖到今日才来向贵妃娘娘问安,实在罪该万死,特备一份薄礼向娘娘赔罪,还请娘娘笑纳。”   秋殊上前,将礼物交给静贵妃身旁的宫女。   静贵妃道:“听闻妹妹昨日落水了,身体可无碍?”   珞珈笑道:“劳娘娘挂心,臣妾略通水性,故而并无大碍。”   静贵妃点头:“那便好。”   珞珈正想着聊点什么好,一名宫女突然进来,行礼道:“启禀娘娘,赵统领求见。”   不等静贵妃下逐客令,珞珈率先起身:“今日实在来的不巧,臣妾改日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静贵妃客气两句,便让宫女送她出去。   出了宫门,珞珈便看见一个挺拔英俊的男子,穿着禁军军装站在那里,英姿勃发,精神飒爽。   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眼中闪过惊艳,愣了须臾才想起躬身行礼:“参见娘娘。”   珞珈不曾见过他,想必他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在宫里时只是个在岗培训的奉茶宫女,去到昭和行宫的第二天就受了重伤,成了答应,紧接着在绛雪阁养伤月余,伤愈之后,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连跳四级,成了丽妃,仅次于静贵妃之下。   她如今是宫里的传说,见过她的人却屈指可数,他不认识她再正常不过。   珞珈扔下一句“平身吧”,便施施然离开。   男子直起身,注视着珞珈的背影,直到她进了芷兰宫的大门,他才恍然回神,转身进了紫凝宫。   进了芷兰宫,珞珈问:“这位赵统领是何许人?”   秋殊道:“赵统领是禁军统领,是左相之子,亦是静贵妃的嫡亲兄长。”   “喔?”珞珈笑了笑,“你可知他的名讳?”   绣心不知,秋殊代她答道:“回主子话,赵统领名啸霖。”   赵啸霖。   珞珈记住他了。 第61章 祸乱宫闱17   赵啸霖进了紫凝宫,先按规矩行礼,赵清蕖屏退下人之后,兄妹二人说话便不再拘泥礼数,如在家中时那般自在。   “方才出去的那位是谁?”赵啸霖状似随意地问。   “是皇上昨日刚封的丽妃,”赵清蕖回道,“就是从前的瑾答应。”   赵啸霖面露惊讶:“她就是那个圣宠正隆的丽妃?”   赵清蕖点头:“没错。”   赵啸霖蹙眉道:“我方才匆匆看她一眼,似是在哪里见过,觉得分外眼熟。”   赵清蕖道:“她之前是御茶房的奉茶宫女,兄长又时常在御前当差,见过她也不稀奇。”   赵啸霖不以为然。   以她倾国倾城之姿,若是在宫里见过,他定然印象深刻,绝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赵啸霖暂时压下疑惑,道:“这位丽妃现在可是传奇人物,不仅宫里议论纷纷,就连外面的大臣们都对她充满好奇。”   赵清蕖道:“虽然我和她并无来往,却也听了她许多故事。在昭和行宫时,她以命护驾,被太后封为答应。一个月后伤愈,初次侍寝,第二天便被晋为常在。之后皇上一连三日召她侍寝,云妃妒火中烧,命人加害她,却反害自己被打入冷宫,而她直接从常在晋为丽妃,风头无人能比。”   皇上去昭和行宫避暑这两个月,赵啸霖负责守卫宫城,对行宫里的事略有耳闻,却知之不详,如今听赵清蕖这一说,心中惊讶非常,惊讶之余,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方才惊鸿一瞥,他已被她勾走三魂六魄,用“美若天仙”来形容都嫌玷污了她,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对如此绝色无动于衷,就连被传有隐疾的皇上也不能例外。   赵啸霖压下各种纷乱想法,沉声道:“蕖儿,你才是这后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以你的容貌才情,想要宠冠后宫绝非难事,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赵清蕖打断他,顿了一瞬,接着道:“尚未出阁时,我就曾对兄长吐露心迹,不愿入宫,不愿和许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觉得脏……”   “住口!”赵啸霖急忙喝止她,又惊又怒,“身为贵妃,你怎能如此口不择言,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不只是你,整个赵氏一族都要遭殃。”   赵清蕖戚然道:“哥哥,我的想法从未变过,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什么贵妃,什么圣宠,我全都不稀罕,我根本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深恶痛绝,皇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牢,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赵清蕖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着央求道:“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赵啸霖虽然心疼,却只能狠下心道:“别说傻话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从你踏进皇宫那天起,你就再也出不去了。为了你自己,为了赵氏家族,你必须赢得皇上的宠爱,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别说皇上满足不了你,就算是寻常男子亦是痴心妄想,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赵啸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蕖儿,你已不是二八少女,不能再这么单纯下去,父亲还期望你能登上后位,诞下皇嗣,助赵氏成为大苏第一名门,你莫要教他失望。就好比如今的境况,你竟被一个宫女出身的丽妃抢尽风头,父亲便会被其他朝臣背地里讥讽嘲笑。你、我、父亲,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切莫再如此消沉下去,我们赵家的女儿不该如此软弱。”   赵清蕖擦掉眼泪,转悲伤为冷淡:“哥哥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赵啸霖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是母亲嘱我来看你,还说让你得空请旨回家一趟,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分外想念你。”   赵清蕖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赵啸霖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静了片刻,终于问出口:“母亲还让我问你,你进宫已半年有余,肚子可有什么动静?”   赵清蕖面无表情道:“实话告诉兄长,蕖儿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赵啸霖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你不愿,还是皇上……”   “是我不愿,”赵清蕖决然道,“以前不愿,现在不愿,以后也不愿,我绝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   赵啸霖的表情复杂到极点:“为兄刚才同你长篇大论,竟全成了废话。蕖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父亲、为我、为整个家族考虑吗?”   赵清蕖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是兄长的妹妹,是赵氏的族人,但是在这所有的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你们不能要求我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去帮助你们做这做那,哥哥,你和父亲可曾为我考虑过分毫?”   赵啸霖竟被她辩得无言以对。   “麻烦兄长帮我传个话,让父亲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女儿不孝,必定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赵清蕖站起来,转身离开,“兄长慢走,妹妹不送了。”   “蕖儿……”赵啸霖唤了一声,赵清蕖却未回头,径直进了内室。   呆坐片刻,赵啸霖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出了紫凝宫的大门,他转身向西,行出不远,忽又顿住,回身往东,朝着芷兰宫的方向行去。   宫门口有禁军守卫,赵啸霖上前问话,伺机朝里窥探,除了几个洒扫的宫女,什么都没看见。   赵啸霖微觉失落,结束问话,径自离去。   他边走边想,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她。   走出好远,一个画面倏地在脑海中闪过。   长清河边,清风阁上,白衣女子从秋千上飞出去,面上白纱被风吹落,容颜乍现,引来惊呼一片。   竟然是她?!   美人榜榜首,京阳第一美人,珞珈。   当初惊鸿一瞥,令京阳男子魂牵梦萦,她却再未现身,多少人豪掷千金却难求一面,后来据传是溺亡在了长清河里,令无数人扼腕叹息。   赵啸霖犹记得,她当时落入了逸王的怀里。   所以,从神秘名妓到帝王宠妃,是否有逸王的一份功劳?   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他必须深挖此事。 第62章 祸乱宫闱18   封了丽妃,便不能再像做答应时那般懒怠,日日都要去慈安宫向太后请安,要和其他嫔妃交际应酬,还要伺候如狼似虎的皇帝陛下,她可太忙了。   好在她和静贵妃是邻居,可以抽空去串串门,刷刷存在感。不过静贵妃看起来不大好,终日闷闷不乐的,而且静贵妃对她一直礼貌疏离,对她发出的好友申请视而不见。   珞珈却并不在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紫凝宫联络感情。   因她来得勤,静贵妃便免了通传,只要她来就直接让她进去。   这日,歇过午觉,珞珈梳妆打扮,准备去紫凝宫。   绣心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恕奴婢愚钝,有个问题百思不解。”   珞珈问:“什么问题?”   绣心道:“纵使奴婢眼拙也看得出,静贵妃根本无心和主子交好。主子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宫之中无人能与主子相提并论,主子为何还要对静贵妃如此殷勤?”   珞珈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但她的理由却不能说给别人听,只好随口扯谎:“我虽受宠,但本家只是平民小户,然静贵妃的父亲却是当朝左相,哥哥是禁军统领,我与她相交,日后若是失宠,或许还能有所依凭也未可知。”   绣心道:“恕奴婢斗胆,娘娘若想有所依凭,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圣宠正隆,怀上皇嗣,母凭子贵,或许还能一举登上后位呢。”   她只不过随口一说,这丫头倒真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但是,她是绝对不会给苏暮然生孩子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皇室,便上了枷锁,入了牢笼,一生不得安宁。   所以,从第一次侍寝那天起,她就在偷偷避孕,服用凉药的同时,还用麝香填充肚脐,双管齐下。   但这件事只有秋殊知道。   珞珈笑了笑:“孕育皇嗣非人力所能强求,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梳妆完毕,珞珈带着秋殊去紫凝宫。   无需通传,直接入内,走进前厅,却见赵啸霖也在。   赵啸霖急忙起身:“参见丽妃娘娘。”   “赵统领不必多礼,快平身。”珞珈则向赵清蕖行礼,“参见静贵妃。”   赵清蕖让她起身,珞珈道:“娘娘正和赵统领叙话,臣妾就不多打扰了,臣妾告退。”   赵啸霖忙道:“臣正要离开,娘娘请留步。”   说完,赵啸霖果真告退,留珞珈和赵清蕖说话。   珞珈道:“娘娘和赵统领真是兄妹情深,赵统领隔三差五就来看望娘娘,实在教人羡慕。”   赵清蕖勉强一笑,并不接茬,淡淡道:“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珞珈道:“皇上昨日赏了臣妾一匹缠枝云锦,颜色和样式都极漂亮,非常适合娘娘,臣妾便送了来。”   秋殊将手里的云锦交给赵清蕖的侍女,赵清蕖扫了一眼,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甚至有些不耐烦,她看向珞珈,缓缓道:“丽妃每次来都带着厚礼,本宫实在不能再收,既是皇上赏的,你便该自己留着才是。怀玉,把云锦还给丽妃。”   怀玉应是,将云锦还给秋殊。   赵清蕖紧接着又说:“本宫近来身体不适,丽妃暂时不必来紫凝宫问候了,还是多去别的妃嫔宫里走动走动吧。”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娘不想跟你玩,你爱找谁找谁去。   珞珈感觉不太对劲。   赵清蕖之前虽然待她不冷不热,却也不似今日这般,厌烦几乎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绝对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跟她有关。   逐客令下的如此明显,珞珈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只得站起来说:“既如此,臣妾便恭祝娘娘早日康复,神清气爽,臣妾告退。”   出了紫凝宫,秋殊道:“静贵妃今日似乎不大高兴。”   珞珈道:“你觉得她的不高兴是因我而起,抑或只是拿我撒气而已?”   秋殊想了想,道:“主子刚进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不太好,想来是和赵统领有关。”   珞珈笑道:“你观察得倒仔细。”   秋殊问:“那主子以后还去紫凝宫吗?”   珞珈道:“暂时先不去了吧。”   回到芷兰宫,珞珈道:“不必在跟前伺候了,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秋殊和绣心应是,一起退了出去。   珞珈坐在桌前叹气。   她有点忧愁。   这个赵清蕖简直油盐不进,想让她通过好友验证真是太难了,珞珈还巴望着通过她勾搭上赵啸霖呢,如今看来暂时是没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一扭头,猛地看见赵啸霖正站在她身后,珞珈吓了一大跳,赵啸霖在她叫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赵啸霖压低声音说,“否则我杀了你。”   珞珈急忙点头。   赵啸霖随即松开手。   惊吓过后,珞珈倍感惊喜。   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正愁该怎么勾搭赵啸霖呢,他竟自己送上门了。   简直棒呆。   珞珈冷着脸道:“擅闯后妃寝宫,可是死罪,赵统领不要命了吗?”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简直艳光四射,勾魂摄魄,赵啸霖自诩定力不错,此刻却几乎把持不住自己,他强壮自若地笑了笑,道:“我既然敢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珞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啸霖道:“紫凝宫和芷兰宫仅一墙之隔,凭我的轻功,在皇宫来去自如都不成问题。”   珞珈再问:“你想干什么?”   赵啸霖在她旁边坐下,答非所问:“珞珈姑娘比三个月前更明艳动人了。”   珞珈倏地一惊。   他刚才唤她珞珈,便说明他曾在选美大会时见过她,她只在终选时短暂地露过一次真容,竟被他瞧见了,真是倒霉。   赵啸霖紧接着又道:“或者,我应该叫你褚梦郦?”   珞珈这回是彻底惊住了。   被仇人的儿子揭了老底,这可大大的不妙了。   他应该是对赵清蕖和盘托出了,所以赵清蕖刚才的态度才那么奇怪。   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了,先装傻吧。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珞珈面无表情地说,“我劝你赶紧离开,只要我叫一声,你就死定了。”   赵啸霖满不在乎地说:“你叫吧,看我们谁先死。”   珞珈还真不敢叫。   她若是叫了,她这几个月的辛苦付出便尽付东流了。   珞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啸霖突然靠近她,似笑非笑地低声说:“我想干你。” 第63章 祸乱宫闱19   珞珈:“……”   这糟糕的台词,她都无力吐槽了。   “我是皇上的女人,”珞珈冷声道,“岂是你能碰的。”   赵啸霖笑道:“如果皇上知道你是京阳名妓,是罪臣之女,还是逸王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你还会是皇上的女人吗?”   珞珈:“……”   男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的太多是会死的。   珞珈心念急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赵啸霖说:“如果你在伺候皇上和逸王的同时,再抽些时间伺候我几回,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珞珈:“……”   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思想竟如此肮脏龌龊臭不可闻。   虽然她的确有意接近他,但他此番作为,真的恶心到她了,这样的男人,她根本不屑一操。   赵啸霖道:“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珞珈做出一副羞愤交加的表情:“我的命握在你手里,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赵啸霖伸手过来摩挲她的脸,笑道:“乖。”   珞珈偏头躲开他的手:“但是皇上几乎天天召我侍寝,我根本没有单独过夜的时候。”   赵啸霖道:“三日后,燕国使臣来访,皇上会大宴群臣,定然没有时间召你侍寝,我便代替皇上来临幸你。”   珞珈表情屈辱道:“知道了。”   赵啸霖道:“你最好乖乖的,不要耍花招,否则你和逸王都会死在我手里。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要你别逼我。”   珞珈冷笑道:“赵统领真是艺高人胆大,为了睡一个女人,竟然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做赌注。”   赵啸霖贪婪地盯着她,恨不能现在就将她拆吞入腹似的,他笑着说:“只怪你太美,若是睡不到你,必将成为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为了无憾,我只能铤而走险。”   珞珈冷哼一声:“赵统领还是早些离开吧,青天白日的,教人撞见就不好了。”   赵啸霖站起来,突然捏住珞珈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一触即分,随后低声道:“美人,三日后,我定给你一个难忘的夜晚。”   珞珈忍住吐他一脸的欲望,心道:男人,三日后,我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待赵啸霖离开后,珞珈独自思索很久,想出一套极具可行性的方案之后,她扬声叫秋殊进来。   “我现在需要三样东西,”珞珈道,“你必须想办法给我弄来。”   “主子请吩咐。”秋殊道。   “蒙汗药,蒙汗药的解药,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珞珈道,“要快,最迟明天晚上。”   秋殊面有疑色,却不多问,立即就去办。   “等一下。”珞珈叫住她,“你给王爷传个信,就说左相之子赵啸霖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让王爷小心提防。”   等秋殊出去了,珞珈又沉思片刻,然后暂且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不再多想。   酉时,珞珈来到圣和宫。   苏暮然正准备用晚膳,见她来了,脸上立即现出些许笑模样,比之从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大有改善。   苏暮然道:“平时不传召你根本不到御前来,今儿个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   珞珈径自坐到他身边,笑着说:“我来蹭饭呀。”   苏暮然道:“芷兰宫没饭吃吗?”   珞珈道:“芷兰宫的饭没有皇上的饭好吃。”   苏暮然道:“那你便日日来陪朕吃饭吧。”   珞珈:“……”   自己挖坑自己跳就是她这样的,日日陪苏暮然吃饭她怕是会消化不良。   珞珈试图蒙混过关,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到碗里:“皇上,我给你剥虾。”   “我不吃经别人手的食物,”苏暮然淡淡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除外。”   珞珈窃笑。   苏暮然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吃过饭,珞珈陪苏暮然去御书房批奏折。   苏暮然批奏折,珞珈坐他旁边,亦拿着一只朱笔,在一张白纸上模仿他的字迹,苏暮然间或指导她两句。   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奏折,竟然看到了她的名号“丽妃”,不由好奇地问:“这张奏折怎么还提到我了?”   苏暮然淡淡道:“御史大夫萧正指责朕独宠你一人,建议朕雨露均沾,泽被后宫。你怎么看?”   珞珈想了想:“我觉得这位萧大人说得甚是有理。”   苏暮然偏头看她,眉头已然蹙起,珞珈却若无所觉,边低头写字边道:“皇上独宠我一人,不仅大臣们有意见,后宫的嫔妃们亦有怨言。一位诗人曾经曰过:‘憔悴容华怯对春,寂寥宫殿锁闲门。此身却羡宫中树,不失芳时雨露恩。[注1]’皇上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地想一想,那些几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面的妃嫔,是不是很惨?”   苏暮然:“……”   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莫名有些不悦。   他伸手把珞珈的头抬起来转起来,看着她问:“所以,你很希望朕去临幸别的女人?”   珞珈沉默须臾,缓缓摇头:“不希望,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人分享丈夫的爱。但皇上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国之君,我不能用要求寻常男子的标准去要求你。为了朝局安稳,为了后宫和谐,皇上还是雨露均沾的好。”   其实冠冕堂皇地说了这么多,珞珈想说的就一句话:臣妾身娇体弱实在做不到夜夜承欢啊皇上你去宠幸一下别人吧求求了。   苏暮然蓦地笑了下:“其实想堵住这帮大臣的嘴很简单。”   珞珈眨眨眼睛,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苏暮然紧接着说:“只要你怀上朕的孩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珞珈:“……”   果然,真是个糟糕至极的主意。   苏暮然猛地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转动轮椅离开御书房。   珞珈搂着他的脖子问:“不批奏折了吗?”   苏暮然道:“不批了,造孩子去。”   珞珈:“……”   她打趣道:“这样下去,皇上会变成昏君,我会变成妖妃。”   苏暮然笑道:“听起来十分般配。”   第二天,从圣和宫回到芷兰宫,珞珈依旧喝凉药,麝香填肚脐,完美避孕。   第三天,秋殊弄来了她要的东西,并得到了苏暮容的回信。   苏暮容说,他会想办法同赵啸霖斡旋,让她不必忧心。   第四天,是燕国使臣来访的日子,也是赵啸霖要来“临幸”她的日子。   白日倏忽过去。   晚饭后,珞珈屏退侍女,一个人坐在妆镜前化妆。   首先,她把粉末状的蒙汗药洒进粘稠的口脂[注2]里,加少许酒,搅拌均匀。   然后,她把解药喝下去,是微苦的甘草汁,据秋殊说对解蒙汗药有奇效。   最后,她把特制的口脂涂在唇上,烈焰红唇,异常冶艳。   珞珈对着铜镜妩媚一笑。   今夜,她定会让赵啸霖终身难忘。 第64章 祸乱宫闱20   戌时刚过,珞珈便以身体乏累为由歇下了。   秋殊去熄灯时,珞珈问:“皇上今夜在哪个宫里宴请群臣?”   秋殊道:“在长乐宫。”   屋里的灯都灭了,秋殊退出去,外间的光从门窗的缝隙透进来些许,使得屋里没那么黑。   珞珈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帐顶发呆。   她在等赵啸霖。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听到极轻的推窗声,紧接着是人落地的声音,然后关窗,脚步声向着床边而来。   珞珈闭上眼假寐,装作什么都没察觉。   脚步声很快在床边停下,男人的气息在空气里氤氲开来。   静了片刻,响起脱衣服的声音。   珞珈睁开眼,看见赵啸霖站在床边,已经脱得精光。   她扫一眼他腿间,普通尺寸罢了,和苏暮然的雄伟完全没可比性。   珞珈撑着床坐起来,抬手把帷幔放下来,赵啸霖上床,直接压了上来。珞珈穿着轻薄的纱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灼热和坚石更。只是这样压着她他便有了反应,估计真做起来也只有三秒,不会更久了。   赵啸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开口:“美人,让你久等了。”   珞珈懒得回应他。   赵啸霖不以为意,在昏暗中注视着她的脸,继续道:“三个月前,我和朋友去选美大会凑热闹,初次见你真容,便惊为天人,我也曾去卧春楼找过你,但他们说你不慎坠河溺亡了。”   这些应该都是苏暮容在幕后操作,以假死获取新生。   他不曾说与她听,所以她并不知晓。   赵啸霖接着说:“那日在紫凝宫门口再见你,只一眼我便觉得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你是谁。我去卧春楼把掌事的抓来,略施刑罚,她就全招了,你和逸王的关系,你的真实身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珞珈:“……”   大哥,你话太多了。   我并不关心前因后果,请你赶紧开始办正事好吗?   “你一定恨透了我们赵家吧?因为是我爹害死了你爹。”赵啸霖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十分惹人讨厌,“我猜,你费尽心机攀上苏暮容,又通过苏暮容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你处心积虑地接近讨好我妹妹,就是想利用她完成你的复仇计划,我猜的对吗?”   珞珈:“……”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真是讨厌。   “但是造化弄人,你如今却被仇人之子压在了身下,你一定既愤怒又屈辱吧?”赵啸霖笑得得意,“诚然,我为你的美貌着迷,但是你的愤怒和屈辱,更能让我感受到征服的快意。”   珞珈:“……”   变态!   就再让你得意五分钟。   赵啸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笑着问:“美人,你难道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珞珈面无表情地说:“就算我陪你睡了,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吗?”   赵啸霖叹口气,道:“你生得这般貌美,我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自然舍不得杀你。但你挡了我妹妹的路,你的存在对我们赵家也是一个隐患,我可以不动你,但是我爹……你应该知道他的手段,他绝不可能留你活在这世上。”   珞珈冷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俩让我作呕。”   赵啸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但你还是要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珞珈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要做便做,做完快滚。”   赵啸霖笑道:“今夜来之不易,我自然要慢慢消磨,细细地品尝你的滋味。”   说罢,他低下头来,吻上珞珈的唇,浅尝辄止,低声问:“你喝酒了?”   蒙汗药混酒才能发挥最大功效,而且酒气能掩盖蒙汗药的味道,以防被他察觉。   珞珈偏过头去,懒得答他。   赵啸霖将她的脸转过来,重新吻上来,珞珈咬紧牙关,只让他停留在唇上。   吻了许久,赵啸霖开始辗转向下。   珞珈默默地数着数,1,2,3……当她数到18的时候,蒙汗药终于起效了。   赵啸霖大概觉得头晕脑胀,他直起身,用力地摇了摇头,盯着珞珈道:“你……你做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珞珈佯装迷茫,“我什么都没做。”   赵啸霖又摇了摇头:“你……你……”   他没能说完,两眼一闭,趴在珞珈身上昏死过去。   珞珈得意一笑,用力把赵啸霖推到一边去。   她整理好被他扯开的裙子,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匕首。   该怎么处理他,这是个问题。   他既然把她的事告诉了赵清蕖,肯定也已经告诉了他爹赵仲谋,左右身份已经彻底败露,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而且,纵使古代人命轻贱,但让她杀人,她实在下不去手。   那就……砍了他的小黄瓜。   像他这样由内而外散发着恶臭的男人,阉了他就是造福女性。而且,阉了他比杀了他更能让他痛苦百倍,一个男人没了男性象征,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致命的打击。   珞珈咬紧牙关下了狠心,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抓住他依旧精神地支楞着的小黄瓜,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啊!!!”剧烈的疼痛让赵啸霖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杀猪般的嚎叫声。   “来人呐!快来人!”珞珈跟着尖叫,一边叫一边爬下床往外跑。   房门很快被推开,秋殊跑进来,正欲开口,却猛地瞧见珞珈手上、裙子上都是血,不禁吓了一跳,忙问:“主子,怎么了?”   “床上有人!一个男人!”珞珈惊慌失措地喊,“快叫人抓住他!”   赵啸霖还在床上不停地哀嚎着,珞珈听着都觉得疼。   秋殊赶紧扶着她出去,同时高声喊:“小祥子!快去叫侍卫!抓刺客!”   芷兰宫里顿时乱成一团。   抓刺客的,围着珞珈转的,吵吵嚷嚷教人头疼。   珞珈看起来吓坏了,一直在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还不停地掉眼泪,任侍女们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皇上……”珞珈如梦初醒一般,呢喃一声后大声说:“我要去找皇上!”   说完,她便不管不顾地向外跑去,秋殊赶紧追上去劝阻:“主子,皇上正在长乐宫宴请重臣,主子这时去找皇上恐怕不妥。”   珞珈充耳不闻,光着脚奋力往前跑。   她就是要大闹宫宴,她要当着苏暮然和众朝臣的面先发制人,将赵仲谋的路全部堵死。   长乐宫离芷兰宫并不算远。   但珞珈身子弱,跑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宫门口的侍卫见她浑身是血,立即冲上前拦她。   现如今无人不知,珞珈是宠冠后宫的丽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她执意往里冲,没人敢动她分毫,竟被她硬闯了进去。   长乐宫的大殿,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珞珈的突然出现,霎时引起满堂哗然。   她长发披散,轻薄纱裙被血染红,像开在雪地上的花,她赤足朝着王座之上的男人跑去,狼狈中竟透着妖异的美,令所有人在惊疑不定却挪不开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她扑进苏暮然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用惹人心疼的哭腔颤声说:“皇上,我好怕……” 第65章 祸乱宫闱21   苏暮然用宽大的袍袖遮住她的身体,目光沉沉地往四下一扫,往这边窥探的目光便纷纷收敛起来。   “出了何事?”苏暮然关切又温柔地问珞珈,“哪来的血?可受伤了?”   珞珈躲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身子瑟瑟发着抖,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却把嘴唇咬得血红,完全说不出话来。   “启禀皇上,”秋殊跪在大殿上,低着头禀道,“方才芷兰宫闯进了刺客,丽妃娘娘受了惊吓,所以才跑来找皇上,并不是存心扰乱宫宴,求皇上恕罪。”   “刺客?”苏暮然眉头紧蹙,“可抓到了?”   “回皇上,抓到了。”秋殊道。   “窦万初,”苏暮然偏头朝太监总管吩咐,“去把刺客带到长乐宫来。”   窦万初应了声是,赶紧去办了。   苏暮然全然不顾下面还坐着燕国使臣和朝中肱股,一边为珞珈擦泪一边哄道:“别怕,朕在这里,没人能伤你。”   珞珈被这句话苏到和暖到了,她把脸埋进苏暮然颈间,极尽亲昵和依赖。她依旧保持着沉默,兀自转换着情绪,缓缓地镇定下来,暗暗地为接下来的重头戏蓄力。   未几,刺客被抬进长乐宫,再次引起满堂哗然,就连沉稳如苏暮然也吃了一惊。   “霖儿!”赵仲谋大喊一声,全然忘了君臣礼仪,起身朝儿子冲去。   如果不是侍卫左右架着,赵啸霖根本站不住,他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双眼紧闭着,脸色灰败得厉害,连声音都没了。   侍卫没让他赤身裸体,体贴地给他穿上了中衣,但是从裤裆向下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简直惨不忍睹。   苏暮然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珞珈,转而看向殿阶之下的几人,沉声问:“赵啸霖是刺客?”   不等窦万初回话,赵仲谋抢先道:“皇上,此事涉及后妃,当着燕国贵使和众朝臣的面处理多有不妥,不如让臣先带犬子下去医治,容后再审。”   苏暮然淡淡道:“朕没有问你。”   窦万初忙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赶到芷兰宫时,就见赵统领……未着寸缕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此话一出,殿中立即议论纷纷。   苏暮然搂着珞珈的手骤然收紧,眼中怒意蒸腾。   “他伤在何处?”苏暮然问。   “回、回皇上,赵统领他、他……”窦万初说得极是艰难,“他的阳WU被齐根斩断了。”   如油入热水,殿中议论之声瞬间呈鼎沸之势。   珞珈却小鸟依人地埋在苏暮然怀里当起鸵鸟,仿佛这一切与她毫无瓜葛。   窦万初紧接着说:“皇上,赵统领失血过多,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闻言,赵仲谋扑通跪下:“求皇上开恩,准许臣带犬子下去医治!”   苏暮然沉默须臾,淡淡道:“带他下去吧,明日再审。”   “谢皇上!”赵仲谋磕头谢恩,然后急忙爬起来,命一直架着赵啸霖的两名侍卫架着儿子离开。   苏暮然道:“今日的宫宴就到这里吧。”   众臣叩拜,苏暮然径自带着珞珈离开。   待到了长乐宫的内殿,苏暮然屏退内侍,语气淡淡地问怀中人:“是你阉了赵啸霖?”   珞珈从他怀里起身,跪到他脚边,低着头道:“当时屋里很黑,臣妾根本不知道来者何人,他压着臣妾欲行不轨,慌乱之中,臣妾抓住匕首胡乱挥了几下,没想到……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暮然轻笑两声:“赵啸霖是禁军统领,武功高强,凭你一个弱质女流,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更遑论将他的阳WU齐根斩断。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朕从实招来。”   苏暮然聪明过人,珞珈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所以她提前做了二手准备。   在这深宫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苏暮然,所以从实招来的确是她唯一的出路。   而且,与其让苏暮然从赵仲谋口中知道真相,不如她抢先自爆,把所有马甲都抖搂出来,把生死交由苏暮然来决定。   苏暮然明知道她是苏暮容安插进宫的奸细,却还是把她宠上了天,这一回,她或许可以仗着他的宠爱,再次赢得生机。   珞珈抬头看着苏暮然,泪眼朦胧地说:“皇上既知道我是逸王安排进宫的,可知道我还有另一层身份?”   苏暮然问:“什么身份?”   珞珈道:“蒋飞鸢是逸王给我的假名,我的真名叫褚梦郦,是前右相、罪臣褚贤之女。”   苏暮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教人十分忐忑。   珞珈非常入戏,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声情并茂地说出来:“三个多月前,我爹被左相赵仲谋陷害,以‘私通敌国,意图谋反’的罪名被判处死刑,我母亲得知噩耗之后便上吊自尽了,而我在坐了一个月牢后,被判充为官妓。那天下着小雨,我坐在囚车里被押送去卧春楼,偏偏路过了刑场,我亲眼目睹我爹被斩首。当时我就对天发誓,一定要为我爹报仇,让赵家家破人亡。”   “去到卧春楼没多久,我偶遇了逸王,并处心积虑接近他,求他把我送进皇宫。因为我知道,以赵仲谋的权势地位,我若想报仇,只能依靠这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就是皇上你。”   “我如愿进了宫,也成功得到了皇上的宠幸,我以为复仇有望了,可万万没想到,竟被赵啸霖识破了身份。三日前,赵啸霖潜进芷兰宫,说只要我愿意陪他睡觉,他便不向皇上揭发我的真实身份。”   “趁着今夜皇上宴请燕国使臣,赵啸霖再次潜进了芷兰宫。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吃喝我准备的东西,所以,我在我的口脂里掺了蒙汗药,然后涂到唇上,在他亲吻我的时候,自然就把蒙汗药吃进了嘴里。”   “成功把他药倒之后,我阉了他,然后故意跑到长乐宫来,就是为了当着大臣们的面将事情闹大,这样一来,赵啸霖意图玷污后妃的罪名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依照大苏律法,他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珞珈俯首叩地,决绝道:“父债子偿,臣妾大仇已报,别无所求,死而无憾,要杀要剐,听凭皇上处置。”   苏暮然沉默许久,低声道:“你当真……别无所求吗?朕于你而言,只是复仇的工具吗?你对朕……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真心?”   珞珈兀自沉默着,这个问题,她不能回答。   回答有,苏暮然会认为她是为了活命而撒谎。   回答没有,则是自断后路。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让他自己琢磨去吧,他会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   又沉默了片刻,苏暮然问:“你认为你爹是冤死的?”   珞珈道:“臣妾只是深闺女子,对朝堂之事并不知晓。但我了解我爹,他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苏暮然道:“既如此,朕应该也算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准备杀我吗?”   珞珈道:“赵仲谋才是罪魁祸首,皇上只是被奸臣蒙蔽了,臣妾从未想过要加害皇上。”   苏暮然轻笑一声:“朕是否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珞珈道:“臣妾不敢。”   苏暮然冷道:“朕看你有勇有谋,厉害得很呢。”   珞珈伏地不语。   苏暮然扬声道:“来人。”   窦万初很快走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苏暮然道:“将丽妃送回芷兰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芷兰宫一步。”   “遵旨。”窦万初上前,将珞珈从地上扶起来,“丽妃娘娘,奴才送您回去。”   或许是跪得太久了,起身时,珞珈忽觉一阵头晕,险些站不稳,定了定神才好了。   她没敢看苏暮然的脸,只是朝他福了福身,便被窦万初搀着离开了。   刚出了长乐宫,一直守在门口的秋殊急忙迎上来,关切地问:“主子,没事吧?”   珞珈摇摇头,扭头对窦万初说:“窦公公,你不用送我了。”   窦万初道:“皇上有命,奴才不敢违抗。”   秋殊蹲到地上,脱了自己的鞋给珞珈穿上,这才扶着珞珈往芷兰宫的方向走。   到了宫门口,珞珈道:“有劳窦公公了。”   窦万初道:“既然皇上下了禁足令,娘娘便不要四处走动了,趁机将养将养也好。”他微一躬身,“奴才告退。”   珞珈道:“窦公公慢走。”   窦万初转身离去,珞珈扫了一眼宫门口多了数倍的侍卫,扶着秋殊的手走进了芷兰宫。   脱掉染血的衣裙,坐进盛满热水的浴桶里沐浴,珞珈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秋殊在旁伺候,低声道:“主子以后千万不能再做如此危险的事了,秋殊是主子的人,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做就是。”   珞珈疲惫地笑了笑:“有些事我做了或许还能活,你做了却是必死无疑,我不能牵累你。”   秋殊道:“就算是为主子而死,奴婢也是甘愿的。”   珞珈摇头:“别这么想,蝼蚁尚且贪生,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顿了顿,“对了,我没注意看,今夜王爷在宴席上吗?”   秋殊道:“没有。”   珞珈深感遗憾,应该让苏暮容看看她有多勇敢的。   沐浴完毕,擦干身体,换上睡裙,珞珈去偏殿就寝。   正殿的床上全是赵啸霖的血,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干净。   珞珈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她梦见赵啸霖、赵仲谋轮着番的追杀她,她还梦见自己掉进了血池里,血池里养着一条巨蟒,巨蟒紧紧地缠在她身上,令她无法呼吸,然后苏暮然从天而降,砍杀了巨蟒,将她救出血池,可是她却恩将仇报,一刀捅向苏暮然的肾……   珞珈惊醒了。   天光已经大亮,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觉得头晕脑胀的,摸了摸额头,有点烫,看来是发烧了。   反正被禁足了,不如就在床上躺着吧,她也懒得走动。   昏昏沉沉地躺到中午,起来吃了点东西,又躺下了。   到晚间的时候,苏暮容把消息传进芷兰宫,说苏暮然赐死了赵啸霖,收回了禁军兵权,连带着将赵仲谋从左相降为御史大夫,并将静贵妃降为静妃。   珞珈非常欣慰。   苏暮然处事一向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甚是合她心意。   珞珈咳嗽两声,虚弱地问秋殊:“王爷还说什么了?”   秋殊道:“王爷还说,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将在中秋前后逼宫夺位,待他功成之后,主子便是他的皇后。”   珞珈愣了愣,咳嗽得更厉害了。   她已为褚梦郦成功报了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改写苏暮容的结局。   原来的结局,苏暮容夺位失败,被五马分尸。   她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活下来。   珞珈咳得停不下来,几乎要把肺脏咳出来。   秋殊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喊:“绣心,快去请太医!”   约莫过了一刻钟,太医来了。   望闻问切之后,太医突然跪地道:“恭喜丽妃娘娘,您有喜了。” 第66章 祸乱宫闱22   珞珈:“……”   WTF?   喜你个大头鬼哟!   简直五雷轰顶好吗!   她的苦药白喝了?麝香白用了?   她是跟生娃杠上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球了!   秋殊和绣心也跟着太医跪下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珞珈不死心:“太医,要不你再诊诊,说不定方才诊错了。”   实力被怀疑的太医没敢表露出半点不爽,只得又把了一回脉,片刻后道:“千真万确,娘娘的确有喜了。”   珞珈:“……”   心如死灰。   太医又说:“但是娘娘也染了风寒,需得先治病,再安胎,不可见风,最好也别下地,就在床上将养便好。”   珞珈:“……”   她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   绣心急忙应是,欢天喜地地送太医出去了。   秋殊跪坐在床边,低声唤道:“娘娘……”   珞珈如梦初醒,偏头看着她道:“王爷若是知道了此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秋殊沉默须臾,道:“娘娘想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吗?”   “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珞珈顿了顿,又道:“我这段时间又是吃药又是用麝香,为何还会怀孕呢?”   秋殊道:“娘娘虽然一直避孕,却难保万无一失。”   珞珈长长地叹口气。   也是,就算戴上安全套也不能百分百避孕,更何况她采取的这些措施都是在事后,有一夜的时间延迟,再加上苏暮然这个播种机器的辛勤耕耘,她会怀孕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该怎么做,她还得好好想想。   太医刚离开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圣和宫。   “皇上!”窦万初喜不自胜,小跑着从外面进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苏暮然低头看着奏折,淡淡道:“什么好消息,竟让你如此失态?”   窦万初跪地叩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丽妃娘娘有喜,皇上要当爹啦!”   苏暮然猛地握紧手中的笔,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窦万初高兴道:“太医院刚刚传来的消息,丽妃娘娘有喜了,千真万确!”   苏暮然蓦然觉得胸腔一热,狂喜中又掺着些苦涩,眼眶也有些酸胀。   他克制片刻,待情绪平复,立即转动轮椅向外行去,走到门口,却又忽地顿住,犹豫片刻,又调转方向行了回来。   窦万初道:“皇上不去看望丽妃娘娘吗?”   苏暮然道:“让内务府和太医院仔细照料,丽妃的一应吃穿用度必须慎之又慎,若是丽妃和孩子有任何闪失,朕必不轻饶。”   窦万初应了声是,又道:“太医院还说,丽妃娘娘染了风寒,咳嗽不止,皇上真的不去看看吗?”   苏暮然淡淡道:“太医去看过就行了。”   窦万初笑了笑:“老奴知道,皇上之所以让丽妃娘娘禁足,其实是想保护娘娘,皇上待娘娘之心,旁人不知,老奴却看得明白。但皇上不说,娘娘又如何会懂呢?”   苏暮然瞥他一眼:“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   窦万初便不再多言,躬身告退,办事去了。   殿中只剩苏暮然一人。   他兀自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   他年少时杀伐太重,还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却没想到,上天对他竟还有一丝眷顾。   他一定要护好她和孩子,决不能让他们有分毫闪失。   慈安宫比圣和宫稍晚些得到消息。   “什么?”太后一脸震惊,“她竟怀孕了?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太后身边的李嬷嬷道。   太后默然片刻,将手中的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放,冷声道:“那哀家便不能再留她了。”   李嬷嬷迟疑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缓缓道:“女人不能生得太丑,但也不能生得太美,丽妃那张脸,如妖似魅,勾起男人的魂来一勾一个准。以前皇上是多冷情寡性的一个人,自从有了丽妃,像换了个人似的,夜夜笙歌,宠她无度,甚至为了她赐死左相之子,还降了左相的官职。听闻今日朝中已有大臣进言,说丽妃是祸国妖妃,要求皇上将她打入冷宫,皇上却将进言的大臣斥责了一顿。”   太后顿了顿,又道:“而且,丽妃虽是逸王安插进宫的棋子,但恐怕早已生了异心,哀家之前吩咐她做的事,她竟置若罔闻,一点动作也没有。最糟糕的是,逸王对她动了真情,维护之心昭然若揭。丽妃已经成为逸王的弱点,哀家本来就打算除掉她,如今她又怀了皇上的孩子,她就更加非死不可。”   李嬷嬷道:“可是丽妃被皇上禁足在芷兰宫,本就重重把守,如今她又怀了身孕,皇上肯定会严加保护,想动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太后沉默片刻,道:“你以哀家身体不适不由,宣董太医来慈安宫一趟。”   李嬷嬷应是,匆匆退了出去。   珞珈一口气灌下去一碗苦到怀疑人生的中药,赶紧往嘴里塞块冰糖压苦味,过了好一会儿舌尖才品到一丝甜。   “什么时辰了?”珞珈问。   “马上亥时了,”秋殊答,“主子该歇息了。”   白天在床上躺了一天,珞珈现在一点都不困。   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秋殊为难道:“可太医叮嘱了,您不能吹风。”   珞珈径自下床:“我听着外头根本没有风声。”   秋殊急忙为她披上外袍:“那就少待一会儿。”   出了寝殿的大门,立在阶前檐下,珞珈仰头看,瞧不见月亮,只有密密麻麻的星子,闪着微弱的光,尚不及萤火明亮。   珞珈叹了一声,道:“夜已开始凉了呢。”   “可不是,”秋殊道,“已经入秋了。”   珞珈问:“今天初几了?”   秋殊答:“七月二十八了。”   那离中秋只剩半个多月,苏暮容要在中秋逼宫夺位,尘埃落定之后,她应该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还有些没过瘾呢。   珞珈低头看着前面的台阶。   不算高,只有五六阶,如果“不小心”从这摔下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摔流产。   正想着,忽听到有箫声遥遥传来,虽然朦胧,珞珈却很快听出来,正是七月半那夜,在落朱湖边,苏暮然吹奏的那首曲子。   珞珈静静听了片刻,悠悠道:“这箫声听着真是悲戚。”   秋殊道:“皇上知道娘娘有喜,应该高兴才是。”   珞珈大概理解苏暮然此刻的感受。   他大概是这座皇宫中最孤独的人,无论高兴或悲伤,他永远都是一个人,无人分享的喜悦,在喜悦散去之后,留下的便只剩寂寥。   但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的,此事无解。   一曲听完,珞珈道:“回去吧。”   秋殊扶着她回到寝殿,伺候她就寝。   放下帷幔时,珞珈突然道:“秋殊。”   秋殊忙应道:“奴婢在。”   珞珈缓缓道:“想必我怀上龙嗣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后宫的妃嫔们恐怕都恨毒了我,但最想让我死的人,一定是太后。”   她顿了顿,接着道:“太后为了让王爷坐上皇位,会不惜一切代价。她绝不会允许皇上有子嗣,所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我。虽然我被禁足宫中,但太后心肠歹毒,防不胜防,你明日便给王爷传个消息,让他阻止太后害我。”   秋殊道:“娘娘所虑极是,奴婢明日就把消息传出去。”   珞珈道:“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   秋殊熄了灯退出去,屋里黑暗又寂静。   珞珈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起苏暮然一向孤独的背影和方才寂寥的箫声,突然便有些不忍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苏暮然一定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孤独了太久,一定很渴望如普通人一般,有妻有子伴他左右。   所以他才干什么都要让她陪着,吃饭要她陪着,批阅奏折要她陪着,睡觉也要她陪着。   虽然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是无形中他对她的依赖,已经到了黏人的程度。   他对她热得像一团火,对别人却冷得像块冰,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所以,珞珈不忍心杀掉这个孩子,却又不愿意让他生在皇家受苦,矛盾极了。   默默想了许久,她终于有了决定。   她就只试一回,如果小产了,便是天意,如果没有小产,她便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两个时辰前还想着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现在就改了主意。   只怪她心太软。   珞珈叹口气,不再多想,安心睡觉。   过了两日,伤寒痊愈,珞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刚怀孕这个阶段最容易滑胎,所以她不打算往后拖,把身边的侍女全指使去做事之后,珞珈独自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准备来一个平沙落雁式。   她害怕摔得太疼,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才走到台阶边缘,一脚踩实,一脚抬起,一咬牙一闭眼,故意踏空,一阵天旋地转,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珞珈仰面躺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好疼啊,呜呜呜~ 第67章 祸乱宫闱23   珞珈把自己摔晕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撞上了苏暮然冰寒的视线。   珞珈打个激灵,一秒戏精附体,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泪水迅速在眼眶中积聚:“孩子……我的孩子……”   苏暮然沉声道:“孩子没事。”   珞珈闭上眼,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但不管怎样,孩子没掉,这是天意,那她就会把他/她生下来。   “太好了……”珞珈低声呢喃,“真的太好了……”   苏暮然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你当真,觉得好吗?”   珞珈心里惴惴。   皇帝陛下真的太不好糊弄了,她怀疑他简直练就了火眼金睛,能够洞察人心,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不过她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就算被看穿也是情理之中。   珞珈哭得越发动情,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   苏暮然微不可察地叹口气,伸手来为她擦泪,低声说:“别哭了,当心动了胎气。”   珞珈抓住他的手,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泪将她的眼睛洗得清澈澄明,如琉璃琥珀,光彩迷离,惹人怜爱。   苏暮然倾身过去,轻轻吻在她眼上,稍微退开些许,看着她说:“你心里一定恨透了朕,所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杀掉朕的孩子,是吗?”   珞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永远不知迂回委婉为何物,总是一个直线球砸过来,砸得你措手不及。   苏暮然轻轻抚摸她的脸,字字用力地说:“但是朕决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朕恳求你,不要伤害他,更不要自伤,无论是你还是孩子,朕都心疼。”   无论是你还是孩子,朕都心疼。   这应该是苏暮然说过最近似情话的一句话了。   珞珈猝不及防被击中了,只觉得心脏又酸又软,像是被糖醋汁泡过一样,用手戳一戳,便会吐出一串糖醋味的泡泡,又酸又甜。   她撑着床坐起来,伸手抱住苏暮然,用沙哑的哭腔许下承诺:“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苏暮然沉默了许久,轻声问:“哪里摔疼了?”   珞珈委屈巴巴地说:“胳膊疼,腿疼,头也疼,浑身都疼。”   苏暮然道:“你把衣服脱了,朕为你擦药。”   珞珈眨巴眨巴眼:“……”   刚还虐恋情深呢,突然就情涩起来,场景切换得太快,她有点适应不来。   “不行,”珞珈内心期待表面拒绝,“这种粗活怎么能让皇上做呢,让宫女来就好。”   “宫女全在院中罚跪,一时半会起不来。”苏暮然顿了顿,“好在你和孩子皆无恙,否则芷兰宫上下都要陪葬。”   珞珈完全没想到这一层,突然就有些庆幸,幸亏这个孩子的生命力比较顽强。   苏暮然道:“需要朕帮你脱吗?”   珞珈忙道:“不,不用,我自己来。”   苏暮然道:“全脱了,朕要全身检查一遍。”   珞珈:“……”   这是什么AV剧情,好羞涩呀。   她在苏暮然的注视下脱衣服,莫名就觉得脸有些发烧。   “羞什么,”苏暮然淡淡道,“你身上什么地方朕没看过。”   珞珈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就是,她害哪门子羞啊,神经病。   苏暮然道:“趴好。”   珞珈听话地乖乖趴好,偏头向里。   苏暮然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无伤痕,她皮肤白皙细腻,稍有一点淤痕便很清楚。   从肩到背,从臀到腿,苏暮然被她窈窕的曲线勾得呼吸都沉了些许,轻咳一声,微哑道:“左肩和后腰上有两处伤痕,擦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些。”   珞珈轻轻地嗯了声,然后咬紧了牙关。   她真的很怕疼。   苏暮然拿过药膏,挖一点在指尖上,轻之又轻地涂到珞珈肩上的伤处。他涂得太轻了,珞珈没觉得疼,却被他指腹上粗糙的纹理摩擦得又麻又痒,加上药膏的作用,还很热,也说不出到底是难受还是舒服。   “疼吗?”苏暮然问。   珞珈张嘴要回答,谁知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吟。   苏暮然擦药的动作倏地僵了僵,珞珈羞耻得连脖颈都变成了粉红色,忙低不可闻地回了句:“不疼。”   涂完了肩上,苏暮然的手指来到了腰上。   珞珈感觉自己像在做马杀鸡,而且还是顶级头牌为她服务,有一种要上天的感觉,简直受不了。   好在很快涂完了,珞珈又强忍羞耻被检查了正面,只有手肘和膝盖受了伤,苏暮然仔细地给伤处涂上药,珞珈急忙穿上衣服,低着头不敢看苏暮然的脸。   “朕走了,”苏暮然温声道,“晚上再来看你。”   “可是,臣妾还在禁足。”珞珈小声说。   “你被禁足,朕又没被禁足,”苏暮然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些笑意,“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珞珈忍不住笑了笑:“皇上所言甚是有理。”   苏暮然蹙眉:“你在取笑朕?”   珞珈忙说:“奴婢不敢。”   苏暮然哼了一声:“我看这天底下就没你不敢的。”   珞珈道:“皇上谬赞了。”   苏暮然沉默须臾,道:“你再委屈半月,待半月后,朕便解了你的禁足。”   半月?   为什么偏偏是半月?   半月后,正是中秋,苏暮容意图逼宫夺位的日子。   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珞珈笑着说:“我在芷兰宫也并不无聊,皇上不必挂心。”   苏暮然抬手摸摸她的脸,微微笑着说:“朕走了,你好生休养。”   珞珈点头:“嗯。”   苏暮然转动轮椅离开,珞珈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皇上!”   苏暮然转回身:“怎么了?”   珞珈道:“院子里跪的人,你便饶了他们吧,求你了。”   苏暮然道:“你若真的体恤他们,便给朕安分点。”   珞珈忙低头认错:“是,臣妾今后一定唯皇上之命是从,绝对乖巧听话,不再惹皇上生气。”   苏暮然轻笑一声,把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转动轮椅离开。   未几,珞珈便听见院中传来整齐划一的谢恩声,又等了一会儿,绣心和秋殊一起走进来。   绣心欲语泪先流,哽咽着说:“娘娘,你刚才真的吓死奴婢了。”   珞珈有些愧疚地笑了笑,伸手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秋殊则比较冷静理智:“娘娘,皇上可有怪罪于你?”   珞珈摇头:“怪是怪了,但没有降罪。”   秋殊松了口气:“皇上真是太宠娘娘了。”   绣心心有余悸道:“皇上刚来到芷兰宫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火,还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竟捡回一条命,真是万幸。”   珞珈深感对不住她们。   古代没人权,这些为奴为婢的更是如此,上位者一句话便能要了他们的命,活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没事了,”珞珈安慰道,“我以后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让孩子出一点差错,你们都别担心。绣心,我想吃你做的冰糖炖雪梨了。”   绣心擦擦眼泪,忙道:“奴婢这就去做。”   待绣心离开,珞珈问秋殊:“王爷那边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   秋殊摇头:“没有。”   珞珈道:“我很想见他一面,可我现在被禁足出不去,宫外又重重把守,他想进来也是难如登天。”   秋殊道:“若娘娘想见王爷,奴婢便给王爷传个信,王爷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办法。”   珞珈迟疑片刻,点点头:“那好,你便给他传个信,说我想见他。”   秋殊道:“是,奴婢现在就去办。”   珞珈避开伤处,小心躺好。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自言自语:“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既然你这么想来到这个世界,那便来吧。你可能不会有一个好娘亲,但绝对会有一个好爹爹,但愿他能护你一生周全。”   到了晚间,苏暮然果然来了。   因为苏暮然行动不便,所以以前不论侍寝还是干别的都是珞珈自己送上门,苏暮然亲自来找她还是头一遭,恐怕整个后宫都没人有这个待遇,珞珈觉得倍儿有面子。   吃过晚饭,苏暮然还要留宿芷兰宫。   珞珈道:“皇上,臣妾刚有身孕,恐怕不能侍寝。”   苏暮然淡淡道:“这点常识朕还是有的,只睡觉,不干别的。”   可等洗干净上了床,不干点别的是不可能的。   苏暮然把她搂在怀里,缠绵缱绻地吻她。   珞珈最喜欢这样温柔的亲吻,不掺杂一点情欲,只是纯粹的亲吻。   她曾经看到一个说法,说嘴唇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想让一个女人爱上你,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吻便足够了。   她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吻就爱上一个男人,但此时此刻,她蓦地对苏暮然产生了一种近似于爱的感情,隐约又朦胧,却说不出的动人,比爱情还要美好。   她突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留在这个世界,陪苏暮然走过这一生。但一生很长,可能要不了几年,他就会厌弃她。那便陪到他厌弃她的时候,再离开这个世界。他太孤独了,孤独得让人心疼。   苏暮然忽然停下亲吻,珞珈疑惑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他饱含深情的目光里。   苏暮然注视着她,轻声问:“你可愿,这一生一世都陪在朕的身边?”   这是心有灵犀吗?   竟然和她方才所想不谋而合。   珞珈轻轻点头,笑着说:“我愿意。” 第68章 祸乱宫闱24   一入秋,天气便迅速地凉下来,院子里几棵树黄了叶子,秋风扫过时,落木萧萧,珞珈坐在窗边看着,倒并没有什么伤春悲秋之感,反而觉得甚是怡人。   “娘娘,”秋殊从外面走进来,“太后差人送东西来了。”   “太后?”珞珈大感奇怪,“她老人家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有了猜想,于是话锋一转:“是吗?送的什么?”   秋殊道:“都是些补血益气的补品。”   她朝外头招招手:“拿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姿挺拔的太监低着头捧着几个礼品盒走进来。   珞珈站起来,顺手将窗户关了。   她屈膝向那太监行礼,轻声道:“珞珈参见王爷。”   秋殊道:“奴婢在外面守着,两位主子快些聊,不能耽搁太久。”   语毕,她退了出去,反身将门关上。   太监将手中的礼品盒放到桌上,抬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正是苏暮容。   珞珈主动投怀送抱,紧紧地抱住他:“容郎,我好想你。”   时隔许久再次唤他“容郎”,依旧肉麻得紧。   苏暮容回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亦很想你。”   两个人默然相拥片刻,苏暮容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珞珈从他怀里出来,静静看着苏暮容:“容郎似乎清减了许多。”   苏暮容抚摸着她的脸,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越发妩媚动人了,难道是身怀有孕的缘故?”   珞珈直觉他有些生气,忙转移话题:“我听秋殊说了,容郎计划中秋时夺位。现在离中秋不足半月,是否太过仓促了?容郎可有必胜的把握?”   苏暮容坐下,把她拉到怀里抱着,淡淡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稳操胜券的事,凡事总有风险,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断言结果如何。”   他顿了顿,又道:“但我的确是把进度大大提前了,你可知道为何?”   珞珈摇头:“为何?”   苏暮容注视着她,沉声道:“因为我想让你快些回到我身边。”   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出乎珞珈的意料。   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且刚落子就成了废棋,苏暮容为了废物回收,竟然冒着一败涂地的风险仓促举事,这实在不像是心机深沉如他会做的事。   苏暮容紧接着道:“你可愿回到我身边?”   珞珈轻声说:“我自然是愿意的,我让秋殊传信说想见你,就是想亲口问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就算是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助容郎一臂之力。”   苏暮容终于露出点笑意:“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你不用掺和,只需做个旁观者便好。”   珞珈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确不想掺和,只有如今置身事外,之后她才有办法力挽狂澜,扭转苏暮容的命运。   “但是,”苏暮容突然话锋一转,“有件事你却非做不可。”   珞珈问:“什么事?”   苏暮容不答,伸手打开桌上其中一个礼品盒,从里面取出一个袖珍白瓷瓶递给珞珈:“拿着。”   珞珈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苏暮容道:“红燐丹,只需服下一粒,就能让你腹中胎儿自然地胎死腹中,还不会让太医诊出任何异常。”   珞珈强自笑了笑:“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丹药。”   苏暮容将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沉声道:“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你生下苏暮然的孩子,你的孩子,必须是我苏暮容的骨肉。更何况,苏暮然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定然也不愿意给杀父仇人生孩子,对吗?”   珞珈道:“我自然不愿,我之前故意从台阶上摔下去,就是想要小产,可惜没能成功。”   苏暮容道:“我听说了,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都能给你办到。”   珞珈一脸感动地说:“在这世上,容郎待我最好。”   苏暮容微微一笑,凑过来吻在她唇上。   珞珈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脑海中倏然浮现出苏暮然温柔缱绻地亲吻她的画面,顿时罪恶感爆棚,忙自我安慰:皇上,对不起,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虽然我的人在你哥怀里,但我的心是偏疼你的。   吻着吻着,苏暮容开始上手。   珞珈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不能也不会给苏暮然戴绿帽,她是个有道德底线的好女孩。   “容郎……”珞珈抓住他的手,“不要。”   苏暮容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炙热又赤裸的欲望。   “我做梦都想要你,”他嗓音低哑,格外撩人,“你不想要我吗?”   珞珈一脸娇羞地说:“我自然是想的,可我刚怀孕,现在行房太危险了。”   苏暮容边亲她边说:“那我便再忍半个月,待我将你夺回来,一定会疯狂地要你,将这几个月的份全部补回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珞珈赧然道:“我自然全都由你。”   外间响起敲门声。   珞珈不舍地说:“你该走了。”   苏暮容道:“今夜临睡前,把红燐丹和水服下,一觉醒来孩子便没了,你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珞珈点头:“知道了。”   苏暮容站起来,将人皮面具重新戴上,低头亲了亲珞珈的额头,转身离开。   珞珈将窗子打开,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心情有一丢丢复杂。   如果苏暮容早几天把这瓶药送来,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把药吃下去,但他送得晚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便不会再反悔。   所以说,时机真的太重要了。   听到有脚步声,珞珈忙将瓷瓶收好,低头拆其它的礼盒。   进来的是秋殊。   珞珈问:“可有被人察觉?”   秋殊道:“娘娘放心,一切无恙。”   珞珈笑道:“让他伪装成太监,实在是委屈他了。”   秋殊道:“由此可见,王爷对娘娘用情至深。”   珞珈笑了笑,没有说话。   情之一字,对像苏暮容这样的男人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情之于他,是锦上添花的装饰品,却不是缺之不可的必需品。   对苏暮然来说,或许亦是如此,却又有微小的差别。   大概是苏暮然身上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所以即使是做装饰品,珞珈也更愿意装饰苏暮然的人生。   秋殊将礼品盒收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三日后便是寿圣节,娘娘可想好送皇上什么贺礼了?”   寿圣节,便是皇上的生辰。   珞珈摇头:“还没想好。”   她已经苦恼了好几日,可实在想不出送苏暮然什么好。他坐拥整个天下,送什么他都不稀罕。   珞珈道:“若是你的情郎过生辰,你会送他什么?”   秋殊微微脸红:“奴婢从未谈过情,实在不知。”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奴婢看别的女子,大都是送自己亲手绣的荷包或者打的络子之类。”   珞珈摇头:“若是绣荷包,我这双手恐怕要扎成马蜂窝,而且太过俗气,毫无新意。”   秋殊道:“奴婢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珞珈托着下巴叹口气:“无妨,我还是自己想吧。”   到了日暮时分,珞珈灵光一现,终于有了好主意。   她在现实世界可是当红歌手,送他一首歌不就好了吗,多有意义,她真是脑袋秀逗了,竟然苦思冥想这么几天。   可是唱什么呢?   得唱一首既古风又深情的歌,最好能把苏暮然感动得稀里哗啦。   珞珈把自己会唱的古风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定了《子衿》。   她立即让秋殊去给她找把琴来,她在卧春楼时上过半个月的速成班,虽然弹得不算好,但尚能入耳。   用过晚膳,珞珈便开始自弹自唱。   好久没弹了,指法生疏了许多,练了许久才熟练些,正得趣时,忽然听到轮椅声,一偏头,便看到苏暮然出现在门口,忙起身要行礼,却听苏暮然道:“坐着别动。”   珞珈只好听话地坐下:“怎么皇上来了也没人通报?这些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是朕不让他们通报,想看看你弹琴的样子。”苏暮然微微笑道,“朕竟不知,你还会弹琴。”   他最近时常会露出一点笑意,犹如春风化雪,格外迷人。   珞珈蓦地不好意思起来:“弹得不好,不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苏暮然道:“确实弹得不怎么样。”   珞珈:“……”   呵呵。   苏暮然又道:“不过朕可以教你。”   珞珈很有骨气地说:“不用了,我要自己练。”   苏暮然笑着点点头:“也好,待你琴技好些,朕可以勉为其难,与你琴箫合奏。”   珞珈:“……”   勉为其难?再次呵呵。   苏暮然道:“怎么不弹了?”   珞珈站起来,径直走过去坐到他腿上:“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的,你来了我便不想弹了。”   苏暮然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过来吻她。   珞珈真是太喜欢他的吻了。   在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男人里,苏暮然的吻是最让她欲罢不能的,温柔,缱绻,缠绵,比翻云覆雨还让她享受沉沦。   她正投入时,苏暮然却突然停下来,他毫无预兆地咳嗽起来,咳得极用力,白皙如玉的脸也陡地红了。   珞珈急忙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我去给皇上倒杯茶润润喉。”   苏暮然想要说话,却猛地捂住嘴,“哇”地一声,珞珈蓦地看到有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触目惊心。 第69章 祸乱宫闱25   苏暮然接连吐了好几口血,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珞珈完全乱了方寸,她惊惶失措地喊:“秋殊!秋殊!快去叫太医!皇上吐血了!”   秋殊跑进来看了一眼,惊叫一声,又急忙跑出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窦万初闻声也跟进来,瞧见苏暮然的情状,惊骇非常,颤声道:“丽妃娘娘,皇上他、他这是怎么了?”   珞珈跪坐在地上,微抖着手用帕子擦拭苏暮然下巴上的血迹,连着声音也有些抖:“我不知道,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却突然吐起血来,紧接着便昏迷不醒了。窦公公,你快把皇上抱到床上,让他躺着或许会好些。”   窦万初急忙小心翼翼地把苏暮然抱起来放到床上,又回头安慰珞珈:“丽妃娘娘身怀龙嗣,万一有任何差池奴才万死难赎,所以娘娘还是去外间等着吧,皇上这边有奴才伺候,娘娘不必忧心。”   珞珈摇头,弯腰坐到床边,轻轻地抓住了苏暮然的手:“不,我要陪在他身边。”   他的手一向干燥温暖,此刻却寒冷如冰,让珞珈的心也跟着如墜冰窖。   这事实在太蹊跷,由不得珞珈不多想。   苏暮然刚进来时明明安然无恙,可吻过她之后,就突然开始吐血。会不会是她的唇上被苏暮容抹了毒药,正如她曾经对赵啸霖所做的那样?可是,她中途喝过茶吃过饭,如果唇上有毒的话她自己早就被毒死了,不可能再让苏暮然中毒。难道,是秋殊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珞珈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个头绪,眼见着苏暮然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渐渐微弱,她心急如焚,焦虑地说:“太医怎么还没来?”   窦万初忙道:“奴才出去看看。”   珞珈突然想起苏暮容给她的那瓶红燐丹。   有可能红燐丹根本不是打胎的药,而是杀死她的毒药,抑或是以防她意外中毒的解药?   她急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白色瓷瓶还在,珞珈打开瓶塞,往手心里一倒,一粒鲜红色的药丸便滚进了手心里。   药还在。   珞珈扭头望向床上的苏暮然,脑海中乱成一团。   要不要喂他吃下这颗药?   可是,如果这是毒药呢?又或者真的只是打胎药呢?   一切都只是她的胡乱猜测,毫无依据。   不行,她不能病急乱投医,还是等太医诊断之后再做定夺吧。   正想着,窦万初领着太医进来了。   珞珈忙把药塞回瓷瓶里,又把瓷瓶放回抽屉。   太医快步来到床边为苏暮然诊治,先询问珞珈他病发时的情形,又问了窦万初皇上这两日的饮食起居,最后面色凝重道:“皇上所患之病,极有可能是急性肺痨。”   珞珈惊疑不定。   他竟是得了急病,而不是中毒?   窦万初却陡然色变:“肺痨?!这、这不是绝症吗?!徐太医,此事非同小可,你须得慎言!”   珞珈惊得说不出话来。   绝症?所以,苏暮然是要死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一刻钟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得了绝症?   太医道:“我亦知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还需集合太医院众太医进行会诊。我之所以斗胆如此说,是因为肺痨的传染性极强,以防万一,若皇上果真患了此病,必须立即移驾离开芷兰宫,以免殃及丽妃娘娘及腹中龙嗣。”   窦万初又是一骇,忙转头对珞珈道:“徐太医所言极是,丽妃娘娘快离远些。”他又扬声喊:“快来人!皇上要摆驾圣和宫!”   很快,苏暮然被抬上了轮椅,珞珈要上前,窦万初急忙拦住她:“娘娘留步,皇上有任何情况,奴才自会派人及时告知娘娘。皇上尚未解除娘娘的禁足,所以娘娘还是呆在芷兰宫安心养胎为好,切莫伤心动气,千万保重身体。”   虽然不能近苏暮然的身,珞珈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到了芷兰宫门口,眼看着他被抬上御辇,沿着宽阔的宫道平稳地驶离芷兰宫,消失在夜色深处。   珞珈只觉得这一切荒诞得像一场噩梦。   她在凉风里站了许久,绣心在旁边劝了半晌,她才梦游似的回到寝殿。   苏暮然吐到地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床上的一应寝具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珞珈看得出来,宫女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传染上肺痨。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怕,只是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总也落不到实处。   在床边枯坐许久,珞珈如梦初醒地唤了一声:“秋殊?”   秋殊闻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珞珈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秋殊立即道:“奴婢对娘娘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半点隐瞒。”   珞珈顿了顿,半信半疑地问:“王爷可曾吩咐你做过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   秋殊急忙跪下:“奴婢从未背着娘娘做过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事,若有半句欺瞒,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管她如何言之凿凿,珞珈却无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了,她毕竟是苏暮容的人,之前自己对她毫无防备之心,什么事都告诉她,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   “罢了,”珞珈轻叹一声,“起来吧。”   秋殊站起来:“谢娘娘。”   珞珈道:“圣和宫那边如果传来任何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秋殊道:“是。”   让秋殊退下之后,珞珈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袖珍瓷瓶,怔怔看着。   既然苏暮然不是中毒,那这粒红燐丹,应该就是打胎药了,纵使是要毒杀她的毒药也无所谓。   如果真如太医所说,苏暮然得了急性肺痨,那便是绝症,瞧他今日吐血的情形,恐将不久于人世。   苏暮然膝下无子,只有苏暮容、苏暮林两个异母兄弟,若他薨逝,谁将坐上大苏王朝的皇位显而易见。   那么到时候,她腹中这个孩子便成了先帝遗孤,若是女儿还好些,若是儿子,必然命途悲惨。   她之前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因为有苏暮然,可若是苏暮然死了,她便只能把这个孩子打掉,别无选择。   但不是现在。   苏暮然还活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一旦苏暮然死了,她就会把这粒红燐丹吃下去,不管是胎死腹中还是一尸两命都无所谓了。   而且,苏暮然死后,苏暮容即位,不需要她力挽狂澜,苏暮然的结局已然改写,她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她这算躺赢吗?   可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明明苏暮然原本的故事线并不是这样的,他会好好地活着,和女主赵清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算她的到来引发了这个世界的蝴蝶效应,也不应该将苏暮然的命运变得如此悲惨。   越是深想,珞珈越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她对苏暮然,过于真情实感了,虽然不是爱,却也足够危险。   不能再想下去了。   把瓷瓶重新收进抽屉,珞珈起身来到琴桌前坐下。   三天后,便是苏暮然的生辰了,希望她还有机会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珞珈轻挑琴弦,琴音袅袅而起,在如斯寂静的夜里,却让弹琴的人忽然悲从中来。   她边弹边轻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注]   不该选这首歌的,原本想唱得甜些,可如今却只余苦涩。   压了又压,终究是没压住,一滴眼泪落下来,溅在琴弦上,发出低低地一声响。   这一夜,珞珈睡得极不安生,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第二天天光还未大亮时便起了床,扬声喊秋殊进来:“圣和宫可有传来消息?”   秋殊道:“回娘娘,圣和宫没来过人。”   珞珈道:“那便打发人去问问。”   秋殊道:“小祥子已经去问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等珞珈梳洗完毕小祥子才回来,她满心惴惴地问:“皇上情况如何了?”   小祥子道:“圣和宫宫门紧闭,奴才根本进不去,不过听守门的侍卫说,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圣和宫,彻夜不眠地为皇上医治。”   听完他的话,珞珈只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她猛地站起来:“我要亲自去看看。”   绣心急忙拦她:“娘娘,您就是不顾及自己,也得为您腹中的龙嗣着想啊。”   是啊,苏暮然生死未卜,她不能不顾念腹中的孩子。   珞珈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下来。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自我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闲下来便会胡思乱想,珞珈就不停地弹琴,十根手指都被琴弦磨出了血泡,疼得钻心,却还在弹。   她盼着琴音能传到圣和宫去,传到苏暮然耳朵里,可以给他一点慰藉。   就这么日夜煎熬地过了三天。   第三天夜里,珞珈在噩梦中被彻响的钟声惊醒。   她恍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紧接着又是一声钟响,她彻底被震醒。   “秋殊!绣心!”珞珈猛地坐起来,哑着嗓子喊。   绣心很快走进来,还未说话,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垂着头泣不成声。   珞珈倏地有了不详的预感,她双手抓紧被子,声音低哑地问:“哪里来的钟声?”   绣心哭道:“这是丧钟,皇上他……宾天了!” 第70章 祸乱宫闱26   珞珈如遭雷击,她愣愣地坐了片刻,忽然拥着被子躺下,刚闭上眼,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苏暮然死了。   死在他二十四岁生辰这一天。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像梦一样不真实,珞珈想,等她睡醒了,或许会发现这真的是一场梦。   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苏暮然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绣心在旁边哽咽着劝慰道:“娘娘节哀,您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千万要保重身体。”   珞珈轻轻地把手放在腹上。   孩子,对不起,你终究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了。   没有父亲的庇护,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过凶险。   绣心擦干眼泪,又道:“皇上既已不在,有件事,是时候向娘娘坦白了。”   珞珈压抑着悲伤,低声问:“何事?”   绣心道:“其实,奴婢是窦总管安排在娘娘身边伺候的。”   珞珈一时竟有些无言。   窦万初是苏暮然身边的大太监,绣心既是窦万初派到她身边来的,自然就是苏暮然的眼线。   她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是苏暮容的人,一个是苏暮然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把她监视得死死的。   绣心接着说:“在娘娘身边伺候的这两个月,除了定期向窦总管报告娘娘的日常之外,奴婢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只除了一件——奴婢无意间发现娘娘在偷偷避孕,将这件事报告给窦总管之后,他便指使奴婢掉换了娘娘服用的凉药和使用的麝香,这才导致娘娘避孕失败,怀上了皇上的骨肉。”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双管齐下却还是怀孕了,原来凉药和麝香都被人做了手脚。   窦万初当然不会私自这么做,必定是苏暮然授意的。为了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他还真是处心积虑。   可如今,随着他的死,一切都化为乌有。   他的孩子,已经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   珞珈叹口气:“我不怪你,起来吧。”   绣心却依旧跪着,哽咽着道:“皇上待娘娘之心,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奴婢斗胆恳求娘娘,不论以后如何,请娘娘务必生下这个孩子,让皇上的骨血得以保全,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珞珈没办法答应她的请求,她无力地说:“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绣心起身出去,屋里变得寂静,只余一盏灯火,摇曳出明暗的光影。   外头的钟声早已停了,夜还在继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天明。   睁着眼睛躺了三个时辰,天光从窗户照进来。   珞珈起床洗漱,换上丧服去圣和宫。然而宫门口的守卫却不放行,说是没有收到解除她禁足的命令。   珞珈本想硬闯出去,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人已经死了,就算她去到他跟前,也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苏暮然的葬礼之前,肯定要先举行苏暮容的登基大典。   除了继续等,她没有别的办法。   勉强吃了点东西,珞珈来到窗边,坐在琴桌前。   不过几天时间,院中几棵树的叶子便几乎落光,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桠,看起来格外萧瑟。   珞珈收回目光,将手放在琴弦上,微笑着自言自语:“皇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把这首歌送给你做贺礼,不能嫌弃我弹得不好。”   她忽然想起那天,苏暮然说等她琴技好些,可以勉为其难与她琴箫合奏。   可惜,她和他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珞珈边弹边唱,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唱哑了才停下来。   白日在惘然无措中过去,用过晚饭,珞珈直接就寝,她丝毫提不起精神,连睁眼都觉得累。   刚躺下,却忽然听见外头通报:“皇上驾到!”   珞珈猛地一怔,急忙下床,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奔了出去,刚掀开珠帘就撞进了一副结实的怀抱里,一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失望有多明显。   苏暮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丰神俊朗,乍一看竟和苏暮然有几分相似。   珞珈掩饰起自己的失态,后退两步,屈膝跪地,伏首拜道:“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苏暮容弯腰扶她起来,微微笑道:“你我之间,不须拘礼。”   珞珈强迫自己笑着说:“皇上如今应是最忙碌的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苏暮容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低头瞧见她赤着脚,便弯腰将她抱起来,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这才看着她说:“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大典之后定然诸事繁忙,我不趁着现在来看看你,恐怕就没时间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先皇薨逝,按照祖制,在葬礼之后,先皇的所有妃嫔要去净尘庵为先皇诵经祈福一个月,我若想见你便越发难了。”   珞珈心里有些庆幸。   离开皇宫,便能远离苏暮容。   在苏暮然死后,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和心情面对苏暮容。   珞珈笑着说:“以后多的是时间,皇上又何必急在一时。”   苏暮容亦笑了笑:“是啊,以后多的是时间。待你从净尘庵回来,我便想法子给你弄个新身份,然后纳你为妃,你觉得可好?”   珞珈点头:“好。”   但是,她不会回来了,净尘庵便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终点。   苏暮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重新拥有你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珞珈,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没能在珞珈心里激起任何波澜,她回抱住苏暮容,轻声说:“我的心早就属于容郎了。”   苏暮容偏头吻在她颈上,然后松开她,凝视她片刻,低头欲吻她,却被珞珈偏头躲开了。   珞珈低垂着眼睛说:“我今天身体不适,无法服侍皇上,而且皇上明日还要参加登基大典,还是早些歇息吧。”   苏暮容静了片刻,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还是低头吻在了她唇上,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我抱着你睡好不好?”他说,“就像以前在王府时那样。”   珞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好。”   苏暮容脱了外袍上床,径自躺在床外侧,张开一只手臂:“过来。”   珞珈躺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搂着他的腰,乖巧而依赖,可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苏暮然的脸。   苏暮容搂着她,在她耳边说:“登基之后,我会想办法杀了赵仲谋和静妃,替你彻底报了杀父之仇。”   珞珈说:“不必了,我害死了赵啸霖,绝了赵家的后,我的仇已经报了。”   苏暮容沉默须臾:“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珞珈蹭蹭他的胸膛,轻声说:“容郎什么都不必为我做,只要你一切安好,我便心满意足。”   苏暮容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说:“可以再为我唱一首歌吗?”   珞珈问:“容郎想听什么?”   苏暮容道:“选美大会终选时你唱的那首歌。”   珞珈便唱起《越人歌》。   待她唱完,苏暮容说:“那日听你唱这首歌,只觉心动不已,今日再听,不知为何,却只觉涩然。”   珞珈道:“这本就是一首有些许苦涩的歌。”   苏暮容沉默须臾:“或许是因为唱歌的人变了,听歌的人也变了。”   珞珈不知道他这话意有何指,只得沉默着不应声。   苏暮容却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地说:“睡吧。”   珞珈僵硬地躺在他怀里,过了很久都没睡着。   她听着苏暮容的动静,估摸着他也一直醒着。   两个人却再没说过一句话,寂静地相拥着,一起失眠。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没了苏暮容的身影。   珞珈躺在床上,疑惑地想,系统为什么还不出现。   在之前几个世界,一旦她完成任务,系统就会立即出现,送她去往下个世界,可现在她仇也报了,苏暮容的结局也改写了,两个任务都已经圆满完成,系统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未完的事吗?   珞珈轻抚腹部。   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或许等她吃下红燐丹,把孩子打掉,系统就会出现了吧。   苏暮容登基之后,便是苏暮然的葬礼。   葬礼异常隆重,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珞珈想,人已死了,葬礼再隆重也只是做给活人看的,和死人没有任何关系。   葬礼之后,先皇的所有嫔妃便要去净尘庵诵经祈福。   珞珈轻装简从,只带了两身衣服和那个装着红燐丹的白瓷瓶,秋殊随行。   净尘庵在京阳城北郊的栖霞山上,巳时从皇宫出发,不到午时便抵达了。   安顿好之后,珞珈独自去山中看景。   红叶满秋山,一眼望去,漫漫无际,美不胜收。   阴郁了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了豁然开朗之感,珞珈对着空山大喊:“苏暮然!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到来将你的命运变得如此悲惨。   对不起,我不能为你生下这个孩子了。   尽情地宣泄过后,珞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直坐到日薄西山倦鸟归林,她才站起来,往净尘庵走去。   一下午不见她的人,秋殊正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险些哭出来。   珞珈笑着说:“我饿了。”   秋殊说:“奴婢这就去备饭。”   尼姑庵里自然是斋饭,却比宫里的饭菜还要可口,珞珈吃了个饱,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等秋殊熄了灯出去,珞珈下床,摸黑从包袱里取出瓷瓶,将红燐丹倒在掌心,又倒了杯凉茶,合水吃下去。   她回到床上躺好,等着系统来召唤。   可是没等来系统,却先等来了强烈的窒息感和心绞痛。   苏暮容这个大屁眼子!   红燐丹根本不是打胎药,而是杀人的毒药。 第71章 祸乱宫闱27   珞珈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偏头打量身处的环境,竟然还是古代。   什么情况?   她还没死吗?   这是哪儿啊?   珞珈撑着床坐起来,穿鞋下床,先去照了照镜子,还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所以她还是褚梦郦,还在《王的女人》世界。   她走到外室,没看见人,又走进院子里,还是没有人。   不过院子很大很漂亮,有树有花有假山,阳光十分充沛,晒得她竟然有些热。   不是入秋天凉了吗?   怎么瞧这光景,好像回到了夏天。   她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这里难道是褚梦郦的家?   “有人吗?”珞珈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头从院门口走进来,一看到她,急忙一脸惊喜地跑过来:“夫人!您终于醒了!”   夫人?   珞珈一脸懵逼:“我是……谁的夫人?”   小丫头笑着说:“夫人真会说笑,您当然是老爷的夫人。”   珞珈混乱不堪:“你家老爷又是谁?”   小丫头收了笑,脸色严肃起来:“夫人,您该不会是得了失忆症吧?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珞珈简直哭笑不得。   小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连失忆症都知道。   珞珈问:“你家老爷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道:“老爷姓左,名流之。”   珞珈:“……”   左流之?这人谁?   珞珈问:“这是哪里呀?是京阳吗?”   小丫头摇头:“这里是凃州。”   凃州?   完全没听说过。   珞珈风中凌乱了。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没死?   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成了一个陌生人的夫人?   她是被卖了还是怎的?   为什么她还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系统还不出现?   她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是饥肠辘辘提醒她,先饱口腹之欲比较要紧。   珞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笑道:“奴婢周翠,夫人唤我小翠、翠儿、翠翠都行。”   小丫头性格挺活泼的,珞珈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翠翠,”珞珈说,“我现在又渴又饿,你能给我弄点吃的吗?”   翠翠忙说:“夫人先去休息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说完她便跑走了。   在太阳地里站这一会儿,珞珈晒出一脑门的汗。   她回到大厅,见桌上有茶壶茶杯,拎起茶壶晃了晃,里面有水,又摸了摸,是凉的,她对着茶壶嘴灌下去半壶凉茶,感觉舒服多了。   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珞珈急忙摸了摸肚子,却感觉不到孩子还在不在里面。   如今看来,苏暮容给她的那粒红燐丹,既不是杀人的毒药,恐怕也不是打胎药。   他为什么要骗她?是为了试探还是有别的目的?   真相扑朔迷离,现在能为她解惑的,恐怕只有这个家的老爷左流之了。   没等多久,翠翠就和另一个丫头一起端了丰盛的吃食过来。   珞珈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翠翠在旁笑道:“夫人慢些吃,当心噎着。”   珞珈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问:“你家老爷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翠翠道:“老爷一早便去书院上课了。”   书院?   看来是个教书先生。   珞珈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翠翠道:“酉时左右。”   珞珈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翠道:“未时三刻。”   珞珈默默换算了下,还有三个多小时呢,她不能干等着。她偏头看着翠翠说:“等我吃完饭,你带我去书院好不好?”   翠翠笑着点头:“嗯!老爷见到夫人醒来,定然欢喜。”   珞珈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等吃饱喝足,她回房梳妆换衣,再出来时,将翠翠惊艳得呆住了。   “怎么了?”珞珈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走呀。”   翠翠讷讷地说:“夫人美得像仙女。”   珞珈笑着说:“刚才不美吗?”   翠翠微红着脸答:“刚才也美,现在更美。”   珞珈看一眼外头的大太阳:“翠翠,你去找把伞来。”   翠翠便去找了一把油纸伞,珞珈撑开,伞面上绘着一簇繁花,非常好看。   珞珈和翠翠同打一把伞遮阳,去书院找左老爷。   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先是在牢里关了几天,然后在卧春楼关了半个月,又在逸王府关了半个月,接着又在皇宫和行宫关了两个多月,除了端午节那天的出逃,这是她第二次自由地走在古代的街道上。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看到卖小吃的还是要买来尝尝,看到卖小玩意的也要停下来摆弄半天,不像是去找人的,倒像是出来游完的。   可不管她走到哪儿,总能引来大片注视,翠翠生怕招来登徒子,不停地催她快些走,珞珈便买了块面纱遮脸上,一路吃喝玩乐到了书院,原本两刻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个时辰。   进了书院,翠翠道:“夫人,奴婢想去茅房。”她指了指远处的学堂,“老爷就在那所学堂里,您先过去,等会奴婢去找您。”   珞珈真喜欢她直爽的性子,笑着点头:“你快去吧。”   翠翠走了,珞珈撑着伞,独自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等离得近了,她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在念:“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河之无穷……”[注]   珞珈猛地顿住。   这个声音……不,不可能会是他。   但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快起来。   珞珈快走几步,来到学堂门口,一眼看到讲台上的人。   他穿一身白色衣袍,脊背挺直地坐在轮椅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朗读:“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注]   眼泪倏地就下来了。   竟真的是他,苏暮然竟还活着!   珞珈扔了油纸伞,径直冲进学堂里,抱住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底下的学生们一片哗然。   苏暮然愣了愣,沉着地朝学生们道:“今日的课便先上到这里,每人写一篇感想,明日上课时交上来,下课吧。”   学生们作鸟兽散,学堂里很快便只剩了他们两个。   “你终于醒了。”苏暮然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珞珈抽泣着说:“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暮然说:“你先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珞珈“嗯”了一声,松开他站直身子,走到第一排的座位坐下。   苏暮然转动轮椅来到她面前,珞珈看着他英俊而熟悉的脸,心里五味杂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把脸上的面纱都打湿了。   她抬手把面纱摘下来,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暮然微微笑着说:“长话短说,就是我当皇帝当累了、当烦了,而且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如我一般,一辈子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既然逸王想要这个皇位,那我便把皇位让给他,然后和我最爱的女人先后死遁,我带着她远离京阳,来到南方,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珞珈:“……”   这“长话短说”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不过有了主线,其余的细枝末节她基本能脑补出来。   在江山和美人之间,苏暮容选择了江山,苏暮然选择了美人。   那枚红燐丹不是毒药也不是打胎药,而是假死药,苏暮然料定了她会在他死后打掉孩子,所以让苏暮容把药交给她,顺理成章地制造了她的假死,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如今想来,苏暮容在登基前夜来找她,应该是来同她告别的吧?   想着想着,珞珈突然出离愤怒了,她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苏暮然急忙抓住她扯到腿上,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怎么了?”   珞珈含嗔带怨地看着他,忍不住挥起小拳拳捶他胸口,委屈地说:“你知道你死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你赔我眼泪!”   苏暮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说:“对不起。”   珞珈气恼:“你为什么不把计划提前告诉我?”   苏暮然沉默须臾:“因为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珞珈陡然愣住。   苏暮然继续说:“我要给你选择的权利,如果你在我死前就吃下红燐丹,说明你选了逸王,如果你在我死后才吃,说明你选了我。”   珞珈稍一思索就想通了这句话里的因果逻辑。   眼眶又酸涩起来,她带着哭腔问:“如果我没有选你,你待如何?”   苏暮然说:“我便一个人远走高飞,孤独终老。”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珞珈紧紧地抱住他:“傻子,你可以直接问我啊。”   苏暮然说:“我怕你不对我说真话。”   珞珈无言以对,只能用尽全力抱紧他。   苏暮然说:“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一国之君苏暮然,而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左流之,你可愿执我之手,与我偕老?”   珞珈哽咽着说:“我愿意,我愿意……”   苏暮然笑着说:“夫人,我们回家吧。”   珞珈因为这一声“夫人”破涕而笑,她擦了擦眼泪,从苏暮然怀来站起来,笑着说:“好,回家。”   从此,她和苏暮然过起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的平凡生活,情深意浓,恩爱甚笃。   八个月后,她生了一个儿子。   又两年后,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系统一直没有出现,珞珈想,它大概是听到了她曾经的祈愿,所以满足她想要陪苏暮然过完这一生的愿望。   又过了许多年,终于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她信守诺言,陪苏暮然做了一世平凡又幸福的夫妻。   系统来接她时,珞珈好奇地问它:“当年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系统说:“因为你只完成了一半任务。”   珞珈:“??!!”   系统说:“褚梦郦的仇人是赵仲谋,你并没有杀掉他。”   珞珈说:“可是我害死了他的儿子,父债子偿不行吗?”   系统说:“严格来说,你只是伤害了赵啸霖的身体,并没有直接杀死他,所以不算成功报仇。”   珞珈:“……”   要不要这么严格啊?   系统说:“鉴于宿主只完成一半任务,奖励减半,只能获取50点生命值。新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奖励减半就减半吧。   这一生,她过得很快乐,很值得。 第72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1   “我们离婚吧。”饭桌上,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   “赡养费一个亿转我账上,”珞珈说,“我马上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男人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痛快。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往太太的账户上转一个亿。”   挂了电话,男人说:“周五去民政局,方便吗?”   珞珈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男人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男人的名字叫萧准,是原身崔珞珈的丈夫。   准确地说,他们是契约夫妻。   珞珈这次穿进的是一本名叫《霸道总裁轻点爱》的小说世界,男主就是霸道总裁萧准。   五年前,萧准邂逅了自己的真命天女许静安,一夜风流之后,许静安却人间蒸发了。   没多久,萧准家的公司千城集团遭遇经济危机,为了拯救公司,萧父萧权便让萧准和融兴集团的千金崔珞珈联姻。   其实崔珞珈早就心仪萧准,欣然同意,奈何萧准对许静安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崔珞珈以退为进,提出契约结婚,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两个人不发生肉体关系,如果遇到真心相爱的人,随时可以终止这段婚姻。   权衡利弊之后,萧准答应了。   婚后,崔珞珈做起全职太太,她把萧准照顾得无微不至,意图用这种方式让萧准爱上她。   可是萧准却对她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他就像一块冰,无论她怎么捂都捂不热。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五年过去,许静安突然出现了,带着她的儿子。   萧准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离婚,崔珞珈也爽快地答应了,因为她知道,萧准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她,所以她放弃了,打算把从未说出口的爱永远藏在心里。   离婚后,崔珞珈拒绝了萧准的高额赡养费,净身出户,回到了崔家。   但是父亲已经去世,哥哥崔锦堂继承了父亲的全部财产,成为了融兴集团的掌舵人,崔家的一家之主。   而且哥哥已经结婚,嫂子温如玉为人刻薄,对崔珞珈这个失婚小姑子十分看不顺眼,于是努力牵线搭桥,想快些把崔珞珈嫁出去,省得住在她家里碍眼。   离婚半年后,崔珞珈嫁给了嫂子介绍的一个男人。   她想,既然不能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在一起,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男人名叫周赟,也是二婚,四十出头,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总,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   刚结婚那段时间,周赟对崔珞珈很好,可是没多久,他便原形毕露,一喝醉酒就会对她拳脚相向,酒醒后又会跪求她原谅。   崔珞珈无比绝望,却无路可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没有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只能一忍再忍,苟且偷生。   这天深夜,周赟又醉醺醺地回来。   崔珞珈在睡梦中被他抓住头发拖到地上,因为做噩梦而和她一起睡的继女周西西被吓醒,坐在床上放声大哭,周赟兽性大发,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起手来,崔珞珈终于忍无可忍,抓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进了周赟的后心。   周赟倒下了,不知生死。   崔珞珈呆立片刻,抱起晕倒的周西西离开家,直奔医院。   周西西没受什么伤,因为过度惊吓才晕倒了。   崔珞珈放下心,她离开医院,打车去了萧准的家。   她按响门铃,是许静安来开的门。   许静安穿着萧准的白衬衣,清纯又妩媚。   而她呢?   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像个疯婆子。   萧准看到她,大概认不出她是谁吧?   许静安明显受到了惊吓:“你、你找谁?”   崔珞珈忙说:“对不起,我走错了。”   她转身离开,眼泪汹涌而下。   离开萧家,崔珞珈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座大桥上,桥下是黑黢黢的河。   她在冷风里站了很久,然后爬上护栏,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结束了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其实,在崔珞珈和萧准离婚后,小说里就没有她的戏份了,她只是一个深爱男主却爱而不得、善良又软弱的炮灰女配而已,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全是萧准的弟弟萧寒告诉他的,萧寒说完之后,一脸鄙夷地对萧准说:“哥,你真他妈混蛋。”   萧寒比萧准小八岁,两个人是亲兄弟。   崔珞珈嫁给萧准那年,萧准二十五岁,崔珞珈二十四岁,萧寒十七岁。   萧寒因为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跑到他哥家里住,一住就是两年,直到他出国留学才离开。   这两年都是嫂子崔珞珈在照顾他,所以萧寒很感激崔珞珈,对新嫂子许静安则充满仇视,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珞珈接收完崔珞珈的记忆之后,十分唏嘘。   虽然她的故事很悲惨很令人同情,但是不得不说,她真的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在爱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永远要是你自己,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自我。   她问系统:“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说:“宿主在本次小说世界要完成的任务是,把萧寒培养成反派男配,并将周西西从兽父手中拯救出来,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100点生命值。”   嫂子和小叔子?   这也太刺激了吧?   系统又说:“友情提示,本世界有一位重生者。”   珞珈问:“是谁?”   系统说:“这要靠宿主自己去发现。”   珞珈:“……”   怎么突然玩起探秘游戏了?   第二天,一个亿到账。   干脆利落地签完离婚协议,珞珈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   她本来是想买房子单住的,但是一想到还要通过崔珞珈她嫂子认识周赟,只能先回崔家住一段时间。   萧准站在门口看她收拾东西,沉默许久,突然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珞珈头也不抬地说:“没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萧准又问:“回娘家住?”   珞珈点头:“嗯。”   萧准顿了顿:“我给你买个房子吧?”   “好啊,”珞珈笑着说,“我嫂子不太好相处,我想着先回家住段时间,等找好房子再搬出去。”   萧准说:“想住市中心还是郊区?郊区的别墅宽敞些,空气也好。”   珞珈说:“我一个人住别墅会害怕,还是市中心吧,出门也方便。”   萧准说:“行,再给你配辆车,什么牌子随你挑。”   珞珈偏头看他:“你对前妻这么好,不怕许小姐吃醋吗?”   萧准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珞珈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萧准说:“只要我给得起。”   珞珈微微一笑:“如果……我想要你呢?”   萧准愣了愣,蹙眉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珞珈说:“我是认真的。”   萧准看着她,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我不能满足你。”   “萧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珞珈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契约结婚吗?”   萧准不说话。   “因为我爱你,从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珞珈缓缓地说,“我想,只要我嫁给你,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可惜是我太天真了,到底没能让你爱上我,人生中最美的五年时光,全都喂狗了。”   萧准露出惊讶地表情:“你……爱我?”   珞珈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迟钝,如果不是我亲口说出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萧准说:“我真的不知道。”   珞珈依旧笑着说:“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结束了,我现在说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因为我爱你。但是从明天开始,我会停止爱你,因为我要开始爱我自己了,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我重要。”   崔珞珈最大的问题,是她永远在默默地付出,用行动去爱,却从来不把爱说出口,但是她不说,萧准就不知道。   珞珈在离婚之际把爱说出来,就是为了让萧准愧疚。   男人的愧疚之心,最容易被利用,从现在开始,她就要为未来铺路了。   萧准低声说:“对不起。”   珞珈说:“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顿了顿,笑着说:“我能要求一个离别的拥抱吗?”   萧准没说话,张开双臂将她拥进了怀里。   珞珈搂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说:“原来被心爱的男人抱着是这种感觉。”   萧准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珞珈低低地“嗯”了一声:“祝你幸福,也祝我幸福。”   她从萧准怀里出来:“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萧准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珞珈很快收拾好行李,一个行李箱就搞定了。   她只不过意思意思收了点东西,她现在是身家上亿小富婆了,想买什么买什么,至于崔珞珈的那些衣服首饰之类,就留在这儿碍萧准的眼吧,他爱留就留爱扔就扔,她不Care。   萧准说:“我送你。”   珞珈摇头:“不用了,黎叔送我就成。”   萧准也不勉强:“那……再见。”   珞珈笑了笑:“再见。”   萧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司机黎叔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珞珈径自上车,看也没看萧准一眼。   车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明媚,珞珈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好不容易从古代回到现代,她必须得可劲地浪一浪。 第73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2   崔珞珈的嫂子名叫温如玉,却人不如其名,为人毫不温润,且十分刻薄,说话异常难听。   珞珈在房间收拾东西,她也不帮忙,就坐床上碎碎念:“我早就料到你和萧准会离婚,只是没想到离得这么快。像萧准那种男人,根本不好你这口,他们都喜欢小野猫,会撒娇也会挠人。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温吞了,一点性格都没有,能拴住男人才怪了。”   珞珈懒得搭腔,由她说去。   温如玉又叨逼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问:“对了,萧准给了你多少赡养费?房子呢?车呢?”   珞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了。”   她已经提前和萧准打过商量,让他暂时帮着圆谎,萧准表示理解,也同意了。   “你是不是傻呀?!”温如玉顿时气得直跳脚,“萧家那么有钱,你就算要两个亿都不过分,怎么能净身出户呢!”   珞珈淡淡地说:“我不稀罕他的钱。”   温如玉气急败坏地说:“你一个三十岁的失婚妇女还清高个什么劲啊?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你以为你还能找到好的下家是怎么着?”   珞珈说:“我没有再婚的打算。”   温如玉神色一僵:“不再婚,下半辈子谁养你啊?”   珞珈故意说:“爸妈不在了,我能依靠的只有哥哥了。”   听她这么说,温如玉的脸瞬间就绿了,她梗了好一会儿,忽然笑着说:“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能养你一辈子啊,你说是不是,这婚总还是要结的,你放心,嫂子一定给你物色个好男人,疼你爱你,比萧准强一百倍。”   珞珈没吱声,温如玉顿了两秒,叹口气说:“当初萧崔两家联姻,融兴把千城奶活了,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千城如今风头正劲,融兴却大不如前,你哥为了公司成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忍心让他再为你的事操心吗?”   珞珈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就是嘛,”温如玉说,“不如你先出去旅旅游散散心,等心情好一点再回来,嫂子给你安排相亲,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抢手的很。”   珞珈:“……”   这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刚还说她一个三十岁的失婚妇女找不到好下家呢,这会儿又说她漂亮抢手,自打脸不疼吗?崔哥哥怎么那么想不开,找了个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哦,对了,崔锦堂和温如玉也是商业联姻来着,所以说包办婚姻害死人呐。   温如玉回房间拿了一张信用卡给珞珈:“喏,随便刷。”   珞珈清楚得很,温如玉这是在投资呢,等把她二次出售之后,温如玉既能把她这个累赘扔出去,又能反赚一笔。她假意推让,最后“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谢谢嫂子。”   温如玉假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你歇着吧,等吃饭我叫你。”   等温如玉出去了,珞珈立即拿起手机订了周六上午飞美国的机票。   她的任务目标萧寒就在美国纽约的某大学读书,但珞珈的目的地却不是纽约,而是夏威夷。   直接去纽约太明显了,夏威夷是旅游胜地,她去那儿散心再适合不过,而且纽约飞夏威夷也就五个小时左右,如果萧寒来找她也很方便。   晚饭的时候,崔锦堂回来了。   崔锦堂却是人如其名,高大挺拔,仪表堂堂,他先抱了抱珞珈,然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没事儿,离了就离了,哥养你一辈子。我一直就不待见萧准,离开他我妹妹一定能过得更好。”   嫂子不是好嫂子,哥哥却是好哥哥,珞珈点点头,笑着说:“嗯,我一定会过得更好的。”   接下来的两天,珞珈Shopping、做SPA、美容……把自己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当然,刷的都是温如玉的卡。   崔珞珈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但天生丽质,婚后这五年,她全身心扑在萧准身上,年纪轻轻却活成了中年妇女的模样,如今重新打扮一下,她便恢复了曾经的美貌动人和窈窕身姿,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周五上午,珞珈如约去民政局,和萧准办理离婚手续。   萧准来得早,他靠着车门站着,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等珞珈,一双高跟鞋蓦地出现在视线里,他缓缓地向上看——白皙修长的双腿,红色的裙摆,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被紧身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精致的锁骨和天鹅颈,海藻般蓬松的长发,艳若桃李的脸庞——不过两天不见,他的前妻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这么的……这么的神采照人,惊艳眼球。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珞珈笑着说,“等很久了吗?”   萧准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然后站直身体,说:“没等多久,我们进去吧。”   珞珈跟着萧准走进了民政局。   办理离婚的人很多,大厅里几乎人满为患。   等待的时候,萧准和珞珈并肩坐着,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萧准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气,是以前从未闻到过的,不像花香那么腻人,异常好闻。   周围投来肆无忌惮的目光。   他们两个都是焦点,萧准吸引女人,珞珈吸引男人。   萧准脱下外套,径自盖住珞珈吸睛的双腿,还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句:“空调开得太足了。”   珞珈笑着说:“谢谢。”   萧准沉默几秒,说:“房子已经买好了,就在市中心,三室两厅,精装修,你随时可以入住,车也买好了,就停在地下车库里,证件和钥匙都在我这儿,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取?”   霸总就是不一样,买房买车跟买菜似的。   珞珈说:“我明天要出国,等我回来再去找你拿吧,省得让我嫂子知道了又要生事。”   萧准点头:“好。”他顿了顿,又问:“出国干什么?”   珞珈说:“和你结婚以后我就哪儿都没去过了,所以想出国散散心。”   萧准问:“准备去哪儿?”   珞珈说:“先去夏威夷,之后去哪儿还没定。”   萧准“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珞珈也就跟着沉默,拿着手机玩游戏。   办完所有手续也就二十分钟的事。   出了民政局,萧准问:“一起吃午饭?”   珞珈笑着拒绝:“不用了,拜拜。”   她潇洒地转身离开,萧准却突然叫住她:“珞珈。”   珞珈回头:“嗯?”   萧准沉默片刻,勾起唇角微微地笑了笑:“没什么,再见。”   珞珈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一个充满嘲弄的笑兀自漾开。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呵呵。   第二天,珞珈独自出发去夏威夷。   长达十三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之后,她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酒店,先洗澡后吃东西,然后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吃过饭,珞珈顶着大太阳跑到海边,拍了张碧海蓝天的照片,就赶紧回酒店了。   她不是来旅游的,她是来钓鱼的。   洗掉一身汗,换上舒适的衣服,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吹着空调发朋友圈。   她把刚拍的那张照片添加上去,然后输入一句尬出天际的话:你不是我的大海,我爱过你。   最后再加上定位,点击发送。   鱼饵已经洒出去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鱼上钩了。   珞珈放下手机,出门去做SPA。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机上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人全是萧寒。   嘿,鱼儿上钩了。   珞珈回过去,可那边却关机了。   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关机,她就不打了,等他看见肯定会再回过来。   去酒店餐厅吃过午饭,珞珈回房间午睡。   一觉醒来,拿起手机一看,又有两个来自萧寒的未接来电,可能她睡得太沉了,所以没听见手机震动。   正准备打过去,外头突然响起哐哐地捶门声,珞珈吓了一跳,紧张地问:“Who are you?”   捶门声蓦地停了,静了几秒,一个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是我!萧寒!快开门!”   珞珈:“!!!”   萧寒???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裙子,又冲进洗手间整理一下睡乱的头发,甚至还稍微补了下妆。   急促的捶门声又响起来了:“你干什么呢?快开门!”   珞珈跑到门口,平复一下呼吸,然后打开了门。   看到萧寒的瞬间,珞珈的肾上腺素直线飙升,她对这种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半熟帅哥实在没有抵抗力,而且他长得很像她在现实世界喜欢的一个男明星,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珞珈一脸惊讶地说。   萧寒看起来很生气,好看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还以为你跳海自杀了!”   “自杀?”珞珈哭笑不得,这孩子脑洞太大,“我为什么要自杀?”   萧寒恼怒地说:“你在朋友圈发了张大海的照片,又配了条类似遗言的非主流说说,我一看到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但怎么打都没人接,我怀疑你跳海自杀是不是很合理?”   珞珈竟无言以对。   的确条理清楚非常合理。   “所以,”珞珈看着他说,“你就直接飞过来找我了?”   萧寒“嗯”了一声。   珞珈又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家酒店?”   萧寒说:“我把你的定位附近所有的酒店都找遍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珞珈:“……”   他似乎过于在乎她了。   难道,萧寒早就对崔珞珈有了非分之想?   有还是没有,试试就知道。   萧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气突然温柔下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第74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3   珞珈把一直没接电话的原因解释清楚后,萧寒才算彻底消气。   “我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这会儿快饿死了,”萧寒摸着瘪掉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你得请我吃大餐,弥补这场虚惊对我造成的精神伤害。”   “没问题,”珞珈说,“不过你得等我先洗个澡。”   “那我去酒店大堂等你。”萧寒说。   “好。”珞珈点头。   萧寒麻溜地出去了。   珞珈洗澡化妆换衣服。   她穿了一件高定仙女裙,将窈窕的身体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香肩半露,肤白脂凝,黑色长发束成高马尾,优雅的天鹅颈尽露无疑,脖子上戴着一条极简的钻石项链,当作点缀。   从房间到大厅的短短距离,偶遇的每个男人都对她投以热烈的视线,当她站到萧寒面前时,他眼中迸射而出的惊艳成功地取悦了珞珈。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萧寒恐怕在十七八岁的少年时代便对崔珞珈生出了爱慕之心,经过在异国他乡这几年的发酵,他对她的渴望只怕有增无减。   很好,她会善加利用的。   萧寒蓦地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太过赤裸炙热,急忙收敛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看,目光四处游离时,看见附近的男人们投在珞珈身上的视线,顿时就很恼火,恨不能冲上去把他们暴揍一顿。   “傻站着干嘛,”珞珈笑着说,“不是快饿死了吗,还不快走?”   “饿过劲了,这会儿没感觉了,”萧寒说,“先陪我去商场吧。”   “去商场干什么?”珞珈问。   “买衣服。”萧寒说。   萧寒出来的急,除了身上穿的T恤牛仔裤和一个钱包什么都没带,此刻站在精心打扮的珞珈身边,实在太不登对了,所以他也得拾掇拾掇自己。   酒店附近就有商场,走路就能过去。   到了一个奢侈品牌男装店,萧寒说:“你帮我挑。”   珞珈想都不用想,直接挑了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西裤,这样既能凸显萧寒黄金比例的男模身材,又能将他身上的少年气完美的展现出来。   果然,当萧寒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宽肩窄腰大长腿尽显无疑,帅得不要不要的。   珞珈又选了一条窄款的纯黑领带递给他,萧寒说:“我不会打领带。”   珞珈怀疑他是故意的,却还是面对他站着,抬手将白衬衣的领子翻起来,把领带绕到他脖子上,熟练地系好领带,笑着抬头:“好了,紧不紧?”   萧寒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急忙转了转脖子,低哑着嗓子说:“不紧。”   珞珈问:“那就要这套?”   萧寒“嗯”了一声。   珞珈走到收银台前,也不问价格,直接把信用卡递给了收银小姐,当然,还是温如玉的卡,她非把这张卡刷爆不可。   收银小姐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萧寒,笑着说:“Your boyfriend is so hot。”   珞珈立即否认:“No,he is my brother-in-w。”   收银小姐忙说:“Oh,I’m so sorry。”   珞珈笑着说:“Never mind。”   萧寒偏头看着珞珈:“既然你跟我哥已经离婚了,我就不再是你的brother-in-w了。”   珞珈没接他的话茬,伸手接回信用卡,低头在收据上签字,又礼貌地向收银小姐道谢,提上装着萧寒旧衣服的购物袋离开。   换身衣服后再走在一起,两个人的CP感强到方圆一百米内的路人都能感受到。   萧寒心情很好地问:“你想吃什么?”   珞珈说:“我无所谓,随你吧。”   萧寒掏出手机:“不想吃西餐,我搜一下附近有没有中餐厅。”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了一家川菜馆,据说被某杂志评为年度最佳中餐厅。   萧寒扫了两眼菜单,大手一挥说:“先炒这两页吧,不够吃再点。”   珞珈和服务员都受到了惊吓,萧寒把菜单递回去:“要快,谢谢。”   珞珈问:“现在又饿了?”   萧寒说:“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珞珈说:“你突然跑过来,上课怎么办?”   萧寒说:“我早就没课了,最近一直在写论文,再过一个月就能毕业了。”   珞珈点点头:“毕业之后要回国吗?”   “当然,”萧寒说,“我早就想回去了。”   “回去也好,”珞珈说,“可以帮帮你哥。”   “帮他干嘛,”萧寒不以为然地说,“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珞珈很感兴趣地说:“说来听听。”   萧寒便滔滔不绝地谈论起自己的职业规划来,珞珈是个商业白痴,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会适时地给出回应,以免气氛变得尴尬。   等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萧寒终于被堵住了嘴。   珞珈本来不饿,可是看萧寒吃得那么香,不由也被勾起一点食欲,于是挑着几道清淡的菜细嚼慢咽地吃了几口。   吃完饭,珞珈刷卡结账。   出了餐馆,萧寒说:“时间还早,回酒店也没事做,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   珞珈说:“去酒吧吧,我还没去过酒吧,你带我去见识一下。”崔珞珈从小到大都是个标准的乖乖女,从未踏足过夜店、酒吧之类的地方。   萧寒笑着问:“你确定要去?”   珞珈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萧寒笑着说:“好,那就去酒吧。”   两个人打车去酒吧。   到地儿下车,萧寒屈起胳膊:“挽着我。”   珞珈:“嗯?”   萧寒解释:“里面很乱的,我怕你走丢了。”   其实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告诉酒吧里那些饥渴的男人们:“She is my girl。”省得他们凑过来撩骚。   珞珈故作犹豫片刻,然后抬手挽住萧寒的胳膊,一起进了酒吧。   酒吧里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瞎眼,狂躁的电音震耳欲聋,舞池里群魔乱舞,热闹至极。   珞珈和萧寒坐在吧台前,萧寒说:“你别喝酒了,给你点杯橙汁吧?”   “不要,”珞珈摇头,“我要喝酒。”   “好吧,”萧寒一秒妥协,转头对酒保说,“Two gsses of beer with ice,please。”   啤酒很快端上来,珞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还蛮好喝的。   萧寒也喝了两口,偏头看着她问:“为什么离婚?”   终于谈到这个话题了。   珞珈笑了笑,说:“因为他找回了真爱,所以我选择了退出。”   萧寒沉默了片刻,问:“你还爱他吗?”   珞珈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吃了就能断情绝爱的药就好了,人们就不用再为爱所困了。”   萧寒兀自灌下去半杯酒,什么都没说。   珞珈偏着身子靠在吧台上,单手托腮面对他,笑着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在国外这几年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   萧寒摇头:“没有。”   珞珈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已经二十二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却连初恋都还没发生,这实在不太正常,难道……你喜欢男生?”   萧寒笑起来,笑里掺杂着些微的苦涩:“我倒宁愿我喜欢男的。”   珞珈问:“什么意思?”   萧寒摇头:“没什么。”他拿起酒杯和珞珈碰杯:“喝酒。”   珞珈觉得没必要再试探了,萧寒如果不喜欢崔珞珈的话她原地爆炸。   一杯酒很快见底,珞珈竟已感觉到微醺,这具身体实在是不胜酒力。   她想借着酒劲撒会儿野,于是扶着吧台站起来,凑到萧寒耳边喊:“我要去跳舞!”   萧寒伸手要抓她,她却已经踉跄着朝拥挤不堪的舞池走去了。   DJ正在放一首嗨爆的电音,珞珈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要变身Dang Queen,但为了不崩人设,她只能毫无节奏地乱跳一气,好在她有魔鬼身材和天使面孔,即使胡蹦乱跳也是赏心悦目的,转眼间便吸引了两个外国帅哥,一前一后地围着她跳。   萧寒本来坐在吧台边看着,但那两个外国人一靠近珞珈他就坐不住了,把杯子里所剩不多的啤酒一饮而尽后,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向舞池,直接插进了珞珈和其中一个男人中间,毫不客气地推了男人一把:“She’s my girl,fuck off!”   男人识相地走开了,萧寒转身面对珞珈,怒火中烧地瞪了贴在她身后的男人一眼,男人也赶紧溜了。   珞珈扒着他的肩膀凑近他,贴在他耳边大声说:“Bullshit!I’m not yirl!我是你嫂子!还有,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萧寒也凑近她:“你喝醉了!我送你回酒店!”   “不!我要跳舞!”珞珈推开他,反手将束发的发带摘下来,如瀑长发倾泻下来,瞬间从清纯小白兔化身性感小野猫。   萧寒被她这个简单的动作杀得魂飞魄散,偏偏她还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萧寒立竿见影地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会爆炸的。   萧寒猛地抓住珞珈的手腕,强硬地把她拽出了酒吧。   “萧寒!你放开我!”珞珈委屈地大喊,“你弄疼我了!”   最后这句话实在太有歧义,萧寒只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一手抓着珞珈,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把珞珈塞进后座,自己则上了副驾,他不敢靠近她,只是闻到她的体香他都要爆血管。   出租车在夜色中飞驰,珞珈吵闹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萧寒扭头一看,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的冲动也已经消褪不少,萧寒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却并未舒展。   没多久,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萧寒付钱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珞珈抱出来,她乖巧地依靠在他胸前,兀自睡得香甜。   萧寒一路抱着她回到房间,是服务员帮忙开的门。   他轻轻地把睡着的人放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她。   她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皮肤雪白,嘴唇嫣红,正在无声地勾引他:吻我,吻我……   萧寒被蛊惑了,他缓缓地低下头,在即将碰到她的嘴唇时却又蓦地停住。   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说:“吻她吻她吻她!”   另一个却说:“停下停下停下!”   正吵得难解难分时,珞珈修长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鬼使神差的,萧寒竟一动没动,维持着呼吸相闻的距离,与珞珈四目相对。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却极度躁动,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萧准……”珞珈轻声喊出一个名字,一滴泪蓦地从眼角滑下来,然后,她抬手环住了萧寒的脖子,哀切地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萧寒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怕自己一开口会吓醒她,怕她发现自己不是萧准,却又因为她将自己错认成萧准而生气,矛盾极了。   珞珈静静地看他一会儿,突然仰起头吻住他的嘴唇,还低声呢喃着:“萧准,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她整个人都贴进他怀里,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便将萧寒仅存的理智焚烧成灰。   萧寒伸手关了灯,黑暗袭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即使被她当作哥哥的替身,即使明天醒来会被她怨恨,他今天晚上也要定她了。 第75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4   因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所以过程十分惨烈。   珞珈是真的疼哭了,恨不能推倒萧寒自己来,但为了不崩人设,只能由着他生涩地横冲直撞,唯一庆幸的是,他竟然还知道采取安全措施。   好在萧寒结束得很快,约莫有五分钟吧,不过这对一个处男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战绩了——他一上手珞珈心里就明明白白的,萧寒绝对是一枚甜美多汁的小处男无疑了。   结束后,萧寒不停地亲吻她安抚她,珞珈很快“睡着”了,萧寒便不再打扰她,安静地躺在她身边,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始低声地倾诉起衷肠来。   “珞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珞珈:“……”   你叫都叫了还问屁呀。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嫂子,也不会叫你姐,我要叫你的名字,珞珈,珞珈……在美国的这几年,我经常这样喊你的名字。”   珞珈:“……”   该不会是手活的时候吧?   咦,Hentai。   “从十八岁到现在,我已经偷偷喜欢你四年了,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被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折磨得痛不欲生,即使逃到美国,即使见不到你听不到你,对你的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就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疯狂生长的苔藓,越是不见阳光越是茂盛。”   珞珈:“……”   她猜得果然没错,萧寒早就对崔珞珈暗生情愫了,只是没想到,他的爱竟然炽烈到如此地步,只是听着便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挣扎。   “当我听到你和我哥离婚的消息时,我高兴得快疯了,虽然我知道,即使你不属于他了,也绝不可能属于我,但我还是第一时间来到了你身边,想要看着你,陪着你。”   珞珈:“……”   痴心小狼狗的人设不要太带感,真是惹人怜爱呢。   “等你明天早上醒过来,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一定会恨死我吧,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但是今晚,你是属于我的,即使只拥有你一个晚上,我也死而无憾了。”   珞珈:“……”   小狼狗就是热血,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其实人活一世,比爱情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真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或女人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珞珈,我爱你,爱得发疯。”   萧寒小心翼翼地把珞珈抱进怀里,又轻轻地亲了亲她,世界终于安静了。   作为一个临场发挥型选手,珞珈正在默默地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她才忍着破处的生理不适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萧寒刚睡醒,立即感到了怀里的空虚。   睁开眼睛一看,身边空荡荡的,他猛地坐起来,房间里没有人影,他跳下床冲进洗手间,依旧没人。   萧寒急忙跑回床边,捡起扔在地上的长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抖着手打给珞珈。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Fuck!”萧寒猛地把手机摔到床上,暴躁地扯了扯自己凌乱的头发,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如果珞珈在他面前,就算让他跪下来求她原谅他都不带丝毫犹豫,可现在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了。   萧寒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他迅速穿上衣服,然后把房间翻了一遍。   大概是害怕吵醒她,所以珞珈的行李箱和衣服都还在,她只带走了昨天去吃饭时背的那只小包。   他打给酒店前台询问珞珈的去向,前台告诉他她早上七点就打车离开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立即下楼去和酒店经理交涉,获准调取了酒店的CCTV,并通过监控知道了珞珈乘坐的是哪家出租车公司的车以及车牌号,最后成功联系上了司机,司机告诉他,珞珈去了机场。   萧寒立即用手机查航班,九点有一趟航班回国。   现在已经九点十五分,她肯定已经飞走了。   萧寒毫不犹豫地定了十二点的航班,然后回到房间,把珞珈落下的行礼全部收拾好,拉上行李箱直奔机场。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萧寒开机,给珞珈打电话,那边还是关机。   凌晨两点半,萧寒摁响了崔家的门铃。   崔锦堂来开的门:“萧寒?这个时间点,你跑来我家干什么?”   “珞珈……姐在吗?”萧寒生硬地加个“姐”字,“我找她有急事。”   “她去夏威夷旅游了,还没回来,”崔锦堂疑惑地说,“你找她什么事?”   萧寒什么都没说,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你站住!”崔锦堂两步追上来,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不是珞珈的行李箱吗?怎么在你手上?”   萧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就算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沉默片刻,他把拉杆塞到崔锦堂手里,沉声说:“等我找到珞珈姐再跟你解释。”   萧寒头也不回地走了,崔锦堂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即回房间给珞珈打电话。   关机。   “这么晚了谁呀?”温如玉问。   崔锦堂没理她,转而给萧寒打电话,可是对方直接挂断了。   半个小时后,萧寒又摁响了萧准家的门铃。   萧准赤着精壮的上半身来开门,萧寒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问:“珞珈姐联系你了吗?”   萧准皱着眉,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跑回国了?”   萧寒很不客气地说:“回答我的问题,她联系你了吗?”   “你什么态度?”萧准本就有起床气,瞬间被他激怒,“半夜三更闯到别人家里横眉立眼,你的家教都喂狗了吗?”   如果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他亲哥,萧寒的拳头早就招呼过去了,虽然他也并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格,于珞珈而言,他和他哥的所作所为都是渣滓行径。   “我最后问你一遍,”萧寒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珞珈姐联系你了吗?”   “没有,”萧准顿了顿,“出什么事了?”   萧寒没回答,径自转身离开。   “萧寒!”萧准怒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萧寒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世界之大,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如果她不露面的话,他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   萧寒什么都不怕,就怕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就像上辈子那样。   是的,他重生了。   上辈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只敢把对她的爱埋藏在心里,直到她死后,他才悔不当初。   她的死讯传来时,他还远在美国,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她离婚后所经历的种种,也是在她的葬礼上听她哥崔锦堂说的。   他当时恨不得杀了自己。   如果他敢于冲破世俗的枷锁,大胆地去爱她,护她,她就绝不会嫁给渣男,悲惨地死去。   他想为她报仇,可是元凶周赟已经死了,那些帮凶——萧准、许静安、温如玉、崔锦堂,甚至他自己——他真想把这些人全杀了,可最后,他只搞死了他自己。   在她死后,他开始酗酒、飙车、赌博,甚至吸毒,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地极速堕落,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因为那些炙热如火却从未说出口的爱,因为那些充满胸腔却无处发泄的恨。   在她死后半年,他因为飙车出了事故,当场死亡。   一睁眼,却回到了一年前,她和他哥离婚的第二天。   重活一世,谁都不能阻止他爱她,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让他和她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看到她发的那条朋友圈时,他是真的以为她会自杀,毕竟他不能笃定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轨迹会完全一样。   他一分钟也没耽搁,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她身边。   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真想把她扯进怀里,用尽全力抱紧她,好在他忍住了。   可是,他也只是忍了一时而已。   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他竟经受不住一点诱惑,她只是在醉酒后认错人吻了他一下,他就瞬间理智全失精虫上脑,迫不及待地把她拆吞入腹了。   她是那么柔软纯良的女人,刚离婚第二天就和前夫的弟弟上了床,她怎么受得了,她根本没办法面对他,所以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刚得到她,却又弄丢了她。   原来,就算重活一次,也并不会变聪明。   他依旧蠢爆了,蠢得不忍直视。   现在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找到她?   萧寒心力交瘁的时候,珞珈正在塞班岛沉迷潜水不可自拔。   海底世界美得让人窒息,五颜六色的珊瑚,飘来荡去的海草,成群结队的游鱼,她甚至有幸偶遇了一只巨大的透明水母,它舞动着丝带般的触手从她面前飘了过去。   她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把萧寒抛诸脑后了。   原来的手机一直关着,她买了一部新手机,但没再刷温如玉的卡,而是刷自己的卡,以免因为消费记录被人查到踪迹。   她打算熬一熬萧寒,就像熬鹰一样。   但她不是要把萧寒熬温驯,而是要把他熬得更凶猛,毕竟人和飞禽走兽还是有区别的。   熬多久,看她心情。   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   反正她身家上亿,一辈子吃喝玩乐都不用愁,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和时间了。   真爽。 第76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5   在塞班玩够了潜水,珞珈又去巴塞罗那参加派对狂欢,去马德里看歌剧,去莫斯科看世界杯,去赫尔马努斯观赏鲸群,去冰岛看极光。   每到一个地方,珞珈都会给崔锦堂打电话报平安,并让他帮自己保密,不要把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崔锦堂跟她提过萧寒大半夜上门找她的事,还问她和萧寒发生了什么,珞珈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以后再告诉他,崔锦堂便没有多问。   潇潇洒洒看遍人世繁华之后,珞珈终于决定回国。   在原本的故事线里,崔珞珈在离婚半年后嫁给了周赟,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个月,到了和周赟相遇的时候。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边正燃烧着绚烂的晚霞。   取完行李,走出接机口,珞珈一眼就看见了崔锦堂。他一身西装革履,又生得挺拔英俊,想湮没在人群里都难。   “哥,”珞珈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崔锦堂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我一直很担心你。”   珞珈回抱住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崔锦堂看着她的脸,笑着说:“气色的确不错,走,回家。”   汽车在暮色里奔驰。   崔锦堂笑问:“这回玩嗨了?”   珞珈点头:“嗯,超嗨。”   崔锦堂说:“既然回来了就该收心了,对未来有规划了吗?”   珞珈说:“有啊,我已经准备好开始下一段感情了,嫂子早就说要给我介绍对象,也不知道有谱了没。”   崔锦堂偏头看她:“彻底把萧准放下了?”   珞珈“嗯”了一声:“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浪费了那么多时光。”   崔锦堂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我妹妹终于长大了。”   珞珈从包里取出已经五个月没用过的旧手机,充上电,然后开机,一打开微信,立即收到数百条来自萧寒的信息,珞珈滑动手指,慢慢地从下往上翻看。   -我感觉我快死了。   -回来吧,求你。   -你消失的第145天,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不好。   -我今天去打拳击了,被揍得鼻青脸肿,替你出气了。   -下雨了,特别特别想你。   -我回国了。   -第100天。   -昨天毕业派对,我喝醉了,朋友说我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丢人丢大了。   -我爱你,从十八岁开始,只想让你知道。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这是你来看过的那片海。   -[图片]   -我回夏威夷等你了,还是那间酒店,还是那个房间,你回来吧,好不好?打我骂我都行,就算杀了我我也没一句怨言,只求你出现在我面前。   -接电话!求求你!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当面说清楚,好吗?   -你在哪儿?只要让我知道你好好的就行,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真的。   -我现在就回国找你!   翻到顶了。   珞珈不由叹了口气。   小狼狗太痴情,让她怎么忍心下狠手虐他。   “怎么了?”崔锦堂问。   “没事,”珞珈放下手机,“有点累。”   “马上就到家了。”崔锦堂说。   回到家,珞珈和温如玉寒暄几句,连晚饭都没吃就回房间休息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神清气爽。   洗漱过后,珞珈下楼吃早餐,崔锦堂已经上班去了,只有温如玉一个人在。   “嫂子,”珞珈坐下,“早上好。”   “早上好,”温如玉招呼阿姨给珞珈摆餐具,然后问:“今天没事吧?”   “没有。”珞珈说。   “我给你安排了相亲,”温如玉说,“约的中午一起吃饭。”   珞珈:“……”   刚回来第二天就给她安排相亲,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浪费时间。   “好。”珞珈说。   温如玉介绍了一番男方的情况,还给珞珈看了照片,就是一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人。   “需要嫂子陪你一起去吗?”温如玉问。   “不用,”珞珈说,“我一个人去就行。”   “好,中午十二点,Forest西餐厅,别迟到了。”温如玉顿了顿,“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美容院做脸,头发也做一下。”   珞珈点头:“好。”   珞珈出国的时候是夏天,回来已经是冬天了。   她喜欢冬天,因为会下雪。   既然是去相亲,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紧身毛衣、百褶长裙搭配马丁靴,外穿茧型大衣,时尚时尚最时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打扮了,”温如玉打量着她,“这么看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倒像个女大学生。”   酸气扑鼻了,珞珈若无所觉地笑了笑:“这些衣服都是我在巴黎买的。”说着,她从包里取出温如玉给她的那张信用卡还给她:“谢谢嫂子的卡。”   温如玉没接:“你净身出户,又没工作没收入,这张卡你就拿着花吧,反正是你哥的副卡。”   珞珈本来就是装装样子,既然她这么说了,她就顺其自然把卡留下,继续花温如玉的钱给她添堵了。   先去美容院做脸,又去美发沙龙做了头发,差不多就快十二点了。   珞珈独自打车去了Forest西餐厅,向服务生报了预订人的名字,被引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相亲对象已经在等着她了。   相亲男一看见她,眼都直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好,我叫胡旦文。”   “你好,崔珞珈。”等珞珈脱掉大衣,被紧身毛衣勾勒出的傲人上围和纤细腰肢显露出来,相亲男眼馋得直咽口水。   珞珈不由腹诽,温如玉给她找的这相亲对象也太次了点,怎么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等聊了几句,发现他的言谈举止更加惹人反感,但珞珈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和良好的教养,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这家餐厅的牛排十分不错,也可能是她太饿了。   等吃饱了,珞珈就想走人,实在不想让自己的耳朵再受荼毒,相亲男已经聊起了他的生育计划:“第一胎最好是男孩,因为我是三代单传,传宗接代很重要,第二胎就要女孩,长得像你一定很漂亮……”   “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珞珈一脸遗憾地打断他,“我前夫之所以和我离婚,就是因为我怀不上孩子。”   相亲男顿时噎住,表情一时十分复杂。   珞珈接着说:“您是三代单传,这么优秀的基因一定要传承下去,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为表歉意,这顿饭我请,再见。”   说完,她拿起大衣站起来,刚一转身,蓦地被站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萧准仿佛从天而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珞珈:“……”   相亲偶遇前夫,这是什么狗血又酸爽的八点档剧情。   相亲男也站了起来:“是崔小姐认识的人吗?”   萧准淡淡地说:“我就是那个因为她怀不上孩子而和她离婚的前夫。”   珞珈:“……”   相亲男:“……”   萧准转向珞珈:“结束了吗?”   珞珈点点头:“结束了。”   萧准说:“那方便和我聊会儿吗?”   珞珈又点头:“特别方便。”   她朝相亲男挥了挥手,跟着萧准往外走,她要买单,却被萧准一起结了。   等进了电梯,珞珈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   “不巧,”萧准说,“你大概忘了,我的公司就在附近。”   “……”珞珈无言片刻,“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萧准说:“偶尔。”   珞珈主动坦白:“我刚才乱说的,就是为了快点结束相亲,你别放在心上。”   萧准淡淡地“嗯”了一声,沉默两秒,问:“这半年你去哪儿了?”   珞珈说:“环游世界去了,到处跑。”   萧准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珞珈如实回答:“昨天刚回来。”   电梯到了负一层地地下停车场,珞珈跟着萧准走出去,又跟着他上了车,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额,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准说:“去我家。”   珞珈愣了愣:“去你家……干嘛?”   萧准发动汽车,偏头看了她一眼:“把新房子和车的钥匙给你。”   珞珈“喔”了一声,她都忘了这茬了,还以为他要和她怎么着呢。   不过,如果他真的想和她怎么着,她还是很乐意的,这么极品的男人还没睡过就成了前夫,她之前还惋惜了很久呢。   “萧寒知道你回来了吗?”萧准突然问。   “萧寒?”珞珈装傻充愣,“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过了,他还在美国吗?”   萧准说:“两个月前回国了。”   “是吗?”珞珈说,“他现在在干什么?”   萧准说:“和几个朋友合作开了一家风投公司。”   珞珈说:“刚毕业就开公司,真厉害。”   萧准顿了顿:“大概五个月前,萧寒去我家找过你。”   “找我?”珞珈继续装傻,“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萧准说,“他没说。”   珞珈说:“我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好久不见,还真有些想他。”   萧准沉默几秒,语气很淡地说:“好久不见,你想过我吗?”   珞珈:“……”   前夫,请你正常点,我害怕。   不等珞珈开口,萧准又说:“不用回答了。”   珞珈就保持了沉默。   一路沉默到萧准家楼下,珞珈说:“我就不上去了,在车里等你吧。”   萧准偏头看着她:“家里没别人。”   珞珈:“……”   这个“别人”,指的是许静安吗?   他不会真的想趁机对她XXOO吧?   那到时候她是要反抗还是顺从?   不不,萧准对她没意思,一定是她戏太多了。   正想着,萧准已经径自下了车,副驾的车门紧接着被打开,萧准倾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公分,清爽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暧昧指数瞬间爆表,然后,萧准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强行拉下车,“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珞珈:“……”   不不,萧准好像真的对她有意思。   所以,她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 第77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6   从问出那句“你想过我吗”的时候,萧准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是他却没有及时克制,而是放任自己继续失态下去,为她解了安全带,抓住了她的手,半强迫地让她跟他回家。   有一句非常著名的电影台词能够大概诠释他现在的心境: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虽然他没有达到后悔莫及和痛苦的程度,但自从珞珈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之后,他便时常想起她,想起她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那些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想起她说爱他,想起那个离别的拥抱,想起离婚那天,她穿着一身红裙,美艳不可方物……而且只要一想起她,他的心里就会漫上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   被这种莫名的情绪纠缠了一个月后,他终于明白,这是她对他的报复。   他们的离婚原本只是一份契约的终止,但是她却在结束时告诉他,她爱他,所以她当初才会提出契约结婚从而让他同意联姻,救活了千城集团,所以她才会在他重遇许静安后,毫不犹豫地同意离婚,只为了成全他。   于他而言原本毫无意义的五年,因为她的一句我爱你,突然就有了沉甸甸的重量。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无视她的时候,她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爱着他,一想到这个,他便会心生愧疚和疼惜。   她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惩罚他曾经的无情。   她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一晃五个月过去,她突然出现,竟然在和别的男人相亲。   他莫名地就感到不爽。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不爽呢?   他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他从未将她看在眼里,更不曾将她放进心里,离婚也是他提出的,现在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他没有任何资格干涉。   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去,刚走近就听到她提起他,心里竟蓦地浮起一丝窃喜,虽然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他原本约了许静安在那家餐厅吃午饭,但是他竟鬼使神差地爽了约,并以给钥匙为由把前妻带回了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他大概是魔怔了。   进了家门,萧准才松开她的手。   珞珈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和她离开时并没什么变化。   “要喝点什么?”萧准问。   “不用了,”珞珈说,“我拿上东西就走。”   “稍等。”萧准转身走进书房,不多时拿着一个文件袋走出来,“钥匙和房产证等证件都在里面。”   珞珈伸手接过来:“谢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迅速变得尴尬又暧昧。   珞珈打破沉默:“那……我走了。”   她刚要转身,萧准突然说:“你留在这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拿走?”   珞珈说:“我不要了,你看着处理吧。”   萧准短暂地沉默片刻,没头没尾地说:“我突然发现,我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你。”   珞珈笑了笑:“你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萧准猝不及防被“无关紧要”这四个字刺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顿了片刻,才说:“我欠你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珞珈说:“你说过对不起了,而且我也说过,都是我心甘情愿,所以真的没关系。”   萧准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珞珈从包里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萧寒,萧准也看见了。   当着萧准的面,珞珈当然不能接,她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包里,然后说:“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拜拜。”   “去哪儿?”萧准说,“我送你。”   珞珈忙说:“不用,你工作那么忙,我打车就好。”   萧准却直接说:“走吧。”   霸道总裁不容反抗,珞珈跟着他下了楼,又乖乖地上了车,客客气气地说:“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萧准“嗯”了一声,发动汽车,驶离小区。   又是一路沉默。   珞珈原以为会和萧准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呢,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看来萧准还是对她没意思,还真有点小失落呢。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小区门口。   珞珈拿上文件袋:“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   “等一下。”萧准顿了顿,语气尽可能平淡地说:“别再去见那些不入流的男人,他们配不上你。”   珞珈笑了笑:“相亲就是沙里淘金,哪能第一次就遇见好男人,当然要慢慢来。”   萧准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帮你介绍”,又觉得太过可笑,噎了几秒,说:“至少找个朋友陪你去,一个人太不安全,指不定碰上什么人。”   珞珈故意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我的生活里只有你,曾经的那些朋友都疏远了。”   萧准又被刺了一下,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虽不疼,却又麻又痒,让人无法忽视。   愧疚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人生中最好的五年时光,全都喂了狗。”他就是那条忘恩负义的狗,简直十恶不赦。   珞珈笑着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补偿,完全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的人生过成什么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那句话,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拜拜。”   珞珈开门下车,萧准突然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她停下来回头看他,萧准也看着她:“我在你心里,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吗?”   如果不是看他长得帅,珞珈真的要在线辱骂他了。   在崔珞珈把他当作全世界的时候,他心里装着白月光,对崔珞珈不屑一顾,白月光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一脚踹开,于是她圆润地滚了,如今他又旁敲侧击地试探她的心意。   呵,男性本贱。   当初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轮到我玩你。   珞珈垂着眼睛不看她,低声说:“时间能摧毁一切,时间也能治愈一切,再刻骨铭心的爱也终有消弭的一天,更何况是卑微的一厢情愿。”   说完,珞珈径自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言有尽而意无穷,自己琢磨去吧大猪蹄子。   珞珈刚走进家门,温如玉就语气不善地问:“怎么回事儿啊你?胡总打给我说你被前夫带走了,是萧准吗?婚都离了他还想干什么呀?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我把手机调静音了,没听见,对不起啊嫂子。”珞珈平心静气地说,“我跟萧准没什么,就是聊了几句而已。”   温如玉稍微顺了顺气:“怎么胡总还说你生不出孩子,真的假的?”   珞珈说:“我骗他的。”   温如玉问:“看不上他?”   珞珈点头:“直男癌末期,无药可救。”   温如玉叹口气:“那还接着相吗?”   “当然相,”珞珈说,“还得麻烦嫂子接着给我介绍。”   温如玉露出标准假笑:“这有什么麻烦的,只要你愿意相,嫂子就接着给你介绍,直到你相上为止。”   “谢谢嫂子,”珞珈回以虚假的微笑,“那我回房间休息了。”   珞珈回到房间,先拿出手机看了看,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萧寒。   估计要不了多久,本尊就会杀上门来了。   珞珈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萧准给她的文件袋,抽出购房合同翻了翻,市中心黄金地段,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平米,三千七百万,又抽出购车合同看了看,世界驰名品牌,八百万,房车加起来正好四千五百万,就这么眼也不眨地送给她了,果然是霸总Style。   珞珈把合同重新收进文件袋,又把文件袋锁进抽屉里,坐等萧寒来找她。   二十分钟后,手机响了,萧寒打来的。   珞珈晾了好一会儿才接,萧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似乎还带着微弱的哭腔:“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珞珈说:“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萧寒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珞珈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一来她就颠颠地跑去见他可不能行,反正已经熬了他五个月,再多熬半天效果更佳。   冬天昼短夜长,天快黑的时候,突然开始下雪。   珞珈站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想象着萧寒站在风雪里苦苦等她的画面,多么浪漫唯美的偶像剧剧情啊,虽然苦了男主角。   等吃过晚饭,天空已经下起鹅毛大雪。   从下午两点到现在,萧寒已经等了她六个多小时,足够了。   珞珈穿上外套,拿一把伞下楼。   她撑着伞,踩着薄薄的积雪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一口人,头上身上全白了,看身形应该是萧寒无疑了。   这个傻子,竟然真的站在风雪里等,她还以为他会呆在车里。   珞珈不由加快脚步,等走到近前,才发现他穿得很单薄,只在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已经冻得脸色惨白嘴唇乌青。   萧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有铺天盖地的悲伤和欢喜,比这漫天风雪还要盛大无际。   “你……”   珞珈刚开口,萧寒却猛地屈膝跪了下来,她听见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很响。   “对不起……”他弓着腰,低着头,像一个罪人,“我错了。”他抬起手,颤抖着抓住她一片衣角,仰起头看着她,路灯昏黄的光映出他眼中朦胧的雾气,他低哑着嗓子卑微地乞求:“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第78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7   珞珈瞬间被击中了软肋。   可怜巴巴的小狼狗,真的是太惹人怜爱了。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心软,一心软成千古恨,要宠爱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还不行。   “你别这样,”珞珈后退一步,“路人都看着呢。”   “求求你,原谅我,”萧寒痛苦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快疯了。”   “你不是在求我,而是在逼我,”珞珈冷声说,“你再不起来,我马上就走。”   一句话让萧寒立即挣扎着要站起来,大概是在风雪里站了太久,手脚已经被冻得不灵活,他刚站起来一点就趔趄着摔倒在地,明明是挺拔英俊的一个人,却把自己搞得无比狼狈。   珞珈终究不忍心,上前扶了他一把,他一站稳她就立即松了手,如避蛇蝎。萧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烧出一个窟窿。珞珈转身,默默地往前走,萧寒立即步伐僵硬地跟上。   五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了明亮温暖的咖啡店里。   服务员过来点单,珞珈说:“一杯热巧克力,谢谢。”萧寒说:“一样。”   珞珈偏头看着窗外,鹅毛大雪在灯光里纷扬而下,世界已经银装素裹,如果她不是来虐小狼狗的,这实在是个再浪漫不过的场景。   她感觉得到,萧寒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   小狼狗的爱真是纯洁又热烈,比他哥那个大猪蹄子不知强了多少倍,珞珈真想拉快进度条,快点结束虐他的部分,然后好好享用他。   热巧克力很快端上来,热气在灯光里氤氲,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身心愉悦,珞珈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沉默。   “那天晚上的事,只是酒后失误而已,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珞珈低垂着眼睛,略显艰难地说,“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喝完这杯热巧,我们便是陌路人。”   “我做不到。”萧寒凝视着她,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他顿了两秒,接着说:“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睡着,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对吗?”   糟糕,被识破了,小瞧他了。   她低着头不看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从十八岁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可那时你是我的嫂子,我只能用出国留学的方式远离你,并试图忘记你,我参加各种派对,酗酒,吸大麻,试图用酒精和毒品麻痹自己,但我失败了,越是看不见你,我就越想你,发疯地想你……”   “别说了,”珞珈打断他,“我不想听。”   其实她超想听的,意外的带感呢。   “我必须要说,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不说出来我会憋死。”萧寒的眼中翻腾着复杂又激烈的情绪,连声音都透着紧绷,“这些年,我过得太痛苦了,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一度得了抑郁症,甚至想过自杀。好在,我熬过来了。现在,你和我哥离婚了,你不再是我的嫂子,我和你是独立的男人和女人,我终于有资格爱你,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开心。”   现在的萧寒就像一座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朝喷发,必定来势汹汹,热烈无比。   这种偏执又强烈的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以崔珞珈的性格,纵使他真的向她表白,她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等等!   她好像发现了华点。   在她接收的崔珞珈的记忆里,萧寒从来没有对崔珞珈表明过他的感情,崔珞珈到死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她,这才是最令她感到绝望从而选择自杀的理由。   为什么这一回,萧寒会如此直白而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即使她勾引他上了床,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可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是正常的吗?   还有,在夏威夷见面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还以为你跳海自杀了!”   虽然他当时的解释听起来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现在想想,她发的那条朋友圈似乎并不足以让人联想到自杀,是萧寒过于敏感了。   他为什么会对自杀这么敏感?   莫非,他就是系统友情提示的那名重生者?   假设萧寒就是重生的,他知道崔珞珈跳河自杀的结局,所以才会对那条朋友圈如此敏感,所以才会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为了弥补上辈子从未把爱说出口的遗憾。   非常合理。   想验证这个假设也很简单。   如果萧寒是重生的,他绝不会眼看着她重蹈覆辙,再次嫁给周赟那个家暴男。等她相亲相到周赟,再看看萧寒到时的表现,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另外,如果萧寒真的是重生者,那么她完成任务的难度等级就直接从A降到了C,他对崔珞珈浓烈到疯狂的爱实在太容易被利用了,爱不成佛便疯魔,让他黑化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而且,在拯救周西西这件事上,萧寒也绝对会成为她的一大助力,简直完美。   珞珈收回思绪,抬眼看着萧寒,眼神很冷,说话的语气更冷:“就算我和萧准离婚了,你也没有资格。我恨萧准,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你是萧准的弟弟,所以我和你这辈子绝无可能,你死心吧。”   “如果能死心,我何至于痛苦这么多年。如果我和萧准断绝关系呢?”萧寒不假思索地说,“自从他和你离婚后,我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他根本不配拥有你。为了你,我可以背叛全世界。”   珞珈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融化了。   “为了你,我可以背叛全世界。”这句话真的是既中二又令人感动呢,纯情又痴心的小狼狗简直是人类的珍宝。   珞珈偏头看了看窗外的风雪,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转头看着萧寒,冷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对我的那些心思,让我觉得龌龊,病态,恶心,我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就觉得脏,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还有萧准产生任何瓜葛。”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了,珞珈清楚地看到萧寒眼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竟然有种又虐又爽的快感,大概是开启了抖S属性。   “你在骗我,”萧寒的声音微微发抖,还带着惹人心疼的哭腔,“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信不信由你,”珞·钮祜禄·珈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崔珞珈了,别再纠缠我,否则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父母,让他们管教你。”   “好啊,你尽管告诉去,”萧寒毫不露怯,“如果你不说,我就去说,我会亲口告诉他们,我爱上了我哥的前妻,无药可救,无法自拔,这辈子非她不可。”   “你真是疯了,”珞珈一脸震惊.JPG,“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胡作非为?”   萧寒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这句话真的太有杀伤力了,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个爱她如生命的男人呢。   如果在现实世界遇到这样的男人,她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可惜呀,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珞珈按捺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少女心,非常冷酷无情地说:“我不稀罕你的爱,你自己留着吧。”她站起来:“别再来找我,算我求你。”   她径直向门口走去,刚出店门,突然想起雨伞忘了拿,可这会儿返回去实在太有损气势,只能一往无前了。   刚走进雪里,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抓住。   一回头,黑色大伞“嘭”的一声撑开,随即被举到头顶,为她挡住了雪。   萧寒把伞柄塞进她手里,看着她沉声说:“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接受我。这辈子,你注定是我萧寒的女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漫天风雪里。   珞珈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回到家,崔锦堂正坐在客厅等她:“外面下这么大雪,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拿。”   珞珈笑着说:“去看雪了。”   崔锦堂朝她招手:“过来,陪哥坐会儿。”   珞珈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有话要说?”   崔锦堂说:“听你嫂子说,你今天去相亲了?”   珞珈点头:“嗯。”   崔锦堂问:“你自愿去的?”   珞珈笑着说:“当然了,难道还有人拿枪逼我去不成?”   崔锦堂看着她:“你才离婚没多久,不能因为置气就急着开始下一段感情,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没置气,”珞珈真挚地说,“我是真的想尽快遇到一个好男人,开始新的生活。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崔锦堂抬手摸摸她的头,叹口气说:“看来我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但我宁愿你永远长不大。”   珞珈笑着说:“那我不成巨婴了。”   崔锦堂被她逗得哈哈直笑,这时温如玉突然出现,语气酸溜溜地说:“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笑过。”   崔锦堂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没什么,随便聊聊。”   温如玉“哼”了一声,径自在珞珈旁边坐下,给她看自己的手机:“看,嫂子又给你安排了一个,是不是长得挺帅的?”   珞珈看了看,是蛮顺眼的:“挺帅的。”   温如玉说:“这人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四十出头,喜欢健身,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离过一次婚,有个八岁的女儿……”   “等等,”崔锦堂打断她,皱眉说:“离过婚还有女儿?这种人你也介绍给珞珈?”   “离过婚怎么了?离过婚的男人有经验,更懂得疼老婆,”温如玉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不用自己生就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多省事啊。”   眼看崔锦堂就要在线发火,珞珈忙说:“哥,我觉得嫂子说得挺有道理的,而且我也离过婚啊,这样很公平。”她转向温如玉:“嫂子,这人叫什么名字啊?”   温如玉不满地瞪了崔锦堂一眼,说:“姓周,叫周赟。”   珞珈毫不犹豫地说:“好,你安排我和他见面吧。”   YES!   这才第二次相亲家暴男就上线了,真的太棒了。   可是怎么做才能不着痕迹地让萧寒知道她要和家暴男相亲的事呢?   在线等,挺急哒。 第79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8   大雪认真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却是个暖阳高照的好天气。   因为刚好是周六,所以崔锦堂亲自开车送珞珈去相亲。   又因为没想到不着痕迹地让萧寒知道她要和家暴男相亲的办法,所以珞珈决定把主动权交给萧寒。他既然说绝对不会放弃她,那么他应该会密切关注她的动向,他迟早会发现的,她不必急在一时。   到了约好的地方,崔锦堂停好车,偏头问:“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珞珈失笑:“相亲还让哥哥陪着,我会沦为相亲界笑柄的。我走了,拜拜。”   崔锦堂却还是跟着她下了车,珞珈回头看他:“你干嘛?”   “有点渴了,”崔锦堂装模作样地咳一嗓子,“找地方喝点东西。”   珞珈转身往前走,他就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她进了咖啡厅,又找了个不远不近的空位坐下。   其实珞珈很喜欢这种被亲人关怀的感觉,让她从内心深处洋溢出融融暖意,所以在周赟对面坐下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无比甜美的微笑。   周赟真人看起来比照片还要年轻些,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微笑的时候看起来斯文儒雅,不笑的时候又很冷淡。   不得不说,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珞珈真要以为他是个好好先生了,幸好她开了天眼,能看到他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八个大字: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崔珞珈会选择嫁给这个男人。   因为周赟的长相和气质有两分神似萧准,她竟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相像,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一个并不了解的男人。   真是个傻姑娘。   “崔小姐一定谎报了年龄,”周赟微笑着说,“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完全不像三十岁。”   “是吗?”珞珈也笑着说,“周先生看起来也很年轻,完全不像一个八岁孩子的爸爸。”   两个人开启商业互吹模式,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两句,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崔锦堂一直暗中观察,瞧着珞珈一直在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朝珞珈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个熟悉的人,正是萧寒。   乍一看见他站到桌前,珞珈蓦地吃了一惊。   她知道他会出现,但没想到他出现得这么快。   他该不会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或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吧?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萧寒竟率先和周赟打起招呼,他笑着同周赟握手:“周总,竟然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周赟也笑着说:“的确很巧。”   萧寒偏头看了珞珈一眼,又转向周赟:“更巧的是,周总竟然和我前嫂子认识。”   周赟也惊讶地看向珞珈:“前嫂子?”   珞珈:“……”   在搞清楚状况之前,她还是先安静如鸡好了。   不过,今天的萧寒和昨天那个跪在雪地上苦苦哀求她的萧寒简直判若两人,今天的他不再是摇尾求爱的小狼狗,而是A气十足的精英男,让珞珈忍不住感叹,这令人心空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周总竟然不知道吗?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我哥萧准的前妻。”萧寒的视线在周赟和珞珈之间逡巡一遍,意有所指地问:“我不会打扰到什么了吧?”   珞珈:“……”   小可爱,你知道你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吗?她在各大电视、电影颁奖礼拿过的奖杯称一称得有五十斤了,你正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你知道吗?你正在如来佛手心里翻筋斗你知道吗?不过没关系,你接着演,我觉得甚是有趣。   珞珈不说话,周赟只好委婉地回答:“我和崔小姐今天是初次见面,刚开始了解彼此。”   萧寒反应几秒,紧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在相亲?”   周赟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没错。”   萧寒立即说:“抱歉,是我唐突了,你们继续,再见。”   说完,他径自举步离开,走到不远处的位置落座,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周赟的眼里依旧满是惊讶:“是我孤陋寡闻了,崔小姐的前夫竟然是千城集团的总裁、大名鼎鼎的萧准,实在是出人意料。”   珞珈却问:“周先生怎么会认识萧寒?”   周赟说:“我的公司和萧总的公司有合作。”   珞珈笑而不语。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萧寒就是这个世界的重生者。   在原世界里,萧寒和周赟没有任何交集,什么风投公司、什么合作都是完全不存在的。   可如今,有关萧寒的故事线几乎全部改写,他从原世界里玩物丧志的豪门阔少,摇身一变成了风投公司的创始人,而且先她一步和周赟产生了联系。   珞珈大胆地猜测,萧寒应该是想通过商业手段搞垮周赟的公司,甚至搞死周赟,为上辈子崔珞珈所遭受的一切报仇雪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根本不用她动手,周西西就能摆脱兽父的魔爪,也就意味着她又可以躺赢了?简直不要太爽。   “你在笑什么?”周赟问。   “喔,没什么。”珞珈回神,迅速调整好表情。   周赟看着她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珞珈“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谢谢。”   周赟顿了顿:“马上十二点了,有荣幸邀请崔小姐共进午餐吗?”   这就是相亲的套路。   先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如果聊得不错,就一起吃饭,如果话不投机,就一拍两散。   珞珈说:“我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一家日料店,周先生喜欢吃日料吗?”   这就是委婉地答应了,周赟笑着说:“中西法餐,韩食日料,我平时都有涉猎。”   珞珈说:“看来周先生对美食很有研究。”   “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周赟说,“崔小姐稍等,我去和萧总打声招呼。”   珞珈点头:“好。”   等周赟起身走了,珞珈拿起手机给崔锦堂发微信:哥,我们要去吃日料,你也去吃午饭吧。   崔锦堂很快回复:刚才萧寒是怎么回事?他和你的相亲对象认识?   珞珈:崔总,等我回家再向你报告,OK?   崔锦堂:[OK]   周赟很快回来:“我们走吧。”   珞珈穿上外套,拿上包和手机,和周赟一起离开。   周赟去收银台买单的时候,珞珈站在一旁等着。   她状似无意地朝萧寒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视线倏地碰撞在一起,转瞬又分开,珞珈假装低头看手机。   出了咖啡厅,开车五分钟就到了日料店。   周赟果然是行家,点起菜来十分老练,珞珈擎等着吃就行。   整顿饭的气氛依旧十分融洽,披着人皮的周赟给她的感觉真的如沐春风,温和有礼谈吐风趣,简直吊打昨天那个直男癌末期患者。   但是撕掉人皮的周赟……算了,不提也罢。   吃完饭,结账离开的时候,周赟接了个电话,珞珈在旁边听着,像是公司有什么急事,等他挂了电话,珞珈率先开口:“你不用送我了,我打车回家就好。”   “真的很抱歉,公司突然有事需要我亲自处理。”周赟遗憾地说,“本来还想请崔小姐去看电影的。”   “工作要紧,真的没关系,”珞珈善解人意地说,“你快去忙吧。”   周赟看着她:“如果我明天邀请你看电影,你会答应吗?”   珞珈露出点害羞的模样,轻轻点头:“会的。”   周赟顿了顿,又问:“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珞珈再次点头:“当然。”   周赟说:“珞珈,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没想到他还是个撩妹高手,但是不好意思,你今天撩到铁壁女了,珞珈低着头不看他,营造出羞涩的假象,小声催促:“你快走吧。”   周赟又快又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温柔地说:“再见。”   珞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赟开车走了。   珞珈长出一口气,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坐进后座,告诉司机目的地。   谁知出租车刚开动,突然来个急刹车,珞珈毫无防备,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座位上,好在不是很疼。   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我操你妈!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在大马路上玩漂移,你他妈想死别连累老子!”   珞珈揉着额头向前看,看到出租车前横着一辆黑色轿车,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轿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转身朝出租车走过来,竟然是萧寒!   就像司机刚才骂的,大马路上玩漂移,他不要命了吗?   他是重生了,可不代表他可以无限重生啊。   萧寒走到驾驶席的车门前,掏出钱包,随意地从里面抽出一叠红钞,直接甩到了司机身上,紧接着,他绕到珞珈旁边的车门,拉开,一手扶着车门,沉声命令她:“下车。”   珞珈冲着司机说:“师傅,开车。”   司机扭头看看萧寒,又低头看看散落在身上的钞票:“……”   萧寒再次说:“下车,别逼我对你用强。”   珞珈:“……”   昨天来软的,今天是要来硬的吗?   转变如此之大,不会是被他虐地人格分裂了吧?   珞珈不看他:“师傅,快开车,我不认识这个人。”   刚才那个破口大骂的司机大概是灰飞烟灭了,现在的司机温言软语地劝她:“姑娘,你们小两口闹别扭,别耽误我做生意啊,你还是下车吧。”   司机话音刚落,萧寒猛地弯腰钻进车里,强硬地将珞珈抱出出租车,然后就这么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径直朝着挡在前面的车走去。   珞珈一边挣扎一边暗爽。   哇哦,刺激,太刺激了。 第80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09   汽车在公路上疾速奔驰。   珞珈偏头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表面淡定,实则紧张得要死,甚至有些想吐。   萧寒开得实在太快了,已经不是简单的漂移,而是把汽车开出了火箭的架势。   这有点刺激大发了,珞珈声音直发抖:“萧寒,停车,快停车!”   萧寒却充耳不闻,依旧开得飞快。   珞珈只得抓紧安全带闭上眼,看不见就没那么怕了。   没过多久,车猛地停了。   珞珈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开口就要吐出来似的,她睁开眼,看见一片开阔的水面。   她试图开门,可是车门锁死了,她偏头瞪着萧寒:“开门!”   “咔哒”一声响,珞珈立即推开车门下去,双腿发软地快走几步之后,她扶着河边的护栏探身干呕起来。   萧寒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珞珈急忙挡开他的手:“别碰我。”   萧寒一反刚才的强硬,语气蓦地变得柔软:“对不起,我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有些失控,你别生我的气。”   珞珈掩着嘴咳嗽。   他还真是软硬自如能屈能伸,两副面孔随意切换,但是一样的赏心悦目。   珞珈并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但她的人设使她必须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她冷眼看着萧寒说:“你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我管不着,但你没权利拿我的安全开玩笑。”   萧寒面露愧疚,再次道歉:“对不起。”   珞珈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咖啡厅?别告诉我是偶遇,我不相信。”   萧寒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结婚吗?才离婚多久就跑去相亲。”   珞珈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转移话题……”   萧寒打断她:“怎么跟我没关系,你是我的女人,却跑去和别的男人相亲,我不允许。”   这句“你是我的女人”尬苏尬苏的,珞珈有点被撩到了,却必须表现出冷酷无情的样子:“上过一次床就是你的女人了吗?萧寒,你真是幼稚得可笑。”   “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而且我知道,也是你的第一次,”萧寒逼近她,“你和萧准结婚五年,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为什么?”   珞珈:“……”   作为一个处男,你懂的似乎太多了,鉴别自己的女伴是不是第一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寒自问自答:“你们的婚姻是假的,对吗?”   珞珈:“……”   原来他并不知道她和萧准是契约婚姻,他只是在凭着直觉猜测而已。   萧寒继续说:“你嫁给萧准,帮他救活了千城集团,他却一直在等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出现,他就毫不犹豫地和你离了婚。结婚五年,他甚至一次都没碰过你,你还不明白吗?从头到尾,他对你除了利用什么都没有,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珞珈:“……”   你这么DISS你哥合适吗?   真·塑料兄弟情。   “你昨天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萧准产生任何瓜葛。你这是在逃避,包括迫不及待地相亲结婚,也只是逃避的一种方式罢了。”萧寒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很有压迫感,“逃避是可耻的,而且错的人明明是萧准,你凭什么要逃?你应该把曾经遭受的痛苦如数奉还给他才对。”   珞珈终于明白了,他这一番拐弯抹角的长篇大论,是想把她往黑化这条不归路上引啊,他想让她因爱生恨报复萧准。   原来他昨天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不仅可以为了她和他哥断绝关系,甚至还要把他哥往死里坑。   嗯,是个狠人。   珞珈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寒看着她说:“你可以利用我,报复萧准和那个叫许静安的女人。”   珞珈又问:“怎么个利用法?”   萧寒直截了当地回答:“和我结婚。”   珞珈:“?!”   猝不及防的骚,差点闪了她的腰。   萧寒说:“前妻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了,你不觉得这对萧准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以弟媳的身份一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对他和许静安来说就是一种无形而又漫长的折磨。”   珞珈想象了一下萧寒描绘的情景,竟然莫名地有点爽。   她之前还想着要怎么虐一下萧准这个大猪蹄子,萧寒这个主意意外的很不错。   萧寒又补充一句:“结婚之后,我也不会碰你,除非你愿意接受我。”   所以,在结束和哥哥的契约婚姻之后,她又要和弟弟开始一场契约婚姻吗?   如此高能的剧情,八点档狗血连续剧都不敢这么写。   萧寒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和我结婚,不要再和别的男人相亲,好吗?你曾经受的那些委屈,我会帮你加倍讨回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呆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就好。”他顿了顿,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沉声说:“珞珈,嫁给我,好吗?”   他的手心滚烫,有灼人的温度。   珞珈象征性地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便放弃了。   不得不说,萧寒真的是个心机Boy。   昨天求爱惨被拒之后,今天立即换了套路,爱情三十六计玩得溜溜的,甚至不惜踩着亲哥上位,已经初露黑化端倪了。   但是现在答应嫁给他为时过早了。   虽然萧寒已经开始对周赟下手,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还得继续吊着周赟,躺赢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得给萧寒出个难题,先拖延一段时间。   珞珈沉思片刻,说:“好,我答应你。”   萧寒瞬间狂喜,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珞珈说:“我愿意嫁给你,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萧寒强忍着将她扯进怀里用力抱住的冲动,却压抑不住铺天盖地的喜悦,他使劲点头,笑着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珞珈说:“第一,你必须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第二,我不会履行任何夫妻义务,你也不能强迫我。第三,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婚姻我说了算,你必须无条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萧寒不假思索地说:“我全都同意。”   珞珈说:“口说无凭,我会立个契约让你签字。”   萧寒点头:“好。”   珞珈说:“现在,请你放开我的手,然后送我回家。”   萧寒立即乖乖地松开了手,冲着珞珈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   珞珈也很想笑,但只能绷着。   她径自转身回到车里,在河边站了这么久,身上早被冷风吹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萧寒跟着上了车,偏头看着珞珈,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珞珈看向窗外,冷淡地说:“开车吧。”   萧寒“嗯”了一声,发动汽车,倒车,转向,驶上大路。   来的时候开得像火箭,现在却开得像蜗牛。   不断有人超车,甚至有人朝他比中指,萧寒权当没看见,只一个劲儿地傻笑。   手机响了一声,珞珈掏出来看,是周赟发的,问她安全到家了没,珞珈回复刚到家,周赟又说忙完了给她电话,珞珈回了个好。   即使行驶得再慢,也总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车缓缓地停在了小区门口,萧寒说:“我今天就跟我爸妈说结婚的事。”   珞珈说:“说之前最好备一瓶速效救心丸。”   萧寒“喔”了一声,透着乖巧,紧接着又说:“我说完之后他们肯定会找你的,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来解决。”   珞珈能想象的到,这件事必定会在萧崔两家引起轩然大波。   但萧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交给他处理便是。   珞珈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萧寒跟着下去。   她连声再见都不说就要走,萧寒急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她扭头冷冷地看他一眼,他立即松开,看着她说:“现在的天气正适合滑雪,我们明天一起去滑雪场玩,好不好?”   珞珈冷酷到底,冷淡地说:“我同意和你结婚,只是为了恶心萧准,我完全没兴趣和你玩什么恋爱游戏,你找别人陪你玩吧。”   萧寒却依旧笑着说:“那好,你在家好好休息,但是不能不接我电话,我会担心你。”   珞珈没回答,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回头一看,就见萧寒倒在了地上。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回去,跪坐在地上,费力地把萧寒的上半身扶起来:“萧寒,萧寒。”   她用手轻拍他的脸,很热,再摸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怪不得他之前在河边抓她手的时候,他的手心那么烫,原来他一直在发高烧。   一定是因为昨天在冰天雪地里等她那么久的缘故。   珞珈急忙掏出手机给崔锦堂打电话,崔锦堂也刚到家不久,接到电话后立即赶过来,他把萧寒弄上车,然后开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温度计一量,高烧39度8,赶紧安排输液。   等一切搞定,崔锦堂说:“跟我出来。”   珞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萧寒,跟着崔锦堂走出了病房。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走廊里,崔锦堂问:“你不是和相亲对象去吃饭了吗,怎么又和萧寒在一块儿了?”   珞珈如实回答:“我和周先生吃完饭以后,他公司有事先走了,我打车的时候遇到萧寒,他开车送我回来,就这样。”   “喝咖啡偶遇,吃完饭又偶遇,哪有那么巧的事。”崔锦堂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还有,之前你去夏威夷旅行的时候,萧寒半夜三更来家里找你,这件事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萧寒说他今天就要向父母提结婚的事,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崔锦堂了。   珞珈看着他说:“我去夏威夷的第二天晚上,因为喝醉了酒,和萧寒发生了一夜情。”   崔锦堂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珞珈接着说:“而且,我和萧寒打算结婚了。”   崔锦堂:“…………”   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81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0   懵逼三十秒后,崔锦堂依旧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们谁都没疯,”珞珈低声重复一遍,“哥,我和萧寒要结婚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操作实在太骚了,更遑论崔锦堂,他一定觉得世界疯球了,大概要怀疑人生。   崔锦堂的脸色陡地变得难看起来:“你昨天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玩火自焚!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她就知道崔锦堂要激烈反对,可她一时又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可以说服他的理由,只能以沉默消极抵抗。   崔锦堂突然抓住她的手:“走,跟我回家。”   “不行,”珞珈挣扎,“怎么能把萧寒一个人扔在这儿,他还昏迷不醒呢。”   崔锦堂充耳不闻,强硬地把她拽走。   一路上,他黑着一张俊脸,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等到了家,崔锦堂说:“你最近哪儿都别想去,就在家闭门思过吧。”   珞珈:“……”   她这是被关禁闭了吗?   这是逼着她私奔啊。   温如玉闻声过来:“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崔锦堂没好气地说:“你也别给她安排什么相亲了,她这辈子归我养了。”   温如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你有毛病啊,冲我发什么火啊?还有,你凭什么养她一辈子啊,就算你是亲哥也不能拦着妹妹嫁人啊,你想让她单身一辈子被人嘲笑吗?”   崔锦堂冷声说:“与其嫁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还不如单身一辈子。”   温如玉愣了愣,以为这个“不三不四的男人”指的是她今天安排的相亲对象,于是转头问珞珈:“是周总对你动手动脚了?”   珞珈摇头:“没有,周总人很好。”   “那你……”温如玉一转头,崔锦堂已经扬长而去,再转头,珞珈也走了,她忍不住翻个白眼:“神经病啊。”   珞珈回到房间,往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一坐,拿出手机给萧准打电话。把一个高烧近四十度的病人扔在医院她实在于心不忍,想来想去,能拜托的人也只有萧准了。   铃声响了许久那边才接,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   “你好,”珞珈说,“请问萧准在吗?”   “他去洗手间了,”那边说,“你可以五分钟后再打过来。”   “不用了,”珞珈说,“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他的弟弟萧寒高烧昏迷,现在正在市二院202病房输液,但是没人照顾,请他尽快过去。”   “好的,”那边说,“我会告诉他。”   “谢谢,再见。”   挂了电话,珞珈坐着晒了会儿太阳,起身收拾东西。   她之所以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着温如玉介绍周赟给她认识,现在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碍温如玉的眼,惹崔锦堂生气了。   崔锦堂现在正在气头上,光明正大地走是不行的,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走。   虽然有些舍不得崔哥哥,但还是任务要紧。   正收拾着,手机响了。   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萧准。   珞珈接听:“喂。”   萧准说:“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在哪儿?”   珞珈说:“我在家。”   萧准问:“是你送萧寒去的医院?”   珞珈“嗯”了一声,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一句:“中午去相亲的时候偶然碰到的。”   萧准轻飘飘地问:“这么巧?”   珞珈笑了笑:“是啊,昨天偶遇你,今天偶遇他,真是巧。”   萧准短暂地沉默片刻:“既然都把人送医院了,为什么不留下来照顾他?我记得你以前对萧寒特别好,现在怎么对他这么冷漠?”   他该不会察觉什么了吧?   珞珈含糊其辞地说:“人是会变的。”   萧准没再说什么,珞珈结束通话,接着忙自己的。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不太融洽。   崔锦堂的气明显还没顺过来,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珞珈也沉默着低头吃饭,温如玉左看看右看看,也识相地一声没吭。   吃完饭,各自回房,珞珈接到了周赟的电话。   周赟约她明天一起吃晚饭看电影,珞珈欣然同意,并说她很喜欢小朋友,让他把女儿带上,周赟一口答应。   刚结束通话,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萧寒。   珞珈故意晾了一会儿才接,萧寒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烧已经差不多退了,你别担心,”萧准一五一十地报告自己的情况,“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到家就向我爸妈说结婚的事。”   “萧准呢?”珞珈问,“他和你在一起吗?”   “我让他跟我一起回家,”萧寒说,“省得还要再跟他交代一遍。”   珞珈真想看看萧准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只可惜她不能出场。   她说:“我已经跟我哥说过了。”   萧寒的声音瞬间高兴起来:“真的吗?他怎么说?”   珞珈说:“当然是不同意,所以我准备从家里偷偷搬出去了。”   萧寒不假思索地说:“直接搬我家来吧,好不好?”   正合她意。   珞珈本想搬进萧准给她准备的新房里,可转念一想,和萧寒结婚后还得再搬,忒麻烦了,不如就一步到位,直接搬进萧寒家得了,所以才会故意向他提起搬出去的事,然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她假装犹豫片刻才答应,萧寒问:“打算什么时候搬?我去接你。”   珞珈说:“今晚就搬。”   “好,”萧寒说,“等我见完爸妈就去找你,到了打给你。”   珞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正准备去洗澡,温如玉却突然进来,连门都不敲。   珞珈叫声“嫂子”,问:“有事吗?”   温如玉坐到床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哥到现在还生气呢,问他气什么也不说。”   看来这件事已经让崔锦堂难堪到无法启齿的地步,既然他不说,珞珈当然也不会说,周赟这条线她还得继续吊着,暂时不能得罪温如玉这个介绍人。   “你还是等他告诉你吧,”珞珈打太极,“我没什么好说的。”   温如玉气结:“你们兄妹俩这是想气死我。”   珞珈转移话题:“嫂子,你不用再给我介绍了,我想和周总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温如玉便笑起来:“看对眼了?”   珞珈点点头:“周总人很好。”   “那还用说,”温如玉有些得意,“也不看是谁给你介绍的。”   珞珈说:“谢谢嫂子。”   等温如玉出去了,珞珈洗澡睡觉。   她得等崔锦堂他们睡了才能偷溜出去,所以后半夜是不能安生了,只能提前睡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手机铃声吵醒。   来电显示是萧寒,时间是23:35。   她接听:“喂。”   萧寒说:“我到了。”   珞珈说:“等着。”   挂了电话,又眯了两分钟,珞珈爬起来穿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洗脸,化个淡妆,完事。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刺探军情,发现哥嫂已经睡了,这才回房,把提前收拾好后藏在衣柜里的行李箱和背包拿出来,一个背上一个提着,小心翼翼地出门去。   刚打开大门,她猛地被站在门口的萧寒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她急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萧寒不要出声,萧寒点头,然后眼疾手快地把行李箱接了过去。   珞珈轻轻地关上门,这才长出一口气:“你怎么上来了?刚才吓我一跳。”   萧寒笑着说:“我来帮你拿东西。”   珞珈抬眼看他,这才发现,他额角处破了道口子,嘴角也有淤伤。   看来坦白并没有从宽,也不知道这些伤是他爸还是他哥的杰作,也有可能是混合双打。   昨天刚被她虐完,今天还发着近四十度的高烧,又被家人虐,真是个小可怜。   大概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思,萧寒笑着说:“我没事,一点都不疼。快走吧,你穿这么少,别再冻着。”   等进了电梯,珞珈忍不住问:“谁打的?”   萧寒说:“我爸,如果不是我妈拦着,他可能要打死我。”   珞珈说:“看来你爸妈反对得也很激烈。”   萧寒笃定地说:“我会让他们同意的,你放心。”   珞珈顿了顿:“萧准呢?他说什么了吗?”   萧寒说:“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果然是萧准的风格。   珞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到萧寒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   萧寒把主卧让给她,自己则去了客房。   珞珈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在满是萧寒味道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却了无睡意,于是决定做件好人好事,温暖一下被虐身虐心的小狼狗。   她起身出去,敲响了客房的门。   房门很快打开,萧寒站在门内,头发湿哒哒的,精赤的上身布满水滴,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浴巾,感觉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珞珈:“……”   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不怕不怕,我是一块没有感情的饼干,绝对不会中你的美男计。   “怎么了?”萧寒温柔地问,“需要什么?”   珞珈把目光投在他脸上,相对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区域:“我就是来问一下,需不需要我帮你擦药。”   萧寒受宠若惊,感动得快要哭了:“需要需要!特别需要!”   珞珈说:“那你穿好衣服出来吧,我去客厅等你。”   萧寒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珞珈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萧寒就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实在是神速。   他去把医药箱拿过来,像一条乖巧的大狗一样坐在珞珈身边,等着她给他擦药。   珞珈先拿棉签沾了酒精给伤口消毒,然后给额头的伤处贴上创可贴,给嘴角的伤口擦上消肿化瘀的药,正专注时,突然看到一道血迹从萧寒的鼻孔里流出来,急忙退开。   “怎么了?”萧寒问。   “你……”珞珈强忍住笑,“流鼻血了。” 第82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1   萧寒抬手一摸,沾了一手血,他整个人瞬间弹起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狂奔而去。   珞珈趴在沙发上,捂着嘴闷笑不止。   笑够了,她低头打量自己,上身穿着毛衣,下身穿着碎花半身裙,露出来的也只有白皙修长的双腿而已。   所以,萧寒是被她的腿刺激得流鼻血了吗?   小狼狗就是气血旺盛,也太容易冲动了,但是莫名有点可爱。   珞珈收拾好医药箱,萧寒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十分尴尬。   “那个,最近天干物燥,容易上火,”萧寒站在旁边支支吾吾地解释,“你别、别误会。”   珞珈淡淡地睨他一眼:“误会什么?”   “就……”萧寒的耳朵尖都红了,“没什么。”   纯情小狼狗,美味又可口,能看不能吃,珞珈心里苦。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间,眼不馋心不烦。   “你要睡了吗?”萧寒问。   “嗯。”   “那……晚安。”   珞珈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萧寒完全不在意她的爱答不理,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回房。   第二天一大早,珞珈还没睁眼就被电话连番轰炸。   第一个来电的是崔锦堂。   “你现在人在哪儿?”崔锦堂问,“你发的那条微信是什么意思?”   珞珈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现在在萧寒家,微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昨晚临睡前,给崔锦堂发了一条微信,内容是这样的:哥,我走了。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的决定,但我有我的理由,我也会为我的决定负责。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嫂子,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和她说。哥,谢谢你,对不起。   崔锦堂沉默片刻,说:“你和萧寒在一起,是为了报复萧准,对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珞珈不回答。   崔锦堂说:“不管你想做什么,哥都会帮你,但我绝不允许你用自己做筹码,最后受伤的人一定会是你自己,你懂不懂?”   珞珈心里感动,崔锦堂是真心实意地疼爱妹妹,万事为妹妹着想,如果她在现实世界中能有一个像崔锦堂这样的好哥哥就好了。   珞珈说:“哥,我早就不是小女孩了,不能一直活在你的保护之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未来的路也可以一个人走,不管路的尽头是什么,我也都能承受,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她顿了顿,转而说:“而且我听嫂子说,融兴这两年的情况不太好,你的压力很大,所以,你别再为我操心了,这一回,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受一丁点委屈,你放心。”   这番话充满真情实感,崔锦堂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你的人生你做主,虽然反对没用,并不代表我就会支持。但是,不论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哥哥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着。”   珞珈知道,她已经成功说服了崔锦堂,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个来电的是萧寒他妈,约她中午见面,珞珈一口答应了。   虽然萧寒说过,如果他爸妈找她就直接告诉他,由他出面解决,但是珞珈还是想去正面肛一肛,“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么经典的戏码她怎么能错过,反正闲着没事,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第三个来电的是前夫萧准。   “见个面吧。”萧准平静地说。   “好。”珞珈爽快地答应。   “一起吃午饭?”萧准问。   “午饭和晚饭都已经有约了,下午茶时间可以留给你。”她今天的行程真是排得满满当当。   “好,”萧准说,“下午两点,你以前常去的那家人生咖啡馆,可以吗?”   珞珈“嗯”了一声。   萧准说:“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珞珈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她从来不认床,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能睡得很香,今天可以精神饱满地去和前婆婆&未来婆婆、前夫&未来大伯哥、相亲对象&家暴男斗智斗勇了。   唉,她比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还要忙。   等珞珈洗漱完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萧寒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玩手机。   他穿着居家的卫衣和短裤,头发没有打理,顺毛的他看起来纯真无害,散发着干净的少年气。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朝她看过来,随即眉开眼笑,笑得那叫一个甜美可人,让珞珈恨不得冲过去来个饿虎扑食。   “早。”萧寒笑着说。   珞珈维持高岭之花人设,冷淡地说:“不早了。”   萧寒站起来:“我准备了早餐,我们一起吃吧。”   珞珈还真有点饿,想着中午肯定不能安生吃饭,不如现在先吃点东西垫巴垫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萧寒把准备好的早餐一样一样端上桌,几乎把半张餐桌占满。   珞珈:“……”   这是早餐?喂猪呢?   过于奢侈了。   萧寒坐在她对面,笑着说:“几年不见,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所以就什么都弄了一点,你挑着合胃口的吃就行。”   珞珈:“……”   太感人了,小狼狗的爱真的太感人了。   如果他上辈子能拿出这辈子的勇气来,绝对能和崔珞珈HE。   珞珈沉默地吃饭,萧寒跟着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珞珈说:“跟你没关系。”   萧寒毫不气馁:“不管你想去哪儿,我可以给你做司机。”   珞珈说:“不用。”   萧寒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烦啊?”   珞珈眼也不抬:“嗯。”   萧寒说:“但我就是想24小时看见你,想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嫌我烦也没办法。”   珞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狼狗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看得着却不能吃实在难受,她得赶紧制造一个契机,让自己顺其自然地投入小狼狗的怀抱。   周赟就是这个契机。   她得想个一石二鸟的法子,既能快点解决周赟,又能改变她和萧寒现在的相处模式。   脚踏三条船真的太难了。   吃完饭,珞珈回房间换衣服化妆,然后拿上包出门。   萧寒默默地送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上了电梯,叹口气,回家乖乖洗碗去了。   珞珈和萧母约的十二点,为了躲避小狼狗的勾引,她十点多就出门了。   左右没地方去,她在约好的饭店附近便找了家电影院,特意选了部恐怖片找刺激,没想到影厅里空荡荡的,加上她不超过十个人,让恐怖的氛围直线飙升,没看完她就溜了。   又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了,珞珈走路去饭店,在小包厢里落座的时候,她看了看手机,11:45,不早不晚,刚刚好。   十分钟后,萧母以母仪天下的姿态抵达战场。   珞珈站起来,礼貌地喊了声“阿姨”,谁知萧母眼缝里不夹人,理都不理她,径自落座。   珞珈也坐下,保持沉默,等萧母先开口。   萧母毫不客气,直接开炮:“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柔纯善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个隐藏的狐狸精。萧准和你离婚的时候,我还骂过他,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萧寒离家出走去他哥家的时候才十七岁,还是未成年人,勾引未成年是违法犯罪你知不知道?”   珞珈丝毫不以为意:“你可以去告我。”   萧母怒不可遏:“你可以不要脸,我们萧家却丢不起这个人!你祸害完我大儿子,又来祸害我小儿子,你怎么这么歹毒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珞珈微微笑着说:“阿姨,你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不太好,我帮你回忆回忆。当初千城集团遇到经济危机,是你们萧家求着我们崔家,让我和你大儿子联姻的,可不是我上赶着要嫁给你儿子,你不能颠倒是非黑白。”   她顿了顿,依旧笑着说:“至于你的小儿子,是他跪在我面前,哭着说爱我,求我和他在一起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我之所以答应和他在一起,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   萧母气得直发抖:“你……你这个贱货!”   珞珈有点无语,本来以为是贵妇与少妇的优雅撕逼,没想到这位却更像个泼妇,看来身在豪门并一定就有修养。   珞珈觉得没意思,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笑着说:“阿姨,求着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儿子,你跟我这儿撒气也没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你儿子死心更有用,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我真不是非他不可。”   她站起来要走,萧母怒喝:“你给我坐下!”   珞珈叹口气,无奈地坐下,萧母冷笑一声,说:“千城早已不是五年前的千城,现在的千城想要搞垮融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如果不想看着你哥破产,就马上离开萧寒,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珞珈依旧淡定得一比:“阿姨,你在威胁我吗?那我也把狠话撂这儿,你如果敢动我哥和融兴,我就毁了你两个儿子,我绝对说到做到。”   萧母气得脸都白了,抬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   珞珈站起来,笑着说:“阿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你们捏扁搓圆的崔珞珈了,请不要再随便地对待我,不然你的两个宝贝儿子都是要受伤的。菜我已经点好了,这顿我请,祝你吃的愉快,再见。”   说完,珞珈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典的五百万并没有上演,失望,差评。 第83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2   结束了和萧母不太符合预期的见面,珞珈就近找了个餐厅吃午饭,饭后去咖啡馆赴萧准的约。   她到的时候,萧准已经在等着了。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十分适合谈话。   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馥郁的香气氤氲在周遭的空气里,伴随着舒缓的背景音乐,让时间流淌的速度都慢下来。   珞珈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如果坐在对面的男人的表情不这么严肃就更好了。   她默不作声,等着萧准先开口。   萧准却也兀自缄默着,似乎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枯坐许久,萧准终于打破沉默:“你和萧寒结婚的事,是他一厢情愿,还是你情他愿?”   珞珈说:“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萧准看着她:“五个月前,萧寒半夜三更跑去我家找你,你和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珞珈轻描淡写地说:“发生了你和许静安也曾发生过的事。”   萧准的拳头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压抑着胸腔中复杂到极点的情绪,沉着嗓子说:“所以,你前脚和我离了婚,后脚就和我弟弟上了床,是吗?”   珞珈感觉到他在生气,她不答反问:“不可以吗?”   萧准沉声问:“为什么偏偏是萧寒?”   珞珈说:“因为他爱我。”   萧准直视着她:“不,因为他是我弟弟,你在利用他,利用他报复我,对吗?”   珞珈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萧准沉默片刻,语气稍有些好转:“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纸契约,我们也曾达成共识,如果一方遇到真正爱的人,随时有权利终止婚姻。我只是遵循契约行事而已,而且在离婚时,我也已经尽可能地补偿你。   但是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曾察觉,也从未回应,你对我有怨恨,我可以全盘接受,但不论我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都是我们两个的事,没必要牵扯无辜的人。”   “一切都是因为契约,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只有我是错的,对吗?萧准,你推得可真干净。”珞珈嗤笑一声,“真爱?如果你对许静安是真爱的话,又为什么要和我搞暧昧?‘你想过我吗?’,‘我在你心里,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吗?’对前妻说这种充满暧昧的话时,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萧准眼神闪烁,有一瞬间的慌张。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珞珈继续机关枪似的说:“让我猜猜。一直任劳任怨像老妈子一样把你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人突然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你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存在和价值,对吗?   这个女人说她一直默默地爱着你,离开你以后却似乎过得很好,所以你想确定她是否还爱你,以此来彰显你的男性魅力,对吗?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女人,却和你的亲弟弟上了床,还要和你弟弟结婚,你感到了背叛,甚至觉得被戴了绿帽子,让你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男性尊严受损了,对吗?”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萧准却无法反驳。   隐藏在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从未细想过的这些想法陡然被揭穿,就好像被人扒掉衣服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耻。   珞珈乘胜追击:“萧准,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萧准神色一僵,脱口反驳:“没有,我爱的人,一直都只是安安。”   珞珈勾唇一笑:“是自知之明还是自欺欺人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管怎样,我和萧寒的事你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就像你说的,我和你只是一纸契约的关系,契约结束,再无瓜葛。你只管去追求你的真爱,我想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谁都别来干涉谁,可以吗?”   萧准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珞珈,我已经看不透你了,到底哪个是真的你,哪个是假的你。”   珞珈笑着说:“我在你身边时,你从不曾看我一眼,现在我离开你了,你却费心思想看透我,真是讽刺。”   萧准说:“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是为了你好,你和萧寒在一起,基本就是和全世界为敌。”   珞珈满不在乎地说:“但萧寒会为了我对抗全世界,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萧准无言以对。   珞珈又问:“萧准,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   萧准猛地站起来:“看来今天的见面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你说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如今看来是没办法欢喜收场了。不管你为了何种目的和萧寒纠缠在一起,我只希望你别伤害他。”   说完,萧准径自离开。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珞珈无所谓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嘴炮MAX。   萧准对她已经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他会是她最关键的一颗棋子,萧寒的彻底黑化就靠他了。   珞珈坐在咖啡馆消磨时间,然后接到了周赟的电话。   周赟说他已经订好了共进晚餐的餐厅,还说要开车去接她,珞珈推脱有事,到时会自己过去,周赟便也没有勉强。他是一个很有分寸的男人,既不会攻得太猛,也不会放得太松,张弛有度,手腕了得。   挂了电话,珞珈看时间还早,于是先去商场买了一只芭比娃娃,打算送给周西西做见面礼,然后打车回家换衣服。   她昨天刚搬来,还没钥匙,只能摁门铃。   萧寒很快跑来开门,她站在玄关换鞋,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像条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   萧寒问:“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珞珈头也不抬:“我已经有约了,换身衣服就出去。”   萧寒一脸失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约了谁?”   珞珈说:“约了周先生。”   萧寒眉头一皱:“周赟?”   珞珈“嗯”了一声,举步往房间走。   萧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完全没了刚才温驯乖巧的模样,一秒切换霸总模式:“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相亲,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周赟见面?”   珞珈说:“我在答应你之前,就已经答应周先生今天一起吃晚饭,我不能失约。”   萧寒厉声说:“不许去!”   珞珈觉得他吃醋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却面无表情地说:“萧寒,你是想像我哥一样,约束我的人身自由吗?”   萧寒一愣,只听珞珈继续说:“我既然可以为了躲我哥住进你家,也可以为了躲你住到别的地方。”   萧寒倏地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我没有要约束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去见别的男人。”   珞珈在心里怜爱他三秒。   在爱情里,先爱上的那个人,以及爱得更深的那个人,永远是爱情博弈中的输家。   不巧,这两条萧寒全占了,所以珞珈可以仗着他的爱为所欲为,她是挺爽的,但萧寒就苦逼了。   不过没关系,等搞定了周赟,她会补偿他的。   珞珈淡淡地说:“我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即使以后结了婚,我也有社交自由,更何况我还没嫁给你,你就更没权利管我了。”   萧寒急忙解释:“你当然是自由的,你永远都是自由的,我只是担心你,这个周赟外表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衣冠禽兽,我不想让你接近他就是怕他伤害你。”   珞珈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衣冠禽兽?”   萧寒说:“因为我和他有生意往来,所以私底下找人调查过他,知道他不少脏事儿。”   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直视着珞珈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被吓到。”   珞珈被他三言两语勾起好奇心:“什么事?”   萧寒说:“你知道周赟是结过婚的吧?”   珞珈点头:“知道。”   萧寒沉默两秒:“周赟杀了他的前妻。”   珞珈悚然一惊,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在崔珞珈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等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珞珈问。   萧寒说:“三年前,周赟在对前妻实施家暴时,失手将前妻杀死,却伪装成跳楼自杀,成功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三年前,周西西五岁。   在崔珞珈的记忆里,周西西失去了五岁之前的记忆,周赟告诉崔珞珈,是因为车祸伤到头部导致的失忆症。   可是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珞珈大胆猜测,或许周西西亲眼目睹了周赟杀害前妻的犯罪现场,因为受惊过度而造成了心因性失忆症。   据她所知,这种失忆症是可以藉由催眠恢复的。   不过,这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想,事实如何尚未可知。   但是周赟的阴毒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竟然能干出杀妻这种事,不管是失手还是故意都不能宽恕。   如果崔珞珈不是自杀了,恐怕最后也会沦为和周赟的前妻一样的下场,只是想想便不寒而栗。   萧寒问:“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和他见面吗?”   说实话,珞珈有点怂了。   家暴和杀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周赟的变态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但是,拯救周西西是她的任务,即使怂了,她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和周赟斡旋。   珞珈说:“要见。”   萧寒气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珞珈说:“他和你是生意伙伴,他也知道我和你认识,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萧寒问:“给我一个你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珞珈想了想:“因为我的生活太平淡了,想找点刺激,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萧寒无奈地说:“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   珞珈说:“他没有伤害我的理由,你别杞人忧天了。”   珞珈撇下萧寒回到房间,把门一关,脱衣服准备洗澡。   刚把毛衣脱下来,萧寒突然推门进来:“不行,我……”   珞珈抓起毛衣扔到他脸上:“出去!”   萧寒愣了两秒,连说几声对不起,夹着尾巴退出去,还顺走了她的毛衣。 第84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3   珞珈洗完澡,化个精致的妆,换一身不要温度的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上手包和装芭比娃娃的礼品袋出门。   一开门,就见萧寒正靠着墙站在门边,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过来,眼睛倏地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珞珈猜想他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妈呀我的女人真漂亮!   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却是去见别的男人,生气!   他在她面前真的毫不遮掩,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像个小孩子,可爱。   珞珈无视他,径直向外走。   萧寒亦步亦趋地跟着,谆谆叮嘱:“不能和周赟有任何肢体接触,吃完饭就赶紧回来,别让他送你,也别打车,不安全,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知道吗?”   珞珈说:“吃完饭要去看电影,也是事先约好的。”   萧寒:“……”   珞珈边换鞋边说:“周赟会带着他女儿一起赴约,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别唠叨了。”   萧寒瞠目结舌:“唠、唠叨?”   珞珈勾了勾嘴角:“不是唠叨是什么?你都快赶上八十岁老大爷了。”   虽然被嫌弃了,萧寒却莫名地有点开心,可能是因为她那个若有若无的笑,也可能是因为这再平常不过却来之不易的聊天。   珞珈径自开门出去了,萧寒在玄关愣了两秒,离弦的箭般冲进房间,三十秒换衣,又离弦的箭般冲出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家干等着,他必须跟着她,看着她,保证她的平安,他才能安心,否则这个晚上他会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出了小区,珞珈在寒风里站了五分钟,冻得直打哆嗦,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   她向司机报了目的地,出租车平稳地向前行驶。   冬天昼短夜长,刚过五点,天已经暗下来,霓虹灯将城市妆点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珞珈拿出手机拍张夜景照,手机突然响了。   是周赟打来的。   “喂,周先生。”珞珈接听,“我已经在路上了,不堵车的话估计半个小时后到。”   “不着急,迟到也没关系。”周赟语气温柔,“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西西突然不舒服,不能陪我一起赴约了,我改天再专门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这么巧?   应该是他不想让周西西做电灯泡,所以才撒谎的吧。   珞珈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在家陪西西吧,我们改天再约也可以。”   周赟立即说:“有保姆照顾她,没关系的,我已经出发了。”   珞珈便说:“那好吧,餐厅见。”   挂了电话,司机师傅突然说:“姑娘,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珞珈一愣:“什么意思?”   司机扫了眼后视镜:“后头有辆车,从你上车起就跟着我们。”   珞珈微微吃惊,她在座位的遮挡下回头偷窥,随即笑了笑,转身坐好,对司机说:“没事,就是个黏人的跟屁虫而已。”   司机点点头:“男朋友吧?”   珞珈笑着说:“未来老公。”   到了目的地,出租车靠边停,珞珈裹紧衣服推门下车,快步走进餐厅,脱掉外套交给侍者,又在另一名使者的引领下朝座位走去。   她穿着一袭墨绿长裙,身姿窈窕,面容姣好,一出现便吸引了在座绝大多数男士的视线。   西装革履的周赟从座位上站起,笑着朝她招手,等珞珈走到近前,他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珞珈道谢落座,周赟回到座位坐下。   侍者拿来菜单,周赟询问她的意见,珞珈适时地表现出依赖,赞他对美食有研究,让他帮她点。   周赟熟练地点好菜,等餐时,珞珈把礼品袋递给他:“这是我给西西买的礼物,你帮我转交给她吧,希望她会喜欢。”   周赟接过来,笑着说:“她最喜欢芭比娃娃。”   珞珈关心地问:“西西哪里不舒服?”   周赟说:“大概是这几天降温太厉害,所以有点着凉,吃点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珞珈点点头,没再多问。   周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今天很美,这家餐厅里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估计都在嫉妒我。”   珞珈矜持地笑了笑:“你也很英俊。”   周赟顿了顿:“从昨天分手到现在,我一直无法自控地想你。我想我已经认定你了,你就是我的理想型。你可能会觉得我太心急,但是如果错过你,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珞珈,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   这番表白来得太突然,让珞珈有些措手不及。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才见了两次面,我对你的了解实在有限,现在就让我答应你什么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周赟从容地笑了笑:“你当然不用现在就答应我,我只是想把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告诉你,我会等你,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   他还真是进退有度,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珞珈真的会觉得他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餐点陆续上桌,晚餐的气氛并没有被那个突兀的表白影响,依旧十分融洽。   饭吃到一半,外面飘起雪花,平添几分浪漫。   周赟见她一直往窗外看,便问:“你很喜欢下雪?”   珞珈点头:“喜欢。”   周赟说:“我查过了,最近没什么好电影,吃完饭不如改去清吧坐坐,一边小酌一边看雪,岂不是更惬意?”   珞珈欣然同意:“好啊。”   邀她喝酒,这厮该不会图谋不轨吧?   没关系,萧寒的大眼睛在暗处盯着呢,如果周赟真的想对她怎么着,正好给了萧寒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过周赟现在正在拗斯文绅士人设,应该不会贸然对她出手。   饭后,周赟开车带珞珈去了一家清吧。   清吧在二楼,装修既简单又高级,灯光和音乐都很舒服,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被飞雪点缀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珞珈还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萧寒的车,车里亮着灯,说明车里有人。   “你经常来这里吗?”珞珈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刚才看你和老板很熟络地打招呼。”   周赟说:“这里离我的公司很近,环境也不错,所以偶尔会和同事过来,边喝酒边谈公事。”   珞珈环顾四周,视线不意和邻桌的男人撞了一下,她点点头:“是挺合适的。”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酒端上来。   周赟一边给珞珈倒酒一边说:“红酒里加了柠檬、丁香和桂圆,稍微加热,有保暖防寒、美容养颜的作用,对女性尤其有好处。”   珞珈笑着恭维:“周先生还真是博学,我第一次知道红酒还可以加热喝。”   周赟把半满的酒杯递给她:“不要再叫我周先生,太见外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珞珈点头说好,接过酒杯啜饮一口,红酒里竟然还有浓郁的果香,温热可口的酒液下肚,肠胃里很快变得暖暖的,很舒服。   “怎么样?”周赟问。   “非常好喝,”珞珈说,顿了顿,又问:“容易醉吗?”   “酒精度和普通红酒没什么区别,看你平时的酒量怎么样了。”周赟说,“醉了也没关系,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那可不行,”珞珈说,“我怕我会撒酒疯。”   周赟笑着说:“你就算撒酒疯也是可爱的。”   珞珈暗暗咋舌,这个男人真是太会撩了,他得糟蹋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啊。   又聊了一会儿,周赟起身去洗手间。   珞珈看向窗外,萧寒的车还停在那儿,车内灯也还亮着。   这个傻子,不会找个暖和舒适的地方坐着吗。   她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看,就看见邻桌那个男的,正在往对面的酒杯里加料。   她有印象,邻桌坐的是一男一女,男人应该是趁女人去洗手间的空当,往女人的酒杯里加催情药之类的东西,这种手段在酒吧、KTV之类的娱乐场所太普遍了。   珞珈嗤之以鼻,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下三滥的玩意。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让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立即站起来,走到男人对面坐下。   从珞珈在邻桌落座开始,男人就一直趁女伴不注意偷瞄她,她突然坐过来,让男人受宠若惊,盯着她的目光既炙热又透着猥琐。   珞珈微笑着说:“你好。”   极品美色在前,男人紧张得有点结巴:“你、你好。”   珞珈继续笑着说:“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男人继续结巴:“可、可以。”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珞珈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头就一口气灌了下去,男人想拦都来不及。   珞珈放下空酒杯,笑着对一脸懵逼的男人说了声“谢谢”,然后优雅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男人的女伴很快回来,奇怪地问:“咦,我的酒呢?明明还有半杯的。”   男人说:“被我喝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周赟紧接着也回来了,珞珈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说:“再喝一杯我们就回去吧,西西还生着病,你早点回去陪她。”   周赟点头:“好。”   一杯酒还没喝完,珞珈已经感觉到不适,想来是催情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头越来越晕,身体越来越热,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珞珈既觉得难受又感到新奇,原来吃了催情药是这种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煎熬,甚至稍微有一点异样的舒爽。   “你怎么了?”周赟问,“脸怎么这么红?”   珞珈笑着说:“可能有些醉了吧。”   她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可双腿软得不像话,刚站起来一点就跌坐回去。   周赟急忙过来扶她,笑得无奈又宠溺:“才两杯红酒就醉得站不起来了,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喝酒了。”   珞珈娇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周赟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酡红色的娇美脸庞,微哑着嗓子问:“我送你回家,好吗?”   珞珈胡乱点了点头,被周赟半搂半抱着下楼,可她实在站不稳,险些一脚踏空摔下楼去,周赟只得将她打横抱起,一直抱到车边才放她下地,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掏出钥匙开门,把半醉不醒的人扶进副驾,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赟勾唇一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珞珈没有回答,她抬手搂住了周赟的脖子,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然而不等周赟回吻她,他的后衣领突然被人抓住,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拖出车外,猛地把他掼到地上,摔得十分狼狈。   “你他妈活腻……”狠话说到一半,周赟蓦地顿住,萧寒直冲过来,抓着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凶狠地把他怼到旁边的一棵树上,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崔珞珈面前,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我杀了你。”   “她……是你的女人?那她为什么要和我相亲?”周赟既疑惑又愤怒,却又压抑着不能发火,他不仅和萧寒的公司有非常重要的生意往来,萧寒背后的千城集团他更是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   “我没心情跟你解释,总之以后离她远一点!”萧寒推他一把,转身走到车边,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珞珈抱出来。   珞珈小声呢喃:“难受……好难受……”   萧寒难以置信地质问周赟:“你他妈竟然给她下药?”   周赟矢口否认:“绝对没有,我们只是喝了两杯红酒而已。”   萧寒厉声说:“你他妈蒙谁呢,两杯红酒她会变成这样?周赟,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算的。”   他不再多说,把珞珈抱到自己车上,然后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给周赟下完套之后,珞珈的神智就开始不清醒了,药劲儿实在太猛,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噬咬她的血肉,难受到了极点,现在给她一个男人,她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萧寒一边开车一边哄她:“没事的,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忍一会儿。”   珞珈耳鸣得厉害,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她不停地挣扎,无意识地轻吟,把萧寒撩拨得火冒三丈。   半个小时的路程,萧寒只用了十分钟。   他一路抱着珞珈回到家,把她放到床上,喘着粗气说:“我去给你倒水,多喝水就能把药排出去,你等着我。”   他刚要起身,珞珈一个饿虎扑食,猛地将他扑倒在床,不由分说就吻了下来。   萧寒挣扎几下,轻易便放弃了反抗,甚至化被动为主动,翻身将珞珈压在身下,哑着嗓子说:“是你先动的手,清醒之后可不要怪我。”   珞珈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再次凑上来吻住他。   废话真多,干就是了。 第85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4   珞珈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一睁眼,就看见萧寒穿着一条齐屌内裤,袒胸露乳地跪在床尾,脖子、胸口、胳膊上全是抓咬的痕迹,由此可见昨晚有多激烈。   珞珈拥着被子坐起来,只觉腰酸腿软,特别乏力。萧寒一声不吭,把头垂得更低,俨然一副千古罪人的模样。珞珈很想笑,只得强忍着,微哑着嗓子道:“你出去。”   萧寒跪着不动:“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珞珈说:“我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萧寒抬头看向她:“你还去见周赟吗?”   珞珈挤出两滴眼泪,轻轻地摇了摇头。   萧寒心疼得不行,立即挪到她身边跪坐着,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为她擦泪,低声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就是我,以后乖乖听我的话,不要再气我了,好吗?”   珞珈心里觉得好笑。   听他说话的语气,完全把她当小孩子在哄,赤裸裸的以下犯上,可她偏偏就很吃这一套,唉,这让人无法抗拒的、该死的温柔。   她对他终于不再冷冰冰,萧寒欣喜若狂,斗胆低下头,试探着轻轻吻在她唇上,又迅速退开一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只见她低垂着眉眼,修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既楚楚可怜又活色生香,简直勾魂摄魄,萧寒重又吻上去,这次不再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珞珈一边享受着小狼狗热情的服务,一边给自己昨晚临机应变的神操作点赞。   她制造的这场英雄救美,炮灰掉周赟的同时,又让她顺其自然地改变了对萧寒的态度,并得偿所愿把小狼狗吃干抹净了,一箭双雕,非常完美。   至于拯救周西西的任务,萧寒会替他完成,萧寒本来就是要把周赟往死里坑,经过昨晚的事,他只会变本加厉,这一点珞珈丝毫都不怀疑,但她还是会持续关注。   “在想什么?”萧寒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说。   “嗯……”珞珈低吟一声,“今天周一,你不上班吗?”   “我现在,”萧寒哑声说,“只想上你。”   珞珈:“……”   一夜风流,纯情小狼狗就飞速变身成色情大灰狼了,简直狗胆包天,孺子可教也。   而且,现在的萧寒再也不是那个五分钟的小处男了,他迅速进化了,进化成了以小时为单位的持久男,珞珈到了他还没到,两个人又从床上转移到浴室,珞珈想结束,于是稍微主动了一点,萧寒果然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他把脸埋在珞珈的颈窝里,粗喘着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珞珈笑了笑,低低地“嗯”了一声。只是这样,萧寒就已经很满足,缱绻缠绵地吻她,吻着吻着又来了感觉,让珞珈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再次开始了深入得可怕的探索。   吃饭的时候,萧寒也不肯放过她,强硬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根本不让她碰筷子,一口一口地喂她,搞得她像个断手断脚的残疾人。   之前珞珈对他冷淡疏离,他满腔的爱意无处发泄,一直蓄积着,如今珞珈终于接受他,他的爱就像开闸的洪水,轰然将她淹没。   珞珈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放在心尖上宠爱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吃完饭,萧寒终于要去公司,临走之前亲了又亲,恋恋不舍的劲儿比小朋友去幼儿园还要艰难。   萧寒走后,珞珈终于摸到手机,不出所料,周赟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许多条微信,无非是为自己辩解之类的话,珞珈回复:周先生,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卑鄙的人,我们没有再交往下去的必要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微信刚发出去,珞珈直接把他丢进了黑名单。   珞珈洗漱化妆,穿上衣服,拿上萧准给她购置的房车的相关证件出门。   昨天和萧母的见面提醒了她。   虽然她把萧母怼得哑口无言,但难保萧母不会暗地里对崔锦堂的公司使坏。这件事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崔哥哥对她那么好,她必须帮他。   上了出租车,珞珈让司机师傅往就近的工商银行开,然后掏出手机给崔锦堂打电话,接通后,她直接问:“哥,你在公司吗?”   崔锦堂说:“这会儿在外面吃饭,等会儿才回公司,怎么了?”   珞珈看了眼时间:“两点半左右吧,我去公司找你,有事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崔锦堂说:“有,你过来吧。”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银行门口。   半个小时后,珞珈走出银行,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点半,她准时来到了融兴集团的办公大楼。   在秘书小姐的引领下走进崔锦堂的办公室,珞珈叫了声“哥”,径自脱掉外套,坐到了办公桌前。   崔锦堂说:“把围巾也摘了吧,暖气很足,待会儿你就热了。”   珞珈的脖子是典型的天鹅颈,生得修长又漂亮,萧寒似乎特别迷恋她的脖子,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的床笫缠绵,她的脖子上布满了吻痕,必须得用围巾遮着才行。   珞珈说:“不用,我把事情说完就走,不耽误你工作。”   崔锦堂问:“什么事?”   珞珈不答,从包里把文件袋拿出来,欠身放到崔锦堂面前。   崔锦堂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珞珈不紧不慢地说:“哥,我和萧准离婚的时候并不是净身出户,但我不想让嫂子说三道四,所以撒了谎。萧准给了我一所价值三千七百万的房子,一辆价值八百万的车,这个文件袋里是房子和车子的购买资料,我都交给你,你帮我卖了吧,卖得的钱我全部投资融兴,随你支配。”   崔锦堂怔了怔,把文件袋推回她面前:“不行,这些你都自己留着……”   “哥,”珞珈打断他,“我和萧寒就要结婚了,房和车对我来说都没任何用处,闲置在那儿还不如换成钱,作为一笔投资,以钱生钱,来得更划算。”   说着,她又从包里取出刚办的银行卡放到文件袋上:“除了房和车,萧准还给了我一亿赡养费,这张卡里是八千万,也交给你,希望这笔钱能帮到你,让融兴尽快好起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办得到的。”   崔锦堂此时的惊讶和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不为了钱,而是因为妹妹对自己全无保留的信赖与支持,除了去世已久的父亲,他再没从第三个人那里感受到过。   珞珈笑着说:“是不是超级感动的?”   崔锦堂点头:“嗯,感动得心都要化了。”   珞珈嗲声嗲气地说:“要加油喔。”   崔锦堂被她逗笑,紧接着又郑重其事地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珞珈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珞珈不想让他担心自己,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给崔锦堂提个醒:“哥,你最近一定要提防千城集团,我怕萧家会对你不利。”   崔锦堂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是不是反对你和萧寒的婚事?”   珞珈无所谓地笑笑:“反对是一定的,但是他们拿我没办法,整个萧家的名誉都握在我手上,如果他们还想活得体面些,就绝不敢为难我。”   崔锦堂看着她:“即使这样,你还是执意要嫁给萧寒吗?”   珞珈点头:“对我来说,萧寒是最佳的选择。”   崔锦堂无奈地笑了笑:“你从前性子软却有主见,现在性子硬更有主见。”   珞珈笑着问:“你更喜欢哪个我?”   崔锦堂说:“只要你过得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哥都喜欢。”   珞珈认真地说:“哥,我一定会过得特别特别好的。”   崔锦堂点头:“嗯,一定会的。”   从融兴集团出来,珞珈长出一口气。   虽然她只给自己留了两千万,但也足够了,更何况,她马上就会拥有一个爱她如命、巨有钱、超帅、器大活好的老公,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珞珈去了超市,买了许多菜,准备给萧寒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小狼狗说不定能感动哭。   可惜她厨艺不佳,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教程一边挥舞锅铲,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做出一桌子卖相不佳味道也一言难尽的菜来。   可那又怎么样呢,小狼狗爱她如狂,就算她端上一盆狗粮,他也会吃嘛嘛香的。   果不其然,萧寒下班回来,看到一桌子菜,以及打扮得美美的坐在餐桌旁等他的珞珈,感动得两眼泪汪汪,难以置信地问:“这些菜……是你做的?”   珞珈点头:“都是我做的,不过你别抱太大期待,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萧寒二话不说,脱掉外套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就大口吃起来。   珞珈明知故问:“怎么样?”   萧寒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清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   看吧,陷在热恋里的人,除了下半身好使,哪儿哪儿都不好使。   珞珈笑着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萧寒抬头冲她笑,笑得像条傻不愣登的哈士奇,让珞珈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最终,一桌菜被萧寒扫荡一空,珞珈都担心他的胃被撑裂了。   她站起来收拾碗筷,萧寒急忙抓住她的手:“你别管了,我来就行。”   他突然看到她手指上的伤口,心疼得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切菜切到的吧,还疼吗?”   珞珈摇头:“不疼。”   萧寒把她的指尖含进嘴里,小心地吮了吮,一脸认真地说:“以后不许再做饭了,一切危险的事情都不许做,知道吗?”   珞珈看着他,沉默几秒,轻声说:“萧寒,我们结婚吧。” 第86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5   以防他没听清,珞珈主动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萧寒一副惊喜又不敢惊喜的样子,很傻很天真地问:“可是……你不是说,要先征求我爸妈的同意才行吗?”   那只是珞珈为了拖延时间找的借口罢了,现在她机智地解决了周赟,自然要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萧寒他爸妈同不同意她才不Care。   珞珈微笑着说:“之前是我想错了,只要你愿意娶,只要我愿意嫁,这就够了,别人怎么想其实不重要。”   萧寒终于把惊喜肆意地表现出来,他眼中骤然闪烁的光比星光焰火还要绚烂,他冲过来紧紧地抱住珞珈,将她抱起来,边转圈边笑,用这种充满傻气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炸裂般的喜悦。   珞珈被他转得头晕眼花,以防自己摔下去,她双手紧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紧缠着他的腰,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紧张地喊:“萧寒,快放我下来!”   萧寒却充耳不闻,兴奋地像个疯子:“我终于娶到你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爱你!我爱你胜过一切!”   珞珈闭着眼,在他耳边大声喊:“停下,快停下!”   萧寒压抑住爆棚的兴奋,听话地停止转圈,却没放她下来,而是把她压在墙上,仰着一张笑脸看着她,气喘吁吁地问:“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珞珈垂眼看着他因为极度兴奋而发红的俊脸,配合地问:“干什么?”   萧寒笑着说:“想和你疯狂地做爱。”   纯情小狼狗变发情期小疯狗了。   他二话不说,仰头吻住她温软的唇,一边吻一边抱着她往卧室走。   珞珈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把他拉开一点,小声说:“碗还没洗呢。”   萧寒嗓音暗哑:“做完再洗。”   做完已经是深夜了。   兴奋的火焰燃烧得差不多了,珞珈觉得是时候泼点冷水了。她枕着萧寒温热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轻声喊他的名字:“萧寒。”   “嗯?”萧寒哑声应她。   “还记得求婚那天,你答应我的三个条件吗?”   萧寒沉默几秒:“……记得。”   珞珈说:“虽然前两个条件都已经打破了,但第三个条件依旧有效。”   萧寒没有应声。   珞珈补充说明:“当我提出离婚的时候,你依旧要无条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萧寒蓦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撑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受伤,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笃定,他字字铿锵地说:“我会给你最炙热的爱,最美好的生活,让你这辈子都舍不得离开我。”   珞珈避开他的目光,偏头看着床头一截昏黄的灯光,低声说:“我之所以答应和你结婚,只是因为你说我可以利用你报复萧准,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但是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萧寒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以为经过今天早上的亲密无间,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所以你才会主动提结婚的事,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伸手将珞珈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我不想费心去求证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   说完,他低下头,亲吻她,抚摸她,进入她,抵死缠绵,最后相拥入睡。   第二天早上,萧寒表现得就像昨晚那场谈话不存在似的,在餐桌上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婚礼的事宜。   珞珈打断他:“我不想办得太隆重,只邀请各自的家人来观礼,然后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萧寒笑了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虽说要一切从简,但要做的事还是很多,好在珞珈是无业游民,最富足的就是时间。   做请柬、试婚纱、找教堂、订酒店、拍婚纱照、领证……半个月倏忽过去,她和萧寒结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婚礼前一天夜里,萧寒直到凌晨才回来。   他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小心翼翼地把已经熟睡的珞珈拥进怀里。   珞珈还是醒了,迷茫地问:“几点了?”   “十二点半,”萧寒亲亲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珞珈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随口问:“工作很忙吗?”   萧寒顿了顿,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周赟死了。”   珞珈瞬间醒透了,她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寒:“你说什么?谁死了?”   萧寒跟着坐起来,淡淡地说:“周赟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珞珈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萧寒说:“今天晚上九点多,因为公司破产,跳楼自杀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珞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偏偏她又不能深问,只能压下各种怀疑,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你和他的公司不是有生意往来吗,会不会受到牵累?”   萧寒摇头:“影响不大。”   珞珈沉默片刻,又说:“对了,周赟的前妻死了,现在周赟也死了,那他的女儿怎么办?”   萧寒说:“孩子的外公外婆还在,还有舅舅舅妈,会有人照顾她的。”   他了解得这么清楚,想来会对周西西有所照拂。   崔珞珈之所以失手杀了周赟,就是为了保护周西西,萧寒不仅要为崔珞珈报仇,还帮她照拂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这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珞珈现在最担心的是,周赟之死,萧寒到底参与到什么地步,是幕后策划,还是亲自动手?   珞珈私以为,他极有可能会仗着自己是重生者就为所欲为,反正是净赚来的人生,上辈子的遗憾都要弥补,爱的人用尽全力去爱,恨的人也要不遗余力去恨。除了崔珞珈,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为了她连家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他在一个人的爱里疯了魔,既纯粹又危险。   可是,不管周赟是个多么糟糕的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逾越法律去惩戒另一个人,如果萧寒真的犯了无法挽回的错,那就不能排除受到制裁的可能。   珞珈不敢再往下深想。   萧寒微凉的手捧住她的脸,笑着说:“不过就是一个路人甲,死了就死了,别多想。睡觉吧,明天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新娘。”   珞珈抓住他的手,突然凑上来吻他。   她极少主动吻他,萧寒受宠若惊,怔了怔却推开她,微微笑着说:“你知道的,面对你我毫无定力可言,你确定要在凌晨十二点半勾引我吗?”   珞珈没说话,径自解开睡衣的扣子,脱掉。   萧寒伸手把她垂在肩头的长发捋到后面,低头吻上她优美的脖颈,哑着嗓子说:“你会后悔的。”   珞珈依旧不说话,径自把手伸进了他的内裤里。   萧寒呼吸一窒,终于不废话了。   早上八点,两个人被闹钟叫醒。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迎亲环节,珞珈和萧寒互帮互助,你帮我系领带,我帮你穿婚纱。   打扮停当,两个人看着彼此,萧寒眼中的爱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他笑着说:“我老婆世界第一漂亮。”   珞珈也笑着说:“你也很帅。”   萧寒过来帮她提着婚纱的裙摆:“走,结婚去。”   十点,婚礼开始。   崔锦堂牵着珞珈的手,缓缓地步入教堂。   萧寒站在圣坛之下,含笑注视着向他而来的她,片刻也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萧准坐在过道右侧,也注视着珞珈,目光晦暗不明。   温如玉坐在过道左侧,脸上挂着淡淡的假笑。   前夫和哥哥、嫂子,这便是这场婚礼所有的来客。   萧父萧母的缺席是意料之中的事,萧寒不在乎,珞珈更无所谓,她甚至以为萧准也不会来,没想到他竟来了。   珞珈隔着面纱看了萧准一眼,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大概是惯常的冷若冰霜。   她看向不远处的萧寒,他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挺拔地站在那里,怀着满腔爱意等待着他的新娘。   他朝她伸出手。   崔锦堂把她的手交到他手上,走到温如玉身边坐下。   神父的誓词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新意。   “萧寒,你是否愿意娶崔珞珈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会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吗?”   萧寒迫不及待地回答:“我愿意!”   神父又问了珞珈同样的问题,珞珈给出同样的回答:“我愿意。”   他们交换戒指,萧寒揭开她的面纱,珞珈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萧寒凝视着她,脸上带着笑,嗓音却微微哽咽:“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来爱你,绝不让你后悔嫁给我。”   珞珈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即使明知是一个人的爱情,他也会用尽全力来爱她。   她微笑着说:“我不会后悔。”   萧寒捧住她的脸,低头来吻她,他的眼泪落到她脸上,带着炙热的温度。   珞珈闭上眼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萧准起身离开了。   婚礼结束,珞珈换下婚纱,和萧寒、崔锦堂和温如玉一起去酒店吃午饭。   偌大的包厢却只有他们四个人,气氛着实有些冷清,而且非常尴尬。   珞珈和萧寒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是崔锦堂和温如玉,像温如玉这么聒噪的人,一顿饭下来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吃完饭,各回各家。   分手时,崔锦堂拉住萧寒,故意落后几步,沉声说:“如果你敢辜负珞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寒信誓旦旦:“我爱她胜过一切,就算辜负全世界,我也不会辜负她。” 第87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6   婚后,萧寒变得异常黏人,只要在家,几乎寸步不离珞珈左右,随时随地亲亲抱抱,到了晚上便化身一夜七次狼,不知餍足地索取。   让珞珈欣慰的是,不用她说,萧寒每次都会规规矩矩地采取安全措施。   如果刻意忽视掉那些潜在的问题,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新婚夫妻,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生活甜如蜜。   在寒假到来前,珞珈偷偷去学校看过一次周西西。   据她了解,周西西的舅舅和舅妈结婚多年,却始终怀不上孩子,这对夫妇收养了周西西,周西西现在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起生活。   珞珈站在校门口的一棵大树下,亲眼看到周西西笑着扑进接她放学的舅妈怀里,那种天真无邪的笑脸是装不出来的。   拯救周西西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珞珈欣慰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校门口堵得厉害,她往前走了一段,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辆空车,急忙招手,一辆纯黑色高级轿车却抢先停在了她跟前。   车门打开,从驾驶席下来一个男人,竟然是萧准。   他并未看她,径自绕到副驾,绅士地拉开车门,这才偏头看向珞珈:“上车,我送你。”   刚才那辆空出租已经开走了,现在又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特别不好打车。   珞珈暗暗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在跟踪她吧?   等上了车她才知道自作多情了,因为后排的安全座椅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打量她。   他应该就是萧准和许静安的儿子吧?   五岁,应该上幼儿园了,所以萧准是来接儿子放学的?   真够巧的。   “你叫什么名字?”珞珈侧着身子笑问。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叫许淳,你可以叫我淳淳。”   果然是许静安的儿子。   “淳淳,”珞珈笑了笑,“你长得真好看。”   许淳嘴甜地说:“姐姐也好看。”   姐姐?   嗯,孺子可教也。   “叫阿姨。”萧准边系安全带边说。   许淳说:“妈妈说了,见到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叫姐姐。”   萧准:“……”   珞珈笑着说:“你妈妈说得很对,别听爸爸的话。”   许淳一本正经地说:“姐姐误会了,萧叔叔不是我爸爸。”   珞珈:“???”   她瞥了萧准一眼,问许淳:“那你爸爸呢?”   许淳乖巧地回答:“爸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天堂了。”   萧准:“……”   珞珈差点笑出声,她伸手揉了揉许淳毛绒绒的小脑袋,说:“可怜的孩子。”   “坐好。”萧准淡声说。   珞珈坐好,目视前方,语气中隐含着淡淡的嘲讽:“萧总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把真爱追到手?”   萧准不接茬:“送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珞珈说:“回家。”   沉默片刻,珞珈说:“既然去参加婚礼,为什么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萧准说:“有事要忙。”   珞珈问:“亲眼见证我和萧寒的婚礼,有什么感想?”   萧准反问:“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   珞珈听他的语气,隐隐已经有些怒意。   萧准从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被她三言两语撩起怒火,由此可见,她埋在他心里的种子依旧在蓬勃地生长着。   他在肖想她的时候,会是何种心情?   会不会因为她是弟弟的妻子,而生出悖伦的、扭曲的快感?   人对禁忌的东西,总是容易生出不该有的迷恋。   珞珈摇摇头。   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希望你后悔。”珞珈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   萧准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地说:“我猜的没错,你嫁给萧寒,只是为了报复我。”   珞珈保持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让他自己体会去,他会得出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萧准也随之沉默下来。   当着孩子的面,很多话他不能说。   天快黑的时候,车停在小区门口。   珞珈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转身朝许淳挥手,“淳淳再见。”   许淳也挥挥小手:“姐姐再见。”   珞珈推门下车,萧准忽然开口:“过年的时候,和萧寒一起回家吧。”   珞珈顿住,笑着说:“你妈大概会活撕了我吧。”   萧准淡淡地说:“我妈最疼萧寒,你们俩的事对她打击很大,直接气病了,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你和萧寒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就算她再反对也无济于事,趁着过年的时机,你们一起回家看看,她会慢慢接受你们的。”   这对珞珈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时机。   不过她的时机和萧寒所说的时机并不是一个意思。   “我会考虑的。”说完,珞珈推门下车,径直走进小区。   她前脚到家,萧寒后脚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兜菜。   自从上次她做饭伤到手后,萧寒说到做到,再没让她下过一次厨。   但他又不请保姆,堂堂一个风投公司总裁,每天囿于厨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珞珈问他原因,萧寒说:“这个家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我容不下第三个人。”   珞珈想,这大概也是他每次做爱都要戴安全套的原因。   对他来说,孩子也是第三者,他对她的占有欲强烈到不允许任何人与他分享她,即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   这很合珞珈的心意。   她真的是生怕了。   不过今天的萧寒看起来不太对劲,身周似乎在冒黑气,气场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郁。   珞珈暗道一声糟,他们俩前后脚到的家,他该不会看到她从萧准车上下来,所以生气了吧?   珞珈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随意地跟他打声招呼,径自回房间换衣服。   谁知刚脱掉外套,萧寒突然冲进来,直接把她推到床上,不由分说便压上来,泄愤似的,凶狠地吻她。   珞珈不喜欢这种粗暴的方式,有一种被强的屈辱感。   她毫不留情地咬他,血腥味瞬间漫进口腔,萧寒停止侵略,愧疚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粗声喘气。   “你发什么疯?”珞珈“恶人”先告状,“我讨厌你这样。”   “对不起,我错了,别生我的气。”萧寒闷声道歉,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   珞珈知道,他在因为她和萧准见面而生气。   但他又不能明说,因为他没有资格生气,他当初向她求婚的借口,就是让她利用他报复萧准,所以她现在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他不能因为这个和她发脾气,这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珞珈当然知道他当初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人娶到手,然后再步步为营,让她真心爱上他,彻底忘了萧准。   可是还没等到她爱上他,他已经贪心不足,无法再忍受她和萧准有任何瓜葛。   现在的萧寒,就像陷于困境的野兽,经不得一点挑衅。   珞珈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饿了。”珞珈说。   萧寒从她身上起来:“我去做饭。”   珞珈又伸手拉住他:“我刚才是不是咬疼你了?”   萧寒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珞珈看着他下唇沾的一点血迹,在心里叹口气,凑上去温柔地亲吻他。   萧寒成功被安抚,重新变得温驯,他摸了摸珞珈的脸,笑着说:“我去做饭。”   珞珈点头,等他出去了,脱衣服去洗澡。   吃饭的时候,珞珈随口说:“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萧寒高兴地建议:“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夏威夷度假吧?”   珞珈不答反问:“你最近回过家吗?”   “没有,”萧寒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珞珈看他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于是主动提起萧准:“我今天下午出去的时候,偶然碰到你哥了,是他送我回来的。”   萧寒的脸色急转直下,立刻晴转阴。   珞珈接着说:“他说因为我们结婚的事,你妈气病了,他希望我们过年的时候能一起回家,看看你妈,修复你们的母子关系。”   萧寒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珞珈说:“我说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萧寒直截了当地说,“我明知道他们会伤害你,为什么还要带你回那个家?”   只是因为这个吗?   最重要的,是不想让她和萧准有机会见面吧。   珞珈看破不说破,一边吃菜一边说:“你是你妈最疼爱的儿子,如果你为了我和父母决裂,我在他们心目中成什么人了?恐怕他们会恨我一辈子。我不愿意这样,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成为一个不孝的人,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后悔。”   她顿了顿,退一步说:“不如这样,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起去你父母家吃年夜饭,初一再去夏威夷度假,怎么样?”   萧寒低着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这是答应了。   珞珈暗暗舒了口气。   作为安抚和奖励,珞珈在床上格外热情,萧寒最喜欢也最受不住她的热情,因为她一热情他就成了快枪手,所有的技巧和克制都烟消云散了,只想尽情放纵自己,溺毙在她的娇媚和风情里。   他将她锁在怀里,一边温柔地动作,一边问:“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问她这种问题,小心翼翼又卑微,让她微微有些心疼。   但是她给不了他答案。   萧寒却在她的沉默里有了答案,他凑过来轻吻她,温柔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就算等一辈子也没关系。” 第88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7   年关将近时,周赟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以跳楼自杀结的案,同时还曝出了三年前的杀妻案,在网上引发了一大波舆论。   萧寒没被牵扯进去,这让珞珈大大松了口气。   温如玉给珞珈打电话道了个歉,说她不知道周赟是个衣冠禽兽,还说幸亏她没嫁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融兴集团,虽然珞珈那一亿两千万的投资只能算杯水车薪,但却很有助益,融兴的状况已经大有起色,据崔锦堂说,这其中还有萧寒的帮忙。   珞珈问他:“千城集团那边呢?有没有对融兴不利?”   “没有,”崔锦堂说,“千城内部最近起了权利纷争,自顾不暇,哪有功夫跟我过不去。”   珞珈没再多问,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要知道萧母没有把当初的威胁付诸实践就够了,大概是被她当时的反击震慑住了吧,但她知道,萧母绝不会善罢甘休,珞珈越发期待起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应该会上演一出狗血大戏。   腊月二十八,萧寒放了年假。   他不出去玩,也不置办年货,就每天在家里黏着珞珈,两个人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狂地做爱,珞珈深深觉得,萧寒十有八九是有性瘾,而且是重度患者。   三十那天,久违地又下起大雪。   珞珈很喜欢雪,所以从早起心情就很好。   大雪下到下午,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萧寒出门去买礼物了,去父母家吃年夜饭总不能两手空空。珞珈很想跟着出去透透气,可萧寒不让:“外头零下十度,太冷了,把我老婆冻坏了怎么办?听话,乖乖在家等老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自从结婚后,他就总喜欢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话,时常让珞珈错以为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个,既觉得好笑又有一点甜,试问哪个女人不想被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当作小女孩来宠爱呢。   等萧寒提着礼物回来时,珞珈已经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好了,她抓住萧寒的手晃了晃,用撒娇做撒手锏:“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萧寒一口拒绝:“不行,太冷了。”   珞珈踮起脚尖亲他一下:“求求你了。”   萧寒的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再亲一下。”   珞珈乖乖地又亲他一下,要退开时,萧寒却猛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箍进怀里,低头加深了这个吻,等吻够了,他放开她,笑着说:“只能玩一个小时。”   珞珈立即点头:“好。”   等萧寒也武装好,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出门。   楼下就是一片被绿化带包围的空地,冬青树已经被积雪覆盖住,白雪掩映着翠绿,为天地增添一点颜色。   萧寒不让珞珈动手,自己弯着腰滚雪球,珞珈便跑远一点,蹲在地上说:“你堆个大的,我堆个小的。”   萧寒无奈,只得由她。   珞珈先团了个大点的雪球,又团了个小点的,把小的摞在大的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颗事先准备的圆形黑巧克力,塞进雪球里作眼睛,又跑去折了两根冬青树的枯枝作双手,一个简易小雪人就做成了。   小雪人越看越可爱,珞珈把它放在手上,拿出手机自拍。   刚拍了两张,就听到萧寒在远处喊:“老婆,我做好了!”   珞珈循声望去,他竟然已经堆好了一个七八岁小孩那么高的雪人,速度着实惊人。她走过去,把她的迷你雪人放在他的大雪人旁边,看起来既可爱又滑稽。   珞珈把手机递给他:“帮我拍照。”   她蹲在大雪人旁边,偏头靠在雪人身上,闭着眼睛微笑,萧寒举着手机拍照,飘扬的雪花为她加上天然的滤镜,画面美得如梦似幻,萧寒一连拍了许多张,然后来到珞珈身边,挨着她蹲下来:“合拍一张。”   珞珈便无比自然地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支在他肩头,对着镜头微笑。   拍照,她是专业的。   萧寒找好角度,把大小两个雪人也纳入画面,按下拍摄键的瞬间,他迅速偏过头,吻在了珞珈冻得白里透红的脸颊上。   相机成功地捕捉到了这一幕,萧寒看着拍好的照片,笑得像个傻子,他立即把刚才拍的照片都发到自己手机上,直接设成了锁屏。   用情侣照做锁屏什么的,不要太少女心。   不过人家确实年纪还小,由于他最近在床上的表现实在太过优秀,导致珞珈常常忘记他是个才二十二岁的大男孩。   珞珈笑了笑,准备站起来,但是蹲了太久腿麻了,刚站起来一点,身子一歪便扑到了萧寒身上,萧寒正在发朋友圈炫妻,猝不及防就被珞珈扑倒在雪地上。   他仰面躺在雪地上,珞珈趴在他胸口上,尴尬得脸都热起来,她正要起来,萧寒却搂着她的腰不放手。   “想干嘛?”萧寒笑得痞里痞气,“光天化日的,不合适吧?”   “你以为我是你啊,满脑子黄色废料,”珞珈挣了挣,“放开我。”   “不放。”萧寒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压向自己,成功地吻住她被冻得冰凉的唇。   千万朵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上,头上,脸上。   萧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无比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个浪漫的时刻。   他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这顿年夜饭会毁掉他们现有的生活。   但他还是会带着珞珈去,因为逃避可耻且无用,那些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问题,是时候拎出来解决掉了,不置之死地如何换取新生。   珞珈的想法和萧寒不谋而合。   这顿年夜饭是搞事儿的最佳时机,绝对不容错过。年夜饭后,事情会糟糕到何种地步她也说不准,所以她才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多喂萧寒几口糖,稍微抵消一点愧疚感。   “回家吧,”珞珈低声说,“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就该出发了。”   萧寒“嗯”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她,维持着面对面拥抱的姿势,直接抱着她从雪地上起来,径自往楼门口走。   电梯前站着两个等电梯的女生,看着他们窃窃地笑。   如果是公主抱珞珈就忍了,可这种树懒抱实在太羞耻了,纵使珞珈身经百战,也不由赧然,在萧寒耳边小声说:“放我下来呀。”   他却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抱着她,珞珈只得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当起了鸵鸟。   一直到进了家门,萧寒才把她放下来,然后蹲在地上给她脱鞋。   珞珈弯腰扶着他的肩膀,突然起了坏心,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个小雪球塞进了萧寒脖子里。   萧寒瑟缩了一下脖子,便没有更多的动作,依旧低着头给她脱鞋。   珞珈瞬间觉得自己太坏了,忙把手套脱下来,然后把手伸进萧寒的领子里,想把那个雪球掏出来。   萧寒任她为所欲为,默默地给她换好鞋后,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   珞珈吓了一跳,使劲拍打他的背:“喂,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来。”   萧寒无动于衷,踩掉自己的鞋,径自扛着她往里走。   珞珈终于意识到萧寒的不对劲,在雪地上那个吻之后,他就突然变得异常沉默。   大概是因为年夜饭的事不开心吧,她想,还是别多嘴的好。   一直来到浴室,萧寒把她放下来,然后摘掉她的帽子,取下她的围巾,脱掉她的衣服,又脱光自己,打开淋浴,边淋着热水边对她做不可描述的事。   “爱不爱我?”萧寒从背后抱着她,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哑声求证。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珞珈依旧给不出答案。   泄愤似的,他一口咬住她的脖子,不轻不重,却让珞珈猛地如过电一般,咬着牙叫出声。萧寒紧跟着也闷哼一声,搂着她的手臂倏地收紧,几乎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爱你,我爱你……”萧寒轻吻着他刚才咬过的地方,第一万次向她表明心迹。他从来不吝于对她说爱,生怕她不知道似的,每天都要说许多次。   珞珈转身面对他,踩着他的脚背,环着他的脖子,仰头吻他。   这是她唯一能给他的回应。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珞珈看了看时间,才刚过四点,天黑得太早了。   化妆的时候,她发现萧寒刚才咬的地方有了非常明显的咬痕。   她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宣示自己的主权。   珞珈犹豫要不要用遮瑕遮一下,到底还是没遮,只是用蓬松卷曲的长发挡住。   五点半,两个人出发去萧寒父母家。   天已经黑透了,珞珈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纷飞的大雪和绚烂的霓虹,紧张又忐忑。   萧寒抓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你一根汗毛。”   珞珈冲他笑了笑,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不起,你千方百计护我,我却不得不虐你。   就再虐这一回,以后我会往死里疼你的,我保证。 第89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8   萧寒的父母住在近郊的别墅区,因为雪天路滑又堵车,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萧寒停好车,偏头说:“你先在车上等着。”   珞珈“嗯”了一声,萧寒推门下车,绕到后备箱,一手撑伞,一手提上礼品,然后走到副驾,拉开车门。   珞珈从车上下来。   其实从停车的地方到门口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完全没必要撑伞,但既然萧寒如此体贴入微,她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   “等会儿见了我爸妈,如非必要,不用开口说话,”萧寒谆谆叮嘱,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理,就安静地吃饭就好。”   “嗯,”珞珈点头,“知道了。”   但她心里可不这么想,她今天就是专程来搞事儿的,可不是来吃饭的。   进了门,自然有仆人上前接过礼品。   暖气很足,萧寒帮珞珈脱掉外套,撩起头发时看到她脖子上鲜明的咬痕,忍不住又低头亲上去。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来的萧准看到,珞珈立即躲了一下,萧寒原本没在意,可当一抬头看见几步开外的萧准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珞珈能猜到他正在想什么,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萧准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个人尴尬地僵持片刻,谁都没有开口打招呼,最后,萧准丢下一句干巴巴的“进来吧”,率先转身走了。   萧寒牵住珞珈的手,紧跟着走进客厅。   客厅里灯火辉煌,在座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过来。萧父,萧母,还有一个漂亮女人——只一眼珞珈便知道她是谁,萧准的真爱——许静安,因为许淳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和珞珈一样,许静安也是一头长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窈窕。   她虽然很漂亮,却并不惊艳,是那种规规矩矩的美女,珞珈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萧准念念不忘长达五年,大概只是女主光环使然吧。   许静安紧挨着萧母坐着,萧母正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萧寒走到近前,依旧紧握着珞珈的手不放。   “爸,妈。”他态度敷衍地喊了两声。   萧父目光深沉地看着萧寒,一语不发,萧母则怨毒地瞪视着珞珈,珞珈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顾忌有许静安这个外人在,萧母此刻已经冲上来赏她耳光了。   珞珈泰然自若,跟着萧寒喊:“爸,妈。”   萧母瞬间爆发:“千万别这么叫我,我承受不起!”   珞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我稀罕这么叫你吗,我还觉得吃亏了呢,哼。   萧准开口替他们解围:“坐吧。”   萧寒牵着珞珈,在空的那张沙发坐下,空气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气氛尴尬得一逼。   珞珈把萧寒的谆谆叮嘱抛诸脑后,她看向对面的许静安,微笑着开口:“你应该就是许小姐吧?”   突然被Cue到,许静安愣了一下才回答:“啊,你好,我叫许静安,很高兴见到你。”   珞珈笑着说:“我叫崔珞珈,许小姐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许静安觑了一眼旁边的萧准,点头:“知道。”   珞珈又问:“淳淳最近还好吗?”   许静安面露疑惑:“你怎么……”   话未说完,她再次看向萧准,萧准主动解释:“之前我去幼儿园接淳淳,凑巧遇见珞珈,他们见过一次。”   珞珈笑着说:“淳淳聪明又可爱,特别讨人喜欢。”   许静安勉强笑了笑,不接话了。   珞珈转而看向萧准:“我听说千城集团内部最近不太太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在座的六个人,除了珞珈面带微笑,其他五个人表情各异,但都不太好看,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萧寒。   珞珈在落座后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利的刀,直插进他的心脏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既觉得彻骨得冷,又觉得烧灼得热,在煎熬中滋生出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   但他在咬着牙隐忍着,甚至舍不得握疼她的手。   萧准淡淡地回答:“没什么问题。”   珞珈笑着说:“那就好。对了,你和许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和萧寒也好提前准备好贺礼。”   萧准看了许静安一眼:“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怎么会!”珞珈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当初那么急切地要和许小姐在一起,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谈婚论嫁?”   “你闭嘴!”萧母终于忍不下去,怒声喝止她,“如果不是因为萧寒,我根本不会让你这个狐狸精踏进萧家一步。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她的狠话还没放完,萧寒突然拉着珞珈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这个家这么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还是识相地滚吧,大过年的,就不给您二老添堵了。”   “你给我坐下!”一直保持沉默的萧父终于发话,声如洪钟,“这顿饭不吃完,谁都别想走。”   珞珈笑着说:“既然妈不喜欢我说话,那我不吭声就是了,大年三十团圆夜,不要因为我伤了和气。”   萧母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瞪出两个窟窿来,珞珈若无所觉,拉着萧寒重新坐下,暂时把嘴闭上了。   可她一闭嘴,客厅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空气里飘着两个字:大写的尴尬。   但珞珈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些想笑。   她有一种预感,她今晚怕是要Carry全场了。   僵坐了大概有两分钟,佣人过来说:“先生,夫人,晚饭准备好了。”   萧父率先起身,其他人紧随其后,转移阵地去餐厅。   餐厅很宽敞,餐桌上的水晶灯也很耀眼,洒下来的灯光将一桌无比丰盛的年夜饭修饰得赏心悦目。   萧父坐主位,左手边依次是萧母、萧准和许静安,右手边则是萧寒和珞珈,珞珈正对面刚好是萧准。   萧准率先举起酒杯:“爸,妈,我敬你们,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许静安跟着举杯附和:“我也祝叔叔阿姨福寿安康,万事如意。”   萧父萧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举起酒杯和萧准、许静安碰杯,萧寒也意思一下举了杯,却连句吉祥话都懒得说,仰头就把一杯红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珞珈则安静如鸡,碰都没碰酒杯一下。   萧准看着萧寒,皱眉训斥:“你慢点喝,空腹喝酒容易醉,醉了又要耍酒疯。”   萧寒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自顾把空酒杯满上,刚要端起来,只听珞珈柔声说:“吃点菜再喝吧。”   萧寒顿了顿,“嗯”了一声,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先给珞珈夹她爱吃的菜,直到把她面前的餐盘夹满,他才开始喂自己。   即使气成河豚,却还是乖乖听她的话,还不忘照顾她,这样的忠犬老公打着灯笼也难找。   珞珈深感欣慰的时候,对面的恶婆婆却气得几乎要把满嘴牙咬碎,一口菜都吃不下去。   珞珈感受到她灼灼的视线,抬起头笑脸相迎:“妈,您这么盯着我看,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萧母快要气疯了,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她那张挂着假笑的脸撕个粉碎。   “哎呦,妈,”珞珈故意气她,一口一个“妈”,喊得亲热极了,“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萧准偏头一看,也担心地问:“妈,您没事吧?”   萧母勉强对儿子挤出一丝笑:“没事,吃饭吃饭。”   餐桌上一时又静下来,只剩下刀叉声。   过了一会儿,珞珈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崔锦堂打来的。   她起身去客厅接电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餐厅里的人听见。   “我正和萧寒在他爸妈家吃饭……嗯,都在……没事的,你别担心,有萧寒在呢……嗯,知道了……好……好……新年快乐,哥哥再见。”   挂了电话,珞珈回到餐厅,看见萧寒又在给自己倒酒。   他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吗?   珞珈坐下,笑着说:“爸,妈,我哥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萧父萧母充耳不闻,根本不应她,珞珈不以为意,继续说:“我哥还说,初五会和嫂子一起登门拜访……”   “不必了,”萧母冷声打断她,“我们家亲戚多,没时间应付那些闲杂人等。”   萧寒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握成拳,珞珈知道他要为自己打抱不平,急忙抓住他的手以示安抚。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用平静的语气对萧母说:“我父母都已经过世,长兄如父,我哥代表我们家来拜访,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您这话说得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寒心?”萧母冷笑,“你才是真的让人寒心,不仅寒心,而且恶心!”   “妈!”萧寒突然暴喝一声,把萧母吓得一抖。   “都给我闭嘴!”萧父猛地一拍桌子,“谁都不许再说一个字,吃饭!”   萧父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场激烈的掰头就这么被他扼杀在摇篮里,珞珈深觉可惜。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再说话,都静悄悄地吃饭。   不过这顿年夜饭吃得实在糟心,珞珈想,估计除了她其他人都要消化不良了。   潦草地吃完饭,萧父立即下逐客令:“都回家吧,让我和你妈清静清静。”   萧寒二话不说,拉着珞珈的手,站起来就走,谁知脚步虚浮,趔趄着就要摔倒,幸亏珞珈及时扶住了他。   “爸,萧寒喝多了,”珞珈听见萧准说,“今晚就让他住家里吧。”   “孽子,”萧父重重地叹口气,“你送他回房吧。”   萧准走过来,把萧寒的胳膊架在肩上,把被他压得直不起腰的珞珈拯救出来。   谁知萧寒不识好歹,猛地推开萧准,口齿不清地嚷嚷:“别碰我!除了我老婆,谁都不能碰我!”   喝醉的萧寒实在太可爱了,珞珈差点笑出声,幸好忍住了,她急忙过来哄他:“我送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萧寒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熊抱将她箍进怀里,笑着说:“我的,是我的。”   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灌醉了,珞珈有点心疼,更多的却是无奈,说好的保护她呢?   萧准说:“跟我来。”   他走在前,珞珈扶着萧寒艰难地走在后,最终来到一个房间,床头挂着一张萧寒的巨幅照片,真够自恋的。   珞珈把萧寒扔到床上,短短一段路她累出一头汗。   萧准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转向珞珈,淡淡地说:“他喝醉了一般不闹,你有什么需要就叫佣人。”   珞珈点头:“知道了。”   萧准顿了顿,又说:“我为我妈今晚的失态向你道歉。”   珞珈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已经比我预想中好很多了。”   萧准看着她,还想说什么,目光忽地扫到她脖子上可疑的痕迹,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抬脚就走。   珞珈弯腰坐到床边,倾身过去,轻轻拍打萧寒的脸:“萧寒?”   萧寒咕哝一声,拂开她的手,兀自睡得香甜。   珞珈无奈地笑了笑,喝醉了就睡,这是个好习惯。   她动手把萧寒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给他盖好被子,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拿着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觉得口渴,又想着萧寒醒了一定也要找水喝,于是离开房间去倒水。   刚走进餐厅,就看到萧准正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红酒,深红的酒液折射出靡艳的光。   珞珈立即就知道,机会来敲门了。 第90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19   萧准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珞珈刚洗完澡,长发没有完全吹干,萧寒的白衬衣穿在她身上完全Oversize,几乎盖住下身的短裤,白皙修长的双腿格外吸睛。   萧准挪开视线,并不和她打招呼,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珞珈也没吱声,她走过去打开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然后径自来到萧准对面坐下。   珞珈拧瓶盖,可是拧不开,萧准主动伸手:“给我。”   珞珈把矿泉水递给他:“谢谢。”   萧准拧开瓶盖,把水递回来,珞珈伸手去接,指尖无意地触碰在一起,萧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珞珈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她喝了两口水,问:“你怎么没走?”   “明天有很多亲戚要过来,”萧准说,“我妈让我留下来照应。”   珞珈问:“那许小姐呢?”   萧准说:“回家了。”   珞珈抬眼看他:“她是不是生气了?”   萧准没有回答,她便当他是默认。   珞珈又问:“是因为我吗?”   萧准依旧保持沉默。   珞珈顿了顿,问起别的:“为什么不带许淳一起来?你妈那么想抱孙子,见到许淳她一定会很开心。”   萧准说:“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带他来。”   “懂了,又是因为我。”珞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让你爸妈生气,让你和萧寒兄弟不和,惹你的女人不开心。如果没有我来瞎掺和,你就可以带上你的儿子,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年夜饭。我就是那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准想解释,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喝酒,异乎寻常地沉默。   珞珈观察他的微表情,发现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脸颊的肌肉也绷着,仿佛在纠结着什么,克制着什么。   这个男人很不对劲。   难道也喝多了吗?   珞珈笑了笑:“算了,昨日因,今日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造成的,自然应该由我来承受,没有抱怨的资格。”   萧准短暂地沉默片刻,低垂着眼睛看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淡淡地问:“你后悔吗?”   珞珈反问:“后悔什么?”   萧准顿了顿:“后悔嫁给萧寒。”   珞珈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   萧准终于抬头看她:“什么问题?”   珞珈回视着他:“你对许静安,到底是爱,还是无法忘怀的执念?”   萧准反问:“这对你很重要吗?”   珞珈在心里叹气,这种反问来反问去的谈话方式真的很让人心累。   “重要,”珞珈点头,“很重要。”   萧准再一次回避她的眼神:“我爱她。”   珞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语气平缓地说:“签离婚协议那天,我对你说,我会停止爱你。可是,人心如果能自由地操控,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重逢那天你问我,你在我心里,是不是已经成了过去式。怎么可能呢?你爱许静安,即使五年间她杳无音讯,你还是一直爱着她,等着她。而我只离开你五个月,怎么可能把爱了十年的你从心里剜出去?   你还问过我,为什么偏偏是萧寒。你当时说得没错,正因为他是你弟弟,我才会和他在一起,但我并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只是……只是想继续留在有你的世界里,不管用什么身份,只要能一直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看,我们现在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吃年夜饭,还可以面对面聊天,我真的很开心。   萧准,我一直在对你撒谎。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换一种方式继续爱你。即使自始至终,这场爱情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也甘之如饴。   你刚才问我后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很高兴能继续参与你的人生,纵使只是一个小配角。”   这段即兴台词简直声情并茂、无懈可击,完美地表达了她对萧准既卑微到尘埃里又镌刻入骨髓的爱,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珞珈自己都被感动到了。   她眨也不眨地观察着萧准的反应。   他的眉蹙得更深,似乎在咬着牙,两颊的咬肌紧绷着,额头的青筋也若隐若现。   很明显,他在极力地隐忍。   珞珈放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拷问:“就当作是我最后的贪心吧,我再问你一次,萧准,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萧准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攥紧,几乎要将杯颈折断。   他猛地站起来,沉声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珞珈立即起身,两步追上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别走,再陪我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珞珈低声央求着,内心却在咆哮:不管是谁,快来撞破我们的“奸情”啊!   萧准想要摆脱她的束缚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依旧在克制与放肆之间苦苦挣扎着。   必须下猛药才行。   珞珈松开他,来到他面前,微仰着头看着他,她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笼罩着朦胧的水汽,眼神里充满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酸又疼,萧准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珞珈楚楚可怜地说:“你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我的位置,对吗?我什么都不奢求,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的答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千百种情绪在萧准的胸腔里翻滚激荡,心脏几乎要爆开,只听一声脆响,从她出现在他面前起脑海中就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猛地握住珞珈的肩,将她推到墙上,同时按掉灯的开关,在黑暗降临的瞬间,珞珈倏地感觉到唇上一凉。   萧寒吻了她。   但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快到几乎让珞珈以为是她的幻觉。   “这就是我的答案,”萧准的声音低沉暗哑,“你满意吗?”   他们就站在餐厅门边的阴影里,客厅昏暗的灯光从半开的门里射进来,珞珈隐约能看清萧准的半张脸,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极力想要隐藏的痛苦。   他爱上了前妻。   前妻现在却是弟弟的妻子。   他还有爱了很久的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生下了他的儿子。   他终于掉进了泥沼里,越是挣扎越是下沉。   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也开始恨她。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她对他的复仇。   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以爱为名的陷阱里,成为了她的猎物。   萧准再次吻下来。   他紧紧地压住她,凶狠地吻她,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一般。身体紧贴在一起,珞珈清楚地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像一把剑抵着她,令她战战兢兢。   天啊,怎么还没有人来“捉奸”?   快来人啊,她可不想弄假成真啊,她是有道德包袱的。   正在这时——   “嘭!”   一声巨响,餐厅半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珞珈吓得心跳都暂停了两秒,她本能地推开萧准,偏头一看,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萧寒背着光站在门口,宛如地狱修罗,阴森可怖。   珞珈的灵魂在颤抖。   怎么偏偏是萧寒?他不是喝醉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亲自撞破妻子和哥哥的“奸情”,绝对能让他一黑到底。   “萧……”   珞珈刚要开口,吃惊地发现萧寒的手里,正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刀锋闪着刺眼的寒芒。   珞珈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他是想杀妻还是弑兄?这、这也玩太大了吧?   冲动是魔鬼,她必须阻止他!   珞珈勇敢地扑上去要拦他,萧寒却一把将她推开,直接挥起刀子向萧准捅去。 第91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0   被萧寒推开后,珞珈顺势扶墙,正好按在开关上,灯光亮起的瞬间,她亲眼看见萧寒把刀捅进了萧准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萧母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眼看着萧准被捅,惊吓过度,两眼一翻,晕倒在丈夫怀里。   萧准却没倒。   他一手抓着萧寒握刀的手,一手搂着萧寒的脖子,支撑自己被剧痛撕扯的身体。   “对不起……”萧准嗓音嘶哑,低声在萧寒耳边说着话,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几步之外靠墙站着的珞珈,“是哥做错了……是我错了,你别怪她……”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辜负了她。”萧寒猛地把刀拔出来,推开萧准,转身走到珞珈面前,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珞珈整个人都懵逼了。   她看看萧寒,又看向跪倒在地的萧准,他捂着伤口,不停往外流的鲜血把他的手染红,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像开了一簇红色的花。   萧父把吓晕的萧母扶到沙发上,又吩咐佣人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这才冲进餐厅,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萧寒白皙的脸上立即浮起红色的指痕。   “畜生!”萧父气得发抖,“为了一个女人,你要疯到什么地步?”   萧寒掷地有声地说:“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萧父怒不可遏,但萧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只好放过萧寒,去照顾萧准。   萧寒再不停留,牵起珞珈的手径自离开。   珞珈回头,撞上萧准的视线,她的心蓦地揪起来,只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事,否则萧寒这辈子就要彻底毁了。   萧寒牵着珞珈回到房间,说:“换衣服。”   她现在是红杏出墙被老公抓个正着的坏女人,老公刚刚还手刃了“奸夫”,除了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珞珈唯一能做的乖乖听话。她迅速换好衣服,安静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萧寒伸手:“手机给我。”   珞珈言听计从,立即上交手机。   萧寒直接关机,把手机放在口袋,再次牵住珞珈的手,温柔地说:“走吧。”   珞珈亦步亦趋地跟上。   路过客厅的时候,萧母已经苏醒,看到珞珈,她情绪激动地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儿子,如果萧准有个万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给我儿子陪葬!”   萧寒停下来:“妈,冤有头债有主,人是我捅的,您要想报仇的话,就冲我来。”   说完,他牵着珞珈头也不回地离开,对萧母凄厉的哭喊充耳不闻。   雪还在下。   走到停车的地方,萧寒拉开副驾车门:“上车。”   珞珈乖乖坐进去,萧寒弯腰为她系安全带,拂掉她头发上的雪花,然后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席,开门上车,发动,径自驶离萧家。   夜色深沉,路上车辆寥寥。   车灯照亮的范围里,大雪纷扬。   珞珈满心惴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隔两分钟就偷偷地觑萧寒一眼,可他开车开得无比专心,并没有聊聊的意思,珞珈也就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   萧寒连亲哥都能毫不犹豫地捅下去,从周赟那件事起就显现出的变态潜质,终于彻底暴露出来。   但珞珈并不真的怕他,因为她知道,不管他黑化到什么地步,他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因为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百倍千倍。   这大概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不,萧寒对她已经不是偏爱,而是无原则无底线的溺爱了。   珞珈很快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但她什么都没问,偏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车里暖气很足,夜已深了,她渐渐感到困倦,打了会儿瞌睡,终于睡着了。   她竟没做梦,醒来时只觉脖子酸痛,肩背也有些僵。   车还在向前行驶,夜还没过去,只有雪停了。   珞珈打破沉默:“我们要去哪儿?”   萧寒说:“天涯海角。”   是要开启亡命天涯副本了吗?   有意思。   “昨天晚上的事……”珞珈试探着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珞珈:“……”   她还挺想聊五块钱的,既然他不配合就算了。   珞珈换个姿势重睡。   再次醒来时,天边挂着一轮似火朝阳。   天亮了。   四周冰天雪地,是一望无垠的旷野。   珞珈有点尿急。   她戳一戳萧寒的胳膊:“停车,我想那个。”   萧寒说:“叫声老公就停车。”   珞珈:“……”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玩情趣,真的是……不能不从呢。   “老公。”珞珈喊了一声。   萧寒笑了笑,靠边停车。   珞珈推门下车,萧寒跟着下来。   公路旁没有护栏也没有绿化带,珞珈四下张望,周边全是被积雪覆盖的麦田,翠绿的麦苗稍稍露头,在无边的白里铺展出无际的绿来。   心情蓦地就豁然开朗了。   她看见不远处的地头有间红房子,可以作为遮挡,便朝那边走去,萧寒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红房子,发现没有门,探头往里看,光秃秃的,中间有口井,竟然还能听到水声。   萧寒说:“这是农村灌溉用的井。”   被科普的珞珈“喔”了一声,说:“你站在这里别动。”   萧寒勾唇坏笑,没有说话。   珞珈踩着厚厚的积雪绕到红房子后面,人生第一次在野外方便,真是新奇的体验。   方便完,珞珈走开两步,捧了几捧干净的雪把痕迹盖住,又用雪把手搓洗干净,一抬头,就看见萧寒正靠在墙上看着她。   “猫在方便完后也会埋起来。”他笑着说。   珞珈:“……”   好想打他怎么办。   “你不方便吗?”她转移话题。   “方便完了。”   他走过来,抓起她被雪搓得通红冰凉的手,拢在温热的手心里搓了搓,又低头往上哈热气。   这个举动实在暖心,如果不是在她刚撒过尿的地方做这些就更好了。   “我们回车上吧。”珞珈说。   萧寒抓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原路返回。   珞珈偏头看他,他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一脸的疲惫不堪,她说:“我饿了。”   萧寒说:“往前三十公里有一个小城市,我们就在那里落脚。”   珞珈顿了顿,问:“然后呢?”   萧寒笑了笑,偏头看着她说:“就一直一直往前走,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只有我和你,好不好?”   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时,保持沉默就好。   珞珈实在后悔多问那一句。   萧寒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沉默着走到车旁,萧寒把她拥进怀里,什么都不说,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灿烂的朝阳照耀着旷野,风吹落树枝上的积雪,呼啸而过的车里传来音乐,他的怀抱很温暖。   时光忽然变得温柔静好,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不管明天他们将去向何处,这一刻值得纪念。 第92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1   两个人在这座不知名小城里最好的酒店落脚。   当萧寒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行李箱的时候,珞珈才惊觉,原来这一切不是他的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也许从萧寒答应去父母家吃年夜饭起,他就开始计划今天的“逃亡”了。   他假装醉酒,留宿父母家,给她和萧准创造机会,等他们上钩,他再来“捉奸”,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萧准捅了。   原来,不止她在算计,萧寒和萧准也在算计,在这一出狗血剧里,谁都不比谁单纯。   但是,萧寒为什么要采取如此极端而决绝的方式呢?   这一刀捅进去,他和萧准、和萧父萧母的关系,就几乎再无修复的可能了。   萧寒办好入住手续,过来牵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珞珈微笑摇头:“没、没什么。”   等进了房间,萧寒问:“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珞珈想了想:“还是先吃饭吧,好饿。”   于是放下行李,一起去酒店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各有心事,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萧寒把房卡交给她:“你先回房,我去买点日用品。”   珞珈点头:“好。”   回到房间,珞珈脱衣服洗澡。   在车里睡了一整夜,她浑身难受。   热水兜头淋下来,细致地吻过每一寸肌肤,将积攒的疲惫和不适一点点冲走,全身的毛孔渐渐张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呼,洗澡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等会儿得补个眠,她想,睡饱之后再和萧寒出去走走看看,刚才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春节庙会,应该会很有意思。   因为要洗头,所以珞珈洗得很慢,洗到一半的时候,浴室门突然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萧寒赤着身体进来,迈着大长腿走进淋浴间,随手往置物架上扔了个小盒,珞珈隔着水汽瞄了一眼,是一盒杜蕾斯。   珞珈:“……”   日用品,还真是精准呢,果然是“日”用品。   “你怎么进来的?”珞珈问。   “敲门你不开,让服务员帮忙开的门。”说着,他伸手把花洒拿下来,帮着珞珈冲头发上的泡沫。   有人帮忙,洗得就快很多。   等洗干净了,就该被日了。   萧寒的手臂有力地将她箍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珞珈甚至能感受到他腹肌上的沟壑。   “开了一晚上的车,你不累吗?”珞珈想要又不想要,总觉得不把昨晚的事说清楚就XXOO太奇怪了。   “我想更累一点。”萧寒把她压在玻璃上吻,边吻边拆杜蕾斯包装。   他是真的很不想要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做、做几次都要采取安全措施,珞珈很想建议他去做结扎手术,像顾琛那样,一劳永逸,他好她也好。   在浴室里结束一回,萧寒抱着她来到床上。   他不抽烟,所以他度过贤者时间的方式就是不停地亲吻她,珞珈觉得,肉体交流暂时告一段落,是时候来点精神上的交流了。   两个人正面对面躺着,珞珈后退一点躲开他的吻,萧寒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珞珈直视着他的眼睛,“昨晚的事,你准备永远都不提了吗?”   萧寒眼里的蜜意柔情极速冰冻起来,连声音都变冷了:“不提不行吗?”   “逃避可耻且无用,这话是你说的。”珞珈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抛出问题:“我昨晚对萧准说的话,你听见多少?”   萧寒猛地坐起来,语声低沉地说:“哪句话?你和我在一起,只是想换一种身份留在他的世界里那句,还是你很高兴可以继续参与他的人生,即使只是配角也无所谓那句?”   原来,他一直站在门外,听到了她和萧准所有的对话。   珞珈心疼他三秒,拥着被子坐起来,面朝萧寒说:“用结婚来报复萧准的主意,是你提出来的。”   “是啊,是我提的,”萧寒转头看着她,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眼神里却满是邪气,“所以我在帮你啊,他现在爱上了你却又得不到你,他正经历着你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真的是在帮我吗?”珞珈的语气咄咄逼人,“还是你出于嫉妒,想要杀他泄愤?”   “我为什么要嫉妒他?”萧寒的目光锋利得像刀,虽然心里笃定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珞珈还是害怕了。   她抱紧被子,硬着头皮刺激他:“因为我爱他。”   “不,你不爱他!”萧寒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前所未有得大,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在骗他,你只是为了报复他,你根本不爱他,你恨他!”   萧寒似乎已经被逼到绝境,语气越来越激动,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珞珈趁机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的亲哥哥。萧寒,你丧心病狂得让我害怕。”   萧寒顿时像个惊慌无措的孩子,他语气惶急地解释:“我没想杀他,我特意避开了要害的位置,他只是受伤,根本不会死。我只是想用这一刀,斩断父母兄弟的关系,从今往后,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就像十七岁的时候,我离家出走,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是你找到我,带我去哥哥家里,照顾我,关心我,那个时候的你就像天使一样,所以我想,如果我重新变成一个人,你就会可怜我,就不会不要我……”   他松开她的肩膀,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发抖:“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他,你相信我,所以别害怕我,我那么爱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萧寒终于显露出真正的隐藏属性:病娇。   他不惜用刀捅自己的亲哥哥,割裂所有的亲情,只是为了获取她的怜悯,这种强烈、极端、偏执的爱,不是病娇又是什么?   亲手养出一只病娇小狼狗,珞珈瑟瑟发抖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蓦地感觉到脖子里有湿意。   他竟然哭了,只因为她的一句害怕他。   萧寒急忙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紧接着把珞珈压倒在床,把浓烈的爱化作炙热的欲,用最直观最原始的形式表达着。   没有什么是一次生命大和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珞珈遗憾地想,春节庙会怕是去不成了,希望明天她有机会下床吧。 第93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2   大年初一,珞珈是在床上度过的。   初二,她和萧寒一起去逛庙会。   隐藏起病娇属性的萧寒,又变成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小狼狗,时刻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   逛庙会的人真的超级多,简直人山人海。   珞珈边逛边吃,萧寒就负责牵着她和付钱,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小夫妻,恩爱甜蜜。   他们还去庙里拜了佛。   两个人谁都不信佛,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佛像是何方神圣,更不知道是保佑什么的,反正见到就拜一拜,入乡随俗罢了。   “你都求了什么?”萧寒问。   “不能说,”珞珈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能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从庙里出来的时候,珞珈觉得肚子有点疼,于是四处找厕所,找到后还要排队。   等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说好等在外面的萧寒却不见了。   她的手机早被萧寒没收了,只能站在原地干等,可等了半个小时他还没出现。   珞珈有了不好的预感,萧寒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绝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珞珈决定去停车的地方看看。   可人山人海的,又是初来乍到,她不幸地迷路了,兜兜转转许久,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打车回酒店。   上了出租车才想起来,萧寒就是她的钱包,她身上一毛钱没有。   没关系,到了之后可以让酒店垫付,再让萧寒还钱就是。   珞珈报上酒店的名字,并让司机尽量开快些。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操着一口土味普通话问她:“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珞珈心说我根本没有口音好吧,她微笑着说:“嗯,来旅游的。”   司机又问:“一个人来的吗?”   珞珈说:“和老公一起。”   司机没再说什么,珞珈便也没在意,她把车窗稍微降下来一点,让冷空气涌进来,冲淡车里难闻的气味。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风光,珞珈看着沿途的景色,忽然觉得如果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也不错。   二十分钟后,珞珈忽然发觉不对劲。   她住的那家酒店在市中心相对繁华的地段,可眼看着出租车正在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   珞珈暗道一声糟,不会遇到黑车了吧。   她强迫自己镇定,不动声色地打量司机,刚好看见司机正从后视镜里偷窥她。   她百分百确定,司机对她图谋不轨,或为财或为色。   怎么办?   跳车吗?   她悄悄去开车门,锁了。   先下手为强,搞死司机?   但是她没刀没枪,和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拼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毫无胜算。   思来想去,她竟无路可走。   “师傅,”珞珈开口,“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走错,”司机笑着说,“市中心堵车很严重,我走的小路,就快到了。”   信你才有鬼。   珞珈不再说什么,她决定随机应变。   出租车很快出了城,再镇定下去就会显得很奇怪,珞珈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踩油门加速:“别急,马上就到地方了。”   珞珈一脸惊惧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机猥琐地笑着说:“当然是想干你,我已经石更了一路了。”   恶臭如蛆虫令人作呕的畜生,不配为人。   司机威胁她:“只要你乖乖配合,我爽完就放了你,你要是敢反抗,我就先奸后杀,尸体扔河里喂鱼。你这么年轻漂亮,一定不想死的,对吧?”   珞珈的内心出奇地镇定,脸上却必须装出害怕的样子,她颤声说:“求求你放过我,我老公还在酒店等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司机却不为所动:“别跟我废话,我不要钱,我现在就想要女人。”   珞珈只好噤声。   她观察外面的环境,已经到了荒郊野外,一个人都看不到,来往的车辆也很少。   在一条颠簸的小路上开了没多久,出租车突然停了。   熄火的瞬间,珞珈立即推开车门冲下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可司机比他更快,她根本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住了,司机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迅速地把她拖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进了树林深处,司机从背后把她压在树上,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你如果敢叫一声,我立刻掐死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不介意奸尸,听不听话,嗯?”   珞珈立即点头。   司机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珞珈哭着说:“只要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才乖嘛。”司机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让她面对他,珞珈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他把冰凉的刀片贴在珞珈脸上,狰狞地笑着说:“现在,按我说的做,自己把衣服脱了,一件一件慢慢地脱。”   他退开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珞珈,像一个观赏者。   珞珈擦掉眼泪,一抬头,蓦地看见在司机身后大概五十米处,萧寒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正在小心翼翼地向这边靠近。   刚才都是假哭,这一刻,她真实地哭了,喜极而泣。   萧寒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珞珈的演技早已磨练得炉火纯青,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一边哭一边按照司机的要求脱衣服。   她缓缓地摘掉围巾扔到地上,然后慢慢地拉开羽绒服的拉链,0.5倍速脱掉,扔到脚边。   这时,萧寒距离司机只剩几步之遥,他手中握着一把刀,刀身反射的光刚好照在珞珈的脸上,司机惊觉,猛地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萧寒猛冲过来,毫不犹豫地将刀刺进了司机的身体,一刀又一刀,直接把司机捅成了筛子,喷涌而出的鲜血把脚下的雪地染成了红色。   珞珈被萧寒脸上近乎癫狂的表情吓到了。   她顾不上害怕,急忙冲上来抱住他:“他已经死了,可以了,萧寒,快住手。”   无论何时,萧寒都会听她的话。   他停手,嫌恶地用力一推,司机便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倒在了雪地上。   萧寒用力地回抱住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还让你遇到了危险,你捅我两刀吧,否则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珞珈出奇地镇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先把尸体处理掉。”   萧寒“嗯”了一声,松开她,走到司机身边,弯腰把手中的刀钉进他的腹下三寸,然后一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拖着尸体来到珞珈身边,另一只手牵住珞珈的手,竟然勾起唇角笑了笑:“从现在开始,我们真的要亡命天涯了。”   珞珈心情极其复杂。   剧情完全崩坏了,直接从豪门狗血爱情片变成了犯罪公路片,整个画风都变了,刺激得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她叹口气,反握住萧寒沾满血的手,也冲他笑了笑,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大雪会把一切痕迹都盖住,我们会没事的。” 第94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3   萧寒把司机的尸体放到出租车的副驾,让珞珈坐进后座,他开车,沿着荒僻的小路往前开,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条宽阔的野河边。   萧寒把司机的手机搜出来,又找到一个打火机揣进兜里,然后下车,把司机转移到驾驶席,关上车门,最后与珞珈合力把车推进了河里。   亲眼看着出租车沉没进河里,萧寒牵着珞珈往回走。   萧寒问:“害怕吗?”   珞珈说:“从看到你那一刻开始就不怕了。”   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她突然发现他脸上有一点轻伤,忙问:“脸上的伤哪儿来的?”   萧寒轻描淡写地说:“见义勇为被坏人打的。”   珞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萧寒在等她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偷偷一个老太太的钱包,他就见义勇为去追小偷,却被小偷的同伙堵在死胡同里围殴了。   珞珈掀开他的衣服要看伤,萧寒忙抓住她的手,笑着说:“没事的。”   如果真没事,他不会不让她看,珞珈也不坚持,故意笑着说:“被打的时候是不是只顾着护脸了?”   萧寒笑着点头:“我老婆最喜欢我的脸,我当然要保护好。”   珞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他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大概是因为在夏威夷的时候,她假装喝醉后故意把他错认成萧准。   突然有点心酸呢。   珞珈顿了顿:“那钱包追回来了吗?”   萧寒说:“追回来了,刚才那把刀也是从小偷手里抢的,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珞珈笑着点头:“厉害,应该给你颁发个见义勇为市民奖。”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悠闲地走在完全陌生的荒野里,还有说有笑的,如果不是萧寒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珞珈几乎要忘记他们是刚杀了人还毁尸灭迹的凶手了。   这样看来,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珞珈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寒惴惴地看她一眼:“我说了你别生气。”   珞珈一愣,猜测:“你该不会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吧?”   萧寒非常老实地点了点头:“嗯。”   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珞珈竟然完全气不起来,如果没有跟踪器,她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装在哪儿了?”珞珈问。   萧寒晃了晃牵着她的那只手:“在手链里。”   珞珈看向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链。   这条手链是下药事件后萧寒送给她的,白金细链,缀着一颗星星一弯月亮,星月中间镶嵌着蓝宝石,她很喜欢,所以就一直戴着。   跟踪器应该在蓝宝石里,还真是巧夺天工,她戴了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发现。   萧寒说:“我担心周赟会找你麻烦,所以装了这个跟踪器,如果有事,我可以第一时间赶来救你,就像今天这样。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真的很怕她生气,珞珈冲他摇摇头:“我不生气,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萧寒急忙点头又摇头:“以后不会了,我一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   珞珈笑了笑,一抬头,看到了萧寒的车。   萧寒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进树林里,把上衣裤子鞋子全脱了,只剩下一件打底白T和平角内裤,他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把脱下来的衣服点燃了。   等他上车,珞珈发现他的白T上有一小片红色,在右腹的位置,很明显是被刀刺伤后被血染红的,好在红色面积不大,想来伤得并不严重。   应该是见义勇为的时候被刺伤的吧,珞珈并不多问,默默地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到他的脖子上,又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他腿上,现在他的造型看起来滑稽极了,珞珈很想拍照留念,可惜没手机。   刚开进市区,天空开始飘雪。   珞珈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说暴雪将至,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珞珈把手伸出窗外,接了两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她突然想起一句经典台词: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所有痕迹都将被掩埋在白雪之下,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名北方小城,整个冬天都会被冰雪覆盖,当春来雪化时,他们犯下的罪早已无迹可循。   她和萧寒,终究不会像《Bonnie and Clyde》[注]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在犯罪后一起亡命天涯,她要把崩坏的剧情扭转回来。   路过商场的时候,珞珈让萧寒靠边停,她拿上钱包,去商场给他买衣服鞋子,让他在车里换上。   “衣服很合身,”萧寒一脸感动,“鞋码也刚好。”   珞珈想,他感动的点大概在于她竟然知道他衣服鞋子的尺码。   好歹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她知道的可不止他JJ的尺寸。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   “你先去洗澡,”珞珈说,“洗干净,别糊弄。”   她如果不强调一句的话,他进去五分钟就能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洗澡都这么神速。   “一起洗不行吗?”萧寒用央求的语气说。   “不行。”珞珈断然拒绝,一起洗起码得洗一个小时以上,她太了解他了。   “好吧。”萧寒脱光衣服,凑过来亲她一口,径自去了浴室。   珞珈一口气灌下去半瓶矿泉水,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必须得离开这里了,回家去。   收拾萧寒的衣服时,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珞珈捡起手机,开机,犹豫片刻,拨通了萧准的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珞珈听出她的声音,是许静安。   “许小姐,我是崔珞珈。”珞珈开门见山地说,“萧准……他还好吗?”   “如果你是想问他是死是活的话,那么他还活着。”许静安的语气很不好,“你一定很失望吧?”   珞珈沉默两秒:“……我很高兴他还活着。”   “为什么?”许静安说,“因为有机会再杀他一次吗?”   珞珈愣了愣。   听许静安话里的意思,捅萧准的人好像是她?   她想,大概是萧父萧母把罪名推到了她头上。   许静安冷声指责她:“你怎么还敢给他打电话,你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既然逃跑了,就永远不要再出现,请你从萧准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吧!”   手机里传来忙音,那边挂了。   珞珈笑了笑,温柔的女人,连放狠话都不够狠。   她放下手机,蓦地陷入沉思。   许静安和萧准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萧寒的设定是反派男配,反派男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成为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萧寒已经虐过男主,再虐一次女主的话,她在这个世界培养反派男配的任务应该就彻底完成了。   正想着,萧寒精赤着身体从浴室出来了。   珞珈用衣服挡住手机,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让你好好洗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萧寒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   珞珈:“……”   平时两倍的时间,也就十分钟而已。   她弯腰把衣服放进行李箱里,走到萧寒面前,看着他说:“萧寒,我们回家吧。” 第95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4   珞珈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却没想到萧寒只是短暂地沉默片刻,点头答应:“好。”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怎么可能真的带你亡命天涯,这个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我怕我保护不了你,就好像今天,如果你有个万一,我一定会杀了我自己。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女人,我怎么舍得你跟着我受苦。”   珞珈想,他大概一开始就没想走远,只是想带着她随便去到某个地方,过几天不被任何人打扰的生活,就像蜜月一样。   萧寒偏头亲了亲她的脖子:“去洗澡吧。”   珞珈拿上干净内衣去了浴室,萧寒穿上衣服,打电话给前台叫餐,刚挂断,房间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   他循着声音走到珞珈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旁,掀开一件外套,看到了正在响的珞珈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哥哥”。   他迟疑接不接的时候,那边挂了,过了几秒,再次打过来。   萧寒滑动接听,那边立即连珠炮似的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和萧寒在一起吗?你好不好?”   萧寒挨个回答:“哥,珞珈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很好,你别担心。她现在正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那边顿了顿:“你们在哪儿?”   萧寒如实回答:“N市,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明天我会和珞珈一起去见你。”   崔锦堂的声音蓦地沉了几分:“昨天下午,你妈突然找上门,说珞珈拿刀捅伤了萧准,然后畏罪潜逃了。我知道珞珈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寒蹙眉:“我妈说是珞珈捅伤了我哥?”   “没错,”崔锦堂说,“她还说要告珞珈蓄意杀人。”   “不是珞珈,是我做的,”萧寒沉声说,“具体怎么回事等见面了我再跟你解释,我向你保证,谁都不能伤害珞珈,就算是我妈也不行。”   崔锦堂语气很冲地说:“当初她说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对到底,你们萧家就是个巨大的火坑。”   手机里传来忙音,崔锦堂挂了电话。   萧寒顿了顿,解锁手机,点进最近通话。   第二条通话记录,赫然就是萧准。   拿着手机的手猛地攥紧,恨不能将手机捏碎一般。   他竭力将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压下去,把手机关机,扔回行李箱里,若无其事地收拾行李。   珞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服务员刚好送餐过来。   吃饭的时候,萧寒绝口不提崔锦堂的来电,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吃完饭,退了房,两个人踏上归程,结束了这场短暂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或者定义为“逃亡”更恰当一些。   来的时候下雪,走的时候也在下雪。   雪让一切变得浪漫,即使再遥远的路途也不再无聊。   暮色降临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镇上短暂停留,吃饭加油,然后继续上路。   大雪一刻没停,直到他们回到家,已是凌晨时分,雪还在下着。   萧寒把睡着的珞珈抱回家,去浴室给浴缸放满水,还加了浴盐,然后抱着她去洗澡。   珞珈醒了,她坐在萧寒腿上,依偎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坐十几个小时的车真的是非常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萧寒也不吵她,默默地给她卸掉脸上的淡妆,又温柔地帮她刷牙,等洗澡水的温度渐渐降下去,他抱起她走出浴缸,给她擦干身体,抱着她去了床上。   还是家里的床最舒服,珞珈一沾枕头就想睡着。   昏昏沉沉的,她感觉到萧寒在亲吻她,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其实在这种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亲热是很有feel的。萧寒一路向下,钻进了被子里。他很少这样做,珞珈用枕头蒙住了脸。过了许久,他从被子里出来,拿开枕头,将她搂在怀里,轻缓地进入,温柔地动作。   珞珈最后舒服得睡着了。   她模糊记得哪里不太对,可等第二天早上回想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寒准备了早餐。   坐在餐桌前,珞珈心想,这样的绝世好老公简直世间难寻。   “吃完早饭我带你回娘家,”萧寒把抹好果酱的烤吐司递给她,“昨天下午你洗澡的时候,我接到你哥的电话了,我跟他说回来后会带你去见他。”   珞珈脑筋一转就知道,崔锦堂打的一定是她的手机,她昨天打完电话忘记关机了。   萧寒一定也发现她打给萧准那通电话了吧?   但他不提,她当然也不会提,何必自找麻烦呢。   “好。”珞珈说。   萧寒把搅拌好的咖啡放到她手边:“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珞珈抬眼看他:“什么?”   萧寒说:“我妈好像把捅我哥的罪名推安了你头上。”   昨天从许静安的话里她就猜出了端倪,所以他这么说珞珈并不惊讶,她喝一口咖啡,淡淡地说:“她想干什么?把我送进牢里吗?”   萧寒说:“放心,有老公在,谁都动不了你。”   珞珈笑了笑,时刻不忘强调自己“老公”身份的萧寒真是幼稚得可爱。   “下午我们去看看萧准吧,”珞珈觑着他的脸色说,“这件事总要解决的。”   萧寒点头:“好。”   真听话。   珞珈想摸摸他的头。   吃完早饭,两个人在家消磨到临近中午,出发去崔家。   路上,萧寒去商场给崔锦堂和温如玉各买了礼物,当然都是非常贵的。   到了崔家,和过年走亲戚没什么两样,寒暄过后,珞珈跟着温如玉去厨房准备午饭,留两个男人说话。   崔锦堂把萧寒叫去阳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太复杂,而且顾及珞珈的名誉,萧寒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他含糊其词地告诉崔锦堂,大年三十那晚,他和萧准因为珞珈吵了起来,他一时被愤怒冲昏头脑,拿起水果刀刺伤了萧准,然后带着珞珈逃走了。   崔锦堂听完,冷笑一声,说:“事情荒唐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我决不允许你妈把珞珈推出去做替罪羊。”   萧寒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崔锦堂问:“你准备怎么解决?”   萧寒沉默。   他如果说出来,崔锦堂一定会把他当疯子。   事实上,崔锦堂已经对他产生了非常不好的观感。   所以,当和珞珈得以单独相处时,崔锦堂面色严肃地对她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拿起刀子去捅自己的亲哥哥都是不正常的,萧寒该不会有反社会倾向吧?他有没有对你使用过家暴?”   “没有,他对我很好,”珞珈说,“哥,你多虑了,萧寒不是那种人。”   崔锦堂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自责地说:“当初我应该反对到底的,不嫁给萧寒,你就不用经历这些破事。”   珞珈笑了笑:“人活着哪有万事如意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我一点都不后悔嫁给萧寒,我到现在依旧认为他是我的最佳选择。哥,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倒是挺担心你的。”   崔锦堂挑眉一笑:“你担心我什么?”   珞珈说:“你和嫂子结婚这么多年,不打算要孩子吗?”   过年时的家庭聚会,讨人嫌的七大姑八大姨无非两个话题:催婚,催生。   珞珈成功地讨人嫌了,崔锦堂抬脚就走:“就聊到这儿吧。”   吃完午饭,又喝了杯茶,珞珈和萧寒起身离开。   等上了车,萧寒突然说:“以后别让你哥摸你头发了。”   珞珈:“……”   崔锦堂经常对她做摸摸头的动作,兄妹之间这种举止再正常不过了,她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   萧寒顿了顿,语气生硬地解释:“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没道理,但我就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碰你,即使是你哥也不行。”   珞珈:“……”   这强烈到变态的独占欲。   她转移话题:“要不要先给萧准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   “不用。”萧寒说,然后直接发动汽车。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萧寒父母家门口。   珞珈好奇地问:“你怎么确定萧准在这里?”   萧寒说:“那天我爸叫了私人医生,伤口处理后不宜移动,萧准一定会留在这里养伤。”   当时的状况乱成那样,他竟然还留意到萧父叫了私人医生,真是冷静啊。   萧寒接着说:“等会儿进去,我妈的反应一定是最激烈的,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呆在我身后就好。”   他顿了顿,又蹙眉说:“要不你还是呆在车里等我吧,我怕我到时候护不住你。”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既然要解决,我不出面怎么行。”珞珈笑了笑,“而且你妈一定有满肚子火等着冲我发呢,如果不让她发出来,她暴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会把我送进牢里去。”   萧寒把她抱进怀里,心疼又自责地说:“真不想让你经历这些,我承诺过的,嫁给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可是我没做到,对不起。”   珞珈想说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她一手作出来的,可是不作不快活,平淡地活着太没滋味了。   珞珈回抱住他,温声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呀,我也没有资格怪你,利用你的人是我,我才是罪魁祸首。”   萧寒蓦地笑了笑:“你愿意利用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喜欢被你利用,我希望我对你永远是有价值的。”   珞珈在心里叹了口气。   萧寒真的是把自己放到了尘埃里,卑微得让人心疼。   可是这样的爱,也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珞珈说:“我们进去吧。”   “好。”萧寒放开她,开门下车。   珞珈深呼吸。   修罗场2.0即将上演,她还真有点小紧张呢。 第96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5   珞珈和萧寒一出现,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深水鱼雷,萧母是第一条被炸出来的鲨鱼,她张牙舞爪地朝珞珈冲过来,一副不把她撕成碎片誓不罢休的模样。   萧寒拦住了她,萧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闪开!你今天如果敢护着这个贱人,你就不是我儿子!”   萧寒毫不退让:“人是我伤的,您有火尽管冲我发就是,别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   萧母气笑了,指着他身后的珞珈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她就是祸根,祸害完萧准又来祸害你,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手撕了这个贱人!你给我让开!”   萧寒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伤害她,就算你是我妈也不行。”   “你——!”萧母气得发抖,几乎要厥过去,萧父及时扶住她,怒声呵斥萧寒:“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跪下来认错还嫌不够呢,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一个女人就把你迷得失心疯了,你有没有点出息?”   珞珈晃晃萧寒的胳膊,小声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激化矛盾的,好好说话呀你。”   她就是他的镇静剂,一句话就让萧寒冷静下来。   他温柔地“嗯”了一声,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妈,我今天来是向我哥道歉的,那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不管他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让我见他一面,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许静安扶着萧准走了出来。   因为腹部有伤,萧准微微佝偻着腰,每走一步伤口都撕扯着疼,他咬牙忍着,额头很快沁出一层细汗。   “妈。”萧准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萧母闻声回头,急忙过去扶住萧准的另一边,关切地说:“你怎么下地了?快回去躺着,伤口会裂开的。”   许静安说:“他听见你们争吵,非要出来看看,我拦不住。”她扫了一眼萧寒和珞珈,又看向萧母,疑惑地问:“阿姨,您不是说刺伤萧准的是崔珞珈吗,怎么又变成萧寒了?”   萧母编故事:“萧寒被她迷了心窍,想替她顶罪才这么说的。安安,家丑不宜外扬,你先回去吧,好吗?”   许静安看向萧准,萧准微微点头,许静安便说:“好,那我先走了。”   珞珈这次来,就是为了把火引到许静安身上,当然不能放她走。   “许小姐,”珞珈从萧寒身后站出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留下来旁观,或许会对你大有帮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珞珈身上。   萧寒的痛苦,萧准的复杂,许静安的疑惑,萧母的愤怒。   珞珈全不在乎,她径自走到萧准面前,直视着他英俊苍白的脸,轻声问:“萧准,你说,是我伤的你吗?”   萧准回视着她,眼神复杂到极点。   “就是你!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萧母抢先说,“萧准,我知道你顾念旧日情分,但是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不值得同情,就算是为了安安,你也不能替她说话。”   萧母把许静安搬出来做挡箭牌,用许静安和他的未来逼迫萧准说假话,珞珈不得不说这一招还算高明,但是萧母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以萧准的骄傲和自尊心,是绝不会如她所愿的。   不等萧准说话,许静安又横插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伤害了别人还找上门来质问受害者,会不会太厚颜无耻了点?”   鱼儿上钩了,珞珈心里窃喜,脸上却挂着嘲笑:“许小姐,我劝你做个旁观者就好,不要被人当枪使。”   许静安说:“你伤害了我爱的人,却让我做个旁观者,凭什么?”   珞珈淡淡地笑了笑:“你爱他,可他爱你吗?”   她看向萧准:“萧准,你敢不敢告诉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的亲弟弟恨不得杀了你?”   为了不让萧准开口,萧母再次编起故事:“你不要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水性杨花想要勾搭萧准,萧准不搭理你,你就恼羞成怒,拿刀刺伤了他,现在你又把萧寒推出来当替罪羊,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珞珈不为所动,一直注视着萧准:“萧准,真的是这样吗?”   “萧准,别搭理这个疯女人,”萧母急切地说,“安安,快扶他回房间休息。”   “我们走吧,”许静安也说,“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人?”珞珈决不能放她走,“许小姐,把话说清楚,我是哪种人?”   许静安再次咬住鱼饵,目光鄙夷地看着她:“你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内心却阴暗丑陋,你嫁给萧寒根本不是因为爱他,而是为了利用他报复萧准,就因为萧准不爱你,你是我见过最歹毒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你……”   “啪!”   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让许静安的指责戛然而止。   从珞珈站出来开始,萧寒就冷眼看着这一切,沦为了旁观者。他看着珞珈和许静安为了萧准争吵,就像有一把刀在心脏里反复翻搅,痛彻骨髓。   他一直都知道,珞珈不爱他,她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萧准,他只能用无休止的性爱麻痹自己,在抵死缠绵里生出自欺欺人的幻想,幻想她也是爱着他的。   可虚幻的爱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   许静安当着所有人尤其是萧准的面戳到了他的痛处,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给了许静安一个耳光,他甚至恨不得杀了她。   许静安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寒,眼泪夺眶而出。   萧寒目光森冷可怖:“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萧母惊呆了,喃喃地说:“疯了,真的疯了。”   萧准挣脱萧母的搀扶,把许静安护到身后。   他忍着腹部的剧痛,艰难地站立着,目光沉沉地直视着萧寒,声音暗哑:“那天晚上,是我做错了,你捅我一刀,我不追究。但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爸妈和我对你的包容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你已经到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纪,不要再像个任性的小孩,向无辜的人发泄你的坏脾气。”   萧寒不屑地冷笑一声,忽然大步走开,又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把水果刀。   萧父萧母大惊失色,萧父急声说:“孽子,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不要一错再错了!”   珞珈的心也瞬间悬起来,萧寒的病娇属性又被激发出来了,他现在的行为是无法预测和控制的。   萧寒把萧父的呵斥当作耳旁风,他径直走到萧准面前,反握刀柄,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萧母失控地尖叫起来。   刀刺进身体,血顺着雪白的刀锋流下来。   萧寒好像没有痛觉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勾唇一笑,轻蔑地对萧准说:“还给你。” 第97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6   萧母已经泣不成声,她依靠在萧父怀里,边哭边说:“萧寒,你这是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是要把爸妈的心都伤透吗?”   突然,她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扑向珞珈,用尽全力掐住她的脖子,状似癫狂地说:“都是因为你这个祸水!是你毁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萧寒不顾流血的伤口,冲上来把珞珈解救出来,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愤怒地低吼:“别碰她!谁都不能碰她!”   萧寒一直是萧母最疼爱的小儿子,她被萧寒自残的举动刺激得理智全失逻辑全无,袭击珞珈不成,她猛地又跪下来,哭着求珞珈:“算我求你了,放过萧寒吧,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他,放过我们家吧!”   萧父和许静安一起过来把萧母扶起来,许静安怒视着珞珈,冷声说:“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到底把人逼到什么地步你才肯罢休?是不是要所有人都陪你一起不幸你才甘心?请你停手吧,放过萧准和萧寒,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吧!”   修罗场2.0已经到达高潮,是时候给出最后也是最强有力的一击了。   珞珈忽然有一种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派的感觉,她发出嘲弄的笑声,边笑边流下鳄鱼的眼泪,演技已经超神。   “萧寒,”珞珈看向他,眼泪朦胧了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说得对,是时候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了,我们……离婚吧。”   她一句话,便把导火索推到了许静安头上,萧寒绝不会善罢甘休,只希望许静安的女主光环能保佑她平安无事。   萧寒如遭雷击,他完全感觉不到腹部伤口的痛,因为心脏已经被撕裂成千万片,令他痛不欲生。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扼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眼泪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砸在地上,融进他的血里。   珞珈接着说:“我们有契约在先,只要我提出离婚,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已经把曾经经历的痛苦都如数奉还了,我不再需要你了,我们离婚吧。”   萧准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和萧寒……也是契约婚姻吗?”   珞珈冷笑:“没错,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才和萧寒结婚的,我那天说爱你,全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爱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我恨透你了!”   萧准早就知道这是个以爱为名的陷阱,但他还是愚蠢地跳了进去,现在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全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但爱情并不是他人生的第一顺位,时间会治愈他,萧寒却不行,他看得出来,失去她会要了萧寒的命。   此时此刻,萧寒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他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珞珈为什么突然向他提出离婚?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对了,因为那个叫许静安的女人,是她说的,让珞珈放过他。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插手别人的人生?   贱女人,去死吧!   萧寒被狂暴的杀意驱使,猛地朝许静安冲过去,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持刀抵住她颈部的大动脉,拖着她快速后退几步,疯狂地咆哮:“都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萧母惊叫一声,终于承受不住接连而来的沉重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父手忙脚乱地将萧母扶到沙发上,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萧寒,焦急而无力。   萧准已经见识过萧寒可以疯狂到什么地步,他心脏狂跳,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苍白地劝说:“萧寒,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你可以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我绝不还手。”   萧寒狰狞地笑着说:“你动了我的女人,我也动你的女人,这样才公平,反正我已经杀过人了,不介意再杀一个。”   珞珈站在一旁,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萧寒说得出做得到,病娇发起疯来简直丧心病狂。   “萧寒,”珞珈靠近他一点,“停止吧,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萧寒绝望地嘶吼,被他威胁着生命的许静安脸色苍白如纸,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如果没有你,我活着就没有意义,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死吧。”他忽然邪气四溢地笑了笑,“我会带这个女人一起去死的,这样萧准就属于你了,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应该在一起。”   “珞珈,我答应你的事全都做到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周赟,萧准,这个女人,还有我自己……我不奢求你爱我,只要别忘记我就好。”他笑得那么悲伤,眼泪不停地落下来,让珞珈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别忘了,曾经有一个叫萧寒的男人,从十八岁开始爱你,爱了你一辈子。”   事情正顺利地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珞珈却丝毫不感到开心,她已经把萧寒虐得体无完肤,即使完成了任务,她也高兴不起来。   话已说完,萧寒开始拽着许静安往外走。   萧准和珞珈一起跟上,萧准腹部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许静安,阻止萧寒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萧寒一直把许静安拖拽到车旁,将她塞进副驾,然后载着她扬长而去。   萧准立即开车载着珞珈,紧随其后。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萧准问,“你后悔吗?”   珞珈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嫁给你。”   萧寒的车速狂飙,他曾经热衷赛车,车技娴熟,甩掉萧准并不是什么难事。   出城没多久,萧准失去了目标。   “他能去哪儿呢?”萧准焦躁地自言自语。   珞珈看着车窗外有些熟悉的景物,脑海中灵光一现:“N市!”   她忘记曾在哪里看到一种说法,凶手一般会回到案发现场。萧寒在N市杀了人,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回到N市,完成另一起谋杀。   又或者,N市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和珞珈逃亡到那里,度过了一段短暂却甜蜜的时光,所以他下意识地再次驶向那里。   萧准没有多问,向着N市全速行驶。   珞珈心里七上八下,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祈祷许静安的女主光环一定要足够强大,千万千万不要死在萧寒手里,否则萧寒就成了最倒霉催的重生者了。 第98章 豪门契约:前妻撩人27   一路上,珞珈给萧寒打了无数个电话,一开始还能打通,到后来直接关机了,很可能是手机被她打没电了。   抵达N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一路疾驰,萧准的伤势严重恶化,白衬衫被血染红大片,珞珈观察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和后颈全是汗,可见他坚持得有多辛苦。   珞珈建议:“我们先去趟医院吧,照这样下去,不等找到许静安,你就先倒下了。”   “不用,先找人要紧。”萧准的声音低哑无力,“你觉得萧寒会去哪儿?”   “我觉得萧寒不会伤害许静安,”珞珈答非所问,“他当时会那么说,只是一时情绪失控,等他冷静下来,肯定会悬崖勒马的。萧寒不是坏人,你是他哥哥,你应该了解他的。”   萧准沉声说:“但你把他变坏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故意在静安说完那番话后提出离婚,就是为了让萧寒迁怒她,好借刀杀人。”   竟然被发现了,珞珈无言片刻,说:“既然你认为我在借刀杀人,又为什么要相信我的话来到N市?你就不怕我故意把你带到错误的地方吗?”   萧准短暂地沉默了下:“虽然你满嘴谎话,但是除了相信你,我别无选择。告诉我,去哪里可以找到萧寒?”   珞珈用手机地图搜索出她和萧寒曾住宿的那家酒店:“先去这里看看吧,我和萧寒前两天一直住在这里。”   萧准在导航的指示下,疾速向酒店驶去。   九点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   下车的时候,萧准几乎要站不住,珞珈过来扶他,他苍白着一张脸拒绝:“不用,我没事。”   珞珈也不勉强,率先走向酒店,萧准脚步蹒跚地跟上。   刚走进酒店大门,身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珞珈猛地回头,就见萧准倒在了地上。   珞珈赶紧叫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还不忘腹诽:瞎逞什么强,男人的自尊心真是莫名巧妙。   珞珈和工作人员一起把萧准扶上出租车后座,然后直奔最近的医院。   萧准歪着身子靠在她肩上,珞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他能坚持到现在才倒已经是意志惊人。   到了医院,司机师傅帮忙把萧准背进急诊室,医生初步诊断过后,说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而且高烧39度,必须住院治疗。   缴费,安排病房,化验,输血,物理降温,一直折腾到深夜十一点多,珞珈才终于可以坐下来歇口气。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渐渐有了人色却依旧昏迷不醒的萧准,低低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许静安找回来还给你的。”   抬头看了看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珞珈站起来走出病房,拜托护士小姐帮忙照看萧准,然后径自离开医院。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24小时便利店,然后打车过去。   路上,她凭着记忆在手机地图上搜索那片荒野树林的位置,最终定位在N市北郊十公里外一条名叫青河的河边。   到了便利店,珞珈让司机稍等片刻,她下车买了一把手电筒,结账的时候,又返回货架拿了一把水果刀——经过上次的黑司机事件后,她需要备一个武器防身。   回到车上后,珞珈把手机上的地图定位给司机看:“师傅,我要去这个地方,我可以付你两倍的车费。”   司机面色犹豫,奇怪地打量她:“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去荒郊野外干什么?那里连个人家都没有。”   珞珈心想,司机大概也担心她会害他吧,毕竟人心难测,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珞珈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撒谎不打草稿:“我白天在那里丢了特别重要的东西,等不及明天了,必须现在去找。”   司机为双倍车费心动了,他又犹豫几秒,说:“我把你送到地方之后就走了,可不会停在那儿等你。”   珞珈点头:“没问题,出发吧。”   萧寒带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质,当然不会去住酒店,珞珈先前之所以带萧准去酒店,是打算让他休息休息,没想到他那么配合,刚到酒店就昏过去了。   她不能百分百确定萧寒会带许静安去那片树林,但她还是要去找找看,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而且她确实等不及明天了,时间越往后拖,许静安遇害的几率就越大。   她之前说萧寒会悬崖勒马,是安慰萧准也是自我安慰,病娇的世界是莫名其妙的,是无法用常理去推断的,萧寒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说不准。   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冬夜,路面结了冰,所以车速很慢,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珞珈兑现承诺,付了司机双倍的车费,开门下车。   司机降下车窗叫住她:“姑娘,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我实在于心不忍,我就在这等你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后你没回来我就走了。”   珞珈非常感激他的善意。   这个世界上有坏人,也有好人,可海水难量人心难测,所以我们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常常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当被世界温柔以待时,我们也会心存感激,报以微笑。   “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她笑着说,“谢谢你,再见。”   珞珈打开手电筒,沿着大路向前行走。   她照着四周的景物,寻找那条通往树林的小路。   夜风刺骨,很快便冻得发抖。   她没看到岔路,径直走出好远,走到了一座大桥上,桥下是冰冻的长河。   树林就在河边。   她举起手电筒往远处照,依稀能看到黑魆魆的树影。   珞珈从桥头的小坡滑下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前走,等进了树林,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只是凭着感觉前行。   风声呼啸,像鬼哭,十分瘆人。   珞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这不妨碍她怕鬼,她忍不住想象那个被萧寒杀死的司机,正站在黑暗里注视着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踩断枯枝的声音都能把她吓得一抖。   她扪心自问,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胆敢深更半夜只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但是后悔也晚了,她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一往无前。   突然,风声裹挟着一个模糊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救命……救命……”   声音离得很远,她无法分辨是不是许静安,对方一定是看到手电筒的光才开口呼救的。   珞珈立即拔腿向前奔跑,呼救声越来越近,她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朝这边跑过来,瞧着身形应该就是许静安。   珞珈感觉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有种玩恐怖逃生游戏的刺激感,她跑得更快些,对面的人已经离得很近,手电筒的光照在那人脸上,正是许静安。   珞珈喜不自胜,竟然真的让她蒙对了。   然而下一秒,乐极生悲,她脚下一滑,猛地摔倒在地,好在地上是厚厚的积雪,并没有摔疼。   她捡起掉在旁边的手电筒,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黑暗里朝她直冲过来,手电的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是萧寒!   “萧……”   珞珈只来得及喊出这一个字,声音蓦地消失在喉咙里   ——在她撞进萧寒怀里的下一秒,一把刀猛地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手电筒脱手掉进雪地里,雪将光掩埋,黑暗将一切吞噬。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取100点生命值奖励。新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身体被剧痛撕裂,珞珈艰难地抬起手,搂住萧寒的脖子,终于叫出他的名字:“萧寒……”   她的声音那么微弱,萧寒却如遭雷击,猛地僵住。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搂着她的身体跪坐到雪地上,摸索着找到手电筒,照亮了她的脸。   珞珈被光刺激地闭上眼。   萧寒大概刺中了她的要害,她感觉到生命正在迅速地流失,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她脸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你?”萧寒心痛如绞,几乎泣不成声,想抱她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珞珈虚弱地依靠在他怀里,连睁眼看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气若游丝地说:“萧寒,对不起……”   她曾经想着,等虐完他之后一定要好好疼爱他补偿他,可她没机会了,她竟然从头虐他到尾,她可真是坏透了。   萧寒用沾满血的手抚摸着她冰凉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悲痛而嘶哑得厉害:“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   珞珈想,即使是骗他,也要对他说出那句话,让他所有的付出都有意义。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声如蚊蚋:“我爱你,只可惜……我发现得太迟了……”她的意识正迅速地陷入混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不可闻地说:“萧寒,我爱你……”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萧寒用尽全力抱紧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在漆黑的树林里。   他就这么抱着珞珈的尸体,一直枯坐到黎明。   当第一缕光穿透云层,天光乍破时,他艰难地抱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走出树林,找到了停在小路上的车。   他把她放进副驾,系好安全带,弯着腰凝视她良久,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一滴泪落下来,打湿她的睫毛,他哑声说:“我在婚礼上发过誓,无论生老病死,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对你许过的每一句承诺,都会兑现。”   萧寒直起身,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席,上车,发动,汽车轰鸣着向前驶去。   很快驶到路的尽头,他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像离弦的箭般,迎着初升的朝阳飞驰出去,轰然砸破河面的冰层,迅速沉向冰冷阴暗的河底。   萧寒解开她的安全带,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我爱你,胜过一切。”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   床上的人正在沉睡,一缕光线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下颌线条勾勒得近乎完美。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闹钟。   沉睡的人被吵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又猛地坐起来。   愣了两秒,他急忙拿起手机,解锁,点开日历。   201X年7月7日。   他回到了七个月前,她离婚的第二天。   竟然再次重生了吗?   他兀自笑起来。   突然想起什么,他急忙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他毫不犹豫地打过去,把手机放到耳边。   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终于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喂,萧寒。” 第99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1   “于珞珈!我限你五分钟之内从房间出来,否则老娘打爆你的狗头!”   珞珈扯过被子蒙住头,阻隔于妈的魔音穿耳。   对于一个嗜睡症末期患者来说,早上七点起床实在非常残忍。   两分钟后,被子猛地被掀开,于妈揪着珞珈的耳朵把她从床上揪起来,疼得她直哎呦。   “叫你起床没听见是吧?你看看几点了?太阳都照屁股了!第一天上学你敢给老娘迟到试试看!”   于妈持续高音轰炸,珞珈不仅耳朵疼,耳膜也跟着疼,她苍蝇搓手式哀求:“妈妈妈,您先高抬贵手放了我,我马上起床洗漱。”   于妈冷哼一声松了手,珞珈揉了揉被揪疼的耳朵,在于妈炯炯有神的注视下,麻溜地起床洗漱去了。   走出房间,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的男人,珞珈规矩地叫了声“池叔叔”,然后打着呵欠去洗手间。   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池屿正站在马桶前撒尿。   池屿偏头看过来,珞珈眨了眨眼睛,在犹豫两秒要不要尖叫之后,她默默地把门关上了。   “傻站着干嘛?”于妈说,“赶紧洗漱啊。”   珞珈一脸无辜地说:“里面有人。”   于妈说:“那你不会先回房间换衣服收拾书包啊?”   珞珈“喔”了一声,正要走,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池屿从里面走出来。   珞珈身高158,池屿身高185,两个人相差27公分,珞珈的头顶只与他的肩膀齐平,每当近距离接触时,她都得仰视他。   “你不会敲门吗?”池屿抱着胳膊,弯腰附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点教养都没有。”   珞珈:“你……”   不给珞珈反击的机会,池屿直起身走了。   “……不会锁门吗?”珞珈小声嘀咕着把话说完,推门走进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池前,给牙刷挤上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欣赏镜子里青春无敌的美貌。   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于珞珈,是校园小说《香烟和草莓》的女配,而池屿则是男配,他们俩都是男女主恋爱之路上的炮灰。   校园小说的主题无外乎爱情、友情和亲情,《香烟和草莓》的主题就是纯爱,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情节,就是普通的学习、恋爱和成长,平凡又灿烂的青春。   男主周正午是校草兼学霸,女主方姩桉是校花兼学渣,于珞珈是女主的好朋友,并暗恋周正午,而池屿则是于珞珈的“哥哥”,也是方姩桉的追求者。   于珞珈的妈妈朱橘芩和池屿的爸爸池新良再婚了,珞珈穿越过来的节点,正是他们刚再婚不久,母女俩刚搬进来和父子二人一起生活,而因为搬家的缘故,于珞珈转学到了池屿的学校,今天是去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   系统交给珞珈的任务有两个。   第一,做男女主恋爱路上的炮灰。   第二,拯救失足美少年池屿。   校园小说里,除了学霸学渣的标准配置,还有一个就是校霸,而池屿就是那个校霸。   这个叛逆的中二少年,长着一张校园偶像剧男主的脸,却干着不入流的事,抽烟、喝酒、打架、泡妞,简直无恶不作。   珞珈要做的,就是要把失足少年培养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这一次,她拿的终于不再是恶毒女配剧本,甚至还要拯救反派男配,这对她来说非常新鲜。   “于珞珈!你洗个脸是要洗一年是不是?”于妈的魔音隔着门传过来,“快来吃早饭!”   珞珈应了一声,低头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漱了漱口,又匆匆洗把脸,刚开门走出去,就见池屿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池屿……哥哥,”珞珈叫住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声“哥哥”令她羞耻得脸都红了,“你可以等我一起走吗?我不认识去学校的路。”   池屿回头,勾唇冷笑:“你是白痴吗?不认路不会用手机查?”   “你小子会不会好好说话?”池新良不悦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我看你是欠抽!”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啊,”朱橘芩说了池新良一句,急忙走过来,笑着对池屿说,“小屿,你先走吧,等会儿我送她。”   池屿没吭声,扭头就走。   朱橘芩冲着珞珈的后背狠拍了一巴掌:“死丫头,我昨天就说让你提前去学校认认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珞珈苦着脸:“妈,您下手轻点,我要内伤了。”   朱橘芩说:“你就是欠打,赶紧换校服去,早饭也没时间吃了,路上买个鸡蛋灌饼得了。”   珞珈被朱橘芩推回房间,校服已经熨好放在床上。   白色短袖衬衫搭配黑色及膝短裙,嗯,这很青春。   “换好了没有?走了!”朱橘芩在外头喊。   她这个妈是名副其实的炮仗性子,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干什么都又急又快。   “马上就好。”珞珈回了一句,迅速换好校服,背上书包走出去。   朱橘芩上下扫她一眼,露出这个早上第一个笑脸:“哎呦,我闺女真漂亮,腰是腰腿是腿,除了矮了点没别的毛病。”   珞珈:“……”   并不是很开心呢。   池新良接了一句:“珈珈才十七,还会长呢。”   “长什么呀,”朱橘芩说,“她注定就这小矮个了。”   珞珈:“……”   确定是亲妈吗?   朱橘芩说:“跟叔叔说再见。”   珞珈乖巧地说:“池叔叔再见。”   “等等,”池新良走过来,从钱包里抽出两张软妹币递过来,“第一天去学校,肯定要认识新朋友,拿着请同学喝饮料。”   珞珈看向朱橘芩,朱橘芩抽了一张塞到她手里:“一张就够了。”   珞珈想,她得想办法挣点钱才行,想吃什么穿什么都可以自己买,不用伸手向大人要零花钱。   去学校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做什么好。   高中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学习占用,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少得可怜,只有放学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可以利用,还要刨去写作业的时间。   思来想去,她最后决定做直播。   直播不需要经济投入,有手机就行,而且于珞珈长得好看,嗓音条件也不错,再加上她无懈可击的唱功,肯定能迅速积累起人气。   新家离学校不远,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学校门口。   “好好上课,”朱橘芩说,“放学后妈来接你。”   “我又不是上幼儿园,还用你来接,”珞珈笑着说,“我坐公交车回家就行。”   朱橘芩问:“知道坐几路车吗你?”   珞珈失笑:“你也把我当白痴吗?”   朱橘芩想到什么,顿了顿,说:“池屿……你暂时还是离他远一点,等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他的态度肯定会变好的。”   珞珈笑着说:“放心吧,我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朱橘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快走吧,上课时间要到了。”   珞珈笑着朝她挥挥手,甜甜地说:“妈妈再见。” 第100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2   珞珈跟着班主任走进高二三班的教室。   班主任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看起来有点凶凶的,声音也中气十足:“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教室里响起掌声,甚至有男生吹起口哨。   于珞珈的身高虽然是硬伤,但身材比例非常好,就像于妈说的,腰是腰腿是腿,加上她既清纯又漂亮的脸,是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的类型。   班主任说:“介绍一下自己吧。”   珞珈落落大方,笑着说:“同学们好,我叫于珞珈,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班和大家一起学习,以后请多关照,谢谢。”   掌声再次响起,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有男朋友吗?”   珞珈当然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她乖巧地站在讲台上,等着班主任给她安排座位。   班主任抬手一指:“你先坐倒数第三排靠走廊那个位置,等下个月调座位的时候再换。”   “好的,谢谢老师。”珞珈朝着座位走过去,轻轻地拉开椅子坐下。她的同桌正面朝墙壁趴在课桌上睡觉,还竖着数学课本做掩护。   后桌的男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珞珈回头,男生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嗨,小可爱,我叫林惊风,巨蟹座,B型血,校篮球队的,我还不错喔,谈恋爱可以找我。”   这台词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珞珈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回身坐好,听见林惊风压低声音对说:“正午,哥们儿一见钟情了,新来的小可爱被我承包了啊,谁跟我抢我跟谁急,不行,我得在班级群里发一下。”   正午?   珞珈偏头往后看,刚好和林惊风的同桌四目相对。   是一个眉目干净的男生,莫名地让她想到冬天的雪,英俊中透着淡淡的高冷,却让人很有好感。   林惊风把脸伸过来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他,他已经名草有主了,看看我吧。”   珞珈笑了笑,觉得这个男生还怪可爱的。   班主任已经开始讲课了,珞珈掏出课本拿出笔,抬头看着黑板,认真听讲。   她竟然完全听得懂,好神奇。   于珞珈也是个学霸,在原来的学校,她的名次从来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   而周正午则是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从高一到高二,还没任何人能篡位成功。   如果想引起周正午注意的话,她大概要考个年级第一试试。   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要给自己定个目标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一直是个好胜心很重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正想着,旁边的同桌忽然翻了个身,从面朝墙变成了面朝她,但依旧闭着眼。   珞珈忍不住在心里“哇”了一声。   这个女生长得可真好看,五官太精致了,珞珈尤其喜欢她的嘴唇,是娇嫩饱满的樱桃唇,还有她鼻尖上的那颗小痣,也生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张让人一看就喜欢的脸。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赤裸的眼神,女生忽然睁开了眼。   嗯,眼睛也漂亮,桃花眼,眼梢微微上挑,无比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风情。   对视两秒,女生开口:“你谁呀?”   她应该没意识到正在上课,说话时用了正常的音量,立即引来周遭的注目。   “方姩桉。”班主任点名。   女生撑着课桌站起来,懒懒地应了声“到”。   原来她的同桌就是女主方姩桉。   男女主是前后桌的关系呢。   “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班主任瞧着黑板说。   “我不会。”方姩桉直截了当地回答。   “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班主任没好气,“你来学校是上学的不是睡觉的,想睡觉在家里床上睡不是更舒服,你来学校干嘛?”   “不是我想来的,”方姩桉说,“如果我有选择权的话,我根本不会踏进学校一步。”   珞珈又在心里“哇”了一声。   不愧是女主,真的太屌了,竟然当着全班的面怼班主任。   “你给我出去!”班主任发怒了。   方姩桉二话不说,拿起书包就要走,她低头看着珞珈:“劳驾让一让。”   珞珈急忙站起来,走到走廊上给她让道。   方姩桉抬腿从她的椅子上跨过去,非常潇洒地走了。   珞珈突然觉得,方姩桉和池屿还挺般配的,不如就把他们两个送作堆,周正午就留给她自己享用好了。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男主是女主的,她只有学习和任务。   “卧槽,”她听到林惊风小声说,“你女朋友太有性格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周正午淡淡地反驳。   “全校谁不知道方姩桉在追你,”林惊风压低声音说,“她迟早会是你女朋友。”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周正午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却很笃定,“闭嘴,别打扰我上课。”   珞珈偷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接收过于珞珈的记忆,但看现场和看回放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少男少女的爱情比成人世界有意思多了。   珞珈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觉得学习很有意思,一个上午四节课,两节数学一节物理一节化学,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她从未如此热爱学习过。   刚下课,林惊风就黏上来:“小可爱,你一定不知道食堂在哪儿,我带你去呀?”   跟着人流走不就行了吗,还用你带。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好啊,谢谢。”   林惊风是周正午的同桌兼好友,通过林惊风接触周正午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果不其然,来学校的第一天,她就和男主同桌吃饭了。   不过还没等她和周正午说上话,他接个电话就走了,餐盘里的饭动都没动。   来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珞珈瞄到了来电显示,是方姩桉。   周正午走后,珞珈受到了林惊风的无情荼毒,他就是个堪比唐僧的话唠,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五分钟,周正午才回到教室。   林惊风大呼小叫:“卧槽,你跟谁干架了?”   珞珈回头看,就见周正午额头上贴着创可贴,嘴角也破了,很明显是跟人打架了。   周正午面无表情:“闭嘴。”   想让林惊风闭嘴可太难了:“连我林惊风的哥们儿也敢动,丫是活腻了吧,你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整死他。”   周正午直接团了一团草稿纸塞他嘴里,林惊风急忙把纸团掏出来,又“呸”了两声,说:“是因为方姩桉吧?”   周正午已经懒得理他了。   林惊风叹口气:“她简直就是个惹事精,你还是别跟她在一起了,哥们儿不同意这门婚事。”   他话锋一转,笑着说:“我还是喜欢小可爱这种类型的女生,软软糯糯的,只是看着就心情特别好。”   珞珈兀自笑了笑。   天真的孩子,姐姐疯起来吓哭你信不信。 第101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3   认真学习让时间过得飞快,下午四节课结束,放学了。   为了和池屿多接触,珞珈决定找他一起回家。   收拾好书包,摆脱林惊风,穿过教学楼之间的回廊,又从五楼下三楼,最后来到高三六班的门口。   池屿比于珞珈大一岁,身为一个明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的高三生,他视学习为无物,狂奔在离经叛道的大路上,拗着徒有虚名却没什么卵用的校霸人设,让家长和老师伤透脑筋。   所谓校霸,也只能在学校里欺负同学耍耍威风而已,等出了校门,大多只有沦为底层社畜的份。   中午午休的时候,珞珈思考了很久,这个“拯救失足少年”的任务,切入点应该落在什么地方。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高考。   如果任由池屿像现在这样堕落下去,他不可能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要踏入社会。虽说学历并不能作为判定一个人能否获得成功的必要条件,但却可以让人拥有更多的选择和可能。   所以,她的目标是帮助池屿考上大学。   要实现这个目标,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刷好感度,然后让他像她一样爱上学习。   作为后妈带过来的拖油瓶,她现在就是池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能对亲爸后妈发的火,全部转移到了她这个便宜妹妹身上,所以要刷他的好感度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珞珈就喜欢迎难而上。   她一定要把这个对全世界充满仇恨的中二失足少年,改造成一个对世界充满爱的阳光少年。   怀着满腔热忱,珞珈来到了高三六班的门口。   值日生正在擦黑板,见她探头探脑往里看,就问:“你找谁?”   “啊,你好,”珞珈随便一笑就很甜美可人,“我找池屿。”   值日生说:“他下午就逃课了,不在。”   珞珈笑着说了声“谢谢”,失望地离开。   竟然逃了一整个下午的课,作为一个高三生实在不能原谅。   联想起周正午午饭时的突然离开和回来时脸上的伤,珞珈合理怀疑这件事和池屿有关。校霸和学霸因为学渣校花大打出手,嗯,刺激。可惜她这个炮灰女配还不能在他们的故事里拥有姓名。   找不到池屿,珞珈只能先回家,她还要做直播挣钱呢。   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林惊风正蹲在花坛上玩手机,珞珈想悄没声儿地溜走,却还是不幸地被他发现了。   “嗨,小可爱!”林惊风跳下花坛朝她跑过来,笑着说:“好巧,又见面了。”   珞珈:“……”   巧个大头鬼,你明明在守株待我。   “你不是和周正午一起走的吗?”珞珈随口问,“他人呢?”   “正午有事先走了,”林惊风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他?”   “没有,”珞珈抬脚往前走,“随便问问。”   “我出于好意给你提个醒啊,”林惊风迈着大长腿跟上来,“正午迟早是方姩桉的盘中餐,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方姩桉很凶的,班里好多男生都怕她。”   “是吗?”珞珈笑着说,“可是我觉得她长得好漂亮。”   “我觉得你长得最好看,”林惊风笑着说,“完全就是按照我的审美观长的。”   珞珈停下来,抬头仰视他——身高差三十公分真的不能愉快相处更别说谈恋爱了——她直截了当地说:“你喜欢我吗?”   林惊风被她的直接弄得俊脸一红,他抿了抿好看的唇,低声说:“喜欢啊,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珞珈说:“可是上大学之前我不会交男朋友的,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好吗?”   林惊风不在意地笑着说:“那我能先领个爱的号码牌吗?等你什么时候想交男朋友了,我就是一号预备役男友,可以吗?”   唉,她这无法阻挡的魅力今天也正常营业了呢,真令人头疼。   珞珈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做林惊风的女朋友有一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方便她接近周正午。成年人不做选择题,不如就把他收了,学习、恋爱、任务三手抓,她可以的。   但也不能答应得太轻易,否则显得她过于轻浮了,毕竟今天才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珞珈问:“你的班级排名是多少?”   林惊风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是体育生,成绩过得去就行。”   “倒数?”珞珈问。   林惊风非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问这个干嘛?”   珞珈说:“三班一共四十五个人,如果你这次月考能考进二十五名以内,你就是我男朋友。”   林惊风又惊又喜:“真的吗?!”   珞珈点头:“真的。”   林惊风大笑三声,激动地说:“我就算头悬梁锥刺股也一定要考进前二十五!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珞珈笑着说:“我会拭目以待的。”   她又为培养祖国的花朵贡献了一份力量,点赞。   林惊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QQ、微信和手机号都给我。”   珞珈扫码加了微信和QQ,又输入手机号,然后把手机还给他:“我还没有班级群,你把我拉进去吧。”   林惊风迅速把她拉进微信的班级群,她刚点进去,就看见同学们在列队欢迎。   -风嫂好[鼓掌]   -风嫂好[鼓掌]   -风嫂好[鼓掌]   ……   珞珈:“……”   她怎么就成风嫂了?   而且,风嫂……风骚……引起不适了。   她想起林惊风上午说过要在班级群宣告主权,于是抬头看着他:“你在群里说什么了?”   林惊风嘿嘿一笑,一个身高一米八八的大男生竟然显出几分可爱:“就……就说你是我未来女朋友,警告另外十八个男生把眼睛收进裤裆里,谁敢撬我墙角我就在线殴打谁。”   珞珈:“……”   把眼睛收进裤裆里是什么鬼?   林惊风弯下腰,与她视线平齐,笑着问:“你生气了?”   珞珈觉得和小男生在一起她都变幼稚了,她偏头躲开他的视线,无奈地笑了笑,说:“别让他们这么叫我。”   “遵命。”林惊风立刻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统统撤回!   于是,整齐划一的“风嫂好[鼓掌]”变成了一溜“xxx撤回了一条消息”。   珞珈笑着说:“看来你在三班很有威信么。”   林惊风勾唇一笑,得意地说:“一呼百应。”   珞珈拆他台:“可是三班一共才四十五个人,怎么百应?”   林惊风脑筋一转:“那就一个人应两声。”   “好吧。”珞珈朝他挥挥手,“我要回家写作业了,拜拜。”   林惊风问:“你要去坐公交?”   珞珈点头:“嗯。”   林惊风又问:“坐几路?”   “不知道,”珞珈掏出手机,“我得查查。”   林惊风把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珞珈看了看他几乎平伸的胳膊,对这个身高差绝望了。 第102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4   珞珈用手机地图搜了下,坐495路,二十分钟即可到家。   可等上了公交车才发现,她没公交卡也没零钱,过惯了豪门少妇的生活,她现在特别地不接地气。   正准备下车,一转身就撞进了林惊风怀里,他帮她刷了卡,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跳下车,站在站台上笑着朝她挥手。   珞珈猝不及防被甜了一下,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走到后排的空位坐下,林惊风的微信紧接着就发了过来。   追风少年:明天有雨,记得带伞[呲牙]   珞珈:“……”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她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然后搜了下天气预报,明天竟然真的有雨。   好吧,暖暖的,很贴心。   坐公交二十分钟,再步行五分钟,珞珈到家了。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T恤短裤,又把校服洗好晾上,然后回房间,把各科作业整齐地摆到书桌上,打算逐个KO。   先从数学开刀,顺利砍杀,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正在和物理搏斗时,外面突然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珞珈放下笔,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头往外瞄,池屿正好从门口路过,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冷,脸臭得仿佛她欠他八百万。   “看什么看,白痴。”池屿轻蔑地说。   珞珈腹诽一句:你才白痴,然后怂唧唧地默默把门关上了。   在两位家长都不在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招惹这个狂犬中二病患者为好。   刚坐下,手机响了,珞珈拿起来接听:“喂,妈。”   朱橘芩在那边说:“珈珈,妈今晚得加班,晚饭就交给你了,冰箱里有菜有肉,你看着做吧,做好之后给你池叔叔送过去,便当盒就在橱柜里。”   珞珈说:“好,知道了。”   朱橘芩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部经理,而池新良在小区底商开了家小超市,两个人的工作都挺忙的,好在收入还不错,朱橘芩月工资八千左右,池新良月盈利两万左右,两个人加起来,月收入近三万,在三线城市已经算非常可观,可以生活得很富足。   挂了电话,珞珈放下笔,起身去厨房做饭。   经过池屿的房门口时,里面的音乐声响得整个房子都在共振。   她犹豫了下,走过去敲门。   用力敲了好几声,房门才猛地打开。   池屿只穿了一条短裤,半裸着站在门内,凶巴巴地问:“干嘛?!”   珞珈急忙双手捂脸,目光却从指缝偷溜出去,窥视他好看的腹肌。   “那个……我要做饭,”她怯生生地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池屿勾唇冷笑,理都没理她,直接摔上了门。   没礼貌的臭小子,珞珈放下手,对着空气又打又踹,没想到房门突然又打开了,她急忙从动若疯兔变成静如处子,池屿把手里的校服直接扔到她脸上,用使唤佣人的口气说:“给我洗干净。”   珞珈把衣服从脸上拿下来,眼睁睁看着一条黑灰格子的四角内裤掉到地上。   珞珈:“……”   啊啊啊!竟然把内裤扔她脸上!脏死了!   池屿一时也有点愣住。   他不是故意把内裤扔给她的,只是一时手快拿错了。   但现在捡回来也太没面子了。   僵持几秒,池屿再一次摔上了门。   珞珈在内裤上狠踩几脚泄愤,然后弯下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内裤的边边把它拾起来,小跑着去了洗手间。   把手里的衣服扔进盆里,然后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又用洗面奶洗了两遍脸,这才去厨房做饭。   利用冰箱里有限的食材,珞珈做了四道菜:青椒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茄子炒肉,虽然卖相一般,但是味道都还行。   她按照朱橘芩说的,用便当盒把饭菜分别装好,准备给池新良送去。   路过池屿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再次敲响了房门。   这回他连门都懒得开了,隔着门喊:“不吃!”   唔,都学会抢答了,优秀。   爱吃不吃,饿的是你又不是我。   珞珈提着便当盒下楼去。   走到超市只用五分钟,珞珈把便当盒交给池新良,说:“我妈加班,晚饭我做的,做的不好,您凑合吃,如果实在不合胃口我去帮您买别的。”   池新良一脸感动,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学习已经很累了,做饭这种事你就别管了,如果你妈没时间做咱就买着吃,又不是吃不起。”   珞珈乖巧地说:“没关系的,我愿意帮我妈分担点家务,而且这也算是劳逸结合。”   “你妈把你教得真好,学习好又懂事,”池新良悠长地叹了口气,“池屿如果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得乐醒。”   是时候借助家长的力量了。   珞珈笑着说:“池叔叔,其实高三基本没有新课程,只是高一和高二的复习和巩固,如果池屿哥哥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他的。”   池新良眼睛倏地一亮,又有点犹豫:“其实我以前给池屿请过家教,但每回教不了几节课就被他给吓跑了。我听你妈说过,你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如果你能辅导池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我就怕耽误你学习,你妈也会不乐意。”   珞珈笑着说:“不耽误的,而且我还可以趁机和池屿哥哥尽快熟悉起来,我妈肯定也会支持的。”   池新良笑着说:“这倒是,那行,我今晚就跟池屿说,让他从明天开始跟着你一起学习。但是也不能让你白教,一天一百,一周结一次,怎么样?”   没想到还有小钱钱可以挣,珞珈自然很心动,却还得装模作样地推辞:“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帮帮池屿哥哥而已。”   池新良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的,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这笔钱你可以自由支配,买衣服买好吃的都随你。”   再推辞就显得假了,珞珈笑着说:“那……谢谢叔叔。”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为一天一百块的报酬心花怒放的时候,有点怀念上个世界的亿万小富婆了。   池新良吃饭的时候,珞珈又帮着做了会儿收银员,等池新良吃完,她才提着空便当盒回家。   走进厨房,她忽然愣住。   桌上的菜明显被人吃过了,而且吃的还不少。   说好的不吃呢?   呵呵。   珞珈不饿,洗完便当盒,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突然想起洗手间的盆里还放着某人的脏衣服,只得满心无奈地去洗衣服。   把校服裤子和内裤丢进洗衣机,白衬衫只能用手洗,洗完晾好,她才终于可以回房间做自己的事。   迅速把作业搞定,然后拿起手机,下载直播APP,注册成为主播。看了眼时间,马上快十点了,她必须上床睡觉了,不然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实在要人命。   朱橘芩九点多回来的,这会儿刚吃完饭,正坐在客厅休息。   珞珈去洗手间洗脸,朱橘芩悄没声儿跟进来,关上门,反锁,压低声音说:“我回家前去了趟超市,你池叔叔怎么说你要给池屿当家教?”   珞珈“嗯”了一声。   朱橘芩说:“我不是说让你离池屿远点吗,你怎么还上赶着要跟他一块儿学习啊?高二正是关键的时候,你自己的成绩还要不要了?”   珞珈一边揉搓着脸上的泡沫一边说:“我只是想尽快和他搞好关系,不然他总是给我们甩脸子,住在一个家里太难受了。”   朱橘芩说:“这事儿用你操心吗?我自有主张。”   珞珈说:“你这个后妈说的话他才更不会听呢,你们不仅有隔阂还有代沟,我去套近乎比您好使。”   朱橘芩毫不留情地给她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珞珈“哎哟”一声,看着她妈说:“您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吧?”   朱橘芩勉强地点点头:“是有那么点道理。”   珞珈笑着说:“那您就别操心了,迟早有一天,池屿会乖乖喊您一声‘妈’的。”   朱橘芩笑着说:“想想还挺开心的。”   珞珈说:“您不会有了儿子忘了女儿吧?”   朱橘芩又给她一巴掌:“说什么呢你,洗你的脸吧。”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珞珈忽然觉得这个妈有点可爱。   洗完脸刷完牙,珞珈定好闹钟,上床睡觉。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林惊风发来的微信。   追风少年:我肯定是盐吃多了。   什么鬼?   珞珈回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   追风少年秒回:不然怎么总是闲的想你。   珞珈:“……”   强行撩妹,最为致命。 第103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5   不用于妈叫,珞珈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洗漱后去阳台收衣服,发现池屿的校服已经被收走了。她回房间换上校服,刚整理好书包,于妈就喊她吃早饭了。   珞珈刚在餐桌坐下,就听池新良说:“叔叔已经跟池屿说好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俩一起学习。”   珞珈点点头,笑着说:“好的。”她顿了顿,关心地问:“池屿哥哥怎么不来吃早饭?”   朱橘芩担心地说:“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老池,小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吃早饭可不行,外头卖的早点又不干净。”   池新良头疼地说:“我现在也是拿他没办法,叛逆得要上天,说什么他都不听,净跟我对着干,有时候脾气上来真想揍他一顿出出气。”   两个人就怎么教育熊孩子热烈地讨论起来,珞珈一边吃早饭一边默默听着,看时间差不多了,礼貌地跟两位家长打声招呼,起身回房间,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戴上耳机听着歌,基本听两遍就会唱了,她现在就要开始为直播充实自己的曲库了。   在站台等了十分钟,495才姗姗来迟。   她是被后面的人硬推上去的,早高峰时的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不仅要被迫闻陌生人的体味,还要时刻警惕电车痴汉,一点都不美好。   直播挣到钱以后,不如买辆电动车,可问题是,她根本不会骑,还得先学,关键是找谁教呢?林惊风应该会愿意教她吧?   想到林惊风,忽然想起他说今天有雨,而她忘了带伞。   一路想东想西,差点坐过站。   挤下公交车,抬眼就看到林惊风。   他双手插兜站在站台上,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头戴式耳机,斜挎着书包,白衬衫黑裤子运动鞋,身姿挺拔,面孔英俊,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嗨,”他抬起手,笑着同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小可爱,又是美好的一天。”   珞珈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台词都好二啊。   “早上好,”她笑着说,“你知道哪里有卖公交卡吗?”   林惊风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公交卡递给她:“这是我妈的公交卡,闲置很久了,你拿着用吧,我已经往里面充过钱了。”   好贴心的男孩子。   珞珈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一张旧卡,卡面上很多划痕。   “多少钱?”她说,“我微信转给你。”   “不要钱,”林惊风笑着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买好吃的吧。”   “好。”珞珈一口答应。   两个人边说边往学校走,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轰鸣,珞珈回头看,就见池屿骑着一辆特别拉风的摩托车朝这边疾驰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她。   林惊风眼疾手快,急忙拉她一把,珞珈踉跄着撞进他怀里,脸刚好埋进他胸口。   摩托车轰鸣着驶离。   林惊风骂了一句,低头笑着说:“等以后你做了我的女朋友,我要每天这么抱着你,小小的一只,太好抱了。”   珞珈急忙从他怀里出来,小声嘀咕:“你先考进前二十五名再说吧。”   林惊风信心满满地说:“年级第一可是我好哥们儿,有他帮我,前二十五不成问题。”   珞珈叹口气,一脸遗憾地说:“我应该说前十名的。”   林惊风急忙摇着手指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喔。”   珞珈说:“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林惊风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理直气壮地说:“总之你不能反悔!”   珞珈失笑,不再理他,向着校门走去。   进了教室,昨天怼完班主任就再也没出现的方姩桉终于回来了,她仍旧趴在课桌上睡觉,染成亚麻棕色的长发铺满了半张桌子。   珞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她。   两节课结束,方姩桉还在睡,只不过翻了个身。   她来学校真就是睡觉的,而且老师从旁边经过,看到也不管她,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因为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珞珈拿上钱包,准备去趟小卖部。   经过后桌时,她看到林惊风把习题册放到周正午面前,正虚心求教:“正午欧巴,给我讲讲这道题呗。”   周正午讶异地看他一眼:“你吃错药了?”   林惊风笑着说:“我从今天起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必须帮我,哥们儿的初恋能不能成就全靠你了。”   珞珈笑了笑,越来越觉得林惊风是个可爱男孩。   小卖部离得比较远,下五楼之后,走出教学楼,还要穿过举行升旗仪式的广场。   珞珈买了面包、冰激凌、酸奶和矿泉水,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往回走。   刚走进教学楼的区域,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刚吃两口的冰激凌掉在地上,珞珈抬头一看,竟是池屿。   他手上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珞珈吃痛,眼泪都快下来了。   池屿生拉硬拽地把她带到教学楼背后无人的通道,粗鲁地把她甩到墙上,两只手撑在她身侧,把她圈在了手臂中间。   嗯?   她好像被壁咚了。   池屿弯腰逼近她,视线与她平齐,单边唇角微微上翘,又帅又坏。   “小矮子,”他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低沉沙哑,有点悦耳,“你最好乖一点,我脾气不好,谁惹我不高兴,我一定会加倍奉还,如果你还想在这所学校安稳度日,最好别来招惹我,听明白了吗?”   珞珈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出一副受惊过度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怯怯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池屿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   “谁他妈是你哥哥!”池屿强忍怒气,“再这么叫我老子掐断你的脖子!”   珞珈“吓”哭了,眼泪珍珠似的,扑簌簌往下掉,还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怜巴巴的。   池屿有一瞬间的无措,他骂了声“操”,猛地直起身,后退两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怒气冲冲地说:“你想讨好后爸没问题,但别他妈利用我,想让老子跟你一起学习,门都没有。”   说完,池屿踢了一脚地上的空易拉罐,扭头大步走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眼泪说停就停,等池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珞珈抬手擦了擦眼睛,从塑料袋里重新拿出一个冰激凌,拆开包装,边吃边往回走。   对付这种狂犬中二,眼泪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只要她一哭,他就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儿。   回到教室,珞珈拿出一瓶矿泉水,然后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林惊风的课桌上,笑着说:“请你吃。”   林惊风正在刻苦解题中,看到吃的顿时眉开眼笑:“学习太费脑了,我正急需补充糖分呢,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天使。”   他话音刚落,睡了半个上午的方姩桉突然直起身,扭头看着林惊风,一脸不耐烦地说:“林惊风你能不能安静点,叨叨个没完了是吧?”   珞珈看准时机,急忙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有点讨好地说:“请你喝水,我刚去买的。”   方姩桉扫她一眼,伸手把矿泉水接过去,扭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   珞珈想着她睡醒了一定口渴,所以这瓶水是特意给方姩桉买的,果然买对了。   林惊风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珞珈回以微笑,拉开椅子坐下,侧身看着方姩桉说:“你要吃冰激凌吗?我买了好几个。”   林惊风赶紧拿了一个冰激凌递过来,方姩桉接了,拆开包装,边吃边打量珞珈。   珞珈主动自我介绍:“我叫于珞珈,很高兴认识你。”   “方姩桉。”方姩桉侧着身子,单手支头,看着珞珈说:“你是跳级了吗?”   珞珈摇头:“没有啊。”   方姩桉说:“看着像刚上初中的小屁孩。”   珞珈眯着眼睛笑:“我十七岁了。”   方姩桉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真可爱。”   林惊风见状,急忙把方姩桉的手拿开,一脸不高兴地说:“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啊,碰坏了你赔吗?”   方姩桉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惊风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没关系,珞珈是我未来女朋友,我要保护她免遭你的毒手。”   方姩桉笑着对珞珈说:“找男朋友要擦亮双眼喔,篮球队的没几个好东西,花着呢,像你这样纯良无害的小白兔还是离远点的好。”   “喂!你……”林惊风正欲唇枪舌剑理论一番,上课铃突然响了,大课间结束,英语老师拿着教材走进来,班长大喊“起立”,同学们呼啦啦站起来,齐声喊:“老师好!”   唯独方姩桉坐着不动,扭头看着窗外,还悠哉地吃着冰激凌。   这种特立独行的酷女孩往往会被女生们排斥,珞珈却恰恰相反,她特别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就像《千金小姐的初恋日记》世界的祝仙子,相处起来就很舒服。   方姩桉终于不再睡觉,她一直在玩手机游戏,玩了整整两节课。 第四节课下课后,珞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方姩桉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好啊。”   林惊风当然不会错过和珞珈一起吃饭的机会,他又拉上了周正午,于是最后变成了四个人同桌吃饭。   珞珈留心观察,一顿饭下来,方姩桉和周正午不仅一句话没说过,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看不出任何暧昧的迹象。   对周正午这种高冷冰山学霸,珞珈一般是敬谢不敏的,太硬了啃不动,还是林惊风这样阳光开朗的追风少年更合她的胃口。   当然,她也没必要去啃他,她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作作妖就好了,让男女主产生点小误会吵个小架升华一下感情,然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所以她在这个世界的重心还是要放在池屿身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池屿突然出现,坐到方姩桉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她问:“晚上有安排吗?”   方姩桉头也不抬:“没有。”   池屿说:“一起去酒吧呗。”   珞珈偏头看了看他。   晚上不是要一起学习的吗?   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乖乖听他爸的话。   池屿起先没注意,突然看到珞珈也愣了下,不过随即就恢复如常,看着方姩桉继续说:“一个朋友过生日,人多热闹。”   方姩桉扫了对面的周正午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睛,淡淡地说:“好啊,去哪个酒吧?”   “声色,”池屿说,“放学后我去教室找你。”   方姩桉点头:“好。”   池屿起身走了。   周正午紧接着也走了。   “哎,正午,你等等我!”林惊风急扒两口饭,含糊不清地对珞珈说:“教室见。”   方姩桉抬头看着周正午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珞珈眼尖心细,立刻就懂了。   方姩桉在利用池屿,为了让周正午吃醋。   看起来似乎挺有效果,虽然周正午一直面无表情,但是在方姩桉答应池屿的邀约后,他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沉了几分,而且饭没吃完就走了。   方姩桉变得心情很好,笑着问珞珈:“小兔子,你喜欢林惊风吗?”   珞珈微微无语。   怎么这些人这么喜欢给她起外号啊,什么小可爱、小矮子、小兔子……她是跟“小”锁了吗?   “我才刚认识他,”珞珈一脸羞涩地说,“谈不上喜欢。”   方姩桉笑着说:“我之前跟你开玩笑呢,林惊风其实还不错,你如果想早恋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他。”   珞珈问:“你有男朋友吗?”   方姩桉好看的眉眼里全是笑意:“正追着呢,应该快追到手了。”   “喔,”珞珈点点头,“那恭喜你啊。”   方姩桉大笑:“你说得我好像要结婚了似的。”   珞珈跟着哈了两声,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酒吧,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方姩桉惊讶地看着她:“你去酒吧干嘛?酒吧很乱的,不是你这种乖宝宝该去的地方。”   “因为没去过,所以有点好奇。”珞珈笑了笑,“如果不可以就算了,没关系的。”   方姩桉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你会喝酒吗?”   珞珈摇头:“不会。”   “你去酒吧,就跟小白兔掉进狼窝里没两样。”方姩桉笑着捏捏她的脸,“到时候乖乖呆在我身边,别乱跑,知道吗?”   这是答应了,珞珈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方姩桉又用两只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要追你做女朋友。”   珞珈:“……”   除了微笑面对她还能怎么样呢? 第104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6   从下午第二节课时开始下雨,一直到放学还没停。   珞珈把课本和作业收进书包里,推了推又在睡觉的方姩桉,说:“姩桉,醒醒,放学了。”   方姩桉坐起来,捋了把头发,睡眼惺忪地一瞥窗外:“靠,怎么下雨了?真烦。”   她从桌斗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看,扭头对珞珈说:“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   珞珈忙摆手:“不用不用,AA制就好。”   “A什么A,”方姩桉笑着说,“你这么小只,估计一根胡萝卜就喂饱了。”   她回头看向林惊风:“哎,我和珞珈要去吃饭,一起吗?”   林惊风点头如捣蒜,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向周正午:“正午,一起吧?”   方姩桉微微勾唇,视线也转向周正午。   周正午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不去”,背上书包就走。   “哎!周正午!”林惊风喊了一嗓子,周正午头也不回,林惊风一股脑把书塞进书包里,急吼吼地说:“正午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得跟着他好好学习呢,拜拜!”   说完,林惊风一阵风似的跑了。   方姩桉脸上倒没什么失望的表情,还笑了笑,说:“不去拉倒,那就咱俩去吃,走吧。”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珞珈状似无意地问:“今天中午那个男生不是说,放学后要来教室找你的吗?”   方姩桉说:“他被班主任叫去训话了,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让我先去吃饭。”   刚走出教室,只见林惊风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看着珞珈问:“你带伞了吧?”   珞珈不好意思地说:“早上出门太着急,忘了。”   林惊风直接把手里的雨伞塞她手里:“拿去用。”   不等珞珈说声谢谢,他又急忙慌地跑了。   方姩桉看着他的背影,奇怪地说:“他一个体育生,怎么突然这么热爱学习了?今天一直在缠着周正午问问题,吵得我直想打他。”   珞珈摇头:“不知道。”   方姩桉失笑:“你当然不知道,我又没问你。”   下楼的时候,珞珈给朱橘芩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不回家吃晚饭了,而且还会晚点回家,但没敢说去酒吧,只含糊地说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   “不是说今天开始要跟池屿一起学习吗?”朱橘芩问,“怎么又要出去玩?”   珞珈说:“那就从明天开始好了。”   “你这孩子,”朱橘芩语气嗔怪,“说到就要做到,不然你池叔叔该怎么想?”   珞珈顿了顿:“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   “不用了,我跟他说吧,”朱橘芩说,“别玩太晚,记得早点回来,还有注意安全啊。”   “嗯嗯,知道了,”珞珈说,“妈妈再见。”   等她挂了电话,方姩桉说:“一看你就是乖宝宝,出去玩还要向家长报备申请。”   “我只是不想让我妈担心,”珞珈顿了顿,“你爸妈管你管得严吗?”   方姩桉笑着说:“我爸忙着赚钱,家对他来说就是旅馆,我几乎见不到他的人,我妈则忙着跟我爸养的小三小四小五撕逼,也没时间管我,就算我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打电话问一句的。”   校园小说的主角,家庭总是不幸的。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尤其大,直到读大学离开家,才会渐渐有所改变。   珞珈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方姩桉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该不该问的,我觉得没人管挺好的,特别地自由自在。”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能听得懂。   珞珈偏头看着她,真诚地说:“如果你需要人陪你吃饭陪你玩,都可以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方姩桉猝不及防地被感动到了,她忙笑着掩饰,伸手捏了捏珞珈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人,怪不得林惊风会对你一见钟情,我现在有点舍不得让你做他女朋友了。”   珞珈装出害羞的样子,小声说:“谁说要做他女朋友了,你别乱讲。”   方姩桉笑而不语,从她手里拿过雨伞,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紧挨着走进雨中。   她们没走远,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麻辣烫。   饭馆虽小,却很干净,方姩桉说她经常来吃,味道也好。   老板果然认得她,称重的时候给了八折优惠,两个人才花了不到二十块。   等菜煮好了端上来,方姩桉笑着说:“我猜得果然没错,你的饭量比我养的猫还小。”   珞珈眼睛一亮:“你有养猫?”   方姩桉笑着点头:“在垃圾桶里捡的流浪猫,捡到的时候它被人打的浑身是血,好险救活了,但是瘸了一条后腿。”   她从手机相册找出照片给珞珈看:“是不是很可爱?”   照片里是一只全黑的小猫,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镜头,既漂亮又呆萌。   “好可爱,”珞珈笑着说,“我一直想养猫,可是我妈不让。”   她是真的非常喜欢猫,但是在现实世界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所以才一直没养。   “它叫什么名字?”珞珈问。   “Alice。”方姩桉回答。   珞珈说:“那条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   方姩桉抬头看她,眼神微微有些惊讶:“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珞珈笑了笑:“好想撸猫啊。”   方姩桉便说:“改天带你去我家撸Alice。”   珞珈一脸期待:“就这个周末怎么样?”   方姩桉笑着点头:“可以啊。”   珞珈心里暗爽。   万万没想到,女主的攻略进度条进展神速,这么快就到了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   吃到一半,方姩桉接到了池屿的电话,没多久,池屿来到小饭馆,看见珞珈也在,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有些难看。   “我朋友,于珞珈,”方姩桉主动介绍,然后问:“加她一个没关系吧?”   池屿冷眼一扫珞珈,她忙扯出一个甜甜的笑:“你好。”   池屿没搭理,顺手把雨伞往桌边一靠,去拣菜了。   “你别在意,”方姩桉小声说,“他就这样,喜欢摆臭脸,其实人还不错,对了,他叫池屿,高三的。”   珞珈点点头,笑着说:“没关系的。”   池屿一来,原本融洽的气氛就有点冻住了。   方姩桉故意在他面前端起高冷的姿态,不再像两个人时那样有说有笑,珞珈便也跟着沉默,池屿更是一句话不说,饭桌上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沉闷地吃完饭,雨还在下,三个人只能打车去酒吧。   到地方的时候刚七点多,酒吧才开始营业,人还不多,他们找了一个宽敞的卡座区坐下,等池屿还没来的朋友们。   池屿去拿喝的了,珞珈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她的人设是第一次来酒吧的无知少女,戏不能停。   酒吧不算大,但五脏俱全,有吧台、卡座和散座,也有舞池和舞台,舞台上还有歌手,正在弹着吉他唱着一首安静的英文歌,很好听。   “别看了,”方姩桉笑着说,“傻了吧唧的。”   珞珈收回视线,说:“我们穿着校服来酒吧会不会不太好啊?”   “只要别打架斗殴被送进派出所就没关系。”方姩桉突然咯吱一下珞珈的腰,一脸好笑地说:“放松点啊你,坐这么板正干嘛,跟上课似的。”   珞珈便听话地放松一点,拿出手机说:“我们一起拍张照吧,纪念我第一次来酒吧。”   方姩桉说:“拍照可以,但是别发朋友圈。”   珞珈点头:“嗯嗯。”   方姩桉靠过来,亲密地把下巴搁在珞珈肩上,珞珈举起手机拍照,拍完给方姩桉看,一脸迷妹样地说:“你长得真好看,比明星还要好看。”   方姩桉说:“你也很好看啊,不然林惊风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池屿刚好回来,珞珈“娇羞”地笑了笑,说:“哎呀,别再说这件事了。”   “害什么臊,”方姩桉说,“被人喜欢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证明你有魅力。”   珞珈瞟了池屿一眼,看见他唇边勾起一抹嘲笑。   池屿的朋友们很快来了,有男生也有女生,一大帮人把原本宽敞的卡座区坐得满满当当。   酒吧开始上客,变得越来越嘈杂,舞台上的歌手也换了人,曲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抒情歌变成了死亡摇滚,吵得连旁边的人说什么都听不清,而且,包括池屿在内的好几个男生都在吞云吐雾,呛得人连呼吸都困难。   珞珈实在不喜欢这样糟糕的环境,但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她也只能忍了。   方姩桉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个长得很油腻的男生突然挤到珞珈身边来,她急忙往里坐了坐,男生却紧跟着黏上来。   “来酒吧怎么能喝橙汁呢,”男生自作主张地把她面前盛着鲜橙汁的玻璃杯拿开,重新拿了一只不知谁用过的杯子过来,然后倒上啤酒,端起来送到珞珈嘴边,“你尝尝,很好喝的。”   “抱歉,”珞珈推开酒杯,“我不会喝酒。”   “酒哪有什么会不会喝的,”男生笑起来更显油腻,而且猥琐,“只是酒量有深有浅罢了,就喝这么一点不会醉的,来嘛。”   珞珈向对面的池屿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池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珞珈不由怀疑这个劝酒的男生是他有意指使,来给她难堪的。   “乖,给哥个面子,就喝一口好不好?”男生还在死皮赖脸地劝酒,珞珈从很久以前就厌恶成人世界里的酒桌文化,没想到这个男生才读高中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真是从根上就烂了。这种情况如果搁在现实生活里,她敢直接把这杯酒泼对方脸上。   虽然心里已经有些动怒,珞珈却不能表现出来,她接过酒杯,忍着恶心抿了一小口。   男生却意料之外地卑鄙,珞珈刚把酒杯放到嘴边,他急忙抬手托住杯底,强迫珞珈把半杯啤酒全灌了下去。   艹你妈!   珞珈忍不住在心里飙脏话,使劲挣扎的时候,啤酒从杯子里洒出来,弄湿了胸前的衣服。   校服的白衬衫本来就薄,一湿里面的内衣就有些若隐若现。   半杯酒灌下去,男生终于放开她,珞珈被呛得剧咳,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方姩桉从洗手间回来了。   她刚好看见男生灌珞珈酒,忙快步走过来,抓住男生的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他妈干什么呢?”   “我、我没干嘛呀,”男生立刻就有些怂了,“跟你朋友说两句话都不行吗,你生什么气啊?”   “你当我瞎吗,”方姩桉嫌恶地推他一把,“滚远一点,贱男!”   男生不敢吭声,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还和池屿交换了一下眼神。   方姩桉坐到珞珈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珞珈已经平复下来,她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你别跟人吵架。”   方姩桉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衣服:“我恨不得扇他两耳光。我跟你说的没错吧,酒吧这种地方很乱的,以后别来了。”   珞珈问:“那你能不能也别来啊?”   方姩桉失笑:“你才认识我多久啊就开始管我了?你太逗了。”   珞珈的眼神里满是真挚:“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以后我陪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她看得到,方姩桉的眼睛里有感动。   十七岁,是最容易孤独的年纪,加上家庭的因素,方姩桉的孤独感比之同龄人要来得更强烈,所以她才会到这种嘈杂热闹的地方来,只是为了驱逐孤独。   珞珈想要靠近她,温暖她。   做了太久的恶毒女配,这回她要做个好女孩。   方姩桉笑着说:“像你这种乖乖女,能陪我去哪儿?一起回家写作业吗?”   珞珈点头:“也可以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方姩桉“嘁”了一声,说:“我看你是喝醉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要不要喝点水?我去帮你拿。”   珞珈笑着说:“谢谢。”   为了把胃里的酒冲淡,珞珈连灌了两杯水,但这具身体实在毫无酒量可言,酒劲还是很快漫上来,她感觉头越来越晕,看人都有重影了。   舞台上谋杀耳朵的死亡摇滚终于告一段落,歌手用破锣嗓子问:“有没有哪位朋友想上台献唱一曲?有奖品可以拿。”   等了片刻,没人响应。   歌手尴尬地笑笑,正准备下台,珞珈突然站起来,举着手说:“我……我要唱!”   说完,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第105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7   珞珈瞬间吸引了整个酒吧的目光。   方姩桉急忙拽她:“快坐下,那么点酒就把你喝飘了,你真够可以的。”   珞珈的确有点飘飘然,半杯啤酒就让她微醺了,而且有越来越醉的趋势。   她看着方姩桉,笑嘻嘻地说:“我要去唱歌,你放开我呀。”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方姩桉迫于无奈,只好放开她,小声说:“出丑了可别怪我。”   珞珈微微有些踉跄地走上舞台,她小小的一只,穿着白衬衫黑裙子帆布鞋,蓬松的双马尾垂在肩上,面带微笑站到聚光灯里,纯净得像个不染纤尘的小天使。   “你要唱什么歌?”歌手问完,把麦克风递给她。   珞珈看向卡座区的方姩桉,回答:“《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歌手一愣,回头问乐队:“你们谁听过这首歌吗?”   乐手们纷纷摇头,歌手问珞珈:“小姑娘,是你的原创吗?乐手们都没听过,可能没办法给你伴奏。”   珞珈说:“可以借吉他手的吉他用一下吗?”   歌手点头,不仅借来吉他,还搬来高脚凳让她坐着,又拿来话筒架放话筒。   聚光灯从一片变成一束,只把珞珈笼在光里。   她踩着脚踏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像极了民谣少女。   指尖轻扫琴弦,一串柔和的音符流淌而出。   台下异常得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舞台上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的少女,包括池屿。   伴随着吉他的声音,珞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干净,有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人群中哭着,   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   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   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   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却在一开头便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台下黑魆魆的,珞珈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一直看着方姩桉所在的位置,只为了让她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她听的。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你决定不恨了,   也决定不爱了,   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原曲到这里是有些激昂的,珞珈做了点小改动,让整首歌都显得很柔缓,充斥着时浓时淡的忧伤味道。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   你应该脱下你穿的保护色。   为什么失去了,   还要被惩罚呢?   能不能就让悲伤,   全部结束在此刻?   重新开始活着。”   一首歌唱完,珞珈从高脚凳上下来,弯腰鞠躬。   台下安静片刻,蓦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珞珈笑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站在舞台上受人瞩目的滋味了,当掌声响起来的时候,这一刻的满足感难以言喻。   之前唱死亡摇滚的歌手走上台,双眼发光地看着珞珈:“你唱得太好了,堪比专业歌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酒吧驻唱?”   珞珈直接摇头,她把吉他还回去,然后伸出双手:“我的礼物呢?”   歌手忙让人把礼物拿上来,是一只比珞珈还要大只的棕熊,她抱着大熊走下舞台,还险些摔倒。   走到方姩桉面前,珞珈直接把大熊放进她怀里,笑着说:“它的名字叫Ted,送给你,以后让它陪着Alice,Alice就不会再感到孤独了。”   方姩桉说不出话来。   她极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珞珈接着说:“我要去洗手间,等我回来我们就走吧,好不好?我还得回家做作业呢。”   方姩桉笑起来:“好。”   珞珈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她已经超过了微醺的程度,而且想吐又吐不出来,胃里难受极了。   等进了洗手间,珞珈用扣吐的方式,翻江倒海地大吐了一场,被刺激得涕泪横流。   吐完了,她扶着墙从洗手间出来,晕晕乎乎地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漱口,洗脸,终于感觉好些了。   抽两张纸巾擦手,转身要走,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洗手台是男女共用的区域,左边是男洗手间,右边是女洗手间。   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笑着说:“你不是真的高中生吧?Cosplay?制服诱惑?”   珞珈冷淡地说:“请你立刻让开。”   男人站着没动,语气轻佻地说:“五千块,买你一晚,怎么样?”   珞珈扫了眼墙角的摄像头,冷笑一声,说:“像你这么Low的货色,就算给我五百万,我也不卖,请你滚一边去,可以吗?”   男人不怒反笑:“我就喜欢你这样外表清纯性格热辣的女孩,一万,跟我走吧。”   珞珈不耐烦:“你听不懂人话吗?G un 滚,听明白了吗?”   男人终于有点怒了:“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他妈是看得起你才……”   珞珈懒得听他废话,绕开他就要走,却猛地被男人用一只胳膊箍住腰,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挟起来就往男洗手间走去。   珞珈没想到这人色胆包天,着实受到了惊吓,她急忙扒住洗手间的门框,大声喊:“救命!救命!”   男人立即来捂她的嘴,使劲把她往里拽。   就在她即将松手的时候,池屿和方姩桉一起出现,两人撞见这情形,都是一惊,池屿箭步过来,对准男人的后脑勺就是一拳。   男人被这一记重拳直接KO,身体猛地往前倾,脸朝下重重地砸在男洗手间脏污不堪的大理石地面上,两道鼻血紧接着流下来。   方姩桉急忙过来扶住珞珈:“你没事吧?”   珞珈笑着摇头:“我没事。”   方姩桉松口气:“幸亏我过来看看,否则就糟了。”说着,她往扑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补了两脚,对池屿说:“这地儿不能呆了,我们快走吧。”   池屿“嗯”了一声,三个人正要走,一个一头彩虹色头发的男人抽着烟走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的男人,他大喊一声“华哥!”,凶光毕露地看了三人一眼,恶狠狠地说:“你们给老子等着!”   看来是惹上事了,今天晚上可真刺激。   池屿一把抓住方姩桉的手,方姩桉又牵着珞珈,三个人快步往外走,刚走到舞池,就被几个男的堵住了去路。   彩虹头指着他们说:“就是他们仨,给我往死里干!”   池屿立即把两个女生护在身后,以一敌五,不是一般的猛。卡座区的男生们很快也冲过来,和池屿并肩作战,舞池里瞬间炸了锅,音乐声、咒骂声、碎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堪比古惑仔群殴现场。   吐过之后,珞珈酒醒得差不多了,她和方姩桉站在局外旁观。   打架是男生的事,女生不必参与。   珞珈时刻关注着池屿,她期待着逮到一个为他两肋插刀的机会,好一举扭转他对她的态度。   没想到还真被她逮到了。   池屿把一个背心男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彩虹头想趁机偷袭,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刀子。   珞珈没有片刻犹豫,她顺手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特别彪悍地冲进混乱的战局,抡起啤酒瓶就砸到了彩虹头头上。   啤酒瓶碎裂,啤酒泼洒下来,把彩虹头浇成了彩虹鸡,两眼一翻,软倒在地,扑街。   方姩桉惊呆了。   池屿也愣住了。   珞珈也表现出一副受到惊吓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虽然她的内心冷静得一逼。   对视三秒,池屿猛地站起来抱住她,紧接着一个转身,用后背替她挡住了一个飞过来的酒瓶。   “条子来了!快跑啊!”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刚才还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战狼们突然间四散奔逃作鸟兽散,池屿抓住珞珈的手就往外冲,珞珈回头去看方姩桉,就见她正往卡座跑,抱上那只名叫Ted的大熊后才跟上来。   跑出酒吧后,又往前跑出好远,池屿拽着珞珈拐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一直跑进巷子深处才停下。   两个人背靠着墙,喘息声此起彼伏。   “方姩桉没有跟上来,”珞珈担心地说,“她不会有事吧?”   池屿喘着粗气说:“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他说完就要走,珞珈忙伸手抓住他一片衣角,怯弱地说:“池屿哥哥,我害怕。”   池屿沉默片刻,没再像在学校时那样凶她,而是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池屿丢下她走了,珞珈在黑暗里无声地笑起来。   她那一啤酒瓶下去,不仅砸破了彩虹头的头,还砸裂了池屿对她的傲慢和偏见。   今晚这一趟酒吧之行真的太值了,同时刷到了女主和男配的好感度,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珞珈突然想起来,书包落在了酒吧里。   书包里不仅有课本,还有手机和学生证,如果被警察叔叔捡去,肯定后患无穷。   珞珈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摸黑往巷口走。   一只流浪猫从黑暗里蹿出来,很凶地“喵”了一声,把珞珈吓得心惊肉跳。   走到巷子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刚下过雨的街头上坑坑洼洼的,路灯的光洒进去,像种了满地形状不规则的月亮。   池屿和方姩桉踩着月亮走过来。   “姩桉!”珞珈高兴地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幸亏我跑得够快,要不然就被逮住了。”她一手抱着大熊,一手从肩上取下一个书包递过来,“喏,你的书包。”   珞珈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刚才还在担心书包的问题,谢谢你。”   方姩桉笑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看起来弱小无助可怜,竟然敢拿啤酒瓶砸人,奶凶奶凶的,很可爱。”   珞珈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我看见那人掏出了刀子,担心池屿哥哥受伤,什么都没想就冲出去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池屿双手插兜,酷酷地站在一旁,他觑了珞珈一眼,又偏头看向别处,脸上写满不自在。   方姩桉碰了碰池屿的胳膊:“珞珈救了你,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珞珈急忙摆手,抢先说:“别这么说,池屿哥哥也救了我,就……就当扯平了吧。”   方姩桉叹气:“真不该答应带你来酒吧,平白惹上一摊事。”   珞珈忙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想来的。”   池屿扫她一眼,偏头对方姩桉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家离这里很近,走路十分钟打车五分钟,你帮我送珞珈回家吧,”方姩桉转向珞珈,“珞珈,你家住哪儿?”   珞珈说:“江淮路附近。”   方姩桉又看向池屿:“你家好像也在江淮路吧?”   池屿点头:“嗯。”   方姩桉笑着说:“那你们俩正好顺路。”   池屿顿了顿:“到家后给我发个微信。”   方姩桉点头,又对珞珈说:“你也是,到家后吱一声,知道吗?”   珞珈一脸乖巧:“知道了。”   方姩桉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那我先走了。”   目送她抱着大熊上车离开后,池屿和珞珈并肩站在路边等车。   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夜风吹动她的头发和裙摆,身边的男孩挺拔英俊,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幕,完全就是少女漫画里场景的复刻。   “你有受伤吗?”珞珈小声开口,打破沉默。   “没有。”池屿淡淡地回答。   短暂地沉默片刻,珞珈又问:“我和你的关系……你介意我告诉方姩桉吗?我不想欺骗她。”   池屿依旧淡淡的:“介意。”   这样的尬聊比视而不见和剑拔弩张都要好得多,珞珈已经很知足了。   池屿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径自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珞珈坐进后座,把车窗降下一半,让夜风吹进来。   快下车的时候,珞珈收到了方姩桉的微信。   方姩桉:那首歌和Ted我都很喜欢,今天晚上过得既糟糕又开心,谢谢你,明天见。   紧接着又是一条:第一次发这样的微信,好尴尬啊。   珞珈无声地笑了笑,回复:不客气,明天见。   池屿从内视镜里,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笑容尽收眼底。 第106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8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珞珈去跟朱橘芩和池新良打招呼,俩人倒没多问,只说让她早些休息。   花十分钟把澡洗了,头发吹到半干,珞珈静下心开始写作业。   干一行,爱一行。   既然是学生,好好学习是必须的。   十一点半,写完收工。   珞珈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拿上手机去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她顺便洗把脸,出来的时候,一抬眼看见池屿靠墙站在门对面,她稍稍被吓了一下。   “你要用洗手间吗?”珞珈问。   池屿没有回答,抬脚走过来,珞珈赶紧关上门,用身体挡住门把手,仰头看着他,嗫喏着说:“你、你等十分钟再来,好不好?”   池屿愣了愣,依旧没答话,径自转身离开。   珞珈急忙伸手抓住他的T恤下摆,怯怯地唤了一声:“池屿哥哥……”   池屿回头,脸上写着不耐烦:“干嘛?”   珞珈咬了咬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她松开手,低垂着眼睛说:“那个……一起学习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讨好谁,我只是……只是纯粹地想要帮你,你明年就要高考了,现在开始努力还不晚……”   她还没说完,池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担心会惊动朱橘芩和池新良,珞珈不敢挣扎,只是压着嗓子问:“池屿哥哥,你要干什么?”   池屿一声不吭,拉着她径自出了门,来到了电梯对面的楼梯间。   声控灯亮起,驱散了黑暗。   池屿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抽出一根衔在唇间,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珞珈默默地靠墙站着,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她太讨厌二手烟了。   池屿则靠在楼梯扶手上,长腿交叠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看起来局促不安的女孩。   楼梯间本就闷热,加上池屿极具压迫性的视线,珞珈觉得更热了,只想快点回房间吹空调。   可池屿却只顾抽烟,似乎并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难道他把她拽出来就是让她看他抽烟吗?   神经病喔。   珞珈打破沉默:“池屿哥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池屿的话又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我让你走了吗?”   池屿把烟头丢到地上,抬脚碾灭,然后走到珞珈跟前,低头看着她,沉声说:“于珞珈,你是不是喜欢我?”   珞珈:“???”   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池屿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你想辅导我学习,是为了和我相处,你故意跟着方姩桉去酒吧,也是为了接近我,你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奋不顾身地冲出来帮我……你喜欢我,对吗?”   珞珈:“……”   唱歌的时候,她看的难道不是方姩桉吗?   难道看错方向了?囧。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该怎么回答他。   “想做我女朋友吗?”池屿继续问她,嗓音低沉暗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珞珈:“……”   喵喵喵?这个发展方向有些诡异啊。   池屿一手撑着墙,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的唇边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眼睛里倒映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她的蠢相大概取悦了他,让他的笑意更深。   “回答我,”池屿说,“想,还是不想?”   珞珈还没思考出正确答案,所以不敢轻易作答。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屿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定有所图谋。   珞珈想出三种可能:   第一,玩弄她,伤害她。   第二,利用她追方姩桉,就像方姩桉利用他追周正午一样。   第三,破坏她妈和他爸的再婚。   但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似乎也能从中获益。   既然他想演戏,她就陪他演,让他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珞珈咬了咬牙,仿佛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看着池屿说:“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可、可是,我不能喜欢你,你是我哥哥啊,我怎么能……我不能……但我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你,想要看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生病了一样,每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心里到底有多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珞珈越说越入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简直我见犹怜,她如今的哭戏堪称一绝。   池屿用拇指温柔地为她擦泪,低声说:“你当然可以喜欢我,你妈和我爸的婚姻并不能把我们捆绑成兄妹,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互相喜欢?”   珞珈抓住关键词,怔怔地问:“互相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池屿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很轻的吻,说:“我当然喜欢你。”   鬼扯,珞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你这三脚猫功夫,骗骗无知少女可能还行,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池屿低声问。   珞珈泪眼涟涟地看着他:“可是,我妈和池叔叔……”   “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池屿循循善诱,“我们偷偷的,瞒着所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他勾唇一笑,“是不是有种打破禁忌的刺激?”   并没有。   幼稚的把戏。   珞珈抬手擦了擦眼泪,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我们从明天开始就一起学习,好不好?”   池屿笑着说:“所以,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是吗?”   珞珈垂下眼睛,微微地点点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池屿将她拥进怀里,声音在头顶响起:“陪女朋友一起学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珞珈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也不难想象,应该是鄙夷又不屑的吧。   但不管怎样,他至少答应和她一起学习了,事情总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就够了。   珞珈本来就热,现在又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火炉,太难受了。   “我们回家吧,”她小声说,“被发现不在房间就糟了。”   “好。”池屿放开她,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先回去,我再抽根烟。”   珞珈“嗯”了一声,打开安全门走了出去。   回到家,她先去冲了个澡。   在外头呆了五分钟,不仅出了一身汗,还熏了一身烟味,不洗澡她睡不着。   洗完澡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时间,马上12点了,赶紧上床睡觉,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想。   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昨天还对她凶巴巴爱答不理的池屿,今天就成了她的男朋友,虽然他们俩各怀鬼胎,但还是越想越觉得魔幻,珞珈刷着牙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向不吃早饭的池屿,今天却出现在了餐桌上,不仅朱橘芩,就连他亲爸都觉得惊奇。   珞珈坐到他对面,眼神短暂地触碰又分开,两个人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若无其事只是表面。   在桌子下面,池屿的脚悄悄地勾住了她的脚。   珞珈一边咬着油条一边想,这家伙比她想的还要放肆,他这是生怕两位家长撞破不了他俩的地下恋情啊。   她把脚抽出来,缩到了椅子下面,然后扭头听池新良说话:“从今天起,你们俩都必须在六点半之前回家学习,珞珈她妈工作忙,没时间做晚饭,所以晚饭你们就在外面自己解决,餐费一人五十每天,有意见吗?”   珞珈摇头:“没意见。”   池屿则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知道了”,但这在池新良看来已经是非常乖巧懂事了,简直想给他打钱。   池屿第一个吃完,丢下一句“我去上学了”就站起来走了,回房间拿上书包,径自出了门。   朱橘芩拍了珞珈一巴掌:“池屿都走了,你还磨蹭什么,拿着路上吃。”   珞珈便叼着半根油条去洗手,然后也背上书包走了。   刚走出楼门口,就看见池屿骑坐在摩托车上,一脚蹬着地,很帅的样子,明显是在等她。   他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头盔递给她,笑着说:“上车吧,女朋友。”   珞珈羞涩一笑,伸手接过头盔戴上,池屿还体贴地帮她把扣带扣上。   因为她穿着裙子,不能骑坐,只能横坐,为了安全起见,她必须搂紧池屿的腰。   虽然亲眼看过了,但上手的感觉又不一样,他的腰腹都很结实,又瘦又有肌肉,手感非常不错。   池屿偏头问:“很害怕吗?搂这么紧。”   珞珈紧张地说:“有、有一点。”   池屿说:“放心吧,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珞珈点头:“嗯。”   摩托车轰鸣着驶出小区。   拥有假男朋友的第一个好处Get,终于不用再挤公交车了。 第107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09   上课铃快响的时候,方姩桉和林惊风才前后脚走进教室。   珞珈站起来让方姩桉进去,林惊风问她:“你今天没坐公交吗?”   珞珈摇头:“没有,家里人送我来的。”   林惊风“喔”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被上课铃堵了回去。   两节课后,大课间,珞珈去洗手间,刚走出教室,被一个陌生的女生拦住了。   “于珞珈?”女生问。   “我是,”珞珈问,“你是?”   “夏恩找你,跟我走吧。”说完,女生转身就走。   夏恩?   珞珈在记忆库里搜索,没能找到和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说明于珞珈不认识这个人。   女生走了一段,见她没跟上,回头说:“走啊,傻站着干嘛?”   珞珈犹豫了下,举步跟上。   从五楼上八楼,到了教学楼的顶层,女生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站在门口等她。   珞珈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没有手机。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想要下楼,却看见有两个女生堵在了下面的楼梯口。   “上来啊,”带她过来的那个女生不耐烦地催促,“磨蹭什么呢。”   无路可退,珞珈只能往上走,她倒要看看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想整什么幺蛾子。   她走上天台,铁门“哐”的一声被关上。   靠墙的阴影里,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脸也很漂亮,其中一个笑着朝她招手,用那种招猫逗狗的手势:“过来。”   珞珈走过去。   女生问:“知道我是谁吗?”   珞珈说:“夏恩。”   女生微讶:“你认识我?”   珞珈摇头:“不认识。”   女生皱眉:“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珞珈无语,这对话实在太蠢了,她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女生,耐心地解释:“她说夏恩找我,所以我猜你就是夏恩,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恩尴尬地咳了一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怼到珞珈脸上,问:“照片里的女生是你吧?”   是昨天她被池屿壁咚时的照片,应该是有人从教室俯拍的,因为离得远,脸有些模糊。   “是我。”珞珈坦然承认。   “你和池屿什么关系?”夏恩问。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珞珈想了想,说:“朋友的朋友。”   夏恩伸手过来把玩她的头发,笑着说:“小妹妹,我劝你实话实说,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信吗?”   珞珈:“……”   你以为你谁?叶良辰吗?   “我再问你一遍,”夏恩说,“你和池屿什么关系?”   珞珈无奈地说:“我跟他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夏恩冷笑:“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会把你压在墙上亲?”   诶?   压在墙上亲?   珞珈赶紧回忆了一下刚看到的照片,因为俯拍的角度问题,确实很像池屿在亲她,方才是她先入为主了,所以才没注意。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珞珈冷静地解释:“是照片角度的问题,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   夏恩不以为然:“说话需要离那么近吗?你以为我瞎啊?”   珞珈的好脾气快要耗尽了,跟这种人对话真的心累,各种让你解释,你解释了她又各种不信,所以珞珈懒得说话了。   “怎么哑巴了?”夏恩冷笑,“无话可说了吧?”   珞珈:“……”   的确是无话可说了呢。   夏恩使个眼色,站在珞珈身后的女生突然冲上来,抓住珞珈的胳膊反剪到身后,夏恩又偏头朝身边的女生说:“去把她的衣服扒了。”   女生点头,朝珞珈走过来,刚要伸手,珞珈猛地抬脚踹过去,正中女生的小腹,女生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向后急退,正好撞到夏恩身上。   珞珈紧接着向后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抓着她胳膊的女生脚上,女生疼得直蹦,珞珈得到解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谁知刚跑到门边,头发猛地被抓住,夏恩用力把她往后拽,恨恨地说:“你今天死定了!”   珞珈顾不上疼,猛地回身,抓住夏恩的胳膊,快准狠地咬下去,夏恩尖叫一声,急忙松开珞珈的头发来拯救自己的胳膊,珞珈趁机用力一推,夏恩踉跄着后退几步,狼狈地跌倒在地。   珞珈打眼瞧见地上有一根木棍,好像是椅子腿,上面还有生锈的钉子。她急忙弯腰把木棍捡起来,紧攥在手里,指向朝她扑过来的另两个女生,大声说:“别过来!谁过来我抡谁!”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都有些胆怯。   夏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手掌上擦出的血,疼得直想飙泪。她快要气疯了,恨不得把珞珈撕成碎片,她气急败坏地说:“别怕她,她装腔作势呢,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打。”   其中一个女生跃跃欲试地上前,珞珈毫不犹豫地抡过去,棍子抽在女生胳膊上,棍子上的钉子勾住了袖子,珞珈收回棍子的时候,只听“呲啦”一声,袖子被撕了个口子。   女生抱着胳膊,疼哭了。   另一个女生吓得连连后退。   珞珈冷静地说:“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和池屿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再找我麻烦,我不吃校园暴力这一套,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一定十倍奉还。”   说完,她后退两步,拉开门出去,把门关上,把手中的棍子横插进门把手里,从外面把门卡死了。   她探头往下看了看,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女生已经不在了,她快步下楼,一口气下到五楼,低着头往洗手间走,却迎头撞见了方姩桉。   “你头发怎么了?”方姩桉皱眉问,“乱成这样。”   珞珈急忙用手抓了抓,笑着说:“没事。”   方姩桉走近她,用拇指在她嘴角抹了一下,眉皱得更深:“你流血了,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是被她咬胳膊的那个女生的血。   珞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拉住方姩桉的手,说:“跟我来。”   她们去了洗手间。   珞珈对着镜子,把被扯乱的头发散开,重新扎好,又洗了把脸,方姩桉掏出纸巾递给她擦脸,然后问:“你跟谁打架了?”   珞珈面对着她,实话实说:“一个叫夏恩的女生。”   “夏恩?”方姩桉有点惊讶,“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珞珈说,“是她把我叫过去,问了我一堆有关池屿的问题,然后就要跟我动手,不过我没吃什么亏,只不过被扯了一下头发而已。”   方姩桉转身就要走,珞珈急忙拉住她:“你干嘛去?”   “找夏恩算账,”方姩桉冷冷地说,“神经病吧她,逮谁咬谁,疯狗一样。”   “她真的没伤害到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珞珈拽着她不撒手,“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赶紧回教室吧。”   方姩桉冷哼一声:“新仇旧恨,我迟早要找她一起算。”   珞珈问:“你跟这个叫夏恩的女生也有过节吗?”   方姩桉说:“夏恩喜欢池屿,只要是跟池屿走得近的女生,她都会去找麻烦,上学期有个女生,因为给池屿递情书,被夏恩剪掉头发,还在她校服上写脏话,往她的餐盘里倒墨水,女生承受不住,没多久就转学走了。”   珞珈说:“她这么做,难道就没人管吗?”   方姩桉说:“夏恩家里有钱,而且她和池屿走得很近,池屿又是校霸,除非他开口,否则夏恩在学校做什么坏事都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珞珈沉默。   看来她今天有眼不识泰山了,竟然把女校霸给打了。   如果不把池屿这张护身符贴上,恐怕后患无穷啊。   “姩桉,”珞珈看着她说,“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什么?”方姩桉问。   “其实……我和池屿并不是素不相识的关系。”虽然池屿不让她告诉方姩桉,但她却不想再对方姩桉撒谎,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与其日后被拆穿,不如现在就据实已告,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半个月前,我妈妈和池屿的爸爸再婚了,我现在和池屿在一个家里生活,他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方姩桉有点愣住:“那……你们昨天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   珞珈说:“池屿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还威胁我说,如果我说出去就把我赶出这所学校,所以我不得不假装不认识他。”   方姩桉问:“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欺瞒。”珞珈怯怯的,“你愿意原谅我昨天的欺骗吗?”   方姩桉笑起来,她捏了捏珞珈的脸,说:“让你这样的小白兔和池屿那样的大灰狼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真是委屈你了,你是不是每天都被他吓得瑟瑟发抖?”   珞珈笑着说:“家里有我妈和他爸给我撑腰,我才不怕他。”她顿了顿,“但是我向你坦白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池屿知道的好,我怕他找我麻烦。”   方姩桉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珞珈笑得眉眼弯弯:“谢谢。”   上课铃响了。   方姩桉急忙拉住她的手,一路跑回教室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珞珈叫方姩桉一起去食堂,方姩桉却说:“我不去了,你回来的时候去小卖部给我带个面包就行。”   珞珈迟疑着问:“你该不会要去找夏恩吧?”   “你别管了,吃你的饭去。”方姩桉扭头,“林惊风,快把你未来女朋友带走。”   林惊风被“未来女朋友”五个字取悦了,他喜滋滋地说:“珞珈,食堂今天有糖醋小排,去得晚可就抢不到了,快走吧。”   珞珈有点担心方姩桉,但转念一想,方姩桉是池屿喜欢的人,夏恩应该不敢对她怎么样,于是稍稍安心,拿上饭卡和林惊风一起去食堂了。 第108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0   林惊风幸运地抢到了最后两份糖醋小排,他要给珞珈一份,被珞珈笑着婉拒了:“我不喜欢吃肉,你和周正午一起吃吧。”   当着喜欢她的男生的面啃排骨?开什么玩笑。   林惊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勉强,他把糖醋小排分一半给周正午,然后问珞珈:“今天放学后,篮球队有练习赛,你要不要来看?”   珞珈想了想,说:“我要在六点半之前回家,所以只能看二十分钟。”   林惊风有点惊讶:“你爸妈管你这么严啊?”   珞珈“嗯”了一声,没多做解释。   因为一直惦记着方姩桉,珞珈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先走了。   她先回教室看了看,方姩桉不在,又上八楼天台,还是没人,然后去了高三六班,从后门往里看,没看到夏恩,却看到了池屿,他正坐在课桌上和两个男生说笑,不知其中一个男生说了句什么,池屿扭头朝后门看过来,便看到了珞珈。   池屿踹了那个男生一脚,然后跳下课桌,朝珞珈走过来:“来找我的么?”   珞珈摇摇头又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走到人少的楼梯口,简单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有些焦急地说:“我现在很担心方姩桉,却又到处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啊?”   池屿二话不说,抬脚就下楼,珞珈急忙跟上。   他身高腿长,走得又快,珞珈几乎小跑才能跟上他。   穿过教学楼、篮球场和田径场,池屿一脚踹开塑胶跑道旁边的体育器材室的门,径直走进去。   珞珈跟进去,方姩桉果然在这里,夏恩和她的小喽啰也在,不过场面看起来很和平,方姩桉似乎也好端端的。   “池、池屿,你怎么……”夏恩说到一半,看到了跟在池屿身后的珞珈,表情立刻变了,那种又恼怒又不能当着池屿的面发作的憋屈样儿成功取悦了珞珈,忍不住冲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珞珈走到方姩桉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方姩桉笑着摇头:“没事。”   她转向池屿,淡淡地说:“你来得正好,麻烦你跟这几位狂犬病患者说清楚,不要再乱咬人,这是学校,不是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后宫,她搞别人我管不着,但珞珈是我的人,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都不答应。”   “池屿,我……”夏恩要解释,却被池屿打断了。   “夏恩,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对你没那方面的兴趣,”池屿面无表情地说,“你乐意自作多情是你的事,谁都拦不住,但你这么五次三番地胡闹,我没办法继续跟你做朋友,不如就一拍两散吧。”   夏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池屿,我从初中就跟你在一起,五年了,你却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要跟我一拍两散?”   “这事儿跟别人没关系,是我烦你了,”池屿冷淡地说,“结婚还能离婚呢,更何况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认识这么多年,我早他妈不爱搭理你了。就这样吧,别逼我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夏恩气得发狂,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珞珈正要跟着离开,却瞥见夏恩突然抓起一块铁饼,用力朝池屿后背砸去。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珞珈一秒没犹豫地扑过去抱住了池屿,铁饼紧接着砸到了她的左肩上,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珞珈!”方姩桉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夏恩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夏恩旁边的两个女生要上前,被方姩桉利落地两脚踹开,她明显是练过的,和珞珈那种毫无章法的踢踹不是一个级别。   方姩桉把夏恩摁倒在地,骑到她身上连扇她两个耳光,然后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我本来不想动手,你非逼我动手,我告诉你,以后离珞珈远点,想撒气冲我来,我要搞不死你算我输。”   珞珈有点被方姩桉吓到,她太凶了,比夏恩还像个女校霸。   “姩桉,”珞珈顾不上疼,跑过来拉方姩桉,“别打了,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你快起来。”   夏恩估计是悲愤交加,躺在地上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弄得珞珈都有点同情她了。   方姩桉从她身上起来,拉住珞珈的手往外走,池屿冷漠地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夏恩,也抬脚离开。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夏恩凄厉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方姩桉冷笑一声:“就知道嘴上逞能,垃圾。”   她转头看向池屿:“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池屿想了想:“大概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方姩桉“嘁”了一声,转头问珞珈:“真的没事吗?我看她砸得挺狠的。”   珞珈动了动左胳膊,本来想证明自己没事,谁知道疼得“嘶”了一声。   为了刷池屿的好感她容易吗,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敬业的女配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成职业挡刀的了。   “你刚才好凶喔,怪不得林惊风说男生都怕你。”珞珈试图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专门学过打架啊?”   “初中的时候被露阴癖的变态男吓到过,”方姩桉说,“所以报了跆拳道学习班,练到红带就没练了。”   “好厉害,”珞珈一脸钦佩地说,“太酷了。”   方姩桉笑了笑:“你也挺酷的,七中大佬连着被你救了两次。”   七中大佬池屿同学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谢谢。”   珞珈笑着说:“不客气。”她突然想起什么,对方姩桉说:“我忘记给你买吃的了,我们一起去小卖部吧?”   “行,”方姩桉冲池屿挥挥手,“拜拜。”   池屿“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珞珈左肩上被铁饼砸中后留下的一块脏污,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凭空冒出来,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它长大之前,谁都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开出什么花来。   珞珈没吃几口饭,这会儿也有点饿了,俩人去小卖部买了两个肉松面包和两瓶酸奶,然后吃着冰激凌回教室,因为教室有空调。   进了教室,方姩桉敲敲林惊风的桌子,说:“把你的白药喷雾借我用一下。”   林惊风问:“怎么,你受伤了?”   周正午闻言,抬头看过来。   “废话那么多,”方姩桉说,“快给我。”   林惊风是体育生,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白药喷雾是常备药。   他从书包里拿出药瓶递给她,方姩桉拉住珞珈的手:“跟我来。”   方姩桉拉着珞珈来到洗手间,走进隔间,说:“背对我,把上衣脱了。”   珞珈:“……”   这台词太容易引起误会。   她转过身,解开上衣扣子,把衣服褪下来些,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还敢说没事,都又红又肿了。”方姩桉小声说,“就算他是你亲哥也不用这么护着他吧。”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冲过去了,完全是本能反应。”珞珈顿了顿,“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方姩桉没吭声,一手遮着珞珈的衣服,一手往伤处喷药,喷好之后又用嘴吹了吹,然后把衣服给她拉上去,说:“夏恩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上学放学都不要一个人,和池屿一起吧。”   “那你呢?”珞珈转身面对她,“你今天打了她,她肯定要报复的。”   方姩桉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才不怕她,尽管放马过来。”   珞珈还是不放心。   不管她有多厉害,到底是女孩子,如果夏恩找来几个地痞流氓围攻她,她绝对不是对手。   回到教室,方姩桉把喷雾还给林惊风,双手撑着他的课桌,微笑着说:“听说男生都怕我,是真的吗?”   林惊风尴尬地笑了笑,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周正午,小声哔哔:“哥们儿,患难见真情的时候到了,快救我。”   周正午抬眼看过来,淡淡地问:“你受伤了?”   “没,是……”方姩桉刚说了两个字,忽然被珞珈打断,她看着周正午问:“正午,你回家的方向和姩桉顺路吗?”   周正午愣了两秒,说:“顺路,怎么了?”   “那太好了,”珞珈笑着说,“姩桉和一个高三的女生发生了点冲突,我担心她会伺机报复姩桉,可以麻烦你和姩桉一起上下学吗?”   方姩桉看着周正午,一声不吭。   周正午低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可以”。   方姩桉脸上立即露出陷入爱情的少女的微笑,羞涩而矜持,和刚才在器材室打人的那个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默默地走进座位坐下,对珞珈投来赞赏的目光。   珞珈冲她眨了眨眼睛,把面包和酸奶分给她,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笑,像两个傻子。   下午四节课眨眼就过去了。   下课铃刚响,林惊风就背上书包要撤,走之前还不忘叮嘱珞珈:“我在篮球场等你喔。”   珞珈点头:“我收拾好作业就过去。”   林惊风一溜烟地跑了,珞珈问方姩桉:“要不要去看林惊风打球?”   方姩桉摇头:“每次篮球队有比赛,篮球场边上都围满了花痴,我可不想和她们归为一类。”   珞珈笑而不语。   看篮球赛哪有和周正午一起回家重要,她懂的。   “对了,”方姩桉说,“明天周末,来我家玩吧,你不是想撸猫吗,Alice让你撸个够。”   “好啊,”珞珈一口答应,“不过我白天要在家学习,吃过晚饭再去可以吗?”   方姩桉点头:“我家大门常打开,随时欢迎。”   方姩桉和周正午一起走了,珞珈背上书包去篮球场。   左肩被书包带一勒就有点疼,不过还可以忍受。她边下楼边给池屿发微信:池屿哥哥,你先回家吧,我同学邀请我看篮球赛,我会在六点半之前回去。   池屿没有回复她,珞珈也不在意,把手机塞进书包侧边的口袋里,哼着歌去了篮球场。   果然如方姩桉所说,篮球场边围满了女生,甚至还有啦啦队加油助威,非常有排面。   林惊风穿着篮球服在球场上奔跑,珞珈刚出现就被他发现了,一边跑一边笑着朝她挥手,一脸的阳光灿烂,“追风少年”名副其实。   珞珈用口型说了句“加油”,林惊风立即犹如流川枫附体,断球、闪人、投篮一气呵成,成功拿下一个三分,赢得满场欢呼。   林惊风远远地冲珞珈笑出一口白牙,十足傻白甜。   珞珈冲他竖起拇指,林惊风帅气地捋了把头发,再次奔跑起来。   “天啊,林惊风也太帅了吧,如果老天爷能把他赐给我做男朋友,信女愿意一辈子吃素。”   “放弃吧,这样的男生是不属于我们的,看看就行了。”   珞珈把旁边两个女生的讨论尽收耳底,她笑了笑,把手机拿出来,想记录一下林惊风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她打开相机,调到摄像模式,镜头对准林惊风。   刚开始拍,周围突然响起惊呼,珞珈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篮球正飞速朝自己砸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   “嘭!”   篮球正中珞珈额头,砸得她眼冒金星,险些晕过去。   先是被铁饼砸又是被篮球砸,她今天真的太倒霉了,想哭。   “珞珈!”林惊风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一把将珞珈抱进怀里,捂着她的额头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篮球场上有片刻的寂静,然后响起嘈杂的窃窃私语。   不远处,池屿靠在教学楼的墙上,看着抱在一起的珞珈和林惊风,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第109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1   “林惊风!你小子在那儿拍偶像剧呢?快给我回来!”   教练站在球场上,叉着腰大喊,引得吃瓜群众一阵爆笑。   珞珈急忙推开林惊风,泪眼汪汪地说:“我没事,你快回去比赛吧。”   林惊风心疼了一下,却又不能无视教练的咆哮,只得跑回球场上去。   珞珈弯腰把手机捡起来,还好没摔坏。   刚才说想让老天爷把林惊风赐给她做男朋友的那个女生凑过来问:“同学,林惊风是你男朋友吗?”   珞珈笑着摇头:“不是,只是前后桌而已。”   女生点点头,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林惊风那一抱,让珞珈成了人群里的焦点,各种各样的视线投过来,还有人拿着手机拍她。   高中生的八卦能力是很强的,林惊风又是学校里颇有知名度的人物,因为池屿的缘故,珞珈实在不想和林惊风一起出现在八卦新闻里,只得默默地转身离开。   林惊风又投进一个三分球,高兴地朝珞珈所在的位置看过去,珞珈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往别处看了看,失落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教练的哨声催促下重新奔跑起来。   珞珈在路边买了杯珍珠奶茶当晚餐,然后坐公交回家,到家的时候才刚过六点。   池屿还没回来。   珞珈先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左肩疼得几乎抬不起来。   洗完澡换好衣服,把要写的作业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坐在地毯上边写边等池屿。   将近七点的时候池屿才回来。   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回房间换上T恤短裤,然后坐到珞珈对面,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卷子,足有数学课本那么厚。   “这些都是要做的吗?”珞珈惊讶地问。   池屿点头:“从开学到现在发的卷子,我一张都没写,今天从桌斗里全挖了出来。”   珞珈:“……”   池屿扯起一边嘴角:“吓到了?”   珞珈摇头:“没、没有。那就先定个小目标,每天写两张卷子,怎么样?”   池屿无所谓地点点头:“行。”   这么听话?   还真不适应。   珞珈把自己的作业放到地毯上,说:“我们先把卷子按科目分好。”   她特别喜欢做分类整理的工作,把乱糟糟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得井然有序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整理的时候,池屿也不插手,就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十分钟后,珞珈把卷子按语、数、外、理综分成四小摞,又去房间找来夹子夹好,问池屿:“你想先做哪一科的卷子?”   池屿说:“随便。”   珞珈想了想:“那就今天做语文和数学,明天做英语和理综,按照这个顺序循环,可以吗?”   池屿点头:“行。”   虽然很听话,但总觉得有些敷衍呢。   珞珈拿出一张语文卷子摆到他面前:“你先写,写完我检查,然后再集中纠错。”   池屿放下手机,看着她说:“你先亲我一下。”   珞珈露出害羞的模样,低着头小声说:“在家里……不可以……”   池屿趴到茶几上:“怕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亲我就不写。”   他就像个撒娇耍赖要糖吃的小孩子,但珞珈知道,他只是在演戏,虽然她还不清楚他这么处心积虑想得到什么,但她很愿意配合他的表演,因为她能得到想要的回报。   珞珈凑过去啾了一下他的脸颊,又迅速坐回去,脸几乎埋进作业本里去,把少女的娇羞表现出十成十。   池屿扯起嘴角笑了笑,拿起笔开始写卷子,珞珈也接着做自己的作业。   不到一个小时,珞珈就把作业搞定了,她拿了一张池屿的数学卷子在草稿纸上做,做得特别顺畅,几乎没卡壳,她觉得于珞珈大概是天才少女那一挂的。   朱橘芩下班回来的时候,池屿做完了第一张语文卷子。   珞珈把自己刚做的那张数学卷子交给他做,然后开始批改他做好的语文卷子。   出乎意料的是,池屿做得并不差,正确率在50%以上,这远超了珞珈的预期,她还以为他会十题错九道呢。   这样看来,只要他端正态度好好学习,极有可能在明年的高考中成为一匹黑马。   十点,池新良下班回来,看到认真做题的池屿,差点没Hold住就要老泪纵横,他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看到儿子好好学习的模样了。   他不敢打扰,悄没声地回到卧室,拉着朱橘芩的手直吸鼻子。   “干嘛呀?”朱橘芩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压着嗓子说,“小屿学个习就把你感动成这样?”   池新良也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的,他悠长地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自从我和小屿他妈离婚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没想到珞珈又把他拉回到了正道上……你理解不了我的感受,我现在真想大哭一场。”   朱橘芩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小屿大概是太孤单了,现在有珞珈陪他一块儿学习,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以后也别总大呼小叫的,对孩子温柔点。”   池新良笑着点头:“唉,知道了。”   朱橘芩说:“去洗洗吧,挺晚了。”   等池新良洗完澡出来,珞珈还在给池屿讲题,池屿也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池新良咳嗽一声,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接着学,周末不是大把时间。”   珞珈抬头,笑着说:“讲完这一题就去睡,池叔叔晚安。”   池新良走过来,犹豫了两秒,抬手摸了一下池屿的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卧室了。   池屿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有诧异,还有更多看不分明的情绪。   珞珈想,池屿大概是久违地感受到了父爱。   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叛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得到关注和爱,同学的,朋友的,或父母的。   叛逆期结束,就是长大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长成了好的样子,有些人却越变越坏。   可见青春期有多重要,几乎是人生的分水岭了。   珞珈一想到自己肩负着人生导师的职责,就觉得压力山大呢。   讲完最后一道题,珞珈收拾卷子,说:“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池屿看着她:“坐了这么久,腰都僵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劳逸结合?”   珞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于是打了个呵欠,说:“我好困,想睡觉了。”   池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晚安。”   珞珈笑着说:“晚安。”   珞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房间,拿起被遗忘了几个小时的手机,躺到床上,点开手机一看,屏幕上好几条信息提醒,全部来自林惊风。   -珞珈,你头还疼吗?   -我想去找你,可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明天周末,要不要出来玩?   -我家附近有动物园也有海洋馆,还有海豚表演呢。   -你不回复我,是不是生气了?   -对不起,不打扰你了。   珞珈几乎可以想到林惊风拿着手机辗转反侧一脸郁卒的模样了。   她笑了笑,手指灵活地打字:睡了吗?   林惊风几乎秒回:还没!你终于肯理我了!   珞珈回复:刚才在学习,一直没看手机,不是故意的。   林惊风回复:方便视频吗?我想看看你额头有事没事?   珞珈下床,拿起书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虽然是纯素颜,但依旧水灵漂亮,头发也不乱,睡衣也不丑,视频没问题。   她回到床上,发起了视频通话。   那边秒接。   林惊风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柔顺地垂在额前,比平时打理过的发型更能显出纯净的少年气息。   他看起来有些拘谨的样子,傻傻地抬起手冲珞珈挥了挥,笑着说了声“嗨”。   珞珈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了:“你平时都这么晚睡的吗?”   林惊风挠了挠头发,说:“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所以就……”   珞珈说:“对不起啊,我没看到。”   林惊风忙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去看比赛,你就不会被篮球砸到头。”   珞珈笑着说:“真的没事的,你看,我用刘海一挡,连我妈都没发现。”   林惊风说:“你掀开刘海我看一下。”   珞珈一本正经地说:“让女孩子掀开刘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喔。”   “啊,是吗?”林惊风一脸抱歉,“我不知道,对不起。”   “你今天到底要对我说多少句对不起啊,”珞珈失笑,“我真的没关系,拜托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我……”林惊风突然卡住,顿了两秒,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要睡觉了,”珞珈说,“你也早点休息吧,拜拜。”   “等一下。”林惊风说,“明天……你有事吗?”   “我白天要在家学习,”珞珈说,“晚上要去方姩桉家玩,已经和她约好了。”   “这样啊,”林惊风有点失落,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忙笑了笑,说:“那周一见。”   “周一见,”珞珈笑着说,“晚安。”   “晚安。”林惊风也笑着说。   挂断视频,珞珈脸上还挂着笑。   林惊风长的就是一张初恋脸,太适合发展青涩又纯洁的校园恋情了。   珞珈打开相册,点开了下午拍的视频。   虽然只有五秒,却记录了林惊风运球闪人的精彩瞬间,真的很帅。   珞珈看了两遍,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她右肩朝下侧躺着,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想起来,她做直播赚钱的计划到现在还没开始实施呢,她真的太忙了。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希望今晚做个好梦吧。 第110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2   在酒店上班是没有双休日可言的,但朱橘芩还是调了两天休,就为了在家给认真学习的珞珈和池屿做饭,总不能周末还让孩子订外卖吃。   三餐都丰盛得过了头,大鱼大肉,鸡鸭俱全,堪比年夜饭,珞珈不喜欢吃这些,却被朱橘芩按着头吃,还送她一份人参公鸡:“你看你矮得跟个小萝卜头似的,还不好好吃饭,等读了大学男朋友都找不到我跟你说,趁现在还有机会蹿一蹿,赶紧吃点好的补充营养,你妈不会坑你的。”   珞珈心说,吃得又矮又胖才真是找不到男朋友,她宁愿矮着也不想长一丁点赘肉。   朱橘芩在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池屿规矩了不少,再也不敢说“你不亲我就不写”这样的话。   一天下来,池屿做完了三份卷子,数学、英语和理综各一份。   珞珈批改完,发现池屿的成绩非常平均,数学和英语的分数都在七十左右,理综好一点,得了一百六,其中物理成绩相对突出。   珞珈想,他在进入叛逆期前应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虽然荒废了很久,但要重新拾起来想来也不是难事。   她仿佛已经看到池新良拿到池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喜极而泣的画面,顿时感觉干劲更足了。   晚饭后,珞珈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把长发扎成半丸子头,可爱满分,然后背上卡通小挎包出门。   她已经跟朱橘芩打过招呼,说要去同学家玩,朱橘芩只问是男同学女同学,听她说是女同学就放心了,嘱咐她十点之前回来。   珞珈刚走出小区,池屿骑着摩托车停在她面前,说:“上车,我送你。”   珞珈说:“我要去方姩桉家,你不是说不想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我还是去坐公交吧,也不远,半小时就到了。”   池屿说:“我把你送到附近就放你下来。”   有人愿意做免费车夫,珞珈当然乐意之极,她不再推辞,戴上头盔上了车,环住了池屿的腰。   摩托车奔驰在夜幕尚未完全降临的街道上,霓虹已经亮起,人行道上熙来攘往,夏夜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都市的热闹嘈杂扑面而来,让她想起一部古早的香港电影。   摩托车停在方姩桉家附近的公交车站。   珞珈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摘下头盔递给池屿,整理一下裙摆和头发,然后问:“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池屿说,“去酒吧吧。”   珞珈拉住他的T恤下摆,用央求的口吻说:“不去可以吗?”   池屿勾起嘴角:“担心我?”   珞珈用力点头。   池屿把她拉近一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就喜欢让你担心。”   珞珈叹口气:“如果喝酒了就不要骑摩托,很危险的。”   池屿用拇指摩挲她的脸颊:“要回家的时候给我发微信,我来接你。”   珞珈乖乖点头:“好。”   池屿说:“走吧。”   “嗯,拜拜。”珞珈转身要走,却又被池屿勾住小蛮腰拽回来。   “怎么了?”珞珈问。   “如果你答应给我一个奖励,”池屿说,“我可以不去酒吧,现在就回家写卷子。”   “什么奖励?”珞珈笑眯眯地问。   池屿倾身过来,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你。”   作为一个老司机,珞珈秒懂这个“你”字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我想睡你。”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池屿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睡她,而是另有所图,至于他到底图什么,珞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结论。   珞珈挥起小拳拳捶他胸口,红着脸小声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呀,我们还小,不可以……”   “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是成人了。”池屿打断她,“我想做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就说愿不愿意?”   珞珈低着头不看他,声如蚊蚋地说:“我喜欢你,自然什么都愿意给你,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高考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等不了那么久,”池屿顿了顿,“就这次月考,如果我考进全校前三百,你就给我想要的奖励,好吗?”   珞珈几乎要翻白眼。   他真当她是被爱情吃掉脑子的无知少女吗?   怪不得他这两天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区区全校前三百就想换取她宝贵的童贞,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不过他提起月考,倒让她想起了和林惊风的约定。   她最讨厌不信守承诺的人,如果林惊风真的考进班级前二十五,她绝对会兑现诺言,做他的女朋友。   至于池屿,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达到目的后就Game Over。   “回答我。”池屿催促她。   珞珈担心拒绝他的话他会撂挑子不干,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她几乎把头低到胸口,不想让池屿看到她的脸,小小声说:“亲热可以……但是不能做到最后一步……可以吗?”   池屿勾起一抹痞笑,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爽快地说:“好,我答应你。”   珞珈丢下一句“拜拜”,扭头跑了。   池屿冷笑一声,不屑地说:“傻逼。”   刚走出没多远,手机响了,珞珈接听:“喂。”   方姩桉在那边说:“我在小区门口等你呢,你到哪儿了?”   珞珈加快脚步:“我马上到了,再等我五分钟。”   方姩桉说:“不着急,注意安全。”   珞珈“嗯”了一声:“拜拜。”   挂了电话,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登门,虽然是来玩的,空手总归不礼貌,扭头就看见路边有一家花店,于是拐进去买了两支向日葵,脚步轻快地继续前行。   花与少女,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多么美好啊。   珞珈很快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的方姩桉。   她正在低头看手机,珞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算吓一吓她,却被自己的影子出卖了,刚靠近就被方姩桉“嘿!”的一声反吓了。   “送你。”珞珈笑着把手里的两支向日葵递过去。   “谢谢。”方姩桉一手拿着向日葵,一手拉着珞珈,“走吧。”   珞珈问:“你爸妈在家吗?”   方姩桉说:“不在,我爸去国外出差了,我妈包养了一个小鲜肉,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珞珈:“……”   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母啊?   有些人真的不配生孩子。   珞珈问:“那谁照顾你啊?”   方姩桉说:“保姆陆姨,她已经在我们家干好多年了,好像从我读小学她就在了。”   珞珈又问:“住家保姆吗?”   方姩桉点头:“嗯。”   珞珈说:“那还好,不然你一个人住家里还是很危险的。”   方姩桉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有安全的地方吗?”   珞珈想了想,的确,这是一个到处都充斥着危险的世界,不知什么时候,噩运就会毫无预兆地降临到你头上。   进了方姩桉家,珞珈换上拖鞋,然后和保姆陆姨打招呼。   陆姨上了点年纪,不过十分和蔼可亲,丝毫不会让人感到拘谨。   走进客厅,珞珈发现方姩桉家是真的大,单是客厅约莫就有百平,而且装修处处透着一股有钱的味道。   方姩桉亲自找了个花瓶把向日葵插上,然后拿去自己的房间,招呼珞珈跟上。   珞珈走进她的房间,首先就看见那只被命名为Ted的大号棕熊躺在床上,几乎占了半张床的位置。   紧接着就听见了奶声奶气的一声“喵”。   珞珈循着声音,走到窗户边,那里放着一个猫窝。   她蹲下来,看着卧在猫窝里的黑色小猫,笑着打招呼:“嗨,Alice,我叫珞珈,很高兴认识你。”   Alice抬起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珞珈突然发现,它是异瞳,左眼是琥珀色的,右眼是绿色的,漂亮极了。   珞珈扭头看向方姩桉:“我可以抱抱它吗?”   “可以,”方姩桉走过来,“它脾气很好的,从来不挠人也不咬人。”   珞珈便小心翼翼地把Alice从猫窝里抱出来,Alice果然很温驯,软绵绵地“喵”了两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珞珈的手臂。   珞珈抚摸着它柔软光滑的皮毛,心都要化了,她不敢想象,一个人到底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竟然把这样可爱的小猫咪打得浑身是血丢进垃圾桶里。   不过幸好,它遇到了方姩桉,从此它有了家,她也有了陪伴。   珞珈笑着说:“姩桉,给我和Alice拍几张照片吧。”   手机就拿在手里,方姩桉解锁,打开相机,拍了好几张,然后传到珞珈的微信上。   方姩桉说:“你要不要换下衣服?在家里就要穿得舒服些。”   珞珈点头:“好啊。”   方姩桉找来短裤和T恤让她换上,她比方姩桉矮了近十公分,宽松款的T恤穿在她身上就像裙子,不过很好看就是了。   “我准备了爆米花和可乐,”方姩桉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珞珈自然说好,她抱着Alice,跟着方姩桉来到二楼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家庭影院。   嗯,有钱真好。   方姩桉鼓捣了一阵,把遥控器交给珞珈:“想看什么随便挑。”   珞珈往下翻,选中了一部爱情片。   “看这部好不好?”她不忘征求方姩桉的意见。   “都行,”方姩桉点头,“随你。”   于是开始播放。   两个人一边旁观着别人的爱情故事,一边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和在电影院没两样,甚至比在电影院的观影体验还好,因为没有烦人精的存在。   始料未及的是,电影竟然是Bad Ending。   滂沱大雨中,英俊的男主角死在了女主角怀里,凄美至极,珞珈感动得掉了眼泪。   出字幕的时候,方姩桉说:“我觉得这个结局很完美。”   珞珈问:“为什么?”   方姩桉说:“男主角死了,他们的爱情将会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如果男主角活了下来,和女主角一起生活,那么爱情迟早会变质,他们会吵架、分手,最终变得面目可憎。”   虽然她的话很悲观,但珞珈却不得不承认,这很现实。   童话故事大都喜欢用这句话做结尾:“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是那之后呢?   细思极恐。   Alice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珞珈看了眼时间,马上十点了。   “我得回家了,”她说,“我妈让我十点之前回家呢。”   “要不就住我家吧?”方姩桉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珞珈想了想,说:“那我先跟我妈说一声。”   “好,”方姩桉伸手把Alice接过来,“你打电话吧。”   珞珈给朱橘芩打电话,得到同意后,她又给池屿发了条微信,说要在方姩桉家留宿,让他骑车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池屿回复了一个字:好。   洗过澡后,方姩桉把Ted放在床中间,她和珞珈各枕着Ted的一条胳膊,面对面侧躺在床上聊天。   珞珈把她和Alice的合照发朋友圈,林惊风第一个点赞评论:你和猫一样可爱。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刚才看的那部电影,方姩桉趴在Ted胸口上问珞珈:“你接过吻吗?”   珞珈摇头:“没有,你呢?”   方姩桉说:“我也没有,真好奇接吻是什么感觉。”她看着珞珈:“要不我们倆吻个试试?”   珞珈以为她在开玩笑,笑着说:“好啊。”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当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时,她才知道,方姩桉竟然是认真的,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们两个的初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 第111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3   嘴唇只是蜻蜓点水地触碰一下就分开了。   珞珈睁开眼睛,含笑看着方姩桉。   方姩桉似乎是回味了下,然后笑着说:“怪不得男女主角情到深处时都要接吻,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珞珈顺着话头问:“你和你的男主角进展还顺利吗?”   方姩桉枕着Ted的胳膊躺回去,然后低低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睛说:“不知道,他好像没我以为的那么喜欢我。”   珞珈知道结局,却不能剧透。   她问:“为什么这么想?”   方姩桉说:“就是感觉。”   她顿了顿,看着珞珈说:“我听周正午说了,林惊风之所以突然开始刻苦学习,是因为你答应他,只要他考进班级前二十五,你就做他的女朋友,是真的吗?”   珞珈笑了笑:“我当时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这么说只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短短二十天时间,想从倒数考进中游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姩桉问:“万一他真的做到了呢?”   珞珈说:“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做他的女朋友了。”   方姩桉笑起来:“所以你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对吗?”   珞珈揪着Ted肚子上的毛,小声说:“有一点点喜欢。”   方姩桉说:“你说,如果我的成绩也突飞猛进了,周正午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无比奇妙的一件事,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之改变,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珞珈笑着建议:“你可以和周正午、林惊风组成一个学习小组,这样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不是两全其美么。”   “好主意,”方姩桉又趴到Ted胸口,一脸期待地看着珞珈,“你也加入吧,我和周正午,你和林惊风,男女搭配,刚刚好。”   珞珈摇头:“不行,我现在是池屿的家教,我答应了池叔叔,要帮助池屿提高成绩。”   方姩桉惊讶:“池屿竟然愿意配合吗?”   “嗯,”珞珈笑着说,“在学校他是老大,在家他爸是老大,他不得不听爸爸的话。”   “我还真想象不出池屿认真学习的样子,”方姩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认识的两大学渣竟然都因为你开始好好学习了,看来我不努力是不行了。我也要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这次月考要进班级前三十五名。”   珞珈微顿:“……这个目标会不会太小了?我们班一共才四十五个人。”   方姩桉淡定地说:“我上次考试四十二名。”   “好吧,”珞珈又顿了顿,“那林惊风呢?”   “四十吧好像,”方姩桉说,“反正比我好一点点。”   珞珈说:“加油。”   “嗯,”方姩桉笑了笑,突然把手机拿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珞珈凑过来看。   方姩桉点开一个视频,竟然是上次珞珈在酒吧唱歌的录像。   “……你静静忍着,   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   而回忆越是甜   就是越伤人了……”   方姩桉跟着哼了一小段,说:“你唱歌真好听,都可以去做歌手了。”   珞珈笑着说:“唯天赋尔。”   方姩桉一脸认真地说:“你如果想当歌手的话,我可以介绍你签约经纪公司,我有个叔叔是唱片公司的老板。”   “不用了,”珞珈说,“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好吧。”方姩桉期待地看着她,“你能再给我唱一遍吗?”   珞珈点头:“好啊。”   她清清嗓子,清唱起来,她唱得极轻柔,好似春风吹拂水面,雪花落在树梢。   等她唱完,抬头一看,方姩桉已经睡着了。   珞珈笑了笑,起身关灯,在黑暗里轻声说:“晚安。”   一夜好眠。   第二天,在方姩桉家吃过早餐,又和Alice玩了一会儿,珞珈坐公交回家,继续和池屿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   珞珈暂时放弃了直播赚钱的计划,她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帮助池屿提高成绩,而且她还惦记着要和周正午一较高下呢。   这次月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目标,林惊风是班级前二十五,方姩桉是班级前三十五,池屿是年级前三百,而珞珈的目标是年级第一,作为转校生,她要一鸣惊人。   周一,吃过早餐,珞珈背着书包上学去。   池屿依旧骑着摩托车在小区门口等她,不过珞珈这次没上车。   “我还是去坐公交吧,”珞珈说,“你不是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让人看见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难听话,如果被叫家长就糟了,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上学比较好。”   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辞,其实珞珈是担心林惊风会在站台等她,她不想让他空等。   虽然林惊风没说,但是珞珈知道,池屿送她上学那天,他之所以差点迟到,是因为在站台等她。   池屿点点头:“好。”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放学回家见。”   “嗯,”珞珈挥挥手,“拜拜。”   池屿骑着摩托走了,珞珈带上耳机,听着歌往公交车站走。   被人挤上公交,呼吸了一路不太新鲜的空气,又被人挤下公交,珞珈长舒一口气,四下看了看,却没看见林惊风的身影。   空等了一次就放弃了吗?   也挺好,省得她惦记了。   珞珈哼着歌往学校走。   快走到校门口时,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林惊风的微信,问她到学校了没。   珞珈正要回复,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突然下来一个人,她被那人染成彩虹色的头发闪了眼,顿时一个激灵,拔腿就要跑,那人反应却更快,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拖上了面包车,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手机就握在手里,被彩虹头抓住的同时,珞珈立即连按了五次锁屏键,然后盲点了一下屏幕,向紧急联系人发出了求救信息。她设置了两个紧急联系人,一个是朱橘芩,一个是池屿,不知道这条信息发给了谁。   这原本是因为夏恩的那句威胁而设置的自救手段,求救信息会实时更新她的位置,可以让紧急联系人及时找到她,只是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被拖上车后,彩虹头的同伙用绳索绑住了珞珈的手脚,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龙,张牙舞爪的有点吓人。   绑好后,纹身男顺手抽走了她抓在手里的手机,手机却在这时响了,纹身男立即挂断关机,珞珈还是瞥见了来电显示,是林惊风。   彩虹头痞里痞气地笑着说:“小妞,还记得我是谁吗?”   珞珈点点头:“记得。”   这扎眼的彩虹头简直过目难忘。   彩虹头向她展示后脑勺的纱布,冷哼一声,说:“下手够狠的啊你,知道我缝了几针吗?八针!”   珞珈说:“我可以赔偿你医药费。”   “你他妈……”彩虹头作势要打她,却被纹身男拦住,“别动她,华哥特意交代过的。”   珞珈记得,华哥就是那个被池屿一拳KO的男人。   她这该死的魅力,连一个路人甲都对她念念不忘,真不知道该喜该忧。   “你怎么一点不害怕?”纹身男看着她问。   珞珈不答反问:“你们抓我想干什么?”   纹身男说:“华哥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从来没有例外。”   “我还未成年,”珞珈说,“强迫未成年发生关系可是重罪。”   “巧了,华哥就喜欢未成年的雏儿,玩起来更带劲。”彩虹头淫笑着说,“等华哥玩腻了,我们哥几个也可以尝尝甜头。然后就轮到你的小男朋友了,我非把他打残不可,让他这辈子都横不起来。”   多说无益,珞珈索性闭嘴了。   那些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蟑螂老鼠蛆虫,总会时不时冒出来恶心人,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面包车停在路边,珞珈往外瞄了眼,看见一家汽修店。   彩虹头用一块脏兮兮的布堵住珞珈的嘴,纹身男直接把珞珈扛在肩头,拉开车门下车。   “在学校门口守了一早上,我他妈快饿死了,”彩虹头对驾驶席上的司机说,“狗子,你去买点吃的,多买点啊。”   彩虹头下车,关上车门,面包车开走了。   他转身要往汽修店里走,刚抬脚走上道牙子,一块板砖猛地拍到他后脑勺上,彩虹头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扛着珞珈刚走进汽修店大门的纹身男听见动静,一回头,骂了一声“操”,立即把珞珈丢到地上,顺手拿起一个长柄扳手,边往外冲边喊人,汽修店里的人闻声冲出来,七八个人拿着家伙从珞珈面前跑过去,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救她的人,就被挟着腋下拖进店里去,她只窥见一角白色的校服。   珞珈被扛上二楼,然后被粗暴地扔到了沙发上。   扛她上来的人警告她老实点,然后走到一旁去敲门,恭敬地说:“华哥,人带来了。”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打着呵欠走出来,上身赤裸,胸口纹着一只展翅的鹰,下身只穿一条内裤,腿上也是乱七八糟的纹身。   “外头吵什么呢?”被尊称为“华哥”的年轻男人不耐烦地问。   小喽啰回头一指沙发上的珞珈,说:“这个小妞的男朋友不知怎么跟来了,兄弟们正收拾他呢。”   华哥邪魅一笑,说:“把人带上来,我这会儿性致好得很,当着男朋友的面干女朋友,真他妈刺激。”   小喽啰麻溜地传话去了。   华哥走到沙发旁,弯腰坐到茶几上,伸手把堵在珞珈嘴里的布条拿出来,笑着说:“小美人,又见面了,开心吗?”   珞珈觉得这伙人一定不简单,应该是犯罪团伙什么的,这个汽修店就是他们的巢穴。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池屿,他一个人对一帮人,胜算几乎为零。   他太傻了,为什么不报警呢?   “只要你放过下面那个人,”珞珈无比平静地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性命攸关的时候,她必须做出取舍,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   华哥轻轻拍拍她的脸,笑着说:“我愿意花钱买你的时候乖乖卖给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干嘛非逼着我用这种方式得到你呢。”   他顿了顿:“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高中生,怪不得我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真纯和装纯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珞珈说:“快让你的人停手,求求你。”   华哥哼笑一声,起身走到二楼护栏旁,大声喊:“别打了!把人带上来!”   没多久,两个小喽啰一左一右押着人走上来。   珞珈一愣,来救她的竟然不是池屿,而是林惊风。   林惊风脸上都是伤,白衬衫也脏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血,触目惊心。   珞珈惊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林惊风扯了扯嘴角,朝她挤出一个笑来,说:“别怕,我会救你的。”   “救你妈逼,”小喽啰朝他膝弯处用力踹了一脚,林惊风“扑通”一声跪在水泥地板上,小喽啰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他妈逞英雄呢,傻逼。”   华哥打量着林惊风,说:“上次是你从背后偷袭的我?”   他上次被池屿一拳击中后脑勺,直接扑街,根本没看见打他的是谁。   “不是他,”珞珈抢先说,“跟他没关系,你别动他。”   华哥笑着说:“我不动他,我要让他亲眼看看,我是怎么艹他女朋友的——把他带到房间里去。”   林惊风愤怒地大声说:“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非杀了你不可!”   华哥嘲弄地笑了笑:“好啊,来杀我吧,我他妈好怕呀。”   华哥把珞珈抱起来,往房间走去,林惊风也被两个小喽啰扭着胳膊进了房间。   华哥把珞珈放到床上,刚要动手解她的衬衫扣子,林惊风被暴怒激发出惊人的力量,竟挣脱了两个小喽啰的束缚,猛扑过来,从后面锁住了华哥的脖子,华哥反应也快,蹬着床往后猛地一撞,林惊风踉跄后退,“嘭!”的一声撞到墙上,然而锁着华哥脖子的胳膊却没有松开半分,华哥的脸色迅速涨红,开始用手肘猛击林惊风的腹部,两个小喽啰也冲上来袭击他,猛捶他的太阳穴,林惊风却死不放手,只是用尽全力锁住华哥的脖子,不让他有机会伤害珞珈。   一个小喽啰灵机一动,冲过去用力掐住珞珈的脖子,怒吼:“放开华哥,否则我就掐死她!”   珞珈也说:“林惊风,你快放手,他会死的!”   华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两只眼睛充血得厉害,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两个小喽啰顿时乱了阵脚,一个从门口跑出去,一个跳了窗,林惊风浑身脱力般松了手,华哥立时软倒,林惊风也贴着墙滑坐到地上,他朝珞珈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终于挺不住晕了过去。   “林惊风!”珞珈惊惶地喊了一声。 第112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4   林惊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你终于醒了,”珞珈如释重负,展颜一笑,“我去叫医生。”   她站起来要走,林惊风猛地抓住她的手,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别乱动啊。”珞珈急忙扶他躺下,林惊风却抓着她不放手,嗓音沙哑地说:“别走。”   “好,我不走。”珞珈安抚他,顿了顿,问:“要喝水吗?”   林惊风点点头:“嗯。”   饮水机就在旁边,珞珈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温水,林惊风咬着牙靠坐在床头,接过杯子把水一口气喝完,这才感觉好多了。   “你没事吧?”林惊风关切地问,“那些人有没有伤到你?”   珞珈再一次被这个少年感动了。   他伤成这样,醒来后不问自己,却只关心她有没有受伤,他真的太好了。   “我没事,”珞珈说,“一点伤都没有。”   “那就好。”林惊风明显地松了口气,又问:“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珞珈简明扼要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然后说:“汽修店里的人全都被警察抓走了,听说那帮人几乎个个都有前科,警察还搜出了毒品,汽修店只是个幌子,那里就是个犯罪窝点。带队的警察还说要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呢,不仅会送锦旗到学校,而且还有一万块奖金。”   “这么好?”林惊风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看来我这是因祸得福了啊。”   珞珈故意卖关子:“你知道最好的是什么吗?”   林惊风忙问:“什么?”   “见义勇为有高考加分,”珞珈笑着比了个“二”,“二十分喔。”   “我靠!”林惊风这回真的惊着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珞珈点头,“我上教育局官网查过了。”   林惊风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疼得直“哎哟”,珞珈简直哭笑不得,按住他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臂说:“快别笑了,你肚子上有伤。”   林惊风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笑着说:“这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的事,有这二十分加分,我再努把力,说不定还能考个好学校呢。”   珞珈心里蓦地有点酸酸的。   她想起上午,她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并询问林惊风父母的联系方式,这才知道林惊风的父母早就过世,他一直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   为了不让林惊风的奶奶担心,珞珈没联系她,而是向方姩桉借钱付了医药费。虽然林惊风伤得挺重,所幸都是皮外伤,各种费用加起来也才一千块。   林惊风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珞珈回神,看着他说:“你怎么会跟到汽修店去?”   林惊风说:“我给你发完微信,一抬头就看见你走在我前面,正打算悄摸靠近吓吓你,就看见你被掳上了面包车,我急忙打车尾随,一路跟到汽修店,先报了警,警察说要十分钟左右才能赶到,我担心那些人会伤害你,就率先冲了进去。我当时一挑八,是不是特猛?”   珞珈被他一脸骄傲的小表情逗笑,很快又收住,看着他说:“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万一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你今天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可不行,”林惊风不假思索地说,“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儿,我必须保护你。”   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豁出命去护你的人呢?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这么纯粹热烈,不计后果。   手机突然响了。   珞珈拿出来看,来电显示是“吃鱼”,这是她给池屿起的外号。   “我接个电话。”珞珈站起来,走出病房才接听,“喂,池屿哥哥。”   “我手机忘家里了,中午特地回家拿的手机,”池屿说,“你早上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珞珈说:“我在测试一个手机功能,没事。”   “那就好,”池屿说,“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朋友叫我,”珞珈不想多说,“我先挂了。”   池屿“嗯”了一声,率先挂了电话。   珞珈回到病房,发现林惊风自己拔了输液针,正在艰难地穿鞋。   “你干嘛?”珞珈快步走过去,“还没输完液,而且医生说你还得留院观察一天,以防脑震荡什么的。”   “哪有那么严重,”林惊风满不在乎地说,“现在让我上场打比赛都没问题,就甭在这儿占用医疗资源了。”   珞珈立刻知道,他是担心付不起医药费。   她却不能明说,因为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真的没事吗?”珞珈问。   “真没事,”林惊风笑着说,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笑起来又搞笑又让人心酸,“我做一组标准的俯卧撑给你看。”   “不用了,”珞珈忙拦住他,“那你等一会,我去跟护士打声招呼。”   “我跟你一起去,”林惊风背上书包,“现在走还不耽误下午的课。”   “我跟班主任请过假了,”珞珈也背上书包,“你回家休息就好,不用去学校了。”   “那可不行,”林惊风说,“离月考就剩半个月了,我不能浪费时间。”   珞珈感觉胸口闷闷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说:“那走吧。”   医药费早已经付过,打声招呼就可以走。   等电梯的时候,林惊风问:“医药费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不用了,”珞珈说,“你是因为我受的伤,医药费理应我付。”   “说什么傻话呢,”林惊风笑着说,“我绝不可能让你帮我付钱的,快说,多少钱?”   “没多少钱,”珞珈说,“你别固执了。”   “你不说我就回去问护士。”说着他就要往回来,珞珈急忙拉住他的手,脱口说:“五百!”   “真的?”林惊风有一点不相信。   珞珈点头,一脸真诚地说:“真的。”   林惊风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明天给你。”   珞珈说:“好。”   出了医院,两个人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等公交。   珞珈本来想打车的,可是这里离学校有点远,打车一定很贵,林惊风又不会让她付打车钱,所以还是坐公交好了。   林惊风说:“如果同学们问我是怎么受伤的,你就说我是抓小偷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的。”   珞珈问:“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林惊风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也知道学校里的人有多八卦,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就不好了。”   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替她着想。   珞珈由衷地说:“谢谢。”   林惊风无比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公交车来了。   林惊风连上车都艰难,珞珈把他扶到座位上才返回去刷卡,蓦地想起林惊风给她这张公交卡时,说是他妈妈闲置不用的卡。   就连他撒的谎都让她觉得心酸。   人是最擅长伪装的动物,谁能想到平时嘻嘻哈哈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林惊风,竟会有这样的身世。   珞珈深呼吸,走回他身边坐下。   她掏出手机,一只耳机塞到林惊风耳朵里,一只自己戴上,播放一首她最近在单曲循环的歌。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为何总沉默寡言,   人群中也算抢眼,   抢眼的孤独难免。   快乐当然有一点,   不过寂寞更强烈,   难过时候不流泪,   流泪也不算伤悲……”   珞珈偏头看他,他看着窗外。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镶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笑起来,珞珈便也跟着笑了。 第113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5   珞珈和林惊风在上课前十分钟回到了教室。   林惊风一出现就引起了同学们的围观,七嘴八舌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给出官方版解释,就说是抓小偷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同学们纷纷赞他英勇。   走到座位坐下,林惊风和周正午打招呼,一偏头却发现周校草的帅脸竟也惨遭毒手,伤痕累累。   两位伤残人士面面相觑片刻,林惊风没忍住笑出声来,指着周正午说:“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下手也忒狠了点。”   珞珈进来时没留意周正午,听到林惊风的话,她回头去看,顿时吃了一惊。   林惊风指指周正午又指指自己,笑着问她:“我们俩现在谁更难看?”   珞珈没有回答,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担心地问:“正午,方姩桉呢?”   方姩桉不在,桌斗里也没有书包,说明她没来学校。   周正午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珞珈立即拿着手机走出教室,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边给方姩桉打电话。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姩桉,”珞珈说,“你在哪呢?”   “网吧。”方姩桉回答。   那边的确有些吵闹,珞珈问:“你不来学校吗?不是说要开始好好学习的吗?”   方姩桉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林惊风怎么样了?你还没告诉我他怎么受的伤。”   “出院了,现在在学校呢,具体的见面再说。”珞珈循循善诱,“你也赶紧过来吧,总逃学不好。”   方姩桉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想看见周正午。”   珞珈顿了顿:“周正午受伤了,是因为夏恩吧?”   方姩桉“嗯”了一声,说:“她找了几个地痞流氓在学校附近堵我,幸亏我和周正午在一起,否则真的要吃亏。”   珞珈猜对了。   她们俩可真是一对苦命姐妹,竟然在同一天遭遇了同样的事。   所以说惹什么都不能惹小人,被缠上真的后患无穷。   珞珈疑惑地问:“既然周正午是因为保护你受的伤,你为什么不想看见他?”   方姩桉含糊地说:“他骂我。”   听着还有点小委屈呢。   珞珈不觉笑了笑,继续问:“他骂你什么了?”   “就……”方姩桉顿了顿,“骂我惹事生非,不好好学习,去酒吧,顶撞老师,总之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一生气,就……就打了他一巴掌。”   “……打脸吗?”珞珈试探着问。   方姩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帮了我,我却恩将仇报。”   珞珈说:“是有点过分。”   “你怎么站他那边?”方姩桉不满,“他还骂我呢,骂得可难听了。”   珞珈有点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在生周正午的气还是生你自己的气?”   方姩桉顿了顿:“都有。”   珞珈又问:“那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找个台阶下?”   “周正午不会给我台阶的,”方姩桉的语气有些黯然,“他的脾气我太清楚了,死倔死倔的。”   珞珈想了想,说:“这样,林惊风今天帮了我,放学后我请他吃饭表示感谢,我让他叫上周正午,你也过来,一饭泯恩仇,怎么样?”   “好吧,”方姩桉答应得很勉强的样子,“那到时候见。”   “好,那我去上课了。”要挂电话的时候,珞珈突然想起什么,忙说:“对了,我向你借钱的事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林惊风,钱我明天还你。”   “我说了不用还的。”方姩桉说。   “借钱哪有不还的道理,”珞珈说,“先这么说,拜拜。”   挂了电话,珞珈洗把脸让自己清醒点,在上课铃响之前回到了教室。 第三节课课间的时候,珞珈给林惊风发微信:放学后一起吃饭吧。   林惊风秒回:好!   珞珈:叫上周正午一起。   追风少年:喔   叫他一起吃饭,就是“好”加感叹号,让他叫上周正午就是一个“喔”没有标点,这情绪起伏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珞珈笑了笑,又发:我会叫上方姩桉,但是你别告诉周正午。   追风少年:为什么?   珞珈:他们吵架了。   追风少年:正午的伤不会是方姩桉打的吧?   珞珈:不是,你脑洞太大了[擦汗]   追风少年:[呲牙]那是怎么回事?   珞珈: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珞珈:你想吃什么?   追风少年:吃你喜欢的,我不挑食。   珞珈:你的伤会不会很疼?   追风少年:本来还有点疼,你一关心我就不疼了。   两个人就坐前后桌,却聊微信聊了一整个课间,也是很好笑。 第四节课下课,珞珈收拾好书包,和两个伤患一起离开教室。   林惊风和周正午都很高,珞珈走在他们旁边就像一棵发育不良的豆芽菜,而且他们脸上的伤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走到哪里都能惹来热切的视线。   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落座后,珞珈给方姩桉发个定位,让她快点过来。   林惊风点了炒面,周正午点了炒饭,珞珈则只点了一份瓦罐汤。   “你不点主食吗?”林惊风问,“一罐汤只有几口而已,喝不饱的。”   珞珈摇头:“我习惯不吃晚饭,没关系的。”   林惊风感叹:“你也太好养活了吧。”   珞珈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周正午,开口帮方姩桉解释:“正午,早上的事不怪方姩桉,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和夏恩发生过节的,所以夏恩才会找人报复她,她真的没有惹事生非,你不要生她的气。”   周正午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林惊风问:“你和夏恩有什么事吗?”   这要解释起来又要牵扯出一堆事来,珞珈正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就看见方姩桉走了进来,忙抬手招呼她:“姩桉,这里。”   四人桌,珞珈和林惊风并肩坐着,方姩桉只能坐周正午身边。   两个人谁都不看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静了一会儿,方姩桉看着林惊风说:“你这脸够精彩的啊,谁干的?”   林惊风不想说实话也不想欺骗朋友,于是含糊其辞地笑着说:“说了你也不认识,哥们儿当时一对八,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牛逼吧?”   方姩桉笑着说:“吹牛逼吧你,打球你行,打人还不如我呢。”   “嘿,你还别不信,”林惊风寻求场外支援,“珞珈,你帮我说句话。”   珞珈很给面子地帮腔:“没错,他很厉害,对方伤得比他严重。你要吃什么?我们已经点过了。”   方姩桉看了看菜单,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炒饭。   周正午始终沉默着,方姩桉也拉不下脸先跟他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珞珈看着既着急又好笑。   周正午和方姩桉现在正处于恋爱中最美好的暧昧阶段,吵架是感情升温的催化剂,离捅破窗户纸应该不远了。   点的东西陆续端上来,珞珈把瓦罐汤里的排骨挑出来扔掉,林惊风忙说:“别扔啊,太浪费了,给我吧。”   本来也没几块,珞珈把剩下的两块排骨舀出来放到林惊风的盘子里,看见他要往炒面里加辣椒,急忙阻止:“你不能吃辣,会影响伤口恢复。”   林惊风“喔”了一声,乖乖把一满勺辣椒放下,又抿着嘴冲珞珈笑了笑,问:“你要不要吃一点?”   珞珈摇头:“不要。”   方姩桉说:“让我喝口汤。”   珞珈把勺子递给她,方姩桉尝了一口,说:“还挺好喝的,我也点一份。”   她叫来服务员,也点了一份茶树菇排骨汤,她瞟了眼周正午,问:“你要吗?只吃炒饭多干啊。”   周正午客气而疏离地说:“不用,谢谢。”   方姩桉讪讪地笑了笑,朝珞珈做了个鬼脸。   珞珈喝完汤就起身去结账,林惊风急忙跑过来阻拦,但她已经扫完二维码,指纹一按钱就转过去了。   林惊风懊恼:“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我把钱转你。”   珞珈一手扶着他的胳膊,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撒谎:“表面上是我请客,其实出资人是方姩桉,这顿饭是为了让她和周正午和好啊。”   珞珈说完后站好,笑着朝林惊风眨眨眼,却发现他从耳朵到脖子都红透了,好像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故意逗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笑着说:“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惊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神躲闪,看看她又看看别处,小声说:“你、你以后别突然离我这么近,我心脏会爆炸的。”   如果不是身高不够,珞珈真想揉揉他的头发,他真的太太太可爱了。   “回去吧,”她笑着说,“把你的面吃完。”   刚转身,就看见方姩桉快步朝他们走过来,珞珈喊她,她却不理,径直出了小饭馆的门,珞珈隐约看见她好像哭了。   就一小会儿不注意,她和周正午又吵起来了?   珞珈看向周正午,他正没事人似的吃着饭。   林惊风走过去问:“方姩桉怎么了?”   珞珈补充一句:“她好像哭了。”   周正午的动作忽地顿住,他把筷子一扔,猛地站起来,拿上书包跑出去。   林惊风也急忙拿上他和珞珈的书包,然后拉住珞珈的手往外跑:“有好戏看了,快走。”   现在正是这条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学生,经营各种小吃的路边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奶茶店里传出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   林惊风和珞珈刚追出来,就看见方姩桉差点被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撞到,幸亏周正午及时追上去拉住了她。   方姩桉却用力推开了周正午,她抬手擦了擦眼睛,似乎很激烈地说了句什么,但林惊风和珞珈离得有点远,周围又吵,根本听不清,等他们走近一点,就听见方姩桉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就做我男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   周正午皱眉看着她不说话。   方姩桉静静地等着,林惊风和珞珈也站在不远处等着周正午的回答。   半晌,周正午无奈地说:“方姩桉,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别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方姩桉说,“做我的男朋友,还是做陌生人,你今天必须做选择。”   周正午定定地看着她,毫无预兆的,他蓦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路过的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纷纷发出惊呼,反应快的已经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了。   林惊风呆呆地看着,发出一声惊叹:“哇哦。”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珞珈微微笑起来,方姩桉终于尝到了真正的、初吻的滋味。   林惊风偏头看向珞珈,不知在脑补些什么,脸悄悄地红了。   珞珈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笑着说:“我们该退场了,走吧。”   她转身离开,林惊风愣了愣,快走两步跟上。   两个人迎着夕阳并肩走着,身后是拖得长长的影子。   林惊风想牵她的手,跃跃欲试半晌,最终还是怂唧唧地把手插进了裤兜里,尬笑两声,说:“今天的夕阳真漂亮。”   珞珈“嗯”了一声,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第114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6   珞珈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门忽然从里面推开,险些撞到她。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和珞珈对视一眼,径自走了。   珞珈凭着那一眼在记忆库里搜索,竟然得到了结果,这个女人是池新良的前妻,池屿的亲妈。   珞珈刚进门,被客厅里摔东西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池屿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摩托车的钥匙。   “池屿哥哥……”   珞珈喊他,他却连个眼神都吝于给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看他的表情,明显正在气头上,大概他妈刚才说了什么惹怒他的话。   珞珈毫不犹豫地跟出去。   他本来就是危险人物,被惹怒之后危险指数更高,极有可能会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来泄愤。   作为他的“牧羊人”,珞珈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眼看着电梯门关上,珞珈转而从楼梯奔下楼,在楼门口追上了池屿,她抓住他的手,喘着粗气说:“池屿哥哥,我们回……”   不等她说完,池屿用力甩开她:“滚!”   他力气很大,珞珈直接被他推倒在地,胳膊肘磕得生疼,用手一摸,指尖上全是血。   池屿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珞珈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正打算回家,却听见摩托车的轰鸣声又折返回来。   摩托车停在楼门口,池屿下车,大步朝她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到摩托车后座上,他重新骑上去,抓住珞珈的双手扣在他腰上,紧接着发动摩托车,轰鸣着驶进苍茫的暮色里。   夏天的白昼太长了,快七点了夜色还未完全降临。   呼啸的风吹起她的裙摆,披散的长发胡乱飞舞,眼睛几乎要睁不开,索性便闭上,还能少害怕一点。   珞珈紧紧地搂着池屿的腰,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后背上,生怕自己会掉下去。他开得实在太快了,这要掉下去得摔个半死不活,再被路过的车辆碾一遍,直接粉身碎骨了。   她现在有点后悔跟出来了。   过了好久珞珈才睁开眼,发现摩托车正飞驰在沿海公路上,天色虽然还未完全黑下来,但月亮已经悬在了海面上,风里有海的味道,风声几乎盖住海浪的声音。   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大海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浩大,磅礴,仿佛能吸食一切负面的情绪。   没多久,摩托车驶下沿海公路,停在了沙滩边上。   池屿下车,也不管珞珈,径直朝着海边走去。   这是一片野海,除了他们俩看不见第三个人。   珞珈从手腕上摘下头绳,把吹乱的头发扎成马尾,跟着池屿走向海边。   池屿冲着海面大喊:“啊——!!”   珞珈愈发好奇了,他妈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值得他生这么大气。   池屿喊完,突然开始脱衣服。   珞珈停住靠近的脚步:“……”   池屿穿的是校服,他脱掉衬衫,踩掉鞋子,脱下长裤,径直朝大海走去。   在野海区游泳太危险了吧?   但珞珈心知拦不住,就没吱声,弯腰把池屿随地乱扔的衣服捡起来叠好,用书包压住,以防被海风吹跑。   珞珈坐在沙滩上,籍着月光寻找池屿的身影,看到他越游越远,简直一往无前毫无畏惧。   她趴在膝盖上,望着海上明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诸多奇怪的联想,比如大白鲨、海怪、鲛人、奇幻漂流什么的。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她无边无际的幻想。   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是“妈”。   “喂,”珞珈接听,“妈。”   “这都七点多了,你和池屿人呢?”朱橘芩在那边说,“客厅的果盘和玻璃杯是谁摔的?”   珞珈如实说:“池屿摔的,他妈突然找上门,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他特别生气,摔完东西就出门了,我担心他出事,就跟了出来。”   朱橘芩立即紧张起来:“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我怎么听着那么大风?”   珞珈说:“在海边。”   “天都黑了跑海边去干嘛?”朱橘芩说,“赶紧给我回来!”   “我如果能说动池屿就好了,”珞珈说,“没事的,您放心吧,等他气消了我们就回去。”   朱橘芩沉默几秒,无奈地说:“那你们注意安全,尽量早点回来。”   珞珈说:“知道了,您别担心。”   挂了电话,珞珈对着月亮和海拍了张照,再去找海里的池屿,却看不见人影了。   她顿时有点慌了,猛地站起来,对着海面大声喊:“池屿!池屿!”   回应她的只有风浪的声音。   她立即朝大海走去,海浪涌过来,浸湿了她的鞋子,没过了她的膝盖,打湿了她的裙子。   她依旧看不见池屿,无措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池屿!池屿!池……”   一具白花花的肉体突然破水而出,珞珈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她猛地后退,却脚底一滑,后仰着跌进海水里。   齁咸的海水呛进鼻腔和嘴里,她扑腾着把头探出水面,紧接着就被池屿抱了起来,她本能地搂紧他的脖子,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池屿抱着她往岸上走,她停住咳嗽,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肩膀。   她太生气了,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池屿只闷哼一声,便咬紧牙关,再没发出声音。   上了岸,珞珈松口,池屿却不放她下来,低头看着她,低声问:“如果我真的淹死了,你会怎么样?”   珞珈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看着他说:“我会和你一起变成海面上的泡沫。”   池屿怔了怔,蓦地低头吻住她,吻得很凶。   他屈膝跪下来,俯身把珞珈压在海滩上,粗暴地吻她。   珞珈想要推开他,可是推不动,他像山一样镇压着她,让她无力招架。   海浪冲刷着她的小腿,流沙贴着她的皮肤滑向海里,挣扎间,腿肚被类似贝壳的硬物划了一下,很疼。   池屿毫无章法地亲吻让珞珈透不气来,她原本还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当他的手伸进她的裙子里时,珞珈终于忍无可忍,她呜咽两声想让池屿停下来,可他无动于衷,无奈之下,她只能咬他的舌头。   池屿“唔”了一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珞珈松开牙齿,池屿从她嘴里退出来,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池屿哥哥,”珞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别这样……”   池屿如梦初醒一般,从她身上下来,仰面躺在了沙滩上。   珞珈坐起来,她把裙子拉好,抱着腿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他身旁。   虽然浑身湿透,还吹着海风,却并不冷,只是身上黏黏的有点不舒服,非常想洗澡。   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池屿大概是平复下来了,他起身去穿上裤子,又回到珞珈身边,把他的校服衬衫披到她身上,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我突然发现,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人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说:“我爸只顾着做他的小生意,对我要么无视要么骂,我妈找了个有钱老头,马上要移民国外,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学校里的那些人,要么害怕我要么巴结我,虽然被一帮人簇拥着,但我仍旧只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都是别人。”   珞珈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不是这样的,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池屿偏头看着她,似乎非常不解:“我这么垃圾,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珞珈垂着眼睛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即使你有百般不好,但在我眼里,你就是闪闪发光的,就是最好的。”   池屿沉默着,珞珈也没再说话。   静静地坐了很久,他突然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珞珈跟着站起来,小腿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把衬衫还给池屿,背上了自己的书包。   摩托车飞驰在沿海公路上。   海是一望无际的黑,月光也不能将它照亮,无端让人生出敬畏。   珞珈已经筋疲力尽,她靠在池屿背上,忽然想到回家后还有作业要写,就一阵心累。   她今天过得可真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好在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到了尾声。   到家的时候,珞珈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了。   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头发和衣服,免得让她妈担心。   池屿低头看到她小腿上的伤口,以及蜿蜒着流到脚踝的血迹,却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家里却没人,想来都在超市。   朱橘芩下班早的时候,都会去超市帮池新良的忙,收钱上货什么的。   珞珈回房间放下书包,给朱橘芩打电话,说他们回家了,让她安心。   朱橘芩问:“池屿没事吧?”   珞珈说:“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朱橘芩松了口气,“等超市关门了我就回去,要不要妈给你带点宵夜回去?”   珞珈想了想,说:“我想吃冰激凌。”   朱橘芩说:“行,等着吧。”   挂了电话,珞珈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   热水一冲,胳膊肘也疼,小腿也疼,她抬起腿看腿肚上的伤口,足有五厘米那么长,伤口里还有沙子,用水冲洗的时候疼得她直抽气。   洗完澡,顺便又把衣服洗了,拿去阳台晾好,回来时和池屿打了个照面,他顿了顿,问:“还做卷子吗?”   珞珈摇头:“不做了,你早点休息吧。”   池屿“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径自去了洗手间。   珞珈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准备写作业,打眼却看见了放在书包旁的药膏和创可贴。   她兀自笑了笑,忽然觉得今天这伤受得还挺值的。 第115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7   朱橘芩回来的时候,珞珈的作业才完成小半。   “喏。”朱橘芩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她,然后靠坐在书桌上看着珞珈,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我听池屿他爸说,池屿他妈要移民国外了,他最近心情会很不好,我看辅导他学习的事就先暂停吧,他的心思应该也不会在学习上。”   珞珈吃着冰激凌说:“妈,您怎么能劝人半途而废呢,这样可不对啊。”   “死丫头,”朱橘芩点了下她的额头,压低声音说:“我这不是担心他拖垮你的成绩么,离月考不到半个月了吧?你也得集中精力在自己的学业上。”   珞珈有理有据地说:“我辅导他的时候顺便也帮自己复习了,一举两得,您等着瞧吧,这次月考我肯定保前三争第一,绝不让您失望,这总行了吧?”   朱橘芩笑着说:“你最好是。”   珞珈说:“您赶紧去洗漱吧,别耽误我写作业。”   朱橘芩出去了,珞珈留了条门缝,等看见朱橘芩从门口路过去了洗手间,她便走出去敲主卧的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池新良正靠坐在床头休息。   “池叔叔,”珞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之前说的那个补习费,我可以先预支十天的吗?”   “当然可以,”池新良立即拿起手机,边用微信转账边问,“不过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珞珈不想让长辈为她担心,于是撒谎说:“我看中一条裙子,特别喜欢,只是价格有点贵。”   池新良笑着说:“女孩子的衣服贵点也没关系,不过等买回来可不能跟你妈说实话,就说是两百块钱买的,叔叔给你作证。”   他想得还真周到,珞珈道了谢,转身要出去,却又被池新良叫住:“珞珈,今天……池屿都跟你说什么了?”   珞珈犹豫了下,说:“没说什么,我陪他去海边吹吹风就回来了。”   池新良笑得有些苦涩:“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开导开导他,我说话他不听的,你们同龄人好沟通。”   珞珈点头:“我会的。”   回到房间,珞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池新良竟然给她转了两千,还附了一句:剩下的钱留着零花,需要钱就跟叔叔开口。   珞珈收钱,回了句“谢谢池叔叔”,然后转了一千块给方姩桉,视频邀请紧接着就发了过来。   珞珈点了接受,方姩桉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这么开心的吗?”珞珈笑着说。   “很明显吗?”方姩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总忍不住想笑。”   “你和周正午后来去哪儿了?”珞珈笑着问。   “哪儿也没去,”方姩桉说,“他送我回家之后就分开了。”   “恭喜你啊,”珞珈说,“周正午现在是你男朋友了。”   方姩桉抱着Ted,乐滋滋地笑出声来:“我感觉特别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不是梦,”珞珈笑着说,“我和林惊风可以作证。”   方姩桉说:“我要把视频下载下来永久保存。”   珞珈问:“什么视频?”   方姩桉说:“周正午亲我的视频啊,不知道谁拍的,传到了班级群里,群里都炸了。”   珞珈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也一直没顾得上看,不过幸好群里没老师,否则这对早恋的小情侣可能要被叫家长了。   珞珈打趣她:“现在荣升为全校第一的女朋友了,你是不是更应该好好学习了?不能给男朋友丢面儿不是。”   方姩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从明天起,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珞珈笑着说:“我相信你男朋友一定会严格要求你的。”   方姩桉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我现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都会心跳加速,太神奇了。”   珞珈笑了笑:“好吧,你继续沉浸在恋爱的粉红泡泡里吧少女,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方姩桉说:“这都快十一点你还写作业?过于勤奋了吧?”   珞珈挑挑眉:“我的小目标是把你男朋友挤下年级第一的位置,不努力怎么行?”   方姩桉笑着说:“好吧,那你加油。”   珞珈说:“记得把钱收一下,就当是我给你和周正午的贺礼。”   方姩桉叹气:“知道了,拜拜。”   挂断之后,珞珈顺便点进班级群,往上翻了好久才翻到方姩桉说的视频。   视频只有短短十二秒,充斥着围观群众起哄的声音,周正午吻住方姩桉的嘴唇就没动过,可见这个吻有多生涩,但却会是最美好的青春回忆。   珞珈笑了笑,放下手机,继续写作业。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池屿一如既往的沉默,吃完就走。   珞珈留意到池新良好几次欲言又止,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不禁好奇,是父子之间普遍难以沟通,还是只是个例?   坐公交时,珞珈幸运地坐到了座位。   因为昨天熬太晚,她靠在窗户上昏昏欲睡,幸亏同校的一个男生下车前叫醒了她,否则她就坐过站了。   一下车就看见了林惊风,心情骤然便明亮起来。   珞珈笑着同他打招呼:“早上好,林同学。”   “早上好,”林惊风也笑着说,虽然脸上有伤,但丝毫不损他的帅气,反而比之往常平添了另一种气质,类似Bad boy,总之很迷人就是了。   “你吃早饭了吗?”他问。   “吃过了。”珞珈说。   林惊风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袋递过来,说:“这是我奶奶烙的鸡蛋饼,比外面卖的好吃,带给你尝尝。”   珞珈接过来,笑着说:“谢谢,正好我没吃饱。”   她边走边吃,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真的超好吃,她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饼,太太太好吃了。”   林惊风笑得见牙不见眼:“没骗你吧,这是我奶奶的拿手绝活,轻易不做的,她老人家今儿个特意犒劳我的。”   珞珈笑着问:“因为你昨天见义勇为吗?”   林惊风点头:“嗯。”   珞珈又问:“你怎么跟她老人家说的?”   “就官方说辞呗,抓小偷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奖金和高考加分的事也说了,我奶奶别提多高兴了,所以今天早上就给我烙了鸡蛋饼以示嘉奖。”林惊风顿了顿,看着珞珈,却指着自己的嘴角说:“这里,沾上饼渣了。”   珞珈顿觉丢脸,急忙偏头去擦,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吃饼。   “没擦掉。”林惊风说着,径自伸手过来,拇指指腹在珞珈嘴角温柔地擦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了,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珞珈低头笑了笑。   这男孩的味道真是该死的甜美。   走进校门的时候,珞珈把鸡蛋饼吃完了,有点撑,还有点腻,但这是林惊风特地给她带过来的,而且还是他奶奶亲手做的,就算是硬塞她也要塞进去。   “你等我一下。”林惊风说完就跑走了。   珞珈站在树荫里等他,看着他跑进了小卖部,很快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两盒酸奶。   跑到珞珈跟前,林惊风插好吸管才把酸奶递过来:“喏,解解腻。”   “谢谢。”珞珈接过来,两个人吸着酸奶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上楼梯的时候,林惊风突然说:“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珞珈回头看了眼小腿肚上的创可贴,说:“没事,昨天不小心蹭了一下。”   她不禁笑了笑,连亲妈都没注意的伤口,他竟然发现了。   “确定没事吗?”林惊风皱眉,“我看周围的皮肤都红肿了?”   “真的没事,跟你的伤比完全不值一提。”珞珈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应该也不用参加训练吧?”   林惊风点头:“向教练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珞珈说:“那放学后可以陪我去商场吗?我想买条裙子。”   既然撒谎了,就得把谎圆上。   林惊风狂点头:“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珞珈笑着说:“不打扰你学习吗?”   林惊风挠挠头:“劳逸结合嘛,一直学习脑子都学僵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林惊风突然叫住她:“珞珈。”   珞珈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惊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那五百块钱医药费,我可以过几天再给你吗?因为……”   “可以啊,”珞珈打断他,她不想听他编出的理由,平白教人心酸,“什么时候给都可以的。”   林惊风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   谢什么呢,真是个傻瓜。   珞珈走进教室,感觉吸进嘴里的酸奶越发酸了。   她在想,林惊风要用什么办法凑到这五百块钱呢?打工吗?他还受着伤呢。   如果见义勇为的那一万块奖金能快些发下来就好了,至少能让林惊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平时总掐着点走进教室的方姩桉,今天却来得比珞珈还早,而且她没睡觉,正低着头预习课文,今天第一节是英语课。   果然,恋爱的力量是惊人的。   方姩桉原本的人设算是全线崩塌了,坏女孩在三好男友的引导下,终于要向着光明进发了。   真好。   珞珈突然觉得,其实放弃任务一也未尝不可。   她不想插足这样单纯的小美好,即使是演戏也不想。   就算奖励减半也没关系,她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其他东西比奖励更能让她感到满足。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早。”珞珈笑着打招呼。   “你来得正好,”方姩桉把课本推过来,“这个单词怎么读?”   珞珈看了一眼,说:“Limerence,纯爱,盲目的热恋,正好是你现在的状态呢。”   方姩桉脸红了,七中第一Cool girl方姩桉竟然脸红了。   珞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Your boyfriend is watg you。”   方姩桉用胳膊肘捅她一下,两个人挨在一起吃吃地笑起来。 第116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 第四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珞珈收到了池屿的微信。   吃鱼:要一起回家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问她。   珞珈在“和攻略对象一起回家”和“和追风少年一起逛商场”之间犹豫了五秒钟之后,回复他。   珞珈: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家里见吧[微笑]   吃鱼:好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了。   珞珈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认真听了一天的课,有什么感受?”   方姩桉叹气:“仿佛在听天书。”   珞珈笑了笑:“没关系,周同学会教你的。”   方姩桉挨过来小声说:“你教我不行吗?我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傻。”   珞珈也小声说:“抱歉,我已经有一个问题学生了,你还是乖乖找你们家周正午吧。”   方姩桉嘁了一声:“我也要请个家教。”   “这个可以有。”珞珈背上书包,“走了,拜拜。”   她站起来,朝林惊风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了教室。   林惊风拍了拍周正午的肩,说:“为了不耽误你的热恋,今天的晚间教学取消了,明儿见。”   周正午送他一个字:“滚。”   林惊风麻溜地滚了,在楼梯口跟珞珈会和,一起下楼。   “我对这块不熟,有比较近的商场吗?”珞珈问,“我还要在六点半之前回家。”   “有,”林惊风说,“跟我走就对了。”   在公交站台等了五分钟,要坐的公交来了。   他们排队上车的时候,池屿骑着摩托车朝这边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珞珈,以及正弯腰同她说话的林惊风。   池屿停在路边。   他看着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眼神晦暗不明。   公交车开走了。   池屿发动摩托,不远不近地赘在公交车后面。   早晚高峰的公交车都挤得不像话。   林惊风一手抓着扶杆,一手抓着座椅,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拥挤的乘客,给珞珈圈出一块避风港。   这是什么令人心动的偶像剧剧情。   珞珈第一次觉得挤公交并没有很糟糕。   坐了五站地就下车了。   两个人穿过马路,来到商场,坐扶梯上三楼的女装区。   珞珈并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她走进一家平价品牌店,挑了一条小白裙,她把书包交给林惊风,进试衣间换上裙子,然后出来照镜子。   她虽然身高不够,但是比例非常好,这条裙子既放大了身材的优点又掩盖了缺点,标准的A4腰,双腿显得又细又长,皮肤也白得发光。   导购小姐在旁边对着林惊风猛夸:“你女朋友娇小又可爱,长得还这么漂亮,这条裙子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原价888,现在打折促销,只要188,根本不需要犹豫啊。”   林惊风觉得此刻的珞珈就像小仙女一样,他几乎看得呆了,却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只好看看别处再看看她,眼神飘来飘去。   听到导购小姐的话,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他却又不得不否认:“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呢。”   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但是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成为我的女朋友,在更远的未来,我还要娶她做老婆。   珞珈转身面对他,问:“好看吗?”   林惊风猛点头:“特别特别好看。”   珞珈走过来,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对导购小姐说:“微信支付。”   导购小姐忙笑着说:“这边请。”   林惊风突然拉住她:“我买给你。”   珞珈刚要拒绝,林惊风不由分说把她推进更衣室里,拉上门说:“你先换衣服,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珞珈叹气。   早知道不让他陪着来了,医药费那五百还没着落,现在又给他增添了两百的负担。   男孩子无处安放的自尊心啊,真教人无可奈何。   林惊风边往收银台走边给周正午打电话。   等接通了,他压低声声音说:“正午,微信给我转三百块钱,哥们儿有急用,现在就要,快快快。”   挂了电话,钱很快转过来,林惊风扫码付钱,接过收据,珞珈换好校服过来了。   把裙子交给导购小姐打包,珞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林惊风忙问:“怎么了?”   珞珈摇摇头,不说话。   导购小姐把手提袋递过来,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林惊风接过来提在手里,下意识要去牵珞珈的手,忽然意识到她还不是他的女朋友,赶紧来了个急刹车,转而把手插进了裤兜里,说:“走吧,去五楼美食城吃东西。”   等出了店门,林惊风打量珞珈的脸色,问:“为什么突然看起来不开心?”   珞珈停下来,仰头看着他说:“我不喜欢你花钱给我买东西,相比起来,我更喜欢你今天早上带给我的鸡蛋饼。”   林惊风完全没想到她在为这个不高兴。   他篮球队的队友,但凡追女孩,就没有不买礼物的。但他给珞珈买这条裙子并不是因为他在追她,更不是因为男孩子的自尊,而是单纯因为她穿上太好看了,他当时就想一定要买给她,应该没有哪个男孩不想给喜欢的女孩买一条漂亮的裙子吧?看到她穿着他买的裙子,那种满足和愉悦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林惊风讷讷的,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珞珈继续说:“刚才买裙子的那二百块钱,就从医药费那五百块钱里扣,所以你现在欠我三百块,OK?”   她都已经算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林惊风闷闷地说:“OK。”   珞珈笑起来,拉着他的胳膊说:“走吧,去吃饭,我请客,不许跟我抢。”   林惊风哭笑不得,总觉得她和他颠倒过来了。   他们刚离开,池屿从旁边的店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珞珈和林惊风上了扶梯,然后转身离开。   珞珈到家的时候已经18:45。   池屿正坐在客厅写卷子,珞珈说:“抱歉,我回来晚了,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他头也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等她进了屋,笔蓦地停了,握笔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珞珈出来的时候,池屿已经恢复如常。   两个人各做各的,珞珈写作业一向速战速决,今天作业又少,她半个多小时就搞定了,于是把东西收一收,打算先去洗个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朱橘芩下班回来了,正路过客厅。   珞珈喊了声“妈”,池屿紧接着叫了声“阿姨”。   朱橘芩和珞珈都有点愣住。   从母女俩住进这个家到现在,这是池屿第一次主动和朱橘芩打招呼,甚至之前朱橘芩跟他说话他都是冷脸以对爱答不理的。   “啊……”朱橘芩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有事……有什么事吗?”   池屿偏头看着她,表情虽然算不上多平易近人,但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   “班主任让我叫家长,”他说,“你明天上午能抽空去学校一趟吗?”   “可以,当然可以,”朱橘芩几乎要喜上眉梢了,“我明天上中班,上午正好有空,班主任有说为了什么事吗?”   池屿说:“没说。”   朱橘芩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朱橘芩回房去了。   珞珈坐到池屿对面,疑惑地看着他。   池屿抬头与她对视,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了?”   珞珈微笑摇头:“没什么。”   她伸手把他做完的一张理综卷子拿过来,低头批改起来。   池屿勾起唇角,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   第二天早上,朱橘芩去学校,珞珈搭顺风车。   她担心林惊风会在站台等她,于是给他发微信:我今天不坐公交,我妈送我。   林惊风秒回她一个[OK]的表情。   听见朱橘芩在跟着电台哼歌,珞珈笑着说:“老师叫家长都没好事,您这么高兴合适吗?”   朱橘芩笑了两声,说:“我高兴的不是这个,我高兴的是池屿终于开始接纳我,把我当‘家长’了。大概是他亲妈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把对母爱的渴望转移到我身上了,他爸也这么想的。”   珞珈可不这么以为。   但朱橘芩正沉浸在喜悦里,她不想泼冷水。   没多久,车停在学校门口。   珞珈一直把朱橘芩带到池屿的班级所在的楼层,才穿过回廊去到对面的教学楼,上五楼来到自己的教室。   大课间的时候,珞珈给朱橘芩发微信,问她池屿的班主任让叫家长干什么,朱橘芩说他和班里一个叫夏恩的女生发生了点摩擦,夏恩的妈妈找了老师,老师只好从中调停。   珞珈有点无语。   这个夏恩怎么还在作妖,这种偏执狂不论男女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两天后老师给朱橘芩打电话,说夏恩的妈妈决定不追究了。   珞珈便知道,一定是池屿搞定了夏恩,不过用什么办法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几天,林惊风把剩下的三百块钱转给了珞珈。   周正午告诉方姩桉,方姩桉又告诉珞珈,说林惊风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火锅店打工到凌晨,时薪十块,累成狗一天却挣不到一百块。   尽管这样,珞珈却从来没见他在午休的时候睡过觉,他一直在学习,就连篮球队的训练都能逃则逃。   平静的日子也过得很快。   在月考前两天,林惊风收到了派出所送来的见义勇为锦旗和一万块奖金,校广播站通报表扬,让他在学校的人气又高涨了几分。   放学后,林惊风请珞珈他们吃火锅,以壮士气。   月底最后两天,期盼已久的月考终于来临。   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第二天考英语和理综。   珞珈自觉发挥良好,每一科都得心应手,几乎没有遇到难题。   三天后,成绩出来,珞珈以总分722位居年级第二,一鸣惊人,而周正午则以5分的微弱优势,蝉联年级第一。   虽然没有如愿夺得年级第一,但珞珈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她会继续朝着目标努力。   有学霸男友的保驾护航,方姩桉的成绩也突飞猛进,拿到了班级32名,成功完成了之前定的小目标。   珞珈最关心的是林惊风和池屿的成绩,因为她和他们两个都有关于成绩的约定。   学校为了保护学生的自尊心,月考成绩并不会张榜公布,只会写在个人成绩单上,她发微信问了池屿,却不好意思直接问林惊风,于是撺掇方姩桉帮她问。   “林惊风,”方姩桉直截了当地问,“你第几名?”   林惊风没有回答,他直接将成绩单撕碎了攥在手心,猛地站起来走出教室,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特别刺耳。   方姩桉问周正午:“他班级第几名?”   周正午说:“26。”   方姩桉说:“怪不得气成这样,离25就差一个名次。”她转向珞珈:“你听到了?”   珞珈点头:“嗯。”   手机响了一声。   珞珈拿起来,打开微信。   池屿回复她一张成绩单的照片。   她点开大图看,班级18名,年级275名。   珞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了。 第117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19   吃鱼:年级前三百,我做到了,你答应的奖励什么时候给我?   珞珈: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吃鱼: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吃鱼:我说过不会做到最后一步,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所以不用害怕。   吃鱼:周六,就这么定了。   珞珈:好吧。   放下手机,珞珈站起来向外走。   方姩桉:“你去哪儿?马上要上课了。”   珞珈:“去找林惊风。”   她在篮球场找到了林惊风。   他一个人奔跑、投篮,运球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朝他走来的珞珈。   “顶着大太阳打球不热吗?”珞珈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只是站在日光里我都觉得要晒化了。”   林惊风便抬起手为她遮太阳,声音闷闷地说:“你来球场干什么?赶紧回教室吧,上课铃都响过了。”   “我来找你呀。”珞珈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林惊风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她笑着说:“请你吃冰激凌,甜食会让心情变好一点。”   林惊风没接冰激凌,而是握住了她细白的手腕,牵着她走到球场边的林荫道。   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将日光遮得很干净,树叶的清香浸透在空气里,蝉躲在树上慵懒地唱着不太动听的歌。   他们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珞珈拆开包装,直接把冰激凌塞进林惊风嘴里,她自己也有,是冰片蜜桃,可以吃到细碎的果肉。   两个人各吃各的,谁都没有说话。   等吃完了,珞珈站起来:“走吧,回教室上课。”   林惊风却坐着没动,他低着头,闷闷地说:“对不起。”   珞珈怔了怔,她转身面对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像周正午那么聪明,即使我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可我还是办不到。”   “所以,”珞珈顿了下,“你要放弃了吗?”   林惊风猛地抬头看着她:“不,我不会放弃的。”   珞珈笑起来:“如果你愿意继续努力的话,我们的约定依旧有效,这次你只需要再前进一名,就能收获一枚女朋友。”   林惊风喜出望外,他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珞珈:“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珞珈靠近他一点,抬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脚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你前进十五名的奖励,要继续加油喔,追风少年。”   她退回去,笑着说:“可以回去上课了吗?”   林惊风讷讷地点点头,珞珈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走出去好远,见林惊风没有跟上来,她回头一看,发现他竟然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样。   珞珈哭笑不得:“走啊,傻站那儿干嘛?”   林惊风如梦初醒,拔腿朝她跑过来。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方姩桉悄悄问珞珈:“你对林惊风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又斗志昂扬了?”   “没说什么啊,”珞珈说,“就是鼓励他几句而已。”   方姩桉明显不信:“那你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珞珈摇头:“现在不要,以后不知道。”   方姩桉啧了一声:“我发现你真的很会。”   珞珈问:“会什么?”   方姩桉说:“我以前以为你是只纯情小白兔,现在才发现,你原来是只狡猾小狐狸。”   珞珈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快走吧,不然该排长队了。”   放学后,珞珈接到朱橘芩的电话,让她直接去某饭店,说池新良在那订了桌,为了庆祝池屿的成绩有飞跃性的进步。   等挂了电话珞珈才想起来,对于她考年纪第二这件事,朱橘芩竟然没有任何表示,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方姩桉和周正午也要去庆祝,喊珞珈和林惊风一起,但林惊风要参加篮球队的训练——他前段时间为了备战月考缺席了太多训练,所以教练下了死命令,除非他病得下不了床,每一次训练都必须到场——珞珈也以要和家人吃饭为由婉拒了。   在站台等公交的时候,池屿骑着摩托车停到她面前,直接把安全头盔扔过来:“上车。”   珞珈在几个女生的注视下上了摩托车,为了避嫌,她只是揪住了池屿的衣服,池屿却直接抓住她的手环住他的腰,沉声说:“抱紧点,想摔下去吗?”   摩托车发动,驶进晚高峰的车流里。   等红灯的时候,珞珈把头盔的面罩推上去,语气真诚地拍马屁:“池屿哥哥,你好厉害,一下子进步这么多,只要你认真努力,你的成绩一定会更上一层楼,明年考上重点大学也不是问题。”   池屿偏头说:“如果我考上重点大学,你会给我什么奖励?”   珞珈靠在他后背上,小声说:“我会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   池屿笑了下,没有说话。   绿灯亮了,摩托车跟随车流向前。   珞珈把面罩放下来,轻轻地吁了口气。   如果她猜得没错,她和池屿的假装情侣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至于怎么结束,就要看池屿了,而且她愿意无条件配合他的表演。   因为结束,是新的开始。   相比饭店的大鱼大肉,珞珈更喜欢家常小菜,可为了不扫大人的兴,她基本没停过筷,但实际上吃得少之又少。   朱橘芩夸池屿进步大,池新良则夸珞珈教得好,气氛在交叉互捧中一直很融洽。   池新良虽然没有对池屿说什么好听话,但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笑,由此可见池屿突飞猛进的成绩让他有多开心。   晚上临睡前,珞珈收到池新良的微信转账,三千块,说是对她教学成果的特别奖励。   珞珈假惺惺地推辞几句就收下了,这是她的劳动所得,她没理由拒绝。   第二天上午,林惊风没来上学。   珞珈给他发微信,他平常总是秒回的,今天却没动静,她问周正午,他也说不知道。   等到大课间,林惊风依旧杳无音讯,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珞珈担心他遭到华哥那伙人的报复,再也坐不住,直接跑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却说林惊风根本没请假,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珞珈向班主任要了林惊风家的地址,又请了两节课的假,回教室背上书包,离开学校。   林惊风家离学校很远,打车半个小时才到,坐公交的话起码得一个小时。   下车后,珞珈边问路边往前走,十多分钟后才真正抵达目的地,她已经汗流浃背。   珞珈站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用手遮着阳光向上看,灰败斑驳的墙体上爬满绿意盎然的爬墙虎,透出一股荒凉的生机。   没有大门,珞珈直接上楼,楼道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一个劲儿地盯着珞珈看,擦身而过时还冲她吹了声口哨。   珞珈上到三楼,只有对门的两户人家。   辨认过门牌号,她敲响了靠近楼梯口的那扇门。   敲了半天没有回应,珞珈放弃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垫在台阶上,坐在楼梯口给林惊风打电话,这回直接关机了。   没办法,她只能干等着。   方姩桉发微信问她找到林惊风没有,珞珈回复:还没,我正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   微信刚发出去,突然听到开门声,珞珈扭头去看,就见对门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珞珈急忙站起来。   “阿姨您好,”她指着林惊风家问,“请问您知道林惊风去哪儿了吗?”   中年女人打量她两眼,说:“看你的校服,你是小风的同学吧?”   珞珈点头:“他今天没去上学也没请假,我很担心他,所以来看看。”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说:“小风他奶奶昨晚上出车祸了,就在前面的路口,醉驾,老太太被撞飞出去十来米,上了年纪的人骨头脆,摔一跤都能送命,被车撞了哪还有活头,老太太当场没气了,小风却坚持要送去医院抢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珞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人生无常,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沉重得令人难以承受。   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林惊风带给她的鸡蛋饼,他说是他奶奶亲手做的,语气里难掩骄傲。   那真的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鸡蛋饼。   女人又叹了口气:“小风这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纪没了爸妈,现在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没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哟。”   女人要下楼,珞珈急忙拉住她:“阿姨,您知道林惊风在哪个医院吗?”   女人说:“这我不太清楚。”她顿了顿,“你是小风的女朋友吗?这么关心他。”   珞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女人奇怪地看她两眼,拎着垃圾下楼去了。   珞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搜附近的医院,正要下楼,又猛地怔住。   林惊风正站在楼梯转角处,静静地望着站在高处的她。   他背对着光,脸上看不出什么悲痛的神色,麻木而荒凉。   他的白衬衫上有大片的血色,触目惊心。   珞珈走下去,她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伸手抱住了林惊风。   面对残酷的命运,她也无能为力,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林惊风缓缓地抬起手臂,搂住珞珈的腰,一点一点收紧。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脖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   窗口的阳光晃得珞珈的眼睛又酸又涩,她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拥抱林惊风。   过了许久,脖颈的皮肤上传来灼烫的热意。   林惊风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从今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珞珈鼻子一酸,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   林惊风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破旧的楼道里,珞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118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0   林惊风请了三天病假。   除了珞珈,没人知道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就连方姩桉和周正午都不知道。   他没有钱给奶奶办葬礼买墓地,只能在遗体火化后把骨灰带回家,他跪在奶奶的遗照前放声大哭,哭累了,直接躺在地上睡着。   珞珈给他垫上枕头,又出去买了饭放在桌上,才默默离开。   第二天再去看他,他还在睡,桌上的饭没动过。   她没叫他,重新买了饭,径自离开。   周五,林惊风回到学校,他丝毫没有流露出失去唯一至亲的悲伤,和同学们插科打诨,依旧是那个充满阳光的追风少年。   珞珈明白,他只是想让奶奶知道,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让奶奶不用担心他,可以安心地离开。   放学后,珞珈去篮球场看他训练。   他在球场上肆意奔跑,偶尔撩起球衣擦汗,露出漂亮的腹肌,引得围观的女生们一阵尖叫。   珞珈笑着离开。   虽然他现在是假装快乐,但悲伤总会过去,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第二天,周六。   吃过早饭,池新良去超市,朱橘芩去上班,洗碗的任务交给珞珈,而池屿还在睡懒觉。   做完家务,珞珈简单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写作业。   她应该把池屿叫起来学习的,但那样有主动送上门的嫌疑,所以她索性不管他。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听见外边有了动静。   池屿终于起床了。   二十分钟后,响起敲门声。   珞珈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池屿刚洗完澡,腰上松松垮垮围着浴巾,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他勾了勾嘴角,说:“我饿了。”   珞珈低着头说:“给你留的有早餐,我去帮你热一下。”   擦身而过的时候,池屿猛地把她扯回来按在墙上。   “池……”她刚开口,就被他低头吻住。   清新的薄荷味侵入唇齿之间,珞珈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他的肌肤湿润温热,他的心脏在她的掌心里剧烈地跳动着。   池屿对她动了真心,珞珈早就知道。   从海边那个吻开始,池屿就假戏真做了。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捂紧了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这段时间,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客厅学习的时候,池屿经常趁珞珈全神贯注时偷看她。   奈何还是没有逃过珞珈的火眼金睛,不经意间四目相对时他立即躲开的视线,他掩饰不自在时的那些小动作,他紊乱的呼吸频率,全都被珞珈精准捕捉。   他喜欢上她了。   她以为这会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出乎意料的是,池屿似乎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他还是一意孤行,按照原计划向前推进着。   这是最让珞珈想不通的一点。   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但这依旧不妨碍她配合他的表演,因为她有把握,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最终她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池屿抓住她的手按在了墙上,不让她继续感受他的心跳。   他的身体紧压着她,珞珈感觉得到,他起了生理反应。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珞珈想,他会失控的。   未经人事的少年,一旦失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珞珈重施故伎,咬他。   池屿闷哼一声,缓缓停下来。   珞珈羞赧地说:“我去给你热饭,你先放开我。”   池屿微喘着,哑声说:“先吃点开胃菜,等会儿才有胃口。”   珞珈把额头抵在他胸口,声如蚊蚋:“你该不会……想在家里那个吧?”   池屿笑了一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说:“不然呢?你想和我出去开房吗?”   珞珈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屿低头亲她一下,说:“就在家里。”   珞珈露出担忧的神色:“如果你爸突然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池屿笃定地说,“周末超市很忙,他走不开。”   珞珈含羞带怯地看着他:“那你向我保证,我喊停的时候你就要停止。”   池屿挑眉:“你不相信我?”   珞珈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男人这种生物。   即使是还没长成的男人。   “不是的,”珞珈弱弱地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池屿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说:“别怕,我不会吃了你的,去热饭吧。”   珞珈背蹭着墙逃离他的包围圈,快步进了厨房。   她把菜、馒头和紫米粥一起塞进微波炉里,两分钟后,戴上手套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池屿穿好衣服走进来,径自落座。   珞珈要走,池屿不让:“你看着我吃。”   没办法,珞珈只好坐到他对面去,百无聊赖地看他吃饭。   吃到一半,池屿瞥了一眼手机,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去刷牙,你去我房间等着。”   珞珈说:“我先把碗洗了。”   池屿“嗯”了一声,拿上手机出去了。   一个盘子一个碗,一分钟搞定。   珞珈擦干净手,深吸两口气,去了池屿的房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池屿的房间。   书桌很乱,课本、卷子散了一桌子,衣服、袜子扔得到处都是,墙上贴着某外国摇滚乐队的海报,夏凉被也没叠,床单皱得芝麻叶似的,好在屋里没什么异味。   池屿曾明确拒绝朱橘芩进入他的房间打扫卫生,他的衣服一般也是自己洗,偶尔还会毫不客气地使唤珞珈。   珞珈弯腰坐在床尾。   她竟然有一丢丢紧张,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陌生的情绪了,大概是她扮演纯情少女入戏太深的缘故。   门开了,池屿走进来。   珞珈急忙站起来。   池屿随手一带,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池屿直接脱掉T恤扔到床上,展露出青春期男孩瘦而不弱的上身。   他走到珞珈面前,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身体紧接着覆上来。   他用一只胳膊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并不说话。   这种呼吸相闻的沉默最是磨人。   珞珈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看透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池屿却突然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池屿哥哥……”珞珈怯弱地喊他。   “不要叫我哥哥,”池屿的声音明明近在耳旁,却又似乎离得很远,“以后都不许再叫我哥哥,我不是。”   珞珈心想,他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纠结很痛苦吧。   明明是想玩弄她,一不小心却把自己玩了进去,喜欢上了自己的继妹。   这道题太复杂,就算是成年人都无解,更何况他一个中二少年。   如果要剖析他这段时间的心理活动,恐怕能写出一份五十页的报告书。   “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珞珈小声问。   “叫我的名字,”池屿说,“就像在海边那天,你惊慌失措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让我知道你有多么在乎我。”   珞珈:“?”   他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是情不自禁还是故意的?想用糖衣炮弹迷惑她吗?   “池屿,”珞珈轻声喊他的名字,“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的眼睛?”   看不见真的很没安全感。   “不可以。”池屿伸手把刚才脱下来的T恤拿过来,折成长条形,然后蒙住了珞珈的眼睛。   珞珈知道,他在害怕,他害怕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真心会被她看穿。   可惜她早已把他看透。   池屿抚摸着她娇嫩的脸,低声问:“你喜欢我吗?”   珞珈回答:“喜欢。”   池屿追问:“有多喜欢?”   珞珈想了想:“最喜欢,超过一切的喜欢。”   池屿笑了一声。   珞珈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是开心的笑还是讥讽的笑。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池屿继续说,“如果我对你做了很坏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是想在做坏事之前讨一块免死金牌吗?   给他就是,不过到底原不原谅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珞珈无比真诚地说:“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池屿说:“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你要说到做到。”   珞珈轻轻地“嗯”了一声。   “现在,”池屿顿了一下,“我要开始亲你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温柔,珞珈感觉耳朵要怀孕了,她太钟爱这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少年音了,包括林惊风也是。   虽然被蒙着眼,但珞珈还是感觉得到,池屿最先亲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尖,左脸,右脸,最后才吻上她的嘴唇。   他吻得又轻又柔,珞珈最喜欢这种吻法。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应他,但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他瘦韧的腰。   当微凉的掌心抚上温热的肌肤时,她明显感觉到池屿全身僵硬僵了片刻。   吻了很久很久,胸腔里的氧气几乎被他榨干时,池屿终于放过她被吻得发麻的嘴唇,转移到了她的脖颈。   耳后的皮肤太敏感了,珞珈瑟缩了一下,痒得差点笑出声,急忙咬住嘴唇忍耐。   池屿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咬嘴唇。”   珞珈乖乖顺从,池屿又恋恋不舍地回到她的嘴唇,轻柔地吻她,低喃着说:“你不知道这个动作对我是多么致命的勾引。”   对现在的他来说,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勾引。   她真的很担心他会把持不住。   蓦地,珞珈隐约听到开门声。   她立即就要起来,池屿却猛地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按在床上,身体结结实实地压住她,并用力吻住她,让她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   珞珈发狠地咬他,血腥味瞬间漫进口腔,他却依旧不放开她。   未几,她听到一声闷响,应该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朱橘芩发颤的声音,充满着难以置信:“池屿,你、你们……在干什么?” 第119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1   池屿终于放开她。   他舔了一下唇上的血渍,拿掉蒙在珞珈眼上的T恤,扯出一个难以描述的诡笑。   珞珈扭脸看向门口。   朱橘芩站在那里,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池屿从珞珈身上下来,穿上T恤。   珞珈跟着坐起来,她下床走到朱橘芩面前,怯弱地喊了一声“妈”。   “啪!”   一记耳光紧接着便落在她脸上。   珞珈:“……”   最讨厌被打耳光了。   “你是不是疯了?!”朱橘芩急怒攻心,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跟池屿……你们是兄妹啊!”   “我们不是,”池屿走到珞珈身边,淡声开口,“我和她既不是一个爸也不是一个妈,怎么会是兄妹。”   朱橘芩瞪向池屿,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发颤:“你故意的!你给我打电话说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告诉我,让我必须回家一趟,就是为了让我撞见这一幕对不对?”   池屿坦然承认:“没错。”   朱橘芩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屿看了一眼珞珈,然后直视着朱橘芩,冷笑着说:“因为我厌恶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女儿和你一样下贱。”   身为当局者,珞珈却做起了旁观者,现在是后妈和继子的主场,她默默看戏就好。   听到池屿的发言,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狠绝呢,将来追悔莫及的人不还是他。   “你——”朱橘芩气到爆炸,抬手要打池屿,却被池屿抓住手腕用力甩开。   池屿冷笑:“怎么,被揭穿了真面目,懒得再扮演善良后妈了?你的女儿你可以随便打,但你别想动我一根手指头。”   朱橘芩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珞珈真担心她会被池屿气晕过去。   好在她挺住了,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提包,掏出手机,抖着手打电话。   “老池,”电话接通的瞬间,朱橘芩蓦地哭出声来,她立即忍住,用哭腔说:“你回家一趟,立刻马上!”   她挂了电话,抬手擦一把眼泪,看看垂头站着的珞珈,又看向池屿,沉声问:“你和珞珈……发展到哪一步了?”   池屿抱着胳膊靠在门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要去告你!”朱橘芩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我要告你性侵未成年少女!”   池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大妈,请你搞搞清楚,是你女儿喜欢我,主动投怀送抱的好吗,别他妈随便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他瞥了珞珈一眼,可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这大概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吧,”池屿继续说,“听我妈说,是你主动勾引的我爸,还被我妈捉奸在床,今天轮到你捉奸了,是不是感觉特酸爽?”   珞珈抬眼看向朱橘芩。   只一眼她便知道,池屿说的都是真的。   好一出狗血家庭伦理大戏。   她犹豫着要不要澄清一下她和池屿的关系,这样至少可以让朱橘芩好受一点,但转念一想,不管她现在说什么朱橘芩怕是都不会信的,索性闭嘴,继续做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朱橘芩张了张嘴,辩解的话却说不出口。   眼泪却一个劲地流,擦都擦不干净。   正在这时,池新良回来了。   他边脱鞋边说:“出什么事了?急吼吼地让我回来,我正忙着呢。”等走到近前,他一脸诧异:“你怎么哭了?怎么了这是?”   朱橘芩擦了擦眼泪,扭头看着池新良,决绝地说:“我们离婚吧,我不能让你儿子毁了我女儿。”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池新良顿时呆若木鸡,他看看一脸嘲讽的池屿,再看看垂头看地的珞珈,视线最后落在朱橘芩脸上:“你……你说什么呢?到底怎么了?”   朱橘芩难以启齿地说:“我刚才回来,就看到池屿和珞珈……在床上……”   池新良如遭雷击,他震惊地看向池屿,沉声问:“是真的吗?”   池屿冷笑:“没错,我和珞珈上床了。”   他话音刚落,池新良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   池屿没躲没避,结实地挨了,耳朵里轰鸣一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混蛋!”池新良怒不可遏,紧接着抬脚,猛地踹在池屿肚子上。他下了狠劲,池屿直接被踹飞出去,又被床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珞珈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池新良正在气头上,但这也忒狠了点,仿佛池屿不是他亲生的。   她不能再作壁上观,她得保护池屿。   她要让池屿知道,虽然他对她如此混蛋,她对他却依旧如初恋,这样他以后想到她的时候,才会悔恨得肝肠寸断。   珞珈张开手臂拦住池新良,眼泪说来就来,她哭着说:“池叔叔,你别怪池屿哥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相信我,求你不要打他,求求你。”   朱橘芩冲上来,把珞珈扯到一边,恨声说:“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袒护他?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好?你没听到他刚才怎么说你的吗?他说你下贱,他只是在利用你报复我啊傻瓜!”   池屿捂着肚子爬起来,他靠着床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珞珈瘦弱的背影,眼眸深处翻涌着千百种情绪,刺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畜生!”朱橘芩的话就如火上浇油,让池新良的怒火烧得愈发旺盛,他抓起旁边的电脑椅就往池屿身上砸。   珞珈心头一紧,她用力甩开朱橘芩,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住了瘫坐在地的池屿。   “珞珈!”朱橘芩惊叫一声。   池新良见状想要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眼看椅子就要砸到珞珈身上,就在须臾之间,池屿猛地抱住珞珈转了个身——   “哐!”   电脑椅砸到了池屿的头和背,他却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他推开珞珈,恶狠狠地说:“滚开!少他妈多管闲事!”   虽然有点心疼池屿被家暴,但珞珈还是暗自庆幸,她既没受伤,又得到了舍身相救的名分,真好。   朱橘芩过来把珞珈拽走,池屿依旧靠床坐着,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突然发笑。   “你还有脸笑!”池新良指着池屿,恨得咬牙切齿,“做出这种丑事,你还有脸笑?!”   “丑事?”池屿抬头直视着池新良,手却指着朱橘芩,“你和这个贱女人婚内出轨勾搭成奸才叫丑事吧!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池新良大声说。   “爸?”池屿冷笑,“从小到大,你有尽过一点当爸的责任吗?现在倒逞起威风来了,你也配!”   “你……你……”池新良气得说不话来,憋了半天才脱口而出:“你给我滚!滚去找你妈吧!看她要不要你!”   这一刀捅得太狠,就连珞珈都感到了一丝心疼,何况池屿。   他的表情僵了片刻,然后扶着床挣扎着站起来,直视着池新良,一字一句地说:“你放心,就算我死在外边,也绝不会再踏进这个家一步。”   池新良眼神闪烁了下,明显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只能一错再错:“你爱咋咋地,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池屿冷笑了下,再没说什么。   他随便往书包里塞了几件衣服,背上就往外走。   路过珞珈身边的时候,他笑着说:“如果你还想继续,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胆大包天地在珞珈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摔门声后,室内陷入死寂。   池新良脱力一般坐到床上,脸色难看至极。   良久之后,朱橘芩率先开口:“老池,这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我们离婚吧。”   池新良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同意。”   朱橘芩沉默片刻,无奈地说:“我先带珞珈回我妈家住,离婚的事以后再慢慢商量吧。”   她推着珞珈往外走,没好气地说:“回你房间收拾东西去。”   珞珈回到房间,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场父子大战,她看得胆战心惊。   池屿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凭一己之力,毁掉了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家,极有可能会改写四个人的命运。   虽然早有猜想,但经此一役,她依旧对他刮目相看。   从床底拖出行李箱,珞珈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衣服不多,但书很多,装了满满一行李箱,提都提不动。   又把一些小东西收进书包里,算是收拾好了,便坐在床上发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朱橘芩推开门,说:“走吧。”   珞珈背上书包,拉上沉重的行李箱,到玄关换上鞋,和朱橘芩一起离开。   池新良送她们到地下车库,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朱橘芩一句话没说,径自上了驾驶席。   珞珈拉开后座的车门,礼貌地对池新良说了句再见,正要上车,又被池新良叫住。   “珞珈,”池新良顿了顿,“你是个好女孩,一切都是池屿的错,叔叔代他向你道个歉,不求你原谅他,只希望你别太恨他。子不教,父之过,你要怪就怪我吧。”   珞珈短暂地沉默片刻,看着他说:“池叔叔,你去把池屿哥哥找回来吧,以他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池新良点头:“我会的。”   珞珈上车。   车驶离地下车库后,朱橘芩说:“周一我就去学校办转学,我不能让你跟池屿那个小流氓在一个学校。”   珞珈看着窗外,没有吭声。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竟是池屿发来的微信。   吃鱼:晚上八点,声色酒吧,我等你。 第120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2   朱橘芩和前夫离婚时,在房子和珞珈的抚养权之间选择了后者,离婚后带着珞珈和寡居多年的母亲一起生活。   刚搬走不到两个月又搬了回来,老太太十分诧异,揪住朱橘芩盘问不休,珞珈趁机躲进房间,反锁上门,免得朱橘芩追进来拷问她。   朱橘芩和老太太吵了几句,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珞珈戴上耳机,听着歌收拾行李,收拾完后做数学卷子放松心情。   做到大题时,响起敲门声。   珞珈摘下耳机,起身去开门。   朱橘芩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她盯着珞珈,压低声音说:“我问你,你和池屿……采取安全措施了吗?”   不等珞珈回答,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怀孕的话,咱们娘俩就一起跳楼算了。”   珞珈说:“如果我说我和池屿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朱橘芩的气性又泛上来:“那我今天看到的是什么?亏我一直以为你聪明过人,怎么就被池屿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混流氓骗上了床?你跟他偷偷摸摸的时候,有没有为你妈我想过一丁点?我这个年纪还带着孩子,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有多难你不知道吗?现在什么都毁了,你满意了?你不仅毁我,还毁你自己,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问问你!”   珞珈没有辩解的余地,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   朱橘芩沉默片刻,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说:“在我办好转学手续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待着。”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珞珈的手机,扯掉耳机,说:“手机没收了,等上学再给你。”   门打开又关上,朱橘芩出去了。   珞珈回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继续写卷子。   直到感觉肚子饿,她出去吃东西。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戏曲节目,珞珈问:“外婆,我妈呢?”   “上班去了。”老太太顿了顿,问:“你妈这回又是为什么闹离婚?”   珞珈往厨房走:“不太清楚。”   老太太叹气:“你妈再这么闹下去,迟早要孤独终老。”   珞珈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洗干净,边吃边陪外婆看戏。   吃完了,她溜达进朱橘芩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了手机。   她的微信里一共有五千块钱,都是池新良转给她的,她想提现,可惜没有银行卡。   想了想,她给林惊风发微信:你的微信有绑定银行卡吗?   等了两分钟,正准备打电话过去,那边回复了。   追风少年:有,怎么了?   珞珈:我转五千块钱给你,你帮我提现,可以吗?我没有银行卡。   追风少年:好。   珞珈直接转账过去。   珞珈:你在家吗?   追风少年:嗯。   珞珈:我现在过去找你。   追风少年:还是我去找你吧?我家太远了。   珞珈:我记得你说过,你家附近有动物园和海洋馆,我想去看看。   追风少年:好!我等你!   珞珈:嗯。   珞珈把手机放回抽屉里,回到自己房间,换上林惊风给她买的那条小白裙,搭配一双小白鞋,长发扎成双马尾,清纯可爱到爆,然后背上小挎包出门。   “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去?”外婆问。   “去同学家玩。”珞珈说。   “你妈让我看着你,说不让你出门,”外婆说,“你最好在她下班之前回来。”   珞珈笑着点头:“谢谢外婆。”   “拿把伞,”外婆又说,“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   珞珈从门后拿了一把折叠伞,有雨遮雨,没雨遮阳。   公交转公交,花了得有一个小时才到。   林惊风就在公交站台等着,她一下车就看见他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   他穿着白T恤黑短裤白球鞋,和珞珈有点像情侣装。   “这条裙子……”林惊风看得呆住,“真好看。”   喜欢的女孩穿着他买给她的裙子,漂亮得像个小仙女,让他第一百次怦然心动。   珞珈微笑着说:“你也很帅呀。”   别人夸他他一点没感觉,珞珈一夸他他就心花怒放,林惊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说:“走吧,我带你去银行,就在附近。”   没走多远就到了。   林惊风取了钱,珞珈装进包里,两分钟搞定。   出了银行,林惊风问:“想去动物园还是海洋馆?”   珞珈说:“都去可以吗?”   林惊风笑着说:“当然可以。”   两个人先去了动物园。   因为是周末,动物园里人满为患,大多是家长带孩子来玩,像他们这样登对的“小情侣”着实惹眼。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动物们都有些没精打采,他们走马观花地看了各种飞禽走兽,照片也拍了许多,当然都是林惊风拍的,珞珈没手机,她说忘家里了。   海洋馆就紧挨着动物园。   圆拱形的巨大玻璃墙将空间分隔成两个世界,一边是喧闹纷扰的人间,另一边是静谧无声的海,蓝色的水,五彩斑斓的珊瑚和游鱼,浮光掠影,美不胜收。   珞珈仰头看鱼,林惊风看着珞珈。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感到孤独和悲伤,他被治愈了,被这片人造海洋,被她。   他想记录这个时刻,于是掏出手机,打算趁她不注意偷拍一张合照,谁知刚把手机举起来就被发现,她偏头看过来,他笑出一口白牙,及时按下拍摄键。   “你偷拍我。”珞珈说。   “哪有,”林惊风矢口否认,“我在自拍。”   珞珈伸手:“手机给我看看。”   林惊风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只得乖乖把手机奉上。   珞珈刚摁亮屏幕,林惊风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要抢手机。   可是为时已晚,她看到了。   他的手机锁屏,是她的照片——她发在朋友圈的那张,抱着方姩桉的猫Alice的照片。   珞珈笑了下,把手机还给他:“算了,不看了。”   林惊风把手机揣进兜里,咳嗽一声,抬脚就往前走:“走吧,去看海豚表演。”   珞珈转身跟上:“哎,你走慢一点。”   林惊风闻声站定,突然把手向后伸过来,不太自在地说:“人太多了,那个……你要不要牵着我的手?”   珞珈愣神的功夫,林惊风以为她不愿意,就要把手收回去,珞珈急忙抓住他的手,往前走两步与他并肩站着,抬眼看着他微红的脸,觉得这个少年真是纯情得不像话。   林惊风反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他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嘴角不由自主翘起,低声说:“你的手好小啊。”   珞珈说:“因为我人长得小啊。”   林惊风笑起来:“小而精致。”   珞珈也笑着说:“我们挡路了,快走吧。”   手牵手到了海豚表演馆,座位区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能站在过道里。   林惊风不放手,珞珈也就任他牵着。   表演看到一半,珞珈说:“我们走吧。”   林惊风问:“不看完吗?”   珞珈摇头:“我不喜欢。”   林惊风没再多问,直接牵着她离开。   出了海洋馆,珞珈问:“几点了?”   林惊风掏出手机看了看:“五点十分。”   离八点还有近三个小时。   “你饿吗?”珞珈问。   “不太饿,”林惊风说,“你呢?”   “我也不饿,”珞珈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林惊风求之不得,立即用手机订电影票。   他们选了最近很火的一部超级英雄电影,定了二十分钟后的一场,然后坐公交去最近的电影院。   进了电影院,取完票,林惊风要买可乐和爆米花,珞珈拉住他:“我不吃,别买了,浪费钱。”   动物园和海洋馆的门票以及电影票都是林惊风花的钱,珞珈已经很过意不去。   对他来说,钱太重要了,见义勇为的一万块奖金加上奶奶微薄的遗产,应该足够他撑过高中生活,但大学学费是高中的十倍,还有生活费、训练费,他到时该怎么办?   人生太艰难了,她只是想想都替他发愁。   但她相信,林惊风一定可以度过难关,因为他足够坚强,此处省略一万句关于坚强的心灵鸡汤。   没等几分钟,检票进影厅。   这个点来看电影的人不太多,偌大的影厅里只有小猫两三只。   电影刚开始,珞珈就有些困了。   作为一个嗜睡的人,她平时是必须要睡午觉的,今天却被池屿搅和地没睡成,又和林惊风东奔西跑了半下午,疲惫使得困意愈发来势汹汹,上下眼皮打了会儿架,就再也睁不开了。   林惊风一转脸,就看见珞珈歪着头睡着了。   他不禁失笑,电影音效这么吵她竟然都能睡着,而且还是她提出来看电影的,原来是为了来电影院睡觉么?   林惊风坐过去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珞珈的脑袋挪到他肩上,好让她靠着他睡得舒服一点。   荧幕的光照在她脸上,林惊风能看到她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嘟起的嘴唇,甚至脸上细小的茸毛……   好想亲她怎么办?   林惊风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到荧幕上。   看一会儿电影,忍不住偏头盯着她看一会儿,就这样循环往复,电影演的什么完全没看进去。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却感觉一转眼就结束了。   如果能再长一点就好了,林惊风想,真想就这样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无聊的时间因为她而变得鲜活起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快乐的。   灯亮了。   观众退场。   打扫卫生的阿姨走进来。   林惊风晃了晃珞珈的肩膀,小声叫她:“珞珈,醒醒。”   珞珈缓缓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坐直身体,声音微哑:“电影结束了?”   林惊风笑着说:“嗯,你从开始睡到结束,终极大战那么吵都吵不醒你。”   珞珈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问:“几点了?”   林惊风看看手机:“七点半。”   要迟到了!   珞珈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得赶紧走了,我没有手机,我妈会担心我的。”   林惊风起身跟上去:“你可以用我的手机给你妈打个电话。”   珞珈说:“我不记得手机号。”   出了电影院,珞珈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   “今天玩得很开心,”她朝林惊风挥挥手,“我走了,拜拜。”   林惊风笑着说:“我也很开心,拜拜。”   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他甚至希望这一天能无限循环,就像土拨鼠日一样。   珞珈上车走了。   林惊风站在路灯下,直到出租车跑得没影了,他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胸腔里依旧溢满快乐,让他有股旋转跳跃的冲动,不过那样也太丢脸了,所以他克制住了。   珞珈到声色酒吧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十分了。   外婆的天气预报很准,路上就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这会儿已经渐渐大起来。   她没撑伞,小跑着进了酒吧。   那个唱死亡摇滚的歌手又在台上咆哮嘶吼了,简直振聋发聩,花里胡哨的灯光几乎要闪瞎眼。   珞珈在卡座区看到了池屿。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怀里依偎着一个女生。   是那个他曾亲口说“我对你没那方面兴趣,一拍两散吧”并找他麻烦的夏恩。   原来,之前被叫家长那次,他是用这种方法“搞定”了夏恩。   珞珈看见夏恩端起一杯啤酒,喝了一小口,然后嘴对嘴喂给池屿。   池屿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他喝了下去,用手背擦擦嘴,一转头,看到了站在黑暗与光影交错里的珞珈。   她穿着好看的白裙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像坠入凡间的天使。   而他,即将亲手折断天使的翅膀。 第121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3   池屿朝她勾勾手指,珞珈乖乖走过去。   卡座区还坐着池屿的其他朋友,珞珈扫了一眼,有几个面熟的,上次和方姩桉一起来时见过。   夏恩一看到珞珈,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来这儿干什么?”   池屿淡淡地说:“我叫她来的。”   夏恩不满:“我不想看到她,让她滚。”   池屿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珞珈认得他,是上次灌她喝酒的那个猥琐男,好像叫孟西。   “这不是珞珈妹妹吗,快来坐我旁边。”孟西叫得很亲热,仿佛他们很熟似的。他抓住珞珈的手腕把她拽过去,然后往里挪了挪,笑着说:“坐啊。”   珞珈看了池屿一眼,捋着裙摆坐下。   池屿也在看着她,不,他在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夏恩被他赤裸的视线激得醋意大发,她直接跨坐到池屿腿上,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然后把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亲。   狐朋狗友们一起起哄。   珞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真幼稚。   孟西赔着笑脸说:“上次的事对不起啊,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一时激动就有点越界了,你不怪我吧?”   珞珈淡淡地说:“我早忘了。”   孟西倒了杯鲜榨橙汁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说:“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做错了,我自罚三杯,算是向你赔罪。”   珞珈:“……”   喝酒和赔罪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真想赔罪的话应该下跪磕头才对。   对面的两个人亲得浑然忘我。   珞珈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把橙汁放到桌上,起身走过去,看着池屿说:“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和别的女孩亲热吗?”   池屿停下来。   他扯起一边嘴角冷笑了下,偏头看向珞珈:“怎么,嫉妒了?”   珞珈说:“我有话和你说,说完我就走。”   池屿附到夏恩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夏恩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下来,然后瞪了珞珈一眼,走到孟西旁边坐下了。   池屿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珞珈站着没动:“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池屿端起酒杯喝了两口,起身跟上。   夏恩也要跟过去,但被孟西拦住了。   雨越下越大了。   珞珈站在酒吧门口的屋檐下,LED灯箱的光照亮了她半边脸。   檐前雨滴落成帘,溅湿了她裸露的小腿。   她最讨厌下雨天,会让她心烦气躁。   池屿走了出来,珞珈转身面对他。   “你的伤还好吗?”她关切地问。   “死不了。”池屿勾着嘴角,冷笑着说。   珞珈低头拉开小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沓钞票,是下午拜托林惊风帮忙提现的那五千块。   “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需要钱,”珞珈看着他,缓缓地说,“这五千块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你拿去用吧,不用还我。”   池屿看着她递过来的钱,心里翻江倒海。   他设想过见面后的一百种可能,他以为她会恨他,会哭,会质问他,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还会在意他,担心他,帮助他。   但他不仅不觉得感动,反而感到愤怒。   “你是智障吗?”池屿的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我一直在利用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毁掉那个令人作呕的家,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珞珈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很软糯,非常平静的样子,“你喜欢我当然好,不喜欢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的心,不管你对我多糟糕,它依旧喜欢你,我拿它没有办法。”   “贱!真他妈贱!”池屿像个生气的孩子一样,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你装什么清纯小白花呢?喜欢我?虚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那个篮球队的臭傻逼勾搭在一起!”   珞珈愣了一瞬,蓦地豁然开朗了。   原来症结在这儿,池屿之所以喜欢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地伤害她,竟然是因为林惊风。   “脚踏两条船是不是显得你特牛逼、特有魅力啊?”池屿继续着他暴怒的指控,“前一天还跟我说什么‘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在我眼里,你就是闪闪发光的,是最好的’这些屁话,第二天就跟篮球队的傻逼逛街吃饭,你玩得真够溜的啊,你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做演员啊?”   珞珈:“……”   他把她说的话记得可真清楚,几乎一字不差。   不过醋味熏天了啊大哥。   等等,她是被跟踪了吗?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我和那个男生只是同学和普通朋友,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珞珈一脸平静地为自己辩解。   “你当我傻逼吗?”池屿冷笑,“我看你们那个亲密劲儿,恐怕床都上过了吧?跟我这儿就装纯情白莲花,好像亲个嘴就是对你的亵渎,他妈的咬我好几回,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珞珈有点无奈。   他大概已经被陈醋泡坏了脑子,开始口不择言乱箭伤人了。   不过没关系,他今天放的所有狠话,就是明天捅他的刀,到时候疼的还是他自己。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说什么都没用,”珞珈轻声细语地说,几乎要被雨声盖住,“但我想反问你一句,既然你只是利用我,那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你根本不需要在意啊,现在我妈和你爸正在闹离婚,我和我妈也搬出了你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池屿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笑一声,说:“所以你现在是承认你和篮球队的那个傻逼在一起了?”   珞珈:“……”   这天没法聊了。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说:“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妈会给我办转学,你以后都不用再看见我,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五千块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无比真挚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出轨、小三、再婚,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让他们去处理就好,跟你没关系。你很聪明,底子也好,只要你好好学习,明年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你就可以脱离一切糟糕的人和事,你的人生会变得不一样。不要因为大人犯的错毁掉你的人生,不值得,将来后悔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这一大碗香浓可口的鸡汤灌下去,珞珈顿觉酣畅淋漓,她能为池屿做的基本上已经做完,现在要做的就是以观后效了。   珞珈走近他,抬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他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这是她最喜欢听的声音,因为下雨天生出的浮躁也得到些许安抚。   “池屿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珞珈的声音又轻又缓,和着雨声,分外悦耳,“你可以利用我,也可以讨厌我,但我还是会一直一直喜欢你,虽然我没办法再和你在一起。希望很久很久以后,有缘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长成很好很好的人。再见了,池屿哥哥。”   这段台词说得太好了,字句优美,感情充沛,给自己点赞。   珞珈把钱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潇洒地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走出雨帘,就被池屿抓了回来。   “我让你走了吗?”池屿俯视着她,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在我说分手之前,你就还是我的女朋友。”   池屿攥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回声色酒吧。   这种以为杀青了却又被人抓回去补拍的感觉让珞珈很不爽,但也只能忍着。   池屿把珞珈按到座位上,然后跑到舞台上去,打断了正在嘶吼的歌手。   他抢过麦克风,大声说:“今天哥们高兴,请大家喝酒!”   珞珈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就看见池屿把口袋里的那沓钞票抽出来,用力朝台下撒去。   红色的钞票像雪花一样四处飘落,酒吧里霎时炸了锅,所有人蜂拥着去捡钱——不,抢钱。   珞珈:黑人问号脸.JPG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傻屌操作?   他以为他是谁?观音座下散财童子吗?   简直日了狗了!   珞珈找了个杯子,用纸巾擦干净,倒了一满杯橙汁,一口气灌下去,还是不能平息她的怒火,于是又喝一杯。   好气喔,气死了!想暴打池屿一顿出出气!   没过多久,撒钱的和捡钱的都回来了。   孟西嬉皮笑脸拍马屁:“屿哥真牛逼,太他妈有排面了,小弟心服口服。”   池屿坐到珞珈身边,斜睨她一眼,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夏恩走过来,看着珞珈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位置,让开。”   孟西急忙过来拉珞珈:“来来来,坐我旁边来。”   夏恩坐下来,像没骨头似的依偎在池屿怀里,两个人如胶似漆,简直不忍直视。   孟西倒杯橙汁给珞珈,笑着说:“你不渴吗?酒不能喝,橙汁也不喝?”   珞珈说:“不渴,我刚喝过了。”   “是吗?”孟西放下杯子,诡异地笑了下,“那就好。”   珞珈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朱橘芩这会儿一定到处找她呢,回家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趁池屿没有注意她,珞珈打算悄悄离开,刚要站起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视线紧接着也变得模糊,嘈杂的人声也蓦地遥远起来。   没等想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珞珈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然后身子一软,歪倒在孟西身上。   孟西搂着她的肩膀叫她:“珞珈,珞珈。”   珞珈已经不省人事,当然听不见。   池屿一边喝酒,一边盯着珞珈的脸,神色莫测。   “我惦记这个小丫头很久了,谢谢屿哥把她送给我,”孟西眉开眼笑地说,“我孟西这辈子都跟你混,你永远是我哥。”   夏恩走过来,她扫了珞珈一眼,然后把一张房卡塞进孟西口袋里,笑着说:“赶紧把人带走吧,醒了就不好弄了。”   孟西“哎”了一声,打横将珞珈抱起来,兴高采烈地走了。   池屿把半杯啤酒灌下肚去,“嘭”的一声把玻璃杯砸到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夏恩打量着他冷硬的脸色,有点不太高兴地问:“怎么,舍不得了?”   池屿没应声,他猛地站起来,大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第122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4   珞珈是被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看房间的布置,应该是在酒店。   记忆断片了,脑海里的画面停留在酒吧凌乱的光影和池屿模糊的脸,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以及来到这里后发生了什么。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白裙子,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不禁松了口气,伸手拿起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   “夏小姐,退房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您还要续住吗?”   夏小姐?   珞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恩。   “不用了,请问现在几点?”   “十一点半。”   糟糕!   她竟然一夜未归,朱橘芩一定急疯了。   珞珈立即挂了电话,下床穿鞋,脸也顾不得洗,背上包火速离开。   来到门口,她刚把房卡从卡槽里抽出来,只听嘀嘀两声,房门突然开了。   万万没想到,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朱橘芩!   她穿着工作装,珞珈立刻意识到,这里是朱橘芩上班的酒店。   罪魁祸首不管是夏恩还是池屿,这波操作真是666,她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橘芩用力摔上门,“嘭!”的一声巨响吓得珞珈一激灵。   “妈,我……”珞珈开口要解释,却见朱橘芩猛地朝她跪下,顿时惊得她哑口无言。   朱橘芩一边流泪一边说:“珞珈,妈跪下来求你,跟池屿断了吧,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毁的是你自己啊,你是我下半辈子的希望,你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为了我,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妈求你了,求你了!”   她哭得伤心欲绝,珞珈心酸不已。   “妈,你快起来,”珞珈弯腰去扶她,“我答应你,再也不见池屿,我会和他断得干干净净,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让你担心。”   朱橘芩扶着珞珈的胳膊站起来,然后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我昨天到处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只要你没事就好,你和池屿的事妈不追究了,从今往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珞珈“嗯”了一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朱橘芩松开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说:“池屿告诉我的,他故意把你带到我工作的酒店来,就是成心恶心我呢,他简直坏透了,已经无药可救了。”   珞珈沉默不语。   就她现在所知的几个细节,这件事实在有些古怪,等会儿她得找酒店的工作人员问问。   朱橘芩又说:“我还得上班,你赶紧回家吧,外婆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好。”   珞珈点头:“那我走了。”   “等一下,”朱橘芩拉住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小纸盒塞进珞珈包里,“回家就把药吃了,别让外婆看见。”   等进了电梯,珞珈把药盒拿出来,上面写着“屈螺酮炔雌醇片”。   居然是避孕药。   看来朱橘芩是认定她和池屿已经发生关系了。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她会这么想完全合理。   把房卡交给前台服务员的时候,珞珈问起昨晚的情况,服务员说她不清楚,只有昨天上晚班的服务员才知道,珞珈又提出看监控,被服务员拒绝了,说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都无权调取监控。   没办法,珞珈只能离开。   等上了出租车,她开始条分缕析。   昨晚,她在酒吧只喝了两杯橙汁,所以只可能是橙汁有问题。   孟西两次劝她喝橙汁,在她回答“喝过了”之后,他笑着说了一句“那就好”。   酒店的房间是夏恩定的。   她的房间号是池屿告诉朱橘芩的。   所以,这是一起团伙作案。   可是,这伙人大费周章地把她迷晕后弄到酒店,只是为了让她美美地睡一觉,然后再让朱橘芩来找她吗?这么做除了让朱橘芩以为她和池屿睡了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经过昨天的事,朱橘芩就已经这么认为了,再来这么一出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想不通。   干脆不想了,反正她没什么损失。   回到家,面对外婆关切地询问,珞珈撒谎糊弄过去,等她洗完澡换好衣服,外婆也把午饭准备好了,她早已饥肠辘辘,而且外婆做饭的手艺一级棒,她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珞珈让外婆歇着,自己去洗碗,忙完后溜进朱橘芩房间,拉开抽屉一看,手机不见了,在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想来应该是被朱橘芩拿走了。   晚上,朱橘芩下班回来,把手机还给了珞珈。   她说:“我已经把池屿的手机号和微信都删了,他给你打电话也别接,知道吗?”   珞珈“嗯”了一声。   朱橘芩顿了顿,又说:“这段时间你就在家自学,半个月后我们搬去T市。”   珞珈一愣:“怎么突然要搬去T市?”   朱橘芩说:“酒店要在T市开分店,升我去做副总经理,我原本还有点犹豫,现在为了让你彻底远离池屿的骚扰,我就算狠心撇下你外婆不管,也要带你离开这儿。”   珞珈想了想,觉得这对她虐池屿应该大有帮助。   虽然有点舍不得林惊风和方姩桉,但她愿意离开。   “知道了。”珞珈说。   朱橘芩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你要知道,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珞珈投进妈妈的怀抱,低声说:“对不起。”   朱橘芩略感安慰,她久违地露出笑脸,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池屿的事到这里就翻篇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妈再辛苦都值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管是朱橘芩还是池新良,他们在感情和婚姻上固然有错,但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母亲和父亲爱的方式不同罢了,一个外露,一个内敛。   等朱橘芩离开,珞珈坐在书桌前翻手机,看到了昨天和林惊风的微信聊天记录。   追风少年:到家了吗?   珞珈:我是珞珈的妈妈,你是?   追风少年:阿姨好!我是珞珈的同学,我叫林惊风。   最后是一条语音通话的记录。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语音聊了什么。   幸亏她昨天转账后把聊天记录删了,否则让朱橘芩看到又是一桩事。   珞珈点击语音通话,林惊风很快接了。   “在干嘛?”珞珈问。   “吃晚饭呢,”林惊风笑着说,“你吃了没?”   “还没。”珞珈顿了顿,“我打来是想告诉你,我明天不去上学了。”   “为什么?”林惊风忙问。   珞珈说:“我妈要调到T市工作,我要跟着转学到T市去,离开之前在家自学就好,不用去学校。”   林惊风沉默了很久。   珞珈轻声喊他的名字:“林惊风?”   林惊风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什么时候走?”   珞珈说:“我妈说半个月后。”   林惊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问:“不走行不行?”   珞珈说:“我家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我要和我妈在一起,她去哪,我就得跟去哪。”   林惊风又不说话了。   珞珈也顿了顿,说:“你明天帮我告诉方姩桉一声,我就不用再跟她解释一遍了。”   林惊风说:“好。”   “对不起,我不能遵守约定了。”珞珈歉疚地说,“但你还是会继续努力的,对吗?”   林惊风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我会的。”   “那就好,”珞珈笑了笑,“那先这样,你继续吃饭吧,拜拜。”   林惊风说:“拜拜。”   珞珈挂断语音,微微舒了口气。   她莫名生出一种抛弃林惊风的罪恶感,就特别对不起他。   她讨厌这种说到做不到的感觉,但她也无能为力,虽然她是穿越者,却也不能完全凌驾于剧情之上,很多时候,她也只能被剧情推着向前走。   算了,不想了,做张卷子冷静一下吧。   周一,朱橘芩去学校给珞珈办了退学手续,把课桌上的课本和练习册全部带了回来。   方姩桉给她打电话,说在她走之前一定要聚一次,珞珈问起林惊风,方姩桉叹口气,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他露过笑脸,不过上课依旧很认真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珞珈稍微放心一点。   一周后,朱橘芩和池新良领了离婚证,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婚姻。   又过两天,朱橘芩交接完酒店的工作,告诉珞珈,她们要提前出发去T市了。   这段时间里,池屿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完全销声匿迹了。   “明天下午就走,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朱橘芩在吃晚饭的时候说,“去那边先把学校的事情搞定,高二是最重要的阶段,一天都耽误不起。”   珞珈说:“那我今晚能出去和朋友告别吗?”   她的禁足令一直没解除,这段时间她足不出户,在家自学,还帮外婆做家务,乖巧得很。   朱橘芩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外婆在旁帮腔:“在家关了这么久,孩子都要闷坏了,你就让她出去玩玩怎么了?说不定这些朋友以后都见不到了。”   朱橘芩只好答应,不过有附加条件:“十点之前必须回来。”   珞珈满口答应,立即放下筷子,回房间打电话去了。   他们约在了商业街的一家KTV。   是方姩桉的主意,她说想再听一次珞珈唱歌。   珞珈打车过去。   她到的时候,方姩桉和周正午已经开好包厢,而且把果盘饮料都点好了。   林惊风住得远,最后一个到。   少男少女们面对离别一般不会太伤感,因为大家都相信未来一定还会再见,虽然事实往往并不如此。   只有林惊风。   他沉闷地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怎么说话,笑容寥寥无几而且很敷衍,和这个热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就连一向高冷的周正午都显得比他活泼。   因为愧疚心理作祟,珞珈有点躲着林惊风,她一直和方姩桉坐在一起,方姩桉教她玩骰子,虽然有说有笑,她还是会时不时关注一下林惊风。   没有人唱歌,电视上放着原唱,权当背景音乐。   玩到九点多,珞珈该回去了。   走之前,她要满足方姩桉的愿望,唱歌给她听。   珞珈坐在点唱机前,拿着麦克风,看着电视上的MV,等着前奏过去。   没有人说话,只有柔和的钢琴曲在房间里流淌。   林惊风坐在斜后方,静静地注视着珞珈的侧脸,听她唱起一首温柔而熟悉的歌。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为何总沉默寡言,   人群中也算抢眼,   抢眼的孤独难免……”   那天,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坐在公交车的后排,她把一只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听的就是这首歌。   从那以后,一直是这首歌陪他入睡,他会想起那天明媚的阳光,想起她纯真的笑脸,想起她的头发轻轻拂过他脸颊时,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   她现在应该是唱给他听的吧?   林惊风自作多情地想。   如果他现在掉眼泪的话一定特别丢脸吧?   笑吧,就像那天一样。   “……快乐当然有一点,   不过寂寞更强烈,   难过时候不流泪,   流泪也不算伤悲。   ……   每个人都有缺陷,   才不断追寻更好的自己,   直到青春一定程度地浪费,   才觉得可贵。”   珞珈唱完了。   方姩桉在尾声里擦了擦眼角,靠在周正午肩头说:“这首歌听起来好悲伤啊。”   珞珈刚放下麦克风,朱橘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催她赶紧回家。   结束通话,她笑着说:“我得回家了,我妈催呢。”   方姩桉过来拥抱她,说着分别时常说的那些话。   该说的都说完了,珞珈背上包,笑着对林惊风说:“你送我去公交站台吧?”   林惊风站起来,说:“好。”   其实应该打车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坐公交车,好像这样更浪漫一点。   公交站台离KTV很近,两分钟就走到了。   珞珈从包里取出林惊风送给她的那张公交卡递给他:“还给你,我以后都用不到了。”   林惊风接过来,默默地揣进兜里。   珞珈笑着说:“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训练,不要生病,不要受伤,总之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林惊风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要坐的公交车来了。   该来的时候总是姗姗来迟,不该来的时候总是来得很快。   珞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微笑着说:“再见了,追风少年。”   林惊风却说不出再见。   他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开不了口。   珞珈转身上了公交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朝他挥手。   林惊风只是安静而挺拔地站在那里,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路灯在他英俊的脸上洒下朦胧的阴影。   珞珈想,这个画面她大概会记很久很久。 第123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5   别的不说,珞珈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一向是超强的。   新城市,新家,新学校,新同学,新生活,一切都是新鲜的,她沉迷学习无法自拔,几乎要把池屿和任务抛诸脑后了。   一晃过去半个月,这天深夜,珞珈被手机铃声吵醒。   摸索着按亮床头的小台灯,又摸到手机,眯着眼睛看来电显示,是一串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数字。   她立即有了猜想。   貌似是池屿的号码。   珞珈立即清醒了许多。   辛苦耕耘了那么久,她终于迎来了收获期。   她坐起来,接通,把手机放在耳边,低低地“喂”了一声。   那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珞珈等了片刻:“……喂?”   那边依旧静悄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没过几秒,那边挂断了,手机里传来忙音。   珞珈怔了会儿,点进通话记录,将这个陌生号码保存为联系人,名字依旧是“吃鱼”。   不过,她来T市后换了手机号,池屿怎么会知道她的新号码?   应该是方姩桉告诉他的吧,他们俩是朋友。   珞珈没再多想,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路上,珞珈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边听着歌一边给方姩桉发微信。   珞珈:是你把我的号码告诉池屿的吗?   方姩桉:嗯,对不起啊,我应该先问问你的。   珞珈:没关系。   方姩桉:池屿给你打电话了?   珞珈:嗯,昨晚打的。   方姩桉:打字真麻烦,还是打电话吧。   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   珞珈接听。   方姩桉接着刚才的话茬说:“池屿来问我要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你妈和他爸离婚了,你和他也断绝联系了?”   珞珈说:“换号码的时候没有告诉他,所以就没再联系。”   方姩桉说:“可是你微信又没换。”   珞珈说:“反正除了你和林惊风,就没和其他人联系过。”   方姩桉顿了顿:“你和池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总觉得,他好像……好像喜欢你。”   珞珈笑着说:“怎么可能,你一定误会了。”   “或许吧。”方姩桉说,“你搬去T市之后,池屿出了很多事,你应该都不知道吧?”   珞珈直接问:“出了什么事?”   方姩桉说:“你还记得孟西吗?就是我带你去声色酒吧那次,灌你喝酒那个男生。”   珞珈说:“记得。”   方姩桉说:“池屿不知道因为什么,把孟西给打了,而且是往死里打,导致孟西脾脏破裂,要不是送医及时人就救不回来了。孟西的父母报警,池屿被拘留,最后池屿他爸赔了二十万私了了,但池屿还是被学校开除了。”   珞珈预料到她走后池屿会崩,只是没想到他会崩得这么厉害。   他竟然差点杀了人,还让池新良赔了二十万,即使超市生意不错,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珞珈说:“他和孟西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会打架?还下这么狠的手。”   方姩桉说:“没人知道为什么,学校里谣言满天飞,不过都不可信。”   珞珈又问:“被开除之后呢?他去别的学校了吗?”   “之后的事更劲爆。”方姩桉说,“池屿被开除的第二天,夏恩爬上教学楼的天台,嚷嚷着要跳楼自杀,你一定猜不到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珞珈想了想:“应该和池屿有关吧。”   方姩桉说:“她怀了池屿的孩子,你敢信?”   珞珈:“……”   这完全就是青春疼痛小说的经典套路啊,暴力、自杀、怀孕,的确非常劲爆。   “然后呢?”珞珈急切地想知道后续发展。   “夏恩被消防员救下来了,人虽然安然无恙,但是怀孕的事却闹得非常大,还上了本地新闻和报纸,夏恩的妈妈带着一帮亲戚去池屿家大闹了一场,把他们家超市砸了,人也打了,昨天池屿来找我要你手机号,脸上全是伤,我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珞珈心里五味咋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使只是听方姩桉的叙述,她都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惊心动魄,池屿现在的处境,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但是,不置之死地,如何获得新生?   濒临绝境的他现在需要一根救命稻草,显而易见,珞珈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不然他也不会深更半夜给她打电话。   “怎么会这样……”珞珈低声呢喃。   “说句不厚道的话,幸亏你妈和池屿他爸离婚了,否则连你也会被连累。”方姩桉顿了顿,又说:“但话说回来,看池屿这么惨我也挺不忍心的,我想帮帮他。”   珞珈问:“怎么帮?”   方姩桉说:“我严重怀疑夏恩的自杀只是在作秀,她就是想趁机把屎盆子扣到池屿头上,把他彻底搞臭,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只有她自己知道,造谣一张嘴,一点成本都不需要。”   珞珈说:“你想证明她是假怀孕?”   方姩桉说:“夏恩又毒又蠢,从她嘴里套话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珞珈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方姩桉笑着说:“放心吧,周正午会保护我的。”   结束通话,珞珈抬头一看,她已经坐过好几站了,急忙起身往门口挤,到站下车,去马路对面拦了辆出租车,紧赶慢赶才没有迟到。   手机一整天都很安静,只有中午时林惊风发了几条微信。   放学后,珞珈和新同桌李艾一起回家。   她俩刚好顺路,坐同一路公交车。   李艾兴致勃勃地向她分享着新鲜出炉的娱乐圈八卦,珞珈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回应一两句。   快走到校门的时候,前面传来一阵骚动,许多女生堵在校门外,不知道在围观什么。   李艾最爱凑热闹,抓住珞珈的手就往前跑。   她被李艾拉着打进包围圈内部,当看见被一众女生围观的对象时,珞珈猛地愣住了。   竟然是池屿。   他靠在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上,明明一脸伤,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将“痞帅”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否则也不会引起围观了。   看到珞珈的一瞬间,池屿也有点怔住。   他似乎是想笑一下,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笑出来。   珞珈率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池屿说:“我来找你。”   围观的女生们看着珞珈和池屿窃窃私语,李艾也在她耳边小声说:“珞珈,你们认识啊?”   珞珈说:“上个学校的朋友。”   李艾又问:“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是,就普通朋友。”珞珈说,“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你先走吧。”   池屿沉默地把安全头盔递过来,珞珈犹豫了下,接过来戴上。   摩托车发动,珞珈坐上去,在女生们艳羡的目光里驶离学校。   珞珈不知道池屿要带她去哪里,她想,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反正一路向前就对了。   池屿最后停在了护城河边。   河很宽,水很清,两岸种满垂柳,风景很美,来往的人也很多,两个人默默地沿着河岸走了很远,才看到一张空的长椅。   珞珈坐在这头,池屿坐在那头。   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柳树遮阴,枝条飘动,有簌簌的声音。   池屿依旧不说话。   珞珈知道,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该不会是骑摩托过来的吧?”珞珈主动开口。   “嗯,”池屿的声音有点哑,“从昨晚到现在,骑了二十个小时。”   也就是说,那通深夜来电结束后,他就出发了。   千里走单骑,厉害。   珞珈顿了顿,说:“我听方姩桉说了点你的事,你打孟西,是不是和那天晚上在声色酒吧的事有关?”   池屿沉默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珞珈说:“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池屿搓了搓脸,看着水面上倒映的云影,嗓音低沉地讲述起那个雨夜发生的事,以及后续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珞珈被孟西带走后,池屿再也坐不住,他去了酒吧的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大捧大捧地往脸上泼着凉水,想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清醒一点。   可惜根本没有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各种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吵个不停,让他暴躁得想要杀人。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脸,几欲作呕。   他对自己的厌恶到达顶点,挥起拳头就朝镜子里的脸砸去。   镜子裂开,将镜子里的人也撕裂。   血顺着裂缝流下来,像红色的蚯蚓。   “池屿!”夏恩跟了过来,她抓住池屿流血的手,生气地说:“你在干什么?为了于珞珈自残吗?”   池屿甩开她:“少他妈管我!”   他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血水流进白色的洗手池里。   夏恩站在旁边看着他,既恼怒又难过。   “池屿,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质问他,“说要毁掉于珞珈的是你,我既出谋划策又出钱出力地帮你,你现在却表现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来恶心我,你是不是有病?”   池屿冷着脸,一言不发。   夏恩冷笑着说:“怎么,于珞珈被孟西睡让你受不了了?后悔了?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他妈烦不烦?”池屿不耐烦地吼她,“能不能闭嘴?”   “不能!”夏恩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过来,死死地搂住他的腰:“池屿,你是我的,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哪一点比不上于珞珈?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上床……”   “你发什么疯!”池屿用力推开她,夏恩撞到墙上,险些摔倒,他冷声说:“我告诉你,你哪儿都比不上她,你根本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池屿转身要走,夏恩冲上来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走!你要和我在一起!”   池屿凶神恶煞地说:“松开!”   夏恩用尽全力抓住他,指甲几乎刺进他的皮肉里。   池屿想要摆脱她的纠缠并不是难事,他掰开她的手,再使劲一推,夏恩便撞到了洗手台上。   池屿疾步离开。   夏恩嘶声哭喊:“池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池屿冲出酒吧,骑着摩托车在大雨里奔驰,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店。   他砸开房门,一把推开半裸的孟西,大步走进房间。   珞珈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一丝不挂。   孟西跟进来:“屿哥,你怎么来了?”   池屿扯过被子盖住珞珈的身体,扭头看着孟西,脸色狰狞可怖,吓得孟西生生后退了两步。   “屿、屿哥,”孟西声音都抖了,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池屿的眼睛因为极度愤怒而充血发红:“你对她做什么了?”   孟西忙说:“我才刚到没多久,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刚把衣服脱了你就来了。”   池屿沉声说:“滚。”   孟西瞟了一眼床上的珞珈,说:“屿哥……”   池屿大吼:“滚!”   孟西差点被吓破胆,他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捡起衣服鞋子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池屿坐在床边,努力地平复暴躁的情绪。   等冷静下来,他打电话叫来一个女服务员,请她帮忙给珞珈穿好衣服。   女服务员走后,池屿又在床边枯坐了很久,一直到凌晨,他在珞珈额头印下一个亲吻,起身离开。   然而池屿没想到,孟西欺骗了他。   孟西并非“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拍了珞珈的裸照,并向别人炫耀,最后传进了池屿的耳朵里。   池屿气疯了,他砸碎了孟西的手机,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他还会杂碎孟西的脑袋。   至于夏恩,池屿根本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但夏恩的确怀孕了,至于怀的是谁的孩子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为了报复池屿,夏恩一口咬定是池屿搞大了她的肚子,并自导自演了一出自杀戏码,成功扩大了这件事的影响。   再之后发生的事,珞珈已经从方姩桉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   听完池屿的讲述,珞珈默默无言。   虽然这些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珞珈莫名地相信他。   她当时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被拍照的可能,真的很傻很天真。   孟西的猥琐程度超乎想象,夏恩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大跌眼镜,但更让她惊讶的是,方姩桉竟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她觉得方姩桉一定能制服夏恩这个心机女孩。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依旧是珞珈先开口:“你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池屿偏头看着珞珈,一字一句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第124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6   珞珈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他,却不说话,因为她知道,他一定还有下文。   池屿似乎无法面对她的视线,他转过头去,看着铺满夕阳余晖的河面,声音又低又缓地说:“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根本不配乞求你的原谅,更不配对你说喜欢,但如果不来找你,如果不说给你听,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珞珈也不再看他,看着落日长河,安静地听他吐露心声。   池屿顿了顿,接着说:“这段时间我过得糟透了,夏恩的亲戚组团去砸超市那天,如果不是我爸拦着,我真的会杀人,我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这个操蛋的世界,活着太他妈没劲了,但是一想到你,我又想活着。”   池屿微微笑了笑:“那天在海边,你说我在你眼里是闪闪发光的,你不知道这句话让我多心动,我就是从那天开始喜欢上你的。可事实上,你才是闪闪发光的,你是我灰暗的人生里唯一的光。但我却为了一己私欲不停地伤害你,把你越推越远,让你彻底离开了我的世界。你想象不到我这段时间有多后悔,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又到了那段经典台词出场的时候了。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池屿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珞珈已经佛了。   池屿的声音越来越痛苦:“我的世界现在漆黑一片,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我看不到路,也失去了方向,所以我来找你。我知道我厚颜无耻,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能拯救我。”   他短暂地沉默片刻,然后无比真挚地说:“珞珈,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不等珞珈回答,他就开始描绘起未来的蓝图:“我们可以暂时微信和电话联系,等我明年考上T大,我们就可以在一个城市了。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会真心对你,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和我爸好好相处,我会求你妈原谅,我会做回真正的自己…… ”   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于是停下来,偏头看着珞珈,再次问:“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珞珈大感欣慰。   池屿终于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他变了,眼神、谈吐、气质、思想……短短的一个月,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他刚才说的,他正在做回真正的自己,他正挣扎着从泥潭里爬出来。   但是这还不够。   人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变得怠惰,她只能继续吊着他,让他为了得到她付出更多的努力,同时也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真正地长大。   他刚才提到的T大,是T市最好的大学,也是全国重点,姑且就把T大定成小目标吧。   珞珈站起来,她走到池屿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池屿坐在长椅上,他的侧脸贴着她的腹部,隔着衣料感受到她的体温,眼眶忽然变得酸涩,他蓦地闭上眼,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   珞珈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缓缓地说:“因为我,我妈不仅失去了婚姻,还丢下年迈的外婆不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辛苦打拼,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所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我说过,我会一直喜欢你,我还说过,希望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长成很好很好的人。我正在为此努力着。我们现在太弱小了,只能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等上了大学才算开始独立,才有权利掌握自己的生活。我会等你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再在一起。在那之前,我们就各自努力,把心思花在学习上,这才是学生该做的事。”   这番推心置腹的长篇大论,既回顾了从前,又总结了现在,还展望了未来,由浅及深,鞭辟入里,简直完美,她真的可以去做心灵导师了。   只是不知道引导对象听进去多少。   过往的路人总会投来好奇的视线,珞珈也感觉这个拥抱的姿势有些别扭,她想要推开他,池屿却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池屿哥哥。”她轻声喊。   等了片刻,她才听到池屿哑声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这么叫我了。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变成更好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再失望。”   珞珈默默舒了口气。   太好了,她付出了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我相信你,”珞珈笑着说,“我等着你。”   池屿终于放开她,他仰头看着她,晚霞将他的脸映成红色,眼里仿佛烧着两团火。   他笑起来:“我的世界终于又有光了。”   珞珈低头看着他说:“天就要黑了,你今晚就先找个快捷酒店住下来,明天就回家去吧,池叔叔会担心的。”   “好。”池屿一口答应。   珞珈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朱橘芩打来的,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珞珈撒谎说做值日耽搁了,而且堵车,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朱橘芩升任副总之后,上班的时间固定了下来,朝九晚五,也不像以前那么忙,于是有更多的时间管珞珈,对她的要求也更加严格,珞珈称之为“池屿后遗症”。   挂了电话,珞珈说:“我得回家了。”   池屿站起来:“我送你。”   珞珈摇头:“不用了,你又不认识路,而且万一让我妈撞见,她一定会发疯的。”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回去之后不要再联系我,我妈经常会检查我的手机,如果被她发现我们有联系就糟了。”   池屿明显不太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珞珈朝他挥挥手,笑着说:“再见,池屿哥哥。”   池屿的精神状态已经比刚见面时好了不知多少倍,他也笑了笑,说:“再见。”   珞珈转身离开,刚走几步,池屿追上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小小的一只,被他整个包裹在怀里,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五分钟,给我充充电。”   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天还很亮,月亮却已经挂在天边。   傍晚的风大了些,吹皱了水面,吹弯了柳枝,吹起了男孩的衣角,吹乱了女孩的长发。   总算尘埃落定,事情正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真好。   珞珈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吃过晚饭,又帮着朱橘芩做完家务,然后洗个澡,这才回房间写作业。   不过在写作业之前,她要把从池屿那儿得到的信息分享给方姩桉。   她拿起手机给方姩桉发微信:池屿今天来T市找我了。   方姩桉很快回复:我就说他喜欢你吧!我的第六感超准的。   珞珈:别开玩笑了,我有正经事要告诉你。   方姩桉:电话聊吧。   珞珈:不行,我妈在家呢,还是微信说吧。   方姩桉:OK,什么正经事?   珞珈:池屿今天告诉我,夏恩的确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夏恩的自杀也是作秀,就是为了报复池屿,你猜对了。   方姩桉:目瞪口呆.JPG   方姩桉:夏恩简直是心机婊本婊了,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珞珈:只要找到让她怀孕的人,她之前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方姩桉:这件事包我身上,我一定会让她现出原形的。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珞珈立即把想法转换成文字发过去:我怀疑那个人是孟西。   方姩桉:为什么?   珞珈:解释起来太麻烦,总之你可以先从孟西身上着手。   被池屿赶走后,孟西回到酒吧,遇见了伤心的夏恩,他们本来就是蛇鼠一窝,两个失意的人凑在一起,发生点什么再合理不过。   当然,这些都只是珞珈的猜测。   方姩桉:好,那就先锁定孟西。   珞珈:池屿明天就回去了,你可以找他帮你。   方姩桉:先不管池屿喜不喜欢你,你喜欢池屿吗?   方姩桉:别嫌我八卦,我真的很好奇。   珞珈:不喜欢。   珞珈:你别胡思乱想了。   方姩桉:那就好,我长出一口气。   方姩桉:林惊风那家伙喜欢你都喜欢疯了,一副这辈子非你不娶的架势,你如果喜欢上别人,我怕他会疯。   珞珈:你和周正午还好吗?   方姩桉:好着呢,我这辈子也非他不嫁了。   珞珈:先考上大学再说这话吧[微笑]   方姩桉:正在努力中。   又聊了会儿有的没的,珞珈才放下手机。   写作业写到十点多,洗把脸,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珞珈在公交车上碰到了李艾。   李艾问起池屿,珞珈撒谎不打草稿,轻易就把她糊弄过去。   可是没想到,池屿再次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李艾识趣地先走一步,珞珈已经能想象出等会儿回到教室被她拷问的画面。   “不是说好今天回去的吗?”珞珈问,“怎么还没走?”   “我来跟你说再见。”池屿说。   他眉眼带笑地看着她,眼里的喜欢几乎要盛不住溢出来,毫不遮掩,仿佛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   珞珈可没心思跟他眉目传情,她说:“你回去之后要把夏恩的事先摆平,方姩桉说她会帮你,而且我怀疑夏恩的孩子是孟西的,我也跟方姩桉说了,你回去后跟她一起查,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池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好像丝毫都不怀疑我昨天说的话,我之前骗你骗得那么狠,为什么你还这么相信我?”   珞珈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相信你不会再骗我。”   池屿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永远都不会。”   珞珈可不相信什么永远,她只看眼前。   “嗯,”她笑着说,“我相信你。”   池屿说:“回去以后,我不会再联系你,我怕听到你的声音会忍不住跑来找你,下一次,我会以T大学生的身份来见你。”   珞珈用力点头:“嗯!加油!”   池屿揉了揉她的头发,恋恋不舍地说:“那……我走了。”   珞珈笑着朝他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目送池屿骑着摩托车消失在视线里,珞珈有一种卸下大任的轻松感。   当池屿考上T大的时候,就是她任务完成的时候,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等等,好像还不可以。   之前在《王的女人》世界,因为任务完成得不够彻底,她留在那个世界和苏暮然过完了一生。   现在,她直接放弃了一半任务,在她死之前系统恐怕都不会出现了。   如果真的要在这个世界过一生,她一定会选林惊风。   池屿离开一周后,方姩桉告诉珞珈,她猜对了,夏恩的孩子果然是孟西的。有孟西的录音为证,夏恩不得不还池屿清白,夏恩的父母被她丢尽了脸,直接把她扔到国外读书去了,而池屿则转学去了一家私立高中,学费昂贵,但升学率很高。   至此,所有烂账都清算完毕,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归了正轨。   转眼间,夏天结束,秋天来了。   天气转凉,教室里一半的人都得了感冒,珞珈也没能幸免。   大课间的时候,她昏昏沉沉地趴在课桌上睡觉,却被李艾摇醒:“珞珈,快醒醒!”   珞珈睁开眼,鼻子囔囔地说:“怎么了?”   李艾两眼放光地说:“外面有个帅哥找你,比上次那个骑摩托车的男生还帅,都可以直接C位出道做爱豆了。”   珞珈问:“叫什么名字啊?”   李艾摇头:“不知道,不是咱们学校的。”   珞珈按一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站起来往外走。   她从后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趴在栏杆上的人,惊喜地喊出声:“林惊风?!”   林惊风在阳光里回头,笑着对她说:“嗨,好久不见。” 第125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7   珞珈走近他,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现在又不是假期。”   林惊风一听她的声音就皱起眉:“你感冒了?”   “轻微感冒,吃点药就好了。”珞珈鼻音很重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来T市?”   “来看你呀,”林惊风抬手在她头顶比划,“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矮了?以前还到我肩膀呢,现在只到我咯吱窝了。”   珞珈哭笑不得:“一见面就揭我短,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而且不是我变矮了,是你长高了好不好。”   林惊风笑着说:“我的确有长高两公分,现在190了。”   珞珈:“……”   简直太不公平了,她已经停止发育,他却还在疯长,两个人的身高差已经超过30公分,她踮起脚尖都不一定能亲到他。   “你来看我,可是我还得上课呢,”珞珈为难地说,“要不你先到处转转,中午我请你吃饭。”   “好啊,”林惊风笑着说,“你快进教室去吧,风挺凉的。”   “等我电话。”珞珈比了个讲电话的手势,转身进了教室。   明明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她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就好像昨天才说了再见,今天就又见面了一样。   珞珈刚坐下,李艾就凑过来问:“那帅哥谁呀?”   “以前的朋友,”在李艾开口之前,珞珈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男朋友,你不用八卦了。”   李艾啧了两声,说:“你之前的学校该不会是艺校吧,男生个顶个的帅,女生也这么漂亮,羡慕嫉妒恨。”   珞珈笑了笑,抽出纸巾擦鼻子,然后上课铃就响了。   班主任汪老师走进来,把教材放到讲桌上,说:“咱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珞珈一边鼓掌一边朝教室门口看,然后就看见林惊风背着书包走进来,她顿时目瞪口呆.JPG。   李艾激动地抓着珞珈的胳膊说:“这不是你朋友吗?”   前后左右的女生也都很不平静。   “我天,简直帅到没朋友。”   “妈呀,我竟然见到了活的大长腿帅哥。”   “啊啊啊我要被帅晕过去了!”   林惊风本来就长得帅,跟这个班里普遍相貌平庸的男生一比,就更是校草级的人物了,珞珈已经可以预见到他的受欢迎程度,以及她极有可能会成为女生公敌——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林惊风为什么会转学到T市来?   “安静!”汪老师拿着黑板擦把黑板拍得“啪啪”响,“看见个长得帅的你们就都疯了,过过眼瘾就算了啊,谁要是敢早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教室里哄堂大笑。   汪老师扭头对林惊风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林惊风弯腰鞠了个躬,笑着说:“同学们好,我叫林惊风,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班和大家一起学习,以后请多关照,谢谢。”   珞珈:“……”   这台词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当初转学到三班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几乎一字没差。   抄袭,赤裸裸的抄袭。   之前她是转学生,现在林惊风是转学生,身份转换,让她恍然生出回到原点的错觉。   更巧的是,林惊风被老师安排在了她的后桌,他们依旧是前后桌,和以前一样。   班主任开始讲课了,珞珈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头说话,只好用课本挡着,偷摸给林惊风发微信。   珞珈:什么情况?   追风少年:我把房子卖了,携款潜逃来到T市,转学到你的学校你的班级,恰巧又成了你的后桌,开心[呲牙]   这个解释还真是简单明了。   他竟然为了和她在一起,卖掉奶奶留给他的房子,只身跑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对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气啊。   珞珈心想,如果辜负了这么好的男孩子,她应该会遭天打雷劈吧?   追风少年:你生气了?   追风少年:我没事先告诉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追风少年:珞珈,你理我一下。   珞珈:我没生气。   珞珈:等下课再说吧,先听课。   追风少年:遵命!   下课后,林惊风直接被来示好的女生们给包围了,就连珞珈的座位都被抢占,她只能去外面走廊上晒太阳。   直到第四节课下课,珞珈领着林惊风去食堂吃午饭,他们才终于可以独处。   其实该说的林惊风已经在微信里概括得很清楚,只需要再补充些细枝末节罢了,比如房子卖了六十多万,比如他买了一块墓地,终于让奶奶入土为安了,比如他是怎么通过教练的帮助转到这所学校的,等他说完,食堂里已经只剩他们俩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秋日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那你以后住哪儿?”珞珈问。   “住学校宿舍啊,”林惊风笑着说,“一学期才交五百块钱,多划算啊,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一举两得。”   “那寒暑假呢?”珞珈又问,“寒暑假学生是要清出宿舍的。”   “我已经跟班主任说好了,”林惊风说话时总是笑着的,是那种控制不住的笑,上翘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他说我情况特殊,他会替我向宿管申请,寒暑假也可以住宿舍。”   珞珈再问:“那篮球呢?还打吗?”   “当然打了,我还是体育生,”林惊风说,“我智商有限,从小到大,不管多努力成绩也好不到哪去,初三的班主任就建议我走体育生这条路,我从初三暑假才开始打篮球,没想到意外地适合我。”   该问的都问完了,珞珈沉默片刻,看着他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别藏着掖着,知道吗?”   林惊风伸手过来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我来是罩你的,不是让你罩我的,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有件事的确需要你帮忙。”   珞珈忙问:“什么?”   林惊风笑着说:“虽然我成绩一般,但如果努力拯救一下应该还有进步空间,所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和你组成学习小组?”   珞珈笑着说:“你看,还不是我罩你。”   林惊风说:“生活上我罩你,学习上你罩我,互帮互助,发扬传统美德。”   “别贫了,”珞珈端着餐盘站起来,“回教室吧。”   回教室的路上,林惊风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一直到教学楼楼下,他叫住走在前面的珞珈,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珞珈看着他说:“问吧。”   林惊风局促地抓抓头发,有些不敢看她,眼神躲躲闪闪地说:“就是……之前的约定,因为你转学所以作废了,既然我们现在又在一个学校了,是不是可以再立一个新约定?”   珞珈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表面却不动声色,她点点头,说:“好啊。”   林惊风立即笑着说:“我数过了,咱们班一共三十九个人,如果我期中考试考班级前二十,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又盗用她的台词。   珞珈一口否决:“不好。”   林惊风愣了愣,犹豫着说:“那……前十五?”   珞珈摇头:“我不想再用名次打赌了,我们换个方式怎么样?”   林惊风突然紧张起来:“你说,什么方式?”   珞珈故意想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是十月十二号,如果你能连续投进十二个三分球,我就做你女朋友,怎么样?敢不敢赌?”   她话音刚落,林惊风已经拔腿跑了,边跑边大声说:“你去篮球场等我!我去拿篮球!”   阳光很暖,微风有点凉。   珞珈和林惊风一起站在三分线外,林惊风动作娴熟地投篮,珞珈在旁边数着。   一个。   两个。   三个。   ……   十个。   十一个。   就剩最后一个三分球了。   林惊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珞珈也跟着心跳加速。   深呼吸,屈膝,微微跃起,投球。   篮球划着优美的弧线飞出去,却“哐”地一声撞在篮板上,蹭着篮筐边缘落在地上。   功亏一篑。   林惊风抓着头发,失望地大叫一声。   珞珈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惊风愣愣地看着她:“什么?”   珞珈笑着说:“我是裁判,我说了算。”   林惊风二话不说,立即跑去捡球。   这一回,篮球精准无误地落进了篮筐里。   林惊风乐疯了,他一边大笑一边抱着珞珈在球场上快乐地转圈圈,珞珈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被离心力甩飞出去。   在转晕之前,林惊风把她放到地上。   他双眼晶亮地看着她,似乎还是很难以置信,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微微发抖:“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四下无人,只有蓝天白云,阳光微风,还有他和她。   珞珈踮起脚,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地亲在他的唇上。   原来可以亲到。   她笑着说:“你好,男朋友。” 第126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8   因为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早恋,虽然林惊风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珞珈是他女朋友,但也只能忍着。   而且,珞珈以不好意思为借口,让他向方姩桉和周正午保密,以防这件事再传到池屿耳朵里,那就糟了。   所以,这是一场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恋爱。   周六,两个人成为男女朋友后的第一次约会。   珞珈七点半起床,和朱橘芩一起吃早餐,等朱橘芩去上班了,她先洗澡,然后穿衣打扮。   长款彩虹毛衣内搭小白裙,清纯满分。   双马尾麻花辫加氧气刘海,可爱满分。   十七岁花季少女的脸,根本不需要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皮肤白皙透亮,睫毛浓密修长,五官秀气又精致,一颦一笑都透着灵动。   珞珈冲镜子里的自己抛个飞眼,背上书包出门。   坐公车到了图书馆站,珞珈站在马路边,听着歌等林惊风,他刚才发微信说他还有两站地。   秋高气爽,天空蓝得水洗过似的,白云像大朵大朵的棉花糖,阳光明媚又温暖,真是美好的季节。   等了两首歌的时间,林惊风出现在马路对面,他站在斑马线的另一头朝她挥手,珞珈摘掉耳机,也笑着朝他挥手。   绿灯亮了,林惊风朝她跑过来。   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外搭牛仔外套,下身是牛仔裤加运动鞋,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帅得一塌糊涂,所以说时尚的完成还是靠脸。   林惊风在她面前站定,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气氛有一丢丢尴尬,恋爱的甜味弥漫在两个人之间,就连一向自诩老司机的珞珈都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大概是入戏太深的缘故。   “我女朋友真好看。”林惊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   珞珈忍俊不禁:“你也很帅呀。”   林惊风笑着说:“般配。”   两个人颜值太高,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看他们。   珞珈说:“快走吧,等会儿该没位置了。”   林惊风牵住她的手,笑着说:“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图书馆走。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是来图书馆学习。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心的,不如就做点有意义的事,这才是学生时代正确的恋爱方式。   因为来得早,图书馆里还很冷清。   珞珈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晒到太阳。   林惊风把书包放到桌上,脱掉牛仔外套盖到珞珈腿上,这才坐到她旁边,瞧着左右没人,他飞快地在珞珈脸颊上啾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偷笑。   恋爱使人变得幼稚,也让人感到快乐。   珞珈现在就很快乐。   林惊风从书包里掏出两瓶果汁摆到桌上,左边的橙汁上写着“每天好开始”,右边的桃汁上写着“心情要晴朗”,明显是用心挑过的。   恋爱里这些小细节是最能打动人的。   珞珈拿出手机,给两瓶果汁拍了张合影。   中午,两个人在附近的便利店吃了便当和关东煮,然后回图书馆。   吃饱了,困意就泛上来。   珞珈说:“我睡一会儿。”   林惊风说:“我也睡一会儿。”   两个人面对面趴在桌上,一人戴着一只耳机。   即使闭着眼,珞珈也能感受到林惊风的视线,她一睁眼,林惊风立即把眼睛闭上。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了一小会儿,林惊风睁开眼,四目相对,他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珞珈伸手去遮他的眼睛:“别看我。”   林惊风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笑着说:“我看我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珞珈说:“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好吧,”林惊风闭上眼,“那不看了。”   珞珈笑了笑,闭上眼,很快就在歌声里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下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珞珈要在朱橘芩下班之前回家,她家和学校是两个方向,林惊风却非要送她。   下午四点的公交车有些空荡。   他们手牵着手坐在最后一排,珞珈歪着头靠在林惊风肩上,能闻到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像阳光下的草地,她很喜欢。   车窗外,城市的风景飞掠而过。   路旁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秋风吹过时,树叶萧萧落下,像金黄色的蝴蝶飞舞。   当最后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的时候,冬天到了。   凛冽的风在城市的街道里穿行,气温很快降到零下。   接连下了几场雪后,学生们迎来了寒假,春节也已经近在眼前,大街上到处都装点着红色,俗气又热闹。   “我正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珞珈依旧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戴着耳机讲电话,“我妈上班的酒店过年不放假,只能让我外婆来T市过年,我现在去火车站接她。”   林惊风在那边说:“为什么不叫我陪你一起去?火车站那么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珞珈笑着说:“林惊风同学,你的保护欲会不会过于旺盛了?再说了,你要陪我一起来的话,我怎么跟外婆介绍你?”   林惊风的声音就有点闷闷的:“确实。”   珞珈岔开话题:“宿舍没暖气,会不会很冷?”   林惊风说:“我买了个小太阳,一点都不冷。”   珞珈又问:“我布置的任务有没有在认真完成?”   “当然有,”林惊风说,“我已经把理综卷子写完了,是不是很棒?”   珞珈笑着说:“你是最棒的,加油。”   讲了一路的电话,一直到火车站才挂。   火车站人山人海,珞珈花了好大工夫才接到外婆,然后打车回家。   朱橘芩工作忙,置办年货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珞珈身上,她和外婆一起,几乎见天往超市跑,大包小包地往家买。   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除夕。   朱橘芩在除夕下午才放假,祖孙三代人围坐在客厅里包饺子,外婆负责擀皮,朱橘芩和珞珈负责包,边忙活边聊天。   珞珈最喜欢这样温馨的日常,但一想到林惊风一个人窝在没有暖气的宿舍里,孤单又冷清,她就有些心酸,她在现实世界里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林惊风现在的处境她完全能感同身受。   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   晚饭自然是饺子,珞珈偷偷盛了一满便当盒的饺子藏在橱柜里,最后引得外婆纳罕,明明是下了三个人的量,怎么会不够吃,只得又下了一锅。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珞珈用微信向林惊风现场转播,谁谁唱了一首什么歌,谁谁演了一个什么小品,特别好玩的地方就录成小视频发给他。   外婆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刚过九点就回房睡觉了。   朱橘芩这段时间累坏了,坐到十点实在顶不住,也去睡觉了,还让珞珈不要看太晚。   珞珈给林惊风发微信:我要睡了。   追风少年:这么早?   珞珈:我妈和外婆都睡了,我一个人看没意思。   追风少年:那你睡吧,宝贝晚安。   珞珈:晚安。   珞珈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外婆和朱橘芩都睡熟了,她蹑手蹑脚地回房间,拿上外套和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又去厨房把装满饺子的便当盒拿出来塞进书包里,然后关上电视,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除夕,又是深夜,还下着大雪,公交车已经停运,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幸亏她家离学校也不算太远,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学校田径场的围墙外有一个小土坡,是学生们翻墙的最佳地点。   珞珈没翻过,但见别人翻过。   她先把书包扔进墙里,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墙上,扒着墙往下跳的时候还摔了个屁蹲,幸好是雪地,没那么疼。   她拍拍身上的雪,提起书包,穿过宽阔的操场,路过黑洞洞的教学楼,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林惊风宿舍楼下。   幸运的是,宿舍的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珞珈踢掉雪地靴上的雪,放轻脚步,上到三楼,来到305宿舍门口。   底下的门缝漏出晕黄的灯光。   珞珈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抬手敲门。   “谁呀?”林惊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珞珈没有回答,又敲了敲门。   紧接着,她听到拖鞋的踢踏声。   门开了。   看到站在门外的珞珈,林惊风整个呆住了,他喃喃地说:“幻觉,都是幻觉。”   珞珈踮脚亲他一下,笑着说:“不是幻觉喔。”   她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小时,嘴唇冰凉。   林惊风如梦初醒,胸腔里猛地涌出一股热流,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的眼眶又酸又涩,喉咙发堵,有些艰难地说:“你……怎么……”   他到底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伸手把珞珈拉进怀里,用尽全力抱紧她。   他的怀抱结实又温暖,珞珈抬手搂住他的腰,笑着说:“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饺子呢,我亲手包的。”   林惊风“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珞珈笑着说:“新年快乐。”   林惊风哑声说:“我爱你。” 第127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29   宿舍有四张上下床,林惊风睡在靠窗那张床的下铺,床头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摞着课本,课本上放着小太阳,旁边还铺着一份做到一半的英语卷子。   除夕夜还在做卷子,简直努力得让人心疼。   林惊风把珞珈冰凉的双手拢在掌心里轻轻地搓着,心疼又责备地说:“出来怎么不戴手套?把我女朋友的手冻坏了怎么办?”   珞珈笑着说:“我忘了。”   林惊风把她按坐在床上,又把被子披到她身上,然后收起英语卷子,把小太阳挪到桌面上,说:“快烤烤手。”   珞珈随便烤了烤,然后把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拿过来,把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便当盒、糖果、干果、水果、饼干、糯米团子、油炸丸子……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林惊风目瞪口呆片刻,笑着说:“宝贝,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   珞珈问:“什么?”   林惊风说:“家贼难防。”   珞珈笑着说:“偷饺子的时候差点被外婆发现。”   说着,她把便当盒打开,却发现饺子都黏在一块儿了,不由有些郁闷:“好像不能吃了。”   林惊风接过便当盒放在小太阳下面,笑着说:“烤一烤就能吃了,我女朋友亲手包的饺子,我可舍不得丢掉。”   说完,他突然蹲下来,一手抬起珞珈的小腿,一手脱她的雪地靴。   珞珈往后缩了缩脚:“你干嘛?”   林惊风低着头说:“帮你把鞋脱了,坐被窝里暖暖脚。”   脱了鞋,珞珈坐到床头,又脱掉羽绒服扔到床尾,看见林惊风光脚穿着拖鞋,于是说:“要不……你也上来吧?”   林惊风一愣:“啊?”   珞珈说:“你也坐被窝里暖暖。”   林惊风的脸本来就被小太阳的光映得红红的,这下更是红透了,他讷讷地“哦”了一声,笨手笨脚地上床,头还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听着声音就很疼。   珞珈往里挪了挪,林惊风挨着她坐在床的外侧,她掀开被子盖住他的大长腿。   宿舍里一时变得静极,小太阳微弱的嗡嗡声,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林惊风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他紧张得两只手无处安放,甚至连呼吸都快不会了。   从十月份到现在,他们交往了整四个月,只有在周末偷摸约会的时候可以拉拉小手,连接吻都很少,现在却盖着一条被子坐在一张床上,堪称是恋爱以来的最大尺度了。   静了半晌,林惊风突然拍拍自己的肩膀,声音低沉地说:“男朋友的肩膀给你靠。”   珞珈无声地笑了笑,默默地往他身边挨了挨,偏头靠在他肩上。   林惊风整个僵硬了,他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大胆地抬起手,把珞珈搂在了怀里,然后抿着唇偷笑。   “我不能待太久,”珞珈低低地说,“如果被我妈发现就惨了。”   林惊风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刚过十一点,就待一小时,过了十二点我送你回家。”   珞珈“嗯”了一声。   又安静了。   她身上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让林惊风忍不住心猿意马。   “宝贝,我想亲你,”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磁性悦耳,“可以吗?”   珞珈轻轻地“嗯”了一声,林惊风抬手覆上她的脸,珞珈微微仰头,闭上眼,他温热的唇紧接着便落在她唇上。   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唇齿间全是她甜美的气息,林惊风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温柔地亲吻她,让这个吻纯净而缱绻,不含一丝杂质。   吻了很久才停下来。   珞珈感觉自己由内而外都变得柔软了,她侧着身体趴在林惊风的胸膛上,额头抵着他的脖颈,他的体温温暖着她,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好困,”她闭着眼睛说,“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林惊风抱着她躺下来,他把被子拉高一点,盖到她的脖子,轻声说:“等会儿我叫你。”   珞珈就这么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林惊风抱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脑海里没有一丝杂念。   饺子被小太阳烤热了些,散发出淡淡的食物香气。   窗外,大雪静谧无声地飘落,堆积在窗台上。   怀里的人亲密无间地依偎着他,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有生以来第一次,林惊风深刻地体会到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的含义。   命运苛待他,却也补偿他。   何其有幸,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她。   她的存在让一切都有了意义,她是他的现在和未来,他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零点一过,外面的世界蓦地热闹起来,鞭炮齐鸣,烟花绚烂。   “宝贝,醒醒,” 林惊风柔声叫她,“该回家了。”   珞珈睁开眼,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她小声说:“好暖和,真想一直睡在你怀里。”   林惊风笑着说:“等将来我们结婚了,我每天都这么抱着你睡,好不好?”   珞珈“嗯”了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腰,说:“再躺五分钟。”   林惊风顿了顿,说:“那就再亲五分钟。”   说完,他掀起被子蒙住头,把珞珈压在身下温柔地亲吻,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小的身躯被他完全覆盖,就像窝在暖炉里,舒服极了。   这个吻要浓烈些,珞珈感觉得到,林惊风情动了。   他停下来,把脸埋在她颈间,呼吸有些粗重。   珞珈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你想,我可以……”   “不可以,”林惊风哑声打断她,“有些事,等我们长大了才能做,现在还不行,我可以等的。”   珞珈感受到会心一击。   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男孩子,简直就是天使。   珞珈短暂地沉默了下,小声说:“你还没亲够五分钟呢。”   林惊风在她耳畔轻笑一声:“宝贝,你真的太甜了。”   话音刚落,灼热的唇落在她颈侧敏感的肌肤上,珞珈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十二点半,两个人才从宿舍出发。   雪依旧下得很大,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鞋面。   珞珈脖子上围着林惊风的围巾,手上戴着林惊风的手套,还被他抓着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暖着,手心热得都出汗了。   到了田径场边的围墙,林惊风让珞珈骑在他的脖子上,轻而易举就把她举上了围墙。   “你先坐着别动,”林惊风说着,扒着围墙纵身一跃就翻了上去,长腿往下一伸就触到了墙根的土堆,轻而易举就落到了地上,他朝坐在墙头的珞珈伸出双手,“宝贝,到我怀里来,我会接住你的。”   珞珈闭着眼睛往下跳,林惊风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笑着问:“我真的很好奇,你来的时候是怎么翻过去的?”   珞珈说:“虽然我个子小,但我很灵巧。”   林惊风笑着说:“确实。”   这个点是不可能有出租车的。   没走多远,林惊风弯腰蹲在珞珈面前,说:“上来,我背你。”   珞珈说:“我不累,可以自己走。”   林惊风说:“你男朋友可是体育生,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听话,快上来。”   珞珈拗不过他,只得乖乖趴到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   林惊风背着她站直,边走边说:“你太轻了,背着你走十里地我都不带喘的。”   珞珈指着漆黑的夜空说:“你看,有牛在天上飞。”   林惊风笑着说:“你确定不是灰机?”   珞珈趴在他肩头:“你累了就放我下来。”   林惊风却说:“宝贝,给我唱首歌吧。”   珞珈想了想,清清嗓子,低声在他耳边唱: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经过。   他背着她走在人行道上,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   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和她动听的歌声。   “我想就这样牵和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像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这首歌完全就是林惊风此刻的心声。   这条路,他想一直走,如果没有尽头就好了。   林惊风背着珞珈走了一路,直到小区门口才把她放下来。   珞珈看到他额头沁出的细汗,便抬手帮他擦了擦,说:“这段时间我要在家陪外婆,开学前都不能溜出来见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绝对不能凑合,知道吗?”   林惊风一脸乖巧地点头:“知道。”   珞珈踮起脚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乖哈。”   林惊风把她拽进怀里抱着,闷闷地说:“真想把你揣进口袋里带走。”   珞珈说:“等开学就能见面了。”   林惊风“嗯”了一声,松开她,笑着说:“回家吧,太冷了。”   珞珈说:“你也是,到寝室了给我发微信。”   两个人挥手说再见,珞珈进了小区,林惊风站在路灯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林惊风是一路跑回学校的,还不小心摔了两跤。   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给珞珈发微信,却先收到了珞珈发来的微信。   宝贝:你不是一个人,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林惊风瞬间被汹涌的幸福感冲击地几乎要掉眼泪。   他强忍住,动手回复珞珈: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晚安,宝贝,做个好梦。   林惊风脱掉外套和鞋子,枕着胳膊仰面躺在床上,空气里、枕头和被子上还残留着珞珈的味道。   他偏头看了看满桌的吃食和还没动过的饺子,兀自笑出声来。 第128章 哥哥太坏了怎么办30   初八开学,同学们每逢佳节胖三斤,珞珈却依旧瘦得恰到好处,让同桌李艾羡慕得不得了。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各科试卷陆续发下来,珞珈以725的高分稳居年级第一,但最让她开心的是,林惊风的成绩有了巨大的进步,班级第18,年级276,这个成绩对体育生来说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好了,只要他能继续保持,考上重点大学也不成问题。   为了奖励他,珞珈送给他一张“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券”,林惊风喜欢极了,还去照相馆给“愿望券”加了塑封膜,说要妥善保存,留在最最关键的时刻用。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树绿了,花开了。   T市教育局举办青少年篮球春季锦标赛,林惊风作为篮球队队长,率领校队从初赛挺进复赛,又从复赛杀进决赛,最后勇夺冠军,珞珈在观众席上兴奋得直尖叫,她第一次觉得篮球是如此热血的运动。   篮球赛刚结束,夏天来了。   夏天一来,高考就不远了。   珞珈在日历上做了标注,数着日子等着那两天的到来。   六月转眼就到了。   珞珈他们学校是考场,所以高一高二放假三天。   第一天,珞珈趁朱橘芩上班不在家,把林惊风叫到家里,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第二天,林惊风带珞珈去郊游,绿色的田野无边无际,蜿蜒的河流通向远方,他们躺在野花丛里看天,看云,接吻,林惊风还特地借了相机,给珞珈拍了大概几百张照片。   第三天,两个人去了老地方——图书馆,把疯玩两天拉下的作业补回来。   高考过后,池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去年来T市找过她之后,池屿说到做到,完全销声匿迹,一个电话一个微信都没有。   珞珈问方姩桉,方姩桉告诉她,池屿转学到私立高中后,就和原来的同学和朋友全部断了联系,所以她也不清楚他的状况。   珞珈只能耐心地等着,她知道,池屿一定会来找她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池屿没有出现。   七月初,珞珈放暑假了,池屿依旧没出现。   七月中旬,各院校录取分数线陆续公布,池屿还是没有出现。   珞珈有一点点着急了,但也没有干等着,她和林惊风找了份暑假工,在某大型国际连锁快餐店做服务员,珞珈在前台收银,林惊风在大厅收餐盘和拖地,虽然时薪微薄,但是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消磨时光,就特别好。   只有一点,让林惊风非常不爽。   因为这家快餐店开在T大附近,所以来消费的大学生非常多,珞珈长得清纯又可爱,堪称直男杀手,她的收银机前总排着长队,每天问她要电话加微信的男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林惊风看着就来气,又不能上前制止,他恨不得给珞珈特制一块工牌戴在胸前,上面就写:有男友,勿扰。   下班后,林惊风买了两个甜筒,他和珞珈一人一个,一边吃一边牵着手往公交站走。   “今天又收获了几个追求者?”林惊风状似随意地问。   “我数数啊,”珞珈一脸认真地想了想,“要手机号的五个,要微信的六个,要请我吃饭的两个,加起来一共十三个。”   林惊风暗暗磨牙:“那你怎么回复他们的?”   珞珈笑着说:“我说我男朋友超凶,不许我和别的男生一起玩。”   林惊风忍不住嘴角上扬,又小声嘟囔:“我哪有很凶,再没有比我更温顺的男朋友了。”   正说着,他忽然站住,珞珈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林惊风没回答,他弯腰吻在她唇上,还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笑着说:“你嘴唇上沾到奶油了,我帮你清理掉。”   度过了刚在一起时的尴尬期,林惊风越来越会撩了,当初那个给她发土味情话尬撩的追风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了。   珞珈舔了舔他刚才舔过的地方,一脸天真地问:“现在干净了吗?”   林惊风的眼神倏地变了,他干咳一声,挪开视线,嗓音微哑地说:“嗯,干、干净了,走吧。”   珞珈低头笑了笑,论撩人,她可是专业的。   在站台等了一会儿,珞珈要坐的车来了。   林惊风目送她上车,然后穿过马路,去对面坐车回学校。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珞珈听着歌往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一抬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池屿靠着柱子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的五官修饰得异常柔和。   珞珈愣了两秒,抬手摘下耳机,笑着说:“好久不见。”   池屿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她,微微笑着,嗓音低沉地说:“好久不见。”   他看她的眼神也很柔和,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静的气质,珞珈几乎不能把他和曾经那个暴戾凶横的池屿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那个暴戾凶横的池屿,只是家庭变故和青春期综合作用的产物,在经历一系列的沉重打击之后,又经过近一年的积淀和成长,他终于找回真正的自己,变成了珞珈想要看到的模样。   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就这样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池屿率先开口:“要不要去河边吹吹风?”   珞珈笑着点头:“好啊。”   他们再次来到了护城河边,一人一边坐在长椅上。   晚上的风景和白天自然不同,对岸的建筑物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将河面也染上了颜色,不时有游船经过,音乐声和人们的欢笑声传到岸上,夜风拂面,带着一点微末的凉意。   珞珈等着池屿先说话。   池屿没有让她失望,在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除夕那天,我来找过你。”   珞珈愣住,静待下文。   池屿继续说:“我想亲口对你说句‘新年快乐’,所以冒着大风大雪,骑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摩托车,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赶到T市,却在小区门口看到你和林惊风抱在一起。”   珞珈受到了惊吓。   他该不会被刺激地重新黑化吧?   但看他现在这么平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黑化的迹象。   “我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直接离开了。回到家后,我高烧不退,在医院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池屿语气平和地讲述着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没有伤心,没有愤怒,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那一个星期,我想了很多很多,各种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最后却只得出四个字:就这样吧。”   “我对你做了太多错事,根本没有资格怪你什么,我只怪我自己,为什么不像林惊风那么果断,敢抛弃一切直接跑去你身边。”池屿自嘲地笑了笑,“我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他比我强,他比我更配得上你。”   珞珈松了口气。   池屿真的成熟了很多,竟然学会了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如果换作从前的他,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   “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池屿看着她问。   “嗯,”珞珈说,“他对我很好。”   “你喜欢他吗?”池屿又问。   珞珈顿了顿:“……喜欢。”   池屿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对不起,”珞珈低声说,“我没有遵守约定。”   “不用说对不起,”池屿说,“我反倒应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子,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你就是指引我的光,我第一次知道,为了喜欢的人付出努力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   他这么一说,珞珈真的有点歉疚了,不过更多的是欣慰。   拯救反派比打造反派有成就感多了。   池屿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爸和你妈打算复婚了。”   珞珈:“?!”   呵呵,惊喜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呢。   “不知道,”珞珈说,“我妈没跟我说。”   池屿说:“她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   怪不得最近朱橘芩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而且还经常躲在房间里打电话,珞珈还以为她找到了新对象,原来是在吃回头草。   “所以,”池屿笑着说,有点无奈,“我又要变成你的哥哥了。”   珞珈可笑不出来,经历过这么多事,再一起生活真的很尴尬。   池屿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你不会再和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因为我马上要出国留学了。”   珞珈怔了怔:“是去美国吗?”   “嗯,”池屿说,“我妈已经找好了学校,九月份报到,但我想先过去适应一段时间。”   珞珈点头:“挺好的。”   池屿沉默片刻,看着河面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哥哥。”   这句话里隐含了太多意思,珞珈低头看着脚尖,没有接话。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着,池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珞珈接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T大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我四月份就确定要出国,但我还是参加了高考,为了兑现给你的承诺。”池屿说,“我做到了,这一回,我总算没有让你失望。”   珞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直沉默着。   “最后,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池屿看着她说。   “什么?”珞珈问。   池屿说:“我之前告诉你,我是从海边那晚开始喜欢你的,其实不是,从你站在声色酒吧的舞台上唱歌那天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站在灯光里,穿着白衬衫黑裙子,干净极了,也耀眼极了,我坐在黑暗里,眼睛根本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   他停下来,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说:“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回到家,你就成了我的女朋友,虽然我当时的目的并不单纯。和你相处的越多,我就越喜欢你,我原本已经准备放弃破坏这个家的打算,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以兄妹的名义,也以男女朋友的名义,可是我妈的一番话,又把我推进了仇恨的沼泽里,最终把一切都毁了。”   这些话,他应该在心里憋了很久吧。   那段时间他的纠结和痛苦,她其实感受到了,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可是也没有意义了。   池屿长出一口气:“说出来痛快多了。”   他站起来:“该说的都说完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又回到小区门口。   他们面对面站在路灯下,池屿说:“我能抱抱你吗?”   珞珈主动走近他,抬手搂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池屿回抱住她,低声说:“我还想再听你叫我一声‘池屿哥哥’。”   珞珈便轻声喊他:“池屿哥哥。”   池屿说:“珞珈,谢谢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青春,就是不断地犯错,不断地学会,然后长大。   有的人轻易就遇到了对的人,有的人却要兜兜转转、跌跌撞撞许久。   不能说谁比谁幸运,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池屿走了,笑着对她说了再见。   珞珈回到家,朱橘芩又关在房间里讲电话,她隐约听见她说:“怎么也得等到珞珈高考后再说复婚的事……我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她……”   珞珈回到房间,刚坐下,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宿主,”系统的声音一贯的毫无感情色彩,“你确定要放弃任务一吗?”   系统越来越人性化了,上次她没彻底完成任务它一声不吭,这回却知道来问她了。   “确定。”珞珈回答。   系统:“任务二已圆满完成,现在请宿主做出选择:一,留在这个世界,走完于珞珈的故事线;二,前往下一个世界,开始新的任务。”   珞珈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留在这里,过完这一生。”   系统:“收到。”   脑海里瞬间恢复平静。   系统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一个字都不多说,真是冷酷,亏她刚才还夸它人性化呢。   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林惊风发来的视频邀请。   珞珈接听,林惊风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媳妇儿,”林惊风说,“我想你了。”   大概两个月前,林惊风对她的爱称就已经从“宝贝”升级成“媳妇儿”了,珞珈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林惊风身边的单身狗们经常大呼受不了,被虐得体无完肤。   珞珈笑着说:“林惊风同学,我们才刚分开不到一个小时。”   林惊风振振有词:“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我能怎么办。我明早去接你吧,想早一分钟见到你。”   珞珈笑着说:“好。”   在虚拟世界的一生,就像一场漫长的梦。   但她无比确定,这会是一场美梦。 第129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1   月挂中天,夜色深浓。   轩窗半开,微风进来,烛光摇曳。   红烛即将燃尽,烛泪溢出琉璃灯盏,像凝结的血。   床帏深处,传来男人暗哑的声音:“心肝儿,快点,再快点。”   珞珈一边摆动腰肢一边看着身下的男人,他的身材极好,脸也生得英俊,声音还悦耳,真有些舍不得杀他。   但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杀人是她的工作,所以他今夜非死不可。   早在床戏开始前,男人的眼睛就被她以“情趣”为由用红绸蒙住了。   珞珈抬手取下发簪,一根尖刺倏地从簪柄弹出来。   她弯腰伏在男人身上,吻上他的唇。   男人的双手握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边动作一边回吻她。   就在他即将登顶的时候,珞珈快准狠地将尖刺扎进他的颈动脉。   男人猛地停止了剧烈的动作,接连抽搐几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于非命。   “至少你死在了极乐的时刻,”珞珈抚摸着他温热的脸颊,低声说,“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珞珈从男人身上下来,用锦被盖住他精赤的身体。   她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裙,穿鞋下床。   烛火已经熄灭,室内只余一地清冷的月色。   珞珈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随手丢在地上,她转头看向漆黑的角落,淡淡地说:“冷夜,剩下的事你处理吧,我先回合欢宫了。”   话音刚落,从黑暗里走出一个清瘦男子,穿一身黑衣,垂头应了声是。   珞珈开门出去,足尖轻轻一点,她便宛如一只白色的鸟,展翅飞向夜空。   两日后,珞珈回到合欢宫。   第一件事,就是去摘星阁,向宫主牧寒彻禀报此次的任务。   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三言两语便禀报完毕。   她是合欢宫最优秀的杀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罗刹”,她从未让牧寒彻失望过。   牧寒彻衣衫半敞,斜倚在寒玉床上,闭着眼睛,一副惫懒模样。   听珞珈说完,他淡淡道:“过来。”   珞珈起身,走到床边。   牧寒彻睁开眼睛,眼底毫无温度,一如他的名字,寒意彻骨。   他伸手一捞,珞珈便跌进他怀里,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静静地看她片刻,低头吻上她的樱唇。   这是珞珈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年。   刚穿越过来时,原身只有八岁,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牧寒彻。   原身名叫尤珞珈,是小说《碧血染桃花》的反派女配。   因为连年战争,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尤珞珈的母亲在饥荒里被活活饿死,母亲尚且尸骨未寒,她就被父亲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进一户姓邢的有钱人家做奴婢。   说句不好听的,有钱人家的狗都比贫苦百姓过得好,尤珞珈虽是做下人,好歹有吃有喝,不过半年时间,她就从面黄肌瘦的丑丫头出落成了眉目如画的小姑娘。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   好看的脸很快给尤珞珈招来了灾祸。   一日晚间,她伺候小姐睡下,便准备回下人房歇着。   谁知刚出房门,她就被人迷晕,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不仅被梳洗干净,还换了一身好看的新衣裳。   尤珞珈坐起来,伸手掀开床幔,就看见邢老爷光着身子朝她走来。   人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人后竟是欺凌幼女的衣冠禽兽,还不满八岁的尤珞珈惊惧不已,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尽全力反抗。   你追我逃时,尤珞珈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烛火迅速引燃了床幔。   大火熊熊而起,邢老爷再顾不得她,披上衣袍出去叫人灭火,尤珞珈趁机逃出生天,从后墙的狗洞钻了出去。   谁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她在街上遇到流民,他们见她衣着光鲜,便来抢她,尤珞珈逃跑时不慎跌倒,头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珞珈正是在这个节点穿越而来的。   天下着大雨,她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地瑟缩在墙角,简直不能更惨。   也正是这个时候,牧寒彻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他穿着一身黑衣,打着一把油纸伞,徐徐向他走来。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清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珞珈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接收原主的记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只能沉默以对。   牧寒彻蹲下来,伸手拨开被雨水黏在她脸上的乱发,端详她片刻,微微笑着说:“你长得很好看。”   珞珈依旧沉默着。   牧寒彻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前的境况如此惨烈,她没有别的选择,珞珈轻轻点了点头。   牧寒彻问:“你不怕我是坏人?”   珞珈摇了摇头。   牧寒彻又问:“为什么?”   珞珈沉默片刻,用稚嫩的童声回答:“因为你长得好看。”   牧寒彻笑了。   他说:“想跟着我,就要为我做事。”   珞珈问:“做什么?”   牧寒彻答:“杀人。”   三天后,珞珈杀了第一个人。   她已经接收了尤珞珈的记忆,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她被牧寒彻打扮成灰头土脸的流浪儿,穿着破衣烂衫,拿着一只破碗,去邢家施粥的粥棚讨粥喝,轮到她时,她把攥在手里的药粉用力朝盛粥的邢老爷脸上撒去,邢老爷立时倒地,很快七窍流血而死。   牧寒彻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把她带回了合欢宫。   合欢宫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杀手组织,做的是人命生意,不管是朝廷重臣还是江湖高手,只要你出的价足够高,人头就能送到你手上。   当时的牧寒彻还不是合欢宫的宫主,而只是一个杀手。   他把珞珈养在身边,像是养一个宠物,他教她武功,教她用毒,他出去执行任务也一定会带着她,教她怎么杀人。   十二岁时,珞珈已经是合欢宫排得上号的杀手。   十五岁时,她有了“千面罗刹”的名头。   因为生得太美,过于惹人注目,所以她执行任务时总会戴上人皮面具,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江湖传言,她貌丑不堪,有如地狱罗刹,且生性凶残,喜食人肉。   十六岁时,牧寒彻杀了前任宫主,取而代之。   十七岁时,牧寒彻修炼一种古怪的功夫,秘籍心法上说,修炼者必须与女子交合才不会走火入魔。   于是,珞珈成了他的炉鼎,助他修炼。   等牧寒彻大功告成后,却早已食髓知味,珞珈从她的宠物变成了他的玩物,只要他想要,她就得乖乖爬上他的床。   虽然她是牧寒彻唯一的女人,牧寒彻却并不在意她有别的男人,对于一个女杀手来说,美色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当用美色杀人更容易的时候,她就懒得用剑了。当然,长得丑的人是不配她使用美色的。   现在,珞珈已经十八岁。   十年时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她就是一个真正的、没有感情的杀手。   牧寒彻尽兴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他从不与人同床共枕,所以珞珈穿衣离开。   “有人出价一百万两,买锦州端木家四十九口的人头,”牧寒彻淡淡地说,“你去吧。”   珞珈心头倏地一紧。   十年了,她终于要见到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了。   她的任务对象名叫端木文璟,是锦州端木家的少爷。   锦州端木家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医药世家,端木文璟的父亲端木龙阳素有“医侠”称号,一双妙手救人无数,故而广交天下好友,人脉极广。端木文璟的母亲凌潮汐,则是前任武林盟主之女,武功高强,好行侠仗义,亦是驰名江湖。   可惜的是,他们的儿子端木文璟,既没有父亲的妙手仁心,亦没有母亲的侠肝义胆,他的理想是走出江湖,踏上官途,居庙堂,匡天下。   而系统交给珞珈的任务,则是把端木文璟培养成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派,与男主贺山盟对抗到底,整个故事线相当错综复杂,以后再慢慢道来。   珞珈点头:“好。”   牧寒彻说:“此次任务有些难度,合欢宫的人随你差遣。”   珞珈说:“不用,让冷夜跟我一起去便好。”   牧寒彻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闭眼睡去。   出了摘星阁,回到翠竹院,珞珈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终于可以上床休息。   明明又累又困,可翻覆许久,却睡不着。   辛辛苦苦地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走了十年,终于要见到任务对象,开始她真正的任务了,珞珈难免有点小激动。   端木文璟,听名字就像一个文弱书生,要把一个文弱书生培养成一个终极大反派,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但是难度越大越过瘾。   她用十年时间,把自己打造成了“千面罗刹”,反正已经恶名传天下,就只能一恶到底。   她这回给自己的角色定位是——超级恶女。   凡人们,颤抖吧! 第130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2   珞珈片刻都不想耽搁,第二天便动身前往锦州。   动身前,她飞鸽传书给冷夜,让他去锦州与她会和。   冷夜是合欢宫前任宫主冷素商的儿子。   珞珈八岁随牧寒彻入合欢宫,彼时冷夜只有六岁。   合欢宫阖宫上下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冷夜成日以欺负珞珈为乐,虽然珞珈很想吊打熊孩子,却只能屈服在宫主之子的淫威之下,忍气吞声。   待二人渐渐长大,冷夜对珞珈又是另一番光景,他对她情根深种,爱她如狂,十二岁时便求她嫁给他,不仅被珞珈一口拒绝,还被冷素商施以酷刑,因为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他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耽于情爱,变成一个废物。   珞珈十六岁时,花了三个月时间,杀掉了邻国太子。   等她回到合欢宫时,合欢宫已经改天换日,冷素商死在牧寒彻剑下,牧寒彻取而代之,成为新任宫主。而冷夜是冷素商之子,牧寒彻自然不会放过他。   牧寒彻用一种奇毒,将冷夜炼成了傀儡人,并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珞珈,仅听她一人之言,仅供她一人驱遣。   傀儡人不生不死,无思无念,灭情绝欲,却有超强的攻击力,就像一把利刃,杀人不见血。   冷夜永远停留在了十四岁,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珞珈虽于心不忍,奈何事已至此,她亦无力回天,只能尽可能地善待她的小傀儡。   就像当初牧寒彻走到哪都会带着她一样,她走到哪都会带着冷夜,他就像她的影子,沉默又忠诚。   七日后,珞珈抵达锦州,冷夜已在城门口等着她。   入了城,寻个客栈暂且住下。   锦州乃江南名城,风景秀丽,富庶繁华,名流云集。   除了悬壶济世的端木家,还有江南首富贺家,武学世家御剑山庄,皇亲国戚段家,不胜枚举。   这个世界的男主,就是江南首富贺家的长子贺山盟。   虽生于商贾之家,贺山盟自幼便展露武学天赋,并被御剑山庄庄主宋迟连相中,收为大弟子。   贺山盟如今年方二十,已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年剑客。   贺山盟还有一个妹妹,名唤贺峦清,与珞珈同岁。   因贺家与端木家交好,两方家长便为贺峦清与端木文璟订了娃娃亲,如今二人已长大成人,婚期便定在九月初九,距今只剩月余。   在贺家附近徘徊两日后,珞珈终于等到机会。   这日一早,贺峦清带着两名贴身丫鬟出门,珞珈和冷夜尾行其后。   及至城外伽蓝寺,冷夜伺机杀了其中一名丫鬟,并剥下她的面皮,做成人皮面具。   珞珈换上丫鬟的衣服,戴上面具,摇身一变,成了贺峦清的贴身丫鬟。   “在贺峦清出嫁之前,我都会待在贺家,”珞珈说,“以免引人耳目,你且出城去,待到九月初八夜里,再去贺家找我。”   冷夜应是,旋即挟着丫鬟的尸身离开伽蓝寺。   想要成功地假扮一个人,空有皮囊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必须神形兼备才行,珞珈之所以扮成丫鬟潜伏到贺峦清身边,就是为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然后再完美复制,最后代替她嫁给端木文璟。   烧香拜佛之后,贺峦清并未多作停留,乘车回城。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珞珈扮的这个叫青夏,另一个叫蓝秋。   蓝秋见贺峦清愁眉不展,便关切地问:“小姐在为何事忧心?”   贺峦清叹息不语。   蓝秋又问:“可是因为与端木少爷的婚事?”   贺峦清沉默片刻,终是忍不住道:“我与文璟哥哥自幼一起长大,他待我比亲哥哥还好,但是……我一直只把他当哥哥看待,并无任何爱慕之心。父母之命,我不能不遵,可让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又心有不甘。”   蓝秋道:“可奴婢瞧着,端木少爷待小姐可是一片痴心,喜欢得不得了呢。”   贺峦清苦笑道:“你懂什么,做夫妻,须得两情相悦,才能白头到老。”   珞珈在旁听着,心道:既然端木文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那么对不起,你非死不可了。   蓝秋忽然转向珞珈:“青夏,你怎么不说话?”   珞珈自然是会变声的,她用青夏的声音,微哑着嗓子道:“大概是上火了,喉咙有些不舒服。”   蓝秋嗔道:“就说让你少吃点辣,偏不听,活该。”   珞珈笑笑,闭嘴不言。   回到贺府已近午时。   贺峦清前脚走进闺阁,后脚就有丫鬟来报,说夫人叫她过去叙话,又说端木少爷亲自登门送来聘礼,各种珍奇好物摆满一院子,好大的阵仗。   贺峦清柳眉颦蹙,并无悦色。   蓝秋劝道:“小姐,纵你心有不甘,装也该装得高兴些呀。”   贺峦清勉强笑了笑,道:“为我更衣吧。”   更衣梳妆后,贺峦清去见端木文璟,蓝秋和珞珈随行。   贺家是江南首富,宅邸甚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美轮美奂。   走了半晌才到前院,还未踏进正厅,珞珈便听到一个温润男声,甚是悦耳,待见到正主,不由眼前一亮,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端木文璟身着白袍,身姿略显清瘦却不失挺拔,肤色偏白,愈发显得眉如墨染,目似点漆,微微笑时,便如春日暖阳,煞是好看。   珞珈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她垂头站在贺峦清身后,听他们说话。   倒也没说什么要紧话,都是些闲言碎语,不值得留心。   一起吃过午饭,端木文璟才离去。   贺峦清回到闺阁,静坐半晌,忽地默默垂起泪来。   蓝秋急忙劝解,珞珈心中感慨,郎有情妾无意,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纵使贺峦清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到底没向父母提过毁婚的话,因为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珞珈想,如果她现在有真心喜欢的人,恐怕就不会甘心委屈自己了。   一个月倏忽过去,婚期已经近在眼前。   九月初八,刚入夜,蓝秋和珞珈便服侍贺峦清歇下。   蓝秋道:“明日便是大婚之期,辰时就要起来准备,小姐今夜早些睡,明日才有精神。”   贺峦清淡淡地“嗯”了一声,背对她们躺下,一头青丝铺陈在床上,黑亮如缎。   珞珈熄了烛火,和蓝秋一起退出去,回到下人房,洗漱后歇下。   片刻后,响起轻微的鼾声。   珞珈伸手在蓝秋鼻端轻轻一弹,指甲里的药粉能让她沉睡三个时辰。   珞珈起身,把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搜罗起来,和两身衣服一起装进包袱里,放在床头。   她出去了一趟,半个时辰后才回来,重新上床躺着,却并未睡着,闭着眼睛躺到子时,当冷夜潜入房间时,她立刻就察觉了他的气息。   珞珈起身,穿上外衣,拿上包袱,开门出去,朝贺峦清的闺房走去,冷夜则跟着她,如鬼魅般潜行在暗影里。   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珞珈站在床边端详片刻。   贺峦清的长睫上还沾着泪渍,显然刚睡着不久,睡前还哭过。   “动手吧。”珞珈轻声说道,然后转身走去窗边。   自从冷夜成了她的傀儡,杀人剥皮这种粗活从来不用她插手。   很快,血腥味飘过来。   做了十年杀手,这已经是珞珈最熟悉的味道。   未几,冷夜来到她身边,将一张精美的人皮面具双手奉上。   珞珈摸摸他的头,说:“你做得很好。”   她接过面具戴到脸上,当着冷夜的面脱掉身上的衣服,道:“把这身衣服换到她身上。”   冷夜依言而行。   珞珈则换上贺峦清的睡裙,变身完成。   “把她带走吧,”珞珈顿了顿,又道:“你可以吃掉她。”   江湖传言,“千面罗刹”尤珞珈喜食人肉,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她的小傀儡是人肉爱好者,但珞珈不允许他经常吃,偶尔才会奖励他一回。   冷夜背着青夏的包袱和贺峦清的尸身走了。   珞珈脱鞋上床躺着,血腥味凝结不散。   她屏息凝神,很快睡着。   九月初九,贺峦清出嫁的日子。   辰时,珞珈准时醒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蓝秋才莽莽撞撞地跑进来,喘着粗气说:“小姐,青夏她、她跑了!和那个叫阿来的小厮一起跑了!”   阿来是青夏的相好,珞珈昨夜去找他,说要和他私奔,两个人分头行动,在城外伽蓝寺会和。   珞珈诧异道:“怎么回事?”   蓝秋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珞珈听完,叹了口气,道:“我活得竟还不如青夏,她可以和心爱之人私奔,我却只能嫁给一个不爱之人,郁郁终老。罢了,随她去吧,这件事不必声张。”   蓝秋应下,服侍她洗漱,然后简单吃了些茶点,便开始梳妆打扮,更换喜服,戴凤冠,一切妥当时,近两个时辰已经过去。   父母和哥哥一起过来看她。   珞珈来到贺府一个月,这是第一次见到贺山盟。   贺山盟是御剑山庄大弟子,平日不仅要修习剑法,还要代其师宋迟连料理山庄中大小事务,极为繁忙,故而甚少归家。   贺山盟一身华服,身高八尺,相貌英俊,英气十足,但并不是珞珈喜欢的类型。   贺夫人一进来便开始掉眼泪,珞珈泪盈余睫,却并不让眼泪落下来,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她可不想再化一遍。   贺山盟笑着对珞珈说:“小妹,文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你嫁与他,定会幸福一生。”   珞珈含泪微笑:“承哥哥吉言。”   午时,迎亲的队伍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珞珈披上红盖头,被蓝秋搀扶着,穿过偌大的贺府,走出大门,在喧天锣鼓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坐进了八抬大轿。 第131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3   珞珈已经枯坐了很久很久,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疼,而且又渴又饿。   但她是大家闺秀,在新郎掀起她的盖头之前,她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   “蓝秋,”珞珈开口,用贺峦清的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蓝秋答道,“端木少爷应该快来了。”   珞珈道:“该把‘端木’二字去掉了。”   “小姐教训的是,”蓝秋笑道,“不,应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珞珈道:“你出去看看,宴席还要多久结束。”   蓝秋应了声“是”,很快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珞珈掀起盖头,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腰,又扶着凤冠扭了扭脖子,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结婚都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   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做甚,直接洞房才叫快活。   珞珈灌了两杯凉茶,没敢吃东西,回去坐好,重新把盖头放下来。   未几,响起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   珞珈听脚步声便知来者不是蓝秋,却还是问道:“蓝秋,宴席可结束了?”   来者不答,直至走到珞珈跟前,才柔声道:“清妹,是我。”   “璟哥哥?”珞珈语气微讶,“你怎么来了?”   端木文璟坐到她身边,微笑道:“我的新娘在等我,我哪还有心思应酬,于是假装醉酒,提前离席,只想早些来见你。”   珞珈笑而不语。   端木文璟沉默了下,道:“清妹,我要掀盖头了。”   珞珈低低地“嗯”了一声。   红盖头缓缓掀起,珞珈眉眼低垂,微微含笑,娇羞之态尽显。   端木文璟痴痴地看着她,低声道:“清妹,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珞珈心道:你是没见过我的真面目,我更美。   端木文璟道:“你怎么不看我?”   珞珈心道:因为我在害羞啊。   端木文璟伸手过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肉匀停,指腹上一点茧子都没有,细腻光滑。   珞珈被他抬起头,抬眼看向他。   他穿着大红喜服,白玉般的脸庞因为微醺而显出淡淡的红,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的脸,比上次在贺家的匆匆一瞥还要惊艳百倍,珞珈看遍天下美男,能让她感觉惊艳的可不多,端木文璟做到了。   两个人静默地对视着,眼中情愫流转,端木文璟终于情难自禁,缓缓向珞珈靠近,珞珈长睫微颤,轻轻闭上眼。   正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哥哥,”一个清脆的女声欢快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端木文璟慌忙坐直身体,尴尬地咳嗽一声,沉声道:“笙笙,怎的这般没规矩,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么?”   珞珈转眼便瞧见一个粉衣少女,生得甚是娇美,且与端木文璟略有相似,正是端木文璟一母同胞的妹妹,端木玉笙。   端木玉笙凑近珞珈的脸端详片刻,笑道:“清姐姐,你真好看。”   端木文璟在旁提醒道:“该改口唤嫂嫂了。”   端木玉笙道:“我唤清姐姐唤了十几年,凭什么她嫁给你我便要改口?我偏不。清姐姐,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珞珈微微笑道:“甚是有理。”   端木文璟无奈笑道:“你不在前头陪母亲,跑来这里做什么?”   端木玉笙撇嘴道:“前头没意思,我来找清姐姐玩。”   端木文璟道:“你最喜欢的山盟哥哥在,怎么会没意思?”   “哎呀!”端木玉笙立时羞红了脸,伸手打了端木文璟一下,嗔道:“你再取笑我,我就……就把你收藏的那些字画全烧了!”   端木玉笙爱慕贺山盟,但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碧血染桃花》的女主角是藏剑山庄庄主宋迟连的女儿,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宋华浓,而端木玉笙只是众多爱慕男主角的女配角之一,十八线小炮灰罢了。   但对珞珈来说,端木玉笙大有用处。   端木文璟正拿她没办法,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声:“笙小姐,你在这里吗?”   端木玉笙扬声道:“在,怎么了?”   门外女声道:“夫人找你呢。”   端木玉笙不满道:“一定又是要介绍谁家公子给我认识,我还小呢,母亲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么?”   端木文璟道:“马上就十六了,哪里还小,是该嫁人了。”   “哥哥好坏!”端木玉笙一跺脚,转身便跑走了。   端木文璟摇头道:“她真是被爹娘宠坏了。”   珞珈道:“我倒觉得笙妹妹十分天真可爱。”   端木文璟看向她,含笑问道:“那我呢?”   珞珈露出疑惑的表情。   端木文璟道:“你觉得我如何?”   珞珈垂头微笑,低声道:“璟哥哥自然是极好的。”   端木文璟被她含羞带怯的一笑撩拨得酥了半边身子,他轻轻握住她交叠着放在腿上的双手,低沉暗哑道:“怎么还唤我璟哥哥?该唤夫君才是。”   珞珈咬了咬唇,声如蚊蚋道:“夫、夫君。”   话音刚落,端木文璟便低头吻上来。   这是个极生涩的吻,明显是初吻。   珞珈很想带带他,但她不能,她现在是初经人事的深闺娇女,对床笫之事可是一无所知呢。   男女之事,乃人之本能。   即使是第一次,也能无师自通,不过是做的好与不好罢了。   端木文璟结束得很快,约莫有三分钟。   不过他的硬件出乎意料得好,可谓天赋异禀弟大物勃,珞珈也得了片刻欢愉,但她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而且确实很痛。   第二次,端木文璟有了长足的进步,持续了一刻钟。   结束后,他将珞珈柔软的娇躯搂在怀里,温柔缱绻地吻她,倾诉着甜蜜的情话,珞珈却饿昏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新婚第一天,儿媳妇要向公婆敬茶。   珞珈盛装打扮,清丽无双,端木文璟携着她的手前往父母住处,走时也不看路,一双眼睛片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他真的爱极了贺峦清。   等他知道真相时,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但这点痛又算什么呢,他以后还会失去父母,失去整个端木家,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也会被无情践踏。   珞珈就是要让他痛,痛到极处,人性就会变得扭曲。   她期待着他从翩翩少年郎黑化成反派Boss的过程,一定非常带感。   入得厅堂,珞珈和端木文璟一起跪下。   珞珈先向端木龙阳敬茶,唤了声“爹”,又向凌潮汐敬茶,唤了声“娘”,凌潮汐将红包递给珞珈,笑道:“快起来吧。”   端木文璟扶着珞珈站起,坐于下首。   闲话片刻后,凌潮汐笑着对珞珈道:“一个月后,便是你爹六十大寿,自是要大办的,请帖早已于上月发向五湖四海,届时天下好友汇聚锦州城,必将是一场盛事。你刚进门就得帮我操持寿宴事宜,真真是辛苦你了。”   珞珈轻声慢语道:“母亲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我在闺阁时甚少料理内宅事务,还须劳烦母亲多多教导。”   凌潮汐还未接话,端木文璟便抢先道:“如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为夫便是,何必劳烦母亲。”   端木玉笙闻言呛道:“哥哥有了嫂嫂,便连最爱的书都不读了,竟要帮着料理家务,实在匪夷所思。”   端木龙阳和凌潮汐被她逗得笑起来,珞珈羞得低下了头,端木文璟哭笑不得,端木玉笙报了昨晚一箭之仇,得意地朝他做鬼脸。   一同吃过早饭后,端木文璟和珞珈回他们住的云停院。   端木文璟边走边道:“父亲六十大寿,邀请宾客多达数百人,所要操持之事不知凡几,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刚嫁过来就如此操劳。”   珞珈道:“我倒不怕操劳,只怕不通事务,让母亲失望。”   端木文璟安抚一笑,道:“母亲早已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怎么会对你失望,她定会耐心教导你,而且你还有为夫,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便是。”   珞珈笑着“嗯”了一声,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端木龙阳的六十大寿,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牧寒彻是用毒高手,而珞珈得他真传,亦不遑多让。   冷夜刚被牧寒彻炼成傀儡时,珞珈曾试图研制让他变成正常人的解药,但阴差阳错的,却炼制出一种让人发疯发狂的毒药,服下此毒的人,将会在短时间内完全丧失理智,杀欲暴起,直到精疲力尽才会停止。   珞珈将此毒命名为“鸩羽”,之前她从未在任务中用过,今次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届时,端木家必将沦为修罗战场,血流成河。   三日后,端木文璟携珞珈回门,端木玉笙也跟着去了,可惜贺山盟不在家,端木玉笙便闹着要去御剑山庄玩,端木文璟懒得管她,她便带着丫鬟跑了。   回门之后,珞珈便开始帮着凌潮汐料理家务,以及筹备寿宴。   事情又多又杂,但珞珈学习能力极强,很快就上手了,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使得凌潮汐对她赞不绝口。   忙碌中,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   十月初九,深夜子时,冷夜悄无声息地来到珞珈的卧房。   端木文璟已经被她下药昏迷,珞珈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两个袖珍白瓷瓶交给冷夜,低声道:“去酒窖,每坛酒里滴一滴便可,除了那两坛白玉腴,是给端木家的人准备的。”   冷夜低声应是。   珞珈又道:“明日寿宴时,厮杀一旦开始,你便加入,只杀端木家的人,其他人不必管,但是端木文璟和端木玉笙要留活口,我另有安排。”   冷夜再次应是。   珞珈抬手抚摸他的头,笑着说:“去吧。”   冷夜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珞珈回到床上,依偎在端木文璟温暖的怀抱里,缓缓睡去。 第132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4   十月初十,端木龙阳六十大寿。   天光刚亮时,端木文璟便醒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他勾唇一笑,低头吻上娇妻眉间,却发现怀中人皮肤滚烫,竟是发了高烧。   端木文璟虽出身医药世家,却不通医术,他急忙唤人去叫大夫,珞珈被吵醒,嗓音微哑道:“璟哥哥,怎么了?”   “你发烧了,”端木文璟蹙眉道,“昨夜睡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烧得这么厉害。”   “我没事,今日是父亲六十大寿,事务繁多,我得赶紧起来了。”珞珈作势要起身,却被端木文璟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璟哥哥。”珞珈软声唤他。   “撒娇也没用,”端木文璟温声道,“今日你必须躺在床上好生休养,哪里也不许去,寿宴之事有我和母亲,府中还有一众管事,出不了乱子,你无需忧心。”   珞珈垂眸自责道:“我这身子实在太不争气了,怎么偏偏在今天……”   端木文璟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他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低声道:“你已经辛苦操劳了一个月,是时候休息休息了,无需自责。”   珞珈道:“可母亲那里……”   “我会去交代的,你别多想了,”端木文璟微笑着道,“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珞珈听话地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未几,蓝秋领着大夫进来,隔着床帏把了脉,说是阴虚内热所致,开了一副百合固金汤,府中便有药材库,端木文璟立刻着人去取药,等药煎好了又亲自喂珞珈喝下,绝不假手于人。   珞珈自睡下后便一直昏沉未醒,端木文璟叮嘱蓝秋好生照看,更衣后匆忙走了。   临近午时,蓝秋将珞珈唤醒,道:“少夫人,奴婢让厨房熬了八宝粥,起来吃一点吧,垫垫肚子才好喝药。”   珞珈撑着床坐起来,蓝秋忙将枕头垫在她身后,然后拿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皱眉道:“怎么烧一点都没退,反而越来越烫了呢?要不要再找大夫来瞧瞧?”   珞珈轻轻摇头,声音因高烧而微哑:“不必了,等寿宴结束再说吧。璟哥哥可回来过?”   蓝秋点头道:“巳时回来过一次,见少夫人睡着,坐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   珞珈道:“寿宴可开始了?”   蓝秋道:“午时才开宴呢,还有一刻钟。”   珞珈不再说话,蓝秋喂她喝粥,喝完粥又喝药,喝完药含一块冰糖压苦味,然后重又躺下。   端木文璟以读书为业,极为喜静,故而他的云停院在端木府最深处,离外宅很远,嘈杂声传不到这里,四下一片寂静。   珞珈侧躺着,刚好可以看见窗台上盛放的几盆四季海棠,成簇的花朵鲜红如血,隐约还能嗅到丝缕清香。   未几,喧闹声由远及近而来,打破了寂静。   珞珈知道,厮杀已经开始了,并向内宅蔓延而来。   又过了半晌,蓝秋才后知后觉地听到杂声,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起身道:“外面怎么这么吵?奴婢出去看看。”   蓝秋出去了,便再也没回来。   珞珈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无事发生。   “哐!”   房门猛地被撞开,端木文璟踉跄着跑进来,急声喊:“清妹!清妹!”   珞珈坐起来,虚弱道:“我在这里。”   端木文璟冲到床前,直接将珞珈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   珞珈搂住他的脖子,疑惑地问:“璟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端木文璟粗声道:“来不及解释了,我先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云停院离药材库不远,端木文璟抱着她一路小跑来到药材库,转动开关,打开一道暗门,然后抱着她走进密道,径直下到地库,这里是存放珍稀药材的地方。   把珞珈放到椅子上,端木文璟粗喘着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端木文璟转身要走,珞珈急忙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怜道:“璟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丢下我,我好害怕。”   “这里很安全,别怕。”端木文璟随手拿起一本医书放到珞珈面前,“你先看会儿书,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端木文璟挣开她的手,快步离开,珞珈弹指一挥,一枚银针飞射而出,端木文璟猛地定住,随即软倒在地。   端木文璟醒来时,已是十日后。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镣铐连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缠绕在床柱上。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锁链哗啦作响,却挣不开束缚。   “吱呀。”   他听到开门声,立即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身姿窈窕,长发及腰,貌若天仙,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你是谁?”端木文璟哑声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珞珈走到床前,弯腰坐下,嫣然一笑,道:“璟哥哥,你终于醒了。”   端木文璟皱眉:“你到底是何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珞珈用贺峦清的声音道:“我是你的清妹,你的妻子呀,璟哥哥。”   端木文璟又惊又怒:“你把清妹怎么了?你……”   他猛地顿住,似是想起什么,沉声道:“寿宴上的事,是你搞的鬼,对吗?”   珞珈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点头道:“是我。”   端木文璟双目充血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端木家世代行医,广结善缘,从未与人生仇结怨,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珞珈悠然道:“有人出一百万两,买你端木家四十九条人命,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至于你的仇家到底是谁,我并不知晓,也不关心。”   端木文璟心口刺痛:“你是说……我端木家被灭门了?”   珞珈道:“不仅端木家被灭门,那日参加寿宴的五百宾客,死伤过半,端木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随后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灰烬如雪一般飘了三日,落满整个锦州城。”   端木文璟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自眼角汹涌流下。   突然,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并嘶声咆哮着:“妖女!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珞珈轻叹一声,缓缓道:“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你竟要杀我?璟哥哥,你怎的这般无情?好歹我与你也做了一个月的夫妻,享了一个月的鱼水之欢,你还说要一生一世疼我爱我宠我,我当了真,想要同你永远在一起,你却要背弃承诺么?”   端木文璟目眦欲裂地看着她,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我何时与你做过夫妻?我根本从未见过你!”   “是吗?”珞珈轻笑一声,侧过身去,从袖中取出人皮面具戴到脸上,再转身时,便是贺峦清的模样了,她用贺峦清的声音道:“璟哥哥,你现在可认得我了?”   端木文璟惊怔住,讷讷道:“你……你……”   珞珈抬手撕下面具,笑着说:“九月初九那日嫁给你的人,是我,不是贺峦清,真正的贺峦清在新婚前夜就死了。”   端木文璟心痛如绞,咬牙道:“是你杀了她?”   珞珈点头:“对呀,不然我怎么冒充她嫁给你。”   端木文璟因为极度痛苦和愤怒而浑身发抖,他闭上眼,哑声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灭我端木家满门?”   珞珈道:“我并没有灭端木家满门,你还活着呀。”   端木文璟蓦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状似疯癫。   珞珈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笑够了,她才道:“璟哥哥,你别伤心,你还有我呀,我会一生一世陪在你身边的。”   端木文璟嘶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以祭我父母和妹妹在天之灵。”   珞珈真诚地问:“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杀我?”   端木文璟哑口无言。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不会武功,对方却是心狠手辣的妖女,他拿什么杀她?   珞珈微微笑道:“你也不必气馁,我知道一种武功,最适合像你这样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人修炼,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反而越容易走火入魔,等你学会了再来杀我,好不好?”   端木文璟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珞珈看着他,情真意切道:“我心悦你,为你做任何事都是甘愿的。”   端木文璟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珞珈笑道:“你现在便是刀俎鱼肉,除了相信我顺从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端木文璟无从反驳,满腔悲愤犹如万蚁噬心,他从未像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原来脱离了父母和家庭的庇护,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珞珈又道:“不过,修炼这种武功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与女子交合,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自爆而亡。璟哥哥,我早已是你的人,我们的身体有多契合你最有体会,用我的身体做炉鼎助你修炼,定能事半功倍。”   端木文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珞珈轻笑一声,道:“我说再多也是无用,要你肯学才行。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再来看你。”   珞珈径自起身离开,待出了门,她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女:“断食断水,大小便也不必管,就让他在床上解决。”   像端木文璟这样的翩翩贵公子,又是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最看重的便是气节,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可丢,她就不信,他能受得了如此羞辱,就算他受得了,她还有另一张底牌,就是端木玉笙。   珞珈出了翠竹院,去了摘星阁。   侍女说牧寒彻正在瑶池沐浴,珞珈直接过去,到了瑶池,脱衣入水,走到牧寒彻身边,依偎进他怀里。   牧寒彻闭着眼,珞珈凑过去亲吻他,待他渐渐情动,便骑到他身上去。   温热的池水翻腾了许久才归于平静。   珞珈娇软无力地靠在牧寒彻胸前,低声道:“那本《春音诀》,可否借我翻阅几日?”   牧寒彻淡淡道:“《春音诀》只有男子可以修炼,你看它做什么?”   珞珈如实道:“我想让新养的宠物炼个试试。”   牧寒彻问:“为什么?”   珞珈道:“会咬人的宠物才好玩,太乖顺的没意思。”   牧寒彻道:“小心养虎为患。”   珞珈道:“那你便帮我杀了他。”   牧寒彻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寒潭似的眼睛看着她,道:“你要陪他一起炼?”   珞珈“嗯”了一声,道:“可以吗?”   牧寒彻勾唇一笑:“我何时对你说过一个不字。”   珞珈攀住他的脖子,迎上去吻他的唇。   未几,池水再次翻腾起来,轻薄的水雾笼着水中人,什么都看不真切,如梦似幻,只有一声一声的轻吟,和着水声,声声悦耳,勾魂摄魄。 第133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5   “轰隆!”   深更半夜,珞珈突然被雷声惊醒。   “冷夜。”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却被震耳的雷声盖住,她提高声音又唤一声:“冷夜!”   一个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闪电的光照在他脸上,惨白如鬼魅。   “把鞋脱了,”珞珈道,“到床上来。”   冷夜应声是,脱鞋上床。   “面朝我,”珞珈再次发出指令,“侧躺着。”   冷夜便面朝她侧躺着。   珞珈枕着他的手臂,把脸埋进他胸前,闷声道:“冷夜,抱紧我。”   冷夜便抱紧她。   “轰隆!”   “轰隆!”   雷声接连在头顶炸响,珞珈如鸵鸟般瑟缩在冷夜怀里。   她害怕打雷,不管她变成多么厉害的人,依旧害怕。   当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时,雷声便渐渐停了。   珞珈闷声道:“冷夜,你该洗澡了。”   冷夜应是,作势要起身,珞珈忙道:“躺着别动,明天再洗。”   珞珈蜷缩在冷夜毫无温度的怀里,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珞珈命人烧了一大桶洗澡水,脱了冷夜的衣服,让他坐进浴桶里,亲自给他洗澡。   他的肤色是惨白的,身上密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全是他这几年跟着她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他没有痛觉,就算别人一剑把他捅个对穿,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而且伤口会迅速自愈。   他就是一个杀人机器,除非把他的头砍下来,否则他会一直维持活死人的状态,直到珞珈死为止。   珞珈把他从头到脚洗干净,帮他擦干头发和身体,再换上一身新衣裳,他又是一个干净清爽、苍白瘦弱的英俊少年郎了。   “笑一个。”珞珈笑着说。   冷夜翘起一边嘴角,笑得僵硬又邪气。   珞珈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乖,我们荡秋千去,走。”   秋千悬在一株百年雀榕的枝干上,珞珈和冷夜并肩坐在上面,荡来荡去时,风吹动他们的衣裙和头发,一如年少时那样,自由自在。   珞珈歪头靠在冷夜肩上,低声说:“小时候总嫌你烦,嫌你聒噪,现在你终于安静了,我又想让你吵一点,可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叹了口气,又道:“以前我年长你两岁,现在却年长你四岁,如果我长命百岁的话,你恐怕要管我叫祖奶奶了。”   冷夜乖乖唤道:“祖奶奶。”   珞珈哭笑不得:“不许叫,我还没活到那么老呢,我也活不到那么老,或许,我根本活不到明年。”   冷夜沉默不语。   珞珈坐直身体:“冷夜,看着我。”   冷夜偏头看着她,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里面却死水无澜,没有一点神采。   珞珈看着他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尸体吃掉,那样你的病就会好了,记住了吗?”   冷夜道:“记住了。”   冷夜之所以只听她一个人的话,是因为牧寒彻在炼制傀儡时,除了用奇毒改造他的体质,还在他的体内种了一只蛊虫,而那只蛊虫是用珞珈的血饲养长大的,直到现在,珞珈每个月都会喂冷夜喝一碗她的血,以供养他体内的蛊虫。   等她死后,蛊虫失去供养,就会疯狂噬咬冷夜的内脏,最终与他同归于尽,但如果冷夜在一个时辰内吃掉她的尸身,他体内的蛊虫就会因暴食而亡,虽然他的体质不可能再好转,但他的意识会逐渐恢复,他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再活五到十年。   珞珈道:“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冷夜道:“你死后,吃掉你。”   珞珈摸摸他的头,笑道:“冷夜真聪明。”   就这样悠闲自在地过了两日,第三日傍晚时分,看守端木文璟的侍女来报,说端木文璟要见她。   珞珈带着冷夜去见他。   到了屋门前,珞珈让冷夜先等在门外,独自推门进去。   刚走到床边,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珞珈掩了掩鼻,轻笑道:“璟哥哥,你怎么尿床了?”   端木文璟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面若死灰,憔悴不堪,声音虚弱而嘶哑道:“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珞珈问:“你难道不想为你惨死的父母和端木家上下几十口人报仇吗?”   端木文璟无力地闭上眼,潸然泪下,他低声道:“我宁愿死,也不想被你利用,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珞珈冷笑道:“你竟如此懦弱,仇人就在眼前,却不思报仇雪恨,只一心求死,你简直枉为男人。”   端木文璟只是默然流泪,身体不停地发着抖。   看来要使出杀手锏了。   珞珈转身出去,对冷夜道:“去把关在地牢里的那个女人带过来。”   冷夜领命去了,珞珈回到房间,毫不嫌弃地坐在端木文璟身边,笑着道:“璟哥哥,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端木文璟迅速塌陷下去的脸颊,循循善诱道:“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买凶灭你端木家满门的人是谁吗?只要我去问牧寒彻,他就一定会告诉我的。”   端木文璟倏地睁开眼看着她,嘶哑道:“你是合欢宫的人?”   “谢天谢地,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珞珈笑着说,“没错,我是合欢宫的人,我叫尤珞珈,人送外号‘千面罗刹’,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真容,是不是很美?比你的清妹美多了,对不对?”   听她提到贺峦清,端木文璟眼中的恨意又浓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珞珈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不仅比她长得美,床上功夫也是出类拔萃的,你只要试过一次,定叫你食髓知味,再也忘不掉我,璟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端木文璟似是被她的不知羞耻震惊到了,珞珈猜想,此刻他内心的潜台词大概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珞珈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她急忙正经起来,道:“我那天跟你提到的武功,名叫《春音诀》,是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只要你用心修炼,定能成为顶尖高手,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珞珈感觉自己就像个给人洗脑的传销头子,可惜被洗脑的人一心求死根本听不进去,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反正等端木玉笙一来,她说什么端木文璟就得听什么。   未几,冷夜把端木玉笙带了进来。   看见床上的端木文璟,端木玉笙即刻声泪俱下:“哥哥!你竟还活着,太好了,你竟还活着!”   端木文璟亦是又惊又喜,他想要坐起来,可惜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着,只是徒劳地挣扎着,还不停地喊着妹妹的名字:“玉笙,玉笙……”   珞珈在旁看着,轻笑道:“真是兄妹情深,好感人啊。璟哥哥,我救了你妹妹的命,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端木文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惴惴不安道:“妖女,你到底想干什么?”   珞珈笑着说:“显而易见,我要用你妹妹的性命来威胁你呀。”   端木文璟简直恨毒了她,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他被锁在床上,手无缚鸡之力,一身腥臊,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她踩在脚下狠狠践踏,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好恨,恨她,更恨自己。   珞珈站起来,走到端木玉笙身边,边打量着她边道:“我的小傀儡好久没吃人肉了,一定馋得很,玉笙姑娘千金之躯,养尊处优,肉质定然鲜嫩可口,从哪里开始吃好呢?就从手臂开始吧。冷夜,吃掉她的胳膊。”   端木玉笙只是听她方才所言已经瑟瑟发抖,当冷夜拿起她的胳膊张口要咬时,她立时吓破了胆,一边挣扎一边尖利地哭嚎:“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放开她!”端木文璟一边疯狂地挣扎一边嘶声咆哮,“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放过我妹妹!”   珞珈淡淡道:“冷夜,住口。”   冷夜只是隔着衣袖咬破了点皮而已,端木玉笙已经吓得软倒在地,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惨不忍睹。   珞珈走到床前,看着端木文璟道:“你说的,什么都答应我,可不能反悔喔,否则你妹妹就会成为冷夜的盘中餐,就像你心爱的女人一样。”   端木文璟似是没听懂她的话,他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你刚才……说什么?”   “哎呀,我没告诉过你吗?”珞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即笑着说,“你最爱的女人贺峦清,被我的傀儡吃掉了。”   “啊——”端木文璟如陷入绝境的困兽般,发出悲惨的哭嚎,他的手腕和脚踝因为疯狂地挣动被镣铐勒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床架几乎要他摇散。   “噗!”端木文璟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便圆睁双目昏死过去。   珞珈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微弱但持续。   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端木玉笙,道:“冷夜,把她带到红云馆去,让人好生伺候着,千万别让她死了。”   端木玉笙被冷夜扛走了,珞珈扬声道:“来人。”   两名侍女闻声进来,珞珈吩咐道:“打开他的镣铐,洗干净送到我房间去。”   侍女齐声应是,立即去开镣铐上的锁。   珞珈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端木文璟,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亥时左右,端木文璟被送到珞珈的床上。   他不仅被洗干净,下巴上的胡茬也被刮干净了。   他已经喝过药,但依旧昏睡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但身体仍是温暖的。   珞珈脱鞋上床,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体息,满足地睡去。   冷夜依旧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守护着她。   在黑暗的掩映下,没人知道他的眼神与白日里有何不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134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6   身心皆受到重创,端木文璟卧床休养了半月才逐渐好起来。   这半月里,珞珈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却不得他一个好脸色,珞珈并不在意,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端木文璟,恐怕还不及他能忍辱负重。   已进入冬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院中养的玉玲珑却凌寒绽放,绿叶白花黄蕊,凑近了去嗅,寒香馥郁,珞珈折了两支插在素瓷瓶里,置在案头,不多时,便散了满室清香。   珞珈走到床边坐下,委身在端木文璟温暖的怀中,她满含期盼道:“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呢,我最喜欢下雪天了。”   端木文璟面无表情,眼神死寂,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消亡,只余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   落雪无声,一觉醒来,天地间已白茫茫一片。   珞珈和冷夜在院子里打雪仗。   她让冷夜不停地团雪球砸她,她也不怕冷,身穿轻薄纱裙,赤脚在雪地里奔跑躲避,裙裾飞扬,长发轻舞,欢笑声洒落满院。   端木文璟靠坐在床头,透过轩窗望着院中笑闹的人,无比深刻地理解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的含义。   谁能想到,看起来天真烂漫的绝色少女,竟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恶名昭著的合欢宫第一杀手,比话本里的魑魅魍魉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珞珈跑进来,拉起端木文璟的手,轻轻摇晃着说:“璟哥哥,我们去打雪仗好不好?和冷夜玩好没意思,他都砸不中我。”   端木文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背对着她躺下,一言不发。   珞珈不与他计较,转身跑出去,笑着说:“冷夜,我们继续。”   冷夜再次化身扔雪球机器,珞珈玩得不亦乐乎。   院门忽然被推开,牧寒彻走进来,珞珈刚巧撞进他怀里。   一个雪球直直砸过来,牧寒彻抬手一挥,雪球还未近他的身就炸成了齑粉。   珞珈笑问:“宫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不去找我,我便来找你。”牧寒彻低头瞧一眼她的赤脚,不由勾了勾唇角,“多大人了,一到下雪天就四处撒野,也不怕人笑话。”   珞珈道:“谁敢笑话我我就让冷夜生吃了他。”   牧寒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屋里走去。   珞珈自然知道他意欲何为,忙道:“屋里有人呢。”   牧寒彻停住脚步,透过窗户朝里瞧了一眼,低头看着珞珈,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雪,那便在雪地上做吧。”   牧寒彻从不开玩笑,他既这么说,便要这么做。   珞珈被他放在雪地上,因为她和冷夜都是光着脚在雪地上跑,所以雪地依旧洁净如新。   牧寒彻的身体覆上来,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低声道:“冷夜,转过身去。”   冷夜乖乖地转身面壁。   端木文璟虽然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他听到珞珈发出那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时,他霎时如遭雷击,被她的寡廉鲜耻深深地震惊了,他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又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可她叫得那样放荡,那些声音还是会见缝插针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渐渐的,端木文璟的体内烧起火来,原本只是星星之火,却迅速燎原,不管他如何隐忍克制都熄灭不了,令他几近崩溃。   他自幼饱读诗书,克己复礼,从未踏足烟花柳巷之所,一生只爱贺峦清一人,只与戴着假面的“娇妻”有过肌肤之亲,他活在一个循规蹈矩的世界里,从未体验过禁忌的滋味。   珞珈的所作所为,令他深感羞耻的同时,却又难以自禁地被撩拨着,他憎恶这样的难以自禁,也愈发憎恨她,她毁掉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却还试图将他拖进更深的深渊里,把他变成如她一样的恶魔。   但不管他作何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罪恶的深渊里沉沦着,即使他将嘴唇咬出血来也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安静了。   但是珞珈的声音还在端木文璟脑海里回荡着,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她和那个叫牧寒彻的男人在雪地里交缠的画面,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依旧灼硬难消,他感觉自己快要疯魔了,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   她在他心里种下了魔障。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恨过一个人,终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她。   晚间,珞珈一如往常那般,躺进端木文璟怀里睡觉。   他通常不配合也不拒绝,今日却坚决不从,固执地背对珞珈侧躺着,她从背后抱他也会被推开。   “璟哥哥,”珞珈声音愉悦,“你该不会在吃牧寒彻的醋吧?”   端木文璟沉默以对。   珞珈缓缓道:“牧寒彻在我年幼时救了我的命,又一手抚养我长大,他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他想要我的命我也可以拱手送上,更何况我的身子。但我心悦的人只有你,我只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不知羞耻,”端木文璟鄙夷道,“令人作呕。”   珞珈笑了笑:“男人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就是天经地义,女人享受鱼水之欢就是不知羞耻?璟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欢女爱并非男人的特权,女人同样有享乐的资格。你听说过女儿国吗?在女儿国,男女倒置,女尊男卑,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拥有几个男人。其实从生理角度来讲,一女多夫的配置才是合理的,因为女人通常比男人更难得到满足……”   “闭嘴!”端木文璟低喝。   两性知识小课堂被打断,珞珈并不着恼,她重新贴上端木文璟的后背,在他耳边暧昧道:“璟哥哥,你的身体既已恢复,我们明日便开始修炼《春音诀》吧,等你学会了,我便告诉你买端木家满门人命的到底是谁。”   她娇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脊背,说话时的热气撒在他后颈敏感的肌肤上,还有淡淡的体香萦绕在床帏之间。   端木文璟浑身僵硬,白日里沉寂下去的邪火死灰复燃,迅速而猛烈地灼烧着他的肉体和神经。   他耻辱着,害怕着,他不想让珞珈发现他对她生了欲念,她是灭他端木家满门的仇人,他恨她入骨,绝不该生出除了仇恨之外的任何想法。   端木文璟猛地坐起来,下床快步往外走。   珞珈坐起来,轻飘飘地说:“你若敢踏出房门一步,我便命人砍了端木玉笙的一条胳膊,给冷夜当下酒菜。”   端木文璟已经走到门口,他倏地定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垂眼看去,那处高高隆起着,令他悲愤欲死,如果现在他手里有一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挥刀自宫。   “回来。”珞珈淡淡道。   端木文璟岿然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珞珈沉默片刻,声音冷下来:“璟哥哥,虽然我喜欢你,但也不会无限度地纵容你,这半个月来,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是时候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谁才是拥有话语权的人。——冷夜,去吃掉端木玉笙的左胳膊。”   冷夜应了声是,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不!不要!”端木文璟猛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地,低声下气道:“我错了,求你别动玉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冷夜,退回去。”珞珈道。   冷夜便又隐入黑暗里,仿佛根本不存在。   “过来。”珞珈道。   端木文璟站起来,惊吓让那处恢复了原状,他走到床边,珞珈命令道:“脱掉衣服再上床,要脱、光。”   端木文璟本就只穿着里衣,他愕然抬头,惊讶地看着珞珈。   珞珈道:“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我现在已经非常不耐烦。”   端木文璟强忍屈辱,依言而行,将挺拔清瘦的身体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珞珈掀开被子:“上来。”   端木文璟上床躺好,珞珈枕着他的胳膊躺进他怀里,手覆上他温热的胸膛,声音终于软下来:“我也不想总用端木玉笙威胁你,都是你逼我的,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会温柔待你,璟哥哥,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   端木文璟默然无言。   珞珈的手缓缓向下,即将越过小腹时,端木文璟猛地抓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他双目赤红,强烈的恨与浓稠的欲在他沉寂许久的眼眸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困兽被逼到绝处,终于要咬人了。   珞珈的脑海里久违地浮现出两个字:刺激。   保护主人的本能让冷夜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袭击端木文璟,珞珈立即喝止:“冷夜!”   冷夜堪堪停手。   珞珈道:“退回去。”   “不,”端木文璟直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让你的傀儡滚出去。”   珞珈勾唇一笑,偏头道:“冷夜,你去荡秋千吧。”   冷夜应了声是,转身出去。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未着寸缕,一个若隐若现。   珞珈笑看着他,明艳照人,惊心动魄,是他从未见过的美。   端木文璟忽地想起志异传说里的狐狸精,应该就长她这幅模样,专门勾引男子,以阳气精血为食。   此时此刻,他已分不清对她的恨多一些还是渴望多一些,他只想让这个坏到极致的妖女臣服在他的身下,让她再不能对他口出恶言、颐指气使。   “璟哥哥,”珞珈轻声开口,善解人意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戴上贺峦清的面具。”   端木文璟眸光一沉,蓦地低头,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想听到她说话,一个字都不想。   翠竹院外,雀榕树下,冷夜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在凛冽的寒风中荡来荡去。   他微微仰着头,夜空广袤,无星无月,黑暗无边无际,一丝光亮也看不见。 第135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7   珞珈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粗暴的床事了。   她知道,端木文璟试图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对她的仇恨和愤怒,她一开始还咬牙忍着,后来实在毫无快意可言,她反受为攻,将端木文璟压在身下,小试牛刀,便把折磨变成了极致的享受。   结束后,珞珈趴在端木文璟胸前,微哑着嗓子笑道:“璟哥哥,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端木文璟尚处在余韵里,还未回神。   登顶的那一刻,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犹如灵魂出窍一般,强烈到可怕的程度,只品尝一次,便教人终身难忘。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痛苦。   他本欲令她臣服在他身下,可最后,臣服的却是他。   他恨她入骨,却又沉溺于她的销魂滋味。   她是妖物,吸食精血,蛊惑人心,令他欲罢不能。   若想解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死她。   不过须臾之间,千百种情绪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撕成碎片,端木文璟痛苦地闭上眼,将所有情绪尽数隐去,他抬手揽住怀中人温软的娇躯,一如新婚时那般,亲密相依,不过心境却截然不同,彼时想着一生一世双人,此时却想着如何杀她才能泄心头之恨。   从第二天开始,端木文璟开始修炼《春音诀》。   正如珞珈先前所言,《春音诀》最适合毫无武学基础的人修炼,端木文璟又是绝顶聪明之人,不点就透,融会贯通,堪称奇才,加之还有珞珈这个极品炉鼎在,二人的契合程度之高令她暗暗心惊,比之当初她和牧寒彻,已不可相提并论,故此,端木文璟的修为一日千里,假以时日,他定将成为武林中令人仰望的存在。   转眼间,与端木文璟流连床榻已半月有余,珞珈变得越来越懒散,日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这日上午,她还窝在端木文璟怀里做梦呢,牧寒彻便遣人来唤她,让她即刻去摘星阁一趟。   珞珈立即起床洗漱,更衣梳妆,临要出门时,端木文璟不知抽哪门子疯,突然把她扯到床上去,撩起她的裙裾便直接入侵桃源。   珞珈咬唇咽下一声低吟,双手抵着他的胸膛道:“出来,我得赶紧走了,牧寒彻最不耐烦等人。”   端木文璟低头吻住她,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珞珈想要摆脱他轻而易举,但她没有,而是任由他为非作歹。   她一边配合他一边想,不过翻云覆雨了半个月,他的潜意识里便已将她视作所有物,听到她要去见别的男人,他无法置喙,就用这种方式挽留她。   她不禁在心里叹息,那么强烈的恨,竟还抵不过半月温存,男人这种生物的劣根性,实在教人失望得很。   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一个烂梗:曾经的端木文璟已经死了,现在压在她身上的,是钮祜禄·文璟。   结束后,珞珈来不及换衣,重新梳了头发便出门去了。   端木文璟赤身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刚刚得到满足,心里却空落落的。   没错,他恨珞珈入骨,他在心里谋划了一百种杀死她的方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独占她,一想到牧寒彻会对她做什么,他便怒火中烧,杀欲横生。   或许,在杀珞珈之前,他应该先杀牧寒彻。   端木文璟对合欢宫并非一无所知。   他还是端木家的大少爷时,虽不在江湖,却也曾有所耳闻,合欢宫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御剑山庄庄主宋迟连对其深恶痛绝,曾欲联合各大名门正派围剿合欢宫,但最后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   他还曾听闻,合欢宫有个规矩,谁有能力杀死现任宫主,便可取而代之,成为新任宫主,牧寒彻便是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的宫主之位。   端木文璟想,如果他能杀死牧寒彻,他便是合欢宫宫主,有了这个庞大组织的助力,不管买他端木家满门人命的那个人是谁,他都能杀之而后快。   端木文璟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极为可行的好主意,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自然是痴人说梦,他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珞珈匆匆来到摘星阁,牧寒彻果然不悦:“怎么来得这样迟?”   “宠物太黏人,”珞珈笑道,“宫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牧寒彻道:“有新任务要交给你。”   凡是需要她出马的任务,必是最棘手的任务。   珞珈笑道:“闲了这么久,早觉闷得慌,正好出去散散心。这次要杀谁?”   牧寒彻道:“江南首富贺正庭之子,藏剑山庄大弟子,贺山盟。”   珞珈暗道一声糟。   贺山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她不能杀他,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她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可她还是要去,虽然不能杀他,但她总还能做些别的。   要把端木文璟培养成反派BOSS,就必须让他与男主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在这方面她还大有可为。   珞珈笑道:“正好我还留着他妹妹贺峦清的人皮面具,这回省了不少事。”   她顿了顿,又道:“宫主,我可以用上次任务的赏金,换一个问题的答案吗?”   牧寒彻道:“问。”   珞珈道:“买端木家四十九条人命的人是谁?”   牧寒彻淡淡道:“你该清楚合欢宫的规矩,买家信息只有宫主有权知晓。”   珞珈正要开口,只听牧寒彻紧接着道:“但你在我这里永远享有特权,我可以告诉你——是宋迟连。”   珞珈微怔。   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人意料。   灭端木家满门的幕后主使,竟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正道翘楚,藏剑山庄庄主宋迟连,男主贺山盟之师,女主宋华浓之父。   如此一来,不需她再多做什么,只要把这个答案告诉端木文璟,他自然便与男女主角站到了敌对面。   珞珈忽然灵光一闪,看着牧寒彻问:“要杀贺山盟的人,该不会也是宋迟连吧?”   牧寒彻勾了勾唇,点头道:“没错,是他。”   珞珈问:“他为什么要灭端木家,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徒弟?”   牧寒彻淡淡道:“你已经问了不止一个问题,若想知道更多,得先取悦我。”   珞珈道:“那我便不问了。”   牧寒彻却不准备放过她,沉着嗓子道:“过来。”   珞珈站着不动:“今日不太方便。”   牧寒彻剑眉微挑:“怎么?”   珞珈信口雌黄:“来月信了。”   “是吗?”牧寒彻起身朝她走来,将手探进她隐秘处一摸,神色倏地冷下来,“尤珞珈,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当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就表明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那种。   珞珈忙抱住她胳膊依偎在他胸前,撒娇道:“牧爹爹,你别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珞珈幼时,一直唤他“牧爹爹”,直到她成了他修炼《春音诀》的炉鼎,便极少再如此唤他,但每当他生气的时候,一声软糯的“牧爹爹”依旧是她的杀手锏,无往而不利。   牧寒彻沉声道:“看着我。”   珞珈直起身,咬着嘴唇看他。   牧寒彻道:“你对新养的宠物动了真情?”   珞珈不假思索地摇头:“绝对没有。”   牧寒彻盯着她,似是在判断她所言真假。   片刻后,他道:“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他动了情,我立刻杀了他。”   珞珈道:“如果我对他动了情,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杀了他。”   牧寒彻冷哼一声,道:“去吧。”   珞珈暗暗松口气,赶紧溜之大吉。   回到翠竹院,端木文璟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修炼,听见动静,他睁开眼,见是珞珈,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   她只去了不到一刻钟,牧寒彻对她做不了什么。   珞珈坐到他面前,道:“璟哥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端木文璟道:“去杀人?”   珞珈点头:“嗯。”   端木文璟顿了顿:“去多久?”   珞珈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吗?”   端木文璟道:“你不在,我一个人如何修炼?”   珞珈笑道:“合欢宫里美女如云,璟哥哥又生得如此俊俏,垂涎于你的不在少数,虽然都不及我之万一,但你拿来将就几日也未尝不可。”   听她如此说,端木文璟的心里忽然无名火起。   他蓦地明白,他不仅对她有独占欲,他甚至希望她对他也有独占欲。   这种诡异的、扭曲的情感,令他无所适从。   他猛地将珞珈扑倒在床上,用最直接、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宣泄自己心里那些复杂到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珞珈却在思量,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比较合适。   不如等她从锦州回来,看到时情况如何再做定夺,谁知道她这一趟又能弄出多少事呢,说不定将整个江湖搅个天翻地覆也未可知呢。 第136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8   腊月初二,珞珈再次来到锦州城。   端木家那场浩劫,不仅端木家惨遭灭门,受邀去参加寿宴的众多名门望族亦受重创,二百余人死于非命,却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线索全无,至今还未查出是何人所为,成了一桩惊世悬案。   珞珈女扮男装,和冷夜在茶楼喝茶时,听见隔壁桌两位大哥在讨论,说是腊月初八要在御剑山庄举行武林大会,一是集整个武林之力,将端木家那桩悬案查个水落石出,以慰生者、安亡魂,二是现任武林盟主梁溪枫五年任期已满,要推举出新任武林盟主,据说御剑山庄庄主宋迟连会是众望所归的人选。   珞珈嗤之以鼻。   不过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不过,如果宋迟连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那么端木家的事怕是永远也不会查清了,反倒于她有益。   上次没从牧寒彻那里得到答案,珞珈仍旧好奇得很,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竟让宋迟连对端木家痛下杀手?他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得意弟子贺山盟?真是匪夷所思呢。   不过很快,珞珈就有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出了茶楼,路过一家绸缎庄,她进去挑衣裙,恰巧听见掌柜的与伙计闲聊,她才知悉,原来端木龙阳寿宴那日,贺正庭与其妻双双命丧端木家,贺家只剩贺山盟一人,而贺山盟自幼跟随其师宋迟连习武,于经商一窍不通,且并无任何兴趣,办完父母丧事后,贺山盟便打算将贺家名下的绸缎庄、钱庄、酒楼等所有产业通通变卖,整个锦州商界为之震荡。   听完八卦,珞珈便通了关窍。   原来,宋迟连杀贺山盟,是为谋财。   贺家作为江南首富,不说富可敌国,也可敌半壁江山,若是贺山盟死了,贺家亦被灭门,宋迟连自然有办法让贺家的全部财产归御剑山庄所有,若他再顺利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便是钱权在握,如虎生翼,怕是要一统江湖了。   届时,宋迟连第一个要铲除的,非合欢宫莫属。   他是伟光正的正道领袖,不会允许自己沾上脏身,合欢宫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到了拔屌无情的时候。   等等。   珞珈忽然想到,当她假冒贺峦清出现时,便与贺山盟沦落到了相同的境地。   这就好玩了,她是来为宋迟连杀人的,同时又成了宋迟连的猎杀对像,但宋迟连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他这边的。   既然她并不准备真的杀贺山盟,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向宋迟连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或许,她会成为宋迟连与贺山盟师徒决裂的导火索。   太刺激了。   在锦州城最好的客栈一连住了五日,腊月初八早上,珞珈一改近日的男装打扮,梳妆更衣,戴上贺峦清的人皮面具,再以轻纱遮面,总算收拾停当。   “冷夜,你便在这里等我,”珞珈道,“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召唤你。”   只要她流一滴血,冷夜体内的蛊虫在方圆十里内都能有所感应。   冷夜应是,珞珈摸摸他的头:“乖。”   离开客栈,珞珈优哉游哉地朝御剑山庄而去。   武林大会是五年一度的江湖盛事,各大名门正派的翘楚皆会到场,可谓群英荟萃,自然也不乏哪有热闹那里钻的吃瓜群众。   在这样盛大的场合,珞珈将作为端木家唯一的幸存者出现,可想而知将掀起多大波澜,她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抢尽风头。   珞珈混在吃瓜群众里进入御剑山庄,来到召开武林大会的场合,挤在院中踮脚去看,便见偌大的开放式议事厅里,两个中年男子一左一右坐于主位,左边那位是御剑山庄庄主宋迟连,右边那位是现任武林盟主梁溪枫,另有十数人列坐两侧,皆是各大门派的代表,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端木家灭门惨案的凶手可能是谁。   贺山盟正站在宋迟连身侧,他身穿白衣,剑眉星目,英俊挺拔,在一众中老年男子里甚是醒目。   酝酿片刻,珞珈一边拨开围观群众艰难前行,一边用贺峦清的声音高喊着:“哥哥!哥哥!”   谁知刚突出重围,便被两名御剑山庄的弟子执剑拦住了去路。   珞珈抬手摘下面纱,哭着喊道:“哥哥!山盟哥哥!”   贺山盟听见声音时便已满心惊疑,此刻看见她的真容,他疾步来到她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声音亦染上了哽咽:“小妹,真的是你吗?你竟然还活着?”   珞珈扑进他怀里,已是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家兄妹二人身上,议论声嘈杂而起。   宋迟连面色如常,沉声唤道:“山盟。”   贺山盟忙应了声是,抬手为珞珈擦泪,温声道:“小妹别哭,随我来。”   他牵着珞珈的手,领她走进议事厅。   面对一众江湖大佬炯炯有神的注视,珞珈表现出畏惧的样子,她紧紧地依偎着贺山盟,低垂着头,眼泪落个不停。   宋迟连率先开口:“她是你妹妹,贺峦清?”   贺山盟回道:“正是。”   他转头看向珞珈,低声道:“小妹别怕,在座诸位皆是各大门派的前辈,他们汇聚在此就是为了给端木家主持公道。寿宴当日你看到了些什么,你又是如何幸免于难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能帮我们找出真凶。”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珞珈装疯卖傻,她再次扑进贺山盟怀里,边哭边说,“哥哥,我好害怕,我不想在这里,你带我走吧,求求你。”   贺山盟看向宋迟连,见宋迟连点头,便低声道:“好,你别哭了,我带你离开。”   贺山盟半搂半抱地带珞珈离开议事厅,回到他的住处。   她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虚弱不堪,贺山盟便扶她到床上躺着,珞珈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开似的。   贺山盟安抚一笑,低声道:“你若不想说,哥哥便什么都不问,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从今往后,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从重逢到现在,珞珈的眼泪就没停过,她哭得都快脱水了。   正欲说话,突然听到一个女声从外间传来:“大师兄?”   贺山盟扬声道:“我在卧房!”   稍倾,一个红衣少女走进来,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宋迟连之女,贺山盟的师妹——宋华浓。   宋华浓来到床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珞珈,道:“听说大师兄的妹妹回来了,所以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贺山盟道:“你来得正好,武林大会才刚开始,许多事需要我去料理,你先帮我照顾峦清,忙完我便回来。”   宋华浓点头:“交给我,你放心。”   贺山盟转而对珞珈柔声道:“哥哥还有事要忙,你先歇着,需要什么就对华浓说,她会照顾你。”   珞珈抓着他的手不放,也不说话,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贺山盟又安抚她片刻,珞珈终于放手。   等他离开,屋里便只剩珞珈和宋华浓。   宋华浓略显局促地在床边,微笑道:“小时候我们曾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珞珈轻轻摇头。   宋华浓自幼在一群师兄弟中长大,极少有机会与女孩子相处,尤其还是贺峦清这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故而一时寻不到话说,气氛僵了片刻,她才想起来问:“你渴不渴?饿不饿?”   珞珈再次摇头,虚弱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宋华浓忙道:“喔,好,那我就在外头呆着,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珞珈轻轻应了声好,宋华浓便出去了。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   珞珈擦干眼泪,转头打量贺山盟的卧房,干净整洁,除了必备的几样家具和简单的陈设,并没什么特别。   反正没什么事做,刚才哭得也挺累的,不如就睡一会儿。   珞珈闭上眼,吐纳调息,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说话声吵醒。   虽然他们的声音放得很轻,但保持警觉是杀手的基本素养,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随时感知到危险的逼近。   “她怎么样了?”   “还在睡着。”   “吃东西了吗?”   “没有。”   珞珈坐起来,低声唤道:“哥哥,是你吗?”   贺山盟和宋华浓一同走进来,贺山盟坐到床边,关切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珞珈点头:“好多了。”   贺山盟又问:“饿不饿?”   珞珈摇头:“有些渴。”   宋华浓忙道:“我去倒水。”   宋华浓出去倒了杯温茶,珞珈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将茶杯还给宋华浓,看着贺山盟道:“哥哥,我想同你说说寿宴那日之事。”   贺山盟道:“不必强求,等你养好精神再说也不迟。”   珞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华浓,低低地说:“但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宋华浓识趣地说:“你们聊,我去议事厅看看。”   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珞珈看着贺山盟,轻声细语道:“寿宴那日早上,我突发高烧,所以璟哥哥不许我去参加寿宴,留我在房中休息。”   贺山盟道:“当时母亲去看过你,说你烧得厉害,人事不省。”   珞珈缓缓道:“我并不知母亲去过,我昏睡到午时才清醒些,喝了药又睡下,璟哥哥却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抱起我就往外走,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说。璟哥哥将我抱到药材库的地下密室里,放下我就离开了,说要去找玉笙,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贺山盟问:“之后呢?”   珞珈道:“璟哥哥离开没多久,一个陌生男子闯进密室,问我知不知道《毒经》藏在哪里,我根本闻所未闻,他便将我打晕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另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毒经》是失传已久的制毒奇书,牧寒彻曾遍寻天下而不得,至今意难平。   自古医毒不分家,作为医药世家的端木家,密室里藏有《毒经》可谓合情合理。   珞珈突然发起抖来,她抬手捂住脸,哽咽而痛苦地说:“那个陌生男子,不仅用我试毒,他还……还疯狂地侵犯我,那段日子,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山盟心痛如绞,他伸手将妹妹拥进怀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与她承受的那些苦痛相比,所有安慰都是苍白的。   珞珈平复片刻,接着道:“那日,他又用我来试毒,我感觉五内俱焚,不住地往外吐血,紧接着便不省人事了。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墓坑里,身边全是死人,有的还在腐烂,有的已经化成骷髅。我想,他大概以为我被毒死了,所以将我弃尸荒野,没想到天不亡我,又让我起死回生。我奋力爬出墓坑,拼命地往前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只知道,我想回家,想回到家人身边……”   眼泪又涌出来,珞珈哽咽道:“可是我没想到,当我千辛万苦地回到锦州,却听说端木家被灭门,爹娘也死了,我只能来御剑山庄找你,幸好你还活着,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这个故事编得实在太精彩,珞珈觉得她都可以改行做编剧了。   贺山盟道:“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同你说过些什么话吗?”   珞珈道:“他一直戴着面具,也从不开口说话,我只知道,他的胸前有一块红色胎记。”   牧寒彻的胸前就有一块红色胎记。   贺山盟又道:“那你还记得那个墓坑在哪里吗?”   珞珈摇头:“我爬出墓坑后,没逃多远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被一支路过的镖队所救,再醒来时,人已在凉州城了,后来又同镖队一道来到了锦州。”   贺山盟为她拭泪,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将他千刀万剐,为你报仇雪恨。”   珞珈看着他道:“哥哥,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要告诉别人,毕竟……”   “我知道。”贺山盟道,“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珞珈点头,目送他出去,长出了一口气。   自编自演真的不容易,幸好没露什么破绽。   没多久,贺山盟备好一桌饭菜,叫珞珈出去吃。   珞珈确实饿了,可她刚坐下,一闻到鱼腥味就猛地干呕起来。   她倏地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贺山盟见她呕个不停,忙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把脉之后,老先生道:“你有喜了。”   珞珈:“…………”   老天爷,我只是编个故事而已,你不用这么配合我吧?   我有一万句妈卖批必须要讲! 第137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9   听到大夫所言,贺山盟震惊非常,他转眼去看珞珈,珞珈的眼泪已夺眶而出。   珞珈猛地站起,快步进了卧房,伏在床上痛哭失声。   贺山盟急忙跟进去,却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慰,僵立片刻,他又转身出去,抓住正欲离开的大夫,压低声音道:“大夫,请开服堕胎药给我。”   大夫也不多问,提笔写药方,写好后吹干墨迹交给贺山盟,叮嘱道:“每服三钱,黄昏一付,半夜一付,五更一付。若一付即下,便不必再服。”[注]   贺山盟点头,又不放心道:“此药对孕者可有危害?”   大夫道:“危害自然是有,但只要堕胎后好生将养,便问题不大。”   贺山盟微松口气,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大夫,道:“请先生务必守口如瓶,勿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大夫应允离去,贺山盟将药方收进怀里,听到卧房里持续传来的哭声,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宋华浓去而复返,道:“师兄,我爹找你,让你快些去议事厅。”   贺山盟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低声道:“师妹,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着,待峦清不哭了,尽量劝她吃点东西。”   宋华浓亦听到了哭声,她也不多问,只点头道:“我会的,你快去吧。”   珞珈一面假哭一面留意着外间的动静,听到贺山盟走了,她渐渐止住哭声,面朝里躺在床上,进入思考时间。   古代的避孕手段真的太坑了,她为了避孕不知痛饮了多少苦药,却还是喜当娘了。   都怪端木文璟这个牲口,自从开始修炼《春音诀》,他便嗜她成瘾,那半个月里,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抵死缠绵,他尽情地释放在她身体里,即使她泡在避子汤里恐怕也无济于事。   不过现在再想这个已是徒劳,想想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是正经。   首先,她是绝不可能生下来的。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端木文璟已对她因性生爱,更确切地说,他对她又爱又恨,且恨占的比重更大些,如果她为他生下孩子,那便另当别论了,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端木文璟黑化路上的绊脚石,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如果直接堕胎的话,她又觉得可惜。   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挑起贺山盟与端木文璟之间的矛盾。   至于怎么做,还得仔细筹谋。   正想着,珞珈听到脚步声,她闭上眼,紧接着便听到宋华浓轻柔的声音:“峦清,师兄临走前叮嘱我,让你吃东西,你起来吃点再睡,好不好?”   珞珈背对她躺着,微哑道:“我不想吃。”   宋华浓只觉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静了片刻,道:“那便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好了,我还在外面待着,有什么需要叫我便是。”   脚步声远去,珞珈摸着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叹气。   其实她非常想吃饭,但她正伤心欲绝呢,吃饭太不符合人设和情境,便只能忍着。   这一忍就忍到了日落黄昏。   珞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没了知觉,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外间传来说话声。   “师兄,我爹当上武林盟主了吗?”   “嗯,梁溪枫已将盟主令牌交给师父。”   “太好了!”   “峦清呢?”   “一直在屋里躺着,不吃不喝,劝也无用。”   “辛苦你帮我照顾她,你可以回去了。”   静了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珞珈闭着眼睛假寐。   贺山盟弯腰坐到床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没睡着。”   珞珈缓缓睁开眼睛,哀婉地看他一眼,撑着床坐起来。   贺山盟关切道:“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当心饿坏了身体,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好吗?”   珞珈内心疯狂点头,表面上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并不作声。   贺山盟为她穿鞋,扶她下床,来到客厅,让她先坐着。   原先的一桌菜原封不动地撤走,新菜很快端上来,都是清淡适口的菜式,不见半点荤腥。   被香气一勾,饥饿感瞬间复苏,珞珈强忍着,等到贺山盟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才开吃,明明饿得要死还要表现出一副食欲不振、勉强进食的样子,得亏她是个演技派。   贺山盟沉默片刻,低声道:“下午在议事厅,师父和诸位前辈问起你的事,为了尽快抓到灭端木家满门的凶手,我不得不透露一些关键线索,但有损你清誉的部分我没有提及。”   珞珈低头不语。   她在想,宋迟连既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在不久的将来,江湖上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贺山盟亦不再说话。   他自幼在御剑山庄长大,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故而与这个养在深闺的妹妹并不像一般兄妹那般亲密,甚至是有些陌生的,父母在世时还好,如今只剩兄妹二人,他便有些无措,时常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他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   珞珈没吃多少就强迫自己放了筷。   贺山盟道:“怎么就吃这么点?再多吃些。”   珞珈摇头:“没有胃口。”   贺山盟也放了筷,道:“你等我片刻。”   说罢,他起身出去,未几,端着一只青花瓷碗回来。   贺山盟坐下,将青花瓷碗递到珞珈面前,道:“把药喝了。”   珞珈一闻便知是堕胎药,她先把碗接过来,才问:“这是什么药?”   贺山盟默然片刻,回道:“堕胎药。”   珞珈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药碗脱手掉落,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汤泼洒一地。   贺山盟急忙抓住她的手察看,紧张道:“有没有烫着?”   珞珈低声道:“我没事。”   贺山盟松了口气,道:“我再去盛一碗来。”   说罢就要起身,珞珈忙拉住他的手,看着他道:“哥哥,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贺山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珞珈声音很低却坚定地重复道:“我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贺山盟一脸错愕道:“小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珞珈点头:“我知道,我也知道哥哥心中所想,但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杀死他,我下不了手。”   贺山盟语塞良久,才道:“孩子在你腹中,留与不留,都该由你决定,但……但若生下他,你这辈子便毁了。”   珞珈凄然一笑,泪眼朦胧道:“哥哥,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有个孩子能陪我了此残生,我心里……竟是有些高兴的。”   听她如此说,贺山盟心中滋味难明,他竟隐约有些理解她的心境。   珞珈接着道:“哥哥,我想回家去住。”   贺山盟不假思索道:“不行,你住在这里,我才能照顾你。”   珞珈垂眸道:“等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别人要说闲话的,我不想连累你。”   贺山盟道:“说的什么傻话,别胡思乱想,就安心住在这里,没人敢说半句闲话。”   珞珈静了片刻,又道:“那我明日回家一趟,给爹娘上柱香。”   贺山盟道:“明日我没空,后天吧,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   珞珈乖巧点头:“好。”   漫长的一天总算结束。   虽然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珞珈仍旧觉得甚是疲累,洗漱后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贺山盟有事要忙,依旧找来宋华浓陪着珞珈。   两个陌生人待在一起,无任何共同话题可聊,珞珈又时刻表现出一副悲伤无助可怜的模样,宋华浓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什么惹哭她,愈发不敢轻易开口。   就这样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在一起待了一整天,傍晚贺山盟回来时,两个人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腊月初十,贺山盟带着珞珈回贺家,祭拜贺正庭夫妇的牌位。   贺家还是那个贺家,但家主已逝,处处便透出荒凉萧索之意。   祠堂里,珞珈跪在贺氏夫妇灵牌前,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几日哭戏委实太多,眼睛一直是肿着的。   出了祠堂,珞珈渐渐平复下来。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水廊之上,贺山盟突然开口:“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珞珈问:“什么事?”   贺山盟站定,面露愧疚之色,看着她道:“是我……是我杀了端木伯父。”   珞珈微愣:“什么?”   贺山盟似是无颜面对她,他背过身去,一手扶着廊柱,断断续续地道:“那日在寿宴之上,凡是饮了酒的人皆狂性大发,互相厮杀,我亦不能幸免……直到现在,我还能感受到端木伯父的血溅在我脸上时的温度,如果不是师父将我打晕,我不知道还要滥杀多少人……虽然我当时因为中毒失去神智,但端木伯父确实是死在我的剑下,每每思及此,我便夜不能寐……你是文璟的妻子,是端木家唯一的幸存者,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我赎罪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幕后毒手,为端木家报仇雪恨。”   珞珈站在他背后,简直要抑制不住心花怒放了。   竟然是贺山盟亲手杀了端木文璟的父亲,哇哦,有趣,太有趣了。   她突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要设计让贺山盟杀了自己,与腹中孩子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贺山盟就杀了端木文璟的父亲、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又爱又恨的女人,如此血海深仇,端木文璟绝对会与贺山盟死磕到底,反派BOSS就此成功养成。   她可真是个天才! 第138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0   刚从贺家回到御剑山庄,贺山盟就被叫走了。   他这个藏剑山庄大弟子真是大忙人,似乎离了他藏剑山庄便无法正常运转了。   黄昏时分,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密密匝匝地下起雪来。   珞珈并不怕冷,她大开着窗户,坐在窗前看雪花飘落,眼见着院子一点一点被白色覆盖,忽的想起那日在翠竹院,她和冷夜在院子里打雪仗,和牧寒彻在雪地里缠绵,当真比神仙还快活。   那样快活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思及此,珞珈竟有些落寞。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牧寒彻和冷夜便陪了她十年,如今她即将离开,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夜色渐深,院中掌灯,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晃。   侍女来问她何时用饭,珞珈只说没有胃口,不必备饭。   直坐到戌时,才见贺山盟携一身风雪而归。   珞珈起身走出卧房,来到客厅,唤了一声“哥哥”,看见贺山盟脸上有伤,忙关切地问:“怎么受伤了?”   贺山盟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才道:“我抓到端木家灭门案的凶手之一了。”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   冷夜!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真的吗?”   贺山盟拉她坐下,从头道来:“寿宴当日,师父带了我和二师弟韦子峪一同过去。二师弟向来滴酒不沾,故而那日并未中毒,他在混战之中留意到一名黑衣少年,武功极高,且专杀端木家的人,他与那黑衣少年交过手,可惜不是对方对手,但对其留下了深刻印象。”   贺山盟顿了顿,继续道:“不成想,二师弟今日竟在云来客栈撞见了那名黑衣少年,他立即让同行的师弟回御剑山庄求援,由我带着十几名弟子赶去云来客栈,合力围剿那名黑衣少年,他竟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我亦穷追不舍,一直追到锦州城外,才终于将他擒获,但除了我和二师弟只受了些轻伤,其他人全死在了他的剑下。”   冷夜竟然被擒了。   这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珞珈一时有点乱了阵脚。   因是寒冬腊月,她不忍心让冷夜躲到城外的深山野林里风餐露宿,故而才让他留宿在云来客栈,没想到竟如此倒霉,偏撞上了目击者。   不用想也知道,御剑山庄的人一定会用各种酷刑轮番折磨他,让他招供,但冷夜只听她一人之言,除非她开口,否则冷夜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这样只会招致变本加厉的刑罚。   虽然冷夜没有痛觉,但珞珈依旧不想让她的小傀儡受折磨。   但若想救冷夜,眼下只有一个人能帮她——宋迟连。   贺山盟又灌了杯凉茶,道:“这名黑衣少年和将你掳走的那名男子定是同伙,说不定那名男子现下也在锦州城。可惜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否则便可画出他的画像,帮助我们全城搜捕他。”   珞珈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我真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贺山盟忙安慰道:“别说傻话,你早些休息,我要连夜审讯那名黑衣少年,说不定能得出更多线索,一举破了端木家的悬案。”   贺山盟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就急匆匆地走了。   珞珈回房,依旧坐在窗边。   夜黑风高,大雪无声。   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珞珈吹了灯,在黑暗里枯坐到子时,才起身来到院中,足尖一点,便如鬼魅般飞向夜空。   飞越大半个御剑山庄,珞珈如雪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漆黑的院落,还未抬脚,便听到同样漆黑的房中传来一个沉稳男声:“谁?”   宋迟连虽是伪君子,但实力却非浪得虚名。   他的武学修为之高,放眼整个武林,能与之匹敌者少之又少。   珞珈镇定回道:“宋庄主一见便知。”   窗内亮起昏黄灯光,屋门随即自动打开,宋迟连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珞珈走至檐下,拂去肩上雪,踏进门内,向着光源,行进卧房。   宋迟连披衣坐在床上,看着她道:“既已找上门来,又何必再戴着面具。”   看来他早已识破她的真实身份,珞珈并不惊讶,她编造的故事可以轻易骗过贺山盟,但宋迟连毕竟是知情者,而且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想要将他蒙在鼓里可没那么容易。   珞珈抬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宋迟连眸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江湖传言貌丑不堪的‘千面罗刹’,竟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   珞珈微笑道:“宋庄主谬赞了。”   宋迟连朝她招手:“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很可怕吗?”   珞珈心中顿时生出鄙夷。   不管是英雄还是狗熊,君子还是小人,无名小辈还是名震天下,只要是男人,便都逃不过一个“色”字。   当然,女人也逃不过。   珞珈走到宋迟连近前,没话找话道:“宋庄主如何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贺峦清?”   宋迟连的视线定在她脸上,缓缓道:“牧寒彻告诉我的。”   珞珈微愣。   这个答案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宋迟连接着道:“我还知道,端木文璟和端木玉笙还活着。”   珞珈无语。   牧寒彻还真是把她卖得彻底。   但她完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宋迟连说的话也不足为信。   宋迟连道:“端木家那件事,你做得很好,不仅除掉了端木家,还顺便除掉了许多令我厌烦之人,我这次能顺利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有你一份功劳。”   珞珈谦虚道:“庄主过誉了,珞珈不敢居功,但深夜叨扰,确有一事相求。”   宋迟连道:“你想求我放了你的傀儡。”   珞珈心下暗惊。   竟连冷夜是傀儡的事他都知道。   难道他在合欢宫里安插了内鬼不成?   在她愣神的功夫,宋迟连倏地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便坐进了他怀里。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凑近了看,你实在美得惊心动魄,而且竟有几分像我逝去多年的亡妻。”   宋迟连这番做派实在出乎珞珈预料。   她以为像他这样的江湖大佬,即使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该是沉稳持重、老气横秋的,可自打她来到这个房间,宋迟连便表现得流里流气,毫无一丝御剑山庄庄主的风范。   她几乎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宋迟连了,她甚至有些茫然无措,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惊疑不定,他仿佛对关于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她对他却知之甚少,这种不对等令她生出强烈的不安。   今晚这步棋,她大概是走错了。   宋迟连挑起她的下巴,淡淡道:“你不是有事求我么,怎么不说话?”   珞珈回神,迎着宋迟连的视线,低声道:“我和冷夜都是为宋庄主办事的,如今冷夜却落在你的弟子手中,宋庄主足智多谋,定有办法放了他。”   宋迟连依旧淡淡道:“你的傀儡已经暴露,日后必然会连累你,不如就此弃了他,让牧寒彻再为你炼制一个新傀儡就是,依我看,端木文璟就很合适,你觉得呢?”   珞珈道:“冷夜跟随我多年,与我配合极好,无人能及得上他。”   宋迟连道:“看来你是非要他不可了。”   珞珈恳切道:“求宋庄主成全。”   宋迟连微微笑道:“把他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从来不做无利可图之事,你要如何回报我?”   珞珈在心里把白眼翻上天。   他都已经将她拽进怀里了,还假惺惺地问这些话,真是没意思得很。   珞珈低眉顺眼道:“宋庄主想要什么,珞珈便给什么,只要我给得起。”   宋迟连看着她道:“我已多年未近女色,今夜见你,却有怦然心动之感,不如你离开合欢宫,来我御剑山庄,做我的女人,如何?”   珞珈还以为他只是想一夜情,却没想到,这个老色鬼竟如此贪心,想让她做他的禁脔。   珞珈虚情假意道:“宋庄主乃人中龙凤,能被宋庄主看中是珞珈的福气,但合欢宫并不是我想走便走之地,凡事要听宫主吩咐,所以恕我难以从命。”   语罢,她抬手环住宋迟连的脖颈,含羞带怯地笑道:“但今夜,我是你的,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宋迟连猛地将她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声道:“告诉我,你有过多少男人?”   珞珈差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逗笑了,扑面而来的现代直男癌气息令她瞬间出戏。   她稍稍平复了下,才回答道:“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宋迟连勾唇一笑,又问:“在这些男人里,你最喜欢谁?”   珞珈一脸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   宋迟连道:“这个答案我很满意。”   珞珈看着他:“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宋迟连道:“问。”   珞珈道:“你为什么要灭端木家满门?”   宋迟连微微笑道:“在床上说这个实在扫兴得很,不如我们先做些有趣的事再说。”   珞珈乖巧道:“好。”   再次让珞珈大吃一惊的是,宋迟连竟是床戏高手,完全不像他说的那样“多年未近女色”。   而等他真正地进入她,珞珈瞬间如遭雷击,整个僵住,她圆睁双目盯着宋迟连的脸,难以置信道:“你是……牧寒彻?”   宋迟连勾唇一笑,抬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牧寒彻英俊的脸。   他低头轻吻她的唇,哑声笑道:“宝贝儿,你识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第139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1   这一换脸,方才所有的不合理都说得通了,但珞珈也更凌乱了。   如果宋迟连是牧寒彻假扮的话,那么真正的宋迟连去了哪里?宋迟连和牧寒彻究竟是何关系?合欢宫里的牧寒彻是真是假?牧寒彻又是从何时开始有了两副面孔?   千头万绪,细思极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辣了。   长久以来,她竟不曾发现任何破绽。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睡的一直是真的牧寒彻。   他的傲人尺寸,可不是一般男人能有的。   牧寒彻低声道:“有什么问题,等做完再说。”   珞珈“嗯”了一声,手脚并用地攀住他,将温软的身子贴进他结实的胸膛里,在他耳边道:“牧爹爹,温柔些。”   牧寒彻温柔而持久,珞珈比他还先到,然后略施小计,让牧寒彻跟着登了顶。   细想起来,自从开始和端木文璟修炼《春音诀》以来,她便再没同牧寒彻有过肌肤之亲,离宫前唯一一次求欢,还被她蒙混过去,今次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交颈缠绵,倒教她生出小别胜新婚之感,滋味甚是销魂,若不是顾忌腹中有孕,她很乐意再来一回。   珞珈面对牧寒彻躺着,稍微整理一下头绪,才开口问道:“你和宋迟连到底是什么关系?”   牧寒彻道:“宋迟连是我的亲哥哥。”   珞珈:“?!”   今天晚上还真是惊喜不断。   珞珈难以置信道:“所以,你本姓宋?”   牧寒彻道:“我本名宋斯年,是御剑山庄前任庄主宋天逸的二儿子,现任庄主宋迟连的亲弟弟。”   牧寒彻从未向她提起过他的身世,她也从未问过。   生逢乱世,谁还没有一段辛酸往事。   这一定是个既漫长又曲折的故事,珞珈已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牧寒彻搂着她的腰,让她挨得近些,大手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柔地摩挲着,语声低沉地向她讲起那些遥远的陈年旧事,以及交织其中的爱恨情仇。   二十八年前的冬天,当时的御剑山庄庄主宋天逸的夫人巫紫汐诞下第二子,取名宋斯年。   宋斯年满月时,宋天逸摆满月酒,宴请各方好友。   彼时,宋迟连和端木龙阳还只有八岁,而端木家的家主则是端木龙阳的父亲——端木星华。   因为天生一副好皮囊,端木星华年少时便名冠锦州城,虽然早已成婚生子,步入中年,但依旧是无数闺中少女的梦里人。   端木星华与宋天逸是至交好友,宋斯年的满月酒,端木星华自然是座上宾。   恰在那日,宋天逸撞破了端木星华与其妻巫紫汐的奸情,盛怒之下,宋天逸提剑要杀端木星华,可端木星华只是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大夫,巫紫汐为了救他,竟与丈夫大打出手。   宋天逸武功高强,巫紫汐不是对手,就在宋天逸挥剑刺向端木星华之时,巫紫汐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丈夫的剑。   巫紫汐死在了宋天逸的剑下,端木星华却趁机逃离了御剑山庄。   临死之际,巫紫汐将罪名全揽在自己身上,还恳求丈夫放过端木星华,宋天逸出了名的爱妻成痴,竟也含恨答应了。   巫紫汐死后,宋天逸遵守承诺,没去找端木星华报仇,但他却将满腔恨意转移到了自己刚满月的小儿子宋斯年身上,他怀疑宋斯年根本不是他的骨肉,而是巫紫汐和端木星华通奸所生的杂种。   一次酒后,宋天逸差点失手掐死宋斯年,是八岁的宋迟连救下了弟弟。   酒醒之后,宋天逸命人将宋斯年弃之荒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宋迟连知道后,立即要跑出去寻,却被宋天逸抓住关了起来。   宋斯年被一个好心的农妇捡回家抚养,平平安安地长到八岁,农妇一家死于战乱,只有宋斯年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年幼的孤儿,在兵荒马乱的乱世挣扎求生,可想而知要吃多少苦。   直到他因缘巧合加入合欢宫,成为了一名杀手,成为了牧寒彻,才终于吃得饱穿得暖,活得像个人。   捡到珞珈那年,牧寒彻也只有十八岁。   她就像小时候的他,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所以他才收养了她。   二十六岁那年,牧寒彻接到一项任务,刺杀锦州段家的大公子。   段家的小女儿是当今皇上的宠妃,段家是圣眷正隆的皇亲国戚,在锦州横行霸道,尤其是段家大公子,仗着家世坏事做尽,树敌无数。   杀一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公子,对牧寒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没想到,段家大公子的身边竟有绝顶高手护卫,牧寒彻因为轻敌不幸失手,并受了重伤,慌不择路逃进御剑山庄,又偏巧被宋迟连所救。   宋迟连敏锐地发现,这个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其面容与自己有三五分相像,当他扒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胸口的红色胎记时,宋迟连便笃定,此人正是他刚满月就被父亲狠心抛弃、失散二十六年之久的亲弟弟——宋斯年。   巫紫汐死后,宋天逸受到重创,不到四十便与世长辞了。   宋迟连年纪轻轻便继任御剑山庄庄主之位,他曾不止一次斥重金寻找弟弟宋斯年的下落,奈何始终无果。   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宋迟连自然惊喜不已。   待牧寒彻苏醒之后,宋迟连迫不及待与他兄弟相认,并将前尘往事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他。   牧寒彻对端木家的恨,就此种下。   得知牧寒彻是合欢宫的杀手,宋迟连劝他弃暗投明,却被牧寒彻拒绝了。   他在黑暗里生活了太久,杀孽深重,回头已无岸。   宋迟连只想极尽所能地弥补弟弟。   于是,他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成牧寒彻的样子,杀了冷素商,将合欢宫宫主的位置拱手交给牧寒彻。   他的弟弟,即使要做恶人,也要做地位最高的恶人。   《春音诀》的秘籍,也是宋迟连交给牧寒彻的,为了让他变得更强大,因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不受伤害。   这还不够,为了让牧寒彻能享受他本可以拥有的地位和尊荣,宋迟连还提出了交换人生的主意,让牧寒彻扮成他的样子,做御剑山庄的庄主,过另一种生活。   宋迟连本是出于善意,没成想却种下恶果。   当牧寒彻以宋迟连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后,他时常会想,如果不是端木星华与巫紫汐勾搭成奸,他就不会被怀疑成野杂种,就不会被父亲抛弃,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和折磨,他就可以在御剑山庄长大,有父母疼爱,有兄长依靠,他会长成一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   怨恨被无限放大,牧寒彻终于对珞珈布下任务:灭掉端木家满门。   端木星华已死,那便父债子偿。   寿宴当日,牧寒彻以宋迟连的身份出席。   厮杀忽起时,他看着端木家瞬间沦为修罗战场,看着血肉横飞,尸横遍地,心里的恨终于烟消云散。   最后,是他扔下一粒火星,将整个端木家连同几百具尸体烧成了灰,他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完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珞珈的脑海里却有四个大字挥之不去:宠弟狂魔。   宋迟连对牧寒彻的宠溺,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为了让牧寒彻当上宫主,宋迟连杀了冷素商。   为了让牧寒彻变得更强大,不世绝学《春音诀》拱手相送。   为了让牧寒彻过上原本的生活,宋迟连竟然让他代替自己成为御剑山庄的庄主,现在又多了一重武林盟主的身份。   这世上多的是兄弟阖墙、手足相残,像宋迟连这样的宠弟狂魔实在不多见。   他难道就不担心牧寒彻对权势地位上了瘾,杀掉他后彻底取代他吗?   或许,牧寒彻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否则他为何要杀贺山盟?   珞珈问出心中所想:“你为何要让我杀贺山盟?”   牧寒彻道:“杀贺山盟,当然是为了得到贺家的财产。无论对于朝廷还是江湖,银子都是至关重要的。有了银子,便可为所欲为,一统江湖并非难事,甚至推翻当今朝廷也有可能。”   珞珈心中暗惊。   牧寒彻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以江湖推翻朝廷,这个想法倒是新颖。   珞珈顿了顿,又道:“但贺山盟是宋庄主最得意的弟子,你就不担心他怪罪你吗?”   牧寒彻勾唇一笑:“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做得天衣无缝,他便怀疑不到我头上。”   珞珈问:“宋庄主现在何处?”   牧寒彻道:“我是他,他便是我。”   看来宋迟连现在在合欢宫,那他一定发现了端木文璟的存在,知道了端木家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是他的亲弟弟。   但他依旧愿意和牧寒彻交换人生,想来他并没有责怪牧寒彻的意思。   这位宋庄主真是个谜一般的人物,珞珈竟不知该如何定位他。   本应是根红苗正的正派名流,但行事作风却诡异得一言难尽。   珞珈不禁对他生出好奇,很想见一见他。   “你准备何时动手?”牧寒彻问。   珞珈道:“还未寻到合适的时机。”   牧寒彻道:“你编的那个故事很有趣,不如将计就计,说你回想起一些事情,带他去往凉州,然后趁机杀了他。”   “好主意,就这么办。”珞珈顿了顿,“那冷夜……”   牧寒彻道:“你会不会太过依赖你的傀儡了?嗯?”   珞珈钻进他怀里撒娇:“我不喜欢一个人,我想冷夜陪着我。”   牧寒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他既这么说,便意味着他会想办法救出冷夜。   珞珈心中高兴,趴在他胸口娇笑道:“离天明还早,再来一次好不好?”   牧寒彻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轻笑道:“正合我意。” 第140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2   珞珈在天亮之前回到住处,上床补眠。   贺山盟回来的时候,她听见动静醒来,起床出去,见他一脸憔悴,想必是一夜没合眼。   珞珈问:“可问出什么了?”   贺山盟疲惫摇头:“从头至尾,他一个字都没说过。他绝非正常人,似乎根本没有五感六觉,不会痛,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就像个活死人。若想从他嘴里撬出线索,怕是不可能了。”   珞珈沉默片刻,道:“哥哥,我们去趟凉州吧。”   贺山盟怔了怔,道:“其实,那日你对我讲完你的遭遇,我便打算亲自去凉州一趟,找到那个墓坑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掳走你的人,倘若你一起去,自然能事半功倍,但我又不想让你去,再回到那个地方一定会勾起你痛苦的回忆……”   “哥哥,你不必说了,”珞珈轻声打断他,“只要能抓到凶手,我可以做任何事。”   贺山盟既欣慰又心疼地笑了笑,道:“那好,我去跟师父说一声,明日便出发。”   珞珈点头:“好。”   腊月十二,贺山盟带着珞珈,还有他的师弟韦子峪、师妹宋华浓,出发前往凉州。   凉州位于锦州以北八百里外,若是骑马,只需两日路程,但珞珈身怀有孕,只能乘车,且刚下过雪,路滑难行,约莫五日才可抵达。   担心珞珈一个人乘车会闷,贺山盟让宋华浓来陪她。   宋华浓穿着惯常的红衣,像初夏时节团簇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展现着蓬勃的生命力。   贺峦清却是另一种美,像秋日里开在枝头的木芙蓉,淡雅孤清,似乎随时都会凋谢,令人望之生怜。   两个人依旧没什么话聊。   与其彼此尴尬,珞珈倒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宋华浓搜肠刮肚半晌,微笑道:“我从未见过大师兄对谁像对你这般温柔,真叫人羡慕,我也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啊。”   珞珈柔声道:“我倒羡慕你,可以同哥哥在一处长大。”   宋华浓不以为然道:“你别看大师兄现在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他小时候可坏了,时常同其他师兄合起伙来捉弄我,不知把我气哭多少回。”   珞珈道:“这样的感情才深厚,不像我与哥哥,常常觉得生疏。”   宋华浓道:“你现在与大师兄同在一处,要不了多久,你们便会如寻常兄妹那般亲近了。”   珞珈微微笑道:“希望如此。”   日落时分,一行人在荒村野店落脚。   一起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下,贺山盟与韦子峪同住一间,珞珈与宋华浓同住一间。   待宋华浓睡着,珞珈抬手在她鼻端轻轻一挥,然后穿衣下床,悄无声息地行出客栈,踩着积雪走进如墨夜色里。   一直走出很远,珞珈停在一片树林里。   她将袖子卷起,抬手取下发簪,弹出尖刺,在小臂上轻轻一划,鲜血便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   未几,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她的小傀儡正循着她的气息找过来。   很快,冷夜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小傀儡受尽折磨,完全没了英俊少年的模样,蓬头垢面,脸上沾满血污,她离开前给他新换的衣裳也已破烂不堪,胸腹间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   知道他不会疼,也知道这些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但珞珈还是有些心疼,有些愤怒,她抬手轻轻抚摸冷夜毫无温度的脸,然后将还在流血的伤口送到他嘴边,如哺乳一般,喂他喝自己的血。   冷夜贪婪地吮吸着。   珞珈痛得蹙起眉,忍着没出声。   她抬头看天,没有月亮,却有漫天繁星,闪着黯淡的微光,驱不散浓郁的夜色。林间有风,簌簌有声,枝上雪吹落些许,落在她脸上,点点微凉。   等觉得差不多了,珞珈喊停,冷夜便乖乖松了口。   珞珈擦掉他唇边血迹,道:“你不必跟我去凉州,回合欢宫去吧,在乐山村等着我,大概十天后,我就会回去。”   合欢宫建在乐山上,乐山脚下是乐山村,合欢宫的粮食、禽肉、蔬菜等都是乐山村的村民们在供给,当然,村民们也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冷夜应是。   珞珈摸摸他的头,微笑道:“去吧。”   冷夜转身离开,珞珈蹲在地上,用雪擦干净伤口上的血迹,放下袖子,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一切无恙。   珞珈脱衣上床,安然入眠。   腊月十六,一行人抵达凉州。   抵达时天色已晚,只能暂且歇下。   第二日,韦子峪弄来凉州的地形图,开始搜索墓坑的位置。   珞珈说她只记得墓坑在一片树林里,其他一概不知,但凉州城外四面都是山林,单凭他们四人,想要在漫无边际的山林里找到一处墓坑,与大海捞针无异。   贺山盟道:“我们可以问问救你的那支镖队,是在何处遇到的你。”   珞珈道:“那段时间我神志不清,见人就怕,一心只想回家,我根本不知道救我的镖队隶属哪家镖局,而且镖队是走镖路过凉州,天下之大,如今再想找到他们怕是不太可能了。”   宋华浓道:“师兄,凌云派就在凉州,凌云派的掌门连城雪与我爹是至交好友,若是请他借几十弟子相助我们,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韦子峪道:“师妹所言极是,我亦觉得十分可行。”   贺山盟思忖片刻,点头道:“那就这么办。”   贺山盟和宋华浓去凌云派借人,韦子峪留下来保护珞珈。   两个人相对而坐,在客栈二楼喝茶。   珞珈看着窗外景色,低声道:“相隔不到千里,凉州与锦州的景致竟如此不同。”她转头看向韦子峪,问道:“韦大哥,你以前可曾来过凉州?”   韦子峪垂眼看着手中茶杯,并不看她。   相比宋华浓的热烈如火,他更喜欢贺峦清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子,她生得这般好看,声音又如此动听,没有哪个男子能忍住不对她这样的绝色女子生出非分之想。   但她是大师兄的妹妹,是端木家的遗孀,她于他而言,便是痴心妄想,所以韦子峪这一路都不大敢看她,连话都不曾同她说过一句,她方才那一声娇软的“韦大哥”,几乎勾得他灵魂出窍。   韦子峪低着头回道:“不、不曾来过。”   珞珈道:“与其在客栈里闲着,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异乡风致,韦大哥意下如何?”   韦子峪如何拒绝得了,他点头道:“好。”   珞珈回房找了一块面纱戴上,两个人一道出门去。   韦子峪不好意思与她并肩同行,他稍稍落后她两步,倒更方便窥视她。   虽穿着冬装,她的腰肢依旧纤细得不盈一握。   乌黑的长发及腰,光滑如缎,纯白的发带垂在发间,随风飘动。   面纱被风吹起时,白皙的脸颊和小巧的下巴若陷若现,反倒越发撩人。   韦子峪口干舌燥,强迫自己转开眼去。   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珞珈停下来挑选,看中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她转身将珠钗递与韦子峪,道:“韦大哥,你帮我插到发间吧。”   韦子峪受宠若惊:“我、我不会。”   珞珈抬手比划了一下,微笑道:“就这样插进发髻里便好。”   韦子峪接过珠钗,走到她面前,照她方才教的那样,将珠钗缓缓插进她发间。   他从未离她这般近过,她身上的香气氤氲在鼻端,让他无法自控地心猿意马,面热心跳。   插好珠钗之后,他急忙退开两步,暗暗地松了口气。   珞珈问:“好看吗?”   韦子峪点头:“好看。”   珞珈转身看向摊主:“多少钱?”   摊主答:“一两银子。”   韦子峪立即掏出钱袋付钱。   珞珈道:“待回了客栈我让哥哥还你。”   韦子峪急忙摆手:“不必还,当我送你的。”   珞珈微弯着眼睛道:“谢谢韦大哥。”   她对他笑了!   韦子峪心如鹿撞,他也想对她笑一笑,却忘了怎么笑。   他们继续往前走,依旧一前一后。   长街尽头,是河岸,岸边建着一座高楼,匾额上三个苍劲大字:白鹤楼。   珞珈道:“韦大哥,我们上楼看看吧。”   韦子峪自然说好。   楼高九层,上到八楼时,珞珈不慎崴了脚,是韦子峪把她搀上去的。   凭栏远望,长河宛如一条银色玉带,蜿蜒流向未知的远方。   冬日暖阳之下,城外山峦隐约可见,山上积雪皑皑,一片苍茫。   珞珈迎风道:“站到高处,视野开阔,风景自与平地不同。”   韦子峪偏头看着她道:“我从未见过比这更美的景致。”   珞珈看过来时,他又急忙转开头去,看向远方。   高处风大,站了没多久便吹得人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韦子峪道:“我们下去吧。”   珞珈应好,转身时,疼得叫出声来,身子一歪便靠在了韦子峪身上。   韦子峪急忙揽住她的肩,温香软玉在怀,他不由呼吸一窒,关切问道:“疼得很厉害吗?”   “嗯,”珞珈用哭腔道,“好像不能走路了。”   韦子峪顿了顿,道:“那……我背你吧。”   珞珈感激道:“有劳韦大哥了。”   韦子峪松开她,走到她身前,屈膝弯腰,道:“上来吧。”   珞珈“嗯”了一声,抬手取下那根宝蓝点翠珠钗握在手中,从侧后方快准狠地刺进韦子峪的颈动脉,热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珞珈的手。   韦子峪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能,便脸朝下扑倒在地。   在此处看景的除了她和韦子峪,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珞珈手中的珠钗带着鲜血飞射出去,正中一名男子眉心,另一名男子这才如梦如醒,惊恐奔逃,珞珈随意地挥了挥衣袖,一枚银针旋即射进男子左眼,男子大叫着倒地,捂着眼睛抽搐片刻,便不动了。   珞珈弯腰,将手上的血擦到韦子峪身上。   他害她的小傀儡受了那么多折磨,让他死得这么痛快实在便宜他了。   珞珈又走到那两名遭池鱼之殃的男子身边,弯腰将其眉间珠钗拔出来,顺手扔进河里,然后若无其事地下楼去了。 第141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3   贺山盟和宋华浓从凌云派回到客栈已是午时,却发现韦子峪和贺峦清不见了踪影,二人立即出去寻找,路过白鹤楼时,周遭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官府的衙役正把三具男尸从白鹤楼里抬出来。   宋华浓率先发现了韦子峪的尸体,他和另外两具男尸并排躺在地上,脖子以下几乎被鲜血浸透,他大睁着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贺山盟亦不敢相信,韦子峪竟连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拔出,就被人一招毙命。   韦子峪的武功虽不及他,但亦是个中翘楚,不容小觑,却如此轻易便送了命,实在蹊跷得很。   但当前最要紧的是,贺峦清去了哪里?   仵作正在验尸,贺山盟清楚地听他提到“毒针”二字,心下猛地一沉。   那个曾将贺峦清掳走的男人,最善用毒。   难道,贺峦清在白鹤楼偶遇了那个男人,再次被掳了去?   贺山盟急忙向官差陈述了事情原委以及他的猜想,请求官差帮他寻找贺峦清,又让宋华浓即刻去往凌云派,带上连城雪答应借给他们的五十弟子,去城外与官差汇合,立即开始搜索山林。   但是接连搜了三日,一无所获。   官差不肯再继续,贺山盟便带领着五十凌云派弟子继续。   第五日,一名凌云弟子在灌木枯枝上找到了一块染血的白布。   宋华浓笃定道:“峦清失踪那日,穿的就是白裙。”   她顿了顿:“她会不会……”   “不会的,”贺山盟打断她,他将那片白布紧紧地捏在手里,沉声道:“她上次能死里逃生,这次也绝不会有事,也绝不能有事。”   宋华浓还想再说什么,贺山盟却不欲多言,他大声道:“我妹妹很可能就在这片山林里,兄弟们,继续搜!”   然而直到夜幕低垂,却再无发现。   他们燃起数堆篝火,露宿山林。   宋华浓拿着烤好的兔子肉来到贺山盟身边,低声道:“大师兄,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肉补充补充体力吧。”   贺山盟靠树坐着,并不答言。   不远处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一丝表情也无,宋华浓却窥见了脆弱。   在她的记忆里,大师兄是从不示弱于人的,即使是父母双双惨死时,他亦从未这般萎靡不振过。   她隐约明白贺峦清的失踪为何会对他造成如此沉重的打击,心脏蓦地微微疼起来。   宋华浓坐到他身边,撕下一片兔肉喂到他嘴边,央求道:“师兄,吃一点吧,峦清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贺山盟接过兔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宋华浓又撕下一片兔肉,道:“吉人自有天相,峦清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贺山盟低声道:“师妹,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宋华浓微微一笑,道:“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贺山盟不再说话,他默默地将一只烤兔子吃完,来到篝火旁坐下,靠着树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贺山盟猛地惊醒过来。   他侧耳静听,周围只有风的声音,和木柴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他闭上眼,又倏地睁开。   有动静!   他将剑抓在手里,按兵不动。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只有一个人。   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却忽然停住,他听到一声女人的低叫。   好像是妹妹的声音!   贺山盟猛地站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宋华浓就睡在他旁边,被他的动静吵醒,她喊了一声“师兄”,急忙抓起一根火把跟上去。   贺山盟很快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应该是摔倒了,正扶着一棵树试图站起来。   他不敢叫她,怕有人在追她,但宋华浓紧随而至,她手中的火光惊到了不远处的人影,人影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贺山盟劈手抢过宋华浓手里的火把,捣灭在地上,然后压低声音道:“别跟着我,快回去。”   说完,他飞奔去追人影,人影一瘸一拐,跑得极慢,不出片刻便被贺山盟追上,虽然暗夜无光,但他夜视能力极好,从背影便可知晓,咫尺之遥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贺峦清无疑。   贺山盟心中五味杂陈,他运起轻功飞落在贺峦清身后,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   被钳制的人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呜呜地叫着,贺山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是哥哥,峦清,是哥哥。”   珞珈心中暗喜,在深山野林里风餐露宿了五日,她的鱼儿终于上钩了。   怀中人瞬间停止了挣扎,有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让他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贺山盟松开手,依旧压着嗓子问:“有没有人在追你?”   “我不……不知道,”珞珈颤声答道,“我是趁他睡着的时候逃出来的。”   贺山盟松开箍着她腰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他看着她,抬手为她拭泪,低声道:“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珞珈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山盟回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微哽咽着道:“傻瓜,哥哥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再去找抓你的人,杀了他为你和子峪报仇。”   话音刚落,他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师兄小心!”   与此同时,珞珈正握着簪子向贺山盟的后心刺去。   簪子上的尖刺刚刺入贺山盟的皮肉,珞珈就被他雄浑的内力震出两丈远,狼狈地摔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珞珈爬起来,背靠树坐着,贺山盟紧接着来到她面前,拔剑指着她,冷声道:“你不是我妹妹,你到底是谁?”   宋华浓飞奔过来,担心地问:“师兄,你没事吧?”   贺山盟摇头:“无妨。”   宋华浓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火把重新点燃,照亮了珞珈的脸,当然,她还带着贺峦清的人皮面具。   珞珈泪眼朦胧道:“哥哥,我是你妹妹呀,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宋华浓冷声道:“别再作戏了,我方才亲眼所见,你要杀我师兄。”   贺山盟将剑指向珞珈的咽喉,沉声道:“撕掉你脸上的面具。”   珞珈勾唇一笑,听话地抬手撕掉面具,露出真容,然后用她的真声语气轻佻道:“哥哥,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   贺山盟不为所动:“我妹妹呢?”   珞珈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她自然是死了。”   贺山盟强忍着一剑刺穿她的冲动,咬牙道:“是你杀了她?”   “对呀,我不仅杀了她,还撕下她的面皮做成了人皮面具,假扮她嫁给了端木文璟。”珞珈狡黠一笑,即使处在如此狼狈的境地,她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省得你问了,我索性便全部交代了吧。端木家灭门惨案的幕后毒手就是我,是我在酒里下毒,让来参加寿宴的人发疯发狂互相残杀。我再次出现在御剑山庄,是为了杀你,我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全是我瞎编的,只是为了把你骗到凉州来,然后伺机杀掉你。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真是可惜。”   宋华浓质问道:“端木家与你何仇何怨,竟让你如此丧心病狂,残害两百多条无辜人命?”   珞珈微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但我不想告诉你。”   贺山盟逼视着她,沉声道:“你是‘千面罗刹’。”   珞珈欣慰道:“哥哥竟然知道我的名号,真是受宠若惊。”   宋华浓吃了一惊:“合欢宫第一杀手‘千面罗刹’?传闻她貌丑不堪,喜食人肉,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如此年轻貌美,与传闻完全不符,对吗?”珞珈笑着接口,“其实我已年过半百,但吃人肉使我返老还童,你们两个小娃娃,该尊称我一声‘奶奶’才是。”   宋华浓被她的胡言乱语唬得愣住,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贺山盟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他冷声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父母妹妹,端木家四十九条人命,我师弟韦子峪,以及无辜枉死的两百多条人命报仇。”   “你不能杀我,”珞珈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不慌不忙道:“我肚子里怀着端木文璟的孩子,这是端木家最后的骨血,你若杀了我,端木家便真的绝后了。哥哥,你杀了端木龙阳,还要再杀死他唯一的孙子吗?”   珞珈怀孕的事,只有她和贺山盟知道。   杀了端木龙阳的事,贺山盟也只告诉过她一人。   宋华浓受到双重冲击,她看看珞珈,又看看贺山盟,难以置信道:“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   贺山盟无法回答,手中的剑也刺不下去。   之前,她用这个孩子让他对她编造的故事深信不疑,现在,她又用这个孩子当作求生的筹码。   他从未见过比她更阴险狡诈的女人,但她确实戳到了他的软肋。   杀死端木龙阳的愧疚始终折磨着他,他不能再杀死端木家唯一的血脉。   趁着面前的两人愣神的功夫,珞珈猛地一挥衣袖射出毒针,贺山盟立即挥剑格挡,“叮”的一声脆响,毒针与剑身相撞,反射到树上。   珞珈轻功卓绝,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飞上夜空,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里:“山盟哥哥,快来追我呀,你若追的上我,我便生下这个孩子,否则我便杀了他,让端木家断子绝孙。”   贺山盟对宋华浓丢下一句“回御剑山庄等我”,便也飞身而上,追珞珈去了。   宋华浓很想追上去,但她轻功一般,只能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深处,徒留满心惆怅。 第142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4   凉州离合欢宫只有三日左右的路程。   珞珈边走边巧妙地留下蛛丝马迹,好让贺山盟跟上她。   腊月二十四,珞珈来到了乐山脚下的乐山村。   她在一户相熟的农户家落脚,等着贺山盟杀上门来。   大雪已接连下了两日,积雪几乎没过脚踝。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还能看场雪,珞珈心里很是欢喜。   饱食一顿后,珞珈坐在堂屋门口消食。   院门忽然被推开,三五个小娃娃探头探脑,其中一个喊道:“石头,我们要打雪仗,你要一起来玩吗?”   农户家的儿子小石头听见喊,忙从里屋奔出来,大声回道:“要!”他过来抓住珞珈的手晃了晃,奶声奶气地央求:“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吧?”   珞珈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打雪仗?”   小石头拽着她往外走:“快走,不然我娘就不让我出门了。”   石头娘的声音已经从里间传了出来:“少玩一会儿,天寒地冻的,仔细手脚生疮。”   珞珈笑着回道:“玩半个时辰我就带他回来。”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和等在门口的小伙伴汇合,结伴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珞珈像个幼儿园老师,领着一群小屁孩打雪仗,堆雪人,老鹰捉小鸡,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贺山盟突然出现。   珞珈弯腰对小石头说:“再不回去你娘要生气的,如果不想屁股开花,现在就赶紧回家去。”   小石头道:“那我们回家烤红薯吃吧?”   珞珈眉眼弯弯道:“好啊,你先回家把火盆烧起来,姐姐很快就回去。”   小石头招呼道:“想吃烤红薯的跟我走!”   小伙伴们热烈响应,纷纷跟着小石头跑走了。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村口的百年老树下,珞珈站在那里,她身着白衣,与天地融为一色,如瀑长发和裙带被风扬起,飘飘若仙。   贺山盟头戴斗笠,身穿玄衣,抱剑立于五丈之外,一身肃杀之气。   珞珈主动朝他走过去,停在两丈开外的地方,她拍了拍手,微微笑道:“山盟哥哥好厉害,竟然真的追到我了。”   贺山盟抬眸看她,眼底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他沉声道:“妖女,我劝你束手就擒。”   珞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束手就擒之后呢?被你抓回御剑山庄生孩子吗?生完孩子你再杀我报仇?”   贺山盟道:“孩子无辜,你却罪该万死。”   珞珈轻笑道:“我不过是一把刀,被主人握在手里,主人将我挥向谁,我便杀死谁,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样的我又何罪之有?真正有罪的,是挥刀的人,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他是谁吗?”   贺山盟沉默。   人最容易被勾起的,是欲望和好奇心。   她只管说她的,对方信或不信,与她无干。   珞珈径自道:“指使我灭端木家满门,以及指使我杀你的人,是御剑山庄庄主,你的师父——宋迟连。”   “一派胡言!”贺山盟成功地被她激怒了,利剑出鞘,指向珞珈,“你胆敢再污蔑我师父一句,我即刻杀了你!”   珞珈就是为了激他杀自己,否则她才懒得与他废话。   她这个反派女配,今天就要死于话多。   “我与宋庄主无怨无仇,为何要污蔑他?”珞珈不紧不慢道,“我只是不忍心再看你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毕竟给你做了这么久的妹妹,多少培养出一些感情。”   贺山盟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说不说由我。”珞珈举步,再走近他一些,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一丈左右,方便贺山盟一剑将她捅个对穿。   她接着道:“宋迟连之所以要灭端木家满门,是因为大约三十年前,端木龙阳的父亲端木星河,与宋迟连的母亲巫紫汐通奸,被宋迟连的父亲宋天逸撞破奸情后,巫紫汐为救奸夫,死在了宋天逸剑下,而宋天逸也因此遭受重创,最终英年早逝。   端木龙阳的父亲间接害死了宋迟连的父母,父债子偿,宋迟连要灭端木家满门为父母报仇,但他是正派魁首,名门君子,不好亲自动手,只能花重金请合欢宫最厉害的杀手,也就是我,实现他的复仇大计。   端木家的人都是我杀的没错,但最后那把火,却是宋迟连放的,哥哥当时也在现场,难道就没察觉一点端倪吗?”   贺山盟沉默不语。   珞珈继续道:“至于宋迟连为什么要杀你,就更简单明了了。你的父母死在了寿宴上,贺家只剩你一人,你若再死了,贺家的财产自然便落到他手里。宋迟连如今已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若再吞掉贺家可敌半壁江山的财产,他便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不管贺山盟信与不信,怀疑的种子总归是埋下了,待时机成熟,这颗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届时师徒反目,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珞珈之所以将真相和盘托出,还有另一层目的。   如今的端木文璟势单力薄,作为反派BOSS怎能单打独斗,所以珞珈有意将他推上合欢宫宫主之位,那么牧寒彻就必须死。可牧寒彻有宋迟连这个宠弟狂魔罩着,想杀他谈何容易。她现在这番作为,终有一日会让贺山盟站到宋迟连的对立面,贺山盟有男主光环,如果他除掉了宋迟连,那么端木文璟想除掉牧寒彻就容易多了。   她在下很大一盘棋,为了端木文璟,她真是操碎了心。   贺山盟冷声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珞珈道:“你现在不信没关系,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说的都是对的,你敬之重之的师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阴险小人,既奸诈又恶毒……”   “住口!”贺山盟怒喝,他被彻底激怒了,充血的眼中杀意蒸腾,握剑的手气得发抖,“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杀了你!”   珞珈偏不住口:“是宋迟连害死了你的父母和妹妹,现在还要杀你,你把他当师父,他可从没把你当徒弟,他的眼中只有权势名利,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和他作对的人都得死,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他就是一个泯灭人性的禽兽……”   “我让你住口!”贺山盟终于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猛地朝珞珈冲过来,手中的剑直指着她。   珞珈作势要躲,但只是晃点他的假动作,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贺山盟的剑猛地刺进她的腹部,穿肠而过,将她捅了个对穿。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虽然痛得撕心裂肺,但很值得。   贺山盟瞬间懵了。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妖女的轻功绝对在他之上,上次他的剑指着她的喉咙她都能成功脱身,这次他离她足有一丈远,她若想避开这一剑实在轻而易举,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不躲?   珞珈抬手抓住剑柄,咬牙忍着剧痛,把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去。   鲜血喷涌而出,力气也随之迅速流失,她支撑不住,双膝一软,便倒了下去。   珞珈仰面躺着,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雪上,鲜血从身下漫延开去,洇红了白衣和雪地,仿佛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贺山盟僵立在她身前,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珞珈望着漫天飞雪,竟感觉到一丝浪漫。   她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微声道:“山盟哥哥,对不起,我不能帮你……生下端木家的血脉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我一句劝,提防你师父,他真的……要杀你。”   手里的剑脱手掉在地上,贺山盟跪坐到珞珈身边,无措道:“你不能死,合欢宫就在山上,我送你回去,他们一定能救活你……”   “你真傻,”珞珈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断断续续道:“你这一剑,正中腹部,孩子必死无疑,孩子没了,我的命于你……便没了意义,你说过,我是妖女,罪该万死,那你又何必救我?是我亲手……杀了贺峦清和韦子峪,你现在……也算为他们报仇了,你该高兴才是……”   贺山盟哑口无言。   妖女确实该死,但他追了她这么久,就是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可现在,他却失手杀了这个孩子,断送了端木家最后的血脉,他的余生都将被愧疚折磨,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珞珈闭上眼,声如蚊蚋道:“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死,人死了会变丑,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变丑的样子,求求你,快走吧……”   贺山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起来,捡起自己的剑,带着满心愧疚,转身离开。   珞珈复又睁开眼睛。   戏还没演完,在见到端木文璟之前,她绝不能死。   冷夜怎么还不来?   她流了这么多血,冷夜体内的蛊虫应该早就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一定是因为下雪天,气息传递受到了阻碍。   “姐姐!”   她突然听到小石头的声音。   很快,小石头的小胖脸出现在珞珈的视野里,他跪到她身边,疑惑道:“姐姐,你怎么躺地上了?地上冷,你快起来吧。”   珞珈不想吓到孩子,她吃力地抬手捂住肚子上不停淌血的伤口,微笑着道:“姐姐在看雪,不怕冷……你来做什么?”   小石头一派天真道:“红薯烤好了,我喊你回家吃红薯。”   珞珈虚弱道:“姐姐不吃……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小石头“嗯”了一声,道:“那你看完雪就回去,我给你留一个最甜的红薯。”   说完,他撑着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未几,冷夜终于出现。   珞珈几乎要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了,她吊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晕死过去,艰难地对冷夜道:“冷夜,送我回合欢宫……翠竹院,我要见……端木文璟。”   冷夜立即小心地将她从雪地上抱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不远处的乐山奔去。 第143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15   鹅毛大雪已接连下了两日,乐山被积雪覆盖,成了一座雪山。   端木文璟无心练功,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看雪,桌上的素瓷瓶里插着一支玉玲珑,寒香扑鼻。   珞珈是上个月二十五走的,到明天就离开一个月整了。   从她走的第一天起,端木文璟便开始疯狂地想她,一开始他还会极力克制,但越是克制想念就越猖狂,很快就发展到想着她自渎的程度——他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却也无师自通了——她就像罂粟,让他迅速成瘾,只想沉溺在她销魂蚀骨的滋味里,可她却突然离开,让他炙热的欲望无处发泄,只能通过这种羞耻的途径聊以纾解。   在这种状态下,他完全无法修炼《春音诀》,因为极易走火入魔。   他也曾试图与别的女人交合,可即使对方赤身裸体躺在他怀里,他也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他知道,他完了。   他中了妖女的毒,而且只有她能解。   他曾信誓旦旦要杀她为父母报仇,可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对她的渴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她的恨。   这个比狐狸精还要狡猾的女人,用她的盛世美颜和万种风情引他步步深陷,让他沦为了肉谷欠的奴隶,轻而易举便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越是想她,也就越恨她,但他更恨自己,他无时无刻不被这种混杂的情感煎熬着,痛苦不堪,不知将来该何去何从。   这两日下雪,端木文璟对珞珈的想念到了顶峰。   因为珞珈喜欢雪,他和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也是在雪天。   寒冷的雪夜里,她总喜欢趴在他胸口睡觉,乖巧又可爱,让他暂时忘记她骨子里的坏,只想把她搂在怀中宠爱。   想着想着,身体便热起来,那里已经起了反应。   端木文璟站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灌下去,然后走到屋檐下,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让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才刚过未时,天色已经昏暗得犹如黄昏。   端木文璟仰头看着漫天飞雪,默默地期望着,期望雪停的时候珞珈能回到他身边,如果新年来临时她还没回来,他就去锦州找她。   正想着,他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院门被踢开,只见冷夜大步走进来,他怀里抱着珞珈,她浑身是血,白裙被染成了红色,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扎眼。   端木文璟毫无反应地站在檐下,直到冷夜走到他面前,他才从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里稍稍回过神来。   她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珞珈活着见到了端木文璟。   她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一口气吊得还真够持久的。   她艰难地扯出一个微末的笑来,声音低微得几乎要被风声盖住:“璟哥哥,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很想你。”   端木文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前一刻他还沉浸在美好的期望里,后一刻她就鲜血淋漓地出现在他面前,虚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他伸出微抖的双手,将珞珈从冷夜怀中接过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唇上沾了血迹,像涂了胭脂,格外明艳。   珞珈早就感觉不到疼了,她只是虚弱得厉害,已到了弥留之际,她必须赶在死翘翘之前把最后的重头戏演完,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端木文璟抱着她快步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珞珈看着他,一滴泪缓缓地从眼角滑下来:“璟哥哥,我的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她的手一直放在腹部的伤口上,血似乎已流干了,手被染成了红色,“可是,我没保住他。”   端木文璟如遭雷击:“孩……孩子?”   珞珈道:“是贺山盟……杀了我们的孩子。”   端木文璟遭到连环暴击,一时间千头万绪在脑海中纠缠,各种情绪在胸腔中翻搅,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珞珈抓紧时间道:“璟哥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清楚。”   端木文璟无措地点点头,哑声道:“你说。”   珞珈拼尽全力,断断续续道:“第一,灭端木家满门的幕后主使……是牧寒彻,牧寒彻本名宋斯年,是宋迟连的亲弟弟,他们经常会伪装成……对方的模样,互换身份;第二,是贺山盟……亲手杀了你爹,和我们的孩子,同时,他也是牧寒彻要杀的人;第三,你若想报仇,就要先杀掉牧寒彻,坐上合欢宫……宫主的位置,你可以想方设法……利用贺山盟,先帮你达到目的,然后再杀他。”   珞珈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她艰难地喘息片刻,再次开口,但声音已经微弱到快要听不见,端木文璟把耳朵附到她唇边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在离宫前,杀了端木玉笙,我不允许她……成为你的累赘,从今往后,这世间……便只剩你一人,心无挂碍,方能无所畏惧……”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猛地刺进端木文璟的心口,痛彻心扉。   当初,她用端木玉笙的命要挟他,迫使他不得不屈服于她,当端木玉笙失去了利用价值,她又不声不响地杀了她,直到现在才让他知道,可眼下她已是濒死之身,不管他有多少恨,都只能憋在心里。   可即使是这样,在内心深处,他依旧卑鄙地希望她能活下来。   她怎么能如此残忍地折磨他,既让他痴狂地爱她,又让他疯狂地恨她,他快要被她逼疯了。   珞珈还在继续说着:“我一死,牧寒彻必定要杀你,你立即离开合欢宫……去找贺山盟,他就在……乐山附近,他一定会帮你的。还有,《春音诀》是不世绝学,只要你练至顶层,便可成……绝世高手,你一定……要杀了贺山盟,为我们惨死腹中的孩子……报仇。”   该说的都已说完,珞珈的力气也彻底耗尽,她缓缓闭上眼,听到端木文璟嘶哑道:“我不许你死,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尤珞珈,尤珞珈!”   他的声音明明近在耳旁,却仿佛远在天边,意识迅速沉向冰冷黑暗之地,珞珈却倏地想起一件极要紧的事,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弱地唤道:“冷夜……冷夜……”   冷夜一直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他的听觉极敏锐,听到她唤他,立即两步来到床前,如往常那般应了声是。   珞珈嘴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吃掉我……冷夜……好好活下去……”   冷夜再次应是。   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准时出现:“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取100点生命值奖励。新世界将在十分钟后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珞珈长舒一口气。   她这个炮灰女配总算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功成身退了,至于故事后续如何发展,就是故事里的人的事了。   不过她还要在这个世界停留十分钟,还可以看会儿戏。   冷夜弯腰去抱珞珈,端木文璟暴怒地推开他:“滚开!别碰她!”   冷夜可不会听他的话,他再次试图去抱珞珈,端木文璟趁机抽出冷夜的剑,猛地捅进冷夜的胸口。   冷夜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凌厉地挥拳,重击端木文璟的太阳穴,成功将他打倒在地。   冷夜弯腰抱起珞珈,转身向外走去。   等端木文璟从强烈的晕眩里回过神来,冷夜已经出了翠竹院的大门,只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   端木文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春音诀》的秘籍塞进怀里,然后踉跄着向外跑去,沿着雪地上的血迹,试图追上冷夜。   可是雪下得太大了,端木文璟没追出多远,血迹就被落雪掩埋,无迹可循了。   他茫然地伫立在风雪中,目之所及,只有耀眼的白,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   他兀地笑起来,脸上再也没有往日高门公子的儒雅斯文,反而显出狰狞残忍。   他对着天地暗自起誓,他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将他所遭受的一切百倍千倍地奉还,牧寒彻、宋迟连、贺山盟……他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杀死!   端木文璟迎着漫天风雪,大步向山下走去。   而冷夜,则抱着珞珈来到了后山的一处悬崖。   幼时,他和珞珈经常来这里看日落,这里的日落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冷夜小心翼翼地将珞珈平放到雪地上。   他跪坐在她身侧,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美丽的脸,眼泪忽然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他不该流泪的,因为他是个没有五感六觉的傀儡。   但泪水却不住地涌出来,不知为何而流,也不知为谁而流。   他的脑海里只有主人最后的命令:冷夜,吃掉我,好好活下去。   冷夜却迟迟没有执行。   他凝视着主人的脸,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仿佛他已经死了。   直到体内陡然传来万蚁噬心的痛感,冷夜才有了动静。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痛过了,这撕心裂肺的痛滋生出强烈的饥饿感,主人的命令再次在脑海中回响:冷夜,吃掉我,冷夜,吃掉我……   冷夜伸手将珞珈抱起来,让她的上半身靠在他怀里。   他缓缓地低头凑近她,张开嘴,用力咬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脑海中倏地响起另一句话:冷夜,抱紧我。   冷夜用尽全力抱紧她,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依旧不知为何而流,为谁而流。   朔风吹雪,夜幕降临。   天涯路远,却无归人。 第144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1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珞珈低垂着头,看着放在脚边的手提箱,低声道:“我和嘉树离婚了。”   问话的中年美妇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忙道:“快去请医生!”   男子名叫白泽礼,美妇名叫冯毓卿,他们是珞珈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珞珈急忙起身过去帮忙,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医生看过后,说是并无大碍,开了几片安神药。   冯毓卿还没醒。   珞珈坐在床边,把药片掰碎了碾成粉末,用汤匙和水喂她喝下去。   下人都被白泽礼屏退了,他负手站在床前,沉声问:“为什么离婚?”   珞珈用手帕擦掉冯毓卿嘴角的水渍,然后把汤匙放进瓷碗里,她面对白泽礼坐着,颔首低眉,一滴泪悄然滑下来,楚楚动人。   “嘉树在外头养戏子。”她低声说。   白泽礼沉默片刻,抬手抚摸女儿的头发,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爸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珞珈不说话。   白泽礼叹口气:“我竟不知自己的女儿性子如此刚烈,从前还总觉得你太过柔软,担心你在婆家受欺负,看来是为父太不了解你。”   他顿了顿,又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早些放下,向前看吧。日后你若想再嫁,便另觅良婿,你若不想再嫁,爸养着你。”   珞珈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您不怪我吗?”   白泽礼为她拭泪,微笑着说:“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怪你做什么?你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她缓过来,肯定也不会责怪你。”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也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家人这么理解你支持你,人言可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珞珈轻轻点头。   白泽礼说:“你妈这里有我照顾,你去歇着吧。”   珞珈擦干眼泪,起身离开。   她从曾家出来,只带了离婚协议书,和一只手提箱,还有丫环惜慈。   惜慈从小便伺候白珞珈,她嫁给曾嘉树时,惜慈作为陪嫁丫环一同去了曾家,如今她离婚了,惜慈又随她回到白家。   回到房间,珞珈说:“惜慈,我要洗脸。”   惜慈放下手提箱,忙出去端水。   很快,惜慈端着一盆温水回来,放到脸盆架上。   珞珈仔细地洗过脸,接过毛巾擦干净,然后坐到妆台前,轻声说:“惜慈,去找把剪刀来。”   惜慈迟疑,问:“要剪刀做什么?”   珞珈说:“去找来便是。”   惜慈只得去了,没一会儿拿着一把剪刀回来。   珞珈仍旧坐在妆台前,不过拆了发髻,长发披散下来。   她的头发极好,茂密又亮泽,微卷又蓬松,平添一股妩媚风情。   珞珈伸手:“把剪刀给我。”   惜慈犹豫:“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珞珈不答,径自把剪刀夺过来,然后抓住一撮头发,“咔嚓”一剪子就剪了下去。   “小姐!”惜慈大惊,急忙抓住她拿剪刀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啊?不能剪,不能剪啊!”   珞珈淡淡地说:“放手。”   惜慈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却又不能违抗珞珈,只能放手,眼瞅着珞珈咔嚓咔嚓把一头及腰长发剪成了齐肩短发,心疼地不停掉眼泪,既心疼头发,也心疼她苦命的小姐。   珞珈把剪刀递给惜慈:“别哭了,帮我把后面修整齐。”   惜慈抹把眼泪,接过剪刀,仔细地帮她修头发。   珞珈看着镜子里的脸,微微笑起来。   剪了短发,立即从妩媚少妇变成了娇艳少女。   白珞珈本来也不大,才刚满二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她是小说《民国名媛日常》里的一百零八线女配,在小说第一章 就死了。   白珞珈是白家二小姐。   白家是书香门第,在京州也算得上名门,祖辈出过状元,白泽礼则是京州大学的国学教授,倍受尊敬。   白珞珈上头有一个哥哥,名叫白景梵,但他在十九岁时为情自杀了,是白家不能提起的隐痛。   她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白涟漪,比她小两岁,如今正在京州女子大学读书。   白珞珈也曾是京州女大的学生,但她在十八岁时遇上了曾嘉树。   曾嘉树比她年长两岁,是京州大学的学生,是京州最大百货公司明珠百货的继承人,也是京州四少之首,英俊潇洒,倜傥风流。   俊男美女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   可恋爱不到半年,白珞珈怀孕了,她只好辍学,与曾嘉树结婚。   不成想,刚结婚两个月,她就意外流产了。   白珞珈伤心了半年之久,等她恢复过来,却发现曾嘉树变了。   他经常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回家,就算回家也对她爱答不理,同睡一张床却很少碰她,冷淡得像两个陌生人。   白珞珈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偷偷请了私家侦探跟踪曾嘉树,很快有了答案。   在她因为流产伤心失意的那段时间,曾嘉树迷上了一个叫水依云的戏子,并置了一处外宅,金屋藏娇,和水依云过起了二人世界。   求婚时,曾嘉树曾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妻妾成群,他只要她一个,她天真地信了,却没想到,他变得这样快。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不到一年时间,她的爱情便死了。   白珞珈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哭,却从没想过要闹要争。   她是一个柔软到有些懦弱的女子,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她想,等曾嘉树厌了水依云,便会回到她身边。   可惜世事总不如人意。   她等啊等,却等来了曾嘉树要娶水依云进门的消息。   “她怀了我的孩子,”曾嘉树对她说,“我必须娶她。”   长久地沉默后,白珞珈问:“那你爱她吗?”   曾嘉树说:“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我的爱情最多只能维持六个月,保质期一过就变了味道,我就会忍不住去寻找新的爱情。”   白珞珈心里一片冰凉,她苦笑了下,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许下那些誓言呢?你明知自己做不到,却还是给我期待,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吗?”   曾嘉树无言片刻,真挚地说:“我曾真心爱过你。”   白珞珈心如死灰。   她才二十岁,却已经预见往后余生。   对她无爱的丈夫,名存实亡的婚姻,毫无指望的生活,她将在这深宅大院里,耗尽漫长而绝望的一生。   在曾嘉树娶水依云过门的那天晚上,白珞珈跳井自杀了,重蹈了她哥哥白景梵的覆辙。   《民国名媛日常》的第一章 ,写的就是白珞珈之死,为了给女主的出场做铺垫。   女主是曾嘉树的妹妹——曾醉墨。   除了长子曾嘉树,曾家还有两个儿子,曾醉墨则是唯一的女儿,年纪也最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受尽宠爱。   曾醉墨也是京州女大的学生,和白珞珈是同学也是朋友,白珞珈正是通过她认识的曾嘉树。   白珞珈刚和曾嘉树在一起时,曾醉墨便劝过她,说自己的哥哥是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让她不要太认真,白珞珈却不以为然,她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她会成为曾嘉树的唯一。   当她为了和曾嘉树结婚而选择辍学的时候,曾醉墨强烈反对,在她看来,为了爱情放弃学业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这个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时代,生为女人已是不幸,既然有机会通过读书开阔视界、解放思想甚至改变人生,就决不能放弃。   但当时白珞珈正陷在热恋里,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她根本听不进曾醉墨的话。   曾醉墨对她失望至极,所以成为一家人后,两个人的关系反倒变得疏远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白珞珈选择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曾醉墨却想成为一个独立的女人,她不会为了男人和爱情放弃做自己,她未来的婚姻,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爱情梦破灭后,白珞珈曾无数次后悔没有听曾醉墨的劝告,但是一切都晚了。   白珞珈跳井自杀后,曾醉墨也是曾家唯一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她痛骂了曾嘉树一顿,然后跑出了家,再然后就遇到了男主卫燕堂。   所以,白珞珈的死,只是为了展现女主曾醉墨的性格,以及为男女主的相遇创造条件,她甚至连个炮灰都算不上。   珞珈穿过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曾嘉树提出离婚。   一开始,曾嘉树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以为她在耍脾气,直到她把离婚协议书放到他面前让他签字,曾嘉树才意识到她竟是认真的。   曾嘉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珞珈说:“意味着离开不爱我的丈夫,开始新的生活。”   曾嘉树不以为然地笑起来:“新生活?你太天真了。离婚以后,不仅是你,还有你的父母和妹妹,都会被人嘲笑。你还会孤独终老,因为我曾嘉树不要的女人,没人敢接手。”   珞珈也笑了:“你搞错了,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   曾嘉树说:“别人可不会这么想。”   珞珈说:“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你别废话了,签字吧。”   曾嘉树盯着她看了许久,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签好之后,他笃定地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珞珈淡淡地笑了笑:“是吗?”   她拿上离婚协议书,叫上惜慈,头也不回地离开曾家。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曾醉墨。   虽然她和白珞珈早已疏远,但看到惜慈手里提着一只小皮箱,曾醉墨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珞珈说:“我和你哥哥离婚了,现在要回家去。”   曾醉墨一脸惊讶:“离婚?!”   珞珈点头:“如果我当初听了你的劝,就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好在我并非没有选择,我还可以从头来过。”   曾醉墨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珞珈微微一笑:“我现在不是你的嫂子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曾醉墨怔怔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珞珈伸手抱住她:“醉墨,谢谢你,你是这个家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曾醉墨轻轻地回抱住她:“你很勇敢,不管是当初结婚,还是现在离婚,你都很勇敢,我自问不一定有你这样的勇气。”   珞珈松开她:“等我安顿好,约你吃饭,我走了,再见。”   负心的丈夫可以毫不犹豫地丢掉,小姑子却不能丢,因为曾醉墨是任务的一部分。   系统交给珞珈两个任务:第一,成为名媛;第二,和女主抢男人,谁抢到是谁的。   既然是和女主抢男人,当然是要抢男主。   这个世界的男主名叫卫燕棠,和曾嘉树一样,也是京州四少之一。   京州四少,是京州四大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排第一的是曾嘉树,明珠百货的大少爷。   排第二的是徐孟钦,京州督军府的少帅。   排第三的是秦书印,京州银行的二少爷。   排最后的是卫燕棠,济仁医院的大少爷。   京州四少,涵盖了商、军、金融和医疗,十分全面。   商业和金融是相辅相成的,所以曾嘉树和秦书印是好朋友。   军事和医疗息息相关,所以徐孟钦和卫燕棠是拜把子兄弟。   按照原来的故事线,白珞珈在曾嘉树娶水依云过门当晚自杀,曾醉墨和哥哥大吵一架后离开家,遇见了被帮派追杀的卫燕棠,并机智地救了他。   珞珈要做的,就是在那天晚上截胡,抢先曾醉墨认识卫燕棠。   不过时候还没到,曾嘉树和水依云的婚期在半个月后,她可以趁这段时间休养生息。   意外流产和丈夫背叛的双重打击,以及将近一年时间的痛苦煎熬,让白珞珈的身体变得很差,她有些瘦骨嶙峋,面色也不大好看,虽然依旧是美的,但却透着病态。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才能重回颜值巅峰,才有力气抢男人。   至于成为名媛,对她来说简直易若反掌,不必过于费心。   “小姐,修剪好了。”惜慈说。   珞珈回神,扭着身子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说:“我要洗头。”惜慈刚放下剪刀,她又说:“算了,干脆洗个澡好了。”   惜慈说:“要不等吃过晚饭再洗?”   珞珈点头:“也好。”   正说着话,一个清丽少女走进来,正是白珞珈的妹妹白涟漪。   “姐,听雯嫂说你回……”白涟漪猛地住口,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珞珈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你怎么把头发剪成这副鬼样子?”   珞珈笑着说:“不好看吗?”   白涟漪说:“你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只是突然大变样有些不习惯。”   珞珈拉她坐下:“看久了就习惯了。”   白涟漪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珞珈轻描淡写地说:“离婚了,没地方去,只好回娘家,你欢迎我吗?”   白涟漪惊得瞠目结舌:“离……离婚?!”   珞珈点头:“嗯,曾嘉树要娶二房,我接受不了,便干脆离婚了。”   白涟漪立刻气红了脸:“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离得好,凭你的相貌,一定能找到比曾嘉树那个王八蛋好百倍千倍的丈夫。”   珞珈抬手摸摸她的脸,温柔地说:“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白涟漪顿了顿,问:“那爸妈怎么说?”   珞珈说:“妈受刺激晕倒了,爸跟你一样,也很支持我离婚。”   白涟漪立即站起来往外跑:“我看看妈去!”   惜慈笑着说:“二小姐的性子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珞珈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白涟漪的命运并不比她的姐姐好多少。   生逢乱世,红颜多薄命。 第145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2   珞珈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所以没有机会听到外头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但惜慈听到了。   各种恶意揣测和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一开始惜慈还会冲上去与人理论,说事情不是这样的,说是曾嘉树不忠在先,所以珞珈主动提出离婚。   可是没人相信她的话。   只有被抛弃的女人,没有被离婚的男人。   这是人们的思维定势。   惜慈从不把那些难听话说给珞珈听,珞珈也什么都不问,她似乎已将和曾嘉树有关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她吃得好睡得香,容光一天比一天焕发,全然不曾流露出丝毫失婚少妇的哀怨,惜慈便也将那些糟心事抛诸脑后,尽心尽力伺候珞珈。   半个月转眼就过去。   已是暮春时节,天气渐热。   珞珈最讨厌的夏天马上就要到了。   晚饭时,冯毓卿明显闷闷不乐,就连平时话最多的白涟漪也沉默寡言。   珞珈知道,是因为明天就是曾嘉树和水依云的婚期。   “爸,”珞珈开口,“我明天想出去找工作。”   “不行,”冯毓卿率先开口,“现在天天打仗,到处都乱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出去瞎跑什么,老实待在家里吧。”   白泽礼沉吟片刻,说:“京州不是战场,相对来说太平得多,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出去工作也好,总比见天闷在家里强。想好要做什么了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找门路。”   珞珈摇摇头:“还没想好,明天先出去找找看。”   白泽礼点头:“安全起见,让寅生跟你一起去。”   冯毓卿也有一个陪嫁丫环,名叫柳雯,伺候了冯毓卿二十几年,白珞珈和白涟漪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家里人都尊称她雯嫂。   雯嫂年轻时不幸被人强暴,生下了一个儿子,因是在寅时生的,取名寅生,随雯嫂姓柳。   柳寅生比白景梵小一岁,比白珞珈大一岁,比白涟漪大三岁,四个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他也曾和白景梵一起上过两年学,后来因为出身低贱被同学欺负得受不了,豁出命去打了一架,之后便死活不肯再上学,辍学后跟着雯嫂打杂。   白景梵自杀后,柳寅生成了白家除白泽礼外唯一的男丁,在白泽礼和冯毓卿眼里,他是痛失爱子后的慰藉和寄托,在白珞珈和白涟漪眼里,他是稳重可靠的哥哥,所有人都很依赖他。   “啪!”冯毓卿把筷子往碗上一拍,不高兴地说:“在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她站起来走了。   白泽礼也放了筷,对两姐妹说:“没事,吃饭吧,我去看看。”   饭桌上就剩了珞珈和白涟漪。   白涟漪问:“姐,你怎么突然想出去找工作了?”   珞珈边吃边说:“咱们一大家子总不能全靠爸一个人的工资养活,我出去工作,多少能挣点,给爸减轻些负担。”   白涟漪看着她:“姐,你离婚后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特别好。”   珞珈笑了笑:“赶紧吃吧,吃完一起去看看妈。”   话音刚落,雯嫂走进来:“珞珈,曾家大少爷来了,说要见你。”   白涟漪拍桌子站起来:“他怎么还有脸来?快让生哥把他打出去!”   珞珈也有些意外。   前夫在新婚前一天找上门来,未必有什么好事。   她拉白涟漪坐下,对雯嫂说:“别惊动爸妈,让他先去我房里等着吧。”   雯嫂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姐!”白涟漪怒容满面,“跟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让他滚就是了。”   珞珈说:“听他说几句话又不费什么事,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白涟漪冷哼:“他们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珞珈笑着说:“有钱的确了不起。”   白涟漪噎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以防他欺负你。”   珞珈摇头:“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也不是坏人。你吃完饭就去看看妈,别跟她提起曾嘉树,平白惹她生气。”   白涟漪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   珞珈起身离开。   白家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房子却很大,是祖辈留下来的产业。   三进式穿堂院,分前、中、后院,每个院子都是四合院,拢共有二十多个房间,但大多数都空着。   现如今白家人丁寥落,白泽礼曾想把这座空荡的大房子卖了,再买座合适一家人居住的房子,但因为连年打仗的缘故,这么大的房子想要出手实在不容易,白泽礼又不想贱卖,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珞珈在院门口看见了柳寅生,他靠墙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英俊,若是不论出身,他是个极出挑的男子。   “生哥。”珞珈同他打招呼。   柳寅生站直身体,说:“我就在这儿守着,如果姓曾的敢对你不规矩,只管叫我。”   珞珈点头:“知道了。”   穿过院子,进了门,便见曾嘉树坐在桌旁。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十分显身材,宽肩窄腰长腿,而且脸也生得好看,单从外表看,确实有让白珞珈一见钟情的资本。   曾嘉树正在入神地想着什么,直到珞珈坐到他对面他才醒神,抬头看过来,蓦地又愣住。   这半个月珞珈恢复得很好,虽然依旧很瘦,却没了病态,即使素面朝天也丽色惊人,加上她剪短了头发,宛如豆蔻少女,娇艳又清纯,光彩夺目,曾嘉树一时竟看得呆住,恍惚回到了当初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   珞珈问:“曾先生突然登门,有何贵干?”   曾嘉树回神,他垂眸一笑,说:“至于这么生分吗?怎么说也做了两年夫妻,难道离了婚就一点情分都不剩了吗?”   珞珈淡淡地说:“有话直说,说完赶紧离开,我不想让爸妈看见你,平白惹他们生气。”   曾嘉树伸手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放到珞珈面前。   珞珈拿起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张十万块钱的支票。   “婚离得太突然,你走得也太干脆,我连补偿你的机会都没有。”曾嘉树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这十万块钱应该能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想做投资,我也可以介绍银行的朋友给你认识,保你稳赚不赔。”   这也算天降横财了。   珞珈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她把支票折好,说了声“谢谢”。   她如此干脆地就收下了,曾嘉树莫名有些失落,他短暂地沉默了下,说:“我和水依云的婚事告吹了。”   珞珈只淡淡地“喔”了一声,没有多问一句。   因为白珞珈在小说第一章 就死了,所以珞珈接收的记忆全是往事,她对以后的剧情几乎一无所知。   听曾嘉树这么说,她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未表现出来,她不想再对他流露出丝毫在意,渣男只配得到她的冷漠。   而珞珈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曾嘉树和水依云的婚事是小说的开头,是男女主相识的引子,现在婚事告吹,剧情从开头就变了。   这大概是她选择和曾嘉树离婚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恐怕后续剧情还会发生一连串的改变,不过她本来也不知道原剧情是什么样,所以也就无所谓了,顺其自然就好。   曾嘉树被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刺到了,莫名想要发火,但他忍住了,自顾说出婚事告吹的原因:“她根本没有怀孕,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份假的孕检报告来骗我。”   珞珈看着他说:“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我也不想知道。”   曾嘉树顿了片刻,突然笑起来。   他明白了,她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来,就是想要向他证明她不爱他了,但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她还在乎他,还爱着他。   曾嘉树得意起来,但并不打算拆穿她。   女人的口是心非,有时候是很可爱的。   他换个话题:“这周五,京大和女大要联名举办一场联谊舞会,你想参加吗?”   这种社交场合,像曾嘉树这样的豪门大少是绝不会错过的,既可以寻欢作乐,又可以拓展人脉。   “不想。”珞珈直截了当地拒绝。   但其实她是想去的,因为想要成为名媛,在各种社交场合抛头露面是必须的,可是答应渣前夫的邀约去参加舞会也太崩人设了,所以她只能拒绝。   曾嘉树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他笑着说:“周五我派车来接你。”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了。   珞珈兀自笑了笑。   真没想到,渣前夫竟然还能给她助攻一波。   她展开手里的支票看了看,笑得更开心了。   现在的十万块,估计相当于以后的数百万,是笔大数目。   虽然有钱了,但珞珈还是要出去找工作,整天闷在家里真的要闷出病来了。 第146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3   珞珈拿着支票去找白泽礼。   白涟漪和冯毓卿也在,珞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支票交给白泽礼。   “十万?”白泽礼惊讶,“你哪来这么多钱?”   冯毓卿忙接过去看,也吃惊不已。   “刚才曾嘉树来了,”珞珈说,“他给了我这张支票,说是对我的补偿。”   白涟漪立刻义愤填膺:“这是施舍,是侮辱,我们才不稀罕他的臭钱!”   她是还未走出象牙塔的小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真正地体会过民生疾苦,会说出这种话再正常不过。   珞珈缓缓地说:“现在战火肆虐,时局动荡,眼下京州还算太平,但难保日后不会沦陷,想要在乱世求存,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曾嘉树把这张支票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感觉到这是施舍和侮辱,我甚至很感激他,因为这笔钱能让我们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白涟漪说不出话来了,冯毓卿和白泽礼也沉默着。   珞珈又说:“爸,妈,我不懂理财,这钱就交给你们了,想怎么花都随你们。我明天还要出去找工作,得早些休息了,晚安。”   她径自离开。   路上,惜慈不解地问:“小姐,现在有钱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工作?”   “为了打发时间啊,总是闲着太无聊了。”珞珈顿了顿,“对了,你去把今天的报纸找来,我看看上面有没有合适的招聘广告。”   天已黑透了,偌大的院子里却没有亮灯,珞珈摸黑回到中院,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惜慈便拿着一沓报纸回来了。   珞珈找到刊登招聘广告的版面,逐条细看,用钢笔把有意向的工作圈出来,打算明天去面试。   看到最后,竟然惊喜地发现一条济仁医院的广告,招聘文员,限女性,工作内容是整理材料、病历归档以及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珞珈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最关键的是,卫燕棠是济仁医院的太子爷,她去济仁医院工作,就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有必要再往下看了,珞珈合上报纸,洗漱后早早睡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珞珈由柳寅生陪着去找工作。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济仁医院。   这是珞珈时隔半个月第一次出门,虽然天气有点热,但她心情还不错。   她和柳寅生坐在电车后排,珞珈问起他的工作,柳寅生沉默了下,说:“我打算辞掉工作去参军。”   柳寅生只上过两年学,约略识得几个字,一开始只能做些下苦力的工作,后来通过白泽礼的关系,他在京州大学做起了图书管理员,既轻松又能趁机多看书学习,一举两得。   “你想好了吗?”珞珈问。   柳寅生点点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我不想做缩头乌龟。”   珞珈说:“但雯嫂只有你一个依靠,你忍心丢下她不管吗?”   柳寅生低着头不说话。   珞珈又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去了战场,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雯嫂。”   柳寅生笑起来:“谢谢。”   到了济仁医院,柳寅生去对面的咖啡馆等着,珞珈进去应聘。   来应聘的人超乎想象得多,狭长的走廊里几乎挤满了人。   珞珈填好简历,便站那儿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叫到她。   珞珈走进去,端正坐好。   面试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年长些,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一个年轻些,穿西装打领带,珞珈走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为了今天的面试,珞珈特意打扮过。   她化了淡妆,头发扎起来,穿一袭白色碎花长裙搭配黑色小皮鞋,既良家又不显死板。   她姿态端方地坐在那里,便让这间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生出光辉来。   眼镜男低头看手中的简历:“白珞珈?好熟悉的名字。”   西装男脱口而出:“你是曾家大少奶奶?!”   珞珈说:“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眼镜男和西装男面面相觑,珞珈便径自介绍自己:“我在京州女大读过两年书,虽然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但学习能力很强,我有信心能胜任这份工作。”   西装男凑到眼镜男耳边窃窃私语几句,眼镜男便点了头,说:“好,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珞珈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通过了面试,她笑着说:“随时可以。”   眼镜男说:“那就明天上午九点来报道吧,朝九晚五,吃住不管,月薪一百五十块,每月十号是发薪日。”   珞珈点头:“好。”   眼镜男说:“你可以走了。”   珞珈道了声谢,起身出去。   西装男跟在她后面出来,说已经招到人,让剩下的求职者们散了。   珞珈在一片叹息声和羡慕的眼神里离开。   珞珈去对面的咖啡馆找柳寅生,不等她开口,柳寅生就问:“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珞珈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应聘上了?”   柳寅生说:“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珞珈笑着说:“明天就开始上班。”   柳寅生说:“济仁医院和京州大学刚好顺路,你以后可以和老爷一起上下班。”   珞珈点头:“我也这么想。”   柳寅生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皱着眉说:“这玩意儿这么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还这么贵。走吧,回家。”   回到家,珞珈把好消息告诉冯毓卿,她并不见高兴,反而一脸担忧地说:“你和嘉树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若待在家里倒还好,如果出去上班,不仅要被同事说三道四,就连路人也会对你指指点点,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珞珈说:“别人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管自己过得好。”   冯毓卿叹气:“男人娶几房姨太太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曾家那样的富贵人家,别人都能忍,怎么偏你就忍不了?你赌一时之气离了婚,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吗?照我说,你就是上学上傻了,被所谓的新思想给毒害了。别说现在,就是再过一百年,女人也争不过男人,你就是自找苦吃。”   珞珈已经听腻了她的陈词滥调,也懒得再试图说服她,只默默听着不吭声。   冯毓卿顿了顿,问:“嘉树昨天来找你,除了给你支票,还说什么了?”   珞珈说:“没说什么。”   冯毓卿不太信,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径自说:“他既给你这么大一笔钱,就说明他心里还是看重你的,你也别太固执,如果他有意想重修旧好,你就答应了吧。”   珞珈不吭声。   冯毓卿无奈地叹口气,不再多费唇舌。   晚饭时,白泽礼问起找工作的事,珞珈照实说了,他十分高兴。   饭后,陪着父母坐了一会儿,珞珈和白涟漪一起回她们住的中院,珞珈问:“听说京大和女大要举办联谊舞会?”   白涟漪点头:“嗯,周五晚上,在九州酒店。你听谁说的?”   “曾嘉树说的,”珞珈说,“他还邀我一起去。”   “他是不是有神经病?”白涟漪像个炮仗,一点就着,“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珞珈笑着问:“你会去吗?”   白涟漪不屑地说:“我才不去,家国存亡之际,这些富家公子小姐还有心思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实在令人不齿。”   珞珈突然想起柳寅生,便随口提了一句:“生哥今天说他打算辞掉工作去参军了。”   “什么?!”白涟漪吃了一惊,“他亲口说的吗?”   “嗯,”珞珈疑惑地看着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白涟漪没有回答她,转身就跑走了。   珞珈立即有了猜想。   白涟漪和柳寅生不会暗生情愫了吧?   是白涟漪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   珞珈并没多想,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要操心。   时机已到,她今晚要去桃花巷“偶遇”男主卫燕棠了。 第147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4   珞珈回到房间补了个妆,然后对惜慈说:“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也别跟别人说。”   惜慈忧心地说:“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办吗?”   珞珈说:“你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惜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乖乖闭嘴。   珞珈又说:“我会在11点左右回来,记得去给我开门。”   惜慈点头:“好。”   珞珈拎上手提包出门,里面除了十块钱,还有一把防身用的水果刀。   她悄摸出了白家,又往前走了一段到大街上,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桃花巷去了。   她已知的那点原剧情已经全崩了,今晚能不能遇上卫燕棠成了未知数,珞珈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遇得上自然是好,遇不上她也不会失望,反正她以后要在济仁医院工作,想要遇见卫燕棠并不是难事。   到了桃花巷,珞珈付钱下车,站在巷口往里看,巷子里黑洞洞的,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幽深看不到尽头。   她靠墙站在巷口的阴影里,像个潜藏的幽灵,来往的行人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吓一跳,还有人以为她是站街女,上来问她价钱,珞珈开价一百块,问价的人骂她一句“神经病”就扭头走了。   珞珈站得腿都疼了还没等到疑似男主的人出现,她打算放弃了,再晚就没黄包车拉她回家了,这里离白家很远,走路得一个多小时,如果她不迷路的话。   刚走出巷口,珞珈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一转头,籍着路灯昏黄的光,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朝她这边飞奔过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珞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她等的人。   珞珈站在原地不动,她抬手撩了撩头发,扭头向另一个方向张望,假装在等人。   脚步声迅速逼近,她再次转头看过去,男人已经近在眼前,他长得极英俊,珞珈越发笃定,他就是卫燕棠。   四目相对的瞬间,卫燕棠猛地抓住了珞珈的手腕,将她扯进桃花巷里,拽着她往巷子深处跑了一段路,又拐进另一条支巷里,卫燕棠用身体将她死死压在墙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握着一把枪顶在她腰上,在她耳边沉声说:“别叫,别动,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珞珈急忙点头。   卫燕棠放开她,三下五除二将上身脱个精光,珞珈立即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又解开皮带,弯腰将裤子往下一褪,露出两条肌肉饱满、充满力量感的大腿。   卫燕棠再次重重地压上来,粗暴地将珞珈的裙摆扯到腰际,然后双手将她抱起来抵在墙上,沉声命令:“搂住我的脖子,缠住我的腰。”   珞珈乖乖照做,一个虚假的狂野姿势刚刚成形,一束手电光猛地照过来,卫燕棠一边有节奏地做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动作一边低声说:“叫。”   珞珈双手抱着他的头,以免手电照到他的脸,然后配合他的动作发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手电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就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消失了。   巷子重新归于黑暗,卫燕棠停下动作,却依旧压着她,头埋在她颈间粗重地喘息着。   珞珈小声说:“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卫燕棠的声音低沉又暗哑:“再等一会儿。”   珞珈便依旧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珞珈感觉到左腹处传来明显的湿意,应该是他的血浸透了她的裙子。   “你受伤了。”珞珈小声说。   “暂时死不了。”卫燕棠低喘着说,他顿了顿,问:“你不怕我?”   珞珈说:“怕。”   卫燕棠低低地笑了笑,然后“嘶”了一声,大概是牵动了伤口。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些人不会折返了,卫燕棠终于把她放下来,他艰难地弯腰提上裤子,突然闷哼一声,紧接着就扑倒在地。   珞珈忙蹲下去看他,只见卫燕棠双目紧闭,明显已经昏死过去,他的腰间应该是枪伤,还在汩汩地淌着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卫燕棠人高马大,珞珈尝试了一下,实在弄不动他,她立即跑出巷子,拦了一辆黄包车,领着车夫来到那条支巷,然后帮着车夫把卫燕棠弄上车,她跟着坐上去,让卫燕棠靠在她身上。   “去最近的医院。”珞珈说。   车夫拉着他们两个人依旧健步如飞,不出十分钟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车夫又帮她把卫燕棠背进医院里,珞珈让车夫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因为她一会儿还得回家。   卫燕棠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珞珈趁着护士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她出来只带了十块钱,付不起卫燕棠的医药费,等他醒来,一个电话就有人送钱来。   珞珈坐上黄包车,对车夫说:“去星塘街。”   车夫回了句“好嘞”,便拉着她飞奔进阑珊夜色里。   她就像乘着南瓜马车逃离舞会的灰姑娘,只是她没有遗落玻璃鞋,她甚至不确定卫燕棠有没有看清她的脸,因为除了路灯下短暂地打了个照面,他们一直呆在漆黑的巷子里。   但如果他想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如果他不找她,那么下次“偶遇”的时候,便成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珞珈迎着夜风,兀自笑起来。   黄包车停在白家门口,珞珈下车,把包里的钱全部给了车夫当作报酬,车夫喜不自胜,赶紧拉着车跑了,生怕她后悔似的。   珞珈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紧接着传来惜慈压低的声音:“是小姐吗?”   “是我。”珞珈回答。   大门开了一条缝,珞珈闪身进去,小声问:“没有被发现吧?”   惜慈说:“十点多的时候,二小姐来找你,我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   珞珈说:“被她发现没关系。”   回到房间,惜慈看见她左腹上大片的血迹,惊得叫出声来,珞珈忙安抚她:“别怕,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惜慈仍是心惊肉跳:“小姐,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珞珈笑着说:“保密。去准备洗澡水吧,我得洗个澡。”   惜慈担心又无奈地去了。   珞珈脱掉染血的裙子扔到一边,又找了条睡裙套上,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见白涟漪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珞珈奇怪地问。   “你不也没睡嘛,”白涟漪的声音有点哑,“你刚才去哪儿了?”   “出去见了个人。”珞珈含糊其辞地说。   “不会是曾嘉树吧?”白涟漪皱眉。   “不是,”珞珈说,“你不认识。”   白涟漪仍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姐,你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珞珈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白涟漪短暂地沉默了下,低着头说:“姐,如果生哥要去参军的话,我要跟他一起去。”   这俩人果然有事。   珞珈表现出吃惊的样子:“扛枪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做什么?”   白涟漪说:“我可以做后勤啊,医疗队、机要室、通讯站里多的是女兵,别人做得来,我也可以。”   珞珈说:“爸妈绝对不会同意的。”   白涟漪说:“那我就偷跑。”   珞珈沉默了下,问:“你是打算和生哥生死与共吗?”   白涟漪不假思索地点头:“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我喜欢生哥,从小就喜欢,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珞珈问:“那他呢?他也非你不娶吗?”   白涟漪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的委屈:“他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我就放弃我的世界,到他的世界里去,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一辈子做他的跟屁虫。”   珞珈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说:“只要你想清楚了,姐支持你的决定,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白涟漪用哭腔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说得容易,可一旦去了战场,生死便悬于一线之间了,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   但珞珈知道,不管她说什么白涟漪都听不进去,就像曾经的白珞珈一样,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这样看来,白家三兄妹都是天生情种,白景梵和白珞珈都为情自杀了,白涟漪为了和柳寅生在一起而共赴战场,和自杀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惜慈走进来:“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   珞珈松开白涟漪,摸了摸她的头发:“快去睡吧,明天不还要上课吗。”   白涟漪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千万不能跟爸妈说。”   珞珈点头:“放心吧。”   白涟漪走了,珞珈轻轻叹口气,起身去洗澡。 第148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5   珞珈面试时说自己学习能力强,并不是自卖自夸,而是真的强,只用半天时间,她就掌握了这份工作的要领,并熟练地独立操作起来,让负责教她的同事称赞不已。   冯毓卿也没说错,同事们的确背着她说三道四,珞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尴尬的是别人。   人言的确可畏,但珞珈无所谓。   一天工作下来,唯一的收获是交了个朋友。   女孩叫蒲雪枫,比珞珈大两岁,性格和白涟漪很像,风风火火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特别光明磊落。   下班后,蒲雪枫喊她一起坐电车回家,珞珈说:“我爸等会儿来接我,你先走吧。”   蒲雪枫失笑:“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让你爸来接?”   珞珈说:“我爸顺路经过这里。”   蒲雪枫点头:“好吧,那明天见。”   珞珈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医院门口等着。   她长相出众,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路人总会多看她几眼。   珞珈也观察路人,然后根据外表和举止去猜测他们的家庭和工作,这是她以前演戏时常做的事,为了将看到的鲜活人性融到表演中去,塑造出形形色色的角色。   正想得入神,一辆救护车停在她不远处。   珞珈转脸看过去,就见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下车,腰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衬得麦色的肌肤格外养眼,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脸,面部线条锐利又深邃,虽然闭着眼睛,照样英气逼人。   这个男人,正是她昨晚出手相救的卫燕棠。   他转到了自家医院,想必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康复得也快些。   赶紧好起来吧,珞珈心想,好了之后赶紧来找我。   “珞珈!”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珞珈从卫燕棠身上收回视线,一转脸就看见柳寅生坐在车里朝她招手。   她忙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挨着白泽礼。   柳寅生回头问:“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珞珈笑着说:“感觉很好,学到了很多东西。”   白泽礼问:“和同事处的来吗?”   珞珈点头:“嗯,还交了一个朋友。”   柳寅生笑着说:“不错。”   白泽礼突然说:“我今天在学校见到了嘉树。”   珞珈说:“他是你的学生,你见到他不是很正常吗。”   白泽礼推了推眼镜:“他告诉我,他取消了和那个戏子的婚约。”   珞珈淡淡地说:“我知道,他去家里那天告诉我了。”   白泽礼顿了顿:“你有什么想法?”   珞珈说:“没什么想法,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白泽礼点头:“只要你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这就是白泽礼和冯毓卿最大的不同,一个总是尊重和支持,一个总是否定和规劝,思想境界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能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是相当不容易。   第二天就是周五。   白泽礼今天没课,在家休息,柳寅生和珞珈一起去上班。   “生哥,”珞珈说,“参军的事,你想好了吗?”   柳寅生沉默片刻,说:“涟漪……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珞珈点头:“她说要跟你一起去参军。”   柳寅生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之所以决定去参军,一方面的确是为了保家卫国,另一方面……是为了逃避涟漪。我想,只要我跑得远远的,她渐渐就会忘了我。我……我是我妈被人强奸生下的野种,这样卑贱的我,不配得到涟漪的喜欢,我不想耽误她,所以只能用参军来逃避。”   珞珈问:“如果抛开出身不谈,你喜欢涟漪吗?”   柳寅生苦笑了下:“我抛不开,所以没有如果。”   珞珈说:“生哥,人的高贵与卑贱,不是用出身来定义的,而是用灵魂。就拿你和曾嘉树对比,在我眼里,你比他高贵。”   柳寅生笑着说:“我还真不高兴和他比。”   珞珈也笑了:“你看,你也觉得自己比他强,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涟漪喜欢你,就说明你值得她喜欢。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说了,你跑到哪儿,她就要追到哪儿,永远做你的跟屁虫。”   柳寅生叹气:“你帮我劝劝她,打仗不是儿戏,她一个女孩子上战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珞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倔强得很,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不撞南墙不回头。”   柳寅生苦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快到济仁医院的时候,珞珈说:“生哥,下班的时候你别来接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这么大人还让家里人接送,同事要笑我的。”   柳寅生点头:“好,我今天正好有事。”   济仁医院是京州最大的综合医院,医护人员忙,后勤也跟着忙,珞珈从上班一直忙到下班,午饭没顾上吃,连水都没喝几口。   下班后,她主动邀蒲雪枫一起去坐电车,蒲雪枫笑她:“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珞珈也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刚出医院,珞珈就看见曾嘉树从停在路边的轿车上下来,大步朝她走来。   珞珈脸上的笑容淡去,冷眼看着他。   曾嘉树走到她面前,一派绅士地说:“我听说你在济仁医院上班,就顺路来接你。”   珞珈问:“听谁说的?”   曾嘉树笑而不答。   蒲雪枫小声问:“他是谁呀?”   珞珈坦荡地回答:“我前夫。”   “啊?”蒲雪枫吃了一惊,“曾……曾家大少爷?”   珞珈淡淡地“嗯”一声,说:“你先走吧。”   “喔,好。”蒲雪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曾嘉树说:“上车吧。”   珞珈站着不动:“我说了我不去。”   曾嘉树也不废话,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前走。   “曾嘉树!”珞珈佯装发怒,毫无威慑力地骂:“你无赖!”   曾嘉树充耳不闻,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后座,紧跟着坐上去,“嘭”的一声关上出门,对前面的司机说:“开车,去明珠百货。”   珞珈生气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曾嘉树笑着说:“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做我的舞伴。”   “我们已经离婚了,”珞珈冷冰冰地说,“我没有义务陪你做任何事,请你让我下车。”   曾嘉树说:“离婚了还可以复婚。”   珞珈直接气笑了:“曾嘉树,你不觉得自己幼稚得有点可笑吗?”   “我是认真的,珞珈,我们复婚吧。”曾嘉树看着她,一脸深情款款,“水依云的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现在清醒了,我爱的人还是你。”   珞珈冷笑:“曾嘉树,我不是你的宠物,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一个有思想、有尊严的人,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我既然选择离开你,就绝不会再回头,因为我已经看清你了,你就是个三心二意、寡情薄幸、不值得托付的花花公子。被你骗一次是我太傻,我发誓,就算孤独终老,我也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你的爱太廉价,我不稀罕,你给别人吧。”   曾嘉树一点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好吧,是我太急进了,你别生气。复婚的事暂且不提,但你今天必须陪我去参加舞会,没有舞伴的话我会很没面子。”   珞珈一阵气闷,她说了这么多,这人权当耳旁风,一点没听到心里去,他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她只是在跟他闹别扭,他一定能重新得到她。   珞珈扭头看着窗外,懒得再搭理他。 第149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6   轿车停在明珠百货门口。   曾嘉树强硬地拉着珞珈下车。   “放开我,”珞珈挣扎,“我可以自己走。”   曾嘉树犹豫了下,松开手。   珞珈又说:“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曾嘉树说:“跟我来。”   进了明珠百货,曾嘉树带着珞珈直奔女装区。   太子爷驾到,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恭敬的鞠躬问好,但看到珞珈,就是惊讶、疑惑和窃窃私语了。   她和曾嘉树走这一趟,刚刚平息下去的流言蜚语恐怕又要来势汹汹了,她现在大概是京州最出名的女人,虽然出的不是什么好名,但也无所谓,黑红也是红,红了之后再洗白就是了。   曾嘉树虽然渣得天怒人怨,但他却歪打正着,一直在为珞珈助攻。她基本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名媛之路就被曾嘉树铺好了,她只用跟着他往前走就是了。   珞珈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曾嘉树在认真地帮她挑选参加舞会的衣服,等她挂了电话,售货员怀里已经抱了一堆各式各样的衣服。   “去试试吧。”曾嘉树说。   珞珈觉得有点好笑。   这纯正的玛丽苏偶像剧桥段。   她从曾嘉树挑好的衣服里挑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和一条深蓝色半身长裙,拿着去了试衣间。   珞珈换上衣服出来,曾嘉树只看了一眼,就笑着说:“就穿这身,好看。”   珞珈对着试衣镜照了照,她穿这身真的过于清纯了,就像从民国剧里走出来的女大学生,不过她现在要去参加的正是大学联谊舞会,所以这身非常合适。   离开明珠百货,直奔九州酒店。   已经入夏,白昼渐长,这会儿天还亮着,不过霓虹灯已经提前将城市妆点得五光十色,显露出一种别样的热闹繁华来。   夜色降临的时候,轿车抵达九州酒店。   曾嘉树先下车,然后绅士地帮珞珈打开车门,等珞珈下车后,他把臂弯递过来,示意她挽住他。   珞珈犹豫了下,抬手挽住他的胳膊。   曾嘉树笑起来,举步往里走。   偌大的宴会厅里聚满了打扮得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女。   有资格来参加这个舞会的,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但最有钱的还是珞珈现在正挽着的这位。   曾嘉树一出现,来打招呼的人就络绎不绝,当他们看到珞珈,毫无例外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虽然他们都识趣地没有多问,但去背后偷偷议论自然是免不了的。   曾嘉树和水依云那场闹剧才落下帷幕,他现在又携着刚离婚半个月的前妻出席如此盛大的社交场合,这已经足够吃瓜群众们脑补一出狗血夺爱大戏了。   “书印!”曾嘉树抬手招呼一声,一个年轻男子闻声看过来,他和旁边的女伴笑着说了句什么,举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就是京州四少中排第三的秦书印,京州银行的小少爷,曾嘉树的好朋友。   秦书印走到近前,视线在曾嘉树和珞珈之间逡巡片刻,疑惑地问:“你们……什么情况?”   不等曾嘉树回答,就听有人喊他,曾嘉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对珞珈说:“我过去说几句话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走。”   珞珈不睬他,他也不在意,又让秦书印帮他看着她,这才走了。   秦书印有些尴尬:“好久不见。”   珞珈露出点笑意:“嗯,好久不见。”   秦书印微微一顿:“你和曾少……又和好了?”   珞珈摇头:“没有。”   秦书印不解:“那你们这是?”   珞珈说:“我和他什么都不是。”   秦书印糊里糊涂地“喔”了一声,说:“醉墨也来了。”   他在人群里张望片刻,捕捉到曾醉墨的身影,扬声喊她:“醉墨,这里!”   曾醉墨穿过人群走过来,看到珞珈,也是一脸讶异:“你怎么会来这里?”   珞珈说:“你哥带我来的。”   曾醉墨更惊讶了:“你们和好了?”   珞珈无奈一笑:“没有,具体怎么回事你问他吧,我解释不清楚。”   她转移话题:“我离开曾家的时候说要约你一起吃饭的,明天正好是周六,你有空吗?”   曾醉墨点头:“有空。”   珞珈说:“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可以吗?”   曾醉墨笑了笑:“好。”   曾醉墨和白珞珈还是好朋友的时候,经常约着一起逛街吃饭,她们最常去的饭店,是清平街的一家百年老字号菜馆,那里的芙蓉菊蟹堪称一绝,每去必点。   正说着话,曾嘉树回来了,不等他开口,曾醉墨就把他拽走了。   又剩下珞珈和秦书印,两个半生不熟的人尴尬地站着,也没什么话说。   “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秦书印没话找话。   珞珈笑着说:“我只是把头发剪短了。”   秦书印不假思索地称赞:“很好看。”   话刚出口他就自觉失言,试图找补回来,于是脱口问:“你喝酒吗?我去帮你拿。”   珞珈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秦书印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根本没有地缝可钻,他灵机一动,扬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落荒而逃了。   珞珈笑了笑,迎着各种各样的视线穿过人群,找到摆放食物的餐台,拿着餐盘给自己夹吃的。   今天工作太忙,她连午饭都没吃,早就饥肠辘辘了。   她夹了两块点心,又倒了一杯清水,找个空位坐下,做作地用刀叉把点心切成小块,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刚吃两口,一个陌生男子走过来,表情拘谨地说:“你好,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珞珈说:“抱歉,我不会跳舞。”   她说的是实话,她对复古交谊舞一窍不通。   男子说:“我可以教你,很好学的。”   珞珈正想点头,就见曾嘉树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不等曾嘉树开口,男子急忙诚惶诚恐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曾少的人,请曾少不要见怪。”   男子慌忙走开,珞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点心,曾嘉树抿一口红酒,说:“喂我一口。”   珞珈刺他:“你没长手吗?”   曾嘉树笑了笑,抓住她的手,叉一块点心,喂进自己嘴里。   珞珈没了食欲,她放下叉子,看着他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曾嘉树说:“等我想走的时候。”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站起来,躬身朝珞珈伸出一只手:“陪我跳一支舞,我就带你离开。”   珞珈坐着不动:“你明知道我不会跳舞。”   曾嘉树笑着说:“你只用握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就好。”   珞珈把手放进曾嘉树手里,他牵着她走进舞池。   两手交握,另一只手搭在对方腰上,便是一个标准的交谊舞姿势。   “右脚先后退一步,然后左脚斜向后退一步,右脚再向左脚并步,这是一个舞步,接着左脚向前……”   曾嘉树耐心地教她舞步,珞珈却存心使坏,故意去踩他,左脚踩一下,右脚再踩一下,然后低着头抿唇偷笑,殊不知却被曾嘉树尽收眼底。   曾嘉树心想,他大概是魔怔了,竟然会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他猛地箍住她的腰将她扯进怀里,让她紧贴着他,然后低头附到她耳边说:“你再这样,我就当众亲你了。”   珞珈挣扎:“曾嘉树,你放开我!”   曾嘉树却将她抱得更紧:“别乱动,我硬了你要负责的。”   珞珈低声骂:“无耻。”   曾嘉树笑着说:“你越骂我我越兴奋。”   珞珈:“……”   她一偏头,咬在曾嘉树脖子上。   “嘶!”曾嘉树疼得倒抽一口气,却依旧没有松开她,哑着嗓子说:“这回我真的硬了,我想要你,珞珈,跟我回家吧。”   珞珈正要使出断子绝孙腿的时候,秦书印走了过来,对曾嘉树说:“曾少,卫燕棠来了。”   珞珈一愣。   卫燕棠?   他昨天还躺在担架上人事不省呢,今天就能来参加舞会了?   这恢复力也太惊人了吧。   曾嘉树松开珞珈,不大高兴地问:“他来干什么?”   秦书印说:“好像是来找醉墨的,他俩正说话呢。”   曾嘉树皱眉:“他们怎么会认识?”   这也正是珞珈想问的。   她明明截胡了呀,为什么卫燕棠还是和曾醉墨相识了?   这不合理。   “我也不知道,”秦书印说,“不过俩人看起来挺生疏的,应该刚认识不久。”   “我去看看。”曾嘉树扭头对珞珈说:“乖乖等着我,不许乱跑,不许和别的男人跳舞。”离开前,他又不放心地对秦书印说:“帮我看着她。”   又剩下珞珈和秦书印了。   珞珈问:“洗手间在哪儿?”   秦书印抬手指了指:“从那走进去,往左一拐就看到了。”   珞珈说了声“谢谢”,朝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但她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顺着外围绕了一大圈,出了宴会厅,径直离开酒店,拦了一辆黄包车,回家去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   曾嘉树发情了,如果他真的要强行与她重温旧梦,珞珈还真不敢保证一定能拒绝得了,毕竟曾嘉树是京州四少之首,不论皮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万一她一不小心被男色所迷崩了人设,那就真是后患无穷了。   还有,她不想以曾嘉树前妻、曾醉墨前嫂子的身份,出现在卫燕棠面前,那样对她的任务太不友好了。   可是,她怎么就截胡失败了呢?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明天上午,她得去济仁医院一趟。   王子不来,辛德瑞拉只能找上门去。 第150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7   周六,珞珈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洗漱,更衣,化一个精致的妆,她没让惜慈跟着,独自出门去。   到济仁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珞珈去护士站问:“请问卫燕棠先生住哪个病房?”   小护士不用查就回答她:“他昨天就出院了。”   珞珈失望离开。   早知道就不玩“王子与灰姑娘”的游戏了,应该黏在他身边,让他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的,这下可好,被曾醉墨横插进来,指不定又要费多少功夫才能扳回一城。   珞珈坐电车去清平街。   昨晚在舞会上,她和曾醉墨约好一起吃午饭,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或许还能从她嘴里套点情报呢。   可是没想到,曾醉墨竟然爽约了。   珞珈等了半小时没等到人,于是点了一道芙蓉菊蟹,一道美人肝,吃完了曾醉墨也没出现,她只好买单离开。   一件事情都没办成,珞珈有点郁闷。   回到家,白涟漪告诉珞珈,曾醉墨十一点的时候打来电话,说她突然有事不能赴约了,让白涟漪代为转达。   “约的十二点,你怎么那么早就出门了?”白涟漪奇怪地问。   “因为有点工作要做,所以先去了医院一趟。”珞珈说,“曾醉墨有说她有什么事吗?”   白涟漪摇头:“没说。”   她顿了顿:“姐,你都离开曾家了,干嘛还和他们家人来往?”   珞珈说:“在进曾家之前我就认识曾醉墨了。”   白涟漪撇嘴:“总之我不喜欢曾家的任何人。”   珞珈笑着打趣她:“你就喜欢生哥,对吗?”   “姐!”白涟漪恼羞成怒,追着要打她,珞珈往外跑,刚好撞到走进来的雯嫂身上。   雯嫂扶住她,脸色凝重地说:“你们赶紧去前院一趟,出事了。”   白涟漪的脸还是红的:“出什么事了?”   雯嫂叹气:“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珞珈和白涟漪对视一眼,跟着雯嫂一起去前院。   刚穿过前院的侧门,就见院子里摆满了绑着红绸的箱子,估计有二三十个。   珞珈蓦地想起曾嘉树昨晚说要同她复婚,暗道一声糟,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今天就把聘礼送上门来了。   等进了厅堂,白泽礼和冯毓卿坐在那里,都是愁云满面。   白涟漪走到冯毓卿身边:“妈,出什么事了?”   冯毓卿抬头看她一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白涟漪吓了一跳:“妈,你别哭呀。爸,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白泽礼看着白涟漪,沉声说:“外头那些箱子,是督军府送来的聘礼。来送礼的人说,督军府少帅徐孟钦看上你了,三天后就要娶你过门。”   白涟漪如遭雷击,整个愣住。   珞珈也非常意外,白涟漪怎么会和督军府的人扯上关系。   白涟漪很快回过神来,她强自笑了笑,说:“一定是弄错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少帅,爸,你赶紧把那些聘礼送回去。”   白泽礼说:“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他们说,少帅要娶的人就是你,白家二小姐,白涟漪。”   “我不嫁!”白涟漪激烈地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嫁给他?这是强娶,我死都不嫁!”   冯毓卿说:“对方可是督军府的少帅,全京州人的性命都握在督军府手上,如果你不嫁,咱们全家人的性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白涟漪迅速擦了下眼泪:“我现在就去督军府问个清楚。”   冯毓卿急忙抓住她:“你不要命了,督军府是什么地方,哪是你一个普通百姓可以闯的。”   “妈,你放开我,”白涟漪使劲挣扎,“一定是弄错了,我得去问清楚。”   “寅生!寅生!”冯毓卿扬声喊,柳寅生就在门外站着,听见喊急忙进来,冯毓卿说:“把涟漪带回房里去,看好她,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冯毓卿是白家的夫人,柳寅生不能违抗她的命令,他半拖半抱地把白涟漪弄走了。   厅堂里只剩下冯毓卿的哭声,白泽礼听得心烦,皱眉说:“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冯毓卿哭得愈发伤心,边哭边说:“我这是什么命啊,唯一的儿子为情自杀,大女儿先是未婚先孕,然后流产,最后又离婚,小女儿现在又被强娶,督军府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嫁进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珞珈默不作声。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位督军府少帅的生平常有耳闻,听到最多的别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徐孟钦是个狠人。   徐孟钦的母亲是京州督军徐经纬的九姨太,九姨太还没成为九姨太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没成想她不幸被徐经纬看上,强娶进了督军府。   生下徐孟钦后,趁着徐经纬在外打仗,九姨太逃出督军府,与旧情人私奔,没想到还没出京州就被抓了回去。   等徐经纬从战场回来,二话不说,开枪把九姨太和她的旧情人一起崩了,然后把还在襁褓里的徐孟钦被交给膝下无子的五姨太抚养。   徐经纬前前后后一共娶了十几房姨太太,但生育率却不高,徐孟钦是最小的孩子,他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是大太太所生,姐姐是四姨太所生。   徐孟钦从十岁出头就跟着父亲和两个哥哥上战场磨练,后来,两个哥哥先后死在战场上,只有徐孟钦一个活了下来,成功坐上了督军府少帅的位置。   坊间传言,是徐孟钦蓄谋害死了两个哥哥,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成为徐经纬的接班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大太太是信了,为了给两个儿子报仇,大太太甚至不惜把军情泄露给敌方,导致徐孟钦史无前例地打了败仗,差点死在战场上。   徐孟钦被抬回督军府时只剩下一口气,大太太想要亲手杀了他,却被徐经纬撞见,徐孟钦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等徐孟钦醒过来,从属下口中得知是大太太泄露军情,他拿着枪就去了大太太院子里,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一枪杀了大太太。   从此,徐孟钦便被贴上了“狠辣”的标签。   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大老婆,徐经纬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对徐孟钦说:“我给你一枪,如果你能活下来,这事就算翻篇了,如果你死了,也怨不得老子。”   当时徐孟钦刚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重伤初醒,再挨一枪足以要了他的命,整个督军府上下都在为他求情,只有他自己满不在乎地说:“开枪吧。”   徐孟钦生生挨了这一枪,当时大夫断言救不活了,督军府已经准备好再办一场丧事,没想到他竟奇迹般活了下来,命比铁硬。   徐经纬说到做到,果然没再追究徐孟钦枪杀大太太的事,还勒令任何人都不许再提,包括徐孟钦蓄意谋害两个哥哥的谣言,谁再说就杀谁。   到如今,徐孟钦虽然还是少帅,但督军府的大部分实权已经握在他手里,徐经纬这个督军几乎被架空。那些惨烈的陈年旧事横亘在两个人中间,不能原谅,无法化解,父子关系早已如履薄冰。   现在,就像徐经纬强娶九姨太,徐孟钦要强娶白涟漪,聘礼已经直接送到家里来,绝没有退回去的可能,这门婚事已经板上钉钉,白涟漪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就像冯毓卿说的,整个白家就要遭殃。   但珞珈也知道,以白涟漪宁死不屈的性子,如果非逼着她嫁给徐孟钦,那么徐孟钦得到的,只会是她的尸体。   这件事,无解。   “珞珈,”冯毓卿突然说,“要不你去求求嘉树,让他去督军府帮涟漪说说情?都说官商勾结,曾家和督军府一定有来往的,他说话肯定有用。”   珞珈点头:“我去试试吧。”   冯毓卿催促:“你现在就去吧,别耽搁了。”   珞珈说:“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 第151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8   珞珈往曾家打电话,是佣人接的,她问曾嘉树在不在,佣人说:“大少爷昨天就没回来,老爷太太也在到处找他。”   昨晚的舞会上那么多莺莺燕燕,他大概是被哪个美女勾走了吧。   珞珈说:“如果他回来了,务必让他给白家回个电话,就说白珞珈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佣人一惊:“大少奶奶?”   珞珈忽然想起曾醉墨。   曾醉墨认识卫燕棠,卫燕棠和徐孟钦又是好朋友,如果能求卫燕棠帮忙说情,或许比曾嘉树还好使。   “大小姐在吗?”珞珈忙问。   佣人说:“快中午的时候,大小姐被一位姓卫的先生接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姓卫的先生,想必就是卫燕棠了。   原来曾醉墨是因为卫燕棠才爽约的。   他们两个竟发展得如此之快吗?   珞珈忽然有一种自己要输了的预感。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说:“不管大少爷和大小姐谁先回来,请他们务必给我回电话。”   佣人说:“好的大少奶奶。”   珞珈懒得纠正她,直接挂了电话。   这就是没有手机的坏处,想找人都找不到。   珞珈把情况跟白泽礼和冯毓卿说了,他们也无计可施。   她想去看看白涟漪,但面对如此无力的境况,她也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和柳寅生独处。   珞珈便坐着等电话,谁知等到天黑电话也没响一声,她再打电话过去问,佣人说曾嘉树和曾醉墨都还没回家。   挂了电话,雯嫂走进来,说:“老爷,太太,晚饭准备好了。”   冯毓卿说:“你给涟漪和寅生送点饭过去。”   雯嫂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珞珈过去扶着冯毓卿,一起往饭厅走。   刚坐下,还没吃两口呢,雯嫂突然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太太,大事不好了,涟漪她……她不见了!”   冯毓卿大惊:“你说什么?”   雯嫂又急又气又愧:“她和寅生一起跑了。”   冯毓卿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就像珞珈告诉她离婚的时候。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冯毓卿弄到卧室去,上次大夫开的安神药还有剩,珞珈找出来,喂冯毓卿喝下去。   正在这时,安静了一下午的电话终于响了。   珞珈去接,那边是曾嘉树:“听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现在已经没事了。”珞珈淡淡地说,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白涟漪和柳寅生私奔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珞珈回到卧室,冯毓卿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垂泪。   她的眼泪比林黛玉还多,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哭上一回。   白泽礼坐在一旁,闷不做声,一天时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珞珈走到床边坐下,用手帕给冯毓卿擦眼泪:“妈,别哭了。”   冯毓卿的眼泪反而落得更凶,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听说那个少帅狠毒得很,连亲哥哥和他爸的老婆都敢杀,更别说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了,我们这回死定了。”   她突然抓住珞珈的手:“珞珈,我们也跑吧,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京州,去平阳,你舅舅在那里,我们去投奔你舅舅。”   白泽礼说:“京州和平阳隔着一千多里,外头到处都在打仗,离开京州就是找死。”   “那你说怎么办?”冯毓卿突然歇斯底里,“就在这里等死吗?”   “事情并不一定就像你想得这么糟,或许督军府会网开一面也未可知。”白泽礼顿了顿,又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死在家里,也比死在外面体面。”   冯毓卿趴在珞珈肩头,痛哭失声。   珞珈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曾醉墨找到卫燕棠,用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给白家换一条生路,不管行不行得通,总要试一试。   她扶起冯毓卿,安慰说:“妈,你别哭了,天无绝人之路,我再去想想办法,我们肯定不会死的。”   冯毓卿哽咽得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珞珈站起来:“爸,我现在去曾家,你和妈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白泽礼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珞珈拿上钱,坐黄包车去曾家。   曾家的门房都认得她,不用通传就放她进去了,她直接去找曾醉墨,却先碰见了曾嘉树。   “你怎么来了?”曾嘉树笑着说,“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找醉墨有事。”珞珈要走,曾嘉树却抓住她不放。   “你找她不如找我,”曾嘉树说,“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帮你摆平。”   珞珈心想,反正走投无路,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多试试总没错。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和徐孟钦有交情吗?”   曾嘉树说:“京州督军府少帅徐孟钦?”   珞珈点头:“嗯。”   曾嘉树说:“只见过两次面,谈不上有交情。他是个异类,除了打仗对什么都没兴趣,几乎任何社交场合都不出席。你问他干什么?”   珞珈失望:“我去找醉墨,你忙你的吧。”   她转身就走,曾嘉树还是跟了上来。   曾醉墨正在房间看书,见珞珈和曾嘉树前后脚走进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她已经懒得关心了。   “醉墨,我有事求你。”珞珈开门见山,“昨天在舞会上,我听秦书印说,你认识卫燕棠,对吗?”   曾醉墨点头:“没错,怎么了?”   珞珈说:“我有事求卫燕棠帮忙,非他不可,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见个面?”   曾醉墨说:“可他今天下午坐火车离开京州了,说要半个月才回来。”   珞珈几乎要骂娘,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了,这也过于巧合了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曾嘉树说,“你先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珞珈就把徐孟钦下聘礼强娶白涟漪的事说了,但白涟漪和柳寅生私奔的事隐去没提。   曾嘉树听完也皱了眉头:“这件事除了卫燕棠,确实没有人能帮得上忙。放眼整个京州,能和徐孟钦称兄道弟的只有卫燕棠一个人,但现在卫燕棠不在京州,这条唯一的路也走不通了。”   曾醉墨想了想,说:“我记得咱爸和老督军好像有点交情,要不让他去说情试试?”   曾嘉树摇头:“没用。徐孟钦杀了他爸的大老婆没两年,抚养他长大的五姨太因病去世,临终前告诉徐孟钦,是他爸亲手杀了他亲妈。徐孟钦从那时候开始就恨透了他爸,一步一步把他爸的权利架空,现在的督军已经名存实亡,京州督军府早就是徐孟钦的天下了。”   曾嘉树又说:“既然徐孟钦已经把聘礼送到你家,就说明他非娶涟漪不可,这位少帅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就算真的让卫燕棠去说情,让他改变主意的可能也不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涟漪能嫁给徐孟钦是好事。虽然京州这几年还算太平,但徐孟钦还是一年到头待在军队里,别说娶妻,连房姨太太都没有。涟漪嫁过去就是少帅夫人,等过几年徐经纬一死,徐孟钦当上督军,涟漪就是督军夫人,她就是全京州地位最高的女人。这么好的事,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愿意。反正劝徐孟钦改主意是不可能了,你不如劝劝涟漪,让她乖乖嫁了。”   珞珈满心无奈。   白涟漪已经心有所属,并且和心上人私奔了,她上哪儿劝去?   这回是彻底走投无路了。   她只能祈求徐少帅到时候发发慈悲,放白家一马。 第152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09   珞珈回到家的时候,白泽礼和冯毓卿还没睡。   好端端的却飞来横祸,任谁都睡不着。   冯毓卿急切地问:“怎么样?有门路了吗?”   珞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话可说。   白泽礼轻轻拍了拍珞珈的肩:“你今天辛苦了,早些去睡吧。”   珞珈说:“你和妈也早些休息,事情说不定没我们想得那么糟。”   白泽礼微笑着点点头:“去睡吧。”   珞珈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冯毓卿突然叫住她:“珞珈,你回来。”   珞珈折返回去,走到床边坐下:“怎么了妈?”   冯毓卿猛地抓住她的手,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像是看着最后的希望。   “珞珈,”她哽咽着说,“现在能救我们白家的人,只有你了。”   珞珈一愣:“我?”   冯毓卿点头:“你代替涟漪嫁给徐孟钦。”   珞珈:“?!”   妹妹为爱逃婚,姐姐替妹出嫁?   万万没想到,如此狗血俗烂的戏码竟然落到了她身上。   “你疯了!亏你想得出来!”白泽礼罕见地发了火,“你这是把珞珈往火坑里推,你要害死她!”   “我害她?我这是为了救咱们全家!”冯毓卿红着眼争辩,“你堂堂京州大学教授,学识渊博,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呀?”   白泽礼沉声说:“徐孟钦要娶的是涟漪,你把珞珈嫁过去,等他发现娶错了人,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冯毓卿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女儿生得这么美,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曾嘉树当初还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徐孟钦肯定也不例外……”   “总之我不同意,”白泽礼打断她,“我明天就去督军府,把真相告诉他,是死是活我一力承担。”   冯毓卿又哭起来:“你死了,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你还不如先把我们杀了算了。”   珞珈听他们吵了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爸,妈,你们别吵了,我愿意代替涟漪嫁给徐孟钦。”   “珞珈,”白泽礼痛心疾首,“你怎么跟你妈一起犯糊涂?”   冯毓卿哭着笑起来:“好女儿,听妈的准没错,我不会害你。”   珞珈脸上笑着,心里却明镜似的。   冯毓卿之所以让她代替白涟漪出嫁,不过是觉得她离过婚、再也嫁不出去,与其养她一辈子,不如把她推出去做挡箭牌,反正已经走投无路,如果徐孟钦把她收了,那么白家幸运地躲过一劫,如果徐孟钦不要她,那么她和白家一起死,不过是回到原本的结局。   她就是挡枪的炮灰,挡得住是幸,挡不住是命。   “那就这么决定了,三天后,我代替涟漪嫁给徐孟钦。”珞珈语气轻柔又坚定地说,“你们也别吵了,早些睡吧,我回房了。”   她把手从冯毓卿手里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中院,珞珈先去白涟漪房里看了看。   惜慈在旁边说:“二小姐走得急,好像只带了几件衣服。”   珞珈问:“雯嫂怎么样了?”   惜慈说:“一直哭,说对不起白家,说等寅生回来要亲手打死他谢罪。”   她顿了顿:“小姐,说句不当讲的,二小姐这么做实在太自私了,她是逃出生天了,却一点不顾及旁人,她就不想想留下来的家人要替她承担多大的危险。”   珞珈微微笑了笑:“人都是自私的,你没必要怪她。”   她转身回自己屋,惜慈跟着她,问:“小姐,那现在怎么办啊?”   珞珈说:“我替涟漪出嫁。”   惜慈吓了一跳,她快步走到珞珈面前,焦急地说:“这怎么行,听说那位徐少帅杀人不眨眼,这么做太危险了,你会死的,绝对不行。”   珞珈没想到,到最后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只有这个小丫环。   她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死的。但我不能再带着你了,你以后就留在白家,帮雯嫂做事吧。”   惜慈正要开口,珞珈又说:“惜慈,我今天已经很累了,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你去准备洗澡水吧,我想洗洗睡了。”   惜慈只好住了嘴,抹着眼泪去做事。   洗过澡,珞珈躺在床上,于万籁俱寂中思绪翻腾。   她一点都不担心徐孟钦会杀她,她只担心嫁给徐孟钦后还怎么和曾醉墨抢卫燕棠。   但凡她露出点红杏出墙的苗头,以徐孟钦的暴脾气,一定会像他爸崩了他妈那样,一枪崩得她脑袋开花。   只是想想都要打哆嗦。   珞珈翻了个身,决定不再多想。   她一直是临场发挥型选手,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再多都是白搭。   第二天早起,珞珈没事人似的去前院吃饭。   白泽礼和冯毓卿都沉默不语,珞珈也不说话,吃完饭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回房去了。   周一,珞珈去济仁医院辞职。   她之所以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接近卫燕棠,现在不需要了。   卫燕棠和徐孟钦是好朋友,等她嫁给徐孟钦,还愁见不到卫燕棠吗。   所以说啊,计划赶不上变化。   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蒲雪枫送她出来。   蒲雪枫说:“说句马后炮的话,我早就猜到你干不长,像你这样的娇娇女,根本吃不了这种苦,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打了退堂鼓。”   珞珈没有辩解,她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认识你。”   蒲雪枫笑着说:“我也是。”   珞珈说:“别送了,快回去吧,你那么忙。”   蒲雪枫便站住了:“有时间一起吃饭。”   珞珈笑着说好。   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   有时候说了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尤其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仔细想想还真有些伤感。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出嫁这天,刚好是立夏。   珞珈穿着华丽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端庄地坐在床边,等着督军府的车来接她。 第153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0   珞珈乘车来到督军府,在吉时与徐孟钦拜堂。   夫妻对拜时,她看到一双锃亮的军靴,和一截挺括的军裤。   拜完堂,珞珈被人搀扶着送进新房。   热闹是别人的,她只有坐等的份。   珞珈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少夫人,少帅有交代,少夫人不必拘泥旧礼,若是渴了饿了,只管掀了盖头吃喝就是。”   这么贴心的吗?   和传闻中的“狠辣”人设不太相符呢。   不过珞珈的确又渴又饿,她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水也没喝两口。   她便掀起盖头来,旁侧的小丫环低头躬身:“秋蕊见过少夫人。”   珞珈说:“起来吧。”   秋蕊直起身,抬头看向珞珈,恭谨地说:“请少夫人稍等,我现在就去备饭。”   珞珈点头:“好。”   秋蕊转身出去了。   珞珈站起来活动身子。   新房很漂亮,家具都是全新的,还摆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喇叭口留声机,欧式雕花电话机,珐琅彩西洋钟……最不可思议的是,靠墙的位置还摆着一架立式钢琴。   珞珈:“……”   这不是新房,而是博物馆。   这位徐少帅的取向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珞珈坐到琴凳上。   繁复的头饰压得脖子疼,但暂时还不能取下来,只能忍着。   掀开琴盖,随意地按下琴键,没想到音还挺准,她便正儿八经地弹起来。   一首曲子还没弹完,秋蕊便回来了。   她将菜碟从餐盘端到桌上,珞珈走过来,在旁坐下,看她忙活。   菜肴看起来很精美,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碟子、茶杯、碗筷等一应餐具也都很精致,价格想必不菲。   “少夫人先吃着,”秋蕊说,“还有几个菜,我再去端。”   珞珈忙说:“不必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秋蕊应了声是,便站在一旁服侍她用饭。   珞珈这段时间养身体,虽然吃得相对多些,但也并不比一只猫的食量大多少,她每样菜都尝了几口,主食也吃了点,又喝了小半碗汤,便觉得饱了,她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茶碗漱口。   秋蕊收拾桌子,珞珈自觉回床边坐好。   她又不能出去,除了坐着发呆也没别的事可做。   “秋蕊,”珞珈百无聊赖地开口,“少帅平日待在督军府的时候多吗?”   “不多,”秋蕊如实回答,“少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里,一个月只在督军府待两三天。”   珞珈点了点头。   这样挺好,不用整天对着个活阎王。   秋蕊抬头觑了眼她的神色,又笑着补了一句:“但现在有了少夫人,少帅一定会常常待在督军府的。”   珞珈静了片刻,又问:“那少帅平时对你们凶吗?”   秋蕊摇头:“我在督军府做了三年丫环,从未见少帅对哪个下人发过火。”   珞珈暗暗纳罕。   这和她脑补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少帅形象也太不相符了。   不过转瞬她就想明白了。   耳听为虚,她根据各种道听途说拼凑出的徐孟钦并不能和真实的徐孟钦划等号,所以还是要等眼见为实。   秋蕊端着杯盘碗碟出去了。   吃饱了就有些犯困,珞珈不敢躺,头发和嫁衣都不经压,她只好歪头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打盹。   刚眯着一会儿,她被开门声惊醒,急忙坐直身子睁开眼,便见秋蕊端着茶杯走进来。   “少夫人,”秋蕊把茶杯递过来,“喝杯温茶润润喉吧。”   珞珈接过来,啜饮一口,茶香四溢,提神又醒脑。   “几点了?”珞珈问。   “刚过两点。”秋蕊答。   珞珈叹气。   少说她还得等六七个小时。   一口气还没叹完,忽然响起敲门声。   秋蕊去开门,珞珈瞄见一角军服。   低语几句,秋蕊回来,对珞珈说:“刚才张副官过来,说城外有异动,少帅连喜宴都没吃就匆忙走了,少帅临走时特地交代,让少夫人不必等他,更衣歇着就好,他可能过些天才能回来。”   珞珈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是个替妹出嫁的冒牌货,早拆穿早安心,现在徐孟钦去了战场,归期不定,她这颗心就得一直悬着,实在折磨人。   珞珈叹气:“那就更衣吧。”   秋蕊帮她脱掉厚重的嫁衣,换一身茜素红的旗袍,又把华丽的头饰取下,然后用珍珠流苏发箍将散发束起来。   只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她就已经美艳不可方物,但却毫不流俗,少女的清纯和少妇的冶艳在她身上和谐共生,就连珞珈都忍不住对着镜子感叹,这是真实存在的美貌吗?   正孤芳自赏呢,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大小姐来了!”   徐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徐经纬和四姨太所生的徐幼寒,比徐孟钦年长两岁,至今尚未婚嫁。   据说徐幼寒曾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临成婚时未婚夫却突然暴毙,婚事自然黄了,她也再未谈婚论嫁过。   珞珈忙起身迎出去,还没到门口,徐幼寒就走了进来。   珞珈刚要见礼,徐幼寒便伸手扶住了她。   “打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样生分。”徐幼寒拉着她的手到桌旁坐下,一双顾盼生光的眼睛便在她脸上流连,“我就说嘛,能让我们家那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柳下惠突然开窍的人,必定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这从头到脚,我竟挑不出丝毫瑕疵来,跟你一比,我都要自惭形秽了。”   珞珈低头:“姐姐快别这样说,折煞我了。”   徐幼寒笑着说:“竟连声音都这样好听,骨头都要酥了,我若是个男人,也一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珞珈被她夸得有些不适应,只低着头不说话,等她表明来意。   徐幼寒紧接着便叹了口气:“京州太平了这么几年,偏在你和孟钦结婚的好日子生了异动,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些杀千刀的乱党们计划好的,以为孟钦会在结婚这天放松戒备,才斗胆来生事,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涟漪,孟钦丢下你去了战场,你不生他的气吧?”   听徐幼寒唤她“涟漪”,珞珈心头一凛。   这个情况真叫人头疼,谁能想到她嫁进督军府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徐孟钦,而是他的姐姐。她总不能跟徐幼寒说“我不是白涟漪,而是她的姐姐白珞珈”吧,那就真的乱套了。在见到徐孟钦之前,她只能先以“白涟漪”的身份招摇撞骗。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   她可以趁机先和徐幼寒建立良好的姐妹关系,等徐孟钦回来发现她是冒牌货的时候,或许徐幼寒还能帮她说两句好话也未可知。   各种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珞珈笑着摇头:“姐姐多虑了,战事要紧,我怎么会生气呢。”   徐幼寒便又笑起来:“那就好。既然孟钦不在,我这个做姐姐的便代他来陪你,总不能冷落了新娘子。折腾了这大半天,你肯定累了,下午你就先歇着,吃过晚饭我带你去春秋戏院看戏。今晚唱《三生缘》,正应景。”   珞珈笑着说:“好。”   徐幼寒拍拍她的手:“那你歇着吧,我走了。”   珞珈送她到门口,看着徐幼寒的背影,她突然又想起一个好处。   父亲是京州督军,弟弟是少帅,作为督军府的大小姐,徐幼寒想不出名都难,她是京州名媛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要跟着她混,想成为名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在把替嫁的事搞定之前,珞珈并不准备跟着徐幼寒抛头露面。   嫁给曾嘉树之前,白珞珈籍籍无名。   奉子成婚之后,白珞珈经历了意外流产、丈夫背叛等一系列打击,一直深居简出,上流社会里依旧没有她的姓名。   离婚后,她总算出了一回名,但除了在济仁医院上了几天班,以及被前夫“胁迫”着参加了一场大学生联谊舞会外,她几乎足不出户。   因此,京州名流圈里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   尽管如此,珞珈依旧不打算冒这个险,万一被人认出来她是曾嘉树的前妻,事儿可就大了。   徐孟钦不仅娶了个冒牌货,还是个二手货,不仅是他,恐怕整个督军府都要沦为笑柄,这样的后果她可承受不起。   所以,当晚饭后徐幼寒来找她去戏院的时候,珞珈就卧床不起了。   白珞珈对虾过敏,所以晚饭时,珞珈故意吃了两口五彩虾松,效果立竿见影,脖子上很快起了一小片荨麻疹,吐过两回后,咽喉也变得肿痛,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秋蕊吓得不轻,急忙去请医生。   医生看过后,直接给她输液,又开了几副西药。   徐幼寒来时,珞珈刚扎上针。   “怎么了这是?”徐幼寒惊讶不已,“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晚饭时吃了两口虾,”珞珈哑着嗓子说,“然后就过敏了。”   徐幼寒转头责怪秋蕊伺候不周,珞珈忙替她说情:“不怪她,是我不小心。不能陪姐姐去看戏了,真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徐幼寒不在意地说,“戏院又不会跑,改天再去就是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提前告诉我,我给厨房提个醒。”   珞珈摇头:“我只对虾过敏,其它都没关系。”   又聊了几句,徐幼寒便走了,珞珈微微松口气。   输液结束已经快九点。   药效起得很快,脖子上的红疹已经消褪,喉咙也不怎么疼了。   珞珈洗了个澡,换上轻薄的睡衣,安稳歇下。   新婚之夜,独睡空房,是新鲜的体验。   不知睡了多久,珞珈感觉到有人在吻她。   起先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春梦,可是嘴唇被吮咬的痛感却那么清晰,她陡然惊醒过来——这不是梦!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野兽般锐利的眼眸。   像座火山般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角,嗓音低沉暗哑地说:“今天不把你睡了,老子打仗都不安心。还没过十二点,还是洞房花烛夜,我们开始吧。”   珞珈惊得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她是见过的——正是那晚在桃花巷,她救的那个男人。   所以,她自以为救的是卫燕棠,其实救的是徐孟钦?   更让珞珈惊讶的是,徐孟钦看起来并不觉得自己娶错了人。   所以,徐孟钦自以为想娶的是白涟漪,其实真正想娶的是她?   天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   但不管怎么阴错阳差,替嫁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珞珈试图解释,可徐孟钦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凶猛地蹂躏她,让她根本发不出除那两个单音节之外的第三种声音。渐渐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珞珈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因为她晕了过去。   等她浑身酸痛地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薄被缓缓从身上滑下去,露出布满痕迹的肌肤,瞬间让她回想起昨夜的颠鸾倒凤,身子竟蓦地热起来。   徐孟钦不愧是自幼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实在太猛了——而且这还是刚受过枪伤的情况下,珞珈清楚地记得,他的腰上还缠着绷带呢,似乎还染着一点血红——她虽然不太喜欢这种粗暴的方式,但昨晚的体验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珞珈一手拥着被子一手掀开床幔,嗓音低哑地喊了一声:“秋蕊?”   “吱呀”一声,秋蕊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用品,她笑着问好:“少夫人早安。”   珞珈问:“几点了?”   秋蕊答:“刚过十点。”   珞珈微微红了脸,她竟睡了这么久。   “少帅呢?”她又问。   “少帅天还没亮就去军营了。”秋蕊说。   他竟然专程跑回来和她洞房,这个男人的路子实在有点野。   还有,到底什么时候她才有机会跟他把话说清楚?心累。   珞珈不再多问,穿衣洗漱,然后吃饭。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要避孕,于是附到秋蕊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秋蕊听后,面露难色:“少夫人,这件事……是不是得先让少帅知道?否则以后追究起来……”   珞珈接口:“我会一力承担,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办就是。”   秋蕊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吃完饭,自有粗使丫环来收拾。   珞珈无事可做,就在屋里摆弄那些小玩意。   她发现一块做工极精巧的怀表,很适合白泽礼的文人气质。   等秋蕊回来,珞珈捏着鼻子将一碗苦药灌下去,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珞珈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新式旗袍,将一把细腰掐得不盈一握,越发显得前凸后翘,妩媚风流。   督军府大得像个迷宫,天气又热,还没走多久额头就沁出一层细汗。   她将养了半个月,身体刚好了些,可一个晚上就被徐孟钦掏空了,真是可恨。   刚好路过一个八角亭,珞珈过去稍事休息。   她倚在栏杆上吹风,下头的池子里养着一丛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珞珈正看得入神,不知谁往水里砸了个什么,溅起一簇水花,鱼群受到惊吓四处逃窜,转眼之间便藏进水草里不见了踪影。   一抬头,便看见徐幼寒正站在对面的回廊里朝她笑。   “姐姐,”珞珈站起来,信口胡诌,“我正要去找你。”   徐幼寒笑着说:“巧了,我也正要去找你。你在那里别动,我过去。”   珞珈便站在亭子里等她。   徐幼寒很快过来,身边也跟着一个小丫环。   那小丫环主动向珞珈行礼:“听蓝见过少夫人。”   珞珈便朝她笑了笑,徐幼寒问:“过敏可好些了?”   “昨天输完液便好了,”珞珈说,“劳姐姐挂心。”   徐幼寒拉她坐下,忽地凑近她,笑得有几分促狭:“听说孟钦昨晚回来了?”   珞珈低着头,手里绞着一方锦帕,作娇羞状,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幼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着说:“我还从未见过孟钦为了什么人或事丢下战事不顾的,他竟喜欢你到这种地步,倒叫我越发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上个星期孟钦意外受了伤,人还在济仁医院躺着呢,就派人把我叫了去,说让我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他要向白家小姐提亲,我当时真是吃了一惊。孟钦从十岁起就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除了打仗什么都漠不关心,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却从不提娶媳妇的事,我给他介绍姑娘他见都懒得见。谁能想到,千年的铁树突然开了花,他竟主动要结婚,一点都不夸张地说,我当时真快高兴哭了。”   珞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也插不上嘴,便静静听着。   徐幼寒继续说:“我问他是怎么认识你的,他也不告诉,只说婚期越快越好,所以便仓促地定在了昨天,因着时间紧迫,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就这样匆忙地把你娶进了门,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珞珈忙说:“姐姐言重了,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我不在意的。”   徐幼寒偏头看向听蓝,听蓝会意,取出一个红包交到徐幼寒手上,徐幼寒又把红包塞进珞珈手里,然后笑着说:“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见面礼,希望你和孟钦以后能琴瑟和鸣,尽快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也希望咱们姐妹能和睦共处,彼此作伴。孟钦一年到头不着家,我一个人实在孤单得很,我总盼着他早点结婚,就是想有个人能陪我。我昨天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一定能和你融洽相处,你不仅生得美,气质也好,心思更是灵巧,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夸一句,孟钦的眼光真是毒辣,能让他看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珞珈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从昨天认识到现在,徐幼寒身上从未流露出一星半点蛮横气质,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倒有点长姐如母的风范,由此可见,她和徐孟钦的姐弟感情非常好,言语之间的称赞和维护毫不遮掩。   可是,徐幼寒现在如此真情实感,等替嫁的事被捅破后,她很有可能会反弹,现在有多喜欢,以后就可能有多讨厌。   珞珈真是进退两难。   她现在只希望徐孟钦早些回来,把话给说清楚。   手里的红包有些烫手,珞珈先向徐幼寒道了谢,然后把红包交给秋蕊。   “对了,”徐幼寒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你还没说你和孟钦是怎么认识的?”   珞珈迅速整理了下思路,然后缓缓地说:“上周三晚上,我在桃花巷巷口等黄包车,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拽进了巷子里……”   她把那天晚上的事巨细靡遗全部告诉了徐幼寒,只除了不可描述的那部分,她微红着脸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含混不清地揭了过去,但她知道徐幼寒听懂了。   听完故事,徐幼寒笑着说:“怪不得孟钦不肯告诉我,原来是说不出口,他竟然对你一见钟情了。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谁,督军府的人突然上门提亲的时候,你不惊讶吗?”   “当然惊讶,”珞珈说,“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突然把聘礼送到了家里,我既惊讶又害怕,但是……”   珞珈停了下来,徐幼寒把话接下去:“但是提亲的是督军府的少帅,你除了乖乖嫁过来也没别的办法,对不对?”   珞珈点头,静了片刻,又低声说:“直到昨天晚上,我发现娶我的人,竟然是我那天晚上在桃花巷救的男人,便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徐幼寒笃定地说:“你和孟钦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放心,孟钦绝对会是个好丈夫。”   珞珈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哭唧唧。   她对徐幼寒说的这些,事都是真事,心理活动也半真半假,但因为她不是白涟漪,这些话便全成了谎话,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不管徐孟钦真正想娶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徐幼寒都会认为她愚弄和欺骗了自己,到时还能不能“和睦共处”就是未知数。   其实说到底,这事还得怪徐孟钦。   一开始就是他搞错了,才会有了后面这一连串阴错阳差。   而且,如果他昨晚给她机会把话说清楚,她今天就不用以“白涟漪”的身份和徐幼寒相处,也不用一直“骗”她,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混乱。   总之都是徐孟钦这个大猪蹄子的错。   徐幼寒拉着珞珈的手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见父亲和各位姨娘。”   珞珈真的很想打退堂鼓,可是她已经骑虎难下。   她今儿个压根就不该出来!   珞珈先去见了徐经纬。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已到了垂垂暮年,被亲生儿子夺去了所有权利,只能蛰居在府邸里,做一个徒有虚名的老督军。   珞珈向他敬茶,得了个红包。   不等她坐下,就听徐经纬对徐幼寒说:“带她去别处见礼吧。”   这个“别处”,指的自然是诸位姨太那里。   徐幼寒带珞珈离开,边走边向她介绍督军府都有哪几位姨太,珞珈默数了下,一共有九位,徐幼寒的生母四姨太是资历最老的,最小的是十八姨太,由此可见这位老督军年轻时有多风流。   徐幼寒先带她去见了其他姨太——流程是固定的,敬茶、收红包、闲话几句、离开——最后才去了四姨太院子里。   四姨太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风韵犹存,五官和徐幼寒略有几分相像。   珞珈留在四姨太这里吃午饭。   她早饭吃得晚,这会儿一点不饿,只能强逼着自己吃。   四姨太给她夹菜:“你这么瘦怎么怀孩子,要多吃些,养胖了才好生养。”   徐幼寒大概觉得这话不中听,语气嗔怪地喊了声“妈”,又把夹到珞珈碗里的菜夹到了自己碗里,边吃边说:“涟漪想吃什么自己会夹,你吃你的就行。”   珞珈附和:“姨娘,我自己来就好。”   四姨太笑了笑,问起她娘家的情况,珞珈只好继续说着真实的谎话。   吃完午饭,珞珈赶紧告辞。   刚回到住处,她就把刚吃的东西全吐了。   秋蕊要去叫医生,珞珈忙拽住她:“去倒杯凉茶来。”   珞珈用凉茶漱过口,才说:“我没事,就是吃多了,吐出来就好了。”   刷了牙,又喝了半杯茶润喉,她才觉得好受些。   秋蕊把收到的红包悉数放到珞珈面前,厚厚的一沓。   珞珈问:“还记得哪个是谁给的吗?”   秋蕊说:“是按收红包的顺序排的,从上到下依次是大小姐、督军、六姨太、九姨太、十姨太……”   珞珈记得顺序,于是打断她:“去拿纸笔来。”   等秋蕊拿来纸笔,珞珈挨个拆红包,拆一个记一笔。   里面全是白花花的支票,徐幼寒五万,徐经纬五万,除了四姨太给了两万,其他八位姨太全是九千,抹去零头,一共是十九万。   珞珈默默无言。   出去一趟“骗”来这么多钱,这以后怎么说得清啊?   徐孟钦,求求你快点回来吧!   人就是这么不经念叨,当天晚上,徐孟钦就回来了,依旧是深更半夜,珞珈依旧是被他亲醒的,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强势入侵,一切仿佛是昨夜的重演,如果不是感受如此强烈鲜活,珞珈几乎又要以为是梦了。   徐孟钦就像刚学会吃肉的野兽,一旦食髓知味就会开启暴食模式,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珞珈弱小无助可怜,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用力抱紧他,尽可能让自己好受些。   虽然徐孟钦依旧凶猛,但这回珞珈非常争气,没有再晕过去。   她枕着徐孟钦的胳膊,背靠着他的胸膛,两个人身上都汗津津的,肌肤黏腻地贴在一起,有些不舒服。   珞珈想要分开些,刚往前挪了一点,就被徐孟钦箍着腰抓回去,她咬着唇低叫一声,就听徐孟钦在她耳边沉声说:“别动,乖乖让我抱一会儿。”   珞珈安静片刻,软软地问:“你还走吗?”   徐孟钦似乎笑了下:“怎么,不想让我走?”   “不是……”珞珈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徐孟钦以一种危险的接触威胁了,他捏住她的下巴,沉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珞珈猛地紧绷,急忙反手去推他:“别……求你。”   徐孟钦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珞珈面朝他。   这样呼吸相闻的距离,即使透过床幔照进来的灯光如此昏暗,她依旧能看清楚他的脸——这也是她第一次正经地端详他。   和曾嘉树那种精雕细琢的英俊不同,徐孟钦的面部线条是粗犷而凌厉的,没有一处精致,但每一个细微处又都说不出的惹眼,比如左眼角下方那颗微小的痣,比如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就连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透着性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散发着迷人魅力的男人。   珞珈端详徐孟钦的时候,徐孟钦同样在端详珞珈。   唯一不同的是,徐孟钦的眼底藏着笑意。   “看够了吗?”徐孟钦低声问。   珞珈回神,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刚好看见他腰上缠着的绷带。   她小声说:“你还没回答我,你等会儿还走吗?我有话和你说。”   “不走。”徐孟钦挑起她的下巴,“看着我说。”   真霸道。   珞珈便看着他说:“当时你进了手术室以后我就走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徐孟钦也看着她说:“我第二天早上一醒就问了护士,是一个黄包车车夫把我背进医院的,我就派人挨个车行去查,很快就顺藤摸瓜查到了你家。”   跟她猜得差不离,珞珈之所以明知故问,是为了引出之后的问题。   她问:“然后你就让幼寒姐去我家下聘了?”   徐孟钦勾了下唇:“对。”   珞珈又问:“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嫁你?”   徐孟钦哼笑一声:“你敢不愿意。”   珞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徐孟钦收了笑,正色说:“你是我看上眼的第一个女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从今往后,安心做你的督军府少夫人,别琢磨那些没用的。”   珞珈无语片刻,说:“最后一个问题,我叫什么名字?”   徐孟钦猛地把她压在身下,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了,他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与其浪费时间说这些废话,不如干点正经事。”   珞珈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固执地说:“回答我,我叫什么名字?”   徐孟钦深吸一口气:“涟漪,白涟漪,行了吧?”   说完,他低头要来亲她,珞珈忙用手挡住他的嘴,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错误,白涟漪是我妹妹的名字,我叫白珞珈。” 第154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1   徐孟钦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皱眉问:“你说什么?”   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说接下来的话实在有些不妥,珞珈便柔声请求:“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徐孟钦凝视她片刻,翻身从她身上下去。   珞珈拥着被子坐起来,她想穿上衣服,可睡裙不知被徐孟钦扔到哪里去了,她搜寻不到,只好作罢,侧身面向精赤着身体、面色不善的男人。   该铺垫的都铺垫完了,她把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   “白家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我,白珞珈,一个是我妹妹,白涟漪。你下聘的对象是涟漪,但她并不认识你,所以在收到聘礼的当天涟漪就离家出走了,她留了一封信,说她宁愿参军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代替涟漪嫁过来。我知道,欺骗你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很有可能会杀了我,所以在出嫁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昨天晚上,我发现你竟然是我在桃花巷遇到的那个男人,而且,你似乎也并不认为自己娶错了人。所以我猜,你想娶的人是我,但是你派去调查的人却给了你错误的信息,导致你把聘礼下给了涟漪。你刚才说的话,证明我猜对了。   可无论如何,替嫁和欺骗都是事实,你完全有权处罚我。但是,我帮你躲过追杀,还救过你一命,我也有权用救命之恩为自己换取一次机会。”   徐孟钦勾起唇角:“你在和我谈条件?”   珞珈点头:“没错,我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格。”   徐孟钦蓦地笑起来,不是冷嘲热讽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   等他笑完了,珞珈接着说:“在你决定如何处罚我之前,还有件事需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清白之身,我曾经嫁过人,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后来因为丈夫有了外室,我无法接受,便选择了离婚。”   徐孟钦直视着她,淡淡地笑着说:“所以,如果我以后有了外室,你也会和我离婚,是吗?”   珞珈怔怔地看着他。   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徐孟钦凑近她,眼里的笑意更深:“我不管你叫白涟漪还是白珞珈,也不管你有没有嫁过人,我只知道,我看上你了,我要娶你,让你做我的女人。我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并不打算处罚你,你也不用拿救命之恩来压我。至于以后,我不能保证我不会看上别人,不过我眼光非常高,既要有好看的皮囊,也要有有趣的灵魂,所以想让我看上眼可没那么容易。”   珞珈呆呆地“喔”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你真的不罚我吗?”   “你似乎很想让我罚你,好,我满足你。”徐孟钦猛地扯开她怀里抱着的被子,长手一伸勾住她的腰,让她面对面坐到了他结实的大腿上。徐孟钦与她平视,眉眼带笑,嗓音暗哑:“罚你坐上来自己动,满意了吗?”   珞珈还有话说,但垂眼看了下徐孟钦的勃然大物,觉得还是先安抚好它再说话比较好。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而羞涩地吻上他的嘴唇。   结束的时候,珞珈浑身是汗,额发都被打湿了,水洗过似的。   她已经筋疲力尽,但不把该说的说完她实在睡不踏实,谁知道一觉睡醒徐孟钦还在不在。   珞珈撑着徐孟钦结实的胸膛坐起来,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徐孟钦。   徐孟钦仰面躺着,他伸手接过红包,痞笑着说:“我的表现已经好到让你给我发红包的地步了吗?”   不要脸,珞珈在心里笑骂一句。   她面朝徐孟钦躺下来,扯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体,然后说:“今天你姐姐带我去给督军和诸位姨娘见礼,这是他们给我的红包。”   徐孟钦也面朝她侧躺着,说:“既然是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给我干什么?”   珞珈说:“我昨天晚上就想跟你把话说清楚的,可你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最后我还……还晕了过去,等我睡醒的时候你已经没影了。所以,我今天一直是以‘白涟漪’的身份和你的家人们相处的,这就等于我一直在欺骗他们。   尤其是你姐姐,她问我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虽然我说的都是真话,但因为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所以真话都成了谎话。她对我很好,我感觉特别对不起她,又有什么颜面收她的红包。”   珞珈用央求的口吻说:“你明天就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说清楚,好不好?”   徐孟钦爽快地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珞珈紧接着说,“少帅娶妻,必定全城关注。现在整个京州都知道,督军府少帅娶了白家二小姐,这个误会要怎么澄清?”   徐孟钦想了想,说:“我来解决,你不用操心了。”   非常好,这正是珞珈想要听到的答案。   徐孟钦又说:“你说了这么多,轮到我说了。”   珞珈想说的都说完了,心一安下来,困意便排山倒海袭来。   但少帅有话说,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徐孟钦看着她说:“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就当时的情况来说,你和你妹妹并没什么不同,她因为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逃婚了,你为什么愿意?”   这个问题问到点上了,她可以趁机卖个惨,男人们最吃这一套。   珞珈眉眼低垂,掩藏起眼底浓稠的倦色,声音又低又缓地说:“我不愿意,可我没有选择。涟漪逃婚,我妈哭着求我,让我替嫁,你若看得上我,我们家就能得救,你若看不上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微微笑了笑,接着说:“她拿我的性命做赌注,大概是因为我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吧。其实仔细想想,我似乎对谁都不重要,他们都可以轻易地弃我于不顾。但至少,我看重自己,所以还不算太糟。”   徐孟钦沉默片刻,忽然凑过来吻了下她的唇。   他说:“从今往后,只要我活着,就再也没人敢看轻你。”   珞珈抬眼看向他,眼中有泪,却没落下来,既楚楚可怜,又无比动人。   “还有一个问题,”徐孟钦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许多,“你的前夫是谁?”   他还真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关心,她和曾嘉树离婚的事闹得全城皆知,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她的名字却是人尽皆知的。   珞珈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徐孟钦勾起唇角:“我想谢谢他有眼无珠,让我省去不少麻烦,毕竟抢别人老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言外之意,即使她是别人的老婆,他也会把她抢到手。   珞珈笑了笑:“你应该认识他,他叫曾嘉树。”   “原来是明珠百货的大少爷。”徐孟钦的语气隐约有些轻蔑,“谈不上认识,打过两次照面罢了。原来你喜欢他那样的小白脸?”   珞珈:“……”   送命题来得猝不及防,她有一点点懵。   徐孟钦哼了一声,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搂着,说:“睡吧。”   珞珈静了下,低声说:“晚安。”   徐孟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回了声“嗯”。   珞珈很快睡着,睡得也很安稳,中间热醒一次,睁开眼发现徐孟钦依旧搂着她,她想从他热烘烘的怀抱里出来,可刚动一下,徐孟钦的腿蓦地抬起来压到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珞珈不敢再动,想象自己躺在桑拿房里,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珞珈一直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徐孟钦却已不在。   珞珈喊秋蕊进来,问她:“少帅呢?”   秋蕊答:“少帅正在客厅和几位副官议事,少帅有交代,少夫人睡醒之后只管洗漱用饭,他议完事便回来找你。”   珞珈招手:“过来。”   秋蕊走到她身边,珞珈附到她耳边低语两句,秋蕊面色为难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珞珈径自去浴室洗澡。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简单洗了下,吹干头发出来,打开衣柜,挑了件洋装换上。   是条轻薄的浅绿色雪纺裙,百褶荷叶领刚好把精致的锁骨显露出来,下摆刚好没过膝盖,既清凉又不会太裸露。   刚开始化妆,秋蕊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只青瓷碗。   珞珈什么都没说,接过碗喝了一小口,觉得温度刚刚好,便一口气喝完,把空碗还给秋蕊,秋蕊也什么都没说,快步出去了。   化好妆去吃饭,刚吃两口,徐孟钦回来了。   说来好笑,这还是珞珈第一次在婚后看到他穿衣服的样子。   他上身穿一条宽松的白色纯棉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开着,隐约露出麦色的胸膛,袖子卷到手肘处,下摆扎进笔挺的军裤里,裤脚则塞在黑色马靴里,随意中又透着严肃,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徐孟钦大喇喇在她旁边坐下,上下打量她两眼,笑着骂了声脏话,说:“你好看得我都硬了。”   珞珈:“……”   少帅,你夸人的方式真别致。   徐孟钦又说:“如果不是待会有事,老子现在就扒了你。”   珞珈忽略后半句,问:“你要回军营吗?”   徐孟钦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菜,说:“军营的事都安排好了,今天有别的事。”   珞珈“喔”了一声,没再多问。   徐孟钦突然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珞珈手里的筷子都吓掉了。徐孟钦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前嗅了嗅,说:“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又香又软?”   珞珈用手抵着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推拒着,她低声说:“别闹,徐孟钦,你快放开我。”   徐孟钦蓦地抬起头看着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珞珈刚才完全忘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脱口喊了他的名字,此时,他眸色深沉地直视着她,完全看不出喜怒,珞珈心里有些惴惴,嗫嚅着说:“徐……徐孟钦。”   徐孟钦勾唇一笑:“除了卫燕棠,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但是感觉很不一样。再叫一声。”   珞珈心下稍安,乖乖地又叫一声他的名字:“徐孟钦。”   徐孟钦笑着说:“他妈的,我更硬了。你是不是对我下药了?看见你的脸、闻到你的味道、听见你的声音都能让我发情,除了干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珞珈:“……”   好下流的情话,但是有点喜欢怎么办?   徐孟钦猛地把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丢下一句“我去冲个澡”,站起来就走。   珞珈怀疑他并不是冲个澡那么简单,她兀自笑了笑,又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漱了漱口,然后回卧室补妆。   刚化好口红,珞珈从镜子里看到浴室门打开,徐孟钦精赤着身体走出来,她忙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徐孟钦笑着说:“别乱跑,待会儿有事。”   珞珈“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徐孟钦穿好衣服出来了,上身依旧穿着白衬衫,下身换成了黑西裤和小牛皮鞋,看起来很有几分纨绔风范。   徐孟钦朝她伸出手:“走吧。”   珞珈握住他的手站起来,问:“去哪里?”   徐孟钦说:“见长辈。”   珞珈跟着他来到了徐经纬的住处,等进了客厅,她顿时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   徐经纬和他的九位姨太太,还有徐幼寒全在这里。   很显然,是徐孟钦把他们召集过来的。   见过礼后,珞珈便挨着徐幼寒,低着头安静地坐在末尾的位置,因为徐孟钦说了,他来解决,不用她操心。   徐孟钦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奔主题:“上个星期三,我被庆州军阀潜伏在京州的杀手追杀,腰上中了一枪,一个女人帮我摆脱了追杀,还把重伤昏迷的我送到了医院。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我很可能已经死了。我看上了这个女人,于是派人调查她是谁。调查的人告诉我,她是白家二小姐,叫白涟漪,于是我让寒姐准备聘礼,直接送到白家去,并在这个星期三正式娶她过门。可昨天我才知道,白涟漪不愿意嫁给我,逃婚了,于是白涟漪的姐姐白珞珈代替她嫁给了我……”   说到这里,客厅里一片哗然,珞珈瞬间成了视线的焦点。   徐孟钦大声说:“听我说完!”   他很有震慑力,客厅里迅速安静下来。   徐孟钦接着说:“但是,我并没有娶错人。我想娶的人就是白珞珈,而不是白涟漪,是调查的人给了我错误的信息。我今天特地把诸位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他抬手指向安静坐着的珞珈,“督军府的少夫人叫白珞珈,不叫白涟漪。”   “寒姐,”徐孟钦看向徐幼寒,“珞珈昨天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怪我前两天太忙,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他又转向其他人,“爸,各位姨娘,我代珞珈向你们说句对不起,请你们不要怪她。”   客厅里鸦雀无声。   除了珞珈,在座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因为徐孟钦的一句“对不起”。   在督军府的诸位姨太太眼里,徐孟钦是比徐经纬还要可怕的存在。为了夺权,他设计害死了两个哥哥;因为大太太泄露军情,他毫不犹豫地枪杀了大太太;为了给亲生母亲报仇,他步步为营,夺走军权,让徐经纬成了傀儡。   如此凶残的徐孟钦,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说“对不起”,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对不起的意思,但也足够令人惊讶。   徐幼寒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着珞珈问:“你叫白珞珈?”   珞珈抬头看向她,点头:“没错。”   徐幼寒眉头蹙起:“我记得曾家大少爷的前妻好像也叫白珞珈。”   珞珈毫不避讳地承认:“我就是曾嘉树的前妻。”   客厅里再次哗然,徐孟钦冷眼扫过去,众人又纷纷噤声。   他掷地有声地说:“从今往后,白珞珈不再是谁的前妻,她是我徐孟钦的女人,是督军府的少夫人,谁要敢在背后说半句闲话,我不知道就罢了,若传到我耳朵里,可别怪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客气。”   他自称“小辈”,可言行哪里有一星半点做小辈的姿态,就连坐在主位的徐经纬他都丝毫不放在眼里,整个督军府俨然已经是他的天下。   徐孟钦走到珞珈面前,弯腰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就这么把满客厅的人丢在了那里。   珞珈被他牵着出了督军府,然后上了一辆轿车。   不用徐孟钦吩咐,司机便发动轿车,平稳地行驶出去。   珞珈问:“我们要去哪里?”   徐孟钦说:“明珠百货。”   珞珈愣了愣,问:“你要买东西?”   徐孟钦睨她一眼,饶有兴味地说:“不买东西,就是想去曾嘉树的地盘遛一圈。”   珞珈:“……”   有猫饼?   等到了地方,珞珈才知道,徐孟钦在逗她玩。   他们没去明珠百货,而是到了一家影楼。   影楼显然被包场了,里面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徐孟钦霸气侧漏地说:“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婚纱拿过来。”   老板谄笑着答应,忙支使伙计去取婚纱。   虽然不知道徐孟钦为什么突然带她来拍婚纱照,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只管任他摆布就是。   珞珈肤白貌美大长腿,穿婚纱自然是极好看的,当布帘缓缓拉开,身穿洁白婚纱、手持捧花的她出现在徐孟钦面前时,仿佛有人在他心上用力开了一枪,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潮激荡,他被一种强烈的陌生情绪攫住了……操他妈的,他又硬了,他就是个只会发情的畜生!   珞珈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徐孟钦咳了一声,举步朝她走来:“废话,我的女人能不好看吗。”   珞珈低头微笑,一缕头发垂落在脸侧。   徐孟钦站在她面前,抬手将那缕头发捋到她耳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庆州督军马博远发一封感谢信,如果不是他派人暗杀我,我也不会遇到你。那天晚上,你站在桃花巷口的路灯下,转脸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你的手,把你拽进了巷子里。其实我一个人更容易脱身,但我宁愿冒着被乱枪打死的风险也想抓住你,这绝对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之一。”   徐孟钦这番话给珞珈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我逛街的时候看上了一件漂亮衣服,所以我买回家,即使花光口袋里的钱也值得。   珞珈没接他的话茬,她问:“你怎么不换上西装?”   徐孟钦说:“没有合适的尺码,老板去找了。”   正说着,老板提着一套西装走过来,满脸堆笑地说:“少帅,这套尺码刚好,您看样式还满意吗?”   徐孟钦看到没看就直接点了头,他伸手接过西装,径直去了更衣室。   等徐孟钦换好衣服出来,珞珈也小小地惊艳了一下。   他穿惯了军装,身姿自然挺拔又端正,穿西装简直再合适不过,完全就是从时尚杂志封面走出来的男模。   当珞珈挽着徐孟钦的胳膊站在照相机前时,影楼老板的彩虹屁就没停过,不过单从外表来看,他们俩的确是天操地射的一对。   拍完照,珞珈去换衣服。   刚把头纱摘下来,徐孟钦突然掀开挡帘走进来,对旁边帮忙的店员说:“你出去吧。”   店员赶紧走了,珞珈问:“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徐孟钦答非所问:“我的自制力出了问题。”   珞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等徐孟钦把她压到墙上亲的时候,珞珈就明白了。   她使劲推他:“不要,外面都是人。”   徐孟钦拉下她背后的拉链,哑声说:“他们都被我赶到街上站岗去了。”   珞珈:“……”   她其实不介意和他来一发更衣室Play,但出于避孕的考虑,她不得不拒绝。   然而徐孟钦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她的拒绝自然是无效的,最后也只能半推半就地从了。   从影楼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徐孟钦带珞珈去吃西餐。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不用问也知道,又被包场了。   珞珈低着头专心吃东西,不太想搭理对面那个精虫上脑的男人。   徐孟钦问:“你生气了?”   珞珈不吭声。   徐孟钦沉默了下,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做那种事会这么……销魂,比打了胜仗还要爽,所以难免有些上瘾,你……你就纵容我一段时间吧。”   珞珈目瞪口呆.JPG。   其实,他早上问她“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又香又软”的时候,珞珈就隐隐有了猜想,但又觉得不可能,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她仍是不敢相信。   堂堂督军府少帅,京州城最有权势的男人,竟然二十五岁高龄还是个处,说出去谁敢信?就好像说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是处男一样,疯球了吧,一点都不符合人设。   珞珈突然想起来,这是小说世界,作者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作者要把他设定成处男,那他就只能是处男。   徐孟钦抬头瞟她一眼,顿时恼羞成怒了:“妈的,我就不该告诉你。”   珞珈急忙做好表情管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徐孟钦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因为我讨厌女人。”   珞珈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回徐孟钦却不肯再回答,一直到吃完饭都没再吭声。   珞珈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既然徐孟钦不肯说,她也不好再问。   离开餐厅,回到车上,徐孟钦说:“星文,你先下去。”   坐在驾驶席的司机应了声是,开门下车,走出去很远才站定。   珞珈知道,徐孟钦要跟她说说心里话了。   果不其然,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妈丢下我和旧情人私奔,但被我爸的手下抓住了,我爸从战场回来后,一枪杀了我妈和她的情人。”   这段故事珞珈是听过的,而且是更详细的版本。   “我爸娶了十几房姨太太,只有大太太和四姨太生下了孩子,我妈一死,我就成了香饽饽,那些女人们争着抢着要给我当妈。当时,五姨太是我爸的所有女人中最受宠的一个,她击败其他竞争者,得到了我的抚养权。”   明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为什么被他说得有几分喜感?   “没两年,我爸有了新欢,五姨太失宠了,她就把无处消耗的心力全用在我身上……”   听到这里,珞珈已经预想到了之后的走向,因为她听过类似的故事。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很抱歉撕开了徐孟钦的伤疤,她不忍心再听下去,但现在让他停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安静地听着。   “从我记事起,我就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她会抱我,亲我,摸我……一直到我八九岁时,有了明确的性别意识,便拒绝再和她一起睡。她一开始不同意,先是哄骗后是强迫,我却坚定得很,宁可缩在墙角一宿一宿地不睡觉也不愿意上她的床,她没办法,只好给我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珞珈不敢想象当时的徐孟钦有多无助和绝望,幼小的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去抗争。不管他长大后变得多么强大,年幼时那些蜷缩在墙角的不眠之夜,将会一直镌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经常深更半夜潜入我的房间,像猫捉老鼠一样抓住我……我终于忍无可忍,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刀,等她又一次来骚扰我的时候,用刀划烂了她的脸。”   “她毁容了,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道疤一直从她的左眼角延伸到她的下巴,像一条蚯蚓,丑陋不堪。她接受不了,疯了,我爸把她囚禁在她的院子里,一直到她死都没放她出来。”   “我终于摆脱了她,但还是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她又来抓我。我不想再在这个家呆下去,于是求我爸带我上战场,我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终于答应我。”   “事实证明,战场很适合我。杀人是最好的发泄,噩梦渐渐少了,我终于可以安稳地睡觉。但是,遗忘不等于不存在。在男人们谈论和追逐女人的时候,我非但不感兴趣,反而打从心底里觉得脏,觉得恶心。我知道,我有病,而且没有药可以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两年前,她病死了,我终于渐渐好转,对女人的厌恶没那么强烈。但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打仗可以消耗我所有的精力,我不需要女人。”   徐孟钦一直看着窗外,说到这里,他突然偏头看向珞珈,微微笑起来:“直到那天晚上遇见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要你,当我在漆黑的巷子里把你压在墙上的时候,我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反应,我想干你,我终于痊愈了。”   珞珈:“……”   画风突变了,这个男人真的有毒,突然不觉得他可怜了呢。   “还生气吗?”徐孟钦笑问。   听了这么悲惨的故事,如果还生气的话她就不是人了。   其实她本来也没生气,不管什么Play,出力的人都是他,她只负责享受就好,她只是在为避孕的事忧心,她真的是生怕了。   珞珈本来预备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现在省了,她轻轻摇了摇头,问:“接下来去哪儿?”   徐孟钦说:“明珠百货。”   珞珈以为他又在逗她,没想到这次来真的。   不过徐孟钦没让她下车,他独自进了百货大楼,半小时后出来,两只手上提满了购物袋。   徐孟钦把购物袋全堆到副驾,上车,说:“去星塘街。”   白家就在星塘街,看来徐孟钦要带她回门。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凑巧,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天,刚好是回门的日子。   珞珈不问,徐孟钦也不说,他把她抱到腿上,光明正大地耍流氓,当前面的司机不存在。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方式,吃早饭时也是这样把她放在腿上,一低头就能把脸埋进她胸口。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白家门口。   珞珈整理好裙子头发才下车,徐孟钦已经在拍门了,礼品则交给司机拎着。   是雯嫂来开的门,看到珞珈,她既惊讶又欢喜,忙将门大开让他们进来,大概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才好,她便默默地走在前头,快到前厅的时候才扬声喊了一句:“太太,小姐回来了!”   冯毓卿快步走出来,看到珞珈,她未语泪先流,然后伸手抱住珞珈,哽咽着说了一句“我的女儿”,便没了言语——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知晓替嫁造成的后果之前,什么都不敢说。   冯毓卿很快放开珞珈,她偏头擦了下眼泪,笑着对徐孟钦说:“抱歉,徐少帅,我失态了。”   徐孟钦脸上也挂着笑:“岳母太见外了,叫我孟钦就是。”   他态度这样好,倒让冯毓卿惊疑不定,她看向珞珈,珞珈说:“妈,我爸呢?”   “有事去学校了。”冯毓卿拉住珞珈的手,“别站在院子里了,快进屋去吧。”   几个人一同进了客厅,徐孟钦让司机把礼品放到桌上,直接把一张八仙桌堆满了。   徐孟钦客气地说:“不知道岳父岳母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冯毓卿脸上堆着笑说:“你能到家里来已经是蓬荜生辉,下回可别再买东西了。”   珞珈说:“雯嫂,怎么没看见惜慈?”   雯嫂不答,只是看向冯毓卿,冯毓卿说:“现如今这个家只剩下我和你爸两个人,有雯嫂在就足够了,惜慈留在这里实在多余,我便打发她另谋高就去了。”   珞珈问:“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冯毓卿摇头:“她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珞珈出嫁时之所以不带惜慈,是因为前途未卜,现在一切安好,她便想带惜慈去督军府,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免有些郁郁。   徐孟钦问她:“惜慈是谁?”   珞珈说:“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环。”   徐孟钦笑着说:“找个人有什么难的,交给我就是。”   珞珈“嗯”了一声,说:“谢谢。”   冯毓卿在旁察言观色,心里蓦地便安定下来,甚至还有些得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让珞珈替嫁果然是对的,白家不仅成功躲过一劫,还攀上了督军府这门富贵亲戚,若日后再为涟漪寻个好婆家,白家也就连带着跻身上流社会了。   “妈?”   冯毓卿回神:“怎么了?”   “想什么那么入神?”珞珈说,“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冯毓卿忙笑着说:“没想什么,你刚说什么了?”   珞珈说:“孟钦刚才问你,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冯毓卿先是扫了徐孟钦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单为了这个房子的事,我和你爸已经愁了好几年。这么大的三进穿堂院,三十几间屋子,若是家族兴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自然是好,可惜白家如今人丁寥落,就是算上下人也住不满一个前院,实在冷清得很。所以我和你爸一直想把这个大房子卖掉,再买一所适合咱们一家人住的小房子,余下的钱也足够我和你爸养老,日后不必拖累你。奈何世道不稳,物价起伏,这么大的房子实在很难找到买主,这事一拖就是好几年,都成了我和你爸的一块心病了。”   说完,冯毓卿又叹了口气。   徐孟钦紧接着便说:“我在城东桃源路有一幢独栋别墅,一直空置着,正适合一家人住。岳母若是不嫌弃,便先搬进去住着,若是住得惯,我便把别墅转到珞珈名下,当作岳父岳母养老的居所,若是住不惯,再买新房就是。至于这边的房子,由我来找买家,一定卖出个满意的价钱,岳母觉得如何?”   冯毓卿眉开眼笑地说:“我觉得很好,你拿主意就是。”   徐孟钦说:“那好,下周一我派人来帮二老搬家。”   冯毓卿忙点头:“好好好,我刚好有时间收拾家当。”   珞珈偏头看着徐孟钦,心想:呵,男人,你还有两副面孔呢,在我面前就是个时刻发情、骚话一箩筐的人形泰迪,在丈母娘面前就是乖巧懂事、出手阔绰的孝子贤婿,简直判若两人,演得太逼真了,厉害厉害。   不过最让珞珈不解的是,徐孟钦为什么要在冯毓卿面前装好人?   以她对这个男人粗浅的了解,他绝不会曲意逢迎去讨好别人,他漠视礼法,目中无人,冷血无情,有仇必报,他今天带她来回门已经很不寻常,随随便便又送出去一套别墅更加出乎意料,珞珈总觉得他好像在憋什么坏。   徐孟钦说:“看来岳父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那我和珞珈就先走了。”   说着,他径自站起来,珞珈和冯毓卿也跟着站起来。   冯毓卿说:“那么着急走做什么,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啊。”   徐孟钦说:“我还有军务要处理,所以不能耽搁太久。”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冯毓卿无法再挽留,送他们出门。   车就停在大门口,冯毓卿说:“孟钦,你先上车,我嘱咐珞珈几句话。”   徐孟钦便先上了车,冯毓卿把珞珈拉远一点,压低声音说:“快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不但没把你怎么样,还对你这么好,这太奇怪了。”   冯毓卿话里的意思,似乎徐孟钦一枪杀了她才合情合理。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珞珈听在耳中却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从冯毓卿让她代替白涟漪嫁给徐孟钦时,珞珈就知道,冯毓卿根本不爱这个女儿。   还有徐孟钦的亲生母亲,她但凡有一点在乎这个孩子,都不会丢下刚出生的他和情人私奔。   但她们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冯毓卿重男轻女,徐孟钦的母亲为爱痴狂,不过是人间百态罢了,多思无益。   珞珈简略地说:“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了他,他便将错就错了,而且什么都不打算追究。”   冯毓卿得意地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平头百姓,都一个样。我女儿生得这样美,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对了,曾嘉树的事他也不追究吗?”   珞珈“嗯”了一声。   冯毓卿有点惊讶,她朝车的方向瞄了一眼,说:“他还真是……宽宏大量。”   又是这种话,好像徐孟钦应该嫌弃她才对。   珞珈心累,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于是说:“不好让他等太久,我得走了。”   冯毓卿忙拉住她,凑近了说:“趁着新婚燕尔,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赶紧怀上孩子,母凭子贵,有了孩子你在督军府的地位就稳了。”   珞珈敷衍地说:“嗯,知道了。”   她把手抽出来:“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珞珈走下门前的台阶。   徐孟钦从里面把车门推开。   珞珈刚走到车门旁,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轿车停在车后,她暗道一声糟,急忙就要上车,可是为时已晚,曾嘉树从驾驶席下来,兴冲冲地喊她:“珞珈!”   白泽礼紧接着从曾嘉树的车上下来。   曾嘉树朝珞珈走过来,笑着说:“我在学校碰到岳父,便开车送他回来,顺便来看看你。你这两天……”   曾嘉树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徐孟钦。   徐孟钦从后座下来,绕过车尾走到珞珈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冷眼看着几步开外的曾嘉树,沉默地宣示着主权。   曾嘉树则看着放在珞珈腰上的那只手,表情复杂到极点。   站在门口的冯毓卿和站在曾嘉树身后的白泽礼同样不知所措,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安静旁观。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珞珈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口打破僵持的沉默:“你们应该见过的,不用我介绍了吧?”   徐孟钦勾了下唇角:“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是再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朝曾嘉树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是珞珈的丈夫,很高兴见到你。”   曾嘉树如遭雷击,他对徐孟钦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只是死死地盯着珞珈,沉声问她:“他是你的丈夫?”   珞珈点头:“是,我在三天前嫁给了他。”   曾嘉树皱眉:“他娶的不是你妹妹吗?”   徐孟钦笑着接口:“我原本是打算娶妹妹的,后来发现姐姐更漂亮,于是改了主意。”   曾嘉树冷笑两声,看看珞珈,又看看徐孟钦,转身就走。   他上了车,“嘭!”地甩上车门,猛踩油门,轰鸣着扬长而去。   徐孟钦仿佛无事发生,他松开珞珈的腰,走过去同白泽礼握手问好,简单地寒暄几句,便带着珞珈上车离开。   徐孟钦看着窗外不说话。   珞珈悄悄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异样,但仍有些惴惴。   “现在是回督军府吗?”珞珈轻声问。   徐孟钦扭头看着她,目光深沉莫测,让珞珈心头一紧。   “姓曾的似乎想吃回头草。”他答非所问。   她就知道,徐孟钦何其精明,肯定一眼就能看穿曾嘉树那些小心思。   珞珈淡淡地说:“他怎么想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   徐孟钦审视她片刻,突然把她压到座位上凶狠地亲。   亲够了,他用指腹摩擦着她嫣红的嘴唇,低声说:“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但现在你是我的女人,如果你敢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珞珈第一个想到卫燕棠。   卫燕棠是系统指定的任务对象,她必须和他纠缠不清,谁成想徐孟钦半路杀出来坏她好事,到现在她连卫燕棠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   “你会杀我吗?”珞珈看着他问。   “不会,”徐孟钦说,“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折磨你。”   珞珈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唉,前途一片黑暗,她只能且行且看,临机应变。   在外奔波了一天,终于回到督军府。   徐孟钦刚坐下,就被副官叫走了。   珞珈先吩咐秋蕊去弄避孕药,然后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药也端来了,珞珈一口气喝完,刚要换衣服,徐孟钦回来了。   他从背后搂住珞珈,把脸埋进她颈间嗅了嗅,说:“真香,妈的,老子又硬了,照这样下去,我迟早要死在你身上。”他把她压在衣柜上,哑声说:“乖,让我蹭两下。”   珞珈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徐孟钦一手撑着衣柜,一手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头来吻她。   珞珈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徐孟钦刚碰到她的嘴唇,就皱眉问:“怎么一股药味?你喝药了?”   珞珈“嗯”了一声,说:“喝的补药,我最近一直在养身体。”   徐孟钦笑起来:“是该补补,结婚那天,你直接被我弄晕了,三更半夜的我把医生叫过来,说你身体虚弱,不宜激烈运动,所以我后来就温柔多了,你有没有感觉到?”   珞珈:“……”   无Fuck说。   徐孟钦忽然把她转过来,一脸严肃地说:“你身体这么弱,应该很难怀上孩子吧?”   珞珈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不答反问:“你很想要孩子吗?”   徐孟钦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想。”   太好了!   真的太太太好了!   珞珈压下惊喜,问:“为什么?”   徐孟钦抱住她,将下巴支在她肩上,缓缓地说:“因为我有一个糟糕的父亲,他是我所有不幸的根源,我常常想,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父爱,让他幸福快乐地长大。但我现在还做不到,等战事一起,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连生死都要置之度外,所以,在军阀混战结束、天下太平之前,我不想要孩子。”   珞珈想到一位古代名将的传世名言:敌未灭,何以家为?   大概征战沙场的有志男儿们的想法都是共通的吧,上战场,就不能有牵挂。   “在你想要孩子之前,我可以先避孕。”珞珈说。   “好。”徐孟钦直起身,“我得走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珞珈问:“去军营吗?”   徐孟钦“嗯”了一声,他脱掉西裤,打开衣柜,找出军裤穿上。   珞珈把军靴拿来,放到他脚边。   徐孟钦坐到椅子上换鞋,突然想起什么,说:“你昨晚给我的那个红包,我顺手塞到枕头底下了,你收好,想怎么花随你。还有那个叫惜慈的丫环,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之后就直接带到督军府来,你不用担心。”   珞珈还以为他随口应承一句就抛诸脑后了,没想到他还记得,不由有些感动。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把红包摸出来,然后回到徐孟钦身边,把红包递给他。   徐孟钦没接:“给我干什么?不是说了让你留着花吗?”   “你也说了,想怎么花随我,我现在就以督军府少夫人的名义把这笔钱捐给你,十九万应该能买不少枪支弹药吧?”珞珈笑着说,“这样等以后打了胜仗,里面也有我一份功劳。”   徐孟钦愣了两秒,突然把穿了一半的军靴又脱了。   他站起来,顺势把珞珈打横抱起,大步往床边走去。   “你干嘛?”珞珈慌忙勾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要走吗?”   徐孟钦说:“再耽搁半小时也不要紧。”   珞珈好气又好笑。   啪啪啪就是徐孟钦表达感情的方式,既原始又直接。   嗯,真好。   徐孟钦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将近一个小时他才结束。   花两分钟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徐孟钦来到床边,弯腰亲了亲珞珈的嘴唇,笑着说:“宝贝儿,记得看明天的报纸。”   珞珈不明所以,可不等她问,徐孟钦就转身走了,留给她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珞珈叫来秋蕊,说:“以后煎药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我已经跟少帅说过了,他也同意了。”   秋蕊松了口气:“那就好。”   珞珈说:“但也别太声张,毕竟府里人多嘴杂,当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秋蕊点头:“知道了。”   珞珈说:“刚才煎的药还有剩吗?再去倒一碗来。”   秋蕊微微红了脸,说:“我再去煎一碗吧。”   珞珈喝了药,一直躺到晚饭时分才起来。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软的,明明她除了躺着趴着跪着什么都没做,出力的是徐孟钦,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累呢?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真的差很大。   吃过晚饭,珞珈想去徐幼寒那儿走动走动,但实在提不起力气,只好早早歇下,打算明天再去。   其他人可以不在意,但是徐幼寒不同,珞珈还指望她带着自己走上名媛之路呢。   没有徐孟钦这个性瘾患者骚扰她,珞珈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从晚八点一直到第二天早八点,她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醒了之后明显感觉精神饱满了很多。   吃过早饭,珞珈才想起昨天徐孟钦临走时说的话,忙让秋蕊去街上买份报纸来。   等了十几分钟秋蕊才回来。   珞珈展开报纸,就看见一张黑白照片几乎占了整幅版面,正是昨天她和徐孟钦去影楼拍的婚纱照,虽然印刷有些粗糙,但照片里的人依旧非常养眼,登对极了。   照片的右侧,是一行醒目的粗体标题:徐孟钦白珞珈结婚启事。   标题下面缀着两竖排小字,是启事内容:谨于国历十九年六月二十五日成婚,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特此昭告诸位。   至此,替嫁风波总算完全过去。 第155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2   不等珞珈去找,徐幼寒就先登门了。   “寒姐。”珞珈忙站起来打招呼。   徐幼寒径自坐下,扫了眼摊在桌上的报纸,占了整幅版面的婚纱照十分醒目,她笑了笑,说:“当真是男才女貌,般配极了。”   珞珈拿不准她的想法,不敢贸然接话。   徐幼寒看着她:“你没话要跟我说吗?”   珞珈颔首低眉:“对不起。”   徐幼寒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珞珈抬头看着她。   徐幼寒与她对视:“我知道,你嫁给孟钦是被逼无奈,但不管谁对谁错,你们总归是成了夫妻。我看得出来,孟钦很看重你。昨天为了帮你澄清误会,他竟然对着全家人说对不起,今天又登结婚启事为你正名。以他本来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做这些事的,但他为你做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待他的?”   “我将他看作我的丈夫,”珞珈说,“余生要一起生活的男人。”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徐幼寒终于露出笑意,“我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你,但你和曾嘉树离婚的事我却是听说过的,我当时就想,这是一个敢于挑战男权的女人,很了不起。我昨天那么说,没有任何嫌弃你离过婚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惊讶,你的外表看起来这样娇弱,做出的事却那么大胆无畏,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徐幼寒顿了顿,接着说:“你是个玲珑通透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抗争,什么时候该顺从。我之前说,第一次见你便觉得能与你相处得很好,我现在仍旧这么想。孟钦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我一定会代他照顾好你。”   珞珈也很喜欢徐幼寒这种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真的很爽利,她微笑着说:“不知道春秋戏院今晚唱哪出戏。”   徐幼寒也笑着说:“管它唱哪出,只管去看就是。”   珞珈顿了顿,犹豫着说:“各位姨娘那里……我是不是应该再去走一趟?”   “不用,”徐幼寒说,“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要看孟钦的脸色,既然他已经替你澄清过了,就没人敢有异议,你也不必再挂心。”   珞珈也懒得再去应付那些姨娘,徐幼寒这么说正合她心意。   无所事事地消磨过白日,晚饭珞珈只吃了小半碗冰糖血燕,便坐在了梳妆台前——今天是她作为督军府少夫人第一次公开露面,必须盛装打扮才行。   白珞珈这张脸天生妩媚,眉眼间自带风情,所以不适合浓妆,会显得艳俗,珞珈略施脂粉,描眉画唇,妆便好了,虽然淡了些,放在这张脸上却恰到好处。   然后收拾头发。因为是齐肩短发,时下流行的发式她都梳不了,索性就自然披散着,弄好氧气刘海后,用流苏发箍修饰,两只银色小蝴蝶从耳后自然垂落,既省了耳环,又衬托了修长的脖颈。   至于衣服,既是去看戏,自然穿旗袍更合适些,但却有些单调了。珞珈对着满衣柜的衣服想了半晌,有了主意。她在里面穿一条轻薄的白纱长裙,外面套一条中长款水绿色旗袍,纱裙飘逸,旗袍端庄,中西合璧,煞是好看。   再喷一点香水,然后穿上高跟鞋,总算收拾停当。   珞珈瞧了眼天色,已经黑透,扭头去看西洋钟,七点刚过,是时候出发了。   正想着,徐幼寒的声音便从外间传过来:“珞珈,你好了吗?”   “好了!”珞珈扬声应答,举步向外走。   徐幼寒一看到珞珈,眼都亮了,她不吝称赞:“怪不得孟钦一眼就看上你,实在太美了,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何况是男人。你这个旗袍搭裙子的穿法倒是新鲜,我从未见别人这样穿过。”   珞珈问:“看起来会很奇怪吗?”   徐幼寒摇头:“完全不会,非常好看,头发也好看,妆容也好看。可奇怪的是,你明明是精心打扮过的,却丝毫不显刻意,好看得特别自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果然不论什么时代的女人,梳妆打扮都是永恒的话题。   珞珈笑着说:“我也想让寒姐教教我怎么夸人,我已经被你夸得飘飘然了。”   徐幼寒也笑着说:“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珞珈主动拉住她的手:“快走吧,不然要错过好戏了。”   坐车到春秋戏院的时候,戏已经开演了。   戏院里座无虚席,好在徐幼寒提前订了位置,在二楼最好的包间,正对着戏台,视野极佳。   珞珈稍稍提起裙裾,缓步上楼。   戏台上咚咚锵锵唱得热闹,观众们的视线却纷纷转移到了徐幼寒和珞珈身上。   不到一个月时间,从豪门弃妇到少帅的新娘,从泥潭到云端,白珞珈这个名字在京州名流圈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种八卦消息满天飞。   虽然珞珈的长相不为人知,但和徐幼寒一起出现,她的身份自然不作他想,一时间,珞珈成了戏院里的焦点人物,集所有视线于一身,观众的议论声几乎要盖过台上戏子的声音。   这其中最强烈的一道视线,来自二楼左侧的某个包厢,曾嘉树和秦书印坐在里面,身边各有女伴相陪。   两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正在上楼梯的珞珈,曾嘉树的眼神复杂难明,秦书印的眼中则是单纯而浓烈的惊艳。   上次在舞会见到珞珈时,秦书印便觉得她与以往大有不同,今日再见,虽隔着一段距离,连正脸都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没办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简直美得不可思议,同她一比,身边的女人便成了庸脂俗粉,索然无味。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曾嘉树竟然因为一个戏子抛弃了如此绝色,他现在一定把肠子都悔青了吧?当珞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时,秦书印转头看向曾嘉树,便见好友的脸色难看至极,几乎有些狰狞了。   秦书印对两位女伴说:“你们先走吧,我和曾少有事要谈。”   等人出去了,秦书印沉默了一会儿,说:“曾少,要不咱们也走吧?今天这出戏唱得实在很一般。我请你喝酒去,怎么样?”   珞珈和徐幼寒已经在斜对面的包厢落座,从这边看过去一清二楚。   曾嘉树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珞珈,大概他的视线太过强烈,珞珈若有所觉,偏头朝这边看过来,视线短暂地碰撞之后,她便若无其事地挪开眼去,看向了戏台。   徐幼寒也看到了曾嘉树。   她冷笑了下,说:“真扫兴。”   “怎么了?”珞珈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出戏不合意吗?”   “没什么,”徐幼寒冲她笑了笑,“只是看到一个讨厌的人,没什么要紧,看戏吧。”   珞珈也不再多问,她无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专心看戏。   还没看明白唱的什么,包厢门被敲响。   徐幼寒的丫环听蓝去开门,珞珈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孩走进来。   “幼寒姐,好久不见。”女孩笑着同徐幼寒说话,目光从珞珈身上一扫而过。   “的确挺久没见了,”徐幼寒站起来,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看戏感兴趣了?”   珞珈跟着徐幼寒站起来。   “陪我妈一起来的,”女孩抬手一指,“就在那边的包厢。”   “我介绍一下,”徐幼寒说,“卫芷萱,济仁医院的千金,白珞珈……”   “我知道,”卫芷萱打断徐幼寒,她看着珞珈说:“孟钦哥哥的新婚妻子嘛,她现在可是全城热议的对象,出名得很。今天才见到真人,比报纸上登的照片还要漂亮,怪不得孟钦哥哥会看中你。”   珞珈微笑不语。   小姑娘不懂得隐藏情绪,几句话便将心事暴露无遗。   卫芷萱喜欢徐孟钦。   以徐孟钦优越的外形和家世,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芳心暗许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卫芷萱是济仁医院的千金,也就是卫燕棠的妹妹,不乏和徐孟钦见面接触的机会,就更容易被他吸引了。   “对了,你哥最近在忙什么?”徐幼寒说,“都见不着他的人。”   “我哥去庆州了,”卫芷萱说,“说是要半个月才回来,估计还得一个星期左右。”   “他突然跑去庆州干什么?”徐幼寒皱眉,“最近庆州和京州局势紧张,很有可能会开战,他偏在这个当口跑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也不太清楚,”卫芷萱说,“你不如问问孟钦哥哥。”   她一口一个“孟钦哥哥”,叫得倒是亲热,好像专门叫给珞珈听似的,可惜珞珈并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是,卫芷萱是卫燕棠的妹妹,或许她可以利用她一下。   刚这样想,就听卫芷萱说:“幼寒姐,三天后我过生日,在我家办生日趴体,你来吧。”她顿了顿,看向珞珈,笑着说:“白姐姐也赏光一起来吧。”   虽然卫芷萱明显没安什么好心,这个邀请却正中珞珈下怀,这不是送上门来被她利用吗,她哪有不赏光的道理。   “我记着呢,”徐幼寒笑着说,“礼物都准备好了,我到时带珞珈一起去,正好趁机让她多认识几个朋友。”   又聊了几句,卫芷萱要回去,徐幼寒和她一起,去跟卫夫人打招呼。   珞珈一个人留下看戏,她往曾嘉树的包厢瞟了一眼,人已经走了,她刚松了口气,却被突然响起的踹门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见曾嘉树大步流星地冲进来,后头还跟着秦书印。   珞珈立即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   下面的观众一仰头就能看到包厢里发生了什么,卫家的包厢也在斜对面,她和曾嘉树拉拉扯扯被谁看到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徐幼寒。   但当曾嘉树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的时候,珞珈又有点害怕,当一个男人被嫉妒心和胜负欲冲昏头脑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秦书印的手。   “秦书印,帮帮我!”她急切地央求。   这样近距离地看她,实在美得勾魂摄魄,秦书印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请求。   “曾少,你别冲动!”秦书印一只手拉着珞珈,另一只手抓住曾嘉树的胳膊,珞珈几乎要贴进他怀里,令他心如鹿撞,“她现在是徐孟钦的女人,招惹她对你、对曾家都没有半点好处,你何必呢!”   “放手!”曾嘉树冲秦书印吼,秦书印却不为所动,他沉声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却不阻止。嘉树,该放手的人是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正在这时,一把手枪突然抵到曾嘉树太阳穴上。   持枪的是徐幼寒,她看着曾嘉树,冷冰冰地说:“我命令你,立刻拿开你的脏手。” 第156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3   珞珈被徐幼寒帅到了。   看她持枪的姿势便知道,她绝对是个练家子,果然虎父无犬女。   “徐小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舞刀弄枪的多伤和气。”秦书印赔着笑脸劝完徐幼寒,又义正词严地去劝曾嘉树,“嘉树,你还不快放手?戏院里几百号人,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光彩,你还嫌这段时间被人议论得不够多吗?”   曾嘉树深深地看了珞珈一眼,然后被逼无奈地松了手。   徐幼寒手里的枪依旧抵着他的太阳穴,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庆幸今天陪珞珈来看戏的不是孟钦,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曾大少爷,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我诚心地奉劝你一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别再纠缠珞珈,她现在已经不是你能随便染指的人,听清楚了吗?”   曾嘉树紧绷着脸,默不作声。   秦书印替他辩解:“嘉树没有恶意,他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徐幼寒冷笑一声,放下枪,说:“你们走吧。”   秦书印如蒙大赦,赶紧生拉硬拽地把曾嘉树弄走了。   听蓝关上包厢的门,徐幼寒拉起珞珈的手察看,蹙眉说:“手腕都抓红了,疼吗?”   珞珈摇头,低声说:“不疼。”   “只会在女人面前逞威风的男人最没种,要不是投了个好胎他算个屁。”徐幼寒不屑地说,紧接着又疑惑地问:“你这么聪明的人,以前怎么会看上他?”   珞珈苦笑:“那时年纪小,被好看的皮相迷了眼,心也跟着盲了,幸好醒悟得早,及时远离,才没有浪费更多时光。”   “要我说,曾嘉树连孟钦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徐幼寒趁机替弟弟美言几句,“在男女情事上,孟钦是个极单纯的人,长这么大他只看上你一个,而且他性子拗,只要他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和放弃,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像曾嘉树这样三心二意。”   珞珈当然不担心,恰恰相反,她特别希望徐孟钦三心二意。   对她来说,徐孟钦就是个意外,是块绊脚石,是她完成任务的最大阻力。他位高权重,冷酷阴鸷,心狠手辣,她想主动摆脱他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早点玩腻她,然后放她自由。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孟钦初尝情欲滋味,正是上瘾的时候,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珞珈“嗯”了一声,说:“寒姐,今天的事别告诉孟钦,好吗?”   徐幼寒笑着说:“放心吧,你让我说我也不敢说,就他那臭脾气,真有可能一枪崩了曾嘉树。”   珞珈指着放在小圆桌上的枪:“我可以看看吗?”   徐幼寒把枪放到她手里:“子弹没上膛,不用担心擦枪走火。”   这是珞珈第一次拿枪,手枪精致小巧,完全可以装在手包里,拿在手里也不沉,枪身微凉,有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她平伸手臂,瞄准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做了个开枪的假动作。   “我八岁就开始玩枪了,枪法不比孟钦差。”徐幼寒说,“虽然有人保护,但学会自保也很重要,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寒姐,”珞珈一脸期待地问,“你可以教教我吗?”   “你想学?”徐幼寒笑问。   “嗯,”珞珈现学现卖,“你刚说的,学会自保很重要。”   “家里就有射击场,”徐幼寒说,“咱们明天就开始。”   珞珈点头:“好。”   顿了顿,珞珈又说:“刚才听你和卫小姐说,最近局势紧张,可能会开战,是真的吗?”   徐幼寒点头:“庆州督军马博远,先是派间谍潜入京州,意图暗杀孟钦,计划失败后,又在你和孟钦结婚那天,突袭京州北边的康平镇,当然最后也失败了。老虎不发威,他们就以为是病猫,眼下各方军阀都蠢蠢欲动,想要攻下京州这块战略要地。孟钦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他打算一举吞并庆州,杀鸡儆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开战了。”   珞珈蹙眉:“听起来局势似乎不容乐观。”   徐幼寒却毫不担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京州这两年虽然一直是太平盛世,孟钦却从来没有丝毫懈怠,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你不用为他担心。”   珞珈点头。   若真打起仗来,名流贵族们自然能找到生路,但普通人便都成了浮萍,任凭雨打风吹,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直到最后珞珈也没听明白这出戏唱的什么,只记得咚咚锵锵咿咿呀呀,听了满耳朵热闹。   出了戏院,徐幼寒带她去吃宵夜,回到督军府时已经十点多,简单洗漱后睡下,一夜好眠。   第二天,吃过早饭,徐幼寒带珞珈去射击场,先从最基础的理论知识开始教她,珞珈学东西非常快,不过一个上午就学得有模有样,开十枪至少有五枪能打中枪靶。   和徐幼寒一起吃过午饭,相约下午去逛街,给卫芷萱买生日礼物。   珞珈问:“你不是说已经提前准备好礼物了吗?”   徐幼寒笑着说:“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什么都信。”   夏日午后,小憩片刻是很有必要的。   珞珈穿着轻薄的纱裙侧躺在床上,风扇正对着她吹,中间还搁着一盆冰块,风里掺了凉气,十分消暑。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惊醒,掀起眼皮瞧了眼,是秋蕊。   “少夫人,”秋蕊轻声说,“张副官要见你,正在客厅等着呢。”   “有说是什么事吗?”珞珈问。   “说是少帅让他找的人有下落了。”秋蕊答。   珞珈刚要高兴,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边披衣边问:“只有张副官一个人吗?”   秋蕊说:“是。”   既然这位张副官已经找到了惜慈的下落,直接把人带来见她就是,可他并没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惜慈出事了。   她猜对了。   张副官告诉珞珈,离开白家后,惜慈回了家。   惜慈父母早逝,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名叫杨鸿志,杨鸿志既是赌徒又是烟鬼,手气好的时候就吃香喝辣嫖妓抽鸦片,手气不好的时候靠惜慈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惜慈回家那天,正撞上赌馆的人上门要债,如果不还钱就要砍了杨鸿志的双手,杨鸿志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嚷嚷着要用惜慈抵赌债。   要债的人见惜慈长得漂亮,便说要把她卖进妓院去,指定能卖个好价钱,惜慈一听这话就赶紧跑,被抓住后,她当场就咬舌自尽了,杨鸿志却趁乱逃脱,没了下落。   珞珈听完,心里堵得难受。   当初把惜慈留在白家,是为她着想,却没想到,冯毓卿那么快就把她打发走,间接害死了她。   “她的尸体呢?”珞珈面无表情地问。   张副官说:“要债的人把她扔在了乱葬岗,因为天气热,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尸身已经腐烂发臭,以免吓到少夫人,我就自作主张,把她葬了。”   珞珈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说:“张副官,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   张副官说:“少夫人只管吩咐。”   珞珈说:“找到杨鸿志,带到我面前来。”   张副官走了。   珞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回床上躺着。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让徐孟钦帮着找惜慈,那样她至少还能想象惜慈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很好,现在却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下午,珞珈应约陪徐幼寒逛街。   “卫芷萱什么都不缺,送礼不过是走个形式,”徐幼寒说,“不用管她喜不喜欢,也没必要精挑细选,只要价格适当就行。”   她挑了个三千块的桃花玉手镯,珞珈则挑了对两千块的珍珠耳环,正好相配,不过钱都是徐幼寒出的,珞珈也没跟她假客气。   周一,是白泽礼和冯毓卿搬家的日子。   惜慈的死,冯毓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珞珈不想见她,就没露面,她知道徐孟钦肯定提前做好了安排。   下午时,张副官又来了。   珞珈惊讶:“这么快就找到杨鸿志了?”   “还没有,”张副官说,“我来是为了告诉少夫人另一件事。”   珞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又被她猜中了。   张副官说,因为家当太多,要分两次搬,白泽礼和冯毓卿就跟着第一趟车先去了桃源路的别墅,可他们刚出发没多久,前院的厨房却突然失火了。   因为是老房子,木质结构很多,火势迅速失控蔓延,从前院烧到中院,又从中院烧到后院,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白家大宅就被大火吞噬干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火没有殃及街坊四邻。   珞珈听完,不知该说什么。   那天徐孟钦提出要把别墅给白泽礼和冯毓卿住的时候,她就感觉他在憋什么坏呢,因为以德报怨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虽然无凭无据,但她敢笃定,白家这把火绝对是徐孟钦指使张副官放的。   “我爸我妈没事吧?”珞珈平静地问。   张副官说:“房子和一大半家当都烧没了,损失惨重,二老都很伤心。”   珞珈叹气:“麻烦张副官带我去一趟桃源路吧。”   虽然不想见冯毓卿,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做女儿的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只能去走个过场。   督军府离桃源路不算远,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珞珈下车,抬手遮住阳光,打量面前的独栋别墅。   是很西式的建筑,应该才建成没两年,外墙依旧洁净如新。   前院是个小花园,打理得很好,花木枝繁叶茂,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开得正热闹。   珞珈喜欢这里。   大门轻轻一推便开了,她走进去,穿过花径,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珞珈按响门铃,白泽礼来开的门。   一走进去,便看见雯嫂跪在地上哭,冯毓卿则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见她来了,冯毓卿蓦地哭出声来,边哭边控诉命运对她的种种不公。   珞珈走到她身边坐下,冯毓卿立即紧紧抓住她的手,哽咽着说:“珞珈,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珞珈瞬间明白了徐孟钦的作案动机。   他放火烧了白家的房子,就等于切断了白泽礼和冯毓卿的所有后路,从今往后,他们只能寄人篱下,若想过得好,就只能仰仗珞珈,说难听点,珞珈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以后都要巴结她、讨好她,绝不敢再对她有丁点不好。   徐孟钦真是个心机屌。   珞珈安慰了冯毓卿几句便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有点想见徐孟钦,倒不是想质问他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睡他。   他一夜N次的时候她烦他,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她又想要他。   他走的时候说过两天就回来,现在已经第三天了,他还没回来,想来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战火应该很快就要烧起来了。   又过了两天,徐孟钦依旧没回来。   周三晚上,珞珈和徐幼寒一起,去卫府参加卫芷萱的生日派对。   卫家千金的生日派对,不用想也知道,自然名媛云集。   珞珈自觉已经跨入名媛的行列,现在全京州再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有知名度了,不过她依旧要盛装出席,艳压全场。   这些追逐新潮的大小姐们,必定钟爱洋装,珞珈就穿旗袍。   她穿一袭黑底红花的刺绣旗袍,花纹繁复而精致,很有立体感。柔软光滑的丝绸面料紧密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将玲珑有致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丰乳、细腰、翘臀,挑不出一点瑕疵,而且,她这次斗胆穿了短款旗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修长的小腿也展露无疑,只用一根银色脚链——其实是手链——做装饰,单这一双美腿便已足够夺人眼球。   路上,徐幼寒不停地偷瞄珞珈,却不说话。   珞珈主动询问:“寒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徐幼寒短暂地沉默了下,笑着说:“我已经想不出还能怎么夸你了,你今天绝对是派对上最耀眼的那个,卫芷萱恐怕要不高兴了。”   徐幼寒没猜错,卫芷萱看到珞珈的时候,脸瞬间就黑了,连礼节性的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派对是露天的,办在卫府的后花园里。   空气中漂浮着暗香,花草树木都被缠上彩灯,每张桌上都摆着蜡烛,斑斓的光将这一方天地妆点得美好又浪漫,盛装出席的俊男美女们穿梭其中,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笑风生,十分养眼。   徐幼寒和卫芷萱说话的时候,珞珈四下瞧了瞧,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曾醉墨穿一条天蓝色长裙,长发披肩,娴静优雅,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棵缠满彩灯的树下,显出几分落寞。   珞珈收回视线,见徐幼寒正把礼物交给卫芷萱,她连忙也把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递过去,笑着 说了句“生日快乐”。   卫芷萱接过去,顺手递给了旁边的佣人,连句“谢谢”都没说,她上下扫了珞珈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白姐姐这身打扮,真是光彩照人,其他人都被你比下去了。”   珞珈毫不在意她的明褒暗讽,笑着说了声“谢谢”,卫芷萱被噎得接不上话,旁边的徐幼寒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又有人来,卫芷萱过去迎接,徐幼寒领着珞珈找地方落座。   毫无疑问,珞珈再次成为了视线的焦点,俊男们灼热的目光几乎要黏在她身上,美女们则一边打量她一边窃窃私语。   在紫藤花架下落座后,珞珈对徐幼寒低语几句,起身朝不远处的曾醉墨走去。   曾醉墨看到她,微微愣了下。   珞珈在她面前站定:“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你。”   曾醉墨没接话,她打量珞珈片刻,说:“一个星期不见,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珞珈说:“环境改变人。”   “确实。”曾醉墨笑了下,“我现在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少帅夫人’?”   珞珈问:“你在讽刺我?”   “我怎么敢,”曾醉墨依旧笑着,“我只是觉得,人生际遇真是诡谲难测。”   珞珈也笑了下:“确实。”   顿了顿,珞珈试探着问:“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参加这种场合的吗,今天怎么破例了?”   曾醉墨看着绚烂灯火里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嘲笑:“看着他们,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生活在太平盛世了,家国存亡,灾荒战祸,民生疾苦,这些好像统统和他们无关,他们只管纵情享乐,纸醉金迷。”   珞珈说:“所以你才独自站在远处,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   曾醉墨说:“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珞珈也不好再问,自顾心想,卫燕棠现在不在京州,曾醉墨应该不是为他来的。   曾醉墨突然望向珞珈身后,意有所指地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不止我一个。”   珞珈回头,顺着曾醉墨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正笑着和卫芷萱说话,卫芷萱蓦地转头朝珞珈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在白珞珈的记忆库里展开搜索,珞珈很快有了答案。   这个年轻女人,正是导致白珞珈投井自杀的罪魁祸首之一,那个曾嘉树原本要娶进门做姨太太的戏子——水依云。   珞珈笑了笑。   原来这就是卫芷萱邀请她来参加生日派对的理由,想用水依云来让她难堪,不过这种手段也太小儿科了。   珞珈看向曾醉墨:“既然来了,就别再遗世独立了,一直站着也挺累的,过去坐着吧。”   她转身要走,曾醉墨忽然叫住她:“珞珈。”   珞珈回头:“嗯?”   “我听秦书印说了,你是代替你妹妹嫁给徐孟钦的,”曾醉墨说,“他还说,上周六我哥和你在春秋戏院偶遇,起了点争执。”   珞珈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曾醉墨短暂地沉默片刻,略显无奈地说:“曾嘉树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秦书印说,他要么在百乐门喝得酩酊大醉,要么在千金楼通宵赌博,秦书印还说,他变得这么颓废都是因为你。”   珞珈看着她,淡淡地问:“所以呢?”   曾醉墨深吸一口气,说:“所以,我想请你和曾嘉树见一面。”   珞珈明白了。   原来,曾醉墨今天是为她来的。   曾醉墨紧接着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也很荒唐,曾嘉树有今天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他终究是我哥哥,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你知道的,他以前虽然也胡闹,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毫无分寸、不知节制,否则你也不会嫁给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你去跟他把话说清楚,我想他会醒悟的。”   “你想让我跟他说什么?”珞珈问。   曾醉墨嗫喏片刻,却答不上来。   “你看,你根本不知道我该和曾嘉树说什么,”珞珈说,“我也不知道,所以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曾嘉树不是三岁小孩,他必须学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真诚地建议你和秦书印都不要再管他,你们的帮助就是对他的纵容,一旦没人理他,他自然就会收敛了。”   曾醉墨哑口无言。   珞珈笑了笑,说:“有人等着给我难堪呢,我得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件事来:“对了,替我向秦书印说声谢谢,谢谢他上次在春秋戏院帮了我。”   珞珈径直走回座位,徐幼寒却不知去了哪里,她四处张望,也没见着踪影,只好坐下等她。   桌子上摆的有干果、水果、花茶和红酒,珞珈倒了杯花茶,尝了一口,薰衣草柠檬味的,有点酸,她便放下了,一抬眼,就看见卫芷萱和水依云正朝她走过来。   徐幼寒大概是被卫芷萱找借口支走了,珞珈心想,这样她就孤立无援了,卫芷萱既能大胆地羞辱她,又不用担心得罪徐幼寒。   倒也不是太蠢。   珞珈端起茶杯轻呡一口,目光往周围扫过去,所有人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她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觉得不能让吃瓜群众们失望。   放下茶杯时,卫芷萱和水依云已经来到面前。   珞珈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出招。   水依云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表情夸张地说:“哟,这不是曾经的曾家大少奶奶吗?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真巧啊。”   “你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卫芷萱接口,“白姐姐现在可是督军府的少夫人,是京州第一名媛,再没有人比她更出名了,你竟不知道吗?”   珞珈喜欢“第一名媛”这个名号,这说明她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一,用一次离婚和一次结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水依云掩口惊呼:“天啊,真的吗?我去乡下探亲刚回来,竟然完全没有听说。”她顿了下,忽然笑起来:“这样的话,大少奶奶似乎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搅黄了你和曾大少的婚姻,你怎么有机会嫁给少帅,是不是?”   周遭响起笑声。   珞珈依旧坐着,微仰着头看着水依云:“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水依云一脸“鱼儿上钩了”的得意:“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想让姐姐教教我勾引男人的手段,从曾大少到徐少帅,姐姐的手段可是有目共睹的,真是高明极了。姐姐如果愿意指点我几招,说不定改明儿我也能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笑声越来越大。   卫芷萱冷眼旁观,不再搭腔,只是一脸讥诮地看着珞珈。   珞珈朝水依云勾勾手指,微笑着说:“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水依云瞟了卫芷萱一眼,听话地弯腰朝珞珈凑过去。   珞珈附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知道你为什么没能嫁给曾嘉树吗?因为你太蠢了,我的手段你可学不来。还有,下次出门前记得多喷点香水,盖一盖你身上的骚味,熏着别人多不好。”   水依云瞬间涨红了脸,她顺手抓起珞珈只喝了两口的那杯花茶,用力朝珞珈脸上泼去。   幸好,晾了这么久,花茶已经没有温度了。   珞珈抬手抹了把脸,睁开眼时,蓦地看见徐幼寒快步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因为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脸。   既然徐幼寒来了,珞珈便懒得自己动手,太掉价。   曾醉墨适时地递来手帕,珞珈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卫芷萱也看见了徐幼寒,她小声对水依云说:“赶紧走!”   水依云被自己刚才的举动惊呆了,她原本只是想逞一逞口舌之快,没想到一时气昏了头,竟泼了珞珈一脸水,不管怎么说,珞珈现在都是少帅的女人,若是追究起来,卫芷萱都保不住她。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卫芷萱低声催促。   水依云如梦初醒,转身就走,可为时已晚,徐幼寒已经来到跟前,她一手攥住水依云的手腕,一手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兜头就朝水依云浇下去:“哪里来的野鸡在这里丢人现眼,让我来教教你‘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水依云发出惊恐的尖叫,吃瓜群众们则一脸兴奋。   珞珈对这种实力悬殊太大的撕逼不太感兴趣,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徐幼寒身后的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抱臂站在紫藤花下,身材高大挺拔,脸也生得好看,既不像曾嘉树那么奶油,也不像徐孟钦那么粗犷,是一种介于中间的、恰当好处的英俊。   男人突然转头朝这边看过来,珞珈急忙挪开眼去,但眼角余光还是扫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以及他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   他停在珞珈近前,她听见他用带笑的声音说:“曾小姐,好久不见。”   曾醉墨也笑着说:“卫先生,好久不见。”   珞珈:“……”   不用想,这个男人肯定是卫燕棠无疑。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终于见到男主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不是说要离开半个月吗,”曾醉墨说,“怎么提前回来了?”   卫燕棠笑着说:“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曾小姐很惦记我。”   珞珈:“……”   那边徐幼寒还在手撕水依云,这边却在撩妹可还行。   不过卫燕棠之所以会提前回来,她猜大概是因为京庆两州开战在即,徐幼寒或者徐孟钦把他叫回来的。   卫芷萱也看不过去了,她过来拉卫燕棠:“哥,你干嘛呢,快劝劝寒姐呀!”   卫燕棠朝那边瞄了一眼,笑着说:“她若撒起野来没人劝得住,除非孟钦在,不过他应该就快来了。”   卫芷萱瞬间一脸惊喜:“你说什么?孟钦哥哥要来?”   卫燕棠却看向珞珈:“他说要回家找老婆,可他老婆却在这里,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杀过来了。”说着,他朝珞珈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卫燕棠,是徐孟钦的好朋友。”   珞珈轻轻地握了下他的手,说:“你好。”   他显然知道她是谁,所以她就把自我介绍省了。   水依云又哭又叫,境况凄惨,把她叫过来的卫芷萱却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她的意思,珞珈自觉不能再袖手旁观,是时候向观众们展示一下她的善良和大度了,于是走过去拉徐幼寒:“寒姐,我没事,你饶了她吧。”   水依云披头散发地坐在草地上,发梢还在往下滴着红酒,白裙子也染上了斑驳的红色,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珞珈看着,心里竟生出几分同情来,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为了一点利益就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珞珈蹲下来,用手里的帕子帮她擦头发。   “别哭了,”珞珈说,“平白让人看笑话。”   几十双眼睛观看了这场闹剧,恐怕在这些人眼里,她和水依云并没什么不同,也只是一个为他们提供谈资和笑料的戏子罢了。   水依云把手放下来,溢满泪水的双眼恨恨地瞪着她,满是愤怒和不甘。   珞珈一边帮她擦脸上的酒渍,一边低声说:“你看,根本没有人帮你,以后学聪明点,别再傻兮兮地被人当枪使了。”   眼泪夺眶而出,水依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珞珈叹口气:“你走吧。”   水依云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挣扎着站起来,低着头快步走了。   珞珈站起来,对徐幼寒说:“寒姐,我们也走吧,听说孟钦回家了。”   徐幼寒点点头:“你先等我一下。”   她走到卫芷萱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芷萱,你今天有点过分了,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这件事我不追究,但我希望你记住,珞珈是孟钦的妻子,是我们徐家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卫芷萱扯着卫燕棠的袖子,畏畏缩缩地藏在他身后,几不可闻地说:“明白。”   徐幼寒又对卫燕棠说:“明天有事吗?”   卫燕棠笑着说:“已经和孟钦约好了。”   “行吧,”徐幼寒说,“明天见。”   徐幼寒牵着珞珈的手一起离开。   等上了车,徐幼寒问:“刚才那个拿水泼你的女人是谁?”   珞珈愣了下。   徐幼寒根本不认识水依云,却把对方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顿,只因为看见水依云拿水泼了她,这种霸道总裁式的护短真的很苏很宠。   “她叫水依云,”珞珈说,“是……”   “我知道她是谁了,”徐幼寒打断她,“我听说过她,但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曾嘉树是喝假酒喝傻了吧,竟然能看上这种货色,真是京州四少的耻辱。”   珞珈笑了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徐幼寒顿了顿,说:“今天这事,都是卫芷萱搞出来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卫芷萱喜欢孟钦,但孟钦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她这么做完全是嫉妒心作祟,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珞珈“嗯”了一声,说:“寒姐,我见卫芷萱的哥哥从庆州回来了,他有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说燕棠啊,”徐幼寒说,“我确实跟他聊了一会儿,不过没聊什么有用的,明天他会去家里见孟钦,到时候我也去凑凑热闹,听听他们聊什么。”   珞珈笑着问:“你好像对打仗的事很感兴趣。”   徐幼寒说:“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不感兴趣也变得感兴趣了。”   闲聊了一路,回到督军府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珞珈还担心徐孟钦看到她的穿着会生气,没想到徐孟钦根本不在,她问秋蕊:“少帅没回来吗?”   秋蕊说:“回来了,见少夫人不在,就去卫家找你了。”   看来是错过了,太好了,珞珈立即去洗澡,徐孟钦憋了这么多天,等他回来非把她生吞了不可,她还是先乖乖地把自己洗干净比较好。   却没想到,刚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浴室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徐孟钦大步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压到了墙上,连军装都顾不上脱,就直接拉下裤链干起了坏事。   来势凶猛,结束得也快。   但只是第一次结束了,以徐孟钦旺盛的需求和强悍的战斗力,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次结束后,徐孟钦稍稍得到满足,终于有心情和珞珈说说话。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脸,嗓音暗哑地问:“想我吗?”   珞珈眉眼低垂,弱弱地“嗯”了一声。   徐孟钦勾起唇角,粗糙的指腹在她敏感细腻的肌肤上盘旋,引起轻微的颤栗,他又问:“除了想我,都干什么了?”   珞珈如实回答:“基本上都和寒姐在一起,看戏,逛街,学枪,今天去参加了卫小姐的生日派对。”   徐孟钦说:“我和燕棠一起回的城,他邀我去派对上露个脸,可我只想早点回来见你,老子憋了这么多天,已经到了一想到你就硬的程度。没想到你竟然和寒姐一起去参加派对了,我就去卫家找你,可我到的时候你和寒姐已经走了,我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操,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这么蠢的事。”   珞珈想象了下徐孟钦憋着满腔欲火来回奔波的画面,是挺蠢的,她不由笑起来,徐孟钦猛地压住她,眯着眼睛说:“还敢笑,不乖乖在家等老子回来,出去瞎跑什么?明天就跟我去军营,老子想什么时候干你就什么时候干你,省得我老惦记你,还得往家跑,既浪费时间还耽误正事。”   “好啊,”珞珈笑着说,“那你是不是该给我安排个职务?”   “我的老婆就是最适合你的职务。”徐孟钦已经歇过劲来,开始了第三轮压榨,他哑声说:“你刚才说,你在学枪?”   珞珈咬着嘴唇忍耐了片刻,说:“闲着没事,学来玩的。”   徐孟钦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边动边在她耳边说:“明天让我看看学得怎么样。”   珞珈一旦认真做一件事,就会努力做到最好,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有在练习,昨天徐幼寒还夸她,说她已经有资格上战场杀敌了。   第二天,珞珈睡到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   原本只想简单冲个澡,可徐孟钦这个牲口又杀进浴室,强迫她洗了一个小时的鸳鸯浴才放过她。   陪着珞珈吃了点东西,徐孟钦带她去射击场。   “这是一把格洛克17型手枪,手感很轻,而且开枪前不需要开保险,可以更快地射杀对方。”徐孟钦把枪交到珞珈手里,“来,开一枪给我瞧瞧。”   珞珈利落地拉动套筒,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声震响,子弹飞射而出,成功击中远处的枪靶。   “不错嘛,孺子可教。”徐孟钦从背后贴上来,伸手握住珞珈持枪的手,“开枪的时候,要瞄准敌人的头或者心脏,最好一枪毙命,瞄准后默数三秒,就是最佳射击时间,射击时要控制好呼吸,因为呼吸会使枪抖动……”   “少帅。”徐孟钦被打断,他松开珞珈的手,退后一步,问:“什么事?”   来人是张副官,他说:“少夫人让我找的人找到了。”   “这么快?”珞珈微讶,“把他带过来吧。”   张副官去带人,徐孟钦问:“是你的那个丫环吗?”   珞珈微微摇头:“惜慈已经死了,我找的是她的哥哥。”   徐孟钦淡淡地问:“怎么回事?”   珞珈便把惜慈的遭遇简略地同他说了一遍。   听完,徐孟钦摸着她的脸问:“很伤心吗?”   “相比伤心,”珞珈说,“更多的是自责和愤怒。”   徐孟钦笑着说:“那今天就好好出出气,这活靶子送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可以让你体验一下实战的感觉。”   张副官很快就带着惜慈的哥哥杨鸿志过来了。   杨鸿志被捆着双手,脚上戴着镣铐,嘴也被堵住了,一见到珞珈和徐孟钦,他立马下跪,不停地磕着响头,嘴里还呜呜有声。   徐孟钦说:“松绑,脚镣也摘了。”   张副官照办,杨鸿志的手脚得自由,只是嘴还被堵着,他不敢擅自把堵嘴的布条拿出来,只是眼巴巴地瞅着徐孟钦,像一条无助的狗。   徐孟钦慢条斯理地说:“我本来想做件好事,讨我老婆欢心,没想到却给她添了堵。我老婆不开心,我也就不开心,我不开心呢,就喜欢杀人。看见我老婆手里那把枪了吗?”   杨鸿志看向珞珈手里的枪,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徐孟钦继续说:“我老婆刚开始学枪,我想找个活人给她练练手。这把枪里还有五发子弹,如果子弹射完你还活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死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我数到三,你就开始跑。一,二,三!”   他丝毫不给杨鸿志和珞珈准备的时间,单方面宣布游戏开始。   杨鸿志只愣了一秒,拔腿就跑,珞珈立即拉套筒,举枪瞄准——   “砰!”   “砰!”   “砰!”   连开三枪,都没打中。   杨鸿志却被吓破了胆,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珞珈立即瞄准他的大腿——   “砰!”   枪声未落,杨鸿志便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目的已经达到,珞珈便准备放下枪,徐孟钦却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抓住她握枪的手,一只手利落地拉动套筒,然后瞄准杨鸿志的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惨叫声戛然而止。   枪声响起的刹那,珞珈猛地撇开头闭上眼,她可不想看见脑浆飞溅的场景,她怕会做噩梦。   徐孟钦低头附在她耳边说:“记住,永远不要对敌人仁慈。”   珞珈转过身去,把脸埋进他怀里。   徐孟钦抱住她,笑着说:“怎么,怕了?”   珞珈不吭声。   徐孟钦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笑意:“胆子这么小,怎么跟我上战场?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等老子凯旋归来吧,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他顿了顿,沉声吩咐张副官:“赶紧收拾干净。”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卫燕棠来了。   徐孟钦问:“你昨天在卫家见到燕棠了吗?”   珞珈“嗯”了一声:“还说了几句话。”   “卫燕棠是我最好的朋友,”徐孟钦说,“作为我的女人,你也该认识认识我的朋友。”   珞珈深表赞同。   实在太应该了。   徐孟钦顿了顿,接着说:“京州和庆州开战在即,一旦打起仗来,我可能几个月都回不了家,督军府里又全是老弱妇孺,没一个靠得住的,我会让燕棠帮我照顾你和寒姐,确保你们万无一失。”   珞珈在徐孟钦怀里无声地笑起来。   太好了,等了这么久,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157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4   徐孟钦领着珞珈过去的时候,卫燕棠和徐幼寒已经在愉快地交谈了。   一张檀木八仙桌,珞珈左边坐着徐幼寒,右边坐着徐孟钦,她和卫燕棠就成了面对面,一不小心就跟他四目相对了。   卫燕棠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眼镜,依旧穿白衬衫,很有儒雅文人的气质,不像徐孟钦,即使穿白衬衫也藏不住一身匪气。   “昨天晚上的事,我替芷萱向你说声对不起。”卫燕棠看着珞珈说,“她是老幺,家里人都宠着她,把她宠坏了,我已经严厉地训过她,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徐孟钦也看着她问:“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不过是卫小姐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珞珈微笑着说,“我丝毫没放在心上,卫先生实在言重了。”   “叫什么先生,也太见外了,”徐幼寒说,“珞珈,喊哥哥。”   珞珈便听话地喊:“燕棠哥哥。”   卫燕棠笑着说:“你和孟钦结婚的时候我在庆州,所以没能参加婚礼。”说着,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红包,欠身放到珞珈面前,“礼金必须补上,能否换杯喜酒喝?”   徐孟钦直接吩咐下人,把他珍藏的二十年陈花雕拿过来。   珞珈向卫燕棠道谢,把红包拿起来交给秋蕊,红包分量不重,但面值想必不会让她失望。   酒端上来,菜也摆上桌。   珞珈自然是要敬卫燕棠一杯的,但之前没喝过酒,她不清楚这具身体酒量如何,所以先呡了一小口,酒是冰镇过的,微辣里还搀着点酸甜的话梅味儿,出乎意料得好喝,她便又喝了两小口,一杯酒就全下了肚。   “对了,你跑庆州干什么去了?”徐幼寒问。   “为了一种叫长效磺胺的消炎药,”卫燕棠慢条斯理地说,“这种药对多种炎症都有很好的疗效,而且价格相对低廉,不会产生抗药性,京州的药厂供不应求,所以我去庆州最大的药厂谈合作,可是还没谈拢,就被孟钦一个电报叫了回来。”   徐幼寒想了想,说:“等战事一起,对消炎药的需求量岂不是更大?”   卫燕棠点头:“没错,对伤兵来说,消炎药就等同于救命药,尤其还是在炎热的夏天,一旦打起仗来,市面上的消炎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抢购一空。开战在即,从庆州进药是不可能了,我明天就出发去平阳,平阳的瑞德药厂也是生产长效磺胺的大厂之一,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谈成。”   徐孟钦开口:“平阳离京州一千多里,周边也不太平,即使谈成了,运输也成问题。”   卫燕棠点头:“运输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可以容后再考虑,先达成供药合约才是当务之急。”   他们在说正经事,珞珈插不上嘴,便安静听着。   只喝了一杯酒她就有些扛不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看人有重影,脑筋也不太清楚,听他们提到平阳,她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想了半晌才记起来,是白涟漪逃婚的时候,冯毓卿跟她提过一句,说要去平阳投奔她舅舅,不过被白泽礼给否了。   “你在平阳有认识的人吗?”徐幼寒问。   “没有,”卫燕棠说,“不过没关系,到那儿就有了。”   珞珈插嘴:“我舅舅在平阳。”   三个人一齐朝她看过来,徐幼寒惊讶:“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珞珈抬手摸了摸脸,真有点烫。   徐孟钦勾唇:“一杯酒就不行了?难受吗?”   珞珈摇头:“还好。”   徐孟钦说:“站起来走两步。”   珞珈:“……”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双腿直发软,她晃了晃,徐孟钦急忙扶住她,然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你们先吃,”徐孟钦说,“我送她回去休息。”   徐幼寒笑着说:“你以后一滴酒也别沾了。”   珞珈也没想到这具身体会弱成这样,实在太丢人了,她把脸埋进徐孟钦怀脖子里,做起了鸵鸟。   徐孟钦抱着珞珈大步离开。   他的身上有轻微的汗味,混合着衣物上残留的香味,是诱人的荷尔蒙气息,珞珈觉得自己似乎醉得更厉害了,她抬头看着徐孟钦刀削似的下巴,条理清楚地说:“我可以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他帮忙照应卫燕棠,有当地人指引的话,做什么都顺利些。”   徐孟钦点头:“好。”   “秋蕊。”珞珈喊了一声。   秋蕊忙快走两步跟上来:“少夫人。”   珞珈伸手:“红包给我。”   秋蕊把红包交到她手里。   珞珈打开红包,抽出一张支票,面值十万。   她把支票对折,然后塞进徐孟钦胸前的口袋里。   徐孟钦笑问:“又要捐给我?”   “嗯,”珞珈一本正经地说,“我又多了份功劳,等到胜利的时候记得奖励我。”   徐孟钦低头亲她一下,笑着说:“盖个章,一定重赏。”   回到房间,徐孟钦把珞珈放到床上,亲自为她脱鞋。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给女人脱鞋,她的脚生得很好看,白皙细嫩,脚趾圆润可爱,他甚至想亲一下,徐孟钦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晕不晕?”徐孟钦坐在床边问。   “有点,躺一会儿就好了。”因为神志不大清醒,而且极品男色当前,珞珈担心自己骚起来会崩人设,所以伸手推了徐孟钦一下,催他:“你快回去吧,寒姐他们还等着你呢。”   徐孟钦却坐着不动,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叫声‘哥哥’听听。”   珞珈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徐孟钦俯身凑近她:“就像你刚才叫燕棠那样。”   珞珈反应片刻,轻启朱唇:“孟钦哥哥?”   徐孟钦压到她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卫芷萱这么叫我,我只觉得烦,你这么叫我,我就只想干哭你。”   说话间,他的手就已经钻进她的裙子里。   珞珈急忙抓住他点火的手:“不要,你走。”   “让寒姐和燕棠单独聊会儿,”徐孟钦压低声音,“我速战速决。”   当徐孟钦吻住她的时候,珞珈瞬间投降,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哼,她今天还就借酒发骚了,又有什么关系。   徐孟钦果然速战速决了。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喘了一会儿,低笑着说:“不就是喝点酒嘛,你怎么跟吃了春药似的,真他妈勾人。老子不在的时候一滴酒都不许沾,听见没有?还有,不许叫别的男人哥哥,从今往后这是我的专属称呼。”   这一番折腾,珞珈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她不想放开徐孟钦,便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偏头轻咬他的脖子。   徐孟钦享受地哼了一声,哑声说:“宝贝儿,别勾我了,再不过去寒姐该来抓我了。”   珞珈猫似的蹭她,软糯地乞求:“不要走,陪我。”   徐孟钦亲亲她,柔声说:“你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珞珈眼里便无端蓄起泪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水汪汪地看着他。   徐孟钦瞬间感觉心脏被机枪扫射了。   他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十五年,自认心比铁硬,坚如磐石,却没想到还有不堪一击的时候,她一个眼神,竟比千军万马的杀伤力还要猛,让他甘愿缴械投降,只想往死里疼她,别的什么都不想干。   女人果然是祸水,他突然理解了历史上那些为了一个女人导致国家倾覆的昏君,他现在就正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操。”徐孟钦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笑着说,“老子要是遗臭万年了,你也得跟我一起钉在耻辱柱上。”他抱着珞珈翻个身,让珞珈趴在他身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闭眼,睡觉。”   骚够了,该收手了,珞珈乖乖闭上眼,枕着徐孟钦的胸膛睡了。   等她睡着了,徐孟钦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穿衣服离开。   徐幼寒和卫燕棠早就吃完饭,正在喝茶。   徐孟钦坐下,也不解释,拿起筷子吃菜。   徐幼寒扫了一眼他脖子上的红痕,笑着说:“知道你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但也不能没有节制。”   “姐!”徐孟钦蹙眉瞪她。   卫燕棠也笑着说:“说实话,我以前一直怀疑你有断袖之癖,在庆州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时,突然就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   “去你大爷的,”徐孟钦笑骂,“老子要是断袖,第一个就睡你。”   “孟钦都结婚了,”徐幼寒看着卫燕棠说,“你呢?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卫燕棠笑了下,说:“最近的确遇见一个挺合意的。”   徐幼寒忙问:“哪家的小姐?我认识吗?”   卫燕棠瞄了徐孟钦一眼,说:“曾醉墨。”   徐幼寒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顿了顿,淡淡地说:“怎么偏偏是曾家?我对曾家人真的很没好感。”   卫燕棠说:“才刚认识没多久,也不一定就会怎么样。”   徐幼寒叹气:“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自己喜欢才要紧,如果真的合意就放手去追,再耽搁下去你就成老男人了。”   卫燕棠哭笑不得:“姐,我才二十五,怎么就成老男人了?”   “你以为呢,”徐幼寒笑着说,“男人过了二十就是老帮菜。”   他们俩闲聊的时候,徐孟钦就闷头吃饭,他吃得快,没多久就放了筷,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对卫燕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平阳?”   “明后天吧,”卫燕棠说,“越快越好。”   “珞珈说她有个舅舅在平阳,”徐孟钦说,“等你去到那边,让她舅舅接应你。”   “那太好了,”卫燕棠高兴地说,“替我谢谢她。”   徐孟钦说:“三天后,我会向庆州发起进攻。一旦打起来,什么时候结束谁都说不准。不把马博远打趴下我就不能下战场,到时候督军府这边,就得劳你多照应了。”   徐孟钦点头:“放心,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徐幼寒也说:“我会照顾好珞珈,我们等你凯旋归来。”   徐孟钦回去的时候,珞珈还在睡。   他换好军装,坐到床边,俯身把她亲醒。   珞珈蒙忪着眼看他,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酒醒了吗?”徐孟钦笑问。   见他穿着军装,珞珈问:“你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徐孟钦说,“而且要很久才能回来。”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徐孟钦顺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要多久?”珞珈把脸埋进他颈间,低声问。   换作从前,徐孟钦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你侬我侬,而现在,他恨不能把珞珈揉进他的身体里,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开。   他有点鄙视现在的自己,娘们唧唧的,可就是撒不开手。   “说不好,”徐孟钦说,“少则一个多月,多则三个月,等秋天到了的时候,我兴许就回来了。”   “我等着你。”珞珈轻声说。   “照顾好自己,”徐孟钦说,“别让老子担心。”   珞珈低低地“嗯”了一声。   “等我回来,”徐孟钦说,“给我生个孩子。”   珞珈点点头:“好。”   徐孟钦松开她:“我得走了。”   他挑了下她的下巴,笑着说:“别哭啊。”   说完,他把她从腿上抱下去,凑过来亲她一口,然后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珞珈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心想,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还真有点舍不得,虽然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个不太美丽的意外。   起床洗个澡,穿衣服的时候,她想起正事,让秋蕊去找来桃源路别墅的电话号码,然后打过去,刚好是冯毓卿接的。   “妈,”珞珈问,“我舅舅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冯毓卿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珞珈说:“孟钦有个朋友要去平阳办事,在那边没熟人,所以我想让舅舅帮忙照应一下。”   冯毓卿说:“这个忙一定要帮的,你等我翻一下电话簿。”   记下电话号码后,珞珈说:“我现在就给舅舅打过去,挂了妈。”   “等一下,你急什么嘛。”冯毓卿说,“涟漪离家出走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看能不能让孟钦帮着找一找?这外头兵荒马乱的,我实在担心得很。”   “好,我会跟他说的。”珞珈说,“还有别的事吗?”   冯毓卿不假思索地接口:“还有就是,这座别墅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雯嫂一个人打扫不过来,得另请一个佣人,还有前院的小花园也得请个园丁帮着照料,这都需要钱……”   珞珈直接问:“需要多少?”   冯毓卿顿了顿,说:“你先给我两万吧。”   “好,我明天就让人送过去,”珞珈说,“那我先挂了,有空去看你和我爸。”   说完,她火速挂了电话。   珞珈没急着往平阳打电话,而是先在记忆库里提取信息。   白珞珈的舅舅名叫冯承安,二十多岁时去平阳谋生,然后娶了个本地人做老婆,就此在平阳安家落户,不幸的是,婚后一年,妻子难产早逝,他却没续弦,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   冯承安做过许多生意,中间起起落落,富贵过也落魄过,如今开着一家小纺织厂,据冯毓卿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信息整理完毕,珞珈照着冯毓卿给的号码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白珞珈的表弟冯鹤鸣,他比珞珈小一岁,因为对读书没兴趣,在完成基础教育后就辍学,帮着父亲打理纺织厂的生意。   寒暄过后,珞珈问:“舅舅在吗?”   冯鹤鸣说:“在的,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稍倾,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   “舅舅,”珞珈笑着说,“我是珞珈。”   冯承安也笑着说:“怎么突然想起给舅舅打电话了?”   珞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有件事要求舅舅帮忙。”   冯承安说:“说吧,什么事?”   珞珈说:“我丈夫的一个好朋友,这两天要去平阳谈生意,他在那里没熟人,所以想麻烦舅舅帮忙接应一下。”   “既然是少帅的朋友,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冯承安说,“他来谈什么生意?”   中午卫燕棠他们谈话的时候她脑筋不太清楚,珞珈想了下才说:“好像是和瑞德药厂谈合作。”   “我之前做过倒卖药品的生意,平阳的几家大药厂我都有认识的人,瑞德药厂现在的厂长和我很熟。”冯承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儿子叫阮常闻,两年前还在你家留宿过几天呢,你还记得吗?”   珞珈赶紧在脑海里搜索“阮常闻”这个名字,但没有搜出结果。   “不记得了。”她如实说。   “就两年前,阮常闻坐飞机从国外回来,降落在京州机场,因为通行证的问题要在京州滞留两天,我知道后就让你爸把他接去你家照应,大概也就住了两天吧。”冯承安笑了笑,“说着说着我又想起来,阮常闻回平阳后,特地登门道谢,还打听你来着,问我你有没有许配人家,当时你和曾家大少爷不日就要成婚,我告诉他后,他还挺失望的。”   珞珈暗喜。   她原本只是想帮个小忙,在卫燕棠那里刷点好感度,可听了冯承安的话,她就觉得,如果不亲自陪卫燕棠走一趟平阳,都对不起剧情的强力助攻。   珞珈说:“舅舅,如果我跟着去平阳,会不会对谈成这单生意有帮助?”   冯承安想了想,说:“我觉得有帮助,不管大恩小惠,你们家毕竟帮过他,而且你现在是少帅夫人,有这层身份在,就没人敢轻易得罪。眼下到处都在打仗,药品比粮食还金贵,想拿到货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任何筹码都要充分利用。阮常闻现在是瑞德药厂供应部的部长,你如果来平阳的话,由我来引荐,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半,然后再让你那朋友使使劲,这单生意估计就成了。”   这话简直说到珞珈心坎里去了。   “那好,”她说,“我和朋友一起去平阳,估计就这两天出发。”   “行,”冯承安说,“我让鹤鸣去车站接你们。”   挂了电话,珞珈简单拾掇一下,去找徐幼寒。   徐孟钦不在,徐幼寒就是督军府的当家人,她如果想去平阳得先知会徐幼寒,然后再让徐幼寒和卫燕棠沟通。   到了徐幼寒的住处,被听蓝告知她在午睡,珞珈正打算去外头的凉亭坐着等她,就被四姨太叫过去,说是刚煮好的绿豆冬瓜糖水,可以清热解暑,让她吃一碗。   虽然早饭吃得晚,但她中午只喝了一杯酒就被放倒了,不仅什么都没吃,还被徐孟钦吃干抹净,现在胃里空空,确实有点饿,她便不客气了。   绿豆被煮成了豆糜,又软又烂,冬瓜则完全煮化了,能吃出冬瓜的味道却看不见冬瓜的踪影,虽然加了糖,但不会太甜,总之很可口。   她和四姨太勉强算见过两面,完全不熟,根本没话说,珞珈就认真吃糖水,四姨太隔一会儿挤出一句无关痛痒的问话,珞珈回答后,又是一阵沉默,如此循环,迷之尴尬。   好在一碗糖水吃完徐幼寒也睡醒了,珞珈得到拯救,和徐幼寒去外头的凉亭坐着说话。   “寒姐,”珞珈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燕棠哥哥一起去趟平阳。”   “啊?”徐幼寒惊讶,“你给你舅舅打个电话,让他帮着照应一下就行了,亲自去干什么?”   珞珈早就打好了腹稿,她把刚才和冯承安交谈的内容条分缕析地说出来,末了又添了几句:“庆州的药厂没谈成,平阳的药厂必须拿下,这不仅是为了普通百姓,更为了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只有伤兵得到有效治疗,才能迅速恢复军队的战斗力,才能打胜仗。寒姐,我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督军府少夫人,我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做点有用的事,你就答应我吧,好吗?”   “既然你和瑞德药厂的人有点渊源,你和燕棠一起去自然是有帮助,”徐幼寒一脸纠结,“可是平阳那边也不太平,我答应孟钦要照顾好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   珞珈笑着说:“我又不是单枪匹马,不是还有燕棠哥哥在吗,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徐幼寒叹口气,笑得有点无奈:“好吧,我先和燕棠商量一下,听他怎么说。”   珞珈点头:“好。”   徐幼寒没让珞珈等太久,吃晚饭的时候她来找她,说:“你和燕棠一起去平阳,明天就出发。”   珞珈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信心十足地说:“我一定会帮燕棠哥哥得到瑞德药厂的货源。” 第158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5   因为珞珈的长相太过惹眼,为了避免麻烦,她听从徐幼寒的建议,女扮男装,以跟班的身份和卫燕棠同行。   背带裤,灰汗衫,鸭舌帽,头发被塞进帽子里,珞珈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问:“怎么样?像男人吗?”   徐幼寒说:“不笑还有点像,一笑就露馅了。”   珞珈立即板起脸来。   简单吃过早饭,珞珈给舅舅冯承安打电话:“舅舅,我等会儿就出门去火车站,如果火车能准点抵达的话,也就是十个小时车程,我们晚上八点左右到平阳。”   冯承安说:“我让鹤鸣准时去火车站接你们,家里的房间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对了,你昨晚说要来平阳之后,我就给阮常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记得你。我已经和他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平阳大饭店一起吃午饭,先知会你一声。”   珞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挂了电话。   上午十点,一行人来到火车站。   卫燕棠的穿戴也朴素了许多,大概是不想引人注目。   徐幼寒严肃地叮嘱他:“你怎么把人带去的,就怎么给我带回来,如果珞珈伤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卫燕棠拍着胸脯保证:“你放一百个心,肯定一根头发都不会让她少。”   徐幼寒还要嘱咐珞珈,珞珈抢先说:“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听说平阳的蝉翼纱特别出名,等我回来给你带件纱裙做礼物。”   徐幼寒笑着说:“就你会讨巧卖乖。总之安全第一,生意第二,你们俩都给我记住了。”   时间到了,该检票上车了。   话别几句,珞珈和卫燕棠一起汇进拥挤的人流里,真正的跟班奇致帮着提行李,珞珈和卫燕棠各一个手提箱,珞珈的手提箱里装了一件洋装、一件旗袍、两套内衣和几样化妆品。   几乎挤掉半条命才上了火车。   车厢很高档,有推拉门,隔出一个独立空间,一左一右两张小床,靠窗的位置有张小桌子,最令人欣喜的是,桌上还摆着一台老风扇。   等火车开动,把插头往桌底下的插座一插,风扇便呼呼转起来,珞珈摘下鸭舌帽吹风,头发凌乱地散下来,脸上一点妆没化,依旧美得不得了,卫燕棠的小跟班都不敢看她。   卫燕棠摘下眼镜放到桌上,转头吩咐:“奇致,你去餐车看看有什么解暑的饮品,有成壶的就买一壶,没有就买成杯的。”   奇致麻溜地去了,珞珈把风扇往卫燕棠的方向转了转,说:“你也吹吹,太热了。”   卫燕棠又把风扇转回去:“我不怕热,你吹吧。”   “我们应该能准时抵达平阳吧?”珞珈问。   “平阳东南两百里的贺州正在打仗,”卫燕棠说,“只要能顺利经过贺州就没问题。”   珞珈说:“我舅舅已经和瑞德药厂厂长的儿子阮常闻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平阳大饭店一起吃午饭,阮常闻还是药厂供应部的部长,很有话语权,只要把他搞定,这事基本就成了。”   “太好了,”卫燕棠说,“我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根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竟然牵了这么好的一条线,如果这单生意谈成了,你就是头号功臣,今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随时效劳。”   珞珈笑着说:“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凑巧帮得上忙而已。”   正说着话,车厢的推拉门被拉开,奇致端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大铝壶和三个杯子。   是酸梅汤,酸酸甜甜的,还算可口。   火车已经开出京州,车窗外,烈日下,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正值收割时节,在没有收割机的年代,只能靠农民一镰刀一镰刀地割。   她坐在车厢里吹着风扇喝着饮料还觉得热,那些顶着夏日烈阳劳作的人比她辛苦百倍,而当战事一起,遭殃的还是这些艰难求生的底层百姓。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割裂的,正如名家所言:“某些地方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某些地方载歌载舞,酒绿灯红。这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注]   珞珈收回视线,低头喝一口酸梅汤,甜里忽地有丝苦。   卫燕棠忽然说起别的:“昨天你和寒姐走后,我送曾小姐回家,同她聊起了你。”   在她无法参与的时候,卫燕棠和曾醉墨正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不过没关系,经过这趟平阳之行,她一定能后来居上,珞珈一向自信。   珞珈微笑着问:“你和醉墨是怎么认识的?”   卫燕棠说:“你和孟钦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和他是在一起的,遭到追杀后,我们俩分头逃跑,他在桃花巷东口遇见了你,我在桃花巷西口遇见了曾小姐,你帮了孟钦,曾小姐帮了我,是不是很巧?”   珞珈:“……”   猝不及防地扎心了。   如果她当时等在桃花巷西口,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   好气呀。   “是挺巧的。”珞珈笑着说,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你和醉墨现在是……恋爱关系?”   卫燕棠笑了下:“现在还不是,以后可能会是。”   意思就是他现在对曾醉墨有好感,但是还没到量变引发质变的程度。   他倒是坦诚。   “需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吗?”珞珈说,“我和醉墨是京州女大的同学,也一直都是好朋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卫燕棠勾了下唇角,“但你和曾小姐关系特殊,寒姐和孟钦应该都不想看到你再和曾家人有来往。”   珞珈说:“那你可要抓紧了。醉墨毕业在即,她跟我说过,毕业后要出国留学,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卫燕棠短暂地沉默片刻,笑着说:“世界很大,的确应该出去看看。”   珞珈说:“如果她要走,你会挽留她吗?”   卫燕棠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珞珈问:“为什么?”   卫燕棠笑了下,说:“我只是对她有好感,但还没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所以没必要也没资格去干预她的人生,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这个回答值得三十二个赞。   珞珈非常欣赏他这种理性的态度,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应该会很舒服,他的爱或许不会很热烈,但想必会很长久。   卫燕棠顿了顿,看着她说:“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看待孟钦的?”   珞珈端起杯子喝了口酸梅汤,微笑着说:“寒姐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卫燕棠说:“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珞珈抬头看着他:“我把他看作救命的稻草,余生的依靠。”   卫燕棠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你没必要这么诚实。”   珞珈说:“如果我说我爱他,你相信吗?”   卫燕棠没有回答,他说:“奇致,你去外头呆会儿。”   奇致应是,搬着小板凳出去了。   “寒姐对我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非常喜欢你。”卫燕棠慢条斯理地说,“说实话,前两次见你,除了外貌出众外,我并没觉得你有多么与众不同,但今天,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他既然特意把奇致支出去,肯定不是夸她几句这么简单,但能让他刮目相看总是好的,珞珈静待下文。   卫燕棠接着说:“你和孟钦的婚事,细节我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不管他想娶的人到底是谁,你都是被迫嫁给他的,换作一般人,不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也绝不会像你这样理智地接受现实,随遇而安。”   珞珈说:“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卫燕棠点头:“我明白,所以你顺手抓住了孟钦这根救命稻草,虽然你根本不爱他,在内心深处,你甚至是恨他的,对吗?”   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   珞珈握着杯子,垂眸不语。   卫燕棠沉默几秒,继续说:“你和孟钦的婚姻是他利用权势强迫而来的,他习惯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这是他的错,我没法为他辩解。但你既然选择顺应现实,那么我建议你,忘记这个错误的开始,摒弃对孟钦的成见,用心去重新审视他这个人,你就会发现,他其实并不像传言中那么糟糕,他身上也有许多难能可贵的优点。我承认,孟钦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只要你给他一点真心,你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果然是兄弟情深,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给徐孟钦洗白。   这样看来,她想和卫燕棠发生点什么太难了,兄弟的女人他绝对是不会碰的。但她偏喜欢迎难而上,太容易了多没意思。   珞珈笑着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卫燕棠不再多说,起身去把奇致叫了进来。   午饭是去餐车吃的,珞珈觉得味道有点怪,只吃了两口,喝酸梅汤喝饱了。   饭后回车厢午睡,珞珈是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能睡得着,而且睡得很安稳,就连火车“哐且哐且”的噪音都成了安眠曲。   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   珞珈戴上鸭舌帽去洗手间,卫燕棠让奇致跟着保护她。   从洗手间回来,卫燕棠分她一本书打发时间,书名叫《七夜》,是本恐怖小说,珞珈一边害怕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日暮时分,火车进入贺州地界。   珞珈从书里抬头,看向车窗外,夕阳挂在天边,田野和村庄笼罩在金红色的光里,既美丽又萧索,一头牛正站在田埂边吃草,却没看到放牛的人。   “你不是说贺州在打仗吗?”珞珈说,“看起来似乎挺平静的。”   卫燕棠也看向窗外:“贺州北部的芦苇河才是战略要地,这边有城市做屏障,战火暂时烧不过来,一旦贺州失陷,燮阳军阀就会向南挺进,继续进攻裕宁。平阳是燮阳的盟友,所以才能偏安一隅,但被吞并也只是迟早的事。”   珞珈快要被一堆陌生地名绕晕了,她自发结束了关于战争的讨论,由衷地说:“希望我们能顺利经过贺州。”   火车开进贺州,在火车站停留十分钟,继续向前行驶,下一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平阳。   贺州很大,火车开了半小时才出城。   太阳已经沉进地平线,夜色笼罩下的世界让人心生怖惧,黑暗中仿佛蛰伏着怪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都怪卫燕棠,干嘛给她看恐怖小说。   “那就是芦苇河,”卫燕棠指着窗外说,“可惜没有月亮,否则一定很漂亮。”   外面没有灯火,黑魆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河面瞬间被暴起的火光照亮。   下一秒,火车脱轨,在剧烈的颠簸中向着芦苇河俯冲过去。   珞珈还来不及抓住什么,整个人就被甩飞出去,卫燕棠毫不犹豫地朝她扑过来,珞珈尖叫着撞进他怀里,卫燕棠大吼:“抱紧我!”   珞珈用尽全力抱住他的腰,紧紧地贴在他怀里,卫燕棠背贴着墙坐在床上,双手护着珞珈的头,双脚则蹬着桌子勉强维持平衡。   杂乱的尖叫声隔着车厢清晰地传过来,充满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珞珈听得头皮发麻,卫燕棠在她耳边大声说:“芦苇桥被炸了!火车正往河里冲!你会游泳吗?”   “会!”珞珈回答。   “好!抱着我别撒手!”卫燕棠顿了下,又安抚她:“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顶灯闪烁两下,灭了,车厢内外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珞珈听见了水声,车厢已经沉进河水里,颠簸紧接着停止,应该是触底了。   “奇致!”卫燕棠喊,“朝窗户开枪!”   火车脱轨的时候,奇致从小板凳上滚到了地上,他顺势爬到床底下躲着,火车不动后,他立即爬出来,听见卫燕棠的命令,奇致反手就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把枪口顶在窗玻璃上“砰!砰!”两枪,玻璃轰然碎裂,河水猛地灌进来。   卫燕棠用力把珞珈的头按在怀里,他被猛灌进来的河水冲得失去平衡,抱着珞珈摔到地上,河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珞珈紧紧地抱着卫燕棠的腰,手臂被裹在水里的碎玻璃划了好几道口子,她咬紧牙关,紧闭着嘴巴和眼睛,耳朵里全是呼隆呼隆的水声。   车厢面积不大,很快被水灌满,成了个平静的水箱,他们就像养在水箱里的鱼,只可惜他们不会在水里呼吸。   卫燕棠抱着珞珈从窗口游出去,然后奋力往上游。   火车一共有八节车厢,从中间断成两截,呈V字形斜插在芦苇河里,河不算宽,中间的几节车厢沉没在水中,首尾的几节车厢则挂在岸上,两岸全是四散奔逃的乘客。   刚探出水面,珞珈立即张大嘴汲取氧气,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卫燕棠又拽进水里。   她连眼都没来得及睁,所以不清楚周围的情形,但她听到了枪声,而且是非常密集的枪声。   珞珈猜测,他们此刻应该正身处战场,炸火车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进攻,更有胜算,至于是谁炸的就不得而知了。   卫燕棠拉着珞珈的手一起向对岸游去,珞珈憋不住的时候就把头迅速探出水面吸口气再迅速入水,她不小心喝了口水,水里全是血的味道。   两个人很快游到岸边。   在芦苇荡的掩护下,卫燕棠紧紧牵着珞珈的手,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往岸上走。   枪炮声此起彼伏,火光乍明又暗,哭喊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火药味,宛如人间地狱。   珞珈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跟着卫燕棠的脚步往前跑。   他们跑出了芦苇荡,跑上了岸,跑进了树林里。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模糊能看见前路,珞珈还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卫燕棠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前跑。   珞珈小声说:“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   卫燕棠沉声说:“别说话!”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就会葬身荒野。   为了不让他抱得太吃力,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上半身贴进他怀里,这样他的双臂就能少承受点重点。   湿热的身体在奔跑中亲密地摩擦,呼吸和心跳纠缠在一起,蓦然生出一种生死相依的感动来。   枪声越来越远,快要听不见。   卫燕棠的呼吸声又重又急,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珞珈低声说:“卫燕棠,放我下来吧。”   卫燕棠停下来,刚要弯腰把珞珈放下,双膝陡地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但他依旧稳稳地抱着珞珈,没让她摔到地上。   珞珈从他臂弯里下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卫燕棠粗喘着说:“我中枪了。”   珞珈陡然一惊:“哪里?”   卫燕棠说:“右腿。”   “你疯了?”珞珈责怪,“腿上中枪还抱着我跑?”   卫燕棠说:“你是孟钦的女人,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护你周全。”   珞珈默然片刻,问:“你还能走吗?”   卫燕棠说:“可以。”   珞珈从腋下挟住他的右胳膊:“赶紧远离这里,找个村镇落脚。”   她搀着一瘸一拐的卫燕棠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出了树林,看到一条土路。   “我们往哪个方向……”   珞珈还没说完,两道灯光猛地射过来,她被光刺得闭上眼,卫燕棠反应极快,反手一揽就把她挡在了身后。   “举起手来!”一个粗哑的男声说。   卫燕棠立即举起双手。   “后边的那个,”男人又说,“出来!”   “军爷,”卫燕棠赔着小心说,“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珞珈偷眼看过去,就见土路上停着一辆军车,那两道光来自前照灯。副驾旁站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正端着一把机枪指着他们。驾驶席里坐着一个,后面的车斗里还站着一个,也端着把机枪。一共三个人。   男人笑着说:“老子杀的就是普通百姓,你正好是今晚的第十个。”   这是一场杀戮游戏,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为了猎杀那些侥幸逃生的乘客。   滥杀无辜,禽兽行径,但这在战乱年代再正常不过,有枪的人就是大爷。   “后边的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男人不耐烦地吆喝。   珞珈立即从卫燕棠身后走出来。   “长头发,原来是个女人。”男人笑起来,“把头抬起来让爷瞧瞧。”   珞珈的头发早被风干了,她抬起头来,夜风拂起鬓边乱发,露出她的脸来。   “操。”男人低骂一句,举着枪朝他们走过来。   男人在珞珈面前站定,珞珈垂眼,看见他的裤腰上别着一把手枪。男人手劲很大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直勾勾看了几秒,才粗声开口:“他妈的,长得贼漂亮啊。”他斜睨一眼卫燕棠,笑着说:“兄弟,艳福不浅啊。”   卫燕棠高举的双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男人回头对车上的同伴说:“这女的长得贼他妈漂亮,杀了怪可惜的,抓回去当军妓怎么样?”   “我看行,”站在车斗里的男人笑着说,“现在那几个都被玩烂了。”   珞珈担心卫燕棠会冲动行事,急忙开口:“求你们放了我丈夫,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回头看她,淫笑着说:“如果你肯让我当着你男人的面干你,我就饶他不死,怎么样?”   珞珈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不!”卫燕棠沉声说,“珞珈,不可以!”   珞珈无视正对他们的枪口,大胆地抱住了卫燕棠,她低声说:“这辈子很高兴遇见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爱你。”   说话的同时,她用手指在他后背快速写字:我有办法,你别冲动。   话音刚落,男人抓住珞珈的胳膊把她从卫燕棠怀里扯出来,拽着她来到车前,用力一推,凶声恶气地说:“给老子趴好!”   珞珈听话地趴在车头,男人随手把机枪也放在车头,就在珞珈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背带裤的肩带被男人扯下去,湿裤子被粗暴地扒到脚踝处。   男人粗声说:“真他娘的白,跟面团捏的一样。”   坐在驾驶席的男人笑着说:“别墨迹了,赶紧的,干完让我也来一炮,老子已经硬邦邦了。”   站在车斗里的男人也说:“我不跟你们抢,回去的路上我要干个爽。”   身后传来皮带扣碰撞的声音。   就是现在!   珞珈猛地抓住机枪,一手抓枪托一手扣扳机,对准站在车斗上的男人和驾驶席上的男人来回扫射,他们还来不及举枪就被射成筛子,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就在珞珈开枪的同一时间,卫燕棠猛扑向她身后正在脱裤子的男人,成功将其扑倒在地后,卫燕棠抓住一块早就瞄好的石头就朝他头上砸,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第一下就把男人砸懵了,他毫不犹豫地继续,一下接着一下,男人的头很快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珞珈趁机穿好衣服,然后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卫燕棠:“他已经死了,别砸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枪声会把人引过来的。”   卫燕棠扔了手里的石头,粗喘着说:“你的衣服……”   珞珈松开他:“我已经穿好了。”   卫燕棠立刻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驾驶席,拉开车门,把面目全非的死人拽下去,珞珈秒懂他要做什么,径自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卫燕棠紧跟着上来,利落地发动汽车,碾过地上的尸体,向着夜色深处奔驰。   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整面碎掉,风吹得人很凉爽,也吹散了车里的血腥味——卫燕棠几乎是坐在血泊里。   死里逃生,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话说,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沉默许久,珞珈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卫燕棠的右腿,一眼就看见他的伤口,就在大腿外侧靠近髋部的地方。   “你腿上有伤,”珞珈说,“换我开吧。”   “没关系,我来开。”卫燕棠声音暗哑,顿了顿,问:“你还会开车?”   “嗯,”珞珈信口开河,“我哥教的。”   “枪法呢?”卫燕棠又问。   “寒姐教的。”这回是实话。   卫燕棠笑了下:“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珞珈也笑起来,她想找个布条之类的东西帮卫燕棠包扎下伤口,可是没找到,只好把汗衫下摆从背带裤里拽出来,打算撕一块下来。   卫燕棠瞥见,忙问:“你在做什么?”   珞珈说:“撕块布条帮你包伤口。”   “不用了,”卫燕棠说,“已经不流血了。”   “枪伤非同小可,”珞珈说,“得赶紧找个医院处理一下。”   卫燕棠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就瘸一条腿。”   “不行,绝对不行。”珞珈沉默了下,低声说:“那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觉得亏欠你。”   “你不欠我什么,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卫燕棠说,“珞珈,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   珞珈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下。   终于刷到了好感度,不容易不容易。   疾驶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在路边发现一个路标,显示前方五里地有个秋阳镇,珞珈建议留宿秋阳镇,治好腿伤再走,卫燕棠同意了。   距离秋阳镇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卫燕棠横着把车停在路上。   “我们不能开着军车进镇,不管被百姓还是当兵的看见都是事儿,”卫燕棠说,“下车,我们把车推进沟里去。”   两个人下车,合力去推车屁股,当车往沟里滑去时,卫燕棠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珞珈吓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拍他的脸:“卫燕棠,别睡,快醒醒,我弄不动你啊。”   卫燕棠毫无反应,珞珈试着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没用。   车被推进了沟里,想开出来是不可能的。   离秋阳镇还有半里地,附近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好想哭。   珞珈认命地把卫燕棠的两条胳膊搭到肩上,然后反手抱住他的两条腿,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背起来。   他像座小山一样重,压得珞珈直不起腰来,她一步两晃地向前走着,咬牙切齿地想,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卫燕棠还不以身相许的话,他就太没良心了。   就连珞珈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把卫燕棠背到了秋阳镇。   当遇到第一个活人的时候,珞珈刚说出“医院”两个字,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陡地一黑,直接累晕过去。   珞珈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房间里,一转头,就看见卫燕棠躺在对面的小床上。   珞珈坐起来,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却很空荡,除了靠墙摆着的两张床、窗口放着的一张桌子和门口竖着的柜子,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珞珈穿上鞋,走向对面的床。   卫燕棠双眼紧闭,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但脸色看起来不算糟糕。   珞珈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单,想看看他腿上的伤口怎么样了,谁知他下身什么都没穿,蛰伏在腿间的庞然大物蓦地映入眼帘。   哇哦。   珞珈无声惊叹。   果然,“器大活好”是男主标配。   这要是硬起来……   正欣赏着呢,珞珈被陡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她急忙放下被单,一转头,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镊子剪刀之类。   “你醒了。”大姐淡淡地说。   “嗯,”珞珈微红着脸,“请问这里是医院吗?”   “一个小镇子哪来的医院,”大姐随手把盘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这里是镇上唯一的诊所。”她朝床上的卫燕棠努了努下巴,“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珞珈说,“他怎么样了?”   大姐没回答,掀开被单边缘察看卫燕棠的伤口。   珞珈跟着看过去,伤口的位置很微妙,虽然在大腿外侧,但离腹股沟只有一步之遥,一不小心就走漏春光了。   大姐放下被单,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只要伤口不感染就没什么问题。”   珞珈微微松口气:“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因为失血太多,可能要昏睡两天。”大姐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我们诊所地方小,只有这一个房间供病人暂时休息,所以我不得不请你们马上离开。”   珞珈点头:“好。”   “唉,”大姐叹口气,“你一个小媳妇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我让我弟弟帮忙,把你们送到附近的旅馆,你看行吗?”   “好,”珞珈说:“谢谢。”   “伤口必须每天消毒换药才行,我现在操作一遍,你看仔细了。”大姐把凳子拉过来坐下,掀开被单把伤处暴露出来,“养伤期间,下身就光着吧,保持伤口透气可以恢复得快些,但为了避免感染,还是得包纱布。”   大姐一边嘱咐着注意事项一边操作,她揭下纱布,露出缝合好的伤口,先用镊子夹一块酒精棉消毒,再用棉签沾上乳白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处,最后再包上新纱布,用胶带固定好。   “学会了吗?”大姐问。   珞珈点头:“嗯。”   大姐指着盘子里的一个纸袋说:“这是内服药,怎么吃都写得很清楚。”   珞珈再点头:“好。”   大姐站起来:“那你等会儿,我去叫我弟弟,送你们去旅馆。”   珞珈由衷地说:“谢谢。”   等大姐离开房间,珞珈突然想起来,还没付医药费,住旅馆也需要钱。   她兜比脸还干净,身无分文,打眼瞧见卫燕棠的裤子在床里侧搁着,她拿过来摸口袋,幸运地摸到两张面值伍佰元的钞票。   珞珈出去付医药费,只花了五十块。   等大姐的弟弟来了,珞珈帮着把卫燕棠抬上木板车,由大姐的弟弟拉着去了附近的旅馆。   等在旅馆安顿好,卫燕棠依旧沉睡着。   珞珈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出去找吃的。   旅馆附近各种店铺林立,珞珈在小饭馆吃了一碗素面,然后去成衣店买了一顶鸭舌帽和两身男装,一身自己穿,一身给卫燕棠,又去杂货店买了几样日用品、两斤糕饼和一包白糖,这才回旅馆去。   路过旅馆前台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电话机,珞珈才猛地想起来,要给冯承安和徐幼寒打电话。   “你好,”珞珈问服务员,“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   服务员点头:“收费的。”   珞珈说:“好。”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打给冯承安。   还是表弟冯鹤鸣接的。   听到珞珈的声音,冯鹤鸣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说:“我昨晚在火车站等到九点多才得到消息,说火车刚出贺州就被炸了,我爸赶紧联系贺州那边的朋友,今天早上才得到回信,说是芦苇河都被血染红了,河里漂满了尸体,两岸也遍地都是死人,我们还以为……表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昨晚当真是九死一生,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心有余悸。   “我在一个叫秋阳镇的地方,”珞珈说,“和我同行的朋友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我们在镇上的旅馆落脚,大概要在这里住几天。对了,你爸呢?”   冯鹤鸣说:“我爸认识平阳督军府的一位副官,他去打听情况了。”   珞珈说:“等你爸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冯鹤鸣说:“好。”   挂了电话,珞珈接着打给徐幼寒。   是听蓝接的,她说:“小姐昨晚没等到少夫人的电话,就照着少夫人留下的号码打过去,少夫人的舅舅说没接到人,让小姐等消息,小姐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接到平阳那边的电话,说火车被炸,少夫人生死未卜,小姐便急忙去了卫家,现在还没回来。”   珞珈说:“把卫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挂了电话,珞珈有种天下大乱的感觉。   她打给卫家,佣人接听后转给卫太太,她情绪激动地询问卫燕棠的情况,珞珈如实说了,卫太太直接哭起来,电话这才到了徐幼寒手里。   “珞珈?”徐幼寒的声音发哑,似乎还有一点点抖。   珞珈差点被她这一声勾出泪来,她呼了口气,笑着说:“寒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徐幼寒沉默两秒,低声说:“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同意你去平阳。”   “你别这么说,寒姐,跟你没关系,是我愿意的。”珞珈顿了顿,紧接着说:“我和卫燕棠现在住在一个小镇的旅馆里,很安全,他的腿受了伤,因为失血过多还没醒,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等他醒了,我们就出发去平阳。这里离平阳只剩两百里不到,不能半途而废。”   “天高路远,我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徐幼寒已经调整好情绪,“还是那句话,安全是最重要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珞珈握着电话点头,“我会的。”   又叮嘱了珞珈几句,徐幼寒才挂电话。   珞珈对服务员说:“我叫白珞珈,如果有人打电话找我,麻烦你叫我一下,我住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提着东西上楼,开门进屋,卫燕棠还好好地睡着。   放下东西,珞珈下楼要了一杯热水,倒进白糖,冲了一杯糖水。   卫燕棠吃不了东西,她只能用这种土方法为他补充营养。   等糖水晾凉了,珞珈在卫燕棠脖子下面围一条毛巾,把他的头扶起来一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去,顺便把内服药也喂他吃了。   这一顿折腾,珞珈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得很,可旅馆实在简陋,狭小的洗手间里只有一个蹲坑和一个洗手池,珞珈便脱了衣服站在洗手池前,先用清水冲洗头发,然后用湿毛巾仔细地擦洗全身,最后把内衣裤简单揉了几下。   从洗手间出来,珞珈感觉浑身舒爽。   她换上新买的男装,是非常朴素的白褂子黑裤子,宽松地罩在身上,面料虽然有些粗糙,但胜在很凉爽。   先把内衣裤搭在椅背上晾着,又把扔在床尾的被子挟下来,铺到床边的地板上,总算可以坐下来歇一歇。   珞珈靠着床坐在铺好的被子上,对着风扇吹头发,等吹得半干了,她把风扇转向卫燕棠,然后垫着胳膊趴在床边,盯着床上的睡美男看。   不过一夜时间,卫燕棠的下巴上就冒出一层短短的胡茬。   珞珈伸出手去摸了摸,硬硬的,有点扎手。   手向下滑,落在他的喉结上。   喉结是男人的性感点,也是敏感点,如果想点燃一个男人,她会吻他的喉结。   珞珈收回手,轻轻笑了下。   要不要给他擦擦身子呢?还可以顺便饱下眼福。   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女声隔着门喊:“白珞珈,电话!”   珞珈答应一声,急忙穿鞋出去。   是冯承安打来的,冯鹤鸣已经把她的处境告诉了他,不用珞珈再重复一遍。   冯承安说:“我知道秋阳镇在哪儿,开车过去不过三四个钟头,我现在就让鹤鸣去接你们,天黑之前就能回到平阳。”   珞珈本来是想趁机和卫燕棠独处几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悉心照料他,怒刷一波好感度,但冯承安既然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舅舅,”珞珈说,“还得麻烦你给阮常闻去个电话,替我解释一下爽约的原因,然后再另约个时间见面。”   “行,”冯承安说,“我现在就打。”   总算各个方面都料理妥当,珞珈长出一口气,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回到房间,她忘了要帮卫燕棠擦身的事,直接躺在被子上,枕着衣服闭上眼睛。   睡一会儿吧,说不定一觉睡醒卫燕棠就醒过来了。   卫燕棠没让珞珈失望,她还没醒他就先醒了。   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卫燕棠懵了片刻,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他看见蜷缩着睡在地板上的珞珈。   虽然她躺在一张陈旧泛黄的被子上,虽然她穿着土里土气的男人衣服,虽然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但她的睡颜依旧美得惊人。   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现。   爆炸,坠河,枪声,尸体,尖叫,逃跑,杀人,弃车,昏倒……   她如此娇弱,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的?   对了,腿上的伤……卫燕棠掀开被单,发现自己下身赤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脸蓦地有些热,卫燕棠赶紧找裤子,床上没有,一低头,看见珞珈脑袋底下枕着一套男人的衣服。   卫燕棠侧着身子,一手撑床,一手去拽衣服,却不小心压到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把被单裹在腰上,忍着疼把双腿挪下床,再次弯腰去拽衣服,刚拽出来一点,珞珈忽然悠悠睁眼,看见他的瞬间,她蓦地喜笑颜开,微哑着嗓子说:“你醒了?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卫燕棠有点僵住了,但心脏却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珞珈坐起来,见卫燕棠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燕棠哥哥,你怎么了?”   卫燕棠倏地回神,他强自镇定地把衣服拿起来放在腿上,哑声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珞珈说:“在秋阳镇的一个小旅馆。”   卫燕棠说:“我晕倒的时候,我们离秋阳镇好像还有半里地,你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   珞珈盘腿坐在他面前,仰脸看着他,微笑着说:“我把你背过来的呀,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卫燕棠低头看着她,他很想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可是眼睛却不服从大脑的指令,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我在镇口遇到了一个好心人,他把我们送到了镇上的诊所。”珞珈接着说,“你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幸好子弹没有伤到骨头,诊所的大姐说只要每天消毒换药,很快就会好。我已经给寒姐打过电话了,她知道火车被炸的消息后去你家商量对策,我把你的状况告诉了你的母亲,等会儿你再亲自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担心。还有,我已经打电话给我舅舅,让他和阮常闻另外约时间见面,我舅舅还让我表弟开车来接我们,下午两三点就会到这里,我们今晚就可以抵达平阳。”   她事无巨细地向他说明着当前的状况,卫燕棠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有心脏扑通扑通,清晰而有力地跳动着。   珞珈见他表情茫然地看着她,担心地问:“燕棠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   卫燕棠摇了摇头,终于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想……把衣服穿上。”   “好,你小心伤口,我去洗手间洗脸,你穿好了叫我。”珞珈站起来,绕到椅子那儿拿上内衣裤,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传来水声。   卫燕棠掀开被单,低头看了眼被血染红的纱布,忍着疼艰难地穿上裤子,然后把又脏又破的衬衣脱掉,换上珞珈买来的白褂子。   水声停了,卫燕棠扬声说:“你可以出来了。”   珞珈开门出去,用毛巾擦了把脸,说:“那个,你想解手吗?”   卫燕棠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珞珈把从杂货店买来的塑料盆放到床边,小声说:“伤口刚缝合,你还不能走动,就先用这个解决吧。”   卫燕棠羞耻得脸色通红,他低着头说:“不用,我可以走。”   他撑着床就要站起来,珞珈正好站在他右手边,急忙伸手去扶他。   事实上,卫燕棠高估了自己,他不仅不可以走,连站稳都不可能,他猛然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朝珞珈倒过去,珞珈顺势揽住他,被他带着一起向地上倒去。   啊,这烂俗的偶像剧桥段。   真好。   虽然珞珈充当了人肉垫子的角色,但幸好地上铺的有被子,而且卫燕棠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除了胳膊肘磕得有点疼,其他地方都没事。   卫燕棠单手撑地支起上身,紧张又无措地问:“你、你没事吧?”   珞珈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我没事,你的腿怎么样?”   卫燕棠咬着牙从她身上下去,背靠着床坐在地上。   珞珈跟着坐起来,见他额头上全是汗,忙看向他右腿伤处,虽然是黑裤子,看不出血色,但还是能看到一块明显的洇湿。   “你流血了,我得帮你清理伤口,万一感染就糟了。”珞珈急忙去桌边拿了个四方形的铝盒回来,她跪坐到卫燕棠身边,打开盒盖,里面装着医疗用品,“你躺下来,我帮你清理伤口,诊所的大姐教过我。”   卫燕棠震惊地看着她:“你……帮我清理过伤口?”   珞珈说:“只是看诊所的大姐操作过一遍,还没实际操作过。”   卫燕棠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他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他既想醒来,又不想醒来。   “燕棠哥哥,你快躺下来。”珞珈催促。   “我、我自己来,”卫燕棠哑声说,“你出去待一会儿吧。”   珞珈笑了下,说:“我忘了,你家就是开医院的。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帮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卫燕棠说:“什么都行。”   珞珈站起来:“旅馆门口就有好几家饭馆,那我看着买了。”   珞珈开门出去了。   卫燕棠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他僵坐片刻,额头的汗都被风扇吹干了,他背抵着床稍微坐起来一点,艰难地把裤子褪到膝弯处。   虽然大腿根处已经被血染红,所幸缝合的线并没有崩开,他把被单抓过来塞进嘴里,然后用酒精棉擦洗伤口,疼得他闷吼出声。   伤口处理好之后,卫燕棠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却倏地闪过珞珈方才的睡颜,他悚然一惊,慌忙睁眼,然而脑海中的浮想却并没有因此终止,她微仰着脸说话时的神情,被他压在身下时紧抿的唇和蹙起的眉,他甚至想起昨晚她趴在车头上时雪白的臀和修长的双腿……   “啪!”   “啪!”   卫燕棠用尽全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用手抓住腿间的隆起,下死手攥紧,因为剧痛而面色涨红,青筋暴起。   他一定是疯了。   不管她多么与众不同,不管她如何令他心动,他都不能肖想她,因为她是徐孟钦的女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   他终于明白,徐孟钦为什么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太不一样了,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既清纯又魅惑,既自私又坦荡,既娇柔又勇敢,这些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杂糅,让她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不到一天时间,就让他克制不住地动了心。   他从来不是一个滥情的人,理智永远先于情感,却在珞珈这里破了功,冲动得像个禽兽。   但他必须克制,用尽一切办法克制,她不属于他,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可能属于他。   昨天一起吃饭时他就看出来了,徐孟钦已经爱上珞珈,徐孟钦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正在爱着这个女人,因为这是他的第一次。   徐孟钦是一个占有欲强到可怕的人,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绝不会放手,任何人都别妄想染指。   “燕棠哥哥,”门外响起珞珈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卫燕棠低头审视自己,衣裤整齐,欲望的猛兽也已被击退,他哑声说:“进来吧。”   珞珈推门进来,一手提着打包的饭,一手提着半拉西瓜。   “伤口没有开裂吧?”她问。   “没有,”卫燕棠说,“不要紧,别担心。”   珞珈把吃的放在他面前:“你得吃得清淡点,所以我买了地瓜粥和凉拌豆腐,还有半个西瓜。已经过两点了,等你吃完饭估计我表弟就来了。”   卫燕棠喝粥,珞珈就坐旁边吃西瓜。   西瓜已经切成一块一块的,只有底部连着一点皮,轻轻一拽就下来了。   “也不知道奇致怎么样了,”珞珈边吃边说,“昨晚实在太混乱了,天又那么黑,从车厢里游出来后就没看见他了。”   卫燕棠说:“他如果活着,会自己回京州的。”   珞珈点点头:“希望他还活着。”   卫燕棠看见她左手小臂上有几道长短不一的伤口,便问:“你的手怎么伤的?”   珞珈偏头看了一眼,说:“昨天在水里被玻璃划的。”   卫燕棠问:“擦药了吗?”   珞珈笑了下,说:“没有,忘了。”   卫燕棠没再说什么,低头喝粥。   珞珈吃了两块西瓜,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卫燕棠刚才到底解手了没?还是说一直憋着呢?   洗完手出去,卫燕棠已经吃完饭。   卫燕棠说:“过来。”   珞珈听话地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   卫燕棠打开铝盒,熟练地给她小臂上的伤口消毒擦药,他动作轻柔,珞珈几乎感觉不到疼。   弄好之后,珞珈说:“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卫燕棠说,“你已经救了我两次。”   珞珈说:“你在火车上也救了我,就算扯平了。”   卫燕棠眉眼低垂,不敢看她,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说:“等回到京州,寒姐一定会暴打我。”   珞珈笑着说:“别怕,我会替你求情的。”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来:“表姐,是我,鹤鸣。”   “来了!”珞珈欢快地跑去开门。   冯鹤鸣站在门外,高大英俊,他笑着说:“表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珞珈说:“因为方便。”   她拉他进屋,径自为两个陌生人做介绍:“我丈夫的好朋友,卫燕棠;我表弟,冯鹤鸣。”   卫燕棠已经坐到了床上,他和冯鹤鸣握手,客气地说:“辛苦你跑一趟了。”   冯鹤鸣也客气地说:“不辛苦,应该的。”   珞珈说:“鹤鸣,燕棠哥哥的右腿受伤了,行动不便,你扶他去下卫生间吧,我收拾下东西咱们就走。”   冯鹤鸣说好,卫燕棠也没有拒绝。   珞珈既心疼又好笑,看来卫燕棠一直憋着呢,一定很辛苦。   冯鹤鸣把卫燕棠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去了洗手间。   珞珈把铝盒收拾好,在两斤糕饼里挑几块看起来好吃的用纸包好,打算路上吃,剩下的东西就可以扔这儿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冯鹤鸣和卫燕棠才从厕所出来。   三个人下楼去,到了前台,珞珈说:“燕棠哥哥,你往家里打个电话吧。”   卫燕棠点头,靠着柜台单腿站立,珞珈拨完号才把电话递给他。   珞珈在旁边站着,以防他再摔倒。   该说的珞珈都已经交代清楚,卫燕棠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珞珈结账,房费、电话费加一条被子的钱,一共十五块,她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卫燕棠,说:“这些钱是从你裤子口袋里摸出来的,还给你。”   卫燕棠笑着说:“幸好我习惯往口袋里塞两张钱,要保持这个好习惯。”   上了车,珞珈说:“鹤鸣,遇到坏路记得开慢点。”   冯鹤鸣说:“知道了。”   汽车上路,珞珈终于彻底安心。   她之前一直隐隐悬着心,毕竟杀了三个兵匪,还把一辆军车丢在了秋阳镇附近,如果被人循着踪迹追过来就糟糕了。   幸好,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晚上八点多,他们顺利抵达平阳冯家。   冯承安刚年过四十,看起来却比白泽礼还要老些,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珞珈跟他大概讲了一遍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冯承安听完,不由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瑞德药厂的生意一定能成。”   珞珈问:“舅舅,阮常闻那边怎么说?”   冯承安说:“我跟他说你是因为火车被炸才没能按时赴约,他不仅没不高兴,还主动另外安排了时间,定在了一周后,还是平阳大饭店。”他看向卫燕棠,“乡镇小诊所毕竟不靠谱,明天让鹤鸣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好好养一个星期,走路应该不成问题。”   卫燕棠点头:“好,劳冯叔叔担心了。”   珞珈说:“舅舅,我们的行李都没了,钱也没了……”   不等她说完,冯承安就笑着接口:“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   卫燕棠说:“等我回了京州,一定双倍奉还。”   冯承安笑呵呵说不用,然后吆喝家里唯一的佣人李妈妈开饭。   吃过晚饭已经快十点了。   卫燕棠有冯鹤鸣照顾,不用珞珈操心,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李妈妈给她准备的睡衣,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一墙之隔的卫燕棠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劫难才刚刚开始,而且还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情劫,更何况他还不是英雄。   卫燕棠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暗自悸动着,一边又觉得心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好兄弟的女人动了心? 第159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6   第二天上午,珞珈给徐幼寒打电话,被告知徐孟钦昨夜领兵向庆州发起进攻,战斗已正式打响。   “第一仗就旗开得胜,把庆州那帮孬兵打得落花流水。”徐幼寒的语气难掩得意,“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看谁以后还敢嘚瑟。”   珞珈说:“希望这场仗能快点打完。”   “一定会的,马博远根本不是孟钦的对手。”徐幼寒说,“对了,燕棠的伤怎么样了?”   珞珈说:“虽然昨天在秋阳镇的诊所处理过了,但保险起见,等会儿再带他去平阳的大医院看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徐幼寒问。   “燕棠哥哥的伤至少要养一个星期,然后才能和瑞德药厂的人见面,”珞珈说,“如果事情谈得顺利,估计月底就能回去。”   正说着,冯鹤鸣扶着卫燕棠从房间里出来:“表姐,走了。”   珞珈点点头,对着电话说:“寒姐,我们要出发去医院了,再见。”   等她挂了电话,冯鹤鸣笑着说:“表姐,你就穿成这样出门吗?”   珞珈穿的是李妈妈的衣服,颜色款式都很老气,但她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那怎么办?”珞珈笑着说,“我没衣服可以换。”   冯鹤鸣说:“你还不如跟卫大哥一样穿我的衣服呢。”   珞珈点头:“也好。”   冯鹤鸣先扶卫燕棠坐下,然后去给珞珈找衣服。   珞珈坐在卫燕棠对面,微笑着问:“昨晚睡得好吗?”   卫燕棠点头:“挺好的。”   其实一点都不好,伤口疼加上脑子乱,他辗转反侧了半宿才睡着。   珞珈说:“寒姐刚才在电话里告诉我,京州和庆州昨晚已经开战了,而且第一仗就大获全胜,特别振奋人心。”   “意料之中,”卫燕棠说,“蛰伏两年,利剑出鞘,必定所向披靡。”   冯鹤鸣拿着衣服出来,珞珈接过来,回房间去换。   宽松的白色棉T,肥大的黑色长裤,珞珈把T恤下摆扎进裤子里,皮带几乎在腰上围了两圈,最后把过长的裤脚挽起来,就是简单又随性的中性风,看起来既美又飒。   等珞珈换好衣服出来,冯鹤鸣直接夸:“表姐,你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卫燕棠扫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和珞珈看向他的视线完美错开。   他撑着桌子要站起来,冯鹤鸣急忙来扶他。   珞珈说:“鹤鸣,你多带点钱,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去趟商场,我和燕棠哥哥都得添置几件衣服,总不能一直穿你的。”   冯鹤鸣笑着说:“放心吧,我爸出门前就把支票留给我了。”   卫燕棠说:“花多少钱都记我账上。”   冯鹤鸣开车,珞珈和卫燕棠坐在后座,两个人都偏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来到陌生的城市总是新鲜的。   “表姐,”冯鹤鸣说,“表姐夫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珞珈说。   “虽然平阳离京州很远,但我也听过一些表姐夫的传闻,似乎不太……”顾及卫燕棠是徐孟钦的朋友,冯鹤鸣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   “传闻大多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不能信的。”珞珈说,“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卫燕棠在旁听着,忽然想起前天在火车上对珞珈说的那些话,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谁能想到,前一天他还在为好兄弟“花言巧语”,第二天就对好兄弟的女人有了非分之想,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到了医院,冯鹤鸣带卫燕棠去检查,珞珈不方便跟着,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等着。   没等多久,卫燕棠坐着轮椅被冯鹤鸣推出来。   “怎么样?”珞珈站起来,“没事吧?”   “医生说伤口有感染,”冯鹤鸣说,“需要拆线做清创手术,否则会越来越严重。”   “清创是什么意思?”珞珈不懂就问。   卫燕棠说:“就是清除伤口内的坏死组织、血凝块或脓液。”   珞珈问:“那什么时候做?”   “还不知道,”冯鹤鸣说,“要等医生安排。”   卫燕棠看着珞珈说:“可能要在医院耗一整天,有鹤鸣照顾我,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吧。”   珞珈摇头:“我不走,在这里呆着我安心些。”   她在为我担心。   这个念头让卫燕棠欢喜了一瞬,旋即又陷入自我谴责。   卫燕棠,她是你兄弟的女人,不要再为她心动了!按捺!克制!   珞珈当然没走。   生病可是刷好感的最佳时机,她怎么可能放过。   所幸医生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手术也做得很快。   手术结束后,医生建议住院,方便治疗和养伤,冯鹤鸣二话不说,直接去办住院手续。   等安顿好已经过了晌午,冯鹤鸣去买饭,珞珈陪卫燕棠呆着。   单人病房,还算宽敞,窗外是个花坛,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太阳花。   珞珈看了会儿花,把窗帘拉上遮挡日光。   吃完午饭,卫燕棠说:“有护士照顾我,你们都回去吧。”   冯鹤鸣笑着说:“那个叫湘琴的小护士,一个小时进来七八趟,嘘寒问暖的,那叫一个殷勤,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被优待的。”   珞珈也笑着说:“怎么,羡慕啊?”   冯鹤鸣点头:“非常羡慕。”   珞珈说:“燕棠哥哥,那就先把你交给湘琴护士照顾,我和鹤鸣去商场买东西,晚上我来给你送饭。”   “不用麻烦了,”卫燕棠说,“我吃医院的饭就好。”   “那怎么行,”珞珈说,“食补好得更快,我们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卫燕棠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许,心情复杂地目送珞珈和冯鹤鸣离开。   珞珈要给卫燕棠买衣服,就让冯鹤鸣帮着试,他们俩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冯鹤鸣的衣服穿在卫燕棠身上就很合身。   “表姐,”冯鹤鸣站在试衣镜前,边系衬衫扣子边说,“卫大哥和表姐夫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珞珈站在后面帮他整理衣领,“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冯鹤鸣说,“没有哪个男人放心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东奔西走。”   珞珈笑了笑,转移话题:“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   冯鹤鸣摇头:“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我现在就想帮着我爸把纺织厂做好做大,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然后再考虑娶妻生子的事。”   “舅舅不催你吗?”珞珈问,“转过来让我看看。”   “不催,”冯鹤鸣转过来面朝她,“我爸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没想到舅舅这么开明。”珞珈抻了抻衬衫下摆,“衬衫很合身,把外套也穿上。”   冯鹤鸣穿上西装外套,珞珈挑了条黑色暗纹领带给他系上。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冯鹤鸣说,“涟漪表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珞珈说。   “表姐,你恨涟漪吗?”冯鹤鸣顿了顿,“如果不是她逃婚的话,你就不用替她出嫁。”   “我谁都不恨,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珞珈退后两步,打量他片刻,笑着说:“脱下来吧,就要这一套。”   珞珈给卫燕棠挑了一身正装,又挑了两套休闲装,给自己挑了一条荷叶边雪纺花间裙和一件天青色蝉翼纱旗袍,又买了耳环、项链、发饰这些小零碎并几样化妆品,这才和冯鹤鸣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去。   回到家,珞珈小睡了一会儿,起床的时候已经四点多,她央李妈妈做两样补身体的吃食,然后去洗澡、化妆、弄头发,换上新买的花间裙,恢复女人模样。   收拾停当,珞珈去敲冯鹤鸣的房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   冯鹤鸣正坐在桌前看东西,一转头看到她走进来,眼睛瞬间直了:“表姐,我觉得你还是穿男装比较好,你这样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你少夸张。”珞珈笑着说,“借我几本有意思的书,我带去医院给燕棠哥哥打发时间。”   冯鹤鸣抬手一指靠墙的书架:“都在那儿了,你挑吧。”   冯鹤鸣辍学早,看的书都是通俗易懂的,除了几本和纺织有关的专业类书籍,基本都是通俗小说,有鬼怪奇谈也有江湖武侠,倒挺适合解闷。   珞珈随便挑了五六本就要走,冯鹤鸣说:“表姐,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坐黄包车去。”珞珈说,“你陪我跑了大半天,也挺累的,吃完饭就早些歇着吧。”   说完她就出去了,随手把门带上。   冯鹤鸣不禁有点犯嘀咕,不就是去医院送个饭嘛,有必要打扮得跟仙女下凡似的吗?   李妈妈做了山药鸽子汤、清炖土豆和薄荷炒鸡蛋,色香味俱全。   珞珈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提着一袋书,在街口拦了辆黄包车,直奔医院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没黑。   礼貌起见,珞珈把装书的手提袋放到地上,抬手敲了敲病房的门:“燕棠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换药呢,”一个女声回答她,“稍等一会儿!”   珞珈便站走廊里等着,路过的医生、护士、病人都要多看她两眼。   等了大概五分钟,病房门打开,护士端着托盘走出来,正是冯鹤鸣说的那个“一小时进来七八趟”的小护士。   小护士愣了愣,极快地上下扫珞珈两眼,扭头就走了,珞珈想询问卫燕棠的状况都没来得及开口。   “我进来了?”珞珈说。   卫燕棠“嗯”了一声。   珞珈提着东西进去,卫燕棠正靠坐在床头输液,上身穿着病号服,下身盖着白床单,也不知道穿裤子没。   “感觉怎么样?”珞珈问。   有些人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内里早已魂悸魄动,心神激荡。   初见她时,虽然惊艳,但也只是惊艳而已,如今对她动了心,便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她好看的女人,每看她一眼都有被勾走魂魄的危险。他不像徐孟钦是白纸一张,他交过女朋友,谈过恋爱,但从未对谁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感觉,珞珈是第一个。   只可惜,他迟了一步遇见她。   如果那天晚上,往桃花巷东口逃跑的人是他而不是徐孟钦,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   “燕棠哥哥?”   卫燕棠回神:“嗯?”   “想什么那么认真,”珞珈坐在病床边,“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没、没想什么。”卫燕棠顿了顿,“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珞珈说,“鹤鸣陪我跑了大半天,我让他在家休息。”   “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去吧,”卫燕棠说,“再晚就不安全了。”   珞珈说:“陪你吃完饭我再回去。”   她想打开保温桶,可是盖子拧得太紧,她打不开,卫燕棠笑着伸手:“给我吧。”   卫燕棠很轻松就把盖子拧开,然后递回给珞珈。   珞珈把两菜一汤从保温桶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米饭另有一个保温盒盛着,她站起来绕着病床走了一圈,没有发现那种可移动的床上餐桌。   卫燕棠右腿不能动,左手在输液,根本不能下床,除了喂他好像没别的办法了。   “你想先喝汤还是先吃菜?”珞珈问。   “先吃菜吧。”卫燕棠答。   珞珈先用筷子往盛薄荷炒鸡蛋的碗里拨了两口米饭,稍微搅拌一下,然后一手端碗,一手拿汤匙,舀一勺菜拌饭,直接喂到卫燕棠嘴边。   卫燕棠忽闪着大眼睛,有点懵。   珞珈微笑着说:“张嘴呀。”   理智告诉他要拒绝,要自己动手,但是——   他乖乖张嘴了!   这一秒,卫燕棠的内心是绝望的。   “好吃吗?”珞珈问。   卫燕棠根本吃不出味道,他含混地“嗯”了一声,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刚把饭囫囵咽下去,第二勺又送到了嘴边。   现在再拒绝就会显得很奇怪,卫燕棠只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珞珈接着喂他吃了两勺土豆拌米饭,然后再喂他喝两口鸽子汤,同样的流程循环几次之后,饭菜和汤就被消灭干净了。   “吃饱了吗?”珞珈问。   “嗯。”卫燕棠低声说,“你快回去吧。”   “你总催我干什么?”珞珈故意打趣他,“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小护士了吧?”   “我没有,”卫燕棠立即否认,“我就是……”   “就是什么?”珞珈问。   卫燕棠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过,简直滑稽得可笑。   “没什么。”他暗暗叹了口气,突然瞄见放在地上的手提袋,于是转移话题:“那个袋子里装的什么?”   “差点忘了。”珞珈把手提袋拿起来,把书一本一本掏出来放到床上,“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所以向鹤鸣借了几本书。”   卫燕棠拿起一本:“《花间梦事》,这好像是一本艳情小说。”   珞珈没听清,以为他说的是“言情小说”,于是把刚掏出来的一本递给他:“你不喜欢看言情还有武侠。”   卫燕棠轻咳一声,随手把《花间梦事》放到一边去,接过了珞珈递过来的武侠小说:“《秋霜切玉剑》,这本我看过开头,写得很不错,正好趁这几天把它看完。”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小护士甩手走进来。   走到病床前,小护士调了下输液管的流速,扫了眼坐在一旁珞珈,笑着说:“这位是你太太吗?长得可真好看。”   卫燕棠立即否认:“不是……”   “我是他妹妹,”珞珈抢先说,“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多照顾我哥哥了,谢谢。”   小护士立即眉开眼笑:“麻烦什么呀,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小护士出去,珞珈笑着说:“看来小姑娘真的瞧上你了,可惜你已经心有所属,注定要一片芳心错付了。”   卫燕棠低头看书,并不接话。   珞珈把餐具收拾好装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卫燕棠说:“路上小心。”   “明天想吃什么?”珞珈说,“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她亲手做的菜,连徐孟钦都不一定吃过。   卫燕棠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卑鄙,但又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淡淡地说:“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珞珈点头:“那你别看太晚,早些休息,明天见。”   卫燕棠“嗯”了一声:“明天见。”   珞珈走了。   卫燕棠放下书,长出一口气。   现在的他不是他,一个新生的灵魂抢占了他的身体。   他必须拼尽全力,做回原来的自己。   第二天,珞珈早早就来到医院。   依旧是两菜一汤,小炒肉、香椿拌豆腐和菠菜猪肝汤,是珞珈在李妈妈的指导下亲手完成的。   珞珈进来的时候,卫燕棠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晨光洒在他身上,画面很美好。   她注意到床上摆了张小桌子,于是随口问:“哪来的桌子?”   卫燕棠合上书放在桌子上:“护士找来的,方便我看书。”   珞珈笑着说:“也方便你吃饭。”   她把书拿开,把饭菜和汤都摆到小桌子上,这下卫燕棠可以自己吃了。   “你吃了吗?”卫燕棠问。   “我在家吃过了。”珞珈说,“都是我亲手做的,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卫燕棠先喝了口猪肝汤,然后两样菜各吃一口,他笑着说:“都很好吃。”   珞珈松口气:“合口味就好。昨晚没什么事吧?”   “没事,”卫燕棠边吃边说,“看小说看得太入迷,回神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然后一觉睡到八点,神清气爽。”   “伤口怎么样?”珞珈又问。   “已经不疼了,”卫燕棠说,“过两天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不着急,还是多养几天比较好。”珞珈看着他的下巴,笑着说:“你的胡子长得真快,明天把鹤鸣的剃须刀拿来,帮你刮下胡子。”   卫燕棠夹菜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下。   帮他刮胡子……只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便觉怦然心动。   “不用了,”卫燕棠说,“住院还在意什么形象,等出院再收拾就行。”   珞珈说:“明天纺织厂停工休息,让鹤鸣来照顾你,我在家陪舅舅。”   卫燕棠应了声“好”。   她来,他煎熬,她不来,他又失落。   太折磨人了。   “对了,”珞珈说,“昨晚寒姐给我打电话,说孟钦乘胜追击,又打了一场胜仗。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庆州就要失守了。”   “太好了,”卫燕棠说,“我们也要赶紧拿下长效磺胺的供应权,有了充足的药品补给,势头会更猛的。”   珞珈沉默了下,说:“要不,我先去和阮常闻碰个面?我舅舅明天有空,让他陪我一起去,他做过药品生意,懂行情,可以先探探阮常闻的口风。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有的放矢地去谈一次,既可以提高成功率又可以节省时间,你觉得呢?”   卫燕棠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可行。”   珞珈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给舅舅打电话,让他和阮常闻约时间。”   等珞珈出去了,卫燕棠抬手摸了摸下巴,真有点扎手。   唉,这趟平阳之行,他被她保护,被她照顾,被她帮助,他最糟糕的模样都让她看见了,真让人气馁。   珞珈回来的时候,卫燕棠已经吃完饭了。   “我已经跟舅舅说好了,估计下午就能有结果。”珞珈收拾碗筷,“吃完饭是不是该吃药了?”   “护士会送药过来。”卫燕棠说。   “那就好,”珞珈说,“我去把碗洗了。”   洗完碗回来,珞珈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没想到护士正在给卫燕棠换药,珞珈刚瞄到一截光裸的大腿,卫燕棠迅速扯过床单盖住自己,珞珈急忙关门退出去。   护士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朝珞珈笑着说:“现在可以进去了。”   珞珈问:“伤口愈合得怎么样?”   护士说:“挺好的,再过三四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珞珈道了声谢,推门进去。   虽然两个人都假装无事发生,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卫燕棠拿过那本《秋霜切玉剑》,一脸认真地继续看,珞珈给他削了个苹果,洗手回来后,也无事可做,于是找到卫燕棠昨天说是言情小说的那本《花间梦事》,随意地翻开一页看起来。   “……李虎用唾液润湿食指,将窗纸捅了个小洞,把右眼凑过去往里瞧,就见床上叠着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女的骑在男的身上,一边动一边揉着双峰,淫词秽语不绝于耳。”   珞珈:“……”   这哪是言情小说,这明明是色情小说。   她还没看过小黄书,今天就长长见识好了。   珞珈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看。   没想到这是一本有情节的小黄书,而且情节跌宕起伏,黄的也恰到好处,一点不显低俗,珞珈一看就入了迷。   卫燕棠半天没听到她说话,一抬头,见她正坐在旁边看书,便微微舒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忽然扫见封面上“花间梦事”四个赭红色大字,差点惊掉下巴。   当着他的面看艳情小说?   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卫燕棠轻咳一声。   珞珈没反应。   卫燕棠就更重地咳了一声。   珞珈这才从书里抬头,她脸色微红,眉目含春,卫燕棠只觉心头一紧,喉咙突然发痒,这回是真的咳了起来。   “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珞珈合上书放在椅子上,起身给他倒水喝,“要叫医生吗?”   卫燕棠急忙摆手,珞珈把半杯水塞他手里:“快喝点水。”   一口气把水喝完,卫燕棠顺过气来,珞珈担心地问:“真的没事吗?”   “没、没事。”卫燕棠扫了眼搁在椅子上的那本书,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算了,她高兴就好。   珞珈刚坐下,外面忽然响起雷声。   夏日骤雨说来就来,不一会儿便哗哗啦啦从天而降。   珞珈去关窗户。   花坛里的太阳花被大雨浇得东倒西歪,可怜兮兮。   她站在窗前看了会儿雨,回去坐下,重新拿起书开始看。   两个人各看各的小说,就这样消磨了一个白天。   下午四点,珞珈要回家给卫燕棠带饭,临走前,她说:“你不喜欢看言情小说,那这本《花间梦事》我就带回去了。”   言情小说?   卫燕棠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看艳情小说了,原来她昨天听岔了。   卫燕棠淡淡地“嗯”了一声。   等珞珈一走,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爱啊哈哈哈! 第160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7   第二天,珞珈和冯承安去瑞德药厂见阮常闻,冯鹤鸣则去医院照顾卫燕棠。   冯鹤鸣帮卫燕棠刮胡子,又帮他擦身,卫燕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两天不洗澡对他来说更难忍受,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接受冯鹤鸣的帮助。   等忙活完已经临近中午,冯鹤鸣出去买了饭,两个人边吃边聊。   “我爸和表姐先去的瑞德药厂,”冯鹤鸣说,“现在应该正和阮常闻在饭店吃饭呢。”   “阮常闻是个怎样的人?”卫燕棠随口问。   冯鹤鸣说:“我爸做药品生意的时候,我跟着去过瑞德药厂,也见过阮常闻几回,对他印象不太好。”   卫燕棠问:“为什么?”   冯鹤鸣说:“怎么说呢,他就是公子哥做派,说话颐指气使,让人感觉不舒服,而且仗着喝过两年洋墨水,就有些崇洋媚外,瞧不起同胞。”   他话锋一转:“不过人都是有缺点的,他其实也不算坏。我爸前两年倒卖药品没赚到什么钱,就想换个门路,还是阮常闻牵线搭桥,帮忙买下了纺织厂,我爸一直很感激他。”   卫燕棠说:“在商言商,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冯鹤鸣点头:“确实。阮常闻当时会帮忙,最主要还是因为我表姐。”   卫燕棠一愣。   之前徐幼寒只告诉他白家帮过阮常闻,具体怎么回事她却没说,而这几天他也忘了问珞珈。   “因为珞珈吗?”卫燕棠若无其事地问。   “嗯,”冯鹤鸣说,“两年前阮常闻滞留京州,经我爸介绍在表姐家借宿了两天,这厮就暗戳戳地对表姐动了心思。回平阳后,阮常闻到我家来,用纺织厂的事做引子,就是为了向我爸打听表姐的情况,可当时表姐已经有了婚约,他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怪不得珞珈要跟他来平阳,原来关窍在这里。   卫燕棠淡淡地说:“原来如此。”   冯鹤鸣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他抬头扫了眼卫燕棠的神色,急忙岔开话题:“卫大哥,表姐说你和表姐夫是特别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很多他的事吧?”   两个人便又聊起徐孟钦,阮常闻的话题就此揭过去。   下午三点,珞珈来到医院。   她穿着那件新买的天青色蝉翼纱旗袍,单是玲珑有致的身姿就已经足够夺人眼球,偏她的容貌又生得这样好看,最要紧的,她身上不曾流露丝毫俗艳,这完全是气质使然。   “表姐,”冯鹤鸣问,“事情谈的怎么样?”   “很顺利。”珞珈把手包放到床头柜上,给自己倒水喝,“舅舅在医院门口等着你呢,你们一起回家吧,我来照顾燕棠哥哥。”   “行,晚饭我来送,顺便接你。”冯鹤鸣站起来,“卫大哥,那我先走了。”   卫燕棠微笑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冯鹤鸣走了。   珞珈坐下来,看着病床上的美男子说:“胡子刮了,看起来清爽多了。”   卫燕棠手里捧着已经看到一半的武侠小说,他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却没接话。   珞珈说:“你怎么不问我和阮常闻谈得怎么样?”   卫燕棠短暂地沉默了下,终于抬头看她:“瑞德药厂的事,你以后就别参与了。”   珞珈微愣:“为什么呀?”   卫燕棠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事,该我亲自去做,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珞珈定定地看着卫燕棠。   表情不对,说话的语气也不对。   一定有事发生。   “可是我已经答应阮常闻,周末会和你一起赴约。”珞珈说,“我们之前已经爽约过一次,如果再说话不算话是不是不太好?”   卫燕棠说:“你放心,我会和他解释的。”   珞珈沉默片刻,看着他问:“是不是鹤鸣对你说了什么?”   等了半晌,卫燕棠才低声回答:“我不需要你出卖色相来帮我。”   果然是冯鹤鸣。   珞珈之前就没跟徐幼寒提过阮常闻曾经对她有意的事,就是怕她多想,没想到却被冯鹤鸣捅了出去。   “只要能达到目的,出卖点色相又有什么关系?”珞珈淡淡地说,“我不在意,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就是了。”   “你不在意我在意,”卫燕棠面无表情,“你是我兄弟的女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不是谁的女人,我只是我自己,我有权决定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你是否在意、允不允许都和我无关。”珞珈的语气平和又坚定,顿了两秒,她径自说:“今天和阮常闻谈得很愉快,他说长效磺胺是瑞德药厂的主产药品,目前主要供应给平阳和燮阳的几家大医院,虽然库存有限,但根据需求扩大生产规模也是很容易的事。周末你去见阮常闻,只要把需求量和价格谈清楚,这单生意就成了。”   卫燕棠沉默不语。   “我现在有点生你的气,不想待在这里。”珞珈站起来,拿上手包,“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你让护士帮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卫燕棠下意识地去抓她的手腕,却抓了个空,他想叫住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她的名字。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她走了。   卫燕棠拿起掉在床边的小说,翻开看了很久,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晚饭是冯鹤鸣送来的。   “表姐下午中暑了,晕在了家门口,还是邻居家小孩来敲门我们才发现,差点出大事。”冯鹤鸣一边把饭菜往小桌上摆一边说,“她喝了藿香水,李妈妈还帮她刮了痧,现在已经好多了。”   卫燕棠既内疚又心疼。   她为他辛苦奔走,他却恶语伤她,简直混蛋透顶。   虽然全无胃口,卫燕棠还是把饭菜硬塞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冯鹤鸣又陪他坐了一会儿才走,卫燕棠立即下床,扶着墙往外走,开门时正遇上护士来送药。   “你怎么下地了?”护士忙扶住他,“需要什么叫我就行。”   “我要打电话。”卫燕棠说。   小护士扶他去了就近的医生办公室,做贼似地说:“姜医生正在巡房,你快点打,我去外面把风。”   卫燕棠拨了冯家的电话。   是李妈妈接的,卫燕棠说有事要问珞珈,李妈妈便去叫人。   等了一会儿,那边响起珞珈的声音:“喂?”   “是我。”卫燕棠声音低沉。   珞珈:“嗯。”   卫燕棠:“听鹤鸣说你中暑晕倒了。”   珞珈:“嗯。”   卫燕棠:“现在好些了吗?”   珞珈:“嗯。”   卫燕棠顿了顿:“还在生我的气吗?”   珞珈:“嗯。”   不知怎么,被阴霾笼罩了一整天的心情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卫燕棠笑起来:“你要‘嗯’到什么时候?”   珞珈不说话了。   “对不起,”卫燕棠说,“我不该那么说你。”   珞珈还是不说话。   卫燕棠问:“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珞珈不答反问:“周末你会带我一起去见阮常闻吗?”   卫燕棠说:“会。”   珞珈说:“消气了。”   卫燕棠又笑起来。   护士忽然探头进来:“姜医生要回来了。”   卫燕棠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对着电话说:“那明天见。”   珞珈说:“好。”   卫燕棠笑着挂了电话,起身离开。   第二天,珞珈带饭来到医院。   谁都没再提起昨天的小争执,相处模式依旧是各看各的书,时间却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流走了,抓都抓不住。   周末,卫燕棠出院。   住院一周,见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不仅面色红润,伤口也愈合得很好,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独立行走不成问题。   当天晚上,珞珈和卫燕棠一起赴约。   卫燕棠穿着珞珈为他买的西装,挺拔英俊,珞珈穿着那条荷叶边雪纺花间裙,娇艳又清纯,两个人站在一起,犹如神仙眷侣,般配极了。   冯鹤鸣要开车送他们,珞珈没让,她会开车,没必要让他跟着受累。   所以珞珈开车,卫燕棠坐副驾。   卫燕棠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坐女人开的车。”   珞珈问:“我开得怎么样?”   卫燕棠说:“有模有样。”   珞珈笑着说:“其实这是我学会后第一次正经开车。”   “真的假的?”卫燕棠说,“我突然紧张起来了。”   “我比你还紧张。”珞珈说。   七点差十分,车停在平阳大饭店门口。   车童帮忙停车,门童帮忙开门,侍者引领,进入豪华包厢,阮常闻已经先到了。   阮常闻和卫燕棠虽然没见过面,但对彼此都已有所了解,不过珞珈还是要走个过场做做介绍,然后客套几句,各自落座。   打从他们进来开始,阮常闻的视线几乎就没从珞珈身上移开过。   两年前,他曾对她一见倾心,但当时在她家做客,不敢冒犯,回到平阳后他立即向她舅舅打听,知道她即将嫁人后,他遗憾了很久。   两年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前不久冯承安打来电话提起她时,他已经想不起她的模样来,当初的心动更是早就无迹可寻。   可上回见时,她身姿曼妙,美貌绝伦,言笑晏晏,他又一次被她迷住了,之后的一周,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想她想得辗转反侧,只盼望着能快些再见到她,所以他早早地就来饭店等着,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她。   她今天穿了裙子,娇艳欲滴,像枝头盛放的花,而且是最美的那一朵,让他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只能在一旁欣赏她,她现在是京州少帅徐孟钦的女人,徐孟钦的凶悍闻名遐迩,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不管内心多么蠢蠢欲动,他能做的只是克制再克制。   卫燕棠看着此时的阮常闻,既愤怒又鄙夷。   可他既没资格愤怒,更没资格鄙夷,他并不比阮常闻强多少,他们一样,都是珞珈的裙下之臣,而且一样的可望不可即。   不,阮常闻比他还要强些,至少,阮常闻可以用赤裸又炙热的目光看着珞珈,他却不行。   各种珍馐美馔陆续端上来。   阮常闻起身将一道红烧鱼推到珞珈面前:“上回见你喜欢吃鱼,所以我特地让人从陵城空运过来的上等鲥鱼,快趁热尝尝。”   珞珈并非喜欢吃鱼,而是哪盘菜离她近她就吃哪盘。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嘴里,品尝片刻,微笑着说:“肉质特别鲜嫩,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阮常闻笑着说:“空运了两条过来,还有一条在水箱里养着,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家去。”   “那怎么行,”珞珈忙说,“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我不大喜欢吃鱼,”阮常闻说,“你就别推辞了。”   珞珈笑着说:“好吧,既然收了礼物自然要还礼,幸好我们今天也不是空手来的。”她站起来,拿起手边的礼盒放到阮常闻面前:“我记得你两年前滞留京州的时候,是刚从D国留学回来。这是D国产的手表,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阮常闻立刻拆开包装,取下腕上的手表,换上珞珈送的新表,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珞珈笑着说,“燕棠哥哥也曾去国外留过学,或许你俩可以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话题成功引到卫燕棠身上,阮常闻看向他:“卫兄去的哪个国家?”   卫燕棠说:“F国。”   阮常闻说:“F国的红酒可是举世闻名的,卫兄应该很有研究吧?”   “不敢说有研究,”卫燕棠说:“略懂一二罢了。”   “无酒不成宴,”阮常闻说,“不如卫兄帮我们点两瓶好酒吧?”   卫燕棠重伤初愈,不能喝酒,珞珈不信阮常闻不知道,但他是这顿饭的主角,他说要点酒就只能点酒。   向服务员要来酒单,卫燕棠翻看片刻,点了两瓶不同种类的红酒。   酒很快端上来,服务员开瓶倒酒,当他把酒杯放在珞珈面前时,卫燕棠却伸手接过去:“不用给她倒了,她不能喝酒。”   卫燕棠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笑着对阮常闻说:“上次在督军府吃饭,她只喝了一小杯花雕,就醉得站不稳了。”   珞珈笑着说:“燕棠哥哥,不许取笑我。”   阮常闻只觉心旌一荡,骨头都要酥了,他也想听珞珈语气娇嗔地喊他“哥哥”,她要什么他都给她。   卫燕棠举杯:“多谢阮公子赏光和我们共进晚餐,我敬你。”   珞珈跟着举杯:“我以茶代酒,多谢赏光。”   三人碰杯,阮常闻看着珞珈说:“不必客气,是我的荣幸。”   阮常闻喝一口酒,点头称赞:“果然是好酒,卫兄品味不俗。”   卫燕棠说:“虽然没有我在F国喝的纯正,但也很不错了。”   边吃边喝边聊,一瓶红酒很快就见了底,于是开了第二瓶。   东拉西扯地聊了这么半天,却谁都不提生意的事,珞珈虽然有点着急,但也没贸然开口,毕竟商业谈判不是她的领域。   第二瓶酒也很快被喝完,珞珈瞧着卫燕棠和阮常闻都有了醉态。   阮常闻看了看表,说:“饭店对面就是丽华,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要不我们过去坐坐?”   下车的时候珞珈就留意到了,饭店对面是个夜总会,霓虹灯绚烂夺目。   卫燕棠说好,珞珈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三个人转战丽华夜总会。   夜总会里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原本以为很难找到座位,没想到阮常闻有专座,不管他来不来都会为他保留。   刚落座,就有人端着酒杯来和阮常闻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来人把视线落到珞珈身上:“闻少,这位美女是谁?她一进来,这里的其他女人就都黯然失色了。”   阮常闻笑着说:“说了你也不认识,喝你的酒去。”   来人又瞄了珞珈两眼才走,阮常闻笑着问卫燕棠:“卫兄还能喝吗?”   大概是灯光的缘故,卫燕棠的脸色比在饭店时又红了几分,他笑着说:“奉陪到底。”   “爽快。”阮常闻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瓶洋酒,珞珈则要了一杯温水。   酒水和果盘一起端上来,阮常闻和卫燕棠又喝起来。   珞珈叹气,看来今夜是不醉不归的节奏,到底什么时候说正事啊?真让人捉急。   舞台上的歌女唱起一首宛转悠扬的舞曲,男士纷纷邀请女伴出去共舞,阮常闻也向珞珈伸出手:“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珞珈把手交到阮常闻手上,和他手牵着手走向舞池。   她的交谊舞还是上次在联谊舞会上跟曾嘉树学的,但是学了个半吊子,她生怕踩到阮常闻的脚,所以跳得小心翼翼,肢体僵硬。   阮常闻也好不到哪去,美人在怀,近在咫尺,呼吸间,鼻端全是她的香甜气息,这太考验他的定力了。   珞珈还是踩到了阮常闻的脚,她仰着脸对他说对不起,阮常闻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她的唇看起来那么柔软,亲起来一定很舒服……他用尽全部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亲下去,但下身的变化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卫燕棠坐在昏暗的灯光里,隔着双双对对看着舞池里的珞珈和阮常闻。   他看到阮常闻的手搂着珞珈纤细的腰肢,他看到珞珈微仰着脸对阮常闻笑,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他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左冲右突,他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好像灌了铅一样。   卫燕棠知道,他醉了。   或许这就是阮常闻的目的,把他灌醉后就可以轻薄珞珈。   痴心妄想。   他要盯紧他,他要保护珞珈,他决不能倒下。   好热,口渴。   卫燕棠抬手扯了扯领带,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珞珈越跳越好了,舞步变得轻盈,反而阮常闻步伐凌乱,不时和旁边的人发生碰撞,但也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   “你是不是醉了?”他比她高了一头,两个人又离这么近,她说话时就不得不仰视他,“要不我们别跳了,回去坐着吧。”   “我没醉,”阮常闻哑声说,“把这支舞跳完再回去。”   珞珈顿了顿,实在忍不住了,她低声开口:“来平阳前,我妈生病了,我原本想早些办完事好回去照顾她,没想到火车被炸,燕棠哥哥受伤,转眼已经耽搁了快半个月。昨天往家里打电话,我爸说我妈的病还没见好,我实在担心得很,但这边的事没办完我又不能回去,唉……”   她说话时长睫低垂,眉尖轻蹙,格外惹人怜爱,阮常闻只想把她抱进怀里哄。   “你让卫燕棠明天去药厂找我签合同,”阮常闻声音低柔,“后天你们就可以回京州。”   珞珈惊喜:“真的吗?”   阮常闻笑着点头:“真的。我还可以给你们一张通行证,贺州现在已经被燮阳军队占领,没有通行证谁都不放行。”   “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珞珈一脸感激地看着他,“我该怎么感谢你?”   阮常闻拼命把那些痴心妄想压下去,微笑着说:“我是家中独子,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妹妹,每天跟在我后面甜甜地叫我‘哥哥’。刚才听你喊卫燕棠‘哥哥’,我就特别羡慕,你能不能……也喊我一声‘哥哥’?”   珞珈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阮常闻会提什么污污的要求,没想到他是走纯情路线的,看错他了。   不过,男人们对“哥哥”这个称呼是有什么执念吗?她已经有好几个好哥哥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珞珈看着他喊:“哥哥。”   阮常闻低低地“嗯”了一声,眼底的柔情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舞曲结束了。   珞珈和阮常闻回到座位,发现卫燕棠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珞珈喊他两声,毫无反应。   阮常闻得意地笑:“在喝酒这件事上,我还没输过谁。”   珞珈:“……”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男人的快乐她不懂。   珞珈说:“看来我们得回去了。”   阮常闻点点头,招手叫来两个服务员,一人一边把卫燕棠架出了夜总会。   卫燕棠被放进汽车后座躺着,阮常闻说:“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   “不用,”珞珈说,“来的时候就是我开的车,我再开回去就是了。”   阮常闻惊讶:“你还会开车?”   珞珈笑着点头:“嗯。”   她朝他挥挥手:“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阮常闻点头:“好。”   珞珈走到驾驶席,开门坐进去,发动汽车,缓速出发。   阮常闻站在马路边,直到珞珈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长叹一声,脚步虚浮地向着夜总会走去。   人有三苦,爱别离、求不得、憎怨会。   他竟然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尝到两次求不得的滋味,苦上加苦。   今晚若不大醉一场,恐怕无法入眠。   因为担心卫燕棠会从座位摔下去,所以珞珈开得很慢。   夜已深了,街边的店铺关门闭户,只有路灯发着幽幽的光,路上车不多,路边间或有三两行人,凄清得有些不真实。   卫燕棠睡了一路,车停在冯家门口的时候已近十一点了。   珞珈熄火下车,打开后车门叫了卫燕棠两声,他依旧毫无反应,她只好去敲大门。   很快,冯鹤鸣趿拉着拖鞋穿着裤衩背心来开门,一脸还没睡醒的困倦。   “表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不着你们就先睡了。”冯鹤鸣往她身后看了看,“卫大哥呢?”   珞珈笑得无奈:“他醉得不省人事,在车里躺着呢,还得麻烦你把你扛进去。”   冯鹤鸣走下台阶:“事情谈成了吗?”   珞珈说:“成了,明天去药厂签合同。”   “太好了,”冯鹤鸣拉开车门,“那你们是不是就要回京州了?”   “嗯,打算后天走。”珞珈帮着冯鹤鸣把卫燕棠拽出来,“小心他的腿。”   “怎么喝得这么醉?”冯鹤鸣被卫燕棠身上的酒气熏得直皱眉,“一定是阮常闻灌他的吧?”   珞珈说:“他们俩喝了两瓶红酒又喝了半瓶洋酒,就成这样了。”   “混着喝就是容易醉,”冯鹤鸣把卫燕棠的胳膊搭在脖子上,半拖半抱地往里走,“卫大哥明天肯定要难受了。”   进了内门,珞珈小声说:“轻点,别把舅舅和李妈妈吵醒了。”   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冯鹤鸣小心翼翼地把卫燕棠放到床上,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珞珈说:“你把车停好就可以接着睡了。”   冯鹤鸣看了眼床上的卫燕棠,说:“那你也早点睡,晚安。”   珞珈点头:“嗯,晚安。”   冯鹤鸣关门出去了。   珞珈打开床头的风扇吹了会儿,帮卫燕棠脱掉鞋袜,脱掉西装外套,摘下领带,然后去洗手间打了盆凉水,打算帮他擦一下手和脸。   她把毛巾浸湿,拧干,先帮他擦手。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很平整,她和他对掌,他的手指比她长出一截。   擦完手,把毛巾放进水里揉两下,拧干,接着擦脸。   她动作很轻,从额头往下,擦过颧骨、脸颊、下颌,然后是脖子、锁骨。   她之前就觉得他的喉结生得很性感,她用手轻轻摸了摸,感到指腹下的凸起动了下,抬头一看,蓦地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撞上了视线。   “你……”   “你又到我梦里来了。”   卫燕棠的声音又低又哑,磁性撩人。   又?   他之前也梦到过她?   珞珈的心跳忽然开始加速。   她“嗯”了声,轻轻地问:“你想在梦里见到我吗?”   卫燕棠定定地看着她,却不回答。   珞珈叹气:“看来你并不想见到我。”   卫燕棠微微摇头:“我想,但是我更害怕见你。”   珞珈问:“为什么害怕?”   卫燕棠说:“我怕我会失控,对你做出不该做的事。”   珞珈心如鹿撞:“这是梦里,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卫燕棠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我不可以,我不能……”   珞珈感觉到希望的曙光正照耀着她:“你可以的,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燕棠哥哥,我喜欢你。”   卫燕棠看着她怔了怔,艰难地说:“我也……喜欢你。”   喜悦瞬间在心里爆开。   成功了!她终于!成功了!   珞珈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喜形于色,怕把卫燕棠吓醒。   她缓缓靠近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下他温热的唇,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燕棠哥哥,我好喜欢你。”   卫燕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哑声说:“我忍不住了。”   珞珈说:“那就不要忍了。”   话音刚落,卫燕棠一只手覆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压在他唇上,混着酒气的灼热呼吸瞬间侵入她的口腔,另一只手则勾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   徐孟钦的脸倏地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珞珈更紧地抱住卫燕棠,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想,她只想得到这个男人,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以免卫燕棠清醒过来,必须速战速决,她用尽全力翻了个身,和卫燕棠颠倒位置,嘴唇向下,吻上他的喉结,手也向下,拉开了西装裤的拉链。   卫燕棠结束得很快。   他们又变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卫燕棠沉重地压在她身上,把脸埋在她颈间喘息,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灼伤她。   汗流进了眼睛里,蜇得珞珈睁不开眼,她还被卫燕棠压得喘不上气,却一动不敢动,生怕弄醒了他。   她等啊等,等他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去,等他的呼吸变得舒缓均匀,她已经快被压成标本了。   “燕棠哥哥?”珞珈低声喊。   身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毫无反应。   珞珈小心翼翼地挣扎着从他身下出来,活动一下被压麻的手脚,长出一口气。   她下床去,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把卫燕棠的裤子提上,又把他从趴着扳成侧躺——醉酒的人一定要侧着睡,可以降低因为呕吐导致窒息的风险。   把风扇调到最大,关上灯,珞珈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走回去,摘下左边的耳坠,放到了枕头边,然后端着洗脸盆走出去。   进了卫生间,珞珈把水倒掉,站在洗手池前照镜子。   妆被汗弄花了,头发乱成鸡窝,像个疯子。   她很想洗个澡,又怕打扰别人睡觉,洗了把脸就回房去了。   脱掉裙子才发现流血了,男人太大除了让女人受伤其实并没什么卵用。   她擦干净,换上睡衣躺在床上,风扇呼呼地吹着,终于舒服些了。   明明又累又困,但是却兴奋得睡不着。   原以为卫燕棠是块难啃的骨头,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她吃干抹净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的,他隐藏得可真好,竟然躲过了她的火眼金睛。   珞珈翻了个身,不经意瞄见挂在墙上的日历,突然一个激灵。   糟糕,她现在正处于危险期,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可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弄避孕药去。   只能明天再说了,而且一次就中的几率微乎其微,不用太担心。   珞珈欠身关灯,决定数绵羊催眠自己。 第161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8   卫燕棠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痛得快要炸开。   他靠坐在床头,抬手用力按压太阳穴。   “卫大哥,”门外传来冯鹤鸣的声音,“你起了吗?”   “起了。”卫燕棠声音沙哑,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出来吃早饭吧。”冯鹤鸣说。   “你们先吃,”卫燕棠说,“不用等我。”   卫燕棠脱掉皱得不成样子的衬衫,内外裤也一起脱掉,赤身裸体地下床,找身衣服换上,然后回来收拾床铺。   把脱下来的衣服随便团一团扔到一旁,被单抖开叠好放到床尾,抻床单的时候突然看见中间的位置有一小片暗红的血迹。   卫燕棠把裤腰往下扯,露出腹股沟的伤处。   伤口没有开裂,也没有血迹,那床单上的血是哪来的?   他努力回想,可是记忆出现了断层,他能记起的最后画面是阮常闻搂着珞珈跳舞,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他做梦了,梦到和珞珈……   卫燕棠用力摇头,把那些旖旎的画面赶出脑海。   他在心里唾骂自己。   卫燕棠,你个无耻混蛋,即使是在梦里,你也不该对珞珈做那种事。   把枕头拍平整,摆正,蓦地看见枕边有一个蝴蝶耳坠,再仔细看,枕面上还沾着两根女人的长头发。   卫燕棠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难道……难道那不是梦?   他和珞珈,真的……   不!不可能!一定是梦!   卫燕棠猛地把刚才脱下来的裤子抓过来,想从内裤上找到春梦的遗痕,可是并没有,他只看到内裤边上也沾着零星血迹。   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卫燕棠猛地跌坐在床上。   梦里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他甚至能听见珞珈在他耳边娇喘的声音。   卫燕棠用力捂住耳朵,可是没有用,他还能听见珞珈用甜软如蜜的声音说:“燕棠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原来不是梦,他和珞珈真的做了那种事。   原来不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珞珈也喜欢他。   卫燕棠悲喜交集,心乱如麻。   他该怎么办?   他和珞珈该何去何从?   他以后要怎么面对寒姐和孟钦?   “啪!”   卫燕棠使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虽然他爱上了珞珈,但只要他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发现,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自我逃避。   可现在他和珞珈发生了关系,就再也不能粉饰太平,他是个染指兄弟女人的无耻混蛋,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这一生都要活在自责和愧疚里。   突然响起敲门声。   “卫大哥,”还是冯鹤鸣,“我能进来吗?”   卫燕棠把叠好的被单扯乱,盖住床单上的血迹,他深吸两口气,调整好表情,说:“进来吧。”   冯鹤鸣推门进来:“卫大哥,你怎么还不出去吃早饭?”   卫燕棠说:“昨晚喝太多了,头疼得厉害。”   冯鹤鸣靠坐在床头的桌子上:“你昨天晚上都喝得不省人事了,头不疼才怪。不过谈生意嘛,免不了要喝酒,只要能把生意谈成,喝多少都无所谓。”   卫燕棠抬头看他:“生意谈成了?”   “你这是喝断片了吧?”冯鹤鸣笑着说,“表姐说让你今儿上午直接去瑞德药厂找阮常闻签合同呢。”   卫燕棠一顿:“你表姐……她在做什么?”   冯鹤鸣说:“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明天就回京州了,要给表姐夫的家里人买礼物。”   卫燕棠皱眉:“明天回京州?”   “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冯鹤鸣失笑,“对,今天签合同,明天回京州。贺州通平阳的铁路桥不是被炸了嘛,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所以我开车送你们到贺州,你们再从贺州坐火车回京州。贺州现在已经是燮阳军阀的地盘了,没通行证无法通行,所以你别忘了向阮常闻要通行证,这是他应承要给表姐的。”   燮阳和平阳是盟友,瑞德药厂自然要为燮阳军队供药,所以阮常闻能拿到通行证并不奇怪,这样一来,以后长效磺胺的运输问题也不用担心了。   卫燕棠仔细一想,这趟平阳之行,他几乎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珞珈摆平的,他不禁惭愧又感激。   冯鹤鸣说:“你赶紧吃早饭吧,我等会儿去纺织厂,正好顺路捎你去药厂。”   卫燕棠说:“不吃了,我洗把脸咱们就走。”   冯鹤鸣出去了,卫燕棠摊开手,掌心躺着那只蝴蝶耳坠。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给珞珈一个满意的交代。   卫燕棠到了瑞德药厂,见到阮常闻,把需求量、价格、运输等问题全都谈妥,顺利签了合同,卫燕棠提出要请阮常闻吃午饭,被阮常闻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卫燕棠也就是全个礼数,珞珈不在,阮常闻当然不会和他吃饭。   揣着合同离开药厂,卫燕棠坐黄包车回冯家。   路过商场的时候,他想起冯鹤鸣说珞珈一大早就出门买礼物,便想着他也该送珞珈点什么。   卫燕棠叫停黄包车,付了车资,微瘸着右腿向商场走去。   回到冯家的时候已近中午了。   刚进内门,卫燕棠就听见厨房传来珞珈的笑声,心跳瞬间就乱了。   他扶着墙换鞋,突然听见珞珈说:“燕棠哥哥,你回来了。”   卫燕棠一惊抬头,就看见珞珈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小把韭菜,笑吟吟地看着他。   “嗯,回、回来了。”卫燕棠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抖。   “合同签好了吗?”珞珈问。   “签好了。”卫燕棠答。   “咱们明天回京州,鹤鸣跟你说了吧?”珞珈又问。   “说了。”卫燕棠穿上拖鞋,走进客厅。   “我上午去买礼物了,”珞珈说,“帮你也买了一份。”   “谢谢。”卫燕棠干巴巴地说。   “你回房休息吧,”珞珈说,“午饭好了我叫你。”   “喔,”卫燕棠点头,“好。”   珞珈转身回厨房去了。   卫燕棠在原地站了会儿,魂不守舍地进了房间。   珞珈的表现让他再次陷入怀疑。   难道是他想错了?其实那就是梦?   否则珞珈怎么会淡然自若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卫燕棠坐到床上,欠身打开风扇。   床单已经换过,脏衣服也被收走了,所有的痕迹都没了,只剩下口袋里的那只蝴蝶耳坠。   卫燕棠躺在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珞珈的味道,那些似梦非梦的画面瞬间被勾引出来,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循环……卫燕棠饱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他痛苦地翻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俯卧,闷哼了一声。   欲望渐渐平复下来,卫燕棠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他进了梦境,前半段是美梦,后半段是噩梦。   他梦见和珞珈亲热缠绵,却被徐孟钦撞见,徐孟钦直接拔枪对准他们,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他眼睁睁看着珞珈惨死在他怀里,接着便惊醒了。   一睁眼,便看见珞珈的脸。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在,仿佛还在梦里,他一伸手便将珞珈扯进怀里,用力抱住,哑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珞珈挣扎了下:“燕棠哥哥,你别这样。”   卫燕棠瞬间惊醒,他急忙推开珞珈,猛地坐起来,仓惶无措。   珞珈坐直身体,柔声问:“做噩梦了吗?”   卫燕棠额头上全是汗,他“嗯”了一声,说:“对不起。”   珞珈说:“午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她站起来要走,却被卫燕棠叫住:“珞珈。”   珞珈回头:“嗯?”   卫燕棠没说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只蝴蝶耳坠递过来。   珞珈愣了愣,默默地伸手接过去。   卫燕棠开口:“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珞珈打断他,转身背对着他,低声说,“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别说,可以吗?”   卫燕棠没法回答。   珞珈沉默两秒,说:“回京州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说完,她举步要走,卫燕棠却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珞珈急忙去掰他的手,压低声音说:“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李妈妈在家呢。”   卫燕棠却越抱越紧,让她亲密无间地靠在他怀里。   在听到珞珈那句“别再见面”时,汹涌的情潮瞬间湮灭了理智,此时此刻,什么道德伦理、兄弟朋友他都顾不上了,他满眼满心都是珞珈,他只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和心跳。   这热烈又绝望的爱情啊,即使背负满身罪孽,即使短暂如暗夜花火,他也可耻地想要拥有。   “好,我答应你,回京州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卫燕棠嗓音低沉地在她耳边说,“但是今天,让我拥有你,让我做你的一日情人,好吗?”   一日情人?   珞珈心动了。   “珞珈,燕棠!”门外传来李妈妈的喊声,“吃饭了!”   “来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答。   卫燕棠低头在她颈间蹭了蹭,卑微地乞求:“求求你,我只要今天,好不好?”   珞珈轻声说:“我也求求你,先出去吃饭好吗?”   卫燕棠松开她:“吃完饭我去街口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珞珈没有吭声,快步出去了。   在饭桌前落座,卫燕棠一眼就注意到那道红烧鲥鱼。   阮常闻说要把鱼送家里来,没想到还真送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各自回房。   卫燕棠换身衣服,拾掇下头发,把上午买的礼物揣兜里,径自出门去了。   晌午的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候。   卫燕棠靠墙站在街口的阴凉地里,热浪仍是扑面而来。   他左手插兜,手里紧握着那只檀木小盒,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面前不停有行人经过,卫燕棠颔首低眉,数地上的影子:一,二,三……二十五,二十六……六十八,六十九,七十。   他停在了“七十”,缓缓抬头,就看见珞珈站在咫尺之外。   她上身穿一件白色镶蓝边斜襟衫,下身穿一条水蓝色马面裙,打一把泼墨山水油纸伞,任何词语都描绘不出她千分之一的好看。   卫燕棠走过来,站在伞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珞珈不看他,低声问:“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卫燕棠说,“去坐电车吧,在终点下车,好不好?”   有点浪漫,珞珈点头:“好。”   卫燕棠接过油纸伞,两个人一起往车站的方向走。   在车站没等多久,电车来了。   车上没什么人,卫燕棠和珞珈坐在最后一排阳光照不到的位置。   售票员跟过来:“到哪里?”   卫燕棠说:“终点。”   一手交钱一手给票,售票员回去门口的位置坐下。   卫燕棠伸手过来,握住了珞珈的手。   珞珈偏头看着窗外,唇角微微扬起来,卫燕棠便也跟着笑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拉着手。   到了终点,卫燕棠和珞珈手牵着手下车,一抬头,就看见“新月旅馆”的招牌,旅馆对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边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新月湖”三个朱漆大字,湖的那边,则是低矮的青山。   前路不知通向哪里,回望来路,是一排高低参差的老房子。   卫燕棠又看了眼新月旅馆的招牌,然后偏头看着珞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要进去吗?”   不等珞珈回答,旅馆的门童已经将门打开,嗓音嘹亮地喊:“欢迎光临!”   卫燕棠犹豫了下,拉着珞珈径直走进去。   办好手续,坐电梯上五楼。   进了房间,珞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自然风光扑面而来。   卫燕棠跟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虽然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景色,但这里是最美的,因为和你在一起,这片湖光山色,我会铭记一生。”   珞珈早已过了会为情话心动的年纪,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只想和他披头散发翻云覆雨。   唉,她真是个放荡不羁的女人。   珞珈转过身,环住卫燕棠的腰,把头靠在他肩上。   卫燕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珞珈说:“我怕一开口,这场梦就会醒来。”   卫燕棠心头一痛,默然半晌,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珞珈从他怀里出来:“什么?”   卫燕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只檀木小盒。   珞珈:“……”   她刚才一直以为是卫燕棠的凶器在顶着她。   卫燕棠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项链。   项链的造型很简单,一条纤细的银链下面缀着一只银蝶,银蝶下面又缀着一颗星星和一钩弯月。   卫燕棠说:“我从药厂回来的时候路过商场,就突然很想给你买件礼物,逛了很久,看中了这条项链,正好和你的蝴蝶耳坠搭配,喜欢吗?”   “喜欢。”珞珈真心觉得好看,她转身背对他,“帮我戴上吧。”   卫燕棠第一次给女人戴项链,手笨得很,摆弄半晌才戴好。   珞珈抬手摸了下,低声说:“我会一直戴着。”   卫燕棠把她转过来,珞珈抬眼看他,她的眼眸清澈似水,瞳仁里映着他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秋阳镇的旅馆里,他趴在床边俯身拽衣服,她忽然睁开眼来,笑着同他说:“你醒了?”   这便是他怦然心动的起点,然后迅速沉沦,无法自拔。   卫燕棠情潮澎湃,低头吻她,珞珈乖乖闭上眼。   这回是真·凶器在顶她了,珞珈稍微退开一点,小声说:“我想洗澡。”   卫燕棠顿了两秒,嗓音低哑地问:“一起洗……可以吗?”   珞珈微微点头:“你先转过去。”   卫燕棠听话地转身背对她。   珞珈脱衣服,卫燕棠也脱衣服。   她看到他汗湿的背脊,性感的腰窝,结实的臀和腿。   “好了吗?”卫燕棠问。   珞珈“嗯”了一声。   卫燕棠依旧背对着她,却朝她伸出手来。   珞珈把手放进他手里,两个人一前一后,手拉着手向浴室走去。   温水哗哗地淋下来。   第一次正式地裸裎相对,两个人羞赧得无法对视,珞珈是演的,卫燕棠是真的。   卫燕棠靠近一步,珞珈便后退一步,可脚下湿滑,她差点摔倒,幸亏卫燕棠及时将她捞回来,两个人便顺理成章地肌肤相亲了。   珞珈缓缓抬起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卫燕棠的手则落在她的蝴蝶骨上,手臂微微收紧,让她贴进他的胸膛里。   就这样淋着水默默地抱了许久,卫燕棠低声开口:“昨晚……你流血了?”   珞珈微讶:“你怎么知道?”   “床单上有血迹。”卫燕棠顿了下,“还疼吗?”   “不、不疼了。”珞珈的声音几乎要被水声盖住,“你别问了。”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卫燕棠声音暗哑。   珞珈“嗯”了声。   “今天……”卫燕棠略显艰难地问,“还可以吗?”   他问得模棱两可,珞珈却秒懂他的意思。   她踩在他的脚面上,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低声呢喃:“可以,但是……你要温柔些。”   卫燕棠将她凌空抱起,珞珈不得不像菟丝花一样攀在他身上,她担心地说:“你的腿禁不住,快放我下来。”   “你轻得就像一只蝴蝶,禁得住。”他低头吻她,一下又一下,像采蜜的蜂,珞珈成功被他逗笑了。   卫燕棠的眼中氤氲着浓郁而柔软的情欲,还混着茫然和无辜,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珞珈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蹂躏他,狠狠地蹂躏他。   “笑什么?”卫燕棠低声问。   “没什么,”珞珈忍住笑,“我们去床上吧。”   卫燕棠把她放下来,擦干身体,又把她抱起来,离开浴室。   窗户正对着床,窗外是艳阳,蓝天,碧湖,青山,美不胜收。   卫燕棠和珞珈面对面坐在床上,依旧赤诚相见,但已不像刚才那样羞窘,开始大胆地欣赏对方的身体。   卫燕棠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微笑着说:“你真好看。”   他学过那么多华丽的辞藻,此刻却只想用最简单直白的词句来赞美她。   珞珈垂眸轻笑,一缕发丝垂落颊边。   卫燕棠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声说:“珞珈,看着我。”   珞珈抬眼看他,波光流转,顾盼生辉。   卫燕棠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自从对你动心之后,我就成百上千次地想,如果那天晚上在桃花巷,我遇见的是你,那该有多好。可我又想,如果我在那天就遇见了你,我们很可能会止步于一面之缘,不会一起来平阳,不会一起死里逃生,我也就不会爱上你。所以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顿了顿,接着说:“今天上午,我被罪恶感折磨得快要崩溃,可当你说以后不再见面时,我突然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伦理道德,兄弟情义,都不及你重要,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赎罪,来换取短暂的一日欢愉。”   珞珈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燕棠哥哥,我们只有今天,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那些不开心的事以后再想,今天我们就用尽全力去快乐,好不好?”   卫燕棠用力点头:“好。”   他收腿把珞珈圈起来,珞珈的腿原本就搭在他腿上,两人一挨近,她的腿自然而然就缠上了他的腰,卫燕棠再伸手搂住她,两个人便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   卫燕棠低头吻她,轻声说:“我会温柔的。”   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说:“别弄在里面。”   卫燕棠哑声说:“好。”   两个人走出新月旅馆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夜空里。   是满月,月光洒在新月湖里,夜风吹过,波光粼粼。   珞珈和卫燕棠同坐一辆黄包车,回冯家去。   虽然他们很想在旅馆过夜,但为了不惹人生疑,只能回去。   当他们到家的时候,一日情人的游戏也就结束了。   卫燕棠握着珞珈的手,珞珈依偎着他,两个人和来时一样沉默着。   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如安静地吹吹风,晒晒月亮。   快到冯家的时候,珞珈坐直身体,把手抽出来。   卫燕棠说:“车夫,停车吧。”   黄包车停在街边,卫燕棠扶着珞珈下去,付了车钱,两个人沿街漫步,中间隔着微末的距离,手不经意地触碰,想牵却不能牵。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卫燕棠说,“如果今天不会结束就好了。”   珞珈低声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卫燕棠沉默片刻,说:“回京州以后,我可能要出国呆一段时间。”   珞珈顿了两秒,问:“还去F国吗?”   “去哪都行,只是不能呆在有你的地方。”卫燕棠声音低迷,“我怕……怕自己会忍不住。”   “燕棠哥哥,”珞珈说,“你和醉墨一起出国吧。”   卫燕棠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珞珈说:“忘了我,和你喜欢的人开始新生活吧。”   卫燕棠问:“你会忘了我吗?”   珞珈不假思索地回答:“会。”   卫燕棠苦笑:“好,我也会努力忘记你。”   珞珈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大概就能坦然面对彼此了吧。”   卫燕棠没有应答,他悄悄地握住了珞珈的手,十指相扣。   沉默地走到冯家门口,珞珈转身面对卫燕棠,笑着说:“今天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天,谢谢你,燕棠哥哥。”   卫燕棠也笑着说:“今天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珞珈说:“晚安。”   卫燕棠弯腰吻上她的唇:“我爱你。”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虫鸣窸窣,隐约还有人声。   长夜终有尽头,故事也即将划下句点。 第162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19   第二天一大早,辞别冯承安,珞珈和卫燕棠离开平阳,冯鹤鸣开车送他们。   近三个小时车程,他们抵达贺州火车站。   因为是临时买票,不可能像来时那样买到独立的卧铺车厢,只能买到普通的硬座。   冯鹤鸣帮他们把行李搬上火车,话别几句,火车出发,各有归程。   车厢里吵嚷得厉害,正好可以缓解尴尬。   珞珈从座位底下的手提箱里掏出两本书来,递给卫燕棠一本,微笑着说:“给你,打发时间。”   卫燕棠接过来,扫一眼她手里的书,还是那本《花间梦事》。   珞珈看书慢,这么多天还没看到一半,她翻到夹着书签的页面,很快就沉下心看了进去。   卫燕棠却不像她这么有闲情逸致,他只觉得心浮气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言之非难,行之不易。   他说只做一日情人,说只要一日欢愉,可人性本贪,他怎么可能不想和喜欢的女人长相厮守,恩爱白头。   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万事如意,他可以放肆一次,却不可能一直放肆下去,他总要回归正途,囿于世俗。   他和珞珈,一开始就结束了,而且此生再无可能。   一想到这里,卫燕棠便觉得心如刀割,撕扯着疼。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虽然珞珈看起来平静自若,但她心里一定和他一样痛苦不堪,他不能惹她伤心掉泪。   所以,从贺州到京州的七个多小时里,两个人各看各的书,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下午六点,火车顺利抵达京州。   火车还没停稳,珞珈就看见徐幼寒在站台上笑着朝她招手。   京州是终点站,车厢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卫燕棠一手提着一个手提箱,珞珈跟在他身后走下火车。   徐幼寒迎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这十来天我快担心死了。”   珞珈笑着说:“我们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徐幼寒松开珞珈,抬手就拍了卫燕棠一巴掌:“走之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一根头发都不会让她少,你做到了吗?”   卫燕棠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他赔着笑脸说:“对不起,我辜负了寒姐的嘱托,要打要骂随便你。”   珞珈忙替卫燕棠说情:“寒姐,你别怪燕棠哥哥,火车被炸也不是他能预料和掌控的。当时车厢沉进河里,是燕棠哥哥带我游上岸,他腿上中了枪,还背着我跑了好远好远,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就……”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徐幼寒打断她,然后瞟了卫燕棠一眼,笑着说:“既然珞珈替你求情,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以后再讨回来。”   卫燕棠笑着说:“谢寒姐不杀之恩。”   手提箱被徐幼寒带来的下人接过去,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火车站,徐家和卫家的车就停在一起。   徐幼寒说:“燕棠,你先回家见见父母,然后到督军府去,我特地置办了一桌好菜,给你和珞珈接风洗尘。”   卫燕棠说:“今天坐了十个小时的车,快要累垮了,接风就免了吧,等过两天我把长效磺胺的事安排好,再去督军府找你。”   徐幼寒点头:“那好吧,辛苦了,好好休息。”   卫燕棠强忍住没看珞珈,径自上了车,先行一步。   珞珈和徐幼寒也上了车,然后调个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快跟我仔细说说,”徐幼寒说,“火车被炸那晚你和燕棠是怎么逃生的?”   之前在电话里珞珈只说了个大概,她再往里填充些细节,把那天晚上的经历完整地讲给徐幼寒听,车停在督军府门口时刚好讲完。   “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徐幼寒心有余悸,“幸亏你跟我学会了开枪,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推门下车,徐幼寒接着说:“不过罪魁祸首还是燮阳军阀,先是炸火车,后是屠杀百姓,简直丧尽天良。虽然他们成功了占领了贺州,但却遭到各方讨伐,也算恶有恶报。”   珞珈说:“对了寒姐,庆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徐幼寒牵着她的手走进督军府的大门,笑着说:“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估计一个月都要不了,这场仗就能打完了。”   “那太好了,”珞珈笑着说,“越快打完越好。”   珞珈把装满礼物的手提箱交给徐幼寒带走,回到住处洗澡更衣,又和徐幼寒一起吃了晚饭,已经九点多了。   再简单冲个澡,穿着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珞珈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珞珈起床洗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找徐幼寒,然后一起去给徐经纬和各房姨太太派发礼物。不管怎么说都是出了趟远门,伴手礼是不能少的,尤其徐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礼数更要周全。   收获一筐夸奖,最后仍是去四姨太那里吃午饭。   饭后,珞珈带着秋蕊,坐车去桃源路的别墅,看望白家二老。   礼物已经派完,她自然不能空手去,所以带了一张支票,应该更能讨冯毓卿欢心。   刚下车,一抬头就看见大门上挂着白布,珞珈吃了一惊,快步进去,她已经听见哭声了。   等进了内门,一眼就看见白涟漪,正靠在冯毓卿怀里哭。   “珞珈,”白泽礼先看见珞珈,他站起来,“你回来了。”   “姐!”白涟漪立即朝她跑过来,一头扑进她怀里,痛哭失声。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柳寅生出事了。   珞珈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姐,对不起,对不起……”白涟漪哭着说,“我没想到你会替我嫁给徐孟钦,我以为我消失不见,这门婚事就黄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对不起,姐,你原谅我……”   她哭得快喘不上气来,珞珈忙扶她过去坐下,白涟漪便趴在她怀里接着哭,吵得她耳朵疼。   珞珈一边搂着她哄一边问:“妈,涟漪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冯毓卿眼角微红,看来刚哭过,“被军车送回来的。”   珞珈:“军车?”   白泽礼在旁接口:“送她回来的是位姓龙的副官,说是少帅在军队里的通讯站发现了她,就派人把她护送回来了。”   珞珈顿了几秒:“那门口挂的白布是?”   白泽礼叹口气,面色悲戚:“寅生没能回来,他……他死在了战场上,雯嫂听到儿子的死讯后,昨天晚上吃老鼠药自杀了,没能救回来。”   珞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乱世里,最轻贱的就是人命,虽然她还不至于无动于衷,但除了叹一声可怜,她也没有更多感受了。   “明天我让张副官过来,帮忙操持雯嫂的丧事,”珞珈说,“之前搬家的时候你们见过他的,他算是个管家,督军府里的很多事都是他在料理。”   白泽礼点头:“我和你妈上了年纪,很多事力不从心,确实需要个能抗事的,现在天气这么热,丧事也拖不得。”他忽然叹口气,“如果你哥哥现在还活着……”   “你提景梵做什么!”冯毓卿厉声打断他,话音刚落眼泪已经涌出来,“我才刚好了,你又来招我。”   当真是愁云惨雾,珞珈本来心情还不错,现在也只剩满腔无奈。   白涟漪哭累了,珞珈哄她回房休息。   她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声音低哑地说:“姐,我以前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现在我信了,我间接害了你,生哥的死就是我得到的报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乖乖嫁给徐孟钦,你就不会被连累,生哥也不会死无全尸,雯嫂更不会自杀,都怪我,我该死……我也想过自杀,可是我不敢,我不敢死,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珞珈为她拭泪,轻声说:“别说傻话了,不怪你,要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好好活着,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涟漪偏头看向她:“姐,你不恨我吗?”   珞珈摇头:“不恨,不管身陷多么糟糕的处境,我都会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白涟漪又问:“徐孟钦对你好吗?”   珞珈说:“他对我还不错,而且他忙着打仗,从嫁给他到现在,我只见过他四五次,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三天,所以他的存在对我没有太大影响。不过他姐姐徐幼寒对我很好,我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起。”   白涟漪说:“那就好,我可以少愧疚一点。”   珞珈说:“别胡思乱想了,睡会儿吧。”   白涟漪“嗯”了声,乖乖闭上眼睛。   珞珈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   客厅里只剩白泽礼一个人。   珞珈问:“爸,我妈呢?”   “哭累了,回房歇着去了。”白泽礼说,“对了,你舅舅和鹤鸣都还好吧?”   “他们都挺好的,”珞珈坐下来,“纺织厂生意兴隆,舅舅每天都很忙,鹤鸣也很上进。”   白泽礼点点头:“忙点好啊,忙才有钱赚。”   珞珈想起什么,偏头说:“秋蕊,支票给我。”   秋蕊把支票交到珞珈手上,珞珈又交给白泽礼:“爸,这是两千块,你拿着吧。”   白泽礼接过来,低着头说:“辛苦你了。”   珞珈陪白泽礼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督军府,叫来张副官,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珞珈才松口气。   雯嫂的葬礼珞珈没去参加,她讨厌葬礼。   葬礼第二天,她又去了一趟桃源路别墅,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白涟漪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打算回京州女大继续上学,但她之前无故逃学被开除学籍,所以需要白泽礼去走走关系,好在这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可以慢慢来。   晚饭后,珞珈坐车回督军府。   下车的时候,看见门口停了辆眼熟的轿车,问了守卫才知道,是卫燕棠来了。   珞珈径直回到住处,打算洗澡睡觉。   洗澡之前她交代秋蕊:“如果大小姐派人来找我,就说我太累已经睡下了。”   她说回京州后不再见面,就绝不会再见卫燕棠。   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想念,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她会是卫燕棠心口的朱砂痣,不管他以后和谁在一起,都别想忘记她。   脱衣服的时候,珞珈把脖子上那根蝴蝶项链摘下来,放进了首饰盒里。   等她洗完澡出来,秋蕊说听蓝来请她,她照着她教的回了。   第二天,徐幼寒来找珞珈,她说:“昨晚燕棠来了,我找你过去喝茶,可你已经睡了。”   “我从桃源路回来就睡了,”珞珈说,“燕棠哥哥有什么事吗?”   徐幼寒叹口气,说:“他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说要回F国。他之前在F国留学过两年,说想回去继续深造。”   珞珈有些意外。   卫燕棠还真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   徐幼寒没好气:“再过几年就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了,不想着结婚成家,总是一门心思往外跑,难道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不成?真是气死我了。”   珞珈说:“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感觉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徐幼寒叹气:“算了,由他去吧,他跟孟钦一样,都是一脖子犟筋,只要他决定好的事,别人说什么都白搭。”   “那他什么时候走?”珞珈问。   “说是下个星期,具体哪天还没定,”徐幼寒说,“现在机票难买得很,一票难求,他得先买到票才行。”   珞珈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两天,珞珈以照顾冯毓卿为由,说要去桃源路别墅住几天,徐幼寒没理由不同意。   她在桃源路别墅住了一个星期,期间陪白涟漪去了一趟京州女大,偶遇了曾醉墨。   珞珈支开白涟漪,和曾醉墨单独聊了几句。   “过两天就毕业了吧?”珞珈问。   “嗯。”曾醉墨点头。   “我记得你之前说,毕业后想去国外看看,还去吗?”   “去,”曾醉墨说,“三个哥哥为了争家产斗得不可开交,我一天也不想在那个家呆下去了。”   “想好去哪儿了吗?”珞珈又问。   “去F国,”曾醉墨说,“如果可以的话下个月就走。”   珞珈笑了。   卫燕棠去F国,曾醉墨也去F国,看来男女主要上演他乡遇故知,展开一段浪漫的异国情缘了。   珞珈并不在乎。   她已经得到卫燕棠的心,才不稀罕他的人。   “那祝你一路顺风。”珞珈笑着说。   “谢谢。”曾醉墨顿了顿,“上回在卫芷萱的生日派对上,对不起了。”   “嗯?”珞珈愣了愣。   “我被秦书印的话洗脑了,”曾醉墨说,“不管曾嘉树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该跑去找你帮忙。”   珞珈不在意地笑了下,随口问:“他现在还好吗?”   曾醉墨说:“还是老样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珞珈说:“他总会长大的,可能还没到时候。”   “反正我现在谁都懒得管,”曾醉墨说,“我能管好我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珞珈笑着说:“谁不是呢。”   “姐!”白涟漪在远处叫她,“走啦!”   珞珈笑着说:“那有缘再见。”   曾醉墨点头:“好,再见。”   珞珈举步离开,曾醉墨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词:涅槃重生。   一周后,珞珈回到督军府,徐幼寒告诉她,卫燕棠已经去F国了,珞珈假惺惺地说好遗憾没去为他送行,其实心里暗爽不已。   闲下来时间就变得异常缓慢。   除了偶尔和徐幼寒结伴参加名媛聚会,珞珈就待在督军府里读书喝茶,修身养性,消磨时间。   一个月过去,京庆之战并未像徐幼寒预测的那样迅速结束,开战之后就节节败退的庆州军队,终于开始了绝地反击,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胜负变成了未知数。   又过了半个月,形势依旧没有好转,为表支持,京州商界联名举办了一场慈善拍卖晚宴,拍卖所得将作为军资全部捐献给京州军方。   珞珈和徐幼寒代表督军府,盛装出席。   徐幼寒穿着珞珈送给她的那件蝉翼纱小礼裙,珞珈则穿了一件刺绣旗袍式连衣裙,两个人各有千秋,一出现便艳压全场。   意料之中的,珞珈见到了曾嘉树。   明珠百货是京州商界巨头,曾嘉树作为明珠百货的太子爷,当然不能缺席如此重要的晚宴。   有曾嘉树的地方就有秦书印,京州四少里如今也只有他们俩还活跃在名流圈里了。   上次在春秋戏院,曾嘉树被徐幼寒用枪指着脑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敢再冒然靠近珞珈,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偷眼打量她。   珞珈不在意,徐幼寒却很生气:“这人怎么还贼心不死呢?真想一枪打爆他的狗头。”   “寒姐,你别理他就是了,”珞珈温声劝,“随他看去,我又不会怎么样。”   徐幼寒说:“像他这种纨绔子弟,就该送到战场上做炮灰。”   珞珈笑着说:“好主意。”   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捐出一件物品,然后进行拍卖,价高者得,有点旧货交易市场的意思。   珞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从徐孟钦那些西洋玩意儿里挑了一把西洋刀,银色刀身,金色刀柄,刀柄上还镶嵌了翡翠玛瑙之类,看起来华而不实。   西洋刀起拍价五千,有人出价八千,接着有人竞价一万,一万二,一万五……   “我出五万!”   珞珈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出价的人是曾嘉树。   徐幼寒一个眼刀飞过去,咬牙切齿地说:“这人脑子有病吧?你的东西轮得到他出价吗?——我出十万!”   “寒姐!”珞珈赶紧把她举起来的手拽下来,“你怎么跟曾嘉树一起胡闹,别人要看笑话了。”   “十五万!”   曾嘉树再次出价,顿时一片哗然。   珞珈回头看过去,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他这么做是想证明什么呢?   珞珈不懂。   “二十万!”   这回是徐幼寒喊的。   “寒姐,”珞珈哭笑不得,“你别闹了。”   “三十万!”   虽然在座的都是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被曾嘉树这种自杀式竞价惊掉了下巴,然后齐刷刷看向徐幼寒,等着她继续出价。   徐幼寒却让他们失望了,她面带微笑,闷不吭声,让珞珈松了口气。   “还有比三十万出价更高的吗?三十万一次,三十万两次,三十万三次。”   一锤定音,这把起拍价五千块实际上两千都不值的西洋刀,以六十倍的价格卖给了曾嘉树。   徐幼寒笑着说:“三十万军资,至少能买一万发子弹,杀几千个敌人。”   珞珈问:“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抬价坑曾嘉树的?”   徐幼寒说:“一开始不是,后来是。”   珞珈笑着说:“机智。”   晚宴结束,集资将近三百万,曾嘉树一个人就出了十分之一。   “作为督军府的家眷,我们有必要向曾大少表示感谢,”徐幼寒拉住珞珈的手,“走,陪我一起去。”   曾嘉树坐在原处不动,好像在等她们似的。   秦书印坐他旁边,一脸无奈。   “曾少爷,多谢你慷慨解囊,”徐幼寒笑着说,“我代表督军府和前线的战士们感谢你。”   曾嘉树看着珞珈,淡淡地问:“你呢?”   珞珈微笑着说:“谢谢。”   曾嘉树推过来一杯红酒:“喝了这杯酒,从此我们俩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男人都是幼稚鬼,珞珈懒得和他废话,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偏头说:“寒姐,我们回家吧。”   刚出酒店门口,珞珈就不行了,她弯着腰狂吐,把今晚吃的喝的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徐幼寒一边帮她拍背一边痛骂曾嘉树。   吐完了,用手帕擦了擦嘴,珞珈直起腰来,刚想说“我没事”,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便倒在了徐幼寒身上。   醒来时,珞珈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珞珈,你醒了?”   珞珈转头,对上徐幼寒的泪眼。   “寒姐,你哭什么?”她坐起来,虚弱地问,“我该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呸呸呸,胡说什么。”徐幼寒抬手擦了下眼睛,笑着说,“珞珈,你怀孕了,而且已经两个月了,你竟然丝毫没发现,心也真是够大的。”   珞珈:“?????”   啊咧?怀孕?两个月?   她一定是喝醉了。 第163章 民国名媛:少帅轻点爱20   不管珞珈怎么拒绝相信,怀孕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要性转做男人,爽就完了,不用费心思去避孕,更不用承受生孩子时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匪夷所思的是,怀孕两个月,她竟然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上个月姨妈没来,她也没当回事,因为白珞珈身体本来就不好,月经不调再正常不过。   不管怎样,她又一次怀孕了,虽然很绝望,但也只能逆来顺受。   但生与不生,这是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更何况她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孩子是徐孟钦的还是卫燕棠的。   她和徐孟钦在一起时处于安全期而且还有避孕,和卫燕棠在一起时却是危险期,一日情人那天她还没能避孕。   但安全期并不绝对安全,更何况中间只隔了短短一个星期。   现代医学都不能精准地推算出受孕的时间,更何况医学还很滞后的民国,医生说她怀孕两个月也只是个大致的推测,一周的误差是充分可能存在的。   所以,这个孩子的父亲大概率是卫燕棠,却并不能排除是徐孟钦的可能。   为了不让自己一直纠结下去,珞珈决定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给自己一个答案。   徐幼寒走后,珞珈让秋蕊去找一枚银元来。   如果人头朝上,孩子就是卫燕棠的,如果字朝上,就是徐孟钦的。   珞珈把银元丢起来,拍在掌心。   手放平,另一只手拿开,睁眼去看——人头朝上。   好,孩子是卫燕棠的。   而且,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爱情会和时光一起消逝,血脉却会永远相连。   这个孩子,就是她给卫燕棠上的枷锁,他这一生,都别想摆脱她。   她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各房姨太太就轮流来给珞珈道喜,珞珈收礼收到手软,就连徐经纬都亲自来看她,让她体会到了母凭子贵的感觉。   当天晚上,前线传来捷报,两军胶着的状态终于被打破,庆州最后一道防线被摧毁,已经是苟延残喘,只有挨打的份了。   徐幼寒高兴地说:“一定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给孟钦带来了好运,他是天降福星啊。”   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珞珈怀孕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州,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小福星,最不可思议的是,好多百姓把她当成了转运锦鲤,各种求保佑,珞珈听说后简直哭笑不得。   半个月后,庆州督军马博远举白旗投降的新闻登上了京州报纸的头版头条,举城同庆。   又过半个月,徐幼寒接到徐孟钦的电话,说他要回来了。   此时,珞珈已经怀孕三个月。   在徐幼寒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珞珈见天变着花样地被迫进补,人虽圆润了些,肚子却不见大,而且像恶心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统统没有,吃得好睡得香,这是她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怀孕了。   徐孟钦回来这天,正好是霜降。   珞珈和徐幼寒站在督军府门口,迎接他凯旋归来。   徐孟钦走时说秋天回来,果然说到做到。   四季之中,珞珈最喜欢秋冬,秋天气温最舒适,冬天有雪。   她穿一身绿底繁花织锦秀禾服,正襟阔袖长裙,看起来既优雅端庄,又娇艳欲滴。   长发已经及腰,梳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垂丝前刘海发式,髻上戴着发饰,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珞珈,”徐幼寒抓住她的手,“我怎么有点紧张呢。”   珞珈笑着说:“我也紧张。”   徐幼寒忙说:“那你快回去坐着吧,别动了胎气,而且秋风这么凉,万一吹感冒就不好了。”   “哪有这么娇气,”珞珈笑着说,“我陪你一起等吧。”   听蓝突然指着前方兴奋地说:“小姐,车来了!”   珞珈也已经听到汽车的轰鸣声,抬眼看去,就见一辆军车正慢速朝这边驶来。   很快,车停在近前,徐孟钦从后门下来。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高大英俊,意气风发地走过来。   徐孟钦摘掉军帽,捋一把半长的头发,目光从珞珈脸上扫过去,笑着对徐幼寒说:“姐,我回来了。”   徐幼寒“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徐孟钦笑着说:“你可别哭啊,我不会哄你的。”   徐幼寒瞬间哭笑不得,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徐孟钦转头看向珞珈,板着脸说:“你男人回来了,你连句话都没有?”   珞珈微笑着说:“欢迎你回来。”   徐孟钦哼笑一声,伸手捏了下珞珈的脸颊,说:“终于长了点肉,不容易。”他收回手,珞珈脸上便多了一块微红的指印,他有点心疼,脱口就说:“操,怎么嫩成这样,老子就轻轻捏了一下。”   徐幼寒又给他一拳,没好气地说:“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把你在军队里养成的那些坏毛病都给我改了,尤其在珞珈面前,一个脏字都不能说,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徐孟钦轻轻摸了下珞珈的肚子,笑着说:“这还没生出来呢就成我祖宗了,这要生下来还不得骑我脖子上拉屎撒尿?”   徐幼寒气结:“什么屎啊尿的,你这张嘴真是……”   “寒姐,”珞珈笑着打断她,“我们进去吧,爸和各位姨娘还等着呢。”   “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徐孟钦拉住珞珈就往里走,“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哎,你别拽她!”徐幼寒在后头着急地喊。   徐孟钦直接弯腰将珞珈抱起来,笑着说:“姐,你越来越啰嗦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徐幼寒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也只能笑骂一声“臭小子”。   徐孟钦昂首阔步地把珞珈抱回住处,凶巴巴地把下人们都撵出去。   他把珞珈往床上一放,紧接着就覆上来,他有分寸,没压她的肚子。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徐孟钦不由分说就吻住她。   珞珈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怀念他野蛮式的亲吻,毫不犹豫地进攻,掠夺,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当徐孟钦开始顶她的时候,珞珈赶紧推他,一边躲他的吻一边喘息着说:“不可以,会伤到孩子的,徐孟钦,你别这样。”   “乖,让我顶两下,”徐孟钦声音暗哑,“几个月没用,老子那玩意儿都快生锈了。”   珞珈说:“这么久没见,除了做那种事,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徐孟钦痞笑:“说实话,我现在满脑子精虫,除了干你什么都不想干。”   “徐孟钦,你正经点,”珞珈说,“爸爸和姨娘们都在等你呢。”   “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徐孟钦抓住她的手向下,“凑活用手吧,当了三个月和尚,老子都快自爆了。”   徐孟钦一边亲她,一边享受着她略显笨拙的服务,没几分钟就完事了。   “操,真他妈爽。”徐孟钦亲了亲她的脖子,抓住她弄脏的手在他的军装上胡乱擦了两下,然后翻身从她身上下去,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去见老头子他们,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珞珈说:“好。”   徐孟钦用脱下来的衣服擦了擦结实的小腹,又从衣柜找身衣服换上,径自走了。   这久别重逢还真是一点都不温馨呢,徐孟钦的路子一如既往的野。   珞珈去卫生间仔细洗了两遍手,整理好衣服头发,这才喊秋蕊进来,让她把徐孟钦随手扔在地上的军装收走去洗。   珞珈坐在梳妆台前补妆,不经意看见卫燕棠送她的那条蝴蝶项链。   这三个月来,卫燕棠从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但她偶尔能从徐幼寒那里听到他的消息。   她蒙对了剧情,卫燕棠和曾醉墨果然在F国相遇,两个人还在同一所学校深造,走到一起应该是迟早的事。   珞珈微微笑了笑,合上抽屉,起身出了卧室。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徐孟钦就回来了,他二话不说就抱着珞珈进了卧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珞珈奇怪地问。   “该说的都说完了不回来干嘛,”徐孟钦说,“我现在就想抱媳妇,才不耐烦跟那帮老弱妇孺废话。”   毕竟释放过一回了,徐孟钦不像方才那样急不可耐,他侧身躺在珞珈旁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轻柔地抚摸她的肚子,他不大相信地说:“这里面真有孩子吗?怎么这么平?”   珞珈说:“要四个月左右肚子才会慢慢变大。”   徐孟钦笑着说:“寒姐告诉我你怀孕的时候,我真高兴疯了,一高兴就打了场大胜仗,所以这里面有他一份功劳。”   珞珈说:“你之前不是说,还没准备好当爸爸吗?”   “我还说等我回来咱们就生孩子呢,你忘了?”徐孟钦的手缓缓向上移,“不管有没有准备好,怀上了咱就生,而且生一个还不够,最少要生五个。”   珞珈哭笑不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徐孟钦倾身过来亲她:“我把你当我的女人,我五个孩子的妈。”   珞珈被她揉得浑身发软,她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怜地哀求:“把手拿出去,求你了。”   “不能干还不给摸,你想造反吗?”徐孟钦附到她耳边,嗓音低哑地说,“我不信就我一个人谷欠火焚身,你一定也很想要,对吧?”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洒在她颈间的皮肤上,又麻又痒,珞珈偏头躲开些,声音又轻又软:“真的不行,你别折磨我了。”   徐孟钦郁闷地说:“不会再让老子憋七个月吧?”   珞珈小声说:“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呢。”   “啊,老子要疯了!”徐孟钦颓丧地把脸埋在她颈间,闷声说:“我就蹭蹭,不进去,这总行吧?”   珞珈说:“不行……”   “不行也得行,”徐孟钦斩钉截铁地说,“要不我就去外面找人了。”   珞珈沉默几秒,低声说:“你去吧。”   徐孟钦暗悔失言,但珞珈这么说又让他下不来台,他板着脸说:“怎么着,我要真去找别人了,你就要跟我离婚吗?”   珞珈想坐起来,但徐孟钦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了。   她偏着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面对连天炮火都丝毫不怵的徐孟钦,此刻却有点慌神。   操,真他妈没出息,他唾弃自己。   徐孟钦双手捧住她的脸,凑过去一下又一下地亲她,边亲边温柔地哄:“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谁都不找,我就要你,宝贝儿,看我,你再不看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珞珈转头看他。   徐孟钦勾唇笑起来:“媳妇儿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他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他徐孟钦铁骨铮铮一汉子,这辈子就没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谁说过软话,为了哄老婆,他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珞珈没忍住笑出声来。   徐孟钦跟着笑:“不生气了?”   珞珈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孟钦说:“问。”   珞珈说:“这三个月,你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我怕我一听见你的声音,会忍不住当逃兵,扔下战场跑回来找你。”徐孟钦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说:“但你的事我全知道,寒姐都会告诉我。”   歉疚刚冒头就被珞珈按下去,为了不让徐孟钦察觉出异样,她把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说:“你以后是不是就闲下来了?”   徐孟钦枕着一只胳膊平躺,另一只手抚摸着珞珈的头发,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庆州那边还有一堆破事等着我去处理,我这次回来只能呆三天,三天后还得回庆州去。”   珞珈轻声说:“这样啊。”   徐孟钦顿了顿,接着说:“而且,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任何人提过,但可以先告诉你。”   珞珈问:“什么事?”   徐孟钦说:“三个月前,燮阳军阀攻占了贺州,一个月前,又打下了安昌,现在,又集中火力炮轰陵城,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出两年,燮阳军阀就会打到京州来,形势已经不允许我偏安一隅,我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珞珈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徐孟钦说:“我现在已经吞并了庆州,下一个目标是项城,然后是定河,我要像滚雪球一样,把势力越滚越大,和燮阳军阀形成南北鼎立的局面,最终鹿死谁手,谁也说不好。”   珞珈没想到,徐孟钦的野心竟然这么大,她突然很想看看他到底能走远,或许,他会成为这个乱世的终结者,站上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   珞珈说:“只要你想好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徐孟钦笑着说:“你准备怎么支持我?”   珞珈说:“从精神上支持你。”   “不,我现在就要你用肉体支持我。”徐孟钦小心地压住她,小狗似的拱着她的脖子说,“宝贝儿,心肝儿,我保证不进去,好不好?”   珞珈:“……”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呵,男人。   好在徐孟钦并不能一直黏着她,否则珞珈真的要疯。   怀孕让她变得饥渴难耐,徐孟钦一碰她她就会烧起来,她的需求和他一样强烈,但是她不能做,徐孟钦现在就是个火山,一旦喷发就会不可收拾,太容易伤到孩子了,何况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又是高危期,所以她必须忍住,决不能败给欲望。   珞珈一个人吃的晚饭,饭后散步半小时,古典音乐胎教半小时,洗澡半小时,在床上看书一小时,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徐孟钦还没回来。   珞珈困得直打呵欠,就先睡了,但还亮着灯。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徐孟钦拱醒。   他一丝不挂,从背后抱着她,一手横在她颈下,一手放在她肚子上,把她整个包在怀里。   空气里氤氲着酒气,让珞珈有点想吐。   “徐孟钦,”她挣扎了下,“你这样抱着我难受。”   “别动,让老子抱一会儿,又不干别的。”他口齿有些不清,应该是喝醉了。   珞珈只好乖乖任他抱着。   秋夜微凉,他的怀抱却很暖,忽略熏人的酒气,这是个睡觉的好所在。   “珞珈,”徐孟钦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我很想你,这三个月,我每天地很想你,你想我吗?”   珞珈无声地笑起来。   这些柔软的情话,徐孟钦清醒时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不符合他糙爷们的风格。   “我也很想你。”珞珈轻声说。   徐孟钦用发热的脸庞蹭蹭她,继续呢喃:“我好像……好像爱上你了。我以前没爱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如果我的方式不对,你就告诉我,我会改的。”   爱情是两个人彼此驯化的过程,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好。”珞珈说。   “那你……”徐孟钦吞吞吐吐,“你爱不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珞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徐孟钦就接着说:“现在不爱我也没关系,寒姐说日久生情,只要我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的。”   珞珈“嗯”了一声。   徐孟钦说:“接下来的两年,我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我提前对你说声对不起。”   珞珈笑着说:“没关系。”   喝醉的他变得絮絮叨叨的,有点可爱。   徐孟钦继续说:“如果哪天我死在了战场上,我允许你改嫁,但要带着我的牌位一起嫁,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继续做你的鬼丈夫。”   珞珈:“……”   怎么突然惊悚起来了。   徐孟钦抚摸着她的肚子,嘿嘿笑了两声,接着碎碎念:“我要当爹了,像做梦一样。如果生儿子,一定要像我,如果生女儿,一定要像你,我不仅要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还要给他们最好的父爱,我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珞珈说:“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她突然感觉到脖子里有湿意:“……你哭了?”   “我没哭。”徐孟钦声音微哑,“十岁那年,我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求我爸带我上战场,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珞珈在他怀里转身,伸手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轻声说:“哭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不过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而已。以后,你可以在我怀里哭,我不会嫌弃你的。”   徐孟钦抱紧她,脸埋在她胸前,不再吭声。   珞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在哄孩子一样。   她以前听说,喝醉酒会哭的人,大多心里都很苦。   徐孟钦所承受的痛苦,换作一般人,恐怕早被压垮了。   他是一个强大到变态的人,但也让人心疼。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   徐孟钦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睡吧,”珞珈低声说,“不早了。”   徐孟钦凑过来,吻上她的唇。   珞珈:“……”   徐孟钦的手开始做坏,珞珈急忙抓住他的手腕,无奈地说:“刚才不是说好不做别的吗?”   徐孟钦耍无赖:“刚才不想,现在又想了。”   珞珈:“……”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徐孟钦哑声说:“下午就只顾我自己了,现在换我帮你,我知道你也想,下午床单都湿……”   珞珈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就咱们俩,你害哪门子臊。”徐孟钦把她的手拿下来,笑着说,“老子是糙,但老子不傻。”   珞珈:“……”   她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和他格格不入。   珞珈不记得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只记得,徐孟钦被枪磨出茧子的右手让她爽翻天。   接下来的两天,徐孟钦依旧很忙,白天基本见不到人,晚上回来后,就把珞珈抓到床上这样那样,但两个人都有分寸,不会做影响孩子的事。   第四天上午,徐孟钦要出发去庆州了。   “如果不是你怀着孩子,”徐孟钦说,“真想带你一起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珞珈踮脚帮他整理衣领。   “一个月左右吧,”徐孟钦说,“先稳定住庆州的局势,然后再商讨攻打项城的事。当然,如果能说服项城督军丁兴业和我结盟的话,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珞珈点点头:“合纵连横确实比穷兵黩武要好。”   徐孟钦捏捏她的脸,笑着说:“我媳妇儿懂得真多。”   回来时在门口迎接,走时自然要去门口相送。   徐幼寒叮嘱:“虽然马博远投降了,但难保有人贼心不死,所以还得万事小心。”   徐孟钦点头:“我知道。姐,我老婆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徐幼寒笑着说:“放心吧。”   徐孟钦突然没好气地说:“卫燕棠这家伙,说好要帮我照应你们的,却为了追女人跑国外去了,实在太不靠谱了,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徐幼寒说:“燕棠先去的,曾醉墨后去的,要说追也是曾醉墨追燕棠才对。”   徐孟钦说:“管他呢,反正这笔账我给他记下了。”   徐幼寒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别耽搁了,快走吧。”   徐孟钦“嗯”了声,伸手挑起珞珈的下巴,当着众目睽睽低头亲在她唇上,笑着说:“乖乖的,等老子回来。”   不等珞珈开口,他转身上车,潇洒地走了。   车已开出去很远,徐幼寒牵住珞珈的手,说:“回去吧。”   珞珈“嗯”了声,和她携手进了大门。   一个月后,徐孟钦没有回来。   项城督军丁兴业拒绝了结盟的提议,所以徐孟钦直接向丁兴业宣战,刚刚平息不到两月的战火再次烧起来。   不知徐孟钦用了什么方法,竟在短短一个月内收服了庆州军心,京庆两州的兵力合在一起,将项城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丁兴业走投无路,向定河督军施鸿轩求援。   施鸿轩却是个识时务的,他拒绝了丁兴业的求援,并主动向徐孟钦提出了结盟请求,徐孟钦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丁兴业见大势已去,开枪自杀,项城破。   徐孟钦没有停歇,继续挥军北上,战线越拉越长。   珞珈感觉这特别像她以前爱玩的贪吃蛇大作战,从最初的一条小蛇,不停地吃吃吃,越变越长,也越来越强,最后和另一条大蛇决斗,赢的人成为王者。   从怀孕第五个月开始,珞珈的肚子开始明显大起来。   为了方便照顾她,徐幼寒搬到她的院子来住,两个人互相作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也并不觉得孤单难熬。   转眼到了春节,徐孟钦忙得没空回来,徐幼寒说卫燕棠因为买不到回国的机票,只能留在F国过年,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卫燕棠自己知道。   大年三十晚上,徐幼寒请了春秋戏院的戏班子到督军府唱戏,唱的是《龙凤呈祥》,讨个好彩头。   冬去春来,孕期进入第九个月,临产在即,珞珈的肚子大得吓人,独立行走都困难,一天到晚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日子越来越难过,她恨不能拿把刀刨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徐幼寒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比她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她和孩子出个什么意外。   这天晚上,珞珈接到徐孟钦的电话,他说:“我明天一早出发,傍晚就能抵达京州,在我到家之前,你一定要忍住别生,孩子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   珞珈问:“万一我忍不住怎么办?”   徐孟钦说:“那就塞回去重生。”   “净胡说八道,”珞珈笑着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幼稚了,还少帅呢,蟋蟀还差不多。”   徐孟钦也笑起来:“嘿,我发现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恃宠而骄是不是?”   珞珈说:“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孟钦说,“继续宠着呗。”   珞珈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那明天见,”徐孟钦说,“晚安宝贝儿。”   “晚安。”珞珈挂了电话,被秋蕊扶着上床睡觉。   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上午,珞珈和徐幼寒一起去花园赏花。   花开得极好,姹紫嫣红,赏心悦目,春风一吹,花香扑面而来,心旷神怡。   “吃过午饭就去医院吧,”徐幼寒说,“虽然预产期是后天,但提前住院总是稳妥些。”   “明天再去吧,”珞珈说,“孟钦今晚回来,我想让他在家睡个安稳觉。”   “你这么体贴,我怎么忍心反对,”徐幼寒笑着说,“行吧,那就明天去。”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午休时,珞珈刚躺下没多久,肚子毫无预兆地疼起来,下面紧接着发了大水——羊水破了。   她也不慌,扬声喊人,徐幼寒率先冲进来,珞珈忍着疼说:“寒姐,我要生了,送我去医院吧。”   疼了一路,珞珈一直咬牙忍着,到医院时,猛地疼到极致,她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徐幼寒眼看着珞珈被推进手术室,她罕见地乱了阵脚,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医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他们母子平安。”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徐幼寒听着里面传来一声惨过一声的尖叫,虽然知道这是每个孕妇都会经历的事,依旧觉得胆战心惊,她不停地祈求神佛保佑,保佑珞珈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然而,坏消息却不停地从手术室传出来。   难产,珞珈陷入昏迷,紧急实施剖腹产,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徐幼寒手抖得笔都拿不稳。   护士跑出来,又拿着血袋跑进去,一趟又一趟。   徐幼寒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知煎熬了多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从手术室传出来。   徐幼寒不知是高兴还是崩溃,捂着脸哭起来。   她很快恢复平静,擦干眼泪,等着护士把孩子抱出来。   没多久,护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说:“是个小千金。”   徐幼寒看见一张又红又皱的小脸,边笑边掉眼泪:“她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护士说:“新生儿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徐幼寒连连点头,紧张地问:“我能抱抱她吗?”   “现在还不行,”护士说,“我要抱她去做护理。”   正在这时,一名护士从手术室跑出来说:“产妇血崩了!”   徐幼寒顿时如遭雷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是恍惚的,直到徐孟钦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如梦初醒,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徐孟钦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他慌了一瞬就迅速镇定下来,伸手把徐幼寒搂进怀里,沉声说:“姐,别哭了,珞珈绝对不会有事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紧接着走出来,徐孟钦急忙迎上去,声音微颤地问:“她没事了,对吗?”   医生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趁着产妇还有最后一口气在,你们……”   话还没说完,徐孟钦猛地推开医生,大步进了手术室,徐幼寒紧随其后。   白色的床单被血染成了鲜红色,珞珈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云彩上。   刚才医生抢救她的时候,她无聊地盘点了一下迄今为止自己经历过的各种死法——自杀,病死,老死,被车撞死,被刀捅死,被吃掉,这回是难产而死,还是蛮新鲜的。   徐孟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里。   珞珈笑起来,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成功,她虚弱地说:“我最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真好看。”   徐孟钦坐在床边,轻轻抓住她冰凉的手。   “别死,”开口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我求求你,珞珈,不要死。”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珞珈断断续续地说,“我也想活着,我还想看你……看你成就宏图伟业,看我们的女儿长大,可惜……可惜……孟钦哥哥,别哭,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掉一滴眼泪吗?”   徐孟钦也不想掉眼泪,他不想让珞珈最后看见的是他的哭脸。   他抬手擦了把眼睛,用尽全力让自己笑。   珞珈感觉生命正在极速流逝,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她闭上眼,气若游丝地说:“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徐孟钦把耳朵贴在她唇边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他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珞珈艰难地说:“给我们的女儿……取名叫新月……好不好?”   新月,这个名字,是珞珈留给卫燕棠的遗言,他会懂的。   徐孟钦说:“好,就叫新月,徐新月。”   珞珈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在听到一声悲恸的哭声后,珞珈的意识沉进黑暗里。   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获取200点生命值奖励。”   哇,200点!   珞珈记得很清楚,九次任务里,她只在第二个世界得到过200点奖励,其余大部分都是100点,还有两个世界是50点,一个是因为只完成了一半任务,还有一个是她主动放弃了一半任务。   系统紧接着说:“再次恭喜宿主,累积获得1000点生命值,圆满完成本次快穿任务,即刻返回现实世界。”   不等珞珈欣喜,意识世界瞬间被强烈的白光吞噬,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现实世界。   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后,珞珈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努力回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偏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漫天飞雪。   珞珈笑起来,她最喜欢雪了。   全文完结   2018-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