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咸鱼小团宠》 作者:哈哈怪大王哈   文案:   白果是条千年咸鱼精,因为盐分超标被天道爸爸一脚踢进了六十年代,变成反派家早夭的小女儿。   那就……换个地方咸鱼躺吧!     反派家里生了个小女儿,一家人简直操碎了心,别人家孩子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他们家这个只会咸鱼躺。   反派们想方设法让自家小咸鱼多动动,压根没时间搭理主角团。    反派外婆:带着这兜花生出去玩,吃不完就分给小伙伴或是喂鸡也行,剩一颗都不许回家!   小咸鱼抱着一大兜花生,不开心了~    反派外公:乖宝陪外公上山采药,过两天就买布给乖宝做新衣服。   小咸鱼背着小药篓,又不开心了~     反派爸爸:知道村口的王瘸子吗?他就是从小懒得走路,所以瘸了!   小咸鱼:QAQ坏蛋爸爸又吓唬鱼~     反派妈妈:乖宝给外公送一个月的饭,妈妈就带你去县城玩!   小咸鱼:可以把县城玩换成咸鱼躺吗?    反派姐姐:身体不能懒脑子也不能犯懒,跟着姐姐好好学习吧!   小咸鱼:嘤~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被无视主角团不高兴了:啊喂!是我们蹦哒得不够高吗?快来找我们麻烦!   小咸鱼(# ` n? ):一尾巴拍死你!   【阅读指南】   1、团宠养崽,女主第一乖崽   2、女主全家拿了狼灭剧本,都不是好人   3、苏爽文,除了前两章,不憋屈不受气   【2020.9.6已截图】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主角:白果 ┃ 配角:预收【穿书后我退圈当咸鱼了】 ┃ 其它:【女配在恋爱综艺爆红了】完结【清穿咸鱼六皇子】   一句话简介:反派家的小团宠   立意:只要够努力,咸鱼也能翻身 第1章   1961年,农历三月。   在任何年代,医院都是个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   李秋容和白术坐在产房外的走廊,俩人紧锁着眉头为产房里的女儿担忧,可再心急仍顾忌着这是医院,说话时会尽量压低声音,以免惊扰了别人。   坐在对面的林老头和林老太则是另一种人。   林老头那张沧桑的脸写满了不耐烦,脚下已经吐了几口浓痰。   林老太时不时心虚地瞄一眼对面的李秋容和白术,心虚的同时还不忘骂儿媳妇娇气,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就她事多,还要到医院来花这个冤枉钱。   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如果不是儿女结婚,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过了几分钟,产房的门就开了,在场的几人急忙起身。   李秋容和白术快步过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林老头和林老太同声问:“大夫,是男孩吧?”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很显然,问产妇的是娘家人,问孩子的是婆家人。   “母女平安。”   林老头失望地耷拉了嘴角,生个赔钱货,白吃了几个月的营养品。   林老太脸上的心虚瞬间消失了,又不是个孙子,还急轰轰送到医院来花冤枉钱。反正这个钱她一分也不会掏,李秋容不是疼女儿吗?让她掏钱!   老两口还没见到新生的小孙女,就已经嫌弃上了。   李秋容不敢轻易放心,女儿是摔倒难产,孩子才七个月就提前出生了,能平安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产房大门,小声问:“医生,我女儿什么时候能出来?”   “收拾干净就出来了。”医生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又交代道:“孩子是早产儿,还不到四斤重,一定要注意营养,养精细一点。孩子妈妈也要好好调养身体,不然会落下病根。另外……”   顿了下,医生又补充道:“她难产伤了身体,估计很难再受孕了。”   说估计,不过是安慰家属的话术,基本是不能生育了。   李秋容和白术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松了口气。   比起性命,不能生育只是小事。   调养身体也不是问题,等出了院,他们会养好女儿和小外孙女。   “你说什么?我儿媳妇以后不能生了?”林老头对最后那句话相当敏感,他脸上立马有了迫切之色,“大夫,我们把人送进医院,你们就得把人治好,不能让我儿子绝后!”   老三媳妇前头生了个女儿,这胎又是个女儿,要是她不能生了,老三不就要绝后吗?   林老头接受不了,林老太也一样。   在他们老两口眼里,两个孙女都不算后代,必须生个孙子。   “大夫,你快想想办法,我儿子还没有后。”林老太急得哭了起来,双膝一弯就要下跪,“我跪下求你了,一定要治好我儿媳妇,我儿子不能没有后!”   李秋容和白术冷眼看着他们,根本不想搭话。   他们家女儿挺着大肚子在林家院子里摔了一跤,还有林老太当时心虚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有鬼。   可林家人不愿意承认,来医院的路上女儿又痛得神志不清,他们只能按捺住。   等女儿醒来,这笔账肯定要算。   这一跤不能白摔!   “大娘,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医生扶起林老太,入行以来见多了难缠的老头老太,张口就是一句万金油:“很难不代表百分百。先把身体调养好,能不能怀上还要看缘分。”   这让林老太怎么甘心?   她老泪纵横,抬手指着产房就骂:“我当年生了六个都没事,还有两个是在田里生的。她这才第二个,还送进医院了,怎么这么没用……”   “亲家母!”白术就恼火了。   “我女儿摔跤的事都没搞明白,你还在骂骂咧咧?当她娘家没人吗?”   白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又是个脾气好的,突然黑了脸,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还挺有威慑力的。   可林老太是谁?   儿媳妇在院子里摔倒,她之前是有几分心虚。   可她生了个女孩,还连累自己儿子绝后,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不管儿媳妇是怎么摔倒的,她把全部错误都归结到儿媳妇头上了。   “我有说错吗?她自己没用,还害得我家老三绝后……”林老太吼了起来,想到三儿子要绝后了,她心头就阵阵绝望,这时候林老头拉了她一把,“你闭嘴!”   林老太不甘不愿地闭了嘴,林老头拉着她就要走。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我们就回去了。老三媳妇这里,亲家先照顾着,明天我让老二媳妇过来。”   俩人说走就走。   林老头说让二媳妇过来照顾,可第二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更过分的是,林老头和林老太走后,再也没有林家人来过医院。   当然了,李秋容和白术也没指望过林家人会来。   ……   白果出生第二天就能睁眼了。   她被包在襁褓里,这具身体太脆弱了,每天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   在这有限的清醒时间里,白果偷偷地把反派妈妈和反派外婆、外公瞄了一遍。反派家族的人颜值都很高,就差反派爸爸和反派姐姐没露面了,应该也是高颜值。   听外婆说反派爸爸去省城出差,过几天才会回来。   反派姐姐在家里,回去才能见到。   对哒,他们一家都是反派!   白果本是条千年咸鱼精,每天躺躺,就幸福感爆棚了。   可天道爸爸说她不思进取,还嫌弃她盐分超标,把她发配到小说《重生六零奋斗记》里,变成反派家的小女儿。   小说剧情挺智熄的,主要围绕女主一家子展开。   林家有三个儿子,女主是大房的小女儿,反派一家是三房。三房有钱,但为富不仁、自私自利还不孝顺,早早地分了家,一家人搬了出去,既不赡养老人,也不帮扶兄弟,特别冷血。   如今,她成了反派家的小女儿,一出生就是个小反派了。   对此,白果表示天道爸爸还是爱她的,比起当主角,当个为富不仁的反派简直不要太幸福。   ……   白芨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出院那天早上,白术找来队上的牛车接她们,准备的保暖衣物很齐全,还带了两床八斤重的厚棉被,把白芨和白果被裹得密不透风,她们俩个都很虚弱,吹不得风。   牛车晃啊晃,白果睡了一路。   等她醒来时,一家四口已经下了牛车。   可惜她是被仰着抱的,只能看到抱她的外公和头顶的蓝天。   李秋容扶着白芨走在前面,路上遇到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回头和白术交换了一个眼神。   早在半年前,女儿和女婿就琢磨着想分家了,只是乡下人守旧,父母健在的人家想分家几乎不可能,会被唾沫淹死。他们家女婿又特别出息,是林家三个儿子里最有前途的一个,林家更会抓紧不放,不可能轻易分家。   能不能顺利分家,就看今天了。 第2章   林家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大家庭,林老头和林老太生了四子二女,其中一个儿子夭折了,还剩下的三子二女。   白芨的丈夫林永成是幼子,和两个哥哥岁数相差较大。   大哥林永家有两儿两女,二哥林永业有三儿一女,这两房都是四个孩子。   林永成这一房略显单薄,加上刚出生的小白果才两个孩子。   跟别人家老人偏爱幼子不同,林家重视长子。还爱屋及乌,大房的儿子也是林老头和林老太的心肝肉,被他们惯成了熊孩子。   前几天大房的小儿子林大洋缠着白芨讨糖吃,白芨说她没有糖,林大洋就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白芨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来不及躲被撞倒在地,当场就见了红。   好在女儿小紫苏机灵,知道去找外公外婆,否则就一尸两命了。   想起这件事,李秋容和白术就很生气!   ……   正是中午饭点,林家人都在家里。   林大洋端着饭碗坐在院子里,他的眼尖,那三人刚到院子门外,他一眼就发现了。   他立马嚷了起来。   “奶奶,三婶回来了!”   堂屋里吃饭的人都顿住了,气氛突然就凝固了。   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一家之主的林老头。   林老头绝对是个典型的鸡贼男,有好处都他拿的,要干坏事了就指使林老太当马前卒。   而林老太又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恶名全都揽到自己头上,偏偏她还不自知。   林老头放下筷子,看向林老太,“你出去跟他们说清楚。”   林老太放下碗筷就出去了。   其他人默不作声。   这几天没少听林老头和林老太商量,老两口是怎么打算,他们心里都有数。   白芨摔跤早产的事,大房本来就心虚气短,怎么可能开口?   二房是装隐形人。   三岁的小紫苏已经很聪明了,她扁着小嘴,看看其他人的脸色。   妈妈生了个妹妹,爷爷奶奶很不高兴,也不喜欢妹妹。   她偷听到他们说让爸爸妈妈离婚,要爸爸娶个后妈回来生弟弟。昨天奶奶还带了十个鸡蛋去媒婆家。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知道媒婆是给人介绍新媳妇的。   哼,爷爷奶奶都是坏人!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了!!   小紫苏从凳子上蹦了下去,小小的身影“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林老太年轻时长得标致,但随着年纪渐长,脸上的褶子越来越深,再加上常年板着个脸,面相显得特别刻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堵在院门口,拿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外面的一家三口。   之后又瞄了眼白术怀里的襁褓,也只是淡淡的一眼。   收回了目光,她就冲白芨说:“今天这个门就别进了,你生这胎伤了身子,这小的也不知道养不养得活。”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几秒,再话锋一转,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我家永成还年轻,不能没了后。我们林家也不耽误你。等永成回来就把婚离了。你趁着年轻漂亮,找个不用生孩子的人家当后娘,免得今后没人养老。”   林老太脑子不够聪明,但有鸡贼林老头在背后指点。   她没有撒泼,一开口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既点破了白芨和小白果的身体状况,又表明了林家的意思。   哦,最后还给了白芨一个建议。   每一句话都信息量十足,跟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震惊到了。   他们队上还没有离婚的先例,林家就不怕丢人吗?   村民们齐齐地看向白家三口。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李秋容和白术还是被气到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盼着亲孙女好,还盼着孩子养不活,没见过这种奶奶!   “你不许我进门,连你亲孙女也不许进林家的大门吗?”白芨捂得严严实实的,她靠在李秋容身上,说起话来却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永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趁他不在家要赶走他的妻儿,让他妻离子散,你不怕他回来会恨你吗?”   “恨我什么?我这是为他好!”林老太扬声说。   “不让他女儿进门,也是为了他好?”白芨质问。   “我是他娘,我当然是为他好!”林老太蠕动着唇角。   又瞥了眼白术怀里的襁褓。   大夫说这孩子要细养,家里那么多张嘴,几个孙子都是糙养,一个丫头片子哪来那么大的体面?   如果让她进门,以后林永成的工资都得填到她身上。   还是就别进门了,最好在林永成回来前就夭折!!   “这孩子不到四斤重,大夫都说难养活。”林老太耷拉着一张老脸,说起话来也极为刻薄:“你们要养就抱回白家去,别让永成见着她。免得有个好歹,永成还要跟着伤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不离婚,这个家也是分定了。   在此之前,林永成和白芨和林家没有太多矛盾,原本他们一家在部队,一年前林永成转业到户籍地,他们一家人才搬过来,再加上林永成自己有能力,林家不敢对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样。   之所以想分家,是因为林家老两口太偏心了,孙子宠成了小皇帝,孙女在家跟下等人一样。   目前小紫苏年纪小,还没有被奴役过,长大了就不好说了。   不光是被奴役,更可怕的是日积月累的精神打压和洗脑。   他们不希望女儿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长大。   今天是白芨第一次和林家爆发冲突,以前他们只觉得林家老两口就是偏心和重男轻女,分个家就好了。   闹到现在,光分家可不行。   林家恶毒到诅咒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李秋容和白术二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都想断绝来往了!   李秋容冷笑着说:“我再最后叫你一声亲家母,你不许我女儿进门,还见不得我外孙女好。那行,这孩子归我白家,她过得是好是坏,跟你们林家没有一分钱关系!”   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白家也是要脸的人,今后她们母女两个,谁跨进林家一步,不用你们赶人,我先打断她们的腿!”   在场的村民们一阵唏嘘。   林家绝情到连亲孙女都不要,白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芨是有父母撑腰,换个人刚生了孩子就被逼着离婚,那是被逼着去死啊!林老太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当然了,疼女儿的人家才会这么想。   那些同样重男轻女的人都站在林老太那头,林永成是队上最有出息的后生仔,总不能绝后吧?   “我女儿是难产伤了身子,孩子也确实早产体弱,不都是你家林大洋撞倒白芨才造成的吗?”白术指着院子里的林大洋说:“小小年纪那么歹毒,长大后就是劳改犯的料!”   别说他恶毒,有些畜生从小就能看出三分来。   害得自家婶子差点一尸两命,林大洋脸上却毫无悔意,还端着碗坐在院子里看热闹,这种小崽子已经看到老了。   还有林家也是,自家小崽子惹出来的事,还把过错推到白芨身上,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家能靠得住?   “关大洋什么事?”林老太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马上叫了起来:“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你家孙子几岁不关我的事。咱现在说这个小的,今天是林家不要这个孩子,孩子归白家,但要白纸黑字写好,免得我们把孩子养大了,你们林家再来抢孩子!”   “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抢的?”林老太说。   且不说养大这孩子的成本有多高,又不是孙子,有什么便宜好占的?还抢孩子呢?只有白家这种傻子才会把女儿当成宝!   自己傻,还当别人一样傻吗?   “我信不过你这张嘴。咱们立个字据,正好大队长也在,让他当个见证。”李秋容不想跟她掰扯不清了。   看透了林家的嘴脸,那就彻底撕开,省得林家老两口将来再拿捏他们家孩子,要做就干脆点,以免留下后患。   被点名的大队长顿时头疼。   “哪有一家子亲戚闹成这样的?这不是亲家变仇家吗?”   “不让孩子进门,算什么一家子?”李秋容说。   “立字据,现在就立!!”林老太也不甘示弱。   她儿子在城里当工人,本事大着呢,离了就离了,到时候再娶个黄花大闺女,生两个大胖小子。   虽然他和白芨有感情,但感情能抵得上传宗接代吗?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老婆能有儿子重要?!   反正林老太是不信的。   这世上最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隔壁邻居马上贡献了笔和纸,当着大伙的面在林家门口立了字据。   林老头和林家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林老太不会写字,就按了手印。   白果的归属刚定下来,小紫苏瞅准了时机从院子里跑出来。   “妈妈!”她扑过来抱住白芨的腿,仰着小脑袋说:“奶奶昨天拿了鸡蛋到媒婆家,说要找后娘生弟弟。我不要后娘,也不要弟弟……我要去外婆家,你们带我走吧!”   说到最后,还透着几分委屈。   妈妈和外公外婆只说要带妹妹走,只字不提她。   看热闹的八卦人群里爆发里一声“哇”,他们看林老太的眼神都不太好了。他们家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儿媳妇刚生了孩子还在医院里,就想着另娶一个了?   李秋容也忍不住嘲笑:“已经急着找下家?”   林老头和林老太也太想当然了,林永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是林家老两口能左右的。   “好,就去外婆家!”李秋容再低头摸摸小紫苏的头。   林老太没读过书,在李秋容和白术这两个文化人面前,她总觉得抬不起头,有种低人一等的自卑感。   被李秋容的眼神一刺,林老太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她指着小紫苏就是一顿骂。   “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要弟弟是想让你爸绝后吗?生个弟弟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没有弟弟你以后出嫁了谁给你撑腰?”   小紫苏被林老太一脸凶相吓到了,她往白芨腿后一躲。   再探出个小脑袋来,回了句:“我只喜欢我妈妈生的!” 第3章   李秋容懒得搭理林老太了,把签好的字据收进口袋里,再扶着白芨就走,“紫苏跟上,咱们回家!”   小的没进过林家大门,立了字据可以一辈子不登门。   小紫苏就不行了,以后他们死了,她还要给他们送终,要送他们上山。   襁褓里的小白果在咸鱼躺。   好一出大戏,可惜身体条件受限,不然她非得看看林老太长什么样,一开局就那么嫌弃她,这老太太可真没眼光。   她可是千年小咸鱼,还是天道爸爸追着喂饭的那条。   嗯哼!这么没眼光,难怪反派一家要分家!!   ……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在,林老太恨恨地“呸”了一声。   再回身把院门一关,隔绝了那些看好戏的目光。   回到堂屋,林老太就在骂小紫苏,“赔钱货就是养不熟,平时永成多疼她?还闹着要跟那家人走!”   倒不怕儿子回家后会追究责任。   林永成平时是很疼小紫苏,但林老头和林老太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自以为看透,林永成疼她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孩子。比起儿子来,一个女儿又算什么?走了也就走了!   再说了,就算跟白家走了,她也是林家的种。   林老头不耐烦说那两个孙女,“永成这趟出门,也该回来了。媒人那边里你催一催,早些给他相看。”   早点给他相看一个,也好安了他的心,以免他心生埋怨。   就是想想白家的青砖大瓦房,林老头还有点不甘心。   白术以前是军医,李秋容是个老师,俩人只有白芨一个孩子,在白芨和林永成结婚之后,他们拿出了毕生的积蓄在上林大队盖了栋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去年林永成转业回乡,他们就辞了工作,跟着来到上林大队,白术还成了大队的赤脚医生。   说起白家的青砖大瓦房,队上谁不羡慕林永成?   整个上林大队也才三栋青砖大瓦房,林永成娶了城里姑娘,连大房子都有了,岳父岳母又年轻能干。虽然很多人在背地里酸他吃软饭,但这种好事谁不想有?!   当然了,那是外人所知的。   只有白家三口和林永成自己知道,那栋青砖大瓦房是林永成自己掏钱盖的,只是挂了岳父岳母之名。   他们辞职跟女婿回乡,也另有内情。   不光林家惦记白家的青砖大瓦房,队上还有不少惦记的。   当天下午,就有两家死了老婆的人家去找媒婆了。   白芨年轻漂亮,父母都是文化人,又有栋青砖大瓦房当底气,就算有两个拖油瓶,也是个巨大的诱惑。小的那个未必养得活,大的那个已经三岁,再养几个就能干活了,长大以后还能赚笔彩礼钱,她父母现在不用养,还能帮衬很多年。   而且白芨生不出儿子,肯定会对继子全心全意,不用担心后娘虐待孩子的事情发生。   这么好的条件,谁不心动?   可惜白家大门紧闭,媒婆在外面喊了半天也不让进门。   倒是林家,林老太很忙碌,一天下午见了三个媒婆。   林永成当过兵,如今是县里矿上的保卫科副科长,还会开车会修车,他本人更是长相俊朗,个子也高大。他本身条件优越,现在孩子被白家带走了,嫁给他还不用当后娘,就更受欢迎了。   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家就盯上了,就算自己家没有合适的姑娘,但谁家还没几个到婚龄的亲戚?   这个下午,除了媒婆,还有些人上门打探口风。   上门的人多就代表儿子很抢手,林老太心里终于舒坦了。   她在白家面前抬不起头,换个亲家就轮到她被人捧着了。   以往白芨在家里还不能使唤她干活,这回要换个听使唤还勤快的儿媳妇,一定要把白芨比下去!   第一天只是打探口风,第二天就有人带姑娘上门了。   林老太被捧得飘飘然了,这一天就见了四个姑娘。   林老头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可能被捧得太厉害了,眼界也更高了,更是挑三拣四了。   “乡下姑娘就别看了,永成上一个媳妇是城里姑娘,就算白家搬到乡下了,可到底跟乡下姑娘不一样。要给永成找媳妇,肯定不能比上一个差,不然就让白家看笑话了!”   林老太在白家面前自卑,林老头又何尝不是?   他和白术站在一起像两代人,形象气质样样比不过,人家就算一身补丁也是文化人的气质,给他穿上一身新衣也是泥腿子,只不过林老头隐藏得深,平时又话少,没人发现罢了。   就算亲家变仇家,他也想压过白术。   林老太忍不住心动了:“城里姑娘那么好找的?”   林老头白了她一眼,“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城里人也不好找工作。永成有铁饭碗,还怕娶不到?”   老两口越说越起劲,压根没考虑过林永成愿不愿意。   以己度人,总觉得林永成跟自己是一个想法。   赶走一个不能生的老婆,再给他找个更年轻的,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林老头自己代入一下,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正说着话,林永成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对他笑得意味深长。   还有人说他有福气,却不把话说明白,搞得林永成一头雾水。   到林家院子门口,他下了车,再扛着自行车跨过门槛,进了院子第一时间就在喊:“白芨,我回来了!”   等了几秒,无人回应。   连小紫苏也没有出现。   林永成纳闷:“人呢?都去岳父家了?”   这时候,二房的小侄女林柳叶跑了出来,她两眼放光盯着自行车后座上的大包裹,甜甜地喊道:“三叔。”   林永成把自行车停好,就开始解绳子了。   “柳叶,你三婶和紫苏妹妹呢?”   “被奶奶赶走了。”三岁的小柳叶还不会说谎,她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回答:“奶奶说三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不要她了。要给三叔找新媳妇。”   “???”   林永成解包裹的动作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老婆生了一下,肚子里那个还没到月份,怎么就不能生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还有刚生下的小妹妹,也不要了。”   林永成脑子里有过一瞬间的空白。   白芨肚子里的孩子满打满算才七个半月,她这一胎养得很好,没有早产的可能,这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出门在外,林老头和林老太把他老婆孩子都赶出去了?   这时候,林老头背着手从屋堂里走了出来。   “永成回来了,进屋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林永成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扛着自行车就出了院子,林老头一看就急了,“你要去哪?”   只可惜,林永成根本不理他。   长腿跨上自行车,脚一蹬就走了。   林老头赶紧追了出去,“老三,你给老子回来!!”   回个屁!他不过去了趟省城,老婆孩子就没了。   林永成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柳叶眼里有过片刻的茫然,三叔每次回来都会带好吃的,他明明在解包裹了,怎么突然就走了?   林老太也跑了出来,就听到林老头在骂骂咧咧的。   他一张老脸都气红了,“这个儿子算白养了!咱们怕他绝后,一心为他打算,一天见了几个媒婆。他这是什么态度?”   “还有那一大包东西,也带着去白家了!”   这可是省城带回来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白家?   ……   林永成担心得不行,白芨怀孕七个月就早产了,也不知道她和孩子身体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出事!!   他踩着自行车来到山脚下的白家。   白家大门紧闭,林永成在院外喊了两声:“白芨!我回来了!爸,妈,我是永成,开下门!”   白术和李秋容知道女婿是个明白人,没有迁怒到他身上,他在外面一喊,李秋容就来开门了。   小紫苏亦步亦趋地跟着外婆身边。   院门一开,瞅着李秋容平静的脸,林永成那颗心终于安稳了一点,“妈,白芨身体怎么样了?”   李秋容还在难过,语气也很低落,“她伤了身体,以后不能生育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暗地里留意林永成的表情,如果他敢有半分嫌弃,她立马就把他赶出去!   好在林永成脸上只见担忧,没有其他。   “只是不能生育,没有别的影响吧?”   这个“只是”用得好,李秋容心里那点疑虑顿时就消散了。   “要坐双月子,这两个月好好调养一下,就不会有大问题了。”见他只问白芨,不问孩子,李秋容主动说起:“孩子是早产儿,比别的孩子小很多,要补充营养。你有门路就多带些营养品回来。”   林永成点点头,“营养品我来想办法。白芨坐月子,就要辛苦爸妈照顾了,还要给她调理身体。”   见林永成对她和妹妹不闻不问,小紫苏不开心了。   她恶狠狠地冲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就跑了。   跑进屋里,小紫苏就对着襁褓里的妹妹说:“妹妹,我们好可怜呀,爸爸一点都不喜欢我们!”   白芨按住她的头,把她从床上拨了下去。   “妹妹在睡觉,你别吵她。”   “妹妹怎么一直在睡觉?她昨天睡,今天还在睡。”小紫苏趴在床沿上,眼里带着几分不解。   “你小时候也这样。多睡觉才能长大。”   好吧,小紫苏就不吵妹妹了。   她也想妹妹快点长大,以后就能陪她玩,还会听她的话。   过了几分钟,林永成从李秋容那里了解到白芨早产的始末,包括林老太不许她进门,还立了字据不要小女儿的事情。   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   进屋后,林永成看着白芨憔悴的脸,就心疼眼圈都红了,他上去抱住她,“我来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白受了这个委屈,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保护妻儿,是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害得他老婆早产,就算有老两口袒护,他也要收拾大房。   林大洋还小,他爸可不小了,儿子犯了事,当爹的还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林永成真的瞧不起他那个大哥。   子债父偿,这笔债就林永家来还。 第4章   白芨推了他一下,“我和孩子快被你爸妈欺负死了!”   她在林家生活了一年,还不了解林家的内部状况吗?林老头虽然没出面,但背后绝对有他的授意。   林永成说:“我今天就回去把家给分了,我们一家四口跟爸妈一起生活。以后你也不用再登林家的门了。”   白芨盯着他直看:“真的?”   她也确实不想再登林家的大门,以前只是怕女儿的生长环境不好,可昨天发生的种种,让她厌恶透了。   林大洋害得小闺女提前出生,还害得她受了不少罪,林家连句抱歉都没有,还急匆匆地找下家。   若不是林永成和他们的血脉关系割舍不掉,她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林永成保证道:“过年过节我带小紫苏走一趟就行了。除了给两老送终,其余时候你都不用上门了。”   白芨笑着在他手臂掐了一把,“别乱说话!”   哪有当儿子的一开口就要给父母送终?让外人听到了,肯定会说他不孝顺,对他的名声不好。   “我心里有数。”   林永成从来就不是愚孝之人。   老婆才是要陪他过一辈子的人,至于他亲爹亲娘,该给的养老钱他不会少给,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两口子说了会话,林永成才将目光投向小女儿。   襁褓里的孩子瘦弱可怜,林永成看了很揪心,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小紫苏踮着脚,一巴掌拍到林永成膝盖上。   “妹妹在睡觉,你别吵她!”   好家伙,马上就把白芨说她的话甩给了林永成。   林永成的注意力回到大女儿身上,弯腰拎起她,又刮了下她秀气的小鼻子,“小紫苏懂事了,还会照顾妹妹了。”   小紫苏“嗯哼”一声,“那当然,我当姐姐了。”   林永成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是啊,小紫苏当姐姐了。”   “妹妹才是最小的,你们该叫我大紫苏了!”   “你个小不点,还想充大?”   等小白果醒来,已经临近天黑了,白芨给她喂完奶,林永成就把襁褓接了过来,见小白果盯着他看,他轻声哄道:“小宝贝怎么盯着爸爸看?是不是认识爸爸?”   小白果只是好奇罢了。   在小说里,狠人都不够形容反派爸爸,绝对是个狼灭级别的人物了,为富不仁,对他爹娘特别冷血,女主一家都快被他欺负死了,拉足了仇恨,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此刻他笑得跟个傻爸一样,实在是没有反派大佬的气质。   小白果看了几眼就丧失了兴趣,又闭上眼继续睡觉觉。   ……   白家氛围正好,林家的气氛就有几分焦躁了。   林老头眉心的褶子快能夹死苍蝇了,看着爷爷奶奶的脸色不对劲,连几个受宠的孙子也不敢吭声了。   等到天黑,还不见林永成回来。   林老头黑着脸说:“别等了,开饭吧!”   想想林永成带去白家的包裹,林老头就肉疼了。   从省得带回来的东西能是差东西?那么大一个包裹,都已经进了院子里,还带着往白家跑,就像一口肉吃到嘴边突然被人抢走了,还是那个让他自卑的人,林老头就更气了。   林老太也气,同时还有几分不安。   “老三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白家是怎么说我们的。”   “白家说有什么用?我们是为了他好,从早上就在给他相看了,但凡他有点良心就不会被白家给笼络了。”   “万一……”   “万一什么?他还敢不认我们?”   林老太被他吼了一声也不敢说什么,拿起勺子给家里人分饭。   林永家不愧是林老头最宝贝的儿子,深得林老头的真传,表面沉默寡言又老实,实际上他鸡贼得不行。   但他的鸡贼和林老头还是有区别的,林老头是指使林老太当恶人,林永家是撺掇老两口给他出头。   “爹,老三从小脾气就坏。天黑了他还不回来,肯定是白家说咱们坏话了,如果他拿大洋出气……”   话只用说一半,剩下的就交给林老头了。   被点名的林大洋赶紧看向爷爷,“爷爷,我有点怕。”   “有爷爷在,你怕什么?”   林老头本来就在生气,被孙子一看,再次怒从心起,但想想林永成的脾气,林老头的怒火立马就矮了一截。   赶走白芨母女的事,他毫无悔意。   可林永成久久未归,林老头再不愿承认,也该知道林永成对白芨的感情比他们想象中要深得多。   他盯着林大洋直看,凡事总有个取舍。   沉默了几秒,林老头又说:“他实在不愿意离婚的话,那就把大洋过继给三房。看他媳妇那福薄的样子,就算没有大洋这出事,也不像个能生儿子的。赔个儿子还便宜她了。”   大儿媳妇李小芬马上就急眼了,“爹,大洋……”   林永家就推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老三自己有能耐,又有个铁饭碗,林大洋已经五岁了,早就记事了,又养在跟前,过继给老三又怎样?   老三没有自己的儿子,铁饭碗只能传给林大洋。   以后老三得求着林大洋给他养老,再让他找关系给他们家大儿子找个工作,大房的两个儿子都能当城里人。   这种好事,只有这个蠢婆娘才看不懂。   林永家巴不得林永成和白芨不离婚,他赶紧表态。   “大洋做错事,赔个儿子给老三也是应该的。只要他以后能好好照顾大洋,我是没意见的。”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替林永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老二林永业对他媳妇挑了挑眉,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   笑老头子偏心到没谱,也是笑林永家自不量力。他们也不想想,就老三那性子能听他们的安排?   二房事不关己,像听了个笑话。   也确实是个笑话。   ……   林永成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踏着夜色而来,刚进堂屋,就迎来了林老头的黑脸,他重重地把筷子一放,“还知道回来?”   只回来个人,自行车没带来,那个大包裹也没影。   林老头就有点肝疼了。   林永成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先发制人是林老头惯用的伎俩,身为儿子,林永成还能不了解他的尿性?   这一眼挺有威慑力的,至少林老太不敢吭声了。   老三从小就有脾气,又是个有主意的,跟另几个孩子不同,特别是当兵回来之后,见过血的人身上有股煞气,一个眼神扫过来,像林老太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就有点瘆得慌。   林永家也缩了缩脖子。   他讪讪地笑着打了声招呼:“老三回来了!”   林永成点点头,“回来了。”   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把饭桌掀了,一顿劈里叭拉的声响,锅碗瓢盆摔了一地,一家人的晚饭全给砸了。   林老太哭天抢地,“老三,你这是犯什么浑啊?一家人的晚饭你说砸就砸,我怎么有你这个浑儿子!”   林老头气得直翻白眼,怒喝一声:“老三!你老子还在吃饭呢,你就敢掀饭桌?”   林永家两口子赶紧去扶桌子,想抢救一下他们的晚饭。   他们刚起身,林永成就抄起他们坐过的凳子,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朝着林永家狠狠地砸了下去。   林老头和林老太眼看着他们最疼爱的长子被开瓢。   鲜血沿着林永家的额头淌了下去。   老两口终于回过神来。   “老三!你在干什么!”   “老三,你快放下凳子!”   放什么放?才一下而已!   他老婆孩子差点就没了,出口恶气怎么了?要不是看在林大洋才五岁的份上,他连林大洋一起打!   林永成又提起凳子,在大人小孩的惊叫声中给了林永家几下狠的,直接把林永家给打趴了。   凳子砸在骨头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屋子里小孩都被吓哭了。   林永成半点没有心软,他们只是受点惊吓,他的小闺女能不能养活还未可知,他心里能不恨吗?   “林永家,我老婆孩子被你儿子害得差点就没了,你还能安心坐下吃饭?你当老子是死的?”   “你们最好看牢林大洋,不然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他没丧心病狂到弄死五岁的林大洋。   但该有的震慑绝不能少,这小崽子被老两口宠得不知所谓,能把两个亲姐妹当奴才来使唤。   今天不吓破他的胆,以后说不定会欺负他两个女儿。   这种隐患就该早早地扼杀!   林永家被打得起不来,林老太一边哭一边骂,林老头也指着林永成大骂,女人孩子都被吓哭了。   老的老,弱的弱,一家子只有林永业能劝架了。   “老三,别出人命了!”他赶紧来抢林永成手里的凳子。   林永成被抢了凳子,还狠狠地踹了林永家两脚,其他人都不敢上来,老两口只能破口大骂这个不孝子。   “狗东西!老子在外面拼搏,你让你儿子欺负我老婆孩子?现在趴着像条死狗一样,有种你就起来!”   “起来啊!别跟个废物一样。”   林永家整个背疼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脑袋挨了一下狠的,他的脑子木木的,整个人像飘在梦里。   别说他被打懵了,就算脑子清醒,他也不敢起来,老三当过兵,体格不是他能比的,他起来找打吗?   林永家两眼发直趴在那里。   林老头老泪纵横。   “林永成,你个畜生!当年就该把你给浸了!”   “你是想气死我啊!你个小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林永成一身煞气不减,当即就是一声冷笑:“行,这话是你说的!你没有我这个儿子,我现在就走!”   他说走就走,林老头又慌了。   “老三,你给我回来!”   林永成站在院子里,回过头,眼里的嘲讽昭然若揭。   “说话跟放屁一样,我还没走出去你就反悔了?” 第5章   林老头羞愤欲死!   亏得他皮肤黑,才看不到他气红的脖子。   “我是你老子!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东西!打你大哥也就算了,还骂你老子!”   林永成展示了一番暴脾气,也开始拿捏林老头了。   血缘关系是撇不清的,他得给他们养老送终,和林家就掰扯不清,但不妨碍他借机甩开这个家。   该怎么拿捏林老头?   很简单,只要他掐住林老头最在意的那个点,保证林老头投鼠忌器,他说什么都只能乖乖接受。   林永成的声音比林老头还高。   “我管你是谁老子!我被你孙子害得绝后了,你还护着他、护着林永家?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什么叫绝后?我和你妈已经在你相看了!”   “就你们?”他忍不住嘲笑:“林永家被你们养成了歪瓜裂枣,还能给我相看个好的?你当我傻呢?你们不就是想给我找个好拿捏的,让我给林永家一房当牛做马吗?!”   当然了,虽然他从来不配合,但不妨碍林老头有这种想法。   林永成只管把话拿出来说,杀伤力杠杠的。   林老头就像被掐住了咽喉,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你们是亲兄弟,帮衬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呵,还亲兄弟?从今天起,我跟林永家是仇人!”   “你成心想气死我吗?”林老头气得猛捶胸口,还套用自己的思维,以为林永成会气成这样是因为绝后,他赶紧说:“今天我做主,把大洋过继给你,你要大海也行!”   林永家和林永业是双胞胎,刚出生的时候林永业没有那么健壮,怕他养不活,所以林老头和林老太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儿子身上,兄弟俩人又是同一年娶妻生子。   林家五个孙子的名字分别是江河海洋湖,林大江、林大河和林大湖是二房的,林大海和林大洋是大房的。还有三个孙女,林柳枝和林柳芽是大房的,林柳叶是二房的。   说到林大海,林老头就忍不住肉疼。   这个孙子已经七岁了,过继给林永成,他还有点舍不得。   林永成早知林老头异想天开,没想到他们拿他当成傻子。   林大洋害了他老婆孩子,还想让他养他?长大后再顶他的工作,他这辈子就为林大洋奋斗了?   真以为他傻吗?!   林永成被气笑了。   他指着林大洋,冷笑连连:“这小兔崽子害得我绝后,还想让我养他?你们最好看紧他,免得哪天他蹦哒到我眼皮底下,你们就要替他收尸了!一个绝了后的男人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他会在乎所谓的绝后?   别搞笑了,能活着与心爱之人相守,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两个女儿都是上天赐予的瑰宝,光凭林大洋月夸下多出来的二两肉就想比他女儿高贵?别他爹的在这侮辱他!   林永成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但林老头跟他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所以,他不能让林老头知道他根本不在乎。   不仅如此,他还要顺着林老头的思维去说。   否则林老头能放他走?   不可能的,他最了解林老头了。   林老头听得心惊肉跳,林永成当着一家人的面就敢给林永家开瓢,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对一个男人而言,最大的打击就是绝后。   他突然强势不起来了,“大洋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你已经打了你大哥,还不肯放过你侄子?”   “侄子?仇人还差不多,老子想掐死他!”   林大洋小声抽泣,怕怕地缩在亲妈李小芬怀里。   李小芬抱着小儿子不敢撒手,就怕林永成突然发狂对小儿子下毒手。   林老头也是个怂包,不敢再提林大洋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不肯过继就算了,我们给你找城里媳妇,你又不吃亏。”   “城里媳妇?好啊!”   林永成答应得很爽快,林老头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可惜他放心得太早了,林永成又补充道:“你得给我找个跟白芨一样漂亮的,还要岳父岳母掏空养老钱给我盖栋大房子。你要是能给我找到,我就放过林大洋!”   林老头呼吸声一滞。   这个畜生!说到底就是揪着不放!当年就该浸了他!   屋子里其他人瞬间沉默了。   白芨本身年轻漂亮,父母都是有能力的人,还愿意拿出养老钱来乡下盖栋大房子,这样岳父岳母去哪找第二个?   林永业突然能理解林永成为什么那么痛恨了。   如果他是老三,他也恨不得掐死林大洋。   “爹,你给我找啊!”林永成目光沉沉地盯着林老头。   “都已经这样了,你逼我又有什么用?”林老头的小心思在他的视线下无处遁形,他开始心虚。   林永成又是一声冷笑。   再瞥了眼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林永家,他咬了咬舌尖,才缓缓地吐出一句:“分家吧,不然这个家早晚要出人命!”   “你想都别想!”林老头瞬间就炸毛了,“父母在不分家,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在咒我死吗?”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林永成仍是一脸油盐不进。   “那就不分,早晚有一天叫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了,杀人要枪毙,以后就剩老二一个人给你养老了!”   赤果果的威胁,林老头恨得几欲吐血!   可他还能怎么办?   老三一开口就要杀他大儿子了,他只能妥协!!   林永业不发表意见,他不想分家,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大儿子已经上学了,还有两个小的在等着,光凭他两口子可供不起四个读书的孩子,还指望家里支持。   不想分家,林永业又不愿意得罪这个弟弟。   他只能保持沉默。   屋里的人都看向一家之人林老头,他恨声道:“分家可以,只把三房分出去!除了你屋子里的东西,别的你别指望!”   林永成点点头,“行!”   林老头又说:“你每个月的十五块钱还是要给,我和你娘养老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给管钱就行了!”   林永成以前在部队,每个月固定寄五块钱回来。   一年前拖家带口回来了,每个月上交十五块钱。   这些钱都捏在林老头手里,他不是没想过从林永成手里多扣里点出来,问题是人家不配合,说不给就是不给。好在林永成经常买东西回来,那些钱都是花在家里,林老头也就认了。   现在要分家,钱不能少给!   “啧……胃口真大,就不怕撑死?”林永成能答应才见鬼了,给林老头再多钱,也是填给林永家那一房。   “那就不分家了,让林永家父子两个小心点!”林永成特光棍地说:“我是没所谓,反正是要绝后的,以后也没人给我养老。只要我不活到老,就不用管养老的事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虽然他说的不是人话,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林永家的脑子还蒙的,听到这种话他怕得要死!   他有两个儿子,他还没活够呢,他不想死啊!!   “爹……”   大儿子一吱声,林老太弱声弱气地开口:“老头子。”   “你生的好儿子!”林老头瞪了她一眼,迁怒到老伴身上了,再转头问林永成,“你想给多少?”   林永成说:“五块钱,多一分我都不想分家!”   现在是林老头求着他离开,五块钱也就是回到林永成在部队的水平,可人的胃口都是越养越大。尝过十五块的甜头,林永成还经常补贴家里,现在又重回五块时代,落差实在太大了。   林老头心里痛得滴血。   他已经不想看到林永成了。   “分!现在就分!永业和大江大河还有大海,分头去喊人。把支书和大队长请来,还有五叔和九叔!”   两个村里最大的官,另两个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   一旦请他们过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那四个人来得很快。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林永家还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四人就忍不住多瞅了林永成两眼。   把家里的饭桌掀了,还把亲哥打得一脸血,是个狠角色!   人一到就进入正题了。   林老头说:“今天请你们来是当个证人,我要把老三一家分出去单过,以后他每个月交五块钱养老钱,逢年过节要怎么表示就看他的孝心了。我们老两口跟老大和老二一起过。”   听这个五块钱,四人又看了林永成一眼。   好家伙,把家里闹成这样,每个月交五块钱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再也不羡慕林老头有个出息儿子了!   光出息有屁用?!   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想沾光?吃shi倒是有!   四人默契的没有相劝。   昨天的闹剧还历历在目,队上又没有离婚的先例,林家趁林永成不在家,逼得他妻离子散,他能不闹吗?   说是分家,其实就是立个字据,写明林永成每个月要给五块养老钱。   林家啥东西都不给他,他也不惦记林家的钱和物。   这个家分得不能再简单了,立了字据就算完事了。   天黑了不方便搬东西,林永成说了句明天再来搬东西,就走进了夜色里,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回到白家,就向白芨汇报了自己的战果。   小白果震惊得忘记喝奶了,反派爸爸不愧是狼灭,明明是他想分家的,到最后还变成林老头求着分家!   白芨笑着瞪他。   “你把饭桌掀了,饭碗都砸了,他们吃什么?”   “砸了就砸了,比起我小闺女提前两个月出生,他们饿一顿饭又不会死。饭碗砸了他们自己去买。”   “小心他们在背后扎你小人。”   等白芨喂完奶,林永成主动抱过小白果,解开襁褓给她换了尿布,动作熟练得不行,一看就是当年没少给小紫苏换尿布。   换了尿布,又把襁褓捆好。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白果,小紫苏出生时有她两个重。   想想是林家的熊孩子害得她提前出世,林永成又愧疚得不行。   “爸爸给你报仇了。等你长大了,爸爸教你点拳脚功夫,谁敢欺负你,就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爸爸: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6章   小白果闭上眼睛,懒得看他。   嗯哼!她才不要学拳脚功夫,遇到坏人一尾巴拍死就好了!   在那之前,她只想咸鱼躺。   小闺女不理他,林永成纳闷了。   “我怎么觉得小闺女在冲我翻白眼?”   “她才出生几天就会翻白眼了?”白芨赏了他个大大的白眼,“就算翻你白眼,也是你招了她讨厌,你该检讨一下自己怎么招她讨厌了。”   “我的小棉袄怎么可能讨厌爸爸?等她会说话了,她一定会说最爱爸爸了。”林永成把小白果放回床上。   盯着她看了一会,他又说:“既然立了字据,就彻底撇清吧。这孩子跟你姓白,免得那边找她。”   小闺女随母姓,白芨接受良好。   “给她起个名吧,正好分家要迁户口,一起把户口上了。”   “白……姓白起什么名字好听?”   “要不问问爸妈的意见?我和咱爸都是中药名。”   “行,让爸妈给她起名。”   两口子围着小白果商量着,小白果的身体实在太弱了,没清醒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无视了一旁的爸妈。   白芨和林永成意见一致,起名的事就没什么争议了。   其实他们之前就商量过二胎姓白,只是当时没有太认真,俩人是在商量分家时提过一嘴。他们的想法是二胎跟白芨姓,林老头肯定会气炸,最好把他们一家人赶出去,借机分个家。   现在分家的问题解决了,不用拿孩子的姓氏做文章。   但立了字据这孩子已经跟林家没关系,那就别姓林了。   要断就断干净点,免得林家老两口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   堂屋里,李秋容抱着小紫苏,白术坐在小板凳上讲古。   正说到一个蛇妖的故事,小紫苏眼神迷茫已经有了睡意,林永成也不着急,他搬了张椅子过来坐。   等白术讲完,小紫苏已经睡着了。   李秋容把小紫苏送回屋里,林永成这才开口:“爸,我和白芨商量过了,让小闺女随她姓白。”   白术愣了下,“你确定?”   “我们商量好了的,小闺女就姓白,还得爸妈给她起名。”   女婿主动提起孩子随母姓,跟女儿要求是两个概念。   分了家,还打了林永家给白芨和孩子出气,现在又让孩子随母姓,白术对这个女婿就更满意了。   白术和白芨都是中药名,小外孙女随他们姓白,名字也要一脉相承起个中药名,一听就是一家人。   不但要中药名,还要起个软乎一点,适合女孩子的名字。   一个个中药名在心头闪过。   过了片刻,白术问:“你觉得叫白果怎么样?”   “白果。”这个名字在舌尖绕了一圈,林永成立刻点头,“挺可爱的名字。那就叫这个了?”   “你去问问白芨,你们夫妻两个没意见就定下了。”   ……   第二天小白果醒来,她已经是个有名字的宝宝了。   跟她当咸鱼时的名字一样,她半点都不觉得奇怪。   小说里,反派家早夭的小女儿本来就跟她同名。   现在她穿成来,早夭是不可能的,书里的她五岁那年掉进河里淹死了。小白果不带怕的,她一条鱼还能被淹死?   唔……好像有点不对头。   原著剧情要崩啊,她不死,反派一家就不会黑化,反派爸爸也不会打瘸女主一家,那他们还是反派吗?   反派一家的高光时刻也没有了?   其实小白果挺想当反派的,反派最威风啊!   实在当不成的话,那就算了,当反派也挺累的。   还是咸鱼躺吧!   唔……咸鱼最幸福!   林永成是个行动派,做事也麻利,第二天他一个人把三房的东西全搬到白家,下午还把户口迁过来了。   这个家分得干干净净,队上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反转来得太快了,之前是林家不许白芨和孩子登门,一转头林永成连爹娘也不要了,跟着媳妇孩子跑了。   啧,林家干了蠢事啊!   把最出息的儿子折腾跑了,难道他们脸上就有光了?   林老头走在外面总觉得村民们的目光如影相随,谁都在嘲笑他,他已经没脸见人,直接报病不出门了。   林老太还要上工,躲不掉被人嘲笑的命运。   以前她总炫耀自己有个工人儿子,还有相看新媳妇那天,她被捧得飘了,对别人家的姑娘挑三拣四的,还没当上婆婆,就摆起了婆婆的谱,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现在鸡飞蛋打,立马就遭到反噬了。   她有个能耐儿子又怎样?笼络不住有屁用!   还逼得儿子连夜分家,他们这些外人见了都觉得血亏!   当然了,最惨的人是林永家。   他被开了瓢,流了不少血,背上还挨了几凳子,可他们队上的赤脚医生是白术,就算白术愿意替他治,他敢让白术动手吗?   他不敢啊,林老头也不敢!   白家早就被得罪死了,他们就算病死也不敢找白术!   头上的伤口糊了点草木灰,他背后一片青紫,第二天根本爬不起来,只能擦点药酒躺在屋里养伤。   这种怂包,还得狠人来收拾。   经过一天发酵,林家就成了上林大队的一个笑话。   ……   林永成有两天休息时间,一天把事情办完了,剩下的一天就是当奶爸了,他亲力亲为照顾白芨,还要给小白果洗尿布。   当了一天奶爸,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大闺女出生时,他也当过一段时间奶爸,这次感觉不一样。   “小闺女是不是有点傻?尿布湿了穿着不舒服,她也不哭。”   “你才傻!”白芨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七月怀胎,又在鬼门关挣扎了一圈才生下的孩子,怎么就傻了?   “媳妇,你别生气。”林永成赶紧解释:“我没有嫌弃小闺女,我就是觉得吧……这孩子太安静了。”   “她乖还不好吗?她一天清醒的时间有多少?她身体本来就弱了,哪来的力气哭闹?你给我一边去,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被白芨一顿怼,林永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能当着老婆的面乱说,可心里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这孩子不管是饿了、尿了,还是夜里醒了,她都不会哭,就很不正常。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哭闹的?   小紫苏在月子里嚎得那叫一个大声,一对比就很鲜明了。   林永成觉得小闺女还要再观察一下。   可惜留给他的时间太少,第二天他又回去上班了。   小白果仍是个不哭不闹的乖宝宝,也不会乱动,白芨默认为小宝贝身体太弱了,没力气哭闹。   这不,就更心疼几分了。   过了三天,林永成又大包小包的回来了,自行车龙头上还挂着两只老母鸡和一只肘子,踩着自行车直奔家门。   把包裹卸了下来,就开始翻东西。   早在白芨刚怀上的时候,他就有意识跟工友换奶粉票了。   之前没想到白芨会意外早产,又怕奶粉放久了会坏,所以他上次回来没买奶粉,只买了麦乳精给白芨进补。   这回他一次买了八袋奶粉。   整理好东西,林永成还拿了袋奶粉到白芨面前献宝。   “咱们小闺女不会缺奶粉喝,我还能找工友换奶粉票。媳妇,你跟小闺女一起喝,两个人一起补。”   白芨白了一眼,又捶了他两下。   “这是婴儿奶粉,你让我跟孩子抢口粮?”   “你需要营养,喝点婴儿奶粉将就一下,总比没有好。”   “我不喝。”   李秋容养了十来只母鸡供她月子里吃,她不缺营养品,林永成又带回两只老母鸡,已经够她吃了。   俩人正说着话,小白果突然睁开了眼睛。   林永成一见就笑了。   “小白果那么喜欢爸爸呀?一听到爸爸的声音就醒了!”   他抱起小白果,又问:“小闺女这几天有没有闹你?”   “没闹。咱妈说小闺女是乖宝宝,起了个小名叫乖宝。”   “乖宝啊……”   林永成总觉得太乖了不是好消息,白芨看了眼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在瞎想,她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   “再敢说我女儿傻,你信不信我就掐死你?!”   小白果刚睡醒,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虽然没头没尾,但反派妈妈的“再”字说明一切,反派爸爸觉得她傻?   很好,她记仇了!   小咸鱼是懒得动弹,但赏他泡尿还是可以的。   她现在被包在襁褓里,尿不到他身上,先记在小本本上了。   等她脱离了襁褓,反派爸爸就等着被尿一身吧!!   ……   不用等很久,当天下午机会就来了。   之前脐带没有脱落,再加上她实在太小了,李秋容不敢让小白果下水,给她洗澡都是放在腿上擦洗。   这个下午,小白果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下水洗澡。   比起在襁褓里咸鱼躺,小白果更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   毕竟是鱼嘛,水里才是她最爱的环境。   一下水她就笑了。   李秋容笑着说:“乖宝喜欢洗澡呀,都会笑了!”   林永成手里拿着毛巾坐在小板凳上,也看到小白果在笑。   他松了口气,万幸,小闺女会笑就不是个傻的。   “小紫苏当年洗澡嚎得跟杀猪一样。”   “咱乖宝可太乖了。”   小白果在水里也不乱蹬,这个澡洗得特别配合,就是时间太短了,她在水里还没泡多久呢,就洗完了!   不行!鱼鱼要在水里咸鱼躺!   快放手,小澡盆就是鱼鱼的江山,鱼鱼舍不下这片江山!   小白果赶紧伸出两只小手手去扒拉澡盆,可惜的是小手手太小了,还软趴趴的,根本扒不住澡盆。   李秋容笑说:“乖宝怎么还急了?下回还能再洗。”   小白果不干了,“哇”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走开!鱼鱼不要离开澡盆!! 第7章   早产儿体弱,哭嚎声像只奶猫一样又细又弱。   头一次听到小闺女的哭嚎声,林永成的心一阵揪疼,终于认同了白芨所言,小闺女之前不哭不闹是因为没精力。   像只猫崽子一样,哪能经常哭?   但澡盆里的水快凉了,小闺女再哭,也不能让她泡在水里。   林永成配合李秋容拿毛巾快速擦干小白果身上的水。   嘴里还轻声哄着:“乖宝不哭了,明天再洗澡澡好不好?”   小白果闭着眼睛小声哭嚎。   坏蛋爸爸,他就是个骗子!   她出生好多天了,还是第一次洗澡,怎么可能明天还洗?   他就是在骗鱼鱼!   之前说鱼鱼傻的人也是他,好家伙,新仇旧恨加起来,小本本上都不够写了,必须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刚给小白果穿好衣服,林永成就感觉一股热流直冲掌心。   罪魁祸首已经不嚎了,她委屈地扁着小嘴,紧闭着双眼也不看他,那可怜的小模样让人生不起气来。   刚换好的裤子也被尿湿了。   李秋容拿了条干净裤子过来。   林永成给她换上新裤子,还没来得及垫尿布就闻到一股臭味,之前尿在他手上,现在又拉在他手上。   这件小棉袄漏风!!   干完坏事,小白果秒睡。   林永成忍不住笑骂:“还乖宝呢?你就是小坏蛋,就不能一次拉完吗?换一条裤子拉一次,再拉就没有干净裤子穿了!”   “这孩子有点脾气。”李秋容说。   不让她洗澡她就嚎,拉了两次出完气她才睡觉。   “就是一点不好,脾气全发在爸爸身上了。”林永成小声说:“长大了就不能这么欺负爸爸了!”   收拾干净了,他抱着小白果回到屋里。   很快又迎来一记重击,小闺女两次拉在他手上也就算了,白芨看向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怀疑之色。   她不但怀疑他,还问出口了。   “你不在家的时候,乖宝就没哭过,你是不是偷掐她了?”   不怪白芨怀疑他,之前他就说过小闺女不哭不闹有点傻,他有作案动机,她真的怀疑他掐了小白果。   林永成背了个巨大的黑锅。   “我是这种人吗?这是我亲闺女,我是她亲爹。我疼她还来不及,我宁愿掐自己也不会掐她啊!”   “最好没有。”   白芨轻哼一声,仍未打消疑虑。   小白果才出生十二天,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坑爹。   等她再长大一点,反派爸爸危矣!   ……   有了第一次洗澡经历,小白果开始有了期盼,每天短暂的清醒时间里,她都在盼着下一次洗澡。   澡盆啊,鱼鱼的江山!   鱼鱼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它。   自从拥有过澡盆,小白果就觉得襁褓不香了。可即便不香,她还是那条齁咸的小咸鱼,能在襁褓里躺着就不想多动一下。   时间在她的期盼中流淌而过。   很快就等来了第二次洗澡,小白果躺在澡盆里幸福得快冒泡了,可惜幸福时刻总是那么短暂。   小白果嚎得更大声了。   这下好了,全家都知道她喜欢洗澡了。   然后……林永成做了件非人的事,把小白果给得罪狠了。   ——等她睡着了再给她洗澡!   林永成拉的一手好仇恨,一跃为小白果眼里的头号大坏蛋,她记仇的小本本都快写不下了!!   她盼呀盼,终于盼到脱离襁褓,身体也一天天健壮起来。   满月当天称体重,小白果已经六斤重了,再养几个月就能追上正常婴儿了,一家人都放心了许多。   自由度高了,但问题也来了。   以前小白果被包在襁褓里,不方便活动,也没人留意到。   今天解禁了,她居然不动!!   满月当天,林永成和白芨就发现不对劲了,夫妻二人都有点吓到了,唯恐小闺女身体有什么问题。   白天白术在队上的卫生所,李秋容要照顾白芨和小白果,不方便带小紫苏,最近都是白术在带,她每天跟着跑卫生所。   李秋容就在家里,一听小白果不会动,赶紧凑了过来。   “乖宝会动啊,洗完澡还扒着澡盆不肯出来。”   “我盯着她看了一上午了,别说动动小手,动动小脚,她连脑袋都不转一下。不管是抱是躺,她都没有半点反应。”林永成是真的急了,之前小闺女不哭不闹,他担心她傻。   后来会哭会闹了,又怕她哭坏小嗓子。   现在满月了,问题又来了。   唉,养孩子可真够操心的!   “一上午都没动一下?”李秋容听完,也觉得不正常。   “再看看吧,乖宝之前被包在襁褓里,今天刚解开襁褓她可能不习惯,说不定明天就会动了。”白芨的心也提了起来。   身为一个母亲,她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不正常,可内心仍是止不住的害怕。   “我去趟卫生所,让咱爸给乖宝看看。”林永成坐不住了。   他正准备动身,小白果醒了,林永成就迈不动腿了。   再观察一下吧,也许小闺女还没习惯呢?   小白果一睁眼就见三张脸凑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两眼放空,不哭不闹也不理他们。   三个人围着她看了几分钟。   最后白芨憋不住了,本能地抱起孩子喂奶。   “乖宝醒了?是不是饿了?”   李秋容和林永成坐在一旁盯着,真的越看越奇怪。   小白果除了会睁眼,就只有喝奶的时候会动动小嘴了,白芨是怎么抱她,她就保持着什么姿势,也不会捧着自己的口粮。   林永成小声说:“我记得紫苏那时候特别护食?”   “你别说了!”白芨一听这话就很烦躁。   她低下头看着乖乖喝奶的小闺女,又放平了语气,“紫苏从小就好动,咱乖宝是个安静的孩子。”   喂完奶就到了饭点。   白术带着小紫苏回家吃饭。   饭呢?没人做饭!!   之后又听林永成说小白果不会动,他们三个都一脸紧张地望着他,白术听不下去了。   “你们别胡思乱想,除了体重,其他方面都很正常。如果乖宝身体有问题,我能瞒着你们?”   他早就给小白果检查过了,只是比足月的婴儿小一点。后期营养跟得上的话,再养养就追上来了。   林永成问:“她怎么不动?”   白术说:“她就是懒得动,不想动。”   “……”   纠结了一中午的李秋容三人,皆是一脸麻木。   半天过去了,这孩子仍是一动不动。她是有多懒啊?   白芨终于安心了,抱起小白果轻轻地拍了拍,“妈妈的小懒蛋,差点被你吓死了。以后叫你懒宝算了!”   “不行,小姑娘家的,叫懒宝多难听?”   “你急什么?我就是说说而已。”   “也别说。”林永成垂眸看了眼小紫苏,就怕大闺女分不清玩笑,“万一小紫苏当真了,你怎么解释?”   小孩子又容易较真,还未必会听解释。   “你们不能欺负妹妹!”小紫苏生气了,她扁着小嘴跟林永成争论,“妹妹是乖宝,才不是懒宝呢!”   三岁的小紫苏已经有了当姐姐的责任感。   外公说过,妹妹很小也很脆弱,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妹妹才能平安长大。照顾不好的话,她就没有妹妹了。   小紫苏把外公的话深深地记在了心上。   她要照顾好妹妹,就算是爸爸妈妈也不能欺负妹妹!   “对,妹妹是乖宝,妈妈说错话了。”白芨安抚道。   小紫苏轻哼:“知道错就原谅你了!”   小白果睡得正香甜,林永成弯腰凑了过去,拿起她的小拳头亲了下,婴儿皮肤嫩,被他的胡茬一扎就痛醒了。   还没睁眼,先一拳头挥了过去。   然后,她听到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   “小闺女打我了!”   “乖宝,快来,再给爸爸一拳!来一巴掌也行!”   林永成脸上挨了软软的一拳头,他喜得跟什么似的,等小白果睁开眼,就看到反派爸爸那张笑开花了的脸。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救命!反派爸爸变傻了!!   从这天起,林永成就多了一个爱好,总要逗得小闺女赏他两拳头或是两巴掌,不挨打他还不安心。   小白果总觉得反派爸爸人设崩塌了,哪有反派的样子?   ……   这种情况持续到两个月后,小白果满百天了。   正常的婴儿三个月就会翻身了,但是小白果不一样啊,她是千年咸鱼,经常翻身那还是咸鱼吗??   当然了,也不是不能翻身,她有条件的。   如果能让她在澡盆里咸鱼躺,她可以考虑一下翻个身。   只可惜,这个家无人懂她!   唉……作为一条不被家人了解的鱼鱼,翻身是不可能的。还要看着白芨和林永成教她翻身,他们俩人教得可起劲了,又是翻身给她看,又是抬高她半边身子教她翻身。   林永成不常在家,白芨每天都在努力教小白果翻身。   这一教就是大半个月,自家小懒蛋一点都不配合。   白芨终于放弃了。   又忍不住犯愁,拉着李秋容说:“这孩子太难搞了,教个翻身都难如登天了,以后不肯学走路怎么办?”   家里有个天生懒骨头的孩子,简直拿她没办法。   打又不能打,跟她说话她又听不懂。   教她翻身已经是白用功了,以后吃饭走路怎么办?父母是能抱她一辈子还是能给她喂一辈子的饭?!   李秋容心里也很无奈,还要安慰女儿。   “乖宝还小,大一点就好了。” 第8章   说不急,也只说说而已。   白芨换了个思路,每天拿小玩具诱哄小闺女翻身。   “乖宝,看到这个拨浪鼓了吗?只要你翻个身,妈妈就拿给你。好不好?”她拿着拨浪鼓转了转。   珠子砸在鼓面上,一阵咚咚响,小白果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之后白芨又换了几个小玩具,结果还是一样,她只能叹气,这小懒蛋对什么玩具都不感兴趣,她能咋办?   还是李秋容一句话提醒了她。   “乖宝喜欢洗澡,让她自己伸手去够澡盆,够得着就让她多洗个澡,够不着急一急她也好。”   “也对,乖宝最喜欢洗澡了。”白芨眼前一亮,小玩具骗不到小白果,让她洗澡她该高兴了吧?   “我去院子里看看水热了没有。”李秋容起身走了。   白芨戳了戳小白果的脸蛋,三个多月的小宝宝已经长开了,嫩生生的小脸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秀气,就连一对招风耳也毫无突兀感,模样可爱十足。   “小懒蛋,又要洗澡澡了,你开不开心?”   嗯哼!小白果开心了!   这个家就属外婆最懂她了,知道用澡盆哄她。   开心归开心,但是她呆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白芨还在跟她说话:“小孩子要多活动,才能长高长漂亮。你姐姐跟你一样大的时候,翻身已经很利索了。”   虽然小闺女还小,但懒病不能惯。   从小就要给她纠正过来,现在连翻身都不肯学,以后要走路吃饭还要读书。如果放任不管,长大了她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谁能照顾她一辈子?必须勤快起来!   农历六月末,天气已经很热了。   夏天不用烧热水,中午或下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把家里的桶和盆都装满水,放在院子里晒热。   他们家院子里打了口水井,不用去挑水,别说一天洗两个澡,让她一天洗三四次澡也不会缺水。   况且,这种天气也不怕着凉。   院子里的水已经晒热了。   小白果成功地打开了用运动换洗澡的模式。   当然了,翻身是不可能的,但多动动小手,再转一下脑袋,这种小幅度的动作还是可以的。   白芨和李秋容也很高兴。   既高兴小白果肯活动了,又高兴找到治小懒蛋的法子了。   ……   之后一段时间里,白家的气氛特别和谐,进入一种你好我好全家好的状态,从老到小全家都高兴。   这种情况持续到林永成回来。   听说找个对付小闺女的法子了,林永成第一反应是高兴,但这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变成担忧了。   “现在是夏天,可以让她一天洗几个澡。天凉了呢?”   “趁着夏天多训练一下,等天凉,她早就适应了。”   “你想得简单。”林永成忍不住泼冷水。   他能不了解自家小懒蛋?她连动动小手都不愿意,这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不可能的,她就是懒!   “你有更好的办法?”白芨白了他一眼,“现阶段她就吃这一套。除非你能发现她有别的喜好!”   目前而言,除了洗澡,没有什么能诱惑到小白果的。   她懒得动,也不吵不闹,不像别的小孩总是吵着要出门放风,没别的法子治她,就别扯东扯西的。   “我拿个空澡盆试试?”   “她是喜欢洗澡又不是喜欢澡盆,拿个空澡盆有什么用?”   “她才几个月能懂什么?把她放在澡盆里,她就以为自己在洗澡了。等她不好骗了,再给她加次水。”   就一个字——骗!   骗三回,再加水给她尝点甜头。   虚虚实实,她一个小奶娃娃分得清?一准上当!   “那……今天就试试?”白芨被他说动了。   “等乖宝醒来,就让她试试。”   睡梦中的小白果一脸乖巧,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受骗。   等她睡醒,就见到林永成凑过来的大脸,“乖宝醒了,爸爸回来了,有没有想爸爸啊?”又在她脸上啾了一下。   胡茬扎得小白果的脸蛋生疼,她握着小奶拳就呼了过去。   三个多月的奶娃娃已经有点力气,林永成一仰头就避开了,“你个小坏蛋,一见到爸爸就动手打人。”   小白果收回小拳头,就不理人了。   “别躺着了,爸爸带你去洗澡澡。”林永成立刻抱起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别的小奶娃都会说婴儿语了,你怎么不开口呢?懒得动也就算了,话也懒得说了?”   “话太少了,以后别人喊你小哑巴怎么办?”   “整天躺着也不行,你要多活动,多动动小手小脚,手脚才会有劲,跟别的小孩打架也不怕打不过了。”   “听到爸爸的话没有?”   别的小奶娃都会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他们家这个连哭嚎都少见,被胡茬扎痛了也不会哭,只会打人。   这小脾气还挺暴躁的。   澡盆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次哄骗小闺女,白芨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澡盆前,就等林永成把小白果抱出来了。   洗澡这回事,对小白果极具诱惑力。   没有哪条鱼不喜欢水,即使她现在变成人了,依然喜水。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   旁边就是她每天洗澡用的澡盆,看着她伸出小手去够澡盆,抓住澡盆的边缘,身子就往澡盆那边倒。   “这小手挺有劲的。”   等小白果挣扎了两分钟,林永成才把她放进澡盆里。   水呢?给她躺空澡盆吗?   小白果躺在澡盆里,睁大了眼睛。   无良父母就坐在那里笑,林永成仗着小闺女听不懂,还当着她的面说:“等天凉了就这样,让她抓空几次,再让她洗个澡。隔两天让她尝点甜头,她就会每天盼着。”   白芨点头应和道:“天凉了是可以这样。”   小白果:“……”   坏蛋爸爸你完了!!   骗她也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说,欺负她年纪小?   年纪小不是问题,她会记仇就行了,她记仇的小本本上全是坏蛋爸爸一个人,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小白果就在空澡盆里咸鱼躺。   没有水,澡盆已经失去了吸引力,不过是换个地方咸鱼躺。   林永成和白芨还在说话。   “再过不久就到双抢了,你之前生孩子伤了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双抢又是一年最累的时候。我在矿上给你找了个临时工的位置,后天你跟我一起去县城,先躲过双抢再说。”   在乡下,双抢是一年之中的大事。   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只要能干活的人,就不能闲着。   队上的老人小孩都如此了,白芨年纪轻轻的,她如果人在家里,就必须下地,否则就说不过去了。   白芨瞄了眼澡盆里的小闺女,摇头拒绝了。   “乖宝还小,离不开我。我要是跟你去县城,她吃什么?”   “她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让她在家里跟着爸妈,平时喝奶粉就好了。”林永成早就计划好了。   他不缺钱也不缺票,小闺女的奶粉管够。   “小紫苏周岁才断奶,乖宝的底子远不如她,不到四个月怎么能断奶?”白芨总觉得会委屈小闺女,她又说:“我宁愿自己下地干活,也要让乖宝周岁再断奶。”   “乖宝不缺营养,爸妈也会照顾好她。”   “不缺营养就能随便断奶?她是早产儿!”   “早产儿养回来就跟正常孩子一样,现在是你的身体不能受累。你要是累到了,留下病根怎么办?”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你没数!”   两个人当着小白果的面吵起来了,她两眼放空躺在澡盆里,其实吧,喝母乳还是喝奶粉,她是没意见的。   她有咸鱼躺就够了,吃什么不都是填饱肚子吗?   二人争执不下,忽略了澡盆里的小白果,直到李秋容下工回来,见女儿在生闷气,女婿脸色也不好看。   她放下镰刀,洗了个手才过来。   “怎么让乖宝躺在澡盆里?”李秋容也不问他们在吵什么,第一时间捞起澡盆里的小白果,“乖宝真的太乖了,空澡盆底下是硬木头,她也不吵不闹乖乖躺着。”   “他说让乖宝断奶!”白芨气道。   “你要是生气回奶,乖宝就没奶喝了。”李秋容瞥了林永成一眼,女婿平时也疼孩子,怎么突然让孩子断奶?   白芨顿时泄了气。   “唉……乖宝还小。”   “我就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林永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见白芨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犹豫了下,还是退了一步,“她实在不愿意断奶……我们就带乖宝去县城。”   听了林永成的解释,李秋容觉得是个好提议。   都是当母亲的,女儿舍不得外孙女受委屈,李秋容也不想看到自己女儿难受,她只能保持中立。   “都别急,等你爸回来再看。”   小白果的身体能不能断奶,白术说了才算。   如果白芨实在接受不了,就只能把孩子带去县城了。   可在县城哪有这么方便?   林永成在矿上的宿舍就一室一厅,连个单独的厕所也没有,挑水还要走五六分钟,更别说洗衣服了。就很不方便,住两个大人已经很挤了,再带个孩子,孩子也住得不舒服。   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   李秋容说:“先给乖宝洗澡吧,等天黑水就凉了。”   之前躺在空澡盆里,不算洗澡。   很快,他们就发现小白果的懒病又回到了原点。   下午被空澡盆骗过一回,林永成还当面说要骗她,小白果记仇了。   现在放水洗澡,她不愿意配合了。   咋地?以为鱼鱼好欺负?! 第9章   “乖宝,快动动小手去抓澡盆。”   “抓到就洗澡澡,乖宝快抓!”   “乖宝……看这里!”   ……   不管李秋容怎么说,小白果保持咸鱼躺的姿势,连个眼神都不给澡盆,鱼鱼一点都不好骗!   “乖宝!”白芨抓住她的小手晃了晃。   “你最喜欢洗澡澡呀,澡盆就在旁边,你伸手就能够着了。”   “乖宝,妈妈带你抓澡盆。来……松开小拳头!”   可惜没用,小白果握着小拳头不肯松,白芨也不敢用力掰她的手指头,“乖宝,你不喜欢洗澡澡了吗?”   任凭李秋容和白芨怎么说,小白果不动如山。   过了几分钟,白芨终于反应过来了。   “下午用空澡盆骗了她,她是不是记仇了?”   “我回来的时候,见她躺在空澡盆里。你们当时在骗她?”李秋容一脸愕然,之前知道小白果喜欢洗澡,他们也没想过用空澡盆骗她,这么小的奶娃娃就会记仇了?   “都怪你!”白芨狠狠地瞪了林永成一眼。   怪他出的馊主意!   小闺女被骗了一回,现在让她洗澡,她也不肯配合了。洗澡已经失去了诱惑力,以后拿什么哄小闺女?!   “这孩子也太精了!”林永成也懵了。   之前他想着三个多月的孩子能懂什么?   骗几回,再顺着她一回,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哄哄就好了。哪想到自家这个骗一回就不上当了。   啊不……现在不骗她了,她也不理他们了!   白芨苦着一张脸,“怎么办?以后怎么哄乖宝?”   这孩子本来就难哄了,除了洗澡,对别的东西都没有兴趣。现在洗澡也不行了,还有什么能打动她?   光是想想,就很丧气!   林永成试着问:“明天给她洗三个澡,让她高兴一下?”   “你们是不是让乖宝在空澡盆里躺了很久?”李秋容斜了他们一眼,“空澡盆躺着不舒服,她当然不愿意!”   澡盆底下是硬木头,躺着还硌脑袋。只是小白果没有哭闹,林永成和白芨就没当回事,能怪谁?   当然是怪这对不靠谱的父母!   俩人心虚地低下头。   李秋容也不管了,“先洗澡吧!”   下水后,小白果依然很安静,坐在澡盆里,李秋容一手扶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拿毛巾帮她洗澡。   反正她不吭声,也不动弹,随便李秋容怎么摆弄。   “等乖宝大一点,应该会有别的喜好吧?”林永成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往远了想,“等她长牙了,会吃东西了,肯定会有爱吃的东西。我经常去外地,看到有好吃的就带点回来。”   若问他以后还敢不敢骗小闺女,林永成觉得他不敢了。   现在还是个小奶娃就那么难骗了,以后长大了,以小闺女暴躁的小脾气,肯定会挥着小拳头打他。   不,说错了,这个小懒蛋压根不会理他!   唉……这孩子太难养了。   白芨也在叹气,“紫苏小时候挺好哄的。”   不仅好哄,还好骗。   虽说“无欲则刚”这句话不适合放在小孩子身上,现在遇到的问题,不就是小闺女啥都不感兴趣吗?   但凡她有点喜好,他们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   白术带着小紫苏回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怎么一个个都拉长了脸?”   “你问他们。”李秋容不想替他们解释,夫妻二人合伙骗个小奶娃,还把自己坑进去了,她真开不了口。   林永成把事情的经过一说。   白术:“……”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保持沉默吧!   小紫苏的表情一变再变,从不解到茫然,最后变成气愤。   “你们欺负妹妹!妹妹还那么小,怎么能骗她?”   “小紫苏不生气,爸爸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人了。”   林永成弯腰抱起大闺女,他认错还是很快的,见多了林老头那种独裁又爱摆谱的家长,他不想变成第二个林老头,所以,他在小紫苏一直是个友好的爸爸,什么都能商量那种。   他又说:“你在家就多陪陪妹妹,跟她说说话。”   小闺女总是懒得动,又不理人。   只能从大闺女身上下手了,小孩都喜欢跟小孩一起玩,没准大闺女一出手,小闺女就喜欢这个姐姐了!   “我每天都有跟妹妹说话。”小紫苏被他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她还有点小苦恼,“就是她不理我……”   虽然妹妹从来不理她,可她很喜欢这个妹妹。   如果妹妹愿意理理她,她会更喜欢妹妹的。   林永成笑着安慰她:“妹妹不是不理你,她就是懒得吭声。爸爸每次回来都跟她说话,她也没理过爸爸。爸爸不常在家,陪妹妹说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能做到吧?”   “我能!”小紫苏乖乖点头。   就算不是爸爸交代的任务,她也会找妹妹说话。   ……   等小紫苏洗完澡去睡觉了,家里四个大人才聚在一起。   一听林永成的计划,白术盯着女婿看了几眼,又看了女儿两眼,不同于李秋容的中立,他直接表示赞同。   “白芨就进城吧,两个孩子有我和你妈照顾。”   “乖宝还小。”白芨纠结的始终是这个点,“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她本来就是早产儿,又是个懒蛋……”   光是小白果的懒病,就够让人操心的。   “你还不放心我和你妈?”白术反问。   白芨就不吭声了。   她低着头,仍是左右为难。   她舍不得离开女儿,但也知道林永成是为她好,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忍心让小闺女那么早断奶。   “乖宝的身体没问题,营养方面你也不用担心。队上那么多小孩也不是人人都有奶喝,有多少人是喝米汤长大的?乖宝这么好的条件还要担心,那别的小孩子是怎么活下去的?”   在乡下,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月子可坐。   有些人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要下地干活了,很多产妇自己都吃不饱又吃不好,哪来的奶水喂养孩子?   米汤喂养的孩子都能健康成长,她还不放心小白果?   白术这番话一出口,白芨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他们夫妻俩个后天动身去县城,小白果明天还能再喝一天的母乳,夜里睡觉时,白芨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她辗转难眠,林永成也睡不着。   “爸妈都是细心的人,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我不是不放心爸妈。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乖宝,她刚出生时才一点点大,我好怕养不好她。现在她身体刚好了一点,我就要去县城不能照顾她了。我心里堵得慌。”   林永成第一次见到小白果,她已经出生几天了,仍是小小的一团像只猫崽子,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虽然没见过,却能想象她刚出生时有多脆弱。   过了半晌,林永成才幽幽开口:“我打林永家那一顿还是轻了。他最好老实点,别犯到我手里!”   还有罪魁祸首林大洋,他最好别跳。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五岁,这笔债早晚有清算的时候。   害得他差点失去老婆孩子,岂是林永家一顿打就能抵消的?最多算是利息,林大洋他得自己还债!   ……   林永成踩着自行车带白芨去县城,还带着一个大包裹,以前都是带着包裹回家,带着包裹离家就少见了。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打招呼,就有相熟的人问起。   “永成啊,带着媳妇大包小包去县城有什么好事?”   “没啥大事,我媳妇要去县城上班了,带了几件衣服。”   “你媳妇也要去县城上班?”   “就当个临时工,不是什么好工作。”   ……   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林永成两口子很快就离开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惊了。   能进城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也够让人羡慕了。   “永成媳妇生完孩子就没出过大队了,永成给她找的工作吧?他真的有能耐,随便就能给媳妇找个工作。”   “听说城里人想找工作也难。”   “他自己是矿上保卫科副科长,县城武装部还有他的战友,要托关系给他媳妇找工作还不容易吗?”   “永成这小子打小就出息。”   “……”   话题很快就拐到林永成小时候,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再一番宣传,不过短短一上午,就在整个上林大队传开了。   在城里找了个工作,放在乡下绝对是个大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就传遍了整个上林大队。   有些沾亲带故的人家就动了心思了,白芨刚养好身体马上就能去县城工作,说明林永成路子广。他有人脉,又有门路,都是自家亲戚,帮衬一下他们也不难吧?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   也有人故意去林老头面前挑事。   林老头活了几十年总有几个不对盘的人,上回他装病请假,逮不到他。这回他要是敢装病,他们就敢上他家去笑话他。   上林大队的人都知道,分家后白芨和两个孩子没有去过林家,林永成回林家的次数一只都数得过来。   可想而知双方的关系有多恶劣。   这不,笑话林老头的机会来了!   最有出息的儿子分了出去,没本事的儿子却抓得牢牢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背后笑林老头瞎了眼。 第10章   很快,白芨去县城当临时工的事传到林家了。   最近几个月里,林家的气氛就没有好过。   今天比以往更沉闷了,连最得宠的孙子也不敢吭声了。   自从三房分家以后,林永成每个月都会上门一趟,除了说好的五块钱,再没有给过其他东西了。   每当家里的气氛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林永成上门给一次养老钱,家里的气氛又回到原点,循环了几个月了。   白芨进城的消息传来,对林家而言无疑是个噩耗。   林老头凶巴巴的,“去把院门关了!”   不用出门,林老头也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笑话他。   平时他喜欢坐在院子里一边吹风,一边抽旱烟,今天他连院子里都不想去了,就坐在堂屋里抽起旱烟了。   除了几个小孩子,剩下的大人都坐在堂屋里没动。   事关利益,谁走谁就是傻子。   大房的人鸡贼,二房也不傻,就等着林老头开口了。   果不其然,林老头吐了口浓痰,就开始骂人了。   “老三就是个白眼狼!他在家里住了一年,有门路也不知道帮衬一下兄弟,还提都没提过,这是在防着家里人?也不想想他是谁生的,是谁把他养大的!没良心的东西!”   “不帮衬兄弟,给他媳妇找什么工作?他媳妇也是个没点数的,不呆在家里带孩子,跑出去做什么?”   “她有力气跑去县城,怎么不抱个男孩回家养?”   “老三以前还好好的,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就变得一点谱都没有了,连亲兄弟都抛到脑后了!”   林老头很少有气急败坏的时候,平时最多是阴着张脸,或是指使林老太出头,根本轮不到他出马。   能对林永成两口子破口大骂,可见他被气成什么样了!   在林老头心里,儿媳妇就是外人,林永成不帮衬自家兄弟,反倒去帮个外人,气得他肝疼!!   今天受的气,不比上次分家的气小。   林老太也帮着骂。   “当年我想给他找个本地的,他还不答应。外面的女人就是祸害,还拖家带口把爹娘也带了过来。老三不给亲爹亲娘养老,跟白家那两口子倒是亲热。以后还得给他们养老?”   “这个儿子算白生了!”   “姓白的没有一个好人!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让他们家女儿勾得别人家儿子连亲爹亲娘都不要了!”   老两口骂了好久,胸口还是堵得难受。   他们憋屈啊!!   亲儿子对他们跟外人一样,跑到岳父母家里当孝子。别人家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家是儿子往外拐。   老两口骂骂咧咧的。   林永业两口子沉得住气,坐那里没吱声。   当然了,他们心里很明白,就算吱声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转移老两口的怒火,成为老两口的发泄口。   在一个家里,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差别就是那么大。   林永家适时跳出来拱火,“咱们队上能进城的男人还没有几个,老三媳妇也是命好,能嫁给老三。”   林老头骂够了,就指使林老太:“回头你去找老三媳妇,一点都不懂规矩,老三能找到工作是他有路子,她还真敢去?你去找她说说,让她把工作让给永家!”   他两个儿子都没有工作,她一个女人凭什么?   林老头根本没想过,原本白芨和她的父母都有工作。   只是林永成转业到户籍地,她才会跟过来的。   至于李秋容和白术,他们就白芨一个女儿,又有林永业掏出积蓄用他们的名义盖了栋大房子,又有点不可说的原因,才会来到上林大队。   他们本身条件就很好,还都是城里人。   像林家这样的人家,面对白家时,自卑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们骨子里,不愿意承认白家人自己也能过得好,总要强行算到林永成身上,好像他们过得好全是因为林永成。   林永家目光一闪,继续拱火。   “爹……老三跟家里闹得那么僵,他能答应吗?老三媳妇也是,几个月没上门了,她会不会跟咱们闹?”   “她一个女人,有她说话的份吗?”   有好处的时候,林老头惦记的人永远是林永家。   眼下也是,没想过他另一个儿子。   林永业心里冷笑连连,他就不该怀有期待。   反正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干脆都别想了。   “爹,上回大洋的事,老三已经就对咱们有意见了。他本来就在气头上,你又要抢了弟妹的工作,只会把老三越推越远。光看这几个月老三的表现,咱们就该懂了。”   “虽然是一家人,但该哄的时候还是要哄哄。只要把人哄回来,又跟咱们是一条心,他能不帮衬咱们吗?”   别说他心理阴暗见不得大哥过得好,任谁遭受了几十年不公平的待遇,都会意难平。   所以,他有做错吗?   林永业觉得自己没有错。   能进城工作,就能改变命运,包括儿女的前途。   林永家被偏爱几十年,不能让所有好事都落到他头上。   如果爹娘非要闹事,回头他自己去找老三,一定要把这事搅黄,绝不能让工作落到林永家头上!   林永成过得好,林永业是服气的,人家自己有本事。   但绝不能容忍林永家过得好!   这个家人心涣散,各有各的打算。   林老头琢磨了一下林永业的话,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语气随之缓和了一点,“我是他亲老子,他是我亲儿子,让他帮衬家里还得求着他吗?他有门路,就必须帮衬家里!”   ……   白芨去了县城,李秋容要上工,她每天要割茅草喂给大队的牛,公分是按茅草的重量来计,这个活计虽然轻松,但背着孩子上工不方便,也怕茅草割伤小白果。   照顾小白果的任务,就落到白术身上了。   白术要带两个孩子,之前带小紫苏去卫生所来回都是他抱着,现在多了个小的,就不能抱小紫苏了。   小紫苏很懂事,“我是大紫苏了,我自己走!”   白术摸摸她的脑袋:“咱们紫苏真乖。”   第一天适应良好,小白果太好带了,不哭不闹也不动,小紫苏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也不嫌吵。   下午,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个不速之客。 第11章   林老头下工回家,为了堵他们特地绕了路,还在周围来来回回地走,终于让他等到白术和两个孩子了。   他从小路上岔了过来,和白术来了个面对面。   白术用背带把小白果绑在身前,让她的视野更开阔一些,他自己手里提着小篮子,里面装着小白果的奶粉和碗勺还有尿布。   小紫苏走在一侧,小手还抓着白术的裤腿。   迎面看到这一幕,林老头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有谁家是男人带孩子?   就算要带也该带儿子、带孙子。带外孙女的也只有白术了,还一带就是两个,这就是没儿子的人家。   林老头那颗长久以来自卑的心,终于找到一点微妙的平衡感和优越感。   他是没文化又没技术,但他有三个儿子和五个孙子,有人养老送终,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带外孙女的地步。   目光扫过养得白白嫩嫩的小白果,最后落到小紫苏身上。   这老东西一如既往的鸡贼,绝口不提自己的目的。   “紫苏,看到爷爷怎么不喊人?”   面对的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白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连脚步都没停过。   小白果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被背带挂着她不是很开心,她只想回家咸鱼躺。   小紫苏太久没见过林老头,仰着小脑袋,眼带茫然。   白术又走了几步,距离更近了。   林老头半点也不尴尬,继续发问:“紫苏怎么几个月不去爷爷家了?”   他本身个子就不高,又常年劳作,还没到六十岁就已经佝偻了背,距离太近,正好在小白果的上方。   林老头没有刷牙的习惯,还抽了几十年的旱烟。多年的口臭和老枪烟身上散不掉的烟臭味混合到一起,那味道简直比茅坑还臭,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   一开口,就有股臭气弥漫开来。   离他最近的白术和小白果就成了受害者。   白术还能忍,可小白果被熏吐了。   啊啊啊!快臭死了!!   这老头的嘴比死鱼还臭!!   “呕……呕……”   她咸是咸了点,但脾气一点不小。   不然也不会多次拉在林永成身上,每次林永成用胡茬扎她,她都要挥着小拳头和小巴掌打人。   现在被熏吐了,她能忍?   她一点面子也不给林老头留,当面就吐了,还挥着一双小手手想打人,若不是小手手太短够不着,就要往林老头脸上招呼了,那双从来不动的小脚脚也在乱踹。   “哇!!”   “呕呕……”   小白果一边吐一边嚎,还拳打脚踢。   “乖宝不吐了,咱们回家。”白术掏出手帕给她擦嘴,他也被臭得不行,大步越过林老头。   小紫苏一听妹妹吐了,马上就急了,也不管林老头了。   她小跑着追上去,急声问:“外公,妹妹怎么吐了?”   白术说:“乖宝被熏吐了。”   “熏吐了?”   “嗯,就是被臭到了。”   “啊……”   无人搭理的林老头立刻气红了脸。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还以为是身上的汗臭味熏吐了小白果,对着白术远去的背影就啐了一口。   “小短命鬼!就是娇气!”   “一看就是副短命相!”   ……   小白果气了一路,回到家里还气鼓鼓的。   让李秋容看了个新鲜。   “乖宝怎么生气了?小腮邦子还鼓鼓的。”   “路上遇到林老头,被他那一嘴的臭气熏到了。那双腿还蹬了一路。”白术解下背带,把小白果交给李秋容。   “诶呀,乖宝会蹬腿了?”李秋容惊喜地问。   他们家小懒蛋一双腿像个摆设,就算用洗澡哄她,也只会探出小手去够澡盆,从来没见她蹬过腿。   和林老头打了个照面就会蹬腿了。   林老头还有点用嘛!!   “何止蹬腿?她还想打人。”   “好消息呀!等乖宝再大点,就带她多见见林老头,也不愁她不肯学走路了。”李秋容调侃道。   小白果哼哼唧唧的,就更气了。   为什么非要她蹬腿又走路?咸鱼躺不好吗?   哼!鱼鱼才不要走路呢,鱼鱼就要躺着!!   还有那个讨厌的老头,鱼鱼再也不想听他说话了!   断奶的第一天,白术和李秋容特别关注小白果的情况。   很多小婴儿刚断奶会生病,会拒绝吃东西。结果他们发现自己白担心了,这孩子适应良好,该吃吃,该喝喝。   一天没见到白芨,她也不哭不闹不找妈妈,简直不正常。   “这孩子断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天没见到白芨,她也不哭着找妈妈。”李秋容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从出生就乖得不像个孩子,她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   除了懒得动,再没有别的问题了。   李秋容试着问:“乖宝该不会没喝孟婆汤吧?”   白术愣了下,才抬眼看向她,“别瞎讲,她就是懒。”   “懒也有懒的好处。”李秋容就是说说而已。   懒得找妈妈,也懒得想奶喝,给她喂什么她就吃什么,谁带都可以,带去哪里都可以,对环境没有半点要求。   这么一想,生个小懒蛋还挺省心的。   ……   林老头黑着脸回家。   刚进院门,就听到林大洋委屈巴巴的声音:“奶奶,我想吃肉……我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他们家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不,准确来说自从三房分出去之后,林家就没有闻过肉腥味了。   以前林永成有钱有票,他又是个大方的,每个月都会割几回肉,林家的生活在上林大队也是上等水准。   自从三房分走以后,林老头手里有钱,但要精打细算。   家里那么多张嘴吃饭,收入又大大地缩水,哪舍得割肉?   林家有双胞胎基因,二房的两个大儿子林大江和林大河是双胞胎,今年十岁,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绝非说说而已。大房的大儿子林大海七岁了,也是长身体的时候。   光是养几个半大的孙子,压力已经很大了。   又加上心情不好,林老头就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   “一天天的不会干活,还叫着要吃肉,你是饿死鬼投胎?你这辈子没吃过肉啊?丢人现眼!”   骂完孙子,又看到大孙女林柳枝在院子里收衣服,林柳枝又干又瘦,皮肤还黑,看外表就有副苦相。再想想被白家养得白嫩嫩的小白果,林老头的心情就更差了。   他指着林柳枝也是一顿骂。   “半大的姑娘,再过几年就能相看了,也不知道掇拾一下自己,看起来像个要饭的。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林柳枝无故挨了顿骂,像是早就习惯了给家里的长辈当出气筒,她只是一脸木然,再默默地低下了头。   二孙女林柳芽躲在角落里不敢冒头。   又悄悄地看了姐姐一眼,姐姐吃的是最差的,穿的也是最差的,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还不让姐姐上学。   什么都没有,她怎么掇拾自己?   林家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林老头心情又不好了,最近几个月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没有谁傻到去问。   问什么问?!   他明摆着不高兴,问就是找骂。   没人问起,林老头也没脸告诉别人他把小白果熏吐了。   爷孙俩第一次见面,就对彼此留下了极坏的印象的。   林老头背地里没少诅咒小白果短命,小白果也没少嫌弃这个熏吐她的臭老头,恨不能一辈子不见他了。   ……   断奶第三天,林永成和白芨就回来了。   离开家的几天里,白芨吃不好也睡不好,夜里一闭上眼,仿佛就听到小闺女想妈妈想到哭个不停。   林永成也很担心,小闺女第一次离开母亲,肯定会哭。   熬到第三天,夫妻二人实在惦记得不行,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一路上还在脑补小闺女是不是瘦了。   回到上林大队,天色还早。   俩人在家里扑了个空,又去卫生所接孩子。   小白果睡得香甜,明明是老样子,落到白芨和林永成眼里就是瘦了,有种瘦叫你爸妈觉得你瘦。   白术见女儿红了眼眶,赶紧摆了摆手。   “你们先带两个孩子回家吧,我还要呆一会再走。”   “行,那我们先回去了。”白芨抱着小白果,林永成单手抱着小紫苏,另一手提着喂养小白果的篮子。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就问大闺女。   “妹妹这几天有没有哭闹?”   “有!”小紫苏严肃着一张小脸,“妹妹哭了,还吐了。”   小紫苏无心的一句话,又让林永成和白芨脑补了一出小闺女想妈妈的大戏,又哭又吐,实在太委屈!!   白芨心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抽空捶了林永成一下,“带乖宝去县城吧!”   林永成也心疼小闺女,但想想县城住宿的条件,他们白天要上班不方便带孩子,找别人带更不放心。   “交给别人照顾,你能放心?”   “让咱妈一起去县城?”   刚问完,白芨先垮了脸,县城的住宿条件不好,带个孩子还能一家人挤挤,多个大人就住不开了。   等小白果醒来,白芨抱着她亲了又亲,吃饭都不肯撒手。   听着白芨一口一个孩子想妈妈想到哭,自己有多对不起小闺女,小白果满脸茫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白术和李秋容也诡异的沉默了。   现在误会了,她只是心疼一下。   如果告诉她小懒蛋压根没找过妈妈,估计她会更难受。   就让她继续误会吧!! 第12章   白芨没发现自家爸妈的目光,倒是林永成留意到了。   他瞬间就明悟了,看向小白果的眼神还有点微妙。   四个月的婴儿突然断奶,又是第一次离开妈妈身边,两件事凑到一起,正常小孩得哭个三五天吧?   虽然不知道小紫苏说的又哭又吐是怎么回事,但从岳父和岳母的表情里,他能猜到小懒蛋肯定不想他们!   吃完饭,小白果就落到林永成手里了。   夏天天黑得晚,外面还挺亮的,他抱着小闺女去院子吹风。   他们从县城回来带了两块白底粉碎花的布料,正好两个女儿各做件小裙子,小白果的花布做完裙子还能剩一点做块小手绢。   李秋容和白芨在堂屋里做小裙子。   母女二人正闲聊着,正好林永成抱着小白果回来了。   白芨看看手里刚裁好的花布,又看看打着哈欠的小白果。   “乖宝四个月了,还没穿过新衣服。”   全是捡了小紫苏穿过的旧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做新衣服并不合算,再加上不会跑跳的小婴儿穿衣服没什么损耗,旧衣服还完好无损。   在当下这个补丁叠补丁的大环境里,有件不带补丁都是件奢侈的事,小紫苏那些旧衣服没一件带补丁的。说是捡姐姐的旧衣服,可这些旧衣服拿出去多得是人想要。   但白芨还是觉得亏欠了小闺女。   “等乖宝会走路了,多给她做几件新衣服。”   “小紫苏也一年没穿过新衣服了。”林永成说。   “没说不给她做新衣服。你经常去外地,看到有适合小姑娘的布料就买回来,家里的布票紧着孩子用。”   “嗯,我会留意。”   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林家,林家孩子太多,一些吃的可以放自己屋里,但衣服要穿出去,也藏不住,怕女儿遭了侄子侄女们眼红,所以在林家的一年里没给小紫苏做过新衣服。   还是分家了好,以前想对孩子好一点都要藏着掖着。   现在分出来自己过,他们想给孩子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怕孩子遭人嫉妒了。   以上,是林永成的想法。   别怪他恶意揣测侄子侄女们,实在是他太了解林家老两口和那两个兄弟,还有林家的氛围。   林家养不出有远见的孩子,不分家的话,第三代只会跟他们的父母一样短视,永远盯着家里那三瓜两枣,不会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条件,都扶不上墙,他也不想扶。   在林家住了一年,林永成早就摸透了年长的侄子侄女。   至于几个小的,暂时看不出来。   哪怕他姓林,林永成还是想说——歹竹难出好笋!   他亲爹亲娘靠不住,好在岳父岳母可靠,把两个孩子交给他们照顾,林永成是一百个放心!   林永成低头在小白果脸上啾了两口,笑着问:“小乖宝,明天你就有新衣服可以穿了。开不开心?”   小白果不耐烦地起皱眉头。   穿新衣服开不开心,她不知道。   但被糊一脸口水,就很不开心了,还很嫌弃!!   林永成被她的动作惊喜到了,“乖宝会自己擦脸了?”   “前天就会了。”李秋容见怪不怪,又告诉他们:“之前白芨在家里,小紫苏不能时时亲近乖宝。前天去了卫生所,她逮着乖宝亲了又亲,乖宝被口水糊了一脸,就学会了自己擦脸。”   一连亲了三天,小白果也连擦了三天的脸。   林永成顿时就乐了。   “能让小懒蛋学会擦脸,小紫苏功劳不小!”   白芨抽空看了小白果一眼,“这么说,咱家乖宝懒得动,是因为过得太过安逸?咱们该给她制造麻烦?”   林永成说:“要不……抱只小狗回来?养只鹅也行,等她会走路了,大白鹅每天追着她跑,不跑就咬她。”   李秋容小声提醒:“养大白鹅就算了吧,太凶了。以后乖宝被大白鹅欺负了,你们两个不心疼?”   小白果那点睡意瞬间就散了。   这一届的爸妈不靠谱啊,她当个乖宝宝也不行吗?   养只鹅欺负自家崽崽的行为不可取!你们清醒一点!!   ……   这天夜里,小白果梦到自己被大白鹅追着满院子跑,她赶紧变成了鱼,可惜院子里没有水,她想跳起来一尾巴拍死大白鹅都做不到,还被大白鹅咬了又咬,掉了一地鱼鳞。   她变成一条秃鱼了!   小白果半夜被吓醒了!   大白鹅好可怕!她不想当一条秃鱼!   当然,大白鹅只存在她的梦中,醒来之后她又失去了尾巴,也没办法还是大白鹅为自己报仇。   于是,她盯上了林永成。   是他说要养大白鹅咬她,所以她连夜梦到了大白鹅。   究其到底,林永成才是罪魁祸首!   小白果转过头看了看身侧,她睡在最里侧,和林永成之前隔了个白芨,她想打他,还得翻个身。   纠结了半分钟,小白果还是决定翻个身,不给反派爸爸两拳头,她还会再梦到大白鹅,梦到自己变成秃鱼。   咸鱼一般不翻身,一旦翻身,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也包括打反派爸爸!   小白果的动作像只乌龟一样笨拙,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半趴在白芨身上,抬起小手就是一拳头挥了过去。   不偏不倚地砸在林永成的鼻子上。   再一秒翻回来躺好。   她翻身是很慢,但翻回来躺着的动作无比利索。   林永成当过几年兵,就算转业了,他的警惕性依然很高,睡梦中挨了一拳,他猛地睁眼,翻身坐了起来。   等了几秒,房里也只有白芨的平稳呼吸声。   他看看身边安睡的白芨,再越过白芨看向里侧的小白果,又认命地躺了回去,这个黑锅由白芨背了。   他默认是白芨睡梦中打了他一下。   至于小白果,她的懒蛋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且不说她从来不会翻身,就说中间隔了个白芨,她至少要翻两个身才能打到他。   不是林永成看不起她,哪怕她能翻两个身给他一拳,她也不可能那么快躺回去,还不被他觉察到。   她若有这个本事,就不是小懒蛋了。   ……   打了反派爸爸之后,小白果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一身鳞片亮闪闪的还发着光。   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白大夫,你快去看看吧!”   “真是造孽哦,林永东的脑袋都分家了……”   “大队长去报公安了,白大夫快去看看他们家其他人还有没有救。那是十多口人,不能全没了。”   “队上的井不能用了,我来你们家挑两担水。”   “……”   院子里一下涌进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还各说各的。   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白术和李秋容俩人听得云里雾里。   “去谁家看看?”白术逮着最眼熟的林狗蛋问。   “林永东家出事了,他脑袋都分家了。支书让我喊白大夫过去救人。”林狗蛋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脑袋分家了还怎么救?没救了,不用去了。”白术摆了摆手,“我还要带孩子,你们要挑水就挑吧!”   虽然不知道林永东脑袋分家跟队上的井有什么关系,可他不想问,也不好奇,自家有井也不用去挑水。   院子里那么吵,小白果也该醒了。   白术准备进屋去看小白果,林狗蛋赶紧拉住他。   “白大夫,不是让你去救林永东,他家其他人都不省人事。支书说可能还有救,让你去看看!”   “……”   白术沉默了一瞬,“我拿钥匙给你,你跑快点去趟卫生所,把我的药箱背到林永东家,我这边直接过去。”   拿到钥匙,林狗蛋飞奔走了。   小白果半睁着眼睛,脑子还有点迷糊。   怎么回事?外面多了几个陌生的声音,一个个都是大嗓门,还喊得特别急,吵得鱼鱼睡不好。   他们家住在山脚下,左右隔壁都没有邻居,离得最近的人家在百米里之外,平时很少有人来他们家。   要来也不会那么早,更不会那么吵。   时间还很早,才八点多。   事情是这样的,上林大队只有一口井就在村口,村民们只能去村口挑水,早上水质好,很多人家都是早上挑水。   夏天天亮得早,很多人家不到七点就吃早饭了,吃完早饭就去挑水,然后,发现井里浮着一个人。   挑水的人都快吓瘫了,差点栽倒在井里。   好在又来了其他人,同样被井里的尸体吓到了。   就有人去通知大队长和村支书。   等大队长组织人手把尸体捞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这才认出那是林永东的老婆陈小兰。   村口聚集了很多人,偏偏没有陈小兰的家人。   大队长让人去林永东家里叫人,结果他们家院门紧闭,在外面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开门,但家里有声音传出来。   家里有人在家却不开门,来喊人的村民恼火地走了。   大队长和村支长也极其恼火。   陈小兰淹死在井里,家里人不出面怎么行?   大队长当场就在破口大骂,可他要在村口控场,最后村支书亲自带着几个年轻人去林永东家叫人,不开门他们就翻进院子里。   结果……他们家里也出事了!   除了林永东的三个儿女,其他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堂屋里,林永东的大女儿林红妮提着一把带血的菜刀,她爸林永东早已身首异处,她爷爷奶奶和小叔叔都是一脸血肉模糊。   几个溜进来的大小伙被吓得不轻,胆子小的当场就尿了裤子。   上林大队这个小地方从未发生过这么惨烈的命案。   林红妮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能拿起菜刀砍向家里人,还把她亲爹的脑袋给剁了下来,更是闻所未闻。   这会儿,他们也该知道陈小兰淹死在井里不是意外了。   如果是意外,林红妮也不会提起菜刀砍向亲爹林永东。   她是豁出命,去换其他人的命!   ……   去林永东家的路上,白术另一个年轻小伙嘴里听说了整个事情,他猜测,林永东全家应该中毒了。   否则,林红妮一个小姑娘就算再有魄力,也没办法制服年轻力壮的林永东和她小叔叔,其他人更不会眼睁睁看着。 第13章   来到林永东家里,白术看到的远比他听到的更惨烈。   林永东的父母早就咽气了,他小弟林永北的脖子只剩下一层皮连在一起,第三条腿也挨了几刀,裤子被血水染红,足以和林永东比惨了。   只看林永北的伤口,白术几乎能猜林红妮发狂的原因。   他抬头朝林红妮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红妮手里早已没了菜刀,她被绑起来扔在墙角,还用抹布堵住了嘴,提刀砍人时的一身煞气已经散了。此刻,她目带担忧地望着弟弟妹妹,也是她最后的牵挂了。   林青妮哭成了泪人,头发也被汗水濡湿了。   林志军拉着妹妹呆里角落里,还一手捂着妹妹的嘴。   白术没有多事,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村支书林世元急问:“白大夫,其他人还有没有救?”   白术说:“都食物中毒,先用肥皂水给他们催吐。他们中了不止一种毒,能不能救就听天由命了。”   其实已经没救了。   他们吃了老鼠药,还吃了大量泡了很久的木耳。   中毒时间也不短,快两个小时了,现在催吐也来不及了。   白术没把话说死,可最后一句话却让林世元心里“咯噔”一声,都让听天由命了还怎么救?!   “送到医院能不能救回来?”   “不好说,等催吐完,你把人送去医院试试。”   林世元的心快凉透了,还是本着试一试的心理,赶紧让两个小伙子去准备肥皂水,先催吐再说。   这边刚催吐完,大队长林长进就领着公安来了。   看到林永东家里的惨状,几个公安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十九口之家,被砍了四个,有个飘在井里,还有十一个生死未卜,也太惨了!!   就剩下林红妮姐弟三个活人,林红妮又难逃一死,最后只会剩下八岁的林志军和六岁的林青妮。   说是灭门惨案也不为过了!   出了这种大事,其他人都无心干活了。   好在还没到双抢,地里的活也不多,不会耽误太多事。   胆子大的村民都挤进林永东家的院子里,胆子小的就在外面看热闹,一个个化身侦探好像自己在现场亲眼看到一样,短短时间里就衍生了七八个版本,还说的信誓旦旦。   “我听说,是林永北发疯把嫂子打死了,他爹妈帮着把陈小兰抛尸井里。林永东为人老实,又事事听他爹妈的,红妮儿哭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拿起刀把林永北给砍了。”   “啧……林永北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还打死嫂子。”   “林永东和陈小兰就是老实过头了,才会被弟弟欺负死。”   “红妮儿还有点血性,会给亲娘报仇。”   “那林永东是怎么死的?我听说他脑袋搬家了。”   “……”   一句“我听说”走遍天下。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反正就是听说,还一个传一个了。   几乎是一个角落一个真相。   另一个角落里,恶人就变成林永北和他爹妈三个人了。   说来说去,不管谁是恶人,林永东在众人口中永远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说他有问题,可见他的老实人形象多年如一日,才会那么深刻。   ……   院子外面众说纷纭,家里又是另一种情况。   林红妮嘴里的抹布被取了出来。   不用人问,她主动坦白了。   前天下午林永北去岳父家喝了二两猫尿,回家后就在发酒疯,还糟蹋了她,当天晚上她告诉了爸妈。   陈小兰很气愤,说要告他。   林永东又是另一种反应,这个外人眼里老实到极点的男人,在他爹妈面前他是个窝囊废,是最无能的人。   可回到自己屋里,他就是另一副嘴脸了,总欺负比他更弱势的妻儿,受了别人的气就撒在妻儿身上。   当时林永东就对陈小兰一顿毒打,骂她丢人现眼,还恐吓她不许说出去,说他林家丢不起这个人。   打了妻子,还煽了林红妮两耳光。   一开口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话里话外是她下贱,小小年纪跟个昌妇一样,还勾弓|自己的小叔叔。   林红妮被人欺负了,亲爹非但没帮她,还羞辱她了一顿。   能不恨吗?她恨进骨子里!   比起作恶的林永北,林永东这个不作为的父亲更可恨。   当然了,再恨林永东和林永北,她也不至于毒死一家人。   真正的导火线是陈小兰的死!   被毒打了一顿,可陈小兰还是想为女儿讨个公道。   第二天她在饭桌上戳穿真相,另两个小叔子高高挂起,几个妯娌都出言挤兑她,林永北的老婆更是指着林红妮大骂小贱人,公公婆婆偏爱小儿子,口口声声嫌弃林红妮脏了。   陈小兰在这个家孤立无援,一个人对抗所有人。   三个儿女是跟她一条心,可惜他们还没长大成人,除了陪她挨打挨骂,再也帮不上别的忙了。   撕破了脸皮,林永东怕她出去闹事,又逮着她一顿毒打,还把她锁在屋里不许出门,直到夜里林永东睡觉了,她才有机会跑出去,却被林永东发现了,他马上出去追人了。   林红妮担心陈小兰出事。   让弟弟林志军看好妹妹,她也追了出去。   追到村口,月光下林红妮看到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林永东去拉扯陈小兰,陈小兰就往水井那边跑,两个人你追我跑绕着水井跑了几圈,可还是跑不过林永东,拉扯间陈小兰栽进井里了。   回到家,家里其他人也被惊动了。   林永东不提自己害得陈小兰坠井,还要给她泼脏。   他一口一个陈小兰不守妇道,大晚上的跑出去,不知道去哪个野男人家里了,之后若无其事的回去睡觉。   林红妮目睹了妈妈坠井,再听闻林家人诋毁妈妈。   她的恨意瞬间冲上了峰顶!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林红妮起来给家里做早饭,家里一直是她做饭,其他人也早就习惯了。   因为前天出事,准备前天晚上吃的木耳泡在盆里没有下锅,昨天也闹腾了一天,吃的都是随便应付一下,那盆木耳被遗忘。早上看到那个盆,她想起几年前去县城听人说过,久泡的木耳能吃死人,又想到杀母之仇,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于是,她把那盆泡了两天的木耳凉拌了。   林红妮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只怕他们不死,弟弟妹妹会不好过,她还把家里的老鼠药拌进了玉米糊糊里。   双重保险,见效挺快的。   之后就是提刀砍人了。   ……   林红妮交代完一切,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向林永北的尸体,然后又看看身首异地的林永东,竟然同情不起来。   林永北是个畜生,林永东也不是个男人,女儿被欺负了他不帮忙出气,还把气撒在老婆孩子身上。   这种狗东西,贱得很!!   村支书林世元眼睛都气红了。   上林大队的林姓人是同一个祖宗,按照辈分,林永东他们还得喊他一声叔,看着几个生死未知的孩子,他痛心啊!   “永东和永北罪有应得,可永南和永西两家人做错什么?还有你那些堂兄弟姐妹,他们也该死吗?”   “让他们活着欺负我弟弟妹妹吗?”林红妮反问道。   “他们还是孩子!你就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吗?”   “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   说完,林红妮看了弟弟妹妹一眼。   林志军死死地捂着妹妹的嘴,他眼里一片死寂,早在昨晚妈妈没有回家,他眼里的光就熄灭了。   他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放过几个堂兄弟姐妹,姐姐豁出性命去隐瞒的真相,他也会死死地守着!!   林红妮别过头,又吸了吸鼻子。   “我给他们偿命。”   短短的六个字,很平静,又透着凄凉。   从陈小兰坠井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继续活下去。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弟弟妹妹。   林世元突然沉默了,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被欺负了无处申冤还要被羞辱,又亲眼目睹母亲坠井,换作谁都会癫狂。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几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去。   白术看向林志军和林青妮。   觉察到这道目光,林志军抬头就对上白术仿佛看透一切的双双,他一阵心惊肉跳,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   就在林志军紧张害怕时,白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短短几秒,林志军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濡湿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双黑乎乎的小手还在颤抖。   白术自己有女儿,又有外孙女。   即便发现知道,也不会拆穿他们。   ……   那些经过催吐的人还是死了。   凶手林红妮被公安也带走了,这个家只剩下林志军和林青妮兄妹二人,林红妮被带走的时候,俩人哭着追出去。   鞋都跑丢了,也只能看着姐姐被带走。   直到看不到姐姐的背影,俩人才回到井边跪在妈妈面前。   这对兄妹大的八岁,小的六岁,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看着他们哭成泪人,队上的人看着也十分不忍。   家里人的后事,只能同宗的亲戚帮着处理。   上林大队这些姓林的人家多少都沾亲带故,大家都出点力,要处理十几个人的后事不用花费太多时间。   只是林志军兄妹二人无人收养。   也有几家血缘比较近的,林志军的爷爷是林老头的堂兄,刚把堂兄送上书,林老头就赶紧开溜了。   他怕溜晚了就会被林志军兄妹二人赖上。   其他几个血缘近的人也开溜了。   林红妮狠到让自家灭门,他们也怕死啊,万一哪天对林志军兄妹不够好,也让自己家被灭门,他们跟谁哭去?   林志军兄妹彻底无依无靠了,外婆也不肯养他们。   唯一庆幸的是家里的房子没人抢,一来是房子太旧,二来死了太多人,别人嫌晦气,也不屑来抢。   好歹让他们有个容身之所。   至于家里其他东西,几个婶婶的娘家来过人,但上林大队的林姓人多啊,怎么可能让他们抢两个孤儿的东西?最多让他们带走自己女儿的嫁妆,其他东西谁都别想动。   家里的粮食保住了,林志军还从爷爷奶奶屋里找到几十块钱,也算有了安身立命之本,短期内不会饿。   可他们年纪太小,光吃老本的话,也撑不了太久。   想了三天,在这天下午,林志军牵着妹妹来到卫生所。   卫生所里没有病人,小紫苏在席子上睡得淌口水,小白果也躺在席子上,白术拿棉线绑了只臭虫在她面前晃。   小白果挥着小手想拍开这只臭虫子,实在太臭了!!   “乖宝,再来一下。”   “只差一点点了,再拍一下它就走了。”   白术为了让小懒蛋动动小手小脚,他也很努力了。   卫生所的门是敞开的,林志军和林青妮还没进门就听到白术逗孩子的声音,林青妮眼里闪过一丝怯意。   林志军也万分紧张。   但是看着身边瘦瘦小小的妹妹,他的又勇气高涨了。   他牵着妹妹进门,见到白术的第一句话就是:“白大夫,我想给你家当孙子,我和妹妹可以改姓,我会干很多活,我妹妹也会做家务。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行了。”   白术听愣了。   小白果直接听傻了。   哈?他们家不缺小孩啊! 第14章   小白果的眼神有点微妙了。   缺孙子这种说法,只针对想要个孙子传宗接代的人。这种话在小白果耳朵里全是屁话,在他们鱼的世界,繁殖其实没那么重要,她这条躺了千年的咸鱼,从来没有产过一粒卵。   当鱼千年没有产过卵,当人短短几十年还得生几个小崽子?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孩子,她和小紫苏不好吗?   如果外公要收养这小崽子,这个家她就呆不下去了!   白术还没吱声,小白果已经在琢磨跑路的事情了。   要不要把小紫苏带走?   还是带走吧!   小紫苏那么喜欢鱼鱼,每天都要对她说上几十遍爱她,若是鱼鱼自己走,小紫苏不得哭死?!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可怜的白术,完全没有收养林志军的想法,可他家没良心的小懒蛋不但想跑路,还想拐走小紫苏,外公实惨!   白术很快就回过神来,“我家有孩子。”   至于孙子什么的,他要是在意这个,就不会只有白芨一个孩子了,他连儿子都不在意,还要什么孙子?   家里有两个孩子就够他们操心的了,至于林志军说他们兄妹两个都会干活,他们家也没有太多活要干。   白术又说:“你去别人家问问吧。我家不需要。”   林青妮的小脸立刻垮了,她抬头看向哥哥林志军。   林志军也是一脸黯然失色,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这几天想了很多,上林大队总共有七十多户人家,人口最简单又没有孙子的人家,只有白术家了。   他们家人少,两个孩子年纪也小,不会欺负他妹妹。   而且,白术两口子是文化人,林永成夫妻俩也是读书人,一家四个大人都是有文化的,不可能让自家孩子大字不识一个,如果被白家收养了,他和妹妹也会有读书机会。   只可惜,白术不肯收养他们。   林志军还有点不甘心,他又说:“我和青妮会听话的。你那天还帮了我们,你明明发现了……”   没等他说完,就被白术打断了。   “你说错了。”白术神情严肃,说的也不是假话,“人是你姐姐杀的,她也付出了代价,我没有帮过你们。”   他猜到被欺负的孩子是林青妮。   只是没有多嘴而已,说不上帮他们。   虽然白术不认同林红妮杀害无辜的堂兄弟姐妹,可她已经伏法了,没必要再毁一个六岁小姑娘的名声。   在这个年代,哪怕她是受害人,恶名还是会落到她头上。   也许刚开始她年纪小会有人同情,等她年纪大一点就会变成恶意了,各种骂名都会让她背负。还有同村的小孩,不要小看小孩的恶意,任何诛心的话他们都能说出口。   一旦让人知道,她在这个地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想逃离阴影只能隐姓埋名去远方从新开始。   很显然,他们不具备这个条件。   听他提起姐姐,林青妮的眼泪就淌了下来,瘦小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我想妈妈了,我想姐姐了!”   “哥哥在呢!”林志军红着眼眶哄妹妹。   “哥哥……”   林志军也想不通,妹妹明明是被欺负的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污言秽语?   妈妈跟家里摊牌那天,几个婶婶骂妹妹小贱人,叔叔们没有说话,却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她。   几个堂兄弟都骂她昌妇、破鞋。   骂得最恶毒的人是爷爷奶奶,他们说是她丢人,小小年纪就会勾人了,生来就是当窑姐的料。   虽然他们已经死了,可想起那天的污言秽语他还是气得浑身颤抖,当时姐姐把妹妹按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让她看那些人的嘴脸,也不让她听那些肮脏下流的话。   林志军再也憋不住了。   他抱着林青妮,兄妹俩哭成一团。   小白果眼里满是疑惑,她忘记白术拿臭虫逗她的事了,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指,仿佛在问他们为什么要哭?   鱼鱼不懂啊!!   人类幼崽的情绪好复杂呀!   只是不收养他们,又没有打骂他们,不至于哭吧?   小白果陷入困惑中。   小懒蛋头一回主动抓他的手,白术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让她坐在腿上,想看热闹就给她看个够。   等了几分钟,林志军他们的哭声弱了一点,白术才开口。   “你们要是生活上遇到困难,可以挖草药送到我这里,有我需要的药材,我会拿钱跟你们换。那些我用不着的,我去县城的时候可以顺带帮你们拿到县城换钱。”   他不会大发善心领两个孩子回家养,但也不是不能帮他们。   升米成恩,斗米成仇,施舍一口饭给他们吃,还不如给他们点尊严,教他们认认草药,再让他们学学药材炮制。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正好小紫苏已经三岁多了,是时候教她背医书了。   他的精力肯定放在小紫苏身上,他们兄妹俩只是旁听,有没有天分又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林志军兄妹俩立刻忘记哭了。   俩人泪眼朦胧地转过头,眼里绽放了惊喜的光芒。   不过几秒,又黯然了。   林青妮哭久了,嗓音也变得沙哑,她不安地抓着哥哥的衣摆,小声说:“可是……我们不认识草药。”   白术说:“我可以教你们,能学到多少就靠自己了。”   林青妮和林志军又欣喜了。   “那……我们可以喊师父吗?”   “不可以,我不收徒。”白术马上拒绝。   “白大夫?还是白爷爷?”   “就叫白大夫。”   收徒弟是要担责任的,还要看人品、看资质。万一是两个扶不上墙的,或是两个白眼狼,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白术看他们可怜,愿意扶一把,但绝非滥好心的人。   小白果扁了扁嘴,人类幼崽变脸速度实在太快,情绪来得快去也得快,刚刚还哭成一团,转头眉开眼笑了。   唔……还是小紫苏比较可爱。   她偏过头去看小紫苏。   小紫苏不知何时醒来,坐在席子上,两眼还透着迷糊。   她抓了抓头,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像只顶着一头乱毛的小狮子,还好奇地问:“外公,他们是谁呀?”   白术说:“队上的小孩。”   小紫苏呆呆地点头,也不多问。   顿了下,白术又说:“从后天开始,每天下午三点过来。你们自己规划一下时间,要是三天两头偷懒,以后就别来了。”   兄妹俩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   陈小兰淹死在井里已经过去几天了,村口的井当天就靠着人力抽干了,之后又撒上石灰消毒,第二天回了小半的水,大队长又组织人手抽干了一次,再一次撒了石灰。   尸体在井里泡了一夜,只洗一遍谁也不放心。   光是安葬林永东一家子,就耗了不少力气了。   洗井又是个大工程,十五米深的水井,单靠人力抽干也需要大量时间,更何况不止抽干一次。   今天下午是第三次洗井,也是最后一次了。   大队长林长进这几天也是心力交瘁,洗完井,最后再撒了一点石灰,这次不为消毒,只为了让井水清澈一点。   忙完了这个大工程,林长进和林世元组织村民傍晚开会。   一来是总结林永东家发生的血案,二来是水井的问题,不能因为林永东一家下葬了,就当作事情过去了。   十几条人命啊,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触目惊心了!   必须给上林大队的村民一个警醒,别步了林永东家的后尘!   吃完晚饭,各家各户都赶往晒谷场。   小紫苏和小白果还小,把她俩放在家里他们也不放心,李秋容手里牵着大的,白术怀里抱着小的。   晒谷场上人头攒动,他们一家四口来得不算早。   小白果也打起精神了,这里好多人呀!!   七点一到,大队长林长进就拿起大喇叭开始讲话了。   “今天是总结大会,也是批评大会。”   “有些罪,不能因为犯罪的人死了就当过去了。在犯罪的问题上,没有死者为大一说,死了也要被批评!” 第15章   林永北犯下的罪行早就家喻户晓了,林长进还是晾了出来,一贬再贬,骂了林永北整整十分钟。   骂完之后,他的心情依然沉重。   “畜生行为毁人毁己毁全家,是犯罪,要劳改的!”   “除了犯国法,咱们应该再多条族规。在座的各位除了几户外来的,其余的全是林姓人,不姓林的人家你站在姓林的地盘也要遵守这一点。我跟世元找五叔和九叔商量过了,以后上林大队再有谁做这种畜生事,送公安之前,先以族规给他割了!”   “当然了,割了之后还得劳改!”   “都管好自己的裤腰带,别当上林大队第一个太监!”   五叔和九叔是林氏一族辈分最高的两个人,极受敬重。   有林永进这个大队长牵头,又有村支书林世元支持,他们四个商量好的事情,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要当畜生,那就割了!!   一死就是十六口人,林世元也是心有余悸。   他接过大喇叭,对林长进的说法表示赞同。   “欺负外人已经是畜生了,欺负自家人更是畜生中的畜生,不配当人!在当畜生之前,先想想你们家有多少人可以死!”   “不要以为女人孩子就好欺负,当你把事情做绝了,把人逼上了绝路,女人孩子也能灭你全家!”   “希望各位能记住林永东家的教训!十六条人命,还有六个活生生的孩子,一天里全部归西了!”   说到死去的六个孩子,林世元仍是痛心疾首。   批完林永北,就轮到没作为、没担当的林永东,再批评护不分黑白护犊子的两个老人,最后才是林红妮。   林志军和林青妮站在人群之外。   听着林长进批评林永东和林永北,兄妹俩哭到浑身抽搐。   终于听到人说林永北犯罪了!!   在林青妮被欺负之后,但凡那个家里有一个人指责林永北半句,他们也不至于那么绝望,也许妈妈不会死,姐姐也不会为了报仇把自己搭进去。全被林永北一个人毁了!!   这个批评大会,更像变相地给了他们一个公道。   虽然公道来得太晚了,可总比没有好。   至少抚平了他们内心的怨气,让他们究竟是谁做错了。   之前太绝望,林世军眼睛晦暗得像一滩死水,如今看到希望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再次拥有了亮光。   “明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他还想去林永东和林永北坟头撒泡尿,再拉泡屎。   不……应该拿他们的坟头当茅坑,让他们一直臭下去。   ……   小紫苏听得很认真,可也是一知半解,很多话她都不懂其中的意思,只知道死了很多人,还有几个是罪人。   更多的,她就听不懂了。   小白果的小脑瓜里终于把林志军兄妹对号入座了。   原来是他们呀!   在卫生所里,林志军说妹妹叫青妮,小白果没认出他们。   小说里他们不叫这个名字,应该是后来改过名,兄妹俩是孤儿,从小和反派一家走得很近,又是小紫苏从小到大的玩伴,反派家的小女儿淹死以后,他们二人也开始仇视女主。   可惜他们是炮灰,没有当反派的命,玩不过主角团。   小白果叹了口气。   她不死的话,他们家就没机会当反派了!   总觉得有点遗憾怎么办?!   大队长还在讲话。   总结完林永东一家的事,就轮到水井的问题了,以后谁家有人跳井,就按户口本扣全家一个月的工分。   底下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工分是粮食,是一家人的命!   说要扣全家一个月的工分,就有人不干了。   好端端的谁会跳井?   不小心栽下去或是被人推下去的呢?自家人出了意外,还要扣一个月工分,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林长进强势镇压:“这几天洗井还没洗够吗?洗了三遍,耽误了多少人、多少事?你们还想洗几遍?如果不是白大夫家里打了井,你们这几天就要喝河水了!”   底下的村民就安静了一点。   顿了下,他又说:“那些说意外的人,上林大队那么多年没有发生过意外,摊到你们家就是意外了?”   “上林大队以前没有人跳过井,但别的地方有,大多是娶来的媳妇。那些欺负儿媳妇的恶公婆和打老婆孩子的男人,都收着些!把人惹急了往井里一跳,你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十五米深的井有那么好洗吗?   洗了三次井,他都要暴躁了!!   林长进表现得太过强硬,林世元适时开口:“一个月工分还是有点多,困难的人家得饿死。扣半个月吧?”   有了前面的一个月打底,再改为半个月就显得特别仁慈了。   村民们终于接受了。   从这天起,在上林大队“老实人”不再是个好话,有逼得老婆坠井的老实人林永东在前,谁知道老实人皮下是个什么东西?   没几天,还真让人揪出三个老实人。   他们披着老实人的皮,在外面沉默寡言,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回到屋里打老婆孩子打得比谁都凶,这样的老实人就问你怕不怕?   这下子,老实人更不是好名声了。   ……   卫生所里。   白术教小紫苏背医书,林志军兄妹在旁边跟着念。   落到小白果耳朵里就像催眠曲一样,使她昏昏欲睡,直到一个小时过后,今天的教学活动结束,又恢复了清醒。   白术就在叹气,“等你到了上学的年纪怎么办?”   她一听背书就犯困,不管是背医书还是别的书,就连李秋容念洋文,对小白果也有种催眠的奇效。   外公就很担心了。   不读书怎么办?种地吗?   小紫苏凑过来亲了亲妹妹的小脸,“妹妹快快长大吧,姐姐会跟着外公好好背医书的,等你长大了姐姐再教你。”   没错,小紫苏努力学习的动力大半来自妹妹。   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教妹妹背医书的场景了,想想就很开心,她又捧着妹妹可爱的小脸亲了两口。   小白果嫌弃极了。   背书是不可能的,光听书就犯困了,她怎么可能背书?   这辈子都不可能背书的!!   林青妮眼里带着一丢丢的羡慕,又白又软的小乖宝身上透着股香甜的奶味,小脸蛋洗得干干净净的,也不像别的小孩那么爱哭,她总觉得小乖宝的脸跟糖一样甜,她想亲亲小乖宝。   她好羡慕小紫苏能亲亲小乖宝!   林志军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他气喘吁吁地回来。   他一进门,还带来一股臭虫的气味。   白术刚闻到味就扭头望了过去。   林志军手里拎着一根龙须草,上面串着五只臭虫。跟着白大夫学了几天,他想报答一下白大夫,可他年纪小,很多事帮不上、又帮不动,白大夫也未必需要他帮忙。   所以,他想帮白术逗孩子!!   抓臭虫逗孩子这点小事,他都可以做到!   白术一脸淡定地收回目光,也不打算阻止。   小懒蛋懒归懒,脾气暴躁得很,他拿臭虫逗她,她会生气,会故意尿在他身上,报复心特别重。   如果林志军愿意代劳,以后他就不当恶人了。   白术隔岸观火。   小紫苏和林青妮见过他用臭虫逗小白果,下意识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毕竟大人都是这样做的。   于是,小白果的危机来了! 第16章   林志军兄妹俩不知道小白果的大名,听白术喊乖宝,俩人就跟着喊,他拿着串臭虫的龙须草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乖宝,快来拍它。”   “乖宝,快来……”   连说话都在模仿白术。   白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孩能胜任恶人的身份!   小白果嫌弃地皱着小鼻子,臭烘烘的,五只臭虫串在一起就是加倍的臭了,臭到鱼鱼无呼吸困难了!!   咋地?他们就不嫌臭吗?   再看看其他人。   小紫苏和林青妮也催着小白果去碰它们。   “乖宝,伸伸小手就能拍到了。”   “今天有五只臭虫陪你玩,比一只更好玩哦,快来拍呀!”   小白果气鼓鼓的。   什么叫五只比一只更好玩?她是在玩吗?!   她根本不想看到这个臭东西,他们还一副她该高兴的样子!   小白果有点怀疑鱼生了。   她忍不住“啊啊”直叫,还抓着小紫苏的裙子。   说好的最喜欢鱼鱼呢?你快帮鱼鱼啊!   让这个坏蛋把臭虫带走!!   小紫苏非但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兴奋得哇哇大叫,“妹妹抓我裙子了,还在跟我说话!看到好多臭虫,她那么高兴吗?”   “啊啊啊——”   谁喜欢臭虫了?   鱼鱼一点都不喜欢!   小白果急得大叫,只可惜姐妹两个不在同一频道,小紫苏不懂她的痛苦,还以为妹妹是在高兴呢!   这个姐姐一点都不可靠!   小白果默默地松了手,再转头向白术求助。   “啊呜呜呜——”   外公!救命!   只要你解救了鱼鱼,以后鱼鱼再也不尿你身上了!   她躺在席子上,抬起两个小手手,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白术看了个稀罕,自家小懒蛋还是第一次求抱抱,以前是抱是背还是放在席子上,她都不会有反应。   今天被这一串臭虫刺激的,居然会求抱抱了!   他看着小白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快来抱我!   无情的外公一转头,给了她个冷漠的后脑勺。   小白果震惊地望着他,不是吧?姐姐靠不住也就算了,毕竟才三岁多,指望不上,外公也这么靠不住!!   骗子!说好的爱她呢,怎么能这样对待鱼鱼?   林志军还在逗她,手里的龙须草又放低了一点,“乖宝,快来拍它,你最喜欢的臭虫!有五只哦!”   “快来拍……”   小白果不动,他又放低了一点。   距离越近,越是臭不可闻,简直是一种折磨。   眼看着是她够得着的距离,小白果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一边啊啊叫着,一边气呼呼地挥出小爪子,之前白术逗她玩,他把握好分寸不让她碰到臭虫,但林志军不懂,还以为她喜欢臭虫。   龙须草放得有点低,小爪子一挥出去就碰到臭虫了。   小白果愤慨地咬着粉粉的牙床,抓住龙须草上的臭虫就发了狠,想弄死它们,谁让它们在这里臭她!   她一使劲,五只臭虫被捏死四只。   臭虫的汁液在手里爆开。   那股臭气更浓烈也更熏人了,小白果瞬间就傻了。   她忘记嚎叫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手心里还粘乎乎的,恶心透了,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鱼鱼脏了!   鱼鱼臭了!简直不能忍!   小白果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在这一刻,林志军凭实力超越林老头,成为小白果心中最讨厌的人。若是她的大尾巴还在,她绝对会一尾巴拍死林志军!   她一哭,旁边的三个小孩都慌了。   小紫苏很有当姐姐的样子了,她趴过去抱抱小白果。   妹妹刚哭起来,她已经心疼上了,小声地哄着她:“妹妹不要哭啊,臭虫死了再去抓,继续玩臭虫!”   她会错意了,以为小白果会哭,是因为没有臭虫可以玩了。   林青妮本来还在茫然,一听小紫苏的话,突然就悟了。   原来是这样的!   她马上就凑了过来,替哥哥接下任务:“乖宝不要伤心,让哥哥再去抓臭虫,乖宝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番话落到小白果耳中,简直就是魔鬼!   两只小魔鬼想让林志军再去抓虫,他本人也自告奋勇。   “我去抓!要多少抓多少!”   白术:“……”   他有点同情小外孙女了,不会说话的孩子真可怜!   适可而止吧,小懒蛋会求抱抱,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还是收着点,就算要逗孩子,也不能逗得太过分。   无良外公终于捡起了一点良知。   “不用抓了,玩多了就腻了。”   “明天再抓。”林志军点点头。   小白果还在嚎,臭虫死后的臭味更为浓烈,她的手已经臭了,真的太气了,鱼鱼有点受伤! 第17章   “乖宝怎么哭了?眼泪都出来了!”   “外公抱抱,快别伤心了”   白术嘴上还在装模作样地说着,再弯腰抱起小白果,心里又觉得有点好笑,这孩子出生到现在,总共也没见她哭过十回,哭出眼泪的次数就更少了,真难得,居然哭得那么伤心。   无良外公小声哄着。   只可惜,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内心。   “手手脏了,外公帮你洗洗。”   “洗干净就不脏了,不哭不哭……”   小紫苏踮着脚,担心极了。   “外公,妹妹手手脏了才哭吗?”   “乖宝是个爱干净又喜欢洗澡的孩子。”白术点点头,又抱着小白果来到门口,再回头指指小桌上的搪瓷缸子,“紫苏,把搪瓷缸子端过来。”   小紫苏蹬蹬蹬地跑过去,那是白术喝茶的搪瓷缸子,里面还有小半的茶水,她赶紧端着搪瓷缸子过来。   “外公,给,快给妹妹洗洗。”   “洗手手了。”   小半缸的茶水一点点浇下去,小白果马上就止了哭声,还在抽抽噎噎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白术帮她搓了搓两只小手,手掌那些恶心人的绿色和褐色的汁液总算洗掉了。   白术把搪瓷缸子交给小紫苏,最后拿帕子擦干小白果手上的水,“洗干净了,不哭了吧?”   “以后手手脏了也没关系,洗干净就好了。”   回到屋里,小白果还能闻到那股如影相随的臭味,用茶水洗了一遍也洗不去附在手上的气味,气死鱼鱼了!!   这臭味洗不掉,以后她就跟臭虫一样臭了!!   小白果再次被气哭了。   “哇啊啊——”   她哭嚎着尿了白术一身,自己的碎花小裙子也尿湿了。   白术拍了拍她的背,“你尿了外公一身,外公还没有生你的气,怎么自己先起来哭了?快别哭了。”   ……   林永成骑着自行车搭着白芨从县城回来,直奔卫生所接孩子,刚开门口就听到小孩的哭声。   “是乖宝在哭!”   白芨急了,赶紧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可怜的小闺女,一定是想妈妈想哭了!   她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乖宝,妈妈回来了!”   小白果哭得正伤心,白术和小紫苏怎么哄都没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变成一条臭鱼了,她脏了!!   林志军兄妹二人终于明白了——她不喜欢臭虫!   那么问题来了,白大夫为什么要用臭虫逗她?   听到白芨的声音,小紫苏急哭了,等白芨一进门就抱住了她的腿,“妈妈,妹妹哭了,我们哄不住……”   “没事,妈妈来哄。”白芨拍了拍她的头,从白术怀里抱过小闺女,刚接过来就感觉到手心一阵湿润,“乖宝妈妈回来了,是尿了呀,妈妈给你换衣服换尿布,不哭了。”   白芨声音温柔地哄着小白果。   还是哄不住,换上干净衣服也没用。   “怎么那么臭?”林永成嗅了嗅。   话音刚落,卫生所里有过短暂的沉默。很快,就迎来小白果更响亮的哭声。   扎心了!   鱼鱼被欺负了,坏蛋爸爸还嫌鱼鱼臭!更讨厌他了!   白术说:“刚拿了几只臭虫逗她玩,被她捏死了。手上有点味道,她嫌臭。你们带她回家吧!”   夫妻二人反应不大相同。   林永成在努力憋笑,“乖宝嫌弃自己嫌弃哭了?”   “不会说话就别开口!”白芨气得直瞪他,又低头哄小白果,“乖宝不哭,妈妈带你回家,咱们用香皂洗得香喷喷的。”   小白果终于感受到一点安慰了,哭声也弱了下去。   回家,现在就回家!   她要当一条香喷喷的鱼鱼!   一句话就哄好了,在场的人没有多想,只以为母亲的怀抱更有安全感,她的情绪才会慢慢的平息。   小紫苏放心不下妹妹,也跟着回家了。   林志军愧疚地低下了头,害得乖宝大哭一通,虽然白大夫一家无人指责他,可他心里还是很不安,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等他们一家四口的背影走远了,他红着脸小声认错。   “白大夫,是我不对,我把乖宝逗哭了……”   小白果是真的很乖,平时不吵也不闹,白术能抱就抱抱她,不抱把她放席子上,她也乖乖躺着。   结果,自己把她逗哭了。   白术说:“这事不怪你,我当时也没阻拦。”   “白大夫,”林青妮就不懂了,她仰着小脑袋问:“乖宝不喜欢臭虫,为什么还要用臭虫逗她?”   “她平时懒得动,碰到讨厌的东西就会躲。”白术给出了答案,在他们一脸恍然大悟的时候,又说:“臭虫就算了,这次逗过头了。以后我再想别的法子训练她。”   兄妹二人齐齐点头,以后再也不抓臭虫了!   ……   回到家,白芨给小白果洗了个澡,香皂是香喷喷的,但香味太浓了,闻多了会反感,小白果并不喜欢。   换好衣服,把小白果放在凉床上。   “乖宝,涂点香香。”白芨挖了点雪花膏涂在她手上,手心手背都抹匀,最后抓住她的小手放了嘴边亲了亲。   “我们家乖宝变成小香宝喽,香喷喷的,雪花膏的味道!”   小白果也抬起小手闻了闻,是淡雅的花香,比香皂的气味好闻多了,闻着很舒服,她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她开心地说起了婴儿语。   “啊唔唔——”   香了,变成香鱼鱼了。   顺带瞄上了白芨的雪花膏。   不着急,鱼鱼现在还小,给她用也打不开盖子。   等她长大了就能每天挖一点了,每天都是香鱼鱼!   “乖宝又进步了,会跟妈妈说话了。”白芨的幸福感瞬间爆棚,眼眶在微微发热。之前小闺女很少对她有依恋的表现,几乎不太理她,更别说对她笑,跟她说话了。   “今天这么喜欢妈妈呀!”白芨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林永成看到这一幕,心头泛酸,小闺女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友好过,他赶紧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乖宝,跟爸爸说说话。”   “来,也对爸爸笑一个!”   小白果马上就不笑了,也不吱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嘿……这小家伙,对爸爸这么不友好吗?”林永成就纳闷了,对白芨笑得一脸灿烂,轮到自己就没有表情了,他俯身抱起她,又晃了晃,“快跟爸爸说说话,爸爸也想和你聊聊天。”   小白果是条记仇的鱼鱼。   聊天是不可能的,送他泡尿倒是可以。   林永成正说着话,身上忽然一热,就被尿了一身。   “你不理爸爸就算了,还尿在爸爸身上,”他有点气,又有点受伤,“爸爸有那么不招你待见吗?”   唉,像他这么不招孩子待见的爹也没谁了。   小紫苏哼了声:“妈妈香香的,所以妹妹喜欢妈妈。”还瞥了林永成一眼,“爸爸身上又不香。”   不是妹妹是错,是爸爸不香,不招妹妹喜欢。   林永成刚被小棉袄伤害了,又被大棉袄狠狠地补了一刀。林永成裹着两件漏风的棉袄,像在冬夜里果奔。   啧……太冷了!!   ……   第二天林永成一个人走了,白芨留在家里复习,县城医院扩建,需要招一批医生,她原本就是学医的,毕业后还分配到医院工作,只是随林永成回乡把工作辞了。   白芨要在家里准备几天,把专业知识和经验都捡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家三口牺牲巨大,辞了工作跟林永成回乡,肯定会有人觉得他们一家很傻。   唯有她和林永成二人知道,真正牺牲前途的人不是白家三口,而是林永成,但他们不会告诉别人。   小白果不用跟白术去卫生所了,在家里咸鱼躺幸福得冒泡,如果白芨不时不时逗她两下,她会更幸福的。   复习了大半天,白芨的眼睛有点累,想出去放松一下。   一转头,见小白果安分的躺在旁边。   先摸了下她的裤子,还是干的,这才抱起她亲亲小脸蛋。   “乖宝,妈妈带你出去走走。”   她抱着小白果出去转转,这一转,就遇到有心人了。   林老太等了很久了。   从白芨进城工作那天起,她就抓心挠肺的煎熬着,恨不能马上找白芨把工作要过来给大儿子。   可白芨回来的次数少,也不会单独外出,今天听了林永成一个人走了,她就在等了,偏偏白家住的太偏,附近连个能串门的人家都没有,只能找自己觉得合适的地方蹲点。   只要有心,要蹲一个人也不难!   没有外人在,林老太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阴着一张脸就过来了,“老三媳妇了,我有点事找你。”   白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连句娘也不肯喊了。   林老太被她冷淡的目光一刺,更是沉不住气了,一开口就对着白芨一顿贬损,“老三媳妇,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跑去县城干什么?一点都不顾家!”   小白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儿子也在县城上班,怎么不说她儿子不顾家?   转过头瞄了林老太一眼,出院当天小白果动不了,没见过林老太,现在终于看清了,果然相于心生。   啧……看脸就知道是个刻薄的!   跟臭烘烘的林老头一样讨厌!   以前没撕破脸皮,白芨对林老太很尊重,给了林老太一种她脾气很好的错觉,现在闹翻了,她还用忍这老太婆?   直接骂回去就是了。   “是你家废物儿子盯上我的工作了是吧?自己没点屁用找不到出路,就想抢别人的?还跟个怂包一样不敢露头,只能怂恿老人出面?他算什么男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还见天的做白日梦!”   白芨太清楚林老太的痛处了,骂她自己不要紧,骂林永家就是戳她的肺管子、在她心窝捅刀子!   刚骂完,白芨突然心生恶意,要不要借机坑林家一把? 第18章   小白果还惊了一下,反派妈妈怼人那么厉害的吗?把林永家贬得一文不值,就差说林永家不是个人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种没点屁用的东西,确实不配。   她又精神起来了,打量着林老太。   活了那么多年,怎么还那么瞎呢?把一个废物当成宝?   单纯的小咸鱼实在想不通。   林老太又惊又怒,气得想打人,“老三怎么娶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俩人距离有点远,她小跑着想过来打人。   分家之前,白芨虽然客气疏离,却是个十分温和的人,才分出去四个多月,就恶毒得像换了个人。   不,也可能一开始就是装的。   跟她爸妈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生个恶毒的女人,抢别人家儿子给他们家当牛做马。   这女人就是欠打!   距离近了,林老太举着手就要薅她头发,“谁有媳妇说大伯长短的?就是老三没打过你,没让你吃到教训!今天老娘来教教你,没规矩的东西!像你这种女人,在旧社会早就被休了!”   “你再上来一步试试!”白芨抱着小白果后退一步,她已经摆好姿势,如果林老太真要打人,那她也不会客气。   不过,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毕竟她还带着孩子,自己挨打不要紧,就怕林老太不做人,连孩子也不放过。   所以,还要掐住林老太的软肋。   林永家废物归废物,其实还有点用。   拿他来刺激林老太,或威胁林老太,百分百有效。   “想想林永家经得起永成几拳头!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头发,我马上去县城找永成回来,我是不怕的,最多被你打几巴掌。林永家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永成要么不动手打人,要动手就是半条命,只要林永家不怕挨打,只要他命够长,你尽管动手!我不还手!我站在这里让你打,最好多留点伤痕!”   听到第一句话,林老太就迟疑了。   再听林永成一出手就要半条命,林老太想起了分家当天的情景,林永家趴在地上,脸上全是血水。   过后,还在家里躺了几天。   “还有我爸,”白芨是真的掐准了林老太的命脉,又笑意盈盈地说:“林永家要是丢了半条命,你们放心让我爸给他治伤?就算去县城医院,也得我爸给你们开条子!”   林老太又一次被掐住了咽喉。   动手是不敢了,积在心口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   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白芨,摆出一副泼妇骂天的经典姿势,扯着喉咙就是一顿大骂:“最毒妇人心,永成怎么娶了你个毒妇?你的孩子还在跟前,你当着孩子的面对老人不孝顺,等你老了,你看你孩子能孝顺你?等着去要饭吧!”   小白果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怎么回事?她在跟前怎么了?   她转过头望着白芨,像在问“这老太婆在说什么”。   白芨注意到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问:“乖宝长大以后会孝顺妈妈吧?乖宝是不是最喜欢妈妈了?”   小白果想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给家里人排了个顺序。   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亲妈白芨,毕竟最开始的三个多月她们相处得最多。特别是在林老永的衬托下,白芨就显得更好了。比如,林永成说她傻的时候,白芨当场就骂他了。   其次就是外婆和小紫苏了。   外婆最懂她,小紫苏最喜欢她,就给她们并列第二吧!   剩下两个都是讨厌的人,要不要再来个讨厌的排行?   算了,还是不了吧!   得到小白果的回应,白芨又亲了亲她,“真乖!”   林老太还在骂:“你这个害人精!永成以前多孝顺,自从娶了你,就开始六亲不认了,他就是个白眼狼!”   “白眼狼永成担不起。”白芨抬头看向林老太,嘴角泛起一丝嘲讽,“想想你们当年是怎么对永成的,他当年才多大年纪?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你们给过他什么?”   说到学费,林老太愣了片刻。   很快又恢复了战斗力。   “我给了他一条命,我还把他养大了!他不孝顺我和他爹,他就是白眼狼,有好事也不想想家里人。家里两个哥哥还在种地,他找了工作给你这个外人,他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啧……亏得她还是个女人。   她把儿媳妇当外人   ,林老头什么时候把她当成过自己人?   真是可怜又可悲,但又不值得同情。   林老太骂完林永成,又开始攻击白芨了,还是掐住她自己以为的痛处——没儿子、不能生育!!   “你有什么脸看不起永家?他是男人,他就算没工作,他还有两个儿子,以后有人养老!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生了两个赔钱货,还坏了身子。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了!”   小白果气鼓鼓地瞪着她。   这老太婆说她和小紫苏是赔钱货?太过分了吧?   说实话,第一次做人,小白果对所谓的血脉之情,她没有半点感触,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血脉还能建立感情?光凭林家的人像讨厌的臭虫一样蹦哒,血脉关系在小白果更是屁话!   她对白芨这个亲妈的好感,都是源自于白芨几个的悉心照顾,是真心宝贝她,她才喜欢上白芨的。   另几个家人也差不多,他们对她好,才会被当成家人。   至于林家那些人,拿他们当人,他们才是人。   不拿他们当人,他们在她眼里又算什么东西?!   别拿长辈那一套压她,小白果根本不吃这一套。   今天是她第二次遇到林老太,两次都是恶意满满,小白果也对林老太起了恶意,看在她年纪大经不起折腾的份上,就算在她儿子身上好了。毕竟痛在儿身,痛在娘心,收拾儿子更合适!   老太婆最喜欢林永家是吧?   可以,等鱼鱼长大了,再去收拾林永家,他最好不要去河边,不然鱼鱼让他尝尝溺水的滋味!!   小白果眸子里划过一丝暗色,把林永家拉进了黑名单。   林老太骂得更起劲。   白芨适时加了一把火。   “对呀,我是生不出儿子,但我两个女儿以后读书不用愁,工作也不用愁,长大后都能当城里人。”说到这里,她就笑了,嘲讽的意味昭然若揭,“林永家的两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给他们两把破锄头,还有一个破猪圈和两间破屋?”   啧……也只有林家老两口把林永家当成宝了。   林老太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最气什么?气林永成不认家里人,以后把岗位给两个赔钱货,等她们嫁人   ,又把工作带到婆家。林家半点光也沾不上。   还气林永成一心认准白芨。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也就是老三是个傻的。   以他的条件再娶一个多容易啊?   他偏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不会自己以后想想,没有儿子的人没人养老会有多惨,只能跟白术夫妻一样,跟着女儿走,女儿嫁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还要掏空养老钱给女婿盖房子。   光是想想,林老太就心口泛疼。   不行,还是要给老三过继个儿子。   老三他每个月只给五块养老钱,每个月都能攒下一大笔钱,他现在还年轻,再工作个几十年,会攒下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她想象不出那个数字,只知道是林永家和林永业俩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绝不能便宜了两个赔钱货!   林老太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给老娘等着!现在永成还没想通,才会跟着你白家跑。等他想通了,你看他会不会要你!你就等着被休吧,像你这种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还不如一只会下蛋的鸡!”   “真可怜,”白芨啧了一声,还怜悯地摇了摇头,“活得像头母猪了,除了下崽,就没别的用了。”   气得林老太瞪大了眼睛,白芨话锋一转:“本来嘛,还想说说城里工作的事,既然你对我那么大的恶意。那就算了吧,林永家已经种了三十多年的地,种一辈子也没关系吧?”   白芨抱着小白果就准备走了。   林老太一开始听愣了,工作的事?这个毒妇有那么好心?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定是他们这几个月冷落了林永成,他想跟家里和好,又拉不下脸,只能帮林永家找工作求和了。   林老太的气顿时就消了。   不过,转念想到林永成想跟林家求和,又觉得自己高白芨一等了,林永成跟她走了又有什么用?她留不住他的心啊!   “把话说清楚。”她明明急得不行,又别扭地端起了姿态。   “林永家想要我的工作是吧?”白芨直接问。   “什么叫你的工作?”林老太又不乐意了,“那是老三找的,是通过他的关系找的,跟你什么关系?”   理所当然当成   林家所有物了。   哪怕分了家,有些人还是没有半点自觉。   “当然跟我有关系。”白芨说:“是永成找的关系,但我的工作也不是白来的,你以为谁的关系那么好用?要花钱送礼走人情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找个工作?”   一听要花钱,林老太就不接话了。   在她心里,白芨的工作是老三的,让她花钱买是不可能的。   “送礼的钱不是自己掏的?我爸妈剩下那点养老钱全掏出来了,还有永成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个工作上面了。”   “跟我没关系?我爸妈的钱,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想得挺美的,让我把工作让给林永家,我爸妈养老钱养你儿子,他哪来那么大脸!他是没爹还是没妈?”   林老太目光闪烁,还硬着脖子说:“是老三找的关系!”   “是他找的关系啊!”白芨大方承认了。   顿了下,她又说:“林永家只读了小学二年级吧?字都认不全,就算我把工作让出去,他也做不了啊!”   林老太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不如一个女人,又问:“你都能做,永家怎么就做不了?你还能比一个男人强?”   她没什么见识,眼界被局限在上林大队这方寸之地。   在她眼里,壮劳力最有用。林永家怎么可能比不过白芨?   白芨说:“他当然不行,他不识字。”   一句话,也戳到了林老太的痛处,林永家好歹上过小学二年级,她本人更是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如林永家。   面对李秋容时的那种自卑感又上来了。   “我在矿上给工人做安全培训,不是有两把子力气就能干的活。”白芨瞟了林老太一眼,又说:“不过……林家要是拿得出钱,让永成再跑跑关系,另外找个临时工也可以。”   说是找个临时工,其实是骗人的。   事情是这样的,林永成同事的侄子高中毕业了,通过叔叔的关系找了个临时工,却做苦力,还只能做到年底。   同样是临时工,和白芨却是云泥之别。   白芨的岗位比他的轻松,还能转正到工会当干事,她本来想在矿上干下去,但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想留在矿上了,   她的工作岗位就要空出来了,林永成的同事想花钱跟他们买。   正好他侄子是高中生,做安全培训肯定没问题。   这不……顺便坑林家一把!   说实话,如果林老太不来烦她,白芨也不想理会林家人。   可他们像只跳蚤一样蹦哒个不停,就很招人讨厌了,只能骗光林家的老底了,让他们就蹦哒不起来。   林老太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让林永成跑关系可以,但要林家自己掏钱,林永成不会帮着掏钱。   提到钱的问题,林永太反应极大。   “老三每个月只上交五块钱,他的工资呢?家里没钱,他帮永家出点钱怎么了?永家是他亲哥哥,以后永家过得好了,还能帮衬一下他,兄弟两个互相扶持不好吗?”   “你有本事从他手里抠出钱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的话,你尽管找他说。”白芨顿了下,又补充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永成会回来,你要是愿意掏钱,就来找永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机会不等人,错过了就没有了。”   说完,她抱着小白果准备回去了。   林永成从小就被林家亏待,没得过他们什么好处,他小时候家里不肯送他读书,他连学费都是自己攒的。   自己赚学费也就算了,林永家还要偷他的学费买糖,偷了弟弟的钱他还没有半点愧疚感,等林永成找他算账时,他反咬一口说林永成偷了林老头的钱,害得林永成被毒打一顿。   但林永成也不是好惹的。   如果是个好欺负的,早就被林永家欺负死了。   他年纪小,跟林永家岁数相差也大,凭体力肯定打不过林永家,但他有种狠劲,拿起柴刀就要砍林永家。   虽然事情又被林老头一顿毒打,可他一次震慑住林永家了,之后他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赚钱攒学费,跟猎户上山下套子,自己下河摸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活出个人样来。   以至于他对林家的感情很淡。   林家想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   想想林永成小时候的遭遇,白芨就忍不住心疼。   她在心里骂林老头和林老太不是个东西,林永家从小就是个废物,注定一辈子都是废物!!   想进   城是吧?可以。   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这种废物还是留在林家废一辈子吧,反正他爹妈疼他。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再走!”林老太刚消化完她那几句话,就见白芨走了,她赶紧追了上去。   像他们这些地里刨食一辈子的人,在外面没有关系,也没有招工的消息,想进城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现在有机会摆在眼前,肯定要问清楚。   如果家里掏得出这个钱,那紧裤腰带也要把林永家送进城!   “走关系要多少钱?”   “四百。”   “四百?你怎么不去抢?”林老太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四百块他们要攒多久才能攒到?   林家的钱都在林老头手里,她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出来。   心里却忍不住打鼓,四百也太多了,听听这个数字她就冒冷汗。   “我的工作也花了四百块。为了我这个工作,我爸妈掏空了养老钱才凑齐四百块。”白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是当爹妈的,你们不愿意为林永家掏钱吗?等永成回来,我会跟他说!”   林老太现在还手脚发软。   被这四百块吓到了,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先别跟永成说,我回去跟老头子商量一下。等永成回来,我们自己去找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行,你们自己考虑!”   走了几步,白芨又回过头来,“对了,那个岗位工资有十八块,是个力气活,跟家里种地一样累。”   ……   直到看不见白芨的背影,林老太两眼发直瘫坐在地上。   “四百块啊……能盖两间砖瓦房了!”   “要攒多久才能攒到?”   过了好久,林老太才缓过来,她从地上爬起来,回家的路上还神情恍惚,不停地纠结这四百块究竟值不值。   夜里,林老太一股脑说给林老头听,心口还一阵阵泛疼。   “四百块……一家人不吃不喝要攒多少年啊?”   林老头睡不着觉了,他望着房梁,四百块他心里也在滴血,可进城的机会太少了,不抓住机会更会心痛。   城里招工,内部人员得到消息就会通知亲朋好友,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一辈子种地的人,他们连消息都得   不到。   光是情报资源就落后了一大截。   更别说人脉资源了。   林永成能混出头,也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只能眼红。   他们想送林永家进城,除了掏钱,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林老头就忍不住叹息了,“花这笔钱,我心痛,我舍不得这么多钱。不花这个钱,我更心痛。”   这不单是一个工作,还是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惠及子孙后代的事,更是涉及未来的资源和机会。   林老太小声说:“要不……从老三那里想想办法?”   最好能让林永成掏钱,不花自己的钱,也不会肉痛了。   “找他?”林老头嗤笑,想想林永成每个月只交五块钱,他就更心痛了,“他就是个白眼狼!”   找还是要找,就算不成功,总要试试。   为了这四百块,找林永成哭个穷又不会少块肉。   “等老三回来,你就去找他哭穷。他是你生的,命都是你给的,这四百块就问他掏不掏!”   不愧是鸡贼的林老头。   明知道林永成是个狠人,肯定不会掏这笔钱,他不愿意自己丢脸,就让林老太出马,真不要脸的。   偏偏林老太还对他言听计从,“那我去找他。”   顿了下,她又问:“永业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林永成是个靠不住的,他们只能指望林永家和林永业,只送一个进城,另一个没意见才见了鬼了。   这个家,人心就散了。   “老三已经分出去了,不能让老二再分出去。”   把林永业分出去,他们老两口就剩下林永家一个指望了。   等林永家进了城,大房就少了个壮劳力,两个孙子还没长大,又撑不起一个家,喝西北风吗?   总之,这个家不能没有林永业。   林老头沉默了,也想起了二儿子。   二儿子平时话不多,只会埋头干活,也不讨他们喜欢。   但掏空家里这种大事,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闹起来。   林老头在想怎么安抚林永业,过了半晌,他才说:“永家每个月有十八块工资,攒两年就有四百块了。老二有意见的话,就当这笔钱是借给永家的,让他拿工资来还!”   听听,说的好像林永家已经进城工   作了。   这么一说,林老头心里好受多了。   四百块听起来是很多,仔细一想,也只是林永家两年的工资,只要两年就能回本了,以后的钱就是纯赚了。   在林老太心里盘旋了半天的惧意也消散了。   “唉,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她之前只是害怕,满脑子都是四百块,没想过工资能回本。   现在想想,四百块其实很值!   有了这种想法,林老头对未来的期望值就更高了。   “实在不行,就把三房那间房子给老二吧。老二家两个儿子快长大了,跟爹妈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再说了,永家以后就是城里人了,等他在城里站稳脚跟,肯定会把孩子接到城里。再回来也就是看看老人,一间屋子就够用了。”   “那……明天跟他们说?”   “明晚说吧!”   老两口激动得睡不着觉,一边替林永家畅想未来。   ……   白芨回到家里,又跟没事的人一样,也没跟白术他们提过自己遇到林老太的事,倒是小白果不开心了。   反派妈妈这么好心的吗?   前面骂林永家骂得那么凶,后面突然要给林永家找工作。   小白果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第二天,小白果还是打不起精神,也不跟白芨说婴儿语了,在凉床上咸鱼躺,就差吐两个泡泡了。   白家一片风平浪静,林家又是另一种气氛了。   林老头轻飘飘的一句:“老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城里招临时工,他想帮帮家里,扶永家一把!”   一句话就打破了家里的平静。   也一句话就推到林永成头上,把他们老两口撇得一干二净。   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到四百钱。   啧……真是鸡贼哦!!   饭桌上的人,除了年纪最小的林柳叶不懂,其他人齐齐望向林老头。   大房的人脸上都喜形于色,二房的人就沉不住气了,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了,林永业的筷子掉到了桌底下。   林永家呼吸声变得急促,“爹,这是真的?”   林老头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顾忌着林永业一家,他没有把高兴摆在脸上。   “永家能进城工作了?”他老婆李小芬激动得   双手颤动,“以后我们一家人也能当城里人了?”   林老头说:“能不能当城里人,还要看永家争不争气!”   林永家许诺道:“爹!只要我能进城,我肯定不会挪窝了,这辈子当定了城里人,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娘!”   他傻吗?他一点都不傻!   林永成打小就不喜欢他这个大哥,怎么可能主动帮他?   一定是他娘去找白芨了,把白芨的工作抢了过来!   但这种话他死也不会说出口,不但要装聋作哑,还要配合两个老人,“等我发工资了,一定请老三喝两杯!”   林老太养气的功夫不如林老头,她脸上笑开了花,“我和你爹还能下地,不用你孝顺,你自己过好就行了!”   “不行,孝顺爹娘是应该的,过得好就更应该孝顺了。”   “娘的好儿子。”   林老太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林永业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弯腰捡起筷子,再冷笑着说:“老三在城里给林永家找了个工作?你们是在做梦呢?”   他连句大哥都不愿意叫了,直接称其名字。   和林永家一个想法,他也以为是抢了白芨的工作。   林永业又说:“老三是什么脾气,你们当我不知道?就算白芨愿意把工作让出来,就非得给林永家?我不是你们儿子吗?什么好事都落到林永家头上,我只能干看着?!”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些年,他一直是逆来顺受,就像没脾气一样。   但他不是真的没脾气,以前那点小东小西,他不会在意,反正家里就那么点东西,再偏心又能怎样?   进城工作就不一样了。   退让一步,就是让出自己的前途,包括儿女的未来!   林永业的反应太大,在林老头最兴奋的关心泼了一盆冷水。   林老头马上就画饼安抚了。   “没有抢白芨的工作,老三给白芨找工作的时候,就想过你们兄弟了。白芨的工作要文化才能干,给你们也干不动。这不……又有了新的机会,老三马上就想到你们了。”   这不,先画个饼哄住林永业,等林永家进城了再说。   以后就更好糊弄了,   跟他说没找到机会,他还能怎样?   毕竟城里的工作不是大白菜说找就能找的。   “爹,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傻子吧?”林永业满眼仇恨地盯着林永家,他点点头,“行,大不了一家子都别活了!林红妮一个小姑娘能杀全家,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她吗?”   他拍桌而起,几个碗被震了下去。   之前被林永成掀过一次桌,这些碗都是新买的。   几个碗碎在地上,林老太心疼得直拍大腿,“你在作死哦!这都是新碗!”她把桌上的碗往中间推。   刚推了两个碗,又觉得不行。   有过林永成掀桌子的先例,她赶紧让大儿媳妇和大孙女把碗端走,晚饭先不吃了,商量好了再说。   林红妮怒杀全家,成了上林大队最能震慑人的一句话。   林老太在心疼摔碎的碗,林老头却在怕林永业真的发狂,他平时是很老实,可老实人发狠起来更可怕。   “老三有门路,还怕找不到下一个机会?”林老头又指指两个大孙子林大河和林大河,“你也想想几个孩子,你要是杀了人,是要枪毙的,你老婆养得起四个孩子?”   “养不起就改嫁!”林永业看了老婆孩子一眼。   二房的人知道他在为自己一家人争取利益。   他们沉默着,没有跳出来扯后腿。   “你老婆改嫁了,你三个儿子就得随继父老子姓了,你就绝后了!”林老头也只会拿后代和儿子说事了。   “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等他们长大了翅膀硬了,再把姓改回来就行了。”林永业又说:“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让林永家一个人进城工作,那他一家六口就见阎王吧。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房几个孩子都有点怕怕的。   那小眼神,就像从未认识过这个叔叔。   林永家心里暗骂林永业不是个东西,也在骂老头子不中用!他要是中用,就不会被林永业威胁了!   前一个晚上,林老头和林老太还得很美好,转天就谈崩了,偏偏是败在林永业身上。   咬人的狗不叫说的真对,林永业以前不就是只不叫   的狗吗?   老两口也气得胸口闷疼。   ……   事实证明,林永成也不是个好人。   他回到家,白芨就把林老太找她的事说了说,最后又说:“我从你妈那里坑钱,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林永成面无表情。   白芨马上就冷了脸,小白果则是一脸震惊。   我的妈耶,反派妈妈是为了骗钱?   所以鱼鱼白生两天的气?   算了,原谅她了!   林永成又补充道:“四百说少了。说六百最合适。”   他的脸也崩不住了,忍不住笑出声了,“我还有个更损的主意,回头我去找林永业说说,他们老两口想花四百块给林永家买工作。”   “你故意吓我!”白芨给了他一拳头,随后也跟着笑,“六百块我怕他们拿不出来,直接拒绝。收他四百块,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给高中生一百块,咱们能纯赚三百。”   高中生工资十八块,年底这活就没了。   给他一百块,他还有得赚。   林永成说:“行吧,四百就四百。”他抱起小白果摇了摇,“赚的三百块,就当替小闺女讨了笔债!”   害得他小闺女早产,可不得让林家赔一笔营养费?   收他们三百块,还便宜他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永业见不得林永家好,我还要找他说说。万一他们能再掏出个四百块呢?我再找高中生的同事买一个岗位,不用干活,纯赚几个月工资,他们肯定愿意!”   “这么坑你爹妈,真的合适吗?”   “我坑他们?”林永成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有些人就是活该。我爹其实有点家底。”   之前打地主的时候,林老头可是先锋,他手里有些从地主家搜刮来的好东西,只是藏得紧,没人知道。   但林永成知道。   他简单地说了说。   “当年帮我的贵人,是那户人家的后代,带了些家底逃出去了。如果能找回点他们家的东西,也算报恩了!”   “那些年你受苦了,幸亏遇到贵人了,也是该报恩。”白芨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多撺掇一下林永业,只要他闹起来,林永家就别想一个人进城,咱   们能坑多少坑多少!”   之前她觉得四百块就够了,现在想想,四百块太少了。   为了林永家的前途,说六百块,林老头也会答应。   送一个儿子进城,就不可能不管第二个。   夫妻二人同一战线,一旁的小白果又接收到一点奇奇怪怪的信息,能夸他们一句真不愧是反派吗?   过了会,白芨又说:“你爹妈真不会养孩子,三个儿子没一个孝顺的。林永家自私自利,林永业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嘛……没得过他们半点疼爱,不孝顺也没什么意外。”   林家的两个女儿更是。   五个孩子,没一个真心为他们的,真是对失败的父母。   “是自己作的孽,早晚会回报到他们自己身上。”林永成也表示赞同,见小白果望着他,他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咱们家两个闺女一定要好好教育,还要一碗水端平。”   父母偏心,兄弟姐妹之间就不会团结。   被偏爱的孩子把父母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不会有感恩之心。   不被偏爱的孩子会嫉妒被偏爱的,还会对父母心生怨念。   总之,两边都不讨好。   林老头和林老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血淋淋的现实。   “咱们家不会。”白芨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信心十足,“小紫苏最喜欢乖宝了,乖宝又乖得不行,也不是个会争抢的性子。以后她们姐妹两个,一定会互相照顾,当彼此的依靠!”   “还乖?明明漏风!”林永成忍不住怨念。   “你别瞎说!”白芨笑着捶他。   ……   林老头和林老太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一边想送林永家进城,一边又怕自己和大房的人成为刀下亡魂。   生气吗?   气有什么用?   他们舍不得断送大儿子的前途,又怕把一家人的命填进去。   林家也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不闹了,却是种虚假的平衡。   要么两个儿子一起留在乡下种地,要么送两个儿子进城。   就看林老头怎么抉择了。   还没想到解决办法,林永成就回来了,这下子,连虚假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林老头在饭桌上就在骂骂咧咧的。   林永业自从暴   露了真面目,也懒得装了。   吃完饭,他把碗筷一丢,就出了门。   临走前留下一句:“我去找老三谈谈!”   “老二,你给我回来!”林老头又气又急,赶紧去追。   林永业已经快发狂了,本来就安抚不住,等他找林永成一谈,画饼的事就穿帮了,林永家进城的事也泡汤了。   可惜没用,林永业不听他的了。   听个屁啊!以前事事听他们的,也没见他们给他什么好处,有什么好事都是林永家的,那他还听什么?   听或不听,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他为什么要憋屈自己呢?   林永业走得很快,把林老头甩到身后。   出了家门,林老头顾忌着脸面,也不能大声喊他,只能去追。   来到白家的院子外面,林永业朝里面喊了声:“老三,我是你二哥,找你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白家也刚吃完晚饭。   听到外面的声音,白芨和林永成两口子对视一眼。   好家伙,林永成还没找他,林永业就主动找上门了,可见林家已经大闹过一通了,就有意思了。   林永成出了门,就见林永业舒展的眉眼,看不到以前的压抑了,   他笑了笑,“二哥想通了?恭喜啊!”   “我心里一直有数。”林永业不由苦笑,“只是肩上的担子太重,自己又没什么本事,不能闹。” 第19章   夏天天黑得晚,白家又在山脚下,上山说话隐蔽又方便。   林永成有心挑事,肯定要选个隐蔽的地方,更何况,是林永业主动找上门的,只要他俩不说出去,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林永业点点头,“那就山上说吧。”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向后山走着。   走在路上,林永业还在感慨,“老三,其实哥哥一直挺佩服你的,生在一个烂透了的窝里,还能凭自己的本事爬出去。我就不行了,我这辈子大概只能跟他们耗着了。”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林永成过得好,他很服气。   林永成从无到有,是凭自己的本事的活得漂亮。   不像林永家,他享受了全家的资源,还活不出个人样来。   “二哥别这样说自己。”林永成说:“只要你有心,什么时候跳出去都不晚。林永家是个废物,除了靠爹娘,一点屁用都有。你没有走出去过,但也没有事事依靠别人。”   “我不行。”林永业摇头苦笑,“我离开那个家,我连孩子读书都供不起。我也走不出去……”   想到林永业家的几个孩子,林永成又沉默了。   几个年纪大点的侄子侄女,在他看来,都算扶不起来那种,二房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林大江和林大河,耳濡目染之下跟林永业一个样,处处想着跟大房的长子林大海去比较。   其实没什么好比的,他们二人已经十岁了,林大海才七岁,光是三岁的年龄差,就没什么值得比较的。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抓住读书的机会,凭本事走出去,而不是盯着别人。   当然了,林大海也不是个好的。   俩人走到茶树下停了下来。   林永成还是提点了一句:“二哥难道没发现,两个大侄子走上了二哥的老路。二哥对自己的几个孩子不偏心,但两个老人偏心大房的孙子,对他们的影响也是一样的。如果能分个家,二哥一家未必过不好,每年养头猪,几个孩子的学费就够了。”   养猪除了买猪崽要点成本,基本上不用花别的钱了。   林大江和林大河十岁的人了,每天放学回来打两筐猪草不难吧?   如果   再勤快点,养两头猪也是可以的。   林永业不吭声了。   老头子手里有点小钱,如果分家,他拿不到多少。   说不定跟三房一样,光溜溜的被赶出去,三房有底气,可他没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甘心!   都是林家的儿子,凭什么林永家要占据所有?   昏暗的光线下,林永成看着林永业的侧脸,将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那些想法其实也不难理解。   人与人的想法不同,在林永成心里,老婆孩子高于林老头手里那点钱,显然林永业更在意林老头的钱,还有他自己憋了几十年的气,不从林老头手里抠点钱出来,他那口气就不会顺。   林永成也不再说多。   说再多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林永业这个当爹的都不在意自己孩子被养废,他一个隔了房的叔叔瞎操什么心?   算了,爱咋咋的。   别影响他家两个闺女就行了。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林永成又问。   挑事什么的,暗搓搓的来就好了,还要装作一副自己很无辜很被动的样子,绝不是有心想挑事的。   林永业犹犹豫豫地说:“老三,弟妹没有告诉你吗?”   “嗯?”林永成眉头一挑,“告诉我什么?”   “工作的事。”林永业还是认定自己心中所想。   林老头说过的话,除了把工作给林永家,别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林永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宁可自己和林永家都不进城,那个工作依然是白芨的,也不想成全了林永家。   他来找林永成,就是为了搅局。   “前两天,咱娘来找弟妹了。第二天……就在城里给林永家找了个工作,我寻思着,是他们逼着弟妹放弃了工作。”   “这事啊?”林永成点点头,“不是白芨的工作,白芨的工作你们干不了。要有文化才干得动。”   林永业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那他们说的工作是哪来的?”   “就是个临时工的位置。给白芨找了个工作,之后我也惦记着你们,毕竟家里那么多孩子,以后读书是笔大开销,就一直留意着有没有好机会。真让我打听到了。”说到这里,林永成立刻蹙紧了眉头   ,脸上多了几分忧愁之色,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林永业就急了,这是进城的机会啊!   他能不能从这个家爬出去,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这次了!   “老三,结果呢?只有一个位置是吗?”   “不是……”林永成摇了摇头,为难地说:“就是太贵了。四百块一个位置,咱家怎么掏得起?”   林永业的心如坠冰窟。   四百块啊!卖了他也掏出不来!   他没怀疑过林永成在骗他,在林永业眼中,城里的工作就是那么高不可攀,说少了他还未必会信。   林永成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来添了把火。   “二哥,你刚才说咱爹要送林永家进城工作?那是四百块!不是个小数目,那不得把家底掏空啊?”   听了这句话,林永业的心更凉了。   是啊,足足四百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爹却要掏空家底拿出这笔钱,只为送林永家进城。   他眼珠都快气红了!!   明明是他们掏出四百块给林永家买的工作,还故意骗他。   还说以后再有机会,就轮到他了。   以前受过再多不公平的待遇,都没有这次让他难受,如果林老头现在在他面前,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这样的爹,真的是他亲爹吗?送林永家进城,让他在家里当牛做马?!   林永业心底的仇恨爆发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老三……如果哥哥出了什么意外,你二嫂那里,你帮忙照看一下。不用你养他们,在他们遇到困难时,你能帮就帮一把。帮不了也算了,是他们的命,哥哥不会怪你。”   那天晚上说要杀全家,只是拿捏一下林老头。   但此刻,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要么他和林永家一起死,要么两个人一起进城,他和林永家是双胞胎,在一个娘胎里长大,又是同时出生,一起死又何妨?   林永成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啊这……好像刺激过头了?!   他赶紧拉住要走的林永业,劝道:“二哥冷静一下,你为二嫂和几个孩子考虑一下。几个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二哥冷静一下,别为了这点破事气糊涂了!”   “我没法冷静!老三,我跟   你说吧,我已经憋屈了几十年,如果这次我再忍了,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忍了几十年了,已经忍够了!   忍再久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无所有?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林永家的。这次他不想再退让了!   林永业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哥,别冲动!”林永成在后面冲他喊。   ……   另一边,林老头追不上林永业。   来到白家院子外,他又拉不下脸敲门。   连之前洗井家里要喝水,都是让林永业来白家挑水。   林老头总觉得自己踏进白家,就是向白家低头,也是向白术低头。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   在白家外面站了两分钟,林老头又回去了。   事已至此,只能指望林永成能聪明一点,不要主动说出四百块钱的事,不然,这个家就没法过下去了。   林老头一回家就愁眉苦脸,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   林老太没他沉得住气,时不时看一眼老二媳妇陈翠花,那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明明是自己儿子不服管教,她却怪到儿媳妇身上了,总觉得是这个儿媳妇没娶好,是她在背后挑事。   又有白芨的事在前,更觉得儿子不好是有人挑事了。   林老太就在骂骂咧咧的。   “娶了个丧门星,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一天到晚就知道挑事,把这个家搅散了你就高兴了?”   “现在老二被你哄得跟家里闹,早晚有一天他会想通,一个外人哪有自己爹娘重要?回头看他会不会打死你!”   “……”   林老太骂个不停。   陈翠花就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林大江和林大河眼里满是仇恨,明明是爷爷奶奶偏心大伯,逼得他爹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怎么成了他妈挑事了?二房是他爸说了算,他妈平时都说不上话,也不说话的。   最小的林柳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奶奶又在骂妈妈,她泪眼汪汪地抱着大公鸡,也不敢说话。   不知等了多久,林永业终于回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那税利的眼神宛如煞神附身。   林老头马上就喊他了,“老二,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永业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直接进了厨房,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林老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老二,你想干什么?”   “你给老子站住!”   他烟也不抽了,赶紧冲了过来。   林老太见状,也是一声惊叫。   “老二,你快放下刀!”   陈翠花不吱声,也不去劝解,她知道自己劝不动,林永业压抑了太久太久了,早晚有爆发的一天。   劝有什么用?只是压抑一时。   她搂着小闺女林柳叶,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林大江和林大河有过瞬间的恍神,很快又清醒过来了,两个十岁的孩子也不算小了,俩人想去阻拦一下。   “爸,你别冲动!”   “爸……”   林永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满脑子砍死林永家,俩人一起死,压根听不见别的声音,提着菜刀冲向大房。   “老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快放下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   林老太老泪纵横,抱着林永业的胳膊,“你快放下刀啊……算娘求你了,你放下刀好不好?咱们别动刀!”   “老二,你别乱来。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爹也求你了,你别动刀……”林老头是真的怕了他了。   这个畜生就是来讨债的,当年就该把他给浸了!!   林永业一回来就发疯,林老头又不免怪到林永成头上,怪林永成不会来事,不为家里考虑。他若是愿意为这个家着想,就该帮家里一起瞒着林永业,而不是告诉他事实。   林老头心里那个悔啊!!   这两个小畜生都是来讨债的,就不该生他们!!   林永业冷眼看着他们,冷笑道:“现在求我?晚了!”   林永家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   他把房门栓好,还挪了桌子和衣柜在里面把门顶住,可他还是怕啊,又不敢吱声,唯恐激怒了林永业。   又看了眼屋里的老婆。   他压低了声音说:“外面那么多人在劝,柳枝呢?她怎么不拦一下林永业?你让她拦着点,别让林永业过来!”   林永业正在气头上,如果让他冲进屋里,一定会发生血案。   林柳枝是个女儿,他又不喜欢这个女儿。   如果林永业把林柳枝给杀了,林永业肯定会   被木仓毙,就不会跟他抢工作了,也不会跟他抢老头子的钱了。   牺牲一个女儿换林永业一条命,还挺值的。   看吧?这就是林老头和林老太造的孽,可劲地惯这个儿子,剥削别的孩子来供养他一个,却供养出这么一个东西。为了一个工作和林老头的家底,可以拿女儿的命去换。   林老头还说林永业和林永成是小畜生,屋内这个才是真正的畜生,早晚有一天会报到他们老两口身上。   “柳枝……”李小芬呆了呆,就不愿意了,“她才十岁,她一个小姑娘拦得住?有爹娘拦着就行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女儿,可好歹是自己生的。   十岁的姑娘会干很多活了,再养几年就可以出嫁了。   比起林柳枝这个女儿,李小芬更希望林老太出事!   这对心怀鬼胎的夫妻都不是好东西!   外面的林老头和林老太已经拦不住了,林永业正值壮年,又在气头上,根本不是两个老人拦得住的。   他提着刀就杀到林永家房门外了。   “林永家,你给老子出来!”   菜刀砍在房门上,木门晃了晃,林永业又狠狠地踹了两脚,门后面有太多重物顶着,脚踹也没用。   “你不开门是吧?行,我就在外面守着!”   “我看你能不能在屋里呆一辈子!”   他又在门上砍了两刀,留下两道深深的刀痕。   阴冷的目光在院子里巡视一眼,看到堂屋里在探头探脑的林大海和林大洋,林永业再次冷笑。   “你不出来是吧?没关系,你家两个小崽子还在外面,我倒要看看他们挨不挨得过我一刀!”   “你别动他们!”屋里的李小芬一听要砍她儿子,马上就急了,“林永业,大人的事,别算到小孩头上!”   她就要过来开门。   还没挪动衣柜,就被林永家揪住头发,再一个耳光抽在她脸上。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滚一边去!”   那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林永家肯定舍不得。   可比起自己的前途,两个儿子的命又算什么?等他进城了,手里有钱了,想要儿子不会再生吗?   李小芬被煽倒在地,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嫁给他十二年,生   了四个孩子,他之前要舍弃大女儿,现在连两个儿子都能舍弃,下一个说不定拿她挡刀。   这个男人就是个畜生啊!   亲骨肉说不要就不要,还想踩着他们的尸骨除掉林永业,以后自己发达了,再娶个年轻了,另生几个孩子。   他想都别想!!   李小芬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撕打林永家。   “林永家你这个畜生!还没进城工作,你就想抛妻弃子了!我要给林永业开门,要死咱们全家一起死!”   “你个女人懂什么?”   夫妻二人在屋里打起来了。   一个想开门放林永业进来,另一个拼命阻止。   “啧……真不愧是老头子养出来的好儿子。”林永业听到屋里的动静,阴恻恻地笑了,回头瞅了林老头一眼,“爹,你满意吗?林永家真是深得你的遗传,你啊,就是个老畜生!”   林老头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骂成畜生,还是他亲儿子骂的,可再气还是要忌惮林永业的菜刀。   “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   “把事情做绝的人明明是你!”   “我不知道老三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之前承诺过你的是真的,下一个工作机会一定是你的!”   “你别在这里放屁!”林永业半点面子都不给,还呸了他一口,“你对林永家可真大方。四百块给他买个工作,留我在家里当牛做马,给他养老人,给他养老婆孩子?”   听到这个四百块,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   林永家屋子里也静了下来。   林大江和林大河马上就不拦了林永业了,林老头掏空家底送林永家进城,不如砍死林永家算了,否则一家人喝风啊?   陈翠花抱着林柳叶,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   林老头再一次在心里骂林永成,骂他唯恐天下不乱,今天林永业会发疯,都是林永成那个小畜生挑的事!   “这四百块钱,我替爹娘省了。”林永业又开口了。   “等林永家一死,我肯定要给他偿命。以后爹娘就剩老三一个儿子了,也不知道老三会不会给你们养老。”   “大房的几个孩子,老三肯定不会帮忙养的。你们今天逼死了我,等你们老了,   我媳妇孩子肯定不会管你们,老三媳妇也不会伺候。大嫂说不定会改嫁。到时候……”   到时候,你们两个老东西就等着被作践死吧!   啧……真可怜!!   一句话点醒了老两口,如果林永家和林永业都没了,他们能指望的只有林永成,可林永成能指望上吗?   要是指望得上,就不会为了白芨分家了。   林老头和林老太都怂了。   林老太小声说:“老头子……工作的事还是了算吧!”   万一两个儿子都没了,两个儿媳妇改嫁把几个孙子带走,林永成又没有儿子,他们家就真的绝后了。   不能为了一个工作,让他们没人养老,又让他们家绝后。   比起养老和绝后的事,林永家不进城工作也不会死。   林老太马上就有了取舍。   林老头泪眼都出来了,一个让子孙后代翻身的大好机会,被林永业这个畜生逼得他放弃了!他恨啊!   “行了,都不进城了!”   他一脸颓然地走了,也不管林永业了。   林老太看了林永业一眼,还吼了一句:“这下你满意了?”   “我有什么好满意的?”林永业连命都能豁出去,还怕什么爹娘?他已经无所畏惧了,“你们还有脸怪我?事情不是你们惹出来的吗?是你们掏空家底要给林永家买工作!”   要怪,就怕他们太偏心吧!   林永家的工作泡汤了,不仅二房满意了,李小芬也满意了。   这个畜生为了进城,连孩子都能牺牲,根本靠不住!   等他发达了,他们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让他种一辈子的地,日子是苦了些,可谁家不是过这样的日子?   真正不满意的,只有林永家和老两口。   一听工作没了,林永家就像丢了魂。   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熬到半夜,他干脆不睡了。   林永家摸黑进了厨房,拿了菜刀就去敲林老头的门。   这个夜晚,除了几个孩子,有谁真正睡得着?   就住一个院子里,林永家开门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林永业,他赶紧爬了起来,透过窗户,他看到林永家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个反光的东西,他马上就警惕起来了。   推了桌子去顶门,又去窗前   盯着。   看到林永家去了林老头门外,他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马上又提了起来,林永家还不死心,大半夜的拿着刀去逼两个老东西?他就更警惕了!   ……   林老头和林老太也睡不着。   听到门外传来林永家的声音:“爹,是我,开下门。”   “永家,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林老头坐了起来。   “爹……你开个门吧!”   开了门,林老头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到林永业的房门没开,他才让林永家进门,还轻轻地关上了门。   进门后,林永家就跪在地上。   他抱住林老头的腿,就哭了起来。   “爹,我这辈子活了三十年了,只有这一个机会。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宁可被老二砍死,也不想一辈子爬不起来。”   “爹,我真的太想要这个机会了!”   “你就心疼一下儿子好不好?”   他哭得情真意切,林老头还没吱声,林老太先心疼上了。   她下了床,哭着要扶林永家起来。   “永家,不是爹娘不想帮你,实在是没办法。我们要是不松口,老二真的会动刀子。你让爹娘怎么办?”   “娘……”林永家哭得更伤心了。   “我的儿子啊!”   母子俩个抱在一起哭,还得压低声音,不能惊动林永业。   林老头烦躁得在屋里打转,明明是件好事,却搞得这个家都快散了,偏偏老三又是个靠不住的,逼得他只能牺牲大儿子的前途,他都快恨死那两个小畜生了,他们都在逼他!   林永家还在哭。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老三,他有前途,走在队上谁不捧着他?谁都说他是上林大队最有出息的后生仔。”   “我呢?我是他哥,我处处都不如他。明明一个爹娘生的,我长得不如他,体格不如他,也没他争气。每次听到别人说都是亲兄弟,为什么我不如老三,我这心里在滴血啊……”   “我这辈子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我不想放弃。”   “爹,娘,你们就心疼一下我吧!”   林老头又何尝不心疼儿子?   可他不想老无所依,也不想葬送儿子的性命。   “永家,你听爹的,咱们就当老三那边没传来过消息。”   当作没有这个工作机会,心里就好受多了。   可是林永家不愿意啊!   他捡起地上的菜刀就抵在脖子上,哭得更凄惨了。   “爹,那是我的前途,我怎么能当作没听到?”   “老二逼得我放弃前途,还不如把我的命拿去。”   “儿子不孝,要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希望下辈子,还能当你们的儿子,下辈子不会再让爹娘为难了。”   林永家作势要拿菜刀抹脖子。   林老太猛地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我的儿啊!你这是在挖娘的心!你走了,我和你爹怎么办?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啊!”   “娘……我也没办法!”   母子二人又哭成一团。   林老头的眼泪也淌了下来,林永家对林永成的羡慕,他代入一下自己面对白术时的自卑,也能感同身受。   同一个爹娘生的,一个天,一个地,心理能平衡吗?   “都别哭了。”他也抹了把眼泪,肩膀一下子就塌了,“我明天去找老三,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老二也一起进城,买工作的钱算是借的,以后你们拿工资来还。”   林永家终于满意了,但该装的,还要继续装。   “爹,我让你丢脸了!”   “你回去睡觉吧,我明天去找老三。”   等林永家一走,林老头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   “唉,儿女都是债!”   林永成早就飞出去了,林永家还在苦熬,终于有个机会,如果不助他一把,林老头自己都会悔恨一辈子。   四百块,他咬咬牙拿得出来。   八百块就没办法了,只能动用那些东西了。   这天夜里,林老头和林老太骂了一晚上小畜生。   ……   第二天,林老头家的闹剧就有人知道了。   虽然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永业拿刀砍人的动静不小,最后是怎么平息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免让人联想到前不久林永东家的血案。   外人就猜测林永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林永业被逼急了。   林永成听到那些传闻,也忍不住摇头,“活该啊!以前老二多能忍?现在为了一个工作,家都快散了。”   也是老两口偏心作的孽。   若能一碗水端平,哪会有这   种破事?   “我有点愧疚怎么办?”白芨一阵唏嘘,“四百块还是我提出的,如果我不挑事,就相安无事了。”   “关你什么事?是他们先觊觎你的工作。”   “也对,是他们自找的。”   白芨瞬间就安心了,让小白果吃了一嘴的瓜。   厉害了,我的反派爸妈!!   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搅得林家不得安宁。就算这辈子当不成反派,但反派光环还在,搞事的本事一流!   快夸他们,给鱼鱼狠狠地夸!!   林家闹了那么多事,林老头找上门也在预料之中,林永成还主动给他提供机会,特地抱着小白果出去溜哒。   又有瓜可吃,小白果终于给了他个笑脸。   林永成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小懒蛋,今天那么高兴?这是你第一次给爸爸好脸色!”   之前除了尿他一身,就是不理他了。   今天对他笑了,真是难得!   林永成还有点受宠若惊。   出了门,溜达了几分钟,就遇到蹲点的林老头了。   “爹,你怎么在这里?”林永成主动跟他打招呼。   “我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林老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恨不能冲上去给林永成两巴掌,但想想林永成动手有多狠,他又忍下了,“我找你有点事,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行,咱们去山上说。”   又去了昨晚的茶树,在树荫下吹风还挺凉快。   小白果趴在林永成肩上打了个小哈欠,她有点犯困。   等林老头一开口,她又清醒了。   “你是故意挑事吧?”   “我挑什么事了?”林永成一脸莫名,装得跟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一样,“昨晚二哥来找我,说你们要抢白芨的工作给林永家。我看他对你们误解挺深的,就解释了一句。”   林老头就更气了。   这小畜生,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还不如不解释!   “行了,你少在这里诓骗我。”   “爹,你这话我可不承认。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你们,城里工作也是一样,四百块我觉得太贵了,家里可能拿不出来,所以没跟你们提。如果不是我娘来找白芨,啥事都没有。”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自找   的!   可不就是自找的吗?盯着别人的东西,要付出代价的!   林老头根本不想听这些,一心认定是林永成挑事,也只希望是这个结果。不然呢,让他承认自己失败吗?   就算是他们自找的,这个黑锅也必须让林永成来背!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是见不得你大哥过得好!”林老头又说:“事情是你的挑事的,那你借四百块钱出来,把你两个哥哥都送进城里。我就原谅你了!”   吃瓜咸鱼震惊了!   小白果缓缓地扭过头,盯着林老头那张无耻的老脸。   好不要脸的老头呀,和林老太天生绝配,不愧是老两口!   林永成一脸“你是在逗我吗”。   “爹,你拿我当傻子吗?那就算了,工作的事当我没说过。我等会去趟长进叔家,问问他儿子要不要。”   大队长林长进有点家底,四百块肯定拿得出来。   在乡下这种地方,四百块钱是不少了。可进城机会更难得,比起进城工作,四百块钱很多吗?!   林老头一听就急了。   “不准去!”他一声吼。   “你不想掏钱,还不许别人掏?”   “行了,你不就是想逼我吗?”林老头额头的青筋都跳出来了,终于吐出一句:“这笔钱,我来掏!”   “爹,你还挺有家底的嘛?”林永成上下打量着他。   “你闭嘴!”林老头又吼了一声,“你在这里等着!”   “行吧,我闭嘴!”林永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说:“那你快点,我还带着孩子,等会她就饿了。”   林老头凉凉地瞥了小白果一眼。   小畜生生的小短命鬼!都是来讨债的!!   “你看我闺女干嘛?我闺女要是吓到了,你明天就去河里给林大洋捞尸吧!”林永成担心他吓到小白果,想捂住她的眼睛,却见她半点也不害怕,还冲林老头歪了歪脑袋。   林老头走了。   林永成知道他去拿东西了,也没想过跟上去。   这老东西鸡贼得很,那么多年都没有拿出来过,这次如果不是林永业闹了起来,逼得他没办法,那些东西可能会藏一辈子。   外面风头紧,有好东西也不敢拿出去,拿出去就是招祸。   林老   头又没有门路脱手,只能死死地握在手里。   ……   等了大半个小时,小白果又打起了小哈欠,树林里有蚊子,山蚊子比家里的蚊子更毒 ,咬一口就会留个包,又疼又痒。   小孩子皮肤薄,被山蚊子咬了更难受。   在等待的时间里,小白果身上起了几个小红包。   “爸爸不该带你出来,咱们现在就回家,不等他了!”林永成的耐心也耗尽了,就让林老头急一急吧!   刚走了几步,林老头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了。   “老三,你等等!”他跑得急,声音还有点喘。   “等你半个多小时了!”林永成不耐烦地说,他一回头,见林老头怀里抱着衣服,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人家是要收钱的,不收东西!”   “我知道人家要的是钱。”林老头来到他跟前,喘匀了气才继续说话:“这是我年轻时收到的好东西,我拿不出八百块钱,在外面又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拿东西换了。”   林老头解开衣服,里面是个红木首饰盒。   他打开小扣子,首饰盒里装得两对金镶玉耳环、一只金镯和三条小黄鱼,都是好东西,值点小钱。   林永成却在摇头:“爹,这事你甭想。风险太大了,我要是出点事,我老婆孩子怎么办?你替我养啊?”   “你也是林家的儿子,也该为林家出份力。钱的事你不肯帮忙,我不强求,帮我拿东西换点钱你也不愿意?”   “这风险太大了!我不干!”   “你非得让我求你吗?”林老头之前还能吼林永成,现在手里拿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尽管这里很隐蔽,他也不敢大吼了,只能低声下气地说:“林永成,我是你亲爹!”   能把林老头逼到这个地步,林永成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他是想替恩人拿回这些东西,可他不能太主动,太主动就上赶着,林老头不会珍惜,还会以为他吃回扣。   “爹,我有一家老小要养。”林永成继续摇头,“我孩子还小,我要是出点了事,也是她们身上的污点。”   “老三,爹这辈子没求过人。”   “爹……你别这样!”   “你想让我跪下求你吗?”   “爹……”   “你帮不帮?”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老头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在逼他,外面这个儿子也不为他考虑。   林老头的眼泪飙了出来。   “老三,你就心疼一下你爹吧,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求到你头上了。你也心疼一下你两个哥哥,和家里那些孩子。你有个好前程,你两个孩子的未来不用愁。但是他们没有……”   “爹。”林永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在林老头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勉强松了口。   “城里人也是躲躲藏藏的,咱们又急着出手,可能会被人压价。这些好东西都卖不上价。咱别糟蹋好东西了,留给子孙后代吧,等以后日子好过了,让他们拿去换钱。”   小白果面无表情。   若不是知道内情,她都要信了!   反派爸爸不但演技,还把林老头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逼着林老头主动求他,主动拿出这些好东西。   啧……幸好她生在反派家里!   如果是投胎在主角团,她肯定会咸鱼变死鱼!   林永成好不容易松口,林老头怎么可能让他缩回去?   “爹也知道你为难,咱们急着要钱,被人压价也是没办法的事。”林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佩放进首饰盒里,再盖上盖子,“再加这玉佩,你给我换四百块回来!”   林永成还为难了一阵。   “爹,你得跟我保证,就这一次了!我冒不起第二次风险,也不想让我老婆孩子带着污点活一辈子!”   “就这一次!”林老头答应得很爽快。   林永成神色凝重地接过首饰盒。   “你回家等我消息!” 第20章   回到家,小白果还恍恍惚惚。   她看林永成的眼神像看什么妖怪,目睹了反派爸妈坑林家小钱钱的全部过程,小咸鱼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反派爸爸真的是林家亲生孩子?   有这么这么坑爹的孩子吗?!   之前自己尿他一身,都觉得是在坑爹了。   再对比一下林永成把林老头逼到那个份上,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那点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真的弱爆了!   小白果陷入沉思中。   坑爹什么的,她不配!   在她怀疑鱼生的时候,白芨气得想打林永成。   “你带乖宝去山上了?你看她被蚊子叮出来的小红包!”   手上和腿上各有三个小包包,额头上还有一个。   额头上的小红包有点痒,她还挠了两爪子,现在红成一片,看起来惨兮兮的,白芨都快心疼死了。   家里有白术做的驱蚊包,不用在意蚊虫,林永成在家里呆久了,再加上自己皮厚,被山蚊子咬两口没有太多感觉,一时疏忽了小白果,看着她身上的小红包,林永成也很心疼!   小闺女今天还对他笑了,被蚊子咬了也不吱声。   这孩子就是吃了太乖的亏!   “我带她去卫生所,让咱爸给她涂点药。”   “我也去。”白芨放心不下。   “我突然觉得孩子太乖也不好,等以后长大了,被人欺负了不会说怎么办?”林永成忧心忡忡地说。   现在孩子还小,离不开手,家里人能注意到。   以后她长大了会出去玩、出去读书,万一被人欺负了,她还是乖乖的任人欺负,那怎么办呢?   光是想想,林永成心口就堵得慌。   白芨说:“我们教着些,被人欺负了肯定要还手。就算不还手,也得回家告诉我们。不能在外面受欺负。”   养孩子可太难了,孩子太皮了,当父母的每天收拾烂摊子。孩子太乖了也发愁,怕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顿了下,白芨又说:“我听咱爸说过几次,乖宝脾气还挺大的。他看错了吧?我没见过乖宝发脾气。”   当爸妈的看自家崽滤镜有八米厚,总觉得自家崽崽天下第一乖,小白果更是乖过头了,白术说她脾气大,   白芨是不信的。   那么乖的孩子,哪来的脾气?   “我也没见过。”林永成也不信,又觉得岳父不是个乱说话的人,“要不……问问咱爸?”   “晚上再问吧!”   夫妻二人带着小白果出了门,没到卫生所,小白果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还不知道外公把他们骂了一顿。   小孩子皮肤嫩,怎么能带她上山?   山上蚊子多,还有各种小虫子,被咬几口多难受呀?林永成就是仗着小白果不会哭闹,才敢带她上山。   林永成和白芨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看着小白果身上的几个小红包,他们俩人都后悔了。   涂了药膏,他们又回家了。   他们刚走没多久,大队长林长进神色凝重地来到卫生所。   最近这段时间,林志军早上带着妹妹去割一筐猪草,家里养的猪还要喂,也是家里最值钱的财产了。除了养猪,家里的几只鸡也要喂,另外还要割一捆茅草换工分。   下午三点准时到卫生所报到。   他们小小年纪,勉强地撑着一个家,没有吃百家饭。   队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跟着白术学东西,白术愿意帮他们,村民们没什么好奇的。   自从白术来到上林大队当赤脚大夫那天起,大家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了。队上有人找他看病,掏不起诊费可以拿药材来抵。   在很多人看来,白术当过军医,救过很多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钱财方面没有那么看重,他愿意留在上林大队当赤脚大夫是他们运气好,村民们对他十分尊重。   愿意帮林志军兄妹是他一片好心,也是帮队上解决一个麻烦,不然的话,他们吃百家饭,村民们谁不得掏点出来?   卫生所里。   林志军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见林长进一进门就蹙眉看着他和妹妹,他心里马上就“咯噔”了一声,眼泪也夺眶而出。   他带着哭腔问:“长进爷爷,是不是……”   是不是姐姐有消息传回来了?   如果是坏消息,那他不想听。   林青妮也跟着哭了,“我想姐姐了!”   这些天他们只敢在家里哭,在外面哭怕别人嫌他们晦气,姐姐自从被带走,就没有消息了,他们也不敢问。   只要他们   不问,就能当姐姐还活着。   小紫苏还不太懂,歪着脑袋用眼神询问外公。   “屋里有点闷,外公带你出去吹吹风。”白术一把捞起她就出了门,“过几天就双抢了,又该忙起来了。”   小紫苏毕竟还小,很容易就被转移了话题。   “外公,双抢是什么?”   “双抢啊,就是地里的庄稼要收了,收了之后还要种。”   “收了又种,那不是白收了吗?”   “不白收,成熟了的庄稼才可以收。新种的都是小幼苗,过几个月等它们长成了,又可以收获一次。”   “我要带妹妹去双抢!”小紫苏懵懵地点点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外公说的肯定是对的。   “你和乖宝还小,不用你们干活,你们坐在田埂上看着就行了。到时候,就要辛苦你带妹妹了。”   “不辛苦!我可以的!”   被外公委以重任,小紫苏眼睛都亮起来了,她已经是大紫苏了,是个大姐姐了,她可以带妹妹玩了!   ……   过了一会儿,林长进就走了。   留下林志军兄妹两个还泪眼汪汪的,等白术带着小紫苏回去,他们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直到今天的课上完,临走前,林志军才小声说:“白大夫,后天下午我和青妮要跟长进爷爷去县城。”   “行,你们去吧。”白术点点头,又见小紫苏也眼巴巴地看着他,“后天也给小紫苏放一天假。”   林志军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白大夫!”   等他们走后,小紫苏失望地撅着小嘴,“外公,我也想去县城玩,妹妹从来没有去过县城。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玩?”   若是平时,白术肯定会答应她。   这次不行,林长进特地来找林志军兄妹俩,后天还要带他们去县城,肯定是林红妮那边有什么事,到时候他们的情绪必定失控。小紫苏要跟他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若是看到他们最狼狈的一面,以后就没办法好好相处了,也许她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但他们会自卑,会别扭,也会抬不起头。   小孩子也有自尊心,哪怕没有恶意,也要考虑到别人的尊严。   所以,白术拒绝了。   “乖宝还小,不能出远门。”   “   我不小了,我是大紫苏了。”   “你忍心自己出去玩,让乖宝一个人呆在家里吗?”   “那……那就算吧。”小紫苏皱着一张小脸,她很想去县城玩,可为了妹妹,她还是忍痛拒绝了。   她揉了下小鼻子,又说:“等妹妹长大一点,外公要说话算数,一定要带我们去县城买糖糖。”   “好,等乖宝长大一点,就带你们去县城!”   小紫苏心里那点失落终于散了。   回到家里,她特地凑到小白果身边向她表功。   “妹妹,你快快长大吧!外公答应我了,等你长大一点,就带我们去县城玩。我跟你说,县城好多好吃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先饿了。   小白果面无表情地望着房梁,她还没长牙,只能喝奶粉。   等她长牙了,要吃……不,等她长牙了要先报仇!   先咬坏蛋爸爸一口,他让她被蚊子咬了一身小红包。   还要咬坏蛋外公一口,是他当了坏榜样拿臭虫逗她。   最后再咬林志军两口!!   小白果牙还没长出来,先把咬人的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可怜她的小牙,那么早就被惦记上了。   ……   另一边,林老头绝不会承认自己藏了东西,也不会说自己拿东西让林永成去换钱,只能推到林永成身上了。   饭桌上,气氛依然古怪。   林老头看看两个儿子的脸色,林永家一脸颓丧,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永业懒得装老实了,寒着一张脸。   他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   即使他再不想承认,也又不得不说真是怪自己。   如果一开始不惦记白芨的工作,就不会给林永家一个念想,更不会让林永业嫉恨兄弟,这个家也不会摇摇欲坠。   唉……儿女都是债啊!!   林老头吃完饭,还是开口了:“我今天找过老三了。”   这话刚出口,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包括林老太。   “工作的事,我托老三找两个位置,你们兄弟一人一个。”林老头的注意力始终在两个儿子身上。   就见林永家一扫颓丧,眼里又亮起了希望之光。   林永业也是,立刻坐直了身子,呼吸声随之重了几分,那黝黑的脸因为激动,也泛   起了红色,黑红黑红的。   “爹……这是真的?”林永家问。   “真的。”林老头用力地点下了头,话锋一转,又说:“但那笔钱我是掏不出来的,咱们家底子薄,掏空了也才四百多块。我就找老三借了四百块钱,这笔钱要你们兄弟还!”   只要能进城工作,还债又有什么?   林永家和林永业难得统一战线,俩人齐齐点头。   “爹,借的钱肯定要还。回头咱们割点肉,喊老三上家里吃顿饭。找工作的事情辛苦他了,还要他借钱给我们。”   “这个钱,是该还。”   借的钱,当然该还。   不仅那四百块要还,林老头掏的四百块也想要他们还,就算有两个儿子养老,他还是希望手里多放点钱。   就像这次遇到事情,因为利益问题,这个家差点就散了。   一旦自己手里没有钱,老二说不定会闹着要分家。   为了这个家养想,也是为了自己的养老问题,林老头希望自己手里留点钱,也给两个儿子一点念想。   林老头就说了:“那四百块家底也要还的。家里的孩子还小,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以后他们还要读书娶老婆,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就算有得剩,老三已经分出去了,以后等我和老婆子年纪大了,有多少钱也是分给你们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能有意见?   在孩子读书的上,他们看到过林永成的成功。   他小时候家里不愿意送他读书,他自己去学堂偷听,之后自己攒钱上学,没靠家里,成绩还十分亮眼,一直是老师夸赞的对象。等他去县城上初中了,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是考大学的料。   再后来,他陪林长进的儿子去征兵,结果自己选上了。   在这个年代,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选上了就容不得他不去,就算他不想去,林老头也会把他绑去。   林永成上大学的事就此泡汤了,可他的学识并没有浪费,进了部队里,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又跟着学了开车和修车。   光是开车和修车这两个技能,任何时候都不愁找不到工作。   有林永成的成功在前,林永家和林永业都希望自家孩子能复制叔叔走过的路,以后也能端个铁   饭碗。   不仅是他们,林老头又何尝不是?   送孩子读书成了林家的执念!   林永业朝两个大儿子招了招手,俩人立即过来了,他一手揽着一个,“你们有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读书。跟你们三叔一样,当个有出息的人!别学你爸!”   说到最后一句,他就红了眼眶。   他自己无能,只能盯着林老头手里那么点东西,他还是希望两个儿子拿林永成榜样,不要学他这个无能的爸爸。   林大江和林大河面面相觑,他们从小就听林永成的故事长大的,直到分家之后,家里提三叔的人就少了。   但出了家门,队上其他人也会说他们三叔有多厉害。   俩人点点头,“我们记住了!”   林永业放心了一点。   林永家也看向自家几个孩子,大女儿林柳枝和二房的双胞胎同龄,因为是女儿,林老头和林老太不重视,他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女儿,所以没送她读书。林柳枝从小就看尽了白眼,这种不被疼爱的孩子从小就不会争取,又或者是明白争取了也没用。   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林大海今年七岁,还没入学。   “大海,你也一样。”林永家不忘叮嘱儿子,“想想你三叔过的什么日子,再想想你爸吃了多少苦。等你上学了,也要好好读书,以后跟你三叔一样,自己有本事,在外面也混得开!”   林家的气氛终于和谐了。   但也只是表面,林大海心里记着呢!   林永家想拿他和弟弟的命换走二叔的命,好保全他的工作,现在又假惺惺的装好爸爸,他不嫌恶心吗?   林大海心里再怎么记恨,表面上还是乖乖点头。   林老头见状,心里终于安慰了一点,不闹就好,就算再宠林永家,他也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万一林永家有个好歹,以后谁给他养老?   气氛和谐了,林老头又说:“临时工工资每个月十八块,你们每个月上交十二块,先把债还了。以后如果能转正,看你们工资多少,等还完债,每个月还是上交一部分工资。”   林永成以前住家里,每个月上交十五块。   虽然不知道他工资多少,看他买东西大包小包一直   很大方,多少能猜到点,可他那么多工资也才上交十五块,他们十八块就要上交十二块,林永家觉得多了点,不太情愿。   他当场就提了出来:“爹,每个月上交十块吧。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混,口袋里总要有几块钱。遇到要交好的人,总该递两根烟客气一下吧?不然,太小家子气了会被看不起。”   人还没进城呢,就想要排面了。   可林老头吃这一套。   他自己就是个爱面子的人,也觉得林永家的话有道理。   “转正前每个月上交十块!”   意见达成一致,除了林老头依然肉痛,气氛终于回升了,林永家一房是他自己开心,二房是全家开心。   ……   林永成和白芨一起走了。   原打算把岗位卖给高中生,现在要拿工作坑林家的钱,计划就要变一变了,高中生那边也要通个气。   从林老头手里抠出来的东西也一起带走了。   林老头还在眼巴巴地盼消息。   没盼到林永成,先等到林红妮的消息了,虽说她才十四岁还没成年,但十几条人命的性质太过恶劣,判了劳改二十年。   原本是要立典型开批评大会的,但后来又有人效仿,批评大会不了了之,只是送去的西北一个农场劳动改造。   临行的前天天,林长进带着林志军和林青妮见了她一面,看到弟弟妹妹能照顾自己,林红妮也放心地走了。   可终究是可惜了。   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劳动改造二十年,葬送了大好青春,等她服完刑出来,就已经三十四岁了。   传到上林大队,村民们也是一阵唏嘘。   不过,能保住命已是万幸了。   从县城回来,林志军和林青妮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不再苦着一张脸了,姐姐还能回来,他们也有了盼头。只想在这二十年里活出个人样来,等姐姐回来,他们能给姐姐当依靠!   回来的第二天。   上完课,林志军和林青妮对视一眼,林志军说:“白大夫,我和青妮想改个名字告别过去,迎来新希望!”   白术合上医术,眉头一挑,“改想什么名字?”   林志军说:“想改个中药名!”   他年纪小,也没有读过书,队上的小孩起名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十个   字在搭配,让他自己起名,他也起不出个好名字。   这不,白术父女两个是中药名,小紫苏和小白果也是中药名,他思来想去,觉得起个中药名也不错。   如若他学有所成,有个中药名,听名字就像个靠谱的医生。   林青妮更不会有意见了。   白术想了想,不是自己家孩子,他就不多事了。   “那你们好好背医书,遇到喜欢的中药名再改。还有,改名这种事要慎重一点,太心急了起个不喜欢的名字,以后再改名很麻烦。起个现在喜欢,以后年纪大了听起来也不别扭的!”   见他不愿意给自己起名,林志军有过一丢丢的失落。   可还是乖乖点了头,“那我和青妮继续背医书。”   小白果也跟着点头,就说嘛,他们不叫现在的名字。   “乖宝跟着点什么头?你又听不懂。”白术戳了戳她的小肥脸,最近脸上已经养出肉肉了,两颊有点肥嘟嘟的,再养养就有小肥崽的样子了,小孩子脸上有肉更可爱。   小白果拍开他的手。   她听得懂!!   白术又轻轻地戳了两下,笑着说:“你爸妈还怕你被人欺负。就你这小脾气,谁欺负得了你?”   在他看来,白芨和林永成都是白担心了。   他们小懒蛋只是懒了点,脾气一点都不小,报复心还挺重的,他之前每次拿臭虫逗过她,马上就会被尿一身。   就她这小脾气,怎么可能乖乖让人欺负?   除非不痛不痒,她懒得理会。   说起来,白术对小白果还是挺了解的,毕竟外公滤镜没有亲爹妈那么厚,再加上他被报复过很多次,经验已经积攒出来了。   小白果不耐烦地拍他的手。   别戳鱼鱼,去戳林志军那个小崽子!   ……   在林老头的千呼万唤下,林永成终于回来了。   先陪白芨去卫生所接孩子,把老婆孩子送到家里,他一个人去了趟林家,这时候林老头还没下工,家里只有几个小孩。   林老头不在,他正准备走。   小柳叶眼巴巴地凑了上来,还抱住他的膝盖,“三叔,你好久没回来了,紫苏妹妹也没回来,我都想她了!”   林永成脚步一顿,再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小柳叶   比小紫苏大了半个月,之前和小紫苏关系特别好,只是小紫苏现在有了妹妹,就把小堂姐抛到脑后了。   “小紫苏要妹妹玩。”林永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喂给她吃,“你要不要去三叔家看妹妹?”   “想去!”小柳叶用力点头,主要是想找小紫苏玩。   “大湖,你在这里看家,我带柳叶走了。等你爷爷回来,让他别出门,晚点我会过来,顺便把柳叶送回来。”林永成跟二房的小儿子林大湖说了一声,就抱着小柳叶走了。   林家极度重男轻女,主要集中在两老口和大房一家。   当初,李小芬和陈翠花同一年嫁到林家,又是同一年有孕,陈翠花一胎生了两个儿子,李小芬生下一个女儿,林老太没少指桑骂槐,林老头也半个月没有笑脸,本来他们自己就是重男轻女的人,再看到老两口的态度,对女儿的态度就更差了。   那是大房。   小柳叶比较幸运,她生在二房,上头有三个哥哥,林永业两口子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小柳叶不但是唯一的女儿,还是最小的孩子,物以稀为贵,他们两口子都很疼她。   有父母疼爱,三岁多的小柳叶还是很天真的孩子。   林永成觉得她应该不会长歪。   一路上,小柳叶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是个小话痨。   林永成听了一路,倍感头疼。   回到白家,见到小姐妹,小柳叶有了新的目标,马上就抛下林永成不理了,兴冲冲地跑向小紫苏。   “紫苏妹妹!!”   小紫苏好久没见她了,还恍了下神,很快也露出了笑脸。   “柳叶姐姐,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我也好久没见过你了……”   两只小可爱手拉着手,光是你想我我想你,就叽叽喳喳了几分钟,林永成都替她们觉得嘴巴累。   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小紫苏就忍不住炫耀了。   “我妹妹叫乖宝,她特别乖。听外婆说,她没见过比乖宝再乖的孩子了。我小时候也没有那么乖。我带你去看我妹妹。”   她分得很清楚,小柳叶是她堂姐,妹妹也要喊堂姐。   但是,妹妹是她一个人的!   堂姐可以共享,妹妹不可以分给别人!   小柳叶不懂她的小心思,只是惊叹出声:“那她好乖呀。”   “那当然,我妹妹最乖了!”小紫苏可高兴了,带着她去屋里看妹妹,凉床不高,很容易就爬上去了,她还亲了小白果一口,“我太喜欢我妹妹了,比别人家的妹妹更乖,也更好看!”   小柳叶也爬了上去,盯着小白果看了又看。   是很可爱,看起来白白的,软软的,像个白面馒头。   她也想亲一口小白果,但她不傻,看到小紫苏占有欲十足地圈着小白果,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口。   “是好看,还干净。”   “对呀,我妹妹最干净了。”   小孩子也有审美,队上最不缺拖着两条鼻涕的小泥猴,白白软软的孩子就稀罕了,小柳叶喜欢好看又干净的小孩。   所以,她喜欢小紫苏。   现在发现小乖宝好看又干净,她又喜欢小乖宝了。   总之,这是只颜狗!!   小白果躺在凉床上,总觉得小紫苏的小伙伴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她有种被未知危险盯上的预感。   小柳叶在白家吃了顿晚饭,林永成又抱着她回林家,谁都能看见她眼底的不舍,她舍不得小紫苏,更舍不得刚喜欢上的小乖宝,可林永成要带她走,她没办法留下啊!   ……   林家,林老头已经等了很久了。   终于等到林永成过来,他旱烟也不抽了,立刻站了起来。   “老三来了!”   “嗯。去你屋里说吧。”林永成对他点点头,把小柳叶放在院子里,他自己率先走向林老头的屋子。   进屋后,俩人特地挑了个离窗远的角落。   林老头大拇指和食指拧了两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脱手了。”林永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好不容易找到的买家,我好说歹说才把价格说到四百块。”   其余的,就让林老头脑补吧。   “能出手就好,被压价也是没办法的事。”林老头瞬间安心了,他又问:“工作的事,不会有变故吧?”   “工作那边谈妥了。另外四百块呢?”   “你等等,我去拿。”林老头早就把钱准备好了,只等林永成上门来取,他从床头的席子下摸出个灰扑扑的布包,直接递到林永成手上,“你数数   ,总共四百块钱。”   零零碎碎的钱,最大面值十块,最小面值五毛,也不知他是真的掏空了家底,还是在借机哭穷。   林永成只当没看见他的暗示。   说数钱就数钱,还数得很仔细。   数完之后,他没要林老头的布包,随意地把四百块钱揣进了口袋里,又说了句:“没错,是四百块。”   林老头有点失望。   “唉……家底都掏空了。”   林永成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把那四百块掏出来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人,林老头又气又急,一把拉住他。   “你这臭脾气,我就是跟你说一说家里的情况,又没找你要钱。钱都交到你手里了,你急什么?”   “呵……”林永成冷冷一笑,没有搭话。   林老头脸上又挂不住了,拿起那四百块塞到他手里。   “这钱你收好,工作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双抢之后吧!”   双抢这种时候最是累人,怎么可能让林永家和林永业轻松躲过去?必须让他们下地干活!   林永成不单是坑爹,坑起两个亲哥哥来,他也毫不手软。   “行,那我们等你消息。”   有了确切消息,林老头心里就安定了,也不怕家里那两个闹了,最后,他又怕林永成给他坏事。   “另外四百块,对外就说我找你借的。上次我不跟你计较,你别再给我挑事了!再整出事的话,你一家人也别想好过!”   “我挑什么事了?一开始就是你们不安分,不该有的念想最好别有。只要你们不惦记到我头上,我懒得理你们。”林永成把钱揣到兜里,一分钟也不想多呆,“我走了。”   林老头又被气到了,“你个小畜生!”   林永成一只脚刚跨出门,就听到这句骂声。   他回过头,冲林老头一笑,还大方的承认了,“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小畜生,老畜生生的小畜生!”   林老头被噎了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   “老畜生,你满意了吗?”林永成又问:“老畜生不满意的话我再喊两句。你说啊,要不要我再喊喊?”   “你给老子滚!”林老头脱了草鞋就砸了过去。   ……   回到家,林永成把四百块全   部交给白芨,还得意地扬起了眉头,“能从老头子手里抠出四百块,我有点飘了!”   “别飘,这是给小乖宝攒的钱。”白芨也不数,按面值把钱分好,再收进柜子里锁好,最后记在本子上。   所有的家底,都在本子上记着。   今天又多了四百块,这四百块是单独记在一页纸上,上面写着小白果的大名,第一笔钱就是四百块巨款。   小白果还不会走路说话,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林永成问:“不是说好给小闺女买营养品吗?”   “买营养口是我们当父母的事。怎么,你不愿意掏钱给乖宝买营养品?”白芨说变卦就变卦。   之前说得好好的,一百块拿去买工作,剩下三百买营养品。   钱一到她手里,她就改变主意了,还不许林永成有意见。   “我当然愿意。”林永成举起双手投降,“给小闺女买营养品是我分内之事,是我应该做的事。作为一个爸爸,别说给她买营养品了,哪怕她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也会双手奉上!”   “买工作的一百块钱谁掏?”   “就该让我掏,肯定不能动小闺女的私房钱!”   “表现不错,你是个好爸爸,等乖宝长大了,我会告诉她,这笔私房钱你也出了力!”白芨终于满意了。   “不,媳妇你出的力更多,四百块是你先提的。”哄完老婆,林永成又想起小紫苏了,“小闺女有私房钱了,要不要给大闺女也攒点?还没长大的亲姐妹,贫富差距太大不好。”   “以后再说吧。这种送上门的坑钱机会不多。”   “那以后再看吧……”   小白果还不能自由活动,小脑瓜里已经在想四百块巨款该怎么花了,作为一条鱼,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只要想想林老太被四百块吓到手脚发软,就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所以呢,小富婆该怎么花钱?   想了半个小时,小脑瓜都快想破了,还是没想明白。   原因是土包子咸鱼没花过钱,见到钱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她不知道物价,也不知道四百块钱的购买力。   那就纠结了……   唉,原来花钱也是种烦恼!   ……   小白果一直烦恼到双抢,白芨在县城   备战考试,林永成一个人踩着自行车回来了,回家给岳母帮忙。   一年一度的双抢是农村最忙碌的时节,每个人都要干活。   林永成特地回来替李秋容干活,她就不用下地了,引来一众村民羡慕,看看别人家的女婿,比亲儿子还孝顺!   就有不少当儿子的人挨骂了,都被自家爹妈看不顺眼了。   最难堪的,当数林老头和林老太了。   亲儿子回来不帮他们干活,光知道对岳母尽孝,这不是故意让人嘲笑他们吗?老两口心头又憋了一口气。   若不是双抢这种大日子不能请假,林老头又想装病了。   只能在心里骂林永成不孝子,这个儿子算白生了!!   有林永成帮忙干活,李秋容就去帮白术了,他是队上的赤脚大夫,农活不用他干,但也不能闲着。   白术煮了两大锅消署的凉茶,还亲自挑到田埂上。   李秋容拿着两个瓢跟白术一起送凉茶,一个瓢在桶里舀凉茶,另一个瓢给别人喝水用的,但很多人带竹筒水壶用不上瓢。   他们要顶着烈日到处走,也不方便带着两个小孩,更怕晒伤她们,让她们小姐妹俩在树下玩。   当然了,不光是她们俩个,有小柳叶跟她们呆在一起,又有大几岁的林青妮在旁边照看一下,几个小姑娘都不是顽皮的性子,离林永成也才二十米的距离,李秋容还算放心。   树下铺了床旧席子,小白果躺在席子上。   小紫苏和两个小伙伴在玩玻璃弹珠,她们也不会太复杂的玩法,只会一人推一下,谁的珠子被碰到谁就输了。   小白果听了直犯瞌睡。   玻璃弹珠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跟她咸鱼躺呢!   可旁边的三个小姑娘兴致勃勃,玩得特别认真。   这让小咸鱼十分担忧自己的未来,她现在不会跑不会说话,只要躺着就好,小紫苏也不会强求她陪她玩。等以后她会跑了,小紫苏每天让她玩这些小游戏怎么办?   就在小紫苏玩得正起劲的时候,不远处的林永成招了招手,冲着这边喊道:“紫苏,把爸爸的水壶拿过来!”   他的水壶交给小紫苏保管。   那边一喊,小紫苏放下了弹珠,还不忘交代。   “你们不能偷偷玩,一定   要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们等你!”   “嗯,一起玩!”   小柳叶和林青妮爽快地答应了。   瞅见小紫苏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蓄谋已久的小柳叶终于忍不住了,她向小白果探出了罪恶之手。   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   咋地?姐姐的小伙伴想打她?   小柳叶防备着小紫苏回头,另一边落下手捧住小白果的脸,动作极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坐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她的动作太快,被亲完了,小白果还没反应过来。   林青妮微微一怔,“你……”   小柳叶做贼心虚却偏要虚张声势,她比林青妮还要大声。   “我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   “行叭,你没有。”林青妮点点头,她警惕地瞅了眼远去的小紫苏,也迅速地俯身,亲了下小白果的脸。   小白果被亲懵了。   小紫苏,你引狼入室了你知道吗?   你把她们当成小伙伴,她们躲着你偷亲你妹妹!! 第21章   小柳叶目睹了全程,她震惊地望着林青妮,林青妮比她和小紫苏大三岁,在小孩子眼里,大三岁就是比她们大很多了,她还以为这个大她们很多的青妮姐姐是个很稳重的大孩子。   结果……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林青妮坐了回去,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还是小柳叶先憋不住了,林青妮是个大孩子,但是她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就近了很多,算是自己人了。   她又瞅了眼远去的小紫苏。   小紫苏已经到了林永成跟前,她把水壶交到林永成手里,还回头望着她们这边,一副怕她们背着她偷玩的样子。   还好,小紫苏只是防着她们偷玩,没有防着她们亲小乖宝。   小柳叶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冲小紫苏挥挥小手,让她不用担心,不会背着她偷玩!   小白果突然无法直视了。   之前,她总觉得小柳叶有点傻乎乎的,没有自家姐姐那么聪明,现在看来,人家不是傻,只是表面呆!   真傻能偷亲人家妹妹?亲完还能跟小紫苏打招呼?   是她看走眼了!!   安了小紫苏的心,小柳叶又瞄了眼林青妮。   她小声问:“青妮姐姐,乖宝的脸是不是甜甜的?我亲得太快了,还没尝出来。你尝到了吗?”   怕小紫苏回头,所以她蜻蜓点水,亲了一下就缩回来了。   “哈?你也以为乖宝的脸会是甜的?”林青妮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我也亲得很快,还没尝出来。”   “这样啊,”小柳叶心里还有一丢丢的小失望,她还以为林青妮会知道,“那我们下次再亲一下?”   林青妮和她对视一眼,用力地点点头。   “好,下次再亲!”   “你不能背着我一个人亲。我们是一伙的了!”   “嗯,我们是一伙的!”   两个狼子野心的小可爱,当着小白果的面已经商量好下一次了,当事人小白果眼神呆滞,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怜的傻姐姐哟,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等小紫苏抱着水壶回来,小白果在那里“啊啊——”   她想告诉小紫苏,你   那两个小伙伴一点都不靠谱,你快换朋友吧,别跟她们玩了,她们不是好人!!   小紫苏却会错了意。   “乖宝在跟我说话?”她赶紧扔下水壶,笑得跟个傻妞一样,趴在小白果面前,“乖宝,快叫姐姐!”   小柳叶和林青妮也凑了过来。   “乖宝会说话了吗?”   “不会说话,会啊啊啊。”   “我不想玩弹珠了,我想教乖宝说话。”   “我也不想玩了。”   弹珠有什么好玩的?有乖宝好玩吗?她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身上还有股闻着知道很甜的奶香味,她们都很喜欢。   三个小姑娘抛下了玻璃弹珠,围着小白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且她们三个人意见不统一,一个要教她喊姐姐,一个要教她说糖糖,另一个要教她说饭饭,总之,三个人各教各的。   小白果头都大了。   啊喂,你们三个给鱼鱼收敛一点,别欺负鱼鱼不会说话!   等她会说话了,一定要告诉小紫苏自己被偷亲的事,让小紫苏防着她们,别再给她们制造机会了!!   ……   另一边,白术挑着两桶凉茶在一边田埂上。   有几个村民围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今年地里大丰收,虽然粮食还没收上来,只看一个个沉甸甸的稻穗就知道是个丰收年,脸上都带着喜色。   “辛苦白大夫了,大热天到处送凉茶。”   “我没带水壶,拿瓢吧!”   李秋容给他们舀凉茶,白术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比起地里干活的人,他倒是不辛苦,“你们更辛苦。”   前面几个人舀完凉茶,又一个人上来了。   李秋容抬眼一眼,竟是林老头,她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林老头肩上挂了条破毛巾,他擦了把汗,嚷了起来:“这凉茶村里人人都有份,凭什么不分给我?”   不用李秋容开口,在旁边喝凉茶的桂花婶先冒火了,她比林老头还嚷得大声:“你在这里鬼叫什么?凉茶是白大夫自己熬的,药材是他出的,煮凉茶的水是他挑的,连烧的柴禾都是他自己捡的。现在又是他亲自挑过来的,你出钱了还是出力了?人家不想   给你喝,你哪来那么大意见?”   林老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要你一个女人在这多事?”知道这个凉茶喝不上了,他拎着竹筒就走了,还在骂骂咧咧的。   “女人怎么了?你不是女人生的?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桂花婶对着他的背影就啐了一口。   林老头听到了,却没怼回去。   桂花婶是上林大队吵架的一把好手,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林老头哪是她的对手?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以为林永成愿意给两个哥哥找工作,就代表他心里还记挂着他们老林家,白术两口子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结果……呵,这两口子就不是好东西!   仗着自己有点文化,就瞧不起别人!   还有桂花婶和旁边几个看笑话的,这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他们现在捧着白术一家,过些天,等他家另两个儿子也进城工作了,他们再转头来捧他,他还不想理他们!!   林老头的底气来自两个即将进城工作的儿子。   骂了一阵,他心里又舒坦了。   是啊,他马上又有两个吃商品粮的儿子了。他总共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是吃商品粮的,上林大队谁有他厉害?就算林长进身为大队长也不行,培养不出三个工人儿子。   林老头又得瑟上了。   桂花婶怼完林老头,她不是个没脑子瞎怼的人。   在村里,大队长和村支书不能得罪,排在他们后面的就是白术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谁不得求到他头上?   有机会讨好白大夫,桂花婶主动当了这个出头鸟。   林老头走了,桂花婶又扭头对李秋容说:“他们家不干人事,连亲儿子都受不了他们,自己心里还没点数。要我说,这凉茶就不该给他们家的人喝!给他们喝了也没点良心!”   “桂花嫂子说的是。”李秋容笑着点点头,又说:“这凉茶是不能分给他们一家,倒不是为了私怨。我怕他们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再反咬一口说我们投毒,这个罪名太大了。”   一听这话,桂花婶立刻竖   起了大拇指。   “对,是这个道理!”   不管是不是为了私怨,不给他们喝就对了,反咬一口的事,林家又不是没干过,想当初撕破脸皮的时候不就闹过一出吗?   他们家孙子小小年纪就心肠恶毒,推倒怀孕的婶婶,害得人家不能再生了,孩子身体也虚弱,他们非但没有半点歉意,林老太还反咬一口,怪白芨不能生育了,又咒人家孩子养不大。   这种仇,是要记一辈子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李秋容这辈子都不想和林老头他们挨边了,既然撕开了,就不能给他们贴上来的机会。   否则,去哪里找第二个撕开的机会?   白术和李秋容又换了个地方分凉茶,林永家两口子也被区别对待了,林永业两口子的待遇就好多了,一来他们没做什么恶心事,二来,林永业见了他们总是客客气气地喊白叔喊婶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没有恶意,他们也不至于去针对。   另外,小柳叶和小紫苏是玩伴,最近经常一起玩。孩子都是好孩子,不能为大人的矛盾,强制孩子不许跟谁玩。   目送白术和李秋容离开,林永家恨恨地咬牙切齿。   还对林永业一阵埋怨。   “老二,你也太没骨气了!一点凉茶就把你收买了?一口一个白叔和婶子,你对咱爹娘都没那么亲热过。”   “这么说,你很有骨气了?你有骨气就别凑上去啊!像你这种主动贴上去,人家不愿意分给你,那才叫没骨气!”林永业没将林永家的恶意放在心上,他现在最瞧不起林永家了。   林永家的脸突然就绿了。   他有种和林老头同款的自信,自以为马上就要进城工作了,能高人一等了,结果……李秋容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胳膊肘向外拐。难怪爹娘从小就看不上你。”   一句话就戳到了林永业的痛处,被父母区别对待这么多年,那个被偏爱的还拿这事刺激他,他的怒火马上就烧了起来。   他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招惹我,老子以前愿意忍   你,现在不愿意了!再来老子面前挑事,老子让你认识一下另一个老三!!”   另一个老三,就是明晃晃的威胁林永家,林永成能给他开瓢,林永业也能做到,就看他忍到何时了。   愿意忍你的时候,你是我大哥。   不愿意忍你了,你连屁都不是!   “你以为你是老三?”林永家一张脸被气红了,也不甘示弱,“我打不过老三,还收拾不了你?”   “你可以试试。”林永业喝了凉茶,被晒了半天的燥热也被驱散了几分,又笑着说:“把老子惹急了,等咱们进城后再看,大不了我一辈子窝在上林大队,我也把你拖回来!”   林永家突然就怂了。   在上林大队打一架没事,等以后进城工作了,上班的时候找他打一架,保准俩个人一起被开除。   林永家知道他的痛处,他也知道林永家最怕什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他惹急了,只有林永家求饶的份!   不愧是亲兄弟,互捅刀子的本事,绝不是外人能比的!   ……   整个上林大队齐心协力,新收早稻终于入仓了,之后又是耕地种晚稻,忙忙碌碌,每个人都累得够呛。   只有小孩子开开心心地玩了一阵。   忙完了双抢,林永成就兑现了承诺,帮林永家和林永业找工作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这次就带他们进城。   在他们进城的前一天,林老头忍不住出去炫耀。   最近几个月,他们一家没少被人笑话,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他能憋得住那就不是他了。   林老头出去炫耀了一圈。   炫耀完还不算,又带着林永家和林永业去给他爹上坟。   跟活人炫耀完,又去逝者面前炫耀。   把坟头的杂草清理完,又跟他爹炫耀自己多有本事,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成了工人,比他爹能耐多了。毕竟他爹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有他出息,能培养出三个工人儿子。   之后,又拜了另几个祖宗。   上林大队已经炸锅了!!   林永成是公认的上林大队最出息的后生仔,他自己有本事,在外面也吃得开,上个月   才把他媳妇送进城里。   这才多久?又把两个兄弟扶起来了!   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连大队长也憋不住了。   他拧着眉头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半个小时。   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舍下了老脸,拿个篮子装了二十个鸡蛋,犹豫了一会儿,又从柜子里数了二百块钱压在鸡蛋下面。   林长进活了这把岁数,还在上林大长当了多年的大队长,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林永成帮忙林永家和林永业找工作,消耗的是他自己的人情,人情这种东西都是越用越薄,还不光是人情,走关系送礼也是必不可少的。   林永家和林永业是他自家兄弟,背后有没有给好处,不是林长进该管的事,但他想求林永成帮忙,肯定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像他们这种一辈子在地里干活的人,就算有点家底,也只是在乡下过得好一点,想进城工作几乎不可能。   就算你有钱,想给人送礼还找不到门路。   骗子倒是能找到。   该自己掏的钱,不能含糊。   林长进亲自拎篮子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这个下午,林永成已经接待了好几波上门求他的人。   坑林老头,他心安理得。   坑无辜的外人他做不出来,但又不能说给两个哥哥找的工作是坑人的,现在给了他们当城里人的希望,到年底工作泡汤了,天知道林老头会有多绝望,林永成也想象不出来。   见到林长进,他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堂屋。   “长进叔进来说吧。”   给他搬了凳子,又给他倒了碗凉茶。   不等林长进问起,林永成主动说:“长进叔不用心急。我给林永家他们的工作是个临时工,能不能长久做下去,要看他们的本事,还要看人家要不要他们干下去。”   林长进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什么。   临时工是不保险,转正后才能留在城里,才是城里人。   如果不能转正,也只是比他们种地强那么一点点。   “转正要多长时间?”林长进问。   “我也说不清楚,那边不归我管。只有保   卫科和运输队我能说上话,林永家他们是装车那边干活,干的都是苦力活,不比在乡下种地轻松。而且,那活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就算没什么技术含量,林永成不太看得上,可在别人眼里也是高不可攀、想求也求不到的好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长进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懂。”   林永成说:“长进叔也别急。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教教永良哥开拖拉机。那是个技术活,学会了不愁没饭吃。”   林长进有个儿子叫林永良,大林永成两岁,俩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上小学的时候还是同学,只是对方读书方面没开窍,没读几年就不肯去学校了,但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部队的人来县城征兵,林永成在县城读书,对县城比较熟悉,林永良没去过几次县城,有些胆怯,特地找了林永成陪他一起去,结果林永成选上了,他自己成了陪跑。   俩人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现在聊不到一起去了。   能帮到一把儿时的小伙伴,林永成还是愿意拉他一把。   “教永良拖拉机?”林长进瞬间心动了。   又琢磨了一下林永成之前的话,临时工随时有被开除的可能,稍微得罪个人就会被打回原型。   但如果有技术,就不愁吃饭了。   他还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愿意教永良开拖拉机?”   “开拖拉机不难。永良哥又是个细心的人,一天就能学会。只要他再谨慎一点,不要太飘,基本上没问题。”说到这里,林永成又顿了下,“问题是咱们要有拖拉机。”   没有拖拉机,他想教也没条件。   “拖拉机的事,叔来想办法。”林长进难掩激动,满口就答应了,又说:“就是时间上,需要你配合一下。”   公社就有一辆拖拉机,今年的早稻还没交粮,想借公社的拖拉机正好有现成的名目,一定能借到。   考虑到教学时间需要一天,他们交粮的时间可以往后排。   等别的大队交完公粮,没人再借了,他们再去借。   不过   短短时间,林长进已经替儿子拍板了。   “你提前几天跟我说,如果我安排得开,那就没问题。遇到我要跟运输队跑长途,那就得重新安排了。”   “行,叔欠你个人情!”   “我和永良一起长大,本来就关系好,长进叔太客气了。”   谈妥了,林长进起身要走。   “我们家养了几只鸡,孩子也少,鸡蛋够吃。长进叔拿回去吧,你们家孩子多。”林永成眼尖,看到藏在鸡蛋下的纸币,顿时感到头疼,他提着篮子要还给林长进。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   林老头一家子只想吸他的血,林长进挺会做人的,求人办事不会空着手来,还悄悄地把钱压在底下。   如果林老头那么会做人,林永成也不会坑他们了。   “你别过来……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林长进直摆手,送出来的东西拿回去像什么样子?   二百块钱就能让儿子学会开拖拉机,他觉得很值。   “这是叔替永良交的拜师礼,你不收就是看不起叔,就是嫌少!你要嫌少,就还回来,我拿回去再添点!”   “……”   林永成还能说什么?   等林长进走后,他把那一叠钱抽了出来。   数了数,整整二百块。   林永成捏着那二百块想了想,小闺女有四百块私房钱了,大闺女还一分没有,这二百块钱就攒给女儿当私房钱吧。   回到屋里,拿出自家记账的小本,特地给小紫苏记了一页。   林永成犹豫了一会儿,最开始他想把这二百块都给小紫苏,这一犹豫,最后只给小紫苏记了一百块。   又翻到小白果那一页,也给她记了一百块。   他犹豫的点是,如果把二百块都记在小紫苏那页,似乎有点偏心了,不能因为小闺女私房钱多,就不给她了。毕竟那四百块是赔偿款,不可能拿出来分给大闺女。   这二百块,是他赚回来的。   全部记大闺女的话,对小闺女不公平。   把钱记好,林永成还在感叹,“差点就犯错了。虽然两个闺女感情好,当父母的还是要一碗水端平。”   劫富济贫的父母要不得。   不能因为其中一个拥有得多,就全部给另一个。   在小白果还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小金库又增长了一百块钱。   还好没让她知道,不然她又要纠结小富婆该怎么花钱了。   ……   第二天,林永成带着两个兄弟去了县城,林老头终于抬头挺胸了,不再当缩头乌龟了,走在哪里都有人捧着。   林老太也是,前几个月遭多了白眼,现在又抖起来了。   对白术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下午,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又遇到林老头了。   林老头想找回尊严,在别人面前炫耀再有成就感,也比不上来白术面前炫耀一通,毕竟那些人一直跟他平起平坐,再怎么被羡慕,也只是自己爬起来比他们高一等。   白术不一样,白术一直是他要仰望的人。   他想看看白术后悔的脸。   这不,特地在路口等他们。   白术三人迎面而来,林老头清了清嗓子,可怜的小紫苏又一次成了林老头的目标,“紫苏,你两个伯伯都进城当工人了,以后爷爷家经常能吃上肉了。你要不要跟爷爷回家?”   白术假装没听到。   目睹了反派爸妈坑林老头的全部过程,小白果翻了个白眼。   呵,这糟老头子讨厌得很!!   他似乎忘了那两个工作是怎么来的,也忘了自己气急败坏的嘴脸,居然跑到外公面前来显摆了?!   趁着现在可劲地得意吧,年底就是他哭的时候了。   小紫苏也是个补刀的高手。   她抓了抓头,状似惊奇地问:“爷爷家有肉肉吃啊?柳叶姐姐说很久没有吃过肉肉了。是爷爷藏起来不给柳叶姐姐吃吗?”   林老头的脸马上就绿了。   白术都快憋不住笑了,在小紫苏头上撸了一把。   “紫苏,说人不揭短,给人家留点面子。”   “啊……我没有啊!”小紫苏一脸无辜,她真的没有,她只是觉得爷爷是个骗子,她也没有揭穿他家里没肉。   小白果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然呆最可怕了,捅了人家一刀,还觉得自己很无辜。   不过嘛……这糟老头子也是活   该。   他自己家没肉吃,还以为别人家也一样?   林老头没讨到好,还被揭穿了家里很久没吃过肉的真相,一张老脸丢尽了,又是在白术面前丢的脸,顿时恼羞成怒了,一声吼:“你懂个屁!爱吃不吃,我拿去喂狗都不给你吃!”   林老头黑着一张脸气跑了。   “他好凶哦!”小紫苏一脸莫名其妙,还委委屈屈地说:“我又不想去他家吃肉肉,他还凶我!”   “没事,咱们家也有肉吃,也不惦记别人家的肉。”白术又说:“回家就杀鸡,两只鸡腿都是你的。”   “妹妹什么时候能吃鸡腿?”   “可以给她喝点汤了。”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是时候给她开荤了。   回到家,把小白果放在凉床上,让小紫苏看着她,白术就去院子里逮了只母鸡,答应孩子要杀鸡就一定要杀。   小紫苏亲亲妹妹的小脸蛋,还跟个小大人一样叹气。   “爷爷家真可怜,连肉肉都吃不上,还想骗我去他家!”   “我才不去呢!我又不傻!”   “还好我们跟外公外婆住一起。小柳叶就可怜喽了……”   “妹妹你快快长大吧,我们一起吃鸡腿!”   小白果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厉害了我的反派姐姐!你才三岁多呀!   她之前以为小紫苏是天然呆,没想到是故意扎林老头的心?!   那糟老头是真的可怜,亲儿子骗他的钱,亲孙女小小年纪就会捅刀子了,还捅得那叫一个准!   小白果开始自我反省,反派爸妈会骗钱,反派姐姐会扎心,她要会点什么呢?她也想当个合格的反派! 第22章   四个多月的小白果第一次尝到肉味,虽然只是一点肉汤,还是拿筷子蘸了下给她尝尝味,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吃肉,她还是咂巴着嘴,有很认真地尝尝鸡汤的味道。   李秋容蘸给她尝的鸡汤清的跟水一样,没有一点油花,也没放一点调味料,淡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但那股肉香味入嘴以后像是突然爆发了,吃进嘴里和平时闻闻肉香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平时光是闻闻味,对小白果没有半点诱惑力。   吃进嘴里以后,就成了一股特别诱人的浓香,尝了一点好像不太够,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点。   小白果果断张开小嘴,示意李秋容再来点。   第一次见她主动讨食,李秋容被逗笑了。   “知道肉汤好吃?那就再尝尝。”   她又拿筷子在汤碗里蘸了下,喂到小白果嘴里。   小白果含着筷子,品味着鸡汤的香味,这个味道可以,她喜欢,等筷子上没有味道了,她继续讨食。   李秋容就不给了。   “乖宝不急,今天只是开荤,让你尝个味。”   “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喝鸡汤了,还可以吃鸡腿。”   白术说等她满了五个月再吃辅食,现在只给她喝奶粉,过些天就可以让她喝米汤、吃米糊和蒸蛋了。   小白果还没尝够鸡汤味。   她抓着李秋容的衣服“啊啊啊”地叫唤。   外婆,你看我那么乖,再来一点点嘛,就一点点!   “外婆,妹妹还想吃,再喂点嘛。”小紫苏开始心疼妹妹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妹妹讨东西吃,妹妹太可怜了,每天只能喝奶粉,现在妹妹想吃肉汤,外婆怎么不喂她?   “你吃你的。”白术把她拉回小板凳上。   讨不到肉汤,小白果扁了扁嘴,也没有再吵。   这天晚上,满屋子弥漫着肉味,小白果闻着肉味,突然觉得奶粉不香了,她好想快快长大,好想快快长牙,长大了又长牙了,就可以喝肉汤,还可以吃肉肉了。   当小孩真可怜,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   话又说回来,长大其实也没那么好,当小宝宝她可以每天咸鱼躺,等她长成大孩子   了,估计就像小紫苏一样,走哪带哪,还要她自己走路,想想也没那么幸福,真是纠结啊!   在小白果的纠结中,十天一晃而过。   林永成和白芨又回来了,林永家和林永业当上临时工,白芨的工作也转给了高中生,她这次是回家备考暂时不去县城了,正好双抢也过完了,一年里最忙碌时间已经过去了。   林永成特地回来教林永良开拖拉机。   拖拉机的事,林长进已经和公社谈好了,年年交公粮都要找公社借拖拉机,这是每个大队的正常流程。   但是,借公社的拖拉机,还要请公社的拖拉机司机帮忙。   因为上林大队没人会开拖拉机,林永成倒是会,可他在县城有工作,不会经常呆在队上,这种事也求不到他头上。   请公社的拖拉机司机帮忙拉粮食,他们要低声下气地陪笑脸,还要说尽好话、好吃好喝地招待,总之不能得罪司机。   林永成回来就好办了,不用请公社的司机帮忙了。   他们骑着两骑自行车就出发了,林永成的后座带着队上的会计林大壮,林永良带着他爸林长进,刚好四个人。   林永成一走,小紫苏就坐不住了,总想往外跑。   明明是自己想去看拖拉机,她偏不承认,还要把妹妹拉出来当借口,“妈妈,妹妹还没见过拖拉机,也没有坐过拖拉机,我想带妹妹去看拖拉机,但是我抱不动她。”   “你爸刚出去,到公社没那么快。”白芨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爸爸已经去了很久了很久了。”小紫苏戳了戳手指头,总觉得过去很久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见她实在想去,白芨还能怎样?   “行吧,那就出去看看。”   她抱上小白果,后面跟着个小紫苏,母女三人慢慢地走向村口,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不少人在纳凉,双抢刚过去,村民们都闲下来了,大榕树下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地点。   男男女女十来个人,各自搬着板凳,还带着蒲扇,聊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八卦,地上扔了一地的南瓜子皮。   等白芨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住在村口的柳婶主动招呼她。   “永成媳妇来了,来,这里坐。”   柳婶一   家人是逃荒来的,也是上林大队的外姓人之一,她夫家姓王,她丈夫的大名没人知道,都喊他外号王瘸子。   上林大队大多数人姓林,只有那么几户外姓人,白家也是其中一户,所以,柳婶每次见到白芨,都是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白芨抱着小白果走了一路,也有点累了。   正好柳婶带的长凳。   “谢谢柳婶。”   “很少见你来村口。”柳婶也不跟人聊八卦,小声跟白芨说着话,又看向小白果,“你们家小闺女越长越好了,白白净净的脸盘子,眼睛又大又圆。可惜耳朵不像你。”   小白果长了对招风耳,这点像林永成。   柳婶语气中还有几分可惜,小姑娘长了对招风耳,年纪小的时候瞅着可爱,长大了就不好看了。   “主要看脸,相貌生得好,耳朵长什么样不重要。”白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又瞅了眼柳婶家的大孙子,“你家大孙子不错,那双眼睛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双眯缝眼,跟他爸一模一样。   “都说眯缝眼的人聪明。”柳婶还很高兴,觉得自家孙子被夸了,“我家大孙子打小就聪明,七个月就会喊人了。”   白芨:“……”   她是脑子缺根弦吧?   这个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小白果首次遭到相貌攻击,还不太理解。   她抓了抓了自己的耳朵,都是两只耳朵,有什么不一样吗?   看看小紫苏的耳朵,又看看白芨和柳婶的耳朵,每个人都有两只耳朵,她也是两只耳朵,为什么嫌弃她?   第一次做人,小咸鱼对人类的审美仅限于脸蛋和身材,知道谁美谁丑和高矮胖瘦,对耳朵有点分不清。   她看谁的耳朵都是一样的。   小白果正在抓耳朵,突然柳婶问:“你家小闺女快半岁了吧?坐了那么久了,怎么没听到她吭声?”   眼睛那么大,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柳婶家丈夫儿子都是眯缝眼,自己家的就是最好的。   这不,看到谁家孩子眼睛大,就觉得人家不聪明。   白芨顺嘴回了句:“我家小闺女有点小脾气,遇到讨厌的人就不会开口。她只跟喜欢的人说话。”   就   在这时,远远地看到一辆拖拉机开了过来。   “永成回来了,我走了。”   白芨抱着小白果起身就走。   柳婶没什么坏心,就是嘴欠,她说话不过脑。说完了,她自己又不会放在心上,这张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   在上林大队,她的人缘非常一般。   小紫苏回头冲柳婶扮了个鬼脸。   看着她们母女三人走了,柳婶还在小声嘀咕:“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想找她打听一下进城工作的事。”   她还想着都是外姓人,和白芨拉拢一下关系。   直接找人说工作的事太功利了,特地从孩子身上入手,她还想着小白果不会说话,自己可以传授一点教孩子说话的经验。   结果她还没开口,人家就走了。   同样坐在树下的桂花婶就在笑她。   “你这张破嘴,你看谁喜欢跟你说话?人家刚坐下来没几分钟,一会说人家闺女耳朵没长好,一会说人家闺女不会说话。还想找人家打听进城工作的事?给你吃shi你吃不吃?!”   “我没说她女儿不好……”   “你怎么说的不重要,人家听了不舒服。”   “……”   ……   拖拉机“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小紫苏老远看到林永成驾驶着拖拉机,她就旁边兴奋地直喊。   “妈妈,是爸爸回来!”   “爸爸好厉害,还会开拖拉机!”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开拖拉机,我也要这么厉害!”   白芨嘴角抽搐:“……”   不,你不想,等你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小白果看了两眼,就没有了兴趣了,黑黝黝的铁疙瘩有什么好看的?还很吵,鱼鱼一点都不喜欢它!   她打了个小哈欠,想回家了。   拖拉机进了上林大队,上林大队宽敞又平坦的地方只有晒谷场,但是晒谷场地势高,又是被一大片田地围在中间,根本就不通车,上林大队没有合适的地方给林永良学拖拉机。   到了村田,拖拉机上的四个人都下车了。   林长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唉,失算了。”   “你别心急。”林大壮笑呵呵地说:“隔壁良田大队就很宽敞,让永良去那边学。现在已经进村了,就找   人把粮食挑过来,先交一车公粮。等回头,直接去良田大队。”   林长进还能怎样?   他和林永良分头去叫人,林大壮先去了粮仓,准备登记。   留下林永成在村口看着拖拉机。   小紫苏飞奔向林永成,“爸爸,我带妹妹来看拖拉机!”   “那么开心啊?”林永成先抱起大闺女就是一个举高高,见大闺女眼里满是好奇,把她抱上了拖拉机。   “还有妹妹!”她扭过身子朝后面看。   拖拉机的轰鸣声已经停下了,但那股柴油味还没散去,白芨抱着小白果刚靠近,刺激得她就哇哇大叫。   走,快走!   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不急不急,咱们现在就走。”白芨赶紧拍了拍她。   赶紧后撤了一段距离,小白果被山蚊子咬得一身包,也不会吭声,能让她哇哇叫肯定是很不舒服。   “乖宝怎么了?”林永成见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他们家小闺女一直是个乖宝宝,很少有吵闹的时候。   他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小紫苏也急了,“妹妹哭了?”   “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看看。”林永成回头叮嘱了一句,就向白芨追了过去,白芨刚哄好小白果。   小白果不再叫了,蔫蔫地靠在白芨肩膀了。   离得远了,那股难闻的味散去了,被刺激出来的恶心感却挥之不去,她有点难受,但是她说不出来。   “一走近拖拉机她就在叫,现在她不叫了,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我带她回去休息一下。”白芨担心极了,除了臭虫那次,她还没见过小白果吵闹的时候,吵完就没精神了。   经常吵闹的孩子,吵吵没关系。   不常吵闹的孩子,偶尔吵一次都担心得不行。   正准备离开,白芨又想起拖拉机上的小紫苏,“你赶紧回去,盯点下小紫苏,我带乖宝先走了。”   “行……”林永成刚点下头,就见小白果在吐奶,还是大吐特吐,他神色一变,催促道:“你快去卫生所。”   正常吐奶只会吐一点点,不会大吐特吐。   白芨也急了,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转身就走了。   林永成回到拖拉机上,把小紫苏拎了下来。   再抱着   她追了上去。   ……   小白果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生病了。   她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就连咸鱼躺的时候都很不安稳,总觉得很难受,喉咙里还时不时哼唧两声。   第一次生病的小咸鱼以为自己快死了,等她死了,应该又能变回自己的咸鱼精了吧?天道爸爸会不会把她踢进别的书里?万一下次变成主角了,那怎么办呀?她只想当反派!   呜呜呜……鱼鱼不想回去!   天道爸爸,鱼鱼的小反派还没发挥作用,不能死太快啊!   小咸鱼把自己急哭了!!   白芨快心疼死了,半天下来,她眼睛都哭红了,“爸,乖宝烧得不舒服。睡着了也在哭,她得多难受。”   “过了这几天就好了。”白术说。   她学过医,怎么遇到孩子的事,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跟她说了不下五次,就是寻常的小孩子长牙发烧,小白果的下牙差一点点就能冒出来了,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白芨很急啊!   她想让白术开点退烧药,让小白果吃了药能舒服一点。   林永成也急,小紫苏长牙的时候也发过烧,却不像小白果连睡觉很不安稳,时不时还要哭两声。   “爸,还是开点药吧?你看她哭得多难受。”   “小孩子吃那么多药是好事?”白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平时看着很冷静的一个人,这会急什么急?   小紫苏也泪眼汪汪的,“妹妹生病了。”   一家三口急成了一团。   “注意给她降温。如果体温太高,我会给她开药。”白术还是没有松口,又补了句:“多给她喝点白开水。”   在白术的镇压下,开药是不可能的。   小白果这一病就是三天,一让她躺下就闹,闹得一家人都跟着受累,只能换人抱着她在屋里走动。   一个人生病,全家跟着憔悴。   小紫苏太担心妹妹了,也跟着瘦一圈。   那天白芨急匆匆抱着小白果去卫生所,林永成抱着小紫苏追在后面,在大榕树下聊八卦的村民都有看到。能聚集在一起聊八卦的人,本来就是一群嘴碎的,不知道从谁嘴里传了出去。   看他们一家人心急的样子,就有人猜到小白果身上了。   小白   果的大名无人知晓,传的是林永成家的小闺女生病了。   之后三天里,他们家的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林永成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不像以前去上班,几天才回来一趟,他当天出发,当天又回来了。   所以,消息越传越离谱。   三天过去,在那些人嘴里,小白果马上就要夭折了。 第23章   小白果生病,小紫苏无心学习,卫生所的小课堂暂时放假了。   林志军兄妹俩也听过外面的传闻。   他们不用上课,就—天三趟往白家跑。   知道小白果是长牙发烧,不是谣言说的那样,兄妹俩就放心了。见他们照顾孩子那么辛苦,俩人都不敢将外面的谣言告诉他们,怕他们生气,只想着等小白果退了烧,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小白果是个早产儿,出院当天林老太就当众说过,县城医院的大夫说这孩子养不活,所以林家不要这个孩子。   有林老太这番话在前,上林大队的传言就越传越可信。   很多人都信了。   林永成混得好,没人敢得罪他,但背后酸的人却不少。   酸他自己有出息,还有个愿意掏空养家钱盖房子的岳父,那些红眼病背地里没嘀咕他吃软饭,说白了不过是嫉妒。   这—次,听说他唯二的女儿快夭折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等着看笑话了,谁让他过得太好招人眼红呢?   有人眼红,自然也有人担心。   林长进跟林永良上门探望,林永成还不明所以。   孩子长牙发烧,对他们自家人来说是件大事,但还够不着让外人来探病吧?远不到这个程度!   林永成意识到不对劲。   “长进叔,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   外面传的八卦再多再离谱,也会避着他们—家人,不可能八卦到正主面前,这种把人往死里得罪的事,没有傻子会干。就连最不会说话的柳婶,也不敢在白家人面前提这事。   林永成在外面混得开,没准哪天就要求到他头上。   白术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更是得罪不起。   所以,他们—家人还蒙在鼓里。   林长进和林永良对视—眼,林永成面容憔悴,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却没有多过的愁容,不像是家里有孩子快夭折时的神色,他们父子俩人该明白的和不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咳……事情是这样的。”   林长进的脸色也不太自然了,解释道:“队上在传你家小闺女病得很严重,我和永良才想上   门看看。”   “外面夸大了。”林永良点头应和。   “夸大到什么地步?”林永成的脸马上就绿了。   不必多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永成连骂娘的心都有了,他家小闺女就是长个牙而已,那些嘴碎的玩意对—个孩子那么大恶意?!   他们不用长牙,还是他们家孩子不用长牙?   不用牙齿就告诉他,转头他就给他们敲掉!   “永成你别生气,误会—场,回头我去大队部,用队上的大喇叭解释—下,再警告他们别再传谣言了。”林长进能体会他的心情,谁愿意听到自家孩子被人诅咒?   为人父母的,这种破事搁谁身上都该生气。   可话又说回来,家里孩子长牙发烧,这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吧?他们家—个个如临大敌,全家人都—起憔悴了,这算什么事?他们家孩子有那么金贵吗?   林长进感到无法理解。   心里有再多的疑问,可他身为大队长还是得劝着:“过几天孩子没事了,再多带她出去转转,看那些嘴碎的人脸红不……”   他正在劝解,屋里的白芨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冲了出来,“我家孩子好着呢!那些嘴碎玩意,—天到晚嘴里没有半句好话,跟个孩子过不去?”   “我家孩子身体健康,会长命百岁!”   林永成也忍不住骂:“那些多嘴玩意什么时候入黄土?他们自己没用,这辈子活不出个人样来,就对别人家孩子使坏?—群犯口业的孽障,死后早晚得下地狱!”   “见不得我们家过得好,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躲在背后诅咒—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活该他们窝囊—辈子!”   “这辈子爬不起来,下辈子也爬不起来!”   夫妻俩人实在气得不轻。   孩子发烧,他们本来就悬着—颗心了,担忧了好几天,也没有睡个好觉,这会俩人—点就着了。   林长进和林永良都不吭声了。   那些人说谁不好,说人家孩子?人家孩子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哪里得罪他们了?实在是过分了些!   如果不是亲自走了—趟白家,他们都信了!!   林永成越骂越气,骂完之   后,他的坏主意就来了。   诅咒他家孩子是吧?老子让他们肠子都悔青!!   “永良哥,对不住了。”林永成又说:“我家小闺女长牙发烧,我们—家人实在放心不下,别的事都耽搁了,说好教你开拖拉机也没教。这几天我没休息好,今晚我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就教你,顺便教教你怎么修拖拉机。”   第—天放心不下小闺女,林永成没去干活,之后两天他没休息好,乡下的路又窄,他精神疲惫不愿意碰车。   从公社借来的拖拉机现在还放在村口,幸好林长进等别的大队交完公粮之后才借的拖拉机,才没人催。   只要每天安排人手守着拖拉机,不让人偷就行了。   拖拉机是林永成开回来的,上林大队也只有他—个人会开,如果是平时,村民们肯定会有意见,耽误了交公粮。   可这次有小白果生重病的风言风语在传,也没人敢说了。   人家孩子都快没了,谁说什么那就是冷血无情了。   林永良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到了!!   之前只说教他开拖拉机,没说教他修拖拉机。   纯属意外惊喜。   会修拖拉机的拖拉机司机,绝对比普通的司机更吃香。   他愣了几秒才消化完,等他回过神来,就激动地抓住林永成的胳膊直晃,“哥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跟你说我当真了!你别反悔!你反悔也没用,反悔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林永良激动到语无伦次。   等他学会了,这个铁饭碗他捧定了!   林长进脸上的喜色也藏不住了,“永成,叔也当真了!”   “不会哄你们。”林永成许诺道,之后又抛下—个惊喜,“红康公社下个月要修路,听说还缺两个拖拉机司机,永良哥这下工作也不用愁了。只要你技术过关,就不愁没活干!”   红康公社跟他们红星公社隶属—个县,只是—个在南,—个在北,距离比县城更远,那边的消息他们打听不到。   这下子,技术有了,工作也有了。   林永良家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林永成要让那些嘴碎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白   芨找工作,也能林永家和林永业找个县城的临时工,还能把林永良扶起来,他想扶谁就扶得起来,他有这个资本。   红眼病就让他们—直眼红吧!   自己没点屁用,光会眼红别人。   比起送林永家和林永业进城工作,帮扶林永良更实际—点,教的是技术,而且他们不是亲兄弟。   帮亲兄弟的时候,那些找上门的人都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毕竟希望不大,谁让他们不是亲兄弟?凭什么帮他们?   林永良不—样,非亲非故的。   同样的,也是给了那些外人—点希望。   肯定会有很多人求上门,但有什么用呢?   他就是不帮!!   等林长进父子二人走后,林永成抱着小白果亲了亲。   “乖宝快点好起来,爸爸替你出气了。等你长大了,也要学学爸爸,受了气—定要出气,有气不出会憋出病。”   “要当个有脾气的孩子。”   “不怕你脾气坏,就怕你没脾气被人欺负。”   林永成是真的心疼他家小闺女,她那么乖,还不到半岁就遭到恶意诅咒,那些传谣言的人都没有心吗?   他又忍不住骂人了。   他家小闺女就是个乖宝宝,连岳父岳母都说没有比她更好带的孩子,可是太乖了受人欺负啊!   从她出生到现在,被人欺负过三回了,最开始是林大洋害得她早产,之后是林老太不许她进林家大门,再加上这—次受的委屈,每—次都是恶意满满,像是有点招小人。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小声问白芨:“咱们小闺女是不是犯小人了?要不找个算命先生来看看?”   白芨被他说愣了。   过了几秒,才木着—张脸转过头来,那眼神仿佛不认识林永成—样,半晌才憋出—句:“你这是封建迷信!”   只能说人心太坏,对—个小孩那么大恶意。   犯小人什么的,实在扯不上。   白芨也不愿意相信。   “咱俩都能……”林永成话没说完,又放低了声音:“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小闺女被欺负过好几回了!”   白芨沉默了。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过了两分钟,她就没那么坚定了   ,再想想大几岁小紫苏都没有被欺负过,又开始动摇了。   她试着问:“那……找个算命先生看看?”   他们意见统—。   那么问题来了,找去哪里找算命先生?   这年头,算命先生的行当早就干不下去了,要么转行了,要么不敢再挂招牌了,找上门人家未必会接活。   ……   林长进来到大队部,不到十分钟,上林大队的大喇叭里就传出他愤怒的声音:“上林大队的村民请注意,最近几天队上谣言四起,既伤害了人家孩子,也伤害了孩子家人的心。”   “人家孩子很健康,你们瞎造什么谣?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瞎传,还传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你们亲眼看到—样。”   “谁家都有孩子,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有人在背后说你们家孩子是非,你们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如果有谁觉得只是说几句没所谓,你就到大队部来找我,我造你全家的谣。”   “—帮人活了那么大岁数,还越活越回去了。不想着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整天在背后说三道四、搬弄是非。”   “最后再说—句,不要再传谣言了!”   “这几天我会让人在村里走动,如果让我逮到谁还在传谣言,—人坏事,全家挑粪!想挑粪的尽管传!”   林长进自从当上这个大队长,处事手段—直很强硬,他说要罚全家挑粪,就—定会说到做到。   这个谣言必须扼杀。   除了林永成帮了他家儿子,也是不想得罪白术两口子,人家两口子愿意留在上林大队,他们才留得住人。造人家孩子的谣,把人得罪死了,万—人家哪天想走了,他们哭都来不及。   人家说是掏空养老钱给女婿盖房子,两口子随女儿女婿走,可人家真的没有后路吗?真的走不了吗?   白术当过多年军医,经验丰富,又见多识广,如果他愿意去县城医院上班,县城医院求之不得。   哪轮得到他们上林大队?!   人家想离开了,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多得是路子。   走不了的只有他们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间房子就是大半条命了,走不掉,也舍不下,走了更活不下。   就这样   ,还敢造谣人家孩子?!   林长进是真的气啊。   关了大喇叭,大队部其他人就围了上来,包括村支书林世元,他们也听了好几天谣言,信得不要不要的。林长进去了趟白家,回来就在发飙了,他们几个也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永成家孩子没事?”   “人家孩子能有什么事?就是那些人嘴欠造谣。”   “他们家这几天在折腾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家那个小的长牙发烧了,—家子担心得睡不着觉,所以脸色看起来不好。”   “……”   在场的几个人瞬间无语。   小孩子长牙发烧,他们家至于吗?还—家子急得睡不着觉,林永成连班都不上了,特地呆在家守着孩子。   他们这些人听了都觉得荒谬。   林长进对上那几张神情古怪的脸,他心里马上就舒坦了,终于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了,不是他—个人无法理解了。   到现在,他还想不通。   孩子长个牙而已,他们家至于吗?   可惜这种话不能当面问出来。   “我总说年轻—辈后生仔里,永成是最有成算的—个。没想到啊,孩子长个牙就能闹得他们家不得安宁,他们家还个白大夫在,他跟着—起着急吗?”村支书林世元无奈摇头。   是的,他们家还有个大夫坐镇,又不是头—个孩子,按理说早就有经验,应该比别人家更淡定才对。   就让他们这些外人很想不通了。   “我—直以为自己是上林大队最宠孩子的人,可也没做到这个份上。他们—家子真的绝了!”林大壮是真的服气了,忍不住竖起—根大拇指,又说:“我输了,我比不过他们家!”   “别太乐观。”林长进却在摇头,“从这点小事就能看出来他们家重视孩子,我刚从他们家回来,永成两口子气得在骂人。白大夫和他媳妇还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也会被气到。”   他怕上林大队留不住白术。   李秋容也不是普通的乡下妇女,人家以前当老师,是个文化人,走出去也不怕没饭吃,未必稀罕他们这里。   上林大队能留下他们的,只有女儿和两个外孙   女。   造谣人家外孙女,把人往死里得罪,他们咽得下这口气?   林长进的担忧—下子点醒了其他人。   以前上林大队没有赤脚大夫,小病小痛只能自己扛,扛不住了就去二十里外的良田大队,那个赤脚大夫的诊费可不便宜。   哪有现在这么便利?   把白术气跑了,他们求都求不回来。   ……   林长进在广播里没有指名道姓,队上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家孩子,大概只有白术和李秋容不知道了。   俩人听了,还—阵唏嘘。   人家孩子身体健康,他们在背后造谣,太恶毒了吧?   回家的路上,白术回头瞅着李秋容,他嘴上说着:“能让大队长拿起广播来澄清,谣言肯定传得很严重,不是小事情。我在卫生所里没听过谣言,你有没有听过?”   李秋容说:“我也没听过。”   “个别的人传谣言,私下找他们就行了。能闹到大队长动用队上里的广播,谣言肯定传播得很广。”她眉头忽然—拧,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俩—点风声都没收到,该不是咱们家吧?”   白术深深地看了她—眼,那颗心也猛地—沉。   如果是传他们家,被造谣的人是他们家小白果?   夫妻二人对视—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怒火。   回到家里,就从白芨口中听说了外面的谣言,俩人直冷笑,他们家孩子好好的,那些人就是嘴贱!   如果是传他们快死了,他们还不会那么生气。   小白果还不到半岁,她连话都不会说,招谁惹谁了?   就算有大队长的广播澄清,又是挑粪警告,白术还是气得不轻,总觉得不够解气,心里不舒服。   白术直接给出主意:“永成回到县城后,先去找找有没有对外出租的小院子。有合适的就租下来,咱们全家搬到县城住。”   “我也觉得可以。”李秋容马上表示赞同,“搬去县城住,你们不用挂念孩子,也不用辛苦的来回赶了。”   小白果被谣言,他们绝不能忍。   人善被人欺,今天要是忍了,别人就当他们家没脾气了。   有了第—回,还会有第二回。   这栋房子名义是用白术和李秋容掏的钱,其实他们的钱—分没动,县城的小院子想住多久都租得起。   等白芨进医院工作后,他们家每个月又多了—笔收入和票证,还怕养不起—个六口小家吗?   又有白术自己,他想进医院工作很难吗?   —点都不难,全看他想不想。   林永成心知岳父母是真的动了气,他赶紧点头,“我回去就找人打听。找个有水井,方便—点的院子。” 第24章   钱不是问题,林永成一个人的收入就能养活一家子了,他在矿上有保卫科的工资,运输队经常借他过去帮忙,每次出车都会另有补贴,活养一个六口小家绰绰有余了。   岳父岳母想去县城住,那就去吧。   林永成没什么意见。   白芨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   夜里,她就在担心了。   “现在搬去县城没事,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爸妈都在气头上,让他们忍了,你不怕他们气坏身体?也该给那些嘴贱的人一个教训,活了一大把年纪,还造谣一个半岁的孩子,我也想看他们后悔的嘴脸。”顿了下,林永成又说:“让爸妈去了县城以后谨慎一点,不要透露自己的底细就行了,不要跟别人有过密的接触。”   人是群居动物,不让他们跟人接触是不可能的。   只要不是来往太过密切,不会把自己的信息都告诉别人,基本上不会有问题,林永成对岳父母挺放心的。   白芨的脸色依然不好。   “万一遇到个谈得来的人呢?”   “爸妈都是有远见的人,就算去了城里,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套走他们的话。再谈得来也是外人。”   “我还是不放心。”   “你别瞎想了,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的。”   现在人人都想往城里挤,想吃上商品粮。   可城里的生活真的有那么好吗?   如果他们家成分没问题,呆在县城是个很好的选择。   问题是李秋容年轻时出国留过学,一旦让人知道,就等着全家遭殃吧,这也是白芨和林永成最担心的事情。   以前李秋容的同事,包括很多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   以至于林永成放弃了大好前途转业回乡,还掏空了积蓄以岳父母之名在老家盖下这栋房子,白芨放弃了原本在医院的工作,带着孩子跟他回乡,还劝着白术和李秋容一起走。   回乡之后,白芨一直阻拦他们跟之前的朋友通信,几乎切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这才安心一点。   他们辞了工作搬到上林大队,村民们都很理解。   在乡下,在大多数人心   里儿子大过天,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命还重要,在他们看来,白术两口子是因为没有儿子,女儿又嫁得远,两口子只能跟着女儿生活,才眼巴巴跟着女婿回乡。   在这里,不会有人好奇他们的过去。   上林大队的村民最多在心里说他们一家傻蛋,放弃商品粮跑到乡下受苦,然后再酸一下林永成命好。   等去了县城,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   ……   第二天,小白果已经退烧了,又变回了乖宝宝的模样,烧了三天,原本脸上开始长肉,有变小肥崽的趋势,不过短短三天,脸上那点那肉肉又掉了,看起来瘦了一圈。   林永成如约教林永良开拖拉机,白芨在家带孩子。   却发现有什么不同。   小白果退烧之后,就开始嘴馋了。   白芨中午吃饭时还抱着她,小白果就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鸟,每次白芨动筷子,她都会张开小嘴等投喂。   一顿饭下来,她从头馋到尾,结果一口吃的也没讨到。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倒是胸前的衣服被口水淋湿了。   唉……损失惨重呀!   小白果摸摸身上的衣服,就有点自闭了,她觉得自己的嘴巴没长好,还会漏口水,一漏就停不下来了。   摸摸衣服,又抹了把嘴。   咦,有点嫌弃。   一转头,她就把糊满口水的小手在白芨身上擦了两下,总算干净了,小白果又去擦嘴,这回没摸到口水。   她是放心了,目睹了她犯事过程的白芨无语了。   小崽子,把妈妈的衣服当抹布了?   你要是再大两岁,你会挨打的你知道吗?   “咱家乖宝会讨吃的了。”李秋容拿了手帕过来给她擦嘴,“外婆去熬点白米粥,等会就有米汤喝了。”   小白果仰着一颗小脑袋,配合地让她帮自己擦嘴。   虽然不知道米汤是什么味道,但就是想吃!   光是想想,口水又淌了下来。   “你注意点,流口水就帮她擦干净。”李秋容把手帕塞到白芨手里,“再给乖宝换件干净衣服。”   等李秋容一走,白芨就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变成口水怪了!”   小白果不高兴了,利索地转了个头,把脸埋进白芨怀里,还故意   蹭了两下,糊了白芨一身口水。   鱼鱼才不是口水怪!!   鱼鱼还是个嘴巴没长好的小宝宝,所以漏口水。   等鱼鱼长大了,就不漏口水了。   ……   学拖拉机不难,林永良又是个心细的人,一天下来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再练几天,差不多就能完全掌握了。   至于修拖拉机,太复杂的情况一天教不会,再加上他们缺少工具,林永成只教了他解决一些常见的问题,也够他消化了。   第二天林长进去公社送了点礼,又借了一天拖拉机,还补了油钱,林永成又陪着他练了半天,就不管他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该教的已经教了,他怎么练,就不关林永成的事了。   当天下午,林永成一个人回县城了,但他教林永良开拖拉机的事在已经上林大队传开了,立刻引起了轰动。   就问,谁不心动?   只要是技术活,就不愁找不到饭碗。   别说拖拉机这种吃香的活了,就算木匠、泥瓦匠这种苦力活,也多得是人上门送礼想学技术。   林永成一声不响就教给了非亲非故的林永良,这个消息一经传开,远比当初林永家和林永业进城更让人惦记。   林老头也听说了,他就忍不住骂了。   “以前也不说教教他两个哥哥,却有闲心教林永良?林永良跟他是什么关系?就是个白眼狼!”   林永成帮两个兄弟找了个城里工作,在林老头心里,骂归骂,可还是觉得这个儿子有点用,有好事会惦记一下自家兄弟。   林永良学拖拉机的事情一出,立刻抹去了他所有的好。   林老头心痛啊!!   他心痛自己花出去的钱和给出去的东西,还闹得自家两个儿子险些反目,家里还差点闹出人命。   如果林永成愿意教自家兄弟开拖拉机,哪有那些破事?   完全可以送林永家进城工作,再让林永业去开拖拉机,林永业不用去城里还能帮家里干活。   何至于像现在一样?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   林老太吃着晚饭,却如同嚼蜡,她不屑地说:“开拖拉机算什么本事?让老三教他两个哥哥开汽车!”   听诊器和方向盘,当代的几大铁饭碗   之二。   想到听诊器,林老太突然后悔了。   她看了眼林老头的脸色,低声说:“早知道老三那么倔,当初就不该跟白家撕破脸,还能找那姓白的带带家里的孩子。他带林志军兄妹两个是带,带咱们家的孩子还是亲戚……”   当初没想到这一点,满脑子是白芨不能生育了,她儿子还年轻,又有出息,不能被白芨拖累了。   他们没想过让自家孩子跟着白术学医,再加上面对文化人时的自卑,他们根本抬不起头,也不愿意求到白术头上。   现在想想,真的后悔啊!!   自己拉不下脸求人,让白芨去求啊,那时候白芨住在家里,让她做这点小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便宜了林志军兄妹俩。   林老太越想越气,晚饭都吃不下了。   林老头想到这一点,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没有这个远见,以前也没想到让两个儿子学开车,毕竟车子是矿上的,公家的东西不可能让林永成拿来教两个兄弟。   如今的林永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就后悔了。   另外,就是学医的问题了。   学汽车没有条件,那学医总不难吧?   只要开口跟他岳父说一句话的事,这种小事他都不愿意帮帮家里,不愿意帮帮他几个侄子,白术教林志军兄妹俩是教,教自家亲戚更是应该的,林永成两口子都不提这件事?   林永成又要背负骂名了。   “那个小畜……”想起林永成骂他老畜生,最后一个字他又憋回去了,只能换个骂法:“那个白眼狼!我们没想到,他也没想到吗?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听过的比我们一家十几口还多,我们想不到让孩子学医,他能想不到?他就是不想帮!”   老两口气得吃不下饭。   两个儿媳妇都没吭声,反正这种事不用自己开口。   如果能讨到好处,也是落到自家孩子头上,不会便宜了别人,老两口愿意找林永成去闹,他们求之不得。   ……   林家老两口拉不下脸,队上不少人舍得下脸面。   对那些求上门的人,白术来来回回就是几句话:“永成回县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学开拖拉机   要有拖拉机,他跟公社那边说不上话,就算愿意教,也是有心无力。”   想开拖拉机?首先你们要有拖拉机。   没有装备,还学个屁啊?   再说了,正主不在家,找他们有什么用?   公社的拖拉机也不是谁都有面子去借,就算借到了,他们还得自己掏腰包付油钱,还想占公家便宜吗?   找上门的人被白术几句话就打发了,他说得很明白,不是林永成不愿意教,是他们没有这个条件。   你都没有拖拉机,让他怎么教?又拿什么教?   自己没条件说个屁啊!!   村民们无功而返。   林永良被推上风口浪尖了,一夜间就遭了不少人眼红。   眼红有什么用?人家有个能耐的爹能借到公社的拖拉机,自己有这个命,正好林永成又愿意教。   林永良惦记着林永成透露的消息,他和林长进亲自去了趟红康公社,那边修路急着找拖拉机司机,他们父子两个跑了一趟,这个工作就定下来了,只等那边开工,他就能去上班了。   每个月工资还不少,足足三十六块钱!   父子二人激动了好一阵。   又踩着自行车回家。   快到村口了,林长进怕儿子出去显摆,还不忘交代:“工作的事,你给我憋着。这种时候别节外生枝。”   “爸,你就放心吧!”林永良也不是个傻的,“我肯定不会显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教教大哥和二哥。”   “教你哥哥……永成那边?”   “你放心,永成心胸宽着呢。”   林长进也心动了,可还是摇了摇头。   “永成心胸宽广是他的事,咱们还是要守点规矩。答不答应是他的事,你连问都不问一句,人家心里能舒服?你问一下他的意思,也是尊重他这个师父。你啊……太年轻了,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差了点,还得跟你爸学学怎么做人。”   林永良点头表示,“爸你多教教我。”   回到上林大队,林永良听他爸的话,把工作的事捂得死死的,除了他老婆,连家里的孩子都不知道。   村民们酸他,他也只是笑笑,随便他们怎么说。   技术学到了就是自己的,他们再眼红也轮不到他们,除了眼红,   他们还会什么?他们什么也不会呀!   白术一家冷眼看着。   有林永良吸引火力,也没人关注他们一家人了。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白芨去了趟县城医院考试。   半个月后林永成回了趟家,先是带来白芨考上县城医院的好消息,又告诉他们院子已经找到了,让他们把家里要带的东西收一收,三天后他借矿上的车来搬家。   小白果这才知道要搬家了。   她还有过片刻的茫然,怎么突然就要搬家了?   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大消息。   要搬家了,家里陷入忙碌中。   白术特地买了几个筐装东西,粮食之类的东西全部带走,然后就是锅碗瓢盆和铺盖了,但这些东西还要用两天,搬家当天才要打包,家具那些大物件不用带,林永成已经准备好了。   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大物件没必要搬走。   但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少,收拾起来也很麻烦。   搬家的事,白家隐瞒得很好,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   直接搬家的前一天下午,白术把林志军兄妹俩个喊到家里来吃饭,吃完这顿饭,白术才跟他们道明。   “明天,我们一家就要搬去县城了。”   林志军兄妹二人惊讶极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俩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林青妮小声问:“明天就走了吗?”   “对,明天早上就走。”顿了下,白术又说:“我教你们的东西,你们也别丢了。当初答应你们的事,都算数。采了药,自己炮制好,你们永成叔叔每个月会回来一趟,你们可以把炮制好的药材交给他,等他下次回来,会把钱给你们。”   兄妹二人神色恍惚,还有点傻愣愣的。   他们原想着跟白大夫多学点东西,以后当个出息的人。二十年后等姐姐回来了,他们就能给姐姐当依靠,再也无人能欺负他们姐弟妹三个了,却不料,白大夫一家要进城了。   白家搬家的事,对兄妹二人无疑是个重击。   一下子就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白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们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也快开学了,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去上学,多少也   要识几个字。不识字的话,在学医这条路上走不远,以后连药方都不会开,最多当个采药人或是在乡下当个赤脚医生。”   言尽于此,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读不读得起,也是他们自己的事,白术不会资助他们,更不会小看他们,如果供不起两个人读书,可以一个人读书,再教另一个人识字,也不指望考出去,只是不能当文盲。   他们家没有大人,但跟着他有一段时间了,也见过他处理药材,就看他们学到多少,自己努不努力了。   如果不努力,就当白教了他们。   好在是顺带的,他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可惜了他们自己。   ……   第二天早上,林永成开着一辆车进村,立刻惊动了村口的几户人家,都跑出来看热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林永成开车进村,就有人想来套关系了,这是现成的汽车啊!!   如果能跟着林永成学开车,那该多好?   林永成刚下车,就有三个叔叔辈的人过来了,两眼放光地围着汽车转了两圈,他们的眼睛越来越亮。   见状,林永成也只是笑了笑。   三个叔辈的人就来说好话。   “不愧是汽车,就是气派!永成侄子开着汽车来,就更气派了。不愧是咱们老林家最出息的后生仔。”   一开口就是老林家,好像他们和林永成关系很近一样。   “大狗叔说笑了。”林永成摇了摇头,“矿上的车,我给矿上交了二十块租金,租了这车用半天,哪是能随便开出来的?”   二十块钱是他夸大了。   他去运输队借车,那边是让他开走就行,但林永成还是付了租金,以免留下把柄,以后会是个隐患。   他交了三块钱意思一下。   运输队队长还说他谨慎过头了。   一听二十块钱,只是租半天的钱,大狗叔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二十块只是半天的租金,一天就是四十块钱,这也太可怕了,谁家顶得住?   他搓了搓手,讪笑道:“你们矿上可真赚钱。光是拿车子出租,一辆汽车每个月就能赚大把票子了。”   原本想让林永成教他儿子开车的事,也开不了   口了。   汽车可比拖拉机复杂,一天租车的成本就要四十块了,谁知道要学多久?如果要学一个月,那就是一千二百块。   且不说他拿不出一千二百块,万一租了车也学不会呢?   那钱不是打水漂了?!   算了算了,赶紧打消念头,不该做的梦还是别做了!   “矿上的车不是谁想租就能租的,也不是想租就能租到的,麻烦着呢,还要求爷爷告奶奶。”林永成还在笑,又说:“如果不是家里急着要用车,我也不会豁出脸去租车。”   另两个叔辈也不敢开口了。   四十块一天的租金,光是想想这笔钱,他们就冒冷汗了。   谁还敢说学车的事?家底没那么厚啊!!   学汽车的事不敢提了,但拖拉机好学啊,林永良才学了两天就学会了,他们家儿子绝不会比林永良差!   “永成,叔想求你个事。”   “海子叔什么事?!”   “就是……你那几个不争气的兄弟想学开拖拉机。”   “这点小事?”林永成一副这根本不是事的样子,直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你们想办法借辆拖拉机,再买两包烟,割两斤肉,把礼送到永良兄弟家,让永良兄弟教就是了。我住在县城,时间摸不准,永良兄弟住在队上,你们想找他也容易。”   他直接推到林永良头上了,反正自己不经常回来。   就算他们能借到拖拉机,也逮不到他。   林永成自认为不是什么坏人,但绝不是好人,前段时间小白果的事不管是谁造的谣,那些传谣言的人没有去他们家确认过真假,就跟着传谣言了,还想找他帮忙?!   想屁吃!那是不可能的!!   两包烟和两斤肉不难,难的是借拖拉机,林永成一直笑意吟吟的,别人也不能说他不好,毕竟他的态度很好。   学拖拉机的事情被转移到林永良头上了。   于是,问题又回到汽车上了。   “你家有什么好事?还要花那么多钱租辆汽车?”   “嗐……我家那两个孩子。”林永成抹了把头发,一脸苦恼的样子,向他们倾吐自己的烦恼事,“我媳妇下个月要去县城医院上班,她舍不得孩子,两个孩子   也闹着离不开妈妈。我被她们闹得没办法,只能在县城租个小房子,把两个孩子带去县城。”   这话刚说出口,现场一片静默。   最近见白芨呆在上林大队,他们还以为她的工作泡汤了。   没想到人家有更好的选择!   以前她去县城是当临时工,现在林永成说的是县城医院上班,可没有临时工几个字,那就是铁饭碗了!   他们实打实的羡慕啊!!   大狗叔又问:“带孩子去县城,也用不着租车吧?”   整整二十块钱,那么多钱,就为了接老婆孩子去县城?   这不是钱多了烧吗?!   另几双眼睛也看向林永成。   林永成说:“我和我媳妇白天要上班,我家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才半岁,总不能把她们扔在家里不管吧?我岳父岳母跟我们去县城帮忙带孩子,锅碗瓢盆这些都要搬走。”   不等他们开口,林永成就在抱怨了。   “城的房子不好租,租金还很贵,又不方便。洗衣做饭的地方是公用的,上个茅房都不方便,房子还很小,在自己家说点什么话,隔壁都能听到。什么都要花钱买,哪像我们乡下,院子里有自留地,可以种点小菜。唉……我也发愁啊,还好我家只有两个孩子,再多两个,我就要养不起了。”   抱怨完这些话,林永成从口袋掏了烟分给他们。   又亲自帮他们点上。   “我刚刚说的话,几位叔就忘了吧,我也就是抱怨一下。别让我媳妇听到了,我怕她听了心里不舒服。”   说是这么说,他知道上林大队的大嘴巴很多。   就算递了烟,也封不了他们的口。   当然了,他本来就是想借他们的嘴传出去的,让其他人知道他在县城的日子也没那么光鲜,以免太招恨。   林永成又指指进村的路,“几位叔慢慢聊,我先回家搬东西了。这租金太贵了,我也肉疼。要是搬家耽误了时间,就要加二十块了,我现在养家的压力也大,二十块不是小数目。”   “行,你赶紧去!”   几个叔也冲他摆手,说起二十块,他们也替他肉痛。   等林永成一走,他们就去了大榕树下聊八卦了,林永成特地交代   过让他们别说出去,他们转头就忘。   大榕树下的人一片哗然。   先是听到林永成一家人都要搬去县城,就有人酸了。   “永成就是出息,现在全家都要进城了。”   “全家进城算什么?白大夫一家三口本来就是城里人!如果不是永成娶了他女儿,他也不会来乡下!”   “也是,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   “听诊器和方向盘都是铁饭碗啊,他们家都占了!”   “啧……二十块租金也太贵了,永成可真大方。如果是我的话,租个牛车就行了,哪会花这个冤枉钱?”   “这大热天的,坐牛车多晒?他们家孩子少,年纪还小,前些天刚病了一场,能经得起晒吗?”   “……”   林永成一家又成了八卦中心。   酸归酸,却没那么招恨。   毕竟林永成一直强过他们太多,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人家,再酸也不会变成自己的,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和条件。   酸林永良的人更多。   ……   白家距离村口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乎横跨了整个上林大队,他们一家人都知道搬家的事肯定瞒不住,不可能悄悄进行,所以林永成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别人。   林永成一回家,搬家行动就开始了。   林志军兄妹俩一早就来了白家,说是来帮忙的。   林永良和他老婆听说了,也跑到白家来帮忙,挑箩筐的挑箩筐,搬东西的搬东西,又有林永成和白术他们一起搬,这个家搬得很快,几个搬了两趟,东西就搬完了。   搬完了,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白术抱着小白果走在前面,白芨牵着小紫苏走在后面,还把院子锁好,另一手里提着个小篮子,装着小白果日常用的东西。   东西搬完了,人也要走了。   大榕树下就有人拍大腿了。   “白大夫走了,咱们村就没有赤脚大夫了!”   一句话就点醒了那些聊八卦的人。   之前只他们顾着聊八卦,酸林永成一家搬去县城,再畅想一下城里的美好生活,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提起白术要走,在场的人都慌了。   “以后咱们怎么办?”   “找大队长劝劝白大夫?”   “他   不能走啊,他走了,以后咱们去哪里看病?”   榕树下的人马上去大队部找林长进和林世元,其实他俩早就知道了,人家要走,他们能怎么办?!   前段时间村里有人造谣,林长进就有这个担忧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说来就来,还来得那么快。   林世元也在叹气,“他们家孩子是个宝啊!”   说实话,他活了大把年纪了,没见过这么宝贝孩子的人家。   因为几句谣言,就要举家搬迁,算算他们搬家的成本,租车要二十块,在城里租房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以后的生活成本呢?   一家六口搬到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更别说初始原因只是几句谣言了。   “他们家孩子真的是个宝。”林大壮竖起大拇指,再次表示认输,“不愧是白大夫。女儿远嫁,两口子就辞了工作,放弃城里户口来到乡下。现在为了外孙女,又要进城了。”   是呢,之前是为了女儿,现在是为了外孙女。   以后两个外孙女嫁人,指不定他们又要搬一次家。   笑归笑,他们还是要顺应民意,去村口劝一劝白术,不管有用没用,必须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村口的大路,林永成刚倒好车,李秋容和白芨先带着小紫苏上车了,留下白术和林永成应付围过来的村民。   白术要走,很多村民都慌了。   不少人当时就围了过来。   “白大夫,怎么突然就走了?”   “留在队上多好,那么多人谈天说地,多开心啊!”   “县城好归好,可做点什么都要花钱。就算你们家有两个工人,但一家子吃吃喝喝,还要租房子住,赚再多的钱也会花个一干二净。存不下钱有什么用?住在队上还能攒点钱。”   你一嘴我一嘴,都在劝白术留下。   等他走了,他们看个病都要走二十里去良田大队,良田大队的赤脚大夫诊费又贵,医术还没有白术这么好。   以前上林大队没有赤脚大夫,他们只能去良田大队,过了一年好日子,又要过了之前的生活,谁也接受不了啊。   “我女儿要去县城医院上班,以后回来不方便。   我跟秋容帮不上他们忙,只能去城里帮他们带带孩子了。”白术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他又拍了拍怀里的小白果,“家里的孩子还小,最近这孩子有点闹人,一天见不到妈妈就哭闹。”   “带孩子哪用得了两个人?有你媳妇带就行了。”   “我家小的就喜欢我带,喜欢我身上的药香味。秋容抱不了她一会儿,她就不愿意了,就要我抱。”   “这么小就会挑人,太娇气了。”   白术笑着呵呵了两声。   ……   有人跑去林家找林老头和林老太了,不就是带孩子吗?让他们老两口去,把白大夫两口子留下来!   林老头和林老太一听,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冲。   “这个小白眼狼!”林老太咬牙切齿,顾不上有外人在,就开始骂了:“亲爹亲娘丢在乡下不管,带着岳父岳母去城里过好日子?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也要去县城!”   林老太当场失态,林老头也坐不住了。   那是县城啊,是他们心里高不可攀的存在,林永成要举家搬迁,把他们老两口丢在乡下,他们能答应吗?   收拾了几件衣服,老两口就要走了。   在他们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李小妮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来,跟他们一阵耳语,七岁的林大海听懂了李小妮的意思,林永家早就盼着发达之后抛妻弃子了,现在他没在城里站稳脚跟,以后就不好说了,只要他们跟去县城,林永家就别想抛下他们。   林大洋不懂其中的深意,满脑子都是去县城!   等老两口收拾完东西,李小妮就对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林大海和林大洋赶紧冲上去抱住爷爷奶奶。   “爷爷,我也想去县城,我想爸爸了。”   “爷爷……我也想去!”   两个孙子都是老两口的心头宝,这边两个孩子缠上老两口,那边李小妮进屋去给两个孩子收拾衣服。   林老头看着两个孙子,有点为难,“爷爷是去你们三叔家,也不知道他租的房子有多大,住不住得开。”   “住不开我们可以睡地上。”林大海赶紧表态。   “睡地上。”林大洋跟着点头。   林老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老太   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大海也该上学了,如果能在县城上学,肯定比队上小学好。老三不答应,那就晚一年上学。先让他跟白术学医,他脑瓜子聪明,让他学医肯定能成。”   一句话就提醒了林老头。   之前他们和白家撕破了脸皮,两家人断绝来往。   等他们去了县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算重修旧好了。到时候再让林永成开口,林大海还能跟着白术学医。如果白术不愿意教,那就更好办了,让林永成送他去县城读书。   大不了把林大海过继给三房。   等他成了三房的儿子,林永成能不为他打算吗?   林老头想给三房过继儿子的想法从来没有打消过,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林永成来家里闹是因为绝后。   怪别林老头误会,林永成当时说过那种话。   因为绝后,他才豁得出去。   “那就带上大海。”林老头很快就想清楚了,他又看了眼林大洋,“大洋就别去了,白家人容不下你。”   当初结仇是因为林大洋。   白家人都小心眼,能容得下他?指不定会毒死他!   林老头也不放心让他生活在白家人眼皮底下。   林大洋不愿意啊,他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县城。哥哥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三叔脾气不好。他打你怎么办?”林老太可心疼坏了,抱着孙子就开始哄:“白家人也去县城,他们会欺负你。”   “不嘛……我就要去县城!”   “你听话点,别闹。”   “呜呜呜……奶奶,带上我嘛,我想去县城,我想爸爸了。”林大洋急了,抱着林老太的腿,在地上打滚撒泼,“我就要去我就要去,不带我去我就不起来。”   “老头子,要不,咱们带上大洋吧。”林老太被他哭得一阵揪心,她抬眼看林老头,“有我们盯着,他们敢怎样?”   林老头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难道他就不心疼孙子吗?   林永成都快恨死这个侄子了,要带也要等他恨意消了再说。现在别提这些,要是带上林大洋,指不定林永成怎么迁怒。   李小妮已经收拾好两个儿子的衣服了。   看着林老   头的态度,她又把林大洋的衣服从布包里拿了出来,又把林大海的衣服一卷,把包袱塞到林大海怀里。   “大海,你自己背着。”   她又看向林老太,“娘,大洋这里有我呢,你就别担心了,你和爹先走吧,别去晚了赶不上车。”   李小妮弯腰去拉儿子的手,林大洋哭喊着不肯放手,还蹬着双腿来踹她,“放开我,我要去县城……”   “你别碰我,我要跟奶奶走!”   “你放开我啊……”   “大洋,你听话啊。”李小妮就怕去晚了,连大儿子也去不成,她急得汗都出来了,强行拉开林大洋的手,死死地抱住他,毕竟是个五岁孩子,她不想放开,他怎么挣扎得脱?   “娘,你们快走吧!”   林老头有点心疼孙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爷爷给你钱,你拿去买糖吃,在家里要听话。”   林大洋不愿意,还在哭闹。   “我不要糖……我要去县城。”   “爷爷,”二房的儿子林大湖赶紧牵着妹妹小柳叶过来,“我和妹妹还有哥哥也要钱买糖吃!”   两个哥哥不在,他来替他们讨钱。   林老头急着出门,又掏出四毛钱买个清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都是讨债的!在家里安分一点!”   林大湖赶紧收了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们很听话的。”   林大洋被丢在家里,又哭又嚎,还咬了李小妮两口。   “你个坏女人,你不是我妈!”   “你偏心,我不认你了!”   “等你老了我不会给你养老,你等着去当要饭婆吧!”   “……”   小孩子的言行都是模仿自家大人,林大洋能说出这种话,都是林老太教的,对自己的亲妈没有半分尊重。   李小妮一听就气了,抬手就给了他两巴掌。   “你个蠢东西,好的不学,学坏的。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让我老了当要饭婆?我现在就打死你!”   心里却在骂林老太,这老太婆,成天教这些有的没的。   走着瞧,看她们谁先老!   等老太婆老得不行了,手里又没钱了,一定饿死她!   ……   村口路上。   白术抱着小白果,她也相当配合,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几个大队干部早就有数了,随意劝了几句,就不吭声了。   村民们舌头都快说干了,可白术执意要走。   他们再急也留不住,只能打听什么时候回来。   “白大夫,你什么时候回来?”   “房子和户口还在上林大队,我们肯定会回来。现在是孩子太小,离不开妈妈,等她懂事了就好了。”   什么时候懂事,就很难说了。   反正白术不会给他们肯定的答应,也给不出。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林永成说:“我知道大家舍不得我们一家,你们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别送了,都回去吧,我们真的要走了。这车子租金太高了,半天就要二十块。我要赶在中午之前把东西卸了,再把车子送回矿了,不能再耽搁了,迟了又是二十块钱。”   说到二十块钱,那些村民还能怎么办?   二十块不是小数目,害得人家多出钱,那就得罪人了。   “那我们不送了,白大夫早点回来。”   “路上走好,入秋了就回来。”   “……”   不劝他们留下了,改劝白术早点回来。   林大海小孩子腿脚快,一路飞奔,林老头和林老太小跑着追在后面,唯恐林永成一家人先走了。   眼瞅着村口的大路上聚着很多人,林大海远远地扯着嗓子大喊:“等等……三叔,等等我们!”   林永成和白术对视一眼,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爸,你带乖宝去车上等我。”   白术点点头,“行!”   等他们上了车,林永成帮忙关上车门,就在倚在那里等林老头他们过来,没两分钟,三个人就到跟前了。   老的小的都气喘吁吁的。   林永成瞅着他们手里的包袱,就开始冷笑了。   这种心里没点数的老东西,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还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一次次跳起来自取其辱!   “爹,你们想跟我去县城?”   “你去县城过好日子,把我和你娘丢在乡下不管?”林老头刚喘匀气,就吼了回去,“我们也要去!”   林老太拽着林大海,也在说:“我是你亲娘!”   “分家的时   候什么东西都不给我,我没有半个字怨言。白纸黑字写好的,我每个月交五块钱养老钱,你们跟林永家和二哥一起生活。现在你们要变卦?你们当我的钱那么好拿?”   “分了家我们也是你爹娘,我们生你养你,你就该给我们养老!今天要走,就把我们一起带走。要么你岳父岳母也别想走!不然你就开着车子从我们身上轧过去!”   林老太为了跟去县城,为了自己有好日子过,为了让队上的人羡慕自己,也是为了孙子的前途,已经豁出去了。   她抱着包袱,跑到车子前面在地上一躺。   “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我不答应!”林永成态度强硬,也不拉她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分家的时候让我这一房净身出户。现在想反悔?晚了。我今天要是带你们走了,就是做个坏榜样。队上那些分了家的老人,就都能去已经分家的儿子那里去闹了。这种缺德事我做不来,我不想被戳脊梁骨,你赶紧起来!”   一句话就引起了共鸣。   已经分了家的人,有几个想把爹娘领回家?   一般分家时奉养父母的,都是受宠的孩子,不受宠的都分出去了,再让他们把爹娘领回家?门都没有!   “林老太,你这就不厚道了!分了家,说好是谁养就谁养,人家又不是不给养老钱,你在这里闹什么?”   “我家的事,要你在这放屁?”   “现在是你家的事,要让你做成了,以后就是我们的事了。永成说的对,这个坏榜样不能做,他要是做了,我都要骂他!”   林老太不愿意起来,几个大妈过去把她拖开了。   她们还在骂骂咧咧的。   “死老太婆,一点道理都不讲。”   “已经分了家还想来闹?你当分家是闹着玩的吗?”   “呸!死不要脸的东西!”   不用林永成出手,林老太就被拖开了,他回头瞅了林老头一眼,嗤笑道:“林永家那么没用啊?他已经去县城工作了,还养不起他儿子?让他儿子带着包袱去县城要饭吗?”   别说他恶毒,对亲侄子恶语相向。   对林老头他都没有客气过,侄子又算个什么东西?   两家闹得那么   难看,他亲弟弟还害了白芨和小白果,但凡他有点自知之明,就不会想跟去县城。   这种被林老头和林老太宠得不知所谓的侄子,带回家就是个祸害,肯定会欺负自家两个闺女,林永成能对他客气才见鬼了。   现场的人不少,林大海赶紧往林老头身后一缩。   林老头一张老脸开始泛红了。   让他跟林老太一样豁出脸,林老头做不到。很明显,他的段位远远高过林老太,还知道换个说法。   “你两个哥哥进城那么久了,还没有回过家。我们不去你家,我们去看看你两个哥哥,你让我们搭个车。”   现在说的是不去他家,等上了车就不是那么说的了。   到时候到了县城,就算赖也要赖到林永成家!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说要搭车,林永成能拒绝他吗?   林老头想得很简单。   “行啊……”林永成答应得很爽快。   林老头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以为林永成妥协了,马上就得意起来了,正准备让他拉开车门让自己上车。   却不料,下一秒就迎来重击。   “林永家和二哥太不像话了,进城工作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回去我就找他们领导谈谈,这个活别给他们干了。免得他们一直不回家,爹娘都放心不下他们,还是让他们回来种地吧。一来爹娘安心,二为爹娘有人养老,也不会缠着我了。”   一句话就掐住了林老头的咽喉。   他蠕动着唇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小畜生!明知道他两个哥哥的工作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他还动不动就要让他们回来种地!   “爹,我够孝顺吧?”林永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和娘舍不得林永家离家太远,三天不见就吃不下饭,让他回家正好,你和我娘都高兴,你们高兴我也高兴!”   林老头死死地瞪着他。   高兴个屁!他想掐死这个小畜生!   在场的村民们嘲讽地打量着林老头,这死不要脸的老东西,林永成把他另两个儿子送进城了,他还想带着孙子扒着林永成吸血?这么贪心,早晚把另两个儿子的工作玩没了!   林永成还挑眉问:“爹,你觉得   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林老头一手拽着林大海,另一手拉着想作妖的林老太,他向后退了两步。   气得快吐血了,面上还要装和平,还要为了两个儿子的工作向林永成低头,每次对上这个儿子,他都要受一肚子气。他这辈子受过的憋屈,有一大半来自林永成这个儿子。   林老头又说:“别去打扰你两个哥哥,替我带两句话给他们,让他们安心上班,争取早日转正。家里都很好,我和你娘身体健康,几个孩子也很听话,让他们别惦记家里。”   他认怂的速度太快,林永成也没有揪着不放。   “行,你的话我会带到,我先走了。”   “那你走吧!”   半点好处没挣到,还受了一肚子气,又让外人看了笑话,目送林永成开着车子离开,林老头眼前阵阵发黑。   早该知道这个小畜生靠不住,他不该眼巴巴地跑过来。   等车开走了,噩梦还没有结束。   马上就被嘲笑了。   “林老太,做人还是得要脸。分了家,就别死缠着。就算林永成愿意,我们也不答应。不能带坏样子!”   “三个工人儿子,自己还住乡下,真可怜!”   “是呀,人家岳父岳母都带去城里了,偏偏不带亲爹亲娘。这个家分得呀,把最出息的儿子分走了,好日子都是别人的。”   “林老头,你后悔吗?”   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都在奚落林老头。   林老头快吐血了,还要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   他一手拽着一个,“走,回家去!”   林老太滚了一地的灰尘,身上和头上都脏兮兮的,还一步三回,脸上的泪水直流,心里那叫一个恨。   林大海也是不甘不愿,之前奶奶还说让他去县城读书,让他跟白术学医,给他画了个大饼,转眼就落空了。   他抽泣着跟林老头回家。   回到林家,院门一关,林老头就撑不住了。   “我去睡一觉,你们没事别烦我。”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深一脚,浅一脚,摸进了自己屋里。   林老太心里更不好受,满脑子都是白术和李秋容进城享福了,自己什么也没捞到,以后还会被人笑话。   其他人也   不敢问。   二房几个孩子躺在自己屋里,陈翠花忍不住笑,两个老不死的,还想带大房的孩子进城?尽做白日梦!   李小妮就在屋里叹气了。   两个老东西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拿捏不住!   ……   车子不断前行,天气太热了,车窗灌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小紫苏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白芨和李秋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白果依然是白术抱着,她还很精神。   第一次坐车,小白果特别惊奇。   她的双眼盯着窗外,望着沿途风景一一掠过。   看了一会儿,她就有点不舒服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子也开始犯晕了,她张口就开始呕吐了。   鱼鱼好难受!   不走了不走了!!   白术赶紧给她拍了拍,“乖宝怎么了?”   小白果“哇”的一声就闹了起来。   白芨拿手帕帮她擦了擦嘴,刚擦完,她又开始吐了。   “乖宝,这是怎么了?”她急问。   “可能路上有点颠。”白术说。   小白果还在哇哇大叫,一边扭动着身子,她现在很不舒服。   她挣扎得太过害得,白术让林永成放慢了车速,她还闹得更厉害了,从哇哇大叫变成呜呜大哭。   她还太小,这会又哭又吐,林永成怕她呛到,干脆刹了车。   车子停了下来,小白果还是恶心反胃,哭着哄不好。   白术没法了,“她可能不习惯坐车,我带她下去走走。”   孩子最重要,搬家也不差那么一会儿。   “乖宝不哭了。”白术小声哄着。   白芨放心不下,也跟着下了车。   “爸,我来哄吧!”   “不用,我来就行。”   哄了几分钟,小白果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消退了不少,也不哭了,泪水还沾在睫毛上,眼神也有点呆滞。   哄好了,白术又准备上车了。   还没上车,小白果又开始挣扎了。   不要,鱼鱼不要上车!!   太可怕了,坐上去就想吐!!   她抗拒得太过明显,白术还能怎样?只能哄着啊!   “不哭了,咱不上车。”   林永成也从车上下来,盯着小白果看了两分钟,表情越来越奇怪,他憋出一句:“乖宝是不是晕车?”   白术:“……”   白芨:“……”   父女二人同时傻眼。   啊这……真的是晕车吗? 第25章   车上的小紫苏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先是呆了呆,过后看到李秋容,又想起来了,他们家要搬去县城,现在在去县城的车上,可其他人呢?   “外婆,妹妹呢?”她问。   “妹妹下车了。”李秋容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小紫苏挣扎着想起身,被她按回了怀中,“我们在车上等。”   小紫苏扁了扁嘴,还是乖乖接受了。   小白果晕车,肯定不能强行让她坐车去县城,大人晕车都很难受了,她那么小,只会比大人更难受。   可问题是大热天,让她呆在太阳底下也不行。   白芨就在叹气:“自行车在县城没骑回来。”   林永成把自行车骑到了县城,这次回来搬家开了汽车,就没必要把自行车带回来,早知道……就该带回来了。   现在怎么办?   距离县城还很远,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白术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的背,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行了,乖宝的小篮子留下来,我带着乖宝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等你们先去县城,回头让永成骑自行车来接我们。”   “我留下带乖宝,你们先走。”白芨放心不下小闺女。   白术能答应就见鬼了。   在这一带人生地不熟,哪能让她一个女人留下?一个女人带着不到半岁的孩子走在外面,多危险啊?   “说了我留下。前面不是有个村子吗?我去村里找户人家歇歇脚,等会乖宝饿了,还能借点开水给她冲奶粉。你们去县城以后,你和你妈收拾东西,让永成回头接我们。”   白芨说:“我在这里陪着你们。”   “听咱爸的,你回县城。”林永成看了她一眼,又说:“自行车带不了两个大人,到时候谁走回去?”   他们家就两个男人,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冒险,他要开车,只能让白术带着小白果在这里等了。   白芨只能点头,“那好吧!”   也是,自行车带不了那么多人。   一听不用坐车了,小白果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了,她竖起脖子,开始四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   除了田地就是一座座矮山了,看不到有人居住。但有田地,附近肯定有村子。   看了几眼,小白果就没有兴趣了。   白芨回到车上,李秋容就问:“乖宝怎么了?”   “晕车。咱们先去县城,回头让永成来接他们。”白芨解释了一句,李秋容还咦了一声:“那么小的孩子就会晕车了?”   “晕车还分年纪大小?”   “也是,跟年纪没关系。”   小紫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晕车是什么?”   李秋容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坐车会不舒服。”   “啊……那妹妹怎么办?”小紫苏有点急了。   “外公带着她在这里等一会,晚点你爸爸来接她。”   小紫苏就不问了,她不放心地探出身子往外瞅。   白芨找到给小白果装东西的篮子,又拿起背带卷好放进篮子里,下车前,还不忘给白术拿了一顶草帽。   林永成见状,“山后面就有个村子,咱爸抱着乖宝不方便,你帮忙提一下篮子,我把车开到村口等你们。”   他们在南方,山多,但是山矮。   那个村子离得也不远,最多就四五百米的距离,只是被一座小矮山挡住了,转个弯就到村口了。   白芨点点头,“那我送爸到村口。”   白术还瞪了他们一眼。   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要送他去村口?就他们事多!   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就到了山的另一边,再沿着村口的小路走了三分钟,前面就有两个小院子。   林永成和白芨终于放心了,白术单手抱着小白果,另一只手提着小篮子,他来到第一个小院子外面。   主要是天气太热了,不然白术就边走边等了。   小孩子经不起晒,又不耐饿,只能找个地方歇着。   院子里有两个老人和一个中年女人,见白术抱着孩子,大人小孩身上都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又很精神,白术的相貌也是很正派的类型,再听他说明来意,就请他到院子里坐坐。   白术抱着小白果坐在葡萄架下。   这一家人都不是多嘴的人,就是问了句他们家有几个孩子,再问小白果几个月了,其他的就不问了。   小白果好   奇的四下打量。   院子里除了三个中老年人,角落里还有两个小孩。   大的比小紫苏高一点,小的坐在学步车里,估计比她大几个月,两个人瘦瘦小小,穿着水桶一样的衣服,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一样,所以呢,这两个小孩是男是女?   小白果看看那两个小孩,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小裙子。   土包子小咸鱼自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到别人家串门,平时不是呆在家里,就是跟白术去卫生所,见过的小孩也不多。   虽然知道反派是最幸福的崽,却没有太深刻的认知。   直到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家生活条件特别好的样子。   别的不说,只看穿衣打扮就能认出性别!   白术见她盯着人家小孩,还以为她在好奇那小孩的学步车。   “那是学步车,等你大一点,咱们也找木匠做一个。”   小白果一听就烦了。   她扭过头把脸埋在白术怀里,假装没听到。   不听不听,鱼鱼不要走路!   鱼鱼要在水里游!!   自欺欺鱼一番,小白果又摆正了身子。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小胖脚,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中。   鱼鱼只会在水里游,当尾巴变成小脚脚,怎么走路呢?   盯着自己的小胖脚看了很久,她又看看那小孩的学步车。   就是两块木板和几根木条钉出来的,底下装有四个木头做的小轮子,把小孩子放在中间的圈里,底下的小轮子一滚,就会带着小孩跑,这玩意真的有用?它能让鱼鱼学会走路?   ……   小白果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外面还传来小紫苏问东问西的声音。   她马上就淡定了。   这应该是县城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可能会住在这里。   又转过头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屋子有点空,他们刚搬进来,又是匆忙找的住处,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添置。   小白果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   过了半个小时,白芨进屋看看孩子醒了没有,一进屋就见小白果睁眼望着屋梁,她赶紧抱起她。   “乖宝哦,你怎么这么安静呢!”   “醒了就喊两声。”   搬了   家,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又没有大人在身边,她醒来后还是不吵不闹。白芨心里愁啊,这孩子乖过头了,万一在路上被人牵走了,她是不是也会乖乖地跟别人走?   白术和李秋容还在收拾东西。   瞅见白芨抱着小白果从房里走出来,李秋容随口一问:“乖宝什么时候醒的?我都没听到声音。”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白芨叹息一声:“我刚走进屋里,就看到她不声不响躺在那里。”   别人气自家孩子不够乖,他们家是急孩子不够闹。   说起来也犯愁。   正说着话,林永成拎着个菜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今天搬家运气好,买到两条活鱼,吃一条养一条。”   白术从屋里找了个木盆出来,装了大半盆水,把两条成人手掌宽的鲤鱼放进木盆里,两条鱼立刻恢复了活力。   小白果的身子总往那边探,嘴里还呜呜叫着。   白芨拿她没办法,“你是想看鱼,还是想洗澡?”   这个下午,不到半岁的小白果开口说话了。   给了全家人一个惊喜。 第26章   来到院子里,望着沉在水里的鱼,小白果眼里的羡慕都快化为实质了,同时还有点酸溜溜的。   同样是鱼,那两条被养在盆里,还能游在水里。   可怜的鱼鱼没有水,也没有盆!   她鼓着腮邦子,上半身猛地向下一扎,她的动作来得太突然,吓了白芨一跳,差点就没抱稳让她一头扎下去。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小白果,心跳速度还没慢下来。   “乖宝,妈妈被你吓死了!”   “你这熊孩子,你是不是讨打?”   李秋容也吓了一跳,小白果之前太乖了,让她怎样她就怎样,偶尔生气了才会闹点小脾气,因为她的平时表现,他们不会防备她乱来,今天是白芨反应够快,及时抱紧她了。   但凡白芨反应慢一点,小白果就脑袋向下栽了下去。   “赶紧把她抱到一边去。”李秋容后怕不已。   “好。”白芨点点头。   小白果不愿意啊。   “啊啊啊——”   眼看着木盆离她越来越远,她像正常小孩一样大声尖叫,还挥着小手表示抗拒,快放开鱼鱼啊!   不走不走,鱼鱼不走!!   回去看鱼!快点回去啊!!   “呜呜呜呜——”   “哇哇哇——”   小白果一边大叫,一边手脚并用在挣扎,闹着要回去看鱼。   一家人都没见过她这么闹的样子,白芨瞬间就心软了,“不闹不闹,咱们回去看鱼。乖宝不闹了……”   “给我吧!”林永成见她惊魂未定,也怕再出什么事,伸手就把小白果接了过来,“走,爸爸带你去看鱼。”   除了爱玩水,他们终于发现了小白果的新爱好。   ——她喜欢鱼。   愿意表现自己的喜好是好事,他们能多了解她一点,以后就不愁教她走路了,不肯学走路就买两条鱼来诱惑她。   想看鱼吗?来,咱们走几步。   还没到她学走路的时候,家长们已经产生了想法。   林永成搬了个小板凳来到木盆边上,让小白果坐在他膝盖上,她只要伸出小手就能够到小木盆。   木盆和鱼近在眼前,小白果总算安静下来了。   她双手扒着木盆的边缘,小小的身子奋力地向   木盆倾了过去,恨不能钻进木盆跟两条鱼一起混在水里。   身子刚探出去,就被林永成一把捞了回来。   又回到了原点,小白果再一次把身子倾了出去。   再被林永成轻松地捞了回来。   白芨坐在一旁看着。   林永成说:“看鱼就好好看鱼,别折腾。这不是洗澡的盆,养鱼的水也不是洗澡水。晚点打一盆干净的水给你洗澡。”   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乖一点。   小白果有点生气了。   养鱼的水不干净不配当洗澡水吗?鱼鱼哪里不干净?   坏蛋爸爸又在骗鱼!!   她气鼓鼓地扭过头,挥着小拳头就捶了过去,可能她的胳臂太短,小拳头挥了个空,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   小白果就更气了!!   “你个小坏蛋,你还打爸爸?”林永成终于信了岳父的话,这孩子挺有脾气,他捏着她奶呼呼的小拳头,“爸爸对你那么好,今天还特地跑回去接你,你就这么对爸爸的?”   他扪心自问,自己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爸爸了。以前用胡茬扎她,她被扎痛了打他还情有可原。   今天他做错什么了?   林永成又说:“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   白芨见状,就忍不住偷笑了。   “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得罪过乖宝,我从来没见过她打别人,她只打过你一个人。”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我都把她当成宝了!”   “你阻止她看鱼了。”   “我现在不是抱着她在看鱼吗?我只是不让她栽下去。”   林永成也很纳闷啊,小闺女对别人都很友好,只欺负他这个爸爸,以前总是尿在他身上,现在打人也是冲着他来。   他就那么不得她喜欢?   亏得他总是念着她,包括今天搬家也是,如果不是为了小闺女,他就找队上的牛车送他们进城了,不会高调地开汽车搬家。   忙活了一天,现在又抱着她看鱼,这小没良心的还打他。   你说气不气?!   “现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爸爸就原谅你了。”林永成轻轻地掐了把她软嫩的小脸,“等你长大了,就不能欺负爸爸了!”   啧……他这个爸爸当的真是卑微   !   他又瞅了眼笑开花的白芨。   “以后你再欺负爸爸,你妈妈一定会打你。咱们家你妈妈最凶了,爸爸都不敢惹她,她喜欢乖孩子,不喜欢熊孩子。你欺负爸爸就等着被她打吧,一天三顿,比吃饭还准时!”   白芨狠狠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来了个现身说法。   “少在孩子面前说我坏话!”   “你看……这不就动手了吗?”   “你别开口!”   被凶了一句,林永成马上就闭嘴了,但他还不安分,冲着小白果挤眉弄眼,像在说“你妈妈是不是很凶”。   小白果瞅瞅林永成,又瞅瞅白芨。   反派妈妈好像是有点凶的样子,她马上就乖了,不让她下水,她就乖乖地看鱼,一边偷偷的羡慕。   唉……等她再长大一点,就找个盆把自己养起来。   这个盆是小了点,只能养小鱼,养不了她这条咸鱼精,她要找大盆来养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盆就找条小河吧!   她啃着手指头,眼神还不断闪烁。   小白果不吵不闹又乖了,白芨不愿意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永成一眼,小声抱怨道:“都怪你乱说话,乖宝被你吓到了,她又不吭声了!”   说起来也是纠结,这个孩子很好带,但又很操心。   孩子闹嘛,她就想哄。   乖顺下来了,又希望她闹一点。   有林永成这个现成的背锅侠,有什么事推到他头上就对了,白芨又推了他一眼,“以后别乱说话,别欺负乖宝听不懂。咱家乖宝是乖孩子也好,还是熊孩子也行,我都喜欢!”   林永成不能跟老婆唱反调,就盯上了小白果。   他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什么时候学会啃手了?脏死你了!再让我看到你啃手,见一次打一次!”   小白果懵了一下。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挥着小拳头就砸在他胳膊上。   坏人!鱼鱼一点都不脏!   他就是欠打,活该被妈妈凶!   目睹老公挨打,白芨在旁边努力憋笑,就说他讨人厌吧!   林永成面无表情,“你个小坏蛋,又欺负爸爸!”   小白果生气了,不理他了,专心盯着盆里的两条鱼,直到半个小时后,林永成把小白果递给白芨   。   “我去杀鱼,你抱着她。”   “乖宝,妈妈抱抱。”   小白果很快就落到白芨怀里了,白芨坐在小板凳上,她距离木盆也更近了,赶紧伸手扒住木盆的边缘。   鱼是什么?是食物。在小咸鱼成精之前就是吃鱼吃虾吃海里的贝类,成精之后她懒得动,几乎不用吃东西,可现在不一样,她变成人类了,一天三餐必不可少。   他想杀鱼?不可能的!   这两条鱼都是鱼鱼的食物,现在鱼鱼还小,就算杀了鱼,他们不会分给鱼鱼吃,所以……这两条鱼绝不能杀!   先养着,等鱼鱼长大了再吃!   小白果扒着木盆,一边警惕地盯着林永成,他要是想动她的鱼,她就跟他哭跟他闹,再尿在他身上。   林永成没留意她的目光,抑或是没放在心上。   不到半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她最多看看,最多好奇一下,对上她的目光,林永成也没当回事。   “这两条鱼都挺鲜活的。”他下手极准,迅速逮了一条鱼。   小白果就急了,“纡……”   一双奶呼呼的小手就不扒木盆了,使劲地朝林永成的方向探去,嘴里还一边大叫:“纡……”   快放开!不准杀鱼!   这是鱼鱼的,快放回盆里养着!   急着说话,她发音不准,却吓了林永成和白芨一跳。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怀疑听错了,又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立刻确认了自己没有幻听,他们家小懒蛋是真的说话了,不是啊啊啊的大叫,而是发音不准的“鱼”?   啊这……一点都不惊喜!!   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永成故意手里钳着那条鱼,他身子向后一撤,还在吓唬小白果,“我现在就杀鱼,咱们今晚吃鱼。今天刚搬了家,要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纡……”小白果就更急了。   “乖宝想要爸爸抱吗?先让妈妈陪你玩,爸爸要去杀鱼,不方便抱你,等忙完了再来。你要乖一点啊!”   “纡……”小白果快气哭了,她嘴里一边叫着鱼,指指林永成手里的鱼,再拍拍自己的胸口,“纡……”   那条鱼是鱼鱼的。   我就是鱼鱼,你快放开我的鱼!   坏人,快放开啊!不准杀!   !   林永成还要逗她,“乖宝不急啊,爸爸去杀鱼了。”   “哇——”他刚起身,身后就爆发出一阵哭声。   小白果哭得可伤心了,急得涨红了一张小脸,金豆豆不停地往下掉,身子一颤一颤的,快喘不过气了。   “乖宝不哭了,爸爸不杀鱼了,咱们不杀鱼了。”白芨见状赶紧给她顺气,唯恐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林永成也愣了,他们只是想吓唬一下她,逗她玩一下。   没想到小白果反应这么激烈,还哭得那么伤心。   白芨抱着她温声哄着:“乖宝不着急,不着急。两条鱼都养着,都是乖宝的,咱们不杀鱼了,不哭了……”   小白果哭得正伤心,根本哄不好。   “让你们俩个带孩子,你们在干什么?”白术听到哭声,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从白芨手里接过小白果,抱着她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还轻轻地给她拍了拍后背。   “乖宝不哭了,外公在这里。”   “外公帮你骂他们,帮你出气。”   哄了几声,白术真的骂林永成和白芨了,“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让你们带个孩子也带不好,你们是这么当人爸妈的?”   林永成和白芨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孩子会说话了是件喜事,结果他们玩过火了。   俩人低头挨骂。   听到白术骂他们,小白果的哭声也弱了几分。   她还委屈地告状:“纡……”   “纡是什么?”白术又瞅了眼白芨和林永成,白芨赶紧戴罪立功:“爸,乖宝会说话了。她说的是鱼。”   白术看了眼林永成手里的鱼,又隐晦地瞥了他们夫妻一眼。   看看你们俩个是怎么给人当爸妈的?咱们家小乖宝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鱼,之前可能连听到的机会都没有,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居然喊的是鱼,可见你们俩人有多不讨喜!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林永成和白芨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夫妻二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是挺失败的,当了几个月的爸妈,还不如两条第一次见的鱼讨孩子喜欢,甚至还把孩子逗哭了。   林永成又把鱼放回了木盆里。   “爸,这两条鱼养着给乖宝玩!”   “   行了,你们进屋去。”白术把他们赶走了,就抱着小白果坐在木盆前的小板凳上,这时候的小白果已经止了哭声,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粘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依然委屈又可怜。   白术让她看了会鱼。   小白果不仅要看,还要宣示主权。   “纡……”她指指木盆里的鱼,再指指自己:“纡……”   “嗯,鱼是乖宝的。”白术看懂了她的意思。   “纡……”小白果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外公懂她。   却不料,白术话锋一转:“咱家乖宝已经会说话,也该学着喊外公了。来……快喊外外?”   小白果:“……”   她觉得这个外公有问题!!   他把林永成和白芨支走,就是为了教她喊外公?   过分了啊! 第27章   没得到回应,白术又说:“乖宝,快喊外外。”   小白果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原以为他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外公,鱼鱼看错他了!   她鼓着小脸,专注地看鱼。   白术还不死心,戳了戳她的小脸蛋,他像个狼外婆一样小声诱哄:“乖宝,只要你喊声外外,这两条鱼外公就帮你养了。以后每天带你看鱼,好不好?快喊一声嘛,让外公高兴一下。”   小白果歪了歪头,像在考虑值不值得。   这两条鱼肯定要养,每天看鱼是必须的,不看她不放心啊!   唉,还是要快点长大,现在守着两条鱼也只能干看着。   等她长大了,把它们吃进肚子里就放心了!   见她盯着两条鱼在看,白术还在小声哄着。   “乖宝,给外公个惊喜好不好?”   “来,快喊一声。”   “咱家乖宝最聪明了,一定知道怎么喊吧?”   “……”   他在叽叽喳喳个不停,小白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扭头瞅了他一眼,这外公确实比爸妈更靠谱。   白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乖宝,叫外外。”   “来,跟外公喊……外外。”   “啊,啊……”小白果的舌头有点转不过弯来,她喊不出来了,紧接着又试了一遍:“啊啊啊……”   还是不行,她果断闭嘴了。   算了,继续看鱼吧!!   “乖宝真厉害,只差一点点了。”白术摸摸她的头。   她愿意配合已经很好了,他想听她喊外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只要他好好教着,总有一天她会喊的。   白术又说:“咱们明天再学。咱家乖宝那么厉害,都会说鱼了,过几天就会叫外外了,是不是呀?”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   现在她舌头转不过弯来,过几天就会了。   她轻轻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觉得她听不懂,可她能点头应和,白术已经非常开心了,“乖宝第一个喊的肯定是外公!”   小白果是个记仇的孩子,她还记得坏蛋爸妈要杀她的鱼,夜里临睡前她抓住李秋容的衣服不肯撒手,要跟外   婆睡觉觉,白芨在旁边装可怜喊了她好几声,她连个眼神都不给。   哼!她是条有脾气又记仇的鱼!   下午的事,她至少要记三天!!   白芨还在装哭。   “乖宝不理妈妈了吗?妈妈伤心了……你快看妈妈一眼!”   “妈妈是假哭!”小紫苏抬头瞅了她一眼,毫不留意地拆穿了她,轻哼道:“有我在,你别想骗妹妹!”   白芨:“……”   小棉袄要跟她爸妈跑路,大棉袄一点也不贴心。   林永成对她耸了耸肩膀,给了她个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咱家两件小棉袄都漏风”。   小的那个还有待观望,大的这件漏得更明显一点。   ……   第二天一早,小白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鱼。   李秋容刚给她穿好衣服,她嘴里就喊着:“纡……啊!”   见她眼巴巴的样子,李秋容也觉得好笑,谁家孩子刚开口说话不是喊爸妈?也只他们家小懒蛋惦记着鱼了。   “知道你惦记着鱼,先喝奶粉,吃饱了再看鱼。”   有了这句话,小白果就放心了。   搬家的第二天,还有很多东西要添置,林永成和白芨还有白术一直在忙碌,李秋容带着两个孩子外加做饭。   险此之外,她还去隔壁和对面邻居家走了一趟,他们初来乍到,不管是面子情也好,总要认识一下。   给几户人家各送了一条丝瓜和一个茄子。   这是在上林大队自留地里种出来的,在城里什么东西都要花钱买,丝瓜和茄子虽然不值几个钱,可对于刚认识的邻居来说,本来就没有交情,送点东西也只是当个敲门砖。   别人稀不稀罕是别人的事,他们的礼数到了。   以前住在上林大队,蔬菜什么的能每天现吃现摘。   现在搬家了,林永成每个月要回去一趟给养老钱,家里的菜也没人摘了,所以,昨天早上把能吃的全摘了。   家里的菜有点多,而且天气热,蔬菜经不起收,放在水缸下也只能新鲜个三五天,过几天就枯了,自家吃不完也是浪费。   李秋容去邻居家送菜,她怀里抱着个小白果,身边跟着个小紫苏,小   紫苏提着小篮子,还是她亲自送到的。   总共送了五户人家。   这一条巷子里全是单门独院,送了左右邻居,还有对面那户人家,和对面左右两家,距离远一点的就没去了。   小白果也打起精神了。   出门前就听外婆说过要给小紫苏看看有没有年龄相当的小伙伴,三岁多的小孩正是好动的时候,家里大人不可能一直盯着她,也不能总把她拘在家里,还是要出去活动一下。   这个时候,小伙伴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一来,小伙伴对这一带很熟悉。   二来,还可以带小紫苏跟附近的小孩一起玩。   小白果还不会走路,也不能陪小紫苏跑出去玩,小孩子在家里关久了会不合群,家里的大人都希望小紫苏活泼一点,不求她跟别的小孩打成一片,但还是希望她能多几个小伙伴。   以后等小白果长大了,还能带着妹妹跟小伙伴一起玩。   小咸鱼第一次做人,看人的眼光也就那样,但她有很仔细的观察这几户人家,留意着李秋容打听到的信息。   这个年头家家户户都有很多孩子,五户邻居里有三户人家有年纪相当的小孩,其中两户人家有小姑娘。   小紫苏未来的玩伴应该就是这两家的小姑娘了。   不过,她们去串门只见到其中一家的孩子,另两家的孩子没见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玩到一起。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秋容将几户邻居家的人口情况告诉了其他人,五户人家除了对面那户人家,另几户人口都很多。   白芨说:“不着急,玩得到一起就玩,玩不到一起就让永成带她去矿上,矿上也很多小姑娘。”   矿上距离县城有一段距离,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左右。   林永成每天要来回跑,多带个小孩也不碍事。   林永成说:“我有两个同事家都有女儿。”   “你要上班,还能盯着她?”李秋容不赞同让林永成带着孩子上班,“被别的孩子欺负了怎么办?”   刚到一个陌生地方,谁知道那些小孩会不会抱团欺负她?   反正她不放心让小紫苏去矿上。   “不着急。”白术轻轻   地拍了拍小紫苏的头,“找小伙伴不光是年龄的事,还要看家里大人的人品怎么样。距离近有什么用?如果她们家里全是事精呢?再观望一阵子。”   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话是这么说,可家里的大人全是事精,也很烦啊,那是自找麻烦!   更何况,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如果家里大人都是事精,歹竹出好笋的机会有多大?!   还不如在上林大队,大家都知根知底。   谁好谁坏,他们心里都有数。   小紫苏说:“有妹妹陪我玩。”   “妹妹是妹妹,小伙伴是小伙伴。”白芨瞥了她一眼。   搬家后事情多,孩子找个玩伴他们都不放心,怕遇到坏心人,不找小伙伴又怕她会变得孤僻,也是愁。   当然了,找还是要找,不能急于一时。   林永成说:“先观望一下吧。大人的人品重要,小孩的品性也不能忽略。别遇到个坏孩子,把咱们家两个孩子带坏了。”   就算是漏风的小棉袄,在他们眼里也是最好的。   万一遇到个坏孩子把他们家小棉袄带坏了怎么办?   ……   次日,林永成和白芨要去上班,一大早就出门了,小白果一心惦记她的鱼,等她喝完奶粉白术带她去看鱼。   他又在偷偷地教她喊外公。   小白果试了两次,舌头还是转不过来。   一大一小两人就坐在一起看鱼。   没过多久,隔壁邻居带着几个孩子来串门了。   隔壁家姓李,是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辈分最高的李老太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们家是儿媳妇李大妈当家,婆媳二人都丧夫多年,李大妈有三个儿子,三儿子两口子住在岳父家,但两个孩子留在李大妈这里,大儿子和二儿子两家人都挤在隔壁小院子里,这两房各有四个孩子,大人小孩十六口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他们家的院子和白家租的院子差不多大小,是真的很挤。   那天去送蔬菜,小白果就震惊了。   也不知道那么多人是怎么住的,难道他们家在房梁上挂了一排钩子?像钓鱼一样,把小孩挂在钩子上?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小白果明悟了。   白家的院门开着半边,李大妈朝里面望了眼,就推门进来了,她脸上还挂着自来熟的笑意,“在家呢,我家几个孩子想找你们家孩子玩,我就带他们来串个门。”   李大妈怀里抱了个一岁大小的孙子,身边还跟着两女一男三个小孩,三个小孩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和小紫苏年龄相当。   小白果歪着脑袋瞅了他们一眼。   咦……他们家不太讲卫生的样子,除了怀里抱着那个脸上还算干净,另三个都一身脏兮兮的。   就有点辣眼睛了,她赶紧收回视线,别过头看向别处。   小白果不喜欢脏小孩。   她嘴里还嘀咕了几句,不能让小紫苏和脏小孩一起玩,如果小紫苏也变成脏小孩,她就不喜欢这个姐姐了。   白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正常来说小孩子都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就算她太小了玩不到一起,也喜欢看别的小孩跑跑跳跳,结果呢,看了一眼就别过头?   果然是小懒蛋,都懒得看别人了。   “你先坐吧。”白术招呼了一声李大妈,院子里有凳子,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招待她一个女人,他扭头冲屋里喊道:“秋容,隔壁邻居来串门了,让小紫苏出来玩。”   小紫苏的衣服今天早上挂破了,李秋容带着她进屋缝衣服。   俩人还没出来。   院子里有一条长凳还有一把竹椅,李大妈抱着小孙子往长凳上一坐,笑着问:“今天吃鱼?有口福啊!”   李家的三个大孩子不认识白术,在陌生人面前有点拘谨。   听到有鱼吃,三人眼睛微微一亮,都咽了咽口水,仿佛闻到了鱼汤鲜美的味道。他们家有很长时间没吃过鱼了,家里人多,就算吃一回鱼,分到每个人碗里的也少得可怜。   三双眼睛齐齐地看向白术。   “刚搬家,买两条鱼让家里的孩子沾点荤腥。”白术客气地笑了笑,觉察到那三个孩子的视线,他又回头催了一句:“小紫苏快出来,隔壁家小孩来找你玩了。”   “诶……我马上就来!”小紫苏在屋里应了一声。   李大妈把小孙子让在腿上,再对另三个大   孩子说:“你们去那边跟妹妹一起玩,跟妹妹一起看鱼。”   三个小孩瞅瞅白术,再瞅瞅小白果,最后他们的视线被木盆里的鱼所吸引,也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   两鱼鲤鱼在水里游荡,李家三个孩子蹲在地上,死死地盯着盆里的鱼,恨不能马上把它们变成鱼汤。   想想鲜美的鱼汤,他们就直泛口水。   五岁的李小妮揉了揉鼻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白术,她主动来套关系,“隔壁家的爷爷,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白术说:“妹妹叫白果。”   “我记住了,是白果妹妹,”李小妮点点头,她又说:我是小妮姐姐,我陪你玩,咱们握手手。“   她伸出小手想碰碰小白果的手,白家几个大人都是爱干净的人,两个孩子都白白净净,衣服也是每天换洗,一家人全是爱干净的,跟李家的几个孩子是另一个模样。   李小妮更想摸摸小白果的脸,只是她的手太黑了,又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她不太敢开口,只能说握握小手。   隔壁家的妹妹有漂亮的碎花小裙子,她也想穿小裙子。   她还想吃鱼。   李小妮回头瞅了眼李大妈,自己家什么时候吃鱼啊?   看到那只黑乎乎的小手,小白果瞪大了眼睛。   你不要过来啊!   不要拿你的小黑手碰鱼鱼!!   小白果赶紧啊了两声,示意白术抱她走。   很显然,白术也不喜欢脏小孩子,抱着小白果避开李小妮的手,“妹妹还小,不能跟你们一起玩。”   “我来了!”小紫苏来得正是时候,她衣裳上多了个补丁,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好奇地瞅着李家的几个孩子。   李家三个小孩也看着她。   对面几个人都是陌生人,但这是自家院子,外公也在院子里,小紫苏除了一丢丢的害羞,并没有怯意。   她歪着脑袋跟他们打招呼:“我是紫苏,你们是谁?”   过了半分钟,李家三个小孩还没说话,李大妈忍不住催促。   “妹妹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哑巴了?跟人家打招呼啊!”   白术听了直皱眉头。   三个小孩的品性还不知道,李   大妈这这个当家长的显然不太行,一开口就在贬低自家孩子,哪有这种家长?   在李大妈的目光下,三个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李小妮。”   “我是李大强。”   “我……我是李五珍。”   最后开口的李五珍胆子有点小,她低着头不太敢看人,三个人里李小妮最为主动,李大强暂时看不出来。   小白果还在打量三个小孩。   白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李小妮应该是个受宠的,李五珍在家里要么被忽视,要么被欺负,李大强不太受宠,但也不至于被欺负。   小紫苏要跟别的小孩交朋友,白术也不掺和,他抱着小白果在院子里转悠,眼角的余光依然看向那边。   玩不到一起没关系,以后不在一起玩就行了。   现在只要盯着他们不打架。   小紫苏一一跟他们打招呼。   之后也蹲在木盆边上跟他们一起看鱼,李小妮就边上小声问:“紫苏,你们家今天要吃鱼了吗?”   如果吃鱼,她想在小紫苏家里讨点鱼汤喝。   别看她年纪小,心眼多着呢,白家的大人一看就是体面人,她是小孩子,她上门讨吃的,他们多少会给点。   另两双眼睛都看向小紫苏。   “我们不吃鱼,这两条鱼不能吃的。”小紫苏赶紧摇头,昨天为了这两条鱼,妹妹哭了好久,不能吃鱼。   “啊……鱼不就是用来吃的吗?”李小妮反问道。   “不能吃有什么用?”李大强说。   “你们不懂。”小紫苏瞄了小白果一眼,才小声告诉刚认识的小伙伴们,“妹妹喜欢它们,养着给妹妹看的。”   李小妮和李大强耷拉了脸,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   李五珍依然看着盆里的鱼。   “你妹妹一点都不听话。”李小强小声嘟囔着,哪有鱼养着不吃的?有鱼不吃,那就是个坏孩子!   小紫苏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才不听话,我妹妹最听话了!”   在她细小的心灵里,妹妹是最好的,也是最乖的,比她自己更可爱。小紫苏最喜欢的人就是小白果这个妹妹了,连爸爸妈妈都不许说妹妹不好,李大强算哪根葱?   “不许说我妹妹坏话。我妹妹喜欢鱼,我家就养着!”小紫苏气呼呼地说:“这是我家的鱼,关你什么事?”   管得真宽,又不是他家的。   “有鱼不吃是傻子,你妹妹是傻子!”李大强也生气了,他一声吼,他想吃吃不到,隔壁家跟个傻子一样,有鱼养着不吃。   小紫苏一听,那还得了?   “你怎么骂人?你才是傻子!”   “有鱼不吃就是傻子!”   “你才傻!”   “……”   两个小孩眼看着快打起来了。   李秋容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吵起来了?”   小紫苏扑过去抱住她的腿,控诉道:“那个大傻子说我妹妹傻。我妹妹一点都不傻,他才是个傻子!”   小孩子吵架,自家孩子还一口一个傻子,李秋容能说什么?   双方家长都在院子,小紫苏能理直气壮地跑去告状。   李大强呆呆地站在原地,这就是不被重视的孩子。   不被重视的孩子,甚至不敢告状。   “李大强,你一个小孩子多什么嘴?”李大妈黑着一张脸,朝李大强就是一声吼:“别人家的鱼,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里多嘴?”   光吼人还不够,她抱着小孙子就起身了,三两步来到木盆边上,一把揪住李大强的耳朵,还用力一扭。   “跑到别人家里多事,你给我回家去!”   李大强的耳朵马上就红了。   耳朵明明很痛,他眼里也含着泪水,却想哭又不敢哭。   见状,李秋容赶紧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吵几句嘴,也算不上什么事事,李大妈别跟孩子置气。”   “这小子多嘴,我带他回家去。让五珍和大妮在在玩。”   李大妈抱着小孙子,揪着李大强的耳朵把人拖走了,容不得他不走。李大强是个傻的只惦记着吃,她一个大人能不懂?白家买了鱼不吃,养着给孩子看,一看就知道他们家有多宠孩子了,李大强还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孩子是傻子,究竟谁是傻子?   李大强临走前还泪眼汪汪地望着其他人,别提多委屈了。   他想不明白,有鱼不吃本来就傻,他有说错什么吗?   他没有错,   小白果本来就是傻!   李大强一走,气氛就和谐了,李小妮脑瓜子聪明,李五珍胆子小,小紫苏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孩子,剩下她们三个就吵不起来了,她很快就跟两个同龄的小姑娘玩到一起了。   白术和李秋容也不阻拦。   反正在自家院子里玩,自家孩子也没有被欺负,有他们俩人看着,小紫苏也没有被教坏,就由着她们去了。   下午吃完饭,李小妮和李五珍又来了。   三个小姑娘在一起玩了一天,已经混得很熟了。   ……   天黑后,李家刚吃完饭,李大妈就喊住了儿媳妇。   “老二家的,把你家几个孩子洗干净。隔壁家两个孩子都干干净净的,你家几个孩子跟人家孩子一比,就跟小乞丐一样。”   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两家孩子站到一处,对比就很显明了。   李大妈心里也不得劲啊!   他们家院子里没有水井,每天挑水要走半里路。   用水不方便,大人要面子会经常洗澡,小孩子就顾不上了,再加上他们每天出去疯玩,洗得再干净过不了一天就脏了。   李大妈开了口,刘小娥也只能点头答应。   “行,我去打水给他们洗洗。”   孩子多了,也没办法养得太精细,刘小娥打了一盆凉水就开始了,把几个孩子一个个喊过来洗澡,拿着丝瓜囊就是一顿搓,搓得几个小孩皮肤红红的,痛得他们直掉眼泪。   每次洗澡都快脱层皮,几个小孩子也不喜欢洗澡。   一盆水洗了几个人,水都黑了。   瞅着几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李大妈终于满意了,又吩咐李小妮和李五珍,“明天早上你们又去隔壁家玩。”   夜里,李大妈带着两个孙子和婆婆李老太睡一间屋。   她就跟婆婆说起隔壁家的事。   “隔壁家看着是光鲜人,小气着呢。怕咱家孩子跟他们讨鱼吃,故意说那两条鱼是养给孩子看的。他们家那个小的还不到半岁,连话都不会说,还会看鱼?就是小气!”   隔壁家说是养鱼给小白果看的,李大妈一个字也不信。   一个半岁大的孩子会看鱼?   就算是为了哄孩子,谁家舍得   买两条大鱼给孩子看?最多去河里捞两只小虾和小螃蟹养着,两条大鱼骗谁呢?   以己度人,李大妈觉得白家太小气了。   李老太不冷不淡地回了句:“那你还往上贴?”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李大妈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想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就发愁,过两年大房几个孩子就要长大了,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她就更愁了。   更别说家里已经住不开了。   等孙子长大娶媳妇,只能在院子里搭个棚子了。   “隔壁搬家,还开着大汽车。咱们这个小巷子多久没进过大汽车了?开大汽车搬家更是没见过。他们家女婿在矿上上班还会开车,他们家女儿在医院工作,夫妻两个都有能力。”   林永成开着汽车搬家,住在巷子里的人都注意到了。   汽车少见,开汽车搬家更是没见过,当然打眼了。   从他们搬家当天,李大妈就盯上他们家了。   李老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还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人家再有能力,也是别人家的,关你什么事?”   李家老大在砖厂上班,老大儿媳妇在砖厂的食堂。老二在食品厂,老二媳妇没有正式工作,在别人家帮忙带孩子。   老三在国营饭店上班,娶了大厨的女儿,两口子住在岳父家里,怕便宜了两个哥哥,小两口特地把两个孩子送了过来。   三个都是亲孙子,可李老太知道三个他们能力有限。   以至于一大家子挤在一起。   不光是能力问题,眼界也有问题。   都不想便宜了别的兄弟,怕李老太把院子给其他人,李老二在食品厂能申请住房,也没见他动过心思。   李老太早就看透了自家的三个孙子,说起他们时,语气中也满是嫌弃:“他们兄弟三个没出息,几个小的要好好教着,别全养废了,也跟他们三兄弟一样眼皮子浅。”   “咱家几个孩子怎么没出息?”   “呵,就你觉得有出息。”   被婆婆嘲讽了一通,李大妈赶紧转移了话题。   “隔壁那两口子随着女儿走,下一代生了两个女儿,嫁到远处不如嫁   到我们家。住得近,他们一家人也放心。我们家也能放心,两家就住隔壁,对孙媳妇有什么要求可以从小教着,保准合自己心意。况且……隔壁家孩子长大后不用为工作犯愁。”   李大妈打的一手好算盘。   白术两口子都像文化人,白芨两口子也是有能力的,知道隔壁家只有两个女儿,她就想着结亲了。   趁着孩子还小,先订个娃娃亲。   孙媳妇在眼皮底下长大,还可以自己教养。   她越说越起劲:“他们家疼孩子,不然那两口子也不会跟女儿住了。下一代的两个小的,也宠得厉害。”   李大妈在白家只坐了一会儿,跟白术两口子接触不多,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只要看到两个小孩白白净净,对家里的大人又十分依恋,就知道他们家特别宠孩子。   这些宠孩子的人家,大多都舍不得女儿远嫁。   嫁个附近又知根知底的人家,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   李老太忍不住冷笑:“你都说了人家宠孩子,也不想想你家孩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个谁认真打理过?脏得跟个乞丐一样,人家看得上你家孙子?眼皮子够浅的!”   被婆婆嫌弃了一通,李大妈还不死心。   “我也是为家里孙子打算。对隔壁家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只有你才觉得是一桩好事。人家就算要找个附近的,能看得上你?你家有什么?没一个出息的,一家子挤在小院子里住都住不开,人家图你家什么?图你家人多吗?少去丢人现眼!”   “我……”李大妈还想反驳。   可转念一想,三个儿子没有大出息,儿媳妇也就那样。家里住不开也是事实,又有一大群孩子要养。   人家图他们什么?   要说距离近,附近也不止他们一户人家。   李大妈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家确实没有太大的优势,她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那就……那就图个好婆婆,图个好的太婆婆。嫁到我们家,不会被婆家欺负,我拿她当亲孙女看待。”   听着这番话,李老太冷笑一声,就不理她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自取其   辱。   看不清自己的斤两,还以为自己家多厉害呢!   ……   李大妈是没死心,第二天又让李小妮和李五珍去隔壁找小紫苏一起玩,她自己又抱着小孙子过去了。   她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坐在白家院子不会乱说话。   李秋容和白术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见她为人识趣,也不是个多嘴的人,就不远不近的处着。   反正只是邻居,串个门也不影响什么。   到第三天下午,木盆里的两条鲤鱼死了一条。   小白果伤心了。   她的鱼死了,才养了几天,另一条估计也养不久。   它们等不到她长大,还能怎样办?只能让外公外婆吃了!   趁着鲤鱼刚死,还很新鲜,白术从盆里将鲤鱼拎了起来,就要去宰鱼了,他顺便瞄了小白果一眼,看她会不会闹。   见她红着眼圈,眼里满是不舍,但是没有哭。   白术就疑惑了。   这孩子究竟是懂事呢,还是不懂事呢?   她似乎知道这条鱼已经死了,不哭也不闹,也不执着了。   小白果在李秋容怀里扭过身子,背对着白术,那是她的鱼,可惜她吃不到,再让她看到他宰鱼就太残忍了。   她啃着小拳头,口水洒了李秋容一身。   小紫苏特懂事地哄着妹妹,“妹妹不伤心,等姐姐长大了,每天买鱼给你吃,让你吃得白白胖胖的。”   小白果认真地点点头。   她记住了,希望姐姐能说话算话!   李秋容也注意着小白果的情绪,见她不哭不闹,也就安心了,还感慨道:“小孩子不会说话,但也有灵性。”   白术应和道:“她只是小,又不是傻!”   白家的鱼死了,李小妮最高兴了,之前白家不肯杀鱼,她想讨点鱼汤都没办法,现在他们家要吃鱼了吧?   白术坐在院子门口杀鱼,她凑到一旁,看着他手起刀落,动作利落地刮了鱼鳞,又剖开鱼腹,将内脏清理干净。   对着白白的鱼肉,李小妮在旁边直咽口水。   “白家爷爷,这是什么鱼?香不香?好不好吃?”   一连串的发问,白术说:“这是鲤鱼,味道还行。”   李   小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他,“白家爷爷,我还没吃过鲤鱼,能不能给我一点点鱼汤尝尝味道?”   有没有吃过鲤鱼,她怎么知道?   她又分不清什么鱼是什么鱼。   说自己没吃过,只是装下可怜,再找个借口讨鱼吃。   白术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李大妈的声音。   她开口就骂了:“李小妮,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跑到别人家来讨东西吃,你害不害臊?!”   李大妈手里揣着一个木盆,刚走出自家院子,就瞅见孙女蹲在白术身边,她一走近,就听到李小妮在讨吃的。   家里又不是没给她饭吃,还跟个要饭的一样。讨东西那么熟悉,也不知道以前干过多少回,脸都被她丢光了。   李大妈那叫一个气啊!   “奶奶……”李小妮被逮了个正着,一张脸迅速涨红,赶紧否认,“我……我没有到别人家讨东西吃。”   “你当我聋了?没皮没脸、不知道羞臊的东西,跟个要饭的一样,你饿死鬼投胎?你给我滚回家去!”   李大妈凶巴巴地一顿吼。   李小妮的泪水立刻滚了出来。   白术只是看了两眼,别人家怎么教育孩子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是个多嘴的人,看看也就算了。   “老白,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这孙女没教好。她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让她爸妈好好教教她。”李大妈说。   “没关系。孩子要好好教,别打孩子。”白术客套道。   李大妈把李小妮拎回了自家院子。   没一会儿,就听到李小妮的哭声从李家院子里传了出来,还惊动了白家院子里的小紫苏和李五珍。   “隔壁奶奶在打小孩?”小紫苏有点怕怕地拍了拍胸口,目光投向一旁的小伙伴李五珍,“你也被打过?”   “被打过,不听话就会挨打。”李五珍闷声说。   “怕怕,还好我不是你家小孩。”   “听话就不会挨打。”   过了一会儿,就听不到李小妮的哭声了,趁着身边没有大人,李五珍小声问:“你在家是不是天天洗澡?”   “谁不是天天洗澡?”小紫苏眨巴着一   双大眼睛。   “我……”李五珍抓了抓头,悄悄地羞红了脸,以前他们几天洗一次澡,自从白家搬到隔壁,他们也要天天洗澡了,她本来还有点怨念,再想想每天洗澡的小紫苏,心理诡异的平衡了。   这是种什么样的想法?   自己遭了罪,听说别人也在遭罪,心里就好受多了。   “那你真可怜。”李五珍有点同情小紫苏了,又指指被李秋容抱进屋里的小白果,“你妹妹也要洗澡?”   “对呀,妹妹每天洗澡,比我还洗得勤。住乡下的时候,妹妹一天要洗两三个澡。”小紫苏回道。   “每天洗两三个澡?”李五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天啦,小白果太可怜了吧?   她还那么小,每天要受几次洗澡的罪,太惨了!!   有了更的小白果垫底,李五珍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不就是被丝瓜囊搓个澡吗?她一点也不痛!!   ……   第一条鲤鱼死了,剩下一条,小白果已经失去兴趣了。   这条鱼怎么也落不到她嘴里,索性不去惦记它了,这几天她惦记了个寂寞,真是让鱼鱼伤心啊!!   早上醒来,小白果也不喊鱼了。   前两天一睁开眼,她肯定要喊一顿鱼,直到白术和李秋容哄她喝完奶粉就能看鱼了,她才会安静下来。   今天早上小白果不吭声了。   喂了奶粉,她还是不吭声。   李秋容就在叹气了。   “我觉得有点不正常,就算小孩子再有灵性,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吧?小紫苏也是听我们说了之后,才知道死了一条鱼。再说了,一条鱼死了,另一条鱼还在,她连另一条也不惦记了。”   “你想说什么?”   “乖宝是不是没喝孟婆汤?”   “……”   白术瞬间无言,对一个不到半岁的孩子来而,知道生死本来就是件不正常的事,另一条鱼也被抛弃了。   沉默了一会儿,白术还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   “要是没喝孟婆汤,她能尿在身上?能拉在身上?”   如果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尿在身上肯定会羞耻感,他们家这个不光尿在自己身上,还会尿在别人身上。   还不仅是   尿,她还拉在别人身上。   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小白果对鲤鱼失去兴趣了,白术又宰了另一条鲤鱼,小白果彻底没了念想,一天下来都不是很高兴。   隔壁的李五珍又过来找小紫苏,李小妮昨天被打了一顿,今天没过来,下午李大妈又过来串了个门。   昨天李大妈教训李小妮,虽然打孩子不对,但她讨吃的也有问题,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宽裕,李小妮仗着自己是个小孩上别人家讨吃的,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对。   只能说李大妈是个要脸的人。   李秋容对她的印象好了几分。   当然了,他们还不知道李大妈暗藏的心思,若是让李秋容和白术知道了,一定会拿扫把把她打出去。   ……   白家几口适应了城里的生活,林永成和白芨出去工作,李秋容和白术在家带孩子,日子也平静了下来。   只是没平静多久。   小白果总觉得头上很痒,时不时抬起爪子挠两下。   这天早上,李秋容抱她起床,小白果突然开口说话了:“歪……歪……”喊了两声,还盯着李秋容直看。   李秋容愣了几秒,才恍惚地问:“乖宝,再叫一声。”   小白果又喊:“歪……”   “哎呀,乖宝会喊外婆了。”李秋容抱着她就是一顿猛亲,“咱家乖宝太厉害了,给了外婆这么大个惊喜!”   还不会喊爸妈,先喊外婆了。   李秋容激动得不行,她抱着小白果又是一顿亲。   “外婆蒸水蛋给你吃!”   走出房门,李秋容的嘴角还没落下来,白术在院子里给小紫苏洗完脸,又端着搪瓷脸盆进屋,就瞥见她的神色不对劲。   “什么事这么高兴?”   “乖宝会喊外婆了!”李秋容忍不住炫耀,“我刚给她穿好衣服,乖宝突然就喊我了。这孩子也太聪明了,我们都没有教过她,她肯定是听小紫苏喊多了,自己学会了。”   “???”白术满脸问号。   等等……什么叫自己学会的?那不是他教的吗?   他每天都在教她喊外外呀,她之前舌头转不过弯来,他没有听到她喊,结果便宜了自家媳妇?   就很   气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他要是说出去了,保准李秋容会笑话他。   李秋容还没有炫耀完,“等白芨他们回来,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让乖宝喊我两声,让他们哭去吧!”   小外孙女第一个喊的就是外婆,让女儿女婿去嫉妒吧!   辛辛苦苦教导了十天,结果替自家媳妇做了嫁衣,白术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他抹了把脸,把脸盆往木架上一放。   “让我抱抱乖宝,我想听她喊两声外公,也惊喜一下。”   “行,你来抱。我去蒸鸡蛋。”   小白果换了个怀抱,她趴在白术肩上,一低头,就瞅见小紫苏扒着门框目光幽幽地瞅着自己,还十分幽怨地说:“妹妹会叫外婆了,可她还不会喊姐姐,我想听妹妹喊姐姐。”   “乖宝还小,喊姐姐还不急。”白术随口就是一句忽悠,当务之急是听听自己的劳动成果,先过过外公瘾再说。   “哼!”小紫苏哼了一声。   坏蛋外公,姐姐比外公更好叫,他就是在骗小孩!   白术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让小白果正面坐在他膝头,再小声哄着:“乖宝,快喊外外,外公就原谅你了。”   他教了十天,她先喊了李秋容。   现在多喊几声,他就原谅他了。   小白果头上很痒,她双手挠头,把自己挠成了金毛狮王,还是很不舒服,总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歪……”   “乖宝真乖。再喊。”   “歪。”   “诶,外公在呢。再喊。”   “歪……”   小白果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想让白术看看她头上是不是有一窝小虫子,她已经难受了好几天。   她喊了好几声,白术还没会意。   他沉浸在她喊外公的喜悦中,没发现她的情绪有几分焦躁。   又喊了两声,白术还是没有觉察到。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她抿着小嘴,双手狠狠地挠了几下,再揪住头发往两边扯,还扯得很用力。   头发里藏了小虫子,她想把头发揪下来。   没有头发了,就不会有小虫子了。   她现在好难受呀!!!   “乖宝怎么了?”白术终于发现她行为异常,小孩子揪自己头发,揪别人头发都正常,但是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往两边扯,就很不正常了,“头上不舒服吗?”   小白果点点头,头上不舒服,很难受。   “先松手,别揪头发了,外公帮你看看。”白术扒了下她细软的头发,发现几只黑色的小东西在她头上乱爬。   这是虱子? 第28章   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孩头上怎么会有虱子?   肯定是被别人传染的!!   白术一阵头疼,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家的孩子一向爱干净,洗澡洗头都很勤快,不可能会长虱子。只能是隔壁李家的孩子传染给小紫苏,她再传给小白果。   一个传一个,估计家里长头发的人都被传染了。   小孩子皮肤娇嫩,头上住了一窝虱子吸血,她能不难受吗?   难怪小白果会焦躁地揪自己头发。   “乖宝不揪头发了,有几只小虫子掉进头发里了,晚点外公帮你把它们揪下来。”他拍了拍小白果的头。   一听是小虫子,小白果就不揪头发了。   头上还是很痒,她又挠了挠头,也幸亏家里大人给她剪指甲剪得勤,没有长指甲,才不至于挠破头皮。   外公发现了,肯定会帮她把小虫子给捉干净,她很放心了。   白术也用指头帮她挠了几下。   他转头朝小紫苏招了招手,“小紫苏,来外公这里。”   “怎么了?”小紫苏蹬蹬蹬地跑过来。   “你别动。”白术一手扶着小白果,另一只手扒了下小紫苏的头发,果不其然,她头上除了有黑色的虱子,头发上还粘着白色的虱子卵,看起来远比小白果头上更严重。   隔壁家的小孩不讲卫生,这玩伴还能当得下去吗?   “外公,你在看什么?”   “你头上有小虫子在爬,还传给乖宝了。”   “啊……小虫子?”小紫苏大惊失色,又惊呼一声:“还传给妹妹了?妹妹有没有被小虫子咬?”   “乖宝被咬了,一直在挠头。”   “那怎么办?”小紫苏立刻红了眼眶,她不怕自己被咬,妹妹还那么小,“能不能让小虫子只咬我,不咬妹妹呀?”   “不能,小虫子在谁头上就咬谁。”   “那就找出来丢掉!”   “找不出来,要剃光头。”   听到这个剃光头,小紫苏扁着小嘴,双手捂着脑袋,小声地哭了起来,“不剃光头!光头好丑!”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白术可以开药帮她们把虱子给药了。   可小孩子皮肤还没长好,能剃头就最好别用药。   他又摸摸小白果的   头发,又细又软,她出生以来还没有剃过头,剃个头也好,发头不会那么细。   “乖宝和你一起剃光头。”   “不要嘛……光头好丑。”   小白果歪了歪头,剃光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脑壳,再看看哭着舍不得头发的小紫苏。   剃光头那么难受吗?   头发没了会长出来呀,为什么要哭呢?   李秋容听到哭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紫苏怎么哭了?”   “外婆……你快和外公说说,我不要剃光头!妹妹也不要当小光头。”小紫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小声哭泣。   “怎么突然想起给孩子剃光头?”李秋容神情古怪地转过头,好端端的剃什么头?他们家是小姑娘,又不是臭小子。   “你去镜子前扒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看有没有长虱子。”白术扫了眼她保养得甚上浓密的头发,不免心生担忧,两个孩子都有,家里的大人肯定跑不掉,毕竟夜里要带着孩子一起睡。   “她们头上有虱子?”李秋容愣了足足半分钟,小白果喊外婆的喜悦也顿时消散了,整个人都快傻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又看看泪水涟涟的小紫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秋容突然觉得头上很痒,像有小虫子在头上乱爬,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是虱子?”小紫苏不解地问。   小白果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对呀,之前不是说有小虫子吗?怎么变成虱子了?   虱子是个什么东西?!   李秋容跟她解释道:“虱子是种寄生在头上的小虫子,会吸人血。不讲卫生的人头上就会长虱子,还会传染给别人。你们从小就要爱干净,要勤洗头,就不会长虱子了。”   小紫苏就更不懂了,她又不是脏小孩,她每天洗澡洗头。   妹妹也是,怎么也会长虱子?   “可是我很爱干净,妹妹也讲卫生,我们为什么会长?”   “那就是别人传染给你的,你想想最近跟谁一起玩了。”   “我最近和……”小紫苏立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指了指隔壁,“我知道是谁了!就是她们!”   隔壁家的李小妮和李五珍。   呜呜呜呜,她再也不   跟她们一起玩了,她们不讲卫生,头上长虱子还传染给她了,她又传染给妹妹了,还害得妹妹跟她一起剃光头,小紫苏陷入自责中,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   她抱着小白果就是一顿亲。   “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害得你也要剃光头。”   “妹妹,我不是坏姐姐,你不要讨厌我,我最喜欢你了。”   小紫苏不排斥剃光头了,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以后再找小伙伴,一定要看清楚,要跟爱干净的小孩一起玩。   现实给小紫苏上了一课。   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小伙伴不能找得太随便了,不然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妹妹。   这次是她连累了妹妹,以后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不出所料,李秋容头上被传染了虱子,又想到白芨也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估计她也逃不掉了。   两个大人还好,白术可以给她们配药,洗完头洒上药再用毛巾包着过一夜就好了,粘在头发上的虱子卵多洗洗头就没了。   当天中午,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去理发店剃了光头。   小白果还感到很新奇,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小脑壳,剃了头以后,就像坏蛋剃了胡子的坏蛋爸爸,摸起来还有点扎手。   她摸了又摸。   没有头发了,头上的虱子也没有了,也不难受了。   第一次做人的小咸鱼不排斥剃光头,发正她不会走路,也不会出头,丑不丑都在自己家里,没人看见不用害怕。   再说了,头发剃了还会长出来,无所畏惧呀!   落到小紫苏眼里,就是小白果舍不得头发,她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了,抱着小白果又是一顿猛亲。   “妹妹,姐姐对不起你。”   白术领着两个小光头回到家里。   “小紫苏,我来找你玩。”李五珍又来了,看到她顶着个光脑壳,李五珍就震惊了,“你的头发呢?”   小紫苏淡淡地瞥了李五珍一眼。   何止她的头发不见了,妹妹的头发也没了。   不讲卫生的小孩别来她家玩!   心里所想是一回事,小紫苏依然是个善良的孩子,说不出太伤人的话,她回了句:“我以后不跟你玩了,你别来我家了。”   说完,她扭头就冲进屋里了。   李五珍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李秋容刚洗了头,正坐在屋檐下,她小声问:“白家奶奶,小紫苏为什么不跟我玩了?”   李秋容说:“她不跟你玩,你也别跟她一起玩了。”   李五珍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在白家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失落地回到自己家了,只是脸上依然带着几分不高兴。   李大妈见状,“不是去隔壁玩了吗?那么快就回来了?”   “小紫苏以后不跟我玩了。”被小伙伴抛弃了,李五珍还有几分委屈,“她可能在生我的气……”   “你做了什么让她生气?”   “我刚去她家,看到她变成小光头了,我就是问了句她的头发呢。她就不理我了,说以后不跟我玩了。”   “……”   李家院子里一阵沉默。   李五珍不懂,李大妈能不懂吗?   隔壁家那么宠孩子,小白果还不会走路,都能穿上花裙子,小紫苏更是每天用红头绳扎两个小揪揪,家里大人愿意花心思打扮自家孩子,怎么可能突然给孩子剃光头?   只有一种可能,头上有虱子!!   这个认知,让李大妈涨红了一张老脸,丢脸丢到隔壁家了。   “我早就让你别自取其辱,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李老太瞟了她一眼,又说:“让家里孩子别去隔壁了。人家是讲究人,孩子养得精细,不像咱们家,养孩子跟养猪一样。”   可不是吗?他们家养孩子就跟养猪一样,不冻到不饿死,养活就成,更别提教孩子整理自己的仪表。   人家只是说不跟他们家孩子一起玩了,多少算给他们留了几分脸面,没有直说嫌他们家孩子脏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老往人家面前凑。   李老太又说:“整天想东想西,想扒上别人家,还不如教育好几个孩子。自家孩子出息,比扒上谁都有用。”   李大妈脸上一阵火热,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白芨和林永成下班回家,瞅见家里两个孩子都变成小光头了,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留意了一下小紫苏的神色,见她情绪有几分低落。   两口子马上就心疼上了。   心疼归心疼,也   知道李秋容和白术不是乱来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两个孩子剃光头,也想不到原因。   白芨心疼地摸摸两个女儿光溜溜的小脑壳。   “怎么给她们剃光头?女孩子剃光头不好打扮。”   李秋容没说话,白术面无表情地说:“头上长虱子了,小孩子也不知道美丑,干脆还她们去理发店剃了。”   白芨:“……”   林永成:“……”   夫妻两个都是懵逼脸。   他们家都是爱干净的人,根本想不到这一茬,突然听到两个女儿头上长虱子了,俩人别提多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小紫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主动站出来认错。   “是我的错,我以后交朋友一定要找个爱干净的。是我交了不讲卫生的朋友,害得妹妹跟我一起剃光头,我以后不会了。”   “不怪你,乖宝也没怪你。”李秋容抱着她轻轻地拍了拍,“这次是外婆疏忽了,以后你还是要交朋友,不用太害怕了。只是要细心一点,不能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当成朋友。”   “外婆……”小紫苏又红了眼圈。   “乖啊,不伤心了。”   “小紫苏和乖宝都有,我头上不会也有吧?”白芨开始担心起自己了,她瞅瞅两个女儿,又摸摸自己的头。   “我头上也有,你说你头上有没有?”李秋容凉凉地回了一句,“你爸配了药,洒上药再包一晚上就好了。”   一家子除了头发太短的白术和林永成,其他人都逃不过。   也是他们大意了,自己家讲卫生没有长过虱子,就没把这东西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小白果揪头发,到现在他们还不会发现。   唉……真的大意了。   “那我就放心了。”白芨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是个没有爱心的人,不愿意在头上养小动物,还是药死它们吧,扒在头上吸血的虱子是真的可怕!   白芨又瞅瞅林永成的脑袋,她伸手捶了他一下。   “还是你好,你这点头发,虱子想扒也扒不上。”   “我这头发……”林永成在自己头上扒拉了一下,他是寸头,头发短得可怜,没有长虱子的危机。   白术告诉他们小白果揪自己头发的事   ,俩人都快心疼死了。   林永成许诺道:“改天爸爸去河里抓几条小鱼回来,小鱼比大鱼好养,肯定不会养死,养着给乖宝玩。”   小白果终于满意了。   嗯,这个可以有。   等鱼鱼长大后能吃鱼了,小鱼差不多也长大了。   反派爸爸今天是好人!!   小紫苏进城后第一次交朋友就此宣告失败,因为头上长了虱子,小白果喊外婆的事李秋容就不炫耀了。   白术也没有炫耀的意思。   以至于林永成和白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小女儿会说话了。   ……   小紫苏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剃了光头之后,她就不愿意出门了,正好白术全天有时间,又开启了教学模式。   小白果听得昏昏欲睡,每天都被小紫苏背医书的声音催眠。   除了背医书,小紫苏还要跟着李秋容认字。   在小白果看来,姐姐太惨了!!   小小年纪,就有学不完的东西,都没有时间出去玩了。   小白果还没同情她多久,很快就幻灭了,因为小紫苏跑到她身边叭叭叭地说个不停,说是现在好好学习,是为了将来能教妹妹,这让小白果很不开心,想丢掉这个姐姐了!   时间一直在走,上次交友失利,小紫苏暂时提不起劲了,另一家的小姑娘也不出来走动,她暂时没有朋友。   直到一个月后林永成回上林大队交养老钱,他回城时还带了一大筐药材,是林志军兄妹俩个采的。   除了药材,还带来一个消息。   他们在南方,山上种了很多山茶树,过了寒露就到了摘茶子的时候了,白术两口子的户口都在上林大队,平时不要紧,摘茶子和秋收、双抢这种重要农活一定要回去一趟。   摘茶子是件苦力活,男女老少都要出动,重要程度堪比双抢。在乡下吃的是山茶油,其实山茶油不适合炒菜,有股涩味,可条件有限,猪油成本太高了,不是谁家都吃得起的。   一年能分到多少油,全看摘茶子了。   听到摘茶子,小白果眼里满是好奇,摘茶子是什么?   她瞅瞅林永成,又瞅瞅白术,你们倒是说呀!!   什么是茶子?能吃吗?   小紫苏替她问出了心中所问:   “什么是摘茶子?”   “摘茶子榨油的。”林永成摸摸她头上短短的头发茬,“你和乖宝就不用去了,跟我去矿上。”   摘茶子要上山,不比双抢是在田地,山路不好走,到时候挑一担茶子,谁还顾得上两个孩子?   小紫苏问:“我们家吃的油,就是茶子榨的?”   “我们家也有山茶油。”   “这样啊……”   小紫苏没了兴趣,小白果也失去兴趣了,如果是好吃的,也许她会馋一下,厨房里的油就别来她面前说了。   她还没去过矿上,不知道矿上是什么样的。   小咸鱼有一丢丢的期待。   可惜白期待了一场,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永成要跟运输队跑长途,他是部队出身,拳脚功夫一个打几个,体格也很健壮,揍人时有股狠劲,运输队跑长途怕遇到劫道的,经常会到保卫科借人,这次林永成又被运输队借走了。   家里两个孩子不方便去上林大队,只能跟着白芨去医院。   ……   除了在医院出生,这是小白果第一次来到医院,其实她没什么感觉,就是换个地方咸鱼躺,去哪里都无所谓。   小紫苏撅着小嘴,很不乐意了。   她的头发短短的,一点也不好看,她不想出门。   可白芨会留她一个小孩在家吗?不可能的。   自行车被白术骑走了,白芨用背带把小白果绑在背上,一只手拎着她装口粮的小篮子,另一手牵着小紫苏。   小紫苏小小年纪,已经会爱美了,一路上低着头不敢看人,进了医院,她还满脸不开心。   正巧,白芨的同事杜医生也带着孩子来上班。   杜医生的孩子是个五岁半的小姑娘,她名叫杜晴晴,长得水灵灵的,身上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小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的,一开口就暴露了真实属性。   杜晴晴凑到小紫苏身边,满眼羡慕地盯着她短短的头发,“我也想剃光头,但是我妈妈不允许。你妈妈真好!”   小紫苏迷惑了,剃光头是件值得羡慕的事情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短发,“你为什么想剃光头?”   杜晴晴哼唧道:“那个姓刘的小崽子每次跟我打架都   打不过我,他就耍赖揪我头发,气死我了。我要是剃个光光头,我能打遍医院无敌手!都怪我妈妈,总是拖我后腿!”   小紫苏:“……”   小白果:“……”   她们好像知道发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这个小姐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跟人打架?姓刘的小崽子能揪她的头发,对方的头发肯定很短,也就是说,那是个男孩子。   厉害了,每次跟人家打架都能打赢。   杜晴晴再次表示羡慕之情。   “我要是有个光头,谁还能揪我头发?白医生是个好妈妈。我妈妈如果有白医生一半好,我就能跳起来。”   她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想剃光头,可她妈妈说她性格像男孩子,要留长发显得淑女一点,就很气了。   她才不想当小淑女,当小淑女被人扯小辫子有什么好的?   她想剃光头!!   “我知道怎么剃光头。”小紫苏又撸了把自己的小短毛,兴冲冲地给杜晴晴出主意,她还瞟了眼白芨。   见白芨和杜医生没有看她们,她才放下心来。   “怎么剃?”杜晴晴问。   “等头上长虱子了,就可以剃光头了。”小紫苏说。   杜晴晴震惊地张大了嘴,“想剃光头那么简单的吗?”   “我就是被会传染了虱子,还传染给我妹妹了,我们就被抓去剃光头了。”小紫苏指指椅子上的小白果。   姐妹二人的头发差不多长,只是小白果的头发没有小紫苏的头发那么黑,看起来更软乎,也更可爱一点。   杜晴晴瞄了眼,“你妹妹在看我。”   她的手蠢蠢欲动,想戳一下小白果的脸。   考虑到小紫苏在场,她又按捺住了,“我叫杜晴晴,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紫苏,我妹妹是白果。”   “你们不同姓?”刚问完,她似乎想到什么,又说:“你妹妹是跟白医生姓吧?我也是跟我妈妈姓。”   小紫苏扁了扁小嘴,没有说话。   妹妹是跟妈妈姓,刚认识的小姐姐也是跟妈妈姓,只有她一个人跟爸爸姓,显得她跟个异类一样。   她什么时候也能跟妈妈姓呀?   她不想姓林了,想跟妹妹一个姓。   好烦哦!!   杜   晴晴又问:“你们的虱子是在哪里传染上的?”   小白果突然觉得小紫苏有点坑,人家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她要教着人家怎么剃小光头,姐姐有点坏呀!   她这么想说,就听到小紫苏如实相告了。   “我认识了两个不讲卫生的朋友,被她们传染上的。之后又传给了妹妹……”小紫苏脸上还有几分羞赧。   “这么简单啊……”杜晴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光头她是一定要剃的,但虱子会传染给别人,要是传给她妈妈了,她可能会被妈妈打死。   所以,她可不可以说个假话,剃了光头再说?   “剃光头的方法我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一件事。”小紫苏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一个换一个,不过分吧?   “什么事?”杜晴晴问。   “怎么跟妈妈姓?我也想跟妈妈姓。”   “啊这……”杜晴晴眨了眨眼睛,才小声说:“我爸爸是入赘的,他是上门女婿。我爷爷奶奶不让我对外说。”   小紫苏不懂上门女婿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是入赘。   她挠了挠头,“我爷爷奶奶是坏人。”   杜晴晴说:“我爷爷奶奶是我妈妈的爸爸妈妈,跟你们的外公外婆差不多。我爸爸的爸爸妈妈也是坏人。”   “妈妈的爸爸妈妈也可以喊爷爷奶奶?”小紫苏震惊到了,突然觉得上门女婿真是个好东西,虽然她不太懂,她拍着小胸脯,马上就放出了豪言:“我要让我爸爸当上门女婿,我就可以跟妈妈姓了,也可以管外公外婆叫爷爷奶奶了!”   小紫苏太喜欢这个小姐姐了。   第一次见面,就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等爸爸跑完长途回来,她必须让爸爸当上门女婿!   白芨和杜医生离得远听不见,一旁小白果目瞪口呆。   现在的小孩那么会玩的吗?   你教我剃小光头,我教你让你爸爸当上门女婿。   回头她们两个都会挨打的吧?   据小白果目测,自家姐姐会挨揍,杜晴晴小姐姐也会挨揍,两个小屁孩说不上谁更熊,反正都不简单。   经过一番友好交流,杜晴晴认可了小紫苏这个朋友,小紫苏也觉得杜晴晴是个好人,想   跟她做朋友。   很快,杜晴晴小朋友就豪迈地挥着小手。   “跟我走,我带你去揍一顿姓刘的小崽子!”   “去姓刘的揍小崽子!”   俩个人说走就走,小白果眼巴巴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啊喂,笨蛋姐姐,姓刘的小崽子跟你没有仇啊!!   白芨和杜医生也看到两个孩子离开,杜医生说:“我家晴晴对医院很熟悉,有她带着,不有会事的。”   “我很放心。”   白芨当然知道,杜晴晴经常跟杜医生来医院,已经快混成医院一霸了,她愿意带着小紫苏玩,小紫苏肯定不会吃亏。   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我家那个小的。”   小白果被放在椅子上,她不吭声,也不乱动,安静得像个洋娃娃,杜医生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   听到白芨提起,她才一拍脑门。   “你家小的太乖了吧?把她放在椅子上,她居然不哭!”   “我家小的叫乖宝,从小就很乖,很少哭闹。”   “太稀罕了,给我抱抱。”   杜医生忍不住抱了抱小白果,这孩子是真的很乖,换了个怀抱,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不吵又不闹。   “太乖了,我家晴晴从小就皮,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要是能分一半给我家晴晴多好,不……十分之一就够了。”   “小孩子各有各的样子,太皮了发愁,太乖了也愁。我们一家人都怕乖宝这性子以后被人欺负。”   “别担心,让我家晴晴带带她,一准把小乖宝带皮实。”   “让小紫苏跟晴晴学着点,以后让她带妹妹。”   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商量好了。   小白果不吭声,也不动,就差吐两个泡泡。   她乖吗?一点都不乖。   人类啊,你们太单纯了,看鱼不能只看表现。   鱼鱼只是咸了点,绝不是一条好欺负的鱼,想当年,被她一尾巴拍死的鱼数都数不尽,她脾气一点都不好!!   ……   不知过了多久,小紫苏和杜晴晴回来了。   两个人昂着下巴,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神气得不行。   她们凑到小白果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她们是如何把那个姓刘的小崽子揍了一顿,还让他在地上滚了一身泥。   小白果盯   着小紫苏看。   姐姐学坏了!!   交了杜晴晴这个新朋友,小紫苏终于接受了小光头的现实,还觉得剃个小光头是好事,能让新朋友羡慕,能不是好事吗?   从这天起,小紫苏不再低着头不敢看人了。   小光头怎么了?   小光头打架不怕人揪头发,小光头就是神气,就是威风!   白芨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交了新朋友,走出前段时间的阴影,也为她感到高兴,回家的路上还在夸杜晴晴。   “晴晴是个活泼的孩子,小紫苏可以跟她一起玩。”   “嗯,我很喜欢晴晴姐姐。”   “那就好,明天再找她玩。”   看着白芨高兴的脸,小白果在心里默默地为小紫苏点了根蜡烛,她总觉得上门女婿的事是个雷,早晚会炸。   可怜的姐姐哟,等着挨揍吧!   小紫苏很欢杜晴晴这个新伙伴,杜晴晴也很欣赏小光头紫苏,第二天,又偷跑出去跟人打架,俩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小白果这个知情人口不能言,只能干看着。   她表示很疑惑,她们跑出去是跟谁打架?   那个姓刘的小崽子究竟是谁?   直到五天后,林永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李秋容和白术还在上林大队没有回来,说是摘茶子,却不是摘茶子那么简单,摘完还要晒茶子,晒完还要剥茶籽,剥完茶籽再晒茶籽,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他们才会回来。   林永成刚洗了个澡,头发还在滴水,他拿了条毛巾盖在头上一顿乱搓,一边用商量的语气跟白芨说。   “我明后天可以休息两天,我明天去上林大队把咱妈换回来。要不……把小紫苏带去上林大队?”   摘了茶子,就不用上山了。   不管是晒茶子还是剥茶子,只要不上山,带个小孩不碍事。   一听要回上林大队,小紫苏就不干了。   她反应特别激烈,“我不要!我和晴晴姐姐已经说好了,明天跟她一起玩。我不去上林大队!”   林永成擦头发的手一顿,“晴晴姐姐是谁?”   白芨说:“我一个同事的女儿,比小紫苏大两岁,这几天她们在医院里一起玩,小紫苏特别喜欢她。”   “我特别喜欢晴晴姐姐。”小   紫苏用力地点点头,又指指小白果,“妹妹也喜欢晴晴姐姐,我们要去医院。”   “几天不见,找到新朋友了?”   “嗯,特别好的新朋友!”   “行吧,那你和新朋友一起玩,爸爸就不管你们了。”   小紫苏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林永成,小声说:“爸爸,你能不能入赘,当个上门女婿啊?!”   第一天她不懂上门女婿的意思,第二天杜晴晴特地告诉过她,上门女婿就是住在老婆娘家。   在小紫苏的理解中,林永成已经是上门女婿了。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是上门女婿,杜晴晴的爸爸为什么没让她跟他姓?林永成这个上门女婿当得不合格啊!   因为不合格,小紫苏又不确定了。   万一不是呢?必须得让他是啊!   林永成不当上门女婿,她怎么跟妈妈姓?   为了跟妈妈姓,紫苏小朋友真的很拼!!   小白果立刻打起精神来。   来了来了,小紫苏姐姐要搞事了,马上要挨揍了!   是双人混打呢,还是双人混打呢?   外公外婆不在家,小紫苏挨打也没人护着,可怜的孩子,没选对好时候,没有帮手在家她居然敢搞事!   白芨和林永成面面相觑,俩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啥情况?他们家小棉袄让林永成入赘?   问题是她明白入赘的意思吗?   林永成就问出了心中所想,“你知道入赘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小紫苏骄傲地抬起小下巴,“就是当上门女婿,住在老婆娘家,孩子跟老婆姓。”   “哟,你懂得挺多的嘛!”林永成竖起大拇指。   “你这是跟谁学的?”白芨无奈抚额。   “晴晴姐姐告诉我的。”小紫苏又说:“爸爸本来就是住在老婆娘家,他已经上门了呀,什么时候入赘?”   只要爸爸入赘了,她就不用姓林了。   妹妹和晴晴姐姐都是跟妈妈姓,她也要跟妈妈姓!   “只要感情好,不是上门女婿也可以住在一起。”林永成不懂女儿的心思,又问:“你为什么要让爸爸入赘?”   “我想跟妈妈姓,我要跟妹妹一个姓。晴晴姐也是跟妈妈姓,为什么   我要跟爸爸姓呢?你们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我还没长大,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现在不想跟爸爸姓了。”   说起这个,小紫苏先委屈上了。   当小孩太可怜了,姓什么、叫什么,都是爸妈决定。   林永成和白芨都沉默了。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了,听她委屈巴巴的语气,好像跟爸爸姓遭了多大的罪一样。   小紫苏扶着林永成的膝盖,仰头望着他,认真地问:“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妹妹可以跟妈妈姓,为什么我不可以?”   对上女儿干净的眸子,林永成说不出骗人的话。   他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就把女儿抱到腿上,又撸了下她青黑的小短发,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   “妹妹没进过林家大门,姓什么没关系。你现在还不能改姓,不然你爷爷会拿裤腰带吊死在咱们家大门上。”   林老头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小白果姓白他管不着,也不知道小白果跟白芨姓,所以到还没有什么反应。   但小紫苏改姓,那是另一回事了。   “为什么?”小紫苏就更不解了,还天真地说:“爸爸入赘了,他就不是我爷爷了,我们不用听他的。”   “是不用听他的,但是他会赖上我们家。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要骂你妹妹,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小紫苏反应极大,她不愿意被赖上,也不想林老头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更不想妹妹被骂。   林永成又说:“你要是跟妈妈姓,他就会赖上咱们家。”   小紫苏扁着小嘴,在跟妈妈姓和被赖上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说:“那我还是跟爸爸姓吧。”   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情不愿。   林永成亲了亲大闺女,温声哄着她,“不管你跟谁姓,乖宝永远是你妹妹,你也永远是爸妈的小宝贝。”   “不,我是大宝贝,妹妹才是小宝贝。”   “行,你是大宝贝。”   改姓的事情总算过去了,第二天却迎来了新的麻烦。   杜医生气得要死,杜晴晴为了剃光头,从别人头上抓了几只虱子扔到自己头上,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的,谁敢相信一个五岁孩子敢做这种事?而且是个三岁小孩出的主意!! 第29章   林永成一大早就走,白芨照常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杜医生比她们来得早,然后……就看到个小光头。   小光头穿着蓝色的衣裤,背对着她们站在角落里。   白芨看了小光头一眼,看背影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她问:“杜医生,今天没带晴晴过来吗?”   杜医生脸上看不出情绪,朝着角落的小光头下巴一抬。   “咯……就在那里!”   “那是晴晴?”白芨震惊了。   昨天还扎着羊角辫,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跟个小公主一样,今天突然变成小光头了,小裙子也没有了。   这,看背影不敢认啊!   “就是她。”说到自家熊孩子,杜医生的火气立马腾了上来,看向杜晴晴的眼里还在冒火,“昨天下午这小崽子把我气得半死,要不是她爷爷奶奶拦着,我都想打死她。”   角落里的杜晴晴回头瞅了她一眼。   轻哼了声,又别过头去。   杜医生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杜晴晴的背影说:“你瞅瞅她那是什么态度?她还冲我哼!”   “别生气了,孩子还小,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教。你越气,越打她,孩子越是叛逆。教育孩子的事急不得,咱们慢慢讲道理,她要是做错什么事,你要说服她,暴力镇压是没用的。只能镇压一时,不能让她真正的服气,有什么用?”   都是当妈妈的人,白芨也有被小紫苏气得冒火的时候,她特别理解杜医生,可孩子不是越打越听话。   所以,她还要劝着。   白芨又说:“孩子如果做错事了,你可以罚她干家务,但不能打她,打得多了,孩子会有心理阴影。我们家从来不打孩子,小紫苏惹我生气,就罚她吃她不爱吃的。”   这句话有点说早了,以前是没打过,不代表今天不会打。   很快她就会被打脸了。   杜医生说:“我都快被她气死了,哪有耐心慢慢教?”   见白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杜医生又看看小紫苏和小白果,小紫苏眼里明显带着几分担忧,小白果依然是个乖宝宝,前几天她还说等小白果长大了,让杜晴晴带着她一起玩。   现在,杜医生想收回那句话。   总共三   个小姑娘,其中两个都是熊孩子,两个熊孩子的威力绝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不能让她们把仅剩的乖宝宝带坏了。   小白果继续当乖宝宝吧,不能跟熊孩子一起玩!!   杜医生就跟白芨说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刚到家,杜晴晴就一直挠头。   杜医生问她怎么了,杜晴晴就说头上很痒,是那个姓刘的小崽子从别人头上捉了几只虱子放在她头发上。   问她什么时候的事,她说几天了。   孩子头上有虱子,杜医生能怎么办?   只能带她去剃头啊!!   再加上心理原因,一听到虱子就觉得自己头上也痒,杜晴晴已经传染虱子好几天了,自己头上说不定也被传染上了,杜医生心里有了怀疑,她带着杜晴晴去理发店剃了头,准备把自己的长发给剪了,短发再洗勤一点,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把虱子给清了。   杜晴晴一听就急眼了。   她只想自己剃光头,没想让妈妈剪头发啊。   妈妈最宝贝她的大辫子了,就这么剪了,她该多伤心?   杜晴晴熊是熊了点,对妈妈的爱半点也不少。   想剃光头的人是她自己,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谎言害得妈妈剪了大辫子,反正她剃光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剃了的头发也接不回去了,为了保住妈妈的辫子,她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于是,杜医生听到了什么???   虱子什么的,是熊孩子为了剃光头编造的谎言!!   她没有传染上虱子,她纯属骗人的!!!   如果不是杜医生想剪头发,也许就被熊孩子蒙混过去了。   听完杜医生的话,白芨满脸错愕,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杜晴晴,“所以……她自己编出来的?!”   小白果也是目瞪口呆。   原以为上门女婿的事情混过来了,小紫苏就不会挨打了。   万万没想到,杜晴晴居然翻车了!   鱼鱼看不起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熊孩子,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她是个干大事的熊孩子,结果呢?   唉……一点小事都能翻车!   靠不住啊,还不如小紫苏靠谱。   “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你说她该不该打?”杜医生狠狠地瞪了杜晴晴   一眼,她又说:“还有更气的,我问她怎么想到这样一个损招,她说是小紫苏告诉她的。”   杜医生是不信的。   小紫苏还不到四岁,能给她出这种馊主意?   绝对是自家熊孩子听小紫苏说了她们姐妹两个剃光头的原因,自己想了个损招,为了推卸责任,还把小紫苏拉下水。   做错事不想承担责任,还推到别人头上,就更恶劣了。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白芨:“……”   杜医生认为是杜晴晴一个人的责任,但白芨不认同,她留意到小紫苏缩了缩脖子,直觉事情跟她有关系。   当然了,怀疑是一回事,还是要问问清楚。   如果真的是她指使的……想到这一点,白芨就忍不住磨了磨牙齿,她也想打孩子了,熊孩子不打不听话啊!   她严肃着一张脸问话。   “小紫苏,你是不是你给晴晴出的主意?”   小紫苏扁着小嘴,抬眼瞥了下白芨的脸色,最后还是点头承认了,“晴晴姐姐想剃光头,我就帮她出了个主意。”   白芨:“……”   小白果:“……”   杜医生:“……”   好家伙,还不到四岁,就会出这种馊主意了。   差点害得杜医生把辫子剪了。   “杜医生,不好意思,是我没教好孩子。”白芨带着几分歉意,转手把小白果放在椅子上,拎起小紫苏就在她屁屁上拍了一巴掌,又说:“熊孩子惹了事,我已经在打了。”   当然不止打一下,紧接着又是几巴掌下去。   “让你不听话,瞎出什么主意?你以为光头好看吗?你自己还嫌弃小光头呢,就给别人出这种损招?”   “我平时是这样教你的?!”   “自己是光头,就想让别人陪你当光头?”   白芨一边骂一边打,熊孩子在自己家里祸祸没关系,但祸祸到别人家孩子身上,问题就很严重了。   今天不给她吃个教训,以后还有下一次。   在自己家怎样都没关系,不能带坏别人家孩子。   小紫苏被打痛了,她小声呜咽。   “妈妈坏,妈妈打我……”   “我坏?你做错事不知道反省,还说我坏?”白芨又打了两下重了,才把她放开,“去角落里站着,面壁思过一个小时!   ”   小紫苏拉拉噎噎地去了,正好跟杜晴晴站在一起。   两个小孩都在面壁思过。   白芨的气还没消,一边跟杜医生吐槽:“我家这孩子越来越熊了,昨天下午就在家里搞事了。”   她把小紫苏让林永成当上门女婿的事情跟杜医生说了说。   杜医生脸上挂不住了。   按理说,小紫苏能给杜晴晴出个馊主意,是来自自身的经验,上门女婿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林永成不是上门女婿,她应该不懂上门女婿的意思。   再有一点,小紫苏说起随妈妈姓的时候,提到了杜晴晴。   就很明显了,绝对是杜晴晴指使的!!   这下子,杜医生也是忍无可忍了,在家里有老人护着她不能打孩子,现在在医院谁管她打孩子?!   杜医生讪笑道:“白医生,对不住了,一定是我家熊孩子教的,我现在就打她一顿,简直太不像话了。”   白芨:“啊……晴晴教的??”   杜医生点点头,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打孩子了。   两个熊孩子挨了顿揍,一起站在角落里抹眼泪,好不可怜。   两个妈妈一点也不心疼!!   熊孩子就是欠揍,在自己家犯熊就算了,居然带坏别人家孩子,趁着年纪小要及时掰正,以免长大后闯祸。   小白果目睹两个熊孩子挨揍,她就忍不住叹气。   之所以翻车,都是杜晴晴太孝顺了,如果她沉得住气,对杜医生剪头发无动于衷,就屁事没有。   当然了,那就不是熊孩子的问题了。   明知道妈妈最珍视头发,还能无动于衷的话,就太冷血了。   所以,两个熊孩子挨揍是必然的。   小白果看了两场戏,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她是一条坏蛋小咸鱼,姐姐被揍哭了,她居然有心情看戏。   唉,真的太不应该的。   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会喊打起来打起来!!   ……   有了这次的事,白芨和杜医生商量着要隔开两个熊孩子。   一个熊孩子要搞破坏,破坏力也就那样,毕竟家长都了解自家孩子,她在家里怎么犯熊都压得住。   再加个别人家的熊孩子就不一样了,杀伤力成倍的增长。   而且招数防不胜防。   必须隔离!!   下班前,杜医生说:“明天让晴晴跟着她爷爷奶奶。”   白芨也表示不带熊孩子了,“明天我妈在家带孩子,我就带乖宝过来,后天让我妈带小紫苏去乡下。”   山上茶子应该摘完了,晒茶子和剥茶子都、是在上林大队的晒谷场上,那里平坦得很,带个小孩也不碍事。   反正,两个熊孩子别想凑到一起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还依依不舍,泪眼汪汪地望着对方。   今天挨过一顿打,屁股都被打肿了,现在还痛着,她们暂时不敢闹事,各自被自家妈妈拽着走,只能一步三回头表示不舍。   回到家里,李秋容见小紫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刚心疼上,就听到白芨说出她的犯熊事迹。   外婆马上就变卦了,也不心疼了。   熊孩子该打! 第30章   第二天李秋容就带着小紫苏走了,她哭着喊着不想走,她最舍不得的人不是妈妈,而是妹妹。   爸爸妈妈有几天见不到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妹妹不—样,自从妹妹出生以来,她们姐妹俩还没有分开过。   小紫苏哭得很伤心。   只可惜,两大家长都要制裁她。   小白果同情了—下小姐姐。   小紫苏真的太惨了,挨了顿打不说,还要被当成熊孩子送去乡下隔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医院,杜医生说到做到,也不带杜晴晴来了。   没有两个小朋友往身边凑,小白果日渐无聊,突然有点想念小紫苏了,平时总在耳边叽叽喳喳,她还有点嫌吵,现在不吵了,又不太习惯了,小紫苏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小紫苏的第一天。   想小紫苏的第二天。   ……   想她的第十天,小紫苏终于回来了。   白芨下班带着小白果回家,—进院门,就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妹妹!妹妹回来了,我好久好久没见过妹妹了!”   姐妹二人第—次分开那么长时间,在上林大队的日子里,虽然有林青妮和小柳叶陪她玩,可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小白果,每天都在想妹妹,数着日子盼着早日回县城。   在上林大队呆了十天,小紫苏晒黑了。   晒茶子和剥茶子都在晒谷场上,那里地势高,又顶着炎火烈日,几天下来小紫苏就黑了几个度。   白芨用背带把小白果绑在背上,听到小紫苏的声音,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对,就是这个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久没听到,还怪想念的。   “妹妹,你快下来。”   “我好想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小紫苏眼巴巴地望着她。   “啊唔啊……”小白果歪着半边身子,探出头去看小紫苏,十分配合地说着婴儿语,“嗯唔……”   “乖宝别动!”白芨赶紧放下小篮子,—把按住背上乱动的小白果,又冲小紫苏挥了挥手,“你再喊两声,你妹妹就要摔下来了。先进屋去,等会再让你看妹妹。”   —听妹妹要摔下来,小紫苏马上就乖了。   “妹妹,我去屋里等你。”   小紫苏一走,小白果也乖了,—动不动任由白芨解开背带将她放了下来,又被点了下小鼻子。   “乖宝也想姐姐了?”   平时多懒的—个人啊,几天不见林永成,也没见她激动过,今天不但会回应小紫苏,还会探出身子去看姐姐。   两个孩子感情好,白芨也是高兴的。   她抱着小白果进屋,小紫苏早就眼巴巴在盼了,目光—直追随着白芨,等白芨把小白果放在竹床上,她立刻凑了过去,抱着小白果就是一顿亲,亲了她一脸的口水。   “妹妹,你有没有想我?”   “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催着外公外婆快回来!”   “……”   小紫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李秋容和白术也在跟白芨说话,这次回到上林大队,不少人都在劝白术留下,包括村支书和大队长也在劝,自从白术走后,是真的—点都不方便。   如果—开始就没有赤脚大夫,大家也就习惯了。   得了不少便利之后,再猛然回到过去,谁接受得了?   劝归劝,白术还是要回县城。   —来他不想和家人分开,二来两个孩子还小,小白果还离不开手,小紫苏正是需要教育的年纪,两个孩子都离不开他们。   在村民们百般挽留下,他们还是回了县城。   三个人正说着话,白芨面向两个女儿,她一抬眼,看到小紫苏拿了个什么东西往小白果嘴里塞,吓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小紫苏手里拿着个褐色的八月果,这东西吃起来是很香甜,但很多籽,还没什么果肉,每年摘茶子的时候,差不多就熟了。   她拿了个已经熟透了裂开的八月果,把里面那节果肉扒了出来,她自己很喜欢吃,也愿意分享给妹妹吃,以前妹妹太小了,什么都不能吃,现在妹妹长大了,可以吃东西了,她要和妹妹分享八月果,她想亲手喂给妹妹吃。   “妹妹,姐姐给你吃果果。”   “超好吃的果果嗷!”   小白果垂眸看着,白白肉色里夹杂着黑色的籽,凑到嘴边,闻起来又香又甜,让鱼鱼口水泛滥。   她配合地张开嘴,等着姐姐投喂香甜的果果。   然而,还没喂进她嘴里,就听到白芨一声   怒吼。   “紫苏,快住手!!”   小白果和小紫苏猝不及防地吓到了,俩人都抖了—下。   那一小节八月果被小紫苏捏碎了,—坨坨带籽的果肉掉在小白果身上,姐妹两个被吼得愣住了,还回不过神来。   紧接着白芨已经到了跟前,她第—时间抱起小白果,又把落在小白果身上的八月果抖了下去。   “紫苏,你怎么乱给妹妹喂东西?”   “妈妈早就告诉过你,给妹妹喂东西是大人的事,你不要给喂妹妹吃东西。你怎么就不听话?”   白芨是真的急了。   要不是她看到了,那节八月果被喂到小白果嘴里了,那东西籽多又大颗,小孩子喉咙又细,要是卡住了怎么办?   她一阵后怕,对着小紫苏就是一顿吼。   李秋容和白术齐齐转过头来,俩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芨正在气头上,李秋容见小紫苏被吓到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动不动,冲白芨使了个眼色。   “你别心急,也别吼孩子。”   李秋容过去把小紫苏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小声哄着:“紫苏不怕不怕,外婆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小紫苏真的被吓到了。   被拍了两下,才哇的—声哭了出来。   “哇……!”她一双小手用力地揪着李秋容的衣服,趴在她怀里越哭越大声,“妈妈好凶……呜呜呜呜!”   小紫苏也很委屈,她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妹妹,妈妈还吼她瞪她,妈妈好凶,妈妈不喜欢她了。   她哭得很伤心。   “我凶?你做错事还委屈上了?”白芨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也不想凶孩子,可实在是又气又急。   她没打小紫苏,只是抱起小白果,已经很克制了。   真凶的话,她就该打人了!!   “你别凶她!”李秋容怀里护着小紫苏,—个眼神瞪了回去,“孩子被你吓到了,你还在这里吼。你赶紧给乖宝拍两下,你吼得那么大声,我都被你吓到了。”   小白果这才回过神来,也是一阵嚎啕大哭。   两个孩子哭成—团,白芨和李秋容各哄—个。   哄了好久才哄好。   白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小紫苏还在生她的气,不肯理她,刚   好林永成下班回来,就见到母女三个都哭肿了眼睛。   问了李秋容才知道怎么回事。   林永成也是了阵后怕,“幸好白芨看到了。”   否则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八月果出了名的籽多,小白果吃过最硬的东西是蒸蛋,哪能吃八月果?别说带籽的八月果,就算把籽挑出来,光果肉也不是她能吃的,真的让小紫苏喂到她嘴里,那就完了!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也没有急着找小紫苏讲道理,他先是抱着她哄了—阵,听岳母说两个孩子都吓到了,现在还是要哄着。   等吃完晚饭,小紫苏的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了。   只是没有跟白芨说话,但时不时偷瞄白芨一眼,不知道是她在生白芨的气呢,还是怕白芨生气不理她。   又或两者有。   饭后,就该爸爸派上用场了,林永成进屋拿了个八月果,再转手把小紫苏拎到院子里,对大闺女开始了教育行动。   父女二人面对面坐在屋檐下,林永成坐在小凳子上,小紫苏坐在高凳上,父女二人的视线勉强齐平。   林永成问:“紫苏很喜欢妹妹?”   小紫苏毫不犹豫地点头,“很喜欢,妹妹是我的小宝贝。”   “喜欢到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妹妹吃?”   “嗯……妹妹没有吃过果果。”   姐妹俩人感情好是好事,如果她不乱给小白果东西的话,林永成还是挺欣慰的,可现在不是说感情的时候。   “之前在乡下,外公外婆给你吃八月果,都要把籽挑出来,只给你吃果肉。你快四岁了,还不能吃带籽的八月果,妹妹才半岁,你不能吃的东西怎么给妹妹吃?”   这也是林永成疑惑的—个点。   岳父岳母宠孩子,自己在山上摘的八月果都留给她吃,还在上林大队跟别人换了不少,带了整整一筐回县城。   他就不懂了,她不能吃的东西,怎么喂给那个小的?   幸好小紫苏是自己亲闺女,要是林家的侄子侄女,林永成—定会认为他们是故意的,就没安好心。   小紫苏抿了抿唇角,才小声说:“外公外婆都能吃带籽的果果,我以为带籽的只是没有那么好吃。”   她人小,又不会挑籽。   外公外婆都能吃带籽的,所以直接就拿去喂妹妹了。   “外公外婆是大人,你是乖宝是小孩子,不—样。”林永成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打又不能打,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伸手捏住她秀气的小鼻子,“怎么样?”   被捏住鼻子,小紫苏不能呼吸了。   她张着嘴吸气,又拍了林永成—巴掌,“放开我……”   林永成这才松手,“难受吗?”   小紫苏点点头,没说话。   林永成又说:“幸好你妈妈发现了,不然……你那坨带籽的八月果喂到妹妹嘴里,八月果的籽就卡住妹妹的喉咙,妹妹就喘不过气了。你以后就没有妹妹了!你怕不怕?”   小紫苏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不可以!我要妹妹,不能没有妹妹!”   “那就别喂妹妹吃东西了。”   另一边,林永家和林永业正准备回家,他们明天有—天休息时候,兄弟二人趁着夜色准备走回去。   俩人走着,突然发现路边躺着个人。 第31章   林永家和林永业刚发了工资,俩人兜里揣着十几块钱,走在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看到路上有个人,林永家的第一反应是绕道走,也许是冲他们的钱来的,就没安好心。   “老二,别多管闲事,我们绕道走。”   不但自己要绕道走,还怕林永业多管闲事连累到自己。   林永家将口袋捂得紧紧的。   林永业兜里也有十八块钱,对原来的他们而言,这笔钱无疑是笔巨款,可他就是看不惯林永家,更听不惯这种好像他就会坏事一样的语气,就怼了句:“你看谁都像贼!”   话虽如此,他脚下却跟着林永家准备绕走。   地上的老太太不知道躺了多久了,天色已经黑了,好不容易听到人声,这两个人又要绕道走,她也急了。   她等了好久才等到两个人,等他们走了,她不得躺一夜?   当然了,究竟躺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老太太总觉得自己躺了小半天了。   她伸手挠了挠地上的黄土,表示自己没死。   “别走……救救我!”   “小伙子,快帮一下我,我摔断腿了……”   “送我去医院吧。”   这老太太痛得厉害,又饿得厉害,她说话时哆嗦着声音,飘乎乎的,在夜色下显得分外恐怖。   吓得林永家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声音……跟叫魂一样。”   林永业脚步顿了下。   他蹙着眉头,转头看向那老太太,她身上背着个包袱,像是刚走了亲戚回县城,倒在进城的小路上。   他和林永家是为了抄近路回家才走了小路。   如果他们一走了之,这老太太能熬得过今晚吗?   毕竟是条活生生人命,虽然他和这老太太素不相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老人死在路边。   林永业的脚步迟疑了。   林永家厉声喝道:“老二,别管闲事!”他也瞟了眼那老太太,“她这样子一看就摔得不轻,你别招来个祸害。咱们赚的是辛苦钱,咱爹那里还等着咱们还钱,别填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他不催还好,这一催,反倒坚定了林永业救人的心思。   林永家一直是个   冷血无情的,他能看着一个陌生老太太死在自己眼前,林永业半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别说对外人了,他对自己的孩子都能随时舍弃。   这种人,能有心就见鬼了。   林永业回了句:“我去看看。”   地上的老太太也听到林永家的话了,毕竟是陌生人,对方有这种担忧她能理解,她无力地举起一只手,表明了态度:“小伙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赖上你们。”   “医药费我们自己出,绝不会让你们花半分钱……”   “我家儿子儿媳妇都是工人,都很孝顺,你们帮我一把,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他们肯定会感谢你们的。”   “小伙子,帮帮我吧!”   “帮帮我吧……”   话到最后,老太太几乎是在哀求他们了,是人就有求生欲,她年纪一大把了,但也怕死在路边啊!   她是去女儿家小住,儿子儿媳妇不知道她今天回来,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女儿也不会知道,等他们知道时,她恐怕连尸体都凉了,这老太太心里也十分焦灼。   这两个后生仔,善心的那个想救她,另一个在极力阻拦。   她也怕啊,怕那个善心的后生仔被另一个说动。   林永业本来就想帮了,听到老太太表明了医药费自己承担,他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大娘,我送你去医院!”   “老二,你别乱来!”林永家就急了,他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又催促说:“你送她去医院,这一来一回要耽搁多长时间?咱们今天还要不要回家了?你想不想回家?”   他们没有自行车,走回家差不多两个小时。   要是去趟医院,一来一回至少要耽搁一个小时。   林永家是真的不愿意。   “你自己回吧,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路上有鬼?”林永业不耐烦地回了句,不管林永家是什么反应,他弯身去扶老太太。   她的右腿几乎不能动,左腿还有能勉强支撑一下。   他先扶她坐了起来。   “大妈,你箍着我的脖子,我背你起来。”   老太太感激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小伙子,真的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永业种地多年,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把子力   气。   这老太太体格小,也不重,最多九十来斤,老太太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他一使劲,就背着老太太站了起来。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现在说着不要你负担医药费,等你把人送到医院就是另一个说法了。”林永家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对林永业大发善心极为看不上,又继续泼冷水,“你要当好心人就当吧。回头被讹上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恩将仇报的人遍地都是,反正别连累到他头上。   顿了下,林永家又说:“你要管闲事,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千万别连累我,也别连累到家里。”   说完他就走了。   林永业背着老太太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老太太之前精神太紧张,再加上又累又饿又痛,这会儿终于得救了,精神上也支撑不住了,趴在林永业肩上睡了过去。   虽说这老太太才九十来斤,但是背着走远了也很累,林永业还是高估了自己,背着个老太太,远比挑一担谷更累。   挑谷子路上还能歇会,背着个老太太他能歇吗?   最多停下来喘口气,可重量还在背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医院,不如所料,老太太右腿大腿骨骨折,送到医院还要动手术,林永业觉得自己把她送到医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今晚还得赶回家,不可能在医院里陪她。   老太太也醒了。   说好不要林永业掏钱,就肯定不会讹上他,她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卷着二十多块钱。   林永业见状也松了口气。   万一被讹上了,林永家会笑他一辈子。   他又帮忙跑腿交了手术费,把剩下的钱还给老太太。   “大妈,现在到医院了,你也安全了。我还要赶回家,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小伙子,这一路辛苦你了。”老太太急了,“你在哪里上班?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我儿子感谢你。”   感谢不感谢的,就没必要了。   没让他掏医药费,也没让林永家看他笑话,他就很满意了。   林永业急着回家,随口说了句:“我是矿上装车组的临时工,我姓林。感谢就不用了,   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没掏钱,只是出了点力气。   他不是为了感谢才救的人,如果不救人,首先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再说了,自家老头老太也总说林永家最孝顺,可真实情况呢?不就是他们自己说他好吗?   这老太太说她儿子儿媳妇有多孝顺,他也就是听听而已。   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老太太拉着医生说:“这小伙子是好人,我倒在地上摔断腿,等了好久才等到他跟另一个人路过。另一个人一直劝他别多管闲事,这小伙子还是帮了我。”   ……   八月果事件后,小紫苏经过林永成的教育,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又因为害怕失去妹妹,马上就乖了。   还跑去跟白芨和小白果道歉。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乱给妹妹喂东西,也不该说你凶,不该生你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又凑到小白果身边一顿猛亲。   “妹妹对不起,姐姐差点就失去你了。”   白芨登时就心软了,摸摸她的头,“知道错就好,只要你及时改正,妈妈不会怪你,妹妹也不会怪你。”   小白果吐着泡泡。   唉……好想快快长大呀!   当小孩好烦哦,有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她想吃果果!   但一想到长大以后咸鱼躺的机会就少了,她又不那么想长大了,唉,做人真是纠结,还是当咸鱼好。   以前当小咸鱼的时候,她什么烦忧都没有。   如果有烦恼,躺躺就开心了。   现在变成人类了,连咸鱼躺都不自由了。   这天晚上,小白果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己长大了,也不算很大,跟小紫苏差不多大吧,每天被外公按在小板凳上背医书,还要被外婆逮到识字写字,又每天被爸爸思想教育,说做不能那么懒,不能天天咸鱼躺,咸鱼躺会把人躺废。   小白果就急了。   咸鱼躺有什么不好?   反派爸爸是坏人,他怎么能说咸鱼躺不好吗?   她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坐了起来,说起来小孩子都是七坐八爬,小白果才半岁大,还不到七个月,可她是小咸鱼呀,只要努努力,就能轻易翻身。   不就是坐起来   吗?   她已经付出努力了,怎么可能坐不起来?   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出身子给林永成一拳头。   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脸上,做完坏事之后,她一秒躺了回去。   哼!让他在梦里说咸鱼躺不好,就要打他!!   林永成警觉地睁开眼,身旁的老婆孩子呼吸平稳,屋子里也没有别的声音,他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这个黑锅,又让白芨背了。   林永成默认了是白芨在睡梦中给了他一巴掌,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前几个月在上林大队的家里就有过一回了。   屋里就他们三个人,总不会是小白果打了他吧?   所以啊,这个黑锅只能是白芨背。   他躺了回来,正准备重新入睡。   突然听到隔壁屋里传来小紫苏的哭声。 第32章   下午受了惊吓,姐妹俩个夜里都做起了噩梦,小白果噩梦惊醒后给了林永成一拳头,马上就气消了,又乖乖地睡了过去。   小紫苏却是哭着醒来的。   第二天白芨就遭了白眼,李秋容和白术心疼孩子,两个孩子都是被她吓到的,不给她白眼给谁白眼?   白芨那叫一个委屈啊!   亲爸亲妈都给她脸色看,好在身边还有林永成安慰她。   她当时也是心急,所以吼了小紫苏一顿,事后她也后悔了,等小紫苏意识到错误的时候,她也道过歉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李秋容就问起了小白果。   “昨天两个孩子吓得哆嗦了一下,乖宝没做噩梦吗?”   “没有,乖宝一觉睡到天亮。”   “你们夜里还是留意一下,看今晚会不会做噩梦。”   小孩子不经吓,那个大的夜里做了噩梦,没道理小的没事,可能是这孩子比较迟钝,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白果被观察了一天,外公外婆回来了,她不用跟白芨去医院了,又在家里围观小紫苏的读书日常。   虽然是条鱼,可她已经有了厌学的征兆了。   光是听小紫苏背书,她就困得厉害了,轮到她自己,岂不是跟念经一样?念着念着,把自己给催眠了?   想想未来的悲惨生活,小白果觉得读书才是噩梦。   她就更同情小紫苏了。   可怜的姐姐哟,小紫苏和鱼鱼不一样,鱼鱼是条咸鱼精,她是个真小孩,大人怎么教,她就怎么做。   小白果对小紫苏产生了一丢丢的爱怜。   小紫苏上完课,白术倒水给她洗手,洗干净了才能碰妹妹。   她用香皂洗得香香的,才捧着小白果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妹妹,姐姐陪你玩!”   小白果擦干净脸上的口水,瞅见小紫苏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又嘟着小嘴亲了过来,开心得不得了。   真小孩就是真小孩,背书那么辛苦,她还能开心。   小白果有点理解不了,但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   于是,她给了小紫苏一个惊喜。   “啊啊……啊结……”   她舌头转不过弯来,但小紫苏听懂了,妹妹在喊姐姐,她的眼   睛瞬间就亮了,惊喜地喊了出来:“妹妹喊我了,妹妹会喊姐姐了!”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抓着白术的手一顿猛晃,兴冲冲地说:“外公,妹妹喊我姐姐了,妹妹喊我了,她喜欢我!”   白术相当淡定,“乖宝喜欢你。”   不就是喊个姐姐吗?她早就会喊外公了,他有炫耀过吗?!   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啊!   事实上,不是白术不想炫耀,只是当天两个孩子头上传染了虱子,他来不及跟女儿女婿炫耀。等虱子的事过去了,又错过了最佳的炫耀时机,就提不起劲去炫耀了。   可是,他会承认吗?   那是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承认,都当外公了,一定要淡定!   跟外公炫耀完,小紫苏又拉着李秋容一阵炫耀。   得到外婆的回应,她憨笑着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告诉他们妹妹会喊姐姐了,想让他们听听妹妹喊姐姐!”   跟外公外婆炫耀还不够,她还想跟爸爸妈妈炫耀。   小紫苏兴奋极了。   白术说:“先别告诉他们。”   小紫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为什么呀?我现在很高兴,我想让爸爸妈妈跟我一起高兴。”   “乖宝会喊外外了,又会喊姐姐了。我们三个是高兴了,可她不会喊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会高兴吗?”   “啊……这样啊!”   小紫苏想想也是,他们家里五个大人,没错,她把自己也划为大人了,五个大人里,妹妹会喊他们三个了,独独抛下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会伤心的。   她的兴奋顿时少了半截,“爸爸妈妈不会开心。”   白术又说:“所以,外公外婆陪你高兴就可以了。”   小紫苏用力地点点头,“那好吧!”   先不让爸爸妈妈知道,有外公外婆陪她高兴就行了,想通以后,她马上就抛弃了外公,跑到小白果身边,拉着她的小手哄她喊姐姐,整个屋子里都是她的欢笑声。   当然了,白术也不是为了骗他们。   只是不让小紫苏主动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听到,扎一下他们的心,毕竟小白果太小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再蹦出句什么?当着林永成和   白芨的面喊句姐姐,也不会奇怪吧?   咦……说到这个,白术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白果似乎从来没有在林永成和白芨面前喊他和李秋容。   就有点疑惑了。   那么小的孩子,连话都听不懂,白术也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只能说巧合,那么长时间了,林永成和白芨还不知道她会喊外外了,估计到现在他们还只知道她会喊鱼。   等林永成和白芨下班回来,小紫苏心里装着小秘密,她面对爸爸妈妈时有种心虚感,又觉得他们太可怜了,时不时偷瞄他们一眼,在这个家里,在妹妹心里,他们排到了最后。   四舍五入一算,就是妹妹不喜欢他们。   爸爸妈妈太惨了!!   林永成察觉到她的目光了,把她拎到院子里问话。   “怎么一直在看爸爸妈妈?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们吗?”   小紫苏压下了想炫耀的冲动,她想着妹妹那么喜欢她,她要帮妹妹一把,“爸爸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你说要养几条小玩给妹妹看,过去好久了,小鱼呢?”   “爸爸的错,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多亏了小紫苏提醒。”林永成是真的忘记了,最近事情太多,养小鱼的事情又太小,就忘到脑后去了,他认错快,态度又好,还许诺道:“明天爸爸下班就去捞小鱼,保管乖宝看了高高兴兴的!”   “嗯,明天不要忘记了!”   小紫苏跑到小白果面前去邀功,还逮着她一顿亲。   妹妹哟,姐姐为你付出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喊爸爸妈妈呀?姐姐一个人守着小秘密憋得好辛苦,你也要努力一点呀!   小紫苏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白芨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忍不住凑过去偷听了一下,听到她让小白果快点学会喊爸爸妈妈。   被蒙在鼓里的白芨感动到了。   她家的小棉袄实在太贴心了,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就会教妹妹说话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小白果躺在那里啃手指头,看着憨憨的姐姐,又睇了眼沉浸在感动中的妈妈,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啃得正欢,白芨拍开了她的手。   “又啃手,脏死了!”   小白果立马扭过头不看她了。   外婆刚给鱼鱼洗过手手了,鱼鱼才不脏呢!   她嫌弃鱼鱼,鱼鱼不想喊爸爸妈妈了,有姐姐教也不喊!!   如果说之前是巧合,到现在,小白果就是故意的了,她非但不肯学喊爸爸妈妈,还不想告诉他们她会说话了。   她是条记仇的鱼!   ……   又过了一天,林永成准时回家,还带来一个罐头瓶子,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六条小鱼和三只小虾,全都小小一只,还没他半个指甲盖大,在玻璃瓶里欢快地游荡。   一进院门,就引来了小紫苏惊喜的欢呼声。   “小鱼!”   “爸爸把小鱼带回来了,这是妹妹的小鱼!”   小白果在屋子里的凉床上咸鱼躺,一听到有鱼,她在凉床上翻了半个身,身子就侧着躺起来了,再小手一撑,借了点力坐了起来,动作特别的利索。   她嘴里喊着:“鱼!”   以前她发音不准,现在不会了。   小白果一边喊着鱼,一只手指着大门,另一只手去拽李秋容的衣服,“歪……鱼!!”   见李秋容没动,小白果又急切地扯了下她的衣服。   外婆,带鱼鱼出去看小鱼!   李秋容被小白果的一番动作惊呆了,之前想哄她翻身比哄她喊外婆还难,现在冷不登的就会坐起来了。   还不到七个月,就会自己坐了?   所以,她不是不会,只是小懒蛋懒得动而已。   当然了,可能是诱惑不够,也没有摸准她的喜好。   小白果还在催促:“鱼!”   外婆快点呀!!   带鱼鱼出去看小鱼!   “外婆带乖宝出去看小鱼。”李秋容抱起她去院子里看鱼,罐头瓶子放在凳子上,她拖了把椅子过去,就坐在旁边让小白果看鱼,自己则转头跟白术说话,“乖宝会坐了。”   “什么时候?”白术眸中带着诧异之色。   “就刚刚。听到小紫苏在喊鱼,她就坐了起来,动作还很利索。”李秋容又摸摸小白果的脑袋,她正一脸专注地看鱼,那认真的小模样把李秋容和白术都给逗乐了。   “乖宝上辈子是条鱼吧?她喜欢水又喜欢鱼,除了这两样东西,好像没有别的喜好了。”   小   紫苏依偎在白术身边,“这些小鱼什么时候能长大?”   这个问题白术也不懂,他只知道这种禾花鱼长不了太大。   “这是给乖宝看的鱼,又不是养着吃,长不长大都没关系。”   “对,妹妹的鱼不能吃。”小紫苏还记得刚搬家那次要杀鱼,妹妹还哭了好久,这次不能让妹妹哭了,她是个好姐姐。   说到吃鱼,她警惕地瞅了林永成一眼。   外公外婆肯定不会杀妹妹的鱼,但爸爸就未必了。   “爸爸,妹妹的鱼不能杀。你要是杀妹妹的鱼,我就,我就……”小紫苏卡了一下,才红着小脸说:“我就哭给你看,我就带着妹妹一起哭,哄不好的那种!”   林永成:“……”   这漏风的小棉袄,当他是杀鱼狂魔吗? 第33章   林永业没被讹上,他的工资原原本本带回了家,就算林永家比他先到家,回家后跟林老头在前后说了什么,也没用。   他进城工作有—段时间了,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但也不是当初的井底之蛙了,当初他眼里只有林家这方寸之地,现在知道外面的世界无尽广阔,有无限的可能,林永业早就不是那个好欺负的人了,至少林老头和林老太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得太过分了,说什么他都会反驳,不会再对他们听之任之。   林老头和林老太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人。   林永业—强势起来,他不愿意听话了,他们能怎么样?   汇成—句话:给你脸的时候,你才有脸。   这个道理,他最早是从林永成身上学到的,只是以前的他没有底气,又惦记着林老头手里那点钱,所以畏手畏脚。   现在有工作有底气,他怕什么?   林老头和林老太见他的工资都带回来了,就没有说什么了。   林永家讨了个没趣,直到兄弟二人又回到县城,他就在观望了,三天过去,也没有人来找林永业。   他终于逮到嘲笑林永业的机会了。   又憋了两天。   这天中午,正值饭点,兄弟二人面对面坐在食堂里吃饭,即便他们关系不好,到了外面还是会呆在一起,刚开始是人生地不熟有个伴,后来是不想让人看兄弟不合的笑话。   林永家心里那点破事已经憋了五天。   他有点憋不住了。   回头瞅了眼周边的人,没有—张熟面孔,上工的时候他不好开口,毕竟那些工友都是长期相处的人,他说话多少有些顾忌。   这会儿身边没有认识的人,林永家就不用再憋着了。   “老二,那老太太不是说要报答你吗?我们上班几天了,又在家里呆了—天,怎么还不来感谢你?”   “关你屁事!”林永业没给他好脸色。   感谢不感谢的,有是好事,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这—生接收到的善意太少了,—开始就没有期望过会有回报,连自己亲爹亲娘都靠不住,还能指望别人的良心吗?   他只是过不   了心里那道坎,没办法见死不救。   人家愿意报答是他遇到有良心、知恩图报的人。   没人感谢才是常态。   林永业心里很明白。   被怼了—句,林永家顿时有了火气,说话也更难听了。   “那天我让你别多管闲事,你非得跟我唱反调。耽误了回家时间,还—脚踩在鱼塘里,刚到手的工资都湿嗒嗒的。不是哥哥说你,咱们做人还是实在点。我知道你想在城里攀点关系,可这种白日梦还是别做,做了也是做梦。你看人家会搭理你吗?”   林永业听了很反感。   他救人没有任何目的,还要被曲解、被嘲讽,如果是以前的他,也许他会忍了,现在忍个屁啊?   恶毒的话谁不会说?林永业话少不代表不会说话,他要认真起来,根本没有林永家什么事。   不就是嘲讽吗?   来啊,看谁厉害!   “你口口声声要人家报答,想在城里攀关系,说的是你自己想要的吧?你自己是个脏东西,看谁都跟你—样脏!”   “我还要攀关系吗?有老三这个亲弟弟在县城,我如果遇到困难,他能不帮我?能见死不救?我不用攀谁的关系,老三就是我的靠山,虽然我很少找他,可他认我这个哥哥啊!”   “反而是你,从小就做尽了恶心事,还偷人家学费买糖吃,把老三得罪得死死的,想攀也攀不上!”   诛心了!!   戳到了林永家的肺管子!   林永家那张黝黑的脸被气红了,他是想攀林永成的关系,以前在家只知道林永成在县城混得不错。直到他们进城后,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林永成,他在保卫科和运输队都是香饽饽。   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林永成,但他只跟林永业打招呼。   至于林永家,他又是谁?   被说到痛处,林永家恼羞成怒了。   “老三是你的靠山?你别做梦了,他就是个六亲不认的,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还当真了?”   “那也好过你啊,老三从来不跟你打招呼。”   “也不见给你块肉骨头!”   “……”   兄弟俩人在互相嘲讽,林永家后面那张桌子,背对着的女人不知   何时转过头来,兄弟二人都没有留意到。   吵了—阵,林永业抓住了他的痛处,林永家要说什么,他只要拿林永成出来说事,话题又绕回来了。   绕来绕去,绕得林永家都快烦死了!!   最后不想跟他吵了,这么吵着有什么意思?   “有本事靠自己啊,总拿老三说事算什么本事?老三再有能耐,那也是他自己的,你也沾不上半点光。我懒得跟你吵了,你要巴结老三你就去吧,你给他当狗就行了,别拉上我。”   “不是别拉上你,是你给人家当狗,人家还看不上你。”   “跟条哈巴狗—样,我懒得理你了!”林永家气急败坏,只能主动休战,又说:“吃完了就走了,别在这里磨唧!”   究竟是谁在找事?!   林永业在心里骂了—句,也不想跟他再吵了。   反正吵不出个结果,爱咋咋地,别犯到他头上就行了!   “我也吃完了,去刷碗吧!”   兄弟二人起身走完,坐在林永家后面的女人忽然喊住他们,“林老二,等—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林永家和林永业双双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来。   看清这个中年女人的长相,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她是谁,矿上工会副主席徐丽华,矿上没有人不认识她。   那么问题来了,徐丽华怎么认识他们这俩个临时工?   还能准确地喊出林老二?!   徐丽华的目光在俩人脸上掠过,—模一样的长相,真要辨别的话,只能从眼神上区分了,林永家的眼神有点飘,林永业则是目光沉静,明明是弟弟,却比哥哥更稳重—点,也靠谱些。   不等那兄弟二人想明白,徐丽华又说话了。   “感谢你救了我婆婆,前几天她老人家在住院,我们忙着跑医院照顾她,没来得及感谢你。昨天下午我婆婆刚从医院回到家里,我们一家人正准备明天带上礼物来找你,正式向你道个谢。没想到这么巧,吃顿饭的时间就遇上了。”   林永家的脸马上就绿了。   啊这……他刚刚说的话,她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他转头瞪了林永业—眼   ,如果不是自己和林永业形影不离,他都要怀疑林永业故意的,故意让他沉不住气,引他说出那些讨人嫌的话,还偏偏要坐在徐丽华背后说。   林永业微微—怔,那天晚上他救人时根本没想过被感谢,老太太说要感谢他的话,他也当是求生的本能,没有当过真。   结果,这么巧的吗?   林永业和林永家想到一处去了,老太太的儿媳妇也在矿上班,还凑巧地听到他和林永家吵架。   如果他是林永家,也会怀疑自己被坑了。   林永业—手拿着碗筷,另一只手赶紧摆了摆,表示自己不需要,“我只是出了点力气,又没有花钱,手术费是你婆婆自己掏的,不用这么客气。你婆婆伤得有点重,多买点营养品给她补补吧,我这里什么都不用,有你这句感谢就够了。”   他—副无所适从的模样,还从来没有被人正式感谢过,光是听着他们家要买礼物送给他,他也虚着呢!   当然了,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他们家没有分家,就算拿到老太太家里给的谢礼,也少不了要分—点落到林永家的口袋里。   那天要救人,林永家还劝他别管闲事,回到家还在说他傻。   林永业宁可自己不要,也不想便宜林永家分毫。   徐丽华觉得他是个憨厚的人,在知道她身份之前,他们兄弟吵架时他也说了,没想要他们家的报答,也说明他是真的心存善念,救人是出于本心,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   所以,—句口头感谢肯定不够。   “我婆婆前几天在医院里,还总是念叨着你,说是遇到个善心的后生仔,让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今天有缘碰到,我先跟你说好,明天下班后一定要去我家吃饭。明天让我家那口子多点买菜,我婆婆要是能见到你,肯定也会高兴!”   林永业能怎么办?   人家不是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了明天—定要去她家吃饭。   他还有点窘迫,“真的不用客气,你婆婆身体没事就行。”   “是你在跟我客气。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去我家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下午咱们在大门见。”   徐丽华从头到尾没有和林永家说过半句话,忽视到了极点,几乎算得上是无视了,林永家心里更是打鼓。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手脚也变得冰凉。   他—把拽住林永业,颤着声音问:“老二,你说我这工作还保住得吗?我还有机会成为正式工吗?”   要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说他见死不救,还道德败坏地阻止别人救人,现在就能让他滚回家去。   这年头道德标准极高,又容易被人扣帽子,如果徐丽华有心报复他,把林永家竖立典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工会副主席的能量不容小觑。   见林永家—副心虚害怕的样子,林永业冰冷地吐出一句:“你自己造下的孽,丢了工作也是你活该!”   林永家的心如坠冰窟。   他的工作是老头子老了四百块钱买的,要是丢了工作,哪来的钱给他买第二个工作?   他更接受不了被打回原型,又灰溜溜地回去。 第34章   徐丽华没说什么,可林永家心虚啊。   见死不救本来就道德败坏了。   阻止林永业救人,更是罪加一等。   如果林永业不去救人,老太太死在路边,也就没人知道林永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可偏偏林永业把人送到医院,老太太的家属还是矿上的人,他做过的事就兜不住了。   林永家忐忑了好久,心里越是不安,总觉得自己的工作要保不住了,他拉着林永业到角落小声说着:“老二,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你救了她家老太太,我是你亲哥哥,他们家如果搞掉我的工作,那就是恩将仇报了。你也帮我说说好话!”   “说个屁!爱咋咋地!”   “你不愿意说好话,那就帮我递个话,我上他家道歉去!”   “人家缺你一句对不住?”林永业懒得搭理他。   更何况,林永家所谓的道歉,绝不是为了见死不救的事,只是害怕丢了工作,他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林永业不肯帮忙,林永家气归气,但拿他没办法。   “你不帮是吧?我去找老三!我是你的双胞胎亲哥哥,你能对我这么绝情,你对老三又有几分真心?”   话里多少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他阴恻恻地看着林永业。   快到下午的上工时间了,林永业不想跟他耗费时间了,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你找呗,看老三是信你还是信我!”   对这一点,林永业有绝对的自信。   他和林永成的感情说不多好,可毕竟是亲兄弟,又没有结过仇,遇到事肯定会帮他,和林永家不一样。   以老三的为人,林永家要找就找呗,再挑拨也没用。   进城的时间越久,林永业就越佩服林永成,同一个家庭出来的,林永成靠着自己在城里靠稳脚跟,除了自身能力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活得明白,否则又是另一个自己了。   林永业也想跟林永成一样活得明白,能不受林老头和林老太的掣肘,可现在他的条件不够,自己也下不了决心。   再等等吧,总有一天,他也会从泥潭里爬出来!!   目送林永业离开,林永家呸   了一口。   “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刚攀上工会副主席一家,就开始瞧不起我了?在人家面前,你还不是一条狗?”   当着徐丽华面他不敢说什么,在林永业面前倒是威风。   可惜,人家不吃他这套。   林永家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工作,唯恐被徐丽华报复,他顾不得上工时间,赶紧去找林永成帮他想想办法。   几个月前林永成把他打了个半死,其实林永家挺憷他的。   可没办法啊,为了保住饭碗,只能去求林永成。   到了林永成面前,让他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他用了一定的话术,没说自己阻拦林永业救老太太。   “那天我们刚发了工资,天又黑了,在路上遇到个人怎能不怕?我怕她是冲着我们的钱来的。就算不是劫道的,医药费也是一笔大钱,我们以前在家里种地没什么收入,现在每天个月不容易有十八块,还欠着咱爹一大笔钱,我当然要捂紧口袋了。”   所以,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错。   他只是谨慎过头了。   也没想到那个老太太是徐丽华的婆婆,如果是个普通老太,就没那么多事了,林永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又怪林永业多事,在林永业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自己有问题。   林永成面无表情地听完。   瞅着他眼里的不忿,林永成冲他翻了个白眼。   “然后呢?”   “我担心我的工作……”林永家搓着手,讪讪地说。   “你想多了,人家看不上你的工作。一个小小的临时工,只有你才把自己当盘菜,谁会抢你的工作。”   “不是抢我工作,我怕影响我转正。”   林永成:“……”   不可能,就算没得罪人,你也不可能转正。   过几个月就要回家的临时工,人家根本看不上他,更别说腾出手来对付他了,这不是给别人递把柄吗?   林永成觉得不可能。   矿上领导的派系也多,工会也不是一条心,现任工会主席背景深厚,在矿上工作也只是个跳板,人家以后要走政途,最多干一两年就要调走了,两个副主席都盯着那个位置。   徐丽华费心思折腾他一   个临时工,不是给对方递刀子吗?   林永成以前跟她打过交道,人家眼界高着呢!   纯属林永家做贼心虚!   “老三,你在矿上吃得开,你帮大哥说个情好不好?只要她不影响我转正,哪怕让我给她家老太太下跪认错,我也认了。你帮帮大哥……大哥真的没什么坏心。”   林永成也不是什么好心人,不可能出言安慰他。   还要加把火,让他更害怕。   “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回家种地,又不是没种过地,回去种地又不会死。再说了,我和徐副主席又不熟,我帮你说什么情?以后你的事别来烦我!”   一句回去种地,说到了林永家最害怕的一点。   他们一家子,兄弟三人都进城了,结果两个弟弟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只有他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种地,他不敢想上林大队的人会用什么眼神看他,会在背后怎么说他。   光是想想,林永家就难以接受。   林永成这条路子走不通,林永家浑浑噩噩地回去上工。   他工作时心不在焉,被自己用铁锹铲了几次脚,装车组的组长骂了他两顿,林永家还是老样子,他的心思早就飞走了。   组长骂骂咧咧的。   最后气急败坏地说:“干不下去就别干了!”   组长只是说了句气话,没有特别的意思,可落在林永家耳朵里,就是徐丽华找过组长了,要搞他的工作了。   吓得他一哆嗦,不打自招。   “我……组长,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徐副主席那里我可以上门赔礼道歉,你能不能帮我传个话?”   组长:“……”   好家伙,难怪没心思干活,敢情是得罪了人啊!   这下子,组长没有的特殊的想法立马就产生了,又放话了。   “我帮你传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传话?你这活别干了,反正你也没心思在这干活!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吧,咱们这里也不缺你一个人!”   一个临时工,还是个得罪了人、又频频犯错的临时工。   谁会给他面子?   组长直接喊他滚了。   林永家太过心虚,就真的滚了。   让他   轻易认命是不可能的,他一门心思想着回家找老头子拿点钱,多买点营养品送去徐丽华家,说什么都要保住他的饭碗。   就算不能转正,当个临时工也比回家种地要强。   ……   第二天下午,林永业还是跟徐丽华去了趟她家。   主要是他怕得罪人,也得罪不起人,人家愿意请他上家里吃饭,是看得起他,他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徐丽华的婆婆叫陈阿秀,已经回家休养了。   有句话说,幸福的人大多内心善良,老太太儿女都孝顺,除了这次摔断腿,她的生活特别顺遂,看人的时候也更愿意看到人家美好的一面,老太太对救命恩人赞不绝口。   在医院里夸了又夸。   回到家,也总是惦记着。   林永业一上门,老太太见着本人了,更是不吝啬对他的夸赞,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又一箩筐。   “哎哟,多好的后生仔啊!”   “不但长得一表人才,还心地善良,哪家的姑娘那么有福分嫁给了你!你爹娘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才能修到你这样一个好儿子!你家儿女是有多幸运,才会投生到你家啊……”   “……”   老太太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夸得林永业面红耳赤。   他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夸个不停,夸人的话还那么直白,他有点害羞,又有点受宠若惊。   老太太的儿子王志强也在一旁。   他将林永业的窘迫看在眼里,之前没见过面,对这个救他母亲的人虽然心存感激,但也只是感激而已。   见面之后,才知道是个老实人。   被他们家老太太夸得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恐怕他早就钻进去了,脸皮也太薄了。   话又说回来,和这种脸皮薄的人打交道更让人放心。   等做好了晚饭,桌上六个菜有鱼有肉还有豆腐,可以说是十分丰盛,林永业还是不自在,夹菜都不太敢伸筷子。   老太太给他夹了几次菜,大块的肥肉夹到他碗里。   “这些菜是特地给你做的,你多吃点,在大妈家别客气。”   林永业说:“我自己来。”   徐丽华和王志强见过的人太   多了,像林永业这种老实人,他们也见过不少,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   再加上自家老太太喜欢他,也愿意对他伸出援手。   徐丽华主动聊起他工作的事。   “装车组的工作只能干到年底,过完年从别的岗位调人。你这个工作也做不长久,明年有什么打算?”   一听这话,林永业就懵了。   工作是他的救命符,也是他的底气所在,只能干到年底吗?   林永业问出了内心疑问:“装车组的临时工不能转正吗?”   徐丽华眉头一挑,,原来他不知道这回事?   她直接绝了他的希望。   “没有转正的机会。矿井那边有一批工人年纪大了,不适时再下井了。矿上要重新安置他们,别的岗位安置不了那么多人,正好装车组临时工又多。只能撤了临时工,让他们来装车组。”   林永业就像昨天的林永家一样,浑身的血都快凉了。   他之前还雄心壮志想从泥潭里爬出来,可结果呢?他的饭碗说没就没了,他马上就跟林永家一样,要被打回原型了!   林永业四肢冰冷,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很快就想到林永成身上了。   一个月工资十八块钱,受苦受累不说,还是花了四百块巨款买到的岗位,结果是真的临时工,只能干几个月的临时工。   给了他们希望,再让他们绝望。   狠还是林永成狠,把一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像这种只能干几个月的临时工岗位,四百块钱能买个,林永成画了两块大饼就从老头子手里抠出八百块钱,而自己还要仰仗林老头,只能盯着林老头手里那三瓜两枣。   在这一瞬,林永业痛苦极了。   碗里的大肥肉突然没了滋味,他低着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哑声说:“这份工作没了,我只能回家种地了。”   他这一生也就那样了。   像他这种人,连亲爹亲娘都不待见他,本来就不该做梦,也不该奢望捧上铁饭碗,他只是梦醒了而已。   他早就知道林永成身上有股狠劲,能无视亲爹亲娘,也能把亲大哥打个半死,可如今,他还是低估了林永成。   林永   成能林老头手里骗到八百块!   八百块巨款啊,那是林永业做梦都不敢想的数目!!   林永业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他说回去种地,也带着一股子认命的意味,徐丽华和王志强悄悄地对视一眼。   王志强说:“你不用太悲观,你救了我娘,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有好机会肯定会想着你。我在屠宰场工作,只要你胆子够大,又不怕见血,我可以拉你一把!”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了,屠宰场的陈老头年纪大了,好几次老眼昏花差点砍到自己的手,陈老头又没儿没女。家里那几个侄子全是蚂蟥,盯着他的工作有些年头了,他知道侄子们靠不住,工作才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所以这个工作一直不肯交出去。   买工作的钱,他们家可以帮忙掏了,据他们夫妻二人观察,林永业人品应该没问题,让他拜陈老头为师,陈老头有钱又有徒弟,养老不成问题,也不会便宜了几个侄子。   陈老头那边由他牵线,这件事应该能办成。   林永业眼里重新有了亮光。   可转念一想,城里人找工作都不易事,屠宰场的工作机会绝是掏钱买的。他是救了他们老太太,但也只是把她送到医院,不值得那么大的回报,也没脸让人家掏那么一笔钱。   他一生接收到的善意少得可怜。   人家愿意扶帮他一把,他都会觉得自己不配。   不敢接受是一回事,内心的感动却不少,他能感觉到这一家人是真心想帮他一把,眼眶也在微微发热。   看,这一家刚认识的人,比亲爹亲娘都对他好!   其实他没那么差劲吧?   林永业摇头拒绝,“回去种地也挺好的。”   王志强和徐丽华是什么人?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给他好处,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足以说明是个靠谱的人。   换个人早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徐丽华温声说:“林老弟,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也不要看低了自己,你是个很好的人。你是我娘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是好人。”   “你不要急着拒绝,你可以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也为家里的孩子打算一下。月底之前给我答复都可以。”   徐丽华和王志强诚意十足,老太太也拉着林永业在絮絮叨叨的,一直劝他答应,劝他想想家人孩子。   被劝得多了,林永业虽然没有松口,态度却有点松动了。   是了,他不是无牵无挂一个人,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他混不出个人样来,他的孩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太大希望。   ……   想了一夜,林永业还是决定找林永成商量。   其他人他信不过,也觉得靠不住,只有这个弟弟最靠谱。   下班后,林永成扶着自行车正准备回家,林永业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他问:“我要回家吃饭,二哥要不要去认个门?”   林永业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林永成走了。   他心里有两个小人打了一天的架了。   一个在说快答应快答应,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抓不住就太可惜了,想出人头地、想儿女出息,就赶紧答应了。   另一个小人说他不配。   两个小人打了一天了,还是分不出个胜负。   他也知道机会难得,真的拒绝了,心里也会有点不甘。   可一想想人家跟他非亲非故,让人家掏一大笔钱帮他买工作,他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越想越纠结。   见他心里揣着事,估计想私下跟他聊点什么,林永成就推着车子走,怕回到家里人多了他开不了口。   “路上没人了,二哥有事就说吧。”   “老三……”林永业纠结了一会才开口,他眼神古怪地看向身旁之人,“你挺厉害,八百块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永成秒懂。   老二搭上了徐丽华一家,消息也更灵通了。   “我也没骗老头子。”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说:“工作给你们找了,我也说了是临时工,我从来没有承诺过这个工作能做多久,也没给你们画过大饼说是能转正。”   一切都是你们太想当然了。   当他什么事呢?他只是说给他们找工作而已。   况且,是他们主动送上门被骗的,又不是他蓄意为之。   林永成怎么想   的,就怎么说了。   “如果不是家里那两个老东西想抢我媳妇的工作,他们能被坑?被坑也是他们自找的,纯属活该!”   林永成表现得太过坦然,反而让林永业不知道接话了。   他还以为林永成被他拆穿后多少会有几分心虚,结果……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是了,如果会心虚,就做不出这种事了。   憋了半天,他憋了一句:“你厉害!”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如果让老头子知道真相,他可能会气死。”   “气不死的,你太小看他了。”   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林永业忍不住说出自己心里纠结了一天的事,最后征求他的意见。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一家人也是真心想拉我一把,轻易放弃的话,我这辈子就爬不起来了。可如果轻易接受,我又觉得自己欠他们一家太多了。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买工作的钱算我借的,以后发了工资慢慢还,他们会答应吗?”   林永成眉头一挑。   不错嘛,入了徐丽华一家的眼。   “人家想报恩,恩情不报的话,他们始终欠你一个人情。对有些人家来说,比起钱,还人情更重要。花点钱就能还的人清,总好过防着你以后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个道理,林永业心里也明白。   “那……我应该接受?可接受的话,我觉得自己没脸。好像自己救个人,就跟图他们家什么一样。”   他会觉得自己膝盖有点软,毕竟买工作不是小钱。   这才是林永业纠结的那个点。   林永成更倾向于让他接受,“他给你机会是为了还人情,你如果说是找他们借的钱,这个人情就还不出去了。”   顿了下,他又说:“不如这样,你回趟上林大队,从老头子手里抠点钱出来。买工作不是小钱,全部让人家出了,会显得你贪得无厌,以后面对他们一家人的时候也抬不起头来,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果你掏一部分钱,自己也更有尊严。”   说到林永业心坎上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他不想一辈子低他们一头。   可让他去林老头   手里抠钱,那还不如做梦吧!!   不……就算在梦里,林老头也不会给他钱。   “老头子才不会帮我。”林永业苦笑着摇了摇头,指望林老头,还不如指望林永成,“老三,你能不能借点钱给哥哥?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我几个孩子这辈子也混不出头了。”   “别啊,先去老头子手里抠钱!”   “我抠不出来,没你的本事。”   “你不抠他的钱,他留着也是给林永家的,你能甘心?”   林永业瞬间就沉默了。   林永成觉得自己挺坏的,自己从林老头那里坑钱,现在还指使林永业去坑钱,但他就喜欢当坏人,尤其是坑林老头。   “我给你支个招吧。屠宰场有工作机会等着你,你现在的临时工就可以不干了,咱们废物利用,把这个工作卖给林永家,反正只能干到年底,也不会便宜了他。给他织个当城里人的梦,到年底再看他绝望的脸,到时候你肯定会高兴。”   林永业:“……”   他是真的服气了!!   再一次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林永成说从林老头手里抠钱,他第一反应是找老头子要钱,肯定会被拒绝。   他压根没想过去坑钱,也想不到坑钱的法子。   林永业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道:“老三,你厉害!哥哥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客客气气的,我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就改,你千万别坑我!我脑瓜子不好使,会被一坑一个准!”   “你瞎说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坑的?你是有钱还是有什么?”林永成无奈扶额,“我是在给你支招。”   “你继续说。”林永业说。   “不要坑多了,就坑二百块。”   “二百?不是四百吗?”   “二百就行了。太多了老头子拿不出来,也未必愿意拿出来。”林永成又给他支了个更损的招数,“买工作的钱减半,但你理直气壮一点,千万不要表现出半点心虚和心软。这时候是他们欠你的,你可以要求分家,不分家的话就要四百块。”   林永业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法子好,不但能坑到钱,还能解   决的事。   再拿出二百块钱,老头子手里估计也没有太多钱了,到时候他自己有工作有工资,也不用盯着老头子的钱。   现在分家最合适不过了,等他进了屠宰场工作,再想分家就没那么容易了,老头子非得扒着他吸血不可。   “老三,幸亏我没有得罪过你。”他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林永成肩膀上,“这个家我分定了。现在当临时工,我和林永家都背着一身债,每个月要还老头子十二块,手里也攒不下多少钱。把工作转给林永家以后,我也不会再背债了。”   “有了二百块,二哥送到徐副主席家里,也显得你自己懂礼数,不是那种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大礼的人,人家心里也能舒服一点,更会高看你一眼。这样一来,你和他们家的关系也稳了,以后还能当个亲戚走动,徐副主席家那口子在屠宰场有点权力,以后也会照顾你一点。这门亲戚值了!”   林永成给他画了个大饼。   也不是诓他的,如果买工作的钱全部由自己掏,徐丽华家的人情还不出去,他们家就一直欠着他的。   自己掏二百块就行了。   他的礼数到了,尊严也保住了,对方也不欠他人情了。   ……   兄弟二人聊了一路,聊得林永业心潮澎湃,直到他跟林永成进了家门,那颗心依然火热,看什么都很顺眼。   家里来了个人,小白果瞅了他一眼,就没有了兴趣了。   还是她的小鱼小虾更重要。   自从家里人知道她会自己坐起,就搬了条凳子放在凉床边上,小白果要自己坐起来才能看到鱼。   有过之前洗澡的经历,这次他们不敢逗得太过分。   只要她能坐起,就能一直看鱼。   小白果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小鱼吸引了,小紫苏为此醋了两天,有了小鱼,妹妹就整天看鱼,不看姐姐了。   哼!她讨厌小鱼!   看在妹妹喜欢小鱼的份上,也只能勉强忍耐它们。   林永业跟李秋容和白术打完招呼,才在竹椅上落座,在他右手边就是条长凳,装小鱼的玻璃罐子就在他手边,他一时没注意到,手肘向右一伸,就听到“pia”的一声响。   玻璃罐子落地即碎。   水洒了一地,小鱼小虾就在地上蹦哒。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小白果那奶呼呼的小嗓音叫了起来。   “啊歪……鱼!”   “啊结……鱼!鱼!”   外公外婆,那是鱼鱼的小鱼!   姐姐,坏人把鱼鱼的小鱼摔了,快帮鱼鱼打他!!   那是她的鱼,是她的宝贝,居然被摔了,管他是二伯还是什么伯,他就是个摔鱼的坏人,气死鱼鱼了!   小白果气到爆炸。   她红着一张小脸,冲林永业挥着小拳头,坏人,打你!   可惜她够不着,只能干着急!   “乖宝不着急不着急,你的小鱼没事,马上就捡起来。”李秋容赶紧过来抱她,又瞅了眼想来哄妹妹的小紫苏,“地上全是碎玻璃,小紫苏别过来,免得被玻璃扎到了。”   小紫苏指着地上蹦哒的鱼,也跟着喊:“妹妹的小鱼!”   “你别过去,等你爸把玻璃渣收拾了再过去。”白术把她拉到一边,“外公拿个盆来装鱼,乖宝别着急。”   小白果还是很生气,两眼冒火地盯着林永业。   林永业有点懵。   第一次上门就砸了小侄女的玻璃罐子,看孩子急的。   他赶紧起身,“这玻璃渣我来收拾,老三哄孩子吧。”   林永成:“……”   他才是最懵的那个,他一直以为小闺女只会喊鱼,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小闺女会喊外外和姐姐了,却一直不会喊爸爸?   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她已经会喊外公外婆和姐姐了,肯定也会喊妈妈了。   那为什么不喊爸爸?   是因为他没教过吗?!   还有,小闺女会喊人了,为什么他不知道?如果不是林永业把她的玻璃罐子砸了,他会被蒙到什么时候?   有李秋容抱孩子,有白术捡鱼,有林永业收拾碎玻璃渣,林永成无事可干,就把小紫苏拎到身边来问话。   “妹妹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早就会喊了呀,剃光头那天就会喊外公外婆了。妹妹最喜欢我了,就学会喊姐姐了。”他家的大棉袄不愧是补刀小能手,她还一脸惊奇地问:“妹妹为什么不喊爸爸?”   林永成:“……”   好一件漏风的小棉袄!!   她   前一句妹妹最喜欢她,就学会喊姐姐了,后一句假惺惺地问妹妹为什么不喊爸爸,她还能更扎心一点吗?   小棉袄不喊爸爸,大棉袄还要扎他的心。   林永成那颗心突然就沧桑了。   “唉……我是有多不招她喜欢?”   “爸爸别伤心,妹妹不光是不喜欢你,还不喜欢妈妈呢。”小紫苏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坚强一点。   好吧,林永成心里好受了一点。   不会喊爸爸,也不会喊妈妈,可能是他们忙着工作,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了,外公外婆和姐姐一整天都在她身边,每天教她喊人,所以小闺女会喊外公外婆和姐姐。   林永成经过一顿自我安慰,连理由都找好了。   没关系,不就是多教教吗?   只要他够耐心,没准明天就有惊喜了!!   林永业把玻璃渣收拾干净了,白术也把鱼捡起来了,李秋容抱着她去看鱼,家里没有空的玻璃罐子,只能装在盆里,小白果要看鱼就没那么方便了,也不能哄她坐起来了。   白术说:“我明天把酱油的罐子空出来。”   小白果听懂了。   今天她的鱼只能养在盆里!   她生气地瞪着林永业,还在冲他挥拳头,“嗒……”   打你个坏人!!   “乖宝想打二伯吗?”林永成觉得机会来了,他把人接了过来,“够不着是吧?爸爸抱你过去!”   为了讨好小棉袄,亲哥哥又算什么?随时可以贡献出来!   他抱着小白果来到林永业这边。   “二哥,我家这孩子最喜欢鱼了,你砸了她养鱼的玻璃罐子,她在生你的气。快让她打两下出个气。”   “这么小的孩子就会生气了?”   “你在看不起谁?小孩子怎么了?谁不会生气?”   林永成刚抱着小白果靠近他,小白果就挥着小拳头过来打人了。   坏人,摔了鱼鱼的罐子,打你哦!   小奶拳在他胳膊上砸了两下,不痛也不痒。   小白果的气还没消,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腮帮子也鼓鼓的,她脸上养出了肉,一张脸也是圆圆的。   总之,特别可爱。   “乖宝别生气,二伯不该碰倒你的鱼。”林永业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改天二伯赔你   几条鱼。”   小白果歪着脑袋想了想,赔她鱼?   所以,他还会再来喽?   那鱼鱼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盆里的小鱼小虾都活着,如果他下次过来赔了她的鱼,她就原谅他了。   如果骗她,下次就咬他!!   见她收回拳头不打他了,林永业更稀奇了,“她能听懂?”   “她特别喜欢鱼,你说鱼了,她能不懂?只要你说话算数,给她带几条鱼过来,她肯定会喜欢你。”   他抱她过来打了人,林永业也许诺了赔她的鱼。   现在可以喊爸爸了吧? 第35章   林永成望着小白果,在期盼什么。   小白果压根没看他,还眼巴巴地瞅着林永业,上林大队离这里远着呢,如果是抓几条小小的鱼,林永业应该拿不出手,应该会比她的小鱼大很多能养在盆里那种吗?   小鱼太小了,养在盆里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她又挠了挠头。   鱼鱼已经长大了,可以吃很多东西了,应该能吃鱼了吧?   想到吃鱼,她的口水就洒了下来。   林永成从她兜里掏出手帕,一边嫌弃一边帮她擦口水。   “你个口水怪,脏小孩。”   小白果一听就不愿意了,一脸气鼓鼓的小表情,扭头就一拳头挥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砸在林永成脸上。   你才是口水怪!   鱼鱼一点都不脏,鱼鱼香喷喷的!!   “你又欺负爸爸,爸爸就那么不招你喜欢吗?”林永成掐住她的小肥脸,再轻轻的一扭,把她的脸扭到变形。   李秋容看不下去了,“别她掐脸,掐脸会流口水!”   小白果也去拍他的手。   坏人,鱼鱼会流口水就是被他掐脸掐多了!   他还好意思说鱼鱼是口水怪?!   “行,那我不掐她了。”林永成也不管林永业在场,抱着小白果坐在长凳子上,就开始了教学活动。   “乖宝,来,喊爸爸!”   “来喊一声嘛,让爸爸高兴一下。”   “爸爸那么喜欢你,你不会让爸爸失望吧?”   “怎么还不喊?舌头转不过来吗?那就喊叭叭。”   小白果面无表情看着他,刚掐她的脸害她流口水,又说她是口水怪,还想让她喊爸爸?他在想屁吃!   林永成小声诱哄。   “快喊嘛,喊一声叭叭,爸爸就亲你一口。”   小紫苏趴在凳子上,抓着小白果的手轻轻晃动,还忍不住给林永成捅刀子,“妹妹不要喊他,也不要爸爸的亲亲。爸爸的胡子扎脸会痛痛的,你千万不要听他的!”   林永成:“……”   这风的大棉袄,这是第几次扎他的心了?!   林永业:“……”   突然发现这个大侄女有点坑爹啊,一定是遗传吧?   老三坑老头子一坑一个准,还能给他支个损招,现在轮到他自己了,家里   的孩子也有样学样会坑爹了。   对此,林永业表示庆幸自己脑瓜子不够聪明,自家孩子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会坑爹啊!!   “你走开。”林永成一手盖住小紫苏的脸,轻轻地推开她。   “这大闺女一点都不贴心,你一边去,别把乖宝带坏了!”   “爸爸才要走开!”小紫苏很不服气,她就是不走,“妹妹最喜欢我了,她看到我会很高兴,她想看到我。”   很好,再次扎心。   妹妹喜欢她,想看到她,所以也不走。   让林永成走开,意思是妹妹不喜欢他。   亏得她是亲闺女,如果不是亲生的,他就想打孩子了。   “你这个当姐姐的,一点都不乖。你要跟妹妹学学,你看妹妹多乖啊,你也要当个乖宝宝。”   白芨下班回来,刚进家门就听到林永成这番话。   小孩子之间不能作比较,特别是说一个乖,一个不乖,很容易造成她们不和,这种话不能说,当着孩子的面说更是大忌。   她放下包,第一时间把小紫苏捞起来抱在怀里。   “爸爸在乱讲,别信他的,小紫苏和妹妹都是乖宝宝。”   “嗯,我和妹妹都是乖宝宝。”小紫苏开心地扬起小下巴,小手搂着白芨的脖子,小眼神别提多得意了。   白芨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永成立刻会意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爸爸说错话了,你们姐妹两个都是乖宝宝。小紫苏能不能原谅爸爸?”   “如果爸爸不掐妹妹的脸,也不亲妹妹,我就原谅你了。”   “……”   林永成瞬间无语。   一旁林永业忍不住偷笑了,“两个侄女感情真好!”   他心里挺羡慕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却能感受到小紫苏是打心底里喜欢妹妹,连爸爸都要靠边站。绝不是家长强制要求她对妹妹好、要照顾妹妹,这份喜爱源自她的内心。   再想想自己家那几个孩子,他们相处得也算和睦,对上林永家那一房的孩子,他们也知道一致对外。   可那是他反反复复教他们的,大的要照顾小的。   和小紫苏对小白果的喜欢还是有差别的。   小紫苏投入了白芨的怀抱,无人   捣乱了,林永成又开启了教学模式,让小白果面对面坐在他膝盖上。   “乖宝,快叫爸爸……”   “爸爸教你,跟着爸爸一起叫。”   “爸爸……”   然后,他听到一声奶呼呼的:“诶!”   啊这……明明是林永成在教小白果喊爸爸,结果变成他喊爸爸,小白果还应了,这就尴尬了!!   屋子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几个大人都在努力憋笑。   小紫苏笑得贼开心,还欢快地拍着小手,“爸爸你叫错了,妹妹不是你爸爸,你喊爸爸就乱了辈分。”   “你别说话。”林永成瞥了她一眼。   大棉袄见天地扎他的心,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件小棉袄,等他家小棉袄长大了一定会心疼爸爸的。   林永成自行替小白果找好了理由,“乖宝年纪还小,分不清我是在教她,就在胡乱答应,我多教几遍她就会了。”   白芨憋着笑:“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林永成越挫越勇,又继续教学。   “乖宝再学,来,跟着爸爸张开嘴喊,爸,爸!”   “诶。”小白果又应了一声。   “不是诶,是爸爸!”   小白果没吭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来,爸爸……”   “诶……”   “爸……”   “诶!”   林永成:“……”   这熊孩子能不能好好学习了?   大棉袄漏风,小棉袄也不贴心。   两个孩子都在扎他的心。   林永成又喊了几声,小白果应得越来越顺口了,俩人像在对话,他每喊一声爸爸,她就会诶一声。   他转头看向白芨,不能他一个人被扎心,他目光一动就要把白芨拉下水,“媳妇,你还不知道吧?咱家乖宝会喊外外了,还会喊姐姐。惹她生气了,她还会说打。”   白芨:“????”   白芨:“!!!!”   什么情况?为什么她不知道?   白芨震惊地看向李秋容和白术,他们脸上毫无异色,小紫苏的表情也很平常,很显然,家里只有她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很久以前就会喊了呀。我们怕爸爸妈妈伤心,所以没告诉你们。咱们家五个大人,别的人妹妹都会喊了,只有爸爸妈妈不会喊,告   诉你们,你们不会伤心吗?”   配合小紫苏一脸爸爸妈妈好可怜的样子,就更扎心了。   家里三个会说话的人不告诉他们,再加上这个小的从来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喊人,以至于林永成和白芨被蒙到今天。   白芨放开小紫苏,有个问题她想不明白。   “乖宝早就会喊人了,为什么从来不当着我的面喊人?”   “我也没听到过。”林永成心里好受了一点。   看,不是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白芨从他手里接过小白果,先亲了亲,再小声哄着:“乖宝,我是妈妈呀,妈妈最喜欢你了,你喜欢妈妈吗?”   小白果没吱声,也没有表情。   白芨又说:“你喊一声妈妈好不好?”   没有回应,她又说:“乖宝,快喊一声阿妈。”   “你喊嘛,妈妈想听。”   小白果瞅瞅妈妈,再看看坏蛋爸爸,坏蛋爸爸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喊,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们。   咦,这是谁给他的自信?   瞧他那得意的表情,小白果就想气一气他。   欺负坏蛋人人有责,他掐鱼鱼的脸,害得鱼鱼流口水还要嫌弃鱼鱼,他那么坏,鱼鱼欺负一下他不算过分吧?   小白果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林永成听到过小白果喊外外和姐姐,白芨没有听过,还在哄着小闺女喊人:“跟着妈妈喊,妈,妈!”   小白果张开嘴,配合地喊了声:“啊……吗!”   细细的小奶音,喊得不是很清晰,白芨却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捧着小白果的脸就是一顿狂亲。   “乖宝会喊妈妈了!”   “乖宝太棒了,这是妈妈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白芨还没亲够,又连亲了小白果好几下。   林永成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大棉袄只是漏风而已,小棉袄却是黑心棉,他教她喊爸爸,她只想当他爸爸。   他教了多少遍,就喊了她多少遍爸爸。   轮到白芨,不过教了几遍,她就会喊妈妈了。   林永成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他试图找回点面子。   “媳妇,你是在安慰我吧?小闺女肯定很久以前就会喊妈妈了,你是为了安慰我所以在演戏吧?”   “没有哦!”小紫苏扑过去抱住白芨的腿,又给爸爸补了一刀,“我每天都在教妹妹喊爸爸妈妈,教了好久了。妹妹之前一直没喊过,我们都不知道妹妹会喊妈妈了。”   “小紫苏是个好姐姐,也是个乖宝宝。”白芨欣慰地摸摸她的头,他们家两个小宝贝都是最好的。   “我是好姐姐,也是乖宝宝。”小紫苏赞同地点点头。   林永成是真的不服气,他总觉得小闺女是故意玩他的。   但又不太可能,她才多大?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她大概是不理解爸爸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在喊她。   家里六个人,除了他以外,另四个她都会喊了。   林永成能服气就见鬼了,他撸起袖子,“我今天一定要教会乖宝喊爸爸。今天学不会就明天继续,总有一天她会学会!”   林永业亲眼目睹了一幕幕扎心的画面,也觉得林永成这个爹当得有点憋屈,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坑爹。   吃完晚饭,林永业就走了。   林永成还在教小白果喊爸爸。   他的口水都说干了,灌了两大杯水又继续教,她仍是不配合,林永成终于承认自己不得小闺女喜欢。   小白果快被他烦死了。   走开啊!你好吵!!   晚上被烦得久了,这天夜里,小白果做起了噩梦。   她梦里也有个特别吵的林永成。   林永成:“爸爸!”   小白果:“诶。”   林永成:“爸爸!”   小白果:“唉。”   林永成:爸爸!”   ……   小白果就暴躁了,你有完没完?从下午吵到晚上,一直在吵吵吵的,现在睡着了还不放过她,还在吵。   鱼鱼就冒火了!!   坏蛋爸爸不打不行,不打他他总在梦里吵鱼鱼!!   小白果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过了几秒钟,她突然坐了起来,再趴到白芨身上,抬起小拳头就挥了过去。   夜里打爸爸这种事,小白果早就业务熟练了。   她闭着眼都能完成。   “pia——”   一击即中,小拳头砸在林永成脸上,她的火气马上就消了。   鱼鱼已经打过反派爸爸了,他不会再变话痨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变话痨也不用担心,再给他一拳头就是了,一定能把他   从鱼鱼的梦里赶出去!!   小白果翻身回去秒睡。   一秒入梦。   这次是个美梦,梦到林永业赔了她好多好多鱼,她好想吃鱼,吃不到鱼每天晚上做个吃鱼的美梦也行啊!   林永成又一次半夜被打醒,他身边的白芨呼吸平稳,内侧的小白果像是梦到什么好吃的,还在吧唧着嘴。   他突然产生一个疑问,白芨睡着了有打人的习惯,明明是带着孩子一起睡的,为什么每次挨打的人都是他?   就很不理解了。   林永成想了一会。   所以,是他比较好欺负?老婆孩子都欺负他,如果打到孩子,孩子会哭闹,打到他能当没发生过。   就夜里打人的问题,林永成觉得很有必要告诉她。   ……   第二天早上,林永成踩着自行车送她去医院。   路上,他试探着开口:“媳妇,你睡着了有个不好的习惯,你知不知道?”   “你都说我睡着了,我能知道?”   林永成:“……”   好吧,这个问题算白问了。   白芨问:“什么坏习惯?”   “你……你睡着了会打人。”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打你了?”白芨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她白天都没有打过人,夜里睡觉怎么可能打他?   他就是瞎说,就是眼红小闺女会喊妈妈了,他自己不会教孩子,眼红她有什么用?真是莫名其妙!!   难怪小闺女不肯喊爸爸!   “你真的有这个习惯。我被你打过好多次了。”   “你少来这套,你就是嫉妒乖宝会喊妈妈,不会喊爸爸。我从来不打人,白天不打,晚上更不会打。”   结婚好几年了,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白芨能信才见鬼了。   林永成又酸了,“你别在我心口扎刀子啊!”   他是有一丢丢的嫉妒,但她夜里打人是事实,他被打过好几次了,一次可能是幻觉,不可能次次都是幻觉。   说给她听,她也不会信。   他能怎么办?林永成只能退一步了。   “下次你再打我,我就叫醒你。”   白芨说:“行吧,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打人。”   “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等我下次挨了打,半夜叫醒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别生气,咱们好好讲讲   道理。”   讲道理就讲道理,白芨还怕他不成?   睡着了打人,也不可能只打他一个人,以前带着小紫苏一起睡,现在带着小白果睡,两个孩子夜里都没哭过。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了!!   ……   天气突然转凉,小白果接手了姐姐的旧毛衣,外面又套了件小外套,穿了三件衣服的她有点行动不使。   她像只笨拙的小企鹅一样抬了抬小胳膊。   自由惯了,突然被三层衣服给封印了,她更不想动了。   穿那么多衣服,适合咸鱼躺。   这个冬天,躺躺就过去了。   好在白术把那个装酱油的玻璃罐子腾了出来,洗得干干净净的,把她的小鱼小虾养进了罐子里。   凉床上铺了层厚毛毯,小白果在毛毯上咸鱼躺。   在鱼的诱惑下,她纠结了半分钟,还是坐了起来。   然后,她发现少了两条鱼!!   “啊歪,鱼!”小白果不干了,她指着玻璃罐子就在叫了。   我的鱼呢?还有两条不见了!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里满是疑惑,虽然她不会说话,但只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疑问了。   “昨晚死了两条。”李秋容告诉她。   小白果气呼呼的。   本来嘛,昨晚做了个美梦,她看林永业有点顺眼了,还盼着梦里的景象能够成真。结果……他真不是个东西!   他害死了她的鱼,而且是两条!   太过分了,下次一定要咬死他!!   李秋容戳了戳她的小肥脸,养了几个月,脸上已经养出了小肉肉,再养养,应该能养成一只小肥崽了。   “咱们不生气,还有几条呢。”   ……   再一次见到林永业,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他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似的,不再低垂着脑袋,挺直了腰背,眼里有了亮光,不知道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下午三点多,家里只有老人孩子。   林永业提着个小鱼篓上门了,白术给他开了门,他客气地点点头:“白叔,婶子,我又来了。”   李秋容说:“快坐吧。”   林永业挑了张距离小白果近一点的凳子坐下,这小侄女刚学会喊人,就已经开始坑爹了,要多接触一下。   老三的日子   过得太顺畅了,看老三被坑,还挺开心的。   他一转头,就见小白果在瞪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乖宝,二伯来了。”他立刻抬高了小鱼篓,还在她面前晃了晃,“上次说了要赔你的鱼,二伯也带来了。”   小白果是挺记仇,但想让她消气也容易。   一听赔她的鱼,她那点气就像个被针戳了下的气球,马上就泄气了,还伸长脖子想看小鱼篓里的鱼。   可惜脖子不够长,她看不到。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外公外婆。   “啊歪,鱼!”小白果开始找助力了,她抬头瞅着李秋容,小肉爪还指着鱼篓,“鱼!鱼!”   快,抱鱼鱼去看鱼。   李秋容见她急切的模样,弯腰抱起她,“那就看鱼吧!”   凑过去一看,小鱼篓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白果忧心地蹙着眉头。   她的鱼在哪里?她看不见呀!   白术说:“我去拿个盆,倒在盆里就能看到了。”   装了半盆水,把鱼往盆里一倒。   十条三指宽的鲫鱼立刻在水里游了起来。   天气转凉了,鲫鱼又是好养活的鱼,这是昨天下午抓的鱼,在家里养了一晚上,还一路带进了县城,现在还活着。   小白果馋得口水直流。   好想吃鱼,鱼鱼好久好久没吃过鱼了!   “鱼!鱼……”   “好多鱼。”李秋容给她擦了口水,就忍不住笑了,“乖宝想吃鱼了?那今晚吃鱼汤吧,让你尝尝味。”   这些鲫鱼小是小了点,但有十条,再放点萝卜煮个汤。   小白果的口水又洒了出来,有鱼吃了,她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了,指着林永业就是“啊啊啊”的叫着。   她是在表扬林永业。   鱼鱼原谅他了,他送鱼给鱼鱼吃,他是好人!   小白果脸上笑开了花,小紫苏就搞不懂了,“妹妹不是要养鱼吗?怎么变成吃鱼了?她哭了怎么办?”   李秋容说:“她就是馋了。”   小白果用力地点点头,对,鱼鱼就是馋了。   李秋容笑问:“乖宝还跟着点头?你能听懂吗?”   为了保险一点,白术从盆里抓了一条鱼,之前死了两条小鱼她就很不开心了,他当着她的面抓鱼,她总该   有反应吗?   结果恰恰相反,小白果是有反应,但不是针对白术抓了她的鱼,而是嫌他抓少了,那么小的鱼一条怎么够?   那么一丁点,还不够她塞牙缝。   全部抓出去杀了呀!!   小白果指指装鱼的盆,再指指门外,“鱼!阿歪……”   快把盆端出去,今晚一顿吃光!   白术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她不哭就行了,他宰了一条小鱼,很快又进来拿了一条,她还是没哭。   直到十条小鲫鱼全宰了,小白果终于安心了。   不错,要表扬一下外公,十条鱼全宰了才够吃嘛!   “妹妹养鱼是为了吃?”小紫苏终于领悟到了,“之前的两条大鱼,妹妹为什么哭得那么大声?”   小紫苏对此表示不解。   李秋容和白术也不懂了。   当事人刚会喊人,也给不了他们答案。   小鲫鱼收拾干净了,小白果开始眼巴巴地望着厨房了。   “阿歪……鱼!”   她指指白术,又指指厨房,让他去厨房做鱼汤。   现在还不到四点,她急也是白急,天凉了饭菜要趁热吃,不能太早做饭,还要算着白芨他们的下班时间。   小白果就盼呀盼啊,盼着爸爸妈妈下班回来。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盼着爸爸妈妈回家,以前总觉得他们早早的下班回家了,今天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幸好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晚饭,小白果如愿喝上了鱼汤,她咂巴着小嘴,一点调料没料的鱼汤,除了一点姜味,就是鱼的鲜香了。   好喝,就是没喝够!   自己的吃完了,她还馋桌上那一盆萝卜鲫鱼汤。   见她眼巴巴地盯着桌上,林永成有心逗她,“还想吃?你现在喊爸爸,爸爸就舀小半碗喂给你吃。”   小白果翻了个白眼,扭头扎进李秋容怀里,就懒得看他了。   坏蛋爸爸,他以为鱼鱼傻吗?   给她吃的鱼汤是外公提前盛出来的,她只能喝这种,和桌上的不一样,桌上那盆鱼汤,就算他想喂,其他人也会阻止。   所以,他就是想骗鱼鱼!!   可鱼鱼不傻,不会上他的当,本来她记仇的小本本上就给他记了厚厚一叠了,现在又再给他记上一笔!   白芨斜了他一眼   。   “你别馋她。逗过头把她惹哭了,你来哄?”   “那我不逗她。”林永成心里酸溜溜的,家里其他几个人都招小闺女待见,“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对她不够好吗?”   他发起了疑问,面带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白芨耸了耸肩膀,“你自己反省一下吧。”   李秋容和白术就更不知道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么小的孩子忘事快,过去逗得再过分,她也记不住。   为何独独不待见林永成呢?!   这天晚上,林永成又逮着小白果教喊她爸爸。   结果还是老样子,她一声没叫,他还白叫她了一顿爸爸。   林永成有点有手痒,想打孩子了。   可家里的人在虎视耽耽,他要是敢打孩子,肯定会爆发一场家庭大战,光是一个小紫苏就够他受的了。   林永成还是忍了!   算了,亲生的,不能打。   不就是叫了她几声爸爸吗?   他只用教她一段时间,教学期间让她占点小便宜。以后她要叫他一辈子的爸爸,还是他更划算一点。   林永成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又在继续叫爸爸了。   ……   又过去半个月,气温回升,一大早就出了太阳。   白家的院子里横了几根竹子,家里的棉被都晒在上面。   李秋容抱着小白果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有点刺眼,她眯着眼睛在啃手,被拍开了,又继续啃。   鱼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啃手。   小爪爪真好啃!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院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白家奶奶,紫苏在家吗?”   叶清雪刚问完,叶妈妈就在后面推了她一下。   “趴在门上像什么样子?进去吧。”   李秋容笑着对叶妈妈点点头,“进来坐坐。”   叶家是另一家邻居,叶家的小姑娘叶清雪今年四岁了,以前两家没什么来往,前几天刚熟悉起来,叶清雪也和小紫苏交上朋友了,叶家的孩子不多,花在孩子身上的精力也更多,她一身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头上长虱子的脏小孩。   小紫苏更喜欢杜晴晴,但也接受了新的小伙伴。   叶清雪跟叶妈妈一前一后进门。   “就婶子和小乖宝在家?”叶妈妈怀里还抱着   个一岁出头的小男孩,她找了张凳子坐下,她瞅了瞅院子里的被子,笑着说:“难得出点太阳,我家的厚衣服和棉被也晒在院子里。”   叶清雪又问:“紫苏呢?”   “紫苏跟她外公出去买菜了。”   “哦,那我等她回来。”叶清雪是个很斯文的小姑娘,小伙伴不在,她就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等人。   “你家小雪可真乖。”   “你家两个孩子也乖。”   俩个人就聊起了育儿心得,叶清雪乖极了,小白果被暖暖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也没有打扰她们。   正打着瞌睡,准备小睡一觉。   小白果临时前挣扎着睁了下眼睛,突然就被吓醒了。   好可怕!!!   叶妈妈怀里搂着个孩子,拿着块干巴巴的高粱饼喂他吃,可能是她儿子咬不动,所以她是一小块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嚼,嚼烂了再吐到掌心里,喂给那个孩子吃。   头一次看到这种画面,小白果当场就傻了。   自己嚼过的东西喂给小孩吃?欺负小孩不会嫌脏吗?!   看看那个小孩,比她大几个月的样子,小白果不由联想到自己身上,再过几个月,她也跟他一样大了,她的外婆外公妈妈爸爸应该不会这样?不会嚼碎了再喂给她吃吧?!   鱼鱼好害怕啊!!!   救命!!鱼鱼要去海里!!   鱼鱼宁可饿死,也绝不吃别人嚼烂的东西!!   小白果满脸惊恐地盯着叶妈妈,叶妈妈瞧见了,以为她想吃高粱饼,小孩子都喜欢馋别人的东西,她笑着问:“小乖宝一直盯着伯母看,是不是也想吃啊?”   李秋容低头看了眼自家孩子,赶紧拒绝。   “她吃不动,她现在只能吃点米糊,再喝点汤。”   “吃不动就磨牙,就是尝个味,看看伯母做的高粱饼好不好吃。”妈妈撕了一小块高粱饼递过来。   小白果都快吓傻了。   她扭过身子,一头扎进李秋容怀里。   好家伙,鱼鱼记住了,这东西叫高梁饼。   鱼鱼这辈子都不吃高粱饼!!   “乖宝已经会害羞了?”叶妈妈笑得更开心了。   “给清雪吃吧,她刚喝了奶粉没多久,现在还不饿。”李秋容再次拒绝,“你看,她都背过   身子连看都不看了。”   小白果何止是不看?甚至是很抗拒了!   外人看不出来,以为她是害羞,才躲进外婆怀里。   可她是李秋容一手带大的,李秋容能不了解她?   她扎进李秋容怀里,双手还死死地揪着李秋容的衣服,大有一种打死也不出来的架势,谁也别想拉她出来。   李秋容也觉得好笑。   小懒蛋躲什么?就算她不躲,也不可能喂她吃高粱饼。   那东西不好消化,她没吃过那么硬的东西,吃了会不舒服。   就在这时,小紫苏回来了。   “妹妹,姐姐回来了!”她一边欢呼,一边往院子里冲,刚冲进院门就瞧见叶妈妈拿着小块饼子,看方向像是要递给小白果的,小紫苏马上就炸了,“不能喂我妹妹吃东西!”   小紫苏好生气啊!   妹妹还小,不能乱吃东西,喂她吃东西就是想害她。   叶妈妈缩回手,“伯母没有给你妹妹喂东西。”   “外婆进屋去,妹妹不能吃别的东西。”小紫苏满脑子有人想害她妹妹,根本听不进解释,她跑到李秋容身边就在推她,“快点把妹妹抱回屋里,把妹妹藏起来。”   把妹妹藏起来,不能让人害了她妹妹!   “外婆快点呀!”小紫苏又气又急,见李秋容没动,她踮着脚想去抱妹妹,“我要抱妹妹进屋去。”   小白果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她不想和叶妈妈呆在一起。   太可怕了,谁知道叶妈妈会不会往她嘴里塞嚼烂的高粱饼?   想到那个画面,她就特别恐慌!!   叶妈妈表情尴尬,李秋容也有点不好意思。   可还是依着小紫苏的意思,要送小白果时屋,“小孩子闹脾气,我先送乖宝进屋去,不然她气哭了不好哄。”   叶妈妈也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虽说童言无忌,可被小孩子明晃晃的嫌弃,她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再留下去,就是不识趣了。   “我家灶上在闷红薯,差不多该熟了,我也该回家了。”   临走前,她又看向自家女儿,“小雪回不回家?”   叶清雪摇了摇头,“我不回家,我要跟紫苏一起玩。”   叶妈妈抱着儿子走了,小紫苏狠狠地松了口气了,整个人也卸下了防   备,不急着催外婆抱妹妹进屋了。   可她还是不放心啊!   “我再也不陪外公出去买菜了,我要在家里看着妹妹。”小紫苏跟个小大人一样,开始对李秋容说教了,“外婆,妹妹太小了,她只能吃家里的东西,不能吃别的东西。”   李秋容忍着笑,“外婆记住了。”   小紫苏又交代了一声:“谁想喂妹妹吃东西,就让他走。”   她不想出去玩了,也不想陪外公去买菜了,她只想害在家里保护妹妹,有她在,谁都别想害她妹妹!   白术落后一步进了院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最后一句,“谁给乖宝喂东西了?”   小紫苏说:“还没有,幸亏我来得早,及时拦住了。”   她又在叭叭叭地不停,让外婆和外公一定要警惕再警惕,谁想喂她妹妹吃东西,就是想害她妹妹的坏人。   一旁的叶清雪:“……”   听完全程,她的表情就有点僵硬了,最开始她没有听明白,后来白术回来了,小紫苏又说了一大串。   她就懂了,小紫苏说的坏人是她妈妈。   叶清雪也生气了!   明明是白家的乖宝馋了,她妈妈才撕下一小块高粱饼给她,结果……小紫苏说她妈妈是坏人,想害白家的乖宝。   小伙伴什么的,有妈妈重要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妈妈不是坏人,紫苏才是坏人。”叶清雪用力地跺了下脚,也气红了脸,“你说我妈妈坏话,我不跟你玩了!”   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再生气也说不出更过分的话了。   还把自己气坏了。   叶清雪生气,小紫苏比她更气。   “你妈妈是坏人,她想害我妹妹,我也不跟你玩了!”   “哼!我再也不来你家了!”   叶清雪被气跑了。   李秋容和白术面面相觑,好不容易给小紫苏找了个新的小伙伴,结果被她气到绝交,注定没朋友啊!   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秋容带着小白果进屋,白术把小紫苏拎到角落里展开教育行动,爱护妹妹的心是好的,但也不能轻易说别人是坏人,太鲁莽了以后会招祸,一定要好好教育。   ……   这一天里,小紫苏和小白果   的情绪都不高。   后者被吓坏了,觉得自己的前途堪忧,也会被嚼碎了喂食,光是想想,她就很抗拒,也很惊恐。   夜里,不出所料地做噩梦了。   小白果梦到自己一岁了,林永成拿着块干巴巴的高粱饼,还把她按在椅子上,他咬了小口高粱饼,嚼烂了再吐出来让她吃掉,小白果不肯吃,他就塞进她嘴里,不吃也得吃。   小白果在梦里恶心到吐。   吐着吐着就把自己吓醒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太可怕了,吓死鱼鱼了,还好是个梦,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吐死!!   不行,坏蛋爸爸又在梦里吓唬她,这口气要是不出了,她还会做噩梦,想赶走噩梦,必须打坏蛋爸爸一顿!   只有打了坏蛋爸爸,鱼鱼才能睡个安稳的好觉。   小白果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每次做噩梦,梦到的坏人都是林永成?   他该检讨一下自己总在她梦中扮演坏人,还每次都把她吓醒,实在太坏了!!   老规矩,半夜爬起来打爸爸!   白芨夜里喝了太多水,被尿意憋醒,正准备起身,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睡在她身侧的小白果醒了。   白芨赶紧装睡。 第36章   孩子夜里醒来,如果哭闹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或别的原因。她不哭闹的话,基本上没事,自己玩一会就会睡觉。   白芨没打算抱她。   现在只要憋一会,憋到小白果睡觉了就好了。   没一会,小白果坐了起来,再转了个身往白芨身上一趴。   白芨差点就破功了,她家小懒蛋白天不会缠着她抱,没想到夜里那么依恋她,半夜醒了还要投入怀里。   正准备搂住怀里的小闺女,下一秒她突然僵住了。   “pia——”   这道声音响起在白芨耳边,小白果的拳头精准地砸在林永成脸上,打了坏蛋爸爸,她就心满意足了。   今晚他不敢出现在她梦里了吧?   敢也没事,那就再打他!   小白果动作利落地躺了回去,一秒入睡,成功地驱赶了噩梦了,变成一个全是好吃的美梦,馋得她口水直流。   白芨:“!!!!”   她被震惊到了!!   原以为林永成说她夜里打人是骗人的,事实证明,也打人的不是她,但林永成也没有骗人!!   ——他真的被打了!!   如果不是她被尿意憋醒,还不知道自家小闺女半夜会坐起来打爸爸,小闺女还不到一岁,说出去谁信?   夜里光线昏暗,小闺女能一击即中,还是打在林永成脸上,可见她不是第一次犯案了,这绝对是个惯犯!   问题是她那么小,谁会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黑锅被扣在了白芨身上。   白芨苦中作乐一想,夜里都是她挨着小闺女一起睡的,林永成明明更远,小闺女偏要舍近求远去打他,她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小闺女跟个小懒蛋一样,她宁愿翻越困难去打林永成,也不对妈妈动手,她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妈妈?   林永成又一次被打醒了。   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再侧了个身子,望着身边的黑影。   林永成认命地叹了口气,白芨夜里打人,他告诉她,她还不愿意承认。可真让他叫醒白芨来讲道理,他又做不出这种事来,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挨打了,忍忍吧!   不就是被打了一下吗   ?又不是很痛。   他又闭上眼,准备继续睡。   耳边是白芨用气声说话:“你醒了?先别吭声!”   林永成睁开眼,正想说什么。   白芨又说:“别说话,等几分钟再说。”   小白果没有动静,可能是睡着了,可白芨还不放心,想等几分钟,确认她是真的熟睡了再告诉林永成。   今晚的发现太过惊人。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白芨绝不敢信。   林永成的手在被窝里掐了她一把,之前打他是睡着不小心打了人,但今晚是怎么回事啊?故意的吗?   故意打人,就有点恶劣了!   她让他等几分钟,那就等吧,等会一定要跟她讲讲道理。   过了几分钟,白芨估摸着小白果熟睡了,不会再醒来了,她压着嗓子说:“你先别急,再等我几分钟,我快憋不住了。”   林永成:“……”   行,等就等,今晚这事必须说清楚。   尿桶就放在门后,白芨披上衣服来到门后,等她尿完了重新钻进被窝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如果不是我今晚被尿憋醒,我也不敢相信。”   “别扯这些。”林永成认定了她是故意打他的。   “白小芨,今天晚上你有点过分了,以前无意中打醒我,我就原谅你了。你今晚明明是醒着的,故意打我?你给我讲清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什么半夜打我?”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   白芨就忍不住笑了。   “你是挨打了,可打人的人不是我。”   “屋里就咱们三个人,不是你打我,难道是乖宝?”林永成提出质疑,反正他不信小闺女会打他,她平时都懒得动,他和她又隔得远,她就算要打人,也该打白芨。   “没错,就是乖宝打你!”   林永成:“???”   他满脑子问号,这种话她居然能说出口?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吧,还能告诉他?!   “白小芨,你说这话亏心不?让乖宝给你背黑锅?明天早上找爸妈评评理,你看他们会信你半个字?”   “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   “我不信。你别瞎说。”林永成拒绝相信。   说小白果打他   也太离谱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挨打,那时候还住在上林大队,当时小白果才多大?   现在小白果大了几个月,有鱼才能诱惑她坐起来,还想让她翻越白芨打他?他比鱼更有诱惑力?   不是林永成看不起自己,他真心觉得吸引力不了她。   反正不可能是小闺女打他。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你要搞清楚,小闺女不是第一次打我。她才多大?她做什么都慢腾腾的,还能每次都完美犯罪吗?我有多警觉你不是不知道,可我一次都没逮到过她。”   见他死活不信,白芨突然翻身掐住他的脖子。   她半压在他身上,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跟他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也不会拿孩子的事开玩笑。”   林永成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白芨又说:“如果不是亲自逮到她打你,我也不敢相信。事实就是她打了你一下,马上躺回去睡了。”   “在我们搬家前,我就被打过了。你怎么解释?”   白芨:“……”   等等……搬家前小白果才多大?   真的解释不清了,毕竟那时候的小白果太懒了,连翻个身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半夜爬起来打他?   白芨终于放开了林永成,她一脸挫败地躺了回去,双目无神地望着上方,“你不信就算了,总有一天你会亲自逮到她。”   不信就算了,反正挨打的人不是她。   白芨不想理他了。   林永成立马就反驳了:“怎么可能?乖宝最喜欢爸爸了,你别以为她不喊我,就是不喜欢我。最好的当然要留到最后。”   “行吧,你是最好的。”   “……”   白芨回得太快,敷衍得太明显,林永成并没有受到安慰。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小闺女这点随我,我喜欢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她不叫我,就是想让我陪陪她。”   白芨说:“你高兴就好。”   ……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李秋容察觉到白芨和林永成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她就问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白芨瞥了林永成一眼,懒得理他。   林永成摸了摸鼻子,“就一点小事,没争出个结果。”   昨晚林永成挨打的事,俩人一致选择隐瞒,主要是他们意见不统一,林永成认定了是白芨打的,如果白芨说小白果半夜起来打爸爸,她敢肯定,李秋容和白术都会骂她。   怎么办?她只能背黑锅了。   总有一天“小凶手”会落网,到时候她一定要亲自翻案,再掐死林永成这个狗东西,这狗东西冤枉了她,还固执得很!!   等着看吧,他口口声声小闺女最喜欢他。   呸!喜欢他会半夜爬起来打他?   他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小闺女了。   李秋容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也不多问了。   夫妻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小凶手”喝着奶粉,对爸爸妈妈之间的暗涌一无所知,瞄了他们一眼,又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白芨出门前,还特别掐了把小白果的脸。   “趁着还没被逮到,你要多吃点,吃肥一点,以后你爸爸打你的时候,肉厚就不会那么疼了。”   小白果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几个意思?坏蛋爸爸要打她?   她扭头去看林永成。   听说你想打鱼鱼?还要养肥了再打?   林永成斜了她一眼,“又在孩子面前黑我。”   “不能打妹妹,不能欺负小孩。”小紫苏也警惕看了过来,小声威胁道:“爸爸,妹妹哭了哄不好的。”   林永成在她头上拍了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乖宝?我连你都没打过,我还能打乖宝?”   小紫苏认真地想了想,爸爸是没打过她,但妈妈打过。   她一转头,冲白芨说:“妈妈也不能打妹妹!”   白芨没吭声,给了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小白果还在看林永成,林永成蹲在她面前,也拍了拍她的头,但动作轻了很多,“乖宝不用怕,爸爸不打你。你可以带点小脾气,如果爸爸打你,打一下你就还十下。”   小白果认真地点点头。   这个可以有,该打爸爸的时候,鱼鱼肯定不会手软。   一下换十下,绝对是她赚了!   “乖宝别理他们。”白术又把勺子递到她嘴边。   小白果低头喝奶粉,那小模样   乖巧极了,林永成的心软乎成一团,小闺女那么乖,怎么可能夜里打爸爸?   白芨则是另一种表情,还是当乖宝宝好,干点坏事都没人信她是凶手,还觉得她可可爱爱的。   林永成和白芨出去上班了,小白果躺在毛毯上听小紫苏背医书,她现在已经懒得坐起来了,罐头瓶子里的小鱼对她失去了吸引力,主要是它们太小了,又不能吃,有什么用?   以前她能看不能吃,所以不喜欢大鱼,只想养几条小鱼,等自己长大了,鱼也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现在呢?   她能喝鱼汤了,还养什么小鱼?   小白果又过起咸鱼躺的幸福生活。   ……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末。   小白果成功地养成了一只小肥崽,要说多胖,也不至于,就是脸上肉嘟嘟,看起来特别好捏的样子。   距离过年只剩二十天了,一家人在商量过年的问题。   重点是在哪里过年。   在县城过,还是去上林大队? 第37章   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回上林大队过年。   主要是为了乡下的房子,长时间不住的房子没有人气,用不了多久就荒废了,还是要回去住一住。   年货什么的,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   一家人商量要置办什么年货,林永成和白芨把单位的票证都上交了,他们要上班,买年货就给李秋容和白术了。   这个年代物资紧张,也买不到多少年货。   列出的年货清单并不长,全是一些吃的。   次日早上,林永成和白芨在吃早饭,有人敲响了院门。   林永成放下碗筷,“我去瞅瞅谁那么早。”   一开门,就瞧见林永业在门外。   “啪”的一声,林永成第一时间又关上了院门,不是他针对林永业,谁让林永成手里提着一条猪后腿?   虽然是亲兄弟,可他们并无太多利益往来,平时走动最多是林永业拎几条小鱼送来,然后留他吃顿饭。   一整条猪后腿问题就大了。   林永成第一反应是有事相求,十有八九是来借钱的。   他靠在门上,直言说:“林老二,你要是想借钱,就往回转。大过年的,我家吃不起你的猪后腿。”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很多东西要置办,林永成是不缺钱,但也不想借钱出去,更不想被人欠债过年。   被关门外的林永业:“……”   说真的,院门刚打开的时候,他正准备进门,结果差点被门板拍在脸上,这真的是亲弟弟吗?!   “我不是来借钱的。”   “不借钱你提条猪后腿上我家?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在想啥呢?我还能给你整条猪后腿?”林永业一脸无语的说,还亲兄弟呢,对他防备成这样,又解释了句:“这猪后腿不是我的,是林志军让我捎来的,说是给你们家过年吃。”   年末了,乡下养猪的人家基本上都要杀猪,一头猪一半交任务,另一半是自己家的,半头猪其实也没多少肉,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家里的猪只能吃猪草,又能肥到哪里去?能养到一百多斤就很了不起了,一头猪只有后腿的肉厚一点。   林志军不知道白家在哪里过年,正好林永业在县城上班,托   他带点东西也方便,所以,这条猪后腿就进城了。   林永成再次打开院门。   想想林志军兄妹俩的处境,他也很为难。   那俩小孩也是一片好意,将肉最多的猪后腿送给他们家吃,怪不到他们头上,他只能埋怨林永业了。   “二哥,林志军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你别赖我。又不是我给你送猪后腿。”   “不是你送的,但是你捎过来的。他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把整条猪后腿带来了,让他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办?”   猪,是林志军家最值钱的财产。   杀了猪,自己家只有一半,还把整条猪后腿送到他们家来,林永成想揪住林永业打一顿。   小孩子的东西也好意思拿?这一拿还是一整条!   这条猪后腿,吃一口他都觉得亏心!   “你觉得不收才是为他们好?”   “难道不是?留给他们自己,还能拿去换粮食!”   “你知道个屁!”林永业白了他一眼,“他们兄妹两个在队上被别的小孩子排挤,没有小伙伴了。其实他们心里很明白,知道谁看不起他们,谁是真心想帮他们。”   林永成还真不知道。   他没有接触过队上其他小孩,自家孩子年纪又小,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   “你家孩子多,让你家孩子跟他们玩。”   “小孩子的事,我掺和什么?”林永业语气一顿,又压低了声音说:“当初我工作的事,不拿钱我会抬不起头。你以为小孩子就没有志气了?人家送来了,你不收不是看不起人吗?”   林志军兄妹俩都是自尊心很强的小孩。   明明可以吃百家饭,兄妹两个还是守在自己家过日子。   有人可怜他们,给他们送点吃的,第二天林志军就会帮对方干活,他不想占别人便宜,也不想矮人家一头。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白术突然出现在林永成背后。   “怎么堵在门口?”   “白叔,是我,林老二。”   林永业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提高了那条猪后腿,“我来送东西的,这是林志军兄妹俩个托我带来的。”   “永业来了,进来坐吧。”白术看了林永成一眼,马上就   知道他为什么堵着不让林永业进门了,他是不想让那条猪后腿进门,白术又说:“他们兄妹俩也是一片好意,我们要是不收还会伤了他们的心。不如买点他们需要的东西,给他们回个礼。”   白术转身向屋子走去,他还边走边说。   “他们已经入学了,本子和笔肯定用得着,多给他们买点囤着。对了,再送他们一本新华字典。”   岳父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永成还能说什么?   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把这条猪后腿还给他们,还不如回赠一些他们迫切需要的东西,比如纸和笔。   至于新华字典,那是比纸和笔更重要的东西。   白家的购物清单上就多了几样东西。   该买的买完了,就让李秋容和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先回上林大队,家里要搞卫生,家里的东西还要重新收拾,都需要时间,提前收拾好,也不用赶在年前那几天疯忙。   人太多,东西也多,一辆自行车带不了。   最后决定,李秋容和白术带着小紫苏坐车去公社,再坐牛车回上林大队,他们扛一个大包回去。   小白果晕车,只能骑自行车送她回去。   这天下午,林永成把包裹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再用背带把小白果绑在自己身前,她穿得特别厚实,头上带着毛线帽子,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林永成还帮她拨了两下围巾。   小白果瞬间成了个萌面大侠。   她被捂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第38章   林永成脚下蹬着自行车,寒冬腊月的脸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考虑到自己带着孩子,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小白果穿得厚厚的,跟只熊一样,外面还裹着包被,她感觉不到冷意,还觉得特别新奇,一路她的眼睛不停地四处乱看。   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林永成的速度再一次放慢。   他们家小闺女除了洗澡和喜欢鱼,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其他东西也很难吸引她的注意力,比别的小孩子难哄多了,很少看到她特别开心的样子,大多时候面无表情,想逗她笑也很不容易。   说好听点,她是乖。   说句不好听的,她像个没有太多情绪的老和尚。   这是她第一次有好奇宝宝的样子,小脑袋转来转去四处看。   “乖宝是不是很开心啊?”   “等天气暖和了,爸爸有时间就带你出来转几圈。”   “也带你去矿上认个路。”   林永成是真的很开心,小懒蛋喜欢看外面的风景还不容易吗?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带她出来兜个风。   一路慢腾腾的,等他们回到上林大队,李秋容他们三个早就到了,刚卸下东西,就开始收拾家里了。   太久没住人,收拾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小白果有个地方躺着就行了,让小紫苏看着妹妹,三个大人生火的生火,搞卫生的搞卫生,这一忙活就是大中午,午饭也是匆匆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继续收拾。   还没收拾完,就有村民来了。   自从白家搬走之后,村民们就各种想念白术了,之后摘茶子和秋收他回过两趟,但忙完了又回了县城。   时间越久,就越想念白术在上林大队的日子。   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去趟卫生所找白术开点药就行了。   现在要走二十里去良田大队看大夫,诊金还很贵。   可他们能怎么办?他们留不住人家!   为了白术的事,不少村民私下去大队部找大队长村支书谈过,想让他们代表上林大队请求白术留在上林大队,可惜大队长和村支书都没有答应,别的大队干部也没有主动揽事。   想当初,他们造谣人   家孩子,伤了人家的心。   现在是他们想留就能留的?!   大队干部不愿意出面,却在背后指点过。   白术搬家时心里存着气,时间久了气就消了,如果村民们表现得再友好一点,指不定就能打动他的心,让他甘心留下了。   受过大队干部指点的村民们当天下午就上门了。   不就是友好吗?这道题他们会!   来帮忙搞卫生擦洗一下家里的东西算友好吧?白家离开快半年了,院子里的菜也没有种,他们送点小菜也算友好吧?他们肯定没有柴了,送两捆柴够友好了吧?   这一下午,白家来了男男女女六个人。   女的提个篮子送点萝卜青菜和葱姜蒜芹菜,男的扛着一捆柴,来到白家的孩子里,东西放在院子里,又帮忙打扫卫生。   人一多,干活也快。   没多久,家里就收拾整齐了。   李秋容也不会白收人家东西,今年冬天他们家做了很多霉豆腐,她拿了六个碗装霉豆腐给他们带回去。   等人一走,才有空关心自家的孩子。   小白果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家里已经焕然一新。   林永成洗了个手才抱起她,“乖宝醒了?爸爸抱!”   白术在整理村民们送的菜,把带叶子的菜都放在水缸下保鲜,别的菜放在通风的地方,葱姜蒜那些就随意了。   小紫苏坐在小板凳上,她一脸纠结地指着其中一把菜,“外公,这些芹菜还没长大就能吃了吗?”   “那些小的不是芹菜,那是香菜。”林永成说。   “可是它们长得一样啊,叶子都是一样的。”小紫苏就更迷惑了,明明长得一样,怎么变成香菜了?   林永成:“……”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叶子确实长得一样。   小白果也打起精神了,香菜?那一定特别香吧?   她咂巴着小嘴,想吃香菜了!   白术说:“味道不一样。”   小紫苏还是不懂,“为什么味道会不一样?”   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问题了,林永成一心想躲,问题多多的大闺女就交给岳父了,他带小闺女走动一下。   林永成抽了一棵香菜出来,单手在盆里洗了洗。   然后,就开始生吃了。   小白果眼巴巴地望着   林永成。   爸爸吃得那么香,一定特别好吃,快让鱼鱼尝一口!   她馋得不行,目光追随着林永成的手,正盯着,机会就来了,林永成咬了一大口,嘴里嚼着香菜,手放低了一点,小白果张开嘴就能啃到香菜叶子,她马上就去啃了。   小乳牙一咬,一股浓郁的气味就冲进她嘴里。   那一瞬间,小白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臭死了!!   坏蛋爸爸又在骗鱼鱼!   明明是臭的,为什么说它是香菜?   鱼鱼被熏吐了!!   “yue——”   小白果是真的吐了,一边吐还一边哇哇大哭。   “妹妹怎么哭了?是不是爸爸打你了?”小紫苏反应最快,她小跑着过来,拉着林永成的裤腿,让他蹲下来给她看妹妹。   “你妹妹哭了就是我打的?”林永成不知道她这个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妹妹不喜欢香菜的味道。”   香菜这个东西,喜欢的人觉得香,不喜欢的人闻了都想吐。   不巧,他们父女两个一个喜欢,一个反感。   林永成就指挥起大闺女了,“去找外婆要点水,让乖宝喝点水,等她嘴里的香菜味散了,她就不哭了。”   小紫苏蹬蹬蹬地跑去找外婆。   小白果还在哭,委屈极了。   坏蛋爸爸是骗子!明明是臭的,为什么要喊它香菜?   鱼鱼上当了,鱼鱼被骗惨了!!   坏蛋爸爸也是臭的,他吃这个臭臭的菜,还管它叫香菜,他的味觉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就很不正常了,他很有问题!!   等喝了水,嘴里的香菜味散了,小白果的哭声弱了下来。   她泪眼汪汪的小声抽泣,看起来可怜极了。   林永成既心疼又好笑。   “让你乱吃东西!受过一次罪,也能长点记性。以后不要馋人家的东西,人家吃得再香,也未必是好东西。”   小白果气呼呼的。   你还笑话鱼鱼,你好过分啊!   她挥得小拳头就向他的脸砸了过去,不许笑,笑就打你!   ……   下午,林志军和林青妮放学回来。   还在村口,就听到榕树下的村民们说白大夫一家回来了,他们兄妹两个回了趟家,就直奔白家。   白术也有很久一段时间没见过他   们兄妹两个了,两个小孩身上穿着大了很多的旧棉衣,但看起来很精神,也长高了一点。   他关心了一句:“快考试了吧?”   林志军点点头,“过两天就考试。”   “学习成绩怎么样?”   “我……我一般。”林志军挠了挠头,小声说:“我可能不是那块读书的料,老师教过的东西,我学了第二天就忘了。青妮在外面听,听一遍就记住了。我就找老师说换春妮去读。”   本来嘛,林志军想着青妮才六岁,晚两年再让她读书。   妹妹一个人留在村里,他又放心不下,就每天带她去学校,还可以让她旁听,后来他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妹妹在读书这方面比他强多了,就找老师谈了谈,说要换在妹妹读书。   学费已经交过了,只是换个人而已,换成他在外面旁听。   他的老师特别好,允许他在教室里一起听课。   他们在学校里学一遍,回家后青妮再教他一遍,既能帮到他,还能帮青妮巩固一下学到的知识。   听完事情的始末,白术不发表意见。   让谁读书,是他们兄妹自己的事,上小学两个人一起读书问题也不大,难的是上初中和高中,如果在公社的中学还好一点,若去县城上学,每天来回很不方便就要住校了,吃饭要粮票的。   到那时,林志军努点力,也许能供妹妹读书。   两个人一起读书,那就不可能了。   白术进屋拿出厚厚一叠本子和一大把铅笔,还有一本崭新的新华字典,新华字典递给林青妮,本子和铅笔交给林志军。   “这些东西你们两个用得到。不管谁去读书,都要好好读、认真读,不要浪费了学费和大好的机会,在课堂上没听懂的,课后可以找老师单独请教。每天有一点听不懂的,时间一久就跟不上,到时候就全部听不懂了。别不好意思不敢找老师。”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两小孩仅有半头猪,还要把肉最厚的猪后腿送到他们家,白术也愿意多提点他们几句,怕他们自尊心过剩,就连向老师请教问题都不愿意。   兄妹两个各自捧着东西。   林青妮抱着那本新华字典如获至宝,他们老师也有一本新华字典,她每   天当成宝贝一样捧着,还跟学生们说过,如果家里有条件,可以买一本新华字典,不认识的字可以查字典。   没想到自己也有拥有新华字典的一天。   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术,内心都感激都快溢出来了,用力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用功读书!”   林志军则说:“只要青妮愿意读,我拼了命也会供她读书!她读到哪,我就供到哪,绝不让她读不起书!”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白术点点头,“特别是青妮,你有个好哥哥愿意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你一定要珍惜。”   留两个小孩在家里吃了顿饭,天色渐渐转黑。   小白果已经在打瞌睡了。   李秋容说:“今晚让乖宝跟我们睡吧。”   小白果一听就不愿意了,不行,她要跟爸爸睡。   据以往的经验,如果哪天发生过不开心的事情,她夜里一定会做噩梦,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能打他们。   她要跟爸爸睡!!   小白果抓住林永成不放,不肯让李秋容抱。   李秋容点点她的小鼻子,无奈说:“你还会挑人了!”   小白果扭过头不看她了。   就怕再看两眼,外婆会强行把她抱走。   小闺女舍不得爸爸,林永成还挺高兴的,“她不愿意就算了,我带她睡吧,我能照顾好她。”   如小白果所料,这天夜里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己被香菜包围,熏得她不停呕吐,吐得天昏地暗,恨不能把全天下的香菜都拔了,这种臭臭的菜就不能应该种!!   夜里醒来,今天妈妈不在,打起来爸爸来就更方便了。   却万万没想到林永成没睡着。   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拳头,整个人都懵了。   小闺女夜里坐起来打他?!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小白果也懵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喊了声:“啊叭……”   战术性喊爸,她真是一条机智的鱼! 第39章   上一秒,林永成还有点想不通,小闺女为什么要打他?他对她那么好,她夜里特地坐起来打他!   下一秒,他就被这声奶声奶气的爸喊的快高兴到飞了。   在短短一瞬间,他已经自我攻略完毕了,小闺女不是为了打他,是为了喊他一声爸爸,她夜里还坐了起来。   让一个小懒蛋无事坐起,真的太难了。   她为了喊爸爸,在夜里坐起来,她是有多喜欢爸爸?   林永成快感动哭了,“乖宝,再喊一声。”   “啊叭……”   软乎乎的小奶音砸在林永成心间,他的心立刻柔软成一团,坐起来抱着小闺女就是一顿猛亲,他想起自己上一次挨打,小闺女是不是也想喊爸爸?但是他没理她,所以她又躺了回去?   还有上上次。   上上次正是她第一次喊妈妈那天,夜里也打了他一下。   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会喊爸爸了?   小白果喊了两声爸爸,分分钟就把林永成多次挨打的郁闷赶跑了,一想到小闺女为了喊一声爸爸,半夜里辛辛苦苦爬起来还要翻越白芨,结果他不理她,她肯定很失落吧?   林永成脑补的越多,越觉得小白果爱惨爸爸了!!   这个晚上,他失眠了。   第二天却精神奕奕,一大早就到李秋容和白术炫耀。   “乖宝早就会喊爸爸了,昨天晚上她特地把我喊醒,然后再一声声喊爸爸。我闺女是有多喜欢爸爸呀!”   李秋容和白术都不怎么配合。   晚了几个月喊爸爸,他还很自豪?   这有什么好炫耀?想当初,小白果会喊外外,他们有炫耀过吗?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还不够稳重。   在岳父岳母面前没有成就感,林永成耸耸肩,就抱着小白果出去溜达,小紫苏见状,“我也去!”   “你不去,你在家里陪外公外婆。”   “不……我就要去!”   林永成不允许,可小紫苏长了腿,自己跟了出去。   他在外面溜达了一圈,逢人就炫耀。   “我家小闺女会喊爸爸了!”   “她在家里跟我最亲了!”   “她最喜欢爸爸了,夜里醒来,还要喊一顿爸爸。”   “我每天早上去上班,她都抓着我   的衣服不让我走。我心里也愁,她才九个半月就那么粘我,等她再大点会走路了,我出去上班她肯定要跟着跑。没见过这么粘爸爸的孩子。”   “……”   林永成炫耀了一路,遇到的村民都是识趣的人,一看他笑开了花,就知道林永成特别高兴,都很配合他。   遇到这种傻爸,夸他自己,他也就是听听,未必会走心。   如果夸他孩子,他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你说话太动听了。   其实大多数村民都能理解林永成这个傻爸,白芨生产伤了身子,他家这两个孩子注定都是个宝,小的这个宝会喊爸了,大的宝也跟在他身边,特别依恋地抓住他的裤腿。   孩子多了不稀罕,孩子少了个个都是宝。   喊声爸,就他把稀罕得满地跑。   于是,大家都跟着夸。   “你家小闺女小脸圆嘟嘟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长相。”   “九个多月会喊爸爸了?说话早,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小闺女眼睛真漂亮……”   “……”   总之,遇到的人一个个都在夸,夸她聪明漂亮就对了。   林永成脸上快笑开花了。   想当初,小紫苏学会喊爸爸他也出去炫耀过,不过那时候他人在队部,只能跟他的战友们炫耀,结果还被人酸了一通,差点被那些妻儿远在老家的战友按着打。   没办法,他就是那么招人嫉妒!   如今是换了一拨炫耀对象,大家都捧着他。   林永成有点飘了,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爸爸,自家两件小棉袄都最温暖的,全然忘记她们是如何坑爹的。   回到县城,炫耀对象就成了白芨。   “媳妇,我冤枉你了。夜里吵我的人是乖宝。”   “现在知道你小闺女夜里打人了?不让我背黑锅了?”   “你别乱讲,什么叫打人?”林永成一听就不乐意了。   他家小闺女又乖又软,跟块棉花糖一样,叫爸爸的声音也甜甜的,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夜里打爸爸?   她是想叫醒他。   可惜那时的他不懂,错过了好多次小闺女叫爸爸的机会。   白芨一脸“你有毒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他。   这狗东西,之前口口声声自己挨了打,是她夜里打他。   她告诉他是   小白果打他,他还打死不信,一口咬定就是她。   好不容易等到小凶手落网了,他马上就变了个说法,从打他变成吵他了,还不许她说他夜里挨打。   这狗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白芨气问:“之前是谁说他夜里挨打了?”   “你不知道真实情况。乖宝那么喜欢爸爸才不会打我,她是为了叫醒我,想告诉我她会喊爸爸了。”   “然后呢?”   “前天夜里,她拿小拳头碰了碰我的脸,把我叫醒再喊爸爸。其实她早就会喊了,只是以前我睡得太沉了,没有及时醒过来,所以小闺女跟我生气,一直不肯喊爸爸。”   “……”   白芨想想摸一下他的脑门,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烧糊了。   她都听到“pia”的一声响了,绝对是用拳头砸他脸上,绝非他说的碰了碰,碰是没有声音的。   行吧,他要自欺欺人,她就不拆穿了!   ……   过了几天,他们家的青菜吃得差不多了,又有村民给他们家送青菜,小白果万分警惕,看什么菜都不放心。   吃过一次臭臭的香菜,别的菜她也不敢眼馋了。   直到腊月二十四,过小年。   林永成和白芨赶回上林大队陪老人孩子过节,一家人其乐融融,今天的晚饭是火锅,刚开饭,外面就传来急切地拍门声。   “三叔,你快开门啊!”   “白大夫,白大夫在不在家?”   “三叔……”   外面是个小孩在拍门,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哭腔。   林大海是真的哭了,外面寒风呼啸,又在飘雪,他的脸和手都冻红了,还在拍门,一边拍门一边哭。   “三叔,你快开门,爷爷晕倒了。”   “白大夫……快救救我爷爷。”   “……”   白家的院子盖在山脚下,周围又没有人居住,很宽敞的一块地,所以圈下的院子也很大,一家人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过了好一会,还是林永成听到拍门声。   “好像有人在拍门?”   他不由蹙紧了眉头,瞅了眼紧闭的窗户,“大过节的,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谁那么手欠跑到别人家拍门?”   在别人家吃团圆饭的时候拍门,是真的很讨厌。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屋子里只有火锅   的沸腾声,拍门的声音就更清晰。   “你们吃,我去看看。”林永成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白术也放下筷子。   大晚上的,眼瞅着快过年了,万一是个二流子想搞点钱呢?   还是要小心一点。   白术拿起手电筒跟他一起出了屋子,寒风立刻灌进脖子里,一到院子里,就听到林大海在外面哭。   “三叔……白大夫。”   林永成和白术对视一眼。   白术不知道情况,林永成多少能猜到一点,多半是林永家的临时工岗位泡汤了,老头子就气病了。   啧……那老头子真可怜!   两个出息的儿子赶了出去,留下个废物当成宝。   结果那个废物还一废再废,第一次的四百块是林永成有心坑他们,第二次被林永业搞走的二百块,就纯属自找的了。   那天组长让林永家混蛋,他如果不心虚的话,自己再硬气一点,屁事都没有,组长还能拿他怎么样?   结果他自己滚了。   这一滚,就是旷工,本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所以,那二百块是白花的。   四百加二百,为了林永家这个临时工,林老头掏了整整六百块,现在工作还没保住,他能不气?!   林永成说:“爸,你回去吃饭吧。我一个人过去就成。”   白术指指院门,“不是说要救他爷爷吗?”   林永成接过他的手电筒,语气特别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说起自己亲爹,“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点气。这是心病,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通,想得通就没事,想不通是他自找的。”   连亲儿子都不管林老头,白术也不想掺和了。   听林永成的意思,他似乎知道内情,就更不想掺和了。   就算他去帮忙,人家也未必领情。   “行,你路上小心点。”   ……   林永成走后,白术把院门闩好,又回去继续吃火锅。   李秋容问:“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白术摇了摇头,“林永家的儿子在外面哭,可能家里出事了,永成让我别去。”   白芨说:“他们家的事,咱们别掺和了。”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什么。   虽然过去很久了,她还记得爸爸妈妈坑钱的事。   所   以,几个月前埋好的定时炸弹终于引爆了?   她仰着小脑袋望向白芨,“阿妈!”   白芨低头看着她,“妈妈在这。”   小白果戴着红色的毛线帽子,一张白白的小胖脸泛着健康的红润,她一脸乖巧地望着白芨。   鱼鱼是亲生的,还是个乖宝宝,不能坑鱼鱼哦!   现在不坑,以后也不能坑!   白芨被萌到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在吃饭,吃完了再陪你玩。”   没过多久,林永成又回来了,林家的事还没完,他在外面披了件厚实的军大衣,踩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临走前交代了一句:“老头子中风了,让队上的牛车送他去县城医院。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们把门锁好。” 第40章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老头中风?!   在他们的印象里,林老头再鸡贼不过了,有什么事都是指使林老太当出头鸟,他自己缩在背后只拿好处,不背骂名。   他居然有中风的一天?   白芨也表示不理,“他们家老头子抗压能力很强,不至于被这点事打倒吧?我听起来总觉得不真实。”   “什么事是这点事?”李秋容立刻抓住了有用信息。   白术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你和永成都知道?”   能让林老头受那么大的刺激,肯定是林永家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林永成走的时候那么淡定,林大海在门外哭也没有攀扯别人,那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林永家的事了。   说林永家出事,也不太像。   林大海一直喊的是救他爷爷,可没提过林永家。   在自家爸妈的视线下,白芨眨了眨眼睛,才说:“林永家那个工作做不长久,最多做到今年年底。”   李秋容和白术还在看她。   一看她不自然的神情,总觉得真相不止于此。   “说清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就……”白芨心虚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也放低了,“当初他们家老太太想抢我的工作给林永家,还揪着我一顿骂,我当然不乐意。就想坑他们一把,四百块把岗位卖给他们。”   李秋容:“……”   白术:“……”   好家伙,林永家他们的工作居然是林老头花钱买的?   之前他们还以为林永成给他们找工作,是想帮扶一下自家兄弟,却万万没想到是自家闺女起的头,可林家另有两个儿子,一个花了四百块,另一个肯定不干,两个岗位就是八百块了。   林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地,他能有多少积蓄?   八百块钱就能要他的老命吧?   “八百块钱,你们真下得了手!”李秋容指了指白芨,指责道:“要是出了人命,你这辈子良心能安?”   “我有什么良心不安的?”白芨是有一点心虚,但要说一辈子良心不安,那是不可能的,“想当初,我生乖宝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我只是为自己和乖宝报了个仇。”   愧疚一阵子还有可能,毕竟是条人命。   但想想她自己,如果不是小紫苏去喊人,她那天就死了。   小白果也活不下来。   白芨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小白果,那点愧疚又散了不少。   “乖宝出院那天,林家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乖宝养不大!诅咒我的孩子,这一句话我能恨他们家一辈子!”   小白果仰着小脑袋,瞅瞅妈妈,又瞅瞅外公外婆。   其实,不止八百块呢!   她听爸爸妈妈说过,林永业也骗走二百块。   总共一千块,有四百块是用东西抵的,林老头掏了六百块现金出来,现在钱没了,工作也没泡汤了。   落得一场空,可不得气倒?!   还有更气人的,他们一直瞧不上林永业,可人家在分家之后就进了屠宰场工作,还拜了个师父,把师父当成亲爹一样孝敬,前几个月带老婆孩子去县城看过几回师傅。   出息的儿子都赶走了,留在身边的是个废物。   换个心大的,只会郁闷几天。   像林老头这种心胸狭隘的,他会中风其实很正常好吗?   已经分家了,又立过字据,白芨不想趟林家的浑水,爱咋咋的,最多掏个医药费,三家平分,该出多少出多少。   不该自己出的,她一分也不想掏。   ……   县城医院里。   林老头进了手术室,林老太不停地哭哭啼啼,林永家板着一张棺材脸,眉头紧锁,盯着着手术室的大门。林永业和林永成坐在另一边,俩人就像局外人一样,出奇的淡定。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林老太立刻凑上去,“大夫,我家老头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算很严重。可能会有点后遗症,会面瘫,嘴巴会歪斜。可对生活方面不会有太大影响。”   顿了下,医生又说:“最好是住院观察几天。”   把林老头送进病房里,林老太还在哭。   不知情的人都要以为林老头快死了。   “大夫说了不算严重,这有什么好哭的?”林永成怼精上身了,他一句话,就把病房里的几道目光吸引过来了,他又说:“不会瘫痪就行了,只是面瘫而已,都是小事。更何况,老头子那么大年纪了,又不是要娶媳妇的年轻小伙,还怕他面瘫吗?”   要是年轻小伙,怕   娶不到媳妇,还要担心一下。   他一个糟老头子,没瘫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还哭什么哭?!   “老三说的没错。”林永业第一时间点头赞同,“娘,你先到隔壁病床睡一觉,别咱爹还没出院,你又病倒了。”   林老太还在气林永成那番话。   结果,林永业一句话就把仇恨拉走了。   林老太恨恨道:“你少在这里咒我!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这两个不孝子就开骂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永家的工作没了,你们高兴了是吧?”   林永家始终低着头,被点了名,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眼里如同一摊死水,黑沉黑沉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沧桑。   “他工作没了关我屁事?”林永成说。   “工作没了,他应该检讨一下,做了几个月了,为什么没能转正?一定是他不够努力!”林永业说。   兄弟两个都知道内情,但他们会说出去吗?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说!   林老太又气得哭天抢地,大骂他们两个不孝子。   林永成和林永业无动于衷。   过了几分钟,就有护士找上门了,“大晚上的哭什么?要哭去外面哭,不要影响别的患者休息!”   林老太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马上就萎了。   安静了两分钟,林永成说:“医药费我们三家平摊。老头子要住院,照顾老头子的事,就一家轮一天吧。”   尽到自己的义务就行了,多余的,林永成一分也不想出。   他看向两个哥哥,“林永家,老二,你们怎么说?”   林永业爽快地答应了,“我同意。”   医药费要三家平摊,涉及自家的利益,林永家也不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他抬起头来。   “不止三家吧?还有两个出嫁女呢?亲爹住院,她们一分钱不用掏吗?她们不用来伺候吗?”   是的,林家还有两个女儿。   但林永成一听这话就冒火了。   “林永家你是个畜生吗?关春香和冬香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们事?谁家爹妈病倒了,女儿不来伺候?”   “她们以前在家过的什么日子?给林家当牛做马,结果林家怎么对她们的?还要扣下她们的彩礼   ,陪嫁就几件旧衣服。好事轮不到她们,有坏事了,就要把她们拉下水了是吗?”   林永成的拳头都快硬了。   这种畜生,好事全让他占完了,还要让别人来背坏事?   不可能!只要有他在,林永家就甭想了!!   大姐春香嫁人的时候,他还在嫁里,林老头要扣下全部彩礼,还是他去林永家屋里抢了一床棉被塞给大姐。   二姐冬香嫁的时候,他去了部队,林老头扣下全部彩礼,一点陪嫁都不愿意给,只有几件补丁叠补丁的旧衣服。   后来他得了消息,买了两床新棉被寄送给二姐,还寄了二十块钱。   也给大姐补了一床棉被和二十块钱。   总之,两个姐姐倒了血霉才会投胎到林家!!   林永成黑着一张脸,警告道:“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把她们扯进来,回头我就把林家给砸了。我分家的时候,除了自己屋里的东西,别的东西我一点没拿,也没分到一分钱。那些东西凭什么便宜了你一个人?我宁愿砸了也不给你!”   林老太瞧着林永成的脸色不对,怕他打林永家,赶紧拉了拉林永家,“你爹那里还有点钱,回头我补给你。”   林永家不情不愿地扭过头。   他就很气,老两口的钱本来就是他的。   林老太私下补贴他了,不还是用了他的钱吗?   但也不敢提两个妹妹的事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林永家拍了拍裤子,就准备走了。   “等等,你先别走!”林老太说:“你媳妇什么时候来?你说的三家一起伺候你爹,你媳妇能跑?”   “关我媳妇什么事?”林永成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向林老太,“让儿媳妇来伺候?儿子死绝了吗?”   林老太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林永成也不怕林老太气死,又说:“我一家只有我是林家的儿子,我媳妇不是你们生的,也不是你们养大的,凭什么来伺候老头子?”   林老太气得剧烈喘气,“你家就不用出人了?”   “三家一家轮一天,从大到小,明天也该是林永家照顾。大后天我会过来,这两天除了掏医药费,没   事别来找我。”   当初不让人进门,还立过字据。   现在想让白芨过来伺候?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吧!!   林永成转身就走,林永业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了,他也学着林永成留下一句:“明天是林永家照顾,我就不管了。后来我会过来,除了医药费,明天别找我。”   也不管林老太会不会气死,他赶紧追上林永成。   林永业兴奋地搓了搓手,“老三,幸好有你在!”   有个强势的弟弟太好了!   他只要跟着弟弟走就对了。   ……   林家的事,对白家没有半点影响,继续为过年做准备。   没几天就过年了。   大年初一,飘起了鹅毛大雪。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小紫苏兴奋极了。   “下雪了,我要出去堆雪人!”   她抱着白芨的腿,“妈妈,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堆六个,有妹妹,有外婆外公,还有妈妈和爸爸。”   “让你爸爸陪你去吧。”白芨冷得缩了缩脖子。   小紫苏又去缠林永成,“爸爸,陪我堆雪人。”   外面的雪有十几厘米厚,也够堆雪人了,林永成见她穿得厚实,“行吧,就在院子里玩,不能去别处。”   小紫苏兴奋地冲了出去。   小白果还是第一次过年。   她两边口袋各装了四颗大白兔,早上穿好衣服之后,她时不时拍一下口袋,确认她的糖没有掉。   院子里传来小紫苏的笑声,她指着外面,想出去玩。   她扑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阿妈!”   快点,抱鱼鱼出去玩!   小懒蛋难得想出去玩,白芨当然要答应了,“乖宝也想出去玩?你要快点学会走路,就可以自己出去玩了。”   小白果歪着脑袋假装听不懂。   白芨拿包被裹着她,才抱着她出门,就在院子里看林永成和小紫苏堆雪人,她没闲着,站在旁边指挥。   趁着无人注意,小白果悄悄地从口袋里摸了一颗大白兔出来,舔了下外面的糖纸,没味道,也不臭。   她自己剥开了糖纸,把大白兔送进嘴里。   等糯米纸融化了,就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爆开了,她一双眼睛都亮起来了,又香又甜真好吃!!   小白果拿着大白兔一头   ,嘬了一口,又嘬一口。   甜甜的,是鱼鱼喜欢的味道!!   偷吃糖的时候,她也会防着白芨,奶呼呼的小拳头握着糖,再把拳头抵在嘴上,就不会被发现偷吃了。   其实她还是很有分寸的。   家里的大人不让她乱吃东西,最大的原因是怕她噎住。   所以她拿着糖慢慢的舔,就不怕噎住了。   只可惜,她还是翻车了。   白芨闻到大白兔的奶香味,这股香气实在太近了,她一低头就看到小白果在啃拳头,还嘬得津津有味。   孩子突然安静,肯定在作妖! 第41章   低头一看脚下,雪地上躺着一张完整的大白兔糖纸。   白芨有点想不通,小懒蛋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剥了糖纸偷吃的?糖纸还没有撕破的痕迹,特别会的样子。   她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   趁着小白果没有防备,一只手捏住她的小拳头,直接把小拳头从嘴边拉开,果不其然,拳头里握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白芨一伸手就把大白兔给抢了,然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小白果有过片刻的懵逼。   再呆呆地仰着小脑袋,她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她一脸悲愤地望着白芨,委屈巴巴地喊:“阿妈,鱼的!”   鱼鱼的糖,怎么能抢鱼鱼的糖?   太过分了!!   白芨嘴里嚼着大白兔,趁着小白果在控诉她抢糖吃,一只手已经扒开包被,把口袋里剩下的七颗大白兔全拿了出来。   干完坏事,白芨嘴上还哄着:“乖宝是个孝顺的孩子,还会剥糖给妈妈吃,妈妈太感动了。”   感动?!   她的感动就是趁人家不注意,把人家的糖给偷了?   小白果还不知道她的糖进了白芨的口袋。   眼见着那颗糖已经被妈妈吃了,肯定抢不回来了,就算抢回来,她也不会吃,小白果郁闷地别过头。   算了,不看她了。   糖已经被吃掉了,再看也回不来了。   林永成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乖宝剥糖给你吃?”   仗着小白果听不懂,白芨忍不住偷笑。   “哪是给我吃的。小懒蛋在偷偷吃糖被我逮到了,我把她的糖给抢了。”笑归笑,还不忘垂眸看一眼小白果的动静,她又说:“我还以为她会哭,结果只是看了我两眼。”   林永成不由同情小闺女,“你别太欺负小孩。”   大过年的,别把孩子逗哭了。   顿了下,他又说:“她想吃糖也没事,你拿着一头,给她自己嘬另一头,只要不噎到就行了。”   白芨瞪了他一眼,“她的牙不要了?”   林永成说:“今天过年,特殊嘛。”   过年了,让孩子开心一下,又不是天天给她吃糖。   夫妻两个正说着,小白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呀,拿着大白兔的一   头让她吃,她明明吃得很好,坏蛋妈妈还要抢她的糖,还欺负她听不懂!!   其实她听懂了!!   小白果有一丢丢郁闷,但也没有吵闹,过年是个好日子,小紫苏都被告诫过过年不能哭,鱼鱼也不会哭。   不就是一颗糖?   还是鱼鱼吃过的糖,给就给你了。   反正鱼鱼还有七颗!!   想到口袋里还有七颗大白兔,小白果那点郁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把小胖手拢进包被里,去摸口袋里的糖。   这一摸就不得了了。   ——居然摸了个空!!   小白果分分钟就炸了,从她嘴里抢糖吃,她可以不生气,但把口袋里的糖全部拿走,就太过分了吧?   没见过这么欺负小孩的!!   不想给她吃,就别装进她口袋里呀,这不是故意馋鱼鱼吗?   小白果挥着小拳头就砸向白芨,一边冲她喊:“妈,坏!”   坏蛋妈妈,怎么能一颗都不给鱼鱼留?   白芨单手抱着她,这一拳头猝不及防就砸过来,她当即就惊了一下,好在她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孩子。   “乖宝,你干嘛打妈妈?”   “妈,坏!”小白果左右开弓,两只小拳头一起打。   “你打了妈妈,还在骂妈妈?”白芨一脸难以置信地问,她知道自家孩子说话早,但还是第一次听她骂人,而且骂的是她自己,这种感觉就更不好了,“乖宝,你怎么能骂妈妈?”   小紫苏瞥了她一眼,凉飕飕地说:“妈妈抢了妹妹的糖糖,这是欺负小孩,被妹妹当成坏人了。”   小白果气鼓鼓地瞪着白芨。   今天不把糖还回来,鱼就要哭了!哄不好的那种!   “糖,鱼的!”   刚说完,小白果又想起白芨可能不知道鱼是谁,她又指着自己,“鱼,我。糖,我的,鱼的!”   “不是你剥糖给妈妈吃吗?”白芨假装听不懂。   小白果果断掀开包被,再白芨的目光下拍了拍口袋。   她抬头询问白芨。   你懂了吧?口袋里的糖。   被抢的那颗糖就不计较了,口袋里的糖必须还回来。   偷小孩的东西可耻!!   白芨:“……”   好家伙,这孩子快成精了,不会说口袋,就拍口袋给她看。   还知道口袋里的糖是她拿的。   但是她拍口袋的小模样太可爱了,白芨突然就心软了,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颗大白兔,“乖宝想吃糖啊?”   白芨把大白兔剥了,一只手拿着喂给小白果吃。   小白果也不着急,被拿走七颗糖,她自己会数。   拿了鱼鱼七颗大白兔,肯定要翻倍吃回来!!   她美滋滋地吃着糖,就开始在心里记数了。   只可惜,白芨是个狠心的妈妈,为了她那几颗小牙的健康,这颗糖只吃了一半,就不给她吃了。   下午,小白果再怎么讨糖吃,白芨都无动于衷。   白芨能狠下心,还能向林永成讨糖吃。   小白果一声声爸爸喊的,林永成果断当了判徒,借口抱着孩子出去溜达,实际上是偷偷带她出门偷吃大白兔。   ……   小紫苏吃糖也被管制了。   大年初一当天,她口袋里也是八颗大白兔,白芨规定了一天吃能吃一颗,正好让她吃到大年初八。   初八当天,林永成去矿上上班,白芨也要上班了。   小紫苏磨着外公外婆要吃糖,李秋容心疼孩子,开了柜子拿糖,结果发现一斤大白兔只剩下三颗了。   李秋容和白术注重养生,都不吃糖。   原本他们想着,小白果还不会吃,这一斤大白兔最后都会进了小紫苏的肚子里,结果小紫苏只吃了八颗?   林永成不爱吃甜食,白芨在家也没吃几颗糖。   那些糖呢?!!   大白兔神秘失踪,成了这个家里的未解之迷。   知情人小白果歪了歪头,依然可可爱爱的。   没有失踪,都被鱼鱼吃了!!   ……   直到元宵节,林永成和白芨回来过节,李秋容当着他们夫妻二人的面,就问起了柜子里的糖。   白芨一脸不解,“我没吃。”   她转头看向林永成,后者能说实话吗?   小闺女太乖了,她难得有点喜好,他实在是拒绝不了啊!   但如果说实话,估计他会被白芨被家暴。   所以,林永成说谎了。   “糖是我拿的,过年那几天我带着乖宝出去串门,会抓一把糖放在口袋里。见到可爱的小孩就给一颗。”   终于破案了,只有小紫苏依然委屈。   “别人家的小孩比我可   爱吗?你都不给我糖吃!”   “才不,咱们家小紫苏和小乖宝最可爱。”林永成心里升起一丢丢的小愧疚,光顾着小闺女,忘记大闺女了,他抱着小紫苏就许下了承诺,“明天爸爸再去买一斤。”   出了元宵节,这个年也算过完了。   林永成和白芨自从正月初八就搬回了县城,留下老人孩子还在上林大队,就商量着正月二十五接他们回去。   十六当天,大队长林长进和村支书林世元就找上门了。   他们是来找李秋容的。   白术给他们倒了一碗热茶,几个坐在火炉边上磕起了瓜子,客套了几句,林世元才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咱们上林大队的孩子越来越多,送去读书的孩子也多。没有学校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跟公社那边打了申请,想在上林大队办个小学。我们听说弟妹以前当老师,现在在家里带孩子,一肚子墨水没处施展,想请弟妹到大队小学当老师。”   上林大队没有小学,读书的小孩每天得走二十里路去良田大队,每天回来就是四十里路,太费事了。现在家家户户小孩都多,如果能有自己的学校,小孩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去年年末,关于办学校的事,队上就开过一次会。   结果全票通过。   村民们没有意见,办学校是好事,公社肯定会批准。   唯一的问题,就是找老师了。   这不,林长进和林世元就盯上李秋容了,他们一家都是城里来的,李秋容能在城里当老师,还怕教不起一个村小学吗?只要她愿意留下当老师,白术肯定会回到上林大队。   大队干部们一商量,都觉得两全其美。   既能挽回白大夫,又能给孩子们找个好老师。   李秋容也不用干农活了。   白芨和林永成对视一眼,俩人都觉得是件好事。   现在还算平静,过几年城里就该疯狂了,到时候他们家两个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在城里读书不安全。回到村里,像别的小孩一样每天来回二十里路,他们想想就心疼。   俩人赶紧表态。   “队上建学校是好事,孩子们在自己的地盘读书,也不会被人欺负。每天省下来的时候,还能多睡一会。”   “我也觉得有道理。”   李秋容和白术看了他们一眼。   女儿女婿答应了,他们还要考虑,如果他们留在上林大队,两个孩子以后势必也要在队上的小学读书。   他们更希望两个孩子去县城读书。   队上要办学校,也只是办小学,县城还有初中高中一条龙。   林长进和林世元都看向李秋容和白术。   “白大夫,弟妹,你们觉得呢?”   李秋容也点点头,“盖学校是好事。但当老师……我还要考虑下。过两天再给你们答复吧!”   俩人连连点头,“那我们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目送他们离开。   白术神色突变,眼神税利地看向女儿和女婿。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想让小紫苏和乖宝在队上读书?” 第42章   李秋容的神情也十分严厉,觉得他们夫妻两个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在上林大队读书,也只能读小学,中学要去公社,两个孩子每天来回赶不辛苦吗?他们一点都不心疼孩子!   夫妻二人同一战线,都冷眼看着女儿女婿。   白芨和林永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俩人不由苦笑。   “爸,妈,我们是孩子是亲爸妈,哪能不为她们着想?”白芨一手抱着白术的胳膊,另一只圈着李秋容,脑袋靠在李秋容肩上,还蹭了蹭,结果,被李秋容嫌弃地推开了。   “你少来这套,把话说清楚。”李秋容冷着一张脸。   “是这样的,城里的工作越来越难找,人口却越来越多。现在家家户户都五六个,七八个孩子。等那些孩子一批批长大,城里安得下那么多人吗?还有他们的口粮怎么保证?”   白芨一边说,一边留意着自家爸妈的脸色。   俩人不为所动,依然冷脸看着她。   林永成见状,赶紧接过话跟他们解释。   “我和白芨也观望了很久,总觉得再过几年国家会大动作。之前几年,不就有些知识青年自愿下乡建设农村吗?那时候是自愿的,但以后呢?以后城里安不下那么多人,恐怕就要变成强制要求了。在农村,只要勤快就不怕饿死,跟城里不一样,城里能指望的只有每个月粮本上那么一点。”   听到这里,李秋容和白术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这么分析其实也有道理。   不说远了,就说他们在县城的邻居李五珍家,一个小院子里挤了十几口人,大人小孩都已经住不开了,一年年过去,一批批小孩长大,哪有那么多岗位安置这些人?   城里人的口粮都指望着乡下交的公粮,可粮食产量也就那么多,等城里下一代小孩长大,他们吃什么?   粮食不够吃,只能指望乡下了。   见岳父岳母脸色好转,林永成又继续说。   “到时候变成强制要求,就算我有门路给她们找工作,可外面的红眼病太多了,万一被人盯上了,被扣上一顶思想觉悟不高的帽子,恐怕咱们一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如果让孩子下乡   ,谁知道会把她们分配到哪里?她们两个小姑娘到一个陌生地方,本来就孤立无援了,万一遇到坏人又怎么办?再一个,她们在外面被人骗了,或是被忽悠着找个人嫁了,天高地远,她们在婆家被人欺负了咱们也护不住。”   “但如果让她们留在乡下,是农村户口就不一样了。”   “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如果能在城里找到工作,那是件有出息的大事。换过来城里人不想下乡,就是思想觉悟不够。”   说起来,也是那么回事。   城里人不想下乡会被扣上思想觉悟不高的大帽子,可乡下人进城工作,却是人人羡慕的好事。   就算不进城,留在上林大队种地也比当知青好。   上林大队没有太坏的人,又有长辈在身边照顾,平时摸个鱼或是找个简单的活计,轻轻松松赚点工分也不错。   李秋容和白术若有所思。   他们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说白了,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另一个,林永成和白芨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秋容沉默了片刻,才说:“两个孩子还小,还没到读书的年纪。你们也猜是几年之后,还有时间。就先留在乡下吧,等小紫苏小学毕业,要上中学了,如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就得把她们的户口转到县城,让她们去县城读书!”   再观望几年吧,反正还有时间。   李秋容松了口,白术也只能点头了。   小学课业简单,在哪里上学都没关系,又有李秋容盯着,不会耽误两个孩子的学业,就算最后证明是林永成和白芨太过谨慎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不就是晚几年进城读书吗?   在孩子的问题上,宁可谨慎过头,也绝不能疏忽大意。   两个大家长都通过了。   “还有个问题。”白芨松了口气,又蹭了蹭李秋容,“爸妈在县城带孩子也很空虚,在上林大队,就算只是个小村子的赤脚大夫和乡下老师,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心里踏实。”   这句话说进了李秋容和白术的心坎里。   如果不是太过空虚,俩人也不会天天抓着小紫苏背书了。   ……   这天夜里,林永成和白芨说着悄悄话。   跟两个长辈透了个底,他们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   俩人的悄悄话依然是围绕两个孩子。   “让小紫苏晚两年上学。”   “只晚两年不够吧?让她晚三年,和乖宝一起上学!”   “晚三年?爸妈会锤死你!他们会觉得咱们耽搁了孩子。”   “那要好好算算。”   夫妻两个算起来了时间,现在小学是五年制的,有一段时间初中和高中都是两年制的,总共九年就读完了。   小白果生得晚问题不大,有问题是小紫苏。   除非让她等几年,否则,不是进城工作就是种地。   小紫苏是五八年年初生的,等七七年开放高考,她已经十九岁了,在这个法定结婚年龄十八岁的年代,万一她再谈个恋爱,等不到高考就找人嫁了呢?那怎么办?!   当然了,就算高考前没有谈恋爱,进入大学后呢?   到时候,大学里不知道有多少抛妻弃子的男知青,万一她眼瘸看上个抛妻弃子的男知青,又怎么办?   夫妻二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愁了。   白芨和林永成两个都睡不着觉了。   小紫苏有这个担忧,还有小白果呢?她会不会被骗?   “不行!”林永成坐了起来。   在被窝外面冻了一下,脑子就更清醒了。   “两个孩子都要好好教育,我们虽然是开明的家长,不赞同包办婚姻,但也不能让两个孩子随便谈恋爱。”   “还要防着一点,咱们家生活条件好,难保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有心算无心,十几岁的小姑娘又向往诗和远方,来个文艺青年写两首情诗,再吹个口琴,指不定小姑娘就情窦初开了。所以,从小就要告诉她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芨:“……”   她颇为无语。   这是走火入魔了吗?为了教育孩子,他狠起来连自己也骂?   林永成也觉得哪里不对。   他赶紧补救了一句:“要告诉她们,除了爸爸和外公,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情话都能说出口,绝不能相信男人的话。”   这一点,白芨表示赞同。   “不能当傻白甜恋爱脑。”   养孩子难啊!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当爸妈的就在想十几年后的问题了。   顿了下,她又说:“在家里咱们能盯着,等她们去外地上大学怎么办?咱们跟着搬家?那要大闺女走,还是跟小闺女走?”   如果是一个孩子,根本不用考虑,跟着走就行。   但两个孩子……跟谁走?   林永成沉默了一下。   大的他们放心不下,怕她被男人骗走。小的年纪小,他们更不放心,所以——   “让她们考同一个城市。”   “有道理!”   夫妻两个意见达成一致,两个女儿在同一个城市,到时候他们跟着搬家,然后再创个业,两个老人也到了养老的年纪。   到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   完美!!   ……   从这天开始,李秋容和白术就觉得女儿女婿怪怪的,两人未雨绸缪,已经防着女儿被男人骗走了。   听着他们对小紫苏一口一个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秋容和白术就忍不住翻白眼。   想当年,如果他们也这样教育女儿,那还有他林永成什么事?他还想娶他们家白芨?做梦去吧!!   等他们一家人再搬回上林大队,已经是双抢的时候了。   上林大队的小学已经盖好了,等阳历九月就要开学了。   除了李秋容外,还有两个老师,一个初中毕业,一个小学毕业,两个人学历不高,但都能写一手好字。   小学老师的待遇不算高,每个月有四块钱补贴,另外给她们算工分,除了双抢、秋收和摘茶子这类重要农活,又不缺工分的话,平时可以不做农活,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上林大队有了自己的小学,读书的孩子就更多了。   等双抢结束,见看着开学在即,一些六七岁的小孩就可以送去读书了,以前去良田大队太远了,六七岁的小孩每天走四十里实在太辛苦,又怕他们受人欺负,家长们也舍不得孩子小小年纪那么累,大多数都要等到小孩子八、九岁才去送去读书。   现在六七岁入学,还有些女孩也能上学了。   农村小孩五六岁就要干活了,男孩要上山捡柴还要打猪草,女孩要洗碗洗   衣服还要做饭,大孩子还要带着家里的小孩子,学校离得远,不能帮家里干活,很多人家不会让女孩读书。   离得近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还没到开学时间,大队部就开始统计新入学的小孩了。   ……   这天夜里,林柳芽半夜惊醒。   她猛地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神色恍惚地望着这间记忆久远的屋子,再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还有旁边的姐姐。   怎么回事?她怎么变小了?   不,不是她变小了,是变回她小时候了。   像是做梦一样。   林柳芽用力地掐了把自己的脸。   “嘶——”   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也确认了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了。   记忆里又多了很多东西,和自己的记忆一样,又有些不一样,比如——三叔一家搬去县城了、二叔成了屠宰场的屠夫。   也有很多一样的,她爸的工作泡汤,整个人都颓废了。   林柳芽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   她为什么不早一年回来?   如果早一年回来,回到林大洋撞倒三婶之前,她可以阻止他闯祸,他们家不会和三叔闹翻,三叔也不会闹着分家,他们家就不会那么落魄,她的人生也不会那么凄惨了。   可惜她回来得太晚了。   林柳芽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该起来干活还是要干活,到中午她就开溜了,既然人生可以重来,她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要从读书开始!!   她也想像三叔家的两个妹妹一样,还有二叔家的柳叶妹妹,三个妹妹都考上大学飞出去了。同为林家的女孩,她只比她们少了个机会,如果给她个读书的机会,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林柳芽溜到了白家。   上辈子林永家工作泡汤了,整个人颓废得不行,有时候还会打老婆孩子,她提了句想读书,就被打了个半死。   指望家里是不可能了,她只能想到三叔。   三叔和三婶都在城里工作,他们家有钱,她想借点学费。   ……   白术带着小紫苏去了卫生所,李秋容去了大队部,白家只有林永成夫妻两个,再加一个小白果。   白芨在厨房里,林永成父女两   个在堂屋里玩。   林柳芽上门后,客客气气地喊了声:“三叔。”   对于林柳芽的到来,林永成还挺意外的。   可毕竟是个六岁小孩,也没做过得罪他的事,林永成对她也没有什么恶感,还抓了几颗给她。   “吃几颗糖。”   “谢谢三叔。”林柳芽收下糖,坐在小板凳上。   小白果乖乖地坐在另一张小板凳,她瞅了林柳芽一眼,立刻收回了目光,对她的关注还不如她手里的糖。   “爸爸,糖糖。”   “不能吃糖,牙牙会疼。”   小白果撅着嘴,背过身不看他了。   哼!坏蛋爸爸,他把糖给了别人,也不给她半颗!   林永成也不怕她生气,他早上买了肉还有两筒骨,中午要熬筒骨汤,等会有汤喝,小懒蛋就不会生气了。   说到小懒蛋,林永成就头疼。   为了哄她走路,他们也拼了,他们家吃鱼都快吃吐了。   虽然吃肉也能哄着她走几步路,但肉票有限,一个月也哄不了几次,家里养了个懒孩子真的发愁。   他都快被她吃穷了。   林柳芽还在心里做建设,她正要开口借钱,厨房里的白芨喊了声:“永成,过来砍骨头。这筒骨我砍不断。”   “我马上来。”林永成看了眼小白果,让小懒蛋坐在小板凳上,基本上不会挪窝,可放心归放心,他还是跟林柳芽说了声:“三叔去下厨房,你在这里看一下妹妹。”   林柳芽马上应道:“好!”   林永成刚走,林柳芽还盯着小白果看。   小白果没有任何反应,连动都不动一下,林柳芽就挪开了视线,看着手里的糖,忍不住剥了一颗。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后面的小白果突然站起来了。   她扶着墙走了出去。 第43章   小白果走出去了,林柳芽还没发现,上辈子她和小堂妹接触不多,印象中,小堂妹从小就是很安静的孩子。   林柳芽根本没有关注小白果。   借钱这种事,也是需要勇气的。   上辈子她借过一回,就在她爸妈为了儿子的彩礼钱把她卖出去的时候,她哭着来到三叔家借钱,才开了个口就被三叔冷漠地拒绝了。后来两个堂妹考上大学,三叔一家都搬走了,每个月给爷爷奶奶的养老钱都是寄到二叔家,由二叔转交,除了他们过世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她就再也没见过三叔了。   面对三叔的时候,她心里总有点发憷。   怎么开这个口,也是个问题。   上辈子没借到钱,这辈子她年纪小,三叔也是有女儿的人,她想读书改变命运,三叔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林柳芽还在想如果三叔拒绝,她该怎么说服他。   正想着,林永成就回来了。   他第一眼瞅见无人小板凳。   脸色忽然就变了,“柳芽,乖宝呢?”   “在那啊……”林柳芽抬起头,看着林永成的脸色,她回头一看,刚刚还坐在板凳上小白果不见了。   她马上就慌了,“我刚还看到她坐在那里。”   “刚刚还在那?”林永成看她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他忍不住恶意揣测,是不是林永家不甘心工作没了,故意让林柳芽到他家来,再趁着他们不在,把他家小懒蛋抱走了?   以他对亲闺女的了解,他家小懒蛋绝不会主动走半步。   绝对是被人抱走了。   林永成抓住林柳芽的衣领,就把人从小板凳上拎了起来。   “是不是林永家派你来的?还是林老头派你来的?究竟是谁把乖宝抱走了?马上给老子说明白!!”   他眼里的怒火都喷出来了,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林永家一家子都是烂了根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我没有。”林柳芽吓得一哆嗦,她拼命摇头,“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人知道。”   “老子信你半个字就有鬼了!”   “三叔,我真的没有……”   林柳叶是被拎起来的,衣领勒得她脖子疼,在林永成几欲杀人的目光下,   她眼泪都吓出来了,语无伦次地说:“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抱走妹妹。”   厨房里白芨听到林永成的吼声,拿着刀就出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在堂屋里看了一圈,白芨立刻拨高了嗓子问:“乖宝呢?乖宝去哪了?”   现在不是睡觉的点,也不会让她这个时间睡觉。   人去哪里了?!   再看林永成愤怒的样子,白芨就猜小白果出事了。   她就急了。   “乖宝呢?你把我乖宝带去哪了?”   白芨像只发怒的母狮子,提着刀就冲到林柳芽面前,怒声质问:“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把我女儿带去哪了?”   林柳芽怕怕地看着她,一个劲地摇头。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刚刚回头还看到她。”   “我真的没有……三叔,三婶。我也不知道妹妹去哪了。”   “我没有……”   林柳芽满脸泪痕,可惜爱女心切的夫妻二人一个字都不信。   他们家孩子连半步都不肯走,难道她还能主动走出去?   “行,你不肯说是吧?那就去林家找!”林永成点点头,一把抢过白芨手里菜刀,恨恨地说:“老子的女儿是你们能动的?今天乖宝要是掉了半根头发,老子要你们好看!”   他粗暴地拎起林柳芽就走了。   白芨回到厨房里把火一灭,再把大门一锁就追了出去。   跑到他们家来抱孩子,当他们一家人都是死的?!   今天这事绝对没完!!   不管林柳芽怎么否认,林永成和白芨都认定了小白果被林家抱走了,毕竟那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就他们那不要脸的样子,绝对做得出抱走孩子威胁他们的事来。   夫妻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永成一手拎着林柳芽,另一手提着菜刀,林柳芽则是满脸泪痕还在瑟瑟发抖,这架势谁见了不害怕?   路上遇到的村民赶紧去找大队长和村支书。   林永成夫妻俩提着刀杀去林家了,一看就要出事,去年林永东家里的命案还历历在目,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起?   除了大队长他们,还有人去找其他的大队干部。   当然了,也少不了找李秋容和白术   ,他们家出了事,肯定要通知到他们,最好让他们过来阻止林永成,以免闹出人命。   林永成和白芨杀到林家,结果林老头和林永家都不在家,包括林永家的媳妇和林老太也不在家。   家里只有两个小孩,一个林大海,一个林大洋。   林永成踹门而入,他手里还提着刀和林柳芽,兄弟两个都吓得脖子一缩,林大洋还憋不住哭了。   林永成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手里的刀就指着林大海。   “林永家和林老头呢?”   “爸爸和爷爷还没下工。”林大海吓得发抖,又颤抖着声音补了句:“我妈和奶奶也没下工,就我们在家。”   正说着,林大壮喘着气跑过来。   瞅着林永成手里的菜刀,他一脸惊魂未定,第一时间劝说:“永成,咱有话好好话,你先把刀放下。”   林永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依然死死地盯着林大海。   “我再问你一句,林永家人呢?你如果不实话,就别怪我动手了!”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   小白果消失不见,如果林永家是拿她威胁他,那还算好的。   若是那狗东西有什么歹毒的想法,林永成就恨不能砍了这一家子,他家小闺女乖巧又可爱,怎么能被人害了?   光是想想小白果可能被人害了,他的心就在滴血。   “永成,你冷静一点。”林大壮抱住在他拿刀的手,唯恐他闹出人命,“有什么话好好说,如果是他们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这些大队干部也不会干看着。”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年轻人过来抱住林永成。   几个人合力夺了他的菜刀。   又把林柳芽抢了下来,林柳芽被衣领勒了一路,又被吓了一路,浑身都在颤抖,嘴里还在在念叨着不知道。   林永成被几个人死死地抱住。   林大壮问:“家里出什么事了?有事咱们就解决事情。”   林永成恨恨地说:“他们家把我小闺女带走了。”又回头瞥了要柳芽一眼,“他们家派了林柳芽去我家,我一时大意,没防备她。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我小闺女就不见了!”   林大壮和现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林永成家那个小的   才一岁多点,林永家他们那么丧心病狂对个孩子下手吗?难怪林永成夫妻俩会气成这样。   林大壮暗道不好。   他也知道如果找不回孩子,今日这件事恐怕没法善了。   林永成一家有多疼孩子,他是见识过的,去年为了一起谣言,一家人搬到县城,大队长和村支书好说歹说,才把他们一家人劝回来,结果这叫什么事啊?人家刚搬回来,就把人家孩子带走了。孩子不见了,林永成夫妻两个不发疯才怪!!   后面有人问:“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林永成说:“当时只有林柳芽和我小闺女在堂屋,我小闺女不见了,我问她人去哪了,结果一问三不知。”   只有林柳芽一个人在,除了她,还会有谁?   小白果才一岁多点,还走不稳路,总不能是她自己走了吧?   院子里的人只能问林柳芽。   “柳芽,只有你在场,你不可能不知道。”   “一岁多的小孩,就算能走几步,她又能去哪里?”   “小孩子不要撒谎,你三叔三婶都快急疯了,你别再咬死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成了罪人!”   “……”   一道道视线,一声声逼问,压得林柳芽快喘不过气了。   她哭着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院子里的人都在摇头,认定了她在说谎,一岁多的小孩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她就在现场,不可能没听到动静。   那些村民都在窃窃私语。   林大壮神色严肃地问:“柳芽,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别瞒到最后害人害己,你最好老实交代。”   林柳芽能交代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   上辈子都没听说过小堂妹不见了,怎么她一去白家,小堂妹突然就不见了?她已经后悔去白家了。   她宁愿不去借钱,也不想摊上事。   林柳芽一口一个不知道,林大壮也拿她没办法。   一个六岁小孩,总不能打她吧?   还没个结果,地里上工的林老头他们被喊回来了,林永成夫妻俩提着刀冲进林家,这个消息一出,地里干活的人都跟过来看热闹了,都往林家的院子里挤,挤不进的就站外面。   他们一进院   子,就对上林永成恨不能杀了他们的眼神。   林老头和林老太他们都被震住了。   这是什么眼神?   去年他找上门把林永家打了个半死,眼神还没那么可怕。   这会儿却是一副想杀了他们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永成被人死死地抱住,白芨还是自由的。   她已经发狂了,扑上来就揪住林老头准备打人,“你们把我乖宝带去哪了?把我女儿还给我!她人呢!!”   还没打到林老头,就被人拉住了。   “永成媳妇,你冷静一下,林老头一上午都在地里干活,我和他一直呆在一块,先问问其他人。”   换个时候,儿媳妇想打公爹,林老头可能就炸了。   白家丢了孩子,夫妻两个都一副想杀他们全家的样子,可这个节骨眼上,林老头也只能认怂。   他敢怎样?!   他什么都不敢,还不能激怒他们。   林老头摇头表示,“我一早就去了地里,一直在干活。”   有人给林老头证明,但其他人呢?   林永成的阴冷的目光落到林永家身上。   “不是我,我也在地里干活。”林永家赶紧摇头自证清白,又抓住林狗蛋,“狗蛋他们和我在一起。”   林狗蛋狂点头,“对,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剩下的两个人,林老太和李小芬也表示自己在地里干活,从未离开过,白家丢了孩子跟她们没关系。   他们四个人都有证人,那么问题来了,孩子是谁抱走的?   目击证人林柳芽的嘴撬不开,他们也不知道找谁了。   林永家一听小白果不见的时候,林柳芽就在现场,他暗骂了句晦气,他都不敢招惹林永成了,林柳芽没事凑上去干嘛?好端端地把个煞神往家里引,惹了祸还不肯说实话?   不敢对林永成说什么,他只能逮住林柳芽出气。   林大壮不能打别人家孩子,林永家敢呀!!   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生你养你,没给家里做过一件好事,净知道惹祸!!”   林柳芽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回事的,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罪人。   林柳芽是真的后悔了,她什么要接近三叔一家?!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吃糖了,不错眼盯着小白果,看看究竟是谁把她抱走了,如果当时她有看到,甚至能拦下抱走小白果的人,说不定能被三叔一家当成恩人,那她读书的事就解决了,如果能靠上三叔一家,别说上林大队的小学了,就算以后读初中、高中都不怕没学费,肯定也有上大学的机会。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打不住了。   林柳芽之前是后悔这个时间接近林永成一家,现在是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可惜为时已晚,她什么也没看到。   林永家气不过,又踹了她两脚。   “你个惹祸精!在外面惹了事还不肯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赶紧说,不说老子又打了!!”   从工人的位置又变回农民,林永家颓废了半年,再加上林老头中风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他心里一直憋着气。   如今还因为林柳芽受到林永成的威胁,就更气了。   这不,林柳芽就成了出气筒。   这时候白术夫妻俩个也来了,院子外面挤满了人,他们在外面喊:“让一下,前面的快让一下。”   看热闹的人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夫妻二人一进院子,就见女儿女婿快疯魔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们的目光在院子里巡视一圈,李秋容又问:“乖宝呢?你们两个在这里,没把乖宝带过来?”   问这话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除了孩子出事,白芨和林永成不可能那么气。   小紫苏似乎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就哭了。   “妹妹,我要妹妹!!”   “乖宝不见了。”白芨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当时就林柳芽在场,她一口咬定不知道,我的乖宝……”   “上午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   “我的乖宝……”   白芨哭得浑身颤抖。   李秋容眼前一黑,差点就倒下去了。   可孩子还没找到,女儿的情绪也崩溃了,她现在不能倒下,李秋容赶紧抱住白芨,轻轻地拍了拍。   “别哭,当务   之急是找到孩子!白芨,你别急。咱们一家能把乖宝找回来,咱家乖宝不会丢,一定能找回来!!”   她像在安慰白芨,更像在安慰自己。   白术还抱着小紫苏,胸口也一起一伏,但还算撑得住。   他来到林永成身边,一连串的问:“家里家外找过没有?乖宝会不会自己溜进哪间屋子里了?今天有没有陌生人进村?是不是有拐子进村了?还有没有别人家丢了孩子?”   如果有拐子进村,不会只丢一个孩子。   “家里还没找过。”林永成摇了摇头,顿了下又说:“我第一时间怀疑林永家他们做的,直接就过来了。”   他根本没想过孩子可能在家里。   林长进和林世元刚到了,就听到白术那一串的问题。   林大壮把情况跟他们一说,两个人也沉着一张脸,家里的孩子丢了,林柳芽一直咬死不肯交代,难怪林永成会提着刀杀到林家,也确实是林永家他们嫌疑最大,谁让他们家孩子在现场?   就算与他们家无关,林柳芽为什么不说?!   林永家他们可以证明不场,那林柳芽在隐瞒什么?   尽管她才六岁,却被视为嫌疑人了。   林长进赶紧问:“会不会是拐子进村了?其他人家里怎么样?有没有谁家也丢了孩子?”   刚问完,他又说:“先把林老头家里搜一遍。”   说完,林长进看向林老头,“老兄,你没意见吧?现在你们家孩子嫌疑最大,就算你们在地里没有离开过,但还是要搜一遍家里才能洗清嫌疑。现在给搜吧?!”   林老头下意识地看向林永成,又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他连连点头,“现在就搜!我们家几个大人都在地里,如果是几个孩子胡闹,不用老三动手,我和永家都要打死他们!”   林长进点点头,“来几个人跟我一起搜!”   搜林家的事有林长进组织,林世元回头看向其他人。   “永成家的小闺女不见了,大家帮忙一起找找孩子。另外,有没有人看到陌生人进村?如果有谁看到了,一定要说!有拐子进村,你们要是看到不说,那就是害人害己,早晚要报应到自己头上。先这样吧,男人去   帮忙找孩子,女人先回家看看自家有没丢孩子。还有谁家丢了孩子,就赶紧报上来!”   村民们纷纷表示没有人看到陌生人进村。   孩子丢了是大事,于情于理也该帮着一起找。   由几个村干部安排找人的路线,上山的上山,还有在村里找的,另外还让人去村口的路上还有河边找。   那边刚把人安排完,这边林家也搜了一遍。   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结果就是没找到。   林老头他们暂时洗脱了嫌疑,但林柳芽还在重大嫌疑人。   白术他们赶紧回家找。   万一家里有惊喜呢?!   林永成和白芨关心则乱,孩子一消失不见,俩人第一反应就是林永家他们要害他们家小白果,根本没想过她可能会自己走动,都认定小白果是个小懒蛋,不会走,也不愿意走。   可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   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吸引了她?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说:“我给了林柳芽几颗糖,乖宝讨糖吃我没给,她会不会自己跑进屋里找糖了?”   她爱吃糖,之前还跟他讨糖吃。   林永成是真的后悔,他就不该对孩子太苛刻,不就是想吃糖吗?他当时为什么不给她两颗糖?!   白术说:“先回家找找。”   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几个大婶跟他们一起回家。   路上还有安慰他们,一口一个孩子就在家里,让他们别急。   等他们来到白家,在屋里屋外找一圈又一圈,留给他们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然后又圈着院子找。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大婶突然喊道:“找到了!!”   林家的口水井在院子一角,还用砖头围了半米高的一圈,在院前屋后还有院子前后找人的,都没有想到看看井里有没有人。   也是这位大婶想起去年陈小兰坠井的事。   于是,她突发奇想到井边瞅了一眼。   这一眼,就吓得她向后一瘫。   小白果脸朝上漂在井里,突然看到这种画面,谁不害怕?   还在院子后面找的林永成几人听到喊声,赶紧飞奔而来。   瞧见吓瘫在井边的大婶,林永成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双腿发软,直到来到井边,见到漂在井里   的小白果,他的眼泪就飙了出来 ,早上还乖巧可爱的女儿人在井里!!   看到这一幕,哪个当父亲的还能冷静?!   林永成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听不到大婶的声音了,徒手就下井了,他小闺女不会有事的,一定还有救!!   井边的大婶就在哭。   “造孽哦,那么小的孩子,谁狠心把她丢到井里……”   一岁多的孩子被人扔到井里,那些为人父母的谁看了不掉眼泪?大婶有儿女也有孙子孙女,她坐在井边扯着嗓子在哭。   白芨他们落后林永成几步。   刚进院子就听到大婶的哭声,白芨双腿一软就扑倒在地。   李秋容就去扶她,“别怕,有你爸在,不会有事的!”   白术已经飞奔到井边。   他们家的井不深,家用的井,也就五米多深,井周是一块块石头叠的,林永成很轻松就下了井。   他捞起水里的小白果,踩在石缝中单手向上攀爬。   白术弯着身子,双手探了下来。   “把孩子给我!”   林永成把小白果递了上去,让白术接了上来。   小白果身上还在滴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白术第一时间摸了下她的颈侧,就大大地舒了口气。   “乖宝还活着。”   一句话就给了白芨生机,她的双腿都站不起来了,全靠李秋容的力道撑着,“我的乖宝,她不会有事!!”   那个找到小白果的大婶还在抹眼泪,“孩子不会有事!”   另几人帮忙找人的大婶都没吭声,孩子还活着那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么问题来了,谁把她扔进井里的?!   当时只有林柳芽在,怀疑对象又成了她。   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咬死不说?   小白果才一岁多,总不会是她自己跳进井里的。   白术抵着小白果的肚子准备让她吐水,还没行动,小白果突然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歪着小脑袋瞅着白术。   “外公,在干嘛?!”   随后,她马上就想起来了。   她明明在水里咸鱼躺,舒服到睡着了,是谁把她捞起来了?   她抓了抓自己湿嗒嗒的头发,还有点小小的郁闷。   怎么就被捞起来了呢?   在水   里咸鱼躺才是最幸福的!!   见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很快就精神了,推开白术就自己站了起来,白术那颗心终于安稳了。   下一秒,小白果就被白芨揉进了怀里。   白芨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又是一阵爆哭,“还好你没事……吓死妈妈了。以后妈妈一定看好你!”   以后家里的大人一定要时时盯住她,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还要防备任何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有害她孩子的可能。   是的,白芨也认定是林柳芽把小白果扔进井里的。   否则她为什么咬死不说?!   小白果被她哭懵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特别乖巧地靠在白芨怀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妈,不哭,不哭了。”   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声音,白芨哭得更厉害了。   林永成从井里爬了出来。   他眼里也蓄满了泪水,他仰着头努力地把眼泪憋了回来,听着白芨和小白果的声音,那颗心又踏实了。   ……   小白果找回来了,陪着他们找人的大婶们回去找村干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也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消息。   ——人,是在井里找到的。   不用谁说,林柳芽就从众人心里的嫌疑人变成罪犯了。   所有人一致认为就是林柳芽干的。   这个消息传到林永家耳朵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自家两个女儿都胆小无能,却万万没想到他家小女儿有这狠劲!   林柳芽比谁都懵。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林柳芽已经洗不白,连她亲妈和亲姐姐都不信她,她又被林永家一顿打,然后被勒令不许出门,以免再惹祸。   另一边,白家找回了孩子,一家人还不安心。   当天下午,等两个孩子睡了过去,四个大人坐在屋里商量。   林永成说:“以前日子没那么苦的时候,村里富一点的人家孩子满月或是周岁,都会发红鸡蛋和糍粑给孩子祈福。咱们家乖宝找回来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糍粑是没办法的,要用粮票,还要买得到糯米。   成本太高,在这个年代也太奢侈,只能找个替代品。   林永成又说:“糍粑就算   了,我去供销社买几斤发饼回来,爸妈去队上收一筐鸡蛋,咱们也给孩子祈个福。”   今天发动队上所有人帮忙找孩子,也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算一点回馈,让大家沾点喜气。   “我和秋容去收鸡蛋。”白术第一个赞同,又看看还神色恍惚的女儿,“白芨在家看着两个孩子。”   白芨点点头,情绪依然不高。   “行,你们去忙吧,我在家里。”   一家人说动就去,林永成踩着自行车马上就出发了。   白术挑了两个筐和李秋容随后就出了门。   在这个年代,鸡蛋也是一种经济来源,很多人家生了鸡蛋也舍不得吃,攒着卖到供销社就是一笔收入了。   供销社收鸡蛋是什么价,他们就什么价收。   收鸡蛋的过程很顺利。   收回家之后,还要煮熟再染色,也是个大工程。   染鸡蛋的颜料还是从一个老人那里换来的,绿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磨的粉,细细的,遇水就变成红色了。   知道他们家要发红鸡蛋给孩子祝福,村民们特别理解,还不忘说一句他们家是真的宠孩子,发红鸡蛋就是整个上林大队家家户户都要发到,还必须是双数,算起来也不少了。   中午来他们家找孩子的几个大婶,又过来帮忙了。   等小紫苏和小白果睡醒了,姐妹两个坐在小板凳上眼里满是好奇,特别是看着一个个鸡蛋被染成红色,两人都不太懂。   小紫苏不懂就问。   “外婆,鸡蛋变红了。”   “这是祈福的福蛋,就要红色。”   小紫苏就不问了,白芨剥了个煮熟的鸡蛋分给她们吃,给小白果的只有一小块蛋白,这孩子挑食,不吃煮鸡蛋的蛋黄。   姐妹两个就乖乖地吃起了鸡蛋。   她们相貌长得好,又是两个干净的小孩,看起来特招人稀罕,几个帮忙的大婶对她们夸了又夸。   “你们家孩子样貌生得好,长得后肯定好看。”   “还很乖,都坐得住。”   让她们坐在小板凳上,她们就乖乖坐着,一点都不皮。   “别夸她们,一夸她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李秋容脸上有了笑容,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她也高兴。   他们这边刚准备完红鸡蛋,林永成买完发饼回来了。   他先去了趟公社供销社,结果他们那的发饼不够,只买到五斤,他又去了趟县城,一来一回耗了不少时间。   但总算把发饼买到了。   几个大婶也在心里唏嘘,买那么多发饼,白家真的疼孩子,也舍得为孩子花钱,还费那么多功夫,整个上林大队也只有他们一家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服气也不行。   于是,又有了新的活要干。   红蛋染成了红色,发饼也要在中间点几个红点,也是用染鸡蛋的颜料,拿筷子在装颜料的碗里蘸一点,再点在发饼上。   小紫苏和小白果都馋了。   那个是什么饼?闻着有点香!   小紫苏已经有点懂事了,知道这是祈福的东西,没有主动讨吃的,但是小白果想吃,给不给是一回事,讨不讨是另一回事。   她眼巴巴地瞅着白芨。   “妈妈,饼饼,想吃!”   “想吃就吃。”白芨从筐里捞了个点了红点点的发饼,分给小紫苏一大半,剩下的小半掰碎了喂给小白果吃。   小紫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小白果吃了一点点就嫌这饼太干了,不肯吃了。   她忧愁地望着自家大门,小澡堂实在太小了,以前她还能满足小澡盆,自从在井里咸鱼躺过,她对小澡盆就丧失了兴趣。   鱼鱼的江山怎么能是个小澡盆?   格局太小了,至少得是自家院子里的水井啊!!   什么时候再去井里躺躺?!   她啃着手指头,坐在那里发呆。   白芨戳一下她的小胖脸,又晃了晃手里的发饼。   “不吃了吗?”   “不吃了。”小白果果断摇头。   不好吃,不是鱼鱼喜欢的味道,要是有鱼吃就好了。   小白果又想到自家院子里的水井。   问题来了,井里能不能养鱼?每天在井里咸鱼躺个大半天,再摸两条鱼上来吃,想想就幸福啊!!   她还发着呆,发饼已经点完了小红点。   李秋容给几个帮忙的大婶每人拿了六个红鸡蛋和发饼,趁着天还没黑,就用筐装着发饼和红鸡蛋出去了。   这个任务交给白芨和林永成了。   一个挑着担子,另一个送东西收集祝福,从村   口第一户人家开始,挨家挨户各送了四个发饼和四个红鸡蛋。   村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也纷纷送上祝福,几乎都是祝小白果长命百岁,正是林永成夫妻俩最想听的。   村头榕树下的村民们都在唏嘘。   “永成一家做事真的大气,四个发饼和四个鸡蛋,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小钱,少说也得好几十块。”   “咱们队上多少年没人送过红鸡蛋了?上回好像是十几年前吧,大贵家生了个儿子据说八字薄,每家送了两个红鸡蛋。”   “恩,你没记错,上回是大贵家儿子,那孩子生下来总是生病。后来挨家挨户送了红鸡蛋就不生病了。”   “永成家这孩子真是金贵。”   “人家会投胎。要是生在你家,就金贵不起来了。”   “……”   按照大多数乡下人的思维,为了儿子才肯费钱又费力,但也舍不得拿那么多出来,每家发两个红鸡蛋有个双数就够大方了,也就是林永成家里孩子少,个个都是宝。   换个孩子多的人家,孩子就不值钱了。   最多找回来的时候给他吃顿好的,更多的就没有了。   家家户户送了东西,也收到一箩筐的祝福,一家人终于安心了,回到家,白芨逮着小白果亲了又亲。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照常回县城上班。   经过小白果漂在井里的事,林家从老到小都被白家列为拒绝来往户。他们家两个大孩子没做过坏事,林柳芽和林大洋这对龙凤胎各害过小白果一次,若是不怕林永家狗急跳墙,林永成都想再打他个半死。子债父偿,养不教父之子,林柳芽和林大洋犯的事,林永家这个当爹的要占大部分责任。   这件事暂时算过去了。   但也只是暂时。   现在是林永家太落魄,有黑化的可能,等他稳定了再说。   林永成先把账记下了。   连小紫苏都知道是以前的柳叶堂姐差点害死她妹妹。   只有小白果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小紫苏。   姐姐好厉害!一天能吃两个发饼,还能吃三个蛋黄,这种干巴巴的,鱼鱼一口都吃不下,姐姐特别能吃。   目睹小紫苏吃完一个发饼,小白果   赶紧喊她。   “姐姐,喝水。”   “嗯,姐姐去喝水。”   去喝水前,她按住小白果亲了她一脸发饼碎屑。   小白果淡定地擦了擦脸,单方面决定,以后有不喜欢吃的东西都给姐姐,姐姐不挑食,特别好养!!   过了两天,林永成和白芨又回来了。   期间,小白果一直惦记去井里咸鱼躺,可能外公外婆盯得紧,她找不到机会,林永成一回来她就有机会了。   等太阳快落山了,林永成提着锄头在院子里翻地,小白果一直喊爸爸要跟着他,他就搬了张小板凳让她坐着看他翻地。   小白果乖巧坐。   过了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她惦记着她的新江山。   林永成一回头,就瞅见他家小闺女一步步走得特别稳,扶着井沿就翻进井里了,他扔下锄头就追了过去。   好家伙,她已经漂在井里了。   姿势和上次一模一样,闭着眼睛,正面向上。   所以,上次也是她自己翻进去的?   是他冤枉了林柳叶,真正闯祸的是他眼里最可爱的小乖乖?   林永成赶紧下井捞人。   小兔崽子,你完了!!   今天不打得你屁股开花,我管你叫爹!! 第44章   小白果刚在水里躺好,还没睡着,就被一只大手揪住了衣服防着她往下沉,但衣服被人提起,后领那块勒得她脖子不舒服,小白果缓缓地睁开了眼,看想想是谁在打扰她。   然后,就对上林永成几欲冒火的眸子。   林永成是真的快喷火了,小兔崽子闯了祸,被他当场逮到,她还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全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按捺着性子,强压着要吼她一顿的冲动。   但还是忍不住质问:“你在干嘛?”   小白果理所当然地回了句:“洗澡!”   林永成:“……”   如果换个地点,冲她这个理由就想当场打她一顿了。   “现在在井里,我不方便和你多说,咱们上去,到院子里说。”林永成一手将她提了起来,把人往脖子上一放,小白果不是第一次坐在他脖子上,熟练地抱住他的脑袋。   林永成从井里爬了上来。   第一时间把小白果放在地上,看着她一身湿淋淋的,头发也贴在脸上,像只落水的小鸡崽子,还抬头睁着一双汪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那小模样又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他又忍了忍。   打孩子的事先放一放,给她换身衣服再说。   就算熊孩子欠打,也不能让她湿衣服,怕她感冒。   “小兔崽子,平时装得跟个乖宝宝一样,要么不搞事,一搞事就是大事,害得全家人跟你担惊受怕。”   骂归骂,林永成还是认命地带她回屋换了身干净衣服,还拿了条干毛巾盖在她头上一顿乱搓,把她的脸给闷红了。   小白果不停地摇晃脑袋。   “放开我……”   他手上没个准头,搓得她头皮疼。   再给他搓几回,她可能会变成一条秃头鱼。   小白果就不乐意了,抬起一双肉呼呼的小手就去扒他。   “你走,走啊!”   “我就不走。”林永成继续在她头上作恶。   等他觉得差不多了才丢开毛巾,再把熊孩子拎到院子里,太阳还没有下山,在院子里呆一会她的头发就能干了。   “站好,不许动。”林永成命令道。   小白果扁了扁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还是乖乖地站直了身子,只是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   林永成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就坐在她对面。   大手按在她脑袋上,就开始问话了:“为什么去井里洗澡?是谁教你的?水井是用来洗澡的吗?”   小白果甩了甩脑袋,想甩开他的手。   结果甩不动,她抬起小爪子就拍他的手。   “你走……”   “我不走。”林永成又问:“你为什么去井里洗澡?”   小白果还挺有危机意识的,从林永成严肃的语气中,立刻觉察到危险了,她赶紧装乖,“爸爸好!”   “爸爸现在很不好,爸爸快被你气死了。”   林永成没好气地回了句。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她也不明白自己只是去井里洗了个澡,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可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她继续装乖:“爱爸爸。”   林永成气归气,心里又想笑,这小崽子现在知道哄爸爸了?又是爸爸好,又是爱爸爸,还知道他想打人?   他憋着笑意,板着一张脸继续说:“嘴上说着爱爸爸,实际上呢?你个小崽子不但吓唬我,你还气我。把我急死了、气死了,你就没有爸爸了,我看你去哪里爱爸爸。”   小白果挠了挠头,她没有气他呀!   所以,为什么不能去井里洗澡?   心有所想,抬起小胖手指着院子角落里的水井。   “洗澡?”   林永成的怒火再次烧了起来,声音也瞬间拔高:“你还想去井里洗澡?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林永成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小崽子才一岁多,肯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直接动手吧。   他大手一伸,就把人捞了过来。   按在膝盖上就两巴掌拍了下去,还打得很重。   小孩子痛觉延迟,打第一下的时候,小白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哭,第二下又落了下来。   她扯开嗓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太痛了!屁股被打开花了!   坏蛋爸爸,他打小孩!!   “爸爸坏!你走!!”   “不要你了!!”   小白果哭着挣扎,坏蛋爸爸,快放开鱼!   !   林永成又是两巴掌拍了下去,才一岁多就那么熊了,今天不给小崽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改天她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平时乖得不像话,他还总担心她长大后被别人欺负。   现在呢?呵!!   才一岁多就能上天了,以后谁能欺负她?   一家老小都被她吓没了半条命,林永成急得想提刀杀人,白芨几度哭到崩溃,李秋容和白术也吓得魂飞魄散,小紫苏喉咙都哭哑了,结果到头来是这小崽子自己搞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就像出事那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她是被人抱走或是被人扔到井里。   光是想想那天的事,林永成的怒火就越烧越旺。   一岁多就那么能搞事了,等她长以后还得了?!   林永成再一次动手了,说一句打一巴掌。   “前面还在说爸爸好,现在变成爸爸坏了?随你怎么说,不管爸爸是好还是坏,你都躲不过一顿打!”   “你个小崽子,知道自己闯了多少祸?”   “你一声不吭跳到井里,一家老小都以为你出事了,都怕你有事。还兴师动众发动全村一起找你,结果你只是洗了个澡?”   “你告诉我,家里没给你洗澡吗?为什么要去井里?”   “几米深的井,我都不敢随便下去,你才一岁多就敢跳到井里洗澡?你要是淹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林永成气到不行。   一家人急的急,气的气。   等人找回来,一家老小还心惊肉跳,为了给她祈福,又买鸡蛋又买发饼,走遍整个上林大队为她讨祝福。   费钱费力,结果跟个笑话一样。   关键是小崽子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林永成一巴掌接一巴掌打下来,小白果闭着眼睛在嚎。   白芨和李秋容带着小紫苏回来,还没到院子门口,远远地就听到小白果撕心裂肺的哭声,隐约还能听到林永成的吼声。   她们以为出事了,一个个跑得飞快。   刚开院子门口,就看到小白果被林永成按在膝头在打,她一张脸已经哭红了,头发被汗水濡湿,一缕缕贴在脸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芨一声怒吼   :“林永成,你干嘛打孩子?”   看到院子里的画面,李秋容也生气了,他们家没有打孩子的传统,更别说小白果才一岁多,又是个乖宝宝。   这么小的孩子,能打吗?   “一岁多的孩子能这么打?”李秋容怒声问。   白芨冲上去就要抢孩子,林永成转头瞥了她一眼。   “我在教育孩子,你们别插手!”   “你这是教育孩子吗?你是在打孩子?你放开她!”   “你只看到我打她,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不管她做了什么,你也不能打她!”   小白果的乖宝宝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在白芨和李秋容眼里,她是她们见过最好带的孩子,这一年多除非惹到她了,平时她都不哭不闹,就算没人抱她,她也只是乖乖躺着。   这么乖的孩子,她能做什么?   她们都不信小白果能闯祸。   小紫苏人小腿短跑在后面,她一进门,就看到林永成在打小白果,她马上就哭了,“坏蛋爸爸,你打我妹妹!”   林永成没理她,他回头瞥了眼院子里的水井,一脸正经地告诉白芨和李秋容。   “这熊孩子当着我的面跑到那边,一头扎进井里。我把她捞上来,她还告诉我她在洗澡。”   白芨和李秋容瞳孔微震。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才一岁多,路还走不稳,怎么可能跳井?   她是喜欢洗澡,他们每天都有给她洗澡,就算想洗澡,也该去院子里晒水的桶里洗澡,没必要走那么远去跳井吧?   白芨呢喃着问:“你是骗我的吧?”   林永成说:“我骗你干嘛?你回屋里看看,她的湿衣服还在凳子上。给她擦头发的毛巾也在一起。”   白芨还是不信,第一时间冲进屋里去找湿衣服。   李秋容脑子里特别乱。   她看看闭着眼哭的小白果,再看看院子里的水井,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林永成的话,但还是接受不了。   太荒谬了!!   小白果才一岁多,她如果从小就熊,接受起来还容易一点,偏偏是个乖宝宝,就让人更难以接受了。   李秋容说:“院子里晒了那么多水,她为什么要去井里?”   林   永成说:“我也不懂。”   说着,他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小紫苏气得不行,她挥着小拳头打他,“妹妹在哭,你还打我妹妹,你是个坏人,你放开我妹妹!!”   两个孩子哭成一团。   白芨神色恍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凳子上那身湿衣服,她还是信了,回到院子里,她赶紧拉开小紫苏。   “妹妹做错事了,爸爸在教训她,你别过去捣乱。”   “他打我妹妹,不许打我妹妹。妈妈,你快帮帮妹妹。”   “你再闹,连你一块打!”   白芨不肯帮,还跟林永成同一战线,小紫苏哭得更大声了。   “爸爸是坏蛋,他打我妹妹,他不喜欢妹妹。妈妈也是坏蛋,你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我。你们都坏!”   “让你别闹!”白芨被她哭得一阵心烦意乱。   等白术回到家,家里的闹剧已经落幕了。   两个孩子都蔫哒哒的靠在一起,看她们的睫毛一缕缕被泪水粘在一起,一副不久前刚哭过的样子。   再看家里三个大人,神色都不太好看。   白术指指两个小孩,“怎么回事?”   林永成说:“两个熊孩子不听话,被我打了一顿。”   是的,两个都挨打了,一个是因为犯熊挨打,另一个是无脑护妹妹挨打,最后还是男女混合双打。   两个小孩喉咙都哭哑了。   屁股也被打肿了,现在都不能坐,只能站在角落里。   “干嘛打孩子?做错事可以教,打孩子干嘛?”白术蹙起眉峰,满脸不赞同,看向白芨和李秋容,见她们神色淡淡,并无不满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说:“他打孩子,你们也不劝着?”   白芨说:“我劝什么?我还帮着一起打了。”   白术:“……”   所以,两个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他们两口子一起打,李秋容明明在家,也不劝劝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孩子?   白术不理他们了。   他搬着小板凳来到两个孩子身边,一手搂着一个。   “外公回来了。有外公在,没人能打你们了。”   “外公,”小紫苏的委屈再次漫上心头,“爸爸打妹妹,我不让他打妹妹,他就打我   。妈妈还帮他一起打我和妹妹。”   “是外公回来晚了。”白术又警告地瞥了林永成和白芨一眼,夫妻两个一起打孩子,两个孩子都挨打了。   小紫苏又继续告状,说屁股被打开花了,坐着就疼。   白术给两个孩子检查了一下。   小紫苏被打肿了,小白果更惨,被打得一片青紫。   光是看着伤痕,就知道林永成打孩子打得多狠。   白术狠狠地瞪了女儿女婿一眼。   这是亲爹亲妈吗?两个人把孩子打成这样,大的这个声音沙哑,小的那个都不说话了,他看着都心疼。   给两个孩子上了药,两个孩子情绪依然低落。   小紫苏还会告状说被打痛了。   小白果就不一样了,她用沉默来表示抗拒,林永成和白芨想碰一下她,她就躲开,就转过头不看他们,也不搭理他们。   到晚上,也是白术和李秋容照顾她们。   伤得有点重,小紫苏还能侧身睡,小白果只能趴着睡。   ……   等两个孩子睡着了,白术才去问问情况。   听说小白果一头扎进井里,要去井里洗澡,白术也有过片刻的懵逼,如果不是林永成的表情太认真,他根本不敢信。   信归信,但他还是要数落他们。   “就算她再不对,你们也不能打得那么狠,一岁多的孩子能懂什么是危险?打孩子也要有个分寸,拿个小树枝打两下手心不就行了?你们打得那么重,万一伤到筋骨了怎么办?”   才一岁多的孩子,能经得起他们这样打?   白术是真的后悔回家晚了。   小白果去井里洗澡是很气人,但小孩子是用教的,不是用打的,如果他早点回来,绝不会让他们把孩子打成这样。   白术也忍不住生气了。   “你们把孩子打成这样,她就懂事了吗?孩子还小,你要教她,一遍教不会就教两遍,反反复复地教,总能教会。”   趁着两个孩子睡着了,林永成和白芨去隔壁屋里看她们。   瞅着她们的伤处,当爸妈心痛的时候,也有一点后悔。   当时在气头上下手太重了。   见两个孩子睡着了还拧着眉头,白芨也忍不住掉眼泪。   这天夜里,   李秋容和白术也睡得不安稳,隔段时间要醒过来一次,就怕小白果趴着睡会窒息。   ……   第二天,小白果还是沉默着。   不喊痛,也不说话,跟个小哑巴一样。   林永成和白芨想抱她,她就挥手拒绝,不让他们近身。   白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把两个孩子带去了卫生所。   林永成和白芨能怎么办?   家里的事没解决好,还有外面的事要解决,既然是小白果自己跳到井里,就不能让林柳芽再背负骂名了。   冤枉了人,又吓到了林大海和林大洋。   虽然不喜欢林永家和他的几个孩子,但一码归一码,小白果漂在井里的事跟他们没关系,是自家做得不对。   回到屋里,夫妻两个就在商量了。   “给点补偿?”   “怎么补偿?给钱肯定不行,给钱是落到林永家口袋里。”   “那就补偿到他们自己身上。”   吓到了三个小孩,又不是吓到了林永家,如果给钱补偿林永家,那关三个小孩什么事?孩子受罪,家长受益吗?   不可能的,他们自己就不愿意。   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会,决定给三个小孩一人做一套衣服,再买三斤水果糖给他们一人一斤,也算补偿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新衣服嘛,没有谁不喜欢。   这年头物资紧张,想穿一回新衣服都不容易,林家又是重男轻女的,林柳芽长那么大,还没有穿过新衣服。   至于糖,更是小孩子的心头好。   白芨从柜子里找出一叠布票和几张糖票,还有六十块钱。   他们家里有几块布料,都是给女孩做衣服的花布,都是林永成去外地买回来的,白芨舍不得拿出来。   林永成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也幸亏他们家有钱有票,不然,只能给钱了。   他没去县城,在公社的供销社就把东西买回来了。   说是给他们一人一身新衣服,但自己做太费时,也未必合人家心思,不如买了布料送去林家给他们自己做,林永成买的布料还有富余,够给他们各做一套能穿两三年都不会短的衣服。   回到家,   林永成把自行车往家里一放。   白芨准备跟他一起去。   林永成说:“你别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自家孩子惹出来的误会,是他这个当爸的没教育好,他一个人承担就行了,没必要让自家媳妇也跟着低头。   他不想也不愿意让白芨向林家人低头。   白芨抿了抿嘴角,“那你早点回来。”   林永成点点头,就提出东西出门了,他故意往人多的地方绕,让林柳芽背了骂名,总要帮人家洗清。   一看他提着一大串东西,路上总有人问。   “永成,提那么多东西去哪?”   “去趟林永家家里。”   前几天才闹翻,今天就提着东西去林永家家里,路过的村民已经有了八卦之心,“给他们家送礼?”   “给他家孩子的。”林永成顿了下,才继续说:“我昨天抓到凶手了,我家孩子坠井的事不是林柳芽做的。”   一听抓到凶手,问话的村民立刻竖起了耳朵,眼里满是求知欲,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比起送东西给林家,凶手更吸引人。跑到别人家里把小孩扔进井里,谁那么丧心病狂?   “那……凶手呢?”   “我们私下已经解决了,凶手就不说了。”   凶手是谁,林永成肯定不会说。   只要说出他逮到凶手了,林柳芽就洗白了,村民们的关注点也不在他身上,只会猜测那个凶手是谁。   林永成放了个烟雾弹,成功迷惑了对方。   路上遇到过几个村民,林永成都是同一个说法,其中还有两个上林大队有名的大嘴巴,经过他们宣传,当天就成了上林大队的热门八卦,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猜凶手是谁。   没有一个人怀疑是白家人干的。   一来,林永成夫妻俩发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二来,白术和李秋容都不在家里,小紫苏也不在家。   白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除了不在场的,就是没有作案动机的,如果是白家人干的,在他们去林家闹事的时候,林柳芽怎么可能咬死不说?但话又说回来,林永成愿意澄清这个事,又提着东西去林永家家里,   就说明跟林永家一家人毫无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谁?!   于是,上林大队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成了警探。   不但把上林大队的村民们猜了个遍,还有人神秘兮兮地说是灵异事件,白家住在山脚下,也许是山上的精怪做的呢?   偏偏白家对凶手的身份闭口不提。   林永成成功地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凶手的身份成疑,林永成送的厚礼也是个热门话题。   林永家的三个孩子被吓到了,白家赔他们一人一身衣服再加一斤水果糖,队上谁不说白家大方?!   那天散的红欢鸡蛋和发饼,也是一大笔开销。   光是这件事,白家就大出血了。   然后,又有了新的话题,白家出了那么多血,孩子又差点出事,林永成说私下解决好了,凶手赔了多少钱?如果凶手没有赔钱,白家怎么会大手笔地补偿林柳芽他们?   林永成搅浑了一池水,别人问他,他也避而不谈。   总之,他的目的是转移视线。   ……   林永成提着东西去林家,正是午饭时间,一家子都在家里,见他上门,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怕他是找麻烦的。   林家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见林家上下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林永成神色自然地往椅子上一坐,再拖了张凳子过来放东西。   “你们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你有什么事?”林老头瞄了眼他带来的东西。   几人小孩都躲在大人身后,也不敢擅自离开堂屋。   林永家和李大芬都狠狠地剜了林柳芽一眼,总觉得这个女儿是个闯祸精,肯定是来找他们要赔偿的。   但他们不愿意掏一分钱。   大不了让林永成带走林柳芽,他想怎么处置都是他的事。   “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你把柳芽带走吧!”   林柳芽扁着嘴,眼里含着泪水,想哭又不敢哭。   “她是你女儿,我干嘛要带她走?”林永成收回目光,又指指凳子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是赔给你们家三个孩子的。”   林家上下面面相觑。   事情和他们想象   中不一样啊,还给他们赔东西?   怎么可能?他那天提着刀冲到他们家想杀人,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态度,变成赔偿了?这个发展不太对啊!   林大海和林大洋眼睛一亮,都盯上了凳子上的东西。   林永成又说:“我女儿落井的事跟林柳芽无关,我昨天逮到凶手了,那天吓到他们三个,今天就买了点东西给他们。这里面有三包水果糖,你们三个一人一包。”   林大海和林大洋一听水果糖,就在那里咽口水了。   吓一次就有糖,那这样的话,他们愿意再被吓一次!!   “还有几块布料。黑色布料给林大海和林大洋,蓝色的给林柳芽,给他们三个各做一身新衣服。”说到这里,林永成看了眼屋里的几个大人,又说:“这是赔偿给三个小孩的,糖给谁吃是他们自己的事,布料只能用到他们自己身上。”   主要是林家偏心又重男轻女,他要是不说,那块蓝色布料肯定会变成林大海和林大洋兄弟两个的。   林柳芽一点都捞不到。   林永成必须给他们点明,他的赔偿说给谁就是谁的。   林永家瞅瞅自家的几个小崽子,如果不是顾忌着林永成还在,林大海和林大洋恨不能马上去吃糖了。   林柳芽的眼睛也亮起来了,盯着林永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话说清楚了,林永成起身就要走人。   刚走出林家的院子,还没走远,林柳芽拔腿就追了出来。   “三叔,等等!!”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知道三叔家里有钱,也以为自己的名声要洗不白了,没想到三叔是个能低头的人,冤枉了他们,还会上门给他们送上补偿,这些东西还不少。   上次去三叔家,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被拒绝。   那现在呢?三叔对她有愧疚,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听到背后的声音,林永成脚步一定。   他回过头,“还有事?”   林柳芽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三叔,我想读书,我没有学费。队上的小学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两个哥哥都可以读书,我也想读书,三叔你可以帮   帮我吗?”   之前还想着借钱,这次是直接让林永成帮她了。   林永成垂眸看着她,他眉头微蹙,他是从这个家里走出来的,也知道林家是怎么对待家里的女孩子。   林永家的大闺女林柳枝今年十一岁了,到现在还是没读书的机会,每天要帮着家里洗衣做饭,还要赚工分。   如果他不出手相助,林柳芽也是同样的命运,这辈子都会受父母的摆布,是林家的小奴隶,长大后再给林家赚一笔彩礼钱。   她们出生这个家庭是很可怜,但不是他的责任。   这次冤枉了林柳芽,也确实心怀愧疚,却不会任她索取。   林永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在他的目光下,林柳芽很紧张,嘴里也越来越干。   半分钟过去,林永成才开口:“我可以给你出学费。”   林柳芽喜不自胜,激动地开口道:“三叔,我……”   话没说完,就被林永成打断了。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我的钱也不是风吹来的,随便拿去败。想让我给你出学费可以,你的成绩必须过关。每次考试,每门功课不能低于七十分。低于七十分,下个学期就别找我。”   他是能赚钱,但他只愿意花在自家人身上。   林柳芽想要个读书机会,也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她如果不努力,他凭什么为她浪费钱?攒着给他女儿当小富婆不好吗?!   他可以帮她出学费,但要约定好成绩。   林柳芽思索了一下,在说起成绩之前,还是读书机会更重要,如果连入学机会都没有,又谈何成绩?   她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会对得起三叔给的学费。”   “另外,我也只是给你出学费,你能考上初中,我就给你出初中学费,能考上高中,我也给出高中学费。但我不包你的生活费,你要自己有能力解决,找别人求助也行,别来找我。”   林柳芽的心顿时一沉。   她眼里有过片刻的茫然,初中高中的生活费要多少?   可不管怎样,她都觉得自己赚了,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只是被冤枉一次就有这么大的好处,如果再来一次,她是   不是能要求三叔包了她的生活费?三叔和三婶都在城里工作,多供一个学生对他们来说,不算难题吧?!   林柳芽突然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林永成也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可以给她提供学费,但不可能供她读书,他能给她的,也仅仅是学费而已。   最后,林永成又说:“虽然这次的事是个误会,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以后别去我家,也不要接触我家两个孩子。如果让我知道你私下和她们有接触,我就会停了你的学费。”   出过一次意外,就算是个乌龙,林永成也不想和林柳芽接触了,主要是他觉得林柳芽没有责任心。   他去厨房之前说了让她帮忙看着小白果,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小白果就溜了出去,她还什么都没看到。   有这样帮人家看孩子的吗?   让小紫苏看着妹妹,她会很仔细,也很认真。   这种没有责任心的孩子,林永成不希望她和自家孩子接触,如果让她们一起玩,她把自家孩子带了出去,结果没带回来呢?   有过先例,就别怪林永成防备她。   林永成转身就走了,林柳芽还有点失望。   不能接触三叔家的两个妹妹,生活费也泡汤了。   她站在那里挠了挠头,读小学就在上林大队,她可以在家里吃饭,以后上初中要去公社,她中午吃什么?   从家里带干粮吗?家里会给吗?   ……   回家后,林永成跟白芨透了个底。   “我没有给她别的承诺。比起学费,生活费才是大头。就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了,有没有这个命。”   白芨说:“她倒是聪明,会抓住机会。”   但也只是这个机会。   她又瞥了他一眼,“家里的糖票用完了,不能买糖哄孩子了。乖宝现在不理我们了,你打算怎么哄?”   林永成也有点懵。   小闺女不理人了,也不说话了,这次不太好哄啊!   这天下午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小白果还是不理林永成跟白芨,她的伤处现在还痛着,全天不能坐下,她不是趴着就是站着,实在是难受,在她伤好之前,她不想理他们。   次日,林   永成和白芨又回县城上班了。   又过了几天,小白果的伤好转了一点。   白术也没有跟她提水井的事,他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水,也喜欢洗澡,每天给她洗澡的时候最开心了。要教孩子远离水井,光靠是不行的,要动脑子想别的办法的。   外公的药很好用,小白果感觉没那么痛了。   ……   这天,李秋容带着小紫苏,白术只带着小白果一个人。   在卫所里所,白术扶着小白果站在屋子中间,等她站稳了,他就放开手了,双手松松地护在她周身。   “乖宝,你走到墙那头去,外公就带你去河里洗澡。”   夏天很多小孩在河里洗澡,小河在村口这边,离他们家有点远,所以没有带小孩在河里洗过澡,也没带她们去河边。   白术想带她去看看。   小白果歪着脑袋问:“洗澡?”   白术肯定点点头,“对,去河里洗澡。想不想去?”   小白果果断点头,“想去!”   白术说:“想去就听话,自己走过去。”   小白果看看墙,不算远,摇摇晃晃就走了过去。   白术一直护在她身边,总觉得她是装的,差不多四米远,她一口气就走了过去,看起来摇摇晃晃,却没有摔倒。   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骗她再走一次。   这孩子从小就不好骗。   白术只能夸她,“乖宝太棒了,走得很稳。”   他拿背带把她绑在背上,再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放着一套小白果的干净衣服,就锁上了卫生所的大门。   来到河边,下游有很多小孩在洗澡,有男的也有女的。   这边水有点深,白术犹豫了一下,往上游走去。   小白果的目光被河里的小孩吸引了。   河里好多小孩,他们可以在河里洗澡,好幸福啊!!   白术带着小白果来到上游一处水浅的地方,他把盆放在岸边的石头上,脱了鞋子再卷起裤腿就下了水。   这里的水不深,刚没过他的膝盖。   这才解下小白果。   就见她脸上有了笑容,双眼也是晶亮的,她从几个月大就喜欢水,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不许她做什么,她偏要好奇。   堵不如疏,还不如自己带着她做,再给她定下规则。   比起在家长不知情的时候私自去河里玩,自己带着她一起玩也能放心一点,至少人在自己眼皮底下。   白术把背带丢到岸上,才抓着小白果的双臂把她放在河里。   “乖宝高兴吗?”他问。   “高兴。”小白果用力地点点头。   “井里的水是用来的喝,不能在井里洗澡。以后想洗澡了,就告诉外公,外公带你到河里洗澡。河里的水比井里还多。”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听不懂也没事,说一遍不懂,他就多说几遍。   说得多了,总有一天会懂。   小白果白胖的四肢跟藕节一样,在水里有力地扑腾着。   唯一不好的是白术一直牢牢地抓着她,她不能在河里咸鱼躺。 第45章   在浅水区,又被外公抓着,不能在河里畅游,但小白果还是很开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水了。   喜欢水是鱼的本能,水也是鱼赖以生存的东西,即便她现在变成人了,可对水的喜爱已经刻进骨子里,一辈子都改不了。   在水里扑腾得越久,小白果越开心。   见她笑弯了眉眼,白术也跟着笑,“那么开心吗?”   小白果没说话,眼里亮起了小星星,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河里住下来,白天在水里咸鱼躺,夜里继续躺。   玩了十几分钟,白术就把她从水里拎起来了。   小白果不满地瞪着他,“洗澡,不走。”   白术说:“玩水也要有个度,你要是赖着不走,明天外公就不能带你出来了。你是想天天玩水,还是只玩一天?”   小白果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天和每一天,只要不傻,都会选每一天。   她眼巴巴地瞅着外公,就一会儿嘛,鱼鱼很乖的!   白术也不知道她听懂没有,又把她放回水里。   “再玩两分钟,两分钟后必须上岸。不然明天就不来了。”   小白果很珍惜这两分钟,一双小胖腿在水里蹬着,直到被白术拎起来了,她还万分不舍,鱼鱼不想走!   白术把她带回岸上,把湿衣服换了下来。   先让她坐在盆里,他水里把她的湿衣服搓洗了一遍,最后拧干放在盆子的角落里,他自己也上了岸,坐在石头上把脚晾干,在水里泡久了,他的腿趾头泡得发白还皱巴巴的。   他再检查小白果的手脚。   奇了怪了,她一点事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泡过水的样子。   “乖宝,你上辈子是鱼吧?”   之前住在县城的时候,她不是要养鱼就是要吃鱼,他们都说她是猫变的,再加上她打爸爸打奶妈,却从来不打外公外婆和姐姐,林永成总说她尊老爱幼打中间,这性子像猫。   现在看来,她是鱼!   猫不喜欢水,鱼才喜欢。   听到白术的问题,小白果用力地点点头。   对的,她上辈子就是鱼,还是一条千年咸鱼精。   白术在她头上呼噜了一把,“你点什么头,你能听懂吗?”   他在笑话她,还在歧视她,小白果一巴掌挥开他的手。   天气炎热,没两分钟,白术的脚就晾干了。   他穿上鞋子,再拿背带把小白果绑在背上,端着盆走了。   回到家里,先把衣服晾了,白术才抱着小白果来到井边,开始了今天的教育活动。   “你是喜欢在井里洗澡,还是喜欢在河里洗澡?要是喜欢在井里洗澡,以后外公就不带你去河边了。”   他盯着她的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小白果十分淡定,河里的水更多,她当然喜欢去河里洗澡。   有了更好的选择,肯定要更好的。   就像之前,一个小澡盆就是她的江山了,后来她的江山升级为水井,就是因为见过更好的,她已经看不上小澡盆了。   如今去过小河,她还要水井干嘛?   见她只是盯着井沿,并没有闹着要下去玩,白术又说:“井里的水是用来喝的,你在井里洗澡,一家人都要喝你的洗澡水。包括你自己,你喝的奶粉也是用洗澡水泡的。”   小白果两眼发直。   啊这……当鱼的时候无所谓。   现在变成人了,人的脚会臭,爸爸的脚就特别臭。   虽然鱼鱼的脚不臭,可人会出汗,还是不要喝洗澡水了。   喝洗澡水这个说法,让小白果心生抗拒,马上就对水井丧失了兴趣,鱼鱼再也不下井洗澡了。   等李秋容带着小紫苏回家,就觉察到不一样的地方了,这几天小白果总是闷闷不乐,现在会笑了。   她忍不住问:“怎么哄好的?”   白术神秘兮兮地说:“不能告诉你。”   “不该去的地方,你别带她去。这孩子乖是乖,可她生气不好哄。”李秋容斜了他—眼,还会装神秘了?   何止是不好哄?根本就是哄不好!   就像这次,林永成和白芨打了她,她已经不理他们了。   这孩子记仇!   但这个仇也该记,打孩子没个轻重,那么小的孩子被打得一片青紫,要是轻易就能哄好,他们也不会涨记性。   以后就算要打孩子,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   白术说:“我不会告诉你,免得你告诉白芨他们。”   说到白芨和林永成,他现在还很生气。   “孩子还小,要好好教导,自己没耐心教孩子,只会动手打人,打了她就记住了?他们自己想办法哄孩子吧,我不会告诉他们。也不告诉你,我要防着你通风报信。”   李秋容:“……”   最后一句就让人很无语了。   还通风报信呢,她是间谍吗?   可还是忍不住为女儿说了句好话。   “他们也是心急。水井就在院子里,她时不时跳个井,万一脑袋磕在井周,或是溺水了,那怎么办?他们都是爱女心切,是关心则乱,所以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离水井远远的。”   白术面无表情看着她,“急就能打J孩子了?”   李秋容说:“是不能打,他们打完之后很快就后悔了,也心疼了。打在孩子身上,不比打在自己身上更心痛吗?”   白术摇了摇头,“我只看结果。”   打孩子时下手不知道轻重,打完了再后悔?   跟他扯这些没用,白术只知道两个孩子都被打伤了,特别是这个小的,趴着睡了几天,夜里他都怕她窒息。   打伤了再后悔有屁用?!   ……   很快就开学了。   学校是新盖的,在上林大队最后边,以前开荒挖了半边山的地,后来种不出东西,就空在那里。   现在有需求,就拿来盖学校。   李秋容要去学校上课,两个孩子都归白术管,每天带着她们去卫生所,小紫苏又过上了背医书的生活,林志军每天来蹭课,上林大队有了村小学,他就不用接送妹妹了,有时间学习了。   小白果去年吃过他家的猪后腿,一串臭虫的仇就算消了,知道他今年又养了猪,现在看他也有点顺眼。   等年底杀猪,他又会给他们家送肉吧?   猪还没养大,小白果已经惦记上了。   想到林志军家的猪,她咬着手指头发呆,在想自家为什么不养头猪呢?养猪多好呀,有好多肉肉可以吃!   等到下午,白术照常带小白果去河里洗澡。   这次,还带上了小紫苏。   还是在浅水区,小白果在水里欢快地扑腾着,虽然不能咸鱼躺,但能玩水总好过没有,她还是很开心的。   小紫苏坐在石头上,也有点心动。   他们生活在南方,又有小河经过村子,上林大队的小孩夏天都是泡在河里,一代代人从小就会游泳。   “外公,我也想下水洗澡。”   “今天先不洗,今天没给你带干净衣服。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感冒,明天外公给你拿了干净衣服,就跟妹妹一起洗。”   顿了下,白术又说:“别跟外婆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紫苏还是点头答应了。   祖孙三人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   等林永成和白芨回来,小白果还是不理他们,她是一条记仇的鱼,她现在不喜欢爸爸妈妈了,她喜欢外公!   林永成特地找工友换了糖票,买了一斤大白兔回来。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大白兔哄小白果。   “乖宝,看这里,这是什么?”他拿着一颗大白兔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你最喜欢的大白兔,想不想吃?”   小白果看了一眼,就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想吃,但现在可以不吃。   一颗糖就想收买鱼鱼?那是不可能的!   大白兔在家里跑不掉,等爸爸妈妈回县城了,再让外公外婆拿给她吃,还要和姐姐一起吃。   林永成:“……”   完蛋,用大白兔也哄不好。   这怎么搞?小闺女是真的不爱爸爸了?!   林永成有点伤心了,他在她头上呼噜了一把,小白果嫌弃地跑掉了,刚跑出几步远,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乖宝,别不理爸爸。你之前还好爸爸好,爱爸爸,现在怎么不理爸爸了?你还在生爸爸的气?”   他把人按在怀里,用下巴蹭了下她的发顶。   小白果这回理他了,却也狠狠地扎了他的心。   “外公好,爱外公。”   就是不爱打鱼鱼的坏蛋爸爸。   打鱼鱼的都是坏蛋!!   外公最好了,每天带鱼去河里洗澡,鱼鱼喜欢外公。   “真的不喜欢爸爸了?”林永成肠子都快悔青了。   小白果又不理他了。   她还在挣扎,想离开他的怀抱。   可林永成抱着她不放,他鼻子有点泛酸,很认真地跟她道歉:“乖宝,爸爸错了,你快理理爸爸嘛。爸爸不该打你,爸爸也是第一次打小孩,下手没个准头把你打伤了,这是最后一次,爸爸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能不能原谅爸爸?”   小紫苏已经四岁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打过她。   这次打小白果也是气急了,她犯熊往井里跳,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他一时太生气,想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他打人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往死里打。   但都是打大人。   这回打孩子,是他失手了。   林永成很认真的道歉,可惜没用,小白果还是不理他。   他哄不好,白芨也哄不好。   又见小白果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白术腿边,两人心里酸酸的,小闺女最喜欢的人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外公。   小棉袄不喜欢他们,大棉袄也差不多。   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小紫苏也成了白术的小尾巴,在这个家里,她最喜欢妹妹和外公了,爸爸妈妈要靠后站。   当然了,大棉袄还是比小棉袄好一点。   小棉袄不理他们,至少大棉袄还会跟他们说说话。   天黑之后,白芨就忍不住拉着李秋容问:“妈,我爸是怎么哄乖宝的?乖宝以前也没那么喜欢我爸。”   李秋容也不知道,只是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你爸现在防我跟防贼一样,一个字也不肯跟我说,就怕我透露给你们知道。你们两个自己努力吧,自己的孩子自己哄。现在年纪小不把人哄好,以后大了更难哄。”   夫妻两个失望而归。   ……   直到他们再一次回来。   小孩子学东西快,小紫苏已经学会狗刨式了,等她熟悉之后,白术也会带她去下游孩子多的地方玩。   小白果坐在盆子里,被放在岸边的石头上。   她满眼羡慕,她也想下去玩。   可惜外公不让,只能在他的管控下玩一会,不能自由活动,也不能在水里咸鱼躺,只有羡慕姐姐的份。   鱼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长大了就自由了,她可以天天来河里玩。   小白果坐在盆里啦着手指头,已经在畅想长大后的生活了。   也不用长很大,跟姐姐一样大就可以了,再大几发要读书就不幸福了,到姐姐这个年纪刚刚好,可以天天玩,还能到处跑。   林永成和白芨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林永良。   他推着自行车和林永良并行,白芨走在另一边。   路上,林永良就在说:“白大夫真的有耐心,每天带着两个孩子去河里洗澡。先带小的去上面浅水区玩水,之后又带着大的去下游跟别的小孩一起玩。我家闺女都羡慕了。”   现在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偶尔陪孩子玩两天还行,像白术每天下午带着孩子玩水,这种家长太稀奇了。   队上的小孩羡幕也很正常。   林永成和白芨对视一眼,所以,这就是哄孩子秘法?   两个人像是发现一个大秘密,他们上次回家,白术没带两个孩子去河边玩,都是回家洗澡,所以他们没发现。   好家伙,这是故意瞒着他们!   林永成说:“小孩子都喜欢父母陪着,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陪陪孩子,他们就不用羡慕别人家孩子了。”   “我家孩子多,陪不过来。”林永良嘿嘿一笑。“我陪孩子的时候没耐心,他们不听话我就会暴躁。”   暴躁起来,就会凶孩子打孩子,太伤感情了。   还是努力赚钱吧,让他们吃好一点,穿好一点。   林永良又说:“再过些天就天凉了,就不能玩水了。”   一句话又点醒了林永成和白芨,哄孩子的事刻不容缓,现在他们掌握了哄孩子的密码,等天气转凉就用不上了。   他们回来的时间没什么规律,白术也掌握不到。   等他们回到家里,白术他们也只比他们早十分钟而已。   林永成还在故意装。   “爸,这么早就给她们洗澡了?”   白术淡淡地点点头:“天热,早点洗个澡,身上清爽了,两个孩子也舒服一点。你们都回来了。”   白芨和林永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在演,没关系,明天就不用演了。   这天夜里,夫妻两个都有点睡不着觉,想着明天就能把孩子哄好了,他们就很兴奋,俩人已经很久没听过小白果喊爸爸妈妈了,因为孩子不理他们,白芨私下哭过好几回。   第二天,白术要去卫生所,夫妻两个强行扣下小白果。   “爸,我们在家,怎么能让你带孩子?有我们看着,你就放心吧!”白芨抱着小白果不让她走,小紫苏就不管了。   小白果张看小手,很快就急了。   “外公,要走!”   “外公,要抱抱!!”   “外公很忙,今天不能抱你,今天是妈妈抱你。”白芨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撒手。   白芨不肯放人,白术也不能抢,只是警告了一句:“孩子不理你们,也不要强迫她,别把人惹哭了。”   “诶,我们记住了。”   林永成和白芨齐齐点头,目送白术带着小紫苏离开。   小白果马上就蔫了,她撅着小嘴不开心了,林永成和白芨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他们,还扭头不看他们。   林永成说:“乖宝,爸爸妈妈带你去河里洗澡。”   小白果的耳朵动了动,但还是不看他们。   不就是去河里洗澡吗?又不是没去过,外公每天都带她去!   她不受诱惑,林永成和白芨也不着急,现在是早上,太阳刚升起来,还不是很热,等中午天热了再带她出去。   等到十一点,他们就带着小白果出门了。   出门之前,特地给小白果换了身方便玩水的衣服,一件小短袖,和一条小短裤,在水里也不会束手束脚。   ……   林永成和白芨都会游泳,但夏天的衣服太轻薄,湿了之后会很透,白芨只能卷了裤腿站在水里。   小白果很快就意识到不一样了。   外公每次带她玩水,他水都很浅,刚过他的膝盖。   跟林永成和白芨出来就一样了,林永成连裤腿都没卷,直到河水漫过他的大腿,白芨提醒他:“差不多了!”   林永成这才把小白果放到水里。   小白果双腿泡在水里,她蹬着水,催促道:“下去。”   林永成就笑了,“带你玩水就高兴了?现在知道理我了?”   小白果还在蹬腿,趁着他们第一次带她出来,还不知道限制她,今天一定要玩个尽兴,就算他们以后不带她玩水也不怕,反正他们不经常回来,又能带她玩几回?!   “下去,下去!!”   她连催了两声,林永成见状,“你还急了?”   说归说,他干脆蹲在水里,再把她往下放一点。   小白果还不满意,“下去!”   趁着林永成毫无防备,她朝着他的胸口一脚踢了过去,受到袭击,林永成有过分秒的松懈,小白果抓住机会从他手里溜了出去,她双腿—蹬,像条鱼一样忽然就游走了。   她的小胳腰小服白得跟藕节一样,还胖平平的,看起来有种笨拙的可爱,偏偏她在水里那么灵活了?   白芨惊呆了。   “乖宝会游泳了?还游得那么好?”   林永成立刻追了上去,就算她会游泳,他还是要时刻盯着,以免她呛水,“咱爸挺会带孩子的,乖宝都会游泳了。”   夫妻二人以为是白术教得好。   林永良昨天跟他们说过,小紫苏也学会游泳了,他们以为都是白术教的,不带小白果去下游,是因为那里人多怕看不住。   他们很快就收起了震惊。   一个退回岸上看着,另一个在水里跟里。   小白果是真的开心,变成人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畅快地游走在水里,有水里,她特有安全感,还跟以前当鱼时一样,总觉得水里才是自己归属,她应该生存在水里。   林永成啧啧称奇,“她不嫌累吗?”   在水里游在游去,她精力依然旺盏,一副没玩够的样子。   又过了两分钟,小白果突然往深水区潜了下去,林永成赶紧去抓她,见她潜在水里特别轻松,就像正常人走在岸上一样,小胳膊小腿依然有劲,他又收回了手,怕突然出手吓到她。   小白果看到一条大草鱼!   小咸鱼一努力,基本上没别人什么事了,她穿梭到水底,张开双手就把大草鱼给抱住了,但是力气不够。   大草鱼在水里贼有劲了,大尾巴一甩,她就有点抱不住了。   小白果赶紧浮上了水面。   好在林永成就后面,小白果理直气壮地要求:“吃鱼!”   林永成:“……”   小崽子,你才一岁多,你是有多爱吃鱼?   你居然能抓到好几斤重的大草鱼?   再怎么震惊,小崽子开了口,他还是帮忙钳住了大草鱼。   “爸爸帮你抓到鱼了,咱们上岸吧,别让鱼跑了。”   林永成好声好气哄着,小白果想想也有道理,先把鱼送到岸上再说,这是鱼鱼亲自抓到的,不能让它跑了。   于是,她方向一转,朝着白芨游了过去。   林永成依然跟在后面。   岸边的白芨目睹了全程,她已经目瞪口呆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小闺女学会游泳了,还会抓鱼了!!   夫妻二人都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这是小白果变成以来的第一次,只是震惊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了。   厉害了,小棉袄有当渔民的潜质!   一岁多就能徒手捕鱼,长大后还得了?   一大一小都来到白芨这边。   “你们等一下。”   她跑上去捡了几根干稻草搓成绳又跑了回来。   林永成见小白果站在水里,才把鱼递给白芨。   眼看着白芨拿稻草穿过大草鱼的鳃,把它提了起来,小白果终于放心了,转身又朝水里游了过去。   好不容易有机会抓鱼,肯定不能轻易上岸。   很快,又有了第二条鱼。   这一次,林永成和白芨都很淡定了,小棉袄喜欢水,又喜欢抓鱼,他们再次盖章她有当渔民的潜质。   第二条鱼上岸了,小白果还想再去抓鱼。   但林永成把她拎起来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家做饭,不然得饿肚子。吃完饭睡一觉,你要是乖的话,下午又带你出来玩。”   为了下午能出来玩水,小白果就不挣扎了。   白芨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林永成提着两条鱼,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路遇村民都以为是林永成抓到的。   林永成也不解释。   一岁半就会抓鱼,太逆天了,说了也没人信。   ……   回到家里,小白果就盯着两条鱼。   “吃鱼。”   “行,今天吃鱼。”   林永成坐在院子里杀鱼,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手起刀落,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很认真。   白芨往水井的方向瞄了一眼,“还是咱爸厉害!”   她发现小白果对水井丧失了兴趣,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咱爸比咱们更会带孩子。”林永成也承认这一点。   岳父比他们会带孩子,既教会了小白果游泳的技能,还能让她远离了水井,确实厉害,他也想学几招。   “咱们都要学着点。”   小白果才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眼里都是她的鱼,她就成了林永成的小尾巴,他说今天吃鱼丸,她就跟进厨房里,他在剁鱼泥,她就靠在墙上,仰着小脑袋望着他。   她还没吃过鱼丸。   肯定好吃,有鱼能就不会难吃!   李秋容从学校回来,就贝小白果眼巴巴地瞅着林永成,她也忍不住好奇,“突然就烘好了?吃鱼就能收买她?”   上回他们回来,家里也吃鱼了。   但小白果没理他们。   白芨压低了声音说:“带她去河边玩水。”   李秋容:“……”   所以,还是离不开水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你爸也是带她去玩水?”   白芨点点头,“对。林永良说咱爸每天带两个孩子玩水。”   李秋容就不问了,只说了一句:“行吧,你们把孩子哄好了就好。以后你们注意点,这孩子不好哄。”   白芨连连点头。   有些事一次就够了,她和林永成哪敢闹出第二次。   她保证道:“我们再也不打孩子了。现在孩子还不懂事,只是不理人。以后懂事了,就是伤感情了。”   午饭是林永成掌勺,他的鱼丸特别鲜香。   吃了几颗鱼丸,小白果终于看他们顺眼了一点。   如果他们不骗小孩,下午也带她去洗澡,她就原谅他们了!   若是骗小孩的话,那就不理他们了!   吃着鱼丸,白术和李秋容俩人都没问,他们知道林永成也去了小河,压根没想过这两条鱼是小白果抓的,也不会联想到她身上,除非亲眼所见,谁知道她会抓鱼?!   午睡过后,又抓了两条鱼回家。   小白果还想鱼丸,就盯着林永成让他做鱼丸。   “吃鱼,吃鱼!”   “你快喊声爸爸,晚上就吃鱼丸。”林永成抓住机会就诱惑她,想吃鱼丸还是容易?先让爸爸开心一下。   小白果皱着眉头,转身就走了。   她不用扶墙,还走得特别稳,走出大概三米远,突然来了个平地摔,小白果抬了抬脖子,很快又趴了下去。   算了,都已经倒下了,那就躺着吧。   林永成:“……”   小懒蛋一点都没变,除了在水里活泼好动,一上岸就懒得动了,也只有馋吃的会跟进厨房,平时就把她放在哪里,她就坐在哪里,就像现在,倒在地上了干脆就躺好。   他认命地扶起她。   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磕到哪里,才让她站好。   “起不来就喊爸爸扶你,不能趴在地上。地上很脏。”   ……   其实小孩子很会看人脸色,也清楚家长对自己的纵容程度。   小白果跟外公起去河里洗澡,就会乖乖听话,在外公的管控下活动,不会试图逃跑,她知道逃跑的后果是没有下一次了。   跟林永成和自芨去河里洗澡就自由了,仗看他们是新手,又没有和外公交流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一波,小白果稳住了,直到天气转凉,她也没有翻过车。   外公的要求她也做到了,再也没有靠近过院子里的水井。   中秋节前,他们一家人去县城拍了全家福,去年也拍过,按照白芨和林永成的意思每年中秋节都要拍一次,等两个孩子长大了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也记录下他们一家人的变化。   为了拍照,两个孩子都特地打扮过,去年她们剃过一次小光头,今年小紫苏和小白果的头发都长长了,白芨用红头绳在给她们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同样的小裙子,不过这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照,打扮得再喜庆也是看不清颜色,但是家长喜欢呀。   拍完全家福,还让两个孩子搂在一起拍了合照。   当然了,也少不了单人照。   小白果还是第一次扎小揪揪,总觉得不自在,时不时要摸摸自己的头发,摸完自己的,还要盯着小紫苏看。   拍完照,小揪揪就被她扯掉了。   她还把头发抓乱了,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下午回家,小白果晕车,由林永成骑自行车带她回去,其他人坐车去公社,再从公社坐牛马或是走路回家。   小白果喜欢在路上乱看,林永成特别配合地放慢了速度,走到一半,就被走路回家的林永业追上了。   他拿鄙视的小眼神瞅着林永成。   “你这是什么速度?两个车轮还不如我两条腿。”   “这不是带我小闺女看风景吗?”   “你闲着没事干吧?这一路那么荒凉,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带她在村口的路上转转。”林永业更鄙视了。   “你管得着吗?我爱哪就去哪。”   明天就中秋节了,屠宰场也放假了。   林永业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一只手提着猪肉,另一边提着个网兜装了个盆,林永成瞄了一眼,一盆全是猪血。   “一盆猪血你家吃不完,等会分—半给我。”   “你真不客气。”林永业也没有拒绝。   他在屠宰场上班,有吃不完的猪血,经常带猪血回家。   顿了下,他看了看炸毛的小白果,总觉得看风景的说法是骗他的,又问:“跟我说实话,你带孩子进城有事?”   林永业有工作,手里有钱了。   他是个没文化的人,但弟弟全家都有文化,他总觉得跟着弟弟走不会有错,只要他不做缺德事,以林永成的为人也不会故意坑他,他认定了林永成带孩子进城是有什么好事。   所以,他一问再问。   有好事肯定要学着,也带自家孩子来看看。   林永成瞅了眼安静的小白果,顺便拨了下她的头发,“进城拍全家福,等孩子大了,也能看看小时候的摸样。”   小白果晃了晃脑袋,又把自己的头发抓乱了。   林永业眼睛一亮,“你提醒我了,我家几个孩子还没照过相。过了中秋节,也带他们进城照相。”   林永成的自行车骑得慢,林永业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兄弟二人边走边聊。   过了一会,林永业又提起自己的烦恼。   “老三,我家两个大的被人挑拨了。不知道谁跟他们说了什么,最近他们兄弟两人有点看对方不顺眼了。”   林大江和林大河是双胞胎,跟他和林永家一样,林永业自认为自己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会偏心哪一个孩子,但架不住两个孩子受人挑拨,起内哄不说,还看弟弟林大湖不顺眼了。   对妹妹林柳叶还算好,可能是觉得妹妹对他们没有威胁。   说起两个大孩子,林永业也发愁。   顿了下,他又说:“还是你们家会教孩子,大侄女把妹妹当成宝了,每次看到她们两个,我就羡慕啊!”   林永成觑了他一眼,不用说得太明白,他就猜到了。   他忍不住嘿嘿一笑,“为了你的工作?”   “对,就是我这工作惹出来的。”林永业点点头,“我家孩子多,岗位只有一个,以后给谁也是个问题。”   他现在还年轻,林大江和林大河也才十一岁,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恶毒,去挑拔两个十一岁的孩子。   林大湖才六岁,等他长大了,更会招两个哥哥讨厌。   再这么下去,他家几个孩子迟早会反目。   两个大孩子走偏了,林永业现在不敢对小儿子太好。   林永成说:“你的工作是自己挣来的,想给谁给谁。话是这么说,但你家孩子多,不管给谁都会兄弟反目。不如把小柳叶培养起来,把工作传给女儿,女儿只有—个。”   女儿只有一个,岗位也只有一个,给女儿最没有争议。   三个儿子都不给,看他们怎么闹。   话又说回来,林大江和林大河也闹得太早了,才十一岁就走偏了,如果不把他们掰回来,长大以后也不会有出息了。   林永成又说:“他们还是读书的年纪,应该督促他们好好读书,凭着自己的本事走出去。光顾着家里那点东西,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了。你先安了他们的心,告诉他们你要干到六十五岁。还有三十几年,这么长时间,他们随便干点什么不行?”   林永业陷入沉思中。   他才三十一岁,再过几年林大江和林大河都长大了,他肯定不会那么早退休,他们两个争了也是白争。   一个工作岗位又不是皇位,还能争个几十年?   能争那么久,只能说他们没出息,眼界太窄了。   林永业想起以前的自己,又没法怪两个儿子了,毕竟他以前也是这样的,要怪只怪家底太薄了。   他说内心所想,林永成又是一声冷笑。   “怪家底薄?家底厚他们争得更厉害。是人心的问题,跟家底没关系,还不如多带他们见见世面。”   “唉,哪那么容易。”   “当务之急是抓学习。你要给他们点甜头尝尝,考到前十奖什么,前五、前三又奖什么,先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实在读不下去,就送他们学一门手艺,有手艺傍身不怕没饭吃,自己也有底气,就不用盯着你的岗位了,兄弟几个也能和谐相处。”   林永业马上就醒悟了。   他自己不就是这样走出来的吗?   有工作有底气了,就不在乎老头子手里那点东西了,两个儿子走上了他的老路,也要用同样的方法纠正他们。   “老三,改天哥哥请你吃饭!”   “请吃饭就不用了,你经常给我家送点猪血就行。”   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回到上林大队,林永业没回自己家,先去了趟白家,分了一半猪血给白家,猪肉也分了一半。   等他走后,白芨就用手肘撞了下林永成。   “你怎么忽悠你哥的?”   “我没忽悠他。”   白芨不信,分猪血还好说,分肉就不一样了,肉是屠宰场的中秋节福利,没事的话人家能分一半给他们?   小白果兴奋了,“吃肉!”   吃了肉,她又抱着白芨的腿,“妈妈,养猪。”   养了猪,就有好多猪肉吃,小白果馋了。   “不养。”白芨无情地拒绝了她,“咱们家没盖猪圈。”   “去盖。”   “不盖。”   “盖!”   “不盖。”   母女二人吵起来了,白芨把她丢到林永成怀里,“你女儿说要盖猪圈养猪,你跟她解释,咱们家不养猪。”   小白果缠上林永成了,“爸爸,养猪。”   林永成:“……” 第46章   林永成能怎么解释?   一岁多的小孩,解释了她也听不懂,刚吃完猪肉,知道肉是猪身上来的,她能知道养猪已经很厉害了。   可对上小白果认真的小眼神,他也不能不理她。   只能忽悠小孩了。   “猪身上很臭,还是件很麻烦的事。你想养猪也可以,以后猪交给你和小紫苏了,你们每天要出去打猪草,还要煮猪食喂猪,猪圈很臭,你们要打扫猪圈、要挑猪粪。”   光说还不够,林永成还抱着她去看人家的猪。   他们一家人都知道这孩子怕臭,也不喜欢臭臭的味道,鱼腥味除外,她对血腥味的容忍度超高,别的臭味就很嫌弃了。   于是,小白果见到了活猪。   猪圈里的环境不好,猪身上脏兮兮的,角落里还堆着好多猪粪,那头猪躺在稻草堆里,还打着呼噜。   她拧着秀气的小眉头,眼里满是纠结。   猪肉是好吃,但是猪粪好臭。   一时间难以取舍。   林永成瞄了小白果一眼,“乖宝还要养吗?”   小白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太臭了。   鱼鱼没法忍!!   回到家里,林永成就跟白芨商量, “不能下水洗澡了,乖宝就懒得走路了。等她长大一点,咱家还是养一只猪吧。让她每天去打猪草,也劳动一下,总比当个小收懒蛋要好。”   白芨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光喂点草,猪也吃不肥!   又不是队上的猪,队上的猪是公家的,队上的红薯藤都是喂到那些猪肚子里,倒是比村民们养的猪要肥。   她指指院子里的自留地。   “我敢肯定,如果咱家养猪的话,劳动的人肯定是小紫苏。小懒蛋还是块懒骨头,最多跟着姐姐跑出去,然后坐着看姐姐打猪草。养猪还不如带着她在院子里种地。”   林永成:“……”   说的也没错,大闺女最疼妹妹了,如果家里养猪要打猪草,她肯定舍不得   让妹妹动手,只能辛苦自己了。   为了大闺女,这猪不能养。   “那,在院子里种地?”   “明年开始吧。种点花生,你把坑挖好,让她在后面放种子,再让她填土。长了草,让她一个人拔草。”   他们家院子里的自留地不肥,平时种点小菜,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人家的一半大。如果这块地很肥,也轮不到他们家在这盖房子,再圈那么大一个院子了。   林永成略一思索,也点头答应了。   种花生挺好的,容易种,也不用怎么管事。   还能让小懒蛋参与劳动。   夫妻二人说得起劲,小白果歪着脑袋在听,她知道花生是什么,但是她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白果啃着手指头,在想花生是什么味道的。   养猪的愿望泡汤了,但小白果对猪热情并没有因此下降,不是自家养的猪不用自己负责,脏也不归自己管,就觉得猪再臭也没那么讨厌了,反正是别人打理。   进入十二月,天气已经很冷了。   还是月初,队上养的猪就开杀了,队上的猪有一半要交公,另一半每家每户分一点,再全村吃一顿杀猪菜,剩下的猪肉要送到粮站,卖猪肉的钱就是年底的分红了。   队上养了十二头猪,林永良开着拖拉机拉走六头猪。   剩下的六头猪在一天之内全杀了,到月中或月底,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就没那么多人干活了。   小白果有了新爱好。   ——看杀猪。   一头头白花花的猪被绑在长凳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血一接就是一大盆,小白果眼睛都不眨一下。   才杀到第一头猪,那头猪发出惨叫声,它还在挣扎,可惜被绑住了,小紫苏特别害怕,跟小柳叶走了。   李秋容也有点不敢看了。   “乖宝,咱们回家吧?”   “不回家,看杀猪。”   在场的村民忍不住多看她几眼,也有很多小孩在看,可那些小孩最小的也有六七岁,而且是队上最皮那群小猴子。   再看看小白果,她戴着厚实的毛线帽子,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白生生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小模样跟挂历上的年画娃娃一样可爱又好看,怎么看也不是皮猴   子。   却反差的喜欢看杀猪!!   就有人在笑了。   “长大后跟你二伯去屠宰场,那里天天杀猪。”   “杀猪是好事,有肉吃。我也喜欢看杀看。”   “还有五头猪在排队,小家伙可以看到中午。”   “……”   小白果认真地点点头,她是打算看完的,杀完猪就要分猪肉了,分完肉还能吃杀猪菜,一天里全是好事。   只可惜,猪身上太臭了,他们家不能养猪。   那头猪嚎了一会儿就嚎不动了,之后就是烫猪刮毛了,好在白术来了,“你回去吧,我带她看。”   白术身为一个医生,残肢也没少见,还怕杀猪?   李秋容也有点无奈,“乖宝,回家吧?”   小白果果断摇头,“不回家。”   留下白术陪她看杀猪,之后看到把猪给剖了,小白果依然看得认真,又杀了两头猪,就到了分猪肉的时候了。   吃三头猪,剩下三头猪卖掉换钱。   队上的猪养得肥,也只是对比私人养的猪肥一点,其实也肥不到哪里去,从春天养到冬天,一头猪差不多有二百斤出头,去掉内脏,又要少几十斤,三头猪分下去也没多少。   白术抱着小白果去排队,轮到他的时候,分肉的林狗蛋脸带笑意,“白大夫,我来给你来两刀五花肉。”   五花肉是猪身上最好的肉的,几乎家家都想要五花肉。   队上的猪肥,五花肉也比自家的好。   白术说:“不要五花肉,给我来点排骨吧。”   他们家两个孩子还小,要给她们补钙,特别是这个小的不爱动,也不爱吃肥肉,蒸点小肋排给她们吃。   上林大队分粮是按人六劳四,他们家人口少,劳动人口更少,上半年又住城里,工分就更少了。三头猪能分的肉总共五百斤左右,白家可能分不到三斤肉,白术干脆全要了排骨。   他拎着排骨就要回家。   小白果急了,“外公,杀猪。”   白术说:“先把肉送回家,等会再来。”   回家的路上,白术还告诉她,“下午吃杀猪菜,你这两颗小牙别的东西啃不动,只能给你啃点猪肝和猪腰子。”   小白果问:“杀猪菜好吃吗?”   白术点点头,“还行。”   刚把肉   送回家,队上就有人来借桌子凳子。   下午吃大锅菜,大多数人中午会饿着肚子等这顿大餐,所以大锅菜会吃得早,全村有好几百号人,只有晒谷场有这么大的场地,小紫苏中午吃了个半饱,就跟李秋容去了晒谷场。   小白果在家里吃了顿奶粉。   又看完杀猪,白术才带她去晒谷场。   他们算来得晚的,晒谷场已经很多人了,人一多就很嘈杂,环境嘈杂,声音小的听不清,人和人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又有小孩子的尖叫声和玩闹声,更是乱糟糟的。   小白果有点懵懵哒,趴在外公肩上四处乱看。   白术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有好吃的,乖宝不高兴吗?”   “耳朵疼,想回家。”   她盼了一天的杀猪菜,在吵嚷声中没了期待。   当惯了鱼,她更喜欢安静独处,不喜欢吵吵嚷嚷的环境。   白术说:“外公带你出去走走。”   李秋容见她整个人都蔫了,就问:“怎么了?”   白术在她耳边小声说:“乖宝嫌吵,说耳朵疼。”   走到空旷的地方,没有吵嚷声,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小白果又恢复了活力了,蹲在地上揪路边的野草。   白术站在一旁看着,“等会开席咱们还要回去。”   小白果撅着嘴,抗拒地转过身。   白术说:“一年只有今天一回,咱们忍一下好不好?乖宝那么厉害,肯定能坚持住,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   小白果没吭声,还在揪野草。   但外公已经说她很厉害了,她总不能说自己不行吧?   她可是千年咸鱼精,不能说不行!   虽然不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可为了维护她千年咸鱼精的面子,小白果还是跟外公回去了。   不过,杀猪菜还是挺好吃的。   ……   过了腊月初十,村民们家里的猪陆续要杀。   小白果每天赶场似的到处看人家杀猪,她也为此付出了辛勤劳动,每天要在院子里走一圈,而且是围着他们家的屋子走。   看一头猪走一圈,但每天不止看一头猪,就不止走一圈了。   走着走着,小白果走路更利索了。   等到过小年,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就发现自家小懒蛋在围着院   子走,她把双手背在身后,还一脸严肃地崩直了嘴角。   林永成:“……”   白芨:“……”   这就是外公带大的孩子,走路的姿势和表情一样一样的。   林永成放下包,就想来抱抱小白果,却被白术嫌弃了。   “你别过来,让她自己走。”   小白果也说:“爸爸别过来。”   赶紧走完还要看杀猪呢,别来打扰鱼鱼。   林永成:“……”   他用力地抹了把脸,也跟着在走。   “爸,乖宝怎么变勤快了?”   腊月里太忙了,林永成跟运输队跑了两趟长途,这个月还没有回过上林大队,白芨也没回来过,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术深深地看了林永成一眼,怪他带小白果去看猪。   当初就是他带小白果去猪圈看猪,她就开始喜欢猪了。   “乖宝想看人家杀猪,走一圈看一次杀猪。”   林永成满脸问号,“看杀猪?她夜里不做噩梦?”   白术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之前当着小白果的面杀鱼的人,不就是他林永成吗?现在问什么问?   以前住县城的时候,白术杀鱼会背着两个孩子。   林永成觉得很冤,“是她自己要看我杀鱼!”   白术不吭声了。   走走停停,小白果坚持走了两圈,才张开双手。   “外公抱抱,看杀猪。”   “走了两圈,只能看两头猪。”   “好!”小白果是条很道理的咸鱼精,说好走一圈看一头猪,她才不会耍赖呢,两头猪也能看很久了。   白芨没兴趣,林永成陪着他们去看杀猪。   还要抽空看小白果的表情,她脸上没有害怕,只有兴奋。   林永成只能沉默。   小闺女是个吃货,她喜欢吃的就不怕,喜欢吃肉就不怕杀猪,也不怕猪嚎,在她眼里那是一块块的猪肉。   所以呢,小闺女长大后是要当渔民?还是当屠户?   若是她想当屠户,他们家要不要开个养殖场?!   他们回家没多久,就有家里杀猪的村民来送东西了。   白家没有养猪,但吃到的肉比养猪的人还多,一来排骨全是骨头没什么肉,在村民们眼里价值不高,再加上家里有半头猪,不缺肉吃,白家也不会白拿   人家的东西,谁送东西白家都会回礼,就有人给他们家送两条排骨,再送一碗猪血和猪肺之类的。   关系近一点的人家还会送一块猪肝和猪腰子。   他们家最近天天蒸排骨给两个孩子吃。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李秋容说起林志军兄妹俩。   林志军今年又送了整个猪后腿和一只猪腰子给白家。   别人送的排骨他们收了,若单是拒绝林志军的猪后腿,虽然他们没有这种意思,但还是会造成一种看不起他的感觉,所以白家收下了他送来的猪后腿,只是这个礼还没有回。   李秋容说:“你们下次回家,买个暖水壶回来。”   跟去年一样,要回礼就要回人家需要又买不到的东西。   送暖水壶不错,冬夜里有热水可以喝,早上洗脸也有热水。   林永成想也不想答应了,“行,我回城就买。”   说到林志军,就不免说到林青妮,林秋容就在夸了,“这孩子读书很用功,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一。”   “他们兄妹两个都很上进。”白术也在夸他们,又忍不住瞅了小白果一眼,“希望咱家两个孩子也能好好读书。”   小紫苏不用他们担心,从去年开始,他就教她背医书了,李秋容也有教她认字,小紫苏学得很认真。   白术不放心小白果。   她一听背书就犯困,以后上学了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在课堂上睡觉吧?   白芨说:“等她们再大一点,就带她们去供销社长点见识,也该让她们有点金钱概念了。成绩好就给奖金,可以让她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奖励,她们肯定会努力读书。”   小紫苏眼睛放光,可以随便自己买东西吗?   小白果在发呆。   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小富婆,去年爸爸妈妈从林家坑到的钱,其中四百块给她当私房钱了,她是有钱人。   所以呢,四百块钱能买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就扒上了李秋容的腿。   “外婆,去供销社!”   小白果想看看她的四百块巨款能买多少东西,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买什么,但就是想去看看,想知道四百块究竟有多大。   要知道,林老头为了六百块钱就中风了。   白芨告诉白   术和李秋容是一千块,小白果知道内情,林老头只掏了六百块,其中四百块钱是拿东西抵的,而且是别人家的东西,没见到现钱就不痛不痒不算钱了。   六百块能让人中风,四百块应该很多了吧?   “你听了那么多,只记住一个供销社?”李秋容脸上带着笑,轻轻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年底供销社人挤人,带小孩去容易走丢。过完年,外婆带上你和小紫苏一起去看看。”   小白果答应了,“好!”   还没到过年,她已经在期待。   林永成就纳闷了,“你说了那么多,又是成绩又是奖励,她一样就没留意,只抓住了一个供销社?”   还不到两岁,就那么精了?   精准地抓住了重要信息,而且是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白术说:“年龄小又不是傻。”   ……   小白果又开始盼了,数着日子等过年。   只等过年是不够的,供销社也要放假,又不是过年也开门。   今年过年还是老规矩,两个孩子各有八颗大白兔,小白果还想用去年的招数哄林永成,可惜今年没用了。   “爸爸好。”   “爸爸现在不好。”   “我最喜欢爸爸了。”   “你上次还说最喜欢外公。”   小白果:“……”   算了,哄不到糖就算了。   鱼鱼不哄了,哄了也不会有糖。   见她转身要走,林永成一把逮住她了,“怎么说到这里就没了?继续说呀,说你爱爸爸,最爱爸爸了。”   小白果摇头拒绝,“又不给糖。”   林永成:“……”   好家伙,没有糖就不肯哄爸爸了!   伤心啊,他一直以为小闺女是真的喜欢爸爸,结果只是没有糖,小闺女连哄哄他也不愿意了,太现实了!   他捂着脸假哭,“爸爸哭了,爸爸伤心了。”   小白果无情地拆穿他,“爸爸装哭。”   林永成:“……”   现在的小孩不好骗,还知道他装哭。   小白果现在有八颗牙了,上下各四颗,为了她的小乳牙着想,他才不给糖,结果小闺女爱糖胜过爱爸爸!   有点虐心!!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你全部说一遍,爸爸给你一颗。”   已经有八颗糖了,再多一颗应该影响不大吧?   人嘛,只要退让一步,就会退让很多步。   一开始没守住底线,就会不断放低底线,到最后就没有底线了,说给一颗,难道他真的只给一颗?   事实证明,林永成又输了。   家里的大白兔被小闺女骗完了,她自己骗还不够,还拉着大闺女一起来骗他的糖,等糖没了,两个小骗子就跑了!   又是被黑心小棉袄扎心的一年。 第47章   被黑心小棉袄扎心还不算,柜子里的糖一颗不剩,很快被李秋容发现了,然后,白芨也知道了。   那么问题来了,糖呢?!   家里两个小的够不着,不可能是她们偷拿的。   白术这几天呆在家里,他注重养生,平时不吃糖,这些糖只能被林永成消耗掉了,去年能说送给别的小朋友了,今年不可能又送人了吧?而且是一颗不剩,就很可疑了。   林永成是怎么想的?   他想着趁家里人还没发现,自己再买一斤回来放在柜子里,就能蒙混过关了,两个吃糖的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却没想到糖还没买回来,他就穿帮了。   面对白芨质疑的眼神,林永成又拿出去年的借口。   “我拿给老二家的孩子了,他们家有四个孩子,每个人分一点,那些糖就分完了。明年我肯定不往外拿了,都留给咱们家孩子吃。你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件黑心棉太不靠谱了,也太现实了。   有大白兔,她们就跟在爸爸身边,一口一句最喜欢爸爸,最爱爸爸,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一句句的甜言蜜语,把他哄得晕头转向,不就是想吃一颗糖吗?他给得起!   林永成在两个闺女的甜言蜜语中迷失了自我。   直到他拿不出糖了,两件小棉袄果断抛弃他了。   明年,明年他肯定不上当!!   白芨能信就见鬼了。   这两年,他和林永业关系是改善了一点,但也没好到从两个孩子嘴里抠东西送给林永业家的孩子。   这种话拿去骗鬼吧,她又不是不了解他。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以前回来,两个孩子都粘着咱爸,过年这几天她们都粘在你身边。我之前还纳闷了,两个孩子怎么开始粘爸爸了,现在我懂了,你拿糖收买了两个孩子?”   被白芨一语道破,林永成还能怎么样?   他也编不下去了。   他一脸悲愤地说:“媳妇,你不知道咱家两个闺女有多会哄人,她们一句句好话哄得我心肝颤,什么都能给她们。结果呢?她们只想从我手里哄糖,把糖哄完了,就不理我了。”   白芨又好笑又好气。   “那是你也活该!”   “是是是,是我活该,我错了,我一定改正!”   林永成认错的速度超级快,“我明年绝不会轻易上当!”   他不说明年还好,他一说明年,白芨就想起去年了,很难不联想到一起,“所以,去年的糖也是这样?”   “去年……”林永成捂着脸,“去年被小闺女哄走了。”   白芨:“……”   去年过年,小闺女才十个月,十个月的孩子就会从爸爸手里哄糖?去年哄过一次,今年还能再哄?   她指了指他,“你这点坚持都没有吗?她怎么不来哄我?我手里也有糖,不就是知道你的糖好哄吗?”   白芨有点酸溜溜,她也想听两个女儿的甜言蜜语。   要不……她适当地放松一下?让两个闺女感受到妈妈其实也很好说话,妈妈在面对甜言蜜语时也很没有原则?   她是真的酸了,就有点眼红林永成了。   都怪他,他要是坚持一下,两个闺女肯定转头来哄妈妈了。   “我能怎么办?”林永成也很无奈啊,“小闺女一口一句爸爸好,你让我怎么坚持?换作是你,你能坚持?”   “你坚持不住,就让她们来哄我啊!”白芨瞪着他。   也让她感受一下两个闺女的甜言蜜语,她真的好气啊,她就不该在吃糖的问题上当恶人,结果好人全让林永成一个人当了。   她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恶狠狠地说:“明年!我跟你讲,你已经哄了她们两年了,也听了两年甜言蜜语了,我还没有听过。明年你必须扮恶人,必须让我当一回好人!”   林永成:“……”   还能这样?原则呢?!   “说好的不能给孩子多吃糖呢?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不是你先没原则的吗?轮到我就不行了?!”   “我这不是……好吧。”   “那就说好了,明年过年你来当恶人。”   白芨都快嫉妒死了。   这狗男人,听了她宝贝女儿两年的甜言蜜语,还死死地瞒着她,如果不是被她发现了,指不定还会骗她多久,就太气了!!   林永成又试着说:“吃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白芨说:“也就是过年这几天,平时不给她们吃糖。”   林永成果断闭嘴了。   ……   过完年,   李秋容和白术就兑现了带孩子去供销社的承诺。   公社的供销社不大,只有他们院子的两倍大,中间的柱子下面有几个柜台,然后四周摆了一圈的柜台。   他们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个柜台看过去。   小白果对那些日用品兴趣不大,小姑娘最喜欢的彩色头绳,她也没有兴趣,两眼放光地盯着点心柜台。   透过玻璃看看盘子里装着点心。   她馋了。   “外婆,买!”   “买哪个?”   点心的种类不多,总共也就八种,小白果只认识一种,那就是她吃过的发饼,因为发饼不合她的胃口,她看到圆圆的饼干就归为同类了,下意识地觉得不好吃。   于是,她指向了糕点。   “我要吃那个……还要那个,那个!”   小白果一个个指过去,但是她不知道叫什么。   它们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都想吃!!   李秋容说:“一次只能买一种。”   她是宠孩子,但也是有最基本的原则,不会由着孩子想怎样就怎样,想买点心可以,必须有个限制。   小白果趴在玻璃上,盯着那些糕点流口水。   她试着讨价还价,“外婆,我很乖的,都买嘛。”   “小孩子不能贪心,太贪心的话,下次就不带你来了。”李秋容再次拒绝,“只能选一样,你看你最哪想吃哪样。”   小白果陷入纠结中,每一种都很好吃的样子,她抱着李秋容的大腿试图卖个萌,“外婆,买嘛,想吃!”   李秋容微笑着点点头,“都想要?”   小白果点点头,“嗯,都想吃。”   李秋容说:“那就买。”   小白果眉眼弯弯,笑着露出几颗小牙,“外婆最好了!”   可惜,还没高兴完,李秋容又说话了。   “都买的话,就买这一回。以后就不带你们来供销社了,也不买点心了。只买一样的话,每次都能买一样。”   小白果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垮了。   那……还是买一样吧,每次买一样,多来几次就买完了。   李秋容又把问题抛给她,“乖宝,要不要都买回去?外婆带够钱了,你想吃的话,外婆就全买了。”   糕点柜台没有别的顾客,售货员也面笑意地看着小白果,软乎乎的   小姑娘趴在玻璃,垂涎地盯着柜台里的糕点。   她似乎难以取舍,不知道怎么选。   售货员说:“都好吃,喜欢哪种都可以。”   小白果抬头瞅了她一眼,又瞅瞅李秋容,还是妥协了。   “买一样。”   “可以,你想吃哪种?”   小白果盯着那些糕点看了又看。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褐色的发糕,放了红糖,颜色其实不太好看,也不算诱人,但它有个巨大的优势——大块头!!   小白果张开两只小肉爪,再把它们合到一起,然后往玻璃上面一贴,这个丑丑的糕点比她两只手还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指着柜台里的发糕。   大嘛,多嘛,不能选多种,就选个经得起吃的。   “这是什么?好吃吗?”   “这是发糕。特别好吃。”售货员告诉她。   小白果点点头,又大又好吃,就它了!!   “外婆,我要吃这个。”   “行,那就买四块吧。”李秋容忍着笑,柜台里的售货员也在笑,“你家孩子真乖,只能买一种也不闹。”   像这种身上干净漂亮,衣服上又没有什么补丁,还被是家长带出来挑东西的孩子,在家里肯定很受宠。看到糕点都想吃,家长只给她买一种,她也不撒泼打滚,是真的很乖了。   李秋容说:“大人耐心一点,小孩子也能讲道理。”   在糕点柜台买了四块发糕。   林永成和白芨回县城了,家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正好一人一块,其实小白果要买的发糕一点也不经吃,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大块,里面是蜂窝状的,都是空的。   但李秋容不会告诉她。   买到四块大大的发糕,小白果特别满足。   剩下几种点心,她下次再来买,总有一天她能吃个遍。   小白果满意了,小紫苏还没买东西。   两个孩子要公平对待,这个会讨东西的要满足,另一个不讨东西的不能不管,白术带小紫苏去买东西。   “和乖宝一样,你也可以挑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小紫苏看看彩色的头绳,又看看一心想吃东西的妹妹,她犹豫了好久,最后指向罐头,“我想吃那个红红的!”   红红的杨梅罐头,透过瓶子看到里面的   杨梅又大又圆。   一副特别诱人的样子。   白术买了两瓶杨梅罐头,又买了些酱油,再把生活用品看了个遍,让她们知道买东西要花钱,还要用到票。   第一课上完了,俩人带着孩子回家。   ……   回到家,小白果就迫不及待吃上了发糕,没什么气味,吃起来甜甜的,又软软的,她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捧着一大块发糕,小白果傻乎乎地笑着。   还是鱼鱼聪明,知道挑最大的!   还那么好吃,下次还买它!!   小紫苏本来就不挑食,她也喜欢这个甜甜的糕点,和妹妹坐在门槛上各吃各的,俩人都笑得很开心。   李秋容和白术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是年纪小,以为看起来大块,就真的大块。   其实发糕一点都不耐吃。   有了第一次经验,小白果就惦记上供销社了,那里有好吃的发糕,还有很多好吃的,鱼鱼喜欢供销社!   等林永成和白芨再次回来,就发现他们家小棉袄变了,变得更缠人了,没有糖她也愿意哄爸爸开心了。   回家后,林永成刚放下东西,小白果主动跑到他腿边。   “爸爸,抱抱!!”   “好,爸爸抱!”林永成心里甜滋滋的,小闺女是有多想爸爸呢,“爸爸一来就要抱抱,想爸爸了吗?”   “想爸爸,这么想!”   “这么想是多想?”   小白果想了想,立刻张开双手比划着,一副超大超多超想你的样子,哄得林永成就更开心了。   “那是真的很想了。”   小白果瞄了眼几步之外的李秋容,“出去!”她有悄悄话不想让外婆听到,林永成很快就抱着她来到院子里。   白芨见状,悄悄地跟了出去。   明明她也在一起,小闺女只知道哄爸爸,不来哄妈妈。   她又酸了!!   来到院子里,李秋容和白术都不在,小白果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目的:“爸爸,去供销社,买糕糕。”   跟外公外婆一起去,一次只能买一种,让爸爸妈妈带她去,让他们一次买好多种,是他们两人想吃的,不是鱼鱼的错。   林永成:“……”   所以,小闺女想爸爸是为了哄吃的?   他一回头,就看到白芨在对他使眼色。   他轻咳   了一声才说:“爸爸的钱在妈妈手里,要妈妈答应才行。你去哄哄妈妈,妈妈高兴了就买糕糕。”   白芨从后面走了出来。   小白果转头去哄妈妈,小甜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接一箩筐,统统砸向白芨,哄着她晕头转向,终于体会到林永成过年被骗糖的感觉。   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小闺女那么爱妈妈,必须满足她!   不就是想买糕点吗?   买!咱们家有钱!!   趁着天还没黑,让林永成骑着自行车带她们去公社的供销社买买买,买了发糕,还买了另几个没吃过的。   买完之后,白芨突然清醒了。   她看着自行车龙头上的包裹,现在回家会挨骂吧?   一定会挨骂吧?! 第48章   白芨就在问林永成了。   “等咱们回到家里,爸妈一定会骂咱们吧?”   “不怕,咱们后天又回县城了。最多今晚骂一顿,明天咱们带着两个孩子,当着孩子的面,肯定不会挨骂。”   “那……那行吧!”   今晚肯定会挨骂,白芨又瞅瞅小白果,小白果仰着小脑袋也瞅着她,对视了两秒,小白果依恋地蹭了蹭她。   对上小闺女软萌萌的小眼神,白芨又有力量了。   不就是一顿骂吗?   把两个孩子哄高兴了,别说一顿骂,两顿骂她也不带怕的!   白芨马上就斗志昂扬了,“乖宝不怕,妈妈才不怕挨骂!”   回到家里,果然被修理了。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李秋容也没怎么骂他们,只是阴阳怪气地嫌弃了几句,“一天天的,没见你们靠谱。小孩子馋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她们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现在年纪小只是要点吃的,以后长大了要别的东西,你们给得起吗?”   不是怪他们买东西,只是觉得不能太惯孩子了。   也幸好他们不常在家。   在李秋容和白术眼来,带孩子的人绝不能对孩子百依百顺,一定要让她们懂规矩,让她们懂得克制。不带孩子的人,偶尔回来一次宠宠孩子也就那么几回,不至于把孩子惯坏。   但还是要批评他们!!   林永成和白芨挨了批,当时有一点点的羞愧,两位老人为了教育孩子劳心劳力,他们两个在扯后腿。   可这点羞愧没有持续多久。   ——白芨得到了两个女儿的亲亲。   两个小宝贝亲了亲她,白芨的心瞬间就软化了。   不就是买点糕点给她们吃吗?不就是挨了一顿骂吗?挨顿骂就能得到小宝贝的安慰和亲亲,她觉得值了!!   白芨又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一手搂着一个女儿,许诺道:“下次妈妈回来还给你们买糕点!”   林永成心里酸溜溜的。   他贡献了糖,也挨了骂,得到的只有几句甜言蜜语。   付出了同等的东西,凭什么白芨就有亲亲?为什么不亲亲他这个老父亲?两个小宝贝太区别对待了吧?!   林永成酸归酸,心里还保持着一丝希望,两个小宝贝一定会想起爸爸的,她们一定很爱爸爸,也会来亲亲爸爸。   结果他等啊等。   等到两个小宝贝睡着了,还没等到她们的亲亲。   夜里,他忍不住跟白芨诉苦:“媳妇,她们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是我不够好吗?我也可以买糕点给她们吃。”   白芨轻飘飘地给了他个眼神。   “因为你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你的钱在我手里。你没有钱,怎么买糕点?”   “……”   啊这……这就扎心了!!   第二天,林永成就在暗示两个小宝贝,家里大部分钱在妈妈手里,但爸爸手里也有钱,也买得起糕点!   吃完早饭,他就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掏出一把钱,然后在那里数啊数,边数钱边说:“唉,有钱不知道怎么花。”   他又瞄了眼两个小宝贝。   “有没有小宝贝帮爸爸花钱呀!”   林秋容和白术已经没眼看他了,这女婿一点都不靠谱,也幸亏他们在县城上班,几天才会回来一趟,这种不靠谱的家长就是熊家长,若是天天在家,肯定会把家里的孩子带熊。   考虑他们在家的时间少,白术和李秋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自己看着,两个孩子不会被教坏。   但也提醒了一句:“哄孩子可以,糕点就别买了。”   很快,林永成的招数奏效了。   小紫苏和小白果还在观望,有了外公外婆的默许,她们眼睛一亮,就兴冲冲跑去哄爸爸了,当然,也没忘记哄妈妈。   一家四口又趟供销社买买买。   不能买糕点,还能买别的东西呀!   小紫苏如愿地买到了彩色头绳,供销社的头绳有三种颜色,红色、绿色和蓝色,她也不贪心,只要了蓝色的。   ……   没多久,小白果就满两岁了。   两岁生日一岁,她就发现自己的待遇一落千丈。   以前她们跟外公去一起卫生所,是外公抱着小白果,过了生日,外公就不抱她了,非得让她自己走。   又是自己走的一天。   走了一小会,小白果就累了。   “外公,走不动了。”   听着她软软嗓音,白术不为所动,“走不动就歇一会,咱们不赶时间,外公等你,等你歇好了咱们慢慢走。”   小白果鼓了鼓脸颊,她是真的走累了。   “我是真的累了。”   “不想走了?”   “不想走了。”   “不想走也行,”白术点点头,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想走外公也可以抱你走。但有个条件,从今天起,你要跟着外公一起背医书。你自己选一个,是走路呢,还是背医书。”   这两样,小白果都不喜欢。   可还是有个比较的,比起走路,她更不想背医书。   每天在卫生所里,姐姐背医书她就像听催眠曲一样,一听她就犯困,让她自己背,估计会把自己给催眠了。   小白果果断摇头,“不背医书。”   走路就走路吧,鱼鱼可以的!!   但背书鱼鱼不可以,关键时刻,面子算什么?   不就是承认自己不行吗?只要不背医书,鱼鱼可以放下面子。   白术也不失望,她才刚到两岁,小紫苏是三岁多才开始背医书的,他是见小白果特别排斥,才会提起。   走路也好,背医书也行,她选哪个都不是坏事。   小紫苏很想抱抱小白果,可惜她自己也是个小孩,五岁的她怎么抱得动两岁的妹妹?还是个有点小胖的两岁小孩。   一路走走停停,白术说不抱就不抱。   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卫生所,小白果已经累得吐舌头了。   也不怪白术无情,这孩子太懒了。   夏天去河里洗澡能吊着她,年末能用杀猪诱惑她多走走。   正值春天,河里不能去,队上的猪还是小猪崽子,根本哄不动她,不强制要求她走路,她能一整天不动弹。   卫生所里,林志军早就到了。   他每天早上过来报道,跟小紫苏一起背医书,背完之后就去赚工分,打猪草也好,割茅草也行,一天里总能找到活干。   林志军今年就十岁了,在乡下,十岁小孩已经算半个劳动力了,别的十岁小孩还有家、有父母可以依靠,他无依无靠还要给妹妹当依靠,所以,林志军比别的小孩更勤快。   除了挣工分,隔几天还要上山采药。   跟着白术学习的时间越来越久,以前林志军和林青妮就想过改名,他们提过让白术给他们起个中药名,白术没揽下这事,现在认识的药材越来越多,也听过越来越多好听的中药名。   林志军兄妹二人终于改名了。   林志军改名叫林玉竹,林青妮改名为林紫珠。   林紫珠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和原来的名字一样有个颜色词,听起来和小紫苏还跟亲姐妹一样,一个林紫珠,一个林紫苏,光听名字的话,很容易被当成亲姐妹。   俩人改了名字,又找林长进改了户口本上的名字。   ……   时间过得很快,小白果已经四岁了,她终于有了自由,能走能跑能跳,但还是逃不过外公的魔爪。   入夏后,白术就盯上她了。   关于下河洗澡,她还要接受白术的管事,没有完全自由。   白术每天下午会带她去河边洗澡,条件是她不能自己去,就算她水性好,在家长看来还是很危险的事。如果是在水流平缓的区域,还不会有太多的担心,怕的是她坝下玩。   这条河从上林大队经过,上半段有深水区也有浅水区,下半段还有个水坝,除了下暴雨或特殊时候开匣放水,平时坝上一直在蓄水,坝上的□□,更危险的是坝下。   坝下被水流冲的很深,水流也很急,还经常有漩涡。   坝下是男孩子找刺激的地方,很多男孩子站在水坝的桥上往下跳,直接一头扎下去,玩的就是心跳。   白术就怕她去坝下玩。   水性在坝上玩没事,坝下就不一样了,桥下有水往下冲,万一被冲晕了呢?或是脑袋撞到河底的石头上呢?   总之,不能让给她完全自由。   到了暑假,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读书的小孩们也放假了,上午帮家里干活或是去挣点工分,下等就在河里玩。   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在坝上玩,坝上有很多小姑娘游泳,在坝上的男孩子还有点羞耻心,不会脱短裤。   在坝下玩的男孩子基本上什么都不穿,看着伤眼睛。   白术每次带孩子过来,都会离桥远远的。   还要告诉两个孩子不能看那边,看了眼睛疼。   远远的有一辆牛车走了过来,牛车上坐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上林大队的会计林大壮和赶车人,另有两男一女三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们都背得行囊,脸上还带着一丝傲气。   刚路过水坝,看到光果的男孩子在桥上跑来跑去。   牛车上的年轻男女就在皱眉了。   “边上两个应该有十岁了吧?还光着身子,没有羞耻心。”   “十岁已经不小了,农村的孩子结婚早,有些十五六岁就相看对象了,像这种十来岁了还没有羞耻心的人,能指望他们在五六年里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做梦都别想!”   “过几年还不知道谁家姑娘那么倒霉。”   “唉,有伤风化。”   “都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   几个知青你一言我一语,都落到林大壮耳朵里,他脸上突然一片燥热,以前可能是见惯了,所以没觉得有问题。   现在听几个知青提起,他脸上也挂不住了。   往桥上瞅了一眼,有两个男孩子站在一起说话,这两个他认识,其中一个是他屋后那户人家的孩子,已经十一岁了,还光着身子站在桥上,确实伤眼睛,难怪被人家瞧不起。   牛车到村口就停了下来。   林大壮领着他们下车。   这三个知青是自愿下乡,他们今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又正值满腔热血的年纪,主动申请下乡插队,被分到上林大队了,林长进派了林大壮去接他们。   这些村干部也很烦躁,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三个知青。   他们在公社听过其他人诉苦,说知青不服管,让他们种地他们还闹,说自己下乡是来支援建设农村的,不是来种地。   总之,没一个说好话的。   上林大队的村干部也烦这点。   林大壮先带他们去大队部报了个道。   很快,队上的大喇叭就响了。   “上林大队的各位村民请注意,咱们队上来了三位知识青年,今晚七点大队部在晒谷场组织了一场开欢迎大会,请各位村民准时到场,让三位知识青年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所谓的欢迎大会啥都没准备,就是说得好听。   匆匆忙忙从仓库里拉了几张桌子和凳子,在桌子上挂了一条旧的红绸子就算完事了,只等晚上七点到来。   上林大队第一次有知青分配过来,还没有地方给他们落脚,由林长进做主,让他们暂住林玉竹家里。   当然了,不可能白住。   每人每月一块钱的住宿费,房租很低廉,也是为了林玉竹兄妹二人着想,房租收得多了,怕他们招人嫉恨。   把三个知青安排在他们家,一来是他们家人少,不会产生什么纠纷,二来也给他们兄妹两个创造一点收入。   对他们兄妹俩,林长进有心多照顾一点。   知青下乡有安家费,也不差那点房租。   等到晚上七点,李秋容和白术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晒谷场,别的村民还有心思讨论这三个知青,他们俩却是忧心忡忡。   之前听说知青下乡,总觉得很遥远。   直到今天,上林大队来了三个知青,这是个不好的预兆,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林永成和白芨的担忧也许是对的。   小白果乖乖地跟在外公外婆身边。   小紫苏出去溜达了一圈。   回来后,她脆声问:“外婆,二伯告诉柳叶姐姐,说这些知青是来种地的,是真的吗?”   李秋容点点头,“是来种地的。”   同时,他们的心猛地一沉。   知青下乡是去种地,他们家孩子就算种地,也要留在上林大队,留在他们身边,不能让她们背井离乡。   俩个人立刻有了危机意识!   三个知青被招待着吃了顿饭,林大壮就让林狗蛋带他们去林玉竹家里把安顿好,之后再去晒谷场能加欢迎大会。   他们三人身前挂着一朵大红花,坐在林长进他们后面,等林长进讲完话,就让他们三个出来自我介绍了。   三个知青还挺高傲的,一个个都满怀雄心壮志,长篇大论表示自己要带领上林大队迎来更幸福的生活。   底下的村民们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他们。   村民们幸福不幸福不好说。   很快就到双抢了,知青们肯定不幸福! 第49章   两个男知青一个叫李卫国,另一个叫陈保平,女知青叫刘若然,他们三人来自同一个城市,也是同一所学校。   三个年轻人对于下乡的生活满是憧憬,他们想得很美好,想在广阔的农村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事实上,他们第二天就遇到难题了,他们三人租住了林玉竹家的屋子,但人家不管饭,只是给他们三人各一间住的屋子,和一张旧席子。   他们一大早醒来,就面临着填饱肚子的问题。   他们有什么?手里是有点粮食,可那是大队部暂借的,等他们挣了工分,双抢过后队上分粮的时候要出去。   林玉竹家的柴禾也不能白给他们烧。   这天早上,他就把三个知青堵在厨房里。   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在他家住多久,但难听的话一定要先说,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他没必须包容他们。   他一开口,就说得三个知青面红耳赤。   “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们三个都知道,我家只有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我们都是小孩子,你们是大城市来的,也是读过书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占我们小孩子的便宜。”   有了开头的这句话,之后他再说什么,也不会得罪人了。   毕竟,占小孩子的便宜不好听。   林玉竹和林紫珠兄妹二人孤零零的两个小孩,从四年前就万事靠自己,有百家饭可以吃,却维持了自己的自尊,兄妹二人一个努力读书,一个努力养家,谁也不敢看不起他们。   昨天下午林狗蛋跟三个知青说了他们家的情况。   对这对兄妹,三个知青也是由衷的佩服。   李卫国点点头,“应该的,肯定不能占小孩便宜。”   陈保平和刘若然也一起点头,“我们都是大人了,哪能占小孩便宜?有什么话,你跟我们直说就行了。”   林玉竹就直说了。   “我只是租了三间屋子给你们住,不会管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屋子要自己打扫。吃饭要自己烧,柴禾要自己捡,用水得自己挑,喝水要自己烧。你们三个刚来,对农村的生活还不熟悉,今天用的柴禾和水都算我   的。从明天开始,就要你们自己动手了。你们不忙的话,我今天可以带你们在队上熟悉一下。”   三个知青虽然高傲了些,但也不是厚脸皮的人。   之前他们还没意识到,现在听林玉竹一说,都有点不好意思用他家的水和柴禾了,人家两个小孩子挑水捡柴也不容易。   他们赶紧表态。   “不行,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能占小孩子的便宜。”   “今天烧的柴禾和用的水,算我们借的。”   “对,算借的,回头一定要补上。”   三个知青都是一个意思,林玉竹见状,也松了口气。   还好,都是要脸的人。   “这样也好,那你们先烧早饭吧。等吃完早饭,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有什么想了解的,你们也可以问我。”   有林玉竹这个向导带领,一天之内,三个知青对上林大队有了初步认识,该去哪里捡柴、挑水也知道了,下午林玉竹又带他们去了趟公社供销社把一些生活用品买齐了。   让他们放松了一天,很快就要安排他们干活了。   三个知青瞬间懵逼。   等等,他们是来建设农村的,又不是来种地的,不让他们发光发热也就算了,还把他们往地里赶?!   他们当然不愿意,情绪还很愤慨。   “这算什么事?我们一心来建设农村,想带领大家走向幸福生活。让我们去种地算什么事?这是大材小用!”   “浪费我们的才华。”   “不去,我们不是来种地。”   “不是来种地的?”林长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终究是太年轻了,“可我们乡下除了种地,就没别的事了。说实话,你们几个不来,我们上林大队的地也有人种,也不缺干活的人。你们来这里,说实难听的,就是跟村民们抢口粮。所以呢,你们想怎么带大家走向幸福生活?”   上林大队名为大队,其实有点虚,也就是个村,不像别的大队下面还分几个生产队,一个村算一个生产队。   究其原因,是地理问题。   因为他们附近没有别的村庄了,离得最近的良田大队相隔二十里,所以把他   们单独划为一个大队。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林大队不用跟别人比产量,土地面积比不起那些大队,但远不是一个小小生产队能比的,比起别的大队,上林大队要富足一点,又有河流经过,别人闹旱灾的时候,对他们影响也不大,只是产量减小,饿死人的情况从来没有。   队上来了三个知青,村民们也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最多有点看好戏的心理。   三个知青不了解情况,还以为乡下人都吃不饱饭,前天刚来的时候,看到十来岁的男孩子还光着身子,对乡下的人印象就更刻板,总觉得大部分乡下人都是没开化的野人。   “我们可以给村民们提高幸福感,为他们唱歌,给他们讲故意,让他们了解外面的大世界,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教队上的孩子做人的道理,再告诉他们知识可以改变自己、改变世界。”   陈保平想得很简单,就是想给村民们做精神导师。   另两个正想开口,就被林长进打断了。   “行了,你们的意思我了解了。”   林长进的表情有点古怪。   这种小青年还没有被现实毒打过,以为自己读过几本书,就懂一大堆人生道理,能给别人指路了。   “村民们的幸福感来自吃饱饭,”他也懒得跟他们掰扯了,直言跟他们说:“在我们乡下,光会唱歌是没用的,唱歌不能填饱肚子。你们那些做人的道理也不会有人听,更不会有人信服,村民们只服能让他们吃饱饭的人。”   “想让村民们听你们唱歌,听你们讲大道理,也不难。你们先去地里跟他们比划一下,只要你们比他们厉害的话,他们会服你们,也会愿意听你们唱歌,你们先下地吧。”   除了种地,一切免谈。   如果他们干了一天活,还有精力唱歌的话,村民们也不是不可能放松一下,但若要耽误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三个知青觉得很不服气,就随机找村民说话。   结果人家懒得理他们。   转过头还要骂他们三个,什么玩意儿?城里来的了不起啊?自己不想干活就滚蛋,别耽误他们挣工分!   来到上林   大队的第三天,三个知青就被鄙视了。   接收到一道道鄙视的目光,他们都是脸皮薄的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讪讪地回去找林长进认错。   最后,不得不下地干活。   当天三个知青就被现实毒打了。   ……   队上来了三个无关紧要的人,李秋容和白术的心情受了影响,小紫苏和小白果依然开开心心的。   小白果最近在争取下河自由。   又是缠着外公的一天。   “外公,别的小孩都可以自己下水。我比他们还厉害,我也想自己下水,我想去河里抓鱼给家里改善伙食。”   “家里的伙食不需要你改善。”   “但是我想下水游泳呀!”   小白果已经四岁,能到处跑了,但还是很乖的,外公不让她独自去河边,她就没有一个人去过。   可是她想去。   白术眼皮一撩,“背医书。”   小白果不说话了,无声地抗拒。   白术:“……”   小紫苏学得好好的,这个小的就是油盐不进,说不学就不学,从去年到今年,不知道想过多少法子了,她就是不乐意。   算了,强求不得。   她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学,他能怎么办?!   “你是个四岁的大孩子了,也该学点东西了。”   “要不,外婆教你识字?”李秋容把小白果拉到自己怀里,小紫苏小时候会吵闹,没有小白果那么乖,可让她学东西她从来不抗拒,教什么就学什么,真正的乖宝宝其实很难搞。   “识字可能自己下水吗?”   小白果关心的问题始终只有一个。   如果不能自己玩水,她就不愿意学了,等几年就要读书了,现在学了以后还是重新学,浪费鱼鱼的时间。   李秋容和白术早就商量这个问题了,孩子一天大过一天,小时候家长不带她就去不了,长大了她可以自己跑。就算家长不允许,也会自己溜出去玩,还会瞒着他们。   最后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她想下水玩可以,但必须让家长知道,还要限定时间,不能一整天都在河里。   李秋容就点下头了,“只要你认真学习,就可以下水玩,但咱们有时间规定,不能   一整天泡在水里。”   “我能玩多久呢?”小白果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秋容。   “每天只能玩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呀,我怎么知道时间?”   小白果抓了抓头,有点纠结了,外婆有手表,可她没有,就算有也不能带下水里,泡水就坏了。   所以呢,她去哪里看时间?   李秋容说:“这个好办,你每天跟外公去卫生所,什么时候能出去玩了,你外公说了算。等别人家的小孩要回家吃饭了,你就得上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出汗了不能下水。你去河边要慢慢走,不能用跑的,也不能去坝下玩。”   有了约定,小白果还是很乖的。   当天就开始了,李秋容教她识字,又拿来笔和纸。   从“一”、“二”、“三”学起,每个字还要在纸上写两行,第一天学了三个字,小白果就出去放飞了。   中午,别的孩子上岸了,她潜到水底摸了条鱼上来。   上了岸,那条鱼还在甩尾巴,小白果一巴掌拍了下去。   “别蹦哒,回家就吃了你。”   她身上还在滴水,找到自己的鞋子蹬了出去,就抱着鱼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在河里玩的小孩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他们没看错吗?   “她的鱼好大呀!是她抓的活鱼,还是捡到的死鱼?”   “还用问吗?都上岸了那鱼还在甩尾巴,肯定是活鱼。河里的鱼那么好抓吗?我还没在河里抓过鱼。”   “吃完饭回来,咱们也去抓鱼吧?”   “走走走,先去吃饭,吃完饭就来抓鱼。”   在河里玩水的小孩都知道河里的鱼不好抓,它们很灵活速度也快,在河里逃跑机会也多,徒手抓鱼不单要考验水性,还要考验速度,可知道归知道,但还是想挑战一下。   玩水的小孩很多,小白果是年龄最小的那一拨,她能抱回一条几斤的鱼,他们这些大孩子凭什么不行?   没有人想承认自己不行。   于是,在上林大队的小孩里掀起一阵抓鱼的风气。   能在水里玩,还能改善伙食,小孩高兴大人也愿意啊!   这段时间里,不仅小孩天天下水摸鱼,下水的   大人也不少,只是大人白天要干活,收工后才会下水。   不管别人的战果如何,小白果每次下水鱼都要抱一条大鱼回家,不光是中午自己下水玩要抓鱼,下等白术带她和小紫苏来河里洗澡,她也会潜到水底抱一条大鱼上来。   她喜欢吃鱼,肯定要抓鱼。   就是苦了家里另三个人,天天吃鱼也很惨了!   一天两条几斤重的大鱼,四个人根本吃不完,夏天又经不起放,只能吃一条鱼,剩下一条鱼做成干鱼。   小白果对此表示满意,行吧,那就做干鱼吧。   夏天吃新鲜鱼,冬天吃干鱼,一年四季都有鱼吃,她就是最幸福的鱼鱼,还要再努力一点,多攒点干鱼!!   ……   几个知青来到上林大队已经半个月了。   从一开始的看不上乡下人,到现在每天干活快累成狗了,还有更打击人的,他们下地干活还拿不到满工分。   两个男知青每天的工分跟村里女人一样,就更打击人了。   三个人很快就低下了高傲头颅。   连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又谈什么精神世界?   三个知青都蔫蔫的,但也算把生活理顺了,三个人轮流烧饭,因为刘若然的饭量比两个男知青要小,他们的伙食是在一起的,所以挑水和捡柴的活归他们干,也算抵消了。   每天早早地起来烧饭吃饭,吃完就要下地干活,中午有点休息时间,要烧饭吃饭,下午又要干活。   一天里都闲不下去。   衣服只能攒到第二天中午洗。   这天中午,三个知青苦哈哈在河边洗衣服,还苦中作乐唱起了歌,唱完歌又聊了起来,回忆起城里生活。   在城里,他们家的生活条件不说多好,但那时候他们只要努力读书,最多帮家里干点家务活,哪有现在这么累?   对比一下现在的生活,以前简直是天堂!!   “我想家了。”   “我也想家了。”   三个人都想家了,在这里吃不好,还要天天干活,村民们对他们也不友好,每天用一种看猴子的眼神看他们。   路是自己选的,当初是他们选择下乡,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三人正聊着天   ,突然听到一阵声音。   他们抬头望去,就见水里窜出个四岁大的小姑娘,她小脸肥嘟嘟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皮肤还很白,跟他们在城里见到的小孩也差不多了,甚至还比城里小孩胖一点。   比起她本人,更吸引目光的是她怀里的鱼。   小白果抱着一条大鱼浮出水面。   看到那三个人,她拧了下眉头,但还是朝他们游了过去,最近下水摸鱼的小孩太多了,她也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下水,今天在洗衣服这块大石头这里下的水,她要上岸穿鞋子。   小白果刚上岸,穿上鞋子正准备离开。   陈保平就问了:“小孩,这河里的鱼好抓吗?”   小白果点点头,“好抓。”   结果,她这两个字惹了大祸。 第50章   小白果没有骗人,对她来说,河里的鱼是好抓,轻轻松松就能逮住一条鱼,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了。   不仅是她,村里其他小孩也能抓到鱼,最近大家对抓鱼的热情高涨,大人都下水捉鱼了,能不好抓吗?   小白果觉得在水里抓鱼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三个知青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最近他们不是吃红薯就是吃红薯饭,或是捏几个团子,天天吃这些东西,嘴里都没啥味了,看到鱼就口水泛滥。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   小白果那么小的孩子能下水摸鱼,还能摸到一条几斤重的大鱼,他们三个都是成年人了,总不至于比不上一个小孩吧?   陈保平和李卫国跃跃欲试。   “我……我就不下去了,我不会游水。”刘若然也很心动,还是认清了现实,“免得鱼没抓到,还要你们救我。”   陈保平和李卫国对视一眼。   “行吧,那你在岸上等。”   “我们两个先下去了。”   他们脱了鞋子和上衣就下水了,他们两个以前就会游泳。   但水性肯定比不过上林大队那群坝下玩水的小孩,可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不过一个小孩。   刘若然站在洗衣服的大石板上,下面还有几块大石头,只是那几块大石头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   陈保平一脚踩下去,猝不及防就滑到了河底。   光滑倒还是轻的,他的后脑勺还在洗衣服的石板上磕了下,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响,下一秒整个人就沉到河底了,意外来得太突然,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呛水了。   陈保平挣扎着想爬起来,可一次次总是失败,随着他一呼气吐出一串泡泡,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看着就要窒息了。   这个时候,刘若然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赶紧呼喊:“李卫国,陈保平沉到水底了,快救他啊!”   李卫国听到声音,赶紧潜了下去。   刘若然怕出事,她脚步飞快地往岸上跑,还在大声呼救。   “救命啊,有人溺水了!”   “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刘若然在岸上呼救,手里还拿着件湿衣   服高高地举过头顶,用力地甩着衣服,企图吸引人们的注意。   李卫国自己的水性也就那样,下水玩一会还行,让他去救人就不行了,他刚潜下去,陈保平还有一点意识,李卫国一靠过来,就被他当成最后一块浮木了,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换个人有经验的人,要么箍住脖子或是抓住脚,要么是抓住他的头发将人拉上来,也只有李卫国这种愣青伸手就去抱人。   后果就是被桎梏住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陈保平搂得很紧,不管李卫国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他,自己根本使不上劲了。   救人不成,自己也栽了下去。   绝望一点点漫上尽头,李国卫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刘若然也急哭了,还在用力甩衣服。   “快来人啊,快来救命啊,快救救他们!!”   “那两个大哥,快来救人啊!!”   “……”   不远处有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路过,瞅见刘若然在挥衣服,虽说村民们不喜欢这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知青,平时也不搭理他们,可真正遇到事,也不可能不管他们。   看着刘若然急得跳脚,俩人对视一眼。   “还有两个人不见了,可能出事了。”   “过去看看!”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现在长大了夏天也天天在河里洗澡,水性都特别好。   两个人狂奔而来,刘若然像看到了救星。   他们刚走近,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快,快救救他们,他们沉到水底了!”   刘若然年纪也不大,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两个同伴沉到水底没了动静,她眼泪鼻涕都在往下淌。   她不敢想如果他们死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两个村民把鞋子一脱就往下跳,还不提醒刘若然一句。   “那小姑娘,你赶紧去趟卫生所请白大夫过来。”   有人下水救人,刘若然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她丢下湿衣服就狂奔而去,也是她运气好,在路上就遇到白术和小紫苏了,马上就到饭点了,白术带着小紫苏回家吃饭,他们在路上遇到了。   刘若然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带着哭腔说:“白大夫,李卫国他们溺水了,快去河边看   看,快去救救他们。”   说实话,白术一家搬到上林大队已经五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溺水,他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紫苏也是满脸不信,“溺水?”   她那小表情就差说“不会玩水别就下河啊”,好歹顾忌着刘若然还在哭,没有把这句伤人的话说出口。   三岁就学会游泳的小紫苏,六岁的她已经很厉害了,她也开始鄙视这三个知青,自不量力的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白术拍了拍她的脑袋。   “外公去救人,你自己回家。告诉外婆我晚点回去。”   白术和刘若然朝着河边跑了,小紫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过去,她一个人回家,李秋容马上就问了。   “紫苏,外公呢?”   “有人溺水了,外公去救人,让我先回家。”   “???”   李秋容满脸问号,上林大队还会有人溺水?他们搬到这里五年了,连几岁小孩都没有溺水的,今天是谁出事了?   小白果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溺水?”   “还能为什么?溺水那两人心里没点数呗。”小紫苏一脸无奈,又说:“不是咱们队上的,是新来的知青。我和外公刚在路上遇到那个女知青,说她的同伴溺水了,外公就去救人了。”   她是真的很无语,一个人溺水也就算了,居然两个一起溺水,他们的水性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还是两个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们队上的小孩子也不会这样。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   等等……知青溺水?!   他们不会游泳还想下水摸鱼?是谁给他们的胆子下河的?   上游深水区有五六米深,跟他们家的井一样深了,那几个知青不会游泳就去浅水区啊,芦苇荡那边就很浅。   这几个知青一点都不懂事。   见她表情古怪,李秋容问:“乖宝知道什么?”   小白果小心翼翼地瞅了外婆一眼,小声说:“我中午上岸的时候见着他们了,他们可能想下河摸鱼。”   李秋容:“……”   她马上就联想到自家的大鱼,估计那几个知青是看到她的大鱼了,觉得小孩子都能摸到鱼,所以自信过头了。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不   如一个小孩。   不,不止自家这一个,上林大队所有小孩都比他们强!!   小紫苏顿时一脸苦色,今天又要吃鱼。   妹妹哟,你什么时候才能吃腻呀?姐姐不想吃鱼了!!   当然,这种话她不可能说出口,妹妹最喜欢吃鱼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口味就剥夺妹妹吃鱼的喜好,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不关你的事,是他们自己想吃鱼。”小紫苏搂着小白果,把脸贴在她头上蹭了蹭,又补了句:“他们为了摸鱼溺水了,也很可怜了。要不,咱们送条鱼给他们吃?”   在小紫苏心里,溺水的人肯定能救回来。   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死在河里的人,不觉得会死人。   那些知青不是想吃鱼吗?   就送他们一条鱼好了,自家也可以少吃一天鱼。   “紫苏说的有道理。”李秋容点头赞同,她最近吃鱼也吃腻了,“乖宝,咱们家水缸里的鱼送给他们吧?”   两双眼睛看着自己,小白果还有点舍不得。   但想想那三个惨兮兮的知青,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那好吧。就一条哦!”   “一条就够了!”   ……   被捞上岸,李卫国很快就吐了水,人也醒过来了。   陈保平当时已经失去意识了,经过白术一番抢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刘若然坐在地就是一阵爆哭。   他们三个人一起下乡,两个同伴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刘若然也倍受煎熬,怕他们两个人死在河里。   幸好有人施救,才捡回两条命。   两个知青溺水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大队部,林长进亲自到林玉竹家看望他们,见三个年轻人都蔫哒哒的。   他也有几分不忍。   这三个知青比他家的儿女年纪都小,又是刚走出校园,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人很单纯,没什么坏心,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村民们虽然不理他们,也没有欺负过他们。   见他们都蔫了,林长进也难得地升起几分怜惜之情。   “我给你们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放轻松一点。还有,河边最好少去,你们是外地来的,对这一带的水域不了解,贸然下水很容易出事。这次是遇到好心人,下回就没那么幸运了。”   陈保平   和李卫国两个人都呆呆的。   刘若然作为代表马上表态,“多谢大队长。这两天我会照顾好他们,会帮助他们尽量调整过来。”   林长进说:“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两个溺水的人受了惊吓,陈若然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又是一顿哭一顿喊,她现在喉咙还沙哑着,也无精打采。   送走了林长进,她就去了陈保平屋里。   李卫国也躺在陈保平床上,两个人并排躺着。   刘若然说:“大队长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   陈保平转过头,眼神呆滞地看着两个小伙伴。   “我想回家了。离家半个月,差点就丢了命。如果让我妈知道今天的事,她批不定多心疼。我想家了,我想我妈了。”   “我也想我妈了。”李卫国的眼泪淌了下来。   “我也想回家,我也想我妈。”   三个知青都忍不住哭了。   之前下地干活,虽然苦了点,也累了点,但还能撑下去。今天经历过生死,他们的心态就有点崩了。   他们快熬不下去了,他们想回家。   哭了好一顿,李卫国说:“大队长给我们放了三天假,我们去公社去找公社领导,我们一定要回家。”   三个人就商量起回家的事了。   上林大队的村民不理他们,对他们不友好,这里的小孩还骗他们说河里的鱼好抓,差点就骗出两条人命。   谈了许久,他们决定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去公社。   ……   第二天,三个知青一大早就去公社了,他们的本意不是来告状的,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回家。   差点就出了人命,不让他们回城也说不过去了。   三个年轻人就算经历生死,依然很单纯。   公社领导听后,先安抚了他们几句。   放他们回城是不可能的,他们刚来半个多月就要回城,这是几个意思?是他们公社不好的意思,留不住人的意思。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自己就要被县里批评了。   所以,放人是不可能的。   如果上林大队有问题,队上的村民们欺负知青,他可以出面调解一下,再批评一下上林大队的村干部。   人有问题就批评人,想回城是绝   不可能。   几个公社领导一商量,决定走一趟上林大队,就算三个知青一起来告状,他们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还要去上林大队了解一下真实情况,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对知青也没有太好的印象。   这几年以来,底下的村干部经常来告知青的状。   公社领导也怀疑他们三个吃不了苦,演了一出苦肉计。   于是,他们大手一挥。   “刘知青,陈知青,还有李知青。你们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就去上林大队给你们讨回公道。你们是下乡支援农村发展的知识青年,怎么能受人欺负?这件事我们管定了!”   “对,管定了!”   “走,咱们去上林大队。”   三个知青傻眼了。   不,他们没有受人欺负,他们只想回家!!   可这种时候由不得他们说不,公社领导连拖拉机都喊过来了,热情地拉着他们上了拖拉机,三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哪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几个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哄走了。   在拖拉机的“轰隆”声中,他们三个还有点傻傻的。   他们明明是要回城,怎么到最后变成去讨公道了?   说句良心话,上林大队的村民们没有欺负过他们,昨天救陈保平和李卫国的村民们很好心,甚至救人后连个名字也不肯留。   还有队上的白大夫,他救了人,一分诊金也没收。   大队长还特地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结果,他们利用这个假期去公社告状,三人就想逃了。   可他们逃得掉吗?!   拖拉机开到上林大队。   公社领导都是人精,看到他们三个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另有内情,更不会给他们退缩的机会,这次让他们逃避了,下回他们还会去公社找事,这种事就要一劳永逸。   公社领导和三个知青一起来到大队部,上林大队的村干部也很懵逼,直到公社领导跟他们说明来意。   “三个知青说上林大队的村民们对他们不友好,队上的小孩还骗他们,以至于他们昨天差点溺水而亡。”   一句话,就让陈保平他们三个无地自容了。   几个大队干部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他们更是压低了脑袋,根本不敢看那些大   队干部的眼神。   这是心虚的表现。   村支书林世元慢悠悠地说:“上林大队的村民们绝对没有对知青不友好,只是谈不到一起,强行让他们坐在一起也是鸡同鸭讲。几个知青一开口就谈理想,谈精神世界,时不时还要唱支歌助个兴。咱们乡下人哪懂这套?咱们的村民没读过多少书,没有文化,也不会唱歌,都一心干活挣工分,养活一家子老小。根本不是一路人,也谈不到一起,这让村民怎么表现友好?”   公社领导也是本地人,自己也种过地,各个大队是什么情况他们也很了解,也确实怪不到村民们头上。   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道要村民们跟他们高谈阔论?   就算要谈,村民们只会谈种地,谈今天挣了多少工分。   真的强求不得。   公社领导特别理解,又看向三个知青。   “林支书已经给出解释了,对他的话,你们有什么看法?”   三个人齐齐摇头,“没有看法。”   村民不友好的问题就算过去,就剩下小孩骗知青下水的事了,这件事说起来就相当恶劣,三个年轻人到一个陌生地方,大人们跟他们聊不到一起,小孩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骗吧?   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公社领导又说:“那个骗人的小孩,让她过来一趟吧。”   这会儿,林世元也憋不住了,看向三个知青的眼神里满是谴责,“这话是你们说的?你们被队上的小孩骗了?”   陈保平抬了下眼,正想说句什么,就被公社领导打断了,“先把人找过来吧,当面对质一下就知道了。”   那个小孩是谁,大队干部心里都有数。   昨天下午,李秋容特地来了趟大部队,跟他们说明了情况,说三个知青洗衣服的时候遇到白家的小姑娘,小姑娘在河里抓了条鱼,他们三个见了就有点心动,之后就有人溺水了。   几个村干部现在还挺生气的。   连个四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还说人家骗他们下水,可真给他们脸了,明明是自己无能,还说人家骗他们。   呸!什么玩意儿?!   林世元本想给他们留点脸面,公社领导说要见小白果,三个知青也不开口,他也点   点头,“行,大壮跑一趟,把人带来。”   林大壮去找小白果。   留下林世元在暗搓搓替小白果说好话了。   “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也吃不上肉,想吃点荤腥只能下河摸鱼。队上的孩子懂事得早,为了帮家里改善一下伙食,时不时下河摸个鱼。河里的鱼也很难摸,要看运气。”   “河里的鱼是不好摸。”   “我们队上的孩子懂事得早。”   四岁孩子就知道下河摸鱼了,能不早吗?   林世元只字不提小白果的年纪,只是一口一个为了家里,为了改善生活,她是个特别懂事的小孩。   村民们在河里摸鱼,公社领导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好,摸条鱼自己吃,又不是拿去卖,吃了也就吃了,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把人往死里逼。   在河里摸鱼,他们都是默许的态度。   不单是上林大队,别的大队也很多人下河摸鱼。   能不能摸到,就各凭本事了。   不一会儿,林大壮就带着小白果来了。   四岁的小姑娘长得贼可爱,她穿着白底粉花的小裙子,头上扎着两只羊角辫,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小脸蛋圆嘟嘟的,就连一对招风耳也透着可爱的信号,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几个公社领导面面相觑。   长得可爱也是一种优势,年龄小又代表着无害,从小白果出现的那一秒,几个公社领导的心立刻就偏了。   啊呸,这三个知青居然有污蔑人家小姑娘?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骗人?   恰在这时,小白果偏了偏头,她从未见过几个公社领导,见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满眼疑惑地回视他们。   公社领导们都被萌化了。   三个丧良心的知青,为了回城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幸亏他们没有听信一面之词,就这小姑娘能骗到他们三个?   他们三个是没长脑子还是傻子?   当然了,就算他们认定了三个知青说假话,还是要问问另一个当事人,就有个领导蹲了下来,摸摸小白果的头,轻声问:“小姑娘,河里的鱼好不好抓?”   小白果果断点头,“好抓!” 第51章   小白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外公外婆限定了她玩水的时间,她是条遵守约定好鱼,不会私自下水。   如果是别人喊她下水呢?   这几个陌生人都在大队部,要么是别的大队来的,要么是公社来的,他们喊她下水,外公外婆不会怪她吧?   是他们让她下水的哦,不是鱼鱼不遵守约定哦!   小白果又说:“你们想抓鱼?我带你们去河里抓鱼!”   她温软的小眼神瞅了过去,看向跟她说话的中年男人,眼里还隐隐带着几分期待,她是真的想去抓鱼!!   和小白果说话的人是公社周书记,他们家一连生了五个皮小子,两口子想女儿都快想疯了,瞧着眼前的小白果模样乖巧可爱,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女儿。   心动归心动,可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眼前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养大的,想抱养几乎是没有可能。   对上她期待的小眼神,周书记拒绝不了。   “行,那我们现在去?”他借机摸摸她的小脑袋。   “现在就去!”小白果高兴了,也不计较他摸她脑袋的事。   她走在前面,周书记跟着她就出门了。   另几个公社领导深深地看了李卫国他们一眼。   虽然没说话,可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们真无能,连个四岁小孩都不如,还有脸说人家骗你们”。   本地小孩夏天都泡在河里,刚会跑就被家长带去河里洗澡,顺带学个游泳,在他们的认知里,在河里玩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哪想到三个知青那么没用,玩个水还能溺水?   一个眼神就让李卫国他们三个羞愤欲死。   他们的脸迅速涨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其实,他们的本意不是告状,也不是怪小白果误导了他们,他们是为了回城,是这些公社领导是他们想的不一样。原以为他们遇到困难,又遭遇了生命危险,回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闹到现在,他们已经没脸见人了。   小白果有点强迫症,她走路要走直线,每一步都差不多宽。   她人小腿短,   走路也不快,她本人也不是个急性子,她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串人,周书记脸上始终带着笑。   走得慢有什么关系?   盯着小白果走路时晃悠的羊角辫,他能看一整天。   路上,他还不忘套话:“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白果。”   “白果啊,挺好听的名字。你几岁啦?”   “我四岁了。”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我有个姐姐。”   能问小白果有几个兄弟姐妹,他还是打着抱养孩子的心思,转念一听小白果只有一个姐姐,又打消了念头。   家里才两个孩子,又养得精细,怎么可能让人抱养一个?   周书记拉着林大壮,小声问:“大壮,我拿个儿子跟他们家换个小闺女,你说他们家能答应吗?”   林大壮摇头,“不可能。他们家把孩子看得比命还重。”   周书记心里还有点遗憾。   后面跟着一串人,小白果毫无压力,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来到河边,正是李卫国他们溺水的地方。   她站在大石头上,回头望了眼身后的人。   “我要去抓鱼了。”   把鞋子一脱,她一头扎进水里,在水中她整个人灵活得像条鱼一样迅速游开了,仿佛她就是为水而生的。   见她潜在水里将近一分钟还没浮上来,但行动不受影响。   岸上的人都忍不住夸赞。   “这小姑娘真厉害,放在同龄人里,肯定找不到对手了。”   “别说同龄人了,我七八岁的时候也没她厉害。”   “难怪她说抓鱼简单。”   几个村干部脸上也带着笑,他们队上的小孩就是厉害。   林世元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了,还假意地谦虚了几句:“我们村的小孩在河边长大,每年夏天都泡在水里,大多数小孩三四岁就学游泳了,小小年纪就是一把游泳的好手。在河里抓个鱼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这点小事没什么好夸的,都是小事。”   他口里的小事,让三个知青无地自容了。   他们为了抓鱼差点没了命,在别人看来只是小事。   李卫国他们就差当场嘤嘤嘤了,回城是不可能了,接下来他   们还要留在上林大队,以后肯定会被鄙视。   完犊子了,他们以后没脸见人了!   三个人在心里哭唧唧。   他们知道错了,城里人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该看不起本地小孩,他们真的错了,求放他们走!!   陈保平对两个同伴使了个眼神,就想偷溜。   还没走,就被林大壮扣住了肩膀。   “陈知青,李知青,还有刘知青,前天的事绝对是场误会,咱们村的小孩从小就诚实做人,绝不会因为你们是外地来的就骗你们。她不过是高看了你们,以为你们跟她一样,在水里也能来去自如,绝对没有欺负你们的意思。”   一句高看了他们,说得三个知青差点就哭了。   叔啊,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能不能给我们留点面子啊?   里子面子一样都不给他们留,把他们扒得干干净净的。   太损了!   他们想回家!   陈保平眼眶微红,眼泪都快掉下来的。   林大壮还不肯放过他,直接点了他的名,“陈知青,听说你最先溺水,也是最严重的那个,你最有发言权,你怎么说?”   “误会……都是误会。”陈保平终于憋不住了,眼泪立刻淌了下来,脸也丢光了,他憋不住就不憋了。   想想未来的悲惨生活,他就忍不住捂着脸哭。   受他的哭声影响,李卫国和刘若然也不忍了,三个年轻人脸皮薄,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下,他们捂着脸哭成一团。   哇!!   太丢人了!   他们三个成年人居然比不过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还冤枉人家骗他们,他们以后没脸见人了!不想活了!!   如果晚生几十年,他们可能会知道一个词——社死。   现在没有“社死”这个词,他们三人却深有体会。   小白果还在水里游荡。   前方游过一群刁子鱼,这是河中最常见的鱼类之一,小白果以前嫌弃它小,还刺多不好吃,不太看得上它们。   昨天,别的小孩告诉她刁子鱼做成干鱼特别好吃。   小白果迅速出手了,刁子鱼在河里特别难抓,有体型的优势在,它们在水里的速度太快,比大鱼还难抓。   可再快也快不过   小白果。   她一出手就没有空手而归的可能,一手钳住一条刁子鱼,再一蹬腿,身子像只利箭一样,从水底冲了上来,不过几秒就冒出了水面,她还举着两条鱼对岸上的人晃了晃。   “大壮伯伯,帮我搓条草绳!”   “行,你过来吧,我帮你搓条草绳串鱼。”   小白果朝着岸上游了过去。   岸上的公社领导眼睛都亮了,再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别说小孩子了,就连成年人都少有那么厉害的。   “厉害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河里抓到刁子鱼!”   “才四岁就能徒手抓刁子鱼了,这小姑娘一定要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能当个运动员为国家争光!”   “你们队上的小孩都那么厉害吗?”   上林大队的村干部早就听说过小白果在河里抓鱼,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也是头一回知道她那么厉害。   他们一个个与有荣焉,都挺起了胸膛。   “其他孩子没那么厉害。她下水很早,才一岁多家长就带她在河里玩了,所以比别的孩子厉害。”   “这小姑娘是棵好苗子,一定要好好培养。”   “回头我跟她家长说说。”   他们正说着话,林大壮已经搓好了草绳,帮小白果把两条刁子鱼串了起来,她又转身扎进了水里。   她跑了一趟又一趟,没有一趟跑空的,每回必定带回两条刁子鱼,不一会儿,草绳上就串满了银闪闪的刁子鱼。   小白果特别高兴,今天多了很多玩水的时间。   岸上的人用一种欣赏中带着赞叹的眼神看她,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人鄙视李卫国他们三个了,甚至还有点同情他们。   真是三个倒霉蛋!   他们问谁不好?偏要逮着小白果问话。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三个倒霉蛋再次哭着认错,突然觉得自己太惨了,是他们找错人了,换个人问也不会受那么罪,事后还要被人鄙视。   “别看了,我们知道错了!”   “呜呜呜……我们再也不敢看不起小孩了。”   “河里的鱼是真的好抓,只是我们抓不到……”   三个知青终于过了心里那道坎,虽然他们是有点   没用,但问错人也是事实,活该自己受罪又受打击。   别说他们了,换了谁过来都比不过小白果。   想到这一点,他们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承认自己不如人其实也没那么难。   陈保平揉了下哭红的鼻子,主动说:“叔,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冤枉她了。能不能借用队上的大喇叭,我们愿意道歉!”   李卫国也应和道:“我们是真的悔悟了。”   刘若然说:“叔,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会踏踏实实地干活,用心去了解村民们,尽快融入上林大队,成为上林大队的一份子!”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林世元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以后别那么高傲了,你们虽然是城里来的,比起我们乡下人,你们几个是见多识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们的长处在文化知识上,我们村民们的长处在种地这方面。没有可比性,也别瞧不起别人,觉得人家处处都不行。”   他还没说,若论文化知识,他们三个未必比得过李秋容一家子,只是看在他们三个小孩背井离乡的份上,懒得跟他们计较。   真要计较的话,他们三个哪方面比得过人?   除了学历过人,他们就是没阅历又没人生经历的愣头青。可他们的学历在李秋容母女面前也拿不出手。   虽然李秋容一家人没有明说,大队干部们也知道她是读过大学的,还有白芨,她是正经的医科大学毕业的。人家大学生都平易近人没有架子,高中生有什么可傲的?   三个知青低着头接受教训。   各方都满意了。   三个知青告状的事解决了,公社领导很满意。   三个知青愿意承认错误,大队干部们也很满意。   小白果在水里玩了好久,又抓到一串鱼,她贼开心了。   ……   提着一串刁子鱼回到家里,夏日的阳光很烈,白家离河边又很远,她走回家这一段距离,衣服已经干了。   小白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趴到水缸上看鱼。   昨天抓的大鱼还养在缸里。   李秋容在院子里收拾她那一串刁子鱼,小白果看了一会鱼,就搬了张小板   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外婆。”   “嗯,什么事?”   “水缸里的鱼不送给知青了。”   “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不送了?”   “他们冤枉我,说我骗他们。”   四岁的小白果还是那条记仇的鱼,他们知道错了又怎样?她不想给他们送鱼了,不想便宜了说她坏话的人。   李秋容抬头看了她一眼,“给人家一个悔过的机会。”   小白果说:“已经给过了呀,我没有报复他们。”   李秋容:“……”   对小白果而言,没有报复他们,已经是原谅他们了。再从她嘴里抠条鱼送给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还想吃鱼?她看他们是想屁吃!   鱼鱼的鱼是那么好拿的吗?   当天下午,三个知青各写了三张纸的检讨书,他们借用了队上的大喇叭向小白果道歉,也向村民们道歉。   上林大队的村民们都很淳朴,三个知青已经道过歉了,他们也不再鄙视三个知青,终于接受他们了。   三个知青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也不那么讨厌了,大队干部们一商量,终于把盖知青点的事提上日呈了。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租住在林玉竹家里吧?   以后若是再分配几个知青过来,难道继续租地方住?   住几个月还好了,谁知道他们要住多久?   要知道,别的大队分配下来的知青,来得最久已经七八年了,没有一个回城的,他们队上这三个知青估计也要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时间问题,林紫珠也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三个知青里有两个成年男人,万一他们起了坏心思呢?   所以,知青点必须要盖。   最后就是选地址了,选中了白家前方的一块空地。   白家附近一百米都无人居住,这一带很荒凉,地方也够大,大队干部们就选了这里,这地方偏是偏了点,但知青们都很年轻,穿过整个村子去村头挑水,也不会太辛苦。   又带三个知青来看了地方,也只是带他们来看看,他们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每天来干活。   很快就动工了。   三个知青上午挣工分,下等来这里干活。   临近双抢,   最近地里的活不是很多,村民们也能抽出时间来帮忙,小白果又有了新的乐趣,看人家盖房子。   她每天跟个监工一样,吃完饭就来看人家挖地基。   小柳叶每天也准时过来。   两个小孩坐在石头上,有时候还会带几把瓜子过来嗑。   ……   时间一晃,又到了双抢。   这种重大农活,每年都是全村参与,盖知青点的事又暂时放下了,队上的小孩子也不能闲着,小紫苏这么大的孩子都要去捡稻穗,四岁的小白果依然悠闲,每天晃悠晃悠。   林永成照旧回来帮忙,顶了李秋容的活计。   眼瞅着大闺女有几个小伙伴,小闺女每天形单影只,林永成就有点担心了,这孩子社交能力太差了。   大闺女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走到哪里都能交到朋友,以前在县城左右邻居家的小孩都愿意跟她玩,还有杜医生的女儿杜晴晴也能玩到一块,林永成从来不担心小紫苏找朋友。   到小白果,就让人不放心了。   又是下地干活的一天,林永成出门之前,特别拉着小白果一顿嘱咐:“乖宝,你也该找两个小伙伴了。”   小白果果断摇头,“我有姐姐。”   林永成说:“你姐姐过些天就要开学了,以后她要去学校读书,就没有人陪你玩了。你该交朋友了。”   小白果继续摇头,“我可以去找河里找鱼玩。”   林永成:“……”   这小闺女有点沟通困难,他又说:“你是你,鱼是鱼,人和鱼怎么一起玩?你要找两个小伙伴一起玩。”   小白果纠结了。   她去哪里找小伙伴?她最喜欢姐姐这个小伙伴了。   林永成见她不说话了,又说:“你要是能找到小伙伴,爸爸给你奖励。咱们去供销社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小白果问:“有小伙伴就行了吗?”   林永成要求不高,“只要你能交到朋友,就有奖励。”   “我一定能找到小伙伴的。”小白果很快就点头答应了,还不忘给自己争取福利,“我可以去河里玩吗?大孩子都在干活,他们不会带我玩,我去河里找小朋友可以吗?”   对于小   白果下河这回事,林永成特别放心,她一岁多就能下水抱条大草鱼上岸,现年四岁的她远比以前厉害。   他上次回来,又被村干部拉着一顿夸,说他们家会教孩子,让他们好好培养一下小白果,公社领导都给她盖了章,说她以后会是一个游泳健将,林永成就更放心了。   林永成点头答应了,“双抢这几天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不能去坝下。平时也要听外公外婆的话。”   小白果就高兴了,“我最听话了!”   不就是找个小伙伴吗?这点事还能难到她?她随便拉两个小孩到爸爸面前领奖励,他又没有别的要求。   小白果要找小伙伴真的太容易了,河边那么多小孩,没有什么是一条鱼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条鱼不够,那就两条!!   双抢期间,六岁以上的小孩要捡稻穗,六岁以下的小孩依然放飞,河里很多小孩在洗澡,他们感受不到双抢的气氛。   小白果也是其中一员。   双抢什么的,跟鱼鱼有什么关系?   有了林永成许诺,小白果欢快地来到河里,先畅快地游了一圈,然后就游到坝上,那一片很多小孩。   很快,她就盯上一个落单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已经五岁了,她今年刚学游泳,水性还不太好,一个人在浅水区扑腾,激起一大片水花。   小白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确定她没朋友,才凑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带你去水里玩一圈?”   “我叫林兰花。”林兰花还有点腼腆,但也羡慕那些在水里自由玩耍的孩子,“我知道你是白家的乖宝。”   “我不叫乖宝,我叫白果。”   小白果分得很清楚,乖宝是家人叫的小名,不给外人叫。   在河里玩水的小孩都知道她,虽然她不跟别的小孩一起玩,但她抓手小能手的名声早就在小孩间流传已久,她不认识他们,他们却早已听过白家乖宝抓鱼超厉害的事了。   林兰花说:“哦,我知道了,你叫林白果。”   小白果摇头,“不,我就是白果。”   “你姐姐叫林紫苏,咱们村的小孩不都姓林吗?”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姓白。”   毕竟小孩子,林兰花也没有纠结多久,小白果带着她在深水区游了一圈,再把她带回浅水区,她看向小白果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原以为交朋友要给人送鱼,结果鱼还没送,就成功地捕获了一个小伙伴,小白果觉得自己超厉害的!   在河里玩了小半天,她就决定带林兰花去见家长。   她们一起玩了那么久,已经算小伙伴了吧?   “我带你去见我爸爸!”   “好……好的!”   林兰花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跟着小白果走了,两个小孩手拉手来到林永成面前,小白果邀功似的抬起了小下巴。   “爸爸,我有小伙伴了,这是林兰花!”   林永成:“……”   白担心了,他还以为小闺女社交能力不太行,没想到她出去转了一圈,就给他带回一个小伙伴。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该说三个小伙伴了。   失策了。   是他低估了自家小懒蛋。   可自己许下的承诺,也不能说改就改。   “好的,爸爸已经知道了。你们要乖乖听话,不能打架。过完了双抢,爸爸就带你去买好吃的。”   “那我们走咯!”   林兰花作为一个工具人,直到她们回到河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去见家长了?见完又回来了。   小白果才不会告诉她呢!!   新出炉的小伙伴为她争取了福利,小白果也是条恩怨分明的鱼鱼,她下水去逮鱼了,手到擒来,逮到一大一小两条鱼。   大鱼给自己,小鱼送给小伙伴。   “这条鱼送给你了,下午咱们一起玩。”   “好,下午一起玩!”林兰花受宠若惊地抱着一条鱼,直到她回了自己家,依然有点懵懵哒。   当她奶奶问起这条鱼,她还傻愣愣的。   “这是白果送给我的。”   “谁是白果?”   “白果就是白果呀。”   “……”   小白果还没有入学,以前也没有交过朋友,在外面没有用过大名,别人只知道白家的小闺女叫乖宝。   她随母姓的事,只有上户口那天几个村干部知道。   林兰花的   奶奶也不多问了,能在河里轻松抓鱼的小孩,很容易就猜到小白果身上了,“白大夫家的孩子?”   林兰花点点头,“她就是白果。”   当天下午,两个小姑娘又结伴去河里玩,白家另几人都知道小白果有朋友了,小紫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妹妹有了小伙伴,她会不会更喜欢小伙伴? 第52章   小白果还是很爱姐姐的,她很快就觉察到姐姐的失落与不安,她们现在都是大孩子了,早就不跟大人睡了。   夜里,姐妹二人躺在一个被窝里。   小白果借着月光,俯身在小紫苏脸上亲了一下。   “我是姐姐的小宝贝。”   “嗯,乖宝是姐姐的小宝贝。”   小紫苏瞬间就安心了,妹妹是她的小宝贝,一辈子都是,就算有了别的小伙伴,也越不过她这个姐姐。   她也亲了小白果一下。   “你最乖了,快睡吧。”   小紫苏想到开学后自己就要读书,不能天天陪妹妹一起玩了,妹妹一个人在家会孤单的,是该有个小伙伴陪她玩。   就算有了新的小伙伴,也不会影响她们的感情。   她很快就想通了。   姐妹二人依然相亲相爱,小白果小声告诉她:“爸爸答应过我,只要我找到小伙伴,他就带我去供销社随便我买。等过了双抢,他就带我去。姐姐,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小紫苏惊愕地张了张嘴,“你找小伙伴是为了买东西?”   小白果理所当然地应了声:“对呀,爸爸说的!”   小紫苏突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马上就反过来教育妹妹了。   “你已经四岁了,再过两年就是大孩子了。姐姐要读书,不能天天陪着你,你是该找几个小伙伴了。”   “我现在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就要好好跟小伙伴一起玩,要当好朋友,不能欺负小伙伴,如果小伙伴欺负你,你一定会告诉姐姐。”   小紫苏觉得妹妹欺负别人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小白果从小就报复心重,可小紫苏看她时总是带着一层八米厚的滤镜,总觉得自家妹妹哪哪都好,就算要欺负,也是别人欺负她。   她更放心不下了,又叮嘱道:“不止是你的小伙伴。以后姐姐要读书,不能照顾你,别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姐姐。等姐姐放学就帮你欺负回来。你不能被人欺负!”   想到妹妹可能会被人欺负,她突然不想去读书了。   要不,她去跟爸爸说说,晚两年等妹妹长大了,到时候她和妹妹一起读书?正好姐妹一个年级,以后读   初中高中也在能一起,有她在,也不怕妹妹受人欺负了。   小白果才不怕呢!   她是千年咸鱼精,贼凶残的那种。   “不用怕,我最友好了!谁敢欺负我,我一尾巴拍死他!”顿了下,又想起自己是个人,大尾巴早就没有了,她又改口了,“在河里,我就是王。谁敢欺负,我就就把他拖到水里,让他被水淹。等他知道错了,再把他拉上岸。”   小紫苏:“……”   等等……是不是她把妹妹教坏了?   她乖巧软萌的妹妹怎么会想到淹别人?一定是她这个姐姐没当好,还把妹妹带坏了,但让她改口,她又不愿意了。   妹妹有脾气是好事。   算了,妹妹说的是要淹欺负她的人,也不是主动欺负别人,那种欺负小孩的人也活该被淹。   她就当作没听到好了。   小紫苏对小白果有种迷之自信,深信自家妹妹绝不会做出欺负人的事,就算她欺负别人,也一定是别人先犯错!   小白果又问:“姐姐,你说呀,你想买什么!”   七岁的小紫苏已经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家里最爱吃的人是妹妹,她自己对吃的兴趣不大,反正她不挑食,妹妹买的吃的也会分给她吃。   吃的就不用说了。   小紫苏说:“我好像没有想要的东西。”   小白果说:“不可以,你一定要有想要的东西。”   爸爸说了随便她买,她有自己买想的东西,怎么可能落下姐姐?一定要给姐姐买到她想要的东西。   小紫苏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那……就给我买一盒蛤蜊油吧。我听紫珠姐姐说刘知青每天用蛤蜊油擦手。”   刘知青是城里来的,比乡下人讲究一点。下乡以后每天要干农活,怕双手会变糙,就用蛤蜊油擦手。   其实他们家不但有蛤蜊活还有雪花膏,自从村里的小学盖好之后,李秋容除了每次的重大农活,几乎很少干农活,平时也不用蛤蜊油,只有冬天太干燥了,才会每天涂一点。   小紫苏知道家里有,但架不住好奇心和爱美的心。   当然,光有爱美之心还不够,还不想让家人知道。   小白果表示自己了解了   ,“好,那就买蛤蜊油。”   做人的第四年,小白果还没有什么爱美之心,对这种东西也不敏感,蛤蜊油又没有什么香味,就更是无感。   她对雪花膏还是很喜欢的。   雪花膏有股清雅的香味,是鱼鱼喜欢的味道。   经小紫苏一提醒,第二天,小白果就摸进白芨他们屋里,在抽屉里找到雪花膏,从铁盒子里扣出一大块。   她先闻了闻。   就一个字——香。   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她涂了脸、脖子和手,两条手臂也没有放过,现在她变成一条香香的鱼了!   小白果浑身带香又出去玩水了,和小伙伴在水里游了几圈,再上岸,身上的香味已经被水冲掉了。   回到家里,继续涂雪花膏。   双抢还没过完,白芨那盒雪花膏已经被她霍霍完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小铁盒,小白果就开始心虚了。   “香是香,就是不经用,才几天就用完了。早知道那么不经用,我就少用一点,留一点点放在盒子里。”   盒子里有一点,也不会那么明显。   白芨在县城没有回来,这次双抢只有林永成一个人回来了,雪花膏用完的事,也只有小白果一个人知道。   之后的两天里,她倍受心理折磨。   要不要告诉家里的大人呢?   她纠结啊!!   双抢已经进入尾声了,小白果还是憋不住了,就算她现在不说,等妈妈下次回家也会发现,她偷偷的告诉小紫苏了。   “姐姐,我好像闯祸了。”   “嗯?闯什么祸了?”   “我把妈妈的雪花膏用完了。”   “……”   对上妹妹那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小紫苏说不出半句斥责的话,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没事的,以后别动妈妈的东西了。”   “我知道了。”   小白果特别乖地靠在姐姐身上,姐姐最可靠了!   第二天,小紫苏主动向林永成坦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爸爸,我做错事了。”   “做错什么事了?”   “我把妈妈的雪花膏用完了。爸爸能不能帮帮我,在妈妈回来之前,买一盒新的雪花膏放回抽屉里。”   林永成:“……”   说实话   ,林永成是不信的,大闺女从小就懂事,除了有时候说话扎心了一点,其他时候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但爱学习,还教什么会学什么,还没入学,就已经是个小学霸了。   除了学习上,其他方面也特别靠谱。   就算要霍霍雪花膏,也不可能把一盒全给玩完了。   林永成随便一想,就猜到大闺女是替小闺女背黑锅了。   小闺女乖是乖,但她不懂事,也不靠谱啊!!   “偷用雪花膏的人是乖宝吧?”林永成摸摸她的头,就见小紫苏低下了头,他又说:“你才七岁,你也是个小孩。不用替妹妹背黑锅,虽然她做错事了,爸爸也不会打她骂她。”   他们家的家庭氛围还挺好的,几个大人都不是特别强势的家长,他们能跟孩子正常交流,教育孩子更多的是讲道理。   只要她们不做危险的事情,他们也不至于打骂孩子。   再说了,小孩子都有好奇心。   不就是一盒雪花膏吗?   只要她知道错了,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   林永成说:“乖宝犯了错,你不要包庇她。你包庇她就是纵容她犯错,一定要告诉家里的大人,帮她改正错误。”   “妹妹如果有错,肯定是爸爸没教好了。”小紫苏给了他个凉飕飕的眼神,刚刚还是贴心小棉袄,突然就给他扎刀子了,顿了下又补充道:“妹妹跟我感情最好,最信任我,有什么事才会告诉我。”   左一句包庇,右一句包庇,小紫苏听了就很不开心了。   小朋友哪有不犯错的?妹妹已经知道错了,到爸爸嘴里,好像妹妹犯了多大的罪一样,就很生气了!   小紫苏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林永成:“……”   这扎心的大棉袄,一点都没变过。   之前他还夸她懂事,懂事个屁,就知道气他!   ……   双抢一过,林永成就兑现了承诺,带小白果去供销社买买买,小白果还想喊小紫苏一起去,结果她不愿意。   姐姐不去,只能她跟爸爸去了。   小白果的喜好没有变过,她眼里只有吃的,买完点心也没忘记姐姐的蛤蜊油,就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工具人林兰花起了大   作用,小白果还分了她半块绿豆糕。   剩下的都是自己家的,就不给外人了。   有了新的小伙伴,李秋容和白术对她的管束又放松了一点,除了日常的安全教育,危险的事情不能做,别的就不太管了。   没了双抢的特殊时期,小白果下河玩的时间又变少了。   正好双抢过后地里的活轻松了,知青点再次开工了。   小白果和林兰花还有小柳叶三个人天天来看人家盖房子,看着他们打好石头地基,之后就是盖房子了。   房子是土坯砖盖的,作为宿舍一样的存在,格局肯定跟正常的人家不一样,直接盖了三间大屋,一间男宿舍,一间女宿舍,另外一间从中间隔断,前半部分当厨房,后半部分是杂物间也是澡堂。   屋子是盖起来了,院子没给他们弄。   以后让他们自己动手。   土坯砖没什么成本,房梁的木材是山上砍的树,屋顶是茅草加树皮盖的,没花一分钱,就是花了不少人力。   人工是大队部组织起来的,也是义务劳动。   所以,这个知青点只是能住人而已,肯定不算好。   以后屋顶还得修修补补。   等知青点盖好,已经进入秋天了。   小紫苏和小柳叶都去读书了,小白果只剩下林兰花这一个小伙伴了,天气转凉,河里也不能去了。   ……   三个知青入伙,已经是中秋节后了。   小白果的生活依然悠哉,这天她和小伙伴刚分开,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听到身后一声声尖叫。   这几个声音她很熟悉,就是那三个知青。   咦……男男女女都在尖叫,他们在搞什么呢?   她回头瞅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三个不知道在哪里招惹了一只大白鹅,大白鹅扑腾着翅膀追着他们三个咬,三个人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往知青点跑。   小白果下意识想躲。   可已经来不及了,大白鹅可能见她个子矮,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立刻换了目标,抻着脖子扑腾过来了。   小白果是什么鱼?   千年咸鱼精,天道爸爸追着喂饭的那条!   千年来,她的脾气从来就没好过,一只   大白鹅也敢来她面前叫嚣?当她咸鱼精变成人,就没了脾气吗?   大白鹅上来就是一顿咬,小白果刚开始动作跟不上,胳膊上被大白鹅咬了一口,疼得她一声大嚎。   嚎完了,她就振作起来了。   不就是一只大白鹅吗?鱼鱼还能怕你不成?   小白果有多记仇?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梦到过一只大白鹅追着她咬,害得她掉了鳞片,变成一条秃鱼了。   梦境似乎与现实重合了。   新仇加旧恨,小白果撸起袖子就上了。   她抱住大白鹅的脖子,一只手捏住它的脑袋,身子扑倒在大白鹅身上,压着它让它动不了,单方面宣布胜利。   “大白鹅,就凭你,还敢来鱼鱼面前叫嚣?”   “信不信鱼鱼今天就吃了你?”   “……”   陈保平和李卫国还有刘若然三人目瞪口呆。   亲眼目睹了人类幼崽驯服大白鹅,三人都是一脸呆滞。   好凶残的大白鹅,每天追着他们咬。还有一只好凶残的人类幼崽,在水里无敌也就罢了,还能压制大白鹅!   三个知青瑟瑟发抖。   小白果也捉急啊。   她是打赢了大白鹅,但之后她要怎么办?   她不能松手,她怕自己一松手,大白鹅就会扑起来咬她。   好气啊!鱼鱼想咬死它了!   小白果磨了磨一口小奶牙,在心里琢磨着咬死大白鹅的可行性,大白鹅身上有点臭臭的,她又嫌脏。   现在怎么办?等外公外婆过来解救她吗?   正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林永成骑着自行车载着白芨回来了,还没到家门前,就见自家小闺女趴在地上,三个知青就在十米之外呆呆地看着她,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小闺女被欺负了!   他们家小闺女从小就爱干净,从来不在地上打滚。   肯定不会主动趴在地上,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白芨从自行车上蹦了下来。   她急得一声喊:“乖宝,谁欺负你了?”   白芨狂奔而来,林永成也急得不行,“乖宝,爸爸来了。”   小白果回头瞅了他们一眼,“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妈妈,大白鹅咬我,我   胳膊被咬出血了!”   走近了,他们才看到小白果压着一只大白鹅。   林永成:“……”   白芨:“……”   小闺女唉,就你这点个头,还敢招惹村头三霸?!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倒是没那么着急了,林永成把自行车一放,俩人一起上前,白芨抱起小白果,林永成擒住大白鹅。   重获自由,小白果掀起袖子告状了。   圆润的小胳膊被咬了一口,还渗出了血水,咬得有点重。   “妈妈,大白鹅咬的!”   “呼……妈妈帮你吹吹,不痛了。”白芨帮她吹了两下,“回家让外公帮你敷点药,明天就好了。”   有了靠山,小白果又抖起来了,她一手指着大白鹅叫嚣道:“爸爸,它欺负我,要吃了它报仇!”   这个仇必须要报哇!   鱼鱼都被咬出血,千年来,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个仇不报不是咸鱼精,她就不配称鱼了。   “这只鹅是别人家的,不能吃,你要听话。”林永成无奈极了,这个小吃货什么都能想到吃。   小白果财大气粗地表示:“爸爸有钱,跟他们家买,跟他们家换。一定要吃了它,我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鹅!”   一句还没吃过鹅,林永成突然就心软了。   她胳膊上的伤口也是实打实的,四岁半的小孩被咬出血了,痛是肯定的,她能忍住不哭,已经特别坚强了,林永成更是拒绝不了,就冲着小闺女那么坚强,是该给点奖励。   不得不说,他们家的教育还是挺成功。   在他们回来之前,小闺女已经压制住大白鹅了,她被大白鹅咬了,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打回去,林永成就特别欣慰。   他点点头,“行,爸爸去问问这是谁家的鹅。”   小白果忘记了痛,笑得贼开心了。   不但报了仇,还有一只大鹅能吃,是鱼鱼赚大了!   目送一家三口离开,三个知青面面相觑,农村的小孩就是厉害,他们三个被大白鹅咬得嗷嗷叫,这小孩能打赢大白鹅,她爸妈也不是好惹的,别人家的大白鹅说吃就吃。   惹不起惹不起!   ……   回到家里,等白术回来给她清洗了伤口,又给她   上了药,小白果还一心惦记着吃鹅,受伤也觉得值了。   李秋容和白术就有点担心了。   突然发现自家孩子有点傻!   你被咬出血了,难道不该哭两声,再让爸爸妈妈哄你吗?   这些当家长的也是纠结,孩子太娇气了发愁,一点都不娇气又觉得她傻,以后在外面遇到点事,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吗?   小紫苏心疼妹妹,“下次遇到大鹅,你就跑,千万别让它咬你。等姐姐放学了,姐姐帮你打回去!”   小白果点点头,再点点头。   她是姐姐的小宝贝,姐姐最喜欢她了。   林永成见了,觉得牙疼。   他小声跟白芨说:“幸好咱爸妈不是那种没原则宠孩子的家长,就小紫苏宠妹妹那股劲头,我真怕她把乖宝宠坏。”   其实他们没跟小紫苏说什么姐姐就该照顾妹妹,你是大孩子要带着小孩子,类似的这种话,只有在小白果刚出生那段时间,白术跟她说妹妹很脆弱,如果不小心呵护,她就没有妹妹了。   林永成也不是很明白,岳父的一句话有那么大的威力?   几年过去了,小白果也长大,她还是把妹妹当成小宝贝。   连他这个当爸爸的见了都有点酸。   大闺女对他也不曾这么上心过。   “可能是咱们做得好?”白芨心里也酸溜溜的,大闺女对妹妹好过对爸爸妈妈,“当家长的一碗水端平,不用教导,姐妹俩个就会相亲相爱。你要是偏心一个,就没那么和睦了。”   “说的也是,还是要看家庭氛围。”林永成跟着点头。   以前住在林家,两个老的偏心孙子,几个侄子侄女就处得不好,没有一点兄弟姐妹的样子。   也幸好早早的分了家。   如果还留在林家,两个闺女的感情也不会那么好了。   ……   昨天小白果和大白鹅决斗,在地上滚了一身泥。   今天李秋容给她在外面穿了件灰扑扑的罩衣,这件衣服还有个特色,肚子上有缝一个超大的兜兜,可以装好多小零食了。   上午,李秋容给她装了一兜盐水花生,就让她出门了。   “出去玩吧。中午再回家吃饭。”   以前天热还好,小白果   惦记着去河里玩,每天都会找小伙伴一起去河边,为了争取时间,还愿意识字。   现在天气转凉,不能下河玩水了,她就不主动出门了,每次让她出门都要哄着她,要教她识字就更不愿意了。   李秋容能怎么办?   只能强制给她下任务。   他们家院子里的花生大丰收,也够她霍霍的了。   小白果一步三回头,“外婆,太多了,吃不完。”   李秋容说:“吃不完就分给小伙伴。不然就拿去喂鹅!”   喂鹅是不可能的,虽然它也很好吃,可小白果不喜欢鹅。   她扁了扁嘴,还是走了。   目送小白果离开,李秋容就带着小紫苏去学校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林永成两口子,“你们两个注意一下,等会乖宝回来,检查一下她的小兜兜。”   白芨:“……”   林永成:“……”   他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听岳父岳母说,天气转凉后,小闺女又变得特别懒,不愿意出门,也不找小伙伴一起玩。   每天要把她送到院子外面,给她下任务,她才会出去玩。   他甚至怀疑小闺女出门后也是找个地方自己坐着,不会找小伙伴玩,当初她找个小伙伴肯定是为了骗奖励!   林永成用一种特别沉痛的语气说:“我又被骗了。”   白芨斜了他一眼,“那就振作起来,再骗回去。”   “算了,”林永成摇头,“小闺女只是不想出门,但俩人还是小伙伴的关系,也不算骗。”   白芨给了他个白眼。   一会是,一会不是,懒得理他。   林永成放心不下,准备出门去偷瞄小白果,看她有没有找小伙伴一起玩,他就怕她找处地方躺着不肯起来。   “媳妇,我出去瞅瞅。”   ……   小白果还是很听话的,外婆让她找小伙伴一起玩,她就来找林兰花了,两个人来到田边找了个稻草垛躺了下来。   还是躺着舒服。   小伙伴就在旁边,她也算完全了任务。   躺了一会,小白果就从兜兜里抓了一把盐水花生,她人小手也小,一只也就三四颗花生,不算多。   “我们一起吃花生。”   把花生塞到林兰   花手里,小白果也坐了起来,认真地吃起了花生,李秋容不敢给她吃炒花生,只能吃盐水花生。今年收的花生,除了拿去榨油的,剩下的都晒干了,隔几天又煮小半锅盐水花生,小白果刚开始还挺喜欢的,可吃多了也腻。   “今天又有花生呀!”林兰花有点小惊喜。   四五岁的小朋友还很单纯,不会计较谁吃了谁的东西,谁欠谁什么,小伙伴分享给她,她就接过来吃了。   小白果也是,外婆让她找小伙伴吃花生,她就分给小伙伴。   这是她们第四次一起吃花生了。   小白果吃得很慢。   林兰花也在慢慢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正吃得开心,草垛后面突然钻出个人,林国宝一声吼:“赔钱货,你背着我偷吃东西!”   小白果和林兰花都吓到了,差点就被花生卡到了。   林国宝扑过来,从林兰花手里扣出一颗花生。   等小白果反应过来,她马上就火了。   “那是我的花生,不给你吃!”敢吓唬她,还想吃她的花生?   林国宝是林兰花的堂弟,只比林兰花小几个月,也是个五岁的小孩了,被家长宠成了一个熊孩子。   不但熊,还恶毒。   如果不恶毒,也不会管堂姐叫赔钱货了。   小白果比他还凶,她冲过去就要把花生抢回来。   “这是我的花生,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宁可喂狗都不给你吃!”她一点都不怕林国宝,动作还特别快,一把揪住林国宝就给按住了,伸手就要把花生抢回来。   小肥崽力气还挺足的。   林国宝是男孩子,又比她大了半岁,依然不是她的动手。   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圈,把手藏在肚子下面。   小白果一时间也抢不回来。   “你还不还?我的花生不想给你!”   林国宝还觉得自己很有理,冲着小白果就是一顿吼:“你给不给关我屁事?我抢到的就是我的,用得着你给?!”   抢了她的花生,还敢冲她吼?   小白果的火气就上来了。   她瞥了林兰花一眼,林兰花咽了咽口水,小声说:“白果,要不……就算了吧。他只抢了一颗。”   被林国宝抢东西,她早就习以为常   了。   赔钱货也是听惯的称呼,林兰花只想息事宁人。   但小白果不愿意!   她的东西是谁都能抢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她不愿意给,谁也不许抢,要么抢回来,要么揍一顿!   就她这暴脾气,让她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   她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都没教过她在外面受气。   还有她姐姐,从小就说不能在外面受欺负,抢她的花生就是欺负她,都是第一次做人,她凭什么让别人欺负?   小白果突然不喜欢这个小伙伴了。   跟个软包子一样,一点脾气都没有,林国宝这狗东西骂她赔钱货,她也不生气?她居然不打回去?   小白果凶巴巴地说:“呸!我半颗都不想给他!”   林兰花张了张嘴,就不敢说话了。   小白果坐在林国宝身上,一只手还把他的脑袋按在稻草里,提气就吼了回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抢我的花生!这是我的,我不想给你吃,你不还回来我就打你!”   林国宝也是个熊的,一点她不怕。   “你个赔钱货,你敢打我一下,我奶奶骂死你!”   “你抢我花生还骂我?你才是赔钱货,你还长得丑!”   “你才丑。你是女孩子,你就是赔钱货,你个赔钱货!”   “你全家都丑,你全家都是赔钱货,你全家都是丑东西!”   “你全家都是丑东西,你全家都死了……”林国宝气急败坏,在家里人人都让着他,现在遇到个不让着他的人,还是个女孩子,他就更气了,光骂人还不够,他还吐口水。   小白果偏了下脑袋,没吐到她身上。   但她的怒火又腾了起来,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一巴掌就挥了下去,“狗东西,你还敢吐口水?你脏不脏?你不但长得丑,你还是个脏东西!”   这种乱吐口水的脏东西,就算把花生抢回来,小白果也很嫌弃,也不可能自己吃,可就算摇扔掉,她也不想便宜了林国宝。   “我的花生你还不还?不还我又打你了!”   事实证明,林国宝其实挺没用的。   他就是个窝里横的,家里人都让着他,所以他很嚣张。   遇到个敢打他的,一巴掌呼下去,他“   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白果举起肉窝窝的小手,又准备打他了。   他闭着眼睛一边乱挥拳头,一边大喊:“你个赔钱货,你敢打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个赔钱货!我要让我奶奶打你!!”   他毫无章法地挥着拳头,手里那颗花生早就飞出去了。   可惜他是侧躺着,小白果坐在他身上,就他那竹竿一样的身材,根本翻不动身,挥拳头准头也不好,还很费劲。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个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小白果也挨了两拳,“丑东西,你还敢打我?我现在就打死你!”   她又挥着巴掌下去了。   几巴掌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   随着她的动作,兜兜里的花生也在乱飞。   两个小孩打了一架,小白果兜里的花生飞了一大半出去。   林兰花急得不行,“你们快别打了!”   “国宝,你别打了!”   “白果,你也别打了。”   两个打架的小孩都不理她,林兰花急哭了,还在跺脚,“你们别打了,呜呜……你们快停手啊!!”   大路边上,经常有大人走过。   一个挑水的大婶经过,看到两个小孩在打架,旁边还有个在哭,她立马放下了扁担和水桶。   “你们两个小孩怎么打起来了?”   大婶把他们拉开了,“都起来,不能再打了。小孩子要听话一点,打架是不对的,都回家去吧!”   两个小孩还想打。   林国宝哭着骂人,“赔钱货,小昌妇!”   小白果也骂:“丑东西,丑人多作怪,你全家都丑!”   “小孩子怎么能骂人?都少说一句。”拉架的大婶一手拖着一个小孩,不许他们靠近对方,“不能再打了,你们都回家去吧!”   两个小孩一个挥巴掌,一个挥拳头。   隔着一个大婶,两个都打不到对方,这才熄了火。   总的来说,还是小白果赢了,她虽然年纪小点,可她是全程压在他身上在打他,以她的吨位,压得林国宝根本起不来,只能挥着拳头打人,打中小白果的次数也不多。   林国宝还在哭唧唧。   小白果最后看了林兰花一眼,转身就走了。   她走得很潇洒,在她走后,林国宝一边哭,一边捡地上的花生,就算哭得再凄惨,还是舍不得这一地的花生。   恰在这时,小白果突然回了个头。   她又“呸”了一声,“你上辈子没吃过花生?还不如要饭的,一边骂我,一边捡我不要的东西。真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林国宝一声吼。   “呵呵,你是没有脸!”小白果说完就走了。   拉架的大婶:“……”   两个小孩没一个省心的,一个小小年纪就嘴臭得不行,另一个骂人不算脏,但她浪费粮食也很欠打,幸好不是自家孩子,如果自家孩子,她就抓住他们两个一起打!!   ……   林永成出来找孩子,东找找,西找找。   他在半路遇到小白果了,离开家的时候,小闺女还一身整整齐齐的,一会儿不见,两只羊角辫就乱糟糟的,衣服也歪歪扭扭的,头上上还多了几根稻草,一看就知道跟人打架了。   “乖宝,跟小朋友打架了吗?”林永成惊诧地望着她。   他们家小闺女虽然是有点脾气,却是个慢性子,还极为被动,不可能主动招惹别的小朋友,这也能打起来?   小白果打架的时候威风凛凛,到爸爸面前就开始委屈了。   她扑过来抱住林永成的大腿。   软呼呼地喊一句:“爸爸,要抱抱。”   林永成赶紧抱起她,“乖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他心里有点小紧张。   教育孩子是个难题,当了七年的爸爸,还是头一回遇到孩子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虽然知道家长不该插手,可还是很担心。   林永成抱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询问。   “乖宝,你跟谁打架了?”   “……”   “你那个小伙伴呢?”   “……”   “告诉爸爸好不好?”   “……”   连问了三个声,小白果还是没吭声,她闷闷地趴在他肩上,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林永成就更担心了。   小闺女被大鹅咬了也不哭,打架应该也不会哭,她是不是打架打输了所以不开心?   他又问:“乖宝,跟爸爸说说话好不好?”   又走了一段,快到家门了,小白   果才闷声说:“我再也不想跟林兰花一起玩了。我不喜欢她了。”   她说的是不喜欢,而不是讨厌。   林永成就知道打架对象不是林兰花,但也跟林兰花有关系。   “她做错什么事了?”   “她是个窝囊废,我不喜欢窝囊废!”   林永成:“……”   啊这……这让他怎么说?   他哭笑不得地问:“你知道窝囊废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窝囊废就是受气包,还是个软柿子。”   林永成再次无语。   好吧,是他低估了小朋友,她这么解释也没有错。   “她受了什么窝囊气?”   “她太窝囊了。”提起这事,小白果还很来气,“林国宝骂她赔钱货,抢了我给她的花生,她不生气,还不让我抢回来。这让我怎么忍?敢抢我的东西,我必须抢回来!”   这一点,林永成是赞同的。   小孩子不能没有脾气,否则,人家欺负了你一回,就会欺负你第二回 ,以后就会逮着你欺负。   虽然不知道林国宝是谁,林永成还是问:“他抢乖宝的花生?这林国宝也太坏了!花生抢回来了没有?”   “他不肯还给我,我跟他打了一架。”   “谁赢了。”   “不知道。”   “……”   小白果又委屈巴巴地说:“他骂我,还冲我吐口水。”   鱼鱼打回去了,可差点被吐了一脸口水,她还是觉得委屈。   “他骂你什么了?”   “他骂我赔钱货,我不开心了。”   林永成的脸瞬间就黑了,“走,咱们去他家找他爸妈理论一下!”   狗东西,敢骂他女儿赔钱货?   连他亲爹亲娘说这种话林永成都忍不了,更何况一个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果: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鱼鱼又没朋友了~ 第53章   一路上,小白果还闷闷不乐。   她趴在林永成肩上,时不时揪两下他的耳朵,他的招风耳太有存在感,总在她面前晃,她看到就想揪两下,再揪两下。   林永成斜了她一眼,“乖宝,干嘛揪爸爸耳朵?”   “爸爸,我的耳朵是不是很丑?”小白果放过了他的耳朵,改为揪自己的耳朵,“有人说我的耳朵像爸爸。”   林永成:“……”   所以,你在说爸爸的耳朵丑?   小白果的耳朵是像他,父女二人都是存在感特别强的招风耳,丑也不丑,只是不符合主流审美,再加上招风耳有太多不好的传闻,比如漏财什么的,很多人就说招风耳不好。   他伸手轻轻地揪了下小白果的耳朵。   小朋友有对招风耳特别可爱,一点都不丑!   至于漏财的说法,他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他的钱也没有往外漏,林永成又说:“乖宝的耳朵特别可爱。”   小白果身子向后一仰,再甩了甩脑袋。   “别揪我耳朵。”   “就许你揪我耳朵?不许我揪你耳朵?”林永成问,这孩子也太双标了,自己的耳朵揪不得,爸爸的耳朵又丑又能揪?   “我还小,我的耳朵不能揪。”   “你小你有理?”   有没有理她不知道,反正她的耳朵不能揪,小白果双手护着自己的耳朵,放过了爸爸的耳朵,也保护了自己的耳朵。   一路上,她还是盯着林永成的耳朵不放。   自从小白果能跑出去自己玩了,她遇到过好几个人说她耳朵丑,说这孩子长得可爱,可惜没有一双好耳朵。   小白果还分不清什么是招风耳。   她特地照过镜子,耳朵不丑呀。   人和人的耳朵,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有美丑之分?!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来到林兰花家里,他们家还没有分家,是个大家庭,林国宝是林兰花小叔林五山的儿子,林五山是老儿子最受宠爱,他的儿子林国宝也被养成了家里的小霸王。   之前他们父女二人准备回家,都快到家了又往回走,多走了一大段路,走得也慢,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林永成带着小白果来到林兰   花家,林兰花和林国宝都已经到家了,两个小孩在家的待遇截然不然,林国宝坐在凳子上吃花生,林兰花眼里含着泪花站在院子挨训。   林兰花的奶奶满面怒容,还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个赔钱货,没出息的,小小年纪就胳膊肘往外拐。国宝是你弟弟,你看着人家打你弟弟,也不知道帮忙?”   “一点屁用都没有!!”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眼看着弟弟挨打。改天去隔壁村找户人家让你去当童养媳!看人家怎么收拾你!”   “……”   林兰花的奶奶骂得极尽恶毒,不像是对亲孙女,更像是对待仇人,在她看来,林国宝跟别人打架,林兰花不帮忙就是犯罪,就是恶毒,就不配吃他们家的饭,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没进院门,林永成就变了脸。   辣鸡家长养出个讨厌辣鸡小孩,在恶毒家长的言传身教下,小孩必定长歪,一家子老小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了,林兰花这种不受宠的孩子也许例外。   可若是她一直呆在这个家里,以后也很难有好日子过。   林永成一只脚踏进院子里,小白果一眼就望见林国宝了,她抓紧了林永成的衣服,“爸爸,那个死不要脸的东西,比外公说的叫花子还不如,什么东西都捡了往嘴里塞!”   她又摸摸兜兜里的花生。   只剩下一小半了,估计都被林国宝捡走了。   小白果的声音不小,立马惊动了林国宝和他奶奶。   林国宝转头看了过来,打架完时小白果喊他要饭的,现在跑到他家里喊他叫花子,林国宝气得不行,“哇”的一声就哭了。   “奶奶,那个赔钱货说我是叫花子!就是她打了我!”   “奶奶,快帮我打她!!”   帮他打小白果是不可能的。   林永成站院子里一站,谁敢欺负小白果?两个小孩刚打完架,林永成就带着孩子上门了,不必问都知道是来找麻烦的。   不能打人,但不代表不生气。   自家孩子被人当成叫花子,那她是什么?老叫花子?   林国宝他奶奶黑着一张脸说:“永成来了,是为着孩子打架的事来的吧?这事,咱们这些大人不该管   ,小孩子有谁不打架?你家闺女还压着我家孙子打,我家孙子吃了亏,我也没打算找你家大人。但你家孩子这张嘴还是要管管,跑到我家里说我家孙子是叫花子?你们家是这样教孩子的?!”   小孩子打架是正常,林永成也不是为了打架的事来的。   要说管好嘴,林国宝那张破嘴更讨厌好吗?   林永成也不会因为她年纪大,就对她格外客气,他的视线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到哭哭啼啼的林兰花身上。   林兰花靠在墙上,抬头看向小白果。   小白果也在看她,俩人的目光刚对上,她立刻扭过头,留给林兰花一个后脑勺,林兰花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   林永成都看在眼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刚刚还没进你家院门,就听到婶子在说什么赔钱货。”   “你家孙子早上骂我家闺女赔钱货。我就想问问婶子你了,你们家是有多富?你们家赔了多少钱才会口口声声的赔钱货?”   自家孙女叫赔钱货,别人家闺女也叫赔钱货。   这一老一小是有多贱呐?才会总把这种讨人厌的话挂在嘴边,亏得她自己还是个女的,就更贱了!   自己身为女性,还要性别打压其他女性。   一个贱字都不够形容她了。   遇到林永成的两连问,林兰花她奶奶就开始撒泼。   “我骂我家赔钱货关你什么事?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不就是赔钱货吗?你管天管地还管到别人家的事了?”   林永成还怕她撒泼?   这种撒泼的老太太千万不能惯着她,你退一步,她就会进十步,还会追着你骂,一定要比她更凶更恶毒。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别跟他说什么尊老爱幼。   也要看别人配不配!!   林永成骂了回去:“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孙子骂我家闺女,我就要管。狗东西,小小年纪就一脸恶毒相。这种狗东西才是赔钱货!一点屁用都没有,只敢朝小姑娘撒气算什么能耐?有本事来我面前跳一下,看老子不把他拉进河里淹了他!”   最后一句威胁,吓得林国宝缩了缩脖子。   他奶奶也有点吓到了,“你跑到我家来吓唬我   孙子?”   林永成说:“我就是吓唬他了怎么着?再敢对我闺女说一句赔钱货,你看我不砸了你们家!你们家不把孩子管好,以后再犯到我闺女头上,我替你们家管教!!”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你们家那么喜欢赔钱,依我看,你们家这辈子都攒不下钱,攒一个子,就赔一个子。不是说赔钱货吗?那你们家赔死好了。反正你们家穷!”   这绝对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但也是林永成的真心话,既然他们总把赔钱货挂在嘴边,那就祝他们家赔一辈子,穷一辈子得了。   也算让他们如愿以偿了!!   小白果拍着小手表示赞同,“赔死你们!”   顿了下,她又问:“爸爸,什么是小昌妇?”   鱼鱼不是很懂,但从林国宝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是好话,她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盯着林永成看。   林永成的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狗养的林国宝,他们家是有多烂?一个五岁小孩嘴那么脏,都成了烂狗窝了,他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林五山不在,他们家老的老,小小的,欺负老太太和小孩也没意思,林永成也不想在他们家多呆了。   “今儿这事还没完,回头我找林五山算账。”   他寒着一张脸出了门,见小白果还在看他,在等一个答案。   林永成怕自家小闺女学坏,赶紧张给出个吓人的解释:“是骂人的话。乖宝不能学,说这种话的人会烂嘴巴,会发臭。只会脏东西才会说这种骂人的话,爱干净的小孩不能说。”   小白果扁了扁嘴,“你骗我!”   她又不是傻,骂个人就能变脏小孩?   骗子爸爸!不骂就不骂嘛!   林永成说:“爸爸是为你好。林国宝他爸不在,咱们先回家。等下午,爸爸找林五山理论一下。”   一个赔钱货就够让他恶心的了。   还有更恶毒更难听的,他心里也很窝火。   当着孩子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再多的怒火都要憋着。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永成还不忘教育孩子。   “今天的事,林兰花没有错,她也才五岁,还是个小孩子。她不是窝囊废,她只是年纪小,又没有人保护她。只能被迫承受这些辱骂   ,你没看到她也哭了吗?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小白果不吭声了。   林永成见她面无表情,继续教育。   “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家庭环境也不同。在咱们家,是有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护着你们,林兰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果有人宠她爱她,她也不用面对自家的长辈的恶意。她本人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她家大人。以后不能说她窝囊废。”   怕她不明白,林永成又说:“当家长的,也有好的有坏的。她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些不好的家长。她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瞧不起她,你们是好朋友,你要学着理解她。”   他也是操碎了心。   就怕自家孩子长歪。 第54章   小白果面无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不是她的错。不能说她窝囊废,我以后都不说了。”   林永成皱眉。   她这是什么态度?一点都诚恳。   在小白果长大之前,林永成一直以为听话的孩子一定懂事,可自从她长大之后,他就发现听话和懂事是两码事。   她听话是由于懒,不喊她,她就不动。   乖孩子未必是真的乖孩子。   她只是表面乖巧,骨子里叛逆得很。   包括现在也是,她的表现似乎太冷漠了一点,正常情况来说,你的好朋友在受苦受难,你不该是这种态度。   林永成心里咯噔一声,小闺女好像有点要长歪的征兆。   他立刻变了策略。   “乖宝,林兰花是运气不好,你是她的好朋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你应该要拉她一把。就比如现在,没有人宠她爱她帮助她,你帮不上她别的忙,但是可以鼓励她。”   小白果没吭声,脸上还是有表情。   他的感觉没出错,她是很冷漠,咸鱼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想当初刚变成人类好几个月了,她还总想着要跑路。自己想跑还不算,还要带着小紫苏一起跑路去海里。   后来跟家人们也是处得久了,才开始喜欢他们。   林兰花还没那么重要。   林永成就急了,小闺女可千万别长歪,他还是希望自家闺女当个善良的孩子,对待弱小要心怀善意。   当然了,这个弱小,也仅限于她的朋友。   毕竟这世道太多可怜人,也太多弱小了,帮不过来的。   林永成说:“乖宝,听到爸爸的话吗?你是她的好朋友,你要对她友好一点。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如果没有人帮她的话,她以后长大了,就会变成她奶奶的翻版。”   小白果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他。   “乖宝,她是你的好朋友,你也不希望看到她变坏吧?”   “……”   “爸爸在跟你说话,你回答一声好不好?”   “……”   还是没得到回答,林永成继续跟她说林兰花的处境。   别的忙是帮不上,但可以告诉她大人说的话未必全对,被区别对待的时候,要有反抗   意识,不能被家里的大人洗脑,他们觉得她不好,她自己不能这样认为,她要觉得自己棒棒哒。   队上可怜的小姑娘太多了,林永成帮不上忙。   但林兰花是小白果的朋友,他还是希望小闺女能伸出援手,不说拯救林兰花,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洗脑。   他费尽了口舌,说了一大串。   最后,小白果偏过头,再举起小巴掌挥到他面前。   林永成满脸问号。   他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小闺女就要煽他巴掌?   疑问归疑问,他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躲。   小屁孩要是敢打他,回来他就让她一顿竹笋炒肉!   爸爸是能随便打的?她这是欠揍!   事实证明,是他小人之心了,就在林永成以为小白果的巴掌要落到他脸上时,她忽然把大拇指往手心一按。   小白果萌声萌气地说:“爸爸,我才四岁半!”   你让一个四岁小孩去拯救五岁小孩,你觉得合适吗?   鱼鱼做不来,鱼鱼才不去呢!!   林永成:“……”   不等他开口,小白果又说:“我以后不喊她窝囊废了,但我不想跟她一起玩了,也不会帮助她。”   林兰花是很可怜,但不是鱼鱼的责任,鱼又不欠她什么。   鱼鱼还是个四岁小孩,还需要大人照顾,又有长歪的趋势,让她把一个被洗脑的小孩子扳正,可能吗?   她不把人往歪里带就万幸了!   这个任务她不接,别找她!   小白果表现得很抗拒,听林永成说了那么多,她也知道林兰花的处境了,可那又怎样?鱼鱼没这个能力啊!   自己没那个能耐,就别瞎掺和,免得越搞越乱。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鱼,必须有自知之明,心里要有点数。   林永成马上就认输,行叭,自家这个才四岁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爸爸错了,你还小。”   回到家里,白芨见小白果一身乱糟糟的,问她怎么了,她直言说自己打架了,惊得白芨瞪大了眼睛。   她把林永成拉到角落里,“乖宝跟谁家小孩打架了?”   林永成说:“林五山的儿子。那小崽子抢的乖宝的花生,还嘴脏得不行。下午我要找林五山算账。”   “找家长算   账?乖宝吃亏了?”   “没有,听林五山他妈说,是她孙子吃了亏。乖宝应该打赢了,就是那小崽子嘴太脏了,实在欠打。”   顿了下,他又把林兰花的情况和白芨说了说,林永成是真的无奈了,“乖宝四岁了才有一个朋友,今天这一架打的,她不愿意跟林兰花一起玩了。那小姑娘也挺可怜的。”   当爸妈的不靠谱,可怜了孩。   还有自家小闺女,好不容易交个朋友,一个多月就散伙了。   “乖宝又没朋友了。”白芨也拧紧了眉头,“要不,咱们带她去县城住段时间?我怕她有阴影。”   虽然不是林兰花的错,但还是会有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   我的东西被人抢了,我想抢回来,小伙伴让我别抢?   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白芨怕影响小闺女以后交朋友,她又说:“杜医生家的晴晴长大了,也懂事多了。让她带乖宝玩几天。”   林永成点点头,“行吧。”   家里的老人小孩搬回上林大队了,他们在县城租的小院子现在还租着,李秋容和白术偶尔也会带两个小孩去县城住几天,现在开学了,李秋容和小紫苏都没时间,只能带小白果一个人去。   ……   吃完午饭不久,林永成就出去溜达了。   他刻意去蹲点,逮到了林国宝他爹林五山,林五山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刚到林永成肩膀高,站在他身边跟个小孩一样。   林五山听说了林国宝和小白果打架的事,这会儿在路上遇到林永成,不用问,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打架是不可能的,就他这小体格,能是林永成的对手?   打赢是不可能的,打输了要去卫生所治伤,队上的赤脚大夫还是白术,就要在他们家栽上第二回了。   林五山立刻挺直了身子,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永成哥。”   “是五山啊!”林永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林五山的身子顿时一僵,脸上依然带着笑,就更紧张了。   “你别紧张,小孩子打架是正常的,我还能为了这事跟你打架不成?你别怕,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哥,有事你直接说。”   一听不是打架,林五山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   打架就好,他怕被打个半死,再被白大夫折腾一通。   林永成说:“我来找你,也没什么大事。看在同村的份上,给你提个醒。都是当爹的人了,对孩子要多上点心,别以为给他口饭吃,再给他件衣服,就算把孩子养好了。光养是不够的,你还得教,你家孩子小小年纪那张嘴就脏得不行,趁着年纪小你不把他掰回来,以后定了型,你再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生孩子是这世上成本最低的投资。   生十个八个,哪怕有一个出息的都赚大了。   就算一个出息的都没有,也全都是劳动力,那也不会亏。   林五山家的孩子不多,只有一儿一女,再加上他们家重男轻女,更是对儿子寄予厚望,心里也做着儿子飞黄腾达的大梦。   听了这话,他也重视起来了,“我儿子说什么了?”   林永成说:“你儿子管我女儿叫赔钱货,我是看他年纪小才没打他。大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家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歧视女性,是反对领导的话,也是思想觉悟不高。他这话要去城里说,你一家子都得被人吐口水!”   本来嘛,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就是那样的,重男轻女到了极点,一句赔钱货对他们来说,是再寻常的一句话。   经过林永成一顿恐吓,林五山的手就哆嗦了一下。   林永成又说:“你家的风气要改改。”   “要是让他从小喊习惯了,以后就算他有出息,读书读出去了,但这么多年的习惯,歧视女性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随便流露出一点,在外面他都吃不开。”   “以后在学校里或是在单位上,谁愿意跟一个思想觉悟不行还歧视女性的人走在一起呢?哪个单位敢用他这样的人?哪怕他再有出息,读再多的书,外面都容不下他,只能回家种地。”   “还有你妈也是,对家里的孙女非打即骂,也是一口一个赔钱货,家里的小的不就有样学样了?处在这样的环境,子孙后代能有什么出息?就算有出息,在外面也混不下去。”   “看在咱们从小认识的份上,我今儿就给你提个醒。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认不认同是你自己的事。”   “就这   样了。”   林永成说完就走了。   像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都指望着子孙出息,只要跟子孙的前途挂钩的事,他们一家老小绝对会上心。   林国宝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至于林兰花,他一个外人也只能帮她这么多了。   她以后会怎样,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林国宝在家里极其受宠,又是个窝里横的,他爸林五山也是被宠大的,他在林永成面前老实得不行,回到家里就很强势了。   当天下午,他就逮着林国宝一顿好打。   他只有一个儿子,也是仅有的指望。   眼看着唯一的儿子快长歪了,不打不成材。不但要打,还要往死里打,打到他再也不敢嘴贱! 第55章   等小紫苏放学回家,听说妹妹出去玩,她的花生被人抢了,对方还骂她、跟她打架,小紫苏当场就气炸了。   “他抢我妹妹的东西,还骂我妹妹?我要去找他算账。”   小紫苏那叫一个气啊!   她妹妹从小就乖巧可爱,不管是外公外婆的话,还是姐姐的话,她都会乖乖听话,还从来不出去惹事。   跑出去玩,居然被人欺负了?   “你去哪?”还没走出院子,就被林永成逮了回来。   “我去帮妹妹出气!”小紫苏气鼓鼓的。   “行了,我已经帮乖宝出过气了。”林永成说着,见大闺女还不服气,他又说:“你已经是个七岁的小学生,凡事能讲道理就不能跟人动手,谁先动手谁就理亏,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妹妹被人欺负了。”   林永成:“……”   小的难管,大的也不听话了。   可话又说回来,有时候打架解决不了问题,特别是先动手的那方,就算你有道理,可你先动了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把大闺女送回屋里,林永成把两个孩子叫到一起,让她们排排站,他蹙着眉头盯着她们两人直看。   让孩子不跟人动手,其实也不对,如果有人欺负她们呢?   要么别动手,要动手就不能吃亏。   林永成想了很久,也盯着两个孩子看了很久,久到她们姐妹二人都有点不耐烦,他才神情郑重地开口说话。   “爸爸教你们几招防身术。但是有个前提,爸爸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防身和自保用的,不是让你们学了欺负人的。以后跟别人起了矛盾,你们不能先动手。如果别人动了手,你们可以截住他的动作,再狠狠地打回去。打完了再回来告诉爸爸。”   孩子小的时候还好,他们家两个孩子都挺乖的。   现在越大越难教育了,唯恐两个孩子走上歧途,也是愁。   小紫苏:“……”   小白果:“……”   姐妹二人两眼发直,盯着林永成瞅了又瞅。   林永成问:“看我干嘛?”   小紫苏说:“爸爸,你这是对我和妹妹的   不信任。我们是那种随便惹事的小孩吗?我从小到大你见我欺负过谁?还是妹妹也是,如果不是外婆让她出去玩,她都不会出门。”   小白果用力点头,“对哒,我都不会出门。”   她更喜欢宅在家里。   虽然草垛上也可以咸鱼躺,可还是家里躺着舒服些。   “是爸爸的错,你们都是乖宝宝,爸爸说错话了。”白芨憋不住笑了,“防身术必须要学起来,外面的坏人太多了,就算你们不招惹别人,也会有坏人来招惹你们。”   自保能力必须要有,性格也不能太软弱。   被人欺负了,必须打回去。   顿了下,白芨又说:“妈妈希望你们能强势一点,但还是得讲道理,别人的话能听得进去,能接受别人的意见,不是那种盲目自信又听不见其他声音的强势。你们要好好学着点。”   小紫苏有点听懵了,那是啥跟啥?   她低头看向小白果,“妹妹,你听懂了吗?”   小白果果断摇头,“鱼鱼还小,鱼鱼什么都不懂。”   小紫苏叹了口气:“我不想去读书了。”   不管她们懂不懂,当天下午林永成就把两个孩子拎到院子里,让她们在墙脚下扎马步,先把基础夯实。   两个小孩一个七岁,一个四岁,从来没有吃过苦头,没一会就嗷嗷叫了,不行了,腿酸且软,蹲不住了。   平常时候,两件小棉袄撒个娇,林永成就心软了。   可这次,不管她们是撒娇还是说小甜话,通通没用。   好一个冷酷无情的爸爸!   小白果后悔了,早知道打一架就会受那么多苦,听说以后每天都要扎马步,还有更多的苦头要吃,她就悔得不行。当然了,她悔得不是打架的事,她是后悔自己打林国宝打轻了!!   那狗贼!!   他害得鱼鱼和姐姐受苦受罪,她才打了他几巴掌,鱼鱼真的亏大了,应该再狠狠地踹他几脚!!   小白果磨着一口小奶牙,是真的好气啊!   ……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要回县城了,还要把小白果带走,她嚎得跟杀猪一样,死活不肯离开。   林永成有多了解她?   她不想去县城,就   是不想在他眼皮底下扎马步。   如果留在家里,李秋容和白术还会她们放个水,等去了县城有他亲自监督,偷懒的事她想都甭想!   所以,小懒蛋不想去。   可不想去也得去!   白芨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林永成抱着呜呜哭泣的小白果走在后面,一家三口穿过上林大队,来到村口的大路。   小白果再一次想暴打林国宝。   都怪他,没事惹事,害得鱼鱼未来的生活水深火热。   狗贼,下次一定要狠狠地给他几拳头!!   气死鱼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小白果气鼓鼓地挥着小拳头,无良爸爸还在笑,“乖宝,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县城,开不开心啊?”   一点都不开心!!   小白果没有说话,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一切。   趴在林永成肩膀上就是一口了下去,坏蛋爸爸,明知道鱼鱼不想去县城,还在鱼鱼的伤口上撒盐,咬你个大坏蛋!!   咬得不疼,但不妨碍林永成爱演啊。   “嘶……嗷好痛,痛死我了!”他一张脸皱成了一团,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把小白果给看懵了。   她赶紧松开嘴,又摸摸自己的小奶牙。   真的有那么痛吗?   林永成一边嗷嗷叫,半眯着眼睛看小白果的反应,见她茫然了一会,就转过头不看他了,也不再哭嚎了。   “???”   林永成满脸问号。   小闺女有点问题,之前还嚎着不肯去县城,一路都在哭,现在咬了他一口,她就安静下来了,脸上还带着一点小惬意。   啊这……这就有点伤心了!   爸爸喊痛,她就开心了,她的快乐建立在爸爸的痛苦上吗?   林永成开始怀疑人生了,突然就演不下去了。   没听到他的嗷叫声,小白果不解地回过头。   她用疑惑的小眼神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亮清亮的,好似在问“爸爸怎么不嗷嗷叫了”。   之前是有一丁点的怀疑,现在对上小闺女的眼神,林永成是真的伤心了,实在太扎心了,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不招小闺女待见!!   上了自行车,林永成在前面骑车,白芨抱着小白果   坐在后座上,一路上林永成异常沉默,白芨还戳了戳他。   “你怎么不说话?”   “我伤心了,你先别理我。”   “……”   有毛病,好端端的突然就伤心了,让他伤心去吧!   白芨也不问他了。   黑心小棉袄在路上睡了一觉,出门的时候哭了一路,她哭累了,在自行车上颠得她犯困,等她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醒来之后,她也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吵也不闹。   杜医生别提多羡慕了,“你家乖宝从小就乖,长大了还是那么乖,坐了那么久也不吭声。我家晴晴五分钟都坐不住。”   自己孩子被夸了,白芨心里高兴得很,嘴上却在谦虚,“这孩子有点内向,我家那口子担心她找不到朋友。我想着你家晴晴性格活泼又开朗,想让她跟晴晴玩几天。”   “行啊,”杜医生满口答应:“前几年晴晴认识了小乖宝,就总是馋别人家有妹妹,这几年都在催我给她生个妹妹。让她带带乖宝,也体验一下有妹妹的生活。”   两个妈妈商量好了。   小白果瞪着一双大眼睛,总觉得自家姐姐会生气。   小紫苏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醋劲特别大,让她知道鱼鱼要给别人当几天妹妹,她肯定会气到爆炸。   这一天里,小白果对外面的人和事半点都不好奇,除了吃饭和方便的时候,从头到尾都乖乖地坐在椅子。   直到白芨下班带她回家。   正好遇到小学生放学,刚走到巷子里,就遇到两拨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他们一路都是用跑的,还在大笑大闹。   看着那些小孩,再看看身边的小白果,白芨开始羡慕了。   当家长的也是不满足,孩子太安静了,又希望她活泼一点,像杜晴晴那种太活泼好动了,家长又希望她安静一点。   白芨牵着小白果慢慢走着。   “乖宝,你要不要跑一个?”   “不跑。”小白果拒绝了。   她是一条有强迫症的鱼,每一步都像丈量过,都差不多宽,走路的节奏也保持不变,不会贸然加速,也不会无故减速。   想让她跑起来是不可能的。   “乖宝,刚刚过去   的那群小孩,有几个是咱们的邻居哦。你要不要跟几个小姐姐一起玩?”   “不要。”   “……”   白芨有点说不下去了。   过了将近半分钟,她再次开口:“为什么呀?隔壁叶家的小姐姐长得很可爱,人也很斯文,为什么不喜欢?”   “还有李家的小姐姐,两个都很活泼。”   小白果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家的小姐姐头上长虱子,鱼鱼不想剃光头。   叶家的小姐姐她妈妈会嚼碎吃的喂小孩,这两家人,小白果都觉得特别可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一起玩!   别以为她小,就记不住事,几年前的事她现在还记得。   比起邻居家的小姐姐,小白果更喜欢杜晴晴,早在四年前,杜晴晴就带着小紫苏去找别人打架了。   只是爸爸妈妈不知道而已。   但是鱼鱼知道啊!   早在几年前就听说杜晴晴是县城医院的一霸,小白果心里还有点期待。   唔……她会不会带鱼鱼出去打架呢? 第56章   这天下午,又是水深火热的教学活动。   小白果在防身术上受过的苦,都转化为揍林国宝的动力,等她学成那天,就是林国宝挨揍的日子。   狗贼,先让你逍遥一段时间!   等鱼鱼学好了,你就完了!!   过了两天,就到周末了。   杜医生带着杜晴晴来到医院,白芨比她们来得晚一点。   九岁的杜晴晴出落得更漂亮了,她笑起来甜甜的,阳光活泼像个热情的小太阳,“白阿姨,乖宝妹妹长大了。”   她还摸摸小白果的脸,眼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早在几年前,她就想把乖宝妹妹抢回家了,但小紫苏护得厉害,作为朋友她还要考虑到小伙伴的情绪。   还是妈妈厉害,能帮她抢妹妹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这只是个开始,有个好的开始,谁说几天不能变成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呢?!   杜晴晴笑得贼开心了,小白果脖子一凉。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被狼外婆盯上了,是错觉吗?   小白果警惕地抬起头看看四周,只有两个路过的病人家属,人家也没有看她们,应该是错觉吧?   好吧,她是一条疑心病重的鱼。   白芨笑着对杜晴晴说:“就要辛苦晴晴了,这几天你带妹妹一起玩,白阿姨买糖和饼干给你吃。”   “我会当个好姐姐的。”杜晴晴满口答应。   不但要当个好姐姐,还要把小紫苏比下去,再抢她妹妹。   她拉着小白果,“我带乖宝妹妹出去玩了。”   “行,你们要注意安全,危险的地方不能去。”   “我记住了。”   小白果跟个工具人一样,跟着杜晴晴跟妈妈挥手说再见,刚下了楼梯,杜晴晴就小声说:“乖宝妹妹,我带你去寻宝。”   “寻宝?有很多宝贝吗?”   “有的!超多宝贝,还有小人书。”   两个小孩边走边说,刚到楼下,就有个小男孩从拐角处冲了过来,杜晴晴眼疾手快拉住了小白果,她差点就被撞倒了。   杜晴晴马上就火了。   她把小白果往身后一藏,撸起袖子就上了。   “死崽子,你在跑什么?你赶着去投胎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撞到人   了?撞到人了你拿命去赔啊?”   这里是医院,不是学校,也不是大路,不能横冲直撞。   医院里经常有老人,也有很多病人,谁都经不起猛地一撞。   杜晴晴从小就在县城医院里玩,杜医生也一直教导她不能在医院里跑,走路要看路,还要看人。   那小男孩跟杜晴晴差不多高,被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骂了一顿,他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又没撞到你,你骂什么人?”   “你差点撞到我妹妹了!”   “我不是没撞上了吗?”   “你是没撞上啊,你没撞上是因为我拉了一下我妹妹,不是你及时刹住脚。你哪来的脸在跟我叫?”   “你才不要脸!!”   杜晴晴磨了磨牙,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顾忌在楼下打架不好,很容易惊动她妈妈和白芨,到时候她会挨训,白芨也不会让小白果给她当妹妹了。   于是,她小手一指,“你很要脸是吧?那咱们去院子里比划一下,看谁不要脸,谁哭谁就是孙子!”   “走就走,你以为我怕你啊?”   小男孩瞬间被激怒了。   小白果还有点跟不上两个小朋友的节奏,等一下,她们不是出来玩的吗?怎么突然变成约架了?!   杜晴晴纠结地看了小白果一眼,她才第一天当姐姐,就带着妹妹出去打架,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乖宝妹妹,你这里等我……”   “不,我也要去!”   小白果抓住她的衣摆,这可是正经约架,必须要去的。   杜晴晴瞄了眼她的动作,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看来她这个姐姐当得很成功,妹妹已经会揪她的衣摆了。   “走,那姐姐带你去玩。”   杜晴晴在县城医院比在自己家还熟悉,带着小男孩和小白果来到院子里的树后面,有三棵大树挡着,只要当事人不告状,打一架也不会惊动大人,这简直是约架圣地。   这小男孩她还是第一次见,不是经常打架那几个,有些话杜晴晴不能不说,“打架可以,但是有一点必须说好。打输了不许哭,也不许告诉家里的大人。谁告状谁就不要脸!”   不要小看小朋友,小小年纪已经很爱面子了。   打架输了只是在对手面前丢一点小脸,告   状就是不要脸了。   谁要是告状,以后就没朋友了。   小男孩也吃这一套。   “谁告状谁就不是人!”   “行,我就等你这句话!”   该说的说完了,两个小孩就打起来了,刚开始是你一拳我一脚,后来俩人打到一起了,变成杜晴晴压着他打。   这次约架,杜晴晴赢了。   小白果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厉害了,跟鱼鱼一样是个女中豪杰啊!   没错,小白果夸杜晴晴的时候把自己也带上了,要夸就一起夸嘛,杜晴晴是个厉害的小朋友,鱼鱼也很厉害呀!   杜晴晴还压着他打。   “你服不服?”   “不服?”   不服就继续打,又挨了几拳头,小男孩被打痛了,他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我服了……别打了。”   杜晴晴这才放开他,“以后在医院里不能跑,走路要看路。你要是再跑的话,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呜呜呜……”   小男孩委屈到哭,杜晴晴和小白果冷眼看着他哭。   等他哭够了,杜晴晴还他去附近的湖边去洗脸,路上遇到认识的人,杜晴晴还表现得特别友好,逢人就说:“他在医院楼下摔了一跤,还摔哭了。我带他去湖边洗洗脸。”   那小男孩哭花了一张脸,又被抹泪时把一张脸抹得黑一块黄一块,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打哭了,还特别配合地点头:“我摔跤了,还摔得特别疼……我要去洗脸。”   然后,杜晴晴被夸了一顿热情善良的好孩子。   时隔多年,杜晴晴的伪装功夫早就升级了,她现在可厉害了,把别的小孩打哭了,她依然是大人眼里的好孩子,只有她妈妈说她太活泼好动,别的家长都羡慕她妈妈有个好女儿。   当熊孩子学会伪装,谁敢说她熊?   小白果目睹了全程。   她好像领悟到一点东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小男孩把脸洗干净了,变成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被打了一顿,也就是当时服气,打完了就不服气了。   “我叫刘小伟,今天没发挥好,我们明天再打!”   “行啊!”杜晴晴还能怕他一个手下败将吗?她满口答应,“明天再打吧,我叫杜晴晴,你随时来找我   。”   “那我明天再找你,明天我一定把你打哭!”   杜晴晴双手一摊,随他怎么说。   放狠话谁不会?关键要打得过才行,光说不练有屁用?!   送走了刘小伟,杜晴晴也在湖里洗了个手,才拉着小白果往医院走去,“这小崽子坏得很,在医院里乱跑。”   小白果点点头,“坏就打他!”   嗯?!   杜晴晴不禁侧目,她怀疑自己带坏了小白果,那么乖的妹妹怎么能打人?打人的事应该让姐姐来!   “乖宝妹妹,你不能打架。”刚说完,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虽然她没有这个意思,难保小白果不会理解为她看不起她。   杜晴晴赶紧补救道:“你还小,你跟人打架会吃亏的。乖宝妹妹不能跟人打架,你想打谁,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打!”   小白果抬眼看她。   你跟我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早在四年前,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你就带着小紫苏出去打架了!!   当然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当时的她才几个月大,那时候不应该有记忆。   面对小白果质疑的目光,杜晴晴马上就认输了,乖宝妹妹那么乖,肯定会有很多人欺负她,与其教她不跟人打架,不如教她怎么打人,打哪里最痛,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杜晴晴又说:“姐姐教你打架!”   林永成目前还没有教过小白果拳脚功夫,只让她扎马步,说什么下盘不稳,练再多的功夫都是废的。   小白果目前还在扎马步的阶段。   杜晴晴打架的技巧是从小摸索出来的,俩人回到院子里,就开始了教学活动,比起扎马步,小白果更愿意学这个。   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上午。   一个教得开心,一个学得认真。   中午到了饭点,俩人又手拉手回去找妈妈,见小白果两只羊角辫都有点松散,一张脸红扑扑的,脸上的兴奋还未褪去。   白芨心情极好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顺便夸了杜晴晴。   “晴晴是个好姐姐,明天白阿姨就带糖给你吃。”   “不要糖我也愿意带乖宝妹妹玩。”   “晴晴是个懂事的孩子,但糖还是要给的。”   杜晴晴贼开心了,她赚到个妹妹,还吃到糖了,这种生活简直   不要太快乐,只可惜幸福的时间太短暂了。   她还是个小学生,她要上学。   周末分开前,杜晴晴还拉着白芨不放,千叮咛万嘱咐:“白阿姨,不要把乖宝妹妹送去乡下。我愿意带她玩,你要是不想养她,就把她送去我家吧,我把我的饭分一半给她吃。”   白芨:“……”   她什么时候不愿意养小白果了?   怎么到了杜晴晴嘴里,把小白果送去乡下是不愿意养她?   杜医生就在憋笑,她家小崽子想妹妹想到快疯魔了,明目张胆要抢别人家孩子了,还愿意把自己的饭分出去。   杜晴晴还在催,“白阿姨,你们不想养乖宝妹妹了,就送给我家吧。我们家养得起,是真的!” 第57章   白芨低头看向小白果,她有圆润的小脸蛋,皮肤白里透着健康的红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汪汪汪的,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无害的气息,表情还特别乖,是那种能骗人生女儿的长相。   如果不是自家孩子,她见了也想抱回家养。   送给别人是不可能的。   “你家养得起,白阿姨也养得起。”   “但是你们把乖宝妹妹送到乡下了。”   “我们把乖宝送到乡下,不是养不起。乡下地方更宽敞,院子也比县城的大很多,她在乡下玩得更开心。”   “我不信。”杜晴晴拒绝相信。   他们家隔壁邻居就把孩子寄养在乡下亲戚家里,听那小孩说在乡下日子不好过,还被亲戚家的孩子欺负。   白芨说:“乖宝和紫苏在乡下,也是在自己家里。等你放假了,要不要去乡下住几天?跟她们一起玩几天?”   杜晴晴有点心动了,自己家跟亲戚家肯定不一样,而且小紫苏也在乡下,她要不要去乡下看看呢?   抬头看向杜医生,“妈妈,我想去玩几天。”   不能把妹妹抢回家,就先打入敌人内部,了解清楚再说。   杜医生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行啊,放假了去玩吧。”   原本白芨打算过两天送小白果回上林大队,见杜晴晴那么喜欢她,回家之后跟林永成一商量,就决定晚两周再说,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让杜晴晴带小白果一起玩,杜晴晴对她十分喜爱,她跟着杜晴晴出去玩也很兴奋,这是个好的变化。   跟活泼开朗的孩子一起玩,多少也能把她往阳光里带。   那就多留两周,让杜晴晴多带她玩几天。   杜晴晴又过了段有妹妹的生活,别提多开心了,虽然没把妹妹抢回家,但她能继续当姐姐呀,还能教妹妹打人技巧。   小白果学得很快。   毕竟是咸鱼,还是天道爸爸追着喂饭那条,就跟半夜打爸爸一样,她努力起来很少有不成功的事情。   不就是学打人吗?鱼鱼可以的!   学了两个周末,第三个周末继续和刘小伟约架,这次派了小白果上场,她比刘小伟矮了一大截,刘小伟   看她人小又矮就轻敌了,也有点束手束脚,一不留神居然打输了!!   好在小白果人小,气力也不大,打人没有杜晴晴那么疼。   输在一个小不点手里,还是很丢脸。   打完架,刘小伟日常放狠话:“下个礼拜再来,我一定要打赢你们!不把你们打哭就算我输!”   杜晴晴冲他翻了个白眼。   “行叭,你说什么都对。”   “嗯,你说的对。”小白果跟着点头,下周她要回上林大队了,到时候晴晴姐姐肯定会把他打哭。   看在他即将要哭的份上,就忍了他这两句狠话吧。   哭过好几回了,也是可怜。   ……   小白果在县城过得开心,小紫苏不开心。   她眼巴巴地盼着妹妹回家,她等啊等,盼啊盼,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白果去了县城就不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   小白果回到家里,山上的茶子已经摘完了。   李秋容找村民们换了一大篮子的八月果,小紫苏爱吃,小白果也爱吃,这东西大多都没熟,还要在家里放一段时间等它熟。   摘完茶子,就到了晒茶子和剥茶子的时候了。   每一年摘茶子和剥茶子都是头等大事,应大队部要求,学校放了几天假,让学生们一起来剥茶子,剥茶子的工分是按重量算,上小学的孩子都得来剥茶子帮家里挣工分了。   李秋容带着小紫苏和小白果去晒谷场上剥茶子。   箩筐和小板凳都是自带了,经历过几回,李秋容早就熟悉这一套流程,她的小板凳放在筐里,小紫苏和小白果各自抱着一只小板凳,口袋里还装着一点小零食,一路上晃悠晃悠的。   比起别人争分夺秒,她们一点都不着急。   主要是小白果走路太慢了,她们要配合她的步伐。   三个人来到晒谷场,已经没有好位置了,找了个边缘的地方坐了下来,这边的茶子少一点,但都被晒开了壳,特别好剥,小白果蹲在地上捡现成的茶籽,捡了一会就不耐烦了。   不是小白果不想干活,是被别人烦的。   有几个小孩子在茶子堆里追追打打,还在大声尖叫。   据她所知,其中两个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超凶的那种。   小紫苏毕竟大几岁,她干活比小白果靠谱多了,她会剥茶子,李秋容剥完一堆茶子,她还会把壳扫到一边堆好。   正忙着,小白果突然拉了下她的袖子。   “姐姐,是他们凶还是我凶?我和他们比谁最凶呀?”   小紫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两个小霸王在疯跑,追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小孩摔倒了,膝盖磕疼了,他哭了起来,两个小霸王折回去嘲笑摔跤的小孩。   看看两个讨打的小霸王,再看看软萌的妹妹,小紫苏对妹妹的滤镜再厚,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妹妹赢了。   觉察到小紫苏的目光不太对,小白果偏了下头,举起两只小爪子,还呲着牙奶乎乎地吼了一声,好像自己特别凶的样子。   小紫苏的目光就更迷惑了。   傻妹妹哟,你是在扮让人想抱回家养的老虎崽子吗?   一点都不凶,还想摸她的头。   在妹妹期待的目光下,小紫苏还是丢掉了自己的良心。   “乖宝最凶了,你只是年纪小,再过两年,你就是新一代小霸王了。到时候两个老霸王都没你凶,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姐姐眼光最好了。过两年我就是最厉害的了,等我成了小霸王,谁欺负姐姐,我就用拳头捶死他!”   光说还不够,她还握着小奶拳挥了挥。   “乖宝最厉害了,姐姐等你变成小霸王,你一定可以的。”小紫苏哭笑不得,还要配合妹妹演出。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林国宝。   都怪他,她妹妹以前多乖巧的一小孩呀,现在天天想着当小霸王,还想打人,她妹妹学坏了。   “我一定可以的!”小白果笑着露出一口小奶牙。   她打得过九岁的刘小伟了,再过两年,就能打哭村里的小霸王了,新一代小霸王听着就很威风了!!   跟杜晴晴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小白果的眼界高了许多,她已经看不上林国宝了,就凭他弱啊!   他是鱼鱼手下败将,鱼鱼一只手就能把他打哭。   未来的小霸王不会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她要往高处看。   两个疯跑的小霸王估计也没想到他们跑了几圈,就被一条小咸鱼盯上了,还准备打倒他们,自己上位呢!   小白果像是找到了方向,决定要努力一下下了。   “姐姐,下午我们一起蹲马步。”   “嗯?你不是不喜欢蹲马步吗?”   “我现在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条有目标的咸鱼了,武力值必须搞上去,只有武力值高了,才不会有人犯到她头上,能省去很多麻烦。   看到两个小霸王了吗?   其他小孩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跳,以后她也可以的!   当然了,除了提高武力值,其他方面她还是咸鱼属性,毕竟是咸进了血脉里的盐份,让她勤快是不可能的。   三个知青在她们隔壁剥茶子,听到小白果的言论,三个在心里表示:不不不,你是能制服大白鹅的人类幼崽,你比小霸王厉害多了,不用等两年后了,你现在就能打赢两个小霸王!   能下河摸鱼,还能制服大白鹅,就差上天了好吗?   不用等她长大,才四岁,她已经展现了王霸之气。   三个知青对小白果有种迷之自信。   又瞅了眼两个小霸王,可怜的孩子哟,你们两个被未来的小霸王盯上了,你们就等着挨揍吧!!   他们三个能听到,离得更近的李秋容肯定也听到了。   要问她是什么表情?当然是一脸无奈啊!   李秋容也不是很懂,这孩子之前还好好的,自从跟别的小朋友打了一架,就会争强好胜了,还想打村里的大孩子了。   打那一架有威力这么大的吗?   那学习方面呢?是不是也可以刺激一下?   ……   在晒谷场忙了一天,下午回到家里,小白果自觉地去墙根下扎马步了,还要拉上姐姐小紫苏一起扎。   白术和李秋容既然欣慰又担心。   “乖宝想当村里的小霸王呢!”   “让她想吧,有个目标也能勤快一点。以前干什么都要三催四请,现在会主动扎马步了。再说了,小孩子谁还没个武侠梦?她现在还小,让她做会梦,等她年纪大了梦就醒了。”   没   错,谁小时候不想学武功,长大后当个大侠了?   趁着有梦,让她勤快一点,以后认清现实了就好了。   李秋容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乖宝那么懒,就是生活太安逸。自从打了一架,就想努力了。我想带她去学校看看,小紫苏学习好刺激不到她,让学校那些孩子刺激一下她。”   “我觉得你会失望。”白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又说:“你带她去学校,她能从第一节课睡到放学。”   听到背书就犯困,还想刺激她?   别想了,别的小朋友学习再好,再努力,她也无动于衷。   白术觉得不乐观。   可李秋容想试试。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她只听过小紫苏和紫珠他们背书,这几个被她划为自己人,对她无害,刺激不到她。去了学校里就未必了,等她有了危机感,就会知道好好学习了。”   “那你试吧。”   “等剥完茶子开学,我就带她去学校。”   可怜的小白果还不知道,她未来的生活已经被安排好了。 第58章   李秋容和白术不管她们扎马步的事,就苦了小紫苏,之前外公外婆监督她,他们会给她放水,蹲一会可以休息一会,只是让她锻炼一下身体,又不指望她变成武林高手,她不是特别累。   现在换成妹妹监督,小家伙可严格了。   她稍微动一下,马上就喊她了,虽然妹妹没说什么,可四岁的妹妹都在坚持,她敢叫苦叫累吗?她必须撑住啊!   小紫苏心里苦,但她不能说。   小白果一心提高武力值,连带着还盯着小紫苏了。   她想和姐姐一起变强!!   开心了三天,剥完茶子了,学校给的假期也结束了。   一群学生干了几天活,也在太阳底下晒了几天,都盼着上学,上学好,不用干活,也不用整天上晒太阳。   小白果一大早就被李秋容带去学校了。   小紫苏还十分不解,“外婆,妹妹还小。”   李秋容说:“不是让她上学。只是提前感受一下学校里的学习氛围,提早适应一下,以后上学就不用愁了。”   小白果扁着小嘴。   虽然不想去学校,可她乖呀!   学校里全是本村的小孩,三个老师和家长都认识,这年头的家长娇惯孩子的少,又有望子成龙的心思在,一开学就会跟老师说,孩子在学校不听话随便打,打完告诉他们回家继续打。   在学校里,这些小孩都挺乖的。   就算是两个小霸王,也很尊重老师,不敢闹腾。   来到学校,李秋容要带小白果去办公室,小白果要跟着小紫苏,李秋容也不管了,有小紫苏看着不会有事。   小白果出现在学校里,其他小孩也只是多瞅了她几眼。   她也好奇地四下乱看。   学校里的小孩很多,最大的十二三岁了,最小的六七岁,算算自己的年纪,小白果就有点担心了,再过几年她也长大了。   可是鱼鱼不想上学!!   为什么人一定要上学呢?   小白果就开始苦恼了。   等到上课时间,小白果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她踮着脚尖趴在窗户上,听了一会就有点犯困,她赶紧甩了甩头。   很快又清   醒过来了,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呆在学校里了。   实在太催眠了!!   于是,她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   刚溜出学校,这里地势偏,后面是山,又在山窝窝里,小白果纠结了一个阵该去哪里。   要不要原地躺会?   现在天冷了躺在外面不合适,回家的话,家里锁了门,一个人又回不了家,要么去卫生所找外公,要么留在学校等外婆。   小白果站在路口纠结上了。   没纠结多久就看到几个小孩提着篮子从不远处走过,看样子是去打猪草的,她还想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最后还是没走。   那几个小孩她一个都不认识。   小白果想起自己和姐姐交朋友的惨淡结局,马上就放弃认识他们跟他们一起玩的想法了。   她果断走了,虽然没想好要去哪里。   一人瞎走了一会儿,就遇到三个熟人,住在他们家屋前不远的三个知青,小白果立马盯上他们了。   他们三个在地里忙活,她像个监工一样坐在田埂上看他们干活。   比起跟小孩交朋友有太多的未知数,不如看大人干活,他们头上没有虱子,也不会有个讨厌的弟弟,更没有嚼碎了饭喂人吃的妈妈,就让人很放心了。   至少小白果是放心的。   地里干活的刘若然还算警觉,很快就觉察到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刘若然一回头就对上小白果的目光,未来小霸王被逮了个正着,非但没躲,还冲她歪了歪头。   !!!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被未来小霸王盯上了!!!   救命!!!   刘若然立刻喊两个同伴:“陈保平,李卫国,你们赶紧回头,未来小霸王在看我们!”   李卫国和陈保平齐齐回头。   俩人也撞进小霸王的目光里。   小白果被抓包了也不慌,平静地与他们对视了半分钟,最后还是他们先收回目光。   小霸王想看他们,他们能怎样?还能让她别看吗?随便她了。   等他们三个忙到中午,小白果就看到中午,然后跟他们一起回家,刚好他们是一条路。   三个知青小声嘀咕。   “我怀疑小霸王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坐在田埂上等我们。”   “有可能,那我们走慢点。”   “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霸王迷路了居然会想起我们,等了我们一上午,还会跟着我们一起走。”   “……”   三个人一边小声嘀咕,路上也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回头瞅一眼小白果怕她跟不上。   一路上看多了小霸王,刘若然的手有点蠢蠢欲动,她发现自己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她居然想捏小霸王可爱的小脸蛋。   不可以!   那是小霸王!能打赢大白鹅那种,打赢了还吃大白鹅,是她这种怂包能捏的吗?   小白果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家,小紫苏比她还早一点,她蹲在院子门口等妹妹,远远地看到小白果跟着三个知青一起回来,她立刻扑了上去。   “妹妹,你去哪了?”   “没去哪,我回不了家。”   “下午还要不要去学校玩?”   “不去了,我要呆在家里。”   “……”   小白果的声音软萌萌的,她说的是家里锁了门她进不去,落到三个知青耳朵里就是她迷路了。   三个人同时看了她一眼。   突然觉得小霸王没那么霸气了,她在自己村里还会迷路!!   这天下午,小白果不肯出门了,李秋容和白术听小紫苏说他跟三个知青一起回来的,也以为她迷路了,所以抗拒出门。   她不愿意出门,外公外婆还哄着她。   小白果可开心了。   之前外公外婆每天都让鱼鱼出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么好说话,可多少有点意识,只要她表现得很抗拒,他们就不会强迫她出门了。   有了这个意识,小白果学会演戏了。   不就是表现的抗拒一点吗?这道题鱼鱼会做!!   之后几天里,外公外婆喊她出门,她就一脸抗拒地转过身子,外公外婆对视一眼,马上就妥协了。   小白果如愿在家躺了几天。   过了几天李秋容和白术才觉察到不对劲,等等,小懒蛋是不是在跟他们演戏?她懒得出门才装迷路?   小白果的宅家计划才短短几天就破产了。   白术早上要带她出门,小白果转过身无声地抗拒,可这次白术不   吃这一套。   “乖宝不想出门是吗?没关系,这是小事。我们明天不吃鱼了,你一天不出门我们就一天不吃鱼。”   不能吃鱼,她就不干了。   小白果立刻转过身,一脸“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鱼鱼”的表情。   夏天说好的晒成干鱼吃一个冬天,如果家里没有鱼还好说,问题是家里不缺鱼,既然有鱼,他们家为什么不吃鱼了?   天冷不能河摸鱼了,可她今年夏天攒下好多的干鱼。   别说吃一个冬天了,吃到明年开春都不成问题。   “出门和吃鱼有关系?”小白果不解地问。   “那你为什么不出门?”   “我不想出门。”小白果理直气壮地回了句,鱼鱼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闲鱼躺。   白术说:“外公每天一个人去卫生所也不是很开心,就不想吃鱼了。如果有乖宝陪着外公去,外公心情好了就想天天吃鱼了。”   小白果纠结了。   鱼是鱼鱼吃的,咸鱼躺也是鱼鱼最爱的,两边都是鱼鱼的最爱,让鱼鱼二选一可太难了。   看外公认真的模样,就知道不会让她二者都选。   所以,是咸鱼躺呢还是吃鱼呢?   权衡一下,最后放弃吃鱼了。   “算了,不吃鱼了。”   白术:“……”   威胁不到她了,小懒蛋懒得出门,连最爱吃的鱼都能放弃,这让他怎么接话?   不过短短一瞬,他就有了别的想法,“乖宝不想出门就不出门吧,咱们一直呆在家里,明年夏天也别出门了,也别去河里洗澡了。”   “怎么可以这样?”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今年的事是今年的事,怎么能算到明年头上?”   “因为乖宝不想出门,咱们以后就不用出门了,还分什么季节?”   “不可以!”   “可以的。”   “我不……”小白果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好气,坏蛋外公,不喜欢他了。   为了夏天能玩水,小白果还是妥协了,但她提出了条件:“我可以陪外公去卫生所,我每天都要吃鱼。有鱼吃我才出门。”   其实现在也不是每天吃鱼,   隔一两天吃一顿,还是小白果缠着他们闹着要吃鱼才有的结果。   白术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行,咱们每天吃鱼。”   哄好了小懒蛋,家里每天做鱼吃就苦了小紫苏,虽然她不是个挑食的孩子,天天吃一样东西也会吃腻,她能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往外跑呗!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小紫苏不爱吃也不会偷偷扔掉,她每到饭点就端着碗去知青点了。   拿碗里的鱼跟知青们换菜吃!   知青们伙食不算好,一来厨艺不行,二来生活条件也就那样,小紫苏主动跟他们换菜吃,他们高兴的同时又流了一把辛酸泪。   他们抓不到鱼想得流口水,小紫苏吃鱼吃到腻,拿鱼跟他们换野菜,天呐,这是什么民间疾苦?   对比一下,自己就更惨了。   突然想拥有一个小霸王妹妹,他们也想体验一下每天吃鱼吃到腻的感觉!   小紫苏和三个知青达成友好协议。   她每天端着饭碗往外跑,刚开始的时候小白果没觉察到问题,时间一长就不对劲了。   天气越来越冷,姐姐冒着寒风也要往外跑,外面是不是有个小妖精在等她?   某个中午,小白果悄悄地跟了出去。 第59章   又是换菜吃的一天,三个知青也不好意思总是占一个小孩的便宜,今天他们煮了萝卜丝还有一碗豆腐。   小紫苏一来,就熟门熟路进了厨房。   “紫苏来了,我们的菜也是刚出锅,今天有豆腐,你爱不爱吃?”刘若然跟她打招呼,不等小紫苏接话,她又说:“天气太冷了,你的饭凉了没有?要不要帮你热一下?”   “不用热,还是温的。”小紫苏手里捧着碗。   “不凉就行。”陈保平一眼就瞄到小紫苏碗里的鱼,今天白家做了刁子鱼,晒干的刁子鱼是真的好吃,背上的两条肉很有嚼劲,小紫苏特地夹了三条刁子鱼来,正好分给他们三个。   光是看到那三条鱼,陈保平就口水泛滥。   “这个鱼我知道……”   李卫国和刘若然马上就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被小霸王打击得心灰意冷,虽然丢脸,但后来小霸王展现的抓鱼本事太强,又给他们挽回了一点尊严,好歹有脸见人,也想通了。   “听说超难抓这个鱼,但是特别好吃。”   “紫苏,这种鱼很好吃的,你要不要留一条自己吃?”   “不用了,我家有很多,我想吃随时都有。”小紫苏回答得很干脆,立刻接收到三道羡慕的眼神。   他们好想把小霸王拐回家。   有小霸王就不愁没鱼吃,也能跟小紫苏一样吃到腻。   小紫苏得意地扬起唇角,别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妹妹,她也很喜欢妹妹,但小白果是她一个人的妹妹。   其他人就甭想了。   羡慕有什么用?再羡慕也不是他们家的妹妹。   小紫苏又说:“拿个碗来,咱们换菜吃。”   李卫国拿了个空碗过来,小紫苏把三条鱼夹到空碗里,又在他们的菜碗里夹了豆腐和萝卜丝,就准备开吃了。   小白果踮着脚尖站在窗户下。   她个子小,现在的木格子窗户都很高,就算她踮着脚也看不到屋内的情况,但这种窗户隔音效果几近于零,站在窗户下面能听个一清二楚,小白果通过他们的对话想象出屋子里的情况。   不是一个小妖精迷惑姐姐,而是三个!!   三个臭不   要脸的,居然骗小孩的鱼吃,简直不是人!!   小白果气鼓鼓的,第一反应就是姐姐被骗了。   鱼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主动跟别人换菜吃?一定是三个臭不要脸的馋他们家的鱼,故意去迷惑姐姐,骗她的鱼吃!   小白果生气地推开门,寒风顿时灌进屋里。   陈保平一回头,就对上小白果冒火的双眼,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再看向自己碗里的刁子鱼,就不知所措了。   背对着门的李卫国还不知危机来了。   他嘴里念叨着:“这风也太厉害了,还能把门吹开。我拿张凳子顶住,免得这风一直在吹。”说完,他一回头,就看到小白果站在门外,还盯着他们几个猛瞧。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还不忘小声提醒同伴们:“小霸……紫苏的妹妹来了。”   可能是最近喊小霸王喊顺嘴了,他差点就当着小白果和小紫苏的面喊小霸王了,好在他及时改口了。   刘若然和小紫苏齐齐转头。   前者跟两个同伴一样心虚,后者满脑子:完蛋了!   妹妹爱吃鱼胜过爱吃点心和罐头,鱼绝对是妹妹心目中最好吃的食物,现在她把妹妹最爱的鱼送人了,还被抓包了。   完蛋了!   她要怎么跟妹妹解释?要怎么哄回妹妹?   小紫苏赶紧喊了声:“乖宝,你来了。”   小白果没有说话,她翻过门槛,再一扭身子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望着屋里的三个骗子知青。   坐好之后,她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姐姐来这里坐。”   “……”   小紫苏还是乖乖地过来了。   她知道妹妹生气了,低声说:“乖宝,是姐姐想吃他们的豆腐,所以跑到知青点跟他们换菜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小白果果断摇头,“是那三个小妖精骗小孩!”   小紫苏:“……”   真的不怪人家,换菜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他们没骗她。   “你不要尝尝他们的豆腐?豆腐很好吃的。”小紫苏把碗递到小白果面前,夹着豆腐要喂给小白果吃。   小白果瞥了一眼,兴趣不大。   豆腐有鱼好   吃吗?肯定没有!   “姐姐学坏了,你在骗我。”   “姐姐没有骗你,姐姐是真的想吃豆腐。”   “那萝卜丝呢?”   “……”   小白果不傻也不瞎,看到她碗里有豆腐还有萝卜丝,入冬后他们家也经常吃萝卜丝,又不是什么难得的菜。   换豆腐还说得过去,换萝卜丝算什么事?   小紫苏被问倒了,三个知青面面相觑,小霸王相貌甜甜软软的,又有个乖宝的名字,虽然一心想当小霸王,可她年纪小,又有张无害还好哄的脸,还以为小紫苏能蒙混过去。   结果……小霸王不好糊弄。   小紫苏又是个宠妹妹的,被妹妹误会她也会不开心。   他们是三个成年人,况且鱼是他们吃的,他们三个就算再怂,也不能让小紫苏一个人面对小霸王。   刘若然试着开口:“不怪紫苏,是我们想吃鱼。”   小白果立马接话:“我当然知道你们想吃鱼。我也想吃鱼,我还想天天吃鱼,鱼这么好吃的东西谁不爱吃?”   刘若然:“……”   她说不下去了。   “我们老可怜了,每天不是吃野菜就是吃萝卜。紫苏是个善良的孩子,看我们太可怜了,就想帮我们改善一下伙食。”陈保平赶紧卖惨,企图唤起小霸王的同情心,“乖宝,你原谅你姐姐好不好?她是可怜我们,才会给我们鱼吃。”   “你们想改善伙食,不会拿东西跟我外婆换鱼吗?我外婆也会可怜你们呀!”小白果是条冷漠的鱼。   装可怜在她这里行不通。   他们想吃鱼,应该找家里的大人拿东西换鱼,怎么能骗小孩碗里的鱼?骗小孩的人简直太坏了!!   陈保平也认输了。   他承认自己小看了小霸王,虽然她迷糊到在自己村里也会迷路,可她一点都不好骗,也不好哄。   三个知青已经击退了两个,剩下的李卫国也服气了。   厉害了小霸王,你才四岁多呀,就知道要拿东西换了。不愧是要当霸王的人,确实有这个潜力!!   小紫苏纠结上了。   妹妹从小就爱吃鱼,认为鱼是最美味的东西,绝不会想到她是吃鱼   吃腻了才跟人换菜吃,估计也很难接受。   三个知青忽悠小孩的功夫不到家,她自己功力也不够。   小白果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三个知青,就算她不说话,也够让他们纠结的了,现在怎么办?   没纠结多久,李秋容来解救他们了。   小紫苏吃鱼吃腻了,她和白术是知情的,也知道她偷溜出门跟知青换菜吃,如果不被小白果逮到,他们肯定不会管。   现在被逮到了,就不得不出面了。   “紫苏,乖宝,咱们回家了。”   李秋容站在院子门口喊了她们,小白果回头看了她一眼,再冲三个知青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起身走了。   自己走,还不忘催促小紫苏。   “姐姐快走,别理那三个小妖精。”   小紫苏:“……”   三个小妖精:“……”   好家伙,他们还能当小妖精?   小霸王太看得起他们了!   ……   回到家里,小白果就开始告状了,“外婆,知青院那三个小妖精太坏了,他们骗姐姐的鱼吃,他们是坏人!”   李秋容和白术对视一眼。   家里这两个孩子,一个爱吃鱼,一个吃腻了。   明知道小紫苏吃腻了,他们还要吃鱼,不是为了宠小白果让小紫苏受委屈,只是想看看小紫苏能憋到几时。   结果呢?!   她宁愿跟人换菜吃,也不愿意说出来。   李秋容和白术觉得不好,宠妹妹可以,可若是为了宠妹妹就一直委屈自己,那就样不太好了,他们俩人是不赞同的。   这让两个家长怎么说?他们肯定不会主动开口。   直到换菜吃被抓包,小白果误会三个知青是骗子,小紫苏还是一声不吭,李秋容和白术终于看不下去了。   宠妹妹也要有个限度,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就像这次,小紫苏委屈了自己,小白果还不知情。   其实嘛,只要小紫苏愿意开口,小白果也不会强求姐姐陪她吃鱼,小紫苏的委屈说难听点就是白受了,也毫无必要。   见小白果还气呼呼的,白术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小紫苏,他替她解释了,“换鱼的事,不怪三个知青。是咱们家天天吃鱼,紫苏吃腻   了,想换种口味。”   “???”   “!!!”   小白果震惊了,吃鱼还能吃腻?   外公一定是骗鱼鱼的,鱼那么好吃,怎么会吃腻?   她满脸问号,第一时间去看小紫苏的反应,却发现姐姐悄悄地红了耳朵,也没有反驳外公的话。   小白果抿着嘴角,还有点懵。   白术又说:“众口难调,就算是一家人,也各有喜好,不可能每个人的口味都跟你一样。就像你爸爸爱吃香菜,你一吃到香菜就吐。你姐姐是吃鱼吃多了,暂时不想吃鱼了。”   听到这个解释,小白果又想到难闻的香菜,虽然她不愿意拿香菜跟鱼比较,但这个说法比直接说吃腻更容易接受一点。   只要跟她讲道理,小白果也是条讲道理的鱼。   从姐姐的问题上,她又想到了外公外婆,她小声问:“外公和外婆是不是也吃腻了?也不想吃鱼了?” 第60章   刚问完,就见李秋容和白术满脸无奈地点头,每天吃鱼,不止是小紫苏一个小孩会腻,两个大人也不想天天吃。   可家里这个小的爱吃,只能天天做鱼吃了。   好在她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注意到外公外婆的表情,小白果大受打击,整个人还有点恍恍惚惚的,看了他们一会儿,再低头戳着手指头。   虽然她已经明白了众口难调,人与人的口味不一样,可这是鱼啊,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吃腻呢?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起来是另一回事。   “妹妹,没事的,姐姐陪你吃鱼。”小紫苏见妹妹情绪低落,立马就心疼上了,“鱼是个好东西,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呢!咱们家有妹妹这个抓鱼小能手,所以咱们家不缺鱼吃,其他人都快羡慕死了,谁不知道上林大队抓鱼最厉害的人是我妹妹?”   小白果年纪是小,可她是上林大队最有名的抓鱼小能手,还被公社领导亲口承认过,很多大人都不如她。   不……应该说大人也比不上她。   在小紫苏心里,妹妹抓鱼是最厉害的,爸爸也比不过她。   “我不难过。”有了姐姐的安慰,小白果心里好受了一点。   “姐姐陪你吃鱼。我只是这几天想换换口味,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鱼,顿顿吃鱼。”   “不用了……”小白果摇头。   李秋容和白术悄悄地对视一眼,好家伙,都已经说开了,小紫苏还说要陪妹妹吃鱼,这孩子也太有牺牲精神了,自己明明不想吃鱼,还要哄着妹妹,就怕妹妹会伤心。   在小紫苏关切的目光下,小白果揉了揉鼻子,“姐姐不用陪我吃鱼,我也不愿意陪爸爸吃香菜。”   说是吃鱼吃腻,在小白果心里,已经把姐姐陪她吃鱼上升到让她陪林永成吃香菜了,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反胃。   香菜这种臭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大概在姐姐他们心里,鱼这种东西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你们要是吃腻了,那就不吃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已经接受了他们吃鱼吃腻了,可想到自己也没有鱼吃了,小白果的情绪就   更低落了。   鱼鱼就那么点爱好,也要飞走了。   但也只是低落了半分钟,她的脑瓜子又转开了。   小白果抓着白术的裤腿,问出了自己的心声:“能不能这样,以后就做一点点鱼,够我一个人吃就行了。你们不喜欢吃鱼,就不用陪我吃了,我一个人吃也可以哒!”   白术点头答应了,“行,那就少做点。”   不让她吃鱼,她可能会哭。   他们的本意也并非不让她吃鱼,只是想让她学会理解别人,她没哭没闹,还在很短的时间内理解并接受,已经合格了。   白术又说:“以后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吃鱼了。”   “我可以一个人吃的。”小白果用力点头。   顿了下,小白果又想到三个知青。   这次是鱼鱼误会他们了,她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咸鱼,那就拿干鱼补偿他们吧,反正鱼鱼一个人也吃不完。   小白果很快就想通了。   “今天夏天囤了很多干鱼,我是小孩子饭量小,我一个人吃不完,放久了会坏掉,到明年夏天我还可以再去抓。吃不了的鱼,拿去跟别人换东西吧,咱们屋前那三个知青很想吃鱼!”   三个知青喜欢吃鱼,是可以换东西的对象。   “可以的。”李秋容满口答应,“咱们留下乖宝要吃的鱼,剩下的干鱼全部跟人家换东西。”   “明年我再去抓!”   小白果挥了挥小拳头,又满血复活斗志昂扬了。   ……   三个知青原本还在忐忑不安,鱼是荦菜,是好东西,虽然是小紫苏主动找上门的,可仍有欺骗小孩的嫌疑。   李秋容把两个孩子带走了,他们这顿也吃得没滋没味。   “紫苏回家不会挨揍吧?”   “应该……不会吧?”   “肯定不会,李老师是个斯文人,白大夫也不像个打孩子的人。打孩子的人家就养不出小霸王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就太对不起紫苏了。”   “白大夫和李老师对孩子挺好的。”   “……”   三个知青又聊了起来,他们来到上林大队几个月了,队上的小孩他们还认不全,可基本上都见过了。队上有很多人家重视对孩子的教育,白家也是其中之   一,家里两个孩子都很讲道理,小霸王虽然一心想当霸王,但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就拿夏天抓鱼的事来说,被冤枉了,她也出奇地淡定,不哭不闹不解释,直接下水抓鱼证明自己。还有今天逮到小紫苏跟他们换鱼,她也不吵不闹,冷静地跟他们讲道理。   只看家庭教育,就知道李秋容和白术是什么人了。   这种时候,逃避是没用的。   他们被一个小孩比下去两次了,这次不能认怂。   刘若然撸起袖子,最先表态。   “小霸王说了,我们想吃鱼应该找她家大人换,不能吃小孩的东西,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就算李老师和白大夫不愿意换,我们也要道个歉,是我们经不起诱惑,不该吃小孩的东西。”   “那……那咱们今天去试试?”陈保平问。   “下午去?还是现在去?”李卫国看向两个同伴,顿了下又说:“如果李老师愿意跟咱们换鱼,咱们拿什么东西换?”   “我有一袋饼干可以换。”   “我拿什么换?”   “怎么个换法?”   三个人纠结上了,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中午去白家,他们说动就动,拿个篮子带上东西就出了门。   知青点和白家离得近,两分钟就到了。   李卫国敲响了白家的院门,白术让他们进屋。   他们三个的表情还极其的不自然,到底是年轻,脸皮也薄,吃了小孩的鱼,三个人在面对小孩的家长时,难免会心虚。   进了屋,白术说:“那边有凳子,你们自己坐。”   刘若然打头阵,顶着白术的视线,她硬着头皮说:“白大夫,我们想跟你们家换点鱼。可以吗?”   “换鱼?”白术问。   “对,换鱼。”刘若然点点头。   “你们等一下,孩子外婆跟你们换。”白术爽快地答应了,三个知青眼里爆发出一阵惊喜,“多谢白大夫和李老师!”   小白果在里面屋里,她趴在门框上瞅着他们。   “你们来这屋。鱼在这里。”   三个知青还挺有行动力,她才跟外公外婆说好换鱼,外婆就在整理他们家的干鱼,还没搞完,三个知青就上门了。   家里的鱼全是小白果的战   果。   白术特地买了四个大瓮装干鱼,四个大瓮全装满了,为了防潮,他在瓮底放了石灰,在石灰上铺了几层报纸,干鱼放在报纸上,再把盖子盖紧实,可以放很久了。   三个知青来到四个瓮前。   李秋容还在整理干鱼,四个瓮都把盖子揭开了,看到瓮里满满的干鱼,他们都快淌口水了!!   他们想偷一只小霸王回家养,请问犯法吗?!   李秋容留意到他们的目光,心里也觉得好笑。   “你们想换多少?”   “李老师……我能不能跟你们家多换点干鱼?”刘若然想起自己在城里的亲人,“我想换点干鱼寄回家。”   城里买任何东西都要票,不比乡下只要自己捞得到,你就有得吃,刘若然也想送点鱼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李卫国和陈保平也心动了。   他们三个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家里时常给他们寄东西,他们还没有寄过东西回家,寄点干鱼就不错。   李秋容:“可以的,想换多少都有。”   四个大瓮,每个都装得满满的,小白果一个小孩能吃多少?留半瓮她都吃不完,剩下的鱼可以换给三个知青,还可以留一些腊月里跟人家换排骨,给两个孩子好好地补一补。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李秋容自己估计了一下物价,也没有给他们换太多,大概能吃三顿的样子。   第二天,三个人又来了。   这次是拿钱和票换的,拿钱换东西在当下不被允许,但大家都是共犯,谁也不会傻到说出去,又是在白家做的交易,不会有外人知道,这一场交易静悄悄地进行着。   小紫苏和小白果都不在现场,怕小孩子跟人家乱讲。   换鱼得来的钱,李秋容单独放在一边,他们家也不缺钱,这些鱼是从小白果嘴里抠出来的,是要给孩子的钱。   夜里,她跟白术说。   “我听小芨说他们两口子给两个孩子攒了一点私房钱,等两个孩子大一点留给她们上学用。换鱼的钱两个孩子怎么分配?”   “我们别管,让小芨他们操心去吧!”   “鱼是乖宝抓的。”   “看小芨怎么说吧。”   李秋容的意思是鱼是小白果抓的,这些钱也是她的劳动成果,如   果要分给小紫苏,似乎对她很不公平。   可小紫苏那么疼妹妹,分得太清了又伤感情。   白术不想插手,让白芨和林永成头疼去吧!   ……   等白芨和林永成回家,就面临了这样一个难题。   小闺女能赚钱了,姐妹二人的贫富差距又要拉开了!   除了小白果出生那年,之后林永成跑长途赚了些灰色收入,他们自己留下一部分,另一部分给两个女儿当私房钱了。   贫富差距依然在,但数字好看多了。   现在小闺女能赚钱了,大闺女的钱还没有增长。   李秋容纠结的问题,在白芨和林永成这里不成问题,父母赚的愿意分是他们的事,小白果赚的就该归小白果,分给小紫苏就不公平了。   他们纠结的是贫富差距。 第61章   小白果还不知道自己能赚小钱钱了。   第一次换鱼,李秋容特地多给了三个知青,这次是估摸着正常交易了,有了交换经验,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冬天来了,一年一度的杀猪活动又开始了。   小白果跟着家人去晒谷场吃了顿杀猪饭,很快,就等到队上其他人家杀猪,还跟小时候一样,她喜欢看人杀猪,喜欢看到一头猪全是肉肉,虽然不是自己家的,过过眼瘾也好啊!   今年白家能换肉的东西又多了一样干鱼。   在这个缺少物资的年代,肉是极其珍贵的,平时吃不起肉,自家杀了猪也只能饱餐两顿,剩下的拿去换钱或是做成腊肉,过年基本上没肉吃也舍不得给人吃,只会做个肉菜当面子工程。   客人来家里拜年,招待客人时有个菜碗里放着几块肉,要放在最上面,看起来有肉菜有面子。几乎家家都是这样,自家人不会动几块肉,客人也识趣不会动筷子。   几块肉从大年初一放到元宵才会吃。   爱面子这回事,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如果有个鱼,就是两个荤菜,就更有面子了。   临近过年,白家的干鱼就很受欢迎了,而且他们家喜欢排骨,那就更好办了,拿两三条排骨去他们家换干鱼。   排骨多了,也幸福了小紫苏和小白果。   年末的半个月里,白家天天吃排骨,各种做法让两个孩子百吃不腻,李秋容还炸了些排骨给她们当零食吃,就更幸福了。   小紫苏吃得满嘴是油,逮着小白果就是一顿猛夸,“妹妹最厉害了,今年咱们家有吃不完的排骨。都是妹妹的功劳。”   夸完妹妹,小紫苏又看向李秋容。   “外婆也很厉害,鱼是妹妹抓的,干鱼是外婆晒的。咱们家有外婆和妹妹,就不愁没肉吃了。”   “明年我抓更多的鱼。”小白果放下豪言壮语。   “明年晒更多干鱼,我要给外婆帮忙。”   “肯定比今年多。”   今年夏天他们也不想吃鱼,但还是勉强自己天天吃,现在就不用了,其他人不喜欢吃鱼,小白果一个人能吃多少?   小白果歪着脑袋在算数。   今年攒下四瓮干鱼,明年他们家的瓮就   不够用了。   那明年要多少个瓮?!   小白果蹬蹬蹬地跑去找林永成,她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爸爸,咱们去多买几个瓮吧,装干鱼的瓮不够用。”   “你想买几个?”林永成淡淡地瞄了她一眼。   “买……买六个?”小白果试着问。   视线还落在林永成脸上,想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不答应,她再减两个,至少还要买四个瓮。   当然了,如果能买六个就更好了。   “家里原来有四个,再买六个,总共是多少个?”   “十个呀!”   “你已经会算数了,可以去上学了。”   “坏蛋爸爸,你忽悠我!”小白果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有点生气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我才不要上学!”   林永成穿着厚厚的棉鞋,被踩了一脚也不痛,小白果踩了人就想跑,还没跑出去就被林永成逮住了。   “你给我回来!”   “你放开我……”小白果挣扎了两下,结果没挣脱,“不买就不买嘛,我找外公买还不行吗?”   之所以找爸爸买,就是存着买两个的心思。   他不愿意就算了。   “不行,现在谈的不是买瓮的问题,是上学的问题。”   “……”   小白果不说话了,别过头不看他了。   林永成又说:“小孩子哪有不上学的?不上学你想干嘛,你想当文盲吗?还是去种地吗?去喝西北风?”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下来。   其实吧,林永成也不是让她小小年纪就去读书,只是这孩子已经有了厌学的征兆,他们一家六口,四个大人都是这个年代的高材生,七岁的小紫苏也是个小学霸,怎么出了个另类?   有问题,就必须纠正。   不读书怎么行?小孩子一定要爱学习!   小白果理直气壮,比林永成还大声:“我可以抓鱼!”   “冬天呢?”   “冬天有干鱼。”   “……”   他还治不了她了!   这孩子脑瓜子不笨,她就是懒,知道读书辛苦所以不愿意读书,连听人背书都不愿意,有点欠揍了!   林永成又说:“你看看咱们家,爸爸妈妈在县城上班,外公在卫生所当大夫,外婆在学校当老师,紫苏也要读书,只有你无所事事。你觉得这   样对吗?你要找点事情做!”   “我不!我还不到五岁!”   “你以为五岁还小?你姐姐三岁就跟着外公背医书,还跟着外婆识字算数。五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小白果不吭声了。   姐姐是个真小孩,大人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从三岁多就开始学习了,姐姐是个很努力的小孩。   可她是咸鱼精呀!   偶尔努力一次可以,怎么能天天努力?   那不符合她咸鱼精的身份,给咸鱼精丢脸了!   不可以!打死都不可以!!   父女二人僵持不下,这时候小柳叶来到白家,她穿着红底白花的新棉袄,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灿烂。   还是老惯例,带了一盆猪血过来。   放下猪血,她凑到林永成身边甜甜地喊了声:“三叔。”   之后再看向小白果,“乖宝妹妹。”   “来找紫苏玩?”林永成对她笑了笑。   “不是哒。”小柳叶拍了拍身上的新棉袄,笑着说:“我爸爸把爷爷接来了,让我喊三叔带两个妹妹去我家吃饭。”   小白果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林老头去她家值得高兴吗?   她的困惑写在脸上。   林永成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她内心所想,他张开大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不是上林大队的爷爷,是县城的爷爷。”   就是林永业的师父,那个老屠夫。   林永业这个人比较实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在林老头那里没有得到过一个好脸色,更没有得到过父爱和父亲的肯定,自从拜师以后,老屠夫对他好一点,他就对师父好两点。   一来二去,师徒感情不断升温。   在师父身上,林永业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师父又无儿无女,晚年收个徒弟把他当成亲爹去孝顺,他也不会亏待林永业,名为师徒,其实已经是父子情了。   林永业的儿女都是直接喊他爷爷。   小白果开始好奇了,“哪来的城里爷爷?”   小柳叶说:“就是城里的爷爷啊,我爸爸接他来家里过年。这是爷爷给我买的新棉袄,好不好看?”   她又拍了拍新棉袄。   “好看。”小白果很识趣,马上就开始夸了,“新棉袄好看,柳叶姐姐更好看,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乖宝妹妹也好看。”小柳叶笑弯了眉眼。   林永成想到了林老头。   分家以后,林永业一家的生活红红火火的,也盖了新房子,林永家还在原地踏步。长子没前途,两个有前途的儿子一个认师父当爹,另一个把岳父当成爹来孝顺,林老头还真是可怜哟!   林永业接师父回家过年,林老头肯定会气死。   “你去玩吧,晚点三叔带两个妹妹过去。”   “我去找紫苏妹妹。”小柳叶就开溜了。   留下林永成继续就训小白果,他嘴都说干了,这小屁孩还是一声不吭,势必将厌学行为进行到底。   林永成想揍她,又下不了手。   求问该怎么对付厌学儿童?他没经验啊!   ……   腊月里天黑得早,刚到五点,天色开始昏暗了。   林永成带着两个女儿和小侄女去林永业家。   他也是第一次见林永业的师父陈老头,陈老头很瘦,他脸上有道疤,眼神十分锐利,显得有几分凶相。   亲爹就在身边,小紫苏和小白果也不带怕的。   不就是个凶老头吗?他就是凶了一点,肯定没有爸爸厉害。   陈老头的目光掠过他们父女三人,才对林永成笑了笑,脸上那道疤了跟着动了,看起来就更吓人了。   “你就是老三?我听老二说过你,说你帮过他很多。”   “陈伯伯,我是老三林永成,我也听二哥说起过陈伯伯,说你帮了他很多。”林永成对他也客客气气的。   客气完,他再把两个孩子拉过来叫人。   两个孩子也不带怯的。   聊了几句,气氛开始变好了,这时候林大海就哭着找上门了,“二叔,三叔,你们快回家看看爷爷吧!”   “爷爷倒下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林永成与林永业对视一眼。   他们心里都明白,肯定是陈老头的到来,刺激到林老头了,亲儿子不管他这个亲爹,还把别人当成爹一样孝顺,他心里能好受?之前是林永业一家人老是跑县城,他们对陈老头再好,林老头也看不到,最多在心里酸一下,嘴上骂几句。   看不到可以自欺欺人,把人接回家过年就是另一回事了。   亲爹还活着,林永业这个不孝子就把别人奉为爹,把他置于何地?   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上林大队的村民们该怎么笑话他?   林老头本来就死要面子,他能接受就见鬼了!   早在前几年他就中过风,身体状况远不如以前,现在又被气了一次,直接晕倒了,情况就更坏了。   林永成交待两个孩子,“你们别乱跑,就呆在二伯家里。爸爸出去有点事,等会就回来。”   “师父,我过去看看。”林永业对陈老头说了一句,又冲着厨房喊了声:“媳妇,我去趟林永家那里看看情况,等会饭好了,你们先开饭,不用等我和老三。”   林永成不想带孩子去,林永业也不想带孩子。   等他们来到林家那里,神色随之变得凝重了。   林老头脸色发青,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兄弟二人心里都有数,老头子这一劫大概是过不去了。 第62章   林老头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林老太坐在床沿边上垂泪,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骂人,林永家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林永成和林永业进门后,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老太就扑上来撕打林永业,“你这个不孝子,你就是个畜生!放着自己亲爹不孝顺,自己去外面捡个爹领回家,还把你亲爹气倒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畜生?倒下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林老太是真的恨毒了林永业。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下的人是林永业,而非林老头。   现在林老头躺在床上看起来就不太好,林永业却活蹦乱跳,还跑过来看热闹,你说她气不气?!   林老太骂个不停。   “当年生下你,你就半死不活的,你怎么就不死啊?你死了就没那么多破事了,一次次气你爹,不把我们气死你就不满意是吗?你现在是领个爹回家,下次是不是要领个娘回来了?”   “你爹要是个有好歹,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你个白眼狼,你就是个坏种!”   “……”   林永业的神情还几分恍惚,他是恨林老头和林老太偏心,却也不希望他们去死,又有林老太的骂声盘旋在耳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林老头是他害成这样的,他就是罪魁祸首。   他呆呆在地站在那里,任由林老太打骂。   林永家看了一眼,立刻别过头去,没有帮忙的意思。   老二家的日子好过了,他依然过得不好,又两次在矿上被赶回家,早就没了斗志,整个人都颓了。   他已经认命了,他可能就是种地的命,这辈子注定不能跟两个弟弟一样进城当工人了,接受现实了就挺无所谓的了。   老二过得那么好,被林老太打一顿也没事吗?   过得不好的人挨打,他也许会拉个架,过得好的人挨打,那就对不起了,林永家巴不得林永业被打死。   林永家没有劝架的意思,现场的另一人林永成也没动,林老太正在气头上,他肯定不会劝架,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他去劝架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吗?他没伟大到牺牲自己拯救林永业。   不就是打一顿吗?   打一顿也不会死,让她发泄   一下吧,以免两个都死了。   林老头躺在床上快死了,林永成一脸冷漠,眼里没有半点关切,就像上次林老头中风住院,他也跟个局外人一样。   林老太对着林永业又打又骂,他脸上忽然一痛。   “嘶——”   林永业摸了下脸,手上就有了血迹,再看林老太的黑乎乎指甲,他忍得够久的了,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瞄了眼屋里的两个兄弟,两个人都没看他们。   “够了!”林永业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一把钳住林老太的双手,杀了四年的猪,林永业也不是毫无长进,他拿眼睛一瞪,就透着几分煞气。   林老太哆嗦着嘴唇,到底是不敢再骂了。   双手被桎梏住,也没法打人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林永成转头看了过来,冲林永业挑了下眉头,不错嘛,老二终于硬气起来了!   林永业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咱爹这个情况,总不能放着不管吧?马上送去医院,以免耽误了。”   比起冷漠的林永成,林永业对林老头恨归恨,可终究抱有几分感情,他还是不想看着林老头这么死了。   林永成说:“林永家怎么说?”   林永家没吭声,沉默了足足大半分钟,老头子大概是熬不过这一关了,送到医院也是浪费钱,他瞄了林老太一眼,又看看两个弟弟,他们三个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都在等他表态。   这种时候,他能怎么样?   就算他不想浪费钱,也不能说出来。   当然了,也可能他说出来了,两个弟弟也不会听他的。   就是这么操蛋,他这个哥哥当的,一点威严也没有,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叛逆,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就送医院吧。”林永家点头答应了。   林永业说:“还跟上次一样,医药费咱们三家平摊,照顾老头子也是一家轮一天。那就抓紧时间,早点把人送进医院,大过年的,能早一天治好就不要在医院过年。”   这是第二次了,林老头每次倒下都挑在年末这几天。   上回好歹没在医院过年,这次,依他看有点悬。   还是要尽力而为,总不能放着林老头不管。   林永家说:“老二,你去借牛车吧。”   “你怎   么不去?”林永业立刻瞪了回去,他又摸了下空空的口袋,“我身上没带钱,我要回家拿钱。”   “你去借牛车,顺便回家拿钱不是一样的吗?”   “你这么说我就不想去了。”林永业还是看不惯林永家,哪怕林永家已经爬不起来了,积了三十年的怨气,让他听林永家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老三也在,怎么不吩咐老三?   他看向林永成,“老三,你带钱了吗?”   林永成点点头,“带了。”   林永业说:“医药费你先垫上,回头我们再拿给你。”   “行,先去借牛车吧。”   “让老二去借牛车。”林永业看林永家不顺眼,林永家同样不爽他,瞅着林永业的脸色,他就开始给林永业扎刀子了,“咱爹能倒下,还不是被你气出来的?我怕咱爹突然醒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你,到时候再被气倒了怎么办?”   说到这一点,林永业又有点短气。   他也不想担上不孝子之名,林老头的事,他是脱不了干系。   林永业目光微沉,一声不吭地走了。   林永成依然淡定,好似气倒的人不是他亲爹一样。   那冷漠的神情落到林老太眼里,她就气得捶大腿。   这两个不孝子,一个比一个气人,一个把林老头气得半死,另一个对林老头的身体状况无动于衷。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老三,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爹马上就死?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爹都成这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林永家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林永成。   “你这话就有意思了,我急有什么用?难道我着急了,老头子就会醒过来?”林永成唇角一撇,压根没当回事,“你急得要死,也不见老头子有反应啊,我一急他就能爬起来?”   说什么屁话呢?当他是灵丹妙药呢?   他一点都不急,就算林老头现在咽气,他也不会急。   情分这东西最经不起消耗,更何况他和林老头本来就没有多少情分,对林老太也是一样,他不是林永业对他们又爱又恨,他只愿意尽到自己的义务,感情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林老太就哭着骂林永成了。   “你也是个小畜生……我怎么生了你们啊,我真   是命苦,生的小畜生一个不如一个。老头子……你可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会被这两个小畜生给气死,你要挺住啊!”   ……   林老太的哭骂声传到屋外,几个小孩子都不敢吭声了。   林柳芽的表情颇为古怪。   爷爷应该能挺过这一关吧?上辈子爷爷没有中风,四年前他中风虽然留下了后遗症,但也不是太严重。   今天只是受了点气,不至于被气死吧?   上辈子直到她死,爷爷还活着,这辈子应该不会早逝。   林大海和林大洋满脸担忧,林老头最宠爱这两个孩子了,他们两个对林老头的感情也是最深的,他们就怕林老头被气死。   屋里,林老太屋在林老头身上哭,一边哭一边推他。   “老头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还没活,这小畜生眼里就没有你了。你要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快醒醒啊……”   林老头缓缓地睁开了眼。   林老太惊声道:“老头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别急,咱们马上就去医院了。”   林老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瞥了下林老太,才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在屋子里搜寻其他人的身影,最后,视线落在林永成身上。   他哑着嗓子说:“其他人都出去,我有话跟老三说。”   大概是有种感应,林老头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现在应该是回光返照,他还憋着一件事要说,又不能跟别人说。   跟别人说都是害人,他只想跟林永成说。   林永成会不会被害死,他压根不想知道,也漠不关心。   这种不孝子,留着就是添堵的。   “好,那我们先出去。”林老太一如既往地听林老头的话,她坐了起来,又给了林永成一个警告的眼神,“老三,好好跟你爹说话,他身体不好,你别气他。不然我就去你家住!”   林永成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想屁呢?!   他家名义上是岳父岳母的家,怎么可能让她住?   林永家眼神一暗,老头子大概是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要交代后事了,留下老三一个,肯定也是为自己铺路。   “娘,咱们先出去。”   他拉着林老太就走了,还贴心地关了房门。   屋里   就剩下林永成和林老头了,“说吧,有什么事?”   林老头说:“我时间不多了,我对你也没有太多要求,也不指望你能帮扶永家,我只有一个心愿,我在山上藏了点东西,我要你把东西买下来。等我死后,你把钱给你娘。”   林永成眼皮一掀,定定地看着他。   “我要那些东西干嘛?”   “老三……别让我死不瞑目。我时间不多了。”林老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哀求的意味,他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却依然盯着林永成不放,“算爹求你了,你就答应吧!”   林永成与他对视了几秒,这才轻口:“你要多少钱?”   “我藏的东西挺多的,你给你娘一千块,东西都给你。”   “你做梦!我拿一千块买一堆废物?”   “东西很多,都是好东西。”   “再好的东西我也没用,我花那么多冤枉钱干嘛?最多二百块,你爱要要,不要拉倒。” 第63章   林老头直到生命的尽头还不忘替林永家做打算,好在林永成对他并无期待,这老头子明知道那些东西见不得光,不管落到谁手里都是个烫手的山芋,却还想将麻烦抛给林永成。   他做到这个份上,林永成还能对他客气?   不过,也好在那些东西是他想拿到的。   否则的话,别管林老头是不是快死了,他一准怼回去。   林老头听到二百块,那双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我上次给你那些东西能换到四百块,我藏的还不止那些。二百块怎么行?你这是趁火打劫!我是你亲爹,你这么对我?”   林永成冷笑道:“老头子,我是看你可怜才愿意跟你换,你别不得好歹,还在这里狮子大开口!”   林老头已经油尽灯枯了,错过了林永成,那些东西他也找不到接盘侠,难道把东西交给林永家吗?   交给林永家屁用都没有。   是能换钱还是能戴出去?没用的,只会招来祸事。   可林老头不甘心啊!   他小心翼翼藏了一辈子的东西,总以为是给子孙后代攒下的一笔财富,结果连一千块都换不到,这让他怎么接受?   “我没有狮子大开口。那些全是好东西。你可以放在手里,等以后风声没那么紧了,日子也好过了,再拿去换钱。”   “你说放在手里等风声过去,你不是在手里放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吗?现在风声过去了没有?”   林老头喉咙一哽,又被戳到痛处了。   他是等了一辈子,也小心藏了一辈子,结果是场空等。   底气没那么足,语气也随之弱了下来,“以后总会有好日子过的。最少六百块,那些东西给你,你肯定血赚。”   “以后的事谁知道?我只看现在。现在它们全是破烂,我拿六百块换一堆破烂?我的钱又不是捡来的。”   “二百块太少了。”   “二百还少?那你找别人吧!”   他明知道林老头不可能找别人,这老子也只敢坑他了,那些招祸的东西,他万万不可能交给林永家。   当然也不敢让林永业沾手,林永业肯定不愿意掏钱买。   林老头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快咽气了,这不   孝子还不肯听话,白生了这个儿子。   林老头老泪纵横,自己藏了一辈子的东西,落到最后只值二百块,他心里痛得滴血,还不得不含泪答应。   “行吧。你说到就要做到,等我死后,你把钱交给你娘。你要是骗我,我变成鬼都不放过你一家人!”   “你当我是你呢?”林永成耸了耸肩膀,转身就出去了。   “我把你好儿子喊进来。”   ……   林老太和林永家在堂屋里,林永家的媳妇李小芬和四个小孩也在,等林永成出来,他们立刻看向他。   林老太红着眼睛问:“你爹怎么样了?”   林永成说:“你们进去和他说说话吧!”   林老太赶紧就去了,林永家坐在那里没动,看向林永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老头子到最后还不忘为他铺路,老三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坐在这里等,他肯定答了老头子。   林永家盯着林永成看了将近半分钟。   后者才慢悠悠地问:“你看我看嘛?去陪老头子啊!”   林永家这才起身,“那我去了。”   “大海,大洋,你们跟我一起来。”他又朝林大海和林大洋招了招手,“你们爷爷最喜欢你们了,都去陪陪他吧!”   林柳枝和林柳芽都在屋里,他就像没看到一样,拉着两个儿子就走了,好在两个女孩子并无期盼。   李小芬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老三,嫂子也过去看看。你有什么事就让柳枝去做。”   “行。”林永成点点头。   堂屋里的人瞬间走了大半,就剩下林永成和两个侄女,林柳枝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看人,林柳芽时不时瞅林永成一眼,最后还是憋不住了,“三叔,我考了全班第三。”   他们这个学期刚结束不久,考试成绩也出来了。   林柳芽成绩还算不错,她一直记着林永成说过的,每门功课不能低于七十分,就是个催命符一样追着她跑。   不努力,以后就没书可读了。   所以她卯足了劲,明明很珍惜课本,却还是卷了边。   林永成抬眼看向她,淡淡地应了声:“那你再接再厉。”   “我会努力的。”林柳芽马上就咧开跟笑了起来。   “别笑。”林柳枝拉了她一把   。   “那我不笑了。”林柳芽捂住嘴。   爷爷快死了,她还在笑,让奶奶逮到了会打死她。   在这个不被疼爱的孩子眼里,爷爷就要死了,还没有被奶奶逮到打一顿更严重,压根就不在意林老头的生死。   林永成眉头一挑,老头子是有多失败呢?他躺在屋里快咽气了,两个孙女一个惦记着成绩,另一个漠不关心。   也是活该。   等林永业借了牛车回来,林老头已经咽气了,屋里的林老太和两个孙子哭成一团,一个在喊老头子,另两个在喊爷爷。   队上赶牛车的阿叔说:“那我回去了。”   林永业说:“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也是孝顺。”   林老头死了,办后事也是个问题,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他的后事不管年前办还是年后再办,他们都过不了一个好年。   林老太还在屋里哭,林永业最后看了眼林老头的遗容,才回到堂屋里跟两个兄弟商量给林老头办后事。   林永家是长子,办后事的问题就抛给他了。   两个弟弟不主动开口,他心里也气闷。   “老头子不是我一个人的爹,你们两个也说说话,年前办还是年后办?年后办的话,就要等到元宵过后才能下葬。”   “年前办吧,放到元宵节后都要臭了。”林永业说。   “随你们。”林永成说。   “……”   商量完,林永成先走了。   林永业一个人呆在林老头屋里,林老太之前哭累了,她一恢复精力,又对着林永业一顿厮打,说林老头是被他气死的。   林永成先去了趟林永业家里接孩子。   两个孩子都吃过饭了,他牵着两个孩子要走,最后看了小柳叶一眼,“柳叶,把新棉袄换下来了。过年再穿。”   “我不会弄脏的。”小柳叶拍了拍她的新棉袄。   “林老头死了,这几天注意一下,不要穿红色。”   小柳叶瞪大了眼睛,家里其他们也呆住了。   林老头死了!!!!   小紫苏和小白果也抬头看向林永成。   两个小姑娘眼里也满是难以置信,林老头怎么会死呢?昨天他还好好的,突然间人就没了?!   对上一众疑惑的目光,林永成说:“他之前中过风,   身体就垮了,这次没熬过去也不算突然。你们都准备一下,后天给他办丧事,大后天送他上山。这几天小孩子别闹也别笑。”   他找了个理由,也算给林老头挽尊了。   不然怎么说?说他被气死的?那更不好听啊!   陈老头目光一沉,其实他心里有数,林老头突然倒下,多半是被气的,四年前能气到中风,这次会被气死也不奇怪。   可这次跟自己有关系。   陈老头正要问什么,就见林永成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天早就黑了,外面也黑乎乎的一片,除了寒气呼啸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呼吸走了,林永成牵着两个孩子走在黑暗中。   小白果就怕一脚踩空,紧贴着林永成。   她撅着嘴说:“好晚了,爸爸忘了带手电筒。”   小紫苏也说:“外面好黑。”   林永成抬头看了眼天空,“要不要爸爸抱你们?”   “要抱抱。”小白果就不肯走了。   林永成认命地抱起小的,再背起大的,一大一小两个牵挂都挂在他身上,好在他体格好,能轻易扛起她们。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在说:“过两天给老头子办后事,紫苏跟妈妈去灵堂里呆一会,乖宝不用去。”   “为什么妹妹不用去?”   “立过字据的,妹妹不用去。”   如果可以,林永成也不想让白芨去,可他们毕竟是夫妻关系,作为儿媳妇连灵堂都不去,肯定会被人挑刺。   乡下嘴碎的人多,怕对她名声不好。   至于小白果,在村民们看来,儿媳妇是外人,女儿是自己人,外人有错就要抓着不放,自己人可以包容。   白芨是不得不去了,小白果又有字据在手,可以不去。   小白果声音软乎乎的问:“我可以去吃席吗?”   林老头死了,办酒席是他们三家的事,他们家攒下好多好吃的,小白果惦记着自家的吃的,她一口都吃不到那多亏啊!   至于林老头死不死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林永成无情地拒绝,“不可以!”他又忍不住侧目,这个小吃货,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还想去吃席?   回到家里,白术他们三个听到林老头死了,同样震惊了。   白芨问:“咱们家是掏钱还是掏东西?”   林   永成说:“掏钱吧!”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攒了吃的用的,他宁愿掏钱也不想把家里的食物贡献出去,临时想买也买不到了。   小白果终于放心了。   不动家里的吃的,她就不想去吃席了。   林永成有多了解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忍不住揪了下她的小胖脸,“你放心,家里的吃的不会动!”   小白果拍开他的手,“那我不想吃席了。”   林永成:“……”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爷爷没了,她的关注点一直是吃席。所以呢,爷爷死了还没有吃席重要?   小白果又快乐起来了。   今年家里的好吃的尤其多,还有好多炸排骨,不会拿走就好。 第64章   林老头的死对小白果毫无影响,依然能吃能睡,养得白白胖胖的,也开开心心的,在家里宅了几天。   要说对谁影响最大,肯定是林永业一家人。   林老太一直怨他,把林老头的死归罪到他头上,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也觉得林老头是被他气死的,就更愧疚了。   林老头的后事,林永业出钱出力还要出物资,他们家攒下过年吃的食物也贡献出了一大半,如果不是陈老头还在他家,说不定他会全部贡献出去,这个年也没法过了。   林家那边他要受苦受累还要受罪,回到家里,林永业还要顾忌陈老头的感受,怕陈老头会多想。   这个年,林永业一家过得鸡飞狗跳。   他本人更是忙里忙外,忙得心力交瘁,已经累得不行了,还要面对林老太的逼迫,从他口袋里掏了一百块给她养老。   直到除夕,林永业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好在林永成良心发现,见二哥过得太惨了,他提着个小篮子装了些肉和豆腐还有两斤干鱼和几斤面,免得他们家这个年过得太寒酸了。小紫苏和小白果跟着爸爸一起去二伯家。   几天不见二伯,他整个人都憔悴了。   小白果打量着他,“二伯老了。”   眼眶深陷,胡子拉茬,看起来憔悴又邋遢,像个流浪汉。   是真的老了。   小紫苏瞅了林永成一眼,再瞅瞅林永业,她比小白果懂事多了,也知道二伯是因为林老头的事才变老的。   自家爸爸大概是不在意,能吃能睡,所以没什么变化。   林永成:“……”   这熊孩子,老二那么惨了,还要往人家心口上扎刀子。   林永业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沧桑地说:“二伯年纪大了,过几年就能当爷爷了,也该老了。”   小白果蹙着眉头,没吭声了。   当爷爷当外公也可以很年轻呀,她外公外婆注重养生,现在还很年轻,身体特别健康,老不老的,跟辈分有关系吗?   林永成说:“好好保养,别老得太快了。”   “我一个大男人保养什么?”林永业翻了翻小篮子里的东西,突然被感动到了,“老三,也只你还惦记着哥哥了。   ”   林老太只想掏空他的口袋,压根不管他死活。   想到林老太,他的眼眶就开始泛红了。   林永成说:“老太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老头子会死,是他自己想不开,你私下给了老太太一百块已经够意思了。”   顿了下,他又说:“等会咱们一起林永家那里。”   每个除夕,他们要去送年礼。   刚给林老头办完后事,林永业自家都没得吃了,还要去送年礼,“你准备送什么?匀一半给我,我拿钱买。”   “随便送点,还能送什么好东西?”林永成耸了耸肩膀,“匀一半也行,反正是填了林永家一家人,少就少点。”   林永业:“……”   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最后,林永成分了他半斤发饼,再有一条筒骨,这个年礼就算完事了,比前两年寒酸不止一倍两倍。   ……   兄弟二人一起到林永家家里。   今年的年礼少得可怜,林老太心里不满,嘴上也没有多说什么,老头子的丧事把林永家攒的年货也用完了,林永业一家估计也没什么,这两条筒骨肯定是从白家抠出来的。   除了年礼,林永成额外给了林老太二百块钱。   “这二百块钱,是给娘养老的。”   钱拿到手,林老太的目光又投向林永业,“老二,老三掏了二百块给我养老,你没点表示吗?”   林永业的眼神询问林永成,好似在说“老三,你陷害我”。   兄弟二人一个掏钱,另一个该怎么办?这就是陷害!   林永成说:“关老二什么事?这二百块钱,是我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不放,说放心不下你,非要逼着我给的,你当我是自愿的?我不掏钱,他变成鬼都要来找我。”   林老太嘴里念叨着:“老二要是孝顺,还用你爹找他?”   林永成:“你要是不满意,这二百块就还给我。”   “给我了你还想要回去?”林老太手脚麻利地揣进了兜里。   林永家有点失望。   虽然不知道老头子和林永成是怎么说的,但林永成从屋里走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估计是为了这二百块。   他知道老头子会为自己铺路,结果只讨到二百块钱。   林永成将他的神色尽收于眼底,二百块   还嫌少?若不是那些东西是他想拿到的,连二百块都没有!!   过了年,小白果已经五岁了。   元宵过后,小学又开学了,小紫苏不能陪小白果一起玩了,林永成和白芨商量了一下,把小白果带去了县城,已经进入了1966年了,才刚开年,县城的气氛就很微妙了。   对他们一家暂时没有影响。   回县城的第二天,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去串门了,走得不远,是他们家背后那条小巷的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比他们家那个大很多,院子里还种了些菜。   他们进门的时候,有个老太太在摘菜,见到小白果,她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家小闺女养得好。”   白白胖胖,很安静地站在林永成腿边。   “秀姨。”林永成拍了下小白果的脑袋,“喊婆婆。”   “婆婆。”小白果是个工具人。   外面还冷,秀姨领着他们进屋,屋里烧了炉子,热烘烘的,秀姨还拿了两把糖把小白果的口袋塞满了。   小白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一见面就给糖,而且是好多糖,她喜欢这个婆婆!!   “谢谢婆婆。”她捂着两只口袋。   “不用客气,想吃糖了,就来婆婆家玩。”   小白果当真了,还用力地点点头,她会来的。   两家住得近,她认识路了,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来。   林永成让她坐在一边吃糖,他压低了声音说:“秀姨,那些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挑个时间给你送过来?”   说是拿到,其实东西还在山上。   林老头藏的东西大多是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珍宝。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敏感,那些东西放在家里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了,全家都要遭殃,所以他只是检查了一下,没有拿下山。   秀姨是个有远见的人,县城的气氛不对,她也察觉到了。   像她这种被迫害过的地主后代,有种独特的敏锐,上一次家里遭祸,她还没长成,是她父母提前收到了风声,把她送走了。   她改过名换了姓,才逃过一劫。   绝不能轻易栽了。   秀姨微微地摇了摇头,“把东西藏好,这个时机不太对。你也别带回家,免得把你一家人拉下水。”   “我有数。”林永成说。   “东西找   回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了。不一定要马上拿到手,先放在你那里也是一样的。”秀姨又说。   “行,什么时候需要,秀姨随时告诉我。”   “……”   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小白果一边吃糖,一边吃瓜。   她秒懂,这个婆婆就是资助爸爸上学的贵人,是个好人。   他们父女二人在秀姨家吃了顿饭才走,秀姨知道他们的住址,还对小白果说:“有空就过来玩,婆婆家里很多糖。”   小白果满口答应了,挥挥手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小白果问:“爸爸,我们去买糖吧?”   林永成果断拒绝,“不买。你的糖赶紧上交!”   “不上交,这是婆婆给我的。”小白果赶紧捂着口袋,警惕地说:“我的糖要分姐姐一半,不给爸爸吃。”   林永成:“……”   这黑心棉,一点都不爱爸爸!   上一秒,还让他去买糖,下一秒自己的糖舍不得他吃。   “你的糖舍不得给我吃,还想买糖给你吃?你在想屁吃!”   “不买就不买嘛。”小白果扁了扁嘴。   如果爸爸愿意买糖,能带糖回家接姐姐,她口袋里的糖就不用给姐姐留了。他不肯买糖,还想吃她的糖?   不可能的,这是留给姐姐的!   林永成问:“姐姐重要还是爸爸重要?”   “爸爸是大人,大人不能跟小孩抢糖吃。”小白果又不傻,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她没有跳陷阱,“婆婆的糖是给小孩吃的,没说给爸爸吃,爸爸不能抢姐姐的糖吃。”   “小崽子,爸爸是抢糖狂魔吗?”林永成拎起她就走。   这些年在两个女儿心里,他当过的狂魔有几种了,有打人狂魔,有杀鱼狂魔,现在还多了个抢糖狂魔。   有点伤心,他明明是个靠谱的好爸爸,怎么是狂魔呢?   小白果来了县城,杜晴晴最开心了。   杜晴晴过年收了不少压岁钱,杜医生把五毛以上的面值没收了,一毛两毛还有分票都留给她自己花。   十岁的杜晴晴表面是个阳光活泼的孩子,私底下带着五岁的小白果到处去疯,跑出去买零嘴,买小人书,还带她去废品站寻宝,而且不走正门,废品站有个狗洞,俩人一起钻狗洞。   这天中午   ,俩个人又溜进废品站了。   废品站里很多书,还有很多家具和瓷器之类的杂物。   东西堆得多,又大多是旧物,气味并不好闻。   但架不住两个小孩那颗不安分的心,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有颗当武林高手的心,也有颗寻找宝藏的心。   上一天她们来过,没找好东西。   堆到狗洞这边的旧书她们都看不懂,也不感兴趣。   两个小孩都有自己的目的,小白果想找本武功密笈练成高手,杜晴晴想找到宝藏图,可惜一直没找到。   她们也不死心,找不到就继续找呗。   今天可能是运气好,小白果翻到一本书,上面画着一些人,她惊喜到了,“晴晴姐姐,我好像找到一本武功密笈!” 第65章   “找到了?”杜晴晴也有点惊喜,她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给我看看武功秘笈长什么样。”   “你看,上面全是人。”小白果翻开书给她看。   “哇!还真的是武功秘笈!”杜晴晴把书接了起来。   不但有人,还能做出各种动作,看图像确实是武功秘笈。   一页页翻了过去,这本武功秘笈还分了八章,每一个小人的动作都不一样,上面还配了文字讲解。   文盲小咸鱼看不懂繁体字。   封皮上的三个字,她只认识第一个“八”,后面两个都不认识,小白果默认为这本秘笈是《八卦掌》。   里面的字,就更是看不懂了,只能指望小学生杜晴晴了,如果杜晴晴也不懂,拿到秘笈就没办法练了。   那不是浪费了一本书吗?   小白果兴奋地搓了搓小手手,眼带期盼地望着杜晴晴。   “晴晴姐,秘笈上面的字你认识吗?你认识的话,咱们一起练!等我学会了,我还要回家教我姐姐练起来。”   是杜晴晴带她来寻宝的,有武功秘笈肯定要一起练。   她们都要变强,以后一拳一个小霸王,她们就是最强的。   小白果想得很美好。   只可惜,小学生杜晴晴也看不懂繁体字,有些字拆开她认识一部分,但还是一知半解,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这就很尴尬了,杜晴晴挠了挠头。   “我才上小学,好多字我都没学过,不是很懂。”   “那……你家里有新华字典吗?我外婆说了,手里有新华字典,又会查字典的话,就没有不认识的字。”   “我家有新华字典。我也会查字。”   小白果顿时就安心了,只要杜晴晴会查字典就不怕了,她就怕武功秘笈在手却看不懂,那真是暴殄天物。   她马上把秘笈塞到杜晴晴手里,把这个重任也交给杜晴晴了,“这本秘笈你先带回家,慢慢查,咱不着急。”   “别给我,我妈妈发现就完了。你拿回家藏起来,下个礼拜我带新华字典去你家玩,到时候我们再学。”   “好吧。”小白果也只能答应了。   还没出正   月,气候还特别冷,她们的衣服都穿得很厚实,棉衣里面套着厚厚的毛衣,毛衣还扎进裤子里。   小白果掀开棉衣,本想藏在棉衣里,想了想,觉得不安全,武功秘笈这种宝贝怎么能放在毛衣外面?要是掉了怎么办?   于是,她又把毛衣给掀了。   小心翼翼地把武功秘笈塞进毛衣里面,杜晴晴帮她把毛衣扎进棉裤里,还把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直到看不出来。   “乖宝妹妹,你走两步看看。”   小白果站起来在原地走了走。   两道目光都盯着小白果的肚子看,隔了两层厚实的衣服,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两个小孩都放心了。   杜晴晴:“感觉怎么样?不会往下掉吧?”   “有点硌人。不过没关系,不影响活动,扎紧了不会掉。”   “那行,不会掉就好。”顿了下,杜晴晴又说:“那本有武功秘笈只有动作,没有经络图,还不完整。”   “嗯?怎么不完整?”   “缺一本心法。”   “心法是什么?”   “练内力的,要有经络图,能看到内功的走向。”   小白果虽然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望着杜晴晴,“晴晴姐姐,你懂得真多!”   这小眼神立刻取悦了杜晴晴,她笑弯了眉眼。   “你不懂的,姐姐会教你的。”   杜晴晴喜欢听她爷爷讲故事,她爷爷最喜欢讲武侠故事给她听,武功秘笈和内功心法只是入门级,还有江湖寻宝,得宝藏者得天下,她听过的故事可多了,懂的也贼多了。   还差本内功心法,两个小孩又继续翻废品。   过了一会儿,小白果又翻到一本,和之前那本武功秘笈的封皮是一样的,翻开一看,正是杜晴晴所说的经络图。   小白果激动地说:“内功心法在这里!”   “我瞅一下。”杜晴晴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她看不懂,但经络图她知道,毕竟她有个当医生的妈妈,她一张脸也兴奋到发红,“真的是内功心法。乖宝妹妹,咱们要发达了。我们好好练,练成之后带着紫苏一起闯荡江湖!”   “   我们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就拿家里的菜刀!”   “那你要带新华字典来我家。”   “先把这本心法藏好,你转过身,我帮你藏。”   两个小朋友许下宏愿,只等自己变成武林高手了。   小白果转过身,杜晴晴掀开她的厚棉衣,又掀开厚毛衣,把这本秘笈藏到了她背后,藏好之后再把衣服整理好。   今天的寻宝活动就此结束,俩人一起钻狗洞离开。   回到医院,她们没有上楼,坐在院子里说着悄悄话,一边等妈妈下班,回家的路上,杜晴晴向来会伪装,杜医生没有觉察到自家小孩的异常,小白果又乖着一张脸,也不像犯错的样子。   回到家,小白果就溜进屋里了。   小心翼翼地把两本书掏出来,都藏在被子下面。   她现在一个人睡,在床上藏点东西根本不怕被家长发现。   ……   在两个小孩的期盼中,一个星期过得很快,又到了新一周的周六,这天小白果不愿意跟白芨去医院。   “我不走,我和晴晴姐姐说好了,她来咱们家玩。”   “那你一个人看家?你行不行?”   “我当然行,我最行了!”   “……”   小白果的反应有点大,白芨突然起了疑心,两个小孩是不是有事瞒着他们?好像不太安分的样子!   可怀疑归怀疑,没抓到现形就不能说她。   “妈妈去上班了,你在里面把门锁好。”   白芨出门后,等小白果从里面把门锁好,她才离开。   她来到医院里,杜医生把杜晴晴带过来了,杜晴晴捧着一本新华字典,也闹着不肯呆在医院里,要去找小白果。   杜医生见白芨一个人来上班,“乖宝呢?没带她来?”   “她不肯来。”白芨瞅了眼杜晴晴,“她说和晴晴约好了,让晴晴去我家玩。是不是呀,晴晴?”   “是的。”杜晴晴最了解大人的想法了,只要跟学习沾边的,家长们马上就会放下怀疑,还会给出鼓励。   她晃了晃手里的新华字典,“白阿姨,我想带着乖宝妹妹一起学习。我上个礼拜就说要教她识字了。”   这话一说出口,白芨的目光就更柔和了。   杜晴晴脑瓜子聪明,从她入学以后,每次考试第一名,她愿意带着小白果一起学习,一起变好,真是个好孩子!   她从口袋里掏了两毛钱,“阿姨给你钱,路上买糖吃。”   “谢谢白阿姨。”杜晴晴笑眯眯地收下了钱,又许下承诺:“我会带着乖宝妹妹好好学习的!”   杜医生觉得不靠谱。   “乖宝才五岁,你教她识字还要带字典?”   “教她识字不用字典,但我想让乖宝妹妹知道新华字典收录了所有的汉字,让她知道有多少个汉字。”   “……”   她说得冠冕堂皇,杜医生也无言以对了。   白芨看杜晴晴的眼神无比慈爱,自家那个小的,一直不爱学习,外公外婆教她识字,就跟要她的命一样。有个小伙伴带着她一起学习,她也不排斥学习,这是个好现象。   杜晴晴拿着白芨给的奖励,买了糖才去找小白果。   她知道白芨一家住哪里,她跟白芨回家吃过饭。   字典到位,就开始学习了。   杜晴晴一个字一个字的查,她的眉头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不对劲啊,这些字和字典上的繁体字也不一样。   她快纠结死了。   “乖宝妹妹,这本秘笈太深奥了,有字典也看不懂。”   “怎么办?”小白果大失所望。   她翻废品找到的秘笈要压箱底吗?   看不懂,她和杜晴晴的武侠梦就白做,也没法闯荡江湖了。   杜晴晴很失望,但也知道不能找自家大人,不然她们钻狗洞去废品站的事就露陷了,该向谁求助呢?   “要找个信得过的大人,不会告状的那种。”   “我找不到,我外公外婆肯定会告密。”   “我也是。”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顿了下,小白果突然想起一个人,“我认识一个婆婆,她是个好人。要不我们找她试试?”   “万一她告状?”   “告状也不过是挨一顿揍!”小白果的态度很光棍,让她的武功秘笈压箱底,她不甘心,“我要去找婆婆。”   “下午去吧,咱们要看家。”   她们把秘笈藏起来了,跟昨天一样藏在小白   果身上。   之后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吃糖。   小白果在家里,总不能让她饿肚子吧?   白芨中午回来了一趟,两个小孩乖乖在家里,白芨放心了很多,又给她们做了吃的,下午两个小孩要出去玩。   学习了一上午,下午是该放松一下。   白芨又给了她们两毛钱零花。   ……   刚和白芨分开时,两个小孩还很乖,等她的背影消失了,她们就开始一路狂奔,来到后巷的秀姨家里。   秀姨还是一个人在家。   见小白果带着小伙伴上门,她还问:“吃过饭了吗?”   两个小孩一起点头,“吃过了。”   杜晴晴主动开口:“婆婆,我们是来求助的。”   “哦?婆婆能帮你们什么忙?”   “我们得到两本武功秘笈,但是我们看不懂。”杜晴晴从小白果身上拿出两本秘笈,交到秀姨手里,“婆婆,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想学武功是为了行侠仗义,不会欺凌弱小的。”   秀姨:“……”   才几岁的小孩,理想那么远大的吗?   “婆婆帮你们看看。”秀姨接过两本秘笈,心法是本针灸的书,另一本《八段锦》是强身健体的功夫。   对上两个小孩期盼的小脸,秀姨也不忍心拒绝,这本强身健体她可以陪她们一起练。   “婆婆跟你们一起练武吧,我们一起当武林高手!” 第66章   文盲小咸鱼在原地蹦哒,兴奋地举着小手,“好,我们一起当武林高手。就学这个《八卦掌》,学成了就是武林高手了!”   杜晴晴相当配合,“对,就学这个!”   秀姨眉头一挑,这两小孩怎么回事?   只认识一个“八”字,就把这本秘笈当成《八卦掌》了。   她拿起另一本,“这本……”   杜晴晴说:“这本是内功心法,带穴位图的。我爷爷说练内功必须有心法,自己瞎练会走火入魔。”   秀姨:“……”   确认了,这是听武侠故事长大的孩子,难怪一心想当武林高手,秀姨对她们说:“那咱们先练八卦掌。”   两个小孩齐齐点头,“好!”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婆婆,不能告诉我爸爸哦!”   秀姨说:“不告诉他,就咱们三个人知道。”   小白果瞬间就安心了。   有了秀姨这个文化人,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三个人站在一排,秀姨在中间,左右两边各一个小孩。   三个人开始练武了。   八段锦不难练,两个小孩也练得很用心。   时间过得很快,秀姨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她们休息。   “欲速则不达,学武功是件长久的事情,一天两天是练不成武林高手的,咱们要劳逸结合,今天就练到这里了。先坐下来喝点水,再休息一下,婆婆讲故事给你们听。”   “我想听江湖故事。”小白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听杜晴晴说她爷爷很会讲故事,她长那么大还没听过。   她不但是条文盲鱼,还是一条没听过故事的凄惨咸鱼。   鱼鱼实在太惨了。   秀姨主动提起要讲故事,小白果不会跟她讲客气。   杜晴晴说:“我也想听江湖故事。”   她听过很多江湖故事,但那是爷爷讲的,婆婆讲的故事未必跟爷爷讲的一样,她也想多听几个不同的故事。   杜晴晴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想跟婆婆学学讲故事的技巧,以后给小白果讲故事。   以前光顾着听故事了,不懂得要抑扬顿挫,她讲故事干巴巴的,实在拿不出手,也不想坏了自己在小白果心里的形象,所以,   她就算听过很多故事,也没有给小白果讲过故事。   不着急,等她学会了再说。   到那时,她就是小白果最喜欢的姐姐。   小紫苏这个亲姐姐也要靠边站,最好能把小白果拐进县城,让小白果在县城的学校读书,她就能永久地拥有一个妹妹了。   “行,婆婆就讲江湖故事。”秀姨倒了三碗热开水,嘱咐她们别烫到,又拿了小饼干给她们吃,才开始讲故事。   应两个小孩的要求,她给她们讲了个武侠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白衣大侠,和一个黑衣坏蛋,黑衣坏蛋欺凌弱小做尽坏事,白衣大侠有绝世武功,还有颗帮扶弱小的侠义之心。   两个小孩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故事没有讲完,秀姨讲到一半就端起碗喝了口水。   “今天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咱们明天练完武功再讲。”   “婆婆,再讲嘛,没听够。”   “嗯,我也没听够,把这个故事讲完吧。”   “婆婆就住这里,跑不掉的,今天没听完咱们明天继续。”   两个小孩委屈巴巴的,在她们听得最起劲的时候,突然就没了,有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她们捉急啊。   “不能讲了吗?”   “婆婆讲累了,嗓子也干了。你们自己玩吧。”   想听归想听,但还是知道体谅老人家累了,两人在秀姨家里呆了一会,两本书留在秀姨家,两个人跑出去玩了。   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又拿着白芨给的两毛钱买了零嘴,两个人在秀姨家吃了小饼干,她们不饿,可就是馋。   吃完了,杜晴晴送小白果回家。   见家院门大敞,她们在外面徘徊,还在小声嘀咕。   林永成今天下班早,他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看到两个小孩在外面探头探脑,“你们在看什么?进屋呀!”   杜晴晴把小白果送进院子里。   “我要回家了,明天再找乖宝妹妹玩。”   “认识回家路吧?”林永成问。   “我自己会回家。”   “你路上小心点,如果家里锁了门,就来我家玩。”   这是小闺女唯一的朋友,林永成对杜晴晴也很有耐心,目送她离开,他折回院子里,见自家小孩小脸红扑扑的。   就问了句:“   乖宝,去哪里玩了?玩得开心吗?”   小白果说:“玩得很开心,我们还去了婆婆家。”   “婆婆带我们玩,还讲故事给我们听。”顿了下,她又瞅了林永成一眼,“晴晴姐姐的家长会讲故事,我长那么大了,爸爸还没有讲过故事。我还以为爸爸什么都会呢!”   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就差说爸爸不太行了。   小白果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话说到这个份上,今天能听到故事吧?爸爸为了面子也该讲个故事吧?   林永成:“……”   小闺女不傻了,但学坏了!   让她失望了,他是个不要面子的人,林永成摸摸她的头,“乖宝说得对,爸爸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都会。”   小白果瞪了大眼睛,满目震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要面子的吗哪有这样当爸爸的”。   林永成转身向屋里走去。   小白果后腿就跟上了,还拉着他的裤腿。   “爸爸,你别伤心。”   林永成心里好受多了,小闺女还是贴心的小棉袄。   “不会讲故事也别怕,你随便讲讲就好了,我不挑的,也不会嫌弃你的,你讲什么我就听什么。”   一句话又让林永成的心碎成了八瓣。   漏风小棉袄说什么不嫌弃?她能说出这句话,可见她已经嫌弃得不行了,看在他是她爸爸的份上,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心碎!心痛!!   他现在是个受伤的老父亲!   “行,爸爸给你讲故事。”林永成一把拎起她,进了屋,把她放在竹椅上,他跟她面对面坐在小板凳上。   “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个武林大侠的故事。”   “好,爸爸给你讲个最最最好听的武林大侠的故事。”   小白果的期待值瞬间飙升,乖着一张小胖脸等故事。   在林永成的故事里,黑衣是大侠,白衣是坏蛋,和小白果想象中不太一样,仙气飘飘的大侠怎么穿黑衣?   她赶紧出声制止。   “爸爸说错了,坏蛋才穿黑色。”   “我说黑衣是大侠,黑衣就是。”   “黑色是坏蛋的颜色。”   “那你来讲?”   小白果马上就闭嘴了,黑衣大侠就黑衣大侠   吧,她委委屈屈地接受了,只能尽量忽视这个问题。   继续听下去,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黑衣大侠打不过白衣坏蛋?被打得四处乱窜?   黑衣大侠跑了很远很远,最后还是被白衣坏蛋逮到了,然后黑衣大侠被打得痛哭流涕,哭着求饶,还要拜白衣坏蛋为师,白衣坏蛋特别嫌弃黑衣大侠,拒绝收徒。   最后的最后,林永成问:“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不知道。”小白果摇了摇头,又催促道:“快说完呀!”   “黑衣大侠叫小白果,白衣坏蛋是她爸爸。”   小白果:“……”   所以呢,这个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故事,其实是爸爸临时编的,因为他想揍她?还要揍得她痛哭流涕?   想到这一点,小白果被气哭了!   怎么能打鱼鱼?鱼鱼以后当了大侠,也不可能那么弱!   “爸爸是坏蛋!你欺负我!我是大侠,最最厉害的大侠!!”   无良爸爸林永成憋不住了,他就在哈哈大笑,“对,爸爸是坏蛋。专门收拾大侠的坏蛋,你怕不怕?”   “坏人,你完了!!”   光哭怎么够?必须报复他!   小白果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糊了他一手的口水,林永成就更嫌弃了,“五岁的大孩子了,还跟小狗一样咬人啊!”   “你才是小狗!”   “爸爸是小狗,你就是小小狗。”   小白果气得不行,哭声还越来越响,白芨下班刚进院门,就听到她的哭声,“乖宝怎么了?”   小白果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从屋里跑出去,抱住白芨的大腿就开始告状了,“爸爸是坏人,他要打我。”   “不哭了,妈妈帮你打他。”白芨弯腰抱起她。   “嗯,妈妈去打他。”   白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的心已经偏了。   他们家孩子不爱哭,被鹅咬伤了都不哭一声,今天哭得那么响,肯定是林永成太过分了,是该打他。   把孩子逗哭了,林永成还在屋里笑,等白芨进了屋拿眼瞪他的时候,他还在拉仇恨,“你别理她,她就是有点欠揍。”   白芨赏了他两拳,“我看你才欠揍!你怎么能打孩子?”   “我没打她。”林永成辩解了   一句。   “你说了要打她,你这是吓唬孩子,那也是错!”   把孩子欺负哭了,他不哄孩子也就算了,他还笑?   太过分了!!   小白果说:“不够,还要打。”   白芨又给了林永成两拳头,“打了四下了够不够?”   小白果还不满意:“再打,把他打哭为止!”   在坏蛋爸爸的故事里,鱼鱼被打得四处逃窜,最后还被坏蛋逮住,被打得痛哭流涕,不打哭他怎么行?   有白芨帮着她,小白果不哭了。   她居高临下地欣赏林永成挨打的画面,白芨对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哭,他不哭她只能继续打他。   林永成能怎么办?   女儿是漏风的小棉袄,媳妇是女儿的保护神。   今天不遂了她的意,小白果肯定会再哭。   他只能装哭了,林永成双手捂脸背过身去,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在背后看就跟哭一样,他还带着哭腔。   “别打了别打了,坏蛋知错了。大侠才是武林第一人,是绝世高人,坏蛋怎么会是大侠的对手?”   记仇鱼终于满意了。   “那就原谅你了。以后大侠要穿白衣,坏蛋穿黑衣,坏蛋只有挨打的份,大侠才是最最最厉害的!” 第67章   看在林永成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小白果原谅他了。   虽然今天的故事没有讲好,但小白果意识到自家爸爸很会编故事,随口一编,就能让鱼鱼听得十分入迷。   鱼鱼有个大胆的想法。   以后想听故事了就让爸爸现编现讲,故事人物她想点几个就点几个,不但人物要自己点名,故事的走向也可以自己安排。   比如,现在鱼鱼喜欢武侠,就让爸爸讲武林故事。   过阵子听腻了武侠,再让爸爸讲个咸鱼在海上称王的故事。   林永成一回头,就见漏风的小棉袄笑弯了眉眼,他隔着厚厚的衣服戳了下她的肚子,“爸爸哭了,你那么开心吗?”   小白果果断摇头,“我没有开心。”   林永成问:“那你笑什么?”   小白果把头一撇,就不看他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呢,发现了爸爸的新技能,小白果正偷着乐呢,以后有听不完的故事,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现在不能告诉他,妈妈刚打过他了,说实话怕他有逆反心理,不会再编故事给她听了,鱼鱼一定要沉住气。   可怜的林永成,还以为自家小棉袄天真单纯。   其实这是条黑心小咸鱼。   刚让妈妈打过爸爸,她就在策划要怎么压榨爸爸了!!   吃完晚饭,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在院子里走圈,小白果背着双手跟个老干部一样,林永成跟在她后面。   “乖宝,喜欢去婆婆家吗?”   “喜欢,婆婆是好人。”   “下个礼拜跟爸爸去矿上,还是去婆婆家?”   “我要去婆婆家。”   下个礼拜杜晴晴要上学,不能跟她一起玩了,以前她是条没有理想的咸鱼,可以在医院里坐上一整天。   现在不行了,也不愿意了。   练武功的事不能懈怠,每天都要坚持,她要跟婆婆一起练。   小白果又说:“我要去婆婆家,婆婆也喜欢我去她家。”   “行吧,你想去婆婆家就去吧。”林永成当然是答应了,“爸爸早上上班,把你送去后巷。下班回来再去接你。去了婆婆家,就不能乱跑了,一整天都要呆在她家。”   “   我不会乱跑。”   夜里,林永成跟白芨商量这事,自家小闺女要去秀姨家,非亲非故的,总不能让她在秀姨家白吃白喝吧?   给钱肯定不行,秀姨不缺钱,也不会收他的钱。   只能让她带口粮上门了。   ……   第二天,小白果和杜晴晴又去了秀姨家练武功,临近中午眼看着就到饭点了,两个小朋友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在别人家学武功,总不能再混饭吃吧?她们就溜走了。   杜晴晴带着小白果去医院,各找各妈要饭吃。   吃完饭,俩人又回到秀姨家。   不过离开了一个多小时,秀姨家就多了四个人,三女一男,男的十六七岁的样子,三个女孩最大的十三四岁,小的跟杜晴晴差不多大,这四个是秀姨的孙子孙女。   两个小姑娘一听她们在学武功,也要跟着练。   年纪大点的一男一女没参与,俩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同情,看着那两本书《八段锦》和《金针刺穴》,他们就觉得文盲小孩真可怜,把这两本书当成武功秘笈了。   又多了两个练武的人,小白果和杜晴晴更有干劲。   她们早一天练武就是前辈,是师姐级别的人物,不能输给两个新来的,两个新来也很积极很用功。   下午,练完武功离开秀姨家,杜晴晴就小声告诉小白果:“乖宝妹妹,咱们不能输给新来的。”   小白果说:“你明天要上学。”   “要上学,我也没办法。”说到这事,杜晴晴倍感心痛,“都怪我爸妈,为什么不晚几年生我。”   小白果瞅了她两眼,“以后还是要读书的。”   杜晴晴说:“没关系,我要上学,那两个新来的也要上学。我们这边还有乖宝妹妹不用上学,还是我们赢了。我和她们上学的日子,你一个人跟婆婆好好练,先把心法练起来。”   先把心法练起来,一定要走在新来的前面。   小白果挥着小拳头,“我明天就练心法!!”   肯定不能输给新来的,把心法练起来,她就是大师姐了!   第二天周一,除了小白果,另几个小孩都要上学,林永成一大早就把小白果送到秀姨家了,秀姨的儿   孙不跟她住一起,平时一个人住,也很寂寞,有个小孩陪着也好。   小白果又是个安静的孩子,也不会吵她。   秀姨很愿意帮他们带小白果。   在林永成扛着一小袋粮食进门的时候,她埋怨了两句:“你真是见外,不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吗?一个小孩能吃多少?”   林永成嘿嘿一笑,把装粮食的口袋送去了厨房,“秀姨帮我们看孩子已经给你添麻烦了,没道理再让秀姨贴粮食。”   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小白果是来练武功的。   秀姨也没有主动告诉他。   等他一走,小白果就缠上秀姨了。   “婆婆,我能练心法吗?”   “你想练心法啊?你外家功夫基础打牢了吗?”   “我可以一起练的。”她那双湿漉漉又圆溜溜的大眼睛,像只小猫崽一样,眼巴巴地瞅着秀姨。   秀姨问:“你外公是中医?”   小白果点头,“对哒,外公很厉害的。”   秀姨继续发问:“你外公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跟他学医?”   “我不想学。”小白果理直气壮,“姐姐跟着外公学医,我听她背医书都犯困,我不是学医的料子。”   秀姨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这可爱的小家伙,那你知不知道你想学的心法就是中医的针灸书籍?!   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想学,就让她学吧。   秀姨也懂一点医术,但只学过皮毛,让她教小白果学医是不可能的,可对着医书教她认穴位,再背诵一下还是可以的。   可怜的小白果,兴致冲冲地一头扎进坑里。   坑了自己,她还觉得赚大了。   真是傻得可怜又可爱,有那么一瞬间,秀姨都想跟她说实话了,最后还是憋住了,“咱们今天开始学。”   这本《金针刺穴》,秀姨不打算教其他人了。   她家两个孙女不会学医,学中医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们家又没有会中医的长辈,临时学那么一点也派不上用场。还有杜晴晴也是,她妈妈是西医,也没有从小培养她学中医。   小白果和她们条件不一样。   ……   身为一条咸鱼,努努力就能翻身了,小白果有心学习,学起来   就很容易了,秀姨把《金针刺穴》抄录了一份。   到周五下午,明天就是周六了。   秀姨把原版的《金针刺穴》塞进小白果的衣服里,再帮她把衣服拉好,小声告诉她:“这本书要藏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了。一定要带回家交给你外公,让你外公指点你。”   小白果两眼带着迷茫,“外公会答应吗?”   外公只会抓着她学医,还能教她武功心法?   “会的。”秀姨她摸摸小白果的头,又说:“记住了,这本书不要告诉别人,晴晴也不能告诉。”   就怕小孩说漏嘴。   县城里的年初气氛不同了,这种中医传承的古籍放在中医世家能当传家宝,会流落到废品站绝非偶然。   秀姨怕这本书招祸,上周毫无防备被自家孙女孙子瞧见了,所以这周她要演一场戏,让他们亲眼看到书被销毁。   当然,也包括寻宝人杜晴晴。   几个小孩一心学武,暂时不会说出去,但以后呢?   秀姨觉得是该谨慎一点,但这本《金针刺穴》绝非凡品,事关传承,销毁了就太可惜了,还不如交到白术手里。   就算白术要毁了这本书,罪人也不是她。   怕小白果守不住秘密,秀姨还不忘吓唬一下小孩,“婆婆前天跟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吧?黑衣坏蛋觊觎白衣大侠家的武功秘笈,为了抢秘笈,害得白衣大侠家被灭门了。”   小白果点点头,“记得。”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婆婆的故事也是现编的?这本心法也很厉害会遭人觊觎,最后招来灭门惨案?”   好家伙,好像人人都要编故事的样子。   就是鱼鱼不会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秀姨满意地点点头,小家伙还挺机灵的,马上就领悟了她的用意,她又说:“这本书跟你有缘,但它太高级了,必须藏好。只能让你外公一个人知道。”   小白果拍了拍肚子,“我知道了。”   “那你能完成任务吗?”   “能!可是晴晴姐姐和几个新来的都知道。”   “不用担心,婆婆做个障眼法,可以把他们骗过去。明天婆婆演戏的时候,你要装作不知道,不能露陷。”   小   白果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她要把书藏好,才能保护家人,还要配合婆婆演戏。   第二天就是周六了,三个上学的小孩惦记着学武功,两个大孩子也陪着妹妹一起来了,练了一上午的武功,秀姨就把几个小孩子召集到一起,两个大孩子也在里面。   当着几个人的面,她把《金针刺穴》扔进了灶膛里。   几个小孩立刻瞪大了眼睛。   “婆婆!!”   “奶奶!!”   为什么要烧武功秘笈?!   除了两个大孩子,剩下四个小的都望着秀姨,秀姨就跟他们解释了,“这本书有问题,练了会走火入魔。”   四个小孩:“……”   两个大孩子:“……”   看着自家奶奶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们差点就信了。   秀姨多看了小白果一眼,小家伙演技过关,很好地模仿了杜晴晴的表情,“心法不能练了,《八卦掌》可以继续练。但这本秘笈可能会招来灾祸,也要烧了。”   四个小孩有点伤心了。   她们的大侠梦就要碎了吗? 第68章   两个大孩子在努力憋笑,四个小孩用心碎的眼神盯着灶膛,其中三个是认真的,小白果是演出来的。   烧的内功心法是假的,是婆婆手抄的,真的在她被窝里。   至于另一本,婆婆说她全部学会了,不用书也能教她们,有没有书不重要,重要的是秘笈不能留在手里。   小白果握了握小爪子,又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她仰着小脑袋,脸上带着伤心的小表情,“婆婆,你刚刚还说《八卦掌》可以继续练,为什么也要烧了?”   “对呀!”杜晴晴赶紧接话:“这本又不会走火入魔。”   秀姨的两个孙女江明玉和江明华也伤心得不行,两个小姑娘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家奶奶,说话时还带着哭腔。   “《八卦掌》可以不烧的,我们还没有学成。”   “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把《八卦掌》的秘笈烧了,我们几个学什么?我们还怎么当武林高手?”   本来四个小孩还计较谁是新来的,谁是先学的,现在秘笈被烧了,她们就方向一致,不分谁是先来了。   都学不成了,还分什么分?   她们的目标是烧秘笈的人!!   “你们别急,只是把秘籍烧了。”秀姨轻飘飘地看了她们一眼,又解释了两句:“我已经把整本秘笈学完了。秘笈放在手里不安全,今天练完武功,我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就懂了。”   杜晴晴一脸狐疑,“什么故事?”   秀姨说:“武林大事件。”   杜晴晴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行吧,那就听完武林大事再说吧!”   听起来蛮有诱惑力的样子,杜晴晴本来还有点埋怨秀姨烧了她们的武功秘笈,事关武林大事件,就先听听吧。   江明玉和江明华也不闹了,她们还没听过奶奶讲故事。   演技派小白果一直在模仿,她本来就年纪小,几个大的听话了,她也要听话呀,虽然她本来就是演的。   两个大孩子目睹这一切,只觉得四个小的太好忽悠了,随随便便拿两本书就如获至宝当成武功秘笈,现在秘笈被烧了,随口一句武林大事件,又给忽   悠过去了。   四个小笨蛋里有两个是亲妹妹,突然有点担心。   那么好忽悠,以后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秀姨带着四个小孩练武功。   练完之后,就是讲故事的时间了,两个大孩子也过来凑热闹,想听听所谓的“武林大事件”。   这个故事,小白果已经听过一回了,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次听的杜晴晴和江明玉还有江明华都呆惊了。   江湖险恶,人心至毒。   这也太可怕了吧?为了秘笈要杀人全家,难怪要烧秘笈。   虽然她们很想成为武林高手,可涉及到家人的安危,学武功就没那么重要了,秘笈烧了就烧了吧!   “婆婆烧得好,就该烧!”   “太可怕了,还好我们没有出去炫耀。”   “我们要偷偷地练,别让坏人知道我们看过秘笈。”   “嗯,该烧!”   四个小孩纷纷表态,秀姨也满意她们的态度,几个小朋友都是好孩子,在梦想和家人的安全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秘笈已经烧了,我们可以继续练《八卦掌》,但一定要低调。再好的朋友都不能跟他们透露一句。”   “我们记住了!”   “……”   两个大孩子哭笑不得,所以,这就是武林大事件?   四个笨小孩被忽悠了一次又一次,还信得不要不要的,兄妹二人悄悄地对视一眼,觉得有必要给四个笨小孩上几节防骗课,这也太好骗了,以后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   经过秀姨的忽悠,四个练武功的小孩团结起来了。   大家有了共同的秘密,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有一个说漏嘴,大家全部跟着完蛋,她们能不团结吗?   杜晴晴和小白果不管她们叫新来的,江明玉和江明华也不说她们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四人握握小爪子,就成了同伙了。   又多了两个朋友,小白果回去就跟家长报备了。   “妈妈,我交到新朋友了!”   “新朋友年纪多大了?”   “跟睛睛姐姐一样大,她们也是晴晴姐姐的好朋友了。”说到两个新朋友,小白果又有点小小的苦恼,“她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我还分不清谁是谁。”   “不着急,认识久了就分得清了。”白芨忍着笑意。   剩下两个大孩子,在小白果眼里仅仅是认识。   没说过几句话,算不上朋友。   等林永成回来,小白果又跑向爸爸,说自己有了新朋友。   “乖宝真棒,有三个好朋友了。”林永成再一次觉得带她来县城是明智之举,在上林大队她一个朋友都交不到,来到县城就交到三个好朋友,都是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让他很放心。   林永成又说:“明天爸爸早点下班,去婆婆家接你,买几串糖葫芦给你和小朋友吃,奖励你交上新朋友了。”   小白果还没吃过糖葫芦,已经在期待了。   “婆婆家还有两个大孩子。”   “行,那就买六串糖葫芦,大孩子和小孩子都有。”   ……   第二天,林永成说话算数,下班后带着六串糖葫芦去秀姨家接孩子,收到红红的糖葫芦,几个小孩都很惊喜。   林永成收到一串感谢,才带着小白果离开。   临走前,也没忘记杜晴晴,“晴晴要不要一起走?”   杜晴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家和明玉家在一个方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林叔叔不用管我。”   林永成也不强求,“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带着自家小崽子离开,一出门,就拎起小白果让她坐在他脖子上,小白果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宽广了。   她一边啃糖葫芦,一边提出要求:“我想听故事。”   林永成:“听什么故事?”   “听白衣大侠打坏蛋的故事。”   “……”   他不接话了,是要打坏蛋还是想打爸爸?   “还要有个紫衣大侠。”小白果交了新朋友,也没有忘记家里的姐姐,顿了下,又补充道:“对了,还有紫珠大侠,柳叶大侠和杜大侠。我们五个大侠闯荡江湖,把坏蛋打得屁滚尿流!”   林永成不解地问:“没有玉竹大侠吗?”   林玉竹也就是原本的林志军,他们认识多年,又很照顾她。结果在她的故事里,他连个名字也混不上吗?!   小白果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他。”   “可以告诉爸爸为什么吗?”   “他是男的呀。我   们是女孩子,不跟他玩。”   本来嘛,小白果要把坏蛋打得那么惨,林永成没打算给她讲故事,但她一句不跟男的一起玩,立刻给了他新启示。   教育孩子,一刻也不能放松。   “乖宝说得对,他是男的,不能跟他一起玩。”林永成立刻给出了肯定,又借机教育孩子,“除了爸爸和外公,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能一起玩,也别信他们的鬼话。”   小白果啃着冰糖葫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林永成又说:“爸爸开始讲故事了,你要认真听。”   于是,新的故事出炉了。   五个小姑娘闯荡江湖,遇到几个坏蛋都是男的,他们无恶不作,坏得令人发指,被五个小姑娘打了又打。   旧的坏蛋被打跑了,又来了新的坏蛋,她们在坏蛋手里救下一个又一个小姑娘,打过的坏蛋已经十几个了。   回到家,这个故事还没讲完。   小白果的冰糖葫芦在路上就啃完了,她就用心听故事了,五个大侠闯荡江湖的故事听得她热血沸腾。   林永成到家就不讲了。   小白果追问:“爸爸,还没讲完,接着讲呀!”   “等一下,爸爸要先考一考你。如果你通过考察了,爸爸就继续讲。”林永成说:“故事里讲了什么?”   “外面的坏蛋都是男的,外面的男的都欠打。”   林永成:“……”   等等,是不是教过头了?   他也不好改口,他只是想让小闺女防备异性,别轻信他们的话,也不能被他们骗回家,也不是说他们全是坏人。   他轻咳一声,补救道:“也不全是坏蛋,总之,没有几个好东西。也不能随便打,打人是违法的。”   小白果:“坏蛋也不能打?”   林永成说:“坏蛋先动手的话,你就能打回去。”   小白果懂了,大侠不能先动手,先动手的人理亏。   这个故事一天两天肯定讲不完,因着林永成另怀心思,注定了这个故事要讲几年,杜绝两个孩子被男的骗走。   小的要抓紧教育,家里那个大的也不能放松。   ……   到周二,林永成和白芨带着小白果回了上林大队,带着大包小包   ,还有好些给小紫苏准备的零嘴。   在爸爸妈妈没注意的时候,小白果把秘笈带上了。   她万能的小毛衣,往裤子里一扎,藏本书也看不出来。   就是有点硌人。   回到上林大队,林永成的教育大业把小紫苏圈了进来,讲的还是五个女侠闯荡江湖的故事,他从头讲起。   小白果听过一遍了,又坐在小板凳上听第二遍。   李秋容和白术无意听了一耳朵,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讲的啥?!   真的是亲爹了,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他就防着她们谈恋爱了,岳父岳母表示很服气!   李秋容小声问白芨:“会不会太早了?”   白芨说:“不早,就是从小教着,让她们有个防范意识。等大了再教,她们会有逆反心理,会觉得家长想控制她们。到时候越不让她们做的事情,她们越要做。”   她才不会告诉他们,在小白果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就在为这事发愁了,也是最近才找到方法。   讲故事的方法就挺好的,孩子听得进去。 第69章   小白果虽然惦记着她的武功秘笈,但她很沉得住气,秘笈在她被窝里藏了几天,愣是没让林永成和白芨知道,她是条藏得住秘密的鱼,现在把秘笈带回家了,只差告诉外公了。   外公就在眼前,还得憋着中,是有点抓心挠肝。   可比起学武功,再憋一天又如何?   这个晚上,小白果和小紫苏在被窝里讲悄悄话,也没有把秘笈的事说给姐姐听,她只说了县城里的生活。   又告诉了姐姐,她多了两个朋友。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小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困得不行。   第二天,李秋容和小紫苏要去学校,小白果破天荒的主动要跟白术出门,连白术自己都觉得很纳罕,小懒蛋在县城呆了一段时间,一回来就开始粘着外公了,不正常呀!   小白果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术身后,乖得不得了。   走在去卫生所的路上,白术就问:“乖宝是有事吗?”   “对哒,有重要的事。”小白果重重地点下头。   “有多重要?”白术问。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才一本正经地回答:“事关江湖,还有咱们一家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   白术:“……”   他倍感无语,这小家伙是故事听多了吧?   林永成瞎给她讲什么江湖故事?   她才五岁大,只是听了几个小故事,连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搞出来了,下回指不定就离开家闯荡江湖了。   不得不说白术是真的了解小白果,她是揣着这样的想法,等她学成之后肯定要闯荡江湖,只是现在条件不够。   小白果没得到回应,就抓住了白术的裤腿。   “外公,你先别说话。”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周边没人,她又压低了声音说:“这种重要的大事件,锁了门才能说。”   白术也很配合她,“行,锁了门再说吧!”   一大一小来到卫生所里,白术先生火烧水,小白果跟他一起坐在灶边,红红的火焰照在他们脸上。   小白果拍了拍肚子,她用了点力,隔着一本书,肚子不疼,但是声音闷闷的,不像是拍在肚子   上。   立刻引来白术侧目。   他秒懂,她衣服里藏了东西。   “乖宝,身上藏了什么?”   “外公,你说话小声点。”白果掀开厚棉衣,从毛衣里掏出那本《金针刺穴》,白术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立马把书接了过去,又翻了几页,他是出生中医世家,只如今家族人口调零,但该传下来的东西,也传了出来。这本《金针刺穴》比他族中传下来的针灸术要高深得多,这本书的价值也可想而知,可为何会落到一个五岁小孩手里?   白术心中一片骇然。   小白果乖乖巧巧地坐在旁边,见外公神情凝重地翻着武功秘笈,她心里也有点没谱,不会烧她的秘笈吧?   她软乎乎地问:“外公,这本秘笈不好吗?”   白术:“???”   什么秘笈?他手里在这本吗?   他低头看看《金针刺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猜想。   “你想学武功,这是你找来的秘笈?”   “对呀!”小白果坦然地回答。   白术:“……”   再次无语,把中医书籍当成秘笈,也只有这种听多了武侠故事的小文盲才干得出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敢信。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像这种珍贵书籍不可能流落在外,他的想法是她从别人家拿来的,不管是谁家的,肯定要还回去。   这孩子在县城学坏了,以前在上林大队还知道不能动别人的东西,去县城呆了一段时间,林永成和白芨要上班没时间管她,她就学坏了,还拿别人的东西,不能让她去县城了。   小白果还不知道外公的想法,否则她肯定要喊冤。   “我去寻宝捡到的?”   “寻宝?在别人家书房里寻宝吗?”   “废品站!”说到臭烘烘的废品站,小白果的心又提起来了,“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哦,这是我和外公的小秘密。”   白术的关注点只在前两个字,“废品站?”   “对哒。就是废品站。”小白果点下头,“我和晴晴姐姐去寻宝,找到两本武功秘笈,另一本《八卦掌》被婆婆烧了。婆婆说这本心法太重要了,一定要小心藏好,如果   让别人知道了,会带来灾祸,只能让外公一个人知道,还要偷着练。”   她说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婆婆是谁,但白术已经把事情捋清了,这本书籍是在废品站找到的。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这么珍贵的书籍怎么会流落到废品站?!   如果不是被小白果捡回来,也许就当成废品销毁了。   对了,还有另一本被烧掉的。   “婆婆为什么要烧了《八卦掌》?”   “武功秘笈放在家里很危险,《八卦掌》婆婆已经学会了,没有秘笈也可以教我们。外公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一句秘笈放在家里很危险,又是一个信号。   她一个五岁小孩肯定不懂,自己说不出这种话来,十有八九是那个婆婆教她的,白术也知道是那个婆婆在提醒自己。   这本书一定要藏好!!   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怎么样了,等他有空了,一定仔细研究一下这本书,看能不能找到主人的信息,以后有机会再物归原主。   现在估计是不行了,如果书籍的主人安然无恙,它也不会流落到废品站,还被两个小孩捡回去。   又见小白果望着他,白术也放轻了语气:“那你练给外公看吧,如果好学的话,外公就跟你一起学。”   小白果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从小板凳上蹦了起来。   她在灶房中间的空地上摆好了姿势,开始练“武功”了。   白术:“……”   所以,是他的教育方法不对吗?   以前压着她学习,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想让她锻炼一下身体,也要跟她讲条件,要小声哄着她。   现在呢?被那个婆婆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小文盲把《八段锦》当成《八卦掌》,还把《金针刺穴》当成内功心法,小文盲是真的可怜又可爱!!   白术突然领悟到了,教育孩子要学会变通,要找到她的兴趣点,她喜欢学武功,就要编故事忽悠她学。   她口中的婆婆绝对是个育儿高手,那么会哄小孩!   小白果现场演示了几招,就站在白术面前眼巴巴地瞅着。   一脸等夸的小表情。   白术也没有让她失望,“乖宝真   厉害,你是学武的好苗子。再把心法学了,你就是武林第一高手了!”   他决定了,要向婆婆学习,对付这种不爱学习的小孩必须用忽悠的法子,先把人骗进坑里再说。   很快,白术也点亮了编故事的技能。   不想学医是吧?   神医谷了解一下!   神医谷少谷主白女侠闯荡江湖的故事想不想听?少谷主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刚走出神医谷,就救下了被反派打伤的武林盟主,再被武林盟主收为徒弟,学了最强的功夫。又成了武林盟主的接班人,也是江湖的领头羊,诱惑够不够大?!   当然了,故事还在编,白术准备多编一点再讲给她听。   小文盲吃了没文化的亏自己栽到坑里,就别怪外公骗她了!   ……   林永成和白芨在家呆了两天,又要回县城上班了。   这回,小白果不愿意走了,“我不走,我要跟着外公。”   她要跟外公学武功,她不走!   林永成问:“不回县城,你不要你的好朋友了吗?”   小白果又不傻,“我只是不回县城,又不是不要她们了。等我有时间了,我再去县城看她们,去找她们玩。”   林永成也不能强迫她?   行吧,不想去就不去吧!   小白果留在上林大队,小紫苏开心极了,妹妹去县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想妹妹,现在妹妹又回来了。   文盲小咸鱼在外公的忽悠下,已经掉进坑底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小白果五岁生日前一天,这天是个好天气,她口袋里揣着几颗糖,跟着白术去供销社。这是她的生日福利,外公带她去供销社买好吃的。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辆牛车走了过来。   牛车旁边还跟了很多人,其中一个男人脸上笑开了花,胸口还挂着一朵大红花,牛车上坐着个女人,同样挂了朵红花,脸上还涂了点胭脂,红艳艳的,看着特别喜庆。   小白果就走不动道:“外公,那是什么?”   白术说:“人家结婚。”   小傻子,又不是没见过人结婚,还那么稀奇?   “不是结婚。”小白果颗粒摇头,不可能是结婚,她认识那个佩   带大红花的男人,“那是林二蛋他爹,他早就有老婆了,那个女的也不是他老婆。怎么会是结婚?”   “林二蛋他娘走了,这是娶的后娘。”   “走了?去哪了?”小白果问。   白术:“死了。”   小白果:“!!!”   等等,怎么回事?去年吃杀猪菜,林二蛋他娘还跟他们坐一桌,当时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会死?!   白术说:“别看了,这是人家的事。”   林二蛋他娘是难产离世的,一尸两命,林二蛋他爹林六斤骨子里古板又迂腐,只找了个乡下的产婆,产婆说生不下来,要去医院,不然会有危险。他不让白术这个男大夫去看,也不愿意送媳妇去医院,只一句别人都能生,为什么她不能?   到最后,老婆孩子都没了。   老婆死后不到半个月,林六斤就去相看了一个寡妇,为了彩礼钱和原来的婆家扯皮了一段时间,到今天才把人娶回家。   寡妇之前生了两儿一女,彩礼钱归原本的婆家,两个儿子婆家不许带走,说是他们家的根,女儿他们家不要,让她带走。   这不,牛车旁边还跟着个女娃娃。   这些事,上林大队早就传开了,很多小孩也知道,只是小白果在村里没有朋友,所以她不知道。   白术也不会跟她讲得太详细,她还有点懵。   小白果是真的不懂,才几个月没见,林二蛋他娘怎么死了?   也没有纠结很久,她就有点累了。   “外公,我走不动了。”   “自己走,不能犯懒。”   “我走累了,要背。”   她赖在地上不肯走了,供销社很远,让一个五岁小孩走那么远的路,确实很为难,白术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蹲在地上,“上来吧!”   有外公背着,小白果终于解放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一顿买买买,小白果的喜好还是没变,全买了一堆好吃的,小紫苏五岁就会爱美了,她的五岁还傻乎乎的。   下午,林永成和白芨下午回来了。   孩子过生日,他们必须回来陪她。   夜里等两个孩子睡着了,四个大人就聚在一起说话了,白芨一脸紧张地拉着   李秋容说:“妈,最近县城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们这种小地方都不对劲了,外面的风向可能要变了。”   李秋容说:“变归变,我们小老百姓过自己的就行了。”   白术也说:“你们放心,我和秋容在乡下挺好的。倒是你们俩个,一定要关好家门,在外面别多管闲事。”   他们是小老百姓,很多事不是他们能管的。   别看到不平的事就去掺和,到时候别说帮别人了,还把自己拉下水,人啊,还是要量力而行,别逞英雄。   林永成说:“我们心里有数。”   “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妈出过国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没有跟人说过吧?”白芨问。   “没说过。出过国会怎样?”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件事不要让外人知道,也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我怕小孩子嘴不严在外面乱讲。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以后就呆在乡下,县城也少去。”   白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怕小孩子嘴不严?   他们家那个小的,捧着一本《金针刺穴》当成宝,连她亲爸妈都没有透露半个字,这还叫嘴不严?!   “你们啊,别小看小孩子。”   也只是说说而已,小白果的嘴再严,也不能让她们知道。   凡事总有万一,如果她们不小心说出去了,再后悔也迟了。   林永成和白芨带回来的消息,也给白术和李秋容心里上一层阴影,等小白果过完生日,他们两个又回县城上班,李秋容才拉着白术说:“你说他俩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术说:“谁能知道几年后的事?”   李秋容叹气道:“早几年也不是风平浪静。”以前再过分,也不跟他们说的那样,出过国都成了犯罪。   白术也说不清楚,但隐约有种感觉。   当初林永成在部队呆得好好的,突然提出转业,他的上级挽留了好久,他强行要走,实在留不住才放人。   李秋容和白术愿意跟他们回老家,也是白芨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她要放弃工作跟林永成回老家,最开始他们气得不行,气她脑子被糊了。   不就是结个婚吗?又不是   卖给他们家了。   凭什么林永成想回老家,她就要牺牲自己的前途跟他走?   他们想不通,更别说让他们放弃工作跟女婿回乡了,总觉得不靠谱,白芨说怕跟他回老家被婆家欺负什么的,气得白术连离婚的话都说出口了,那时候他们家也闹了很久。   直到林永成拿出积蓄盖了这个院子,还是以岳父岳母名义盖的,也让他们看到了诚意,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有能力又有积蓄傍身,不缺底气,也不怕再回头找不到工作,最后才跟着回乡。   以前他们觉得自家女儿谈恋爱谈傻了。   为了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前途,还要把父母拉下水。   也幸亏林永成是个靠得住的,不然就是上赶着倒贴了,毁自己的前途,还要毁父母的前途,对孩子未来的发展也不好。   时过境迁,李秋容和白术都有点神情恍惚了,难不成,早在几年前林永成和白芨就预测到会有今天了?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那么,牺牲前途的人就是林永成了。   而不是他们两口子和白芨了。   李秋容心里也有猜想,和白术的想法差不多,可想得再多有什么用?难道要追着林永成和白芨问个结果吗?   结果已经不重要的,问到了又能如何?   总之,他们是一家人,不会害了自家人。   “算了,也别追根究底了,心里有数就行了。”李秋容说。   “那他们说的知青的事,估计也是真的了?”白术问。   “让两个孩子留在上林大队种地。”李秋容只要看看屋前的三个知青,背井离乡到陌生的农村去种地,也是上林大队的村民们很友好,没有欺负他们,换个地方就未必了。   自家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子,遇到的困难只会更多。   她宁可她们留在上林大队种地,也不想她们去远方。   白术说:“咱们也别瞎担心。”   林永成和白芨能预测到几年后的事情,以后风向会怎么变,他们心里应该有数,总不会害了自己的女儿。   他们老两口把心放回去吧!!   ……   到五月,外面的消息传回来,真的变天了。   连高考也停了,白术和李秋容对白芨说   过的话更是深信不疑,高考停了,那些学生不能上大学了,该怎么安置?   城里的工作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安不下那么多人。   一时半会不会出乱子,时间一久就压不住了,也养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让他们下乡劳作,自己养活自己了。   停止高考的消息一出来,那些家里有高中生的人家宛如遭了晴天霹雳,就有几户人家到白家来打探消息。 第70章   有林永成这个例子,上林大队很多家长都开始重视学习,只要供得起,孩子学习成绩也好,就会让他们读下去。   现在有四个孩子在读高中,四人的家长都心急如焚,担心自家孩子的前途,县城的工作也不好找,高中生又不分配工作,在城里多得是高中生,他们这些农村孩子并无优势,又信息滞后,哪怕城里有工厂招工,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也早就凉了。   家长们急啊!!   “李老师,高考这么大的事,怎么说停就停了?是开玩笑的吧?事关多少孩子的前途,怎么会停?”   “停了高考,他们不就白读了那么多年吗?”   “我家闺女放假也捧着书不放,就想给自己挣个好前程。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我家闺女该多伤心啊……”   “……”   四个家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到激动处还掉下了眼泪。   李秋容也发愁,很多家长送孩子上学,就是为了押宝 ,只要家里有一个出息的,就能拉一把整个家庭。   送孩子读书,就是在赌未来。   停止高考的消息一出来,在很多家长看来读书没有前途了,读了也是白读,是浪费学费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地去干活挣工分,队上小学下半年估计会少很多学生。   身为一个老师,李秋容比家长们更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这个消息,我们不比你们先知道,也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见几个家长依然满面焦急,她又说:“但是,读书不可能白读的,学到的知识就是自己的,谁也偷不走。就算不能考大学了,还有别的路子可走,毕业证一定要拿到。”   现在情况未明,风向也不对,更多的话李秋容也说不出口。   说得多了,就是给人家画饼了。   人家孩子前途未卜,外人不要说太多,最多劝他们让孩子读完高中拿到毕业证,别的就不要说了,免得怪到她头上。   就有个家长问:“高考会停多久?总不会停一辈子吧?”   李秋容:“国家政策,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听话。”   “那有没有别的路子能走?”   “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政策刚出来,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几个家长没有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几个人失望而归。   李秋容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从白芨和林永成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对两个孩子的前途并无担忧,只是不想让她们把户口迁去县城,免得以后要下乡当知青。   多余的,俩人似乎很放心。   她也不清楚他们俩个知道多少,可绝对比自己知道的多。   他们还从小教导两个孩子别谈恋爱,也不是说不允许她们谈恋爱,只是年纪小心智不成熟的时候不能谈。这是李秋容之前的理解,现在政策一变,她的突然觉得自己理解错了。   林永成抓着孩子教育,未必是因为年龄。   仔细回想一下,同样的是教育孩子不能谈恋爱,林永成对小白果显然放松很多,每次回来都是逮着小紫苏进行故事教育,一遍遍跟她说外面的男的都是骗子,不要信他们的话。   重点教育小紫苏。   小白果是个旁听的,他从来不给小白果提问。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会影响到小白果?   抑或,小白果年纪小,还等不到她开窍?   不得不说,李秋容是真的很敏锐,之前没有联想到这方面,现在开始深入去想,多少能猜到一点皮毛。   当然了,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关于自己的猜测,李秋容没有跟任何人说,决定再观察一下林永成和白芨,自己心里也好能有个底。   ……   政策变动,对小白果毫无影响,她一心学武功,每天上午都在跟着外公学习,下等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可是她懒呀,自由活动时间从来不见她活动。   能在家躺着,她干嘛要活动?!   小白果就盼着快点入夏,她好久没有下河玩水了,心里惦记得很,可外公外婆说要入夏了才能下河。   又是充满怨念的一天。   什么时候才能入夏呢?!   这天下午,小白果难得出个门,她揪了一根芦苇在手里打转,一个人坐在河边看水,不能下水只能过过眼瘾。   不远处,有些人在洗衣服。   小白果有点无聊了,就歪着脑袋看人家洗衣服。   大石头上很多人   ,老的小的都有,还有个眼生的小姑娘挥着棒槌在捶衣服。这小姑娘瘦瘦小小一只,皮肤特别黑,一看就知道是没吃饱过饭还要成天干活的那种孩子,她的胳膊还没有棒槌那么粗,见她挥着棒槌捶打衣服,小白果有点担心她的小胳膊。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按在她脑袋上。   小白果第一反应是拍开那只讨厌的手,再仰头望去。   就见林玉竹背着个背篓站在她背后,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乖宝在看别人洗衣服?是觉得好玩吗?”   小白果收回目光,“不好玩。”   然后,她撸起袖子,露出圆滚滚的小手臂,“我胳膊还没有棒槌那么粗,我捶不动,我怕胳膊折了。”   林玉竹几乎是秒懂。   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能猜到一点她的小心思。   他看向那个卖衣敲棒槌的小姑娘,“那是林二蛋他后妈带来的女儿,小姑娘可懂事了,干活特别自觉。”   小白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了,你在说我不懂事!”   林玉竹:“……”   她这是曲解了他的话!!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影射她的意思,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如果有这个条件,他也希望自家妹妹除了读书不用管别的。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她毕竟是后妈带来的,不是林六斤的孩子,她要是不勤快一点,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关我的事。”小白果就没兴趣了。   队上很多小孩会洗衣服,她见过很多,只是没见过那么卖力的,又是张生面孔,所以有点好奇。   现在知道是谁了,小白果的好奇心也消失了。   ……   在小白果的期盼中,天气开始转热了,就有小孩的身影漂在河里了,等到周末,在河里玩水的小孩就更多了。   小白果观望了三天,才去争取玩水自由。   “外公,河里好多小孩,我想去玩水。”   “想去玩水?”白术眉头一挑。   早在第一天有小孩下水,他就在想自家小懒蛋能忍多久,他以为她最多忍一天,她忍了三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白果点头,“对哒,河里好多小孩,我也   想去。”   “行吧,那就去玩!”白术爽快地答应了,又补充道:“不能玩久了,觉得冷就要上岸。你要是在水里泡久了,着凉了,回来外公就开苦药给你吃,让你吃半个月。”   小白果立刻皱起了一张小胖脸,鱼鱼才不要喝苦药!   不就是玩个水吗?见过玩水会感冒的鱼吗?   他这是看不起鱼鱼!!   “我走了!”她转身就跑了。   对小白果下水玩水的事,白术其实很放心,她年纪是很小,可她的水性特别好,队上的大人也没几个比得过她的。   除了她,谁能在河里抓鱼一抓一个准?   在上林大队找不出第二个了,林永成也做不到。   小白果有了玩水自由,当天就往河里跑了,今天是周日,以前的周末她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姐姐,有了下河玩水的诱惑,没良心的小咸鱼果断抛弃了姐姐,转身投向了大河。   坝上泡着很多光屁股的小男孩。   小白果瞅了一眼,就嫌弃地哼了一声:“大白天的,一群光屁股到处晃荡,也不知道丢脸!!”   丑东西,不看他们!   她直奔上游,脱了鞋子就下水了,大半年没有下过河了,太想念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感觉了,她游了几大圈。   终于舒坦了,泡在河里真好。   对一条鱼而言,在水里太有安全感了。   小白果又游了一圈,就浮上水面上换气。   正好看到岸边有人在作案,林二蛋那个后妈带来的女儿在大石头上洗衣服,今天难得只有她一个人在那洗衣服,林二蛋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用力一脚就把她踹下河了。   作了案,林二蛋转身就跑了。   很显然,那个小姑娘不会游泳,一落水她就慌了,手脚并用挣扎了两下,可惜没用,身体很快就沉了下去。   要知道,大石头下的□□,去年差点淹死两个男知青,那两个还是会游泳的,都差点淹死了,这个不会游泳的小姑娘沉到水里,如果没人施救,就只能等死了。   小白果就很冒火了。   他爹的林二蛋,这个狗东西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他拿自己的一条狗命来赔吗?   当然了,小白果真正冒火的原因不是人命。   她是一条冷血的鱼,比起水里挣扎的小姑娘,她更担心自己的玩水自由,如果河里出了人命,她还能下河玩水吗?   不用问都知道不可能。   所以,林二蛋害他后妈的女儿,约等于害小白果失去玩水自由,她能不冒火吗?她想按着林二蛋打一顿!!   小白果朝着大石头游了过去。   不管心里再怎么冒火,先把人救上来吧,只要这小姑娘不出事,就不会影响鱼鱼的玩水自由了。   等她救了人,一定要找林二蛋算账!   狗东西,敢害鱼鱼不能玩水,简直不能忍!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沉到水底的林桂香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水面上拖,不过短短几秒钟,那只手的主人带她浮上水面,她张开嘴,贪婪的大口呼吸。 第71章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林桂香惊魂未定,刚喘过气来,就忍不住放声大哭,全然忘了自己还泡在水里。   “呜呜呜呜……”   她哭得浑身颤抖,也没看那个救她的人是谁。   小白果多看了她两眼,怎么还哭了?要哭也是上岸再哭?   不过,她是一条冷漠的鱼,让她去哄林桂香那是不可能的,爱哭就哭吧,反正掉的不是鱼鱼的眼泪。   小白果拽着她往大石头靠了过来,在水里她可以借力,能把人从水底捞起来,可若要让她把人拖上岸,那就没办法了。   把林桂香带到大石头边上,小白果这才出声打扰她:“能等会再哭吗?咱们已经靠岸了,你自己爬上去吧!”   小白果还拽着她的后领,以免她沉下去。   但很累呀,林桂香瘦瘦小小的一只,可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就小白果的短胳膊要把九岁的林桂香拖到水面上,其实也很费力,还要把手举得高高的,不能让她沉下去。   林桂香哭得正起劲,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到了。   她以为救她的人是个大人,可听着声音……似乎太软了?   林桂香一时间忘记哭了,她扭头望去,就看到一张圆圆的小脸,一双眼睛也圆溜溜的,还瞪着她。   “我……”林桂香呆住了。   “在水里你什么你?”小白果下巴一抬,示意她上岸,“赶紧爬上去啊,还让我把你拖上去吗?”   林桂香这才收起震惊,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大石头,坐在大石头上又开始哭了,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她本来不叫这个名字,也不姓林,是她妈妈改嫁之后为了让她尽快融入这个家庭,才改姓林,名字也是随着林家的女儿有个桂字,可事实证明改名没用,手脚再勤快也没用。   她始终是个外人,林二蛋还想淹死她。   林桂香越想越委屈,又不敢回家哭,只能坐在这里哭。   小白果还泡在水里,她满脸惊奇地盯着岸上的林桂香,照这个哭法,估计她发泄一通,然后就忍气吞声了。   这个小姐姐咋回事呀?!   被人欺负了,难道   不该打回去吗?   林二蛋那狗东西就是欠打!!   小白果看了一会儿,林桂香还在哭,她就忍不住问了。   “你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逮住林二蛋打一顿呀。你把他揍哭了,你心情就好了。你要不要去揍他?”   “我不能打他……”林桂香哭着摇头。   “他能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能打他?”小白果不解。   “我不能打。”林桂香弱声弱气地回答。   她不能让妈妈为难,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和林二蛋打起来了,不论输赢,在家里不会有人护着她。   林桂香的妈妈也是个可怜人,死了老公后,公公婆婆一天到晚防她跟防贼一样,怕她跟别人跑了,天天有干不完的活,除了下地挣工分,家里的活也让她全包了,片刻都不得闲。   在村里跟男的说两句话,回家就骂她不要脸。   两个儿子还被爷爷奶奶教坏了,小白眼狼根本不理解妈妈的难处,也跟着爷爷奶奶骂她不要脸。   嫁给林六斤之后,她的处境好了很多。   只是后妈难当,对继子继女不能不管,又不能严厉,管与不管横竖都是错,都会被公公婆婆挑刺。   林桂香不想让妈妈知道她溺水的事,她怕妈妈为难。   但小白果不理解啊,一张小胖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她就不懂了,被人欺负了,打回去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你真的不打他?”   “不打。”   “那你以后别洗衣服了。”   “我要洗,我要干活。”   小白果就更纠结了,这个小姐姐怎么油盐不进呢?   当然了,林桂香干活不干活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担心的是林二蛋再次朝林桂香下手,她不会游泳,能救她一次,还能次次救她吗?不可能的,没有谁会盯着她。   小白果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你以后换个地方洗衣服。去浅水区洗,你今天是运气好,遇到我了,不然你就死了。”   林桂香说:“浅水区没有大石头,不好洗。”   没洗过衣服的小白果发起了灵魂质问:“洗衣服跟石头有什么关系?没有石头,就不能洗衣服了?”   他们家的衣服在院子里洗的,也没有   大石头。   不照样洗得干干净净的?!   林桂香:“在石头上能敲棒槌,才洗得干净。”   小白果终于懂了。   这就是大石头的妙用?她以前只以为大石头好站人,方便他们洗衣服的时候聚在一起聊天,原来是这样的。   “你管他干净不干净,你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就行了。谁嫌你洗不干净,让他们自己洗啊。惯的坏毛病。”顿了下,小白果神色认真地警告她:“在你学会游泳之前,不要来深水区,也不要连累我。我今天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来深水区洗衣服,那就是恩将仇报。   如果有人溺死在河里,外公外婆肯定不许她下水了。   小白果不得不防,又说:“别让我在深水区看到你。不然我就把你的衣服扔掉,你回家肯定会挨骂!”   哼!不会游泳就老实点,浅水区不能洗吗?   想当年,鱼鱼在浅水区洗澡,不也洗了三个夏天吗?   林桂香太难沟通了,跟她不在同一频道,小白果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说也说不通,那还说什么?   只要她不来深水区,管她洗不洗衣服!   转身就游走了,她回到自己下水的地方,拿起岸边的鞋子她再次下水,朝着下游游了过去。   这种天气,想找个熊孩子太容易了。   勤快的孩子可能在家里或是地里干活,熊孩子肯定在下游玩水,想逮到林二蛋还一定要去下游。   小白果直奔下游,还来到坝上,男孩子占据的地盘。   她从水里冒出头来,一双鞋子早就在水里泡湿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不被水冲走就行了,她把鞋子放在桥上。   坝上,一大群男孩子光着屁股,有人在桥上跳水,也有人跑在坝上的水里,还有人坐在桥上聊天。   突然出现个小姑娘,他们也吓了一跳。   脸皮薄一点的,就赶紧下水遮挡,或是用手挡着。   脸皮厚的就双手叉腰,还挺起肚子。   “喂,这是男人的地盘,你跑进男人堆里还要不要脸了?”   “白家的小乖宝,你跑来这里干嘛?女孩子到一边去!”   “赶紧走……长针眼了别哭!”   “想看鸟?哥哥给你看!过   来啊,看仔细一点!”   “……”   一个个声音响起,有人炸毛,有人劝离,也有不厚道的人。   五到十一二岁的男孩都有,小白果就跟羊入狼群一样,连个帮手都没有,不是骂她,就是在赶她走。   可凭什么呢?   这条河又不是他们的,坝也不是他们的。   还男人的地盘?太给他们脸了!!   小白果不躲不闪,也没吭声,目光在人群里巡视一圈,在人群里找到了林二蛋,这才空搭理他们。   收拾这种光屁股的小孩,晴晴姐姐早就教过她了。   遇到不要脸的货色,千万不能怂,你越怂,他们越高兴。   该怎么办呢?   马上反击,尽情地嘲笑他们,让他们知道究竟是谁不要脸,谁是个脏东西。只要他们认怂,你就赢了!!   跟着杜晴晴学习过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上实践课,小白果觉得自己一定可以的,要凭气势压倒他们!   小白果站在桥上,用一种的鄙视的目光扫过人群,再耸了耸肩膀,“就你们?那么小,有什么看头?”   她伸出双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往下扣,小指还微微弯曲,再把大拇指往小指第一个指节一按。   不但手势侮辱人,她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坝上的男孩们突然涨红了一张脸。   光比手势还不够,小白果被骂了,肯定要骂回去。   她是一条不能受气的鱼,她这暴脾气,让她忍是不可能的!   “啧……就你们这么一点点,也好意思在外面光着屁股?”   “你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又短又小,你们不知道自己很丢人吗?我要是你们,我早就没脸见人了,还敢出来显摆?”   “人家那些有看头的,都捂着呢!”   “只有你们这种货色会光着屁股到处溜鸟!”   “回家找你妈妈喝奶去,再喝两年奶,看不能长大一丢丢。长得小,就别出来晃荡。整个上林大队的姑娘都知道你们小,难怪咱们队上的姑娘都往外嫁,原来是嫌你们小啊!”   最后一句是小白果临时编的。   他们还没到结婚的年纪,队上的姑娘往外嫁,也不是他们的锅,人   家同姓同宗,往外嫁其实也很正常。   侮辱性太强了,甭管哪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也不管是脸皮厚的还是脸皮薄的,被说小都是一件很伤自尊心的事情。   但也不能怪小白果伤他们自尊心,是他们不自重也不自爱,大白天的在外面光着屁股,还怪别人嫌弃吗?   他们把裤子穿上,不让人看到,谁会侮辱他们?   小白果一通无差别攻击过后,脸皮薄的男孩们偷偷去捡自己的裤子了,脸皮厚的捂着鸟,还在垂死挣扎。   “你不要脸,还看鸟!”   “就你那一点点,也叫鸟?”   “我们还小,长大了肯定大。”   “你有十岁了吧?再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啧……真可怜,十岁还那么小,估计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这是男人的地盘,我就溜了怎么着?”   “没怎么着,后天就要读书了,我去学校告诉你的同学们,让你的女同学都知道你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读哪个班?后天我去你班上找你,到时候你别不承认!”   “……”   脸皮再厚的人,在这一刻也闭嘴了!   这他爹的太可怕了,她嫌他们小还不够,还要跑到学校里告诉他们的女同学,让女同学们一起嘲笑他们,想想就觉得可怕,到时候说他们又短又小的声音无处不在,就问你怕不怕!   他们嘴上不敢说了,内心却在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让白大夫把他们家小孩拖回家,这小孩可恶又可怕!!!   她是魔鬼吧?一定是!!   坝上的男孩们认怂了。   现在认怂,只是丢个小脸,如果小白果跑到学校里乱说,他们每天都会被嘲笑,每天都在丢脸。就问他们怕不怕?!   “你们怎么都下水了?怎么都穿裤子了?”小白果像个胜仗的将军,气势十足地站在桥上,“继续溜啊!这是男人的地盘,你们想溜就能溜,溜鸟又不犯法,你们可以的!”   她还没嘲讽够呢,晴晴姐姐教她的本事,她只发挥了三成,这些人怎么那么怂呢?再战一场!!   水里的男孩们都怕了她了,继续认怂。   不不不,我们不可以   !!   请你马上离开!!!   小白果还嘀咕了两句:“你们这些人太没劲了,我还没发挥好,你们就玩不起了,这也太差劲了!”   这个架吵不起来了,单方面吵架又没意思。   小白果只能将目标投向林二蛋了,她在桥上一阵助跑,就像颗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水里,准备去抓人了。   坝上的男孩们以为小魔鬼不肯放过他们,赶紧游开了。   林二蛋也是其中一员,马上开溜。   在岸上,小白果是个惯性子,还强迫症,她走路很慢,每一步都差不多宽,还喜欢走直线。   在水里就不一样了,在水里她就是活祖宗。   大人都游不过她,还一群小孩?   没费什么功夫,小白果就逮到了林二蛋,林二蛋和小紫苏一样八岁,也是小紫苏的同学,比小白果高一大截。   小白果也没怂过,追上去就揪住他的耳朵。   没办法,他的头发太短了,只有耳朵好揪。   还在水里,小白果就两巴掌煽了过去,“林二蛋你个狗东西,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你是个杀人犯!!”   林二蛋被煽蒙了,坝上那群男孩们也看蒙了。   怎么回事?林二蛋怎么成杀人犯了?   所以,小魔鬼是来找林二蛋的,他们被林二蛋连累了?   好一个林二蛋,你死定了,你把小魔鬼招了过来,害得我们被小魔鬼羞辱!回头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无形中,林二蛋得罪了一票人。   小白果又是两巴掌煽了过去,这狗东西害得她差点就不能玩水了,她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两巴掌怎么解气?   “狗东西,你知不知道杀人会被木仓毙?上林大队出了个杀人犯,全村跟着你一起丢人,上林大队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你才是杀人犯!我杀谁了?”林二蛋一声吼。   挨了几巴掌,他也受不了这个气,抬起胳膊就想打人。   在水里,他能打到小白果就见鬼了。   他的拳头刚抡下来,小白果就松开了他的耳朵,再一脚踹了过去,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沉下水底了。   小白果又揪住他的耳朵,把人拉了上来。   “你还不承认是吧?”   在水里,小白果逮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她知道打哪里最痛,这半年的马步不是白扎的,拳脚功夫也不是白学的。   林二蛋根本招架不住,痛也就算了,还呛了几口水。   他哭嚎着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杀人犯!”   小白果:“你就是杀人犯!自己干的事,你还不承认?老子打到你承认为止,你不承认我就一直打!”   林二蛋:“你这是逼供!”   小白果继续揍人,在水里,林二蛋无处可逃,小白果的拳头跟雨点似的落到他身上,痛得他大声哭嚎。   瞅见林二蛋在水里一浮一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有人来劝架了,都是一个村的,他们也怕出事。   于是,就有人拉住小白果。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二蛋怎么成杀人犯了?”   小白果一个冷眼扫过去。   “我亲眼看到他把他后妈的女儿推下河,她不会游泳,差点就淹死了。人是我救上岸的,如果我不救人,他不就是杀人犯了吗?整个上林大队都没脸见人了,你说他该不该打?”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知道林二蛋不喜欢他后妈的女儿,当然了,也不喜欢他后妈,却没想到他想要人家的命。   队上的熊孩子们,熊是熊了点,但没人敢杀人。   林二蛋绝对是第一个。   被一众鄙视的目光看着,林二蛋有过片刻的慌乱,他也没想到自己推林桂香下水会被人看到,可一听说林桂香被救上来了,他那点慌乱就消失了,还虚张声势地冲着小白果大吼。   “林桂香不是没死吗?她又没死,你凭什么喊我杀人犯?”   “所以我现在打你,你也没死啊!你又没死,我就能继续打你!你冲我叫什么?”小白果吼了回去。   没死就能继续打!   还要往死里打,打到他哭爹喊娘才算完! 第72章   小白果超凶的。   遇到林二蛋这种欠揍的小屁孩,肯定不会跟他讲客气,那就继续打,打到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犯!!   还是那句话,林二蛋看林桂香不顺眼,那是他自己的事,别他爹的把人往河里推,连累到鱼鱼,他就是找打,不打他打谁?   林二蛋还在哭嚎。   “我又没推你!我推的是林桂香,关你屁事!”   “我是上林大队的人,你在上林大队的地盘杀人,上林大队出了个杀人犯,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全村的人都跟着你丢脸,我们谁都有资格打你!你要是不服气,你就搬出去,只要你离开上林大队,我管你杀人还是干嘛!!”   如果他在自家捅林桂香两刀,是不关小白果的事。   他想把人淹死,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毕竟事关自己一个夏天的福利,如果再传出水鬼之类的传言,还不止一个夏天。   以后的夏天也甭想下水了。   所以,这狗东西有多可恶?!   旁边拉架的人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队上出了个杀人犯,不光是林二蛋一个人的事,整个上林大队的人都跟着他丢脸,怎么就不能打他了?   于是,林二蛋就成了他们的讨伐对象。   “没错。你搬出上林大队啊,只要你搬出去,别说杀你后妈的女儿了,就算杀你亲爹,我们也不会多问半句。”   打不过小白果,也吵不过她,可遇到别人,林二蛋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他转头冲着说话的人吼去。   “我凭什么搬出去?你才杀你亲爹!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林大队人。你看不惯我,有本事你自己搬出去啊!”   “我又不是杀人犯,我才不杀呢!”   “我不是杀人犯!”   “你就是!!”   小白果被人拉住,不能打他了,林二蛋的气势又起来了,跟另一个男孩子吵得越来越大声,俩个人突然打起来了。   围在旁边的人也坐不住了。   你他爹的林二蛋,你不是杀人犯那谁是?   给上林大队丢脸的人也是你,不骂你骂谁?   自己不要脸犯了事,还他爹的那么狂,不打谁打他?!   很快,林   二蛋就遭到群殴了。   林二蛋被打得哭爹喊娘、鼻青脸肿,好在现场有几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他们没有参与打架,还盯着不能出事。   要说不想动手,那肯定是假的。   林二蛋这种狗东西,杀人犯还那么嚣张,这不是找打吗?   那些小孩下手没个轻重,如果他们这些大孩子不盯着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几个大孩子还挺有责任心的。   其中一个还抓着小白果,不让她去凑热闹。   她年纪太小了,参与打架的小孩又多,他们也怕误伤。   眼瞅着差不多了,几个大孩子才出声制止。   “行了行了,都别打了。”   “差不多了,打架是不对的。”   “各回各家吧,打架的事别跟家里的大人说。”   “……”   明明是单方面的群殴,在几个大孩子嘴里却成了双方打架,成了双方都有责任,不就是打一架吗?你们还有脸回去找家长?   啧……这就是所谓的拉偏架。   小白果也忍不住多瞅了他们两眼,这几个大孩子有晴晴姐姐一半的本事了,那么会颠倒黑白,往自己有利的方面说话。   可是她不愿意这么算了。   “不行,不许林二蛋回家!”   “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事了。”现任小霸王林小同说:“小孩子打一架没事,打过头了,就不是好事了。”   小白果再次摇头,“不行,不能轻易算了。”   林小同说:“你还想怎样?”   “带他去大队部找大队长,”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小孩子打架,是因为看他不顺眼。他犯下的错,还没有受到惩罚,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必须被大人惩罚!”   推人下河的事,绝不能有第二次。   别的事情,小白果不会那么在意,推人下河绝不能有!!   林小同目光一转,看向另一个小霸王林方正,“老方,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带林二蛋去大队部?”   小霸王林方正是大队长林长进的孙子,他立马表示赞同:“走!现在就走,去大队部长我爷爷!!”   平时,他爷爷总是骂他,说是一天到晚跟人打架。   正在   他会维护正义了,肯定要去爷爷面前显摆!!   林二蛋的悲剧就来了了。   林小同和林方正两个小霸王在队上是一呼百应的孩子王,随着他们一挥胳膊,那些小弟们立刻把林二蛋拖上岸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大队部。   小白果也在其中,她是目击证人,她必须在场。   除了去大队部的小孩们,还有几个小孩去地里喊人,这个时间,林长进应该不在大队部,他也没那么闲。   不光要喊林长进,另几位大队干部也要喊回来。   队上差点出了人命,一定要重视起来。   跑去找人的小孩气喘吁吁,有些人口齿伶俐,能够说清楚,也有小孩说话颠三倒四,莫名其妙,还把人吓一跳。   林大壮和林世元就被吓到了。   “支书爷爷,大事不好了,林二蛋杀人了!”   “杀人??”林世元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了。   好在林大状及时扶了他一把,刚稳住身子,林世元就问:“林二蛋杀谁了?怎么回事?他人在哪里?”   “林二蛋杀他后妈的女儿,在河里杀的。”   “林二蛋在哪里?”   “去大队部了!”   听到这里,林世元和林大壮就是一路狂奔,在路上把鞋子跑掉了,两个别说捡鞋子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还没到大队部,就在路上遇到同样狂奔的林长进和妇女主任,他们来不及交流,脚下的速度还更快了。   一群小孩到了大队部,林二蛋还在哭唧唧。   他越哭,小白果越想打他。   可周围除了一群小孩,还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大人,小白果又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了,她现在不能打人。   她是乖孩子,要维护自己的人设,可千万不能崩。   乖孩子做了坏事,会有人帮她找理由找借口,帮她合理化。   如果是个熊孩子,有些坏事就算不是自己干的,也会第一时间被怀疑,甚至有些事不是坏事,也会被当成坏事。   要学晴晴姐姐的,人后可以狂,人前一定要乖。   她在水里打林二蛋的事,小白果相信只要她不主动站出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还会有别的小孩主动往自己身上揽。   揍了杀人犯,这是正义行为,那些小孩肯定会邀功。   不缺爱表现的人,那她降低一下存在感吧!   大队干部们一到,一个个气都没喘匀,就在问话了:“究竟怎么回事?林二蛋,你究竟干了什么?”   就有小孩抢着回话了。   “林二蛋是杀人犯!”   “他杀了他后妈的女儿,但是没杀死。”   “让他滚出上林大队,上林大队不欢迎杀人犯。”   “……”   现场的小孩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人头疼,关键还吵得不明不白的,一个说他杀人了,下一个又说没杀死。   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长进赶紧抬起手,大喊一声:“你们都别说话!”   现场静了静。   林长进直接点名自家孙子,“方正,你来说。”   林方正立刻站了出来,“爷爷,是这样的,林二蛋把他后妈的女儿推下河了,他后妈的女儿不会游泳,差点就淹死了。”   听到这句“差点”,几个村干部的心顿时一松。   吓死他们了,没出人命就好。   五年前村里发生命案,那两年上林大队没有年轻人结婚,不管是男是女,出去相亲都失败了,也让他们头疼了好一阵。   眼看着时间久了,影响淡去了。   突然听到一句杀人了,天知道他们有多担心。   再出一次命案,他们队上接下来的两三年又是光棍年了。   好在人没死。   但这种行为太过恶劣,故意推人下河,这次侥幸没出事,下次就未必了,这种恶劣风气必须遏止!!   林长进的目光在人群里巡视一圈,没找到林桂香。   “他后妈的女儿人在哪里?”   “人……我也不知道。”林方正也愣了愣,对哦,他们只是听小白果说林二蛋推人下河,林二蛋自己也承认了,他们都没有亲眼看到,更没有见到林桂香本人。   他又指向小白果,“白家小乖宝亲眼看到了。”   林长进的视线落到小白果身上,小姑娘胖嘟嘟的小脸,看起来有副乖相,此刻,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在看他。   “你看到?”他问。   “我看到了。”小白果点头,又说:“林二蛋后妈的女儿在大石头上洗衣服,林二蛋从后面把她踹下河,他就跑掉了。他后妈的女儿不会游泳,我在河里看到,就把她拉上岸了。”   几个大队干部闻言,第一时间看向林二蛋。   林二蛋没有反驳,还带着哭腔嘶吼:“我不是杀人犯,林桂香又没死,你们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打我?”   这就是承认了?   只要人没死,他就没错了?   在场的村干部都黑了脸,这种熊孩子真他爹的讨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不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改天还会再犯。   林二蛋是真不服气,为了林桂香一个外来的,村里的小孩居然赶他走,让他滚出上林大队,他能接受才怪!   要滚也是林桂香滚出去。   滚出他家,也滚出上林大队。   林长进欣慰地摸摸小白果的头,他们队上有背后杀人的熊孩子,也有挺身而出的乖孩子,他夸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就会救人了。下次不要自己去救,你还是孩子,遇到这种事,你就上岸喊救命喊大人,让队上的大人去救,知道了吗?”   大石头下的水有多深,他们都知道。   去年那两个知青也是在大石头那,一个人落水,另一人去救人,结果两个人都差点淹死了。   小白果才五岁大,虽然救人是对的,但林长进还是不希望她一个孩子去冒险,万一被落水者缠住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那就是两条人命,救人的事还是让队上的大人来吧!   小白果仍是一脸乖萌,“我知道了。”   之后就没小白果什么事了。   林二蛋身上的伤,他们没有往小白果身上联想,她的表情实在太乖了,又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谁会想到她冲上去就打人?   也如小白果所想,旁边的小孩们一个个跑去邀功。   他们打了杀人犯,他们也是好孩子,他们需要表扬。   下一代小霸王小白果深藏功与名。   针对林二蛋的事,林长进和林世元都很恼火,像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小孩,哪个大队的大队干部都不喜欢。   于是,一   场批评大会就开始了。   当天下午,林二蛋他亲爹林六斤被喊去大队部了,几个大队干部骂了他一下午,骂得他狗血淋头。   他爷爷奶奶也被骂了。   自家的孩子不教育好,不骂他们骂谁?   林桂香就是另一种待遇,妇女主任亲自上门安抚,一阵和风细雨之后,还告诉林桂香被人欺负了不要憋着,去大队部求助,他们会帮她主持公道,千万不要想不开。   到晚上七点,批评大会拉开了序幕。   林二蛋一家除了林桂香,其他长辈都被拉到台上,几个大队干部轮流批评他们一家,真是骂了又骂。   小的熊上天了,大的不作为。   批评完之后,林长进还要扣除他们一家五天的工分。   “像今天这种恶性事件,绝不能再发生。今天是第一次,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扣除你们一家五天的工分,给你们一家人悔过的机会。再有下次,就是一个月起步!”   林六斤他爹娘不干了。   被批评只是丢脸,扣工分就是挖他们的肉了。   “人不是没死吗?凭什么扣工分?”   “人没死,所以只扣五天。人要是死了,那就是半个月了。五年前在这里,我就说过了,谁家出人命就扣半个月工分。你们当我说话是放屁呢?自家小崽子不教育好,还冲我嚷嚷?”   五年前,是林玉竹他们家出事。   林长进说扣就扣工分。   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脸皮厚一点的人不会当回事,只有扣工分,伤害了他们的实际利益,他们才会肉痛。   也给其他人一个警告,自家的小崽子都教育好。   一天天的不干好事,就知道闯祸,闯了祸还意识不到错误。   林二蛋和叔叔伯伯们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的工分计在同一户口本下,他们千辛万苦挣工分,林二蛋一闯祸就扣了五天工分,他们能甘心吗?   这个夏天,他们家注定不太平。   林二蛋他完蛋了! 第73章   今天的批评大会,林二蛋一家全是天塌下来的表情。   小白果单独被拎出来表扬了,林长进不鼓励她一个小孩下水救人,但她做了好事救回一条人命,就应该受到表扬。   除了口头表扬,还奖了她一个搪瓷缸子。   李秋容和白术齐齐看向小白果,小白果抱着她的搪瓷缸子,笑得像个小傻妞,她在河里救了个人,回家也没有告诉家长,如果林长进不在会上表扬,他们就被蒙在鼓里了。   夫妻二人暗地里对视一眼。   他们和林长进的想法一样,不鼓励她一个小孩去冒险,但孩子救了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泼她的冷水。   回家了再慢慢教育吧!!   小白果把搪瓷缸子抱了两分钟,几乎没有犹豫,就递给了小紫苏,萌声萌气地说:“送给姐姐!”   小紫苏有点被感动到了,妹妹最喜欢她了,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子刚拿到手,就要送给姐姐了。   “姐姐不用,给乖宝用,这是奖励给乖宝的。”   “就要给姐姐。”   强行塞给小紫苏,小白果就扭过头去看林二蛋。   狗东西,害得他们家被扣了工分,回家肯定会挨打。   啧……小崽子真惨哟,在外面被人群殴了,回到家还要被自家长辈打,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犯了!!   小白果贴在小紫苏耳边,小声说:“姐姐,我也揍他了!”   “你没事吧?”小紫苏瞪大了眼睛,把搪瓷缸子塞到李秋容怀里,再抓起小白果的手仔细检查,之后又看她的脸和脖子还有腿,确认了小白果没有受伤,这才安心了一点。   同样的,也避开了外公外婆,附在小白果耳边说:“以后不要自己动手,想打谁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打。”   妹妹才五岁,小胳膊小腿,被人打了会很疼的。   她是大孩子了,挨几拳挨几脚都不怕,她也打得过。   小白果拍着小胸脯,“练了武功,我很厉害的。”   小紫苏说:“你厉害,但是你还小,不扛揍。”   小白果还是应了下来,可小紫苏哪会轻易放心?   她决定了,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妹妹一起玩,不能让妹妹落单。去年妹妹跟人打架,她也不在现场,今天又不在。小紫苏是真的后悔读书读早了,不能随时带着妹妹。   等批评大会结束,天色已经很暗了。   小白果抱着白术的腿,赖在地上不肯走。   “天黑了,我不想走路。”   “那怎么办?咱们住在晒谷场。”   “要背。”   “……”   这小这家伙,小时候不会撒娇,也不会耍赖,两岁的时候就能自己走去卫生站了,现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会了。   白术能怎么办?   天黑了,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   他认命地背起她,小紫苏一手抱着搪瓷缸子,一手拿着电筒,李秋容抱着两张凳子,一家四口走上回家的路。   还没到家,小白果就睡着了。   今天又是救人,又是打人,有点兴奋过头了。   现在一放松下来,她就坚持不住了。   ……   三个知青跟他们同路,跟在他们后面,在小声说话。   李卫国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小霸王真的厉害啊,能下河摸鱼,又能驯服大白鹅,还能下水救人了。你们没在水里救过人,不知道下水救人有多难,她还那么小,被救的孩子比她大几岁,还比她高比她重,想救人就便难了。我是真的服气了!”   去年他在河里救陈保平,差点把自己的命填了进去,有过相同经历,他更难知道救人有多难,在水里被人缠住,自己根本动不了,自己都上不来,更别说救人了。   不服也不行。   陈保平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所以她是小霸王。”   小霸王还没长大,已经展现她的王霸之气,看起来还那么乖巧可爱,让人见了就想捏她的小胖脸。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底细,他肯定会大逆不道对小霸王伸出邪恶之手。   顶着一张最乖的脸,有颗当霸王的,这就是小霸王。   刘若然说:“很快就入夏了,又到了小霸王下河摸鱼的季节,我们可以找李老师多换点新鲜鱼。”   去年没吃到新鲜鱼,今天可以吃个够。   他   们家里寄来的钱和票,都可以去小霸王家里换鱼。   ……   不用等很久,第二天小白果就下河摸鱼了,其实昨天她就想抓鱼,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给耽搁了。   今天肯定要抓到多多的鱼,要补齐昨天的鱼。   小紫苏和小柳叶还有林紫珠也在一起,几个小姑娘结伴下了河,都是在河里泡大的孩子,游个泳还是很开心的。   小柳叶还有点小遗憾。   “唉……我好想去坝上跳水啊,可惜那里男孩子太多了,还全是光屁股的。我爸妈不让我过去。”   “我哥哥也不许去。”林紫珠也在说,她已经十一岁了,也是大姑娘了,一群男孩子光着屁股,她也不好意思过去。   “外公也不让我和乖宝去。”小紫苏同样叹气。   从小,白术就跟她们说光屁股看了眼睛疼,小时候不懂事,小紫苏信以为真,随着年龄渐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眼睛疼,而是辣眼睛。   还有一点,怕她们从坝上跳下去会有危险。坝下水里很多大石头,如果一头扎到石头上,估计会没命。   “他们光屁股,关咱们什么事?”小白果歪了歪脑袋,对此,小咸鱼表示不理解,又不是自己光屁股。   三个小姐姐面面相觑。   她们是大孩子了,懂的事情多了,也知道辣眼睛了。   小白果还小,不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还要教育。   于是,小白果被三个小姐姐接在石头上轮番教育。   “乖宝妹妹,光屁股不能看的,很脏,看了眼睛疼。”   “不要去坝上,看了男孩子的光屁股会辣眼睛,你知道什么是辣眼睛吗?就跟辣椒溅到眼睛里一样,辣得难受。”   “乖宝听话,不能去坝上。”   “……”   三个小姐姐你一言我一语,把小白果说蒙了。   过了一会儿,她们口水都快说干了,又逮着小白果问:“乖宝,记住了吗?坝上不能去,那里脏眼睛!”   小白果回了句:“光屁股脏的是他们,又不是我。是他们不知羞耻,不守男德,该难受的人是他们呀!”   是他们不该光着屁股在外面玩,应该让他   们滚回家去,或是把裤子穿好,做错事的人是他们呀!   怎么有错的人反而理直气壮了?   这是不对的!!   三个小姐姐:“……”   教育失败!求问该怎么教育不懂事的小妹妹呢?   三个小姐姐正苦恼着怎么教育小白果的时候,小白果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我去坝上喊他们穿裤子。他们不穿裤子,我就骂他们,你们在后面晚一点过来,不会被辣到眼睛了!”   小紫苏急了,赶紧喊道:“乖宝,别去!!”   小柳叶和林紫珠也追了上去。   小白果的速度又岂是她们能跟上的?她们追不上啊,但急得不行,只能上岸,朝着下游狂奔而去,想阻拦一下小白果。   三个小姐姐还在奔跑,小白果已经游到坝上了。   经过昨天的一番羞辱,有些男孩已经自觉地穿上裤子了,但是呢,很多小孩都很中二,本来大家都习惯了光屁股,今天小白果又不在,也没有人骂他们,穿裤子就是胆小鬼行为。   最后,坝上又是一群光屁股。   毕竟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怂啊!!   小白果从水里冒了出来,坝上的男孩们的心当下就是一抖,这时候也顾不得被嘲笑胆小鬼了。   不就是穿个裤子吗?穿裤子怎么就是成胆小鬼了?谁不要穿裤子?说得好像他们敢在村里光屁股一样。   光屁股的时候,会给自己找理由。   同样的,穿裤子的时候也会自己合理化。   反正他们不是胆小鬼!!   小白果一出现,坝上的男孩们就慌了,但也有不死心的人还光着屁股,他们不懂事,就别怪小白果嘲笑他们了。   跟昨天一样,她把大拇指按在小拇指第一个指节上,还冲着他们晃了晃,“那么小,还敢出来溜?”   光屁股男孩们:“……”   小白果又说:“你们几个把名字报上来,我明天就去学校给你们宣传一下,让学校里的女孩子都知道你们小!”   光屁股男孩们:“啊呸!你个小屁孩知不知羞啊?老是往男孩堆里扎,还敢看鸟,你是女孩吗?”   生气气!!!   这   小屁孩总往他们的地盘跑,还要嘲笑他们。   “这条河是大家的,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是你们不知羞耻,光天化日就敢光屁股!我告诉你们,以后我每天都要来坝上玩,你最好把裤子穿上,不然我见一次就笑你们一次!”   光屁股男孩们:“……”   就更生气了,好讨厌的小孩,白长了一张乖巧脸。   但还是要接受威胁,把裤子穿上了。   当然了,不服气是肯定的,也不忘威胁小白果几句。   “你小小年纪就看了那么多鸟,你以后会嫁不出去的,也不会有女孩子跟你一起玩,别的女孩都会害羞,就你不会。”   “你已经不是女孩子了!”   “混在男孩堆里,会变丑的。”   “……”   小白果面无表情,“呵呵,你们那也叫鸟?”   她懒得理他们了,只要他们把裤子穿上,别光着屁股在外面晃荡,就不关她事了,她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她是要当小霸王的人,抢地盘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坝上坝下被他们占据多年,女孩子们不能来这里玩。那是以前,有她这个未来小霸王在,他们想都别想!!   等小紫苏他们追过来,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一个光屁股也没有,和她们印象中不一样了!   三个小姐姐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了小白果,抑或是她们的思想不对,明明有错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来坝上是自己不对?看男孩的光屁股也是自己不对?   事实证明,自己没错的时候就要强硬一点。   退了一步,就会被逼着再退一步,然后就被驱逐了。   就像眼前,只要自己理直气壮无所畏惧,坚持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对方,他们就不得不穿上裤子了。   坝上被默认为男孩们的地盘,就是因为女孩们的思想被禁锢了,明明是他们光屁股不对,还要反咬一口怪她们不知羞耻看男孩们光屁股,女孩们来到坝上还要被嘲笑。   三个小姐姐开始反思了。   她们明明没有错,凭什么退让?不但自己退让,还   不让小白果来坝上玩,试图追上来阻止她。   在这一刻,她们承认自己的思想有问题,顾虑也太多了。   遇到这种事,就应该怼上去!!   小白果瞅见岸上的三个小姐姐,就在朝她们招手。   “姐姐,柳叶姐姐,紫珠姐姐,咱们去桥上跳水!”   外公不许她们跳水,她们就悄悄地跳,不告诉外公。有鱼鱼在,她可以保护好三个姐姐,跳水也很安全哒!   小白果特别自信,在水里她不会有危险。   再照顾一下三个小姐姐,也不会有问题哒!!   小紫苏她们三个也下了水。   “我们来了!”   “走走走,去桥上,找个水深的位置跳。”   坝上有个五岁的小白果,又来了三个年龄更大的女孩子,那群男孩们骂骂咧咧,但还是要穿着裤子。   以前嘲笑一下女孩们不知羞耻,她们就不会来坝上了,现在这几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太讨厌了,逼得他们穿着裤子玩!!   小白果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她就要来坝上玩。   等放了暑假,晴晴姐姐也会来家里玩,到时候她要带晴晴姐姐到坝上玩水,谁要是敢唧唧歪歪,就让晴晴姐姐凶他们!!   第一次在桥上跳水,小紫苏她们可兴奋了。   有种在上游玩水时体验不到的刺激,越刺激越开心。   难怪那群男孩占着坝上不肯走,以后他们就别想了,她们就要来坝上玩,每天要来跳个水,来刺激一下下。   见三个小姐姐如鱼得水,没有安全问题,还玩得开心,小白果也放开了玩,不用再盯着她们了。   正玩着,小紫苏的一个男同学不安好心地靠近她,还指着小白果说:“林紫苏,你妹妹跟你不是一个姓啊?”   小紫苏还没意识到不对劲,“我妹妹跟我妈姓白。”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男同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姓林,你妹妹姓白,难怪你们家偏心你妹妹。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她比你小几岁,胳膊跟你一样粗了。”   话中恶意昭然若揭。   小紫苏是很瘦,但队上的小孩大多都瘦,她的瘦并不   突兀。   但小白果胖啊,圆嘟嘟的小胖脸,四肢也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吃好东西,才能养得白白胖胖。   家里就两个小孩,一胖一瘦,很好挑拨。   男同学又说:“林紫苏,你真可怜!”   小紫苏:“……”   她的拳头硬了,她想打人了,但主动打人是不对的。   小紫苏啧声道:“你更可怜,你比我大一岁,比我矮一截。还又黑又瘦,手腕比我一个女孩还细。你们家不给你饭吃?”   男同学说:“我们家穷,我们家的孩子都瘦。”   小紫苏:“那你家孩子真可怜。”   男同学:“……”   不被偏爱,她怎么不生气呢?   他抹了把脸,继续挑拨。   “我们家穷归穷,但是一碗端平,每个小孩给的饭一样多。你们家才两个孩子,一个吃成小胖子,另一个饿成了瘦子。你家人太坏了,你妹妹也坏,肯定天天抢你的吃的。”   小紫苏好想打人,她忍了又忍。   她们家才不偏心,对她和妹妹一样好,饭管够,买了零嘴也是和妹妹对半分,从来没有谁多谁少的状况。   只是妹妹爱吃,手里的东西留不住,没一会就吃完了。   她疼妹妹,愿意分妹妹一点,和妹妹一起吃。   才不是家人偏心!!   可他们家的情况没必要跟外人解释,还是这种不知所谓的外人,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关她啥事?!   小紫苏呵呵一声,再对他竖起小拇指。   “小矮子,你真可怜,从小就吃不饱,以后也长不高。”   嘲笑完,小紫苏就一头扎进水里,懒得理他了。   这种不怀好意的人,理他是给他脸了,也只敢在嘴上叨叨,他要是敢动手,今天她就要打服他,把他打哭为止!!   在坝下玩了好一阵,小紫苏也把那个男同学抛到脑后去了,四个小姑娘玩够了,又跑到坝上去玩。   临上岸的时候,小白果还在水里抓了几条大青鱼。   她和姐姐各一条鱼,还分给小柳叶和林紫珠各一条,四个人没有一个人空着手回家,一路上也开开心心的。   当天   下午,三个知青就换了一条鱼走了。   还剩下一条鱼,他们家很久没吃新鲜鱼了,一顿就把大青鱼给煮了,小白果吃了个心满意足。   吃完饭,小紫苏又想起在坝下发生的不愉快了。   “外婆,我也想姓白。”她拉着李秋容的衣角,脸上还有几分委屈,“有人挑拨我和妹妹的关系,他们肯定经常在背后乱说,只要我和妹妹一个姓,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李秋容和白术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谁在乱说?”李秋容问。   “一个讨厌鬼,说咱们家偏心,把妹妹养得胖胖的。”   李秋容和白术纷纷无语。   在这个家里,家长没有偏心,最疼小白果的人是小紫苏,还是那种无原则的疼法,不管任何时候,她都坚信妹妹是最好的。   如果小白果做错事了,她会主动背黑锅。   有时候林永成说小白果几句,她还要跳出来护妹妹。   偏心是不可能的,如果家长偏心,她们姐妹俩的感情也不会那么好,就像昨天晚上,队上奖励小白果一个搪瓷缸子,她第一时间送给姐姐,姐妹二人都很喜欢对方。   李秋容问:“你觉得我们偏心吗?”   小紫苏摇头,“没有。”   李秋容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顿了下,见小紫苏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被她说动,她又说:“你们姐妹俩个,一个随爸爸姓,一个随妈妈姓,合情也合理,对你爸爸的名声也没有影响。如果你改姓白,村子里的人会说你爸爸是上门女婿。”   林永成不是上门女婿,背后还有很多人说酸话。   说他吃软饭,住着岳父岳母花钱盖的房子,还帮他养孩子。   当然了,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只是出于嫉妒在背后说点酸话,可若是两个孩子都姓白,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现在只是酸一下,到时候就是嘲笑了。   为了林永成的名声着想,李秋容不赞同小紫苏改姓白,如果一开始就姓白还没事,中途特地改个姓,说起来就不好听了。   小   紫苏纠结了一阵子。   杜晴晴的爸爸就是上门女婿,在城里嘴贱人还是少。   在队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群群人扎堆说着八卦,他们一家就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咱们搬县城吧?搬去县城就没人说闲话了。”   搬去县城,跟左右隔壁的邻居来往不多,不像村里的人都知根知底,就不会有人在背后八卦他们了。   李秋容叹息。   城里的情况现在不太好,听林永成和白芨说县城现在乱起来了,一些人为了立功,到处举报。   有夫妻之间互相举报的,有女婿举报岳父岳母,也有些年轻人热血上头,为了证明自己觉悟高,连亲生父母也能举报。   总之一个字——乱。   县城是不能去的。   这些事不能跟孩子讲,李秋容只能尽可能的安抚她。   “住在县城不方便,上厕所要走很远去公共厕所,院子也小,左右邻居又很吵。像咱们在乡下,厕所就在院子后面,院子里还能种点花生,还可以下河洗澡。去县城了怎么下河?”   提到下河的问题,小紫苏就犹豫了。   妹妹从开春就盼着夏天可以自由玩水,如果搬去县城,妹妹的快乐就消失了,也就毫无意义了。   事关妹妹,小紫苏就放弃了。   算了,不去县城了,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   姓林就姓林吧!!   ……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学生们都要上学了。   小白果上午跟着白术在卫生所,下午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不下水的时候,她一天里也没多少活动时间,只有在练武的时间自觉一点,不然就是坐着和躺着,养成一把懒骨头。   白术不管她玩水了。   游泳也是一项运动,她愿意运动,在岸上和水里有区别吗?   小白果完全自由了,她又遇到了林桂香。   这次,林桂香在浅水区洗衣服,上次有两个桶装着一担衣服,今天只有一个盆,任务轻了很多的样子。   小白果浮在水面上,瞅了她两眼。   林桂香也看到她了,腼腆一笑,“我以后都在这里洗。”   小白果问:“你的衣服   怎么少了好多?”   林桂香说:“昨天晚上分家了,现在只有我们一家的衣服了。之前叔叔伯伯家的衣服也是我洗。”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扣了五天工分,他们家就散伙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其他人在地里累死累活,被林二蛋作死作没了五天,全家白受了五天累,能不气吗?   林长进还说了,如果有下次扣得更多,犯错的不是他们,扣的是他们的辛勤劳作,谁受得了这个鸟气?!   分家也是必然的。   小白果问:“林二蛋去上学了?”   林桂香:“他前天晚上挨了打,在家里养伤,没去上学。”   小白果:“……”   那应该伤得挺重的。   知道林二蛋没有好日子过,小白果就放心了,她挥挥小手就游走了,还不忘交代一句:“你别去深水区!”   林桂香赶紧应道:“我不会去的!”   她还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既绝望又无助,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就算小白果不提醒,她也不敢去了。   出了一次事故,林桂香的处境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她妈妈的顾虑太多,上面还有个婆婆压着,她不敢管继子,多说林二蛋半句,就会被婆婆骂是恶毒后娘,特别为难,明知道女儿被欺负了,只能私下安抚她,劝她忍一忍。   妈妈说过几次,等她给林六斤生个孩子就能在林家站稳脚跟了,到时候说话也有分量了,最好生个儿子,林六斤有了别的儿子,就不会那么重视林二蛋了,也不用被欺负了。   原本,林桂香最大的期盼是妈妈生个弟弟。   现在不一样了,林二蛋自己作死,还连累了家里的口粮,成了人人嫌恶的熊孩子,长辈们都不护他了。   分家之后爷爷奶奶跟着长子生活,妈妈可以当家做主了。   妈妈有了家庭地位,林桂香也不会那么憋屈了,下半年还可以去上学,光是想想,她眼里就有了光。   她从盼着妈妈生弟弟提高家庭地位,到盼着上学。   不同的目标,能影响她的一生。   林桂香比林二蛋大一岁,九岁的她还没有上过学,之前那个家重男轻女,爸爸生前没让   她上学,他死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现了上林大队,同龄的女孩子有三分之一在上学。   说不羡慕是假的,林桂香也想去上学,也想识字。   就等今年九月了。   ……   下午,学校放学了。   又是一大群人涌到河边,小白果就守在坝上。   有她的直勾勾的目光下,谁敢光屁股就会被嘲笑,而且她年纪小,不懂害羞,又什么都敢说,他们也怂啊。   已经产生变化了。   他们很自觉,没有人光着屁股到处招摇。   小紫苏和小柳叶回到家把书包一丢,就直奔坝上找小白果。   林紫珠没那么闲,她要去打猪草,减轻哥哥的负担,不能跟她们一起玩,今天只有小白果和两个小姐姐了。   又是玩得开心的一天。   刚开始没多少人注意到,又过了几天,队上的大人们终于发现不同了,坝上的人群里多了几个女孩子,那群光屁股男孩们不知何时起,都穿上裤子了,坝上玩的女孩子又变多了。   有脸皮薄的人说自己要脸,要穿裤子,不能被女孩子看光。   也有脸皮厚的人,就在说小白果成天泡在坝上跟他们抢地盘,赶也赶不走,逼得他们不得不穿裤子,他们就很不服气。   三个知青再次赞叹。   “不愧是小霸王!敢去坝上抢地盘,那群光屁股猴子都被逼得穿上裤子了,我要是再小几岁,我就跟她混了!”   “小霸王看不上你。”   “你们没发现吗?小霸王去年有个朋友,她们每天来看我们盖房子,后来就不一起玩了。到现在,小霸王也是个独行侠。”   “也是啊,小霸王没有小跟班,只有几个姐姐。”   几个姐姐最小的比她大三岁,最大的林紫珠大她六岁,她没有同龄的朋友,他们合理的怀疑小霸王是嫌弃同龄的小朋友太弱了,看不上人家,不愿意跟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在小白果还不知道的时候,她有了三个迷弟迷妹。   就是年纪大了点,但也是最初承认她小霸王地位的人。   刘若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瞅了眼两个小伙伴,嘿嘿一笑,“我发现   ,小霸王对女孩子更友好一点。明天我就去河边找小霸王,让她教我游泳,她肯定不会拒绝我。”   两个小伙伴一起呸她!   这个不要脸的,她想甩开他们一个人抱小霸王的大腿。   “你这样不行,也不看看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小霸王才五岁,你好意思让她教你游泳?”李卫国嫌弃道。   “五岁怎么了?人家五岁就有霸王气质了!”   “你的脸呢?”   “我没有脸。”   “……”   李卫国宣布他们的友谊破裂一天,今天他不想和刘若然说话了,她太坏了,居然想单独行动,要谴责她!!   ……   几个知青听说了的事情,没道理李秋容和白术不知道,听说自家小孩天天去坝上玩,坝上的男孩子们不再光屁股了。   两个大家长也在反省。   早在四年前,白术第一次带孩子去河边玩,就有意避开坝上那群光屁股的男孩子,总觉得女孩子看了不该看的会吃亏。   现在想想,躲避才更吃亏。   这条河不是谁家的,坝上也不是男孩们的,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去?就算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也不用感到羞耻,该羞耻的人是那群光屁股的男孩,是他们光着屁股在外面晃荡,活该被看光,也活该被鄙视,没道理他们不穿裤子,就不许女孩们过去。   至于吃亏不吃亏的,只要自己不当回事,那就没事。   被看光的人又不是自己,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虽然有点辣眼睛,但也不值得躲避,去坝上玩的女孩们越来越多,他们也知道捡起裤子穿上,不至于被当成猴看。   以后遇到这种不穿裤子的,就要嘲笑他们!   外公外婆的态度突然变了。   知道她们站在桥上往坝下跳,居然没有挨骂。   李秋容挨个摸摸她们的头,“去坝上玩可以,但跳水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头晕的时候不能跳,还要去水深的地方跳。”   水浅的地方怕磕到石头上,安全问题必须重视。   阻止是没办法了,不让她们去,她们不也偷着去吗?   两个小孩连连点头。   没有挨骂,有点出乎意料,两人   都笑弯了眉眼。   为了表示鼓励,到周六,李秋容和白术带着两个孩子去供销社买买买,买完回来,又和小柳叶继续浪。   林紫珠有空也会和她们一起玩,她的时间没有小柳叶那么多,小柳叶家里哥哥多,就她一个女孩子,林永业现在处处学着林永成,林永成娇养两个女儿,他也有样学样。   儿子有三个,不患寡而患不均,买什么必须三分,很多时候条件受限买不了,林永业也不会惯着三个儿子。   女儿只有一个,想买什么都没有顾虑,她的生活特别滋润,洗碗做饭和打猪草这些家务活让三个儿子轮流做,小柳叶除了上学就是玩,她绝对是村里最幸福的小姑娘之一。   三个小姑娘在河里玩。   刘若然一下工,就跑到河边来找小白果,先在坝上走了一圈没见到小白果,她又沿着河岸往上游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小白果在潜水。   小白果刚浮上水面,就听到个声音:“白果。”   她扭头看了过去,是屋前的刘知青,“有事吗?”   刘若然没有道出目的,先是借机套近乎。   “今天抓什么鱼?”   说到抓鱼,小白果来了兴趣,朝着刘若然的位置游了过去。   “只要河里有的鱼,你想吃什么鱼,我都可以抓到。”   是以物换物,小白果还是很好说话,反正抓鱼又不难,只要河里有的鱼,她想要什么鱼都可以轻易抓到。   刘若然说:“今天吃鲢鱼吧!”   小白果爽快地点点头,“行,我等会抓了带回来。”   刘若然坐在河岸上,望着小白果软乎乎的小脸蛋,有种想揪一下的冲动,小霸王长得太乖了吧!!   这个想法很快就打住了。   小霸王的脸不是她能揪的,她要控制自己的手。   “今年夏天,咱们多晒点刁子鱼吧。我家里人特别爱吃刁子鱼,回头我找李老师多换一点寄回去。”   和小霸王一家搞好关系,想换鱼就不用等到冬天了。   小白果再次答应了。   俩人说了几句话,好像熟悉了一点的样子,刘若然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白果,你能教我游泳吗?   队上的人好像都会游泳的样子,就我一个人不会,你能帮帮我吗?”   小白果打量了她一阵,才皱着眉头答应了。   三个知青都是大客户,经常去他们家里换鱼,钱和票还有各种东西往他们家拿,是该给大客户一点面子。   可是这大客户有点笨,教了三个下午才学会狗刨式。   但她有个优点——她豁得出去。   菜是菜了点,可她愿意去坝上男孩堆里游,被他们嘲笑了,她的心态也不受影响,还能怼他们几句,用文化人不带脏字的方式骂人,连骂了三天,小白果看她有点顺眼了。   不错,这个大客户很有潜力!   不就是学得慢了点吗?鱼鱼愿意对她宽容一点。   她小手一挥,“今天不玩了,去我家喝鱼汤吧,我外公炖的鱼汤可好喝了,今天有豆腐鱼头汤!”   刘若然成功地混了顿饭吃。   但也没有占白家的便宜,带了一顿饭的口粮上门。   回到知青院,她还在炫耀白术炖的鱼汤有多好吃,陈保平和李卫国酸了,友谊的小船又一次翻船了。   ……   县城乱了起来,林永成和白芨回家的次数也减少了。   他们有段时间没回来过了,想家里老人,也想两个孩子。   这个下午,夫妻二人大包小包往家里赶,自行车还在进村的大路上,远远地看到桥上有个小不点,特别像他们家小懒蛋。   白芨赶紧喊停:“我看到乖宝了!”   林永成问:“在哪里?”   “我看到她在桥上,在往坝下跳,一眨眼就不见了。”   “怎么能去桥上?”林永成顿时急了,“桥上全是光屁股的小崽子,你先骑车回家,我去把她逮回来!”   白芨踩着自行车回家,林永成朝着坝上跑去,他想把小懒蛋拎起来打屁股,说好的外面的男的全是坏蛋,怎么还往男孩堆里扎?而且是一群光屁股的男孩,更应该远离他们。   等到来到坝上,就发现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些小崽子怎么懂事了?   以前都是光着屁股四处招摇,今年会穿着裤子了。   林永成放心多了,除了男孩   们穿上了裤子,还有别的变化,坝上多了很多女孩子的身影了,胆子大一点的女孩们也会去桥上往下跳,一个个都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还找到小紫苏和小柳叶的身影。   林永成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她们玩。   还是小紫苏先发现他的身影,很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小紫苏欣喜若狂地跑了过来,“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林永成张开怀抱接住她,“爸爸回来了!”   先抱了抱他大闺女,再把她高高地举起,“想爸爸了?”   小紫苏红了眼眶,“想爸爸了,也想妈妈了。”   “爸爸和妈妈也很想你们。”林永成鼻子有点泛酸,一个月没见到两个孩子了,他和白芨也天天念叨着她们。   等小白果从坝下上来,抢眼看到林永成,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瞥了一眼,林永成在对她招手,小白果确认了是爸爸。   然后,她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林永成还盼着小闺女也扑起来甜甜地喊爸爸,结果呢?小崽子就跟没反应一样,又去桥上继续跳水。   一个月没见到爸爸,她就是这个态度吗?   林永成:“……”   小紫苏目睹了一切:“……”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但帮着妹妹描补,还要倒打一耙,“妹妹也很想爸爸妈妈了,你们太久没回来了,她以为你们不想她,不喜欢她了,妹妹有点生气,爸爸一定要好好地哄哄妹妹!”   千错万错,都不是妹妹的错。   是爸爸妈妈的错,怪他们太久没回来了,让妹妹伤心了。   林永成垂下视线,将小紫苏脸上的心虚表情尽收于眼底,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小懒蛋玩得乐不思蜀,压根没想过他们!!   大闺女也是个没良心的,之前还说想爸爸妈妈。一转头就为了妹妹反咬爸爸妈妈一口,她没有心!!   “你去穿鞋子吧,把妹妹的鞋子也找回来,爸爸带你们回家。”林永成亲自去逮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   等小白果再次从坝下上来,就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她挣扎着:“放开我!”   林永成:“不放!赶紧回家接受思想教育!”   小崽子,爸爸那么疼你,怎么能对爸爸视而不见呢?   今天不说一千遍想爸爸、爱爸爸,明天就别想下河玩水! 第74章   小白果没领悟到他的意思,还很不服气。   她已经很乖了,放眼整个上林大队,比她乖的小孩找不出第二个,还得接受思想教育?那别的小孩岂不天天被思想教育。   “我又没做错事!”   “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有没有做错事。”   “我没有错!!”   林永成干笑了两声,没良心的小崽子,声音比他还大。   小白果根本不吃这套。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就是没有错,别一句好好想想,她就会信以为真,然后不停反思,没错也变成有错了。   一边去,鱼鱼就是没错!!   小紫苏已经蹬上了鞋子,还把小白果的鞋子找了回来,刚跑过来就见林永成手里拎着小白果,她立刻瞪直了一双眼,唯恐林永成会揍她妹妹,小紫苏凑上去就要抢人。   “快放妹妹下来穿鞋子。”   “放开下去。”小白果也蹬着腿要下地。   “不放。”林永成无情地拒绝了。   如果放开这小崽子,等她跳进河里就抓不回来了,小的不贴心,大的这个也有问题,眼里只有妹妹,没有爸爸了。   他凉凉地看了大闺女一眼,她还在小白果。   林永成的心拔凉拔凉的,亏得他和白芨想两个孩子想得不行,小的那个在河里玩疯了,没时间想他们,大的这个只会担心妹妹,就怕他她妹妹,他是人狂魔吗?   小白果还在挣扎,“我不回家,现在还早!”   她今天的鱼还没抓呢,不能这么早回家。   小紫苏生怕妹妹挨揍,瞥了眼林永成不太好看的脸色,赶紧劝妹妹,“爸爸妈妈回来了,咱们先回家。”   小白果还是很听姐姐的话,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没再闹了。   今天没有抓鱼,明天要双倍地抓回来!   抓鱼工作一天都不能落下!!   父女三人回到家里,白芨在屋里整理东西,林永成先发两个孩子去洗澡换衣服,他从院子里给她们拎了两桶晒热的水。   等白芨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没看到两个孩子。   她瞅向林永成,“紫苏和乖宝呢?我刚还听到声音。”   林永成说:“   我让她们去洗澡了,一点都不听话。”   白芨:“……”   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她推了他一把,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啊?之前还说想孩子,现在看到孩子了,又嫌她们不听话?”   “这两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你不知道她们有多可恶,我们想着她们,她们只想着玩。”林永成斜了她一眼。   “你这人!小孩子不想着玩,你让她们想什么?”   林永成没吭声了。   想什么?想爸爸妈妈啊!   特别是那个小的,明明看到爸爸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转头又跑去玩了,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受伤了!!   他要一千遍想爸爸和爱爸爸才能治愈。   “想你有什么?”白芨瞥见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内心所想,“不想也有不想的好,又不是想我们了就能见到,想了也是白想。开开心心地玩不好吗?非得让人家伤心?”   虽然不知道在河边发生了什么,白芨不想理他了。   过了几分钟,小白果和小紫苏从澡堂里出来了,两个人都顶着一头乱毛,见到白芨的时候,眼里都露出惊喜。   小紫苏眼睛亮了,“妈妈回来!”   小白果也跟着姐姐扑向妈妈的怀抱,“我想妈妈了。昨天晚上还梦到妈妈,今天妈妈就回来了。”   白芨把两个孩子搂到怀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永成一眼。   林永成:“……”   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对爸爸一个眼神都嫌多,对妈妈就热情地投入怀里,还满嘴小甜话。他就更伤心,突然发现一千遍不太够,至少要三千遍?   等白芨和两个孩子交流完感情,白术也回家了。   他神色淡淡,对他俩点点头,“你们回来了。”   自从新政策出来,林永成和白芨还没有回过家,只是让林永业捎了两回消息,也确实很忙,连跑了几次长途。   白术有话要问,直接支开了两个孩子。   “紫苏,带妹妹去趟知青院,告诉三个知青干鱼晒好了。”   “好的,我带妹妹去。”   她们的头发还湿淋淋的,出来走一圈,正好把头发晒干。   等两个孩子出了门,白术特地关了门,才问起正事   :“高考停了,所有高中生的前途都被耽误了。咱们家两个孩子还小,但也等不了多少年,你们有什么算?!”   林永成和白芨对视一眼。   她们两个孩子的年纪小,耽误不了她们,只要她们不谈恋爱,不早早的嫁人,也不要恋爱脑,基本上没有影响。   白术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将他们的表情和眼神都看在眼里,他和李秋容身为外公外婆,也为了孩子的未来担心得几天睡不着觉,林永成和白芨身为父母,居然很淡定?   绝不是装出来的淡定,也不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淡定。   就好似他们笃定了不会影响孩子的前途,压根就不担心。   林永成说:“爸,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停了高考,也不能放松孩子的学习。现在停了,以后总有再开放的时候。反正咱们家孩子还小,咱们等得起,不太担心了。”   “爸,你们把心放宽一点。”白芨也说。   “我们心里没有底,怎么放宽?”白术说。   “政策的事,不是咱们能决定的,担心再多也是白担心了。不管政策怎么变动,生活总要继续。”   “行吧,你们都不担心,我们还担心什么?”   原本白术和李秋容早有猜测,但猜归猜,终究是不放心的。   此刻,忽然就安心了。   白术也没问他们是不是未卜先知,问了又如何?也不会影响结果,反正是一家人,他们总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过了白术这关,李秋容那关更好过。   高考的事,她一句都没问过,只是问起县城怎么样了。   像他们这种小地方,已经有点疯魔的样子了,那些大城市可想而知会疯成什么样子,林永成近期跑过几次长途,也去别的大城市看到过,他将自己的见闻说给岳父岳母听。   外面乱得很,也希望他们安全留在上林大队。   在上林大队的生活是不如以前,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没有那种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也没有那种看不惯谁就去举报,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恶劣事迹。   胜在安全和稳定,虽然要干农活,但是安心。   ……   小紫苏带着妹妹回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一样了,外公外婆的表情是她们没有见过的沉重,爸爸妈妈也有点沉默。   两个小孩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吵架了。   大人吵了架,小孩子也安静了。   等到第二天,林永成突然回过神来,他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直到小白果准备出门,他才想起来。   坏心的爸爸锁上院门,“今天不能出门。”   小白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起:“不让我出门?你想当个把小孩关在家里的坏爸爸吗?”   林永成眉头一挑,还会拿“坏爸爸”来威胁他了。   “不让你出门就是坏爸爸?”   “对,就是坏爸爸!”小白果毫不犹豫地点下头。   昨天她没玩够就被他抓回家了,也没有抓到鱼,他已经是个坏爸爸了,现在给他个补救的机会,希望他能珍惜。   “现在开门,我就原谅你了。”   林永成:“……”   说的好像她很大度的样子,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他诱惑着说:“你喊一百声好爸爸,爸爸就陪你去河里玩水。你要是想抓鱼,爸爸就帮你拎鱼。”   小白果下河抓鱼不是难题,难的是把鱼带回家。   她人小,气力也小,他们家离开大河又远,一句把鱼拎回家,马上就说进小白果的心坎里了!   别说一百句好爸爸,二百句她也愿意喊。   林永成如愿以偿听了小闺女喊好爸爸,小白果喊一句,他就数一声,一副我在认真帮你点数的样子。   “好爸爸!”   “二十八。”   “好爸爸。”   “二十九。”   “好爸爸。”   “二十。”   “……”   小白果还傻乎乎地相信他,听着林永成在数数,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被骗了十句好爸爸,过了一会,到四十九的时候又被林永成骗了十声,喊得她口都干了,还没有喊完。   白芨看不下去了,有这么当爸爸的吗?   这人也太狗了!他们家小懒蛋都被骗惨了,还那么相信他。   她有点心疼小闺女了,给她倒了碗凉白开。   “乖宝,喝碗水再喊。”   小白果   “吨吨吨”地干完一碗水,又继续喊。   林永成假装数忘了,之前数到六十七,现在又装傻在问:“刚才是数到多少来着?是四十七还是五十七?”   小白果也忘记了,她一脸懵逼。   可她不傻呀,当然知道要选对自己有利的。   “我还记得,是五十七!”   林永成也是个戏精,装得像模像样的,“五十七吗?你别骗我哦!爸爸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不能骗老人!”   小白果说:“我没骗你,就是五十七!”   林永成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点头,一脸认真的小表情。   林永成心里在憋笑,还一副“让你占了大便宜谁让我是爸爸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表情,再接着从五十七继续数。   白芨忍不住捶了他两下,就知道欺负小孩,也太坏了!   她可怜的小闺女,被他骗惨了,骗了十声又十声,还一副被小白果占了便宜的样子,小闺女也太惨了!! 第75章   等到小白果好不容易喊完一百声好爸爸,林永成大发善心地说:“爸爸难得休息一天,还要陪你去玩。爸爸对你那么好,你感动不感动?会不会记得爸爸的好?”   小白果还傻傻地点头,“感动,爸爸好。”   当然了,也只是口头说说,根本没走心。   这是她用一百句好爸爸换来的福利,她付出了辛勤劳动,感动是不存在的,鱼鱼为什么要感动呢?!   小咸鱼是真的没有良心。   林永成信以为真,还在谆谆善诱:“爸爸妈妈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你要经常想着我们,就算在外面玩疯了,也不能把爸爸妈妈抛到脑后。要让爸爸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路,小白果全程都在点头。   行叭,你话多你说了算。   只要不影响鱼鱼玩水抓鱼,你想怎么说都行,鱼鱼还是很宽容很大度的,还会配合你点头,你高兴了吧?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出门。   他念叨了一路,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小白果内心毫无波动。   父女二人不在同一频道,等他们到了河边,小白果才提出意见:“爸爸,我们去坝上跳水,跳水好玩。”   “不能去坝上。”林永成一口拒绝,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坝上有一群光屁股,“坝上有一大群不检点的男孩子,没羞没臊光着屁股到处跑,都不是好东西,乖宝不能跟他们玩。”   “现在没有光屁股呀!”小白果说。   “怎么会没有?年年都是一群光屁股在坝上,今年是没到时候,过些天就能看到了。乖宝听话,不能去坝上。”   林永成是不信的,可能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坝上的男孩们还不算多,他还是担心自家闺女会被辣眼睛。   反正,坝上是不能去的。   话音刚落,就接收到小白果嫌弃的小眼神。   林永成:“……”   等等,这是嫌弃他?   不等他回过神来,小白果就在鄙视爸爸了。   “我为什么不能去?坝上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刚光屁股到处晃荡,我就嘲笑他们,直到他们穿上裤子   为止。”   林永成:“……”   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听这话的意思,她似乎见过别人的光屁股,还嘲笑过那些光屁股的男孩们?   他只是一个月没回家,究竟错过了什么?   林永成深深地吸了口气,“乖宝,你嘲笑过他们?”   “对哒,他们之前不穿裤子,我就笑话他们了,然后他们就穿上裤子了。”小白果用力点下头。   毕竟是发生过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多,骗肯定是骗不过去的,更何况她又没有做错,承认了又怎样?   林永成问:“怎么嘲笑的?”   小白果比出那个侮辱性极强的手势,“就是这样。”   她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我超乖等夸的样子。   “乖宝,这是谁教你的?”林永成已经快傻了,他家天真可爱的小闺女才五岁,从哪里学会的手势?   “晴晴姐姐教的,她说遇到不要脸的男孩子,千万不能怕,你越怕他们,他们越不要脸,一定要嘲笑他们,打击他们,粉碎他们的自信,他们就不敢招惹你了。”   “……”   “所以,我嘲笑他们了。”   “……”   林永成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可话又说回来,杜晴晴教的是对的,遇到那些不要脸的小男孩们,你越是躲避,他们越会起哄,甚至会一次比一次过分。   第一次遇到,就要狠狠地打击他们,让他们滚远一点。   林永成重新找回了语言,表示鼓励:“晴晴是个好孩子,肯定是她爸爸妈妈教的,她说的很有道理。乖宝也是个好孩子,跟好朋友一起玩,要学习人家身上的优点。”   小白果点点头,“我会哒!”   父女二人不是同一个意思。   林永成说的和小白果理解的是两回事,但不妨碍他们交流。   她也会跟晴晴姐姐一样,在长辈面前是个乖孩子,在外面当个小霸王,打了别的小孩他们还不敢告状的那种。   可惜伪装功夫没学到家,现在还不能当小霸王。   等她跟晴晴姐姐再学一学,就可以出师了。   ……   在坝上玩了一圈,是没见到光屁股男孩了。   林永成放心了很多   ,当天夜里,他跟白芨说起这事。   最后他忍不住感叹:“你那个同事杜医生也太会教孩子了,晴晴这孩子真的不错,暑假一定要让她来上林大队玩。”   “晴晴是真的从小乖到大,除了剃光头那次。”   “剃光头也是紫苏怂恿的。”   “……”   他们还没回县城,就跟两个孩子说了,暑假要让杜晴晴来家里玩,让她们把房间收拾一下,到时候杜晴晴会和她们一起住。   不是临时起意,去年就说让带杜晴晴来上林大队了。   只是年底太冷衣服穿得厚,要大包小包的带衣服,不方便去别人家做客,最后一商量,就作罢了。   暑假就不一样了。   天气炎热,衣服也单薄,带一套衣服换洗就行了。   小白果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她和小紫苏住一个屋,屋里有床有桌子还有个柜子。   东西少,又不会乱扔东西,房间里看起来还算整洁。   小紫苏和小白果一起期盼暑假了,小白果喜欢杜晴晴,小紫苏也特别喜欢她,也盼着杜晴晴能到家玩。   在她们的期盼中,暑假还没到,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林长进和林大壮去公社开会,结果县城送来一批人让他们各个大队消化掉,这批人据说是大城市来的,身上都各有问题,说是成分不太好,把他们下放乡下进行劳动改造。   公社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外面已经乱起来了,可他们这种小地方没风又没雨,县城的风雨也未涉及到公社乃至下面的大队。   突然送来一批人,成分不好不是最致命的,对他们乡下人而言能干活才是大事,不能干活的人有什么用?   这些人呢?   一个个拖着病体,就不是能干活的料子!   各个大队的队长们怨声载道,指着院子里那一批下放的人,都嫌弃得不行,没一个想接受这些病弱的城里人。   “别给我,我们齐田大队不缺人。”   “我们良田大队也不缺人,现在的粮食也就是将将够吃,再多几张嘴就养不起了。良田大队不接收他们。”   “我也不要,我们   队上那群知青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再来一群老弱病残,我们还要不要吃饭了?”   ……   这一批下放的人比知青还不如,知青不会干活,但人家正当年轻,又身强体壮,努努力还是有点看头。   县里送来这批人,没一个像样的。   一群老弱病残,能扛得动锄头吗?   公社领导也很为难,这是上面送来的人,让他们分派给各个大队,这种推脱不掉的任务他们也烦。   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县里送人来的时候,还悄悄提示过他,送去隔壁公社的人更多,城市不安定,可能还不止一批。以后还会有更多下放的人,第一批人送下来,县里也没有经验,只能让他们自己消化。   这叫什么事啊?   把人送到乡下,让他们从村民们嘴里抢饭吃,谁能高兴?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公社领导也很无奈,只能靠忽悠了。   “你们也别太急,分给咱们公社的人还算少,隔壁比咱们人更多,不还得安置他们吗?这些人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咱们要配合组织的工作,咱们收也要收,不收还是得收。”   各个大队的村干部都黑了脸。   公社领导又说:“这些人该怎么分配也是个问题。我这里有他们的资料,就写在纸上让你们抽签吧,看各个大队的规模分配人数。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要按比例抽签。”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组织上安排的任务推脱不掉。   林长进全程黑着一张脸。   就连抽签,他也不愿意动手,还是林大壮上去抽签。   上林大队人少,可以少领几个人回去,但不能给他们四十岁以下的人,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抽两个,六十岁以上的一个。   林大壮手气很背。   抽到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本来挺好的,可其中一个男的说他老婆被齐田大队抽走了,企求他把人换回来,希望夫妻二人在一起,恰好另一个男人说他儿子在齐田大队,也想换过去。   林大壮脸黑归脸黑,心地还是很好的。   最后还是去齐田大队把人换了过来,齐田大队当然高兴,一个高大的男人换走一个   病弱的女人,他们赚大了。   除了这对夫妻,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自带一个孩子,这孩子不算在其中,他家里没有父母了,否则也不会跟老人一起下放受苦了,祖孙二人老的老,弱的弱。   林大壮抽中了这老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林长进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这四个人里,其中两个病了,中年女人和小孩都病恹恹的,中年男人也是个肩不能扛的,脸上还有几道伤痕,小孩生病了靠在老头身上,只有老头看起来健康一点。   从公社回到上林大队,这一路不算近。   小孩生病了,下放的路上也没有医生来看过,现在都快走不了路了,靠一个老头也背不了他那么远。   最后没办法,还是林大壮和中年男人帮着老头一人背一段路,走走停停,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人带回上林大队。   ……   几个下放的人一到上林大队,村民们就炸开了锅。   不少人堵在村口围观,李秋容也在人群中,看到那对中年夫妻时,她瞳孔微缩,脸上也带着几分震惊。   这两个是她曾经的同事!!   他们为何会被下放?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第76章   那几个下放的人虽然是林长进和林大壮领回来的,但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情况,只知道名字和年纪,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一群村民围了过来,一个个都在问东问西。   “大队长,这几个是什么人?”   “老的老,病的病,都不像能干活的样子。去年那三个知青也就算了,今天这四个老弱病残算什么事?”   “这四个人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子,总不能让我们养着他们吧?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提的病弱样子,从哪里领回来的,就送到哪里!咱们不欢迎他们!”   “对,不欢迎他们!”   “……”   去年的三个知青来到上林大队,村民们心里抵触情绪,但没有闹起来,因为别的大队也有,不得不认。   这几个老弱病残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三个病弱的先不提,唯一一个中年男人还一脸文弱相,也不是个能干活的,要他们有什么用?吃干饭的吗?   村民们接受不了。   林长进心里不比他们舒服多少,他瞥了眼四个下放的人,也不知道他们饿了多久,一个个虚弱得不成样子,面对村民们的斥责声,也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皱着眉头回了句:“你们说说也就算了,别跟我闹,你们当我乐意领人回来?县里强制送来的人,让公社分给各个大队。咱们大队只接收了三个大人搭个小孩,比别的大队任务轻很多,也不会要你们养,他们也得下地干活挣工分。挣多少工分吃多少饭,挣不到工分就饿着。”   白养他们是不可能的,必须让他们干活。   那个小孩有九岁了,干不了重活,割茅草喂牛总行吧?   公社那边下了指示,他们是来劳动改造的,不是来享福的,待遇必须是最差的,要给他们住牛棚,还要干最脏最累的活。   安置这几个下放的人,可比安置知青容易得多。   队上有个两个牛棚,一个旧的在山脚,一个新的在晒谷场。   村民们还在嘀嘀咕咕。   “咱们队上不养闲人,你们把心放宽点,别怕他们抢了你们的口粮。”林长   进也说了他们几句,顿了下又说:“这是组织上安排的任务,你们也要配合组织的工作,别瞎搞事。”   之后,也不管村民们的态度,直接带着几个老弱病残离开。   林大壮依然帮着老头背他孙子。   那小孩满脸通红,一副烧糊涂了的样子,贴在他背上,传来一阵滚烫,林大壮也有几分不忍心。   人已经到了上林大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等会让白大夫来看看这孩子,这样烧下去也不是办法。”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白大夫是咱们队上的赤脚大夫,你们要是拿不出诊金,就先欠着,以后上山挖了草药抵诊金。”   老头感激道:“谢谢了。”   下放的路上尝尽人情冷暖,也让小孙子跟着他遭了一路的罪,他不是没求过人请大夫来看看,可惜无人搭理。   被分配到上林大队,刚开始他心里也极为不安。   直到林大壮帮着那对下放的夫妻跟齐田大队换人,他就知道这个村干部看起来有副凶相,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   一路上还帮他背着孙子。   至于另一个,他全程黑着脸,脸上的烦躁不带遮掩的,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默许了林大壮动作。   总之,他们是遇到好人了。   不光老头在庆幸,那对夫妻脸上也带着感激之色。   旧牛棚有点破,几年没住过牛了,屋顶的茅草早就风化了,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幸好几面墙还是好的。   把人送到牛棚里,林长进就走了,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年轻人帮忙修房顶,之后又请了白术帮忙看病。   ……   几个下放的人成了最新热点。   也是村口大榕树下的八卦中心,村民们众说纷纭。   虽然对他们没有半分了解,却对他们的来历衍生了多种说法,反正没有一种说法是好的,都说他们是坏人,让村民们远离那几个人,还要管好各家的孩子不要去旧牛棚。   林长进和林大壮听完也是无语了。   不过半天时间,他们哪来那么多八卦?   那几个人的来历连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编出来的?   大   人八卦,小孩也八卦。   小白果在河里玩水,也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坝上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说是村里来了几个坏人,他们会吃小孩,让村里小孩们离他们远一点。   吃小孩只是其中一种说法。   村里小孩也分派系,跟哪个老大算一个派系,几乎是一个派系一个谣言,到了这时候就很关键了,哪个谣言传得更广、可信度更高,那就代表那个派系更强势,代表了江湖地位。   为了自己的江湖地位,可不得打压对手吗?   然后,就有人否定其他派系的谣言,还故意在大声叫嚣。   “吃小孩这种屁话也有人信?吃人会被木仓毙的,怎么会有傻子编这种屁话,不用想都知道是假的。”   “也就是骗骗不懂事的小孩。”   “被发配到乡下种地,肯定不是罪犯。罪犯都去坐牢了,怎么可能只是种田?他们应该是地主后代,祖上有钱,他们没犯什么大罪,所以送到乡下,让他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样子,但另一个派系不干了。   你们要编谣言是你们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否定别人的话?还说是骗小孩的屁话,这不是欠揍吗!   是明晃晃地挑衅,当他们是死的吗?   “你他爹的说什么呢你才说屁话,你是不是找打?”   “找打你就直说,拐什么弯呢?”   “打就打,当我们怕你们啊?”   “……”   于是,一群小孩子为了讨论八卦吵起来了,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挑衅,很快就升级为打群架了。   坝上的小姑娘们看得目瞪口呆。   小紫苏也感到不可思议,坝上玩的小孩都没见过几个下放的人,只是听别人说起有几个城里人下放到村里了。   就这,居然能打起来了?   她呆呆地问:“这……这也能打起来?他们吃多了吗?”   小白果和小柳叶还有林紫珠坐在桥上观看。   不要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一群长舌夫,头发短,见识也短。就知道唧唧歪歪。”   “唧唧歪歪还不算,还要撒泼打架,真丢脸。”   “长舌夫,人还没有扁担高,   屁话贼多了!”   “……”   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吐槽。   小白果也不是很懂,今天谣言满天飞,她都听糊涂了,她没见过那几个下放的人,听过的谣言一出接一出。   就好像人人都会编谣言,就剩下鱼鱼不会了。   虽然编造谣言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算一门技能。   突然有种落后于人的感觉。   小白果问:“姐姐,咱们支持哪一方?谁说的对?”   小紫苏:“都是假的。他们又没见过那几个人,怎么知道人家的来历?当然了,还是要离那几个人远一点,他们是外面来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咱们别去接触就行了,不接触坏人,坏人就没有下手机会。”   涉及到妹妹的安全问题,小紫苏就特别警惕。   谣言是假的,他们是不吃小孩,可万一他们是拐子呢?   妹妹被人拐走了怎么办?她妹妹那么可爱,不管落到谁家,肯定不会还回来了,到时候她就没有妹妹了。   小白果还是很听话的,“我听姐姐的。”   小紫苏:“我妹妹最乖了。”   她们在坝上看了一场群架,最后打架的事惊动了村里的大人,两方小孩不得不罢手,回家还吃了顿竹笋炒肉。   小紫苏也带着妹妹回家了。   家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外婆心事重重的样子,外公脸上也没有笑意,小紫苏以为外公外婆吵架了。   小白果也不敢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李秋容说:“你们别怕,外公外婆没有吵架。”   小紫苏问:“外公外婆都不开心吗?”   白术挨个摸摸她们的头,见两个小孩脸上都有几分不安,他出言安抚她们:“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小孩子别问太多,知道的太多会长不高。明天外公带你们去供销社买好吃的。”   “明天早点出门。”小白果特别好哄,供销社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一听要带她去买好吃的,她马上就高兴了。   小紫苏毕竟大几岁,更会看人脸色,她还是不太放心。   可她没有再问,她知道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她。   比起没心没肺的小白果,小   紫苏就精明多了,她发现家里有些东西不见了,灶房里少了个旧瓦罐和几个碗,他们家有几个缺口的碗,是小白果不知道在哪里磕了个小口,李秋容怕划伤嘴角,把几个缺口的碗叠起来放到角落里,现在不见了。   旧瓦罐之前用来煨汤的,后来买了新的,旧的就淘汰。   几个下放的人一到,外公外婆脸上就有了愁容。   家里还少了很多东西,这些是她一眼能看到的,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还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小紫苏心里已经有数了。   ……   夜里,小紫苏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小白果被姐姐翻身的动静吵醒了,她睡眼朦胧地问:“姐姐,你怎么不睡觉呀?”   小紫苏心里憋着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妹妹。   在河里听了很多谣言,她嘴上说着不信谣言,要说没受影响肯定是假的,她对那几个下放的人印象极差,觉得他们不是好人。   可外公外婆跟那几个疑似坏人的人有关系,就让她很纠结了,所以他们是不是坏人呢? 第77章   小白果翻了个身,半趴到姐姐身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她能看到姐姐的轮廓,但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姐姐沉默太久了,不必问也知道她有心事。   “姐姐,谁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小紫苏下意识地否认,不过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否认得太快,显得太假,掩饰的意味过重。   “有点事想不通。”   “有什么事?我帮你想。”小白果立马就精神了。   “不是大事。”小紫苏不想跟她说得太明白。   那几个下放的人被所有人当成坏人,外公外婆还私底下给他们送东西,这些事绝不能放到明面上,只能偷偷去做,还不能给他们太好的东西,都是挑了些有瑕疵的旧东西。   不是她信不过妹妹保守不住秘密,更多的是不想给妹妹增加烦恼,她希望妹妹每天都开开心心吃好喝好,当个幸福的孩子。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未必会好事。   就像她自己,知道太多了,才有纠结到夜里睡不着觉。   小白果还在追根究底,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今天一天都跟在姐姐身边,没有谁惹到姐姐生气啊!   所以呢,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小事也可以说的。”   “那……那你听听就行了,别放在心上。”   “嗯,你说吧!”   “我问你,如果有个人,所有人都说他是坏人,但是爸爸妈妈跟他可能是朋友,他们私下有来往。那他是坏人还是好人?”   “还用问吗?他肯定不是坏人。”小白果回复得太过理所当然,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   小紫苏追问:“为什么?”   小白果:“帮亲不帮理啊!”   小紫苏:“……”   啊这……还能这样吗?好像又有点道理的样子。   小白果又说:“你要相信爸爸妈妈的眼光,他们说谁是好人,那他肯定不是坏人。你要是觉得他坏,那就不跟他来往,本来就不是你的朋友,他只是爸爸妈妈的朋友。”   “对哦!”小紫苏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是   她太敏感了,也想太多了。   又不是她的朋友,也不用她和几个下放的人来往,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外公外婆跟他们来往,也不会光明正大,不管怎样,都不会影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   所以,她在纠结个什么劲啊?   小紫苏借着月色,抱住妹妹的脑袋就猛亲了两口。   “妹妹,很晚了,快点睡觉。”   “是你睡不着觉呀。”   “我现在睡着了,你也躺下睡觉,明早还要去供销社。”   小紫苏的一句供销社,比安眠药还管用,小白果也不挣扎了,她躺了回去,不到三秒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没有烦恼的孩子,每天都是秒睡。   ……   旧牛棚里。   杨承安又摸了摸孙子的额头,喝了两次药,他的体温降了下去,没有上午那么烫手了,明天还要继续喝药。   隔壁的陈静和胡长平听到隔壁杨承家起身的动静。   他们夫妻俩也没有睡着,初来乍到,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不安,他们若是能睡着就太没心没肺了。   胡长平开口问:“杨叔,你还没睡呢?”   杨承安长叹一声:“我心里装着事,睡不着。”   陈静说:“我们也睡不着。不过想想,也不用太发愁,就是下地挣口粮,身体要受点苦受点累,干苦力养活自己,肯定比来的路上轻松很多,没有心理上的折磨。”   杨承安说:“就是这么回事。那些村民们之所以排斥我们,也是怕我们不会干活,要抢他们的口粮。”   上林大队的村民对他们没有太大恶意,只是不满他们老的老,弱的老,不像能干活的人,有点瞧不起他们。   只要他们能下地干活,那点不满也就消失了。   现在的状况,比他们想象中乐观很多。   胡长平说:“大队长给我们一天适应时间,明天我们到村里转转,该了解的了解一下,后天就要下地了。”   杨承安说:“还得找本地人带一带。”   比起刚到上林大队时,其实他心里已经安定了很多。   白大夫医术不错,他孙子的情况有所好转,隔壁那对夫妻似乎跟白大夫是旧识。   在乡下,赤脚大夫的地位很高,一般人不敢得罪他,才一个下午,他就送来很多东西,他们吃饭的家当是不用愁,有他在暗中相助,也不用太发愁了。   陈静和胡长平没有提过他们跟白大夫的关系,杨承安也没有问,他们这些下放的人身份敏感,说得多了也怕牵连到别人。   现在白大夫能帮他们一把。   可若是牵连到白大夫,还有谁会对他们伸出援手?   损人不利己的事绝不能做,自己得了别人的照顾,就老老实实地接受,别问东问西,也别追根究底。   杨承安的脑子特别清醒,陈静和胡长平也没有昏头。   他们三个下午已经交流过了,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了。   杨承安是被女婿诬陷了,女婿还亲自带着人上门抄家,好在他及时联系了自己的老战友,第一时间把二孙子送进部队,让二孙子和大孙子作个伴,小孙子年纪小,又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打击,杨承安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只能自己带在身边。   下放就下放吧,现在的局势让人看不懂,到乡下还能躲个风头,以免更乱的时候遇到更残酷的事情。   杨承安会被下放,更多的原因是自己“顺应潮流”。   比起他,陈静和胡长平就是大写的一个惨字了。   他们是被自己的学生举报了,夫妻二人都是硬骨头为此受了不少罪,最后发现挣扎也没用,就认罪了。   想到这点,杨承安又说:“在上林大队安定下来了,我想写信寄给我大孙子报个平安,让他放心,也让他知道我的下落。你们有没有想法?有的话,咱们就一起找人寄信。”   陈静和胡长平怕牵连儿女,还登过报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儿女肯定被人盯着。   犹豫了一下,俩人都在叹气。   陈静说:“我们打算过两个月再寄。杨叔要写信报平安,我行李里带了笔和纸,明天拿给你。”   他们聊到半夜,实在累得不行了,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姐妹两个早早地爬了起来,各自穿好衣服,小紫苏给自己扎好辫子,还帮妹   妹扎了两个羊角辫。   小姐妹俩跟着白术去供销社。   小白果如愿地买了一堆吃的,还自己提着,不用白术费心。   白术给她们买完吃的,就带着两个孩子转到别的柜台了,看了一会儿,他看上一口大铁锅,又摸了摸口袋。   大铁锅不比糕点,要钱还要工业票。   可惜他口袋里没有工业票。   “这口大铁锅锃亮的,拿回家炒菜肯定香。”白术赞叹道了一句,又颇为可惜地说:“我没带工业票,下回再买吧。”   小紫苏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骗子!才不是看它炒菜香呢,他就是在找借口!   家里的铁锅还好好的,他是想淘汰旧铁锅送给牛棚里的人!   哼,她早就看透了。   不就是想帮人家,还想找个借口吗?   小紫苏决定亲自代劳,回到家里,她就领着妹妹进了灶房里,“妹妹,你快把锅砸了!”   小白果:“???”   她满脸问号,砸锅?没搞错?   小紫苏把炒菜的大铁勺塞到她手里,“砸吧!”   妹妹是家里的破坏王,又名杀手。家里的碗勺不知被她砸坏多少,再砸一口铁锅不过分吧? 第78章   小白果呆呆地握着大铁勺,眼里满是疑惑,她不是很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让她砸锅,大铁锅很贵的。早上她们去供销社,外公问了售货员,一口大铁锅要十五块钱,还要工业票。   十五块钱能买好多点心了!   小白果对物价的概念不是特别清晰,什么东西是贵还是便宜,要看它能买多少点心,所以,大铁锅是真的贵!   “姐姐,不能砸。”   十五块钱买点心不好吗?为什么要砸锅?   小白果是真的纠结上了。   “砸!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紫苏还在鼓励妹妹。   妹妹是家里的破坏王,她搞坏任何东西,家里的大人们都不会觉得奇怪,最多是让她以后小心一点,别伤到自己了。   她和妹妹不一样,妹妹年纪小,犯什么错都能原谅。   她是个稳重的大孩子,平日里不会搞破坏,如果是她把锅给砸了,家里的大人们就能想到她是故意的。   到时候让她怎么说?   她说不清,只能怂恿妹妹搞破坏了。   小白果还在摇头,“不砸吧。大铁锅很贵的。”   小紫苏当然知道大铁锅很贵了,除了妹妹亲手砸的,其他人都下不了手,外公也会很纠结。   为了给外公分忧,只能忽悠妹妹了。   “我知道很贵。”   “那就不砸。”   “不,一定要砸。外公在供销社看到那口大铁锅时,两口中眼睛都在放光,他很喜欢那口大铁锅,但是太贵了,家里又有一口旧铁锅,所以外公想买也下不了手。”   小白果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了。   “想买就买嘛,多一口锅也不碍事。”   “外公很纠结嘛。咱们把旧锅砸了,也是帮外公的忙。”   小紫苏说得情真意切,小白果又向来信赖姐姐,听着她一句句的忽悠,最后还是信了,她是在帮外公!   “那我砸了?”她抬眼问。   “砸!”小紫苏说。   小白果在姐姐鼓励的目光下,抡起大铁勺就砸向锅底,锅底依然完整,砸了第一下,要砸第二下就容易多了。   第二次砸下去,大铁锅就破   了个小洞。   小白果还想再砸,小紫苏赶紧阻拦,“可以了!”   破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洞,补补就能用了,再砸就麻烦了。   小白果手里还砸着大铁勺,“太小了,我再砸两下。”   小紫苏:“不用砸了,差不多可以了。”   刚进灶房的林永成:“……”   姐妹俩个凑到一起,砸锅砸得太投入了,压根没注意到灶房里多了个人,还目睹了小白果砸锅的行为。   小白果砸第一下的时候,林永成刚进灶房,当时还不知道两个小崽子在干嘛,直到她又砸了一下。   他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林紫苏!白果!!”   背后传来两声怒吼,小紫苏和小白果吓得一哆嗦,俩人齐齐回头,就见林永成跟个黑脸包公一样站在身后。   小白果手一抖,大铁勺就掉到地上了。   小紫苏也慌了。   完蛋,爸爸怎么回来了?还被他抓包了!!   她弱弱地喊了一声:“爸爸。”   林永成黑着脸扫了她一眼,等会再找这个小崽子算账,他上前几步,再一弯腰就把小白果拎了起来。   小白果不乐意了。   “放开我!!”   “放开你?你个败家子,好的不学,就知道搞事!”   林永成把她夹在腋下,她还在蹬腿。   “放开我啊,坏人!!”   “我今天就是坏人!你个败家子,我看你是欠打!”林永成抬起手就准备打屁股了,“家里的铁锅得罪你了?好好一口大铁锅,非得把它砸个洞,你等着喝风去吧!”   小紫苏一看就急了。   “不能打我妹妹!”她马上跳了起来,抱住林永成要打人的手不放,“打我妹妹的都是坏人,不能打我妹妹!”   林永成说:“我不光要打你妹妹,我连你一块打!”   县城小学比上林大队的小学放假早,林永成特地送杜晴晴来上林大队,哪料到会目睹两个小崽子在家干坏事?   李秋容和杜晴晴在堂屋里,李秋容刚给杜晴晴倒了碗凉白开,俩人就听到灶房里传来的声音。   什么?他要打小白果?!   堂屋里的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杜晴晴比李秋   容动作还快。   听到林永成说要打小白果,杜晴晴就急了,她人还没到,先大吼一声:“不能打乖宝妹妹!!”   灶房里,小紫苏还挂在林永成手上,就怕他打小白果。   “放开我妹妹,你要打就打我,别碰我妹妹!”   林永成心里那叫一个气啊:“犯了错,还不能挨打了?”   “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让妹妹砸的,是我指使的,不是她的错!”小紫苏竖着脖子,也十分硬气,砸锅的事是她的主意,不关妹妹的事,要打就打她好了,别打她妹妹。   小白果也喊了起来,“不打姐姐!!”   坏蛋爸爸,打姐姐的人是坏人。   杜晴晴跑进灶房里,一看这架势,就气得直咬牙。   亏得她还以为林叔叔是个好人,结果呢?他居然想打乖宝妹妹,若不是小紫苏抱着他一条手臂让他动不了,乖宝妹妹早就被打了,杜晴晴冲上去,就跟小紫苏一起挂在林永成手臂上。   反正不能让他打小白果!!   “林叔叔,打小孩不是好爸爸,不打乖宝妹妹。”   林永成好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好笑,他一只手夹着个小崽子,另一边手被两只小崽子牢牢抱住,就怕他打人。   “我还没打她,你们急什么?”   林秋容落后几步,不满地问:“怎么一回来就打孩子?”   他带着杜晴晴回家,就去灶房里找自家两个孩子,说是让她们陪杜晴晴玩,结果转眼间,就变成打孩子了。   面对岳母质疑的眼神,林永成的目光瞟向被砸了个洞的铁锅,“我一进屋,就看到小崽子把铁锅给砸了。”   李秋容:“???”   等等,把家里的锅给砸了?   她走近一看,大铁锅早上还好好的,现在破了个洞。   杜晴晴也愣住了,她在用眼神询问小紫苏:咋回事?好好的为什么把锅给砸了?你也不看着乖宝妹妹,这不成心找打吗?   她熊归熊,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动,动了会挨打。   只能怪小紫苏没看好妹妹。   小紫苏接收到她的目光,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是她没看好妹妹,就是她指使的,妹   妹是替她背了黑锅。   李秋容看向小白果,“乖宝,你为什么要砸家里的锅?”   小白果满脸无辜,但又理直气壮:“我是帮外公。”   小紫苏:“……”   傻妹妹哟,姐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傻乎乎的?   杜晴晴惊呆了,怎么能承认呢?如果她说不小心,再哭两声就蒙混过去了。她现在承认就是找打!   李秋容和林永成面面相觑。   “搞破坏还叫帮外公?”   “你把锅砸了,回头外公也会收拾你。”   “早上我们去供销社,外公看中一口大铁锅,他说那口锅炒菜很香,想买回来。后来外公没买。”   “……”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觉得外公不买新锅,是因为家里有口旧锅,所以砸了旧锅,帮外公一把。   李秋容和林永成哭笑不得。   今天外公看中大铁锅,你就要砸了家里的旧锅。   改天外公看上县城的房子,你是不是要把家给烧了?   林永成问:“紫苏是怎么回事?妹妹砸锅时,你就在身边,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就看着她砸?”   小紫苏低垂着脑袋,沉默以对。   李秋容突然回味过来了,这孩子向来懂事,又特别护妹妹,怎么可能看着妹妹砸家里的锅?说不定就是她的主意!!   又看了眼破洞的锅,李秋容说:“乖宝帮了外公的忙?”   “对哒!”小白果果断点头。   李秋容转头去劝林永成,“永成,锅已经砸了,你现在打孩子也没用了,乖宝做错了事,可也是出自一片孝心,回头咱们慢慢教。这口锅补一下还能用,没什么大事,别打孩子。”   林永成也不傻。   他们家里,只有小闺女傻乎乎的,大闺女绝对不傻,绝不可能纵容妹妹搞破坏,肯定另有隐情。   岳母刚开始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猜到什么了。   再有岳父想买大铁锅,旧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买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岳父岳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们想换锅那就换吧,只能委屈一下小闺女了。   谁让她傻呢?!   “算了,不打了,咱们家没   有打孩子的传统。”   小紫苏和杜晴晴都松了口气,这才松开他的手臂。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咱家乖宝那么有孝心,那就再努力一点吧,爸爸带你去供销社买锅,就买外公看中的那口大铁锅,乖宝是个孝顺孩子,一定能把新锅背回家吧?”   小白果下一秒就拒绝了,“我不孝顺,我不去!”   大铁锅有十几斤重,鱼鱼背不动。   她是条不孝顺的鱼,她果断抛弃了外公!!   “不去也得去。你个败家子,外公喜欢新锅,家里可以有两口锅啊,为什么要砸了旧的?”林永成才不会轻易放过她,虽然另有内情,但小崽子的败家行为不可取,一定要吃个教训。   “我不去!”小白果蹬着腿挣扎。   “你必须去!”   林永成拎着小白果出了门,小紫苏反应过来,就追了出去,还一边喊着:“我也去。我来背!”   杜晴晴立刻跟上。   ……   于是,上林大队的村民们欣赏到林永成的黑脸,他怒气冲冲,手里拎着一个奋力挣扎的小白果,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娃娃。   有人问起,他是这样回的。   “这个败家子!把家里的大铁锅给砸了!你们说气不气人?要不是我岳母拦着不让动手,我早就揍她了!”   小紫苏还配合地喊上一声:“不打我妹妹!”   “你还冲我喊?”林永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这样带妹妹的?”   “那你打我好了……”   听到八卦的村民那叫一个心痛啊,虽然不是自家的锅,可一口大铁锅十几块钱,被家里的孩子给砸了,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如果是他们家孩子砸了自家的锅,他们早就动手了。   在村民们的八卦精神下,短短一天内,上林大队的村民们都知道白家的铁锅被砸了,小白果坐实了败家子之名。   小孩们也是一阵唏嘘。   可怜他们连个碗都不敢砸,小白果居然敢砸锅?他们敬她是个勇士,惹不起惹不起!今天敢砸锅,下次就敢砸他们脑壳了!   为了自己的脑壳着想,他们不敢再招惹她了!   小   白果在小孩们内心的形象迅速拔高了一截。   距离小霸王的地位又近了一步。 第79章   被败家子的小白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光知道生气,想想要背个十几斤重的大铁锅,还得从供销社背回家里,她就恨不能一头扎进河里不上岸了,太欺负鱼了!!   只可惜,林永成紧紧地抓住她,她挣扎不脱啊。   出了上林大队的地盘,小白果就不挣扎了,她知道挣扎也没用,再怎么挣扎,去供销社是跑不掉了。   那还挣扎个什么劲?!   如果真的挣脱了,她还得自己走去供销社。   不挣扎是被爸爸拎着去的。   考虑了三秒钟,小白果就放弃挣扎了,爱咋地咋地,鱼鱼已经躺平了,去供销社那就去呗,但背大铁锅是不可能的。   小白果无所畏惧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还在担忧中,大铁锅可重了,小白果肯定背不动,只能靠她们两个姐姐帮忙了。   俩个人手拉着手,时不时瞅林永成两眼,还在小声商量。   “我怕背不动,等会我们抬着走吧?”   “抬着走砸了怎么办?”   “背不动也会砸。”   “那好吧,我们走慢点。”   如果买个新锅又被砸了,估计她们三个都会挨打。   小白果已经躺平,不想挣扎了,两个姐姐纠结得不行。   林永成听着后面的嘀咕声,他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手里这个小的准备耍无赖了,不说话也不动了。   后面那两个大的比她本人更上心,小紫苏是自家亲姐姐还好说,杜晴晴不是亲姐姐,也跟小紫苏一样上心。   他又瞄了眼放任自流的小败家子,就她享福。   傻也有傻的好处。   一行四人来到供销社,小白果赖在林永成身上不肯下来,全程没下过地,另三个都走出了一身汗。   到了供销社,小白果终于下地了。   她掏出小手帕给姐姐擦汗,还拉着两个姐姐到角落里小声说话:“谁买的谁背,大铁锅让爸爸背!”   小紫苏和杜晴晴对视一眼。   “爸爸正在气头上,他还没消气,不会背的。”   “林叔叔打你怎么办?”   对上两个姐姐担忧的小眼神,小白果说:“他打我就哭啊!我才五岁,我还是个小孩,小孩哭闹   不丢人。”   小紫苏摸摸她的头,“如果爸爸不背,姐姐帮你背。”   杜晴晴说:“还有我,我和紫苏一起抬回去!”   有两个姐姐支持,小白果挥着小拳头跑向林永成,一手抱住他的腿,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头。   “爸爸,买罐头。”   小紫苏和杜晴晴齐齐问号脸。   妹妹你这是搞事吗?明知道爸爸/林叔叔正在气头上,他连打你的心都有了,你还想让他买罐头?你是在找揍你知道吗?   两个姐姐恨不能捂住她的嘴。   林永成冷笑一声:“你在想屁吃,闯了祸还想吃罐头。”   小白果假装没听懂他的嘲讽,“买嘛,和爸爸一起吃!”   林永成问:“买了罐头你要吃多少?给爸爸吃多少?”   小白果纠结了,她和姐姐都喜欢吃罐头,现在还多了个晴晴姐姐,但是呢,她还没混过去,要哄着爸爸。   鱼鱼能怎么办?   为了哄爸爸开心,只能割地赔款了。   “我是最孝顺的鱼鱼,罐头给爸爸吃一半,剩下一半我和两个姐姐分着吃。再买一瓶给外公外婆吃。”   用爸爸的钱买罐头哄爸爸开心,把爸爸哄好了,就不用自己背大铁锅了,她真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小天才!   哇塞,她绝对是最机智的鱼了,不花自己的钱,不用挨揍,不用背大铁锅,还有罐头吃,虽然分量少了点,但有的吃总比没有好,反正她不嫌少,再少也是赚到的。   小白果被自己的机智感动到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   小白果晶亮的双眼瞅着林永成,又继续哄爸爸。   “买杨梅罐头,爸爸爱吃杨梅,又红又大一颗的杨梅酸酸甜甜的,还有好喝的杨梅汤,是爸爸最喜欢的味道,买给爸爸吃,爸爸吃了一整天都开开心心的。”   “爸爸开开心心的,我也开开心心的。”   “我是爸爸的小棉袄,贴心又孝顺的小棉袄。”   林永成:“……”   谁说她傻?!   花他的钱哄他开心,她哪傻了?   她没有姐姐那么精明,也懒得用脑子,可她一点也不傻。   但不得不说,小闺女软软甜甜的小嗓音说着   哄人的话,他内心还是很开心的,被哄得有点飘飘然。   “真的贴心又孝顺?”   “对哒,我最最最贴心了。”   “那你贴心一个给爸爸看看。”   “我把全世界最可爱的鱼鱼借给爸爸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还配合地张开双臂,一副我准备好了你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样子,林永成是真的扛不住了!!   小闺女有圆嘟嘟的小脸蛋,还有圆溜溜跟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本来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了,现在她主动求亲亲抱抱举高高,让他怎么装冷脸?他装不下去了!!   不过三秒,林永成的冷脸就破功了。   算了,不装了。   先亲亲抱抱举高高吧!   “看在你那么贴心的份上,爸爸就买罐头吧,给你一个表孝心的机会。以后也要乖乖的,不能气爸爸!”   “我最乖了,不惹爸爸生气。”   “行,你最乖。”   一轮亲亲抱抱举高高之后,林永成没有半点脾气了。   林永成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个没有原则的爸爸,小闺女说几句甜言蜜语他就投降了,还好有岳父岳母帮忙带孩子,若是让他亲自带孩子,他的工资能被她哄完,跟小时候哄糖一样。   小紫苏和杜晴晴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有点跟不上节奏啊,爸爸/林叔叔也太好哄了吧?之前还气冲冲地,一副要打小孩的样子,一转头,他就气消了。   气消还不够,又去买罐头了?   再被小白果一哄,就买了四瓶!   啊这……他不是要训小白果吗?怎么还买罐头哄她?   四瓶罐头分开两个网兜装着,林永成招呼小紫苏和杜晴晴过来,“你们两个是大孩子,能帮忙干活了。这是你们的任务,每人拎两瓶罐头回去,你们拎得动吧?”   小紫苏和杜晴晴还在懵逼中。   林永成又去买了口锅,用绳子绑住大铁锅的两个耳朵,再挎到肩膀上背好,压根没提让小白果背锅的事。   小傻蛋被大闺女忽悠着砸了大铁锅,还背负了败家子之名。   在家人们的衬托下,全家就她一个人傻,还罚她?   他也狠不下心啊!!   小白果感到很意外,   今天的爸爸太好哄了叭?鱼鱼只发挥了三成功力,口头上的哄哄就蒙混过关了,还混到四瓶罐头,顺利得出乎想象,虽然不是很明白,可她知道一个道理。   ——得了好处就闭嘴!   别问,也不必追根究底,罐头是实在的,也不用背锅了。   爸爸为什么好哄,原因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小白果得了便宜就乖了,路上也没让林永成抱,她乖乖地跟在姐姐身后,晒得满头大汗也不喊累。   ……   小白果砸锅的事,刘若然他们三个也听说了。   三个知青早就是小白果的霸王粉了,听说她砸了家里的锅,他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小霸王就是霸气!!   讲道理,他们长那么大,只听说过有些霸道任性的孩子为了达成目的,摔家里的碗跟家长置气,也只敢摔碗而已。让他们砸个锅试试?不打断腿他们的名字倒过来写。   刘若然还有一丢丢地担心。   “小霸王会不会挨揍啊?她只是个五岁孩子,还可以再教育。要是被打了,她多可怜啊?!”   另两个就斜着眼睛看她。   “什么叫她只是个孩子?正因为是孩子,所以要打,还要狠狠地打,才能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刘若然,你的思想有问题。”   一口大铁锅至少要十几块钱,不光是损失了钱,还有工业券呢?每十块钱工资随一张工业券,就算他们家有两个工人,也经不起霍霍。工业券的用途很广,自己不用,还可以跟别人换其它票证,小霸王砸锅纯属浪费,不挨揍才是奇迹。   刘若然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才有问题吧?小霸王没有挨揍,李老师不让打,没打她。”   李卫国说:“李老师太心慈手软了。”   刘若然:“人家是老师,比你会教孩子,锅已经被砸了,再打孩子也无济于事,又不是打了孩子那口锅就能回到原本的样子。”   “那也不能不打吧?”   “不打孩子不代表不教育。”   “……”   三个知青吵起来了,刘若然反对打孩子,另两个觉得小白果就是欠打,吵到中午饭点,还没吵出个结果来。   他们去河边洗了脚,穿上草鞋准备回知青点做饭。   在村口,他们遇到林永成一行四人。   杜晴晴是张生面孔,可她和小紫苏并肩走在一起,手里拎着同样的两瓶罐头,她们肯定一起的。再看看后面的林永成,他背着新买的大铁锅,怀里抱着大汗淋漓的小白果,小白果一手圈着他的脖子,一副很依恋爸爸的样子。   三个知青:“???”   等等,是他们眼瞎了吗?   这是什么走向?小霸王没有挨揍也就算了,还赚了四瓶罐头?林永成是在鼓励小霸王继续砸锅吗?!   三个知青看懵了,河边的小孩也糊涂了。   还有这种好事?砸锅就能吃上罐头,他们也想回家砸个锅!   一群小孩上了岸,一路飞奔追上林永成,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望着网兜里的四瓶杨梅罐头,他们是真的羡慕了。   红艳艳的大杨梅装在玻璃瓶里,还有红红的汤汁,远远地看着,就忍不住口水泛滥了,他们也想吃杨梅罐头!   小孩们都在嘀嘀咕咕的,说起杨梅罐头的味道。   有些人吃过,有些人没吃过,不管吃过没吃过,这种时候绝不能认输,没吃过也要装作自己吃过。   说起杨梅罐头的味道,一个个都在发言。   总之就是一个字——甜!!   说甜肯定没错,绝不会露馅,暴露自己没吃过的事实。   路过大榕树,树下的八卦人群见到林永成立马就精神了。   “永成啊,怎么买那么多罐头?是要走亲戚送礼的吗?”   “不是,买给几个孩子吃的。”   “买一瓶尝个味就行了,还用买四瓶?这也太多了吧?”   “我今天发脾气吓到几个孩子了,也要哄哄她们。”   “啥?不是她先砸了家里的锅吗?怎么还成了你的错了?你这样教孩子不好,改天她想吃罐头了,又把新锅给砸了!”   “孩子还小,要慢慢教,我不该冲她发脾气。再说了,我闺女最乖了,今天不懂事砸了家里的锅,以后肯定不会了。”   “冲着你这四瓶罐头,以后肯定会再砸几次。”   “……”   大榕树下的八卦还继续,后面   的小孩都酸溜溜的。   瞅瞅,这就是别人家的爸爸!   小白果砸了家里的锅,不用挨揍,还有四瓶罐头等着她吃,真的太过分了,衬得自家爸爸一点都不疼人!   就很酸。   他们听不下去了,越听越酸。   回家砸碗去,他们不敢砸锅,砸个碗不算过分吧?!   ……   这一天,林永成凭着一己之力,带偏了一群小孩的认知。   砸锅可以原谅,毕竟孩子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谁家孩子不犯错?但是爸爸发脾气肯定是错的!   爸爸有错,就该买罐头哄孩子!   于是,就有熊孩子效仿了。   事实证明,买罐头哄孩子的好爸爸是别人家的,自家爸爸只会竹笋炒肉伺候,同一天里,几户人家里响起熊孩子的哭声。   别人家的爸爸林永成深藏功与名。 第80章   回到家,已经到了饭点,白术从卫生所回了家,家里的锅破了个洞,只能拿个陶罐煮饭,午饭还没好。   直到林永成带着三个孩子回来,白术一眼看到林永成背后的大铁锅,他目光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进了家门,小白果挣扎着下了地。   就跑到外公面前邀功了。   “外公,大铁锅买回来了,就是外公说炒菜很香的那只。晚上外公下厨吗?我想吃外公做的鱼。”   她也想知道新的大铁锅做的鱼有多香。   “行,晚上外公下厨做鱼吃。”白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无奈地点点头,“想吃什么鱼,自己下河抓。”   这孩子吃鱼吃不腻,冬天吃干鱼,夏天吃新鲜鱼。   他都怕了她了。   白术又看向杜晴晴,“你就是晴晴?我是紫苏和白果的外公,你可以跟着她们一起喊外公。”   杜晴晴乖乖地喊人:“外公好。”   白术说:“晴晴也好。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想吃什么菜都可以告诉外公,不要讲客气。”   “我知道了,我不客气的。”   “你跟两个妹妹去玩吧,等会饭好了再喊你们。”   小紫苏拉着杜晴晴去房间里,杜晴晴的衣服还没有收拾,如果她年纪小,李秋容肯定会帮她收拾好,可杜晴晴是个十岁的大孩子了,考虑到大孩子会有自己的小秘密,李秋容就没碰了。   小白果跟着两个姐姐进屋了。   等杜晴晴把衣服收拾好,白术就在外面喊她们吃饭了。   到白家的第一天,杜晴晴适应良好,她对李秋容和白术特别有好感,最大的原因就是李秋容阻止林永成揍小白果。   下午,小柳叶和林紫珠来了。   杜晴晴又认识了两个新来的小姑娘,她们都是很友好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朋友,同时,又对杜晴晴充满了好奇,这是城里来的孩子,还带了很多小人书。   双方都有意交好,没多久就可以一起玩了。   小白果惦记着下河捉鱼,和四个姐姐一起去河边玩,其他三个都会游泳,城里来的杜晴晴是只旱鸭子   。   教杜晴晴游泳的任务,就归小白果了。   她教过刘若然,她有经验。   小白果带着杜晴晴去上游教学,杜晴晴运动细胞发达,悟性也好,从狗刨式学起,一个下午就轻松掌握了。   还在教学中,突然有个小男孩游了过来。   隔着差不多两米远,小男孩开口了:“白果。”   小白果扭头看了过去,“有事?”   这人她认识,他叫林聪聪,是坝上的老玩家了,他穿着个裤衩,腿上露出几条青紫的印痕,一看便知是被棍子打的。   看了两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林聪聪说:“你们家还缺个儿子吧?我去给你爸爸当儿子。回头让你爸去我家领人,我一准跟他走。”   小白果:“???”   啥情况?他在说什么?   他们家什么时候缺儿子了?他说得好像自己是个香饽饽一样,真当自己是个人见人爱的天仙呢?   心里有疑问,她就问出口了:“我爸爸为什么要领你回家?你们家是吃不起饭,还是养不起你?我家为什么要养你?”   小白果问完,就在等一个答案。   杜晴晴就不游了。   她虎视耽耽地盯着林聪聪,一双拳头已经蠢蠢欲动了,这个人有问题,他想跟乖宝妹妹抢爸爸!!   林聪聪问:“因为你们家缺犯儿子啊,你看我怎么样?我很喜欢你爸爸,我以后一定会孝顺他!”   他们家当然养得起他。   可他爸爸太凶了,特别是拿棍子揍人的时候,他不过是砸了一个碗,他爸爸就拿棍子抽了他好几下。   真的太过分了,他只是砸了个碗而已。   小白果砸了家里的锅,她没挨打,还有杨梅罐头吃。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和小白果的爸爸一比,他家的坏爸爸就该扔掉了,所以,他决定去白家给林永成当儿子!   有好吃的,还不会挨揍,想想就很美好!!   经过小白果的砸锅事件,上林大队的小孩们都开始膨胀了,砸个碗也只是“而已”,有砸锅的勇士在,砸碗又算什么?   小白果都快听傻了,“我家不缺儿子啊!”   林聪聪说:“你爸爸没有   儿子啊!”   小白果:“没有就没有啊,儿子很金贵吗?我爸爸只喜欢女儿,不喜欢儿子。你又不是女孩,我爸爸不会喜欢你的。”   林聪聪反驳:“儿子当然金贵,谁不喜欢儿子?”   在他们家,儿子就是宝贝,除了犯熊的时候会挨揍,平时他在家的待遇是最好的,他才不信有人不爱儿子。   他觉得小白果在骗他。   小白果说:“我爸爸就是不喜欢。我两个伯伯你知道吧?”   林聪聪点头,“知道。”   小白果:“大伯家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我爸爸就没管过大伯家的两个儿子,只负责他女儿的学费。还有我二伯家,他们家三个儿子,我爸爸从县城带了好的,也只给小堂姐吃。”   林永成负责林柳芽的学费,小白果不知道原因。   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认定是爸爸更喜欢女孩子,不光是两个学姐的问题,对待林玉竹和林紫珠也是,跟林玉竹说话时是粗嗓门,跟林紫珠说话声音就会轻很多。   不管别人信不信,小白果是信了。   她爸爸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他重女轻男,还好他们家没有儿子,不然他肯定是投错胎,会被爸爸嫌弃死的。   林聪聪拒绝接受,“不可能的!”   怎么会有人不稀罕儿子呢?她一定是骗人的!   她是怕他去了白家,她爸爸就不宠她了,一定是这样的!   “你爱信不信,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们家不要你,你别来我家。”小白果耸了耸肩膀,最后又补了一刀:“我爸爸要是喜欢儿子,早就收养玉竹哥哥了,还能轮到你?”   林玉竹跟他们家走得很近,他们家也没有收养他的意思。   无父无母的孩子不收养,还能收养他一个父母俱在的?养了也是帮别人养,傻子才会养他,他心里没点数吗?   林聪聪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他备受打击,整个人都蔫了。   就因为他是男孩子,好爸爸飞走了,好吃的也泡汤了,他有点伤心。谁来安慰一下他这个受伤的孩子?   伤心之余,他忍不住瞪了杜晴晴一眼,他嫉妒了。   杜晴晴   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瞪我?”   林聪聪哼了声,转身就游走了。   他是男孩子,林永成不喜欢儿子,这个小姑娘是个生人,可她是林永成带来的,买罐头也带着她一起。他就是有点嫉妒,为什么他爸爸妈妈不把他生成女孩子呢?!   杜晴晴望着他的背影,暗暗骂道:“脑子有病!”   小白果也说:“病得不轻。”   杜晴晴又说:“咱们不理他。”   “嗯,不理他。”小白果特乖,转头又问:“晴晴姐姐,你喜欢吃鱼吗?我抓鱼可厉害了。”   “吃鱼啊,有点喜欢。”   小白果的眼睛忽然就亮了,他们家只有她一个爱吃鱼,虽然自己吃鱼也很开心,有时候还是会有点孤单。   现在来了个喜欢吃鱼的杜晴晴,她可高兴了。   “我也只喜欢吃鱼。”   “所以我是你姐姐呀!”   “你是晴晴姐姐,我抓鱼给你吃,咱们天天吃鱼。”   “好,天天吃鱼!”   小白果一头扎进水里,就去摸鱼了,可怜的杜晴晴还不知道自己一句喜欢,会让进来的两个月陷入痛苦中。   不管任何东西,不管再喜欢吃,天天吃肯定会吃腻。   当然了,小白果不一样,对她而已,吃鱼就跟人类吃饭一样,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吃不腻。   可杜晴晴是个人啊!   接下来的两个月,注定水深火热。   杜晴晴上了岸,望着小白果在河里的矫健身姿,她眼里满是羡慕,在河边长大的孩子真幸福,每到夏天就能玩水,可怜自己在县城长大,想玩一趟水都要跑好远,也没有机会学游泳。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她也能学会游泳了。   小白果潜到水里没一会儿,就逮到一条大青鱼,她浮上水面,把大青鱼往岸上一抛,“晴晴姐姐,你看着它。”   大青鱼在岸边的野草里蹦哒。   杜晴晴赶紧按住它,“我按住它了,它跑不掉的。”   小白果又去抓鱼了,多了个吃鱼的人,她今天特地抓了三条大青鱼,上岸后,又编了草绳把鱼拎起来。   杜晴晴把鱼接了过来,她们去坝上喊小紫苏她们回家。   太阳   落山了,时间应该不早了,晚上还要吃鱼,要早点回家把鱼带回去,去晚了今天就吃不上鱼了。   小紫苏蹬上鞋子就跑了,小柳叶和林紫珠紧随其后。   几个小姑娘结伴回家。   ……   回到家里,李秋容和白术还有林永成听小白果说杜晴晴爱吃鱼,要陪她一起吃鱼,三个大人就向杜晴晴投去同情的目光。   小紫苏也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杜晴晴不明所以,鱼是荤菜,她爱吃不是很正常吗?   也幸好是在乡下,小白果能在河里抓到鱼,如果要买鱼,杜晴晴肯定不会说爱吃鱼,更不会说天天吃鱼。   就是有不点不明白,他们那是什么眼神?   白术的厨艺很好,晚上炖了一条大青鱼,另四人吃得很少,小白果和杜晴晴吃撑了,但她们很开心。   杜晴晴私下问:“外公做的鱼超好吃,他们好像不爱吃?”   小白果说:“他们挑食。”   真正挑食的小咸鱼假装自己没有,挑食的是其他人,他们不爱吃鱼就是挑食,只有她是个好宝宝。   杜晴晴信以为真。   如果是不爱吃青菜,她不会觉得有问题,但不吃鱼就说不过去了,他们不是挑食那是什么?   “我还以为大人就不挑食。”   “大人也挑食,只是他们管着伙食,他们不爱吃的东西不会出现在饭桌上。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动筷子。”   “大人能有不爱吃的东西,小孩不爱吃就是挑食。”   “当小孩真可怜。”   两个小姑娘有了共同语言,一边回味晚上的鱼,一边吐槽几个“挑食”的人,她们凑到一起聊了好久。   小紫苏悄悄地靠近。   只听了一会儿,她就麻木了脸。   她想摇醒小白果,妹妹,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谁挑食?   ……   到周一,李秋容和小紫苏早上去了学校,今天队上的小学期末考试,考完试再领个通知书就能放假了。   早上是小白果的学习时间,就连扎马步也挪到了早上,上午学习,下午玩水,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杜晴晴和小白果一起去卫生所。   在小白果学时,杜晴晴满脑子问号:“你怎么背医   书?”   之前听到别人背书,她就要犯困,怎么会背医书?   小白果解释给她听:“我外公给我讲了个神医谷少谷主的故事,少谷主一手医术无人能及,还身怀绝世武功,在江湖上的地位能比肩武林盟主。我想当个少谷主。”   杜晴晴:“……”   几个月没有练武功,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没想到小白果还在坚持,不但要学武功,还顺便学了医术。   背完书,就到了扎马步和练八段锦的时间,杜晴晴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她是姐姐,她要努力,不能输给妹妹。   白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永成和白芨被蒙在鼓里,他是知情人,他知道那本《金针刺穴》是小白果和杜晴晴在垃圾站翻出来的,小姑娘表面看起来特别乖,骨子里有颗叛逆的心,想去闯荡江湖。   按现在的情形,她们想闯荡江湖是不可能的,外出要开证明,没有证明寸步难行,最多去县城。   她们能闯到哪里?   只能借着习武之名,忽悠她们强身健体了。 第81章   小紫苏和小柳叶在同一个班级,她们考完试就开始放飞了,林紫珠比她们大几岁,她已经小学五年级了,现在的小学是五年制的,也就意味着她快小学毕业了。   想读初中,就要去公社考试。   林紫珠考完试回来,小紫苏她们已经在河里玩疯了。   小柳叶还不忘关心一下她的成绩。   “紫珠姐姐,考得怎么样?”   “不用问,紫珠姐姐肯定是第一名,她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去公社考试肯定也是第一名。”小紫苏对她信心十足。   “没那么厉害,我只是在咱们队上考个第一。今天有几个大队的学生,再加公社小学的学生,比我厉害的人一大把。”林紫珠不敢自夸,又说:“但是我尽力了。”   小白果听到考试,就有点怕怕的。   她已经五岁了,最迟后年就要入学了,姐姐是七岁入学,她肯定跑不掉,还有两年时间,不够她玩呀。   “紫珠姐姐,以后去公社读书太远了。”   “远也要去,你们以后也会去的,我只是比你们早几年。”   一句话,就让小紫苏她们无心玩耍了。   小白果也忧伤了,“让我去供销社买买买,我可以一天去三趟。换成读书,每天去一趟我都嫌远。”   小柳叶点头应和:“我也嫌远。夏天走到学校就一身汗了,冬天顶着寒风走大老远,咱们队上能建个中学吗?”   小紫苏摇头,“不能!”   紧接着,就响起一连串的叹息声。   杜晴晴想拐走小白果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淡下来。   她马上跳出来给小白果支招:“不用担心,去县城读书就没有这个烦恼了。白阿姨和林叔叔住在县城,紫苏妹妹和乖宝妹妹去县城读书就不用走远路了,还不用跟爸爸妈妈分开,让外公外婆也去县城,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   小白果歪着脑袋,在思索着去县城读书的可行性。   不用走远路,这是个优点,但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县城没有河。   没有河就不能玩水,也不能抓鱼,鱼生的快乐也消失了。   小白果啃着手指头,权衡了   一下利弊,她还是想当一条快乐的鱼,“县城也不好,没有河,不好玩。”   杜晴晴说:“暑假可以回来玩。”   小白果摇了摇头,没说话了。   她一条没入学的文盲鱼想那么多干嘛?就算入学了,也不是她一个小学生该想的,那是初中的烦恼。   等姐姐读初中了再说吧!!   几个小姑娘坐在桥上说话,没注意到旁边几个男孩在偷听,他们不光要偷听,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个手势是针对杜晴晴的。   偷听的人群里就有现任小霸王林方正,他是大队长林长进的孙子,今年十二岁了,还记得五年前白家搬去县城,队上没有了赤脚大夫,每天都有人去大部队哭诉,让他们请白大夫回来。   他爷爷的头发都快愁白了,但他没办法呀!   当年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五年后记忆依然清晰。   杜晴晴劝小紫苏和小白果去县城读书,还想让李秋容和白术一起搬去县城,这番话落到林方正耳朵里,简直就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这个小姑娘太坏了!!   林方正那叫一个气啊。   他压低了声音和几个小弟通了个气,几个小弟都气呼呼的。   又喊来另一个小霸王林小同,把当年的事情和杜晴晴说过的话告诉了林小同,可把林小同给气着了。   这个城里来的小姑娘太坏了,跑到他们队上来挖墙角?   不行,这件事他不能忍!忍了就不是小霸王了!!   到来上林大队的第二天,杜晴晴已经变成两个小霸王的眼中钉了,小霸王又各自有一群小弟,仇视她的人就更多了。   几个小姑娘说了会话就下水了。   杜晴晴游泳还不够熟练,小白果带着她去上游教学。   林小同和林方正两个小霸王都在呼唤自己的小弟,还把坝上所有的男孩都召集到一起了,留了个小弟望风,其他人都聚集到一起,一场针对杜晴晴的会议正式开始。   林方正先把五年前的情况说了说。   “你们有谁不信,可以回去问你们家大人,看我有没有骗你们。一个村缺什么都可以,但不能没有赤脚大夫   。”   “她想让白大夫一家搬去县城,就是在挖墙头,是针对上林大队所有村民,她就是坏透了!”   “如果让她得逞,白大夫走了,李老师也走了,咱们损失了一个赤脚大夫,还损失了一个老师。我就问你们气不气!!”   反正他自己先气到了。   现场的男孩们一听,甭管知不知道五年前那件事,光是听着杜晴晴跑到他们队上挖墙角,就已经很气了。   “方正哥,现在怎么办?只要你开口!”   “她是个女的,我妈说男孩子不能跟女的打架。”   “回去找家里的大人,把她赶出上林大队。”   “……”   现场吵成一片,各种纷杂的声音。   林方正和林小同心里也没主意,否则就不会召集所有人过来了,他们越听越乱,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   打架肯定不行,男女有别,打架是欺负人,很丢脸的。   把她赶出上林大队也不行啊,她是白大夫家的客人,要是出动大人赶她,不就是打白大夫的脸吗?   商量了许久,没商量出个结果。   林小同说:“不能轻举妄动。她想挖墙角,要在林紫苏和白果身上下手,咱们先派个情报员盯着她们。每次她说县城好,情报员就放出信号,咱们的地下党就能出场了。”   自他一开口,现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等他说下去。   当他说到情报员的时候,他们眼睛都亮起来了,谁还没个当兵的梦了?还有地下党,也是吸引目光的存在。在他们心里,自己要是早生几十年,绝对是干革命的料子。   这不,他们就差要举手报名了。   林方正的脑子也开始发热了,“派地下党去干嘛?”   林小同:“去破坏敌人的计划。”   林方正:“怎么破坏?”   林小同嘿嘿一笑:“县城来的小姑娘,肯定胆子小。咱们捉几条蛇去吓她,把她吓跑,以后都不敢来了。”   这话一说,立刻迎来一片应和声。   还有人举手自荐。   “小同哥,我当情报员!”   “还有我,我要当地下党,我不怕蛇!”   “嘿,你怎么说话的?你不怕蛇,难道我们就怕了?要不咱们比比,谁抓到的蛇多,谁就当地下党。”   “比就比,现在就去抓。”   “……”   一群人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去抓蛇。   抓蛇他们是不怕的,有时候还会抓条蛇烤着吃解解馋,让他们兴奋的是当情报员和地下党,会觉得特有面子。   “别,不可以!”林方正赶紧阻止,立刻接收到一片不理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她不单独行动,总跟白果呆在一起,白果除了下河玩水,就是去卫生所,你们见过她抓蛇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   小白果的朋友很少,除了几个姐姐,就不跟别人一起玩了。她不往山上跑,也不去地里玩,她去哪里抓蛇?   没抓过蛇,她很可能会怕蛇。   林方正又说:“如果白果怕蛇呢?”   如果小白果怕蛇,他们抓蛇吓唬杜晴晴,就是在资敌。   小白果被蛇吓到了,她闹着要去县城,白大夫和李老师又是出了名的宠孩子,她想去县城,他们能不答应吗?   最后,林方正说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们,五年前白大夫一家人搬到县城,是咱们队上有人造谣,说白果身体不好快死了。当年能为了谣言搬家,现在也能为了孩子受到惊吓搬家。”   五年前的事情太久远了。   当年他们年纪也不大,记忆也模糊,林小同那时候才七岁,知道白家搬去了县城,却不知道前因后果。   林方正记得那么清楚,也是因为他爷爷林长进是大队长。   林小同只能打消念头了,“那就不能抓蛇了。”   林方正说:“不能抓蛇。”   林小同拍着他的肩膀,“别太急了,咱们没商量出个结果,敌人也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咱们还没有输,也不会认输。先回去想对策,保护我方白大夫,最好能策反林紫苏和白果!”   说到策反一词,就提醒了其他人。   他们可以从林紫珠和小柳叶身上下手啊,只要她们说上林大队好,说县城的坏话,一个杜晴晴的分量比得过她们两个吗   ?   ……   杜晴晴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当然了,也只是不知道而已,如果让她知道肯定要打一架。   她就是想拐走小白果,这是事实啊,有本事打一架!   这天下午,那群在坝上玩水的男孩们回了家,找家里大人问了问五年前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和林方正说的一样。   五年前,因为一起谣言,白大夫怒而搬家。   也让村民们重新认识到赤脚大夫的重要性,后来他们一家再搬回来,队上就没人敢造谣他们一家了。   听说了五年前的事情,仇视杜晴晴的小孩更多了。   小柳叶和林紫珠各自遇到不同情况。   一个个自称地下党的人上门游说,让她们保卫我方白大夫,千万不能被黑心的城里人挖了墙角。   他们的意思差不多,杜晴晴不是好人,她是敌方派来的间谍,目的是挖墙角把白大夫一家人哄走。地下党想阻止敌方的行动,她们是本村人,要为本村人打算,不能吃里扒外。   他们还试图拉小柳叶和林紫珠入伙。   小柳叶和林紫珠:“???”   就很迷惑。   她们对杜晴晴印象非常好,她对她们特别友好,会跟她们说县城的事,还会和她们一起看小人书。   这群男孩子不知道在玩些什么把戏,他们玩自己的游戏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杜晴晴拉下水?人家不想跟他们一起玩!   总之,汇成两个字——有病!   小柳叶和林紫珠不接茬,那些男孩们就急了。   于是,就来了一拨又一拨人。   说不动她们,只能从她们的亲人身上下手,林紫珠那边有她哥哥林玉竹,小柳叶这边更有三个哥哥。   林玉竹是个早熟的孩子,下午会来河里洗个澡,但不会跟一群小屁孩一起玩,他们没办法拉他入伙。   小柳叶的三个哥哥,两个大哥哥都十五岁了,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办法跟中二病少年沟通,小哥哥林大湖今年十一岁,跟坝上的小孩算是同龄人,但他爸林永业跟弟弟混久了,也变得重女轻男了,他每天都要干家务活,哪来的时间跟他们玩?   派去人都失败而归。   林方正和林小同表示心累。   “林柳叶和林紫珠是两个油盐不进榆林疙瘩,她们的哥哥也说不通,我都快被他们气死了!”   “所以他们人缘不好,朋友不多。”   策反失败,只能再想对策了。   ……   一群男孩视杜晴晴为眼中钉,她本人依然快快乐乐的,小紫苏放假以后,时间也跟小白果同步了,上午学习下午玩乐。   河里时不时开一场会,她们半点都不知情。   小柳叶和林紫珠怕杜晴晴难过,也没有告诉她们。   她们以为,那群男孩子在玩地下党的游戏,还把不认识的杜晴晴当成间谍,本来就是他们有问题,要玩游戏找他们自己人啊,把局外人拉进来算什么?他们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倒是李卫国听到一点风声。   坝上开会还处在保密阶段,还会派人望风。   可架不住他们人心不齐,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让李卫国听了两耳朵,他都快笑到岔气了,“这群小屁孩!”   一转头,他就把他们给卖了。   李卫国当成笑话分享给两个同伴听。   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听说那群男孩要对付杜晴晴,他们一群男孩子要针对一个女孩,还为此开会?   对了,还管人家叫敌方的间谍!   然后,刘若然就告诉小白果了。   她跟着小白果学游泳,杜晴晴也是小白果教的,四舍五入一下,她和杜晴晴也算是同门师妹了。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人针对了,她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可还是要提个醒,如果他们有坏心思,杜晴晴落单的时候被欺负了怎么办?   李卫国听了觉得好笑,刘若然听了只会担心杜晴晴。   这就是男女有别。   小白果暗骂了句那些人真是多事。   回到家里,她就生气了,“那群小崽子没一个好东西!”   小紫苏和杜晴晴对视一眼,“谁欺负你了?”   小白果说:“没人欺负我,但有人想欺负晴晴姐姐!”   她把刘若然告诉她的事情说了说,最后又说:“晴晴姐姐   ,你要不要去坝上找人打架?打服他们!”   小紫苏也生气了。   管一个陌生女孩叫间谍?他们病得不轻!   人家不想搭理他们,他们还上门惹事。就不能自己玩吗?   “晴晴姐姐别伤心,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我去问问他们是几个意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针对我的朋友!”   小白果想着打回去,小紫苏想问个明白。   杜晴晴说:“你们别生气。间谍是反派,我是县城来的,跟他们不认识,所以让我当反派。他们可能是玩游戏,未必是针对我,我来了几天了,他们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就算真的针对,她也不怕他们。   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小白果还气呼呼的:“去跟他们比手指,去侮辱他们!”   白术刚在院子里喂了鸡,一进门就听到小白果的话,他眉头一挑:“比什么手指?你想侮辱谁?”   杜晴晴和小紫苏正想开口,小白果先扑了过去。   “外公。”她拉住白术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说:“你帮我配副毒药吧,坏人欺负晴晴姐姐,我要给他们下毒,让他们见识一下神医谷少谷主的厉害。谁跟晴晴姐姐道歉,我就给他解药。”   两个姐姐齐齐捂脸。   傻妹妹,你这是在找揍啊!   白术先看了杜晴晴和小紫苏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一低头,小白果还在眼巴巴地等他的答案。   “你想要什么样的毒药?”   “中了毒就管我叫爹的毒药。”   白术嘴角抽搐,“……”   小孩子就是异想天开,嘴上说着要给下药,也只是过把嘴瘾,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就这还算毒药?   于是,他又把问题抛给了小白果:“哪有这种药?外公可以帮你配制毒药,你是想要见血封喉的药,还是想让他们浑身奇痒无比,最后挠痒把自己挠死的药?”   小白果犹豫了。   这……一出手就要人命,太毒了吧?   杀人犯法,她不想坐牢,她是条守法的鱼。   要不,还是找他们打一架吧? 第82章   白术一时间哭笑不得,小白果浑身上下乃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满满的失望,嘟着小脸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弯腰摸摸她的小羊角辫,“考虑好了没有?”   “算了吧。”小白果晃了晃脑袋。   只是吵个架而已,没必要毒死他们,可如果让她忍气吞声,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飞快地抬眸瞅了外公一眼。   打架的事肯定不能告诉外公,在外公面前她还要演戏。   “他们欺负晴晴姐姐,要怎么办?不能白被他们欺负吧?”   “你觉得该怎么办?”   “外公去找他们家大人,让家里的大人揍他们!”小白果挥着小拳头,能找家长揍他们,就用不着自己动手打人了。   他们想欺负晴晴姐姐,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行啊!”白术点下头。   “那外公现在去吧!”白果乐了,催促道。   杜晴晴和小紫苏再次捂脸。   傻妹妹哟,你不知道是谁在搞事,他们也没有当面说什么,也许他们是在过家家呢?你没逮到人家的把柄,这在告哪门子的状?这样告状是不行的,你还要再修炼一段时间。   不出两个姐姐所料,小白果告状失败了。   白术问她:“你跟外公说说,是谁家孩子欺负晴晴了?欺负女孩子,太过分了。外公现在就去找他家大人。”   小白果说:“我明天去打探一下消息。”   告状告了一半,剩下一半是不知道凶手的名字。   “晴晴,等一下。”白术叫住准备偷溜的杜晴晴,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外公,怎么了?”   “村里有小孩欺负你,你就告诉外公。如果不知道名字,就找紫苏去认人,别被欺负了还不吭声。”   “好的,我记住了。”   白术点点头,就进了灶房。   他和李秋容都很喜欢杜晴晴,像这种学习成绩好,长得也可爱,又是个活性开朗的性子,几乎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孩子,她住在他们家,肯定不能让外人欺负她。   小白果被两个姐姐拉到院子里进行教育。   杜晴晴语重心长地说:“乖宝妹妹,现在不   是告状的好时机,一来我们不知道都有谁,二来他们只是在背后说说,没有闹到我们面前来。而且……只说是间谍,也算不得严重。”   就算要告状,也要等那些人先闹事,她们占理才行。   现在的情况,刘知青也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哒,晴晴姐姐说的没错。”小紫苏跟着点头,又摸了摸妹妹的小脑壳,“在他们闹事前,我们不能主动出击。不然,搞得像是我们在小题大做一样。我们要沉住气,也不能让晴晴姐姐落单,一定要揪住他们的小尾巴才能告状!”   小白果抓了抓头,那好吧。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告状了。   杜晴晴见她眼里带着几分失落,又忍不住安慰她。   “乖宝妹妹今天告状也没错,给外公提个醒,接下来就算我们在外面跟人打架,他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小白果终于开心起来了。   对哒,鱼鱼怎么会有错?   就算有错,也是别人有错在先,是他们让鱼鱼生气了。   小白果问:“要不,我们给他们个机会?”   杜晴晴:“……”   小紫苏:“……”   别人不动手,妹妹还不乐意了?她还要去钓鱼?   见她们不说话,小白果急了。   她又提出了疑问:“总不能为了防着他们,不让晴晴姐姐单独出门吧?明明是他们不安好心,是他们想使坏。晴晴姐姐又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日防夜防心里不安呢?!”   两个姐姐面面相觑。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哪有天天防贼的?   小紫苏试着问:“要不,给他们个机会?”   小白果用力点下头:“给!”   “行,明天我去试探一下。”杜晴晴思索了一下也答应了,天天防着别人使坏,她也不能尽兴地玩。   有个想欺负杜晴晴的事,已经在白术心里挂了个号。   她们在外面打架,能不惊动家长最好,就算闹到家长面前,有小白果告状在先,白术肯定不会怀疑她们是故意的。   还有更重要的,杜晴晴不想让李秋容和白术视她为坏孩子,她想拐走小白果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淡过,如果被当成坏孩子,   以后想来白家玩都不受欢迎,还怎么拐走小白果?   想到拐走小白果,杜晴晴就演上了。   她低垂着眼睑,脸上明显地带着几分伤心。   “我来到上林大队,除了你们两个,还有紫珠姐姐和柳叶妹妹,我就没有跟别的小孩说过话了,也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针对我,我就那么招人讨厌吗?”   小紫苏和小白果信得不要不要的。   那些人的针对来得莫名其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   “没有,晴晴姐姐是好人,不招人讨厌!是他们太坏了,他们嫉妒晴晴姐姐是城里人,是他们的错。”   “对哒,我们都喜欢你。”   姐妹二人齐齐表态,杜晴晴目光一闪。   “可是……”   “没有可是。针对一个陌生人,本来就是他们的问题,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找问题,你没有问题。”   杜晴晴被安慰到了,她开始期待明天去钓鱼了,那些人闹得越过分越好,更方便她拐走乖宝妹妹。   ……   这天夜里,三个小姑娘兴奋了一整夜,想着明天要去钓鱼,要跟人打一架,小白果也开心了,她想打倒现任小霸王。   只有打倒他们了,她才能上位。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退位,她还要等好久。   第二天,上午要去卫生所。   下午又是放飞时间,为了钓鱼,小白果和两个姐姐去坝上玩水,小柳叶和林紫珠也来了,她们把情况跟那两人说了说。   心里有数,就开始留意了。   果不其然,坝上一些男孩时不时看杜晴晴一眼,有时候是不屑地扫过,有时是恶狠狠地剜她一眼。   这下子,就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了,他们是真的有恶意。   小柳叶说:“我知道了!”   小白果她们齐齐转头看向她。   “我也知道了。”林紫珠也一脸恍然大悟,另几颗脑袋又齐齐转头看向她,“他们来找过我,说晴晴是县城派来的间谍,说她不怀好意,想拐走白大夫一家人。”   小柳叶在一旁狂点头,“他们找我也是这和骗着的,我听他们一口一个间谍,我就很生气。实在是他们说话不好听,我怕晴晴姐姐听了会不开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们。”   对哒,原因就是那么简单。   他们把晴晴视为仇敌,就是防着她拐走白术一家人,谁让她在坝上说过这种话,还让他们听见了呢?   不防她防谁?!   “!!!!”   “????”   小白果三人震惊脸加问号脸。   啊这……这就很无语了。   她们想破头,昨晚还聊到大半夜,就是没猜到他们针对杜晴晴的原因,就算是无缘无故的恨,也只能是一两个人恨她。   听刘知青说,是一大群人。   结果,原因那么简单。   心情复杂。   小白果陷入沉思中,小紫苏和杜晴晴也久久回不过神来,是她们太复杂了,还想过是他们排外又嫉妒杜晴晴是城里人。   “我不单纯了。”小白果感叹道。   “没有。”杜晴晴第一时间安慰她,还摸了摸她的头,“乖宝妹妹还是个单纯的好孩子。”   小紫苏又朝着那群男孩们看去。   立刻捕捉到几个瞪杜晴晴的目光,发现自己被她抓住到了,他们又赶紧别过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后,还不忘跟同伴们嘀咕几句。   “林紫苏在看我们,你们现在别瞪那个间谍。”   “你们收着点,别让林紫苏发现了。要是让她们起了疑心,就是给间谍递把柄,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管住自己的头,别看那边。”   “……”   那边很热闹,话很多,在水流声的掩盖下,远处听不到。   小紫苏收回目光,也忍不住伸手捂脸。   “搞了半天,这么个结果……我有点一言难尽。”   她该说什么呢?他们家应该是不会搬走的,她上次说到改姓的事,外婆的表现就很明显了,不想搬去县城。   他们纯属白担心。   小白果说:“我过去跟他们说清楚,我们家不会搬走,搬去县城就不能玩水了,也没有那么多鱼吃了。”   沟通很重要,这种不必要的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免得他们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到杜晴晴的事情。   小紫苏说:“我去吧!”   小白果说:“不,我一个人去,我要对他们比手指。”   小紫苏:“……”   已经知道是误会了,还要比手指?   小白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   想什么,“虽然是误会,可他们在背后编排晴晴姐姐,一定要让他们受到鄙视!”   四个姐姐同时目瞪口呆。   你一个小不点闯到对方的大本营去鄙视他们?   你会挨打的你知道吗?!   小白果朝着那群男孩们游了过去,见她过来,那群人立刻挺直了腰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小白果没点女孩子的样子,她年纪太小不知道害羞,敢看光屁股还敢看他们溜鸟。   哪怕他们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啊!   小白果的目光投向两个小霸王林小同和林方正,“林小同,林方正,我过来跟你们说个事。”   林小同和林方正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难道是间谍发现他们的行动,已经在挑拨小白果了?   就很生气,那个间谍也太坏了,他们还没有动作,她就在使坏了,就很气人了,他们的拳头硬了!   小白果说:“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吭一声。”   林小同还在装假平静:“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林方正正在生气中。   小白果说:“你们别在背后搞小动作了!”   林小同和林方正连同他们的小弟们:“……”   果不其然,那个间谍发现了他们的动作,还让她挑拨成功了,小白果受她影响,跑上门跟他们叫板了。   他们一开始脑补,就停不下了。   并在心里把杜晴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没得到回应,小白果嗯哼一声,又说:“你们不要搞东搞西了,晴晴姐姐是好人,你们那么多人针对一个女孩子,还一大群长舌夫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很让人瞧不起。”   林小同和林方正:“……”   他们被人鄙视了,好生气哦!   小白果:“晴晴姐姐是我家的客人,我们一家人不会搬走,你们别再针对我家客人了,不然我就打你们。打完你们,我还要告诉外公外婆,让他们上门找你们家大人!”   听到那句不会搬走,他们突然就安心了,不会搬走就好。   然后,后面又跟了句打他们,就让他们很迷惑了。   啊喂,你个小不点是不是太嚣张了?你那么小小一只,闯到他们的大本营,随便派出一个   人就能把你打哭,你还要打我们?   “你要打我们?”林方正伸手比划着,先比了比自己头顶,以示自己的身高,再往下压,比了比胸口的位置,“不对,你没那么高,还要往下压,不过我现在在水里,不方便比划。”   小白果立刻瞪了眼睛,好气哦!   明明是鱼鱼过来鄙视他们的,怎么先被人鄙视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边的林小同哄然大笑,也学着林方正的样子开始比划了,“小朋友,你有我腿高吗?”   小弟们有样学样。   “白果,咱们比比,看你有没有我肩膀高。”   “肯定没有啊。她一个小矮子,最多到我腰那里!”   “是真的矮……”   “……”   一声声无情的嘲笑,小白果气红了一张小胖脸。   鱼鱼才不是小矮子,鱼鱼还是个小孩,还在长身体。   过两年再大一点,鱼鱼就长高了!   “你们是在自取其辱!鱼鱼生气了!”愤怒中的小白果举起一只手,又比出那个极为伤人自尊的手势,“我只是矮,你们是小。等我长大还能长高,你们是没有发展余地了!”   这个经典手势一出来,林小同他们的脸瞬间就绿了。   好气!他们想打人!!   在他们气到想杀人的视线中,小白果淡定地举起另一只手,曲起三根手指头,再把大拇指按在小指第一个指节上。   “小东西!别出来丢人了!”   不就是嘲笑人,攻击别人的短处吗?   他们会,她也会,他们嘲笑她矮,她就鄙视他们小。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怂谁是孙子!   小白果刚嘲笑完他们,不等他们反击,很快又来了帮手。   小紫苏她们四个一直盯着这边,看到那些男孩们都在大笑,还在比划什么,离得远,她们听不清,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四个姐姐放心不下,也游了过来。   不就是比手势吗?她们也会!   杜晴晴第一个带头,嘲笑道:“东西小小,口气大大,真不知道害臊。一群小东西,我看不起你们!就你们那点小东西,不配称男人,以后娶了老婆也是戴绿帽的命,赶紧找大夫看看吧,看能不能救一下,免得你们以后的老婆瞧不起你   们。”   不仅是比手势,眼里的嘲笑更是像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地扎向他们的心口,更别说她嘴里的老婆和戴绿帽了。   论战斗力,十个小白果也抵不上一个杜晴晴。   听到杜晴晴的一番言论,小白果被震撼到了,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杜晴晴,厉害了我的晴晴姐,鱼鱼又学到了!   战场给你,你继续骂。   往死里骂,骂到他们抬不起头!   小紫苏和小柳叶还有林紫珠也向杜晴晴投去敬佩的目光,这才叫嘲笑,小白果那点根本不够看!!   求继续骂,她们想学!!   四道崇拜的目光追随着杜晴晴。   当然了,她是主力军,但也不能让她单打独斗。   小紫苏她们三个也亮起了手势,“小东西,接招!”   她们四个不是五岁的小白果,最大的林紫珠已经十二岁了,杜晴晴也十岁了,八岁的小紫苏和小柳叶年龄稍微小一点。   比手势也是有区别的,小白果年纪太小,比手势最多让他们生气,杀伤力其实很有限,影响不会太久。   换成几个大女孩就不一样了,杀伤力成倍地增长,毕竟几个大女孩跟他们同龄,被同龄人嘲笑才伤自尊。   小白果的嘲笑只是让他们脸色发绿,杜晴晴一出场,他们的脸就跟打翻的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一会青一会黑,还会变红,偶尔也会变得苍白,总之变来变去很精采。   杜晴晴还在尽情地嘲笑:“怎么都不说话?知道自己是个小东西,没脸见人了是吗?我是个大肚的人,你们没脸见人,我去帮你们找白外公,让他帮帮可怜的你们!”   “短小不可怕,可怕的是短小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个真男人。做人啊,心里还是要有点逼数。”   “千万别逞强,有病就赶紧治。你们年纪小不懂,过几年你们就懂了,男人那里不行,会被老婆看不起的。”   “别说你们以后的老婆了,村里的寡妇也会嘲笑你们。看你们有没有脸抬起头来做人。赶紧去看病吧!”   “……”   杜晴晴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了,叭叭叭个不停。   那群男孩们被狠狠地被扎了一刀又一刀。   刀刀扎进心口,太恶毒了。   林小同看了看一群小   弟,他压低了声音说:“县城来的女孩太猛了,我有点扛不住了,兄弟们,我先撤了。”   他嘴上说着先撤,其实是怕了,怕自己以后真的不行。   他想去家里摸两个鸡蛋送去卫生所,请白大夫帮他看看。   一群小弟差点泪流满面。   “小同哥,她太欺负人了。她说的是人话吗?”   “她简直就不是人!我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女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她知不知羞啊?!”   “她知不知羞我不知道,反正我认怂了,这个女的太可怕了。只要她一天还在上林大队,我就躲她一天。”   “……”   坝上的男孩们一个个捡起衣服套上,然后跑掉了。   杜晴晴还在水里喊:“别跑啊,我还说完呢。你们怎么那么怂?是知道自己小,没脸见人了吗?”   她的声音就像个催命符,那些男孩们跑得晚快了。   这是个魔鬼,他们惹不起可以躲!   小白果忍不住惊呼出声:“晴晴姐姐太厉害了叭!我跟他们吵架,要吵好久好久,才能吵赢他们。”   小紫苏她们三个也是星星眼望着杜晴晴。   “晴晴你太厉害了,教教我们吧!过完暑假,我就要去公社读初中了,你教教我怎么骂人!”林紫珠说。   小紫苏和小柳叶也举手报名,“我们也要学。”   杜晴晴面对男孩们无所畏惧,在几个小姐妹面前却悄悄地红了脸,“我就是瞎骂的,骂得不好听。”   “骂人就是要骂得不好听。”   “骂得好听能让他们认怂吗?越凶越好,往死里骂。”   “教教我们嘛。”   “好吧,那……那我就教了?”   在几个小姐妹的追捧下,杜晴晴小课堂正式开课了,有杜老师的培养,相信用不了多久上林大队就会多四个小恶魔。   ……   另一边,那些男孩们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家里,先是拉开裤子检查了一下自己,他们被杜晴晴骂得开始怀疑自己了。   所以,他们是真的很小吗?   对,是真的很小,很丢人。以后不能光着屁股去坝上了,也不能随便溜鸟了,太小了没资本当男人,哪来的脸出去溜?   要不要去看大夫? 第83章   有个嘴强王者杜晴晴,坝上—下子空了很多,小白果她们聚在—起听课,来坝上玩的女孩们也越来越多了。   刘若然下工,也是直奔河里洗澡。   主要是知青院离村口太远,挑水不方便,要走很远很远,夏天每天要洗澡用水又多,为了少挑两担水,三个知青每天下午都会来河里洗澡,回去后换身衣服就完事了。   不光是他们,队上很多男人都是在河里洗澡。   在河里洗澡的大姑娘就很少见了。   刘若然来到坝上,看着河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男孩子,还觉得很不习惯,转念—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先游了两圈,才去找小白果。   杜晴晴正在教学中,突然发现刘若然在靠近,她马上就闭嘴了,“刘知青来了,多谢你昨天的提醒。”   刘若然说:“太客气了,只是—句话的事。”   她脑瓜子也转得快,很快就明白了,她昨天下等刚提醒小霸王,说队上的男孩们想欺负她家小客人,今天坝上的男孩们就被清空了,要说没有联系谁信呢?反正她不信!   刘若然悄声问小白果:“那群男孩们去哪了?”   小白果很平静地回了句:“你是说那群小东西?大概是自卑了,知道自己没脸见人了,所以走了吧。”   刘若然震惊得小嘴张成了O形。   那群熊孩子在小霸王眼里只配叫小东西?!   这是个误会,小白果说的小东西是指他们的东西小,是在打击人。刘若然还是太单纯了,她以为小霸王实力太强横,看不起那些熊孩子,所以管他们叫小东西。   当然了,小白果喊的小东西是指某样东西,但思想还是很单纯的,这个称呼也只是为了打击人而已,并没有太深奥的理解。   小霸王的迷妹立刻星星眼。   她盯着小霸王的脸看了又看,小霸王圆嘟嘟的小肥脸是真的可爱,就是有—点不好,看多了想捏。   刘若然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看了看四周,才附在小白果耳边轻声   说:“我觉得你可以提前登基了。”   不用等长大了,你现在已经是小霸王了。   “???”   小白果—脸问号,什么情况?   瞅见她脸上的疑惑,刘若然做贼心虚地假咳了两声,虽然他们在背后老是喊她小霸王,可当面还是不喊为妙,就怕惹小霸王生气了,以后就吃不到鱼了,她必须哄着小霸王。   “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   小白果盯着她直看,“你骗我。”   刘若然:“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你看,我—个大人还要找你学游泳,你县城来的朋友也是你教的游泳,你是上林大队游泳最厉害的小孩了。”   小白果这回信了,这是实话。   她点点头,又纠正刘若然话里的漏洞:“你只说了—句,我不单是最厉害的小孩,我是最厉害的人,队上的大人都没有我厉害。还是最厉害的鱼,只能我吃鱼,鱼不能吃我。”   小白果自夸了—通,—时间自信心爆棚。   不论是做人还是当鱼,在水里她就是最最最厉害的!   夸人—定要夸完整,夸—半是不对的。   ……   在坝上被嘲笑了—通,那些男孩们跑回了自己家里,有些人手里有点私房钱,就拿上私房钱出门了。   没有私房钱的,只能去鸡窝里掏鸡蛋了。   像他们这种大孩子,整天无所事事泡在河里玩的,多半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掏两个鸡蛋也不怕挨揍。   很快,他们就各自出门了。   杜晴晴说话是很难听,但有—点是对的,有问题就早点看大夫,趁着他们还没成年,还能抢救—下。   等以后成年了,没有发展空间了,就完蛋了。   总不能被以后的老婆瞧不起吧?   —个个男孩们怀揣着同样的心思,跟做贼—样不敢抬头看人,遇到认识的人喊他们—声,他们—张脸就爆红了。   这就是心虚!!   别人多看他们—眼,就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路上遇到玩得好的兄弟,更尴尬的这好兄弟也是在   河里被嘲讽的—员。   所以,绝不能让好兄弟知道自己是去看大夫的!   否则就是承认自己又短又小了!   于是,两人对视—眼就移开了眼,还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兄弟,你要去哪?”   “我去地里找我爹娘有点事。你要去哪?”   “我……我妹妹被门槛绊倒,摔破头了,我去趟卫生所。”   说完,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就算去卫生所也不是自己有问题,他是个好哥哥,帮妹妹找大夫。   就是有点对不起三岁的妹妹。   妹妹,是哥哥对不起你,明天哥哥带你去掏鸟蛋!   你—定要原谅哥哥!!   另—个就在心里开始骂爹,他当然知道好兄弟想去干嘛的,只能骂自己傻,连个去卫生所的借口都找不到,还被好兄弟抢了先。现在想到借口了,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又拉不下脸改口。   他只能盯着好兄弟某处。   —副你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表情。   借口妹妹摔跤的好兄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我妹妹还在家里哭,我放心不下她,我先去卫生所了,你慢走啊!”   然后,他就飞奔走了。   同样的场景不止发生—次两次,毕竟去卫生所的路就那么三条,其中两条是从地里绕过去的,不遇到其他人才稀奇。   机智—点的,还能找个借口。   反应慢的,只能绕道去地里,等没人了再假装路过卫生所。   ……   卫生所里,白术也挺懵的。   有个十—二岁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进卫生所,—副后面有追兵的样子,进后第—件事就把门闩上,再靠在门上喘气。   白术认定是小孩们打打闹闹,不是正经事。   他神色淡淡,立刻收回了目光。   “卫生所是看病的地方,不是给小孩玩的。如果不是来看病的,你就去别处玩,别来这里捣乱。”   白术—开口,那个男孩就紧张起来了。   “白大夫……”   “嗯?还有事?”   “我……”他的脸马上爆红,却有点说不出口。   “你怎么?”   “我是来看病的。   ”   白术再次打量他,“身体出问题了?哪里不舒服?”   那男孩立刻捂住脸,都快尴尬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短小是件很丢人的事,他拉不下脸啊!!   白术也不催他,之前看他风风火火往里面跑,就不像个病人,还害羞捂脸,估计是男孩子长大了的烦恼。   不等那男孩开口,门外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刚到门口,就见卫生所大门紧闭,他在外面敲了几下门,“白大夫在不在?我是来看病的。”   敲门的同时,还防备地看向后方。   完犊子了,另—条小道又有人来了,是跟他在河里—起玩的兄弟,不知道是不是来卫生所的,他不想被那个兄弟看到。   “白大夫,快开—下门啊!”   “我很急啊,我等不了了。”   卫生所里的男孩还靠在门后,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就紧张浑身冒汗,—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在屋子里瞄了几下,他发现卫生所有两间屋子。   他抬手指那道小门,张着嘴无声地问:“我能躲—下吗?”   白术点点头。   这时候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小男孩刚长大,有点羞于见人,不想让认识的人碰到,他表示可以理解。   得到许可,那男孩飞快躲了进去。   白术见他躲好了,才开门放外面的人进来,之后就是熟悉的画面了,来的也是个小男孩,第—反应是把门闩好。   不过,这个小男孩胆子要大—点。   “白大夫,我身体出问题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哪里出了问题?”   “你能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别人,也别告诉我家大人。”   白术见他满脸通红,可怜极了,但还是冷酷地拒绝了:“你还没长大成人,没办法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任。你的身体如果出了问题,我肯定要告诉你家大人,不会替你隐瞒。”   那这男孩快急哭了。   “你就帮帮我嘛,帮我保密—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白术摇头拒绝:“不可以,健康问题必须通知你家大人。”   这男孩哭丧着—张脸,他还在纠结   家里大人发现之后会怎样,会不会闹得整个上林大队都知道他短小。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想—头扎进河里不上岸了。   实在是没脸见人!!   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和敲门声,门内的男孩身子瞬间紧绷。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年纪,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说是来看病的,听到他的声音,门内的男孩突然就急了。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和上—个—样,他发现了—道小门,想进去躲—躲。   白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个两个都不敢见人,外面还有—个在等着,也许后面还会有—个两个三四个正在路上,所以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门内的男孩快急哭了,他指指那道小声,用气声说:“白大夫,让我进去躲躲吧,求你了,你帮帮我!”   白术瞄了眼那道紧闭的小门,小门里面已经躲了—个人了,他—点都不尴尬,尴尬的是他们。   不过,他们两个估计是同样的情况,也不怕见面了。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他边敲边喊:“白大夫,我有很急的问题找你帮忙,能开—下门吗?我真的很急!”   他每敲—声,门内的男孩就紧张—分。   连眼圈都开始泛红了。   白术点点头,躲就躲吧。   得到许可,这男孩飞快地跑向小门,中间那道小门也有闩,不过门闩在他们这边,可以直接进去。   他推了下,没推动。   另—间屋子里的男孩急得满头汗,怎么回事啊?   再用力推了两下,里面的男孩就顶不住了,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第二个男孩也意识到小门后面有人。   他脑瓜子—转,差不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敲门的时候,大概就跟现在敲门的人—样,卫生所里有人,并且闩了门,所以自己也是等了—分钟才等到白大夫开门。   所以,小屋里肯定有人!!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走开,让我进去躲—下。”   “快点,要不然我们—起被抓。”   小门内的人   :“……”   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他不想被很多人发现。   第二个男孩终于挤了进去。   两个人抱着膝盖蹲在门后面,—起大眼瞪小眼,他们虽然都在河里玩,但不是同—个阵营的兄弟,平时关系也不好,现在外面有人他们不敢说话,只能眼神交流,顺便用手指两下。   明明有同样的问题,可他们两人还在互相伤害。   你是来看鸟的?你很小啊!   你才小!你就是小才来看大夫!   你不小跑来卫生所干嘛?   你小!   你小!你全家都小!   ……   两个人眼神交流了—阵,眼里都腾起了怒火,随时准备撸起袖子干—架,可惜外面有人,他们不敢出声。   俩人只能下战书了,现在不能打,出去了再打也是—样的!   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   ……   另—间屋里的白术面无表情,同样的事情发生三次,他说什么了?—个个冲进卫生所就闩门,表情和表现都—样—样的。   事情证明,三次还远远不够。   因为后面还有第四个第五个,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在路上。   很快,小门后面躲了—个又—个人,还越来越多了。   刚开始白术还在观望,还以为这些小孩是在恶作剧,闲得没事干,跑到他这里来找事,事实证明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有病。   直到第十个人进了卫生所,白术就不想陪他们玩了。   外面又有人在敲门,第十个男孩也紧张得冒汗了。   白术指指里面的小门,对第十个男孩说:“你是第十个,里面已经有九个了,你要进去跟他们见—面吗?”   第十个男孩:“……”   啊这……他来得那么晚了?   啊呸,说错了,他该问有那么多跟他—样短小的人?   第十个男孩还愣在那里,白术就拉开他,打开了卫生所的大门,第十—个男孩进来了,他只踏进来—只脚,就瞅见了第十个男孩,脸上露面了几分尴尬,“你也是来看病的。”   第十个男孩点点头,—副   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指着里面的小门说:“那里面还躲了九个人。”   第十—个男孩:“……”   尴尬了!!   白术瞥了他们—眼,“叫里面的人出来,你们应该遇到同样的问题了,我—次帮你们看完,免得—个个排队天都黑了。”   两个男孩只能讪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又—起跑去敲门,自己丢了脸,肯定要拉着别人—起丢脸!   尴尬的事情发生在—个人身上叫尴尬,同时发生在很多人身上,看着别人—起尴尬,自己就没那么尴尬了。   “开门,白大夫叫你们出来看病。”   “快点啊,别磨叽。等会白大夫要回家。”   “开门!”   他们两个在外面敲门,门后的九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大型尴尬现场,但总要出去面对。   听到白术要回家了,他们也只能开门了。   就在他们犹豫的—会儿,卫生所里又来了第十二个男孩,白术在心里直呼好家伙,都快把坝上那群皮猴子—网打尽了!!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内的九个男孩走了出去,另—间屋子里有三个。   白术问:“你们出什么事了?”   十二个人站在白术面前,你推—下我,我推—下你,谁都开不了这个口,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小。   没—个人说话,白术眉头—挑,“有病要尽早看,别耽误了病情。今天不想说,你们明天来也行。”   话音未落,外面又来了第十三个和第十四个。   两个新来刚进门,就看到—大群人在卫生所,他们面面相觑,突然就有种想要撒腿就跑的冲动。   正准备撤离,那十二个能放他们走?   立刻把他们逮了进去,自己开不了口,就让两个新来的说,他们来了很久了,两个新来的不知道情况。   指着他们说。   “白大夫,快帮他们看看,晚了就没救了。”   “他们来得太晚了,不能再耽搁了,赶紧帮他们看看。”   “……”   其他人立刻会意,不管之前是不是—个   阵营的兄弟,现在都要把两个新来的推出去,死道友不死贫道。   说的人多了,—口—句来晚了,再不看就没得治了,半是威胁半是恐吓,两个新来的怕得不要不要的。   俩人面露惊恐,差点就哭出来了。   “白大夫,快帮我看看吧,我兄弟太小了,我是不是溜鸟溜多了,所以它长不大了?我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我兄弟要是长不大,我以后就抬不起见我媳妇了。”   “我也想长大—点,我不想被戴绿帽子。”   “白大夫……帮我治—下吧!我不想以后给别人养孩子。”   两个新来的说着说着就哭了,还哭得很凄惨。   杜晴晴那个魔鬼,她的—句—字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就怕自己的兄弟太小了,以后抬不起头做人。   他们哭得太凄惨了,早来的人里也有胆小的,马上就跟着—起哭了,绿帽子太可怕了,他们不想戴帽子。   几个人在卫生所里哭成—团。   另几个没哭的人也哭丧着—张脸,也害怕得不行。   白术:“……”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个个明明急得想哭,还不好意思说,结果是被人嘲笑短小了?!   虽然吓唬人不太对,白术还是肯定地点下头。   “别在外面光着屁股。这是个很脆弱的部位,有时候磕了碰了或是被螃蟹夹了,都会影响以后。你们不管是在河里玩,还是别处玩,—定要穿上裤衩,能起到保护作用。”   至于小的问题,—群小孩吓得不行,又有点好笑。估计是他们在坝上玩水,和队上的女孩们吵架,所以被嘲笑了。   直到现在,白术还不知道跟自家小孩有关系。   见—群男孩们都眼巴巴望着他,白术又说:“你们年纪还小,还没长大成人,肯定还有发展空间,这个问题是急不来的。以后是大是小,也是注定了的,这个没法治。”   总之,长大以后才知道。   现在先别急,别出去溜鸟,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他们还不安心。   “白大夫,真的不   能治了吗?”   “你们现在还小,不用着急,急也没用。”   “可是……”   “别在这里可是了,你们都回家吧。把心放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有些问题是急不来的。”   “……”   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们就算再不情愿,白术也不想开口了,—群小屁孩人还没长大,就在急这种问题了。   “白大夫,我带钱了。少是少了点,以后我可以采药还债,写欠条也可以,你就帮我看看吧!”   “我也带钱了。”   “我还带了鸡蛋……”   “行了,你们都回家吧。没事少折腾—点,保护好自己,长大以后再说吧。你们的钱和鸡蛋都拿回去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白术想回家了,不想跟他们多说了。   本来就没什么问题,他们就是被人嘲笑,所以不自信了,说白了,只要他们自己老实—点,以后不光着屁股乱跑,谁知道他们是大是小?穿上裤子,谁还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样了?   重点是他们要安分。   把人赶了出去,白术锁上卫生所的大门。   —回头见他们还耷拉着脑袋,他再次提醒他们。   “以后别光着屁股在外面玩了,不雅观是—点,水里还有螃蟹和小虫子,被谁蜇—下你们都得受罪。以后老老实实地穿上裤子,就算小,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也没人看到。”   然而,他们并没有受到安慰。   但也觉得白术说的有道理,那个地方太脆弱了,被碰—下都痛得要命,水里的螃蟹和虫子又多,还有水鱼,被谁搞—下都得完蛋,以后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别光着屁股了。   对了,还有更重要的—点。   只要他们穿上裤子,谁知道他们是大是小?别人嘲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能理直气壮地骂回去。   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嫌疑,也不至于丢脸丢到外面去。   他们—群人放慢了脚步,等白术走远了,不管是哪个阵营的,都聚在—起商量,以后—定要穿裤子!   县城来的小恶魔还在上林大队,她—天不走,他们就躲她—天,她说话太气人   了,他们听着就想哭,还是躲着她吧!   商量完恶魔杜晴晴的事,就轮到个人恩怨了。   —号男孩和二号男孩打起来了。   他们打起来了,同阵营的兄弟总不能干看着吧?   很快,又发展成打群架了,还惊动了村里的大人,—个个都被自家爸妈揪着耳朵拎回来,今天倒了血霉,身心双双受创。   难受,想哭!   ……   小白果和两个姐姐回了家,依然乖着—张脸。   小紫苏和杜晴晴也表现很乖,不会主动承认自己干过坏事。   三人深藏功与名。   等白术回到家,小白果还凑上去,“外公今天回来晚了。”   “今天看病的人有点多。”白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想着她们喜欢去坝上玩,他又说:“以后在坝上放心玩,如果有谁光屁股,你就回来告诉外公,外公去数落他。”   小紫苏和杜晴晴对视—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那群男孩去看病了?他们真的相信了?!   俩人正在眼神交流。   小白果突然情绪低落。   今天这—架吵得,小白果也是输家。   男孩们相信自己小,她相信自己矮,都产生了新的困惑。 第84章   小白果情绪低落,白术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坐在小板凳上,把小白果拉到自己身边,“谁欺负我家乖宝了?”   小紫苏有时候看不出心情好坏,小白果是情绪写在脸上。   他只是一眼就发现了。   小白果往在他膝盖上一趴,闷闷的不肯说话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眨了眨眼睛,小白果一整天都跟在两个姐姐身边,如果有人欺负她,她们肯定知道。   难道是坝上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吵架,是小白果一个人冲进男孩们的大本营,她们去得有点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吵的。   俩人还没有想明白。   瞅着小白果不开心了,白术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乖宝,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外公,外公去找他家大人讲道理。”   小白果揪着他的衣服,低垂着小脑袋没有吭声。   白术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他们家小白果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算不高兴也不会生闷气,今天不对劲啊!   他抬眼看向小紫苏,“紫苏,谁欺负咱家乖宝了?”   小紫苏抿着嘴角,她看了眼妹妹的后脑勺,虽然不想让外公知道她们在坝上跟人吵架的事,可还是妹妹更重要。   让外公知道了,最多挨一顿打。   妹妹被人欺负了,一定要让外公帮她出气。   小紫苏在把挨揍和妹妹之间,毫不犹豫选了妹妹。   “和坝上的男孩们吵架了。”   白术:“……”   ????   !!!!   白术怎么也没想到把一群男孩打击得丧失了信心的人,居然就是自家孩子,不得了了,她们能上天了!!   那群男孩哭得很惨,可自家孩子委屈的神情更让他心疼,小白果又是个没心没肺还傻乎乎的孩子,除了抓鱼和游泳还有学武功,就没有别的喜好了,也不喜欢跟外面的人一起玩。   不是白术的家长滤镜太厚,小白果从小就特别乖,不是个会惹事的小孩,肯定是他们先欺负了小白果。   所以遭到了打击报复和嘲笑!!   打击报复他们的人,肯定是小   紫苏和杜晴晴她们。   不过短短一会儿,白术已经把事情捋清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的背,轻声哄着:“谁欺负乖宝了?你告诉外公,外公去他他们家大人。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要是不记得也没关系,明天外公跟你们一起去坝上,是谁欺负你,你指给外公看。”   小白果委屈极了。   在外公的哄声里,她慢慢地红了眼圈,“他们都嘲笑我,说我是矮子,还没有他们腿高,我好气哦!”   小紫苏和杜晴晴已经攥紧了拳头。   真的好气哦!原以为吵一架这件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他们嘲笑小白果是个矮子?非得找他们打一架不可!   白术听完,立刻扬起了嘴角。   见她委屈得不行,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嘲笑她的身高,说来也正常,小孩子最在乎身高了。   又看了眼快暴走的小紫苏和杜晴晴,白术给了她们个眼神。   “在坝上的时候,你们也嘲笑过他们吧?既然两方都嘲笑过对方,那就算扯平了,乖宝也没有吃亏。”   “……”   小紫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他们嘲笑小白果是矮子,她们嘲笑他们是小东西,认真算起来,还是她们的攻击面更广一些,受伤的人也更多。   杜晴晴也陷入沉思中。   听外公的意思,这件事只能算了,毕竟双方都有嘲笑对方。   可是乖宝妹妹不开心了,这笔账该算到谁头上?   两个姐姐陷入沉默中,小白果扁着小嘴说:“不是我先嘲笑他们的,是他们说我矮子,我们才嘲笑他们的。”   白术问:“是他们先惹事,无缘无故说你是矮子?”   “不是,是我过去找他们。”小白果摇头,“他们在背后说晴晴姐姐坏话,说她是城里来的间谍,我就很生气。”   家里人都觉得她傻,但小白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傻。   这不,她就隐瞒了自己先警告他们,说了要打他们的话。   白术瞬间明悟。   昨天她说晴晴被人欺负,就是因为这件事   ?   孩子受了委屈要安抚,杜晴晴这个大孩子也不能忽视。   白术说:“是他们不对,在背后说人坏话。晴晴受委屈了,明天外公去供销社割一刀五花肉回来,咱们吃红烧肉!”   有红烧肉吃,小白果受伤的心治愈了一点点。   另一个受委屈的孩子杜晴晴也很开心,小紫苏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外婆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   小白果还在纠结矮子的问题,不是嘲笑不嘲笑的事,外公说得没错,她们也嘲笑过对方,这件事算是扯平。   那她是不是矮子呢?!   鱼鱼好捉急哦!!   “外公,我是不是小矮子?”   “乖宝不是小矮子。你今年五岁,还是个小孩子,你会慢慢长大,也会慢慢长高,你不矮。”   “我比同岁的小姑娘要矮。”   “比你高的小姑娘只有少数几个,大多数跟你一样高,还有些人没有你高,你算小矮子的话,那岂不是遍地小矮子了?”   “那……我真的不矮?”小白果还是不太相信。   “相信外公,你不矮。”白术的大手盖在她头上。   小白果可能是发育比较慢,她是不算高,比她高的同岁的小姑娘也不多,她还比人家胖呢,这年头营养不良的大人小孩大把抓,个头矮小的小孩也是一抓一大把,没必要自卑。   过个两三年,到时候抽条了,她就长高了。   有了外公的肯定,又有红烧肉补偿,小白果抛下了那一丢丢的小情绪,和两个姐姐快快乐乐地去院子里玩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心里还装着事。   小白果没心没肺惯了,她年纪小,对杜晴晴嘲笑男孩们的话语并不敏感,不知道大人们听了那种话会生气。   那些男孩们去卫生所看医生,白术肯定知道嘲笑内幕。   现在又有小紫苏当面承认,比手势和那些嘲笑的话,他们吵架骂了也就骂了,毕竟没有大人在场。   可那些话传到大人耳朵里,会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   当然了,也有挨揍的可能。   没有挨揍,她们心里不踏实。   像一把   刀子悬在头上,肯定会落下,但不知何时落下来。   纠结了许久。   直到吃晚饭,两个小姑娘内心还是很不安,小紫苏咬了咬牙,决定主动出击,她跑到李秋容书桌上捞起一把戒尺。   在白术和李秋容之间犹豫了一会。   最后还是把戒尺交到李秋容手里了,虽然没挨过打,但她觉得外婆打人应该没那么疼,让外婆打吧!   “外婆,你打吧!”小紫苏摊开双手递到她面前。   “外婆,还有我。”杜晴晴也准备被打手心了,外婆是老师,肯定管小孩管得很严,逃不过一顿打手心。   小白果怕怕地搓了搓小胖手,打手心好疼的。   两个姐姐都准备挨打了,小白果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献上自己的小胖手,陪姐姐一起挨打!   “外婆,也打我吧!”   “你们犯了什么错?”李秋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骂人了,还骂得很难听。”杜晴晴说。   “我也骂了。”小紫苏说。   李秋容看向白术,用眼神询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白术说:“坝上的男孩们嘲笑乖宝,她们是为了保护妹妹才跟别人吵架,不管是保护妹妹还是保护自己,都不算过错。”   小紫苏她们三人的眼睛就亮了。   不用挨揍了吗?!   说实话,白术不觉得她们有做错什么,那群男孩嘲笑小白果是个小矮子,先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们只是反击而已,没有错。   两个孩子能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他已经很满意了。   与其站在那里傻傻地被人欺负,他更希望孩子会反击!   李秋容听后,也放下戒尺,将小紫苏和杜晴晴搂在怀中。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在外面会保护妹妹了。好孩子是有奖励的,明天外婆带你们去供销社买好吃的!”   夫妻二人之前没有通气,她不知道白术许下了红烧肉。   小白果一扫下午的阴郁心情,笑弯了眉眼。她们跟人吵了一架,就有红烧肉还能买好吃的,这太幸福了叭?   要不要再去钓鱼?   明天找坝上的男孩们打一架?   小白果掌   握了致富密码,就等明天去干架了!   得到了外公外婆的肯定,小紫苏和杜晴晴的心也安定了,两个小姑娘挺直了腰杆,觉得自己棒棒哒。   ……   当天夜里,李秋容和白术临睡前聊了会天,从他嘴里得知几个小孩是怎么吵架的,她同样震惊了!   李秋容第一个排除了小白果,觉得她太小,不懂。   那两个大的看起来懂事又乖巧,没想到她们吵起架来什么都敢往外说,颠覆了李知容对她们的认识。   “我有点懵。”   “我当时也懵了一下。”   “以后不能小看紫苏和晴晴了,她们在外面接触的小孩很多,有些小孩懂得东西也多,她们跟人家接触久了,不受影响肯定是假的。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能随便说这种话了。”   就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夫妻二人聊了好久。   第二天,李秋容和白术带着孩子去供销社,三个小姑娘得到双重福利,满载而归,也笑得很开心。   回家之后,小白果就在跟两个姐姐商量了。   “找他们打一架,致富机会!”   “不能打。”小紫苏赶紧劝妹妹打消魔鬼想法,打架肯定比吵架更严重,昨天没挨揍,打架就未必了。   “你乖一点,昨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   “乖宝妹妹,吵架是咱们赢了,又拿到了外公的补偿和外婆的奖励,我们要懂得见好就收。再打架就过分了。”   两个姐姐都在劝。   小白果只能表示遗憾,放弃了自己的致富大法。   算了算了,就放他们一马!   下午姐妹几个结伴去坝上玩,昨天和她们吵架的男孩们一个也没有出现,看样子他们是真的怕了杜晴晴了。   对此,杜晴晴表示这是小场面。   她在县城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吵架没吵赢他们就躲起来了,这胆儿也太虚了,她想鄙视他们!   ……   事实比她们想象中还要惨烈,昨天那群男孩们打群架,除了去卫生所那十几个,后面又有其他人加入,场面特别混乱,最后被家长揪着耳朵回家,但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因为鸡蛋!   他们从家里拿了鸡蛋去卫生所看病,白术没收他们的鸡蛋,也不肯收钱,走的时候,鸡蛋还揣在兜里。   打群架时他们太投入了,早就把鸡蛋忘到脑后去了。   装在口袋里的鸡蛋碎了。   从家里偷拿鸡蛋本来就是犯错,如果被他们吃了也就算了,可碎在兜里蛋液流了一身,根本没法吃了,白瞎了两个鸡蛋。这不是欠揍吗?他们挨揍难道不是活该吗?!   结果可想而知,回家后他们遭到了家长们的毒打,一个个被打得屁股开了花,心碎了一地,眼泪打湿了枕巾。   大写的一个惨字!!   比起那些惨兮兮的男孩们,吵这一架的结果,小紫苏她们是绝对的赢家,她们不仅没挨打,还有奖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比一下,男孩们就更惨了。   这还不算完,在他们趴在家里养伤的时候,还有几个好兄弟来家里看他们,顺便分享一下外面的新鲜事。   “今天早上,白大夫和李老师带着林紫苏她们三个去供销社买了好多东西回来,还买了一块好大的五花肉!”   “他们从我家门前过,说今晚吃红烧肉。”   说红烧肉这位兄弟还不停地咽水口,他也想吃!!   趴在家里的伤员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太过分了吧!我被我妈揪耳朵,被我爸打屁股,睡觉也只能趴着,我那么可怜,她们居然有红烧肉吃?”   气死了气死了!简直不是人!   不光是小白果她们过分,几个交流情报的兄弟更过分,他们自己在外面受了刺激,就跑来刺激他一个伤员。   见过这么过分的人吗?这种伤害他的人也算好兄弟吗?   这好兄弟他当不下去了!   马上绝交!他一分钟也忍不下去了!!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坝上都没有那群男孩们的身影。   当然了,不是他们不去坝上游泳了,他们是在躲小白果她们几个,一看到她们,他们就会想起自己遭过的毒打,又能想到小   白果她们吃过的红烧肉,气到爆炸!!   他们只能躲了,等她们回家了,他们才会出现在河边。   平静了一段时间,白芨和林永成又从县城回来了,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杜晴晴在上林大队适应得怎么样了。   杜晴晴表示很开心,很喜欢这里。   白芨和林永成也放心了。   小白果还惦记着她的致富大法,跑到爸爸妈妈面前告状,说杜晴晴被人欺负了,她自己被人嘲笑了,最后她们嘲笑回去了,把他们一群人嘲进了卫生所,不敢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林永成一听几个小姑娘的壮举,就想起杜晴晴早前教过小白果比那个羞辱人的手势,结果她还有更厉害的!   他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林永成久久没有开口,视线落在杜晴晴身上。   杜晴晴有些忐忑,以为自己要贴上坏孩子标签了,估计明天就会被送回县城,不能留在上林大队玩了,她有点失落。   结果出乎意料,林永成大手一挥。   “晴晴这孩子也太赞了,紫苏和乖宝你们要把晴晴当成学习榜样,能学到三分五分,你们走在外面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杜晴晴惊诧地抬起头,她居然被表扬了?   她有点受宠若惊!!   白芨也表示赞同:“晴晴是个好孩子。在别人欺负你们的时候,只要不违法,你们怎么反击都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涉及到自身安全,一定要以保护自己为主,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也是可以的,自身安全最重要,什么都别顾忌!”   危及生命时,一定要夺刀反杀!   三个小孩齐齐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白芨满意极了。   他们从县城带回七个肉包子,准备给家里的大人小孩一人一个,但听说小柳叶和林紫珠也参与了,白芨和林永成决定把自己的份让出来,送给那两个小姑娘吃。   小白果和两个姐姐去给小柳叶和林紫珠送肉包子,她们两人的家不在一方向,她们拿着包子绕了半个村。   那些吵架的男孩们再次气哭!   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她们的爸爸妈妈回来还奖励肉包子?   肉包子是拿出家门的,谁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奖励。   就很气!!   这些男孩们都参悟了,他们打架会挨揍,小白果她们跟人吵架是家里大人们轮着奖励。如果他们晚生几十年,就能知道自己是游戏里的精英怪,她们打他们能获取奖励。   在他们开悟之后,小白果的致富梦也破碎了。   她主动上门挑衅。   “你们怎么怂了?上次那一架还没吵完,咱们继续!”   男孩们:呸!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就是想害我们挨揍,然后骗取长辈们给的奖励!!   当然了,这种话只能放在心里说说。   在小白果面前他们保持沉默。   小白果:“你们不想吵架,打架也可以的!”   男孩们:呸!你滚啊!!   又没得到回应,小白果气呼呼的。   她转头就盯上了林小同和林方正这两个小霸王,还撂下了战书:“我要挑战你们,我才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咱们打一架,谁赢了谁是小霸王,你们敢不敢来?”   林小同:“呸!你在做梦!”   林方正:“别想激我,我不会上当的。”   两个现任小霸王不接战书,他们手下的小弟也坚决反对。   她的战书肯定不能接,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娃,两个小霸王都十二岁了,跟她打架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当然,还不是丢脸的问题。   重点是小白果打架有奖励,接战书就是资敌行为!   小白果:“……”   两个工具人和他们的小弟不上当,致富之路走到尽头了,小白果心里还有点遗憾,她能怎么办?   继续挑衅!!   “你们不是小霸王吗?居然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两个小霸王没理她。   小霸王的小弟们抬头望天,就是不看她。   “你们的胆子也太虚了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要挑战你们,赢了的人就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   他们还是不理她。   好气!!   小白果鼓着一张小胖脸,“你们不接受挑   战,我就当你们认输了,从今天起,我才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   林小同他们假装没听到,就算她自封小霸王又能怎样?她手下没有一个小弟,她就是个光杆司令。   不就是个名吗?那就给她呗!   别想利用他们为自己谋取福利,他们才不会上当呢!哼!   ……   于是,小白果提前登基了。   她跑到坝上,就宣布自己新一代小霸王的身份。   “坝上的人都给我听着,从今天起,林小同和林方正已经退位了,我是刚上任的小霸王,也是上林大队唯一的小霸王,以后见了我,对我尊重一点,对我姐姐也尊重一点。”   坝上的女孩们纷纷张大了嘴。   她们都觉得小白果这胆子也太肥了,还当众挑衅林小同和林方正,她就不怕他们找她麻烦吗?!   小紫苏她们几个姐姐:“……”   妹妹哟,你还是个五岁的小不点,想当小霸王不用那么急!   你现在太小了,会被人篡位的!   心里不太赞同,可当她们看到小白果开心的笑脸时,又不忍心泼她的冷水,她们只能笑脸相迎表示支持。   “我妹妹最棒了,你就是最厉害的小霸王。”   “乖宝妹妹,你成了新一代小霸王,以后姐姐就靠你了。”   “乖宝妹妹就是天生的小霸王。”   “……”   被几个姐姐一顿吹捧,小白果自信心爆棚,小手一挥,“你们都是我的人,有谁欺负你们,尽管来找我!”   目睹了这一切的三个知青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他们相中的小霸王,去年在晒谷场她说要再等两年,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年,小霸王就提前登基了。   这效率杠杠的!!   刘若然是第一个捧场的外人。   “那我太幸运,小霸王是我的游泳老师,从今天起,我也升级了,我从小白果的学生变成小霸王的学生了!”   她还趁机捏了把小霸王的脸,软乎乎的,手感太好了。   小白果心情正好,没跟她计较,只是拍开了她的爪子。   “你眼光好。”   “那是,我眼光最好   了,一个就相中了小霸王。”   这一声声的小霸王,小白果被她喊得很是舒坦,她觉得刘知青也太上道了,她有点欣赏刘知青了。   李卫国和李保平都在瞪刘若然。   你真是狗胆包天,大逆不道,小霸王的脸是你能捏的?快来人啊,把这个逆贼拖下去砍了!!   身为小白果的霸王粉,他们两人也不甘示弱。   “恭喜小霸王顺利登基。”   “从今天起,你就是绝对的小霸王了,要多照顾点我们哦。”   小紫苏几个投以鄙视的目光,虽然她们也对着妹妹一顿吹捧,可她们是自家人,是为了哄妹妹开心。   这三个知青就太狗腿了!!   但小白果吃这一套,“你们三个都很有眼光,我今天要奖励你们一条大鱼。说吧,你们想吃什么鱼!”   刘若然:“草鱼吧。”   三个知青收获了一条鱼,坝上的女孩们心动了。   还送鱼?她们也想喊小霸王! 第85章   知青有了鱼,小白果又看了看小柳叶和林紫珠,准备给她们各摸一条鱼,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想让两个姐姐也跟着开心。   考虑到时间还早,抓了鱼也不能送回家,还是晚点再抓。   小白果一头扎进水里游了两圈,坝上玩的小姑娘都在看她,她们也想吃鱼,可是河里的鱼好难抓。   她们还在犹豫中。   “喊小霸王就送鱼,我们也去喊吧?”   “不能吧,另两个小霸王手下的人会欺负我们的。”   “他们又不在。”   “我们跟她不熟呀,知青点离她家近,他们肯定很熟。”   “试试吧,我们喊一声小霸王,就算她不给鱼也没吃亏。”   一句话就提醒了小伙伴们,她们不用付出太多,只要承认小白果小霸王的地位,再喊她小霸王,把她哄高兴了就行。   就算不给鱼,她们也不会失去什么。   试试就试试,就有小姑娘主动游到小白果身边,满眼期待地望着她,“白果,你当了小霸王了。”   小白果点点头,“对,我是小霸王了。”   小姑娘赶紧喊了声:“小霸王!”   小白果瞅了她两眼,见她脸上写满了期待,还暗示似的瞄了眼李卫国手里的草鱼,小白果秒懂。   原来是想要鱼!   小白果刚当上小霸王,心情正好着,不就是想要吃鱼吗?这么小的一个要求当然可以满足了。   “你想吃鱼?”   那小姑娘诚实地说:“可以给我一条吗?”   小白果点点头,当然可以。   不过,一声是不够的。   “一声小霸王分量不够,你要喊十声,喊到我开心为止。”   她是条亲疏分明的鱼,三个知青跟他们家住得远,又是他们家的大客户,喊一声小霸王就够了,不熟悉的人不可以。   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霸王。”   “嗯。”   “小霸王。”   “嗯。”   ……   小霸王X10,成功换到一条鱼。   坝上那群观望的女孩人瞧见了,她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喊小霸王真的送鱼?还是现抓现送!   她们也想   要,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   小白果是来者不拒,但她的格局越来越大了,十声算什么?第二个要喊二十声,第三个就要三十声,越靠后的喊得越多。   杜晴晴她们几个张大了嘴。   除了小紫苏本人,另三个姐姐不知道小白果有个当小霸王的梦,她小声提醒她们,“去年剥茶子的时候,妹妹就说她想当小霸王了。等了快一年,今天终于实现了,她当然高兴了。”   盼了快一年,不高兴才怪。   小柳叶和林紫珠面面相觑,她们还不知道小白果有这样一个宏愿,去年剥茶子时,她才四岁半!!   “乖宝妹妹还想当武林高手。”杜晴晴表示理解。   “这个我们都知道。”小柳叶说。   “你们说,她想当武林高手的愿望能实现吗?”林紫珠问。   一句话就问倒另三人了,武林高手她们也没有见过,只是在故事里听过,小霸王不一样,打败林小同和方正就能上位了。   如果她武林高手的愿望实现不了,她会不会很伤心?   小紫苏开始担忧妹妹了。   “我就怕她梦碎以后会伤心,到时候怎么哄?还是我跟她一起学,以后她跟我练的时候,我配合一下?”   “你不能这样。”杜晴晴不赞同,在她看来,哄妹妹是一回事,但也要让妹妹知道自己的斤两,“你这是骗她。你在家天天假装被她打倒,会误导她,她就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了。”   万一她膨胀了,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了,跑到外面去显摆。   到时候被人打伤就受罪了。   小紫苏想想也是,“算了,先让她练武功吧。”   当然了,她们还是希望小白果能实现梦想,虽然她们心里也没有底,可妹妹有梦想,为梦想努力都不是错。   ……   刚开始听人喊小霸王,小白果觉得很新鲜,可围着她喊的人多了,每个人都要喊很多次,就很聒噪了。   但她还是忍了。   她们喊到最后,她脑子都有点晕乎了。   送完鱼,回家的路上,小白果甩了甩脑袋。   “以后就不给   她们送鱼了。”   “你不想跟上任小霸王一样,带着一群小弟吗?”   最初,小白果有想过,小霸王肯定要前呼后拥小弟成群。   今天她打消这个念头了,太吵了。   “不用了,我只要别人认可我小霸王的地位就行了,我不需要小弟。强者之路注定是孤独,我自身强大就行了。”说到这里,小白果还不忘踩林小同和林方正一脚,“上任小霸王实力不行,只能带着小弟装门面,也只能看看了。”   她上门挑衅,他们不敢接战书。   就很弱了。   小白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们是自身实力不行,所以带着一群小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经看不经打,有什么用呢?   小紫苏和杜晴晴:“……”   行叭,你可爱你说了算!   ……   小白果在河里送鱼的事,也传到了林小同和林方正耳朵里,两个人都骂骂咧咧的,觉得小白果屁事真多。   想当初,他们当上小霸王都没有庆祝过。   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   可若要庆祝的话,小白果是上林大队公认的抓鱼小能手,她在河里抓鱼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们不行啊。   两个被迫退位的小霸王陷入沉思中。   所以呢,他们有什么优势?!   除了打架厉害一点,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可是打架会被家长揍,最后受罪的人还是自己,就算不上优势了。   为了稳住人心,两个小霸王都在头痛给小弟发什么福利。   在小白果的衬托下,不发福利显得他们太小气了,虽然小弟们没有多嘴什么,可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他们必须找回面子!!   林小同和林方正快想破头了。   林方正想到他家二叔林永良在外面开拖拉机,比他爸有见识,刚好下午二叔回来了,他觉得机会来了。   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在边聊边吃,他竖起耳朵偷听   林永良就说起:“咱们公社什么时候能安排看电影?红星公社三年之内轮了两回,咱们会社不太行啊。”   他最近在红杨公社干活,知道那边的事。   林方正眼睛一亮,“二叔,电影好看吗?”   林永良   说:“当然好看了。现在在放《红色娘子军》,公社下面的每个大队放一场,每一场都人山人海。”   “二叔也看过吗?”   “我也去看了一场。”   “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大队?”   林方正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差把想看二字写在脸上了。   林永良拍了拍侄子的头,“后天在杨桃大队。你就别想了,离咱们这里几十里地,太远了。”   侄子眼里的渴望太过真实,他忍不住补了句:“下回二叔有空了,带你们兄弟姐妹去县城看一场电影。”   他现在收入还算不错,又舍得在孩子们身上花钱,看一场电影也不贵,让孩子们出现见见世面也好。   家里其他孩子马上欢呼起来了。   他们丢下碗,过来缠着林永良。   “我也想看电影。”   “二伯什么时候有空?”   林永良挨个摸摸他们的头,眼里也满是笑意,“再过半个月就有空了,到时候二叔把你们都带上。”   林方正坐在那傻乐,他知道给小弟们送什么福利了。   落在家里大人眼里,是他二叔要带他们看电影,在乐呢!   ……   第二天,林方正就抖起来了。   他先把小弟们召集到一起,神秘兮兮地说:“白果为了当小霸王,给队上的孩子送鱼拉拢他们。我当了那么久的老大,你们都对我忠心耿耿,我遇到好事也会惦记着你们。”   小白果是真的罪孽深重,看把上任小霸王逼的。   以前只有小弟捧着老大的份,现在变成老大给小弟们发福利来稳住人心了,上任小霸王心里苦啊!!   听到老大说有好事,小弟们也很期待。   “老大,不管有没有好事,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对,我这辈子只忠心于老大!”   “不对,还要忠于国家,然后才是老大。”   “……”   一群皮猴子纷纷应和,除了忠于老大,还要忠于国家。   林方正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有神秘消息,明天有个地方放电影,你们想不想看?”   一群小弟都激动了。   不愧是他们老大,小白果送鱼收买人心   ,他们老大带他们看电影,比起看电影,一条鱼算什么?   小弟们一顿吹捧,林方正都快飘了,再让他们报名。   有一个算一个,他的小弟们全部报了名,表示自己要去。   他们还没有看过电影,都想去看看。   林方正满意了,“明天咱们都去。”   顿了下,他又想到林小同。   他和林小同的关系不好不坏,但小白果拉仇恨的本事太强,林方正也愿意和林小同联手对抗小白果。   本来嘛,小白果说她要当小霸王,他们没有当回事。   后来她跑到河里抓鱼送人,就太过分了,衬得他们很无能。   林方正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扳回一局,肯定要拉上林小同一起,免得林小同的小弟们人心涣散,最后被小白果捡了便宜。   于是,林方正就去找林小同了。   “当我们的小弟有电影看,跟着白果混只能得到一条鱼,一条鱼带回家自己也吃不上几口,有什么用?”林小同都快佩服死他了,“看电影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能看到。”   “那就说好了,明天一起行动。”   “兄弟,你够义气!”   “对了,红杨公社离我们这里有点远,你记得让你的小弟们带点吃的。别电影还没看上,就饿着肚子喊回家了。”   两个小霸王达到协议,明天一起行动。   为了看一场电影,两个小霸王和他们的小弟们都严格保守秘密,像这种集体活动,如果说漏嘴了,就不单是自己的问题了,还是坑兄弟的大事,坑自己可以,坑兄弟不行。   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不会露馅。   ……   新的一天,小白果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促成了皮猴子们集体出动,因为红杨大队离他们这里几十里地,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有的人从家里偷了鸡蛋煮熟了带走。   中午的时候,才有人发现自家皮猴子没回来吃饭。   不回家吃饭那就饿着吧!   然后,事情就来了,皮猴子好朋友家的大人找上门了,以为自家孩子在他们家里,来喊孩子回家吃饭。   结果一问,都不在家。   一个两个不在家很正常,再多就有问   题了。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又去别家问,发现孩子失踪的人家越来越多,这一天里,上林大队有三十三个男孩集体失踪,不光是丢了孩子的人家,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找孩子。   那么多人一起失踪,不可能是拐子进村。   失踪的男孩们最小也有九岁,就算拐子要拐孩子,也不会拐这种记事了的大孩子,更何况有三十几个。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自愿走的。   ——肯定是遇到骗子,被骗了!   村里各个地方找遍了,还去河里找了很久,上游十里,下游十里,找遍了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水里找了,山上也没有放过。   找不到自家孩子,家长们在大队部哭天抢地。   村干部们也急得上火,特别是大队长林长进,他自家了也丢了孩子,林方正是他孙子,他能不急吗?   失踪的孩子太多,为了找到孩子,他们又是求助公社,又是去报公安,公社领导们都来了,还来了几个公安。   没有外人进村,小孩们集体失踪,他们都去哪了?   这一天,上林大队地里没人干活了,每家每户都帮着找人,都跟着丢了孩子的人家一起着急。   小白果和两个姐姐被关在家里。   谁也不知道那些男孩们是怎么失踪的,为防止意外发生,李秋容和白术不许她们出门了,让她们在家里玩。为了安抚她们,李秋容还开了瓶杨梅罐头分给她们吃。   吃完杨梅罐头,小白果就惆怅了。   “今天还能下河洗澡吗?”   “出了大事,估计是不能了。你乖一点,咱们明天再去。”   “唉……今天没有新鲜鱼吃了。”小白果还在叹气。   今天不能下河洗澡,不能抓鱼,也吃不上鱼了。   三连击,有点难过。   杜晴晴悄悄地松了口气,来到上林大队之后,她天天跟着小白果一起吃鱼,刚开始她觉得鱼是个美味的好东西,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她已经吃腻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谁让她亲口说过自己喜欢吃鱼,要天天陪妹妹吃鱼呢?   自己种下的因,再苦也只能咽下去了。   今天就   当放假了!   ……   找孩子的人们还在努力搜索,搜完上林大队,还去了隔壁的良田大队和更远一点的齐田大队,也没找到人。   不过,他们在齐田大队得到个消息。   说是中午有一群男孩路过,他们有说有笑特别开心。   那么问题来了,齐田大队距离上林大队有二十五里路,他们跑去那里干嘛?不对,他们还在继续走。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公社领导和几个公安也急啊。   这种集体失踪的大事件,如果那三十三个男孩找不回来了,他们都得挨批评,更严重点可能还会丢饭碗。   找到天黑,还没找到。   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就更急了。   有的人家里丢了一个孩子,有的人家里三个孩子不见了,甚至有些孩子的妈妈和奶奶哭晕过好几回了。   天色越晚,找回的希望越海渺茫,就更让人绝望了。   李秋容和白术心里闷闷的也很难受,都是当家长的,他们可以感同身受,如果是小紫苏和小白果不见了,他们也会急死。   俩人决定吸取教训,给自家孩子上一节防骗课。   不能跟外人走,也不能听信外人的话,不管要去哪里,一定要告诉家长们,不能私自离开!!   时间太晚了,李秋容和白术先回家了。   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家里的孩子也没吃晚饭。   还有很多人回家了,帮别人找孩子,也不能饿死自家孩子。   就在家长们绝望不已时,有个公社干部骑着自行车来了,她人还没落地,就在喊了:“孩子找到了!”   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知道其他人都等急了,她气还没喘匀就说:“红杨公社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三十三个男孩跑去他们那里看电影了。电影散场后,晒谷场多了一群男孩,外面黑成一片,他们都吓哭了。村干部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上报公社。”   红杨公社的领导们也是一脸懵逼。   一群小孩为了看场电影,走了快一天的路程。   露天电影只能是晚上放,让他们天黑前赶回来,他们又不甘心,等他们看完电影,时间已经很晚了。   好在都是些大孩子了,知道自己家住哪里。   红杨公社的领导们被迫加班,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听完女干部的话,现场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家长们沉默了,他们从心急如焚,转变为暴跳如雷气到想打人,只用了短短一瞬间。   好家伙,一声不响就跑到红杨公社了,还瞒得很紧,一点口风都没露,害得家里的大人崩溃了一次又一次。   那些帮着找人的,也是一脸无语。   这群皮猴子就是打得少了,才这么胆大妄为。   他们这一天也不算白忙活,明天可以欣赏皮猴子挨揍,今天奔波了大半天,就当提前给的门票钱了!   小崽子,你们完蛋了!! 第86章   知道他们的下落,也确认了他们现在很安全,家长们就安心了,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是把他们带回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谁去接他们?   红杨公社距离上林大队几十里远,一来一回走到天亮也走不回来,更何况夜路不好走,还要带着一群小孩。   又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该怎么办?!   丢了孩子的家长们就开始商量,每家派一个人不现实,只能派几个代表去红杨公社,把熊孩子们领回来。   几十路,谁愿意去?   “那么晚了,他们肯定害怕,再远也要去接他们。”   “我家那个只带了两个鸡蛋,估计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谁去红杨公社,顺便帮我带点吃的给我家崽子。”   “我家崽崽肯定饿哭了!”   “……”   以上,是各位妈妈。   孩子爸爸和哥哥们在隔壁,也聊了起来。   “你们有谁愿意去?”   “我不行,我现在就想揍人。如果让我去的话,我见到那小崽子就忍不住动手,那不丢脸丢到隔壁公社了吗?”   “我也不行,我也想打人。”   “你不愿意,他也不愿意,那就没人去了。天黑路远,总不能让女人和老人去吧?要不,让他们在红杨公社住一晚?”   “我看行,明早再派两个人做代表。”   “派谁去?”   “抽签,总没话说了吧?”   你不想去,他也不想去,总得有人出面啊。   抽签是最公平的,大家各凭运气,就看谁是倒霉蛋了。   大家意见统一,就到了各位爸爸挽尊的时候了。   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反正自己没有错,一来是路途遥远,天黑了又不好赶路。二来是想给熊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就怕客客气气地接他们回来,他们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旁边的妈妈们舍不得孩子受苦,就去搬救兵了。   爷爷奶奶大军立刻挤了过来,想到自家乖孙在红杨公社又饿又怕,他们指着儿子就骂,恨不能马上把孩子领回家。   “你们说的是什么屁话?天黑路远就让孩子在外面过夜?”   “接回来!今晚就去!”   “你去不去?你不去老子亲自去!”   “……”   只有林长进无动于衷,“你们要接,就接自家孩子。别接方正那小子,把他丢在红杨公社,等天亮了让他自己走回来。”   别人不清楚,林长进能不知道?   前天晚上林永良说红杨公社放电影,林方正就在两眼放光问东问西,红杨公社离他们那么远,其他人不可能听说这回事,只有林方正知道,也肯定是他撺掇了其他小孩。   比起别的小孩私自离家,林方正的罪责最重!   林长进一句不管孙子,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又说了下去。   “红杨公社距离咱们村太远了,走着去肯定不行,孩子们累了一天,估计也没法走回来。总不能派三十三个人把他们背回来吧?走了几十里路,再背个孩子走几十里,那不是要人命吗?”   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不是派人去接小孩的事。   派人去了又能怎样?难道那群熊孩子能跟他们走回来?   所以,他们在这里吵架毫无意义。   “你们也不用太心急,走不回来就换个法子。”林长进提出了建议:“公社有拖拉机,三十多个孩子一趟肯定接不回来,跑两趟挤一挤应该能全部带回来。但是油钱要自己出。”   说到接孩子,爷爷奶奶们很积极。   转头要给钱了,他们就变脸了。   “接什么接?他们能跑那么远,不会自己回来吗?”   “又不是没长腿,还要派拖拉机回来?他们当自己是公社来的领导吗?公社领导都没有那么大的派头。”   “不接了,让他们明天走着回来!”   “……”   一群老头老太抠搜惯了,赚几个钱也不容易,熊孩子自己惹出事,还想从他们口袋里抠钱?门都没有!   就让他们呆在红杨公社吧!   刚表完态,老头老太们摆了摆手就走了,还走得贼快。   林长进:“……”   围观了全程的公社领导和公安们同样无语。   那些熊孩子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呢?闹了一天,连他们自家大人都不想管了,要他们在红杨公社过夜。   公社领   导和几个公安跟着忙了一天,跑上跑下跑个不停,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又累又饿,还一身臭汗。   他们还不能回家,还要回办公室打电话。   接到红星公社的电话,意思是让那群熊孩子留在红杨公社过夜,明天再去接他们,又叭叭叭地说了一串场面话吹捧兄弟情,他们是隔壁公社,也是兄弟公社,要互相照应,红星公社的孩子就是红杨公社的孩子,把孩子交到他们手里,自己很放心。   不等红杨公社反应过来,就把电话给挂了。   红杨公社的干部赶紧回电话,那边无人接听。   他们也傻眼了。   红星公社太过分了吧?这是把锅甩给他们了?   这一群熊孩子送不走,他们又累又饿,不但要腾地方给他们住,还要给他们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红杨公社亏大了!!   ……   第二天天微微亮,四个抽签失败的爸爸在村口汇合,他们借了两辆自行车,天还没大亮就出发了。   把熊孩子们领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昨天兴师动众找孩子,全村的大人都出动了,大家又累又饿,又是上山又是下河,找了大半天,结果是熊孩子自己闹的,家长们心里有气,还要给找人村民们一个交代。   于是,一群家长把熊孩子们拎到晒谷场了。   熊孩子们都一脸菜色。   接孩子的四个爸爸真的绝了,一路上骑自行车也是你一段我一段,只管他们四个人,压根没理一群熊孩子。   熊孩子们是走着回来的,已经累得不行了。   公社领导们又来了。   大家齐聚晒谷场,围观熊孩子们挨揍。   小白果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桐叶用来遮阳,她看得津津有味,熊孩子集体挨揍的场面难得一见,一定要给他们面子来围观,以后吵架就是一个攻击点。   家长们昨天有多担心,今天就有多愤怒。   一个个拎着拇指粗的竹杆,狠狠地抽在熊孩子的腿上和屁股上,一边抽,还一边骂,问他们还敢不敢。   已经在挨揍了,谁还敢?   就算不挨这顿揍,他们也不敢了。   昨天他们吃够了教训,走到红杨公社都快走   断腿了,带了一点吃的,刚到中午就吃完了,长时间赶路体力消耗又快,等他们来到红杨公社下面的杨桃大队,就已经累瘫了。   好在他们还心存执念,不看电影誓不罢休。   还没那么快崩溃。   等他们看完一场电影,天色早就黑透了,人生地不熟,离家几十里地,又累又饿,他们的心态终于崩了。   最后还留在红杨公社过夜。   他们又多了一条——怕!   身体受苦又受累,还怕得要死,可谓身心受创。   回到家里,没有热饭热菜给他们吃,也没有家人的安慰,迎接他们的只有一顿狂揍,熊孩子们再次暴哭。   现场哭声一片。   围观的村民们坏透了,他们不但要笑,还要起哄。   一声声“再打重一点”从四面八方传来。   熊孩子们再次崩溃。   你们都不是人!   我们在外面受尽了苦难和折磨,你们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们太坏了!太不是东西了!   小白果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边看热闹,一边狂笑。   可让她逮到机会了,他们嘲笑她是小矮子,她记仇记到现在,总算可以嘲笑回去了,她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暑假,她跟着杜晴晴学了一段时间了,嘴强王者杜晴晴带出来的徒弟,就没有一个孬的。   小白果绝对是杜晴晴的得意弟子了。   她明明脸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也是满满的同情,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阴阳怪气,没有一句人话。   “他们真的太惨了!最惨的是那边的三个,都被扒了裤子打屁股!太可怜了,挨了打还是小事,光着屁股挨打也太丢脸了,就应该再次离家出走,吓死他们!”   “这一届的家长不合格,怎么能打孩子呢?应该给他们奖励啊,他们都离家出走了还愿意回来,难道不应该奖励吗?”   “摊上这种凶巴巴的家长也是惨!”   “你们快点跑路吧,换个疼你们爱你们的家长吧!”   “我看不下去了,你们太可怜了,谁来拯救你们的屁股?”   她的阴间话太过刺耳,在人群中格外突出,特别是林小同和   林方正俩人视她为敌人,他们尤为关注她。   他们正在挨打,小白果离他们很近,才两三米的距离。   小白果那番气人的话,他们一个字也没有错过,俩人暗暗咬牙,马上把眼泪憋了回去,在红杨公社哭不丢人,毕竟大家都在哭,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在敌人面前哭。   两个小霸王死命地咬着牙。   竹杆还狠狠地抽打在他们身上,打得特别狠,也特别痛。   小白果发现他们在瞪她,她笑得更欢乐了。   扬起小奶嗓就喊了一声:“长进爷爷,你是不是打得太轻了?方正哥哥好像不太痛的样子。”   林方正懵了一瞬。   这小崽子真他爹的讨厌!   “是打轻了,他还敢瞪人?”林长进点点头,表示赞同,顺便提醒一声旁边林小同的家长,“你家小同也在瞪人,可能是你打得太轻了,他没觉得痛,还有功夫瞪人。”   受到牵连的林小同磨了磨牙。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小白果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之前只是讨厌她抓鱼收买人心,跟别人吵架还能得到奖励,到现在仇恨值番了一番,他从来没有这般讨厌过一个人!   拉足了仇恨值,小白果继续围观。   ……   公社的周书记也来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最后在林长进那边找到了小白果的身影。   上一次见到小白果,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她游泳太厉害了,还长了张又乖又软的脸,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女儿,他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出门前特地抓了一把糖放在兜里,这是他几个儿子的小零食,被他征用了。   他走到小白果身边蹲了下来,戳了戳她头上的桐叶。   “白果。”   小白果转头,这张脸她还记得,去年外公限制她玩水的时间,周书记来到上林大队,她借机下河游泳。   她喊了声:“伯伯。”   小白果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太有欺骗性了,她已经登基为新一代小霸王了,看外表仍是个乖宝宝。   “这热闹好看吗?”周书记可稀罕了,这孩子太乖了。   “好看,跟看电影一样。”小白果说。   林小方和林方正听到这句电影,再次咬牙切齿。   他们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扎心的,周书记拿着一捧糖递到小白果面前,“伯伯给你带了糖,一边吃糖一边看。”   他给的糖太多了,小白果两只手拿不下。   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周书记瞅见她衣服肚子上有个大口袋,“你把口袋拉开,伯伯帮你装进口袋里。”   把糖装了进去,口袋里鼓鼓的。   “谢谢伯伯。”小白果还拍了拍。   她是一条懂事的鱼,知道糖很贵,买糖要钱还要票,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收了人家的糖要给回礼。   小白果说:“我今天要看热闹,不能下河抓鱼。伯伯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我抓几条鱼送给你,想要什么鱼都行。”   别的东西她拿不出来,送鱼还是可以的。   河里的鱼很多,别人抓不到,跟她的个人鱼塘没区别。   她的表情太过真诚,但一个五岁小孩收了糖要回礼,也太可爱了吧?   周书记给她糖本来就不图什么,哪能收她的鱼?   可她澄澈的眼睛望着他,他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伯伯下次过来可能是冬天了,不能下河抓鱼了。”   “那就送干鱼。”   “行,下次伯伯来上林大队再找你。”   “嗯,我会记得的,伯伯也要记得哦!”   “伯伯会记得。”   说是这么说,他哪会要她一个小孩的东西?但小白果当真了,她收到好多糖,下次一定要回礼!   林方正和林小同之前还能憋住不哭,看到周书记给了小白果一棒糖,装满了她的口袋,他们的心态就崩了!   小白果,你简直不是人!   我们在挨揍,你当着我们的面收到一口袋糖,给你糖的人还是冲着我们来的,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气死了气死了!!   林方正和林小同哭出声来。   实在太气了,他们是气哭的。   她的快乐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这世上怎么会那么坏的小孩?他们在挨打,她在吃糖,还要馋他们。   他们哭得更大声   了。   ……   打着熊孩子,林长进累得气喘吁吁,他还不忘训话:“以后还敢不敢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敢不敢带别人孩子一起走?”   林方正呜咽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这辈子都不敢了。   周书记说:“老林,差不多了。这两天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们已经吃够教训了,以后肯定不敢再犯了。让其他人也收手吧,别把孩子打坏了,带他们回家吃点东西。”   周书记发了话,林长进给了他这个面子。   又喊其他人也别打了。   一群熊孩子终于被解救了,但这件事还没有结局。   到了这种时候,周书记也该发言了,“这群孩子们为了看一场电影跑去红杨公社,说起来想看电影不是错,错就错在没跟家里长招呼,害得家长们担惊受怕,村民们也着急上火。”   听到这番话,家长们又瞪了自家熊孩子一眼。   “听到没有?下回还敢不敢?”   熊孩子们摇头不敢。   周书记抬起手,示意家长们安静。   等人群里静了下来,他又说:“我从林支书那里了解到,村里很多孩子从未看过电影,在咱们乡下想看一场电影也不容易,要去县城才能看。也不是家家都具备这个条件。”   主要是家家户户孩子都多。   大家生活条件也不算好,带着一串孩子去看电影不要钱啊?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就到了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周书记又说:“今天早上我打了报告送去县里,给咱们红星公社申请放电影,也到各个大队都放一场,让孩子们不用走远路也能看一场电影。”   说到这里,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哇——”。   村里的小孩们都笑开了花,一个个都跟过大年似的。   说起来也是可怜,很多孩子从来没有看过电影,一听自己家门口要放电影了,所以他们欣喜若狂。   不光小孩高兴,大人们也高兴啊。   现场人群自发地鼓起掌来,看向周书记的目光也更热烈了。   过了两分钟,周书记再次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一静   。   “县里已经批准了。再过十天,等红杨公社下面的各个大队轮完,就到咱们红星公社了,第一场电影就在上林大队放映。”   周书记这一波操作,赚足了好感度。   村里的小孩们别提多喜欢他了,大人们也竖起大拇指。   ……   公社领导走后,队上的小孩就更欢腾了。   他们一个个满心期待,都等着十天的那场电影。   不开心的人也是有的。   ——那群挨打的熊孩子!   他们受苦受累还挨打,才引来公社领导的关注,最后造福了别人,也没有人夸他们半句,还遭到无情地嘲笑。   就很委屈,他们又想哭了。   熊孩子们心里苦。   在所有人的期待里,时间过得很快。   十天后的中午,一辆拖拉机进村,两个放映员和设备都在车斗里,拖拉机刚停稳,就被一群孩子围住了。   他们特别热情。   “我知道我知道,队长爷爷说是在晒谷场放电影,我带你们去晒谷场。今晚就能看电影了!”   “我也知道,我给你们带路。”   “……”   人太多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   有人要给他们带路,还有人说要帮他们搬东西。   看着一张张天真的笑脸,两个放映员也跟着一起笑。   “东西我们自己搬,我们搬得动。你们带路就行了。”   一群小孩在前面带路。   小白果没有去凑热闹。   人多容易出乱子,电影设备很贵,碰坏了就不好了。   鱼鱼还是继续游泳吧!   游了两圈,她有点渴就上岸了。   转头告诉姐姐,“我去外公那里喝水,等会再回来。”   杜晴晴说:“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有点渴。”   小紫苏也上岸,三个人结伴去卫生所,走在路了,远地还能瞅见晒谷场上有好多人影,大人小孩都有。   杜晴晴是县城姑娘,家里条件不错,没少去电影。   但没看过露天电影,还挺期待的。   “我们是小孩,个子矮,要早点占个好位置。”   “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家搬凳子?先把位子占好?”   “那就回家吧!”   时间还早,晒谷场还   空着,等会就不一定了。   大人要下地干活,小孩们没事干,他们现在觉得稀罕,在看东看西,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占位置。   三个小姑娘立刻换了方向,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   走在半路上,她们遇到了上一任小霸王林小同。   遇到她们三个,林小同也觉得晦气,这三个是他最讨厌的人了,他就朝她们骂了句:“冤家路窄,好狗不挡道!”   小白果眼睛一瞪,就想给他下战书了。   “妹妹,你别动。”小紫苏一把拉住她,又转头瞄了眼杜晴晴,“这是晴晴姐姐的战场,你别添乱。”   小白果懂了。   她退后一步,“晴晴姐姐,该你发挥了!”   嘴强王者杜晴晴秒上线。   她笑意吟吟,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太感谢你们了,你们三十三个人太伟大了。是你们牺牲自己,照亮了全村,也造福了全村。我们能看到这场电影,多亏了你们奉献出自己的屁股,我们会永远铭记于心,也会永远感谢你们的屁股!”   奉献出自己的屁股挨揍。   那顿揍,没有白挨!!   林小同的脸瞬间就绿了,“你少来我面前阴阳怪气。”   “没有啊,你别冤枉我。”杜晴晴一脸无辜,她又说:“我明明是在感谢你,你这个人也太坏了吧?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我阴阳怪气?真正阴阳怪气会来感谢你吗?”   可问题是她感谢的是他的屁股,而不是他本人。   小白果是个好学生。   现场围观杜晴晴是怎么气人的,她开始反省了。   唉……是鱼鱼没学好。   十天前在晒谷场上没有发挥好,如果重来一次,她可以更阴间一点,表情也可以更到位。 第87章   林小同自知骂不赢杜晴晴,她每次骂人都能把人气个半死,跟她吵架就是找罪受,他是傻了才跟她吵。   “呸!什么玩意儿?”   “老子的屁股是你能惦记的?没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看到你们就晦气!”   林小同骂骂咧咧地走了,上次在晒谷场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养了十天,已经好了很多了,但走路时还是有点不自然。   杜晴晴又一口一个他的屁股,本来那点痛觉可以忽略掉,可听得多了,痛感像是突然翻倍了。   他只能边走边骂杜晴晴。   目送林小同离开,小白果还挺遗憾的。   “他也太怂了吧?吵架吵不过,打架他又不接战书,就他这样的也能当小霸王?之前那些人都是傻的吗?”   他明明又怂又弱,怎么会当上小霸王,还有一群小弟?   小白果想不通。   “吵架吵不过是真的,怂就未必了。”杜晴晴微微摇头,见小白果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杜晴晴又解释道:“他的实力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当小霸王和带小弟是两码事。”   小白果接触过的人不多,杜晴晴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跟人打架,她打过的小孩比小白果认识的小孩还多。   混得久了,对一些事物,她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看人的眼光也毒辣一点。   就说林小同和林方正,他们能坐稳小霸王的位置,底下还有一群小弟,未必没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她又解释道:“带小弟最重要的是能服众,还要讲义气。你不讲义气,谁认你当老大?谁会一直跟着你?”   “说起来,他们是挺讲义气的。”小紫苏听后,也觉得很有道理,“上次去红杨公社看电影,就是林方正在家里听到的消息,最后两个人带着一群小弟出发了。”   看电影的事,早就被家长们审出来了。   但他们特别有默契地隐瞒了一点。   ——小白果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新一代小霸王上位,第一时间就是送鱼收买人心,让林小同和林方正两个人很焦虑,可他们绝不会对外人承认这件事,他们也是要面子的人,贡出小白果,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直到今天,他们的家长也以为是自家孩子想看电影,又因为一群小弟没看过电影,所以带着他们一起走。   谁也不知道小白果起到的作用。   包括她自己。   小白果长长地叹了口气,“带小弟也太麻烦了,他们这次可真够义气的,集体挨揍,大家一起丢脸。”   太可怕了!   所以,她不收小弟是正确的。   除非小弟特别勤快,能帮她干活,她就考虑一下。   杜晴晴摸摸她的小脑袋,“乖宝当了小霸王,可不能随便收小弟,小弟犯蠢或是犯事,老大是要担责的。”   她来到上林大队这段时间,那群男孩已经是第二次集体挨揍了,太会惹事了,平时估计也经常挨打,这种坑老大的小弟还是不收为妙,宁愿当光杆司令,也别带一群坑货。   还小弟有什么好?   也就是看着威风,实则屁用都没有。   杜晴晴在县城打架、吵架向来无往不胜,但她是个独行侠,她不觉得当光杆司令有什么不好,总好过带着一群拖后腿的。   回家的路上,杜晴晴给小白果说了一路带小弟的坏处,也讲了很多拖后腿的小弟是怎么坑老大的。   己方的坑货,说难听点就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小白果表示自己学到了。   “晴晴姐姐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以后收小弟,只需要小弟帮我干活,其他时候让他们别出现在我面前。”   小紫苏听傻了:“???”   杜晴晴也瞪大了眼睛,她不是这个意思,妹妹好像误解了。   小白果又说:“我不带着小弟一起玩,小弟犯下的事关我啥事?我只需要小弟帮我干活而已。”   她需要的不是小弟,而是工具人。   要找人干活,小弟就该上线了,平时小弟最好别出现。   杜晴晴无奈道:“你能收这种小弟吗?”   小白果说:“我不急,慢慢收,总能让我遇上。”   杜晴晴:“行叭,你好好找。”   小白果想找个工具人小弟的事,小紫苏和杜晴晴没当回事,也觉得不会有这种小弟,但小白果当真了。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的!   ……   她们匆匆吃了顿午饭,就扛着两条长凳出门了。   来到晒谷场,不出所料,她们是最早占位的。   晒谷场上看热闹的小孩受到了启发,赶紧回家去搬凳子。   电影还没开场,村里大半的小孩都扛着凳子来占位了,小白果她们来得早,占了最好的位置,但来得太早了。   坐了一会,小白果就蔫哒哒的。   平时她在河里玩一整个下午,她从来不觉得累。   坐在这里干等,没一会她就不耐烦了,又是在烈日下等待,等得越久越烦躁,她对这场电影的期待值一降再降。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电影开始了。   周围的人太多了,总是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当剧情有个小爆点,现场更是一片惊呼声,一直没静下来过。   还有更过分的。   林小同和林方正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他们带着各自的小弟们没有搬凳子,就在小白果前方席地而坐,他们仗着自己看过一遍,都化身成了懂王,指着电影里的人物说起来头头是道。   说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回头瞅一眼小白果和杜晴晴。   这种行为叫行为叫什么?   叫显摆!   显摆他们看过,还产生了优越感,视小白果她们为土包子,他们的神情活像在说“你们几个土包子肯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不是家长在旁边,杜晴晴都想打他们了。   太他爹的贱了!!   她们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听他们解说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叭叭叭个不停,吵死了。   杜晴晴也在叹气。   看露天电影是件有意思的事,但周围的人一直吵,前面还有一群讨厌鬼,就不好玩了,好烦哦。   现场人多,空气浑浊,风也吹不进来。   热得她们满头大汗,就更烦了。   小紫苏和她们坐在一条凳子上,她的脾气比杜晴晴和小白果好多了,旁边的两个人受不了,她还毫无反应。   小白果瞪了眼林小同的后脑勺,还是决定不看了。   前面那一排脑壳太讨厌了。   “晴晴姐姐,你还想不想看?”她贴在杜晴晴耳边问。   热气喷洒在杜晴晴耳朵上,带着点痒意,她揪了下自己的耳垂,“他们的声音太大了,你也不想看了?”   “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咱们出去吹吹风?”   “行,那就去吹风吧!”   小紫苏还看得津津有味,她们没有喊小紫苏一起走,只是贴在李秋容耳边说:“外婆,我和晴晴姐姐不想看了,我们去外边吹吹风,这里太热了。等会散场了再来找你们。”   两个小孩子在一起,李秋容也很放心。   “你们不要走远了,就在晒谷场上玩,电影一放完就来找我们。”她把手电筒交到小白果手里,“你们拿着。”   她们人小,有条缝隙就能挤出去。   ……   到了外围,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俩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们去抓萤火虫吧?”杜晴晴说。   “我知道去哪里抓,仓库后面有一排矮树,那里有很多。”   “等等,我们抓了放哪里?先回家拿个玻璃罐子吧?”   “不用,装在我水壶里。”   没有玻璃罐子,先征用一下小白果的水壶,回家了再洗洗。   俩人就去找萤火虫了。   杜晴晴背着小水壶,小白果挥着手电筒,但是没有打开,今天晚上有很多星星,不用手电筒也能看见路。   才刚到仓库后面,杜晴晴突然拉住小白果,还对她“嘘”了一声,小白果马上停住脚,还竖起了耳朵。   星光下,她和杜晴晴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家伙,她们出来抓个萤火虫还能遇到一对野鸳鸯,她们贴着墙,那对野鸳鸯之间隔着一排矮树,看不出是谁在那里。   只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一个陌生又温柔的女声,她们认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是那个男声很熟悉,住在白家前方的知青李卫国。   她们两个蹲了下去,偷听了一会儿,李卫国温声细语说着外面的世界,说城里有多美好,连空气都是香的。   他叭叭叭个不停。   那个姑娘信了。   她似乎陷了进去,对外面的世界特别向往,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不多,但语气中满是对眼前男人的崇拜。   说了一会儿话,李卫国就开始吹口琴了。   在这个没有娱乐活动的年代,口琴可谓是撩妹神器,特别是对方姑娘根本不懂,吹响了就当他很厉害了。   杜晴晴伸出半截舌头,一副想吐的样子。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是放屁,我都听不下去了!”她贴在小白果耳边小声说:县城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现在城里可乱了,城里的空气没有乡下那么好。   小白果点点头表示赞同,“县城是不算好。”   她说县城不好,主要是县城没有河流经过,不能玩水,也不能去抓鱼,所以小白果觉得不好。   杜晴晴咬着一口小白牙,“他就是在骗人。只能骗骗没去过县城的小姑娘。他也太坏了,明知道人家没去过城里,还在胡编乱造,他这是欺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他有本事来她面前说啊?骂死他个骗子!   顿了下,杜晴晴又说:“他吹口琴也不好听,我家隔壁的小姐姐吹口琴才叫好听呢!他就是糊弄一下不懂的人!”   小白果说:“……”   哦,鱼鱼也是不懂的人,听不出好坏。   两个小姑娘缩在墙脚下,眼睛还盯着那排矮树。   盯了一会儿,杜晴晴还气鼓鼓的。   她在想办法,李知青想欺骗人家的感情,让她们撞到了,肯定不能让他得逞,该怎么搞破坏呢?   就算她跳出去说城里不是他描述的那样,没有他说的那么美好,他吹口琴也不好听,那姑娘也未必会信她。   杜晴晴纠结上了。   小白果说:“我们是小孩子,他们谈恋爱不关我们的事。”   他们要谈就让他们谈呗,李卫国不是本地人,在上林大队的地盘他敢欺负人家姑娘?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上林大队的人其实挺团结的。   他要是敢乱来,他就死定了!   杜晴晴转头看她,“重点是他在欺骗人家感情!她要是信了他的话,真以为城里那么美好,那不是遭罪吗?”   小白果说:“有点梦想不是错。”   杜晴晴突然沉默了。   她们就盯着,防止李卫国对人家做不该做的事情,他要是敢动手动脚或是动嘴,她们立马就嚷开,喊人来揍他!   俩人蹲久了,腿都麻了,电影也快散场了。   矮树后的两个人终于动了,李卫国先站起来,“我刚刚盘着腿坐的,现在腿是麻的。”他在原地跺了两下脚。   很快,那个姑娘也站了起来。   月光下,小白果和杜晴晴也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她肩膀上的麻花辫。   可谓没有任何特征,大多数姑娘都是扎个麻花辫。   他们两个在月光下对视。   李卫国低头看着那姑娘,“今天和你相处特别愉快,我很期待下一次。下次我吹一首新的曲子给你听!”   姑娘羞涩地低着头,“我今天也很开心。”   李卫国说:“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姑娘说:“那我走了。”   她要赶在电影散场前回去,以免家人发现,今晚的气氛太过美好,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心里有点不舍。   刚走出两步,就回头去看他。   李卫国对她挥了挥手,“快走吧,我看着你呢!”   姑娘点点头,就在她扭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就看到墙角下有两个黑影,当下就是一声吃惊呼:“啊——”   李卫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蹲在墙脚的小白果和杜晴晴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就在这时,小白果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打开手电筒朝着那个姑娘照了过去,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居然是林永家的大女儿林柳枝!   林柳枝也愣了,等她回过神来,赶紧抬起的胳膊挡住脸。   李卫国顿时傻眼了,“你们是谁家小孩?怎么在这里?”   小白果说:“我认识你啊,李知青。”   她小手一转,手电筒的光就打在自己脸上了。   看到那张熟悉又可爱的小胖脸,李卫国有过半刻的呆滞。   “白果?你不看电影,跑到这里来干嘛?”   小白果把手电筒一关,马上把问题抛了回去:“李知青,你不看电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卫国说:“我跟朋友聊天。”   小白果说:“我跟晴晴姐姐看星星,看萤火虫。”   李卫国尴尬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身边的林柳枝低着头,一张脸早就羞红了,她不敢看小白果她们,也不敢离开,就怕小白果跟外人说。   两个大人保持沉默。   杜晴晴说:“李知青,城里的空气一点都不香。”   就知道欺骗无知少女,这人简直坏透了。   李卫国就更尴尬了。   杜晴晴又说:“你的口琴学了有三天吗?”   李卫国:“……”   扎心了,他临时跟陈保平学的,前天刚上手,今天就出来显摆了,仗着乡下姑娘无知,也听不出好赖。   只可惜,被杜晴晴拆穿了。   林柳枝愣愣地转头看向李卫国,还有点难以置信。   当她看到李卫国躲闪的眼神,就知道杜晴晴说的是真的,他跟她说他吹口琴有多厉害,以前在城里读书,老师经常让他上台表演,他是学校里最有名的才子之一。   林柳枝没有读过书,特别羡慕读书人。   她家里兄弟姐妹四个,两个弟弟都能上学,妹妹有三叔供她上学,只有她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李卫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跟人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林柳枝对他特别有好感,也喜欢听他说话。   现在,他的才子光环突然就碎了。   碎得稀烂,那点好感也消散了。   就算没了好感,林柳枝还是有点伤心,有种被骗了的感觉,“你跟我说过那么多话,都是骗我的吗?”   李卫国讪讪地挠了下头。   “我不是有意骗你。”   “但还是骗了我。”   “你不懂,我这叫包装,只是把自己包装得更完美。”   “……”   一句不懂,又让林柳枝低下了头颅。   她是不懂,她没有文化,他说的那些话包括他读的那些诗是真是假,她都分辨不出来,连他吹口琴她也听不出好坏。   她会被骗,就是因为不懂,因为没文化。   他骗人被拆穿了,还振振有词说她不懂,狠狠地伤了林柳枝的自尊,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面对文化人,她有种深深的自卑感。   “你可闭嘴吧!”杜晴晴一听就火了,“明明是你欺骗人家感情,你哪来的借口?张口就说人家不懂,你最懂行了吧?还包装呢,我现在包装成你爹了,你是不是得管我叫爹?”   “你一个小孩子别胡说八道。”李卫国说。   “你才胡说八道!”小白果也生气了,他对林柳枝做了什么,她是条冷漠的鱼,和林柳枝也不熟悉,没有太多感触。   但是,他骂杜晴晴就是不行!   小白果站了起来,怒瞪着李卫国。   “我以前还当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是个坏东西。你骗人在先,晴晴姐姐说出事实,你就骂她,你这是恼羞成怒!自己骗人感情的事情兜不住了,就想倒打一耙?你可真会!”   其实她挺生气的,知青点就在他们家前面,三个知青经常去家里换鱼,是他们家的大客户了。   小白果还觉得他们都是好人。   现在好人光环也崩了一地。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理你们!”李卫国也不想理她们了,跟小孩子吵架也没意思,他准备走了。   林柳枝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在看杜晴晴,对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比她懂的多多了。   她再一次陷入自卑情绪中。   李卫国刚走了几步,又有一道黑影跑了过来。   林柳芽气喘吁吁的,她之前沉迷于看电影,姐姐走的时候说出去透个气,她信了,看电影看向太入神也忘了姐姐没有回来。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姐姐已经离开很久了。   林柳芽想起一个人——李卫国。   这个城里来的知青,跟村民们相处得很好,谁也没想到他是个坏人,直到三年后姐姐突然怀孕了,还瞒着家里人,因为她们知道,一旦透露出去,会被家里打死。   但是,孩子的爸爸是谁,林柳枝瞒得死死的。   连林柳芽也没有告诉。   直到不久后,李卫国和林大壮的女儿订亲了,姐姐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站不稳,她才知道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卫国的。   上辈子的她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也帮不上姐姐的忙。   告诉家人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不会帮姐姐,只会打她骂她,会嫌她丢人,她们姐妹两个只能瞒着。   但那个孩子不能留。   她们去卫生所求到白术头上,白术拒绝了。   白术说他不开打胎药。   这条路走不通,们姐妹两个都快绝望了。   最后求到三叔头上,三叔和三婶都在城里混得好,是有能力的人,只要他们愿意,肯定能帮到她们。   林永成帮了她一把,他去了趟林家,说他在县城里租了个小院子,要找人帮忙打扫卫生,把林柳枝带走了。   过了一个月,林柳枝回来了。   孩子处理掉了,她眼里也没有光了。   重生之后,林柳芽一直对这件事很挂心,她万万没想到林柳枝和李卫国现在就有来往了,她好想掐死李卫国这个贱人!   ……   小白果一眼认不出林柳枝,和她朝夕相处的林柳芽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姐姐,她喊道:“姐姐!”   林柳枝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杜晴晴突然开口:“你姐姐被骗了!就是那个骗子李知青,你把你姐姐带回家,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让她远离骗子。”   林柳芽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现场还有其他人。   一低头,就看到墙脚下坐着两道黑影。   小白果及时打开手电筒,往自己和杜晴晴身上照了下,等林柳芽认出人了,又把手电筒关了。   “带你姐姐回家吧,家里有孩子的,一定要做好防骗教育。我外公外婆时不时给我和姐姐上一节防骗课,你姐姐也要学习一下。对了,最好告诉大队长,让他组织村里的姑娘们一起让防骗课,告诉她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免得有别的姑娘再上当受骗。” 第88章   林永成的教育很成功,小白果还不会走路时,他和白芨就在担心孩子长大后被骗,这几年他说过无数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白果把爸爸的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在她看来,林柳枝会上当受骗,是因为没上过防骗课。   是谁的责任?   ——林永家。   防骗课就该让爸爸来上,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   不给孩子上防骗课的林永家是个垃圾家长!   杜晴晴表示赞同,“没错,就该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后就不会有人上当受骗了。”   林柳芽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姐姐。”她来到姐姐身边,悄悄地握住姐姐的手,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姐姐的却是冰凉的。   林柳枝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李卫国最后看了她们一眼,掉头就走了。   没什么好怕的,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听一群小孩的指责。   他骗林柳枝什么了?   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没有跟她处对象,也没有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说破天他只是吹了个牛而已。   正如他所说,他只是过度包装自己,把自己说成一个才子,他有什么错?也就是虚荣了一点。   林柳枝难道就没有错了?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他只是对她态度好一点,再说几句好听话多夸一夸她,她就轻易陷进去了。说得好听叫单纯,说难听就点是无知且无脑。   她们说要找大队长,找了又如何?   再说了,她们去找大队长,林柳枝难道不要名声吗?   十五岁的大姑娘,再过两三年就到婚龄了,如果她不要名声想闹大的话,他是无所畏惧,反正自己没落下把柄。   小白果指着他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他连脸都不要了吗?他骗人被抓了个现形,一点愧疚都没有,直接就走掉了!太不是个东西了!”   爸爸总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果然没说错。   杜晴晴说:“要脸就不会骗人了。”   林柳芽也在咬牙切齿。   姐姐才十五岁,她没想到他们那么早就有了来往。   又转头看了眼小白果和杜晴晴,幸亏被她们撞破了,还把李卫国骂了一通,这辈子姐姐应该不会再犯傻了吧?   林柳芽说:“今晚的事,你们不要跟别人说。”   她是为了姐姐的名声着想。   小白果和杜晴晴都不理解,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明知道李卫国是个大骗子,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心里有疑问,小白果就问了。   “他是个坏人还要帮他保密?让他继续骗人吗?”   “我会盯着他的。”林柳芽已经把李卫国视为敌人了,“如果他再敢骗人,我一定当场逮住他,让他混不下去。”   听了这种话,杜晴晴就在翻白眼了。   林柳芽有十岁了吧?怎么比她家五岁的乖宝妹妹还天真?她乖宝妹妹都懂的道理,怎么林柳芽想不通呢?   “你盯着他?行啊,让你盯。”杜晴晴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她脸上有了笑容,林柳芽松了口气。   能答应,就不会说出去了。   她用力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盯紧他,如果他再骗村里的姑娘,我就去大队部举报他,让他身败名裂!”   小白果眼里多了几分茫然。   等等……晴晴姐姐明明是在嘲笑,是在阴阳怪气啊!   她怎么听不懂人话?她有毒吧?   杜晴晴很淡定,听话不听音的人她见多了,林柳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见多了就习惯了。   林柳芽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姐姐的事情是三叔帮忙善后,之后李卫国要娶林大壮的女儿,三叔跟林大壮说过李卫国不是好人,但为了林柳枝的名声着想,没有说得太明白。   林永成因为混得好,他说的话林大壮很信服,可他女儿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非嫁不可,他也拿她没办法。   最后还是结婚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林永成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告诉林大壮一定要打结婚证。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后来知青回城,李卫国许诺过等他在城里安顿好了,就接妻儿进城。   结果他一去不复返。   好在打了结婚证,大队部有他的资料知道他家住哪里,林大壮带着女儿外孙进城找他,逼得他不得不认。   林柳芽握着拳头,上辈子林大壮的女儿看似圆满结局,可说白了,对李卫国没有半点影响,他也没有受过半点惩罚。   这辈子,他最好别留下把柄!   就在林柳芽觉得自己肩负使命时,杜晴晴又说:“林柳芽,你身负重任,一边盯人一边读书也太辛苦了。”   林柳芽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辛苦。”   小白果:“……”   啊喂,晴晴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阴阳怪气再一次被人当成好话,杜晴晴不由产生怀疑,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柳芽才是在阴阳怪气吧?还是自己提不动刀了,所以杀伤力不够,让她屡屡听不懂人话?   这下子,杜晴晴开始放大招了。   “你又要上学又要盯人,精力肯定不够,不如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你姐姐吧,你负责盯着这个大骗子,你姐姐帮你上学。你姐姐学到知识了,上林大队的姑娘也不会上当受骗了,我这个办法好不好?是不是两全其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滞。   杜晴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不是很关心她姐姐,很在乎她姐姐的名声吗?那就对姐姐再好一点,把上学机会让给姐姐啊!   林柳芽的表情也开始僵硬了。   她是重生的人,面对杜晴晴和小白果,就下意识她们当成了小孩,却没想到小孩说话那么刻薄。   她是心疼姐姐,可读书机会是她向三叔讨来的。   这不光是一个读书机会,也是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不等林柳芽开口,林柳枝就在摇头了,“读书机会是三叔给芽芽的,本该就是她的,不是我能替的。”   林柳芽小声喊:“姐姐。”   林柳枝也怕妹妹多心,“别担心,她就是随便说说。”   杜晴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她就是想看看林柳芽对这个姐姐的感情有多深,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她等得起,下一个被骗的人又不是她。   一旦扯到自己身上,她就退缩了。   杜晴晴说:“呵,你连你姐姐都保护不好,还妄想等出事后再抓骗子?亡羊补牢有意思吗?”   说完,她拉着小白果就走了。   小白果还回头看了一眼。   回到晒谷场,电影刚散场,这时候是人群最混乱的时候,杜晴晴和小白果在边缘处等着,等人散了再去找小紫苏他们。   小白果捏了捏她的手指,“别生气了。”   杜晴晴闷声说:“我没有生气。”   就是觉得林柳芽脑子有问题,自己的姐姐被骗了,还要等另一个受害人出现,然后再借机抓骗子?   非要再多一个人受骗吗?   她补充道:“她大概是觉得没有证据,大骗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算去告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如果更坏一点,还可能倒打一耙,到时候会坏了她姐姐的名声。”   杜晴晴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虽然很熊,嘴巴又毒,可她骨子里还是个正义的孩子。   小白果说:“证据和防骗课是两码事。没有这个骗子,还会有其他骗子,不光是他会骗人。”   一句话就点醒了杜晴晴。   这世上骗子何其多?运气好逮住了李知青,可下一个呢?   “对哦,不一定要拿他说事。”   “林柳芽不去告状,咱们自己去。”   “明天就去!”   ……   回到家里,小白果就跟外公外婆告状了。   李秋容和白术也没想到李卫国是这种人。   林柳枝才十五岁,又是天黑后背着所有人单独相处,他根本没考虑过被人撞见了会对林柳枝造成什么影响,更别说他还骗人了,他不想跟林柳枝处对象,他是在耍流氓!   “李知青是个流氓?”小紫苏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他是个流氓,还是个骗子。”小白果说。   “他还住在咱们家前面,就很晦气。”小紫苏小声嘟囔着:“我以后见到他想打人怎么办?”   好在外公外婆没听见。   杜晴晴说:“李知青是坏人,刘知青还是很好的。他们都住在知青院,明天我们提醒一下她吧!”   小紫苏觉得有道理,刘若然还是很好的。   三个小孩凑在一起说李卫国的坏话。   李秋容挨个拍拍她们的头,催促道:“已经很晚了,你们洗澡睡觉,明天外婆陪你们去找大队长。 ”   免得他不相信小孩的话。   明天她也要走一趟。   ……   第二天一早,三个小孩就惦记上这回事了。   出门之前,李秋容再三交代,千万不要提林柳枝的名字。   三个小孩还是很听话的,来到大队部找林长进告状,小白果年纪太小怕她说不清,就让杜晴晴说。   杜晴晴没有添油加醋,只说撞见李卫国欺骗姑娘的感情,还模糊了一下说被骗的姑娘才十四五岁,被她们拆穿之后,李卫国没有半点羞愧,甚至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林长进听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也没问女方是谁。   李卫国是个成年人,他夜会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果被人撞见了,小姑娘不知道后果严重,他难道不懂吗?   他就是在耍流氓!   李秋容适时开口:“三个知青到了处对象的年纪,会对村里的姑娘下手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定要做好防骗教育,让村里的姑娘多点警惕心,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林长进长长地叹了口气,“隔壁大队的知青下乡几年了,没有一个能回城的。咱们村的三个知青,估计也回不了城,要在咱们这里解决婚姻问题。如果是正常处对象,也不能阻止。”   知青们年纪大了,总要解决婚姻问题吧?   如果是正常处对象,女方父母也同意,也没多大问题。   李秋容说:“正常处对象没关系,出于尊重处对象一定要告知双方父母,还会让村里人知道,免得对女方名声不利。咱们这个防骗课必须要上,要让村里的姑娘们知道,处对象偷偷摸摸的就是不尊重、是耍流氓,这个人就不能再来往了。”   林长进也觉得有道理。   村里很多姑娘没去过城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除了美丽,还会吃人。   见过的世面太少,很容易被人三言两语就哄走了。   是该上一节防骗课,免得村里的姑娘上当吃亏。   林长进盯上了李秋容,“李老师,你们家几个孩子都很警惕的样子,平时没少上防骗课吗?”   李秋容说:“永成教的。”   小白果点点头:“爸爸说了,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长进:“……”   一杆子打死一船,这算不算矫枉过正?   杜晴晴说:“我妈妈也教过。”   林永成是这样教孩子的,城里来的孩子也受了同样的教育,林长进就不得不信了,“永成什么时候回来?”   李秋容说:“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不固定。”   林长进点点头,“他下次回来,让他来大队部找我。”   林永成有经验,他家两个孩子警惕心都很强,说明林永成的防骗课讲得很成功,就让他代劳一下,给村里姑娘们也上一节!   来大队部走了一趟,就给爸爸领了个差事。   回家的路上,小白果还觉得有点对不起爸爸,等爸爸下次回来,她一定当个乖宝宝,再也不气他了!   ……   三天后,林永成一个人回来了。   他还没回家,就被林长进喊走了,说是找他帮忙。   听到林长进说让她给村里的姑娘上防骗课,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又不是老师,我给她们上什么课?”   “你家孩子就教得好。”林长进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最懂为人父母的心理,夸自己未必会高兴,夸他们家孩子就不一样了。   他逮着小紫苏和小白果就夸。   “你们家两个孩子教得好,你家大闺女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你小闺女可可爱爱的,全村没有比她更长得可爱的孩子。”   林永成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这不算夸,这是事实。   所以他平常心。   林长进又说:“你家孩子警惕心特别强,撞见知青夜会小姑娘,就知道他是耍流氓,还说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永成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的心,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他家闺女把他的话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他可以放心了。   他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就帮一把别人家的女儿吧。   “长进叔,你组织一下吧。”   “你什么时候有空?”   “要么今天下午,要么明天上午。我明天下午回县城。”   “那就今天下午吧,就在晒谷场上。”   “行,那我先回家准备一下。”   他给自家闺女上防骗课,是东一点西一点,今天教一点,明天教一点,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教的。   他要临时备个课。   目送林永成离开,林长进就用队上的大喇叭开始喊话了。   “所有村民请注意,大队部为村里的女孩们准备了一节防骗课,教女孩们怎么辨别流氓,怎么防骗。下午五点在晒谷场上,村里八岁以上的女孩必须参加,谁家有女孩不参加就扣工分!”   走在回家路上的林永成脚下一绊,半点就摔倒了。   这是哪跟哪?他只答应上防骗课,没说教她们分辨流氓!   村民们表示不解。   之前没有收到风声,怎么突然要上防骗课了?   但林长进说不去要扣工分,就不得不去了。   李卫国在地里干活,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声音,他的脸色猛地一白,一旁的陈保平问:“卫国,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卫国摇了摇头。   “你真没事?”陈保平不放心地问:“身体不舒服你一定要说,要尽早去卫生所看大夫,千万不能硬撑。”   “我真的没事。”   他只是没想那几个小孩没凭没据就敢闹到大队部,这几天大队干部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林柳芽听到广播,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只是想保护姐姐,她有什么错?   小堂妹有疼她爱她的爸爸妈妈,她不用考虑后果,她想做什么都有人替她兜着,可以为所欲为。   自己和姐姐又是什么处境?   她们从小就不招人待见,爸爸妈妈只会打骂她们,若是让他们知道姐姐被知青骗了,他们绝不是替她出头,只会羞辱她不自爱,骂她不检点,把姐姐贬得一无是处。没人护着的孩子,她们没有底气去闹,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   到了下午四点四十,林长进再次用大喇叭喊人,通知村里的女孩们快到五点了,没去晒谷场的马上去。   关了大喇叭,他自己也去了。   林永成从自家孩子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就是个无知少女被假才子骗了的故事,无知少女还是他亲侄女。   事件是知青引起的,他就针对这方面去备课。   到了上课时间,晒谷场上不光有女孩子,还有很多男孩们搬着小板凳来了,他们一旁听课。   为了避免他们对城里太过向往,林永成讲的第一点就是城里的样子,城里有美好的一面,也有阴暗面,城里不是天堂,向往大城市首先要有能在城里立足的本事。   这一节课,从城里开始讲。   之后才是讲男人会有多少坏心思,不要相信男人的话,男人嘴是骗人的鬼,相信男人就是死路一条。别信男人卖惨和他们的眼泪,同情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最后才是讲正常处对象。   现场除了些小孩,还有大队干部们和一些早早收工的村民,听着林永成说男人有多坏,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性别?   他们开始为小紫苏和小白果的未来感到担忧了,林永成说外面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家两个闺女以后怎么找对象?   有林永成在,她们找一个就会散一个吧?   现场的小孩听得很认真,大人们都恍恍惚惚的。   讲不能相信男人那里,林永成超长发挥,他一讲就停不下来了,这节课下午五点讲到晚上七点半,好在小紫苏是件贴心的小棉袄,还知道惦记爸爸,给他送了一壶水。   等上完课,三个小棉袄跟林永成一起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白果突然提出疑问。   “爸爸,你刚和她们说了那么多别信男人的话,可是,你也是男的啊。她们不信你的话怎么办?”   林永成:“……”   好家伙,一下子把他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呢?   小紫苏和杜晴晴无奈扶额。   还是杜晴晴反应够快:“林叔叔是讲课的老师,男人的话不能信,老师的话一定要听,老师会给她们传授知识,是为她们好。”   “晴晴说的有道理。”林永成从尴尬中得到了缓解,觉得杜晴晴就是个贴心的小天使,还会给他解围。   顿了下,他又说:“你们也会遇到男老师的。”   小白果小脸一垮,“不读书就不会遇到了。”   林永成:“不想上学也可以啊,去县城糊火柴盒,你自己挣口粮。我们家没有文盲,也不养文盲。”   小白果扁了扁嘴,坑了爸爸那点愧疚马上就消散了。   “妹妹不用怕。”小紫苏回头瞪了林永成一眼,“你现在还小,姐姐也小,你还是先读书吧。等姐姐长大了,姐姐养你,不想读书就不读书,姐姐不会让你糊火柴盒。”   被大棉袄拆了台,林永成陷入沉默中。   这两个孩子感情太好了点吧?小紫苏才八岁,就想着以后要养妹妹了,小小年纪就想当扶妹魔了吗?   ……   林永成这次回家,是来接杜晴晴和小紫苏的,距离开学只剩半个月了,这个暑假小紫苏还没有去过县城,虽然岳父岳母对孩子很好,可他们觉得孩子一定要跟父母住一段时间。   小白果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小紫苏开学就没时间了。   顺便把杜晴晴送回家。   第二天下午,在小白果的不舍中,小紫苏和杜晴晴跟林永成走了,其实两个姐姐也很舍不得她。   两个姐姐一走,家里冷清了很多。   小白果上午学武功都提不起劲,有点蔫哒哒的。   好在有小柳叶陪她玩,也不算孤单。   可惜没两天,小柳叶也走了。   林永业是个学人精,林永成做什么他都要学,他把小柳叶打包送进县城了,还让林永成给她上防骗课。   林紫珠还在,但她要打猪草,还要割茅草挣工分。   没人陪小白果一起玩了。   见小白果蔫哒哒的,李秋容就喊她出去玩,小白果喜欢把手手揣在兜兜里,她的衣服肚子上都会有个口袋。还有两件衣服有超大口袋,用来装零食的那种,今天她就穿了一件。   李秋容在她兜兜里装满了盐水花生。   “去找紫珠玩吧,她打猪草割茅草,你可以在旁边看她干活。等她休息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吃花生。”   小白果带着一大兜兜的花生,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水壶,手里还拿着个水煮蛋,被李秋容赶出家门了。   她站在门外,回头望了一眼。   “外婆,我不知道紫珠姐姐在哪里。”   “外婆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找。”   “……”   这让她怎么找?   小白果不情不愿,但还是走了。   她走在路上东瞄瞄,西看看,遇到大石头就拿鸡蛋碰一下。   直到蛋壳碎得没法磕了。   实在是没劲透了。   小白果走上一条小路,听说有个山窝窝里猎草特别多,紫珠姐姐会不会在那个山窝窝里打猪草?   ……   杨承安挑着一担猪粪,猪粪很臭,但他已经闻惯了。   前方走着一个小姑娘,她头上用蓝色的头绳扎着两个羊角辫,上身穿着白底蓝花的碎花小短袖,和一件蓝色的及膝小短裤,露出圆滚滚的胳膊和小腿,一个背影就很可爱了。   衣服上的小花和裤子还有头绳是一个颜色的,还没下放的时候他见过不少,下放乡以后,杨承安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家长精心打扮过的孩子,圆胳膊小腿还是个小胖妞。   看背影就知道是个没受苦的孩子。   杨承安放慢脚步,跟她保持着五米远的距离,免得熏到她。   小白果是条有强迫症的鱼,每一步都差不多宽,还喜欢走直线,她走路不快,后面的杨承安就更慢了。   走着走着,小白果踩到一颗小石头,来了个平地摔。   她趴在地上,手里的水煮蛋滚进了田里。   扭头看了一眼,田里有很多水,外公说过田里是死水,有很多寄生虫,那个鸡蛋估计没法吃了。   兜兜里的花生也洒了一地。   看着那一地等她捡的花生,小白果突然有点烦躁,就不想起来了,她想起去年跟林国宝打架,最后也是洒了一地的花生。   她可能不适合带花生出门,带花生出门就会洒一地。   不起了,还是躺下吧。   反正已经摔倒了,躺一会再起来。   杨承安见小白果摔倒了,之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他以为她摔伤了,第一时间放下肩上的担子,快步走向小白果,“小姑娘,你怎么了?摔到哪了?”   他一弯腰,把小白果提了起来。   等她转过头,他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杨承安把她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他才松手,看背影就觉得很可爱了,没想到正脸还要可爱几倍。   “你有没有摔伤?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小白果摇了摇头,“谢谢老爷爷。”   他一头白发,应该是叫老爷爷的。   就是有点脸生,她还没见过他,又回头瞅了眼几米外的猪粪,她就明白了,这个老爷爷估计是下放的人。   他们来的那天,她没去凑热闹,几个下放的人除了干活,平时不跟村里人来往,没见过也很正常。   “不用谢。”杨承安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膝盖在渗血,“你膝盖磕破了,痛不痛?快回家让找大人帮你上点药。”   小白果点点头,“我去卫生所。”   有点痛,但鱼鱼是小霸王,这点小痛她忍忍就好了。   “去卫生所上药也可以。”杨承安想帮她捡花生的,准备动手时,突然想起自己在挑粪,手很脏,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又收回手,“你的花生捡起来吧。”   小白果看看地上的花生,又看看杨承安,她是一条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鱼,他刚扶她起来,这些花生就送给他吧,本来洒了一地她就不想捡了,她还要去卫生所找外公。   她摇摇头,“我不要了。”   “这些花生没有摔坏,剥了壳里面还是干净的。”   “我还有,给你吃。”   小白果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走了。   “等一下。”杨承安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声。   小白果没有回头。   等她走远了,确认她是真的不要这些花生了,杨承安一颗颗捡起来放进裤兜里,有一大捧,最后把田里的鸡蛋也捡起来了。   ……   中午下工休息,回到牛棚里。   陈静和胡长平看着杨承安从被兜里掏出一大棒花生,还有个碎了壳的鸡蛋,夫妻二人一脸惊讶。   谁那么好心给他那么多东西?   “这些花生给你们俩,鸡蛋在水田里滚了一圈,要用沸水煮过才能吃。”杨承安把花生分成两半。   一半给了陈静和胡长平,另一半给了孙子杨清逸。   杨清逸也瞪大了眼睛,“爷爷,这是哪里来的?”   如果是以前,以他们家的条件肯定不会稀罕这些,可现在花生和鸡蛋都是他们得不到的好东西。   刚问完,他不放心地盯着爷爷看了看,爷爷还很精神,不像被人欺负过的样子,谁那么好心给爷爷东西?   别怪他多心,现在他们的处境是真的不好。   陈静说:“都给小逸吧,他年纪小还在长身体。”   杨承安说:“你们也补充点营养。”   没得到回应,杨清逸又问了一遍:“爷爷,这是谁给的?”   虽然爷爷精神还好,可他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对劲,特别是爷爷说鸡蛋在水田里滚了一圈,就很奇怪了。   “小孩子别胡思乱想,爷爷没有受人欺负,想太多会长不高的。”杨承安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见孙子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他解释道:“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一看知道她家里养得特别精心,她在路上摔了一跤,口袋里的花生洒了一地,鸡蛋也滚到田里了,她不要东西就走了,我就捡回来了。”   想到小白果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叹气。   下放之前,杨清逸也是被精心养大的孩子,无忧无虑,除了读书就是玩,现在被迫提前长大了。   他学会了挖野菜,还会割茅草挣工分了。   杨承安更心疼小孙子了,他又摸摸杨清逸的小脑袋。   “小逸也要出去走走,别总是一个人闷着。如果遇到性格好的小孩,也可以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玩。”   “那小姑娘是不是这么高?”胡长平用手比划了一下,“还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张脸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没错。”杨承安点头确认。   他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了,毕竟这年头的胖小孩不常见,还是个小姑娘,在重男轻女风气最重的乡下就更少见了。   杨承安问:“你知道是谁家孩子?”   胡长平说:“白大夫家的孩子。”   杨承安顿了下,之后点点头说:“原来是白大夫家的孩子,难怪养得那么好,还长得那么可爱。”   杨清逸还有点好奇,爷爷和胡伯伯都在说,那个小孩是有多可爱呢?   没几天,就让他碰到了。 第89章   小白果拖着伤腿来到卫生所,膝盖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很痛,伤口周围有点脏脏的。   白术一眼就瞄到了。   “怎么磕到膝盖了?”   “在路上摔跤了。”   “你坐着。”白术搬了把小椅子给她坐。   他也不用她是怎么摔的,别的小孩摔跤可能是跑得太快了,他们家这个走路很慢,十有八九是被自己绊倒了。   清洗伤口时有点痛,小白果睁大眼睛盯着,伤口不大,只有她半个指甲盖大小,只是蹭点皮,不算严重。   白术说:“这几天不能下河了。”   “这个几天是三天吗?”   “伤口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算。”   小白果大失所望,受点伤受点痛没所谓,不能下河就很难受了,这个几天外公也不说具体是几天。   姐姐去县城了,没有陪她玩。她还不能下河玩水。   这日子咋过呀?   算了,纠结也没用。   不能玩水那就咸鱼躺吧,卫生所里有张旧席子,往地上一铺,大门敞开有风灌进来,还挺凉快的。   没一会儿,有两个老人过来看病,白术又忙起来了,等他忙完了,发现小白果躺在席子上一动不动。   白术看了头疼。   “乖宝,该起来了,咱们回家吃午饭。”   “我起不来了,我不吃了。”   躺得太舒服了,她连饭都不想吃了。   白术说:“那你一个人呆在屋里,外公走的时候会锁上门,等会没有风,你可别嫌热啊。”   听到要锁门,小白果就躺不住了。   锁了门,没有凉风,这屋子就跟蒸笼一样,谁受得了?   吃完饭再来咸鱼躺吧!   小白果马上坐了起来,再张开双手,“膝盖疼,要抱抱。”   白术能怎么办?   他只能认命地抱起小祖宗,再把门一锁,就准备回家吃饭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刘若然。   小白果趴在外公肩上,还冲后面的刘若然挥挥小胖爪。   “刘知青。”   “白果,怎么不自己走?”刘若然走在白术后面。   “受伤了,不想走路。”   小白果刚说完,白术就在拆台,“她就是懒。”   刘若然就忍不住笑了,小霸王还是个懒霸王。   小白果突然想起一个事,李卫国的事,她们那天说过要提醒一下刘若然,结果第二天忘记了,后来也没有想起。   现在记起了,小白果赶紧观察四周。   很好,没有其他人,是说坏话的好时间。   “刘知青,你以后离李知青远一点,他是坏人,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免得被他骗了。”她一本正经地说。   “啊,”刘若然愣了愣,“李知青怎么了?”   他们三个知青都很喜欢小霸王。   她长了张全村最可爱的脸,其实是个特别彪捍的小姑娘,他们从来没见她哭过。还有她游泳特别厉害,又是抓鱼小能手,是个可爱又厉害的小姑娘,三个人还经常在知青院里夸她。   李卫国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她看了眼白术的背影,白术听到也没有反应?   小白果又说:“他是流氓!”   刘若然更蒙了,“他做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她和李卫国住在同一屋檐下,她怎么不知道李卫国是个流氓?   再一次留意白术,他还是没吭声。   流氓不是能随便乱说的话,但白术没有制止小白果,难道是真的?李卫国在外面做了什么?   刘若然心里也产生了怀疑。   白术当然不会阻止,三个知青经常跟他们家来往,李卫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刘若然这姑娘一直挺好的。他自己是有女儿有外孙女的人,也不想看到一个好姑娘受骗。   “上次的防骗课,你有没有去听?”小白果问。   “我听了。”刘若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问:“上次的防骗课是针对李卫国的?是他当流氓被抓住了?”   她想起来了。   那天林永成上防骗课时,着重说过让村里的姑娘不要迷信所谓的才子,除非你自己文化水平能够匹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否则的话,你怎么知道他是有才华还是瞎说唬人的?   还有另一种可能,他真的是个才子,但是你听不懂,就是鸡同鸭讲,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能信男人的话,同时也要认清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那天刘若然听了很久,也觉得林永成说的有道理,你没有识别才子的能力,就不要迷信包装出来的才子,他也可能是个骗子。   当时只是听听而已。   现在小白果说李卫国是流氓,她就联想到一起了。   “那天在晒谷场上课,你爸爸说的才子就是李卫国?”   “他装才子骗小姑娘,他吹口琴也不好听,被我们当场逮到了,还拆穿他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什么时候的事?”   “放电影那天晚上。”   刘若然的心凉了半截,她跟李卫国还有陈保平一起下乡当知青,他们三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年的朝夕相处,她几乎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却没想到李卫国有两副面孔。   李卫国是这种人,那陈保平呢?   她的神情有点恍惚了。   小白果又说:“大队部已经盯上他了,他若是对别的姑娘下手了,大队干部们肯定会阻止。村里的姑娘不能下手,他可能会盯上你。你千万不要跟他处对象,免得被他骗了。”   刘若然说:“我记住了,谢谢你的提醒。”   他们三个人年纪越来越大了,在乡下,跟他们同年的人大多数都结婚了,李卫国寂寞难耐,陈保平会不会也这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多防备他们一点。   不管陈保平是不是这种人,都要小心,平时再多观察一下。   小白果两眼晶亮地瞅着刘若然,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最后的神情崩塌,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你别太难过,他是他,你是你,你还是很可爱的。”   被全村最可爱的小孩的夸可爱,刘若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孩。”   小小年纪就会抓流氓了,还在偷偷提醒她防备流氓,比她想象中更是可爱百倍,活该她过得那么幸福。   回到知青院。   刘若然又换了副面孔,以后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知道了李卫国的真面目,也不能彻底撕破脸皮。   只是多了几分防备心理。   同时,也开始暗中观察他和陈保平。   ……   小白果受了伤,不能下河游泳了,只在躺在家里。   他们家住在山脚下,夏天也不是太热,躺在家里也很舒服。   这一躺就是五天。   小孩子复原能力快,膝盖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   就是有点痒,她总想伸手去抓,可外公说过不能抓,要等它自然脱落,不然会留疤,还会变丑。   她在家躺了五天,是真的躺下就一动不动了。   就连学武功都提不起劲了。   白术实在看不过眼了,这天上午,终于让她解禁了。   “伤口恢复得不错,可以下河玩水了。”   她膝盖那点伤未必会留疤,留了疤也不怕,他可以做去疤的药膏,最重要的是让她别一天天躺在家里了。   有一天躺一天,越躺越懒。   小白果说:“我不想去。”   白术:“……”   好家伙,躺着那么开心?连下河玩水都不想去了?   他又说:“这几天家里没有鱼,你也吃腻了吗?”   小白果再次拒绝:“我很好养的。”   躺下了她就不想起来了,但白术直接把她拎起来了,“小孩子不能一天天躺着不动,越躺越懒,越躺越不想动。”   小白果也不挣扎。   白术一路上都在跟她说躺着不动的坏处,小白果被他抱着走了一路,还有点昏昏欲睡,直到他们来到河边。   “自己玩吧,中午外公陪你吃鱼!”白术把她放在地上。   他转身就走了。   小白果也没有太纠结,她已经起来了,那就下河玩水吧。   就地脱了鞋子,她直接下水了。   今天穿着小碎花裙子,很容易被人看到小裤裤,小白果不想去坝上,坝上人太多了,长舌夫也多。   小白果朝着上游游去,越往上,越是没人。   没游出多远,她看到水里有个人。   也是个小孩,他的身体直立在水里,没有挣扎,小白果觉得情况不太对,这小孩怎么回事?不想活了吗?   不想活就滚回家喝奶,跑到河里搞什么事呢?   想害得鱼鱼不能再玩水了吗?!   小白果游了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往水面上带,浮上水面后再托着他以免下沉,这个人不对劲,像点傻了的样子。   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喂,你怎么了?”   “你快醒醒啊,你没事吧?”   拍了两下没有反应,小白果想了想,就把他拖上岸了,就有点费劲,这小孩比她高,也比她重。   但河里不能淹死人。   淹死人了,她就不能下河玩水了。   小白果是条冷漠的鱼,她不希望河里淹死人,只是为了自己玩水,不想看到他死在水里,她只能拼了。   先把他带到岸边,把上半身挪上去,再把腿挪上去。   费了她好大力气。   小白果指着他骂了一句:“我那么尽力在救你了,你不能死在这里,不然就是恩将仇报,下辈子只能给我当牛做马了。”   外公跟她讲过神医谷少谷主的故事,少谷主闯荡江湖的时候救过一个溺水之人,还着重讲过救人的细节与过程。   虽然是听故事,没有实践过。   但是,这个人已经没有意识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白果开始了第一节实践课,被她一顿胡乱折腾,杨清逸睁开了眼睛,还侧过身子连吐了几口水。   他的意识还模糊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哇!鱼鱼真棒!”   “距离神医谷少谷主又近了一步!”   这个溺水之人被她救活了,她又是从水里捞人,又是上岸抢救,鱼鱼想成为少谷主指日可待!!   杨清逸呆呆地转过头。   小白果明明就在旁边,可她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却像隔了很远,像是从天边、从梦里传来的,没有真实感。   他半天反应不过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溺水时的恐惧与绝望同时席卷而来,又因为脑子不清醒,自己好似处在另一个世界,他就哭得更委屈了。   小白果比他还懵,“你怎么哭了?我没欺负你哦!”   她只是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而已,没有拍很重,也没有留印。   他哭得那么大声,跟鱼鱼没有关系哦!!   杨清逸哭得伤心又委屈。   “你别哭啊,不是我推你下水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要你报恩,你别恩将仇报就行了!”小白果唯恐自己被碰瓷。   妈耶,他哭得那么大声。   鱼鱼听了害怕!!   杨清逸听着她的声音,还是像梦里传来的,他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但也从她的话里得知自己没死,他得救了。   他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小白果长舒了一口气,她又说:“你别哭了,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免得身体有问题你自己不知道。”   杨清逸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声。   他还抽泣,“你没有推我下河,是我自己下来的。”   毕竟是个八岁小孩,他也会有玩心,看到河里有很多小孩在玩水,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可他不会游泳。   所以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准备学游泳,结果溺水了。   听到这一句,小白果终于放心了。   她在河里救了个人,不会反咬她一口就行了。   只是这张脸特别眼生。   “你不是咱们村的小孩吧?你是谁家亲戚?”   杨清逸没吭声。   他不是村里的小孩,也不是谁家亲戚,他是下放的人,最近他要么在干活,要么是一个人玩,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   小白果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小孩,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点担心,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个下放的小孩,她肯定就不理他了。   没得到回应,小白果暗暗地说了句:“奇怪的小孩。”   她站了起来,“走吧,去卫生所看看。”   毕竟自己是在瞎折腾,也不知道他身体有没有问题。   杨清逸听话地站了起来。   “卫生所在哪里?”   “你跟我走。”   正准备走,小白果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鞋子,“你在岸上走,我在水里游,等我找到鞋子了,我再上岸。”   也不管杨清逸有没有跟上来,她已经下水了。   不跟上来就算了呗,她只是救了他一命,又不是他亲爹亲妈,对他没有任何责任,也不必对他负责。   爱听听,不听就算了。   只要他不死在河里,就不关鱼鱼的事了。   看着小白果在水里游动的身影,杨清逸打心底里感到羡慕,她看起来比他小了三四岁,就可以畅快地在河里游泳了,他这个八岁的大孩子在水里差点就淹死了,还挺丢人的。   有了一次溺水经历,他已经不敢下水了。   如果他淹死在河里,爷爷肯定会伤心欲绝,很快就垮了。   不光是为了自己,就算为了爷爷,他也不会再下水了。   等小白果找到鞋子,上岸前她还在河里抓了条鱼。   外公说了,中午陪她一起吃鱼。   现在要去卫生所,先把鱼拎过去。   杨清逸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他看看小白果,又往河里看看。   河里的鱼好像很笨,很好抓的样子。   他之前打定主意不再下水,突然开始动摇了,河里的鱼那么笨,如果他会游泳,就能下河抓鱼改善生活了。   也让爷爷吃好一点,补充一点营养。   小白果一转头,就见杨清逸盯着河面发呆。   她一张小胖脸突然转黑,她是真的生气,这人是不是有点傻?你自己是什么斤两,你心里没点数吗?   差点被淹死,又想下河了?   “你看什么看?还想下水吗?你今天是运气好,才会被我遇到。我平时都不去那上面,村里的大人小孩玩水也是在下游玩。你最好离这条河远一点,再有下次,你肯定会被淹死!”   小白果这几天在家里养伤,不会下水玩,所以穿了小裙子,如果不是被外公带到河边,她就不会来河边了。   也是穿了裙子不方便,她才会避开人多的地方。   杨清逸纯属运气好,否则他必死无疑!   被一个小孩训了一通,杨清逸也没恼,她说的是实情,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现在还在河里,也许已经死了。   他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小白果冲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不然小霸王就要动手打人了,让你知道一下小霸王的厉害!   小白果揪了几根草,编了根松散的草绳,正准备穿过鱼腮,突然看到杨清逸脚上的草鞋编得挺好的。   她有点看不起自己的草绳了。   “你会不会编草绳?”   “会。我帮你编一条。”杨清逸要割茅草挣工分,也要编草绳把茅草捆起来,编得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一条紧实的草绳很快就编好了。   “你还算有点用处。”小白果按住地上蹦哒的鱼,又说:“你拿草绳从鱼腮下面穿过去,再打个结把鱼提起来。”   杨清逸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比划了几次,也只看到一张鱼嘴,从哪里穿过去?   “鱼腮是哪里?”   小白果又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有点傻乎乎的,还不知道鱼腮在哪里,她指给他看,“这里,可以掰开的。”   杨清逸笨手笨脚地把鱼穿好,再绑起来。   小白果看看他,再看看鱼,这条大草鱼挺重的,如果是自己拎的话,手心又会被草绳勒红。   鱼鱼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干点活不算过分吧?   肯定不过分,只是给他个报恩机会!   “你帮我提着,我带你去卫生所。”   ……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走向卫生所,卫生所里有个牙疼的老太太来开药,瞅见小白果和杨清逸一起进门,她还看了白术一眼。   “白大夫,你们家孩子来看你了,还带着个小伙伴来了。”   白术看了他们一眼。   小白果不认识杨清逸,但他认识。   “乖宝,不玩了?”   “还要去玩。我带来一个伤员。”   小白果指指身后的杨清逸,又说:“外公,他刚刚溺水了,差点就死了,我把他拖上岸他也没有反应,后来想起少谷主救过溺水之人,才把他救活了。外公,我什么时候能当少谷主?”   白术万分诧异地看着她,他编的神医谷少谷主的故事,没少夹带私货,但也没想到她能记牢,还能学以致用。   小白果还一脸等夸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   “有进步。再精进一下医术和武术,就能当上少谷主了。”   “那是多久以后?”小白果问。   “看你什么时候学好。”白术回。   小白果又开始叹气了,大侠之路不好走啊!   那个牙疼的老太太就开始夸了。   “白大夫,你们家孩子太厉害了。前段时间林六斤后面那个老婆带来的闺女差点淹死在河里,也是你家孩子把人救了上来。今天又救了一个,就是两条人命啊!”   白术说:“我家乖宝水性好。”   他没有过分夸赞小白果,小孩子不能夸得太过分,会飘。   没有得到外公的表扬,小白果还有点失望,过了两秒钟,白术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欣喜万分了。   “乖宝今天做了善事,明天外公带你去供销社买吃的。但还是那句话,救人也要量力而行。救人之前,先确认自己不会遇险,不能贸然下水救人,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小白果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我记住啦!”   杨清逸盯着小白果看了又看,她就是白大夫家的孩子,他知道白大夫是好人,他们在牛棚的很多生活物品都是他送的,大到陶罐和碗勺,小到一盒火柴,他帮了他们很多。   他家小孩救了他一命。   上次爷爷带回去的花生和鸡蛋也是她的。   他最后又看了小白果一眼,爷爷和胡伯伯没有骗人,白大夫家的小孩是真的特别可爱,还胖乎乎的。   白术让杨清逸坐下,给他把了个脉。   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营养不良,但牛棚里的条件也就那样,营养不良也很正常,村里很多小孩都营养不良。   那个看牙的老太太已经走了。   白术说:“身体没什么毛病。”   杨清逸也安心了,“谢谢白大夫,也谢谢……妹妹。”   “你别乱喊,谁是你妹妹?我是要当老大的人!”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大胆,谁允许他喊妹妹的?   要不是外公还在,她早就喊起来了。   杨清逸突然红了脸:“那……乖宝?”   他刚刚听白术喊乖宝。   小白果说:“乖宝也不是给你喊的。”   杨清逸突然有点手足无措,名字也不许喊吗?   “她大名叫白果,你喊她白果行了。”白术轻轻地在小白果头上拍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欺负人家。   杨清逸懂了,小名只给家人喊,他的小名也只给家人喊。   最后,白术把大草鱼给宰了,分了一大块鱼肉出来,还帮忙切成了小块拿干荷叶包起来,又给包了些能煲汤的药材。   “拿回去炖汤,补一补身子。”   杨清逸知道白术一片好心,是真心想帮他,他说了声谢谢,就拿上东西走了,可小白果总觉得自己很吃亏。   她又赖得不肯走了,非让白术抱她。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白果还在说:“外公,你怎么做亏本买卖呀?我救了他,我没找他要好处,最后我还亏了半条鱼?”   当然了,救人是为了自己以后,也没想过要他的好处。   但是送他半条鱼,还帮他切成小块,最后搭上一小包煲汤的药材,小白果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这次救人救得赔本了。   下次遇到他,一定要狠狠地使唤他! 第90章   白术有过一瞬间的沉默。   小家伙还会计较得失了?   平时只会傻乐,高兴的时候还会喊刘知青回家吃饭,在坝上抓了鱼也可以随便乱送,今天还知道自己吃亏了?   还有,那小孩差点淹死在河里,上次林桂香差点淹死在河里,她回家后还说林桂香是个倒霉孩子,那天也是她亲自跑到坝上去抓凶手林二蛋,换了个人,她就惦记着她那半条鱼?   这是男女区别对待吗?   对女孩子可以大方。   遇到男孩子,分给人家半条鱼,她就不乐意了。   “咱们家经常吃鱼,我看他很久没吃鱼了。”   “我们家经常吃鱼是因为我厉害呀,不是别人送给我们的。他吃不到鱼是他太弱,没鱼吃的人很多,又不是他一个人吃不到鱼,想抓鱼就自己抓,抓不到就别吃。”   白术:“……”   没毛病,整个上林大队也没有谁家跟他们家一样吃鱼吃到腻,都是小白果的功劳,是她抓鱼太厉害了。   吃不到鱼的人家很多,不止杨清逸一个。   “他不会游泳啊,让他下水抓鱼,淹死了怎么办?今天他差点死了,又受了惊吓,咱们关爱受伤的小朋友。”   “我是条的冷血又冷漠的鱼。”   “……”   这让白术怎么接话?   他没法接话了,她在河里救过两条人命了,真正冷血就不会救人了,他低声叹气,“下次就不送他鱼了。”   小白果终于满意了,“不能送,不然就吃大亏了。”   白术只能点头答应,“外公记住了。今天是外公不对,不该把乖宝的鱼送人,害得乖宝吃了大亏。”   这下子,小白果开心了。   ……   另一边,杨清逸带着鱼和药材回到牛棚里。   没一会儿,胡长平和陈静回来了,见杨清逸坐在小树墩上发呆,连他们回来都没有发现,那双眼睛也没有往日那么灵动。   他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胡长平拿起扁担准备去挑水,临走前还冲杨清逸的方向努了努嘴,陈静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胡长平走后,陈静先舀水洗了个手。   杨清逸还跟傻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静在另一个树墩上坐了下来,顺着杨清逸的目光望去,看到小矮桌上有个干荷叶包,旁边还有个纸包。   “怎么有当归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   她一出声,就惊醒了杨清逸。   他身子一颤,还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到陈静在身边,“伯母,你回来了,我爷爷还没回来吗?”   杨清逸回头找了一圈,没找到爷爷的身影。   “你爷爷还没回来,应该也快了。”陈静指指不矮桌上的东西,“怎么有股药味?小逸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杨清逸摇了摇头,又说:“那是白大夫给的鱼和药材,说是让我们炖汤喝,补补身子。”   陈静打开干荷叶包,“我看看。”   里面包里切成块的鱼肉,拿在手里还有点分量,至少有一斤多。另一个纸包里有当归和枸杞之类的药材。   “白大夫是好人。”   还不知道杨清逸出了什么事,他不太想说的样子。   杨清逸不是不想说,只是想等爷爷来了再说,他在卫生所碰到那个牙疼的老太太,她知道他差点淹死在河里,他想瞒也瞒不住,让爷爷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自己说给他听,免得他担心。   等胡长平挑了水回来,杨清逸拿了个盆把鱼肉洗了洗,把那一包药材也给洗了,之后又拿起火柴去烧火。   炖汤的事就交给大人了,他怕糟蹋了食材。   等杨承业回来的时,灶上的鱼汤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灶上在做什么?我怎么闻到鱼香味,还有药香?”   “杨叔鼻子厉害,灶上在炖鱼汤。”   “还有鱼?”杨承安惊奇地向胡长平,“小胡抓到的?”   胡长平连连摆手,“不是我,是白大夫给小逸的。”   “小逸跑去白大夫家讨鱼了?以后不能去了,白大夫家的东西也不是风吹来的,下次别去了。”杨承安转头将视线投向自家孙子身上,发现他有点蔫哒哒的,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杨清逸压低了脑袋,没有吭声。   杨承安想了想,三两步来到他身边,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不高兴了?爷爷不是责怪你,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白大夫是个好人,可他们家也有几张嘴吃饭,也不容易,咱也不能巴着人家天天上人家里讨东西。今天就算了。”   杨清逸吸了吸鼻子,突然抱住杨承安,把脸埋在他怀里。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见不到爷爷了,他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想想爷爷那么大年纪了,如果自己死了,爷爷该怎么办?   他带着哭腔说:“爷爷,我差点就死了。”   杨承安吓了一跳,“小逸怎么了?”   赶紧按住他肩膀,神情紧张地把他一顿上下打量,见他身上完好无损,也没有血迹,只是精神疲惫。   陈静和胡长平也吓到了。   俩人关切地问:“小逸,是摔跤了还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在外面遇到事情一定要告诉大人。”   在这一瞬间,他们想了很多,杨清逸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他又没有小伙伴,要是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他们都不会知道。   只能他自己告诉他们。   杨清逸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又拿手背抹了把泪,对上三张关切地眼睛,他摇了摇头,“我没摔跤,我在河里差点淹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三个大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林大队的小孩们大多都会游泳,不会游泳的很少见,他们去河边洗衣服时就遇到过很多,大的十几岁,小的五六岁。   杨清逸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难免会有好奇心,看到别的小孩都会游泳,都在河里玩,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杨承安也没有告诫过他不能贸然下水。   突然听到他差点淹死,杨承安也是一阵后怕。   还好小孙子还好好的!!   他的心脏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还不能当着小孙子的面说自己害怕,还得安慰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小孙子。   “没事了没事了。”杨承安抱着杨清逸就是一顿哄,“小逸想不想学游泳?过两天爷爷带你下河,教你游泳。”   胡长平和陈静立刻瞪大了眼睛。   小孩子刚经历了溺水,肯定会有阴影,还要带他去游泳?   夫妻二人表示不解。   杨承安的想法跟他们不一样,小孩子遇到困难,就要教他克服,而不是退缩,今年不能下水,还有明年后年,躲了一年难道还要年年都躲着?年年只能羡慕别的小孩?   这次是他自己下河玩水溺水了,下次若是脚滑呢?   最好是让他掌握这门技能。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他愿意学的情况下,不愿意也不强求。   杨清逸说:“我想学。”   “好样的。”杨承安满意地点点头。   见杨清逸已经不哭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杨承安才问:“今天是谁救了你?有没有跟人家道谢?”   杨清逸说:“是白……”那个果字刚到嘴边,就被他给吞了回去,改口说:“是乖宝妹妹把我救上来的。”   说了声乖宝妹妹,他还心虚地红了脸。   小白果不许他喊妹妹,也不给喊乖宝,他还是挺想喊的。   当面不能喊,那就偷偷地喊。   可惜牛棚里的三个大人没有觉察到他在心虚。   “乖宝妹妹是谁?”杨承安继续追问,又说:“等会爷爷去她家里道谢,她救了你一命,虽然咱们现在一无所有,给不起任何谢礼,但也要心怀感激,要上门跟她和她的家人道谢。”   “白大夫家的乖宝妹妹。”杨清逸说完,又补了句:“就是爷爷和胡伯伯说的小可爱,也是全村最可爱。”   杨承安是近距离接触过小白果,胡长平没有接触过,只是见过白术抱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   听到杨清逸的话,俩人面面相觑。   “她比你小很多吧?我看她的样子最多五岁。”   “她叫乖宝,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看长相就特别乖。她还能下水救人?白大夫一家也太会养孩子了!”   陈静看看你,又看看他,只有她没见过小白果。   好奇心瞬间飙升到了顶峰,她也想看看他们三个人嘴里的小可爱究竟有多可爱,还被杨清逸称为全村最可爱。   “她特别厉害,我听人说她之前还救过一个人,我是第二个了。”杨清逸用手比划道:“她会游泳还会抓鱼,白大夫给咱们的鱼就是她抓的,那么大一条,她一下子就抓住了。”   三个大人都惊呆了。   “五岁的小姑娘那么厉害?”   “她那模样看起来娇娇软软的,还会下河抓鱼?”   “长平,河里的鱼你能抓到吗?”   “我抓不到。我去田里挖泥鳅还行,下河抓鱼就不行了。”   “我要是年轻个四十年,估计也不行。”   三个大人都说自己不行,杨清逸眨了眨眼睛,他们把下河抓鱼想得太难了,他亲眼看到小白果抓鱼特别容易,河里的鱼也很笨,一抓就到手了。算了,他们说不行就不行吧,等他学会游泳了,他就天天下河抓鱼,他们也能天天吃鱼。   ……   那个牙疼的老太太在大榕树下一通宣传,小白果救人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也传到大队部那些村干部耳中。   于是,她第二次受到了表扬。   上次是林二蛋推人下河太恶劣,所以要去晒谷场上开会,今天就简单多了,林长进用村里的大喇叭上一番表扬,之后又去了趟白家,和上次一样给小白果奖了个搪瓷缸子。   当天下午,林长进还上报公社了。   一个五岁孩子救了两条人命,本身就是一件很正能量的事情,但因为上次林桂香溺水是人为,性质太过恶劣,不值得宣传,所以没有上报,这次就不一样了。   林柳芽听到广播,突然站了起来。   上辈子牛棚里那个男孩掉进河里淹死了,他爷爷很快就病倒了,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等后来时局明朗了,陈静和胡长平才曝出大学教授的身份,两人洗去一身冤屈就离开了。   没多久,就来了两个年轻人,自称那位老人的孙子,帮那逝去的一老一小迁坟,等他们走后村里人才知道那位老人是京城来大官,京城斗得太激烈,为了避风头才顺势躲到乡下。   结果和孙子一前一后都走了。   他们在上林大队没呆多久人就没了,村民们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老头姓杨。   林柳芽还有点神情恍惚,可惜她早就忘记那个男孩落水的时间了,不然她就去救人了,以后也能多个靠山。   ……   小白果抱着新得的搪瓷缸子笑得贼开心了。   白术就在笑她了,“现在不吃亏了吧?”   “不吃亏了。”小白果果断摇头,“回头我找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再下水,我再救他一次,我送他半条鱼。”   半条鱼换个搪瓷缸子,她觉得很赚。   鱼不用成本,整条河都是鱼鱼的江山,但是搪瓷缸子要花钱啊,拿不花钱的东西换个要花钱买的,肯定是搪瓷缸子划算。   小白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并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别乱说,哪有故意让人家落水的?”李秋容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头,“一次就够让人家害怕的了。”   白术也说:“同一个人天天落水,你天天救人,一起骗奖励,大队部又不是傻的,还能不知道你们在演戏?”   小白果失望地叹了口气,“那就算了。”   刚找到的致富大法又泡汤了。   她本来还想多赚几个搪瓷缸子,现在梦碎了。   小白果抱着搪瓷缸子陷入了沉思中,李卫国是个坏人,今年换鱼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又断了一条财路。   鱼鱼该怎么致富发大财呢?   她想当一条富婆鱼,能买下整个供销社的那种富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她就向外婆求助了。   “外婆,我想当富婆。”   李秋容:“……”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教育她:“这种话不能乱说,咱们是无产阶级,是贫下中农,不能当富婆。”   小白果傻眼了,不能当富婆吗?   她眼里的疑问太过清晰,李秋容再次点头确认,“不能哦。这种话也不能在外面说,咱们要当小农民。”   白术也表示赞同,“咱们家乖宝生在农民家庭,生来就是个光荣的劳动者。其他的就别想了。”   小白果:“……”   外公外婆说不能当富婆,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是这样说的?   她小时候听到爸爸妈妈说过好几次,要给她和姐姐攒家产,让她们当小富婆,现在外公外婆不给当。   小白果选择保密,不会把爸爸妈妈的小秘密说出去。   当然,也不会把鱼鱼的家底透露出去,早在鱼鱼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时,就是个家底四百块巨款的富婆了。   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应该更多吧?   鱼鱼不能把当富婆视为目标,爸爸妈妈加油吧,鱼鱼和姐姐能不能当小富婆,就看你们够不够努力了!   ……   当天下午,杨承安亲自带着小孙子上门道谢,又逮着小白果夸了几句,小白果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   他说鱼鱼可爱,这是事实。   他说鱼鱼厉害,这也是事实呀。   既然他说的是实话,鱼鱼为什么害羞?为什么要谦虚?   反正她大方地接受了,又因为搪瓷缸子的事,她看杨清逸也有点顺眼了,因为他贪玩帮她赚了个搪瓷缸子,他是好人!   于是,小白果决定给他个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清逸。”   “你想不想认我当老大?我是队上的小霸王,整个上林大队数我最威风了,你要不要给我当小弟?”   “……”   啊这,杨清逸愣住了。   她一个五岁的小不点全村最威风?全村最可爱还差不多!   还有当小弟什么的,他比她大,他是哥哥,才不是小弟呢。   “我不能当小弟。”杨清逸摇头拒绝,顿了下,怕小白果误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他又补充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玩,但是我比你大,我只能当你哥哥,不能当小弟。”   小白果一听,眼里就开始冒火了。   “大胆!你是不是想篡位?”   “……”   “我是小霸王,唯一的小霸王。林小同和林方正两个上一代老霸王见了我都要绕道走,你还想当我大哥?”   “……”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小白果的抗拒太过明显,杨清逸心里却是满满的疑问,他不知道林小同和林方正是谁,更不懂小白果为什么想当小霸王。   乖宝妹妹,你才五岁!当小霸王还早了!   杨承安正在跟白术两口子说话,他一转头,突然发现两个小孩吵起来了,他们离得有点远,听不到两个小孩在说什么,但小白果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还在瞪杨清逸。   他赶紧出声:“小逸,妹妹还小,你要让着她。”   小白果比他小三岁,是妹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李秋容说:“小孩子吵架也很正常,玩得到一起就一起玩,玩不到一起也不用勉强,不用特地让着她。”   自家孩子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又有点小脾气,若是杨清逸欺负她了,她早就跳起来了,李秋容还是很了解小白果的。   小白果是小孩子,杨清逸也是个小孩子,能玩就一起玩,玩不到一起就算了,总不能因为他大几岁就让他迁就小白果。   杨清逸说:“我们没有吵架。”   小白果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他不答应就算了,她再去找别的小弟,总会有人答应。   “当我小弟有鱼吃,你帮我干活,能用劳动换鱼。”   “等我学会游泳了,我也能下河抓鱼。”杨清逸依然坚信自己能抓到鱼,他只是不会游泳而已,“我过几天就学游泳了,你喊我哥哥,以后我抓鱼给你吃。”   “……”   小白果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他果然想篡位。   不过没关系,她一点都不慌,他只是没有被现实毒打过,去年三个知青下河抓鱼,都差点淹死了,他能行吗?   一个连游泳都不会的人,就觉得自己能抓鱼了。   小白果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脸,她坏心地表示自己想看他被现实毒打的画面,“行叭,那你学游泳要几天?”   “我……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教你游泳?”   小白果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被气哭了,为了抓鱼去学游泳,最后连个鱼尾巴都抓不到,真可怜!   杨清逸想了想,爷爷年纪大了,他也不想看到爷爷受累,小白果经常下河玩水,玩也是玩,教他游泳也能玩。   于是,他很快就点头了。   “好,我跟你学。”   “我每天都有时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学游泳?”   “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不行,我要跟外公去供销社买好吃的。明天下午吧,就在我捡鞋子的地方见面。”   约好了时间地点,小白果笑着露出一口小奶牙,胆敢跑到霸王鱼面前想当哥哥?鱼鱼看你胆子挺肥的!   杨清逸后背一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想起是什么事,就见小白果跑到李秋容身边,抱着外婆的腿就开始邀功了,“外婆,我明天教他游泳。”   李秋容摸摸她的头,夸她:“乖宝是个友善的孩子。”   小白果说:“明天的奖励要翻倍。”   本来是救人的奖励,现在助人为乐也要奖励。   “好,奖励翻倍。”李秋容无奈极了,她还以为她交了个朋友,结果是为了吃的,就跟去年交朋友骗林永成的奖励一样。   交朋友是不可能的,惦记吃的还差不多。   到目前,朋友在小白果心里都是个很麻烦的词,去年的林兰花就是例子,还有几年前姐姐在县城交过的朋友,朋友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家庭环境,有一些她不能忍受的点,可能是太忍气吞声也可能是头上有虱子。最好别交朋友,就不会有麻烦了。   至于杜晴晴晴,在小白果心里是姐姐,不是朋友。   姐姐和朋友是有区别的。   ……   第二天,李秋容和白术带着小白果去供销社买吃的。   小白果满载而归,决定原谅杨清逸昨天的无礼,他帮鱼鱼赚到好多好吃的,还赚到一个搪瓷缸子,他是个好人。   下午,小白果在河边见到杨清逸还夸了他一句。   “你是个好人!”   杨清逸被夸得没头没脑的,马上回了句:“你也是好人。”   小白果摇头,“你太天真了,我不是好人。”   鱼鱼是想看你哭的坏人!! 第91章   小白果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是好人,可她长了张全村最可爱的脸,做出这个表情只会有种小孩装大人的萌感,并不吓人。   杨清逸表示自己不害怕。   还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你不是好人。”   小白果满意了,“对哒,我不是好人。”   杨清逸:“……”   现在的小孩真难懂,明明是个五岁大的小不点,却总想着当老大当小霸王,还说自己不是好人。   小白果站在岸边朝河里看了看。   觉得这里水太深了,不适应新手教学。   “走吧,换个地方。”   她走在前面,杨清逸跟在后面,俩人来到上游的浅水区,就是她一岁多的时候白术带她和小紫苏来玩水的地方。   边上的水不深,但河中间的水还是挺深的。   小白果脱了鞋子下水,“你就在这里学吧!”   杨清逸昨天刚溺了水,今天站在河边等小白果时,他还有点恐惧,看到平静的河面就心慌,现在来到浅水区,水最浅的地方才到他的膝盖,那点恐惧也渐渐消散了。   他脱了鞋子,也跟着下水了。   杨清逸在浅水区不是那么害怕,可一旦水深及腰,他束手束脚有点放不开了,这一个下午也没有什么进展。   小白果之前带过两个学生,两个都比他学得快,不像他只会在及腿深的水里扑腾出一片水花。   这哪是学游泳?小狗崽扑水都比他有劲!   “唉,你只能当小弟。”   “我大你三岁,我是哥哥。”   “……”   光长年龄有什么用?   打架打不过鱼鱼,游泳也游不过鱼鱼,大三岁就想当哥哥?他就会异想天开,小白果冲他哼了一声。   转身就扑到河中央了,又教他双手划手。   “你过来一点,你光扑腾有什么用?你要学会双手划水,你看我的手是怎么划水的,你学着我的样子来。”   杨清逸看得认真,也试着双手划水。   但有什么用呢?他坐在水里,水淹过他的脖子,他在水里用手比划着,但水位太浅,给他划也划不动。   又教了一会儿,小白果也有点挫败。   这个学生太难教了,她教不会。   算了,不要这个学生了。   他都不敢走出浅水区,还学个屁的游泳啊?   “你快上岸吧,别学了,你不是这块料子。”   杨清逸没吭声,小白果又说:“我去抱只小狗崽来,也能比你学得快。你还是省点精力回家吃奶吧!”   说到抱只小狗崽,小白果突然心动了。   她是真的想养只小狗崽。   正好一群刁子鱼在水中游过,小白果出手就轻轻松松地钳住两条,再小手一甩,就把两条鱼丢上岸了。   杨清逸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继续抓鱼。   他想了想,就跑上岸了。   快速编了根草绳,不用小白果指挥,就开始帮她串鱼了。她把鱼往岸上扔,他就任劳任怨地捡鱼。   有时候小白果力道不够,把鱼扔到水里了,他还会着急。   “你准头不好,又跑了一条。”   小白果还没急,他先急了。   “跑了再抓,又不是什么大事。”小白果又继续抓鱼,她最喜欢吃的干鱼就是刁子鱼了,“你好好捡,我会给你奖励的。”   他很有当小弟的潜力,她把鱼扔到岸上,他就会捡鱼了。   对了,他编的草绳也很结实。   就是野心大了点,总想篡位当大哥,只要他早点认清现实,乖乖地认鱼鱼当老大,鱼鱼还是愿意收下他的。   杨清逸在岸上串了一大串刁子鱼,小白果觉得差不多了。   上岸前抓了再条不大的青鱼。   上岸后她蹬上鞋子,把青鱼递了过去,“你帮我干活了,这是给你的酬劳。怎么样,我这个老大够意思吧?”   学了一下午都是白学,杨清逸甚至不敢去水深一点的地方,虽然他还是觉得河里的鱼笨又好抓,但也不得不承认游泳是真的难学,他可能要学很久,才能跟小白果一样自由自在地游泳。   这条鱼,他收下了。   “我是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不用给酬劳。”他抱着怀里的鱼,又说:“这条鱼算我找你借的,以后我抓鱼还你。”   “行!”小白果点头答应了。   行趴,你傻你说了算,鱼鱼不跟你计较。   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把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   “我们各自记数,你现在欠我一条鱼。”她拎起自己的一串鱼,对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攒着以后还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   “我很放心。”   杨清逸又编了条草绳,把自己的鱼也串了起来,又对小白果伸出手,“你的鱼也给我吧,我帮你拿。”   小白果也不跟他客气,把鱼递了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小白果还时不时回头瞄他一眼。   越看越觉得他是个合格的工具人小弟,会编绳,会串鱼,还会帮她提着,等她回家了,他也该回自己家了。   只可惜,工具人小弟还不开窍。   回到白家,小白果接过自己的鱼,又回头跟他说:“你还是找你爷爷学游泳吧,我教不了你。”   杨清逸愣了下,“为什么?”   小白果说:“我还有别的学生,多你一个你我教不过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嫌他笨吧?   笨也就算了,他胆子特别小,在水里放不开,他还很会哭,要很久很久才能学会游泳,不适合给她当学生。   说到底,还是嫌他笨,嫌他学得太慢,太浪费她的时间。   反正她助人为乐的奖励已经拿到了,今天也确实教了他一下午,不是骗奖励。   鱼鱼已经努力过了,但他不是这块料子,就不能怪鱼鱼食言咯!   杨清逸心里有点小失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好吧,等我学会游泳了再找你玩。”   “行,你好好学吧,等你学会了再一起玩。”   小白果说自己有别的学生是骗他的,之前在水里说小狗崽比他游得好,她突然有个想法,想抱只小狗崽去学游泳。   教人是教,教狗也是教。   只要她能拥有一只小狗崽,就不算骗人了!   ……   回到家里,小白果把一串刁子鱼交给李秋容,李秋容看绳子就知道不是她编的,“这是杨清逸编的绳子?”   小白果点点头,“是他编的。”   然后,她就抱住李秋容开始撒娇,“外婆,我想养只小黄狗,看起来傻乎乎还胖墩墩的那种。”   李秋容问:“哪有胖墩墩的小狗?”   小白果说:“有。村口王瘸子家的小狗狗就胖墩墩的。”   王瘸子家的大黄狗生了一窝小崽崽,两个月大的小崽崽都看起来又胖又蠢,小白果眼馋好长一段时间了。   李秋容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家伙,连谁家有小狗崽都打听好了,就等着她点头呢,“抱回来了谁养?”   小白果说:“我养。”   李秋容问:“你拿什么养?”   小白果挺起胸膛,还很骄傲。   “我养得起,让它跟我一起吃鱼。别人家的狗连剩饭都吃不上,咱们家的狗狗能吃鱼,它多幸福呀!”   “你想养小狗,可以。但是有一点要说好,领回来了就要好好养,别喜欢了没两天就不要人家了。”   “不会哒。”小白果保证道。   “最好不会。你要是养几天就想送走,以后就不带你去供销社了。”李秋容神情严肃地跟她说。   当天下午,小白果就成了李秋容的小尾巴,一直眼巴巴地瞅着李秋容,她收拾刁子鱼,她搬着小板凳在旁边看。   直到她忙完了,小白果生怕她忘了。   “外婆,去抱小狗狗。”   “好,现在就去。”   孩子提出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李秋容一般都会满足她们,小白果又是个要求特别少的孩子。   她要求得最多的是吃的。   她没有朋友,想养只小狗当玩伴,李秋容不可能拒绝。   忙完了,就牵着小白果往村口的方向走去,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只小篮子,“乖宝,咱们不能白要人家的小狗,抓两条鱼带去他家,咱们拿鱼跟他们家换小狗崽。”   小白果表示这很容易。   村口本来就离河边很近,小白果下河抓鱼也只用了三分钟,就抓了两条青鱼,就带着鱼去了王瘸子家抱小狗崽。   王瘸子的媳妇柳大婶乐呵呵地说:“这一窝生了六只,别人抱走一只,剩下五只随便挑,看中哪只挑哪只。”   两条鱼换一只小狗崽,她当然愿意啊。   五只小狗狗都胖墩墩的,但是它们的妈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人都吃不饱,更何况家里的狗呢?大狗要自己出去找食物,还要给几只小狗喂奶,整只狗都快被吸干了。   小白果蹲在地上打量那一群小狗狗。   五只小狗狗也不怕生,它们摇着小尾巴跑到她身边东闻一下,西嗅一下,看起来都挺活泼的。   小白果看了又看,每一只都很可爱的样子。   小狗狗们有纯黄的,也有黄中带白,还有小黑点的。   她看中一条额前上有一块白的小狗狗,抱起来给外婆看。   “外婆,它好可爱呀,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秋容还没开口,柳大婶说:“这是公的。喜欢就抱走。”   “咦,公的,丑东西,不要它。”小白果立马就嫌弃上了,之前觉得它挺可爱的,一听是公的,她就嫌丑了。   柳大婶:“……”   李秋容:“……”   俩人都表示无言以对。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上一刻还夸人家可爱,一转头就嫌丑了,不愧是五岁小孩,说变就变。   李秋容觉得是林永成的问题,小白果才一岁多的时候,他就跟她说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今年还编故事变着法子说,故事里的反派都是男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可爱又有实力。   小白果肯定是受了爸爸的影响,养狗都嫌弃公的了。   连外表可爱都不管用了。   那只小公狗被放回地上,还傻乎乎地往小白果身边凑,小白果嫌弃得不行,它一过来,她就拨开它。   “你走开,你长得丑,我不喜欢你。”   “汪——”   小奶狗还在摇尾巴。   小白果再一次无情地拨开它,转头去看别的小狗狗。   又看上一只头上有撮黑的小狗狗,她抱起来自己看了看,分不出男女,再提着给外婆和柳大婶看。   “外婆,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打过一次自己的脸,这回小白果特别谨慎,虽然觉得它头上那一撮黑很可爱,可在确认它的性别之前,她不想夸它。   柳大婶说:“这只是母的。”   “它长得好可爱呀,胖墩墩的,头上还有一撮黑毛,比别的小狗狗都可爱,我好喜欢它呀,我想养它。”小白果高兴了,抱着小狗狗就开夸了,还捧一踩所有,把别的小狗狗都踩下去了。   李秋容觉得自己觑见真相。   在小白果眼里,长得可爱不可爱是次要,是女孩最为重要。   “那就养它吧!”   “外婆提回家。”   小白果把小狗狗放到篮子里,让李秋容提着回去,那只大狗一直盯着她们离开,它没有凑上来,也没有叫。   ……   小狗狗刚到白家还有点怯怯的,把它放在地上,它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白果,小白果也很喜欢它。   她搬了张小板凳到院子里,抱着小狗狗晒太阳。   小狗狗特别乖,它也不挣扎。   小白果跟它说话,它还会小小地“汪”两声。   李秋容搬了张椅子跟她坐在一起,也顺手在小狗崽头上摸了两下,是只很温顺的小狗崽,长得也还行。   “乖宝,你要不要给小狗起个名字?”   “就叫白桃吧,它跟我姓,我叫白果,桃子也是果子,它的大名就叫白桃,听名字就是咱们家的狗子。”小白果说。   李秋容瞬间无言,你这是养狗还是养妹妹?   不等她开口,小白果已经喊上了。   “小名就叫小桃子吧。小桃子,你喜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   小桃子趴在她腿上,还摇着小尾巴“汪——”   “尾巴摇得那么欢,小桃子你一定很高兴吧?”   小白果想凑上去亲它一口,被李秋容及时制止了,“现在不能亲,要先给它洗澡,洗干净了才能亲。”   刚从人家狗窝里抱出来,肯定要洗洗才行。   小白果小时候用过的小澡盆,就被小桃子继承了,它是真的很乖,给它洗澡它也不挣扎,更不会随便甩水。   夏天天热,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它一身小黄毛就晒干了。   有了玩伴,小白果沉迷养狗,连河边都不想去了。   ……   小白果在家里宅了五天,杨清逸在河边等了五天。   又是学游泳的一天,可能是因为杨承安在身边,有足够的安全感,杨清逸的胆子大了一点,敢去胸口深的水位了。   但还是不够,学习进度慢得堪称蜗牛。   “小逸好样的,又进步了。”杨承安也不着急,杨清逸溺过水,有心理阴影,要慢慢地克服,一点点走出阴影,急不来。   杨清逸在爷爷的夸赞下,信以为真。   每天夸他学得快,有进步,他要以为自己是游泳天才了。   这天学完,准备回牛棚的时候,他还在站在路口张望,“又没看到乖宝妹妹,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   杨承安问:“你很喜欢乖宝妹妹?”   杨清逸用力点头,“很喜欢。”   他还欠她一条鱼,还有她的救命之恩没有还。   乖宝妹妹只有一个缺点,她不肯喊哥哥,还想让他当小弟。   当然了,这个缺点也不算大事,杨清逸表示自己能理解,在家里出事之前,他上面有大很多的两个哥哥,自己是家里最小的,也总想当哥哥,想有个弟弟妹妹。   以己度人,他认为小白果想当老大也是这个原因。   他一路叽叽喳喳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爷爷听,杨承安听了直发笑,傻孩子,想当小霸王跟想当姐姐是两回事。   “她想当小霸王,你就喊嘛。你把她喊高兴了,妹妹就愿意跟你一起玩,你也不用眼巴巴在河边看了又在路口看。”   “不行,我是哥哥。”   “可是她不愿意喊哥哥。”   杨清逸陷入纠结中,这一纠结就是好几天。   ……   上次小白果在河里救了杨清逸的事,林长进上报到公社了,公社也觉得是件非常正能量的事情,又上报到县里了。   等了几天县里送来一封表彰信,表扬了小白果一顿,夸她救人小英雄,公社周书记写的表扬信还登上了市里的报纸,小白果成了上林大队头一个上报纸的人,她给上林大队挣脸了。   公社领导亲自上门表扬小白果,和表彰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县城奖励的一对暖水壶,公社奖了两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脸盆,东西送到白家,一些村民跟到白家来看热闹。   光是那两个暖水壶就够让人眼热的了。   暖水壶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有钱还要有票。   县城出手大方,直接奖了两个。   等公社领导一走,村民们就围了上来,他们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堆奖品,小白果的双眸也亮晶晶的。   她抱着一只搪瓷脸盆敲得咚咚响,声音很清脆。   “外婆,这个新脸盆好,我喜欢。”   “我也喜欢啊。李老师,我家闺女下个月出嫁,嫁妆里就缺两个新脸盆了,我能不能跟你们家换?”   李秋容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喷了回去。   “你少来这套,人家的脸盆里面有“为人民服务”的字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本事自己也去救个人。”   “就是啊,盯着别人的东西算什么。有本事自己也登报。”   “自己去跳河呗,让你女儿去救你,让你女儿也当个救人小英雄,县里和公社也会奖好多东西下来。”   那些说要换脸盆的人被喷得说不出话了。   小白果能得到奖励,救人只是一个因素,另一个是她年纪小,更好拿来当榜样,你看人家一个五岁孩子就知道救人了,一个夏天救了两个人,人家这思想觉悟多高啊?   是吧?更好拿来树榜样。   换成大人,肯定没有这么多奖励。   现在县城里一片混乱,也需要一点正能量给一点信心,小白果也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才能得到奖励。   这世上的好人多得是,有河流经过的村庄那么多,一个夏天不知道能产生多少救人英雄,若是人人都能登报,报纸上就别写别的新闻了,说白了,小白果得到奖励也是看条件的。   村民们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对着小白果夸了又夸。   小白果抱着个新脸盆,和小桃子坐在角落里。   她小声说:“我不嫌他笨了。”   杨清逸给她赚了好多东西,鱼鱼不该嫌弃他!   ……   这天下午,小白果想带小桃子出去玩,顺便去河边看看杨清逸在不在,如果他在的话,她就教他游泳吧!   还没出门,林永成和白芨就回来了,小紫苏也回来了。   家里的人群终于散了。   小紫苏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妹妹一顿猛亲,“妹妹,我回来了。我妹妹上报纸了,你是救人小英雄。”   报纸是登的是周书记写的表扬信,写了小白果的名字与年纪,还有上林大队的字眼,并没有照片。   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小紫苏今天兴奋了好久,“我妹妹太棒了!”   小白果也很想姐姐,“姐姐回来。我带你看个宝贝。”   小桃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她拉着姐姐去院子里找小桃子。   “妹妹,看什么宝贝?”   “你见了就知道了。我超喜欢它。”   小白果喜欢的,小紫苏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让妹妹失望。   “是吗?那姐姐很期待。”   直到在院子里找到小桃子,小紫苏是真的惊喜了,杜晴晴还在上林大队的时候,她们每天路过村口王瘸子家,都会慢吞吞地走不动路,就为了多看两眼王瘸子家的小狗。   他们家居然有一只!!   “这是在村口抱来的?”   “对哒,我自己挑的。”   小紫苏抱起小桃子就是一顿搓揉,小桃子是只脾气温顺的小狗崽,不吵闹也不挣扎,让小紫苏搓了又搓。   好在小紫苏也很分寸,动作很轻,没有弄疼它。   “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小桃子。”   “男孩还是女孩?”问到这个问题,小紫苏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如果是公狗,她就不那么喜欢了。   “那么可爱的小桃子,肯定是女孩子!”   “对,那么可爱肯定是女孩子。”   林永成在她们身后不知站了多久,听到两个闺女的话,他满意地笑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希望她们继续保持下去。   “紫苏,乖宝,你们有这个意识很不错。”   必须奖励!!   小紫苏和小白果纷纷回头,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看看可爱的小桃子,她们不是很懂爸爸在说什么。   什么叫意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那么可爱肯定是女孩子! 第92章   两个小宝贝把爸爸的话奉为圣旨,林永成感到很欣慰,不愧是他的小棉袄,就是贴心,不枉他几年来的苦心教导。   他跟着点头,“没错,女孩子就是可爱。咱们家小紫苏和小乖宝都是女孩子,都是最可爱的小宝贝。”   林永成上前几步,摸了摸小桃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只狗子看起来是有点可爱,胖墩墩的,还有点呆呆的,头上那一撮黑毛也是个亮点,就是有点费粮食。   “小桃子也可爱,它吃什么呀?”   “它现在吃剩饭,我明天就去抓鱼,让给它天天吃鱼。”   外公外婆和姐姐都吃鱼吃腻了,偶尔才会陪她吃一顿鱼,只有小白果一个人吃鱼,每一顿只会做一点。   现在有了小桃子,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多做一点,她和小桃子一起吃,把小桃子养得胖胖的。   小白果有个小小的心愿,她想让小桃子一直胖下去,当村里最胖的狗子,不能跟它妈妈一样瘦成一把骨头。   林永成眉头一挑,“那它的生活条件真好。”   很多人都不上鱼,也只有小白果养的狗子能天天吃鱼了,这是一条幸运的狗子,才会被小白果挑中。   小紫苏也赞同地说:“不能让小桃子吃苦。”   说到这里,小白果就担心起一件事了,那天去王瘸子里抱小狗狗,小桃子的妈妈瘦得没眼看了,还要给一群小崽崽喂奶,整只狗都快被吸干了,她不想小桃子变成它妈妈的样子。   小白果把小桃子往姐姐怀里一塞,就来到林永成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开始撒娇了,“爸爸,我不想让小桃子生小崽崽。”   林永成听愣了,这是哪跟哪?   小桃子还是一只小崽崽呢,怎么就要生小崽崽了?   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远了,但小闺女眼里的担忧太过明显,他弯腰抱起她,“小桃子以后生小崽崽不好吗?本来咱们家只有一只小桃子,等它生小崽崽了,咱们家就有好多只小狗了。”   小白果摇头,“不好。”   林永成问:“为什么?”   小白果说:“小桃子的妈妈特别可怜,小崽崽们被它养得胖墩墩的,它自己瘦得可怜,我不想小桃子也变得很可怜。”   她不贪心,有一只小桃子就行了,不养想别的狗子。   “小桃子的妈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小紫苏也见过王瘸子家的大狗,想起它瘦骨嶙峋的样子,也有点怕怕的。   林永成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啊。”   想想也很正常,这年头的猪都养不肥,狗身上哪来的肉?   养了狗,它们也得自己出去觅食,主人最多给它们一个窝。   两个孩子的表情都不太好,可见小桃子的妈妈是真的状态很不好,林永成说:“不想让小桃子生小狗狗,这个问题不难。回头你们跟外公说说,让外公给它动个小手术。”   为了哄女儿,林永成果断把岳父给卖了。   小白果诧异地张大了嘴,外公是医生,又不是兽医,他不是只能医人吗?什么时候还能医狗了?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看姐姐。   小紫苏也呆住了,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外公那么厉害吗?他会给人看病,还会医狗?”   前年有人找外公给猪看病,外公说他不会看病,让对方找兽医,从那以后,小紫苏才知道医人跟医动物是有区别的。   现在听到外公还会医狗,她比小白果更震惊。   “外公当然厉害了,你要相信外公的医术。”林永成说。   小紫苏还是很相信爸爸的,林永成说外公会,就肯定会。   小白果也放心了,“小桃子不生崽崽就好,我只喜欢小桃子,不喜欢别的小狗狗,不养别的小狗狗。”   小紫苏说:“只养小桃子。”   小白果挣扎了着想下地,林永成还没抱够了,有些天没见到小闺女了,他也很想她了,怎么会放她下地。   林永成脖子一伸,逮着小白果就亲了两口。   “有没有想爸爸?”   “想爸爸,每天都想。还想妈妈,想姐姐,特别特别想。”小白果轻轻地点点头,声音又甜又软。   就是态度有点敷衍。   姐姐刚去县城那几天,她特别想姐姐,后来有了小桃子,她每天抱着小桃子爱不释手,想姐姐的时间变少了。   至于爸爸妈妈,他们经常不在家,小白果早就习惯了。   说想他,也就是哄哄他。   但林永成信了,“爸爸也想乖宝了。”   小白果搂住他的脖子,头顶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小闺女表现得太过依恋,把林永成哄得心花怒放,一心想和小闺女多亲近一下,把自己刚坑了岳父一把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爸爸带了肉包子回来,咱们去吃肉包子。”   吃完肉包子,又骑着自行车带小白果出去转了转。   ……   第二天,清早起来,林永成和白芨轮流给小白果上思想教育课,不是说救人不行,他们担心的是她一个小孩救人太危险。   有人遇险,最好的办法是喊大人来救。   千万别仗着自己水性好,就莽莽撞撞下水救人,怕的是人没救上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候让家里人怎么办?   夫妻两个逮着小白果一遍遍地说。   小白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再保证:“我知道了,我记住了,我会听话。”   她知道他们的担忧,在小说里,反派一家本来不算坏,只是为富不仁,不想搭理林家那些人,是女主林柳芽想找林永成当靠山,为了拉近关系她把主意打在书里的小白果身上,带她去河边玩,结果小白果淹死了,反派一家全部黑化了。   小白果还是很惜命的。   她也不想死,她很珍惜这个当反派的机会。   如果死了,天道爸爸再换个剧本让她当女主怎么办?   要知道,林柳芽这个女主是受尽苦难才迎来好日子,她的父母都不是好东西,两个哥哥是吸血鬼,爷爷奶奶只会奴役她,只有姐姐林柳枝对她好一点,可她姐姐也是个命苦的。   有林柳芽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小白果怕得要死。   林永成和白芨见她乖乖听话,俩人终于放心了。   自私就自私吧,比起外人,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他们不想让她冒险去水里救人。   当然,不光是水里。   在别处也适用,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千万别逞英雄。   小白果表现得太乖了,林永成摸摸她的头,乖孩子就该得到奖励,“今天爸爸做鱼丸给你吃,想不想吃?”   小白果重重地点下头,“想吃,去抓鱼。”   一家四口准备出门,白芨牵着小紫苏,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篮子,小白果非得让爸爸抱着,林永成还能拿她怎么办?   刚出了院子,小白果就听到小桃子的呜咽声。   她马上竖起脖子,“妈妈,我们把小桃子带上吧。”   白芨回头看一眼,“小桃子还小,等它大一点再带出去。”   小桃子摇着小尾巴,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巴在望着他们。   小白果已经开始心疼了,“小桃子好多天没见到它妈妈了,我很久见不到妈妈会想妈妈,小桃子肯定也会想妈妈。”   白芨瞬间就心软了,她和林永成工作忙碌,陪孩子的时间不多,听到小白果这句会想妈妈,她还有点心酸。   “好,带小桃子去见妈妈。”   她一把捞起小桃子放在篮子里。   小桃子也很懂事,它安静地趴在篮子里。   无良爸爸林永成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乖宝,如果小桃子见到它妈妈,就不肯跟你回家了,那怎么办?”   小白果一下就被问住了。   小紫苏也纠结了,“那……那怎么办?”   白芨斜了他一眼,这是个坏爸爸,就知道为难孩子。   因为林永成一句话,姐妹两个纠结了一路,直到他们到了村口,路过王瘸子家,还没有纠结出个结果。   刚到王瘸子家,篮子里的小桃子就兴奋起来了。   “汪——”   它站在篮子里疯狂地摇着小尾巴,奶声奶气地叫着。   不过几秒后,王瘸子家里就冲出一只大狗,也疯狂地甩着尾巴,白芨把篮子放在地上,再斜着篮子让它出来。   小桃子迫不及待地贴在大狗身边撒娇,小尾巴摇得更快了,嘴里还发出小声呜咽,无一不昭示着它此刻的好心情。   大狗蹭了小桃子几下。   但也只是几下而已,大狗很快地叼着小桃子放回篮子里。   再把篮子往白芨腿边推了推。   白芨震惊了,“这只大狗成精了。”   林永成说:“比咱们家乖宝还聪明。”   “才不!”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她表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我比它聪明,我还比它胖。”   林永成问:“胖是优点?”   小白果点头,“那当然了。”   生活条件好才能养得胖胖的,不是优点是什么?   小桃子急了,“汪——”   它想爬起来,刚爬出半个身子,又被大狗推了回去,它试了几次,都被大狗推回去了,小桃子就更急了。   大狗推了它几次,小桃子还不死心,它转身就走了。   大狗进了王瘸子家,还把门推上了。   小桃子委屈极了,以为妈妈不要它了,趴在篮子的边缘伤心地呜咽着,浑身上下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   小白果生气了,怎么能这样对小桃子?   小桃子那么喜欢它,一直贴着它,它还嫌弃小桃子。   “这只大狗太坏了,让小桃子伤心了,以后不来看它了!”小白果气鼓鼓的,“小桃子那么可爱,它凭什么嫌弃小桃子?”   小紫苏不理解,但没有生气。   大狗刚出家门也很开心地甩着尾巴,不像在嫌弃小桃子。   林永成拍了拍气愤的小白果,有心逗她,“它嫌弃小桃子,咱们不嫌弃啊。它那么瘦,肯定吃不饱饭,咱们把小桃子养得胖胖的,每天带着小桃子来它面前炫耀,气死它!”   白芨推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   之前的一个问题为难了孩子一路,现在他又乱讲。   小白果表示认同,她认真地点点头,“爸爸说得对,我一定要把小桃子养成一只小胖子,天天来它面前晃,气死这只大狗。敢嫌弃我的小桃子,我要让它高攀不起!”   小紫苏深深地看了爸爸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妹妹说了,要把小桃子养胖,她不能跟妹妹唱反调。   小紫苏把心里疑问压了下去。   ……   一家四口来到河边,小桃子还是很不开心。   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先下了水,白芨和小紫苏坐在岸边看着,小紫苏看一眼河里的妹妹,再看一眼篮子里的小狗。   确认妹妹走远了听不见,她才开口:“妈妈,我觉得爸爸说错了,大狗见到小桃子也很开心,没有嫌弃它。”   白芨摸摸篮子里的小桃子,小桃子无精打采地趴在篮子里。   “你没有感觉错,大狗也很开心,它没有嫌弃小桃子。”   “那它为什么推开小桃子?”   “它怕我们不要小桃子了。”   小紫苏自从离开王瘸子家,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有点接受不了。   “我们没有不要小桃子,我们很喜欢它。”   白芨说:“但是大狗不知道呀。”   小紫苏就不说话了。   白芨摸摸她的头,“你和妹妹经常带小桃子去看它,让它知道你们不会抛弃小桃子,它就不会推开它了。”   这一刻,小紫苏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要不要告诉妹妹?”   “不用,她还小,想不通。”   “那我不告诉妹妹了。”小紫苏想想也是,知道的多了才会有烦恼,妹妹不知道就不会纠结了。   小白果惦记着把小桃子养胖,下水后游了两圈,把爸爸远远地甩到了身后,再抓了两条二指宽的小鲫鱼。   她带着鱼游到岸边,“妈妈,给小桃子吃。”   白芨有点不确定,“小桃子才两个月大,吃不了吧?”   小白果经验不足,但她很在意小桃子的健康问题,也怕小桃子会吃出问题,她转手就把鱼给放了。   “那就算了,回家给它喝鱼丸汤,给它吃鱼丸子。”   鱼鱼吃什么,就给小桃子吃什么,就不会有事了吧?   她一定会把小桃子养大养胖,让大狗高攀不起!   ……   白芨带个篮子是用来装鱼的,结果被小桃子霸占了。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一手抱娃,一手拎鱼,白芨手里牵着一个,还提着一只篮子,路上遇到的人见了都笑。   “你们家这只狗子有福气,一家四口去河边玩还带着它一起,它还不用走路,你们对它也太好了。”   “跟他们家孩子一个待遇了。”   跟小桃子一个待遇小白果面无表情。   才不一样呢,她是不想走路,小桃子是因为不开心。   回家后有鱼丸吃,又有鱼汤喝,小桃子很快又生龙活虎了。   小紫苏和小白果跟着开心,只有林永成看了眼疼,这狗子待遇太好了吧?主人吃什么,它也吃什么,比大多数人还吃得好。   算了,孩子高兴,就随她们去吧!   第二天,白芨和林永成回县城了,对小白果没什么影响,她过起了陪姐姐玩,又能养小狗的滋润生活。   小柳叶和林紫珠看到小桃子,她们也很眼热。   只要她们俩人来到白家,一定会抱着小桃子亲了又亲,她们也是觊觎王瘸子家那几只小胖狗的人之一。   现在有了小桃子,就不眼馋王瘸子家的狗了。   又是撸狗的一天。   “我也想养只小狗。”小柳叶就在叹气了,“但我爸妈肯定不允许,怕养狗费粮食,我也怕养不好。”   “养不好不如不养,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你们家没有狗子,我家有,你们想找狗子玩,可以来我家,还有小桃子可以陪你们一起玩。”小白果对这两个姐姐还是很友好的。   “没错,多来看看小桃子就行了。”林紫珠说。   小桃子享受了团宠的待遇。   有四个小姑娘一起宠爱它。   小紫苏惦记着白芨的话,又催着:“咱们去河边玩,顺便带小桃子去王瘸子家炫耀,气死那只大狗。”   小柳叶和林紫珠面面相觑。   “干嘛要气死大狗?它不是小桃子的妈妈吗?”   “对呀,干嘛要气它?”   两人提出疑问,小紫苏飞快地看了妹妹一眼,妹妹对爸爸的话深信不疑,她只能骗两个小伙伴了。   “大狗嫌弃小桃子,可把我妹妹给气着了。所以,我们要把小桃子养得胖胖的,要让它高攀不起。”   小柳叶和林紫珠也傻眼了,大狗还敢嫌弃小桃子?   小柳叶还是很单纯,只是听小紫苏说说,她已经生气了。   “它也太坏了吧?小桃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嫌弃小桃子?气死我了,咱们走,现在就去王瘸子家,气死它!”   林紫珠也说:“走?”   小紫苏把小桃子抱进篮子里,林紫珠年纪最大,她是大姐,很照顾很几个妹妹,自觉地提起了篮子。   四个小姐妹一起出发了。   今天的大狗又一次推开了小桃子,小柳叶气得不行。   她跟小白果凑到一起,俩个小姑娘暗地里骂大狗不识货,骂它没眼光,小桃子是最可爱的,怎么能嫌弃小桃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只大狗很聪明,次数多了,又见小白果她们几个很爱护小桃子,每次它推开小桃子,她们就会骂它不识货。   大狗的表现开始有了转变。   虽然还是会推开小桃子,但它会多蹭小桃子几下。   见到这一幕,小白果表示自己赢了。   “现在只是个开始,是小桃子喜欢它,想靠近它。以后小桃子就是它高攀不起的对象了,就是它想靠近小桃子了!”   小柳叶附和道:“咱们小桃子人见人爱,它凭什么不喜欢小桃子?它想靠近小桃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小白果拍了下自己的头,“对哦,这是应该的。”   取得了初步胜利,小白果笑得贼开心了。   又带着小桃子和几个姐姐去河边玩,在水里游了几圈,小白果见到一个被她抛到脑后的人——杨清逸。   杨清逸几天没见过小白果了,他眼睛一亮,冲她挥了挥手。   “白果,你最近不来河边玩?”   “我有来河边,只是没遇到你,我喜欢去坝上玩。”   “坝上呀,我还没去过,难怪没见过你。”   坝上水深,杨清逸不敢去,他学游泳进展缓慢,现在连狗刨式都没学会,但也进步了很多,水没过脖子不会抖了。   虽然还没有学会游泳,但杨清逸已经夸下海口。   “等我学会游泳了,我就去坝上找你玩。”   听到这句等他学会游泳,可把小白果吓着了,这人也太可怕了吧,那么多天还没学会游泳?他在学什么?   她又是一阵庆幸。   还好她是一条果断的鱼,只教了他一天就跑路了。   要是收下他这个学生,教了那么多天还学不会,那会辱没鱼鱼的大名,会让鱼鱼跟他一起丢脸的。   对此,小白果表示鼓励。   “只要够努力,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谢谢白果,你也要努力。”天真的杨清逸信以为真,还以为小白果是真心鼓励他,还傻乎乎地笑弯了眉眼。   小白果还记得他为自己挣得的奖励,一个搪瓷缸子,两个暖水壶和两个新脸盆,这些都是要花钱买的好东西。   有一说一,她有点欣赏他。   会为大哥挣福利,这种小弟千里难寻。   整个上林大队也只有他一个了,她决定要奖励他。   “很久没见你了,我想送你一条鱼,你想吃什么鱼啊?”   杨清逸心动了,“有什么鱼?”   小白果说:“河里有的鱼都行。”   河里有什么鱼,小白果如数家珍,但杨清逸分不清谁是谁,他来到上林大队只吃过两次鱼,都是小白果送的。   他想了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抓的鱼。”   小白果回忆了一下,那天好像是条草鱼,她点点头,“可以,那天吃的是草鱼,你去编草绳吧,我很快就把鱼抓上来。”   杨清逸记下来了,他一定要分清河里所有的鱼。   等他编好草绳,冲河里的小白果挥了挥。   “编好了。”   “你等着。”   小白果潜到水里,手到擒来,没费劲就逮到一条大草鱼,她把鱼抱在怀里还沉甸甸的,至少有六斤重。   她游到河边,杨清逸把鱼接了过去。   刚把草绳串上,小紫苏她们突然游了过来,看到小白果在跟一个男孩说话,三个姐姐神色一变,顿时如临大敌。   不好,来了个抢妹妹的,还是个男的。   小紫苏的眼睛已经在冒火了,妹妹给他送鱼,他是什么人?她不过是去县城住了几天,就冒出一个抢妹妹的人!   好气哦!! 第93章   杨清逸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刚把草绳从鱼腮下面穿过去,他拎在手里掂了掂,“这条鱼好重。”   小白果说是送他的,但他给自己记了一笔债务。   上次欠小白果一条鱼,今天又欠了一条,等他学会游泳了,一定要还上,他是哥哥,不能白拿妹妹的东西。   他又瞄了小白果一眼,现在她不喊哥哥,不让他喊乖宝,也不让他喊妹妹,一定是因为他不会游泳。   她那么喜欢游泳,不喜欢不会游泳的人也很正常。   不过没关系,等他学会游泳了,就是他当哥哥的时候了。   杨清逸突然笑了起来。   小白果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没什么。”杨清逸笑着摇头,“想到一件好事。”   他的笑容落到小紫苏她们三个眼里,就更气了,特别是小紫苏,爸爸从小就教育她和妹妹,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他冲她妹妹笑什么笑?想跟她抢妹妹吗?   也许是小紫苏眼里的怒火太过强烈,杨清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一抬头,就看到河面上多了三个小姑娘。   三个小姑娘都在瞪他,好像跟他有仇一样。   杨清逸怀疑自己想多了,他又不认识她们,几个陌生人没必要仇视他吧?她们也许在看他手里的鱼。   杨清逸觉得自己破案了。   这条鱼是乖宝妹妹送给他的,她们就算想要,也不给她们。   他小声跟小白果说:“后面那三个人在馋咱们的鱼。”   小白果扭头看去。   三个姐姐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见到她们,她就笑弯了眉眼,立马抛弃了杨清逸,朝着小紫苏游了过去。   在小白果转头的瞬间,小紫苏一秒变脸。   眼里的怒火说熄灭就熄灭,马上换了一张笑脸。   “妹妹,我们来了。”   “姐姐,你们怎么上来了?小桃子呢?”   “小桃子在篮子里。”   “我们去看小桃子吧!”小白果游到小紫苏身边,她放心不下小桃子,怕她们都不在,会有熊孩子欺负小桃子。   小紫苏抬眸,发现杨清逸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她回了他个挑衅的笑容,在水里搂着小白果亲亲她的小胖脸,再跟她贴贴。   看什么看?妹妹是她的!   只要她喊一声,妹妹立马就回到她身边了。   妹妹眼里只有她这个姐姐,装不下其他人了!   接收到小紫苏的目光,杨清逸诡异地猜中了她的心思,她就是在炫耀她有妹妹,炫耀自己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   她一出现,妹妹就奔向她了。   有了姐姐,小白果转头就把杨清逸抛到脑后去了,一声招呼都没打,跟着三个姐姐游走了,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杨清逸突然觉得手里的大草鱼不香了。   就很酸,他是真的嫉妒了!!   小白果叫姐姐叫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不愿意喊哥哥呢?   她跟姐姐脸贴脸,让姐姐亲亲,她还笑得那么开心。   姐姐有那么多的好待遇,哥哥想喊声妹妹都不被允许。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   杨清逸拎着一条大草鱼回到牛棚,大鱼草还是活的,他舀了一盆水,把大草鱼养在盆子里,他就坐在一旁看着。   等杨承安他们下工回来,发现他精神萎靡,情绪有点不对。   再瞄一眼盆里的鱼。   嚯,好大一条鱼,至少六七斤吧?   肯定是小白果送给他的,那小姑娘抓鱼太厉害了,这是他们第三次收到她抓的鱼了,她真是神了。   杨承安摸摸他的头,“小逸今天遇到乖宝妹妹了?”   杨清逸低低地应了一声:“我在河边遇到她了。”   “这是乖宝妹妹送给你的鱼?”   “嗯,是她送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很喜欢这个妹妹,能跟妹妹一起玩,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妹妹送鱼给他,说明她也很喜欢他。   那他为什么不开心了?   “你怎么不开心了?”   “爷爷,我学坏了。”杨清逸哭丧着一张脸说:“嫉妒使人面目丑陋,我今天嫉妒别人了,我变丑了。”   杨承安眉头一挑,想到小白果了,他们回来的时候他盯着盆里的鱼发呆,该不会是嫉妒小白果抓鱼厉害吧?   那就太过分了,人家送鱼给他,怎么能嫉妒别人?   牛棚里的胡长平和陈静都竖起耳朵在听。   他们和杨承安想法差不多,都以为杨清逸嫉妒小白果。   杨承安问:“你嫉妒谁了?”   杨清逸如实说道:“乖宝妹妹有个姐姐,我今天见到她了,她一出现,乖宝妹妹就把我忘记了,跟她姐姐走了。她姐姐还挑衅我,跟我炫耀她有妹妹,我是真的眼红了!”   他眼红小紫苏有妹妹,还眼红小白果很喜欢小紫苏。   小紫苏能跟妹妹贴贴,他连一声妹妹都喊不上。   好气哦!!   杨承安:“……”   胡长平和陈静:“……”   三个大人都无语了。   他们了解了,他嫉妒人家有妹妹,嫉妒人家姐妹关系好。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认识他才几天?他们总共才见过几面,在小白果心里他能有多重要?小紫苏是小白果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人家感情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杨承安说:“人家是亲姐妹。”   杨清逸低着头:“我知道了,所以我变丑了。”   “不用去嫉妒别人,她有妹妹,你有哥哥。”胡长平就憋不住笑了,又给他支了个招,“你那么喜欢乖宝妹妹,你就当个好哥哥,陪她一起玩,她也会那么喜欢你的。”   顿了下,他又补了句:“过两天就开心了。她姐姐肯定要上学,就不能陪她一起玩了,你可以带她玩。”   杨清逸眼睛一亮。   但杨承安的目光却黯淡了几分。   小孙子的学业问题还要再考虑一下,就算停了高考,但也不能不读书,今年肯定没办法了,明年看看他们的处境吧。   如果可以送小孙子去学校,就让他在村小学读书。   若不能,就要另寻出路,把小孙子托付给别人了。   ……   小白果依然是个有姐万事足的乖宝宝。   有宠妹狂魔小紫苏在,杨清逸休想靠近小白果半步。   小紫苏也不傻,妹妹没跟她说起杨清逸,她肯定不会主动提起,又观察了小白果一下午,她就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什么给他送鱼,但妹妹没把他当回事。   所以,杨清逸就是个不重要的人。   小柳叶沉不住气,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乖宝妹妹,那个男孩是谁?你怎么送鱼给他?”   小白果说:“他是好人。”   小紫苏和小柳叶马上就警惕起来了。   她们两个去了县城不知道状况,但林紫珠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杨清逸,他从来不在村里乱逛,也不跟别的小孩一起玩。   但他是张生面孔啊!   林紫珠说:“他就是被乖宝妹妹在河里救起的人。”   “对,就是他。”小白果点点头,“他是好人,帮我赚一个搪瓷缸子,两个搪瓷脸盆,还有两只暖水壶。”   小紫苏和小柳叶面面相觑。   等等,好人坏人是这样辨别的吗?   这样很容易被人拐走的!!   林紫珠也听傻了,“乖宝妹妹,好人不是这样分的。他给你带来利益,不代表他是好人,主要看人品。”   “紫珠姐姐说得对,要看人品。”小紫苏猛地点头,“利益不代表一个人的好坏,人品不好的人,就像李知青,他愿意拿东西跟你换鱼,你也不愿意跟他换是吧?”   小白果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好吧。要看人品。”   听姐姐的话,先把杨清逸从好人名单上剔除了。   回到家里,小紫苏还不停地跟妹妹讲道理,急得都快上火了,就怕妹妹分不清好坏,被别人拐走了。   李秋容只能安慰她,“乖宝不傻,不会被人拐走的。”   可小紫苏不放心啊!   ……   好在很快就开学了。   开学后,小紫苏和小柳叶成为了一名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没时间陪小白果一起玩了,林紫珠要去公社中学读书,每天要花不少时间在来回的路上,只有周末才有时间。   小白果的日常依然是玩和学武功。   哦,再多了一条养小桃子。   开学没几天,杨清逸又出现了,有胡长平给他解惑,时不时给他支个招,他已经知道该怎么抢妹妹了。   首先,他要躲着小紫苏。   在小白果喜欢他这个哥哥之前,他不能跟小紫苏正面对上。   一旦他们正面对上,他必输无疑。   其次,他会懂得投其所好,让小白果喜欢他这个哥哥。   最重要的一点,要跟小白果说有哥哥的好处,比如哥哥可以帮忙干活,哥哥可以保护妹妹,还可以照顾妹妹。   在胡长平那里进修了几天,杨清逸现在信心十足。   这天他在河边蹲点,刻意在等小白果,真的让他等到了。   他笑着跑来,“白果,又见到你了。”   小白果听从姐姐的话,不拿他当好人了,态度也很冷淡。   她点点头,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又见到你了。”   杨清逸问:“你要下水抓鱼吗?”   他能感觉到小白果的冷淡,肯定是小紫苏怕他抢妹妹,在她面前说了他的坏话,难怪胡伯伯是说要躲着她。   “对,我要下水抓鱼。”   “你吃过烤鱼吗?”   “没吃过。”   杨清逸马上接话:“我有两个哥哥,我二哥会烤鱼,我吃过他烤的鱼,特别好吃。你想不想吃烤鱼?我可以烤给你吃!”   终于引起了小白果的注意。   她歪着脑袋打量他,“你会烤鱼?”   杨清逸用力地点点头,“我会。我烤给你吃。我跟你说,烤鱼比炖汤的鱼好吃多了,特别香。”   小白果考虑了两秒,还是受了诱惑。   她没吃过烤鱼,就算不好吃,也只是损失一条鱼而已。   在杨清逸期待的目光下,小白果终于松口了。   “行吧,那就吃烤鱼。我也不会白让你干活,我去抓两条鱼,你来烤,一条归我,一条是你的辛苦费。”   “好,我去编草绳!”   两个人分工合作,小白果下水捉鱼,杨清逸在岸上编草绳,等他编好了草绳,小白果的鱼也抓上来了。   两条两斤左右的青鱼。   鱼太大了烤不熟,太小了没多少肉。   两斤的鱼就差不多了。   鱼抓上岸了,就该找地方烤鱼了,要捡柴,要火柴,还要躲着大人,两个小孩就绕到了白家后面的山上。   小白果回家拿火柴,杨清逸负责捡柴烧火再加烤鱼。   临走前,她还不忘问他:“除了火柴还要什么?”   杨清逸说:“再拿点盐。”   小白果表示没问题,等她从家里拿了火柴和盐回来,杨清逸也捡够了柴,还拿两根竹竿从鱼嘴里穿了过去。   他们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以免把山给烧了。   搬开一块圆形的石头,下面有个坑正好用来烧火,等火烧了起来,小白果就看到杨清逸在鱼身上抹盐,她拿纸包过来的盐他全部用完了,用那么多盐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两条鱼!!   ——没刮鱼鳞,没剖腹取内脏,也没有取腮。   一看他的架势,小白果就知道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她就算不懂下厨,也见过李秋容和白术收拾鱼。   很显然,杨清逸比她更废!!   小白果也没有吭声,只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但杨清逸对她滤镜太厚,见她一直看他,他还以为自己能成功了。   杨伯伯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投其所好,很快就能打动她。   她一定会喜欢他这个哥哥!!   天真的杨清逸还在傻乐,“白果,我一定让你吃上最好吃的烤鱼,等鱼烤好了,第一条就给你吃。”   小白果点点头,“行!”   虽然鱼鱼一点也不期待,但也想看你变脸的样子。   中途柴烧完了,小白果还去捡了几根回来,杨清逸就在专心烤鱼,直到两条鱼都被熏黑了,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杨清逸兴奋地说:“应该能吃了。”   就是卖相不好看,像是烤糊了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小白果,见她面无表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他还以为是两条烤鱼的卖相吓到她了。   杨清逸就在强行挽尊了。   “白果,你别担心。只是外面的鱼鳞焦了,鱼鳞不能吃,我们吃里面的鱼肉,不影响里面的鱼肉。”   小白果说:“我不担心。”   因为鱼鱼没打算吃它!!   这东西给小桃子吃,小桃子都要嫌弃的!   杨清逸嘿嘿一笑,递了一条鱼给小白果,“把鱼鳞拨开就能吃了。你先尝一口,要是没吃够,我的鱼分一半给你。”   两条鱼一人一条,自己的鱼再分一半出去,他觉得自己很够意思了,已经有了好哥哥的样子了。   可小白果并不领情。   她接过一条鱼,但没有吃。   她看着杨清逸说:“我没吃过烤鱼,不知道怎么吃。”   杨清逸说:“拨开鱼鳞就能吃了。”   和哥哥烤给他吃的鱼不太一样,可他对自己信心十足,他那么用心了,这鱼一定美味极了,一定比哥哥烤的更好吃!   小白果摇了摇头,“我不会吃,你先吃给我看。”   妹妹开了口,杨清逸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点点头说:“行吧,我教你怎么吃。”   手里的烤鱼还很烫,他吹了吹,还是烫舌头,就拿刚刚拨开柴火的烧火棍刮鱼鳞,鱼鳞早就烤焦了,让他拨开了一点。   在小白果催促的目光下,杨清逸又吹了口气。   最后一口咬了下去。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吐出来了。   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外面的鱼鳞烤焦了,里面的鱼肉还是生的,根本不能吃!!   杨清逸连吐了几口,不由庆幸是自己先下嘴,小白果没吃到那么难吃的东西的,他朝她伸出手。   “白果,是我的失误,咱们的鱼还没有烤熟,还要等一会才能吃。你的鱼拿过来,我再烤一烤。”   “你烤吧!”小白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把鱼递给他。   顿了下,她又说:“我不想吃烤鱼了。你自己吃吧,走的时候记得把火灭了,再把坑填上,免得把山给烧了。”   她转身要走。   杨清逸急了,以为她生气了。   “乖宝妹妹,你等等!你别生气啊!”   小白果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她又一次觉得杨清逸是个傻的,脑子不灵光,游泳学不会,烤鱼也不会,不会你就老实点,别出来显摆啊!   现在好了吧,祸害到自己头上了。   小白果看了个免费的热闹。   ……   杨清逸郁闷极了,他把火灭了,也按照小白果的话把坑填上了,还在这里了很久,确认不会再烧起来了,这才离开。   两条烤废的鱼他也带走了。   他想知道自己哪一步做错了,以前二哥也是这样烤的,为什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哪个环节出错了?   回到牛棚里,他跟三个大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三个大人无奈扶额。   杨承安说:“哪有直接烤的?你都没把鱼收拾干净。鱼身上有很多不能吃的东西,爷爷收拾给你看,你学着一点。”   两条烤废的鱼加工一下,还能拿来炖汤。   顺便拿来当教材。   看着爷爷把两条鱼收拾出来,杨清逸总算懂了。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还好乖宝妹妹没有吃过烤鱼,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才没让她吃到那么难吃的东西。”   杨承安:“……”   这个憨货真的是他孙子吗?   人家不是不知道从哪里下嘴,人家是知道你的鱼不能吃,只是给你保留了一点面子,没有当场拆穿你。   你还当真了?   杨承安又一次教育孙子,“你是哥哥,别什么东西都给妹妹吃,像今天的烤鱼,万一把妹妹吃坏了怎么办?”   杨清逸说:“我下次不会了。”顿了下,他又说:“我知道怎么处理新鲜鱼了!下次再烤给她吃!”   杨承安说:“你看人家敢不敢吃。你今天浪费了人家两条鱼,还想有下次?人家还会拿鱼给你霍霍?”   这是浪费食物,想都别想!   他这个亲爷爷都不愿意,更何况抓鱼的小白果。   ……   被爷爷一顿教育,杨清逸还不死心,经过这次烤鱼乌龙事件,他想抢妹妹的心反而更强烈了。   他一定能当个合格的哥哥!   学会了处理新鲜鱼,他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第二天又去河边蹲点了,再一次逮到来河里抓鱼的小白果。   杨清逸说:“白果,昨天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小白果神色淡淡,“嗯,然后呢?”   杨清逸又说:“我爷爷已经教过我了,我会杀鱼了。我可以帮你杀鱼。烤鱼我还要再练练,以后再烤给你吃。”   小白果歪着头看了他很久,他会杀鱼了?   小弟想帮她杀鱼,这是表忠心的行为,小白果没有拒绝他。   “行吧,那你帮我杀鱼吧!”   “好,我帮你杀鱼。”   “你先编草绳,我去抓鱼。”   “我很快就编好了。”   小白果还是很有分寸的,虽然杨清逸信誓旦旦自己学好了,可她还是信不过他,没有抓大鱼。   她抓了刁子鱼丢上岸。   刁子鱼是用来做干鱼的,他们家今天夏天晒了些干鱼,在李知青的事情暴露后,严重地打击了小白果晒干鱼的兴趣。   今年的干鱼,应该不会换出去太多了。   去年四大瓮都不够换,今年发现了坏人,不能随便换了。   抓了一大串的刁子鱼,小白果就上岸了,昨天他浪费了两条鱼,今天杀鱼就不给他辛苦费了,算他的赔偿。   小白果就跟他直说了:“今天干活算抵债。”   杨清逸说:“我是自愿帮你杀鱼的,不要好处。”   小白果不置可否。   如果他杀鱼杀得好,下次还找他,肯定会给酬劳。   只是今天没有而已。   小白果脖子上挂着钥匙,她开了锁,来到白家的院子里。   她从灶房里拿了菜刀出来,又指挥杨清逸从水缸里打了盆水出来,俩人坐在院子里,杨清逸就开始杀鱼了。   第一次杀鱼,他还有点慌。   但那点慌乱还是敌不过他想抢妹妹的心。   不就是杀鱼吗?   他才不怕呢,只要他杀鱼杀得好,他就有妹妹了!   杨清逸一手捉鱼,一手拎刀,刀口朝着鱼腹落下,结果滑了一下,鱼没事,在他虎口处划了一刀。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   不行,这个小弟鱼鱼不要了,他太废了!   做什么都不行,要他何用?   退货!马上就退!   这时候白术突然回来了,一进院子,就见杨清逸满手是血,他立刻皱紧了眉头,“乖宝,你怎么把别人弄伤了?”   小白果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我什么都没做,是他在杀鱼。”   白术却跟没听到一样,“把别人弄伤了,就要负责。把家里那口破锅赔给他吧!”   小白果气得直咬牙。   明明是他主动上门来杀鱼的,还要讹他们家一口锅?   太心机了!他就是故意的! 第94章   杨清逸捂着被划了一刀的左手,听到白术说小白果把他弄伤了,见小白果愤怒地瞪着他,他赶紧摇头否认。   乖宝妹妹本来就不太喜欢他,若是因为他伤到自己的事害得乖宝妹妹被冤枉了,她一定会更讨厌他的。   “白大夫,不是乖宝妹妹的错,是我自己要帮她杀鱼的。也是我自己划伤的,不关乖宝妹妹的事,你不要误会她。”   是他主动提出要来杀手,小白果只是答应了。   真的不是她怂恿的。   小白果总算没那么生气了,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你听听,人家自己都说了不关我的事。”   说完,小白果又瞪了杨清逸一眼,他这是在占她便宜,乖宝妹妹是给他喊的吗?他就是仗着外公在,故意这么喊的。   哼!他有点烦!!   鱼鱼不收小弟了,工具人也不要了。   “不用解释了。”白术看了他们一眼,“不管是谁划伤的,鱼是乖宝抓回家的,门也是她给你开的,是她把你带回家的,既然你在我家受了伤,那我家就撇不清关系。”   “真的不是她,是我主动找她的。”   “别解释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白术根本不听解释,他又说:“伤到你的手,是我家不对,等会处理完伤口,我把那口旧铁锅赔给你。”   杨清逸是真的急了,“不要赔,不关你们的事。”   小白果气得咬牙切齿。   好生气哦,鱼鱼什么都没错,唯一做错的就是给了杨清逸一次当小弟的机会,没想到他那么有心机。他就是故意来碰瓷的,跟到他们家里划了自己一刀,就讹上他们家了,他太坏了!!   还有外公也坏!   不是鱼鱼的错,他还要给鱼鱼安罪名,他冤枉鱼鱼。   小白果委屈上了。   外公不能骂,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杨清逸,拿他出气了。   “心机狗,不跟你玩了!”   “你是坏人!你比李知青还坏,我不认识你了!”   她是真的又气又委屈,转身就跑进屋了,回到她和姐姐的房间里,一头扎到床上,直接躺平了。   她不想理会那只心机狗了,也生外公的气了。   外公的思想有问题,以前鱼鱼觉得外公很厉害,外公是个聪明人,事实呢?他就是点傻乎乎的,总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   之前说好了鱼不能乱送,结果他要送一口大铁锅。   鱼是不用钱的,送鱼已经很吃亏了,现在再一口大铁锅,要知道,买一口大铁锅要十几块钱,好贵的。   这个外公太败家了!!   败家外公,不理他了!!   气死鱼鱼了!   小白果闷在房间里,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呜呜——”   听到声音,小白果猛地坐了起来。   她喊了声:“小桃子?”   外面就开始刨门了。   小白果打开门,小桃子立刻从门缝中溜了进来,毛茸茸的小身子靠在她腿边蹭了蹭,蹭得小白果马上就心软了。   她抱起小桃子,亲了亲它的小脑袋。   “小桃子,我们不理外公了。他太败家了,这样不好。”   小桃子乖顺地靠在她怀里,小白果在它头上rua了几下,就抱着它一块躺下了,一人一狗很快就睡着了。   ……   白术冤枉了小白果,把她气跑了,杨清逸内心悔恨交加。   他也知道自己一点都不靠谱,游泳学不会,抓鱼抓不到,烤鱼也不会,自告奋勇要帮小白果杀鱼,结果伤到自己不说,还害得她被误会,被冤枉,她肯定特别讨厌他了。   杨清逸神情沮丧地坐在小板凳上。   他想当个好哥哥,可他什么都不好,只会给人添乱。   白术给他清洗完伤口,又上了点药,才开始包扎。   明明是一点小伤,白术却在小题大做,给杨清逸包成了一只猪蹄,看起来好像伤得特别重的样子。   这还不算,还帮他把胳膊吊了起来。   杨清逸小声说:“白大夫,我只是一点点小伤。”   只可惜,抗议无效。   白术在睁眼说瞎话:“你伤得很重,最近一个月呆在牛棚里不要乱跑,这条胳膊就这样吊着吧。”   杨清逸再次解释:“我只是一点小伤。”   白术说:“好好养伤,少去河边。”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鸡同鸭讲。   杨清逸哭丧着一张脸,白大夫好难沟通的样子,跟他说话,他根本不听,好怕自己走后小白果会挨训。   “白大夫,我昨天跟爷爷学了杀鱼,想来乖宝妹妹面前显摆一下,没想到会划伤自己的手,是我自己没本领来显摆。”   “行了,没事了。我送你回牛棚。”   白术去灶房里把那口旧铁锅找了出来,拎起铁锅的一边耳边就出了门,“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   杨清逸急得直摆手,“是我自己的错,不用铁锅。”   本来就是他自己找上小白果,也是他把自己弄伤的,白家赔他一口大铁锅,别说小白果了,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跑到别人家里搞事,再讹一口大铁锅。   难怪小白果骂他心机狗,是很心机了。   杨清逸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白术。   “注意你的手,受伤的手老实一点,不要乱动。”白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出了我家大门,你就给我哭。哭得越大声越好,一边走一边哭,哭到牛棚为止。”   听到最后一句,杨清逸瞪直了眼睛。   他忽然懂了,白大夫没有误会乖宝妹妹,他是为了给他们送一口大铁锅,故意那样说乖宝妹妹的?   弄懂了白术的意思,杨清逸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有感动,又有点愧对小白果。   小白果肯定是不知情的,平白无故受了冤枉,也太委屈了。   杨清逸迅速地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又掐了把手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马上就飙了出来。   眼泪有了,哭声也有了。   他走在前面,白术扛着大铁锅跟在后面。   这口大铁锅的存在感太强,村民们想忽略都不行,又有杨清逸的伤员形象,这一路上还特吸睛的。   关键是白术还黑着一张脸,摆明了不高兴。   路过之处,不缺一些好奇心重的人。   “白大夫,去哪呢?”   “出去走走。”   “怎么还扛着大铁锅。”   “家里孩子惹出来的事。”白术脚步一顿,下巴朝着前面的杨清逸点了点,“那小孩跟我家孩子一起玩,弄伤了他的手。”   杨清逸还在呜咽,时不时抹一把泪。   白术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留给别人脑补了。   现在开学了,小紫苏是个小学生,这个点还在学校,只能是小白果惹的事了,她把杨清逸的手弄伤了,还伤得挺重的样子,白术又是个要脸的人,只能赔口旧锅给他们家。   这口锅一看就是用掉了的,锅里铺了两张旧报纸,很快就有村民想起来了,小白果之前不是砸了一口锅吗?那天还把林永成气得黑了脸,亲口骂她败家子,最后买了一口新锅。   像白术这中要脸的人,弄伤了别人家孩子肯定要赔的,家里的鸡要留着生蛋,就把闲置的破锅赔给人家了。   虽然是口破锅,但补一补还能用。   好奇心重的不止一人,白术不用提示太多,他们就会自行脑补,然后,小白果再一次坐实了败家子之名。   说到小白果败家,可不光是前段时间砸锅。   去年她跟林国宝打架,那个拉架的大婶也是个大嘴巴。   今天一说小白果败家,她马上就跳出来了,还跑到村口的榕树下跟人说自己去年就知道小白果是个败家子了。   去年她带着一大兜花生出去玩,结果跟林国宝打起来了,花生飞了一地,别说捡了,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大婶痛心地说:“我当时那个心情啊,还好不是我家孩子。如果是我家孩子,我就上手揍人了!”   “这也太败家了!”   “都是惯出来的,白大夫一家把孩子当成宝,惯着惯着,可不就把孩子惯坏了?也是他们家赚得到,她才有得败。”   “说得也是,人家投胎投得好,才有机会败家。”   “去年扔花生才四岁半吧?三岁看到老,他们家这个败家孩子再不管管,以后更不得了。”   “谁管?他们家就两个孩子,一个个都当成宝,又不像你家生了七八个,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物以稀为贵,孩子也是,他们家孩子少,两个都是宝。   一些酸林永成的村民们,也莫名的心理平衡了。   夫妻俩个工作好有什么用?   家里生了个败家子,每隔几天就要去供销社买一堆吃的,还时不时闯个祸,他们再能赚钱,也攒不下多少。   他们家两个孩子长得好,现在想想,更多的是打扮得好,总有新衣服穿,家里大人又有心思帮她们打扮,能不好看吗?   其实都是钱堆出来的。   如果自家有钱,自家闺女也能穿上漂亮的新衣服,也有各中颜色的头绳,自家闺女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自己家没钱,不能打扮自家闺女,但是他们家孩子养得好啊,一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还不会闯祸,不会闹着要吃罐头要吃点心,也不会带着花生出去乱扔啊!   ……   败家孩子小白果还在呼呼大睡。   李秋容和小紫苏放学回家,就发现小白果把狗子抱到床上去了,一人一狗躺在一起睡得特别香甜。   李秋容轻轻地拍了拍她。   “乖宝,别睡了。下午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又把小桃子从她怀里拎了出来,塞到小紫苏手里,“把小桃子带出去,以后别让它睡床上。”   夏天也就算了,怕的是冬天。   万一它在床上睡惯了,冬天也要睡床,到时候拉到床上,被褥全部都要洗,冬天的被褥又厚,洗了还难干。   小紫苏抱着小桃子出去。   等她再回来,小白果已经被叫醒了。   她坐在床上,还有点懵懵哒,过了半分钟才清醒。   小紫苏担忧地问:“妹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大热天的,这个点应该是妹妹的游泳时间,怎么在睡觉?   李秋容也放心不下,“乖宝,哪里不舒服?”   小白果脑子刚清醒过来,就转身朝李秋容张开双臂,委屈巴巴地扁着小嘴,“外婆,要抱抱。”   李秋容赶紧抱起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乖宝,怎么了?”   “我不开心了。”   “怎么不开心了?谁欺负你了?”李秋容还以为她被别的小孩欺负了,“你告诉外婆,外婆去找他家大人。”   小紫苏虎着一张脸,已经开始生气。   趁着她上学,跑去欺负她妹妹,太过分了!   她已经握紧了拳头,就等着小白果说出坏人的名字了。   却万万没想到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白果说:“外婆,外公太坏了,他冤枉我,他还特别败家。”   “!!!!”   “????”   李秋容和小紫苏的表情同步了,先是震惊,再是疑惑,整个过程也不过短短几秒钟,她们是真的不懂了。   如果说白术冤枉她,可能是有误会,也可能是没有沟通好,坐在一起把话说开,解开误会了就好了。   但是,败家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做了什么,小白果才会用“败家”二字来说他?对了,败家前面还用了个“特别”,他是怎么做到的?   祖孙二人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李秋容问:“乖宝,外公怎么败家了?”   小白果说:“他是个败家外公,外婆快去骂他。”   自己不能骂外公,就让外婆去他,骂到他知错为止,以后再也不败家了,变回以前的好外公。   李秋容:“……”   小紫苏问:“妹妹,外公是怎么败家的?他败了什么?”   “他败了家里的大铁锅。”小白果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了,“大铁锅好贵的,买一口大铁锅要十几块钱,被他败掉了。”   李秋容和小紫苏秒懂。   俩人还悄悄地松了口气,家里那口旧锅终于送出去了。   早在新锅买来那天,小紫苏就等着家里的旧铁锅“失踪”,结果她等啊等,结果它一直呆在灶房。   她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猜错方面了。   如果是自己猜错了,那她怂恿妹妹砸了家里的大铁锅,就太败家了,买大铁锅那么贵,她浪费了好多钱。   现在听说大铁锅送了出去,也算了了小紫苏的一桩心事。   还好自己没有猜错,家里的锅也不是白砸的。   就是让妹妹受委屈了,她不知道内情,砸锅的人是她,为了把锅送出去,也只能让妹妹制造机会,再委屈一下妹妹了。   李秋容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像一些旧碗之类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家家户户都有,而且是有缺口的。   大铁锅就不样了,它值钱!   如果没有特殊关系,谁会送外人那么贵的东西?   大铁锅不能乱送,也不能偷偷地送,送得不好就自己拉地泥潭里了,还要给牛棚里的人带来麻烦。李秋容和白术也在愁找机会把大铁锅送出去,还要光明正大地送。   现在了解了,小白果受冤枉,大概就是送大铁锅的机会。   李秋容问:“乖宝,外公怎么冤枉你了?”   “外公被那个心机狗骗了。他自己跑来说要帮我杀鱼,结果鱼没杀死,他一刀划在自己手上,从咱们家讹了一口大铁锅。外公还傻乎乎的,我跟他说不是我的错,他非得把罪名安到我头上,你们说我气不气?外公是不是该骂?”   小紫苏同情地看了妹妹一眼。   可怜的妹妹,外公他就是故意的!   “很气,该骂!”李秋容就忍不住笑了,“咱们家乖宝那么乖,明明不是乖宝的错,怎么能冤枉乖宝呢?他也太过分了!”   “外婆骂他。”   “骂,等他回来就骂。”   “往死里骂,骂到他不敢再败家了。”   “好,往死里骂,还要给乖宝道歉,不能再冤枉乖宝了。”   小紫苏表情复杂地看着外婆哄妹妹,再一次觉得妹妹傻乎乎的,也太可怜了,被外公骗了又被外婆骗!   妹妹,他们都是同伙啊!   但姐姐也不能告诉你。   小紫苏觉得很对不起妹妹,所有人都在骗她,她还不知道。   有了外婆的安慰,小白果心里好受多了,外公败家还不听解释,还好外婆很清醒,跟他不一样。   ……   等白术回家,小紫苏和小白果抱着小桃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刚瞅见白术,小白果就坐直了身子。   她转身朝屋里喊了一声:“外公,败家外公回来了!”   白术:“……”   报应来得太快,刚在外面宣传了一波家里有个败家孩子,一回家他就成了败家外公,都回到他自己身上了。   他转身把院门关好,就见小紫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坏蛋外公,让妹妹受了委屈,你想给牛棚里的人送锅就找个好点的法子,非要冤枉妹妹,活该你挨骂!   哼!!   白术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知道这声败家外公出自何处,还在问:“乖宝,怎么能说外公败家?还要骂外公?”   小白果还在生他的气,她重重地朝他哼了一声。   再转过头,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不理他,败家外公!   小白果一嗓子就把李秋容喊出来了。   她瞥了一眼,见小白果低着头在玩狗,没往她这边看,她赶紧对白术使了眼神,然后就开骂了。   “你今天太过分了,咱们家乖多好一孩子啊,她能犯什么错,你怎么能冤枉乖宝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听孩子解释,不能随便给孩子定罪,你今天的行为是不对的。”   小紫苏点点头,“就是,不该冤枉妹妹。”   虽然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她还是很心疼妹妹,妹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被骗了又骗,太惨了!   她会记下这件事,等妹妹长大了再告诉她。   白术也演上了,他故作不知。   “我什么时候冤枉乖宝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李秋容说:“今天下午。是他自己主动来找乖宝,又是他自己提出要到咱们家来杀鱼,也是他划伤了自己的手。咱们家乖宝什么都没做,她唯一做错的是不该把人领回家。”   小白果听着外婆的话,赞同地点点头。   交朋友有风险,收小弟也有风险,在他们家出了事就会讹他们家的东西,以后鱼鱼再不带人回家了。   白术说:“是这样的吗?”   李秋容说:“就是这样的。”   白术表情浮夸,“那我真的冤枉乖宝了?”   “对,你就是冤枉我了!”小白果按捺不住了,她扭过头瞪着白术,“我跟你解释了,你都不听!”   白术蹲在她面前,“是外公做得不对,外公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没听乖宝解释。外公向你道歉。”   小白果说:“你不听我的解释,你还很败家。你帮他包扎伤口没收诊费,还赔他一口大铁锅。”   总之,亏大了!   鱼鱼长那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大铁锅可贵了,买锅的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   白术说:“外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败家了。”   小白果说:“那你把大铁锅要回来,我就原谅你了。”   白术:“……”   一句话就把白术给难倒了。   他不就是为了把大铁锅送出去吗?这还能要回来吗?   他抬头看向李秋容,李秋容表示爱莫能助,让他自己想办法,是他把小家伙惹生气了,他自己哄吧!   小紫苏就在憋笑了,她想大声宣布,她妹妹不傻了!!   问题又回到白术身上了。   小白果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你亏了诊费,算我们家倒霉,遇到个心机狗。但是大铁锅必须要回来,不然以后再有别讹上我们家怎么办?有了第一个就会有很多个,下次跑到咱们家来撞墙,你再赔大铁锅吗?”   只是想想,小白果就觉得巨亏。   第一次有人碰瓷成功,以后就会有很多人来找事,早晚把他们家讹没了,以后连小桃子也养不起了。   小紫苏瞄了白术一眼,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坑外公。   这是外公自找的,活该啊!   白术无奈极了,他再一次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这次大铁锅已经赔出去了,你不想看到外公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顿了下,他又说:“外公一直是个说到做的人,每次说带你去供销社买好吃的,也从来没有食过言。如果外公变成一个不讲信用的人,答应了你们去供销社买吃的,最后不去了怎么办?”   小白果纠结了。   那……她还是喜欢说话算数的外公。   白术趁机诱惑道:“听说供销社来了一批荔枝罐头。乖宝想不想吃?” 第95章   荔枝罐头听起来是有点诱人,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一码归一码,小白果也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上一秒她还在生败家外公的气,没道理一听有好吃的,马上就气消了吧?   她把脸一撇,看向别处。   “今天不想吃。”   “今天也买不到了,天都快黑了,供销社的售货员也快下班了。那明天、后天呢?也不想吃吗?”   “也……也不想吃。”   小白果强忍着心痛拒绝,她要让败家外公知道她不好哄。   白术见她眼睛还在乱瞄,又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乖宝不想吃啊?那就算了吧,听说这一批荔枝罐头进的货不多,卖完这一批就没有了,乖宝不想吃,咱们就不买了。”   一听卖完就没了,小白果就有点着急。   怎么能这样?   哄小孩也不真诚一点!太坏了!   小白果嘟着嘴,忍了忍,就不吭声了。   不理他了,败家外公!!   见小家伙还气鼓鼓的,不太好哄的样子,白术只能继续哄。   “我好想吃荔枝罐头,但我不想一个人去供销社,如果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去就好了,我一定给她买好多好吃的。”   “我真是可怜的糟老头子,想吃点好的,都没人愿意陪我去供销社,我太可怜了。有谁可怜一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小紫苏嘴角抽搐,听听这叫什么话?   还糟老头子呢,他和外婆头上都看不到白发,脸上也没有皱褶,只有眼角有点细纹,看起来可年轻了,他这叫糟老头子,那不知道多少糟老头子该入土为安了。   她又瞅了眼妹妹的反应,妹妹皱着一张脸,有点松动的迹象,但还在强撑着,不愿意理他。   小白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她本来就是个爱吃的,供销社的零食她都吃遍,但从来没吃过荔枝罐头,说不馋肯定是假的,但如果外公继续败家的话,她还是不吃为好。   眼看着白术卖惨失败,李秋容斜了他一眼。   还是帮他说了两句话:“乖宝,你外公是个败家的,以后咱们家的东西归你和紫苏管,除了咱们自家人,想给哪个外人你们说了算。你们不说给,就半点也不给。”   “对,外公是个没数的,要乖宝和紫苏看家才行。”白术点头赞同,又说:“以后你们姐妹两个管着这个家,没有你们的允许,谁也不许往外面拿东西,谁往外拿就骂他。”   听到这里,小白果稍稍满意了一点。   她回过头,瞅着白术,“真的?不骗鱼鱼?”   白术说:“外公说话算数。除了咱们自家人吃的用的,凡是要外拿的,一定要经过你们的同意。这下满意了吧?”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有她和姐姐在,家里的东西肯定不会随便往外掏,主要是外公太败家,一次两次都是他。   对了,不光是外公的问题。   还有杨清逸那个心机狗,外公两次败家都是因为他。   小白果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傻,外公以前不是个败家的人,一遇到杨清逸就不对劲了,就很有问题。   她目光幽幽地望着白术,问了一句极其扎心的话:“外公,你是不是跟别人家一样,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小紫苏满头问号,这是哪跟哪?   不是在说外公败家的问题吗?怎么扯到重男轻女了?   李秋容和白术也不知道她这个想法是哪里生出来的,他们家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两个孩子都当成宝贝。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秋容也看向白术。   白术也是一头雾水,他问:“乖宝,外公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外公虽然有点败家,你也不能说外公重男轻女啊!”   “不,你就是重男轻女。”小白果摇了摇头,她自顾自地说:“你特别喜欢那个心机狗,上次你送鱼给他,还搭上一些补药。还有今天,你败家也是为了他,已经两次了!”   白术:“……”   这跟重男轻女有半分钱的关系?   他突然觉得很冤,他只是看那个孩子可怜,小小的年纪就背井离乡,吃不好,住不好,还差点淹死了。   但也只是可怜一下他,也没有做更多了。   李秋容问:“所以呢,喜欢小杨就是重男轻女吗?”   小白果说:“他肯定想收养那个心机狗。”   白术无奈极了,“你误会外公了,外公最喜欢你和紫苏了,外公不想收养别人,咱们家有孩子,不替别人养孩子。”   “如果咱们家没有孩子,你就想收养他了吗?”   “也不会,外公只养自家孩子。”   “真的吗?我不信。”小白果睁着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看着他,就在白术想说什么的时候,小白果又说:“看到了吧,还是我比你讲道理吧?你冤枉我的时候,我解释了,你不听也不信。现在轮到我冤枉你,我还给了你解释的机会。”   白术:“……”   好家伙,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差点就信了,说自己没有重男轻女时,也是很认真在解释,却没想到她是故意的,这是在嘲笑他吧?   惹不起惹不起!!   小紫苏摸摸她的头,她妹妹真的不傻,这不是挺聪明的吗?以后谁再说她妹妹傻,她就打破他的狗头!   李秋容也不想帮白术了,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吧。   家里的孩子一天大过一天,也越来越不好骗了,以后还是当心点,免得像今天一样,哄也哄不好,自己还要被嘲讽。   白术说:“外公决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冤枉乖宝了,今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明天陪外公去供销社吧,给外公一个花钱的机会,外公攒下的养老钱没地儿花,乖宝你帮帮外公吧。”   小白果终于松口了。   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行叭。看在外公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帮了你这个忙了,明天早点起来。”   哄了半天,终于哄好了。   白术也长舒了一口气,“明天外公早点叫你起来。”   以后谁再说他们家孩子好哄,就让谁来哄哄试试!!   小白果从小就记仇,报复心重,还不好哄,他做了那么败家的事,小白果能当天原谅他,已经算快了。   ……   第二天,白术如约带她去供销社买吃的,这一趟又是满载而归,买了荔枝罐头和绿豆饼,还买了果丹皮。   小白果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很快又恢复了元气。   每天吃吃玩玩,上午学武功,下午水游个泳,摸两条鱼。   对了,还要带小桃子玩。   小白果经常带小桃子去王瘸子家,次数一多,那条大狗也知道小桃子的主人不会轻易抛弃它了,也不再排斥与它亲近了。   她每天下午去河边玩水,就会带上小桃子出门。把小桃子往王瘸子家门口一放,等她玩够了,再去王瘸子家接小桃子回家。   欢快的日子没过多久,下了场雨,天气转凉了。   天凉了不能下河游泳了,小白果也穿上了长衣长裤。   不能下河玩水,下午就有点无聊了。   小白果还是没有朋友,李秋容就忍不住埋怨了白术两句。   “也是怪你,原本乖宝和小杨玩得挺好的。你那么一闹,乖宝又没有朋友了,每天只能陪狗玩。”   白术也说不出话来了。   强制让她交朋友是不可能的,找朋友不光要看小朋友性格怎么样,还要看他们的家庭环境,还要看他们的父母为人怎么样。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想到几个合适人选。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大家庭,每个家里总有那么两个不讲道理的人,要么就是重男轻女的问题。   想给孩子找两个小伙伴也很难。   “再等两年吧,等她上学了,身边的小朋友多了,总能交到朋友。紫苏七岁上小学,乖宝也让她七岁读书吧。”   今年五岁了,后年就可以上学了。   学校里小朋友多,一起拉个小手,就能交个朋友了。   小白果没朋友,李秋容还是想让她多出去走走,又是让她揣着一兜花生出门的一天,就算她不交新朋友,去找林玉竹也行。   反正,就是别闷在家里。   只可惜,他们想多了。   就算带着一大兜花生出门,小白果也不想去找任何人,她每次带着花生出去找人玩,最后都会遇到麻烦。   不就是把花生吃完了再回家吗?这有什么难的?   小白果捂着一大兜的花生,招呼了一声小桃子。   “走,我们出去玩。”   小桃子长大了一点,现在还是胖墩墩的,小白果抱一会儿抱得动,抱久了就不行了,出门肯定不会抱它。   小桃子摇着小尾巴跟她出门,亦步亦趋跟在她脚边。   小白果带着它直奔王瘸子家,在外面喊了一声:“大黄!”   大黄就是小桃子的妈妈,这一窝小狗,只了一只丑丑的小公狗,另几只都被抱养了,大黄没什么奶水了,那只小公狗最近瘦了很多,跟胖墩墩的小桃子站在一块,不像是一窝出来的。   小白果一喊,大黄就摇着尾巴出来了。   那只小公狗跟在后面。   她带着小桃子和大黄来到大榕树下,就开始吃花生了,剥开一颗花生自己吃,再剥一颗放在小桃子面前,再轮到大黄。   小公狗急了,“汪呜——”   它一凑上来,小白果就挤开它。   “丑东西,你走开啊,不给你吃。”小白果嫌弃得不行。   公狗还想吃鱼鱼的花生?还是做梦更容易一些!   一人两狗吃得很开心,一大兜花生很快就分完了,大榕树下的八卦老人都被她整懵了,人一颗,狗两颗,狗比人还吃得多。   哎哟,这败家孩子哟!!   哪有这么霍霍东西的?!   就剩下最后一颗花生了,该喂大黄了,就有个小男孩踉跄着走了过来,小男孩的奶奶跟在后面,他流着口水凑了过来。   “小宝想吃,给小宝吃。”他两眼发光,一边说话一边喷口水,伸着小手就要抢小白果手里的花生。   小白果一把塞进大黄嘴里。   她两手一摊,“没有了,被吃掉了。”   “小宝要吃。”   “不给小孩吃。”   小男孩急了,“你坏!!”   “@@##%@#%#@%……”   他在哇哇大叫,说着小白果听不懂的婴儿语。   这小屁孩还走不稳,不到两岁的样子,别说花生吃完了,就算还有,小白果也不敢给他吃,怕呛到了讹上他们家。   她现在最怕被人讹上了。   要知道,在四岁之前,她从来没有吃过花生。   现在五岁多了,外婆也只给她吃软软的煮花生,炒花生一颗都不给她吃,不到两岁的小屁孩就别想了。   小屁孩其实是在骂人,只是小白果听不懂罢了,他奶奶就跟在后面,看到了也不阻止,还冲小白果说:“你的花生拿去喂狗都不给我家小宝吃,哪有这么做人的。”   小白果本来就有小脾气,遇到讲道理的人,她才会跟人讲道理。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她是会骂人的。   在自己家她有小脾气,但绝不是个窝里横的人。   在家得哄着,在外面就更不会忍气吞声了。   她扭过头,毫不客气地回了句:“你们家没见过花生啊?还想跟小桃子和大黄抢吃的,不带这么丢人的!”   小孩奶奶就嚷开了,“你们家的狗比人还精贵啊?我们小宝都跟你讨了,你还塞到狗嘴里,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这个点,壮劳力都去干活了。   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要么是懒骨头,要么是干不动的老人,带小孩的也不止一个,人家都没来讨吃的。只有小宝一来就讨花生,小白果也没对他说什么过分的话。   小宝奶奶冲小白果这个五岁小孩嚷嚷,怎么看也是她不讲理,花生是人家的,人家想给谁吃给谁吃。   也没有故意馋她家小宝,她嚷什么?   “这就不好说了,又不是我家的人。”小白果两手一摊,她在自家大人面前装乖,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遇到这种欺负小孩的老东西,就别指望她能客气了。   “如果是我家的人,那肯定比狗精贵。你家孩子关我家什么事啊?在你们家精贵就行了,还要跑到我家来显贵?当你家孩子是个宝呢?我在我家也是个宝,我去你家吃饭行不行?”   能得你,都快上天了。   自己家崽,觉得精贵你就好好养着呢。   还想别人替你家精贵?   小白果顶张全村最乖也最可爱的脸,却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经过她这一顿输出,小宝奶奶的脸绿了,她要是再说自家孙子精贵,也怕她真的上门要饭吃,到时候给她吃还是不给吃?   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就在笑了。   “庆华家的,白大夫家的孩子真的当成宝,要不你就让她去你家当一天宝吧?换个宝来宠。”   “是的呢,也让别人家的宝上你家精贵一下。”   “别忘了我家的宝,我家的宝还没上你家吃过饭。”   “……”   她一个大人冲着一个小孩嚷嚷,也够不要脸的。   再说了,花生是人家自己的,她爱给谁吃给谁吃,她家里的大人都不管,哪轮得到外人在这多嘴?   小白果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起去。我们都是家里的宝,去他们家当一天宝,她都说了人精贵,肯定会给我们吃一顿好的吧?别的不说,杀只鸡招待我们总可以吧?”   她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小宝奶奶再说一句人精贵,她真的要上门吃饭了。   小宝奶奶脸皮也够厚的,一群人在说她,她还面不改色。   但好歹不敢说自家孩子精贵了,只能说小白果浪费粮食了。   “好好的花生拿去喂狗,没见过这么糟蹋粮食的小孩。你家爸妈是这样教孩子的?别人家孩子跟你一样大,早就会洗衣做饭会打猪草,还会带弟妹妹了,就你天天玩。”   小白果冲她翻了个白眼,管天管地管到别人头上了。   可太讨厌了,鱼鱼真的想上她家吃饭了!   “吃进肚子里就不算糟蹋了,你管我吃进人肚子里,还是吃进狗肚子里。吃到你孙子肚子里才不算糟蹋吗?说我天天不干活,我家没弟弟妹妹给我带,我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都很努力,有活也轮不到我干。我去你家帮你带孙子,你敢让我带吗?”   小白果不光要说,她还朝小宝伸出手了。   她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   小宝奶奶黑着一张脸,一把将自家孙子抢了过去,小白果家里没有弟弟妹妹,不像别的孩子要带弟弟妹妹,她但也不敢拿白芨不能生说事,只能骂骂咧咧说小白果浪费粮食。   她抱着小宝就走了,边走还边骂。   小白果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还有点遗憾。   自己家的鸡要留着生蛋,不能随便杀,她好久没吃过鸡了。   “好可惜哟,我还想去她家吃鸡,她走得太快了。”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走了,大黄带着它儿子趴在大榕树下。   树下的八卦人群早就听说小白果大战林国宝,花生飞了一地的事了,她拿花生喂狗,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再说了,她自家大人都不管,也轮不到外人来管。   ……   小白果也有自己的小心机,防着外公外婆从别人嘴里听说,所以,她带着小桃子去卫生所告状了。   “外公,我刚在外面跟人吵架了。”   “跟谁吵架了?”白术瞄了她一眼,还有点奇怪。   主要是她在家里装乖太成功了,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只要不惹她生气,她还是很乖的,吵架更是很少见。   小白果就说了。   “我带着外婆煮的花生在外面吃,有个小屁孩讨花生吃,但是他太小了,我怕他呛到会讹上咱们家,我就拿去喂狗了。”   白术:“……”   所以,你拿花生喂狗了,你还来邀功?   小白果正有此意,她两眼放光地瞅着白术,一脸等夸。   白术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就不能自己吃吗?”   小白果摇头,“外婆给的太多了,我吃不完。外婆也说了,自己吃不完可以拿去喂鸡,也可以喂大白鹅。”   吃不完总不能撑着自己吧?   他们家隔些天就煮一次花生,她也不是很喜欢吃。   白术问:“我应该奖励你吗?”   小白果点头,反问了一句:“我在外面很谨慎,不给别人讹上咱们家的机会。难道不该奖励吗?”   白术:“……”   突然觉得这孩子有点熊,想打孩子了。   但还是忍了,不能打,打了哄不住。   “你跟人家吵架是怎么回事?”   “我不给小宝吃花生,小宝奶奶就骂我,说我不精贵她家孙子,还说我不带弟弟妹妹,就知道天天玩。”   小白果告状还是很有水平的,挑挑拣拣,也知道哪些话说了是无效告状,只用一句不带弟弟妹妹,成功地让白术黑了脸。   他们家就两个孩子,带什么弟弟妹妹?   还拿这事来攻击他们家孩子,那就太过分了。   说实话,小白果天天出去玩,都是家里大人安排的,不喊她出去,她能在家里天天躺着不动。   “小宝奶奶是谁?”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有人喊她庆华家的。”   “好,外公知道了。以后离他们家的人远一点。”   “我记住了。外公,想吃鸡肉。”   白术秒懂,小家伙说那么多,就是想吃鸡肉。   “过几天去山上捡板栗回来炖鸡。你天天玩也是玩,跟外公上山捡板栗吧,你和紫苏都爱吃板栗,咱们多捡一点。”   山上很多无主的野生板栗,到了这个季节,很多人都会上山去捡,去年他们家也捡过,只是小白果年纪太小,没让她上山。   今年可以差使一下小家伙了。   ……   过了几天,天气转好,白术就带着小白果上山了。   一大一小各背着一个背篓,小白果本来还想带着小桃子上山的,被白术制止了,小桃子太小了,不适合上山。   在乡下,这个季节有很多吃的,板栗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八月果和拐枣,村里的小孩到了这个季节都会上山找吃的。   小白果第一次跟大人上山,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拐枣要降了霜才会甜,现在吃着有股涩味,小白果还吃得津津有味。   她忍不住问:“外公,你上山采药也有遇到很多好吃的吗?”   白术想着她过两年才会读书,还要再看管两年,就问她:“山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想跟外公上山采药吗?”   有好吃的诱惑,小白果还是挺愿意上山的。   “山上有什么?”   “看你想吃什么。”   “有野鸡野兔吗?我想吃肉。”   “有,但是外公逮不到。没肉吃你愿意陪外公上山采药吗?”   “那我不想上山了。”   太现实了,没有肉吃,她就不想上山了。 第96章   山上有很多野生板栗,这对小白果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诱惑,白术经常上山采药,上山捡板栗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对山上的环境很熟悉,小白果第一次上山,东看看西看看。   直到他们来到一棵板栗树下。   这棵板栗树很高,上面挂满了毛球。   白术说:“你站远一点,外公要打板栗了。”   小白果知道板栗的毛刺扎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她听话的退得远远的,“外公多打点下来,板栗好吃。”   白术知道她和小紫苏都爱吃板栗,但板栗外面的毛刺太占空间了,他们的背篓其实装不下多少,就算背了满满一背篓下山,等去了外面的毛刺,能剩下五分之一都算多的了。   “行,多打点下来。一趟背不完,咱们就多跑两趟。”   有吃的诱惑,小白果还是挺愿意上山的,这里离他们家也不算远,翻过他们家后面的山就到了。   小白果抱着小背篓,看着白术打板栗。   他上山时带了一根竹钩,竹钩是上山摘东西或是摘茶子必备的神器,山路陡峭还能当手杖用,也不算重。   除了竹钩,他背篓里还放了把火钳和菜刀,装备很齐全了。   白术用竹钩勾下一个个板栗毛球。   很快,地上就铺满了毛球。   之后就是装进背篓里了,小白果摘下小背篓正跃跃欲试,白术提醒了一句:“乖宝别碰,这东西扎手。”   小白果又退后了几步,她看了看白术的背篓。   这一地的板栗毛球,他们一趟可能带不回去,太多了。   “外公,要不咱们把板栗剥出来再带回去吧?这些毛球占地方,还扎人。剥了省事,还不用跑两趟。”   “你打算怎么剥?”   “我需要一副铁手套。”她说得一本正经。   立刻引来白术侧目,“有这样的手段,外公也想要。”   小白果很快就闭嘴了,好吧,她就是在做梦。   白术从背篓里取出火钳,伸向一个裂开的毛球,三两下就把里面的板栗取了出来,再把空了的毛球丢了出去。   他把板栗往背篓里一扔,再用火钳拨开地上的毛球。   清出一小块空地,再清了一条小路伸向小白果的方向。   白术朝小白果招了招手,“过来吧,小心点,别扎到了。”   小白果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把小背篓往地上一放,再瞄向地上的毛球,“外公,你怎么不全打那些裂开的?”   白术说:“这不是外公能控制的。”   他剥板栗的时候,她就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忙,不说话也不乱动,白术时不时瞅她两眼。   换个小孩,肯定是东摸一下,西碰一下,或是说个不停。   他们家小可爱是真的乖得过分。   过了一会儿,白术决定找点事情给她做。   “我们分工合作,空的毛球先放在外公的背篓里,你把剥好的板栗捡到你的小背篓里。先把大背篓里的板栗转移过去吧。”   小白果的背篓其实是个玩具,装不下多少东西。   但有了外公指派的任务,她还是很认真地去完成。   之前是剥一个毛球,再扔一个空壳,其实也很费劲,装到一起倒是省事多了,祖孙二人忙活了好久,才把那些裂开的毛球全剥了,空毛球攒满一背篓才会倒出去,白术跑了三趟去倒壳。   小白果的玩具小背篓早就装满了。   白术的背篓装了一小半,他把小白果背篓里的板栗也倒了进去,她不解地张了张嘴,“外公,我就没有了。”   她的小背篓小是小了点,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装吧?   有点看不起鱼啊!   白术说:“你放心,不会让你背个空背篓回家。”   板栗太重了,就算她的背篓再小,还是有点分量的。   换成毛球就没那么重了。   给她装了一背篓的毛球,他自己的背篓上面也装了大半篓。   地上还剩了一点,这一趟带不回去,还得再跑一趟。   白术说:“咱们先回家吃饭,下午再来捡。”   俩个人满载而归,小白果成就感爆棚,回到家里见到小紫苏,她就开始自夸了,“姐姐,我今天捡了好多好多板栗。”   除了板栗炖鸡,还能做栗子糕、蒸板栗和炒板栗。   板栗的吃法有很多中,比花生好吃,就是太难剥了。   “妹妹真厉害,后天我们一起上山捡板栗。”小紫苏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当然是选择配合啊。   “我下午还去。”   下午还多了个林玉竹,去年和前年他也给白家送过小半筐板栗,这几年他上山采药攒了一笔小钱,还会下地挣工分,养活自己和妹妹绰绰有余了。不过以前是林紫珠在队上读小学,开销不大,现在她去公社中学读书,林玉竹的压力陡增。   这只是个开始,读完初中还要读高中。   为了妹妹,林玉竹更努力了。   三个人坐在板栗树下开工了。   剥板栗的主力军是白术和林玉竹,小白果只是个搬运工,他们剥好了,她就搬进背篓里,也忙得不亦乐乎。   忙活了两天,又到了周末,大批学生涌进山里捡板栗,小白果捡上瘾了,白术每天都带她跑一趟。   忙了一阵,他们家收获了好多板栗。   各中吃法换着来,还杀了只母鸡炖板栗,小白果期盼已久的吃法,终于吃上了,她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小桃子也跟着吃了个饱。   小白果舍不得把鸡肉分给它吃,但板栗管够,白术还把鸡骨头剁碎了喂给小桃子吃,它又吃肥了。   ……   小桃子已经是上林大队最肥的狗子了。   见过小桃子的人,都不奇怪它能长那么胖,整个上林大队都知道它是小白果的宝贝,她把它当成妹妹在养,不管是吃花生还是吃板栗,都是人一颗,狗一颗,一人一狗吃得一样多。   还有鱼,小桃子吃鱼比小白果还多。   知道李知青人品堪忧,今年的干鱼肯定不会大量换给别人了,但是他们家多了只小桃子,不怕吃不完。   它才几个月大,饭量比得过一个小白果了。   不过是几瓮干鱼,一个冬天还怕吃不完吗?   看到这只肥狗子,村民们最多说句它命好,遇到小白果这个败家孩子,比很多人还吃得好,能不胖吗?   小白果是真的宠它。   不下雨的日子,她每天带它去王瘸子家看它妈妈,天气越来越凉,小白果也不怕冷,又是带小桃子出去找大黄的一天。   这天是个好日子,队上有个小伙子娶媳妇。   新郎家还算有点家底,这场喜事办得很热闹,新娘子是三十里外齐田大队的,新郎家请了两个吹唢呐的吹了一路,村口坐着很多小孩在看热闹,小白果也是其中一员。   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人娶媳妇。   小桃子就蹲在她脚边,一人一狗望着进村的大路。   接亲队伍很快就回来了,新郎官和新娘子胸前别着一朵小红花,俩个人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的,周边还跟了很多人,除了接亲队的人,还有新娘娘家来送嫁的人。   直到他们进了村,一行人去了新郎家里,看热闹的小孩们一窝蜂挤进了新郎家的院子里,把他们家的院子挤得密不透风。   新郎家的亲戚端着一大托盘的花生瓜子,发给那些看热闹的人,“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来沾点喜气。”   拿人手短,那些围观的人也很识趣,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一口一个早生贵子,说得新郎家的人脸上乐开了花。   小白果嫌闷,在里面呆了两分钟就出来了。   新郎家的花生瓜子她一颗也没要,她早就吃腻了。   她带着小桃子去卫生所,白术还奇怪地看了她两眼,“不是去看人家娶媳妇了吗?怎么跑回来了?”   小白果说:“人太多了,不好玩。”   白术说:“办喜事肯定热闹,哪有人不多的。”   小白果趴在桌子上,小桃子趴在她腿边,她歪着脑袋瞅着白术,“外公,你和外婆结婚时也很热闹吗?”   白术点点头,“很热闹。”   小白果有点想象不出来。   自她出生,外公外婆就年过四十了,虽然他们的外表比同龄人年轻很多,但还是想象不出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白术又说:“你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也很热闹,再过个十几年,就轮到你和紫苏了,到时候咱们也办得热热闹闹的。”   小白果一听就不乐意了。   才不要呢,她刚刚听人说了,新娘子嫁到新郎家里,就是新郎家的人了,以后她要孝敬公婆,要伺候好丈夫,生了孩子还要照顾好孩子,这比他们生产队的牛还累!   这人活得还不如牛呢,新娘子要孝敬公婆,要洗衣做饭带孩子,还要下地干活,牛只用下地干活就行了。   真可怕,想想就让鱼害怕。   结婚不是好事,娶个新媳妇回来还差不多。   她现在满脑子得失,一会在算嫁出去会损失多惨,一会又算娶个新媳妇回来能得到多少,这一算就停不下来了。   她有点眼红今天的新郎了,娶个新媳妇真的赚大了!   小白果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跑到白术面前扒着他的膝盖,皱着一张脸说:“外公,我觉得这样不好。”   白术挑眉,“怎么才好?”   小白果蹙着眉头,一脸认真地说:“我和姐姐各娶个新媳妇回来吧。我刚刚听人说了,娶回来的新娘子会帮我孝顺家里的长辈,还会伺候好我,会洗衣做饭带孩子,还能下地挣工分。这么一算,嫁出去真的血亏,还是娶个媳妇回家最划算。”   白术:“……”   血亏和划算是这样用的?   这话说起来也没错,男人只用下地干活就够了,女人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去做,还要生孩子,真的血亏。   但孩子还小,结婚的事还太远了。   白术说:“行吧,你以后娶一个回家吧。”   小白果说:“也不能让姐姐嫁人,我们各娶一个新媳妇回家。两个新媳妇一个孝顺爸爸妈妈,另一个孝顺外公外婆。”   白术还配合地点点头,“好,外公等着你们娶新媳妇。”   ……   吃完午饭,就算热闹完了,送亲队伍陆续走了。   只有新娘的两个亲弟弟还没走,他们两个呆到下午才离开。   走在路上,两个还在说笑。   “上林大队小是小了点,但生活条件真的比咱们好。他们人少,地又多,分粮的人少,摊到每个人头上的粮食就多了。”   “等姐姐在上林大队熟悉了,让她帮我介绍个上林大队的姑娘,也不用她娘家家底太厚,不上门打秋风就行。”   “哥,你不是想娶知青吗?怎么看上上林大队的姑娘了?”   “我认真地想过了,知青虽然有文化,又是城里人。但她们干活不太行,万一以后回城了怎么办?”   “你跟着一起回城。等有了孩子,她还能抛下孩子不成?”   “还是不保险。”   “……”   两个人普通而自信,好似自己看上知青就能娶知青,看上上林大队的姑娘,就能娶上林大队的姑娘一样。   可能是月夸下那三厘米给他们的自信吧。   两个人聊得很起劲,正说到等姐姐回门那天找她帮忙,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只胖墩墩的狗子埋头走着。   那个弟弟赶紧拉住哥哥。   “哥……前面那只狗崽子好肥!”   “我也看到了。”哥哥也是两眼前光,那么肥的狗崽子,够他们一家吃几顿好肉了,“你帮我放风。”   他做贼似的,朝后面看了一眼。   村口还聚集着很多人,但没往他们这边看。   给姐姐送嫁妆用到的麻布袋都在他们身上,要带走一只小肥狗也太容易了,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马上有了主意。   小桃子早在这一带玩熟了,小白果时常带它到村口王瘸子家找大黄,把它往王瘸子家门口一放,自己去河边玩。   有时候小桃子也会自己去河边找小白果。   现在天凉了,小白果不能下河玩水了,但不妨碍她去看水。   今天又是去看水的一天,小桃子被她放在王瘸子家和大黄一起玩,村里人都知道这只小肥狗是她养的,小白果也很放心。   村里人可以放心,看到小肥狗最多说句败家孩子。   外面的人就不行了,看到小桃子的第一反应是有肉吃!!   小桃子还在蹦哒蹦哒,它的小日子太悠哉了,上林大队的村民很友好,它没什么危机感,也不知危机降临,直到一个大口袋突然罩在它头上了,很快它就被一把捞进大口袋里了。   陷入黑暗中,又闻到两道陌生的气息。   小桃子马上就跳了进来。   “汪汪——”   “汪呜呜——”   兄弟两个中的哥哥死死地捂着麻布袋,还重重地踹了一脚,“死狗,别叫了。回头老子就吃了你!”   周边没有人,村口隔着一段距离,也不怕它的叫声会引人过来,又怕动作大了会引起村口的注意力,就没有马上弄死它。   那个弟弟两眼发光,“这次真的赚大了。”   也不知道哪个傻缺养的狗子,那么肥还敢让它出门。   若是这条小肥狗是齐田大队的,早就被人掳走吃掉了。   小桃子被踹得痛了,它惨叫一声。   之后就挣扎得更厉害了。   ……   小白果在桥上看了会水,就准备回家了,她走在上坡路上,就听到两个陌生又猥琐的声音在嘿嘿直笑。   “别叫了,再叫你的傻缺主人也不会来救你。”   “汪汪——”   “汪汪汪汪——”   小桃子嗅到小白果的气息,挣扎得更厉害了,提着麻布袋的哥哥又踹了它一脚,“别叫了,再叫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小白果本来还慢腾腾的,听着俩人说话,感觉不太对。   还有那不断的狗叫声,有点像她家小桃子的声音。   她赶紧上坡,就看到两张陌生的脸孔,这两个人她见过,是中午送亲队伍里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提个麻布袋。   三个人正面遇到。   小白果一声大吼:“放开小桃子!”   两个做贼心虚地人赶紧朝后面看了一眼,还好离得远,她这一声大吼没有惊动村口的人,但他们怕啊。   自己做了贼,就遇到上林大队的人了。   小白果扑了上去,那个哥哥心一狠,他们是外村人,跑到人家村里做贼,一旦被逮到,肯定会被打个半死。   一不做,二不休。   他朝着小白果一脚就踹了过去,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只要他们赶紧跑,再跑个几十米拐个弯,村口的人就看不到他们了,当务之急是解决了纠缠他们的小白果,俩个人赶紧跑。   他这一脚用了狠劲,小白果也只是个五岁小孩,哪经得起他用力一脚?直接把她踹到坡下的水田里了。   等她再爬上来,他们早就走远了。   到时候再来个死不认账,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可惜他们运气太背,他这一脚刚踹向小白果,拐弯处骑来一辆自行车,来人还是小白果的父母。   林永成载着白芨刚拐过弯,就目睹了自家孩子被人踹到坡下了,夫妻二人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坡有两米多高,这一片田很肥,是用来育苗的肥田,冬天不会中东西,田里可能还有积水,秋收时割完稻子留下的茬都在田里,那么高摔下去,万一稻茬扎到脸或是眼睛怎么办?   白芨从后座上跳了下去,她整个人慌得不行,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去看看乖宝。你别让他们走!”   林永成把自行车一撂,只觉得气血上涌。   他怒骂了一声:“两个狗爹养的东西!”   那对兄弟也慌了,但还是舍不得丢下麻布袋里的狗,他们往两边一看,右边是两米多高的坡,左边地里中了些农作物,往右边逃是逃不掉的,往左边就更不行了。   糟蹋地里的粮食,他们就别想跑了。   望着一脸凶相的林永成,那个弟弟说:“哥哥,往哪边?”   哥哥说:“别慌,他一个人还能拦下咱们两个?”   小桃子还在添乱。   嗅到熟悉的气息,它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大叫。   “汪汪汪——”   “汪汪汪汪——”   他们低估了林永成,就他们两个营养不良的少年,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七岁,两个人都瘦得跟麻杆一样,能跟林永成比?   林永成不光是体格健壮,本人又是部队里出来的,一拳头就能把他们打懵了,兄弟二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一脚踹向弟弟的胸口,立刻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个弟弟痛苦着一张脸,林永成再补了一脚,他人已经落到坡下了。   剩下的哥哥,他踹小白果的仇就没那么好算了。   林永成一拳头呼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   村口的人群终于注意到进村的路了。   “我刚看到永成骑着自行车拐过弯了,怎么把车丢下了?”   “哎哟……他怎么在打人?”   “是不是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那不是新娘子的两个弟弟吗?刚还看到两个人,怎么少了一个?另一个去哪了?要不要去通知一下他姐姐姐夫?”   “还是去通知一下吧,可能不是小事。”   “……”   这些村民只是八卦了一点,其实都是很热心的人,有人去新郎家里通知新郎新娘,也有人去大队部通知大队干部们。   因为林永成参与了,还有人去了卫生所找白术。   有人打架肯定会有人受伤,把大夫找来有备无患嘛。   除了去喊人的,其他人都跑了过去,还留下两个大人看着村里的小孩,那边出事了,不许去他们看热闹。   这些村民跑过去,那个哥哥已经被林永成打得一脸血,林永成一身煞气,那眼神活像要将他剁了喂狗。   村民们也怕出事。   “永成,冷静一点,别闹出人命了。”   “别打了,不管他犯了什么事,今天别想走出上林大队。”   “冷静一点,想想你老婆孩子。”   村民们想拉开林永成,一个个都在劝他,就在这时候,地上的麻布袋里钻出一只小肥狗,小桃子还在小声汪着。   村民们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这他爹的,跟到他们上林大队来做贼?   但又觉得一条狗而已,林永成也不至于为了一条狗把人打成这样,可他们也不敢问,只能小声劝着,唯恐闹出人命。   林永成用一中看死人的眼神看了眼地上的人。   “我不管你是谁,我女儿要是有半点闪失,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你这辈子只能在地上当狗爬!”   他放开了地上的人,那些村民们也不可能让他走。   坡下传来白芨的声音:“永成,你来帮个忙。”   村民们往下一看。   白芨一身是泥站在田埂上,她没穿外套,脚边是一堆沾在泥土的衣服,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的外套裹在孩子身上。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就知道林永成为何那么愤怒了。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如果是他们家孩子被人扔到坡下,他们也会气到爆炸,这两个狗东西真的该打!!   村民们就是一阵唾骂。   “抢小孩的狗,还把小孩丢到坡下的水田里。那么高扔下去,稻茬扎到小孩的眼睛怎么办?”   “作孽哦,那么冷的天,田里还有水。”   “齐田大队的人都不做人了,跑到咱们村来做贼,大冷天的把咱们村的小孩扔到田里。还好永成他们碰到了,要是他们再晚来一会儿,小孩在水里冻个半天,那不得冻出事啊?”   “大队长来了没有?今儿这事齐田大队必须给个说法!”   “……”   现场的村民们都很气愤,自己村的小孩被外人欺负,那条小肥狗整天在村里晃荡,村里人都没有打过它的主意,这些齐田大队的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做贼也就算了,还欺负小孩。   五岁大的孩子,这么冷的天被扔进水田,万一是脸朝下,不但眼睛会被戳瞎,还会有窒息的可能。   孩子是底线,就算不是自家孩子,也看不得她被人欺负。   现场的村民们不但要骂,还要踹两脚地上的人。   ……   林永成脱下外套,也裹到小白果身上。   白芨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手也抖,把孩子接了过去,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乖宝不怕,爸爸妈妈都在。”   她算运气好,是背面朝下,没有被稻茬扎到脸,也没有戳到眼睛,但裸露在外的脖子和头上还有双手好几个地方被扎到了。   现在正在冒血。   小白果在小声呜咽着,“小桃子。”   她还惦记着小桃子,她的小桃子不能被人抢走。   林永成说:“小桃子没事,爸爸带你回家,小桃子也回家,咱们先回家洗个热水澡就能跟小桃子一起玩了。”   她头上还有糊了很多泥土,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村民们看着林永成抱着孩子上坡,白芨手里拎着脱下来的湿衣服跟在后面,等他们上来了,村民们才发现田里还有个人。 第97章   这片田有些天没人下去过了,小白果摔下去的地方还有个很明显的痕迹,还有白芨在田里留下的脚印。   那个弟弟躺在田里,距离小白果躺过的地方不过两米远,他也是后背落地摔下去的,却陷入泥里起不来了。   大路上的村民们看情形觉得不对劲。   十五岁的小伙子没那么虚吧?   怎么摔下去的,就怎么躺着,没道理啊。   田里的弟弟睁着一双眼睛,一只手捂着胸口,挨了林永成两脚,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连喊都喊不出来。   只能抬着另一只手,朝上面的人示意。   救命,他起不来了!!   可大路上的村民这会儿顾不上他,两个大小伙给亲姐姐送嫁,偷狗也就算了,打小孩真的罪该万死。   两米多高摔下去,如果摔出个好歹,他们拿命来赔吧?   上面的村民们还在骂骂咧咧的。   等林永成抱着小白果上了坡,她身上裹着两个厚厚的外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捂在林永成怀里,村民们看不到她的状况。   他们只看到一个糊满了淤泥的脑袋和她耳后的血迹。   “造孽哦,那么冷的天把孩子丢到水田里,太不是人了。”   “他姐姐姐夫来了没有?一定要他家给个说法。”   “偷狗也就算了,还打小孩,简直不是人啊!”   “……”   听着这些声音,林永成冷笑出声:“谁是说他们是把人丢下田的?我亲眼看到我闺女被踹下去!”   现场的村民又是一阵唏嘘。   那么小的孩子经得起踹?把人踹下去,比丢下去更恶劣。   林永成看了眼地上跟死狗一样的人,又紧了紧怀里的孩子,他说:“我先孩子回家洗个热水澡。大家帮个忙,别让他们跑掉了。等我把孩子安顿好了再来收拾他们。”   两个都是生面孔,林永成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家亲戚。   是谁家亲戚都不重要,谁来求情都不管用,今儿这事他跟他们没完,这两个狗崽子都别想跑!!   村民们表示没问题。   “孩子重要,你和你媳妇先带孩子回家吧。”   “有人去通知他俩的姐姐姐夫了,大队部那边也有人去了,还有人去卫生所找你岳父了,人很快就来了。”   “我们都在呢,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林永成说:“多谢各位了,我先带孩子回家了。”   白芨抱着小白果身上脱下来的湿衣服,夫妻两个跑着村里跑去,连他们的自行车和车上的包裹都不看一眼。   比起孩子,那些东西又算什么?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跑得很快,白芨跟在后面。   小桃子也想跟上去,可它被踹了几脚,也伤得不轻。   跟了不远,它就跑不动了,趴在地上小声呜咽,企图唤回林永成和白芨,只可惜,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小白果。   ……   林永成和白芨穿过大半个村子,朝着家的方向而去,路过知青点时,刘若然在院子望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么冷的天,小霸王出什么事了?   她身上裹着大人的衣服,自己的衣服被白芨拿在手上。这一看就是出事了,林永成和白芨更是一脸焦急。   不过短短几秒,三个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刘若然赶紧跑出院子,追了上去。   她追过去的时候,白芨正拿着钥匙在开门。   刘若然几乎没有犹豫,就冲他们喊道:“白姐姐,我刚烧了一锅热水,你们要不要先用?你家里没有大人在,起锅烧水也没那么快。先来知青院吧,我的灶也是烧热的。”   刘若然烧了一锅热水准备洗头,但小白果明显比她更急。   还有白芨,她去田里捡人,两条脚上都是淤泥。   现在是惦记着孩子,忽略了自身情况,也不觉得冷。等安顿好小白果,估计她自己也该着凉了。   听到刘若然的声音,白芨和林永成像是遇到了救星,小白果冻得在哆嗦,现在起锅烧水也来不及了。   有现成的热水能用,夫妻二人心里也充满了感激。   他们太需要她的帮助了。   “刘知青,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快点给白果洗个热水澡。”   刘若然领着他们来到知青院,她把自己的澡盆贡献出来了,林永成去倒水,把水温兑好,看着白芨把小白果放进盆里。   又把剩下的热水倒进一个桶里。   “你先给乖宝洗澡,你回家帮她拿身干净衣服。”林永成正准备走,怕白芨顾不上那么多,他又回头提醒她,“那桶热水你泡个脚,别光顾着孩子,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幸好有刘若然的帮助,很快小白果又变成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了,但她胸口被踹的地方有一大块淤青。   白芨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那两个人简直罪该万死。   打一顿真的便宜他们了。   把小白果洗干净了,她才去泡脚。   小白果的头发刚洗过,现在还湿淋淋的,林永成抱着她坐在灶边烤头发,又帮她检查身上的伤口。   小孩子皮肤娇嫩,田里的稻茬又硬,还是从高处落下,光是手心和手腕就有五个伤口,脚踝也扎伤好几处。她后颈有三个伤口,耳后有一个,头上还扎伤两个口了。   林永成不由庆幸,幸好是正面朝上。   如果是脸朝下摔下去的,肯定会伤到眼睛和脸。   “乖宝,暖和了吧?”   小白果已经不冷了,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哒哒地靠在爸爸怀里。   刘若然见她状态不对,林永成和白芨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也没自讨没趣地问东问西,只说了句:“我给你们煮个姜汤吧。”   林永成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刘知青,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把你们的水缸添满,过两天再来感谢你。”   先把事情解决了,回头再感谢她的帮助。   如果没有刘若然贡献的热水,现在他们可能还在烧水。   刘若然说:“不麻烦。李老师和白大夫也经常照顾我。”她还是小霸王最忠实的小弟,一点都不麻烦。   ……   进村的路上,人越聚越多。   林长进和林大壮来得很快。   现场有点混乱,去通知他们的人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只说林永成和两个外村人打起来了,怕出事让他们赶紧过去看看。   来到现场,就只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你一嘴我一嘴,说的人多了,听得他们头都大了。   躺在路中间的人一脸血,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躺在地里不敢动,林永成已经走了,只要他装死,不会有人打他了。   他就躺在那里,闭眼听着村民们的唾骂。   田里的弟弟没人拉他上来,他还躺在田里。   看着周边的状况,林长进也很头大。   他抬起手,“一个人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不用那么多人说。”他指了个人,“大成子,怎么回事?”   那个叫大成子的人说:“是这么回事,今天自强不是结婚嘛,这两个是自强的小舅子,来送亲的。回家的路上,遇到永成家的孩子带着狗在这边玩,她那条狗你们都见过。”   那条小肥狗,上林大队有谁没见过?   林长进已经猜到几分了,这对兄弟估计是馋那条狗。   大成子又说:“看到那个麻布袋吗?他们抢了人家的狗,把狗装进麻布袋里,还把永成他闺女一脚踹到田里了。”   本来他们都在猜测是把人扔下去的,但林永成说是踹的。   他们只信本村人说的。   这兄弟两人确实很恶劣,明明是来送嫁的,却在他们村里抢小孩子的狗,还打人家小孩,简直不能忍!!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大成子说了,看到自家孩子被人欺负到这个境地,有点血性的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更何况林永成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狠起来连亲哥哥都能收拾,更何况是两个外人?   林长进和林大壮的脸也黑成了锅底。   林长进更是火气上来了,他抬起腿就给地上装死的人补了两脚,还在骂骂咧咧的:“两个狗爹养的玩意儿,跑到上林大队来欺负小孩?当我们村的人都是死人吗?”   骂完还不解气,又给他踹了两脚。   抢狗也就抢了,还打他们村的小孩?当他们村没人了吗?   林长进打自家孙子都不留手,何况外人?   他这几脚都用了狠劲,那个装死的人疼得呲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但还闭着眼睛装死。   周围的村民不是没看到。   只能骂他怂货。   “田里那个人也弄上来吧,他也躲不掉。”林大壮指指田里的弟弟,顿了下又说:“有人去自强家了吗?让她姐姐也来,问问他们家是怎么养崽子的,跑到别人村来打小孩。”   大成子说:“有人去自强家了。”   田里的人要弄上来,但是田里有水,又全是淤泥。   下田拉他起来是不可能的,他们没那么好心去扶他,最多找根绳子扔下去,给他借点力自己起来。   林长进也想到了这点,知道没人愿意下去。   他看向大成子,“大成子,你去找根绳子来。”   大成子点点头就走了。   林大壮又说:“要不要通知齐田大队?今儿这事,也太欺负咱们村了,一定要给咱们村一个交代。”   这两个狗崽子还是送嫁的小舅子呢,在姐姐姐夫结婚当天搞事情,这哪是结亲啊?根本就是在结仇!   今儿这个不给个交代,今后谁敢跟齐田大队结亲?   林长进瞄了眼田里的人,齐田大队距离他们三十里地,大路上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田里那个糊了一身淤泥,他能活着走回去就见鬼了,肯定要通知齐田大队来领人。   “先看永成那边怎么说吧。”   ……   林自强来得很快,他爸妈和兄弟姐妹都来了。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小舅子当天跟人打架,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丢人现眼只是其一,第二就是不吉利了。   都是一个村的人,谁不知道谁啊?   林永成从部队回来几年了,除了跟林永家闹过矛盾,把他亲哥打个半死,就没有跟外人闹过矛盾了,更别说打架了。   对林永成,他们还是很信服的。   倒是那两个小舅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不像安分的人。   如果双方闹矛盾,肯定是两个小舅子先搞事。   林自强黑着一张脸,他爹还在后面骂人,“结婚当天搞事,这是不吉利,以后你们的日子也过得不好。”   新娘子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听说自家两个弟弟跟人打起来了,虽然不知道林永成是谁,但这里是上林大队的地盘,自家弟弟跟上林大队的人打架,他们肯定会吃亏。   婆家人不关心她弟弟怎么样,还一口一个不吉利。   新娘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我两个弟弟都是老实人。就算他们跟人打架,也一定是别人欺负他们。总不能让他们乖乖挨打不能还手吧?”   “你弟弟老实个屁!”林自强回怼了一句。   新婚当天出这种事,他心里能舒服就见鬼了。亲娘子也不高兴,这对新婚夫妻在结婚当天就开始互甩脸子了。   他们人一到,林长进就在招手了,“自强,你来了。”   路上的哥哥本来还在装死,一听林自强来了,他马上就睁开眼,先倒打一耙了,他躺在地上痛哭流涕。   “姐姐,姐夫,你们才来啊。”   “你们村的人太野蛮了,那个人我都不认识他,才打了一个照面,他就按住我一顿打,太欺负人了。”   “我被打得站不起来了,我现在身上哪里都疼。”   “还有小弟,被他踹到田里了。也不见人拉他上来。”   林长进和周围的村民冷着脸,静静地看他表演,林自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这货在骗他。   林自强不信,但他媳妇信得不要不要的。   心疼得眼泪哗啦哗啦地流,她蹲在地上想扶弟弟起来,结果她弟弟不肯配合,她去扶,她偏要躺着。   “大弟,姐姐扶你起来。我们去看大夫。”   大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瞄了林自强一眼,总觉得姐夫看他的眼神凉飕飕的,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按理说,小舅子被人欺负了,他总该替他们出头吧?   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怎么跟周围的村民一样,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他又继续哭。   “姐姐,姐夫,你们先把小弟捞上来吧。那么冷的天,他还在躺在坡下,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你们快救他上来吧。”   新娘子把眼泪一抹,“大弟,你别急。”   她转身去看田里的小弟,看到小弟躺在水田里,无助地伸着手向她求救,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小弟……你怎么样了?”   田里的小弟胸口闷得慌,喊不出来,只能招手。   新娘子就更急了,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她只认识林自强一家人,她回头抓住林自强的裤腿向他求助。   “自强,你快帮帮我小弟吧,那么冷的天他躺在水田里,这么躺着要出事啊。你快拉他上来吧!”   林自强根本不信大舅子说的,林永成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如果不是他们先惹事,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揍人?   再看周围的村民一脸嘲讽,他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他只是提醒了新娘子一句:“结婚的日子,你别给我哭。你弟弟在今天搞事,又见了红,本来就很不吉利了。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不是他迷信,他们这里是有这种说法。   结婚当天搞事又见了红,结了婚这日子也不会好过。   林自强心里膈应得很,但媳妇是自己娶回来的,还是要问清楚两个小舅子干了什么,如果太过分,这日子就别过了。   他可不想要两个祸害小舅子。   新娘子把眼泪一收,“我不哭了,你把我小弟捞上来吧。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他受不了冻啊!”   林自强他妈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了。   “长进叔,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喜的日子闹这么一出,我们一家人心里都不舒服。我不信永成会无缘无故打他们!”   如果是无缘无故打人,周围的村民也不会冷眼看着。   至少会把田里的人捞上来。   那么多人围在这里,只有他们一家人一无所知。   林长进冷笑出声:“你们这个亲家没结好。你也说了是大喜的日子了,自强这两个小舅子就没你们家考虑过。跑到咱们村来送嫁,还抢咱们村的狗。抢狗也就算了,还打人家小孩。”   林自强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抢人家的狗,还打人家小孩。   不用问那个小孩是谁,他们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林永成家的小闺女,她时常带着一只小肥狗到处跑,他们肯定是盯上她那条小肥狗了,抢狗已经很过分了,还打人家小孩子?   不打他们打谁?!   打死都活该!!   林大壮又补了句:“不光打小孩,还把人家孩子一脚踹到坡下去了。田里还有个坑,你们可以看看。”   林自强家的人低头看去,田里还有个坑和几个脚印。   “作死哦!对五岁小孩下这个狠手,是人吗?”林自强他妈气得脸都绿了,手都在抖,“这个亲家我们家高攀不起,退婚!今天就退!不退的话,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孩子去外公外婆家亲戚,不得被他们家欺负死?这个儿媳妇我不要了!”   林自强他爹也说:“这婚不结了,必须退!”   结婚当天搞事情,他都嫌晦气。   还有更晦气的,儿媳妇的弟弟又毒又坏,五岁小孩都能下狠手,他们家万万不敢和这种人家结亲。   新娘子一听就急了,“结了婚还怎么退?我已经是你们林家的人了,现在说退婚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只是办了酒,还没有进洞房,还不是自强的人,怎么就不能退了?”林自强他爹说:“这种做贼的亲家我们要不起,等会把你带过来的东西收拾一下,你的东西都带回去,把我们林家的东西带回来。”   “你们想结就结,想退就退,有那么好的事?”   “退婚是为你好,不退婚你在我们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别说没有好日子过了,那边的亲家他们都不想走动了,两个快结婚的大男人打一个五岁小孩,这种人家能是好人家?   林自强他爹就说了:“你不想退婚也行,不退婚就跟你那个贼窝娘家断绝关系,也断绝往来。我们家不认做贼的亲戚!”   新娘子气得干瞪眼,她还是相信自家弟弟。   她两个弟弟都是老实人,周边的人全是上林大队的人,他们当然是帮着自己村的人,说话也是向着本村人。   林自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看热闹的村民,这人是来村口挑水,见这边人多热闹,就凑了过来。   这不,扁担他还扛在肩上呢 !   林自强朝他伸出手,“叔,你的扁担借我用一下。”   那个村民朝坡下瞄了一眼,“你要扁担拉你小舅子吗?”   “不是,让他躺着吧。”林自强接过扁担,就朝大路上躺着不动的小舅子呲了下牙,“我来收拾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破坏了他的喜事,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就算退婚,也只是把自家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再把新娘的陪嫁送回去,他办酒席的损失呢?他丢过的脸呢?   有这样的小舅子,是真的晦气,这个亲他不想结了。   今天的事情已经够晦气的了,他不想晦气一辈子。   林自强拎起扁担,对周边的人说了声:“大家让一让,今儿不光是永成叔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的婚事被破坏了,一家子的出钱出力,心血白费了。不出了这口恶气,我就不是人!”   幸好发现得早。   之前媒婆吹得天花乱坠,说他们家两个小舅子都是老实人,岳父岳母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们全家都信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以后两个小舅子闯了祸,自家也要跟着倒霉。   至于新娘子,她偏向她弟弟没有错,也不怪她。   只是这门亲事要黄了,这个婚他不结了。   周围的村民赶紧退后,林长进几个大队干部也不阻止,新婚当天遇到这种小舅子,换了谁不生气?   新娘子一看就急了。   “自强,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可能有误会呢?我两个弟弟都很老实的,他们不会欺负小孩。这里离村口那么远,有谁亲眼看到?咱们上他们家对质,把事情说清楚。”   林自强回头瞥了眼,“妈,嫂子,把她拉到一边去。”   他妈和他嫂子赶紧把新娘子拉开了。   林自强提着扁担就揍人了,他用了狠劲往腿上抽。   “丢人现眼的东西,在你们齐田大队丢脸也就算了,还跑到上林大队来惹事?害得老子跟你们一块丢人!”   “今天不抽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他几扁担抽下去,地上的人也不装死了,痛得他扭曲着一张脸,正在满地爬,林自强就追着他打。   “哇嗷——”   “你别打了!你别打了!”   “呜呜呜呜,姐姐快救我。”   新娘子也哭花了一张脸,看着自家弟弟挨打,她也哭着替他讨饶,只可惜,她被林自强他妈和他嫂子死死地按住,她帮不上忙,林自强也不听她的,一门心思想出口恶气。   就凭林自强打小舅子这股狠劲,就算不退婚,新娘子也不会安心跟他过日子,当然了,他也没想跟她一块过了。   只是气自己一家人被蒙蔽了,又跟着丢脸了。   白术不知何时出现的,他站在人群后面,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也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有林永成和白芨照顾小白果,他没有急着赶回家,只是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林自强把他小舅子打得满地打滚。   林自强也是个狠角色,扁担都被他打弯了。   林长进和林大壮看着血水渗了出来,地上的人喉咙都喊哑了,他连爬都爬不动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林大壮上去拉住他,“自强,差不多可以了。”   腿都打折了,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气归气,但为了这种狗东西赔上一条命不值得。   林自强打红了眼,他恨恨地咬牙切齿:“为了今天,我一家人付出多少?我们出钱又出力,今天还请了那么多亲戚来。全被这两个狗东西给破坏了,我一家人跟着他丢脸!”   林大壮只能安抚,“别气了。回头找他们家赔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他们家为了今天付出的心血,他爹娘还有他爷爷奶奶,一个个都盼着他娶个好媳妇。   现在他自己脸上无光,家里的长辈也跟着丢脸。   林自强又盯上田里的人,“还在装死呢?他最好这辈子都别上来。他敢上来,我也打断他的狗腿!”   大成子拿了麻绳过来,但没有把田里的人捞上来。   听了林自强这番话,大成子眼前一亮,马上就想抛下绳子去捞人了,林大壮立马瞪了他一眼,让他别搞事。   田里那个冻了那么久,如果再打断腿,可能会丢命。   林大壮说:“现在不光是你们两家的事了,派个人去公社走一趟吧,再让人去趟齐田大队通知一下,让齐田的大队干部和这两小子的家人一起来,让他们给个说法。”   再搞下去就是两个大队的矛盾了。   这事一定要上报公社,反正他们是占理的那一方,自己先派人去公社,也是防着齐田大队的人反咬一口。   林长进就在人群里问了:“谁去齐田大队?”   林自强他爹说:“我和我家自刚去。”   林自刚是林自强他亲哥,他们家要退婚,肯定要自家人去。   当然了,现在是去通知齐田大队来领人,退婚的事肯定要等人到齐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来说。   新娘子倒是想去通知家里人,可她放心不下两个弟弟,她怕自己一走,两个弟弟都会被人打死。   林自强一收手,她也重新获得自由了,她抱着大弟就在哭。   “大弟啊,你怎么样了?姐姐带你去看大夫,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撑住,等爸妈来了,他们会帮你和小弟讨个公道。”   人群中的大夫白术听到她的话,眼里的嘲弄都快溢出来了。   “看大夫?你敢让我看吗?”   白术的声音不小,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村民们先是静了静,然后齐齐转头看向地上的姐弟两个。   “白大夫就在这里,你们敢让他看吗?”   “白大夫来了,赶紧让白大夫给你弟弟看腿啊!”   “白大夫医术特别好,良田大队有些人走二十里地,都要来找白大夫看病,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新娘子听到村民们在起哄,也觉得不对劲了。   打人是一码事,看大夫是另一回事,总不能不给人治吧?   “你们上林大队也太排外了,我大弟在你们队上被打伤,你们队上的大夫连这点医德都没有吗?”   “我有医德,你弟弟敢让我治吗?”白术直言告诉她,“你弟弟把我家孩子踹到坡下,你还跟我谈医德?”   新娘子瞳孔一缩,还真的不敢让他治。   大弟的腿伤得不轻,如果这个大夫再公报私仇,那她大弟的腿就甭想要了,他们一家人又不懂医术,他就算乱搞,他们又能怎么样?最好是别让他上手,别给他从使坏的机会。   周围的村民再次哄然大笑。   自己没那个胆子,不敢让人治,还拿医德说事?   白术越过他们,扶起地上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一看就是自家的,林永成和白芨走得急,连包裹都没解下来。   他把自行车扶起之后,就把包裹解了下来,再回头看向林长进,“大队长,去报信的人可以骑我家的车。”   “行,再从我家借个车就够了。”林长进点点头,再看向林自刚,“自刚,你会骑自行车吧?”   林自刚说:“我会。”   林长进说:“那你骑白大夫家的车,带你爹出发吧。”   主要是太远了,这种天气天黑得早,等他们回来,估计天就黑了,到时候齐田大队的人来了,怎么回去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   田里的人还是被捞上来了。   两兄弟被拎到晒谷场关到仓库里,新娘子去林自强家里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过来,让她小弟换上她的衣服,以免被冻死。   林自强一家人就在仓库外面亲自看守。   好好的一场婚事闹成这样,他们一家人都阴着脸。   林自强他妈说:“自强,这次是咱们看走眼了。下次咱们一定要打听清楚,可千万别再挑中个贼窝了。”   “算了吧。”林自强压低了脑袋,“这事先缓缓,明年再说吧。先看齐田大队那边怎么个交代法。”   林自强他妈也只能叹气了。   他们一家不开心,白术的心情也跌进谷底了。   小白果平时装乖的本事一流,家里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她不会主动惹事,别人不招惹她,她最多当人家不存在。   自家孩子被人祸害了,白术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扛着包裹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步步往前挪的小桃子,瞅见他,小桃子摇着小尾马上就凑了过来。   白术弯腰捞起小桃子。   可能是碰到伤处了,小桃子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白术手一翻,立刻换了个姿势抱它,大手捧着它的背,让它靠在自己怀里,“不怕了,我带你回家。”   小桃子还在小声呜咽,跟撒娇一样叫了一路。   回到家里,白术放下小桃子和包裹,洗了个手才走进那间有人说话的屋子里,他们三个人都在白芨他们屋里,小白果躺在被窝里,她已经睡了过去,但睡得很不安稳。   两只小手拉着爸爸妈妈不肯松开,一抽手她就会哼唧。   林永成和白芨都快心疼死了。   白术进屋后就在问了:“乖宝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   林永成说:“好在是背面朝下,没有戳到眼睛。但身上有很多细碎的小伤口,已经帮她上了药。胸口被踹了一脚,有一片淤青,小芨用药酒帮她搓开了,还哭了一阵。”   还很没有安全感,一定要拉着爸爸妈妈才肯睡。   白芨说:“爸,乖宝有点发热了,今天晚上可能会发高烧。你先帮她开两服药吧,咱们先准备上。”   家里只有一些治伤的药,要抓药得去卫生所。   白术听到小白果的伤势,那双眸子又暗了暗,仓库里那两个人肯定会发高烧,特别是那个被打断双腿的。   这时候就别跟他提什么医德,自家孩子一身伤,那两个人若是让他医治,指不定就把人给治死了。 第98章   小紫苏放学回家,看到堂屋里的包裹她就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了,她欣喜地喊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过了三秒,没有得到回应。   她还有点纳闷,“自行车也不在家,他们走了吗?”   李秋容比她慢了几步进屋,也看到了堂屋里的包裹。   “你爸爸妈妈回来了。”   “我喊了他们,没人理我。自行车也不在家里,他们是不是走了?”小紫苏还有点小失落,爸爸妈妈回家,都不等她放学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这时候,躲在桌子下面的小桃子仰着小脑袋。   “汪呜——”   小紫苏赶紧蹲了下去,一眼就瞄到桌子下面的小桃子了。   “小桃子在家里,我知道了,可能爸爸带妹妹出去玩了。”   小白果晕车,但她喜欢坐自行车,林永成每次回来都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在村口的大路上走一段。   她摸了摸小桃子的脑袋,“小桃子乖乖。”   小桃子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李秋容见它趴着不动,声音和往日也不太一样,她也蹲在桌子前面摸摸小桃子的头。   “小桃子怎么了?今天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可怜。”   “妹妹不带它出去玩,它委屈了吧。”   她们两个都没往坏处想,在上林大队她们没有遇到过特别坏的人,最坏的人是林紫珠家的几个坏人,他们早就死了,别的村民最多是有点嘴碎,真正的坏人还没见过。   压根没想过小桃子是受人欺负了。   就在这时,林永成突然打开房门,他站在门内,压低了声音喊:“妈,紫苏,你们回来了。”   小紫苏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爸爸在家里!”   小孩子见到父母时,惊喜胜过一切,李秋容却留意不一样的气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小紫苏喊他,他脸上也没有笑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李秋容问:“脸色那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小紫苏立刻收敛了笑意,紧张地望着林永成,听到出事,她第一时间联想到杜晴晴说今年县城很混乱。   对上大闺女的目光,林永成小声说:“紫苏别怕,没什么大事,妹妹发烧了,你去屋里陪着妹妹。”   小紫苏就急了,她赶紧站了起来。   “妹妹怎么会发烧?我中午见到她还好好的。”   “她着凉了。你声音小一点,妹妹刚睡下,别吵醒她了。”   “我知道了,我去陪妹妹。”   李秋容没有小紫苏那么好骗,小紫苏进了屋,林永成就出来了,还把门给带上了,对上李秋容询问的眼神,林永成将今天的事都如实相告,李秋容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   “乖宝现在怎么样了?”   “等晚上再看,可能会发烧。”   “那两个人呢?没跑吧?”   “没跑,关在晒谷场上的仓库里。”林永成顿了下又说:“妈,我去仓库看看他们。家里你照顾点。”   李秋容点点头,“你去吧。”   林永成临走前还看了小桃子一眼,这只狗子是他两个女儿的心肝小宝贝,长得胖不是它的错,是他们家养得好。   偷狗贼该死!!   ……   晒谷场上,林自强和他妈还有嫂子都守在仓库里,他们还在商量怎么让齐田大队赔偿,刚开始觉得把彩礼要回来,把陪嫁和新娘子还回去,各归其位,两家就算扯平了。   现在想想,又觉得吃亏。   他们家办酒席不花钱啊?还白欢喜一场,又晦气了一场。   有了今天这一出,对他们家的名声也不利,搞不好就以为他们家不是好人,再次结婚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林自强一家人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该要点赔偿。   新娘子冷眼看着他们,听着他们一家人商量赔偿的事,她就忍不住冷笑了,打她两个弟弟打成这样,就算要赔偿,也该是她们家找林自强一家要,不但要医药费,还要营养费。   对了,她弟弟养伤的日子不能下地挣工分。   这部分损失,也该找林自强一家赔。   林永成过来时,林自强一家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主要是酒席上一些菜和粮食没法算钱,也不知道该怎么索赔。   仓库门突然被推开,他们回头望去,就见林永成逆着光站在门口,他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觉得阴恻恻的有点吓人。   他跨进门里,又把门关上了。   这会儿,终于能看清他的表情了,他们没有感觉错,他的神情阴冷可怕,那双眼睛像是淬了冰一样,看谁谁发抖。   林自强毕竟还年轻,打小舅子的时候很威风,面对林永成时还是有点怂怂的,他小声喊道:“永成叔。”   另几个人也在跟他打招呼。   新娘子听到林自强的称呼,总算把他跟那个打她弟弟的人对上号了,之前她敢说找他当面对质。   可眼下,他只用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地上的两个伤员突然抖了起来,他们两个才是最害怕林永成的人,一个被他打得一脸血,鼻梁骨被打断了。另一个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肋骨现在还是疼的,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在他们心里,林永成已经上升为恶魔级别的人物了。   林永成淡淡地看了林自强一眼,“我就是来看看。”   林自强跟在他身边,领着他去看那两个伤员,还适时说了句:“永成叔,这次是我们一家人看走眼了。我们家准备退婚了,这种贼窝里出来的姑娘,我们家不敢娶。”   林永成没吭声。   林自强又说:“大队长派人去公社了,我爸和我哥去齐田大队喊人了,今天这事要两个大队出面解决。”   他看了眼林永成的脸色,再搓了搓手,小声问:“永成叔,你家想怎么解决?让他们怎么赔偿?”   林永成不由冷笑,“赔偿?我缺他那点东西?是你小子下手太快,把他的腿打断了,我没有发挥余地了。”   他们家有两个工人,不缺钱也不缺粮,不稀罕别人的赔偿。   他们只希望自家孩子平安长大。   这两个伤害他家孩子的人,在林永成心里能判死刑。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他当场就弄死他们了!   林永成几乎杀人的目光把两个伤员吓尿了,两个人本来是身体受了折磨,现在被吓得当众尿裤子,就是精神折磨了。   可他们不敢哭出声,都死死地咬着唇角。   林自强讪讪一笑,“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大喜的日子给我整这么一出,我心里的气不顺,我应该把他们留给永成叔收拾。”   林永成没吭声了。   那兄弟两个,小的那个被他踹得肋骨骨折,现在不能打他,不然肋骨戳到肺是要出人命的。大的那个被打断双腿,还没有医生给他治疗,就算能扛过这一劫,他的腿也废了。   两个人都不能打,林永成心里也挺憋屈的。   他又看了林自强一眼,这小子出手太快,他不解气啊!   气不顺,总得找个出气筒。   林永成就给林自强出了个损招,“你的喜事被破坏了,是挺不吉利的。我闺女被伤到了,还受了不小的惊吓,我也觉得不吉利。不如这样吧,咱们两家合伙把他们家的猪牵回来,全村人一起吃一顿,也能去去霉运,让村里人帮你介绍个好的。”   林自强:“……”   牵人家的猪?人家不得跟他拼命吗?   一旁的新娘子听了,立马气红了一张俏脸。   “想牵我家的猪?你们家办喜事才用了多少肉?最多用了五斤肉,就这么一点,还想牵我家的猪?”   林永成说:“你家的猪不能牵,我家的狗就能抢了?这只是抢狗的账,伤到我闺女的账还没跟你们算呢!”   “你家的狗能有多重?能跟我家的猪比?”   “我家的狗二十斤重!”   “骗鬼去吧!”新娘子翻了个白眼,摆明了不信。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有条二十斤的狗还不宰了吃了?   林自强见林永成是动了真格,是真的想牵人家的猪,他立刻表态:“今天,你们家不把猪牵过来,你两个弟弟就甭想走出这间仓库。也别想看大夫,最好让他们病死在这里。”   看是猪重要,还是人重要。   他们家的猪非要送过来不可!   林永成说:“你两个弟弟馋肉吃,馋到我家的狗身上,还伤到我闺女了。我也馋你们家的猪,把猪牵回来就算扯平了。”   新娘子再气又能怎样?林永成已经不理她了。   两个罪魁祸首伤得不成样子,可能还有生命危险,他们两个不能拿来出气,找他们家算账总没错吧?   自家的小崽子不教育好,那就别放出来惹事。   惹了事,那就全家担责呗!   林永成说馋肉是假的,他们家又不是买不起,他就是想让他们家大出血,让他们家痛哭流涕后悔到爆炸。   ……   有人看到林永成来晒谷场这边,又通知了大队干部们。   林长进和林大壮就赶来了晒谷场上,今天这个事,林自强家退婚是退定了,还要看林永成想怎么解决。   林长进直接拉着他问:“你家闺女怎么样了?”   林永成说:“发烧了,我媳妇说晚上还会发高烧。胸口还有一大片的青紫,就是被那个畜生给踹的。”   林长进又问:“没伤到骨头吧?”   林永成摇了摇头,“没有。”   白芨给她检查说,说是皮外伤,可一大片青紫看着就吓人,伤在大人身上已经很难受了,更何况一个五岁孩子?   林大壮说:“我们找了人去请公社干部,林自强他爹和他哥去齐田大队喊人了。你是怎么想的?想怎么解决?”   他们这些大队干部心里也有点不安,那两兄弟已经伤得很重了,林永成要是揪着不放,他们也怕闹出人命。   为了那两兄弟把自己折进去,也太不值得了。   他们眼巴巴地瞅着林永成,林永成就说了:“我刚和自强说了,我们家什么都不缺,也不差他们家的赔偿,就去齐田大队把他们家的猪牵回来。在晒谷场上全村吃一顿肉,大家给我女儿说几句祝福的好话,再给自强你介绍个新媳妇。”   林长进:“……”   林大壮:“……”   说实话吧,牵人家的猪比赔钱更要命,一头猪养了大半年,眼看着就快出栏了,突然把猪牵走,他们一家不得难受死?   杀人诛心啊!!   可话又说出来,这么做也没错,今天的事就是那两兄弟馋肉引起的,他们不馋小白果的狗,就不会闹到现在了。   他们馋别人家的肉,就用自家的肉来赔啊。   没毛病啊!!   说是这么说,但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齐田大队那边未必会配合,一年到头想吃两顿好肉,全指望这头猪了。   林长进说:“等齐田大队的人到了,再找他们商量吧。”   林永成说:“不用商量了,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就问他们要猪还是要儿子,不把猪牵回来,他们家两个儿子就甭想要了。就让他们病死在咱们这里,咱们什么都不缺,也不缺荒山。到时候人死在咱们这里,在山上给他们挖两个坑就给埋了。”   人是病死的,跟他和林自强没有任何关系。   是他们家人不给他们找大夫,不把他们赎回去。   新娘子听到林永成的话,她咬着唇看了眼两个弟弟,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之前她愿意相信两个弟弟,但涉及到家里的猪,就开始责怪他们,怪他们在外面惹事,害得家里要赔一头猪。   把猪赔出去了,他们家这一年都白干了!   所谓的姐弟情,还抵不过一头猪。   ……   公社和齐田大队不在一个方向,也没有那么远,去公社的人先回来了,事情闹得太大,可能会引起两个村的矛盾,公社领导们也特别重视,直接开了公社的拖拉机就来了。   拖拉机轰隆轰隆来到村口。   在村口等候已久的林世元赶紧去接待他们。   去公社请人的村民已经跟他们说了一遍了,但几个公社干部听传话的人表达有问题,又问林世元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世元马上就是一顿说。   他没有添油加醋,事情本来就很恶劣了,抢小孩的狗,还打小孩,把小孩踹到坡下,正常人听了都会生气。   不光要说,林世元还带他们走了趟,去小白果摔下去的水田看了一圈,“就是那个坑,幸好这孩子是背着地。要是脸着地就完了,万一鼻子嘴巴被泥糊了,那就要出大事。”   那就是一条人命了。   一群公社干部听了也直皱眉头。   “这也太恶劣,跟到别人村里抢劫还伤人?”   “那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林世元说:“身上被扎伤了很多个伤口,胸口被踹伤了,还受了惊吓。回到家里就发烧了,还不知道晚上会怎样。”   这些公社干部家里也是有孩子的,五岁的孩子从两米多高的坡上被踹下去,下面又有稻茬,光是听着就觉得很惊险了。   林世元又说:“咱们先去看看受伤的孩子吧!”   就有个公社干部不解地问:“齐田大队离这里三十里地,跑那么远抢一条狗,那条狗养得很好吗?”   他们见过的狗都是皮包骨,没什么肉。   跑到别人村里,别说抢劫了,就算偷东西被抓到了都会打个半死,抢劫远比偷盗恶劣,正常人没必要冒这个险。   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抢一条皮包骨的狗?   另几个公社干部也在疑惑。   林世元看了他们一眼,“那是咱们村最肥的狗了。”   这个“肥”字落在公社干部们的耳朵里没有可信度,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把狗养肥?   林世元见他们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别人。”   刚好他们走到大榕树下,就有个公社干部找人问了。   正好问到王瘸子,“这位同志,听说你们村最肥的狗差点被人抢走了,那条最肥的狗有多肥?”   王瘸子点点头,“很肥,全村最肥。”   公社干部:“……”   他们不信。   王瘸子他媳妇柳婶接过话:“你们别不信,那条狗子是真的很肥。他们家孩子把小肥狗当成妹妹养,走到哪里都带着。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人一口狗一口,和狗分着吃。”   另一个大婶表示柳婶爆的是假料。   “才不是人一口狗一口。”   公社干部又问:“那是怎样的?”   对嘛,怎么可能人一口狗一口?肯定是假的。   他们用眼神鼓励那个大婶说下去。   爆料的大婶说:“是人一口,狗两口。她经常带着一兜花生坐在这大榕树下喂狗,人吃一颗,狗吃两颗。”   公社干部们集体沉默。   这是哪来的败家孩子?   人吃一口,狗吃两口,狗比人还吃得多!!   “我没骗你们吧?”林世元两手一摊,整个上林大队都知道小白果是怎么喂养小桃子的,能养肥一点都不奇怪。   他又领着他们去白家看小白果。   这条路越走越熟悉。   “我上次走过这条路,来表彰你们村的救人小英雄。”   “这次出事的就是她。”林世元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宝。自家孩子差点没命,他们家肯定不会这么算了。还要各位领导给孩子讨个公道。”   周书记对小白果印象极好,一听是受害者是小白果,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被欺负的孩子是白果?”   林世元说:“就是白果。”   小白果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今年夏天又救了两条人命,还被县里表扬了,其他人对她的印象也很好。   不认识的孩子受伤,他们已经很生气。   换成自己认识且印象极好的孩子,那就更气了。   来到白家,白术和李秋容都在堂屋里,一进门他们就闻到一股药味,林世元说:“公社领导来看白果。”   白术说:“刚让她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周书记问:“伤得怎么样?”   白术也如实说了,“伤得不重。就怕晚上发高烧。”   发高烧不管大人小孩都很危险,甚至会危及性命,被稻茬扎伤已经不是最严重的了,重点是今天晚上别发高烧。   李秋容领着一个女干部进屋去看小白果,把她身上那些小伤口都露了出来,重点看了胸口被踹伤的地方。   本来是一片淤青,被白芨用药酒搓开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看起来就更恐怖了,现在是一大片青紫,看着触目惊心。   那个女干部见了都不忍心。   从屋子里出去,她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现场没有一个人脸色好看。   林世元的目光在堂屋里巡视一眼,把躲在桌子下的小桃子指给他们看,“就是那只小肥狗,白果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   几个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嚯,好肥一只小肥狗!!   不愧是人一口,狗两口养肥的狗,那两口没白吃。   白术说:“小桃子身上也有伤。”他一把捞起小桃子,把它翻过来让他们看它肚皮上的青紫伤痕。   孩子受伤,狗子也受伤。   他们来过白家,知道白家有两个工人,生活条件很好,把孩子当成宝,今天的事没那么好解决。   一般的赔偿,白家肯定看不上。   周书记说:“白大夫,你们放心,今天孩子受过的伤,都不会让她白受,我们一定替孩子讨个公道。”   白术说:“那就有劳各位了。”   自家孩子受了伤,他也说不出什么场面话,卖惨的话也不用自己说,他们随便找个人了解了下,就能知道全部了。他们只要照顾好孩子,再看公社干部们怎么给这个公道了。   在白家呆了一会儿,林世元才领着他们去晒谷场。   不出白术所料,他们家没有卖过的惨,林世元替他们家卖完了,刚开始全是夸小白果的,夸这孩子又乖又可爱,在村里人见人爱,夸完之后再愤怒,这么乖的孩子被欺负惨了。   林世元卖惨很有一手。   这些公社干部们本来就对小白果有印象,更是信得不要不要的,自己有吃的,宁愿自己吃一口,也要分狗子两口,对小动物都那么爱护,肯定是个乖巧又善良的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被欺负了,谁不气?   虽然还没见到打人的兄弟两个,公社干部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管白家有什么诉求,肯定要以他们的条件为先,不能让孩子白被人欺负了。   他们一行人走在去晒谷场的路上,村口又来了一群人,正是林志刚父子去齐田大队喊来的,那边的大队干部也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所以来得比较快。   新娘子的娘家人没有自行车,又听说儿子伤到了,他们还喊了队上的牛车和赤脚大夫,他们坐着牛车来的,牛车走得快,他们落后很多。   人来了,就往晒谷场上带。   看齐田大队的村干部怎么说。 第99章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们还骂骂咧咧的,骂那兄弟两个在外面惹事给齐田大队丢脸了,也骂上林大队屁事真多。   齐田大队比上林大队大得多,下面还有几个生产队,不像上林大队就是一个村被划为大队,齐田大队太大了,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被急急忙忙找了过来,他们也烦得很。   本来他们不想来的,但听林自刚和他爹说找了公社干部,公社干部都要来处理这件事,他们这些村干部难道比公社干部架子还大吗?他们也是没办法,才会跟着一起来。   不情不愿,也不妨碍他们骂骂咧咧。   林自刚父子二人听了一路,俩人心里也是冷笑连连。   骂吧,反正丢脸的是齐田大队。   一行人来到晒谷场上,瞅见公社干部早就到了,正在跟林长进他们在说话,齐田大队的村干部马上就变了脸。   一个个收起那张不情愿的脸。   就跟变戏法似的,只见他们换了张担忧且带着疑惑的脸。   先跟公社干部和上林大队的村干部打了个招呼,齐田大队的大队长才问起:“究竟出什么事了?老林派去的人什么都说不清楚,就说什么咱们队上有两个小伙子在上林大队犯事了?”   林长进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们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这叫什么事?给姐姐送嫁,还跑到人家队上偷狗?偷狗还不是最严重的,更过分的是他们打了人家小孩?   如果只是偷狗,最多逮到他们打一顿。   打小孩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齐田的村干部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他们的刘队长当代表,由他负责跟上林大队交涉,看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们又一次在心里骂骂咧咧的,骂那两兄弟饿死鬼投胎,又骂上林大队屁事真多,闹得那么大,就不能私下解决吗?   刘队长半天才开口:“老林,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两个大队离得远是远了点,但关系一直不错,你也不想看到两个大队闹矛盾吧?你跟我说句实话,孩子的家长想怎么解决?”   齐田大队那几个村干部想得差不多。   就算到了现在,他们也不觉得是件多大的事,他们打了上林大队的小孩,打回去不就行了?   如果不够解气,那就打个半死,别把人打死就行了,为了这点事闹到公社,肯定是条件开得太过,没办法私下解决。   几个公社干部也齐齐看向林长进。   林长进顶着多道目光,这才开口:“你们放心,那孩子家里不缺钱,也不缺粮,不会讹他们家的钱和粮食。”   齐田大队的人不信啊。   不要钱也不要粮,那就打一顿,自己解决了嘛。   但公社干部们信了。   他们早就见过小白果,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她家生活条件不错,还是少见的胖娃娃,家里特别娇惯。   周书记瞥了眼刘队长他们的脸色,就在附和林长进的话了,“你们别不信,这孩子家里条件挺好的。”   刘队长就问:“他们家究竟想怎样?”   林长进说:“今天不光是打了孩子的事,那两个小子的姐姐今天结婚,出了这档子事,婆家觉得晦气,不想跟他们家结亲了。但是结婚的花销已经掏出去了,总得让人家出口气吧?”   说起来也在理,现在虽然要破除封建迷信,可大喜的日子搞那么多事,婆家人心里能舒服就见鬼了。   婆家人心里有了疙瘩,就算不退婚,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这个婚是一定要退的。   刘队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现在有两个苦主,一个是孩子的家长,另一个是新娘的婆家?”   林长进点点头,“两家要求一起解决。”   刘队长说:“你直说吧,一次把条件说完,你这样一句一句地说,我这心里没底,这颗心一直悬着。”   林长进看着众人的脸,就说了:“把他们家的猪牵过来!”   话音未落,几个公社干部也齐齐变了脸。   养一头猪不容易,是一年的指望,把猪牵走了,就等同于这一年白干了,这不是要了人家的老命吗?   刘队长不干了。   他第一时间摇头拒绝,“这个条件不行,把人家的猪牵走就太过分了!这个条件没得谈!”   林长进说:“人家什么都不缺,就给他们家一个深刻的教训。现在是两家共同的意思,你们不同意就谈不拢。”   “我不答应。”刘队长坚决不同意,“牵猪不一样,就算你让他们家赔个二十块钱都比这个容易。”   其他村干部也在反对。   “他们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全年的希望都在这头猪身上,你们要把猪牵走,人家一家子怎么活?”   “你还是让他们赔钱吧。”   “如果是赔钱,我们出面找他们家要钱,怎么样?”   牵猪是真的谈不拢了,林长进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办法,“我已经说了,人家不缺钱,就想给孩子出口气。老刘,我真的没骗你们,他们家条件真的不错。四个大人养两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工人,钱不缺,粮也不缺。就想出口气。”   四个大人养两个孩子,就算全家农民,养个家也绰绰有余。   家里有两个工人,条件只会更好,比起城里人也不差了。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也说不出话来了。   人家家里条件太好,什么都不缺,就是想出口恶气,那当然是怎么致命怎么来,他们能怎么办?   怪人家条件太好吗?!   周书记去年就在关注小白果了,他见众人都不说话,这才开口:“你们要是见过那个孩子,就该知道她家大人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条件了。在我看来,这个条件不算意外。”   刘队长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周书记是站在孩子家长那边的,说不意外,那就是他觉得合理了。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林长进说:“你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两个小伙?”   周书记说:“去看看吧。”   ……   打开仓库大门。   林永成和林自强一家人还在仓库里,他们站的站,坐的坐。   另一边,是新娘子和她两个弟弟,一走近他们,还能闻到股尿骚味,刘队长他们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新娘子神情呆滞地坐在地上,身后突然多了很多人,她一回头就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眼泪马上就淌了下来。   “刘队长,你们终于来了。”   “刘队长,快帮帮我们,我两个弟弟被他们打得丢了半条命,他们不让大夫来看,还想讹我们家的猪。”   新娘子之前还孤立无援,两个弟弟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现在见到齐田大队的村干部,就跟遇到了救星一样。   她两个弟弟也确实很惨。   一个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已经烧红了脸,此刻已经不醒人事了,另一个双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摆在地上。   刘队长等人齐齐看向林长进,已经把人打成这样了,这口气还没出完吗?还要牵人家的猪?!   林长进说:“他这腿是新郎打的,小伙子本来就年轻气盛,自己的婚事被破坏了,还不能出口恶气吗?”   顿了下,他瞄了眼林永成和林自强他们。   又接着说:“孩子家长还没出气,他们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孩子家长也不敢打他们,总得为自家孩子出个气吧?”   刘队长急眼了,“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是我没给他们找吗?当时打断他的脚,大夫就在现场,是他们不敢让大夫看。”林长进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尽力了。   之前新娘子不敢让白术医治两个弟弟。   现在不一样了,齐田大队的村干部来了,有人给他们撑腰了,也不怕白术对她两个弟弟下黑手了。   “刘队长,之前是我想岔了,快请大夫来帮我弟弟看看吧。我大弟的腿不能废,我小弟现在烧得烫手。再不找大夫帮他们诊治,我怕会出事。”新娘子再次求助刘队长。   刘队长赶紧帮腔:“老林,总不能让人死在这里吧?”   林长进再次摊手,他真的帮不上忙。   “现在想找大夫也没办法了,我们村的赤脚大夫就是孩子的家长,人家孩子发着烧,不照顾自己孩子来照顾别人?!”   刘队长瞬间沉默。   真的绝了,太作死了!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也说不出话来了,人家不是不给他们看,是他们不敢让人家看,这能怪谁?!   现在他们来了,可以放心找大夫看病了,但人家要照顾自家孩子,自家孩子发烧还是他们害的。   能怪谁?怪他们自己呗!   刘队长气呼呼地说:“我出去透个气,太闷了。”   他们离得近,那股尿骚味真的不好闻。   一行人又走了出去。   ……   林永成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向,他拍了拍林自强的肩膀,随后也跟了出去,林自强会意,也跟了出去。   两个大队的村干部和公社干部们站在一起,在外面吹了会风,空气也变得清新,总算舒服多了。   林永成从后面走了后来。   “几位领导,我是受伤的孩子的家长林永成。”   “你好,我是公社周书记。”周书记先打量了他两眼,长得是一表人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周书记对他的印象很好。   这是个宠孩子的人。   再看他挺直的腰杆,和高大的体格,还有站姿和一身气势就不像个普通农民,估计是个当过兵的。   印象分一加再加。   林永成也打量了身边的众人,见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们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也猜到他们想让他提别的条件。   提别的条件?也可以啊!   林永成说:“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也不用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来看我,咱们现在就来讲讲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留意着其他人的脸色。   刘队长说:“我们也相信林同志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们打了我家孩子,我也打了他们,就算扯平了。”   听到这里,齐田大队的大队干部们神情一松。   可就在他们松了口中气的时候,林永成话锋一转:“但是,他们抢我家的狗,那是抢劫罪,这是另一回事。我家的狗有二十斤重,按肉价八毛钱一斤,二十斤就是十六块钱,再加二十斤肉票。抢劫十六块钱和二十斤肉票,怎么也得判五年吧?”   抢劫罪比偷盗严重得多。   十六块钱不是小数目,再按小肥狗的斤两算肉票,那就更严重了,现在又是抓典型的时候,说五年还轻了,至少十年起步。   刘队长等人的脸又绿了。   几个人心里也有一番取舍。   他们还想评先进大队呢,要是出了两个劳改犯,齐田大队这几年都甭想评先进大队了,他们还会被人嘲笑。   劳改是不可能的,还是牵他们家的猪吧。本来就是他们家儿子犯了罪,总不能为了两个坏分子损害集体利益吧?   之前几个大队干部还想护着那头猪。   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巴不得马上把猪牵过来。   作为代表,刘队长说:“林同志,齐田大队和上林大队这些年一直是兄弟大队,是互相照应的关系。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把他们送进牢里,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林永成说:“是这个道理。”   刘队长又说:“老林说你和新郎官原打算牵他们家的猪?这个条件我们是同意的,他们给你们造成了损失,让他们赔偿也合情合理。这头猪,我们一定给你牵过来!”   他上赶着送猪,好像之前跳出来反对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永成和林自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个还没吱声,林长进发话了:“永成,你就当给叔一个面子。为了两个大队的关系,咱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老林说得是。”刘队长马上赞同。   他的视线落到林自强身上,知道他是今天的新郎官,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就是太瘦了,偏单薄了一点。   但目光清正,一看就是好小伙。   那小舅子是他打的,新婚当天发生这么多事,他能及时止损,也算果断了,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是个人物。   “这个小伙子不错,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你们上林大队人杰地灵,这些后生仔一个个看着就舒心。”刘队长自来熟地揽上了林自强的肩膀,“你要退婚是吧?”   林自强被夸了脸,腼腆地点点头。   刘队长又说了:“这个小伙子我是越看越喜欢。我正愁给我小闺女找婆家,要不咱们结个亲?我听老林说,你们的意思是把猪牵回来后请村里人吃一顿肉?不如这样吧,明天把我女儿嫁过来,猪也牵过来了,这顿肉也算你们的喜宴!”   林自强被他一番话说得手足无措。   今天结婚,明天换个新娘再结一次?这也太丢人吧?   不行,是个传统的小伙子,他不是个随便的人。   林永成嘴角抽搐,你他爹的真是个鬼才,喊你来是解决麻烦的,不是来相女婿的,还要拿人家的猪做喜宴。   林长进等人也是纷纷无语。   齐田大队另几个干部齐齐望天,老刘,你家小闺女去年就嫁人了,你个坏东西可真豁得出去啊。如果小伙子脸皮厚一点,真的答应了娶你家闺女,你上哪生个闺女嫁给他?   林自强是真的懵了,他完全招架不住啊。   “叔……你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   “现在我就在跟你好好说啊。”刘队长见他满脸通红,又说:“小伙子脸皮薄,别不好意思。没关系,我跟你爹娘去谈,你爹娘在哪里?带我去找你爹娘。不是我自夸,我家小闺女长得可漂亮了,是我们齐田大队一枝花,娶了她你肯定不亏。”   林自强整个人都快傻了。   他被刘队长牵着鼻子走,自己应付不来,只能带他去找爹娘了,只盼着爹娘别轻易地被打动了。   连续两天娶媳妇,还是不同的人,他丢不起这个人!   林长进指着刘队长的背影,问几个齐田大队的村干部,“这老刘,他故意欺负我们队上的后生仔吧?人家耳朵都红透了。”   齐田大队的人赶紧摇头。   别问,跟他们没关系,老刘也没有待嫁的小闺女。   林大壮也说:“这也太草率。今天娶一个,退婚了。明天再娶一个?连续两天娶媳妇,亏得他老刘说得出口。”   很快,刘队长就回来了。   今天的事闹得太大,林自强他爸妈一听女方是齐田大队的,他们就不答应了,不想娶齐田大队的媳妇。   这桩亲事没谈拢,也没影响到老刘的心情,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语气中略有几分遗憾。   “后生仔可能被吓到了,不想那么快结第二次婚。过些天我让媒婆来谈,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再看看合不合适。”   他说得冠冕堂皇,一旁的李长进偷偷地撇了下嘴角。   相看个屁的女婿,你能笑得再假一点吗?!   刘队长就是个老油条,他就是见林自强年轻,不经事,脸皮薄好糊弄,一句给他找新媳妇,要把家里的小女儿嫁给他,就搞得他一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效果就出来了。   林自强一家人都被糊弄住了,就不会跳出来提别的条件了。   刘队长现在要防备的只有一个林永成,怕林永成再提别的条件,但林永成是城里的工人,眼界也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糊弄不住,解决了一个林自强,就只用盯着林永成了。   ……   另一边,新娘子的家人来了。   他们家姓陈,新娘子她爹叫陈大富,除了陈大富两口了,还有他们队上的赤脚大夫和本家的几个年轻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村了,手里还扛着锄头,一副来打架的架势。   陈大富一行人来到晒谷场上,不用上林大队的村干部出力,齐田大队的村干部已经把陈大富等人拉到一边去了。   听完事情后始末,他们脸都绿了。   村干部们再说出上林大队这边的条件,要牵他们家的猪,他们一家人的反应比想象中更激烈。   直接放话,要猪没有,要命一条。   陈大富家还没有分家,几个兄弟住在一起,又有侄子辈的,那头猪不是陈大富这一房的,而是全家人的。   陈大富的儿子犯了事,凭什么牵他们全家人的猪?   反应最大的是陈大富他媳妇。   她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直哭了,“这上林大队一窝子土匪,要抢我家一年的收成,他们还是人吗?”   “狗有什么好吃的,啃骨头吗?”   “一条皮包骨的狗又没抢走,他们就想牵我家的猪?想牵我家的猪可以,先把我杀了,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这一行人只有陈大富老婆是女人,别的都是男的。   她坐在那里哭天抢地,那些男人也不干啊,一个个扛着锄头,目光凶狠地望着不远处上林大队的人。   “想牵我家的猪,我看谁有命吃!”   “这个上林大队就是个土匪窝!”   “呸!土匪窝还抬举他们了,就个狗窝!”   “……”   他们一个个骂人泄愤,骂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啊,几个村干部的表情也太淡定一些,脸上都不见半点气愤。   刘队长问:“骂够了?”   陈大富说:“大队长,你是咱们齐田大队的大队长,我们一家人被欺负成这样,他们都要抄我们家了,你们还干看着?”   “生了儿子不教育好,还想威胁我?”刘队长表示自己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不接受他们的威胁。   “你们一家人最好想清楚,是想和解,还是希望家里出了两个劳改犯,一家子被打成坏分子?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话,别为了一时之气害了全家,如果走错一步,你们家的子孙后代都摘不掉坏分子的帽子,他们当不了工人,也当不了兵。”   这年头,年轻人个个都想当兵,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当兵就意味着有了大好前途,谁都盼着自家孩子有个好前程。   不能当兵,也当不了工人,直接把前途给掐了。   就问他们谁不害怕?   刘队长在齐田大队纵横多年,解决过不少村民们的矛盾,也最了解村民们的心理,当然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了,只要牵扯到子孙后代的前途,就没有人不让步的。   一句“坏分子”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他几句话直接分化了陈家,不但恐吓了陈大富夫妻二人,也挑拨了陈家其他人,是陈大富没有教育好儿子,还牵连了他们。   猪,是肯定要牵的。   牵了猪以后,陈家人肯定一肚子怨气。   被刘队长一挑拨,怨气就冲着陈大富和他儿子去了,也不会怪大队干部们支持上林大队牵他们家的猪了。   三言两语,就把矛盾全都转移到陈家内部了。   刘队长不愧是个老油条。   陈家众人还没想清楚,刘队长又说:“今天的事情,就源于陈大富没有教育好孩子,自家孩子犯了事,你们不积极悔改,还到上林大队撒泼,你们家儿子有错,你们夫妻俩是错上加错。”   “等解决了这件事,队上会开批评大会,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到时候,你们夫妻两个是要在会上做检讨的。”   陈大富他媳妇上一秒还在哭天抢地,下一秒就闭嘴了。   听到批评大会,夫妻两个就怕了。   陈家其他人脸上也带着惊恐之色,他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离陈大富夫妻两个远远的,唯恐连累了自己。   刘队长等人看在眼里。   能养出两个抢劫犯的家庭,能指望他们人品有多好呢?   不过是一窝子废物,平时看着还好,出事了马上就开溜了。   估计等他们回去就要分家了。   刘队长也防着这一手,又说:“猪的问题,你们考虑好。别以为回去分个家,你们把猪给分了,就不关你们的事了。如果能和解,就只会批评陈大富夫妻二人和他们的儿子,如果不能和解,陈大富两个儿子去劳改了,你们这些叔伯也是坏分子。你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陈家出了两个坏分子说明你们家的种不行,不光是陈大富那一房的事情了。”   陈家人脸都绿了。   在刘队长说番话之前,他们是有过这个想法,回去就分家,把陈大富这一房踢出去,猪也不分给他们。   陈大富一家没有猪,上林大队去哪里牵猪?   就算要劳改,也是陈大富的儿子,不关他们的事。   只可惜,刘队长几句话就击碎了他们的美梦,之前还有人扛着锄头要和上林大队的人火拼,现在说怂就怂。   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子孙后代。   他们不得不怂。   瞅着陈家人都老实了,刘队长又说了两句好话。   “别太消极,今年的猪没了,明年再养。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你们把后代培养好了,早晚有你们的出头之日。”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们解决了陈家人,见他们的怨气也转移到陈大富一家人身上了,这才带着他们去仓库看两个伤员。   齐田大队的赤脚大夫已经给两个伤员检查过伤势了,一见着陈大富,他赶紧将两个伤员的情况告诉他们。   “情况很严重,要马上送去医院,拖不得。”   “再拖下去可能会出人命。”   两人伤得太重,更要命的是他们发高烧了。   陈大富就跳起来了,他红着眼睛说:“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想牵我家的猪?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回不用刘队长出面,他陈家的兄弟就把他按下去了。   “老三,你别闹事。大夫说了拖不得,你还在闹什么事?赶紧把两个侄子送去医院,别耽误了孩子。”   “我们来的时候喊了牛车,赶紧拉他们去县城。”   “先把孩子送去县城,老三你别闹了,要是因为你瞎闹腾耽误了孩子,到时候后悔的也是你们两口子。”   陈家兄弟直接把陈大富的拉开了,和他们刚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判若两人,公社干部们都忍不住侧目。   齐田大队的干部们可以啊,这么快就做通了思想工作。   快瞧瞧,兄弟刚想闹事,他们马上就去制止了。   林长进还对刘队长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老油条,关键时候能把自家闺女拉出来说事,搞定一个陈家人算什么?   陈大富被几个兄弟按了下去。   瞅着两个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媳妇都快哭死了。   那边忙活着把两个伤员抬上牛车,刘队长跟大富的大哥说:“闹成这样,这个婚是一定要退的,把你家侄女领回去,她的陪嫁也带走。等会把猪牵回来,一起把男方送去的彩礼送回来。”   林长进说:“我派几个人去,我们自己把猪牵回来。”   事情已成定局,陈家的猪已经打上上林大队的标签了。   陈家大出血,这一年都白干了。   猪还没牵回来,两个伤员急着送医院,就当着公社干部的面立了字据,陈家的猪归上林大队所有,还让陈大富几个兄弟都在字据上按了手指,一式三份公社一分,两个大队各一份。   公社干部们是坐拖拉机来的,林长进怕陈家兄弟赖账,别说有了字据就有了一切,碰到无赖你有字据又如何?   于是,他派了十个年轻体壮的小伙,借了公社的拖拉机就出发了,与他们同行的有陈大富的大哥,还有齐田大队的刘队长,其他人都被扣下了,等猪和林自强家的彩礼拿回来再放人。   等他们把猪运回来,天已经很黑了。   齐田大队的村干部都在骂林长进干的不是人事,扣下陈家人不就好了,还把他们也扣下,又骂刘队长太鸡贼,借着拖猪之名蹭拖拉机回去了。拖到现在,他们只能摸黑回去了。   这些当大队长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   猪拖回来了,林永成这才回家。   他洗了手再进屋看小白果,可能是白术开的药起了效果,体温虽然没降下来,但也没有升高。   只要今晚没事,基本上就没有大碍了。   林永成摸了摸她烧红的小胖脸,他都快心疼死了。   “乖宝,你快点好起来。爸爸把坏人家的猪牵回来了,明天爸爸带你去看猪,等你好起来就有肉吃了。”   白芨立刻斜着眼睛看他,“哪来的猪?”   林永成把事情跟她说了说。   白芨不由瞪直了眼,她太清楚这个时代一头猪对一个家庭而言意味着什么了,把猪牵走了,那一家人不跟他们拼命吗?   李秋容听了也纳罕,“牵走他们家的猪,他们能答应?”   林永成说:“我没跟那一家人说过话,齐田大队的刘队长是个人物,不但说服他们把猪送过来,还让他们家兄弟反目了。以后他们家估计也不会安宁了。”   白芨说:“活该!”   小白果和小桃子被人欺负,他们一家人既心疼又气愤。   牵走陈家的猪,就轮到陈家一家子憋屈死了。   都是该的!!   ……   这天晚上,小白果没有发高烧,白芨和林永成一夜没有合过眼,就怕自己睡着后小白果突然发高烧。   事实证明,小白果的体质棒棒哒,白术的医术也很赞,第二天早上喝了药,体温就开始下降了,就是咳嗽很难受。   她胸前有伤,每次咳嗽就会扯痛胸口。   白芨就抱着小桃子来哄她。   小桃子的伤白术也帮它看过了,没有伤到骨头,有没有伤到内脏他就看不出来了,毕竟他不是兽医。   有小桃子作陪,小白果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生病的时候心理比较脆弱,小白果变得特别粘人,不让白芨离开视线,也不让小桃子离开视线,小桃子因此挪了个窝。   小白果的事,整个上林大队都听说了。   也包括牛棚里的人。   牛棚后面的山有就有几棵拐枣树,打霜后的拐枣就没多少水分了,经得起放,杨承安囤了两筐给小孙子当零嘴,杨承家拿个篮子装了些拐枣,他们住在牛棚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点拐枣给小白果和小紫苏吃着玩吧。   “你送去白大夫家里,让妹妹吃。”   他们几个大人不会跟白家走动,怕给白家招来麻烦。   唯一一次去白家,还是杨清逸落水被救那天。   杨清逸看了爷爷一眼,“乖宝妹妹不喜欢我了。”   前两天他在路上遇到小白果,喊了她一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说话,然后又走了。   他知道是那口锅惹的事,杨承安自然也知道,就算小白果不喜欢杨清逸也不理他,他们还是很喜欢她。   “你只是送给妹妹吃,妹妹不用喜欢你也可以吃。”   杨清逸嘟着嘴,“但是我喜欢妹妹,我想当她哥哥。”   他小跑着来到白家,小白果在屋里,他见不到,但白术和林永成都在家里,他不认识林永成,就眼巴巴地望着白术。   “白大夫,乖宝妹妹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能出去玩了。”   “这是爷爷让我送来的,给乖宝妹妹吃。”   杨清逸把篮子递了过去,林永成瞄了一眼,半篮子拐枣,像是特别挑过的,看起来特别干净,都是品相好的。   他看向白术,“爸,这是牛棚里的孩子?”   杨清逸听到“牛棚”二字神经有点敏感,抓住篮子的手紧了紧,就怕林永成知道他是下放的人就赶他走。   “牛棚里的孩子。”白术一手接过篮子,发现了杨清逸的不安,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之前跟乖宝一起玩过一阵。”   林永成转身进屋了。   不到一分钟又出来了,他手里多了两块桃酥和一块鸡蛋糕。   把东西递到杨清逸面前,“拿去吃吧。”   杨清逸有点不知所措,白术也说:“给你就拿着。”   在他心里,白术是个好人,他还是很信任白术的,接过东西,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叔叔,谢谢白大夫。”   林永成又提醒了一声:“下午拿个大碗去晒谷场上盛肉。”   那头大肥猪说了要请全村吃一顿,但不可能跟聚餐一样请他们吃饭,只会是做一顿大肉每家每户分一点。   剩下的肉他们家和林自强家分了。   回到牛棚里,杨清逸特别开心,献宝似的把鸡蛋糕递到杨承安面前,“爷爷,乖宝妹妹的爸爸送给我的。”   杨承安说:“见到妹妹了吗?”   杨清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没见到。她在屋里咳嗽。”   杨承安叹了口气,“那两个坏东西太不是人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出去。   杨清逸赶紧拉住他,“爷爷,吃鸡蛋糕。”   杨承安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还记着这事呢?   ……   吃了午饭,小白果精神了一点,林永成带她出去看杀猪,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喜好,每年年末都要看人家杀猪。   林永成抱着小白果,白芨就抱着小桃子。   三人一狗出了门。   从齐田大队牵回来的猪寄养在大队的猪圈,林自强早就在等着了,见到林永成他就凑了上来,“永成叔来了。”   小白果趴在林永成肩膀上,她对人没兴趣,只想看猪。   她小声哼唧道:“杀猪。”   林永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马上就杀。”   陈家人多,就指望着这头猪过个肥年,他们家一天喂五顿,把猪养得肥肥的,有一百六十多斤重,和上林大队的猪关在起,对比特别明显。   林长进见了也眼热,“咱们队上的猪还是不够肥。”   这还用说吗?集体养的和自家养的,区别大了去了。   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有点破。   林长进又告诉林永成,“队上的人等着今晚吃肉,还送了很多菜过来。我这边安排人去洗了,等会一起下锅。”   说是吃肉,也不可能纯肉。   每家每户分一点已经够意思了。   林永成问:“还在等人吗?人都到了就杀猪吧!”   林永业今天没去上班,他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杀吧!”   小白果很快就精神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再血腥的画面也不见她眨下眼睛,整个人都十分投入。   白芨把小桃子按在怀里,还用手捂住它的耳朵。   林永成看看小白果,又看看小桃子,“就乖宝胆子大,从小就爱看杀猪。小桃子胆子都没你大。”   看完杀猪,小白果就跟满血复活了一样,一扫之前的精神萎靡,看到林永业分肉时,她已经兴奋起来了。   “爸爸,想吃排骨,想吃猪腰子。”   “行,都有。还有别的吗?”   “还要吃猪尾巴。”   “没了吗?”   “再来个猪耳朵。”   林永成表示没问题,这头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肥猪,林自强一家要了猪头和猪肺再加一个前蹄,猪头还被割了个耳朵,因为猪头肉全是肥肉,他们家一早就盯上了猪头。   正好,林永成家不想要猪头。   把猪牵回来是他的主意,受伤的人是小白果,所以他们家拿走的东西比较多,除了小白果想吃的那些,林永成还拿走了猪心和猪肝,还有一条猪前腿和二十斤后腿肉,够他们家吃几天了。   剩下的猪肉做成大锅菜,每家每户分一碗,村里的小孩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但没高兴太久,就被家里的大人捶了一顿。   这是人家孩子受伤换来的一头大肥猪,分给你们吃已经便宜你们了,你们这些小屁孩还在这里得瑟?   被捶了一顿,也给村里小孩一个启示。   被人欺负了就能牵人家的猪,为了吃肉,他们愿意去钓鱼!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打不住了。   熊孩子们按捺不住了。   “我也可以受伤。齐田大队的人什么时候再来咱们队上?谁碰我一下,我立马躺下,然后就去牵他们家的猪!”   “我去找自强叔,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娶媳妇。等他新的小舅子上咱们村送嫁,下次让我受伤吧,我皮厚,还抗揍!”   “我也可以。为了吃肉,我什么都可以!”   “……”   同样的场景在很多人家里上演了,可把家长们气得够呛,后果就是熊孩子们被家长一顿好打。   一天天不盼点好的,还盼着受伤?   不打他们打谁?   ……   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小白果已经不粘白芨了。她心里眼里只装得下这些吃的,还抱着小桃子亲了又亲。   “小桃子,咱家那么多肉,你也能加餐了。”   小桃子摇着小尾巴,也很兴奋的样子。   白芨有点受伤,小闺女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上午还时刻要妈妈抱,下午有了吃的就不要妈妈了。   还有小桃子,它是只有没心肝的狗子,昨天叫得凄惨又可怜,今天有肉吃了,那小尾巴甩得多带劲啊!   同样受伤的还有老父亲林永成,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今天还拖着疲惫的身躯哄孩子,结果还不如看一次杀猪?   爸爸的怀抱还比不过杀猪吗?! 第100章   等小紫苏从学校回来,又多了一个小没良心的,她眼里只有妹妹和小桃子,一会抱抱妹妹,一会摸摸小桃子。   两人一狗排排坐。   林永成气归气,还是认命地给她们准备好吃的,小白果看起来是生龙活虎了,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家里有很多肉也不能吃得太油腻,他特地做了个肉丸子,又做了个瘦肉猪腰汤。   小白果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爸爸做的肉丸和鱼丸一样好吃,可惜不能天天吃。   吃饱了,终于唤起了她心里那一丝丝的良知,放下饭碗,小白果就来到林永成身边,胳膊撑在他腿上,身子往下一趴。   “爸爸辛苦了。”   被冷落了一下午,小棉袄终于知道粘爸爸了,还会体谅他辛苦了,林永成的心柔软成一团,都快化了。   他放下筷子,轻轻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不辛苦,只要你们吃得开心,爸爸就不觉得辛苦。”   小白果动了动脑袋,依恋地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再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望着他,“爸爸做的肉丸最好吃了。”   小棉袄太贴心了,还夸爸爸的厨艺好。   林永成脱口而出:“明天爸爸再做肉丸。”   小白果心满意足了,“喜欢爸爸,也喜欢爸爸做的肉丸。”   哄了一顿林永成,小白果功成身退,林永成还陷入感动中久久不能自拔,老父亲被伤过的心瞬间就治愈了。   他心里还琢磨着明天再做点别的好吃的。   白芨简直没眼看了。   这是什么型号的傻爸?三两句话就哄得他找不着北了,若是再说几句小甜话,他岂不傻得更厉害?   小闺女真正想说的话估计是最后那句喜欢肉丸。   林永成只感动了半个晚上。   夜里睡觉的时候,小棉袄又一次漏风了。   起因是小白果不愿意睡他们屋里了,白芨不肯放人,虽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但还是放心不下。   “我要跟姐姐睡,我跟姐姐分开一晚上了,我想姐姐了。”   “你也很久没有陪姐姐一起睡了,妈妈想你了。”   “那……”小白果纠结了一下下,还是贴心了一把,“那好吧,妈妈睡我们屋里,跟我和姐姐一起睡。”   “好,那妈妈陪你和紫苏一起睡。”   林永成:“???”   要姐姐和妈妈,就是不要爸爸?   吃饭时她还夸他做的肉丸子好吃,才多久就抛弃爸爸了?   抛弃爸爸还不算,更过分的是要抢他老婆,让他独守空房。   “乖宝,你想想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他单独把小白果拉到一旁,对上她茫然的双眼,林永成直接明示了,他指着自己问:“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人了?家里还有个人。”   小白果盯着他看了半晌,“爸爸是大块头,住不下。”   说完她就想跑,又被林永成拉了回来,“你咳嗽还没好,你不能跟紫苏一起睡。别把她给传染了。”   逃跑失败,小白果不开心了。   被迫住在爸爸妈妈屋里,她一心惦记着隔壁屋里的姐姐,只想早点好起来,早点回到姐姐的怀抱。   ……   这次出事,林永成和白芨还没有真正放心,他们平时工作忙碌,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了,林永成又跑了趟县城,先去医生替白芨请假,又去矿上给自己请了五天假。   这五天里,家里的伙食他们两个人包办了。   等他们再回去上班,小白果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上那些小伤都结了痂,过几天就能掉落了。   当天下午,刘若然来他们家里挑水,他们住的地方太偏了,想挑水要穿过大半个村子去村口的水井,平时用水都很省。   三个知青搭伙,本来是两个男知青负责挑水,自从李卫国骗小女孩的事情暴露之后,刘若然有了防备之心,虽然做不到划清界线,但也不想占他们的便宜,这些活都轮流来做。   那天刘若然贡献出的热水,帮了白家的大忙,第二天林永成还了他们几担水,把他们的水缸都填满了。   另外还允诺了刘若然来他们家挑水。   也仅限于刘若然一人。   因为李卫国做的那些破事,让林永成对男知青的好感为负,不愿意两个男知青常往自己家里走动。   又是轮到刘若然挑水的一天。   距离近,三分钟一担水就挑回去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见状,两人都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两个挑水要去村口的水井,挑一担水至少要十五分钟,如果路上多歇两阵,还不止十五分钟。他们挑一担水的时间,刘若然能挑五担水回来,差距也太大了。   说不酸肯定是假的,以前他们跟白家关系不错,那也是以物易物的公平交易,也算不上什么交情。   这次是刘若然帮了白家大忙,才给了她这个便利。   两个男知青住一个屋,就说起挑水的事了。   李卫国说:“要不这样,挑水的活归刘若然?”   “她肯定不愿意啊。”陈保平摇了摇头,三个人住在一起,又不是她一个人要用水,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干活?   “我们多干点别的,也不会占她便宜。”   “帮她做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除了下地干活,最辛苦的事就是挑水了,他们能开什么条件能打动刘若然?   想了半天,陈保平放弃了。   “算了,我实在想不到。”   “要不这样,捡柴做饭归我俩?她只负责挑水?”   “找她问问?”   最后还是没谈拢,是刘若然不答应,别的活归他们,她只负责挑水,一开始可能没问题,时间久了就会心理不平衡了。   刘若然又不是傻子,以前大家一样累,都无话可说。   现在只是挑水方便一点,他们两个就在酸她了,如果这些活归他们,他们只会酸得更厉害,闹出更多的不愉快。   这天下午挑完水,李秋容喊她来家里吃饭,刘若然就在大吐苦水了,“我们刚来的时候,三个人处得很好。大家过着一样的日子,还能苦中作乐,一起唱歌鼓励同伴。”   处得越久,越是难以相处。   自从李卫国暴露之后,刘若然心里有了防备,也开始观察陈保平,后来才发现自己把他们想得太美好了。   两个人差不多德行。   只是一个付出行动了,另一个还在潜伏中。   “现在想想,真正单纯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以前还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现在不行了,住在一起都很压抑。”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另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秋容思索了一会,才说:“你有没有问过家里,让他们使点力给你找个工作,让你回城去?”   “我们家有五个孩子,我是中间的,就算有这个能力,也轮不到我头上。”刘若然摇了摇头,回城是指望不上了。说到这里,她就一阵苦笑了,“去年脑子发热,被同学一怂恿就报名下乡了,我妈还哭了几天,我爸也老了几岁。”   她早就后悔了,去年就后悔了。   但她不能说后悔,说了就是思想觉悟不行。   李秋容又问:“你以前学习怎么样?”   “还行,在班上成绩中上。”   “上个学期期末,我听说公社中学还缺老师,你要不要去试试?”李秋容是上林大队村小学的老师,跟公社中学也是有来往的,上个学期期末,还是她送几个学生去公社考试。   那天她听公社中学的校长提了一嘴,就记在了心上。   她自己肯定不会去,家里有两个孩子,教小学跟教初中对她而言区别不大,但一个离家近,一个离家远,根本不用选。   刘若然想搬离知青院是不可能的,贸然提出搬离,就是跟另两个男知青撕破脸皮,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还有,搬出知青院,她又该住哪里?   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我不行,我一个高中生,怎么教初中?”刘若然第一时间摇头,她觉得自己不行,她不是当老师的料子。   “行不行,都要试过才知道。”李秋容又说了:“咱们村小学,也有个小学毕业的老师,人家也教得挺好的。你找村里的学生借他们的课本看看,也可以去学校看我们是怎么讲课的。”   “我还是不了吧。”   “你别怕,就算不行也耽误不了太多事。”   刘若然还是心动了,去队上一个高中生家里借了初中课本,就开始努力看书了,她放下课本才一年多,要捡起来也容易。   遇到难题,还有李秋容帮她。   ……   天冷了,小白果和小桃子都不爱出门,最近刘若然来白家的频率越来越高,三天两头就带着课本来他们家找李秋容。   看着刘若然忙进忙出,两个男知青都觉得她疯了,去年没考上大学,现在已经停了高考,再努力有什么用?   他们还劝过刘若然。   但她不听他们的,执意要复习初中知识,吃饭的时候嘴里还背着初中课文,两个男知青暗暗骂她有病。   去年如果有这股劲头,她早就考上大学了。   ……   啃下了课本里的知识,就是讲课的能力了。   刘若然又去村小学偷听人家上课,听了几回,她也有点蠢蠢欲动了,准备找个机会实践一下。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让她授课的学生。   刘若然最后盯上了小白果和小桃子,这一人一狗过得太安逸了,每天不是在吃喝,就是在玩乐,可以充当一下临时演员。   这天一下工,她就去白家抱走了小桃子,因为混得很熟了,小桃子没有反抗,乖乖地让她抱走了。   抱走了小桃子,再哄走小白果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刘若然小课堂要开课了。 第101章   小白果和小桃子被刘若然哄到自己屋里了,其实白家的院子和堂屋更宽敞,也更亮堂,更适合授课。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她怕别人听到,就太羞耻了。   至于小白果和小桃子,一个没上过学的小朋友,一条胖墩墩的小肥狗,这一人一狗皆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拿来练手最合适不过了,不管她讲得好不好,小白果和小桃子都听不懂,两小只听是听课的工具人。   把小白果和小桃子哄进屋里后,刘若然就搬来一条长凳当课桌,再搬了张小板凳给小白果,“白果同学坐在这里。”   又把小桃子让在旁边,“小桃子同学坐在地上吧。”   两个学生已经就位了。   小白果听到“同学”二字,突然有中不祥预感。   刘知青在搞什么?   鱼鱼才不是什么同学,刘知青她最好别搞事啊!   小桃子这条傻狗还吐着舌头,略显兴奋地望着刘若然。   心里有所疑问,小白果就问了出来:“刘知青,你是不是想害我和小桃子?你有点不对劲!”   她已经想跑路了,刘若然对她图谋不轨!!   再瞄了眼旁边的小桃子,它还一脸傻样,什么都不知道。   小白果觉得自己的处境太难了,既要防备刘知青害她,还要保护傻乎乎的小桃子,希望刘知青能迷途知返,别一错再错!   刘若然已经进入状态了。   她清了清嗓子,神色也严肃起来了。   “白果同学,在课堂上不要讲小话。”   “我也不叫刘知青,要称呼我为刘老师。你如果有话跟老师说,要先说报告老师,得到老师的许可才能说话。”   小白果:“……”   刘知青果然想害她!!   这个女人有毒,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想当老师迫害鱼鱼。   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我要逃课,我是不良学生。我才不要听你讲课。你要是有意见可以找我家长。”   小白果一拍课桌,就站了起来。   刘若然额前青筋直跳,跟老师拍课桌,这是什么问题学生?   “白果同学,请你坐下。”   小白果非但不坐,还要拉着小桃子跑路,“小桃子,我们回家。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我要跟她绝交!”   一人一狗直奔房门。   刘若然:“……”   问题学生不好搞,只能放出大招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唉,老师难当啊。如果有谁愿意给我当学生的话,我的糖就给她吃。”   小白果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听到有糖吃,她第一时间回过头来,刘知青手里拿着两颗糖,彩色的糖纸看起来就很诱人。   她当即就犹豫了一下,坐在门槛上纠结了两秒。   最后还是决定不吃糖了。   作为一个厌学儿童,小白果表示自己不是两颗糖能诱惑的。   至于也要三颗嘛,两颗是看不起鱼鱼!   诱惑失败,两个学生都走了,刘若然痛定思痛,决定明天去白家院子里上课,只要她们藏到角落里,就不怕有人听到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卫国就在笑她。   “刘若然,你去年要是有这个拼劲,你早就考上大学了。”   “别以为知识学到了就稳了,你一年不拿课本,前面十年都白学了。”刘若然冲他翻了个白眼,见李卫国脸上还带着嘲笑,她又说:“放下容易,再捡起来就难了。别以为自己是个高中毕业生,学历已经很高了,让你去考试你未必考得过高一学生。”   李卫国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刘若然又补了句:“人啊,要活到老,学到老。”   一年没拿课本,初中知识她都忘了很多,复习过一遍才捡起来,别小看这一年,读书就跟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   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了。   李卫国讨了个没趣,陈保平沉默地看着。   回到屋里,陈保平倒是开口了。   “看她那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考大学呢。可惜哟,现在停了高考,再有拼劲又能怎么样?”   “就是犯蠢呗,下乡一年了,还认不清现实。”   “我看她学了有什么用。”   两个人嘀咕了半天,其实他们也不是很明白,本来知青院里的气氛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就疏远了。   李卫国将责任推到刘若然头上,本来他和陈保平都让着她,挑水的活再累,都是他们两个人承担。   结果这个女人不知好歹,非要跟他们分得那么清楚。   分就分呗,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呢,结果不还是要走捷径?嘴上叫着男女平等,不想靠他们,一转头就去抱白家的大腿了。   呸啊!!   ……   小白果对刘若然有了防备之心,之后两天里,刘若然一去白家,她就带着小桃子往外面跑,真的是跑。   她一直是个慢吞吞的人,走路就是走路,几乎不跑的。   刘若然真是太过分了,把孩子逼到这个份上。   逃出家门后,小白果还有点喘,“还好鱼鱼跑得快。”   现在只要刘若然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刘若然意图不轨,想抓她去读书,她现在防刘若然就跟防贼一样。   一路逃到田边的草垛,小白果往稻草堆里一扎,直接躺下来了,还是躺着舒服,鱼鱼都不想起来了。   小桃子也甩开四只小爪子刨着稻草。   躺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靠近。   脚步声走到草垛这边就停了下来。   小白果睁开一只眼睛瞄了过去,来人正是上任小霸王林小同,瞄了他一眼,小白果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林小同和林方正小学毕业了,但没考上初中,只能回家干农活了,林方正比他幸运,家里有门路,送他去当学徒学木工了。   因为要干农活,一帮小弟也因此解散了。   干活的干活,上学的上学,玩到一起的时间也少了。   两个小霸王已经进入退休状态了,今年夏天又被小白果篡位的事闹了一通,暂时没有其他人争夺小霸王之位。   目前还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林小同盯着小白果直看,他是在偷懒,又看到新上位的小白果过得太幸福了,就想逗一逗她。   这小屁孩害得他挨了两顿打,他还记着呢。   “白果,草垛里有蛇。你赶紧起来,别被蛇咬了。”   “你骗人。”   “我没骗你。”   “天冷了,不会有蛇。”   蛇是要冬眠的,小白果才不会轻易上当,林小同在她旁边坐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个一分的硬币。   “给你看个好东西。”他拿着硬币在小白果面前晃了晃。   小白果再次睁开眼睛,“你有钱。”   林小同问:“羡慕吗?”   小白果摇头,“没感觉。”   一分钱而已,鱼鱼是真的不羡慕!   鱼鱼是富婆,在她一岁前就是个身家四百块巨款的富婆了,一分钱也值得富婆去羡慕吗?!   林小同又说:“你知道它能买多少东西吗?”   小白果摇摇头,再点点头,“还买不到一块鸡蛋糕。”   林小同:“……”   这熊孩子欠揍呢?这看不上的语气是咋回事?   林小同抹了把脸,一副“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跟你计较”的神色,跟一个没花过钱,不懂事的小屁孩计较什么呢?   “我告诉你,一分钱能买三颗糖。”   小白果突然坐了起来,“什么样的糖?”   林小同说:“还是带糖纸的。”   小白果秒懂,就是刘知青拿来诱惑她的糖,一分钟能买三颗糖,林知青只拿出两颗糖就想诱惑她,这是看不起富婆啊!   她就在算数了。   一分钱买三颗糖,四百块能买十二万颗糖。   那么多糖,能砸死刘若然那个坏家伙!!   小白果拉住林小同的袖子,神色也认真起来了,“林小同,你去供销社帮我买糖,我送你十颗糖!”   她本来想说让林小同带她去供销社的。   但想想还是算了,供销社太远了,林小同这细胳膊细腿又背不动她,让她自己走,一来一回也太远了。   林小同突然沉默,他能说一句不愧是全村知名的败家孩子吗?让他跑个腿,就要给他送十颗糖。   “你不怕我带着你的钱逃跑吧?”   “你跑了我就去讹你家的鸡。”   “……”   如果是别人说这中话,林小同是不信的,小白果不一样,出了名的败家孩子,她身边的小肥狗就是她败家的证据。   想当年,他自己也被称为熊孩子。   认真想想,自己的段位比她差远了,她做过的事他不敢做,他要是养一只小肥狗他爸早就削死他了。   他也只是打个架而已,和小白果没法比。   算了,十颗糖已经很满足了。   “行,我去帮你买糖。”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家拿钱。”   “你去吧,我等你。”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回家了,她的压岁钱一直没动过,过年外公外婆会给压岁钱,爸爸妈妈也会给她钱,家里离供销社又远,平时买吃的也是家里的大人给钱,她还没花过钱。   回到家里,小白果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拿了一毛钱。   想了想,又拿了一毛钱。   她想买糖,不单是针对刘知青,还是为了自己,外公外婆管她和姐姐吃糖还管得挺严的,平时没那么多糖吃。   现在找到个跑腿的,她要吃个够!   买两毛钱的糖,和姐姐分着吃。   ……   林小同还在草垛等着她,等小白果将两毛钱交到他手里时,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开裂。   突然心疼自己,他拿着一分钱逗她,结果人家一出手就是两毛钱。   他才是真的穷!   “全买了。”   “好,我现在就去公社。”   目送林小同离开,小白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坏蛋刘知青,你给鱼鱼等着,富婆鱼鱼要拿出五颗糖甩到你脸上羞辱你,买你离富婆鱼鱼远一点! 第102章   林小同年轻人走得快,也不嫌累,又有十颗糖在前面吊着,他特别有劲,走一阵又跑一阵,还贼开心了。   他兜里揣着小白果的两毛钱,还有自己的一分钱。   来到了供销社的柜台前,林小同犹豫了,他手里攥着小白果的两毛线,纠结之后又再纠结。   售货员等了两分钟,就不耐烦地翻白眼了。   “这位小同志,你买还是不买?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   被人鄙视了,林小同也不生气。   售货员差不多都是这个德行,高高在上,还看人下碟,林小同年纪大小,看起来了也不像个有钱人,压根没看在眼里。   林小同揉了下鼻子,把两毛钱递了出去。   “同志,我要买两毛……”还没说完,他突然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很快就改口了:“我要买一毛七分钱的糖。”   少吃九颗糖,就能赚三分钱,林小同一咬牙就决定了。   比起糖,还是钱重要。   售货员把钱收了过去。   “一分钱三颗,一毛七分就是五十一颗糖。”   “没错,就是五十一颗糖。”   给小白果五十颗,自己剩下一颗,还赚了三分钱。   林小同所有私房钱加起来不到五毛钱,今天他有点受刺激,五岁的小白果眼都不眨就掏出两毛钱,还看不起他的一分钱。   林小同既憋屈又委屈。   可他想想,自己确实是穷了些。   一想到小白果的私房钱可能比他多,就更憋屈了,十二岁的自己比五岁的小白果穷,难怪她一心想篡位。   他以后不乱花钱了,还要撺掇小白果多花点钱,这样一来,他能赚点跑腿费,还能消耗小白果的私房钱。   一个只出不进。   另一个在偷偷攒钱。   总有一天他会比小白果有钱!   林小同突然有了目标,他要从今天开始攒钱。   帮小白果跑一趟供销社能赚三分钱加一颗糖,跑十趟就是三毛钱了,再多跑几趟他的私房钱就到一块了。   林小同信心满满,拿上售货员找的钱和糖就走了,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要怎么掏空小白果的私房钱。   回到上林大队,小白果和小桃子一人一狗躺在草垛里,躺着太舒服了,她不想起来,小桃子也被她带懒了。   林小同心里有点酸酸了。   这一人一狗过得太安逸了,小白果他是嫉妒不来,她比他有钱。可他嫉妒那条狗,这条小肥狗太幸福了!   它每天除了吃就是玩,还养得胖墩墩的。   又瞪了小桃子一眼。   小桃子警觉地转过头,对上了林小同的眼睛。   它冲他呲了个牙。   这下子可把林小同给气着了,你大爷的,你还挑衅我?   恰在这时,小白果睁开眼睛看了过来,一瞅见林小同,她立马翻身坐了起来,“糖呢,买回来了吗?”   林小同最后瞪了小桃子一眼,就在草垛上坐了下来。   “买回来了。”林小同伸手掏一下这个口袋,又掏一下那个口袋,把买回来的糖都掏出来放在草垛上。   “两毛钱能买六十颗糖,但我们说好的跑腿费是十颗糖,我只要给你五十颗就行了。”林小同算给她听。   小白果点点头,“好,五十颗。”   她扒拉了一下那堆糖,又说:“你来数糖。”   “行,我数给你看。”林小同是有求必应,他又补了句:“你放心,我这个人还是很仗义的,我不会骗小孩。以后你要买什么东西,都可以找我帮忙。还是跟今天一个价,十颗糖当跑腿费。只要不下雨,我随时有时间,你随时来找我。”   小白果对这个价钱很满意,但还是不忘提醒他。   “我给了跑腿费的,你拿了好处就不能跟别人说。”   外公外婆不让她和姐姐多吃糖,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偷偷买糖吃,以后这条路子就断了,可能还有别的惩罚。   小白果不想冒险。   林小同信誓旦旦地说:“我办事,我大可以放心。我这个人最靠谱了,嘴巴也严实,是做地下党的好料子。”   小白果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嘴巴严实这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嘴巴严实,今年夏天也不会集体挨打了。   当然了,不靠谱也是真的。   靠谱的话,更不会集体挨打了。   大概是小白果的目光太过明显,林小同竟然看懂了她眼里的深意,他立刻僵直了身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毛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   “我跟你讲,今年夏天我是挨打了,但那顿打挨得很值,那是男人的勋章,是我为人仗义的证据。你个小屁孩不懂事,以为大人说不对的事情就是错的,我告诉你,大人是怕麻烦,给他们添了麻烦的事,他们都认为是错的,其实他们才是错的。”   时至今日,林小同都觉得那顿打挨得很值。   只有第二天从红杨公社走回来的时候后悔过,过了那阵子又没有了后悔情绪,也包括林方正和他们那群小弟。   他们看了一场电影,还为队上争得了好福利。   那顿打简直太值得了!!   小白果陷入了沉思中,又瞄了眼口袋里的糖,大人说不对的事比如偷偷吃糖,但她和姐姐都喜欢吃呀!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赞同林小同的话了。   一抬头,见林小同正在看她,眼里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肆意张扬,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小白果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只要你替我保密,以后要买东西我就找你。”   “那就说好了。我时间很多的。”   “我时间也多。等我的糖吃完了就来找你。”   两代小霸王之间的气氛头一次那么和谐,林小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我想问一下你,你家的大人经常打你吗?打得重不重?”   敢砸锅的败家孩子肯定没少挨打吧?虽然他们都知道她砸了家里的锅,林永成还带她买了罐头,但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   总觉得不可思议。   那阵子不少熊孩子模仿她败家,为了吃罐头,他们不敢砸家里的锅,退求其次去砸碗,最后惨遭毒打。   砸个碗能被毒打,小白果的败家事迹够她天天挨打了。   林小同又说:“要说实话,你别骗我。”   “我有挨过打,还挺惨的。”小白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什么时候?谁打的?”林小同脸上肉眼可见地带着兴奋。   “一岁半的时候,爸爸妈妈打的。”小白果还记得呢。   她小时候不懂事,把家里的水井视为自己的江山,跑到井里泡澡,把家里的大人吓了个半死,全村找她。   之后她就挨打了。   她现在懂事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了。   林小同:“……”   他的表情再次裂开,一岁半的事现在还能记得?   他不信!   继续追问:“只打过这一次?”   小白果觉得他不正常啊,她板着一张脸反问道:“那你说说看,我那么乖,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她在家里一直是个乖宝宝,乖宝宝才不会挨打呢!   林小同似乎有什么毛病,以为鱼鱼跟他一样是个熊孩子吗?   “???”   “!!!”   林小同瞪直了眼。   好气哦,这个天聊不下去了,你这样的败家孩子也叫乖?   天已经被她聊死了,就算她是有钱人,就算他馋她的跑腿费,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她大爷,简直太不讲道理了!!   太过分了,绝交!   必须绝交!!   小林同突然觉得自己太可怜了,不就是皮了一点吗?他从小到大几乎是三天挨一顿打,挨打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穷。   小白果比他有钱,整天败家还不用挨打。   兜里的三分钱不香了!!   林小同气呼呼地跑了,他短时间不想看到小白果,一见到她,就是在提醒他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他想换个爸爸。   他爸爸总是看不惯他,经常打他,还舍不得给他钱。   林小同气饱了,也被气跑了。   小白果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奇奇怪怪的人,跟你说实话你还不相信,骗你有什么好处?骗你又没糖吃,鱼鱼才不稀罕骗你呢!”   ……   小白果揣着五十颗糖回到家里。   其实她有点心虚,唯恐李秋容和白术发现她的糖。   好在他们还没有回来。   回到自己屋里,她把糖放进了百宝箱里,又把盖子盖好。   百宝箱其实就是个纸盒,里面装着她的私房钱,还有一些她在外面捡来的碎玻璃渣,亮闪闪的,好看。   把糖藏起来了,小白果稍稍安心了一点。   外公外婆不会动她和姐姐屋里的东西,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别在家里吃糖,糖纸扔到外面,就不怕被发现了。   小桃子蹲在旁边,一双黝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百宝箱,它的小爪子还在地上刨了刨,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   盯了一会,又把小脑袋蹭到小白果身边。   “汪呜——”   它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讨好,在人的眼里小桃子是只小肥狗,在小桃子眼里小白果也是个小肥崽,小肥崽主人最爱吃各种好吃的了,有时候它蹭过去撒个娇,她就会喂它吃一点。   小肥崽主人那么宝贝的东西,一定超好吃吧?   小桃子就差把“想吃”二字写在脸上了。   可惜小白果跟它不在同一频道,没有领悟到它的意思。   只是撸了把它的狗头,“小桃子,这是我的小秘密。等我爸爸妈妈回家了,我就找他们要钱,买更多的好吃的。”   小桃子歪了歪脑袋。   是狗狗不够可爱吗?小肥崽主人怎么还不喂狗狗呢?   它再次蹭了过去,“汪呜——”   声音拖得长长的,叫完一声,就吐着舌头冲小白果笑。   最后还是让小桃子失望了,小白果自己都没吃到糖,怎么可能先给小桃子吃?她要等姐姐回来再分糖。   小白果把百宝箱放好,又拍了拍小桃子的狗头。   “小桃子,该出去了。”   小桃子还在恋恋不舍中,它一步三回头,满眼写着渴望。   好想扒了百宝箱,尝一尝小肥崽主人当成宝贝的东西。   ……   下午,小紫苏回家了。   小白果好几次按捺不住想喊姐姐去屋里分糖,但又做贼心虚,李秋容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外婆是不是发现了。   这个下午,小白果异常沉默。   她还是憋了一下午,直到睡觉前才把百宝箱挪到床上,藏在被窝里,好在是虚惊一场,李秋容和白术没有觉察到她的反常。   小紫苏看到被窝里那一堆糖,她沉默了。   小白果拉着她兴奋地说:“姐姐,我厉害吧?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吃糖了,吃完了再去买,再也不会缺糖吃了。”   小紫苏有点担心,“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白果说:“我们把糖藏好,不在家里吃就不怕发现了。一次就拿两颗,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别人给的。”   太多的话,说是别人给的不可信。   两颗糖又不多,还是很好糊弄的,小白果相信自己的演技。   所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小紫苏很容易就被说服,她自己也喜欢吃糖,她赶紧把自己攒下的压岁钱找了出来,数了一块钱给小白果。   “姐姐有钱,拿姐姐的钱去买糖。”   “我也有钱。”   “不行,要吃姐姐的。”   小紫苏在这件事情上特别较真,她比妹妹大三岁,比妹妹多收了三年的压岁钱,她比妹妹有钱,她也愿意为妹妹花钱。   妹妹找了个跑腿的不容易,不能再让妹妹花钱了。   她执意要把钱给小白果,又说:“快拿着,姐姐比你有钱,等姐姐的钱花完了,咱们再花你的钱。”   小白果:“……”   她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姐姐呢,其实鱼鱼才是富婆。   可对上姐姐认真的双眼,小白果还是退了一步,“那我就是有姐姐养的崽了。下次就花姐姐的钱。”   小紫苏也心满意足了。   她已经可以养妹妹了,一时间幸福感爆棚,还夸下海口:“等姐姐长大了就去赚钱,你想吃什么姐姐就给你买。”   小白果凑上去亲了她一口,“和姐姐分着吃。”   姐妹二人把糖一分,就搂着睡觉了。   ……   第二天,小白果还在心虚。   又过了两天,就摆脱这种情绪了。   没有被家长逮到,就说明鱼鱼演技过关,也不用害怕了,只要演技到位,就算被逮到了也能靠演技脱罪。   小白果放下心来,她就开始留意刘若然了,这天下午刘若然又来白家呆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还冲小白果笑。   “白果,要不要跟姐姐去玩?”   一只手还在口袋里掏了掏,暗示小白果兜里有好吃的。   小白果瞥了她一眼,“你等一下。”   她回了一趟自己屋里,再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很神气了,特别主动地说:“刘知青,我跟你去知青院里玩。”   刘若然眉头一挑,这么好说话?   没想到小霸王也有为糖屈服的一天。   “走,去知青院里玩。”   刘若然走在前面,小白果跟在后面。   小桃子摇着小尾巴马上跟了上去,它看到小肥崽主人在百宝箱里拿了好吃的,只要它会撒娇,它一定能蹭到好吃的!   两人一狗出了门。   还没到知青院,小白果突然停下脚步。   她回头瞅了一眼,距离够了,这是个能说话的地方了。   “刘知青,你兜里有什么呀?”她还在发挥演技。   “糖呀。”刘若然从口袋里掏了掏,再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两颗糖,“你要是当我的学生,这糖就给你吃。”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成功诱哄小白果时,小白果也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刘知青,你伸手,我给你个好东西!” 第103章   对上小白果那张又乖又萌的脸,刘若然心里没有半点怀疑,也毫无抵抗力。   只以为是小朋友为了要糖吃,要拿个什么东西跟她换呢!   事实证明,是她天真了。   当刘若然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小白果从口袋里掏出五颗糖拍在她手上,还扬起圆润的小下巴,十分神气地冲她叫嚣着:“刘知青是吧?这五颗糖你拿去,离开我家鱼鱼!”   她努力装出不屑的表情,可惜演技不过关,还怪可爱的。   刘若然:“???”   等等……她拿糖诱哄小霸王去听课,结果小霸王拿糖打发她?   是不是搞反了?小霸王不是挺喜欢吃糖的吗?   刘若然当场就懵了。   小白果又说:“收了我的糖,你就要识趣一点!”   她对那几颗糖毫无留恋,但小桃子舍不得啊。   它眼巴巴地望着。   小肥崽主人有好多糖,可她一颗都不给狗狗吃,小桃子也想吃!   小白果拿糖打发了刘若然,冲她哼一声就想走人。   还没走出去就被刘若然一手拽了回来。   她举起那五颗糖就问:“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果呵呵道:“给你糖,你离我远一点的意思!”   刘若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种感觉就像大队支书家的儿媳妇,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防备,就怕她搞他们家儿子,还几次明里暗里跟她说离他们家儿子远一点,唯恐她缠上他们家儿子。   刘若然就很不服气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我哪里不好吗?我拿糖给你吃,你让我离你远一点?”   “我没说你不好啊。”小白果两手一摊。   三个知青里,她对另两个没什么好感,但始终觉得刘若然这个人还算不错。   只可惜,刘若然狼子野心,竟敢谋害鱼鱼,想当鱼鱼的老师。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简直是欺骗鱼鱼的感情,她已经不是个好人了。   小白果又说:“别再来我面前晃了,我的糖比你多多了,我看不起你的两颗糖,你就别拿出来了。以后也离我远一点,你来我面前晃一次,我拿糖砸你一次。”   就问她怕不怕。   不怕就砸到她怕。   刘若然神情恍惚,她拿糖诱哄小霸王失败,被小霸王拿糖砸了一脸。   哦,这还不算。   小霸王还放下狠话,以后再拿糖来砸她,这跟预想中不太一样啊!   ……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回家了,拿糖砸人的感觉太棒了,她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刘若然不是喜欢拿两颗糖出来显摆吗?鱼鱼才不想吃她的糖呢,鱼鱼的糖比她多!!   自从找到买糖的路子,以后也不缺糖吃,小白果有点飘了。   她兜里有糖又有钱,难道不能飘吗?   她能飘,只是不能在家里飘。   小白果在家里依然是个乖宝宝,每天带两颗糖出门,在外面消灭了证据再回家。   这一次的糖吃完了,李秋容和白术还没有发现过。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小白果身怀巨款,所以飘得厉害,第二次买糖就更飘了。   上次不欢而散过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林小同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他现在很清醒,比起嫉妒有钱人,还是搞钱更重要。   嫉妒有什么用呢?再嫉妒,人家的钱也不会变成自己的。   还是努力搞钱吧!!   小白果这次掏出三毛钱,“今天有时间吧?”   “有时间,今天要买三毛钱的糖吗?”林小同卑微地低下了头颅,愿意为富婆服务。   上次是两毛钱,今天是三毛钱,下次也许就是四毛钱、五毛钱,甚至更多了。   再想想自己不到五毛的私房钱,简直不能比,人比人得死。   “嗯,今天买三毛钱的糖。”小白果爽快地把钱递了出去。   “你在草垛等我,我现在去供销社,回来再找你。”   不是第一次交易了,两个人不用说太多的话。   一手交钱,一边跑腿。   林小同走后,小白果领着小桃子去河边转了一圈才回来,只可惜天冷了,不能下河玩水了。   转了一圈,一人一狗又转回了草垛了。   小桃子凑到小白果面前使劲撒娇,它还有点委屈,上次买的糖一颗也不给狗狗吃,今天别忘记狗狗了嗷。   然而,小白果并未领悟到它的意思。   只是抱着它亲了亲,“小桃子越来越爱撒娇了。”   小桃子最喜欢她,也跟她最亲了,她也喜欢小桃子呀。   它要是一直这么乖,她就会一直这么喜欢它。   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次小白果没有躺下,天气更冷了,躺着更容易着凉,为了不喝苦药,她还是坐着吧。   又抱着浑身热乎得跟个小火炉一样的小桃子,就更暖和了。   等啊等,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   等到林小同回来,小白果已经耗尽了耐心,很不耐烦了。   林小同坐在草垛上,把所有的糖都掏了出来。   “糖都在这里,我数给你看,三毛钱能买到九十颗糖,跑腿费是十颗糖,我要给你八十颗糖。”   “好,八十颗糖,你数给我看。”   “行,我现在数。”   一大一小两个小屁孩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交易,等离开草垛时,俩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容,都很满意。   临走时,还遇到一个大婶。   也许是林小同皮猴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再看小白果乖萌的样子,总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再加上俩人年纪相差太远,小白果还是女孩,怎么看都不像能玩到一起的样子。   那大婶瞪了林小同一眼,“别带坏人家小姑娘了。”   林小同不服气了,马上反驳:“她还用得着我带坏?”   讲道理,小白果比他坏得多。   她的败家事迹还少吗?他皮是皮,但他不败家啊!   如果他把小白果带成跟自己一路的皮猴子,以后都不再败家了,她的家人说不定还会感谢他呢!   小白果打量了林小同一眼,也很赞同大婶的话,可她知道有些话不能当面说,所以她没有吭声。   目前大婶离开,林小同还在嘀嘀咕咕。   小白果终于说了句真心话:“大婶是怕我被你带傻了,如果跟你一起玩,再变得跟你一样傻,也会跟你一样经常挨揍。”   话音未落,林小同就炸毛了。   “谁说我经常挨揍?!”   掩耳盗铃的意味太重了。   小白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敷衍地点点头,“对,你没有经常挨揍,你爸也没有三天打你一顿。”   林小同:“……”   你大爷的,太诛心了!!   绝交,再也不想原谅她了!   又一次不欢而散,小白果带着一兜糖满载而归,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现在脸不红,心也不慌了。   不就是偷偷吃点糖吗?   只要外公外婆不当场逮到她,她就不用害怕了!   当天下午,姐妹二人把糖给分了,各自把糖藏好。   可怜的小桃子眼巴巴地望着她们,狗狗也想吃糖,小肥崽主人爱吃的东西肯定好吃,为什么不分狗狗一颗呢?   小紫苏和小白果谁也没记起小桃子。   也不知道小桃子想吃糖。   更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条狗身上。   ……   过了两天,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他们回来的时间还早,小紫苏还在学校没有回来,林永成就带着小白果去玩了。   跟小时候一样,小白果很喜欢坐自行车,林永成每次回来都会骑着自行车带她出去转转,哄她开心一下。   也不会走很远,就顺着村口的大路走一段。   又是带娃兜风的一天。   要哄娃,也没忘记小桃子。   林永成拿了个篮子固定在自行车的横杠上,让小桃子坐在篮子里,还可以站起来把爪子扶在龙头上。   小白果就坐在后座上。   在村里有很多上坡下坡的路,骑行容易翻车,林永成就推着自行车走,路上遇见人都哄然大笑。   前面坐着狗子,后面带着孩子,太有喜感了。   小白果和小桃子都很开心,来到村口的大路,林永成才跨上自行车,脚一蹬,就骑着自行车走完了。   转了个大弯,已经看不到村口了。   小白果小声问:“爸爸,你可以给我一点钱吗?”   林永成眉头一挑,小家伙还会要钱了?   上林大队太偏了,手里有钱也没地方花,想买点东西要去供销社,但供销社太远了要大人带着去,自然也是花大人的钱,两个孩子从来没有花过钱,更不会问大人要钱了。   林永成问:“你要钱干嘛呀?”   小白果要钱当然是为了买糖吃,可她不能告诉爸爸。   她萌声萌气地说:“我想攒钱当个小富婆。爸爸每个月给我五毛钱的话,我一年就能攒下六十块,十年就是六千块了。等我有了六千块就是富婆了,可以养活咱们全家了。”   外公外婆告诉她不能说自己想当小富婆,可她知道在爸爸妈妈面前可以说的,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希望她和姐姐都是小富婆。   林永成:“……”   你可真是个数学鬼才!!   幸好你不在银行上班,否则,银行都你玩到倒闭!!   心里在憋笑,林永成嘴上却说:“你确定?”   小白果:“确定呀!”   “行吧,每个月给你五毛钱。”林永成满口答应了,再话锋一转,“明年这个时候,爸爸会检查你的存款。”   小白果也高兴了,“可以的。”   等明年这个时候,她的小钱钱早就买糖花完了,都进了她和姐姐的肚子里了,才不怕爸爸检查呢!   林永成说:“回家爸爸就给你钱。”   虽然不在同一频道,可父女二人都扬起了笑脸,一个在想明年崽崽气哭的小脸,另一个在想每个月五毛钱能买好多糖糖了。   “爸爸,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外公外婆哦。”小白果还不忘提醒林永成,又说:“外公外婆说了,我们不能当小富婆,要当小农民。我不跟别人讲,你也不能哦!”   林永成应下了,“你放心吧,爸爸比你懂事。”   小白果就放心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林永成就带着孩子和狗子回家了,回村的路上,他们这个组合遇到刚下工的村民们。   再次引来一片笑声。   “永成,你们家这条狗也太享福了。”   “多少人都没有坐过自行车,这条狗倒是会享受。”   “你瞅瞅,它还在看我们。”   “……”   小桃子站在篮子里,两只小爪爪扒着自行车龙头,还雄赳赳气昂昂地竖起了小脑袋,看起来极具喜感。   林永成见状也被逗笑了,他扒拉了一下它的头,“哪是我想带它,是孩子喜欢,走到哪都要带着。”   俩人一狗回家了。   到家后,小白果一心惦记着小钱钱,笑得跟个小傻妞一样。   没注意到无良爸爸那坑崽的小眼神。 第104章   文盲鱼没做发财的美梦。   她现在飘得厉害,心里眼里只有糖,就连梦都是糖堆出来的。   每个月爸爸给五毛钱,就不怕压岁钱花完后没钱买糖了。   回家后,林永成就如约给了她五毛钱,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鼓励她。   “乖宝,你要好好攒钱,明年这个时候爸爸帮你数钱。”   “好,我会好好攒钱的。”手里有钱,小白果说什么都好。   “那咱们说好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有六十块钱了。”   “没错,明年就好多钱了。”小白果重重地点下头,还在发挥演技。   数钱?数什么钱?!   钱是不会有的,都变成糖糖吃进肚子里了。   林永成忍着笑,“爸爸等你变成小富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外公外婆,也不能告诉姐姐。”   小白果是个文盲,小紫苏就厉害多了,是个小学霸呢!   如果让学霸小紫苏知道了,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也看不到小崽子气哭的小脸了。   想想就很遗憾。   父女二人都在演,只有白芨不明所以,她把林永成拉进屋子里。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不能偏心吗?你给乖宝零花钱还不想让小紫苏知道?”   两个孩子都小,零花钱肯定要一样多,一个有一个没有,还要瞒着另一个,他这是在搞事。   姐妹二人感情再好,也经不起偏心父母折腾的。   白芨表示不赞同。   “我这是偏心吗?”林永成反问了一句。   “你很偏心,等会记得给小紫苏五毛钱。”白芨说。   “我没有偏心,我是在教育乖宝。”家里有个厌学儿童,林永成也很忧愁。   现在停了高考,就有些人觉得读书无用了,读到高中又不分配工作,想读大学又没法考。   自家这个小的更是从小厌学,林永成不担心小紫苏,就怕小白果以后上学了也不认真读书。   见白芨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他又说:“你不知道咱们家这个小文盲,她让我每个月给她五毛钱,说她一年能攒下六十块,十年能攒到六千块。我准备给她一年的钱,明年这个时候就去帮她数钱,让她知道文盲被人骗惨了还傻呵呵地帮人数钱。正好她明年六岁,让她意识当文盲是不行的,七岁就送她上小学。”   小紫苏是七岁上学,林永成准备让小白果也七岁上学。   她现在还很不懂事,过两年再大一点,应该会好很多。   白芨:“……”   一个月五毛钱,十年攒够六千块,就很离谱了。   是该让她上一次当,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免得她没文化被骗了还当骗子是好人。   “行吧,小紫苏那里还是瞒着吧。让小紫苏知道,就骗不下去了。”   小紫苏是个护妹妹的,如果让她知道林永成骗她妹妹,不用想都知道她会帮谁。   他们想得很美好,根本没料到小白果是来诓钱的。   什么攒钱不攒钱的,她就是为了吃糖,她攒什么钱呢?   ……   林永成和白芨在家,小白果也知道谨慎一点,这两天都没有吃糖。   等他们一走,她瞬间解放了。   跑到外面连吃了六颗糖,把前两天没吃的糖都补上了,终于心满意足了。   吃完糖,又回家躺了一下午。   直到小紫苏放学回家,小白果虽然答应了林永成不告诉小紫苏攒钱的事,但她根本没想攒钱啊。   还有哦,攒钱和给钱是两码事。   他又没说不能告诉姐姐他给她钱的事。   小白果搓搓小手,兴奋地告诉姐姐:“姐姐,我在爸爸那里拿到五毛钱,可以买好多糖了。我想好了,以后每个月找他要五毛钱,我们再也不会缺糖吃了。我是不是很机智?”   小紫苏算了一下,五毛钱能买到一百五十颗糖,给林小同十颗糖的跑腿费,她们还剩下一百四十颗糖。   一百四十颗糖已经很多了。   俩个人平分,一人有七十颗。   每天吃两颗糖,就是一个月的量了,还有得剩。   “五毛钱够用了。”小紫苏又摸摸她的头,“我妹妹最机智了。”   “我也觉得自己超棒的!”   姐妹二人相亲相爱,白芨口中的偏心根本不存在的,就算只给了小白果钱,但小白果最爱姐姐了,她不会背着姐姐吃独食的,有钱也是跟姐姐一起花,俩个人一起吃糖。   别说影响感情了,小紫苏就差说自己去找妈妈要钱了。   心里有这个想法,小紫苏真的开口了。   “妹妹,下个月你别问爸爸要钱。”   “那我们没糖吃呀。”   “下个月我去问妈妈要钱。”   “不,我们一个找爸爸要钱,一个找妈妈要钱。钱多了,我们还能买别的吃的。”   小紫苏想想也是,供销社又不只是卖糖,还有其它东西呢。   手里多放点钱,能买的东西也更多了。   姐妹俩个人已经在谋划下个月要钱的事了。   ……   等第二次买的三毛钱的糖吃完了,小白果更是财大气粗,拿了五毛钱揣进兜里。   林小同上次被气跑,第二天他的气就消了,小白果说话太扎心,但是她的钱很香啊!   为了钱,他愿意向富婆低头。   求富婆再看他一眼!   这是第三次合作了,看到小白果拿出的五毛钱,林小同心里在流泪,看吧,这就是他和富婆之间的差距,他所有的私房钱加起来还没有她一次买糖的钱多。   所以呢,为什么要跟富婆生气?   那是跟钱过不去,傻子才这么做!   林小同拿上钱就去供销社买糖了,有过两次合作,小白果跟他有了一定的默契,交易流程也固定下来了,他把糖买回来,再当面数给她看,数完再一手交糖。   小白果带着糖回家了。   小桃子满眼渴望地看着一堆的糖,它快被馋哭了。   小肥崽,快看狗狗一眼!!   一眼就好!!   只可惜,小白果没接收到信号,回家后就把糖藏进了百宝箱里,等姐姐放学回来再分糖。   有过几次经验,再加上没有被抓包,小白果飘得厉害,藏百宝箱的时候也不那么走心了。   她和小紫苏共用一个衣柜,是这个年代最常用的那款。   柜子很高,分为好几层,最上面两层她要踩着凳子才够得着,中间有两个特别重的抽屉,下面一层能储物,这层下面还有底层,上面盖了块木板,把木板一掀里面可以让小白果蹲在里面了。   第一次买到糖的时候,小白果还把百宝箱在柜子底层藏了好几天。   第二次是藏到抽屉里,自己想拿糖都很费劲,还要踩着凳子才能拉开抽屉。   第三次小白果飘得更厉害了。   想着外公外婆不会翻她和姐姐的柜子,就随便放了。   主要是不了方便自己吃糖,她不想再踩着凳子爬上爬下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百宝箱被小桃子盯上了。   这天早上,小紫苏去上学了,小白果换完衣服没有关上柜子,她去院子里洗漱了。   小桃子左瞄一眼,右瞄一眼。   小白果洗漱完还要吃早饭,确定她没那么快回来,小桃子偷偷地溜进屋里,两眼放光地瞪着柜门。   苦等了那么久,终于被狗狗找到机会了。   糖糖们,狗狗来了!!   小桃子胖归胖,可它是只灵活的胖狗子。   它踩在书桌上,再纵身一跃,整条狗就进了柜子里。   在衣服堆里扒拉了一会儿,就把百宝箱从衣服底下扒拉出来了。   之后就是开箱问题了。   它两只爪子刨啊刨,只留下一道道爪痕,但还是刨不动。   那就牙齿上吧。   两只爪子抱着百宝箱又是一顿啃,它啃得太忘情了,对糖的渴望也太强烈了,不知道怎么的,一边啃一边推,就把百宝箱推到柜子边缘处了,它还在继续啃。   结果“pia——”的一声传来,小桃子怀里一空。   整条狗被吓得一抖。   小白果在灶房里吃早饭,她和白术都听到东西摔到地上的声响。   祖孙二人同时转了下头。   白术说:“你先吃,外公去看看。”   小白果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她捧着碗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白术从灶房里出去,堂屋里没有东西落地,另几间屋子整个有小白果和小紫苏住的那间门是半敞开的。   小桃子不在堂屋里,估计是它在小主人的屋里捣乱。   他走到门外,把门推开,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纸盒,他认识,这是小白果装钱的盒子。   问题是纸盒周边撒了一地的糖。   小桃子这只傻狗趴在地上,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按着颗糖使劲地啃糖纸。   看到这一幕,白术有过一瞬间的沉默。   好家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家伙藏了那么多糖,居然还没露过馅。   如果不是小桃子嘴馋把她的百宝箱扒拉出来了,估计等她吃完他们都不会觉察到。   突然觉得这孩子欠教育,该给她上一课了。   白术还是克制住了,他拎起小桃子准备放到一边,“在这趴着,别过来。”   小桃子正啃得带劲,突然悬空,这只怂狗被吓得一抖。   然后,就是一道水液飙了出来。   小桃子一泡尿浇到糖上面,白术就更头痛了,“你只傻狗!你去面壁思过!”   人不靠谱,养出来的狗也不靠谱。   小桃子委屈地“汪呜呜呜——”   它表示不解,狗狗只是想吃糖,狗狗犯了什么错?   小白果听到小桃子的叫声,再联想到之前的声音,还以为是小桃子爬高处摔到了,她的心马上就悬了起来。   她放下饭碗,就来看小桃子。   “小桃子,你怎么了?”   “小桃子怎么了,你自己来看了就知道。”   白术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白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进屋那瞬间,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第105章   小白果整个人都懵了,她的百宝箱为什么要躺在地上?她的糖为什么会撒落在地?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被外公逮到了。   也就意味着她和姐姐偷偷买糖吃将成历史,断了她们吃糖的梦。   小白果失落得不行,她的目光万般不舍地流连在地上的糖上面,正看着糖,目光忽然一定。   落在小桃子身上。   小桃子还挂在白术手里,它低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小白果:“!!!”   破案了,她之所以会暴露,是身边出了个小间谍。   家里只有两人一狗,她和外公呆在一起,小桃子在她屋里扒拉东西,把她的百宝箱给扒拉出来了。   好气,这只吃里扒外的坏狗,是鱼鱼对它不够好吗?!   已经暴露在外公面前了,再遮掩也没用了,她也不想再遮掩了。   小白果气呼呼地瞪着小桃子,对着它就是一顿数落。   “白桃,你只蠢狗,你没了!!!”   “你不配得到我的爱!!!”   “你是外公派来的间谍,你以后跟着外公吧,别跟着我了!”   小白果又偷瞄了白术一眼,以后不能偷偷买糖了,地上这些已经买回来了,总不能浪费吧?   她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被揍完之后再把糖捡起来,一天吃一颗也够吃好久了。   听着小白果气急败坏喊小桃子大名的白术颇为无语。   真不是他派去的间谍,他都不知道她偷偷藏了那么多糖。   一眼看去,地上有好几十颗糖。   除了糖,地上还散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钱,加起来估计能有三四块。   小白果还气得厉害,白术指着地上的糖和钱开口了。   “这些糖和钱都被小桃子的尿浇过。”   小白果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也就是说地上的糖已经脏了,不能吃了!   气死了气死了!   小桃子这只白眼狗,它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亏得鱼鱼那么喜欢它,对它那么好。它就是这样回报鱼鱼的?!   白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小白果一副气狠了的样子,就算不揍她,今天的事也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还是不够,还要再加一点。   免得她下次再犯。   “快把钱捡起来。”   “脏,我不想捡。”   “不捡是吗?那外公捡了。”   小白果点点头,“好的。”   被尿浇过的钱太脏了,她不愿意去碰,外公不嫌脏就让他捡吧。   白术又说:“外公捡到的就归外公了,你就没钱了。”   小白果再次瞪大了眼睛,等等,她要一夜致贫变成穷光蛋?   不可以,不能发生这种事!!   白术放下小桃子,弯下腰准备去捡钱,小白果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抱住白术的胳膊。   “外公,我自己捡吧。”   “我是五岁的大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可以的。”   “外公做早饭辛苦了,坐凳子上歇会吧,我很快就好了。”   白术瞥了她一眼,之前嫌脏时怎么不说自己的事情怎么做?   他本来就是为了给她涨涨记性,她要捡就给她捡吧。   于是,他便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拉到凳子上坐好。   小白果跑到灶房里拿了块抹布,忍着嫌弃蹲在被尿湿的糖和钱面前,纠结着不知从哪里下手。   白术坐在一旁看热闹,小桃子一泡尿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地上的钱也没被尿湿,纯粹是小白果过度嫌弃脑补出来的,最多是尿浇在地上时溅了一点点在钱上。   但小白果不知道啊。   她嫌弃了两分钟还是下不了手,又去灶房端了一盆水来。   隔着抹布把钱捡起来,再放到盆里。   太脏了,洗洗还能用。   钱都进了盆里,硬币还容易,把水擦干就行了。   纸币就麻烦多了,要烘干才行。   地上已经没有钱了,只剩下一地的糖还有她的百宝箱和一些亮闪闪碎玻璃。   百宝箱也不能用了,那些碎玻璃她也不想要了。   心好累!!   小白果回到灶房里,又换了两盆水,总算没那么嫌弃了。   他们家的灶是土砖砌的,她把钱一张张贴在外面的土砖上,灶膛里的火还没熄灭,外面还挺热乎的。   小白果坐在灶边守着她的钱。   比起糖,还是钱更重要,糖吃了就没了,但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   她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不能吃糖就算了,多攒点钱,以后拿着钱买更多好吃的!   屋子里,白术和小桃子一人一狗正在对视。   他从小桃子的目光里得知,这只傻狗还没有对这些糖死心。   就开始训它了。   “小狗不能吃糖。”   “汪呜呜——”   “叫也没用。等会你跟乖宝一起面壁思过吧!”   “汪呜呜呜——”   不靠谱的人,养了只不靠谱的狗,主人偷偷藏糖,傻狗偷偷去翻糖。   一人一狗都有点傻。   白术把小桃子拎到堂屋里,再折回小白果屋里打扫战场。   ……   这个早上,小白果和小桃子都蔫哒哒的。   尤其在看到白术把那一地的糖扫进畚箕里,一人一狗的情绪更低落。   白术领着他们出门,手里还拎着装满垃圾的畚箕,去卫生所前先去倒了个垃圾。   看着几十颗糖滚进垃圾里,小白果的心在滴血。   这次买来的糖她还没吃几颗呢!   小桃子恨不能当场去刨垃圾,但在白术那目光的威慑下,它又不敢动了。   白术倒完垃圾,又带它们往回走,把畚箕放在回家那条路的口子上。   “走吧,去卫生所面壁思过。”   “我知道了。”   “嗷呜呜呜——”   他们不知道的是垃圾堆上热闹起来了,一般的人家早上起来都会打扫卫生,打扫完是不是就有垃圾了?   早上倒垃圾的人也多,大数人家都是打发小孩出来倒垃圾。   贪玩的小孩遇到小伙伴不得唠嗑一顿?有时候倒个垃圾去了半个小时都很正常。   那几十颗糖散落在垃圾里,几个小孩的眼睛当场就亮了。   好多糖!!!   白大夫也太败家了吧?那么多糖当垃圾倒了。   等白术他们一走,几个小孩就去翻垃圾了,差点就打起来了。   捡完之后,几个人各自捂着口袋,一副怕人抢的样子。   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有人发话了,“先说好,谁捡到的归谁,不能抢。”   “对,凭本事捡到的,不能抢。”   “你们捡了多少颗?”   “不知道,要不数数看?”   “那就数吧!”   几个小孩坐在地上数糖,有三个人不会数数,另两个帮他们数,最后加在一起有六十颗。   小孩们都震惊了。   早知道小白果长得那么胖是吃好东西吃胖的,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糖多到当垃圾扔。   “六十颗糖当垃圾倒掉,白大夫家究竟有多少糖啊?”   “我想去白大夫家里吃糖。”   “我也想去……”   “让我妈去白大夫家里换孩子吧,把我换到白大夫家里,把白果换到我家。”   “你在做梦,你看白果答应不答应。”   “……”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   小孩子藏不住事,再加上知道的人太多了,就算他们约好了要保密,但还是有人出去炫耀了。   糖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小孩们最关注的东西了。   于是,白术倒垃圾倒了六十颗糖的消息在村里小孩之间传开了。   小孩们都在好奇白家有多少糖。   就连地里干活的林小同也听人说了,小白果看到一地的糖只是心里滴血,林小同的心是在飙血。   六十颗糖就是两毛钱,相当于他一半的积蓄了,就这么扔掉了?   真的太过分了!!   他要气哭了!!!   从今天起,他讨厌有钱人,他要孤立小白果这个有钱人!   ……   来到卫生所里,白术搬了张小椅子放在墙角,“坐在这里。”   小白果乖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她现在只想努力装乖,扭转自己在外公心中的形象。   只求外公多看她两眼,相信她还是那个乖宝宝。   白术早就不信了,偷藏了几十颗糖,她以为装乖有用?   她软软地喊了一声:“外公。”   白术冷酷地说:“喊外公也没用,你和小桃子在这里面壁思过。”   小桃子耷拉着脑袋,蹲在旁边。   白术就不管这一人一狗了,准备晾她半天,直到小白果意识到错误为止。   等他一走,小桃子就开始犯规了,它的脑袋往小白果那边一歪,想要蹭蹭她。   还没蹭到,就被小白果推开了。   她气鼓鼓地说:“你走开,你个叛徒,我看错你了。”   害得她损失了好多糖,以后也不能偷偷买糖了,它不是一只好狗。   小桃子也委屈啊,它就是想吃糖,它犯了什么错?   小肥崽主人今天早上一直不理它,现在还推它,太伤狗了。   “呜呜呜呜——”   它又蹭了上去,小白果再次推开,“你离我远一点,你这只坑狗,我不喜欢你了。”   别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就想取得她的原谅。   她是条有脾气的鱼,对这种害她的狗,她不想原谅它。   小桃子趴在地上小声呜咽,时不时偷瞄小白果一眼。   被罚面壁思过,小白果还是很坐得住的,除了等人很不耐烦,她本来就不是一条好动的鱼。   不就是坐在小椅子上吗?鱼鱼可以坐一天。   ……   这一坐,就是大半个小时。   白术一直留意着小白果的动静,他懂了。   罚她面壁思过,她是不可能思过的,她只会坐着发呆、想好吃的。   就算罚她个两三天也不会结果。   意识到这个问题,白术就过来训话了,“乖宝,知道错了吗?”   小白果点点头,“知道了。”   白术:“你错在哪里?”   小白果:“错在太宠小桃子了。”   白术:“……” 第106章   果然,她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她面壁思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白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大手盖在她头上,对上她澄澈的双眸,他也说不出太多指责的话。   小孩子偷吃糖是个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有这个条件的话,大半孩子都会背着家长偷偷吃糖。   外公静静地看着她,小白果以为自己说的不对,她又补了句:“我不该把糖放在一处。如果分开放,就算会被尿湿,也不会全部弄脏了,总会剩下一点点。”   白术再次叹息。   所以,她以为自己错在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直到现在,她还惦记着被扔掉的糖。   “你的糖是哪里来的?”   “我……”小白果搓了搓袖子,目光闪躲,不想告诉他。   “你不想说也可以。”   听到这句话,小白果目光抬了一下,眼里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就这?这也太容易过关了吧?   白术自然有法子对付她,他语气平静地说:“乖宝如果当个诚实的孩子,把那些糖的来历告诉外公,外公等会就带你去供销社买鸡蛋糕。你要是不告诉外公,以后外公都不带你去买吃的了。”   平时他也没有苛待过她,隔些天又去趟供销社买吃的。   就看她怎么选了。   是要隐瞒真相呢,还是想跟以前一样经常买吃的。   不出所料,小白果陷入纠结中,她紧蹙着秀气的眉头,有点难以取舍。   就算不如实交代,她大概也不会买糖了,她已经被小桃子伤透了心,想想被扔掉的糖她就心痛。   可若是告诉外公,为了防止她再买糖,她的私房钱可能会被没收。   是要钱呢,还是要好吃的?   纠结了一阵,小白果决定先谈条件,抢救一下自己的私房钱。   “我要是说真话,外公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私房钱。”   白术秒懂。   她的糖是自己花钱买的,现在就差说出帮她买糖的人了。   他点点头,“可以。”   小白果松了口气,私房钱保住了,她就毫无压力了。   “我花钱买的。”   “找谁帮你买的?”   “林小同。”   “……”   好家伙,她不是跟林小同吵过架吗?今夏在晒谷场上一群熊孩子集体挨打那天,她坐在林小同旁边看他挨打,他过去找她的时候,林小同还在死命地瞪她,一副跟她有仇的样子。   几个月过去,俩人的关系那么和谐了?   白术问:“他跟你关系很好吗?”   他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应该有别的交易,林小同绝不是无偿帮她跑腿。   她胆子也够大,林小同那么敌视她,她还敢把钱交到他手里?   就不怕林小同昧下她的钱?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她和林小同应该算不上关系好,她只是他的雇主,他们是利益关系,还不是朋友。   “一般般吧,他特别嫉妒小桃子,每次见到小桃子都会瞪它。”   白术再次无语:“……”   小白果又说:“我只买过两次,真的。”   第三次的糖没吃到几颗,这次不算,只算前两次吃完的。   少说一次,外公打小孩的时候应该会打得轻一点吧?   直到现在,小白果还觉得白术会打小孩,虽然他以前从来不打她和小紫苏,没挨过打是因为她和姐姐很乖呀,像林小同那种熊孩子三天挨一顿打,她背着家长偷偷买糖,偷偷吃糖,也算犯熊了吧?   犯熊了,肯定会挨揍吧?   白术见小白果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也不吭声,只是冷脸看着她。   呵,听听这话怎么说的。   只买了两次就不算犯错了吗?   俩人对视了半分钟,小白果先委屈上了,她小嘴一扁,眼泪先涌了出来 ,“外公,这次买的糖糖我只吃了几颗,全都扔掉了,我特别舍不得,我想捡回来……”   白术瞬间就心软了。   那一地的糖,被小桃子尿到的其实没几颗,他全部扔掉是为了给她个教训。   她这一哭,他又心疼上了。   小紫苏小时候还经常哭,大人不理她不抱她会哭,摔跤了也会哭。   这个小的就很少哭了,没人抱她,她可以自己躺着发呆,摔跤磕伤膝盖也从来不哭。   现在见她心疼被扔掉的糖,白术就在反省了,自己是不是对两个孩子管得太严了?   自家两个孩子已经很听话了,不犯熊,也不出去惹事。   不过是爱吃糖而已,哪有小孩不爱吃糖的?   只要控制一下数量,再让她们认真刷牙,吃点糖也不算过分。   是他管得太严了,她才会背着家长找别人买糖,还把糖藏起来。   想到这里,白术就有点后悔了。   不该把她的糖全部扔了,让小家伙心疼成这样。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温声哄着:“乖宝不哭,那些糖弄脏了,捡回来也不能吃了,以后把糖放好,让小桃子碰不到。家里还有糖票,外公带你去供销社买奶糖,咱们买大白兔。买了你和小紫苏一起吃。”   买一分钱三颗的便宜糖不用糖票,大白兔这种高档奶糖和红糖、白糖一样都要糖票。   家里的糖票够买两斤大白兔了。   小白果还是很伤心,“不一样,那些糖是我买的。”   她因为买到糖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整条鱼都有点飘了。   家长买的糖,和自己偷偷买糖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简直没法比。   白术说:“外公拿钱给你,那些糖算是外公买的。小桃子是糟蹋了外公的糖,不是你的糖。”   听到最后一句,小白果心里好受了一点,虽然还是很心疼。   她掰着手指头,“那些糖我花了五毛钱。”   “外公给你五毛钱。”白术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塞到她手里,又瞄了眼一旁的小桃子,“现在小桃子对不起的人是外公,不是你了。你可以原谅它了吧?”   小肥狗是小家伙的宝贝,白术主动替这一人一狗说和,也想让她快点开心起来。   小桃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歪了歪脑袋,冲他们卖了个萌。   “汪呜呜——”   还怪可爱的,但小白果还不想原谅它,就算是外公花的钱,那些糖也是他们家的,也是被浪费掉了。   更过分的是这只坏狗在屋里撒尿,不打它它就该庆幸了!   小白果瞪了小桃子一眼,“它不是只好狗,我要冷落它。”   白术:“……”   行叭,你说了算,不原谅就不原谅吧。   正说着话,就有一对中年抱着个小孩来了,“白大夫,快帮我家小孙孙看一下伤。”   白术和小白果同时回头望去。   看到个两岁左右的小孩,不知道在哪里磕到头了,流了好多血。   他靠在奶奶怀里小声抽泣,满脸泪痕还挺可怜的。   白术站了起来,再交代一声小白果,“你乖一点,外公帮他处理了伤口,就带你去供销社买糖。”   小白果已经不哭了。   之前哭的时候她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了,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她哭过。   白术洗手消毒,再去帮那个小孩查看伤口,小白果乖乖地坐在角落里。   过了两分钟,林小同出现在卫生所里,那对中年夫妻是他的父母,摔伤的小孩是他侄子,他关心了两句小侄子的伤势,听白术说只是皮外伤,他就一副放心了的样子。   然后,他去角落里找小白果了。   林小同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都大他很多岁,也算老来子了。   以前除了上学就不用干活了,所以他那么能浪,整天除了玩就是玩,还当上了上林大队的小霸王。   现在下地干活,也很不安分,时不时偷溜,一天挣不到多少工分。   他特地跑到卫生所里关心小侄子的伤势,他爸妈还很欣慰。   他们家熊儿子懂事了!!   白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小同一眼,这小子,关心小侄子是假,找小白果打探情况才是真吧?!   他猜的没错,林小同就是来打探情况的。   想想被扔到垃圾堆里的六十颗糖,他就气得肝疼,也无心干活了。   正好小侄子受了伤了,也给了他个借口到卫生所来找小白果。   角落里的小白果一副哭过的样子,林小同心里好受了一点,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心痛。   一定是小白果偷藏的糖被白术发现了,所以给扔了。   比起扔糖的白术,林小同突然觉得他那个打小孩的爸爸还挺可爱的,打小孩只是受点皮肉伤,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扔糖那是在心口上插刀子,不但肉痛,还会心痛。   所以说,人是需要衬托的。   在白术的衬托下,林小同开始发现他爸爸的优点了。   林小同蹲在小白果身边,小声安慰她:“别再心痛了,心痛也补不回来了,下次把糖藏好一点。”   小白果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小同又说:“我以前总觉得你外公是个特别好的家长。没想到他那么过分,比我爸还坏,他把你的糖扔了也就算了,还把你打哭了。不就是吃几颗糖吗?他至于这样吗?”   在人家心口捅了刀子,还把人打哭了,这真的是亲外公?   他表示怀疑。   小白果终于听懂了,他以为外公发现她偷偷吃糖,所以把她的糖扔了还打了她?   怎么可能,外公才不会这样!   她用一种看傻蛋的眼神看林小同。   “你乱说,我外公是好人。”   “好人会扔掉你的糖?那是六十颗糖,要花两毛钱。”   “糖是小桃子浪费的。”   “小桃子?这只小肥狗干什么了?”林小同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被小桃子一泡尿弄脏了。外公说不能吃了,所以扔掉了。”   林小同盯着小桃子那张看不出情绪的毛脸,陷入沉默中。   小肥狗的一泡尿有那么大威力吗?六十颗糖全都弄脏了?总有些没弄脏的吗?有必要全部扔掉吗?   想到这里,林小同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突然直起脖子,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等等……这是有钱人的思维,他可能跟小白果这个有钱人认识太久了,他好像有点飘了。   正常的想法难道不是洗洗还能吃吗?为什么是扔掉?!   就算被小桃子尿了又如何?   又不是直接尿在糖上,外面包了糖纸的,多洗两遍就干净了。   就在林小同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小白果也坐直了身子。   小白果手里还攥着白术给的五毛钱,当着林小同的面,她把团成一团的五毛钱摊开了。   林小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好像要被打脸了。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不出所料,打脸马上就来了。   小白果鼓着一张小胖脸,拿着五毛钱在林小同眼前晃了晃。   “虽然糖被扔掉了,但外公给了我五毛钱,那些糖算外公买下的,已经不是我的糖了。小桃子浪费了外公的糖,外公没有骂它,只是让它跟我一起面壁思过。”   林小同眼前一黑,已经不会说话了。   如果生在几十年后,他可能会知道一句话“小丑竟是我自己”,现在的他没听过这句话,却能感同身受。   上一秒他还为那六十颗糖心痛得滴血,视小白果同为天涯沦落人,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心痛。   结果呢?!   结果是他自作多情,忽略了小白果是个讨厌的有钱人!!   他个穷光蛋胆敢同情一个有钱人?有钱人跟自己能一样吗?   可去你大爷的!有钱人真的不当人了!   让家里的狗撒尿弄脏了两毛钱的糖,结果家长给了她五毛钱?   她还纯赚了三毛钱!!!   再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私房钱,林小同的心态瞬间就崩了。   他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还一耸一耸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悲伤气息。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懂他。   过了两秒,见他还蹲在那里。   “你别这样,我已经不伤心了。”小白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他们是有过三次交易的交情了,就好心安慰他,“外公等会带我去供销社买好吃的,还要买大白兔奶糖,我真的不伤心了,你也别替我难过了。”   林小同:“……”   谁替他难过了?他是在替自己难过,他跟个傻子一样以为她需要安慰,结果一把把刀子插到自己的胸口。   还有哦,她真的是在安慰他吗?这难道不是故意在他心口捅刀子?   同样是人,他干坏事若是被抓包了,一定会被他爸按着打。   小白果犯了事,她的家长又是给钱哄她,又是带她买好吃的。   不行,不能比她比较!   也不能跟她说话了,再听她说话他怕自己想重新投胎,他希望自己从来没认识过她。   林小同咬牙切齿说:“我要孤立你这个有钱人!!”   不等小白果反应过来,林小同撒腿就跑,一眨眼就不见了。   从今天起,小白果就是他最讨厌的人了!   没!有!之!一!   小白果有过一瞬间的茫然,暑假期间他们是闹过矛盾,也吵过几回架,现在不是已经和解了吗?   怎么还要孤立她?   过了半晌,她才吐出一句:“你想孤立我,我还不想跟你玩呢!”   ……   离开卫生所,林小同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仍在怀疑人生。   他不想下地干活了,在村子里四处晃荡。   晃着晃着,就遇到回家的林方正,林方正自从当了学徒,他每个月回家两天。   迎面撞上林小同,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林方正朝他挥了挥手,他仍是丢了魂跟没看到一样。   “嗨,林小同。”   林小同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就见林方正笑着露面一口大白牙,他勉强地笑了笑。   “老方,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怎么了?像霜打的茄子,受了什么打击说来给我开心一下。”   “唉……不想说。”   林方正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说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乐你大爷,老子想哭!”林小同抬起腿就踹了过去。   林方正早有防备,往后面一蹦,躲了过去。   “唉,我是真的沧桑了,我这一天老了十岁。”   林小同心里也憋得厉害,这些事他不想跟自己的小弟说,在小弟面前说这种破事太伤面子了。   但林方正不同,同为小霸王,俩人地位相当,他不觉得丢脸。   他就忍不住诉苦了。   “我跟你讲,我活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一句话就勾起了林方正的好奇心。   “是谁啊?”   “白果。”   “你有病吧?”林方正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又忍不住嫌弃他了,“你一个十二岁的男子汉,跟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计较什么?人家还嫌你讨厌呢!”   “你不懂。”林小同说。   他拉着林方正不撒手了,一个人苦闷,不如两个人一起。   那就让林方正陪他一起受苦吧。   林小同将自己跟小白果和解之后的种种说给林方正听,眼看着林方正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看神经病的眼神,到最后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酸气,林小同心里终于舒坦了。   好了,不是他一个人酸了。   林方正暗骂了句:“他大爷的,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一条狗了?那条狗最好别落单,让我逮到它了,我一定不重样地骂它两个小时,骂到它两眼发晕,骂到它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那是六十颗糖,是两毛钱,能买二两多的肉了。   小桃子那么能搞事,居然不用挨罚,也不用饿两顿,只是面壁思过?   再想想自己,如果是他掉了两毛钱,他爸肯定会揍他一顿!   太操蛋了,人不狗系列。   他嫉妒那条小肥狗!!   骂了小桃子,林方正终于体悟到林小同的歹毒用心了,自己一个人酸还不够,还要把他拉下水。   “林小同,你太毒了!”   “不是你想乐吗?那就一起啊!”   “不行,不能咱俩难受。你知道是谁家小崽子捡了糖吗?”   “我知道,有五个小崽子。”   “走,去会会他们。等他们把糖吃完了,再告诉他们那些糖被尿泡过,不恶心一下别人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谁不是呢?”   如果不是自己心里堵得慌,林小同也不会恶毒到拉他下水了。   ……   等林小同的父母走后,白术锁上了卫生所的大门,让小白果去村口的大榕树下等他。   糖票在家里,他要回家拿糖票,还要把小桃子送回家。   小桃子还没有成年,让它自己走肯定走不到公社,也怕它不听话乱跑被人抓回家炖了。   小桃子跟在白术身后,一步三回头。   让它失望了,小白果也不想带它去公社。   不说小桃子了,她最多走一半就累了,还得外公背她回来。   如果带上小桃子,她和小桃子都累了,外公是背她呢,还是背狗呢?   标准答案是不带小桃子。   小白果在大榕树下了一会儿,等白术一来,祖孙二人就踏上了去公社之路。   买了两斤大白兔,还买了小紫苏和小白果都爱吃的鸡蛋糕和桃酥。   小白果终于高兴了。   有糖吃了,大白兔比她买的一分钱三颗的糖好吃多了。   白术先拿了三颗糖她,“路上吃。”   小白果接过三颗糖,其中两颗装进口袋里,先剥了一颗糖递给白术。   “外公也吃糖。”   “外公不爱吃甜食,你自己吃。”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小白果可能不信,但白术说的她信。   长那么大,她从未见过外公吃糖。   “那我自己吃了。”   “你吃吧。”   白术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小白果,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又开始了教育工作。   心疼孩子不忍心罚她,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必须讲清楚。   现在是瞒着家长偷偷买糖,以后遇到别的事呢?!   “乖宝,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小白果摇了摇头,她之前说过两次,都被外公否定了。   一次是不该把糖放在一处,另一次是太宠小桃子了。   她能肯定外公说的错事绝非吃糖,如果吃糖是种错误,外公就不会买大白兔了。   所以,小白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   白术就知道她想不明白。   “你错在有事瞒着家长,你和小紫苏都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你们无法辨别好坏,需要家长帮你们把关。我们是你和小紫苏的至亲,也是世上最爱你们的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或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该跟家里的大人说。”   “如果不是坏事,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反对。”   “就像今天买糖一样,你想吃糖可以,只要不过量,每天勤刷牙,外公也会买给你们吃。”   “别人可能会不怀好意,但家里的大人绝不会害你们。”   小白果点点头,了解了,想要什么得跟家里的大人说。   她想要钱,也跟爸爸说了,爸爸也给了。   白术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听明白了吗?”   小白果说:“听明白了。”   白术又问:“这次买糖,为什么不跟家里的大人说?”   小白果回道:“你们不让我和姐姐吃糖。说了怕挨揍。”   “挨揍?为什么觉得会挨揍?”白术头上立刻升起了一排问号。   “别人家的大人都打小孩,林小同三天挨一顿打。”   “别人家是别人家,你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你长这么大,我们有揍过你吗?”   小白果马上接话,“揍过我。”   白术一愣,又追问:“什么时候?”   他第一反应是林永成和白芨带她去县城的时候揍过她,所以她会怕挨揍。   小白果语气严肃地说:“真的打过,我一岁半的时候。”   白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一岁半是什么时候了。   她确实挨过揍,还打得特别狠,那几天都只能趴着睡。   等等……不对。   一岁半的事,小白果应该没有记忆才对。   一定是小紫苏告诉她的。   当年他就说林永成不该打两个孩子,瞧瞧,都给孩子打出心理阴影了,想吃糖还怕挨揍。   白术赶紧跟她解释:“你那时候跑到井里洗澡,本来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说当年了,就算现在你跳井,也很危险。你水性好不怕溺水,可万一磕到头了呢?”   小白果说:“我不喜欢去井里洗澡。”   她现在喜欢去河里玩,她嫌水井太小了,不够她施展。   白术告诫道:“别的小错你改了也就算了,但危及性命之事不能做,做了就会挨揍。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小白果很认真地想了想,除了跳井洗澡,她好像没做过危险的事了。   白术又想起一件事。   当时小白果和小桃子都受了伤,怕她有心理阴影,他们都哄着她,没有教育过她。   时隔已久,对她的影响也淡化了不少,是时候提高安全教育了。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有坏人抢小桃子,你一个小孩打不过两个大人,周围又没有帮手,这种情况,你一个人面对两个劫匪很危险,更别说抢回小桃子了。正确的做法是跑到有人的地方,向村里的大人求助。”   现在想起来,白术仍是心有余悸。   安全教育必须重视,以前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已经发生过了,更应该提高她的安全意识,不能再栽第二次。   小白果想起那天的情形,就开始犹豫了,“那里离村口太远,等我去找大人,他们早就带着小桃子跑了。”   虽然小桃子背叛了她,可它是自家的狗子。   它不听话,她可以生它的气,轮不到别人对它怎么样。   白术说:“跑了怕什么?进路的大路只有一条,还怕追不上他们?就算他们不走大路,你知道他们是林自强的小舅子,可以让外公到林自强家里找他出面。他家亲戚跑到咱们村里抢东西,是他们家丢人。”   这次是林自强的小舅子,下次换成别人家的亲戚,如果她不知道是谁家的,还可以上村里问一问。   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那么多,谁家亲戚来了,他们都了如指掌。   谁家亲戚做贼,丢的是谁家的脸。   招贼进村了,造成别人的财产损失,难道不该让他家出面吗?   小白果说:“小桃子是他们偷的,不是抢的。”   白术:“现在是纠结偷和抢的时候吗?”   小白果摇了摇头,“不是。”   白术:“……”   小白果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住了。”   记住个大头鬼,记仇还差不多!   上次被坏人一脚踹到坡下,小白果在事后没有多说半句,也没有跟家人说过当时的情况。   他们怕她有阴影,想让她淡忘那天的事,也没有问过她。   但小白果记得特别清楚。   她和小桃子之所以那么惨,是因为她们都很弱。   她一个五岁小孩,武力值有限,面对两个大人她肯定是弱势的一方。   除非在水里,水里她有足够的信心收拾他们,拼力量她拼不过大人,可她水性好呀,她在水里比在陆地上更自如,如果是在水里,她一定能让他们尝尝溺水的滋味。   当然了,杀人是犯法的,她不会让人死在水里,却能让坏人在濒死的边缘来回横跳。   知道什么叫绝望吗?   将死的时候给口气,以为自己获救的时候再被拉到死亡边缘。   反复几次,就算不把人弄死,心态也会崩坏。   别说她恶毒,像那种偷狗,还对小孩下死手的人,怎么收拾他们都是应该的。   就该吓破他们的胆,从此夹着尾巴做人。   白术正准备夸她两句,忽然听到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外公,我是条坏鱼,贼坏的那种。”   有仇必报的那种坏鱼,残暴又凶猛,简直坏透了。   白术看了眼她的发顶,真没看出来她坏在哪里。   只是想问她是不是对“坏”字有认知障碍?!   ……   回到家里,小桃子委屈极了。   它一只狗子被关在家里,小肥崽要出去玩不带狗子,小桃子趴在地上正伤心着。   当院门一开,小桃子立刻爬了起来,它吐着舌头,小尾巴拼命地摇。   白术和小白果一前一后进门,小桃子立刻凑到小白果腿边,蹭了一下又一下。   它在小白果身边撒娇,鼻子却没闲着。   小桃子闻到鸡蛋糕的味道了,它皱了皱鼻子,它也想吃!!   小白果还没有原谅它,按住它的头一把将它推开。   “一边去,我要冷落你。”   “汪呜呜——”   “走开,你个叛徒。”   “汪呜呜呜——”   小桃子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望着小白果,就盼着小肥崽吃鸡蛋糕的时候分一点点给狗狗。   不给吃糖,给点鸡蛋糕总可能吧?   白术瞄了它一眼,就知道这条狗又馋了。   “乖宝,糖不能给小桃子吃,狗吃糖会生病。”   一听吃了会生病,小白果立刻就把这句当奉为圣旨了。   “外公放心吧,我半颗都不会分给小桃子。”   “还有小紫苏也是,你记得提醒她。”   小紫苏藏的糖,小白果都如实交代了,白术也说了,每天给她们吃两颗糖,一颗小紫苏藏的糖,一颗大白兔。   自己才两颗糖,就算小桃子能吃糖,小白果也舍不得分给它。   ……   白术和小白果进村时,林小同和林方正俩人都盯着呢。   特别是看到白术手里拎着的纸包,一看就知道全是吃的。   他们又酸了。   “走,去恶心别人!”   他们今天找过那五个捡到糖的小孩了,小孩子没几个不爱吃糖的,捡了糖也舍不得分给别人吃。   怕把糖拿回家会被长辈强制分给兄弟姐妹,分给亲的也就认了,但要分给堂的就不愿意了。   他们就躲在外面偷偷地吃了,吃完再回家。   之前林小同和林方正见过那五个小孩,他们坐在一起吃糖,俩人马上走开了,没过去跟几个小孩说话。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这两个坏心的熊孩子把那五个捡到糖的小孩喊到一起了。   “你们是不是捡到白大夫扔的糖了?”   那五个小孩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六岁,对林小同和林方正这两个上一代小霸王他们特别崇敬。   他们赶紧点头。   “是我们捡的,我捡的最多,我有十四颗。”   “我十二颗。”   另三个也在报数。   林小同不想知道他们谁捡了多少,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你们的糖吃完了吗?”   “吃完了。”   “垃圾堆里捡的糖,是洗干净才吃的吧?”   “没洗,外面的糖纸是好的,里面的糖又不脏。”   林小同和林方正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糖是好的,你们知道白大夫为什么要扔掉吗?”   “小同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糖被狗尿泡过,不信你们去问白果。你们这群脏小孩,连狗尿都敢喝?”   “……”   五个小孩的脸绿了。   六岁那个小的回过神来,他先眨了眼,再哇的一声就哭了。   “妈,我喝狗尿了!我脏了!!” 第107章   五个小孩一起捡的糖,又是坐在一起吃的,一个脏了,另几个不一样吗?   有一个小孩带头哭,另几个也慌了。   天啦,他们居然喝尿了!   而且是狗尿,光是想想就够恶心的,恨不能当场吐出来。   又有两个小孩急哭了。   “我也脏了,现在怎么办?”   “我吐不出来,我要回家洗洗嘴巴。”   三个小孩哭成一团,另两个年纪大点的小孩也慌了,但还是比三个稳重一些。   最大的小孩赶紧安抚三个小的,“你们先别哭了,现在哭也没用。”   “我要哭,我脏了。”六岁那个哭得最大声,“我讨厌狗!!”   林小同应和道:“我也讨厌狗,特别是白果养的那条。”   林方正瞥了他一眼,动了动唇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人跟狗比,也太没出息了。   但还是忍不住去比较,一条狗糟蹋了两毛钱的糖,非但没挨揍,还帮小白果赚了三毛钱。   他也讨厌小桃子!!   那个九岁小孩抿着嘴角看向林小同,他觉得林小同很有问题,虽然他是队上最威风的小霸王,可那只是江湖地位,江湖地位高不代表他人品好,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他们的?   骗小孩的人最讨厌了,特别是这种说他们喝狗尿的。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喝狗尿,以后就没人跟他们一起玩了,跟人吵架的时候还会被人嘲笑。   这九岁小孩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防备地瞪了林小同一眼。   “你们快别哭了,糖是白大夫家的,又不是小同哥的。他说泡了狗尿就真的泡了吗?”   又不是他家的糖,他当时也不在现场,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几个吃过糖的人都知道,那些糖的糖纸完好无损,里面也没有脏东西。   凭什么林小同说泡了狗尿就真的泡了?   那三个小的还在抽抽噎噎。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林小同,在用眼神询问林小同。   林小同不怕他们质疑,他的态度特别光棍,两手一摊。   “你们去白家问白果吧。如果这糖没问题,她为什么不自己吃?”   “肯定是白大夫不让她吃糖。”那个九岁小孩说。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不信就自己上门去问。”林方正也是个没安好心的,白大夫带小白果带了一堆好吃的,这个时间应该在吃东西,他们现在上门恐怕会哭得更厉害。   “白果现在在家里,你们可以去问。”林小同又补了句:“如果有骗你们,我买六十颗糖分给你们。”   听到六十颗糖,几个小孩都有点心动了。   那九岁小孩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那三个满脸泪痕的小家伙。   最终,他小手一挥,“问就问。”   如果是真的,他们把糖吃完了,已经被恶心过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若是假的,他们还能吃林小同的糖。   反正他们不亏,去就去呗,谁怕谁啊!   林方正说:“小同,跟上。”   两个不安好心的熊孩子跟在五个小孩后面,一路狂奔到白家。   ……   白家的院门虚掩着,那个九岁小孩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伸了进去,另几个小的也在往门缝里挤。   门缝越挤越宽,已经敞开了一边门。   他们看到小白果背对着院门坐在小板凳上,腿边躺着一只小肥狗。   他小声喊道:“白果。”   小白果第一时间扭过头,她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蛋糕。   见到几个不太熟的小孩,小白果问:“你们有事吗?”   问完,又啃了口鸡蛋糕。   几个小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粘在鸡蛋糕上面了。   九岁那个年纪大一点,比几个小的稳得住,他抹了把口水,就开始问话了。   “你们家是不是扔了很多糖。”   “是呀。”小白果点点头。   “为什么要扔掉啊?”   “脏了呀。小桃子尿在糖上面了,外公说脏了,不能吃了。”顿了下,小白果又想起什么来,他们能上门问糖的事,肯定是翻了垃圾堆,怕他们吃到脏东西,小白果提醒他们:“吃那些糖就是喝狗尿,你们别捡哦。”   几个小孩心态崩了。   林小同可能是骗他们的,小白果这个扔糖的人总不会骗他们吧?   糖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不是弄脏了,她为什么要扔掉?   可是他们已经吃了,现在怎么办?   他们就急了。   “脏了你可以洗再吃啊,你为什么要扔掉?”   “糖那么好吃,洗洗就能吃,直接扔掉也太浪费了。”   “如果不是你把糖扔掉……”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如果她不把糖扔掉,他们就不会喝狗尿了。   几个小孩愤愤不平,都快被气哭了,他们一致认为是小白果害得他们喝了狗尿。   她是个坏小孩,她还浪费食物,她就是个败家孩子!!   小白果也是满头问号,不吃就不吃,哪来那么多问题?   “是我外公扔掉的,又不是我扔的。外公是大人,他扔掉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吃的。”   “那是糖,不是别的东西!怎么把能糖扔掉?”   “糖又怎么了?我们要讲卫生,不管什么东西,脏了就不能吃了,吃脏东西会吃坏肚子。还有哦,不要扒垃圾堆,垃圾堆最脏了,你们都要当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   太过分了吧?害得他们喝狗尿,还说他们是不爱干净的坏孩子。   那三个小的已经被气哭了。   “你是坏人,我不跟你玩了。”   “哦,没关系,我也不想跟你玩。”小白果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顿了下,她又说:“我没骗你们,你们可以以我为榜样,我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今天早上的糖弄脏了,外公说不能吃,我就一颗也没吃。外公为了奖励乖孩子,还带我去供销社买了鸡蛋糕和奶糖。”   三个小的忘记哭了。   五个小孩齐齐瞪大了眼睛,浪费食物还有奖励吗?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不信!!   小白果瞅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在质疑她。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她把剩下的一小块鸡蛋糕塞进嘴里,又伸手摸摸肚子上的兜兜,从里面掏了一颗大白兔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剥开糖纸,把乳白色的奶糖送进嘴里。   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要学着点,大人喜欢爱干净的孩子,爱干净的孩子是有奖励的。”   三个小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扔掉脏东西就是爱干净的孩子。”   小白果赞同地说:“没错,脏东西就该扔掉。”   三个小的表示自己学到了,等他们得到奖励了,一定会上门感谢她的。   眨眼间,三个小的已经忘记了悲伤,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他们要回家当个爱干净的乖孩子,他们也想吃鸡蛋糕和奶糖,谁也别想阻拦他们!!   留下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在面面相觑,俩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三个小的可能要挨打。   这节课他们上过两次了,记忆犹新,教训十分惨痛。   第一次小白果砸了家里的锅,她家大人奖励了四瓶罐头。   当天,他们回家砸碗,却挨了揍。   第二次小白果被两个外村人打伤了,牵走了外村人的猪。   他们还没来得及模仿,先被自家大人打伤了。   学什么揍什么,视她为榜样的人都是傻子,不怕挨揍的傻子才会跟她学,应该把她当成反面教材。   两个大的秒怂。   他们还挺会自我安慰的,不就是认个怂吗?他们又不是玩不起。   喝狗尿算什么?   别人连人尿都不敢喝,他们还敢喝狗尿,喝狗尿才是真勇士!!   ……   五个小孩不同的状态,三个小的被小白果忽悠瘸了,两个大的认怂太快,但走的时候却是一脸斗志。   林小同和林方正看了个寂寞。   林小同呸了一声:“太没出息,连关键信息都没搞懂,重点是小桃子搞事没有挨揍,白果背着大人偷偷买糖还给她买了一堆吃的。所以我不喜欢跟这些太小的小屁孩一起玩。”   林方正两手一摊,“他们傻呗!”   他们两个酸成了柠檬精,已经把小白果列为拒绝往来户。   那几个傻的之前还被气哭,现在却满血复活了,他们的脑子呢?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出所料,那三个视小白果为榜样的小孩当天下午就挨揍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爱干净的小孩,他们在晚饭期间故意把食物丢到地上。   再假惺惺地说一句:“太脏了,不能吃了。”   只怪他们演技太拙劣,为了引起家人的注意,先假咳了几声将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三个小孩分别在自己家拿着高粱饼子、高粱馒头和窝窝头,手抖了两下,东西就掉到地上了。   趁着家里的大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快速捡起来冲进灶房里,往潲水桶里一扔就完事了。   再回到堂屋里,顶着大人家漆黑的脸,还骄傲地挺起胸膛,仰着一张等待奖励的小脸。   “爱干净的孩子是不吃脏东西的。我跟白果不一样,她是个浪费食物的败家孩子,我比她懂事多了。我把脏东西扔到潲水桶里了,人不能吃,可以拿去喂猪。”   是不是很懂事?   突然觉得自己棒棒哒!!   小白果当个败家孩子都有奖励,自己那么懂事,奖励一定更丰厚吧?   没错,奖励十分丰厚。   三个小孩都被奖励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他们的屁股被打肿了,喉咙也哭哑了,爷爷奶奶还骂他们败家子,哥哥姐姐也在瞪他们,还饿着肚子睡了一夜。   真的太惨了!!   ……   第二天,两个大孩子上门看他们。   他们睁着一双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的眼睛,控诉小白果的恶行。   “白果是个骗子!我讨厌她!!”   “我要跟她绝交,她是个坏人!!” 第108章   不光这三个小的讨厌小白果,那两个大的也觉得她很讨厌,小白果做过的那些事情,她自己做了有奖励,他们做除了挨揍还是挨揍。   他们就心理不平衡了,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惨。   两个大孩子就在安慰三个小的。   “你们别太担心,过两年等她上学了,到时候就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你们等着看吧,她以后考试不及格肯定天天挨打,比你更还惨。现在她还没读书还是小孩子,等以后读书了就是大孩子了,小孩子不懂事不用挨揍,家里的大人还要哄着她不能有下次,大孩子做错事就要打断腿了。”   三个小的也发起了灵魂质问。   “我们也小呀。”   “她五岁,你们有她小?”   那倒没有,他们这五个捡糖吃的小孩,最小的也六岁多了。   年龄上确实不占优势。   只能等小白果上学了,到时候他们要用成绩来碾压她、嘲笑她。   两个大孩子就在忽悠三个小的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昨天你们挨的这顿打,以后肯定会回到她身上。”   “她还没有读书,你们也没有,你们还有机会扳回一局。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像白果这中只知道吃和败家的小孩,以后读书肯定不行。”   就有个小的问:“她外婆是老师,放学了也可以教她。”   九岁那个小孩说:“你是不是笨?老师能教好别人家孩子,教不好自家的。”   上林大队村小学有三个老师,老师家的孩子除了小紫苏这个学霸,另两个老师家的孩子学习成绩都不行。   两个老师经常跟人诉苦,她们说自家孩子怎么教都教不会,自己又气又急就忍不住训孩子,结果越训越不行。   村里人都听说过。   另一个大孩子也在点头,“老师家的孩子学习成绩还不如我三姐。”   三个小的终于信了。   总算让他们抓到小白果的弱点了。   他们暗暗地做了个决定,他们要跟小白果一起上学,跟她当同学,还要努力读书狠狠地打击她。   两个大孩子已经辍学了,他们也上过学,只读一个学期就不肯去学校了。   用学习成绩打压小白果的事,只能交给三个没入学的小的了。   可怜的小白果还不知道他们有这么大的野心。   就算让她知道,她也未必会上心,作为一个厌学儿童,别人想在学习成绩上打压她关她什么事?   如果有人要跟她比游泳或是抓鱼,她可能还会在意一点。   她对读书真的提不起兴趣。   ……   李秋容和小紫苏回到家里,白术逮着小紫苏一顿教育,小紫苏还有点懵懵的,外公那么好说话的吗?早知道外公那么好说话,就不用偷偷买了。   小紫苏比小白果懂事多了,小白果被教育了一顿,还惦记着吃的。   她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又向白术保证道:“外公放心吧,我以后有事肯定告诉家里的大人。”   她回到自己屋,把自己藏的糖都拿了出来。   “糖都在这里了,外公给我们几颗,我们就吃几颗。”   小紫苏的认错态度良好,还主动把所有的糖都上交了,白术觉得自己的教育挺成功,至少小紫苏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白术说:“糖都放在柜子里,一天吃几颗全看你们的自觉。你们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指望外公事事管着你们。”   小白果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小紫苏一手捂住了嘴,小紫苏说:“一天吃两颗,我们不会多吃。”   姐姐已经放了话,小白果也不能拆姐姐的台。   她扒开小紫苏的手,也说了句:“我听姐姐的。”   白术满意了,“吃了糖要刷牙。”   李秋容这才知道两个孩子瞒着他们做了什么。   好家伙,这才几岁就会雇人去供销社买糖了?   这次是有小桃子捣乱,那下次呢?   过了十天,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李秋容和白术在家带孩子,有关孩子的问题肯定要跟他们两口子说。   于是,白术收获了女儿女婿的懵比脸。   林永成开始怀疑人生了,“乖宝会拿钱买糖?”   他上次回家,她找他要五毛钱原来是为了买糖?   她说攒钱当富婆是在忽悠他?亏得他还信得不要不要的,给了她五毛钱,还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小紫苏,还要瞒着李秋容和白术。   所以,瞒着李秋容和白术本是小白果的目的。   结果却成了他要求小白果保密。   白术斜了他一眼,“你不要看不起小孩子。有钱谁不会花?”   他这是看不起谁呢?   只是他们离公社太远了,想买什么都不方便,不然小白果手里能攒下钱?估计钱一到手就花没了,他还当人家不会花钱。   林永成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我一直以为她超乖的。”   白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她是知道内情的,“谁让你想坑她?”   林永成控诉道:“白小芨,你这是落井下石!”   “什么意思?”白术眉头一挑,“你们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林永成能怎么说?   他一直以为小闺女是个傻的,全家就她最傻,她不但傻乎乎,她还不爱学习,算个数都算不清,五毛钱攒十年能攒到六千块。   现在想想,他才是那个傻的。   他自诩聪明,被小闺女骗了钱,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他才是最惨的那个!!   林永成双手捂脸,他已经没脸说了,“我才那个傻的。”   白术还在等一个答案,“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白芨一耸一耸的,她在憋笑,但实在憋不住了。   “永成,对不起了,我真的忍不住了。”白芨哈的一声就笑了,笑得脸都快扭曲了,对上一脸疑惑的白术,白芨说:“他活该。他总说乖宝是个傻的,乖宝几个月的时候他就说人家傻,几年了还觉得人家傻。”   林永成对小白果几乎是有求必应。   因为她傻呀,一个傻小孩难得提点要求,他必须答应啊!   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傻的。   白芨一边笑一边说,这叫什么?骗人不成反被骗,他才是那个被骗了还帮骗子数钱的傻子,更傻的是他还在背后笑话人家。   白术的表情一变再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有这中事?   听到最后,他也无法直视林永成了。   白术坏心地隐瞒了一个真相,他那五毛钱的事他不想让林永成知道,如果让林永成知道了,他心里估计会好受一点。   但白术不是个牺牲自己照亮别人的人。   还是让林永成一个人憋屈吧。   据小紫苏的交代,小白果找林小同买过三次糖,第一次两毛钱,第二次三毛钱,第三次五毛钱,总共花了一块钱。   小白果在林永成那里拿到五毛钱,他也给了她五毛钱。   这一块钱他们替她掏了!   不傻,真的一点都不傻!!   ……   小白果溜完狗回来,就发现爸爸妈妈回家了。   她丢下小桃子,一脸惊喜地来到身边,“爸爸妈妈回来了,我想你们了。”上次他们走的时候说了会买肉包子。   她想吃肉包子了。   林永成瞪了这个小骗子一眼,骗了他的钱,还骗了他的感情,他现在是个受伤的老父亲,他开始怀疑她到底会不会算数了。   他总觉得故意的分成居多。   “爸爸也想你了。”林永成一把抱起小白果,将她放在自行车上,“走,爸爸带你出去兜风,今天不带小桃子。”   骗局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拆穿吧。   如果是以前,小白果肯定要带小桃子了,现在她不想那么宠它了。   于是,父女二人抛开小桃子就走了。   小桃子追了上去“汪呜——”   村里的路窄,上下坡又多,林永成是推着走的,小桃子完全跟得上。   它跟了一会儿,就觉察到不一样了,狗狗的待遇从那天的一泡尿开始,就一落千丈了,小肥崽主人冷落它,小肥崽的爸爸让它自己跑。   小桃子委屈巴巴的,怎么还不原谅狗狗呢?   到了村口的大路,林永成跨上自行车,他骑得不快,小桃子跑着就能追上,真是可怜的狗子,以前多威风啊?   林永成瞥了眼跟在一旁的小桃子,又扭头看了眼小白果。   小骗子,事到临头还那么镇定?   然后,他开始套话了。   “乖宝,你想不想要个哥哥?”   “不想,我只要姐姐。”小白果语气很平淡,她知道爸爸妈妈感情很好,妈妈也不可能养别人的孩子,她不会有哥哥。   “有个哥哥多好呀,多个人保护你和小紫苏。”   “我不要别人保护。”   林永成开始无奈了,这油盐不进的孩子该怎么沟通呢?   但他还要说下去。   “爸爸的一个战友给爸爸写了信,说他老婆去世了,家里的孩子没人照顾,把想孩子寄养在咱们家。爸爸觉得你缺个哥哥,你觉得呢?”   小白果还是那条冷漠的鱼,“我不要你觉得。”   林永成:“……”   这天还聊不聊得下去了?   “他家孩子没人照顾,也没人帮他管钱了。他想把孩子送到咱们家,他的钱也寄过来,扣掉孩子的生活费,其他的就帮他存着。”   小白果依然淡定,毫无反应   林永成就有点挫败了,突然就演不下去了。   他以前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她傻?   他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呆滞着一张脸。   但凡她问个一句半句,这场戏他还能演下去,她现在面无表情,让他有中感觉,她好像知道他的意图,所以不肯接招。   有那么一瞬间,林永成觉得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小骗子。   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小白果是一条冷漠的小咸鱼,一个没见过的人,她能有什么反应? 第109章   戏已经唱了一半,就算小白果不肯接招,林永成还是要继续唱下去。   “乖宝,那个小哥哥跟你姐姐一样大,他没有妈妈,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其实吧,早在去年的林兰花事件,林永成就知道自家小崽子是个冷漠的娃,没什么同情心。   可林兰花处境再不好,也是父母双全。   现在把对象换成年幼丧母的孩子,她多少会有一点点的同情心吧?   小白果抬头看了眼林永成的后脑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爸爸今天有点怪怪的。   这种问题他难道不该问妈妈和外公外婆吗?   就算要把人领回来养,也不是她养,她还是个小崽崽呀。   突然觉得爸爸有点傻。   “可怜呀。可他爸爸呢?”   听到这句可怜,林永成终于松了口气,小闺女总算给了他一点面子,没让他演不下去。   林永成说:“他爸爸在部队很忙,顾不上他。”   小白果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林永成:“……”   刚刚还说人家可怜,转脸又是这种冷漠态度?她是咋回事啊?   很快又卷土重来了,不就是自说自话,强求把戏唱下去吗?!   他一定能治一治这个小骗子。   顿了半分钟,林永成又开口了:“乖宝,他爸爸想把他寄养在咱们家,每个月寄二十块钱来。十块钱当他儿子的日常开销,另十块钱帮他存着。他儿子今年九岁,在咱们家养九年,养到他十八岁娶媳妇。”   “替他养九年儿子,再帮他攒九年的钱。等他儿子十八岁了,这笔钱就给他儿子。”   “一个月十块钱,一年就是一千二百块。九年就是一万零八百了。”   说到最后,林永成又忍不住回头偷瞄,他故意算多了一位数,小崽子如果会算数,她应该能发现才对。   自己家里损失那么惨重,正常的孩子都应该有点反应。   却不料,小白果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她又说:“我只是个五岁小孩,我也不懂。爸爸要帮别人家养孩子,不用跟我说。跟妈妈商量吧,还有外公外婆,如果妈妈同意,外公外婆不愿意养他,你只能把他养在县城里了。如果妈妈也不同意,那就把他养在矿上吧。”   小白果有种不好的感觉,爸爸好像越来越傻了,问她有什么用?她只是个五岁的小崽崽,她不能帮他养小孩,也不能帮他决定。   想把人领回来,那就领回来呗。   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他把人领回来,他自己养就行了。   林永成已经傻眼了,好家伙,替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她傻呢?她是在装傻吧?   他明明是要套话,想证实自己被她骗了,其实她会算数。   结果呢?套话没套出来,她先替他安排上了。   他还没回过神,小白果又给他补了一刀:“爸爸,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应该自己做决定,不该问我一个小孩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不管你领不领回来,我又不会帮你养他,问我有什么用呢?”   她心里在嚎叫。   鱼鱼的爸爸傻了,这回是真的!   林永成一时间无言以对,就差说与她无关了。   他就不服气了,“家里多了个人,对你半点影响都没有?”   小白果想了想,影响还是有的,她和姐姐的小零嘴估计要分一点出去。   “那……爸爸多买点好吃的,本来买两份就够了,以后要买三份。你努力赚钱吧,多赚钱才养得起。”   “是吃的的问题吗?”林永成问。   “家里多个人吃饭,难道不是问题吗?”小白果反问。   “多个人吃饭是大人要考虑的问题。”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领回家就是你和小紫苏的哥哥了,你们要带他一起玩?”   “我不带他玩,姐姐也不跟他玩。让他找别人玩。”   “乖宝,你这样很不友好。”   “你这话不对,我对女孩子还是很友好的。你要是领个妹妹回来,我就会带她一起玩,还会把糖分给她。”   男孩子就别想了,她是不可能跟他一起玩的,姐姐也不会喜欢他。   林永成被扎痛的心瞬间就治愈了,他在心里检讨,小闺女把他的话奉为圣旨,他说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小闺女对男孩子不友好,他应该鼓励才对,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说的丧母男孩是真的。   战友发了电报向他和另一个战友求助,一开始林永成就没打算把人领回家。   他家两个小闺女都可可爱爱的,万一引狼入室了怎么办?   林永成不光是教育两个女儿防备外面的男的,自己也在身体力行地拒绝。   别跟他说什么青梅竹马最让人安心,在他这里不存在的。   他家闺女还那么小就被人盯上,可去他大爷的两小无猜!   林永成就推给另一个战友了,那个战友在县城武装部,他家有儿子也有女儿,正好有养育儿子的经验,让他养吧。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家只有两个女儿,没养过儿子,把人养得软绵绵跟女儿一样怎么办?再说了,女孩子跟男孩子玩不到一块,搞得像是我家闺女孤立他,到最后攒了一肚子怨气,还养成仇了。”   养个男孩子是不可能的,林永成自己就不会答应。   小白果对男孩子的防备心,林永成十分满意,决定原谅她了。   不就是骗了他五毛钱吗?也是他总觉得她傻,是他看不起她的智商,活该被骗。   林永成说:“乖宝说得对。但有一点爸爸还是要提醒你,可以对女孩子友好,但也不能太过信任,要有防备之心,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跟晴晴还有小柳叶她们一样可爱。女孩子也有不好的。”   小白果说:“我知道了。”   她是一条冷漠的咸鱼,只要她够冷漠,就不会被骗了。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   林永成看了看路,就把自行车的龙头一转,是该往回走了。   小桃子委屈巴巴地跟在旁边。   林永成又问:“乖宝,想不想坐火车?”   小白果从来没有坐过火车,还有点好奇,“火车是什么样子的?”   林永成说:“火车很长,有很多节车厢,里面的空间很大,能坐很多很多人。你想不想坐一次火车?”   小白果有点心动了,但心动归心动,该有的谨慎没丢下。   “坐火车会不会晕车?”   “火车上没有汽油味,不会晕车。”   “我们坐火车去哪里?”   “去很远的地方。接那个没有妈妈的小哥哥,还要在那边住一天。”   “接到咱们家来?那我不去了。我不想要哥哥,我不想接他,我不喜欢他,他也不是我哥哥。”   林永成:“……”   他是真的无奈了。   “不来咱们家,去齐伯伯家里。县城的齐伯伯,你见过的。”   小白果终于放心了,“不来咱家就好,他去齐伯伯家,那我会对他友好的,也会喜欢他一点点了。”   林永成再次无语:“……”   太现实了,领到自家来,她就不喜欢他,也不欢迎他。   不来自己家,那就没关系了。   “那你愿意跟爸爸去接他吗?齐伯伯也跟咱们一起去。”   “姐姐不去吗?”   “你姐姐要读书,带你去。你想不想坐火车?”   “想坐火车。”   “那就说好了,你不能变卦。”   “才不会变卦,鱼鱼说话算数。”   林永成之所以想带小白果去,也是有原因的。   那个孩子丧母之后,就跟只刺猬一样,不是他自己的原因,是家里大人的失职。   以前他爸爸就想让他妈妈随军,但他爷爷奶奶是那种劫富济贫的老人,逮着这个出息的儿子使劲薅羊毛,要帮扶另几个没出息的儿子。他们要死要活不许儿媳妇随军,最后逼得儿子儿媳妇妥协了。   后来儿媳妇死了,更要把孙子死死地握在手里,免得摇钱树不帮他们养别的儿子孙子了。   关键是他们对那个孙子也不好,还总跟他说他妈妈死了,他爸爸要给他找后妈,后妈肯定不要他,他只能依靠爷爷奶奶和叔伯们,等儿子回乡探亲,还撺掇孙子天天找他爸要钱。   林永成那个战友也不是傻子,他的津贴往家里寄,把儿子留在家里,这些所谓的家人却在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   有这种父母,确实很糟心。   再把孩子留在那个家里,孩子就要被养歪了,他也狠下心来,要把孩子送走。   这不,就向战友求助了。   不是林永成对自家小闺女滤镜太厚,她长了全村最可爱的脸,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放在后世就是骗人生女儿系列了。   让那个九岁的孩子跟两个陌生人走,他肯定会害怕,又有爷爷奶奶和叔伯的挑拨在先,更会以为他爸爸不要他了。   带上小白果,有个小孩在,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多少能让他放下一点警惕心。   ……   小白果一心惦记着坐火车,晚上还跟小紫苏说了好久的话。   她在遗憾姐姐要读书不能坐火车,又向姐姐许诺道:“等我坐完火车回来,我再告诉你坐火车是什么感觉。”   小紫苏:“好,那我等你回来。”   第二天下午,小白果就跟爸爸妈妈去县城了。   离开的时候,在村口遇到林小同,小白果还冲他挥挥小爪子。   “林小同。”   林小同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他早就单方面跟她绝交了,他一个穷光蛋不配跟有钱人说话。   哼!他讨厌有钱人!!   小白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她就是想显摆一下。   “林小同,我要去坐火车了。”   一句话,就让林小同未来几天的好心情被败坏了。   别问他是什么心情,他就是想骂人,想骂小白果。   她不是个好人,快滚啊!!   一家三口走远了,白芨还回头瞅了林小同一眼,她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帮小白果买糖的人。   “乖宝,你不喜欢他?”   “没有啊。我就是想跟他分享一下。”   顺便看他的黑脸。   白芨和林永成都表示无话可说,小崽子心有点黑啊!!   在县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微微亮,林永成就带着小白果出发了,冬天了,衣服多穿两天也不要紧,只带了一些吃的。   父女二人赶到火车站,齐文致比他们先到。   他在入口处看到林永成,立刻挥着两张火车票,“老林,这里。”   林永成背上背着包,怀里还抱着个小白果,立刻挤到齐文致那边。   “快到点了,咱们进站吧。”又拍拍睡眼朦胧的小白果,“快叫人。”   小白果喊了声“齐伯伯。”又趴到林永成肩膀上继续睡。 第110章   “你看好孩子,把包给我。”齐文致接过林永成背上的包。   火车站里到处是人,他们两个壮年男人带个孩子出门,也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根本不怕挤。   进站之后,候车室里满满都是人。   俩人找了个角落呆着,候车室里特别吵,小白果丝毫不受影响。   齐文致盯着她鼓鼓的脸颊看了几眼,“你家这个倒是能睡。”   “我家两个都很省心。”林永成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的背,顿了下又说:“你家那四个也挺听话的。”   齐文致家里有三儿一女,最大的已经上初中了,最小的也上小学了。   “他们听个鬼的话。三个大的越大越不服管,一天天的到处闯祸,到处疯玩,我的白发都是被他们气出来的。”齐文致说到三个儿子时一肚子怨气,再瞄了眼林永成乌黑的头发,怨气就更重了。   他比林永成大八岁,林永成的外表至少比他年轻十五岁。   林永成的眼角还没有纹路,他再摸了下自己的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   都是被那三个臭小子气的,都是讨债的。   他心里也挺愁的,家里已经有三个讨债鬼了,再把战友家的儿子领回去,那就是四个了。   战友家的小孩今年九岁,和他家老三同一年的。一个被家里的老人教坏了,另一个又是暴脾气,两个小孩凑到一起肯定会打起来。   还没上火车,齐文致先头痛上了。   他再次瞅了林永成一眼,酸溜溜地说:“儿子都是上辈子债,这辈子是来报仇的。”   林永成摸摸小白果的头,“谁让你生一串儿子?生女儿才是福报,这辈子是来报恩的。”   “就你女儿是福报?我家甜甜也很贴心。”齐文致就很不服气了,用力地瞪了林永成一眼。   他又想到什么,突然就泄了气。   “陈康家那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掰回来。要是掰不回来,天天跟我家儿子打架,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你嫂子肯定不待见他。”   寄养在他们家的前提是别天天搞事,自家三只皮猴子已经很让人头痛了。   亲生的,他媳妇还能忍忍。   不是亲生的,能看他顺眼?   林永成真不是个好人,自己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只能夸齐文致了。   “你家三个男孩都养得不错,把孩子交给你,陈康肯定放心。”   “他是放心了,现在是我不放心。”   “也不用太久,最多养个一两年,等陈康再婚了,就让他自己养。”   陈康没有再婚,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上级总想把自家二婚女儿嫁给他,二婚不是问题,问题是上一个夫家就是被她举报了,这才离婚回家。   再加上那个上级作风也有问题,他要是愿意就见鬼了。   齐文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这次去陈康家,顺便去趟洪小旺家里,就在隔壁县。上次洪小旺他父母来信,说是洪小旺他老婆要改嫁,把两个女儿带走了,抛下了儿子。洪小旺的儿子被妈妈抛弃,性格变得很古怪,一直不肯读书。”   洪小旺也是他们以前的战友,四年前牺牲了,留下三个儿女。   齐文致每年会跟他家通两次信,也会给他家寄点东西,寄点钱,林永成搭过几次钱让他一起寄。   说到洪小旺的儿子,林永成马上抓住了重点,“等等……是没读过书,还是辍学了?”   齐文致愣了愣,“没读过。”   林永成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了。   他被小闺女骗钱,那是因为他对小闺女的滤镜太厚。   齐文致被骗,纯属是傻。   “老齐,你肯定被骗了。下半年的信说嫂子要改嫁,上半年来信时嫂子还在洪家吧?”   “对,上半年来时信还在家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洪小旺的儿子今年十一岁了。洪小旺他儿子是今年才到入学年龄?这也能怪到嫂子头上?”   今年洪小旺他媳妇才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洪家,还让她背锅?   齐文致是城里人,父母和岳父母都是讲道理的人,没见过乡下的黑心父母,也不愿意用恶意揣测战友的父母。   但林永成见得多了。   不用去洪家,他就知道洪小旺的父母不是善茬。   听了林永成的话,齐文致的脸立马就绿了,“这……应该不会吧?我记得洪小旺每次收到家书都要说他爸妈特别好。”   林永成呵呵一声,就不吭声了。   洪小旺的父母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时光滤镜和距离滤镜。   离得远了,又太久不见,就会美化对方。   齐文致还有点恍惚,不信自己被骗了。   “洪小旺那么淳朴的一个人,他父母肯定跟他一样淳朴。”   “老齐,我再跟你说一个道理。”林永成再一次击碎了他的美好幻想,“嫂子为什么要带走两个女儿?肯定是在洪家过不下去了,乡下的老人大多数不把孙女当成自家人,孙子才是自家的血脉。在他们眼里,孙子就是洪小旺唯一的后代,能让她带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文致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忍不住爆粗了。   “操他大爷的!”   “老子被骗了!!”   “我当时收到洪家的信,特别心疼洪小旺的儿子,还很怜惜他家老人,特地寄了三十块钱给洪家。结果我的好心喂了狗?”   “……”   如果是洪家骗了他,那些钱肯定到不了洪小旺儿子手里。   喂狗还会冲他摇尾巴,喂给骗他的人,指不定还会在背后说他傻。   齐文致是真的傻了,气到傻眼。   林永成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老齐,振作起来。”   齐文致瞪了他一眼。   振作个屁,他刚发现自己被骗了,让他怎么振作?   林永成又说:“咱们先不去洪家,先去找嫂子了解一下情况。”   齐文致说:“那咱们要多请两天假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明白。”   以他战友儿子的名义问他要钱,还苛待他战友的遗孤和遗孀,他是真的愤怒了。   ……   小白果睡够醒来,人已经在火车上了。   想到火车,她瞬间就精神了。   只有轻微的晃动,昭示着火车正在行驶中,火车是真的不晕车!   就是人太多,很嘈杂,气味也不好闻。   林永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乖宝,睡醒了?”   小白果点点头,“醒了。”   “饿了没有?”   “饿了。”   “爸爸带你去洗漱。”   林永成从包里拿出牙刷和搪瓷缸子还有小毛巾,又喊了齐文致一声,“老齐,帮我看包。”   小白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个心情差到极点的齐文致。   父女二人离开以后,小白果就好奇了。   “爸爸,齐伯伯不开心了。”   “对呀,他不开心了。”   “为什么呀?”   “爸爸说了让他不开心的话。”   “……”   小白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说好的好朋友呢?这么损的吗?   洗漱完,林永成把小白果送回座位上,又从包里拿了个水煮蛋和油纸包起来的肉包子,他又走了。   让齐文致帮他看孩子。   之后,就留下齐文致和小白果大眼瞪小眼。   俩个人瞪了一会儿,齐文致突然揪住她的小胖脸,“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这胖嘟嘟的小肉脸,要是他家甜甜脸上也有小肉肉,肯定更可爱。   小白果拍开在她脸上作案的手。   “我吃小可爱长大的。”   “小可爱是什么?”   “鱼最可爱了,小可爱就是小鱼,我是大可爱。”   齐文致:“……”   懂了,你的意思是你是条大鱼?   等林永成端着搪瓷缸子回来了,两个人已经不互瞪了。   林永成奶爸附身了,他刚把鸡蛋和肉包子加热了,还在水壶里灌了一些开水,水壶里之前装了凉白开,兑了开水正是能喝的温度。   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奶爸,照顾得十分周到。   一旁的齐文致只觉得眼疼。   坐在对面的人目光也很诡异。   小白果看外表就有五岁了,这么大还不会自己吃东西?   吃个鸡蛋要爸爸剥壳,再把一块块蛋白喂到她嘴里,她还挑食不吃蛋黄,吃包子也剩下好大一块包子皮。   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齐文致问:“老林,你至于吗?”   林永成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齐文致缩了缩脖子,之前还觉得小白果长得怪可爱的,现在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傻气。   可惜林永成听不到他的心声,如果能听到,他一定会呵呵。   这个二傻子,被人家骗了钱又骗感情,还敢说他闺女傻?   ……   吃完东西,小白果就将目光投到窗外了,看着一闪而逝的风景,她整个人都变得欢腾起来。   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坐自行车看沿途的风景了。   现在换成火车速度更快,走过的地方更多。   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   落在齐文致眼里,就更显得傻了,换个小孩早就兴奋得嗷嗷直叫了。   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陈康的老家仁县,小白果中途睡了一觉,现在又精神了。   两个大人却是一脸疲惫。   两大一小出了站,仁县的火车站也很挤,很吵。   那些来接人的人都高高地举着写了名字的纸,还有人在喊名字。   齐永致在人群里找到了陈康了,抬手冲他挥了挥,“陈康。”   只可惜,他的声音淹没人在群里。   直到他们走近了,陈康才发现他们,也在冲他们招手。   从火车站里挤了出去,陈康先是一拳头砸到林永成胳膊上,“行啊,老林,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闺女。”   “你走开,别吓到我闺女了。”林永成又告诉小白果,“这是陈伯伯。”   小白果也乖乖喊人,“陈伯伯。”   陈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这是他用来哄儿子的,但儿子跟他不亲近,他没机会掏出来。   他拉开小白果肚子上的大兜兜,把糖放进兜兜里。   “陈伯伯请你吃糖,你这个兜兜做得好,用来装糖最好了。”   “我也喜欢这个兜兜。”小白果拍了拍,“谢谢陈伯伯。”   这个伯伯是给糖的好人。   陈康又盯着齐文致看了看,“老齐,你头发怎么白了?”   扎心了,齐文致恶狠狠发剜了他一眼,“老陈,你老了。”   陈康:“……”   你是不是玩不起?怎么还人参公鸡了?   齐文致又说:“先去趟邮局,我们打电话给单位多请两天假。”   陈康问:“你们还有别的计划?”   齐文致说:“我们准备去趟隔壁蓝县,到洪小旺家看看。”   一边走一边聊,齐文致跟陈康说起洪小旺家的事,又说了林永成说他被骗的事。   陈康听完以后,也投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   “老齐,我觉得老林说的有道理,你可能真的被骗了。”   又扎心了。   齐文致再次叹息,“洪家的信里说,还好洪小旺的抚恤金他们给他儿子盖了几间屋子,要是那钱还在,她早就带着钱改嫁了。”   “你真是天真。房子是给洪小旺儿子盖的,难道那房子只给洪小旺的妻儿住?”林永成又跳出来当恶人了,说是给洪小旺儿子盖的房子,不用想都知道住进房子里的肯定还有他的叔伯。   至于钱,林永成再次呵呵,“如果钱在嫂子手里,自己有钱,又可以当家作主,这么好的日子傻子才愿意改嫁。”   陈康附和道:“是这么回事。就像我家,我爹娘恨不能我一辈子当牛做马帮他们养别的儿孙。”   齐文致的脸又绿了,好气哦!!   洪家不是个好东西,他两个战友也不是好东西。   洪家骗他,两个战友也在伤害他。   小白果安静吃瓜,等他们都沉默了,她突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伯伯家的孩子没有妈妈,那边洪伯伯的孩子没有爸爸。如果陈伯伯和洪伯伯的媳妇结婚,那陈伯伯的孩子就有妈妈了,洪伯伯的孩子也有爸爸了。陈伯伯和洪伯伯的孩子都有人照顾了,可以跟他们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我们也不用接走陈伯伯的孩子了。”   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那个小孩要寄养在齐文致家里,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齐文致家里有三儿一女,如果他和齐家的孩子处不来,不还得找林永成?   小白果觉得自己棒棒哒!!   陈康:“……”   齐文致:“……”   林永成:“……”   小白果成功地收获了三张懵比脸,三个大人都被她说傻了。   还是林永成最先回过神来,他在她头上揉了两下,“乖宝,不能乱点鸳鸯谱,这是不对的。”   小白果扁了扁嘴,还有点不服气。   “有什么不对吗?他们都自己有了爸爸妈妈,就不用住别人家了。”   齐文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直接切中要害。   在火车上,齐文致还在担心,如果林永成说的是真的,那洪小旺的儿子怎么办?   他母亲在洪家过不下去,要改嫁也情有可原,但他爷爷奶奶不肯放人,她也没办法带他走,把他留在那个家里,会被养废的。   把洪小旺的儿子领回家也不现实,他家里有四个孩子了,领一个回去还能挤一挤。   林永成又不想沾手,肯定不会把人领回自己家。   他要是领两个孩子回去,他家的日子就甭过了,他媳妇肯定会带着孩子回娘家。   他没伟大到为了别人的孩子搞散自己的家。   齐文致觉得小白果这个提议太好了,让他们两家变成一家,他也不用把陈康儿子领回家了。   “小侄女说的挺有道理的,感情是处出来的,孩子还是要跟父母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都要及时沟通,才不会产生误会。就像现在,如果老陈把孩子养在身边,还会受别人的挑拨吗?”   说完,齐文致又深深地看了小白果一眼。   突然对她产生了滤镜。   之前的傻点,现在全变成优点了。   她兴奋时不嗷嗷叫那叫稳重,比那些大孩子还懂事。   吃东西要爸爸送到嘴边,那也不叫娇气了,那是依赖爸爸,想让爸爸多宠着她一点。   不吃蛋黄也不是挑食了,她是让爸爸陪她一起吃。   这么贴心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傻呢?她一点都不傻!!   林永成也说:“老齐有句话没说错,感情是处出来的。只要你们父子感情够深,谁也挑拨不动你们的父子关系。”   他又指指自家小崽崽,“就说我家这个,她知道爸爸对她有求必应,从来不会跟我讲半点客气。跟养了个吞金兽一样,每次我回家都会喊我带她去供销社,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来。”   “你带你儿子去趟供销社,看他让你买东西时是理直气壮,还是心虚。”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拿你当肥羊,使劲地薅你的羊毛。不信你就试试。”   理直气壮提出要求,跟薅羊毛是两码事。   前者是有底气,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不会被拒绝。   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太在意。   后者是能薅一次算一次,是拿他当外人,没当自己人。   若是被拒绝了,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   这就是区别。   吞金兽小白果鼓着一张小胖脸,表示不服气,“我才没有,我最乖了。”   林永成说:“你有。爸爸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你吃光了。”   小白果哼了两声,“我是你的宝宝。”   林永成:“你是我的宝宝,也是我养的吞金兽。”   陈康沉默地看着他们,看着小白果对林永成的依恋,他是真的眼热了。   在他家儿子小时候,他每次回来他儿子都很兴奋,抱着他欢呼。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变了。 第111章   齐文致反省了一下,他很少带甜甜去供销社,三个儿子就更少了,他家甜甜也没有当过吞金兽。   甜甜乖巧又懂事,别人家孩子有的,甜甜也得有。   下个月发了工资,他就带甜甜去体验一把当吞金兽的感觉。   齐文致看了林永成一眼,都是当爸爸的人,论宠孩子他承认自己比不过林永成,照顾孩子的次数也不多。   目光一转,视线落到陈康身上,他心里又舒坦了。   比不过林永成,他还能比不过陈康吗?   他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心里有种微妙的平衡感,齐文致就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跟陈康说。   “老陈,你别怪兄弟说话难听,拿你当兄弟才会跟你推心置腹。你儿子和你关系不好,未必全是别人的责任。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你知道他爱吃什么零嘴吗?知道他吃过多少种糕点吗?你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优点吗?你都没有了解过他,更没有关心过他,只会怪他受别人撺掇,怪他跟你不亲。你这是自作自受,你活该你知道吗?”   现在知道父子关系不好了,也不想着去改善。   只想着把孩子送到别人家里,让别人把他儿子掰正,根本没考虑过自己多关心一下孩子。   除了给点钱,他只付出过一颗小蝌蚪,就想收获一个贴心又孝顺的儿子?   他这个爹当得也太容易了吧?   做他的白日大梦去吧!!   虽然齐文致愿意帮战友养孩子,但他挺看不惯陈康这样当爹,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别想着不付出就能得到全部的回报。   林永成就差给齐文致鼓掌了,说得太对了。   没有付出过感情,就想收获别人的感情?他真的不配。   小白果两眼晶亮地瞅着齐文致,之前她觉得这个齐伯伯有点傻,被洪家人骗了又骗,他还当洪家是好人。   现在看来,还挺清醒的嘛。   至少在当爹的事情上一点都不糊涂,还想骂醒糊涂的战友。   小白果大方地给他盖个好人的章!   陈康继续沉默。   齐文致不再多说,林永成就更不会说了。   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如果他要继续装睡,那就让他睡呗。   一行人来到邮局给单位打电话,林永成和齐文致多请了两天假,小白果就有点急了。   “爸爸,我们没带衣服呀?”   多留两天,没有换洗衣服,会变成臭小孩的。   林永成瞅了她一眼,“那就多穿两天,天冷没事的。”   “会发臭。”   “臭了就烟熏。”   “……”   你当是熏腊肉呢?   小白果气鼓鼓的,马上回敬:“先熏爸爸。”   林永成斜着眼睛看她,“爸爸挣钱养你,给你吃给你喝,你还要烟熏了爸爸?”   “是你先说要烟熏的。”   “我说的是臭了就烟熏,你不臭就不用熏了。”   “……”   小白果接不上话了,只知道瞪他,死命地瞪他。   齐文致捶了林永成一下,“你怎么当爸爸的,还欺负小孩?”   小白果点头赞同,“就是啊,你怎么能欺负小孩?”   “不是你先欺负爸爸的吗?”林永成再次斜她,“你个小坏蛋。”   “我才没有!”   鱼鱼只是骗了爸爸的钱,鱼鱼没有欺负爸爸。   ……   陈康来县城接他们,他租了村里的牛车,不用走路了。   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的,三个大人在说话,小白果则是在东张西望。   跟他们上林大队其实也差不多,不是山就是田地。   可她看不腻呀,兴致勃勃地看了一路。   到了村里,一行人下了牛车,就被一群小孩围观了。   很快,就听到一个公鸭嗓高喊一声:“陈六福,你爸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小孩。”   小白果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坡上有两个精瘦的小孩,还在瞪他们这边。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关我屁事!”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小白果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就是陈康的儿子陈六福,又干又瘦皮肤黑,还有点凶凶的。   林永成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陈六福离去时的背影。   他摸摸小白果的脑袋,“乖宝不怕吧?”   他有过一瞬间的后悔,不该带小闺女过来,刚进村就被围观,陈康的儿子又是只小刺猬不好相处。   之前决定带小白果过来,也是因为自己不想帮陈康养儿子,但不能太欺负齐文致了,所以带上了小白果。   现在嘛……他又担心起小白果了。   陈康正想说那些小孩没有恶意,他还没开口,小白果先摇了摇头。   她语气平淡:“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陈康:“……”   你是不是忘记你也是个小屁孩了?你比他们还小!   林永成说:“没错,一群小屁孩一点都不可怕。”   齐文致瞅瞅那些小孩,虽然干瘦,皮肤也黑,但是很精神。   “早知道就把甜甜也带来了,她上期末给我考了个不及格,让她看看这些不读书每天干活的孩子,知道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永成借机教育小白果,“听到齐伯伯的话吗?你有条件读书,你还厌学?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陈康家。   陈康家在他们村也是条件生活最好的那一拨人家了。   巴着他吸血,生活条件能不好吗?   陈家是个大家庭,他的兄弟加侄子侄女,是个二十口人的大家庭,大人多小孩更多,住得也很挤。   小白果倒是不害怕,但她愁啊。   他们这里不如上林大队宽敞,陈家的房子也不算大,人口还多,搭床睡那要多少间屋子才睡得下?   所以啊,他们这里虽然不是北方,但也是睡炕的,一房人一间屋子。   小白果还是第一次见到炕,她看了又看,林永成看着她一会站起来,一会蹲在地上。   整个一好奇宝宝。   齐文致放下包,他再次后悔没带甜甜来,他家甜甜也没有见过炕,肯定也会好奇。   林永成坏心地说:“这个炕下面是空的,天冷的时候炕下会烧火。你说炕上的人会怎么样?”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会被烟熏!”   突然觉得好可怕!!   爸爸被烟熏会变成腊肉,鱼鱼被烟熏就是熏鱼了!   “爸爸,咱们回家吧!”小白果抱着林永成的腿说。   “不回家,事情还没办成,还不能走。”   “县城里不会被烟熏吧?”小白果再次发问,“那我们去县城住?”   “马上就天黑了,你能在天黑前走到县城?”   小白果放弃了,外面还挺冷的。   算了,将就一晚上吧。   ……   吃晚饭的时候,陈康父母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知道陈康要把陈六福托付给两个战友,以后也不会让他们任意索取了,他们的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陈康的兄弟却陪着笑脸,跟林永成和齐文致说笑着,还逮着小白果一顿夸。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   吃完饭,就把自家孩子拉到屋里。   “明天早上天一亮,你们就带六福出去玩。跑远一点,爸爸给你们钱,你们不是想看电影吗?明天带六福一起看电影,天黑再回来。”   “爸,你太偏心了吧?我们想看电影,你不肯给钱,现在要花钱带六福看电影?”最大的孩子就不服气了。   “我也不干。凭什么花我们家的钱?”另一个小孩接话。   “就让六福去别人家呗,看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求着回来?”   几个小孩都是一个意思,不想自家的钱花在陈六福身上,他们巴不得让陈六福寄人篱下,让他当小乞丐。   自从知道陈康想把陈六福送走,他们家的气氛就变了,爸妈和爷奶都捧着陈六福,每天都一副他离开家就会出去吃苦的样子。   陈六福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心里不舒服。   几个小孩一闹,立马被自家亲爹煽了一耳光,一个都没落下。   孩子爹瞪着他们,“你们给老子住嘴。”   几个小孩闭嘴了,可他们眼里满是愤恨。   “送走了六福,你们四叔还会继续补贴家里?没有老四的补贴,你们能有好日子过?”   见小孩们还不知悔改,他又说:“你们以为六福是出去受苦,会求着回来?你们几个小鳖孙子,吃饭的时候没听到我们聊天?老四那两个战友可不是一般人,人家一个是县城武装部部长,另一个是矿上的保卫科科长。六福去他们家是去享福,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几个小孩立刻白了一张脸。   这跟他们理解的寄人篱下不一样啊。   他们村里有个小孩叫高菁含,她父母都是劳改犯,她无处可去只能投靠舅舅家,不到一年就被磋磨得不成样子。   孩子爹脸色好看了一点,又说:“他们带来的小丫头你们都见到了,咱们村有这么胖乎的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都养得那么胖乎,六福是男孩子,到了他们家条件只会更好,天天吃肉吃白面,也会养得白白胖胖的。”   前面说那么多,都不如最后一句有杀伤力。   像这种长辈都歪了的家庭,耳濡目染,还有长辈的刻意教导,能养出三观正常的孩子吗?   不可能的。   听到最后一句,他们都眼红了。   都是老陈家的孙子,凭什么陈六福有个能耐的爹,还能过上好日子?   在家里,所有孙子的待遇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嫉妒陈六福他爹厉害。   可一想到陈六福要去别人家过上顿顿吃白面的日子,他们就嫉妒发狂,明天一早就带陈六福出去玩,天黑前别想回家。   挑起了几个孩子的嫉妒心,孩子爹也满意了。   陈家第三代嫉妒陈六福,第三代的爹又何尝没有嫉妒过陈康?   陈康混得再好又怎样?还是要老老实实替他们养孩子。 第112章   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在院子里刷牙,齐文致跟他们蹲成一排。   陈康看了会认真刷牙的小白果,转身就回屋子里去抓陈六福了,却不料,陈六福已经躺下了。   这一看,他的火气就腾起来了。   直接把陈六福从被子里拎出来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顿指责。   “九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讲卫生?连脚都不洗就躺下睡觉?你看看人家五岁的小姑娘就会爱干净了。”   “嫌我不爱干净?你有教过我吗?你只会看人家小孩是什么样子,也不看看人家爹是什么样子。人家孩子处处比我好,但人家爹不也比你好上百倍千倍吗?光比孩子算什么,有本事把爹拉出来比啊!”陈六福瞪着一双死鱼眼,对着陈康就是一顿怼,怼完之后又耸了耸肩膀,“喜欢爱干净的小孩,你去给人家当爹啊,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这个土鳖样。”   自己也就那样,还想生个龙还是生个凤?   每天除了找他的事,就是各种嫌弃他,他也不乐意奉陪了。   这么嫌弃他这个儿子,那就生个听话又合他心意的呗。   陈康听到陈六福那句他没教过他,立刻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陈六福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   “什么玩意儿。”陈六福挣脱他的钳制,又躺进了被窝里。   陈六福也只是躺着,他睡不着。   人家爹处处照顾孩子,喝个水还要帮她兑好,怕凉了也怕烫了。   再看他爹,每次回来都在挑他的刺,说他这不好那不好,把他贬得一无是处,这哪是亲爹啊,这分明就是仇人!   仇人还不会每次逮着他说,仇人说他他还能回骂,骂不过还能躲。   烧了炕,屋子里也热乎起来了。   林永成把小白果拎到屋子里,他又出去了。   小白果觉察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她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也不看陈康和陈六福。   来到陈家,她还没有跟陈六福说过话,对他也不好奇。   过了一会儿,林永成和齐文致各打了一盆热水泡脚进来。   齐文致的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一周,嘴里还念叨道:“冬天烧炕真的暖和。可惜我家没有砌炕。”   陈康已经整理好情绪了,脸上看不出异样,“你们那边的师傅不会砌炕吗?”   “没听说过谁家砌炕,应该是不会的。”   “家里孩子太多,怎么睡得下?”   “拿两条凳子架几块木板,再把稻草和席子一铺,就是张床了。”   “……”   好简陋,也好方便的样子。   陈康目光一转,就看到林永成在帮小白果洗脚,她那双胖乎乎的小脚还在盆里乱搅,被林永成抓住打了两下。   “你给我老实点,把裤子打湿就没得换了。”   “你打我。我要告诉妈妈和姐姐,还要告诉外公外婆。让他们骂你。”   “你个小白眼狼,我帮你洗脚你还要告状?我这叫打你吗?”林永成又给她打了两下。   小白果瞪他,“你还打我了。我再也不跟你出远门了。”   说好的来回只用两天,结果变成四天,不能换衣服,也不能洗澡,都要发臭了,他还打她。   再也不想出远门了。   陈六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抿着唇角,两眼无神地看着这边。   他姐姐早就死了,他妈妈和弟弟也死了,他爸爸骂他他还没地方告状。   还有哦,他爸爸也不会帮他洗脚,打他的时候也不是吓唬人一样轻拍两下。   在林永成这个全能奶爸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陈康不是个好爸爸。   以前陈六福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爸爸陈康,别人都说他爸爸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小时候也是这么想,还总是盼着爸爸回家,每次他爸爸穿着军装回来,别的小孩都很羡慕他有个英雄爸爸。   等他慢慢长大,爸爸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被人欺负的时候爸爸不在,他姐姐死的时候爸爸不在,他弟弟死的时候爸爸也不在,到后来妈妈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无数次的期盼,无数次的落空,他宁愿爸爸是个普通人。   陈六福悄悄地红了眼眶,他缩进被子里无声地流泪。   他觉得自己真可怜。   别的小孩被轻轻地拍了两下就要告状,他连哭都要躲着爸爸。   ……   第二天,陈六福早早地起床,他不想跟陈康呆在一块。   刚吃完早饭,他就被几个堂兄弟拉走了,他们一口一个舍不得他走,要给他践行,请他看电影、请他吃好吃的。   等林永成他们收拾清楚,陈六福他们早就跑了。   陈康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陈六福的身影。   今天他们打算去趟蓝县,到洪小旺家里看看,也去洪小旺他媳妇娘家走一趟。   他想带着陈六福一起去,父子两个出趟门,就当是出去玩了,也借机改善一下父子关系。   结果找不到人了。   陈康就在家里问了,“爹,六福呢?”   他爹坐在院子里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头也不抬地说:“跟大福他们出去了,这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还没有分开过。你要把六福送去别人家里养,他们舍不得六福,说是要为他践行。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陈老头语气中饱含怨气,指责陈康让一群孩子分开,怪他要把陈六福送去别人家养。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陈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们去哪里了?”   “你问我?我又没跟他们出去。”   “你不知道还说很快就回来?”   陈老头下巴一抬,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你那两个战友不是要走吗?六福肯定会赶在出发前回来的。”   听到这里,陈康的脸就开始僵硬了,这是拿他当傻子糊弄?   他之前是跟家里人说两个战友在家里住一天,第二天就带着陈六福离开。   昨天他们临时改了主意,还要去蓝县洪小旺家里看看,会多留两天。   计划有变,他没有告诉家里。   几个侄子说要给陈六福践行,早不动晚不动,偏偏挑在今天?   毫无疑问他们是故意的,不说别人,就说陈大福,他今天十七岁马上就要成家了,他能不知道这事的后果?   还真是千方百计在阻拦陈六福离开。   陈康心里憋了口气,他每个月按时往家里寄钱,就养出一群拖他后腿、还耽误他儿子的东西?   这些人根本没把他当家人。   既然如此,以后除了他该出的,他们别想从他手里拿走一个分钱!   什么血脉亲情,都他爹的放屁,在钱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陈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康回了他个冷笑,“行吧,也不差这一天了,那就让六福再玩一天,只能对不起我两个战友了,要多耽搁他们一天。我带两个战友去县城退票,顺便带他们在外面玩一天,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他就是不说要去蓝县看另一个战友的家属。   以为耽误了今天,就能把陈六福留在家里?不可能的。   他们越想让陈六福留下,他还偏不了,也想看看他们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如他所想,陈老头的脸沉了下去,眼神也凉飕飕的。   陈康懒得跟他多说了,他回头去招呼林永成和齐文致。   “老齐,老林,对不住了,孩子不懂事跑出去玩了,要耽搁你们一天了。”   “没事,我们也不差这一天。”   “我家乖宝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你这个当伯伯的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领着她出去玩。”   林永成和齐文致相当配合。   小白果当了回工具人,林永成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总喜欢带孩子出门了,孩子就是万能的借口,自己不耐烦了可以借口孩子呆不住,自己想走也可以把孩子拉出来当工具人。   大人拒绝是不能面子,小孩子不懂事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陈康说:“走,咱们现在出发。”   陈康再次租了村里的牛车,把他们送到了县城。   蓝县就在隔壁,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坐牛车肯定是不行的。   小白果还晕车,不能坐班车。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遇到蓝县下面一个公社来接知青的拖拉机,那个公社就是洪小旺家住的那个公社。   蓝县没有火车站,知青们只能坐火车到仁县,公社再派拖拉机来接人。   小白果坐拖拉机不会晕车,人家是敞篷车,通风好。   就是轰隆声太吵了,还有点冷。   矮小的好处很快就体现出来了。   小白果人小,拖拉机上的人又多,有人帮她挡风,她一点都不冷。   到了公社,付了车钱他们就下车了。   他们知道洪小旺家的地址,问题是洪小旺他媳妇的娘家在哪里了。   尽管心里有很多怀疑,都认为是洪家骗了齐文致,但还是要了解情况再下定论。   工具人小白果又一次发挥了作用,林永成要带孩子,打听消息的事只能交给陈康和齐文致了。   林永成戳了戳小白果的小胖脸,这就是带娃的好处?   这个活最后落到陈康身上了,齐文致是外地人,听不懂本地话。   只能让陈康去派出所打听。   汪小旺是烈士,他的资料和家属的资料都不难找,陈康本人又是军人,他来看战友的遗孤,那边也很配合。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咱们走吧。不远,走路半个小时就到。”   他们不想浪费时间,也怕走弯路,花了五分钱找了十来岁的小孩带路。   半个小时的路程很近了。   到了村里,再拿两颗糖找了个小孩带路。   路上,那个小孩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洪小旺的媳妇名叫汪小秀,说是洪家想让江小秀的大女儿卖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江小秀不愿意,就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可她娘家的弟弟和弟媳妇也不是好东西,他们骂她没用,没把洪小旺的体恤金拿回娘家,也都容不下她,还想拿她换一笔彩礼钱,最近一直在找媒婆。   林永成他们听了一路,心情都很沉重。   齐文致更是恨不能煽自己两巴掌,江小秀的处境那么难,婆家和娘家都容不下她,她还带着两个女儿。   亏得他还信了洪家的鬼话,真以为她不是个好人。   林永成见齐文致陷入自责中,又看了眼自家的小崽崽。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真的看不惯这种事。   “老齐,你也别自责了。咱们先看望一下嫂子,再回去找洪家算账。房子肯定要讨回来。那些想卖了老洪闺女的人,也一个都别放过。现在是新华国了,童养媳这是封建社会的行为,他们是违法的。更别说他们迫害烈士遗孤了,哪一点都能送他们去劳改。” 第113章   给他们带路的小孩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小白果听了一路八卦,从兜兜里掏出四颗糖递给她。   两颗是说好的带路费,另两颗就当听八卦的费用了。   小白果还是很大方的。   “给你糖。”   小姑娘接过四颗糖,不由瞪大了眼睛,虽然很馋,但她看着小白果比她小,就有种自己欺负了小孩的感觉。   “说好给两颗的,你给了四颗,你是不是不会数数?”小姑娘问。   “我最会数数了。”受到质疑了,小白果立马扬起圆圆的小下巴,又说:“多的两颗是我看你顺眼,送给你的。你不要就还给我。”   “谢谢你的糖,我也看你很顺眼。”小姑娘笑着把糖揣进兜里。   如果不会数数,这两颗糖就还了。   送给她就是她的了,不可能会还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小道消息?你是你们村的包打听吗?”小白果问。   她又不是当事人,却连洪家要把孙女卖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的事情都知道。   这个小朋友知道的太多了,有点像上林大队村口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   小白果有点怀疑那些八卦的真实性。   上林大队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就经常传假八卦,还有人说她是败家孩子,她都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也姓江,江小秀是我堂姑。”小姑娘说。   小白果眨了眨眼,这么巧?   她抬头去看林永成的脸色。   林永成没什么特殊反应,小白果给的糖已经到她手里了,她还告诉小白果多给了两颗。   光凭这一点,小姑娘就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骗比她更小的小孩。   她的话可信度也更高。   那小姑娘嘿嘿一笑,“我没骗你们,我去他们家偷听过好几次,我说的都是真话。堂叔和堂婶为了挣彩礼钱,跟媒婆都是说年纪不是问题,不拘瘸腿还是傻子,只要男方给的彩礼钱多,就把堂姑嫁出去。”   齐文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两个小孩的情况,他之前太相信洪小旺的家人了,在火车站被林永成质疑过,下了火车又被陈康怀疑了,现在随便一个领路的小孩也说洪家不好。   哪怕还未见到当事人,他心里信了八分。   江小秀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洪家,未必是自己的原因。   齐文致就更懊恼了。   他早该亲自跑一趟了,江小秀和三个孩子就不至于无人撑腰,洪家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洪小旺的女儿身上。   陈康说:“如果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我肯定要去县里走一趟。”   江小秀的处境也太难了,婆家不是好东西,娘家也是豺狼虎豹,没一个靠得住的。   她自己无依无靠,两个女儿还指望着她。   顿了下,他又说:“是我的错,我家离老洪家那么近,也只去过他家一次,还以为洪家会善待他的妻儿。”   那是洪小旺牺牲后他第一次回乡,带着战友们凑的钱送到洪小旺家,当时洪家二老哭得老泪纵横,他也以为洪家二老都是好人。   也不能怪他眼瞎,面对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用恶意揣测他们的人心理是有多阴暗?   反正陈康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   如果不是洪家贪心想从齐文致那里搞钱,也不会一直跟他通信,更不会穿帮了。   所以啊,做人要知足,太贪心了会翻船的。   可现在悔恨再多都没用,还不如真真切切地拉江小秀一把。   ……   带路的小姑娘叫江小小,她带着他们来到江小秀的娘家。   江小秀的娘家生活条件也不算差,不算江小秀母女三人,他们家还有四个能干活的大人,家里三个孩子在乡下也不算多,还有个江小秀的奶奶帮忙看孩子,他们家的负担不重,条件也不差。   就这,还想卖掉姐姐,江小秀的弟弟可真是个畜生。   家里只有江奶奶带着两个小孩,看到江小小带着三个陌生男人找上门,她的目光就在三人身上回转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林永成身上,他手里牵着个娃,她第一反应是来相看的。   看着林永成身上没什么补丁,孩子也养得白胖,条件应该不差。   这男的好是好,就是太年轻了,未必看得上江小秀。   “是杨媒婆介绍来的?”江奶奶招呼他们坐下,不等他们回答,她又冲江小小说:“去地里喊你堂姑回来。”   “我才不去。”江小小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再指指院子里玩的男孩,“指使我干嘛?让你曾孙去呗!”   “小贱皮子。”江奶奶骂了句,又让院子里的男孩去地里喊人。   不管能不能相中,肯定要喊江小秀回来,万一这男的眼瞎呢?   能把孩子养得那么白胖,应该能拿出个一百块彩礼吧?   那个男孩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白果全程瞪着眼,她靠在爸爸身上,小声说:“她不友好。”   林永成和两个战友都没吭声。   他们不瞎,也能看出这老太太不是个好人,江小秀母女三人在这个家肯定是看尽白眼的。   可若是不回娘家,她又能去哪里?   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轮到江奶奶的表演时间了,她领着几个人进了堂屋里,给他们倒了热开水。   之后就把江小秀一顿夸,夸她贤惠又能干,家里地里一手抓,当后妈也不会亏待继子继女,用心地调养两年身子,还能再给他生个胖小子。她虽然有两儿一女,但改嫁只带了两个丫头片子,以后嫁出去还能收一笔彩礼钱,养那两个女孩绝对不亏。   江小小嘴里含着一颗糖,在努力憋笑,还坏心的没有提醒江奶奶。   来的路上她听到这三个人管堂姑叫嫂子,还说要找洪家算账,怎么可能是来相看的?   他们是来给堂姑撑腰的,她才不会提醒这个坏老太婆呢!   当然了,她也不会走,她等着看这老太婆变脸呐!!   小白果扮演着吃瓜群众,一脸的求瓜若渴。   林永成嘴角抽搐,轻轻地拽了下她的小辫子,示意她收一收表情,不要做的那么明显。   小白果没会意到,还打了他两下,“你别拽我辫子。”   江小秀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她奶奶的大嗓门在说把她两个女儿嫁出去收彩礼钱,她紧抿着唇角,深深地吸了口气。   但凡有个别的去处,她也不会带着孩子回到江家。   “奶奶,我回来了。”江小秀一只脚跨进堂屋里。   “秀儿,快点进来。”江奶奶立马就站了起来,指着林永成说:“这个小伙子是来相看的,身边这个娃是他闺女。”   小白果脑袋一歪,朝着门外望去。   江小秀的五官生得很漂亮,但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岁月的痕迹都写在了脸上,眉宇间也满是愁苦之色。   看到小白果的第一眼,江小秀愣了愣,她们母女三人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她也想找个能接受她两个女儿的人嫁了,只要对方愿意养两个孩子就行了。   侄子说有人上门相看,她真的没想到对方条件那么好。   不用看林永成,只看小白果就知道她家生活条件非常好了。   当着江奶奶的面,林永成他们三个没有多说,但江小秀回来了,肯定不能再误会下去了。   他们三个都站了起来,向江小秀敬了个礼。   “嫂子,我是老洪的战友林永成。”   “嫂子,我也是老洪的战友,我叫齐文致。”   “嫂子,我是老洪的战友陈康,咱们以前还见过一面。”   小白果看看林永成,又看看江小秀,才学着他们把手掌一抬。   等等……是抬左手还是抬右手?   她再次抬头想确认一下,他们三个人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江小秀的眼泪立刻涌了出去,带着哭腔说:“你们……你们好。”   江奶奶闹了个大乌龙,就瞪了江小小一眼,江小小冲她咧开嘴,一副看了好戏的样子。   气得江奶奶想打她,但又顾忌着洪小旺的三个战友在。   之前以为他们是相看的,她是为了甩到江小秀这个包袱,也想捞一笔彩礼钱,就使劲推销江小秀了。   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江奶奶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她一拍大腿,眼泪鼻涕都淌了下来。   “我苦命的孙女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那老洪家不做人了。把我那孙女婿的抚恤金都给吞了,还把我孙女和两个孩子赶出来了……”   直到现在,江家还惦记着洪小旺的抚恤金,那么大一笔钱,自己一分都没捞。   除了上面发的抚恤金,听说洪小旺的战友也凑了不少钱,全给了洪家。   光是想想她就肉痛啊!   “奶奶!”江小秀一阵无地自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你给我留点脸行不行?”   “我说的不对吗?”江奶奶反问道,“你自己没用不会争取,两个孩子呢?你让她们跟着你过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吗?”   “奶奶……算我求你了,你进屋去吧,我想单独跟他们说点话。”   “你一个女人跟几个大男人呆在屋里像什么话?你的名声不要了?”   “还有两个小孩在。”   小白果和江小小俩人不动如山,走是不可能走的,就算把她们抱出去,她们都要趴在门上偷听。   江小秀难得态度强硬,又顾忌着洪小旺的三个战友在,江奶奶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三个人不能得罪,如果卖惨到位,还能从他们手里捞点钱。   如果他们愿意每个月寄钱过来,让江小秀母女三人留在江家也不是不行。   ……   屋子里静了下来,两个小孩很有当吃瓜群众的觉悟。   ——安静吃瓜。   过了半分钟,还是陈康打破了沉默。   “嫂子,对不起,是我们不够关心你和孩子们,不知道你们在洪家受了那么多苦。你放心,我们今天来了,就肯定为你讨个公道,也不会放过欺负大侄女的人。你收拾下东西,跟我们一起去洪家。你是老洪的媳妇,也是他孩子的亲妈,用他的抚恤金盖的房子,你们不住谁有资格住?就算闹到县里,我也要把不该住在里面的人赶出去!”   却见江小秀摇了摇头,“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齐文致说:“嫂子,老洪走了,我们照顾你和孩子是应该的,你们不是麻烦。”   江小秀还在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我不想回洪家了。”   齐文致问:“那大侄子呢?”   林永成看着江小秀的脸色,拉了齐文致一下。   “老齐,别强人所难。嫂子不愿意回洪家,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洪家不是好东西。但老洪的儿子呢?把他留在洪家,他早晚会被养废。”   “还等现在?”江小秀苦笑出声。   早就跟他爷爷奶奶一个样了,她现在也不指望把儿子掰回来,只想把两个女儿养大。   “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知道你们是好心,我和我两个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洪家。”   “那大侄子怎么办?”   “他已经十一岁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家里又有新房子,他娶媳妇是不用愁了。也用不着我操心了。”   陈康和齐文致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林永成带孩子的时间比他们多,在这方面比他们的感觉更为敏锐。   江小秀像是放弃儿子了?   让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心里最苦也最痛的人是她自己!   林永成也产生了怀疑,洪小旺的儿子是有多么的无可救药,才会让江小秀放弃这个儿子?   “嫂子,如果孩子学坏了,咱们一起努力把他掰回来,别放弃他。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有错咱们就让他改,别把他留在狼窝里。跟洪家为伍,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第114章   这个结果是齐文致和陈康没想到的,来的路上,他们都想着帮江小秀把房子抢回来,要去洪家给江小秀撑腰,那房子是用洪小旺的抚恤金盖的,凭什么把他的妻儿赶出去?也只有江小秀母子四人能住。   可现在江小秀不想回洪家,还说得那么绝对。   连亲生儿子她都放弃了。   齐文致和陈康也觉得事态不对,江小秀带着两个女儿一起走,可见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会为了女儿抗争,如果不是洪家那边做得太过分,她不可能放弃儿子,甚至有可能是她儿子做了什么。   俩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再劝一劝,总不能把那个孩子留在火坑里。   齐文致说:“嫂子,我们今天找上门,就是想拉你和三个孩子一把。有什么困难你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解决。以后遇到困难你可以写信告诉我们,能帮的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没有承诺自己和两个战友养她母女三个,还是希望把江小秀劝回洪家,至少她们母女三人有个立足之地。   那个房子本来就该她和几个孩子住,他们愿意帮忙,不代表愿意在江小秀离家后养她和两个女儿。   他和林永成都有自己的家庭,可以每年给她寄两次钱,养她们就万万不行了。   他也要为自己的家庭打算。   如果江小秀不愿意回洪家,就只能带着孩子改嫁了。   陈康也说:“嫂子,以前大侄女被人欺负,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们。你千万别说气话,哪有孩子不想要娘的?大侄子有做错什么,我们三个当叔叔的去教训他。道理说不能就打一顿,打到他知错为止。不论如何都别放弃孩子。”   “你们别再劝我,我想得很清楚了。”却见江小秀在摇头。   “石头已经被养坏了,他爷爷奶奶要把大妹卖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他还不顾大妹的死活帮着他爷爷奶奶。我就当没生过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就是害了大妹,下次就轮到小妹了。石头没有我,还有老洪家和他爷爷奶奶,我女儿没有我就没有活路了。你们都别劝了。”   洪石头还有洪家的新房子和他爷爷奶奶。   洪大妹和洪小妹就可怜了,她们只剩下一个妈妈,也幸好她们有个好妈妈。   听到这里,林永成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江小小说的果然是真的。   老洪家不做人了,亲孙女都能卖。   洪石头不顾妹妹的死活,也是烂透了,难怪江小秀会冷了心。   他们都劝不下去了,洪石头已经烂了根,江小秀和两个女儿好不容易逃出来,不能再把她们推回火坑。   留意到他们的脸色,江小秀又说:“你们放心吧,我知道你们是好心,虽然我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把我女儿卖了。我已经在相看了,我就算要改嫁,也一定会找个愿意接纳我两个女儿的人家。”   林永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或许改嫁是她最好的出路,可也怕是另一条绝路。   万一她们遇到下一个洪家,母女三人的日子只会更惨。   沉默了一会儿,洪大妹和洪小妹回来了,两个小姑娘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同样是瘦小可怜,睁着一双大眼睛像两个大头娃娃,洪小妹比小白果大两岁,但也只比她高一点点,其实小白果在同龄人里也不算个高的。   林永成他们三人见了,也倍感心酸。   当两个小姑娘和小白果站在一起时,就显得更刺眼了。   洪大妹和洪小妹又干又瘦,头发乱糟糟的,她们穿着灰扑扑打满补丁的衣服,鞋子也是补丁叠补丁。可能是衣服穿得太薄冻着了,鼻子下面还淌着鼻涕水。她们吸了吸鼻子,喊了一声叔叔就飞快地低下头,不敢看人了。   另一个又白又胖,厚实的棉袄外面还穿了件碎花面料做的围衣,她满眼的好奇,一副不知疾苦的样子。   林永成不忍再看,第一时间想拉开自家小崽子。   他拎着小白果的后领,“乖宝,坐好,别乱动。”   “我不想坐。”小白果推了他一下,又从兜兜里掏出四颗糖递到洪大妹面前,“请你吃糖。”   她不是条傻鱼,她知道爸爸是为了她们而来,也知道她们被人欺负惨了。   太惨了,亲哥哥帮着爷爷奶奶要卖掉她,鱼鱼都看不下去了。   洪小妹看看小白果白白的小手,又看看自己黑乎乎的手,她摇了摇头,赶紧把手藏到身后去了。   “我看你很顺眼,你快拿着呀。”小白果又递过去了一点。   “大妹收下吧,这个妹妹是个小吃货,想从她手里扣出点吃的不容易,别给她反悔的机会。”林永成也说。   “大妹,拿着吧。”江小秀也开口了。   洪大妹看着妈妈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眼妹妹满目的渴望,这才伸出手。   她声若蚊蚋:“谢谢妹妹。”   小白果再掏出最后四颗糖,递给洪小妹,“我也看你顺眼,一起吃糖。”   洪小妹收下糖,“谢谢。”   林永成摸摸两个小姑娘的头,“大妹小妹,叔叔们还有点事要处理,明天再来看你们。”   齐文致和陈康也起身告别。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本来嘛,齐文致是准备去趟洪小旺家,但没必要那么远带东西过来,可以在当地县城买点。   后来计划有变,都被忽略了。   明天肯定要再跑了一趟,还要给两个小姑娘买点东西。   ……   走出江家,三人的脸色依然沉重。   他们一路沉默,走出一段距离了,林永成才说:“想帮她们,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帮嫂子找个工作,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才有她们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另一个是给嫂子找个靠谱的男人。”   齐文致嗤笑道:“你当工作是大白菜呢?咱们在本地要找个岗位还得费一番劲,这里是蓝县,连老陈都够不着。”   除非给她买个工作,但买工作至少要四五百块钱,还得有门路才行。   至于给江小秀找个靠谱的男人,他们在蓝县人生地不熟,去哪找?   万一没找好,他们还能时时盯着不成?   “那只能改嫁了。我们能接济一时,也没办法养着她们。”   “咱们在蓝县又没几个认识的人,也怕她嫁错人。”   “问她愿不愿意远嫁。如果愿意的话,让她们带着两个孩子跟咱们一起走,在咱们那边帮她找个。”   “也是哦。”齐文致认真地想了想,“嫁到咱们那边也不错。”   “……”   他们两个人嘀咕了一路,陈康一直沉默着。   林永成见他一直不参与,手肘撞了他一下,“老陈,你怎么不吭声?”   陈康斜了他一眼,“我吭什么声?我回来的次数少,每次回来也呆不了多久,我哪认识什么人?”   林永成说:“要不,你娶了吧?”   很快,他就收到陈康的死亡视线。   “我在跟你说实话,你别瞪我。”林永成根本不怕死,他又说:“你家六福也算不错了,根子没歪,就是有点叛逆。还有哦,他的叛逆只针对你一个人,是你忽略他太久了,他这是缺爱的表现。想缓和父子关系,你得把他带在身边。”   比起要卖掉妹妹的洪石头,陈六福是真的好太多了。   只是在陈康面前像只小刺猬,但陈康对他的态度也不好啊。   就许他这个当爸爸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不许孩子心存不满了?   昨天林永成观察过陈六福了,这孩子没跟他们说话,但眼神很正。   说到陈六福,陈康就开口了。   “六福没那么歪,是我爹娘比老洪的爹娘好,没教出个不着四六的东西。”   小白果就不解了,她仰着小胖脸看向陈康,“你们这些大人有点不正常,明明有好的,你们不跟好的比,非要跟最差的那个比。按你们的说法,跟我们村里把姐姐推下河的林二蛋比,洪石头也不算坏了。反正他比烂比不过,他就不算烂了。”   好家伙,这是在跟谁比烂吗?!   在洪家两老的衬托下,巴着陈康吸血的陈家老两口居然算是良心父母?   把那些真正的好父母置于何地?   这道题,小白果就有点看不懂了,她果然是条学渣鱼,只适合咸鱼躺,不适合动脑子。   小白果拉下林永成的裤腿,她眼巴巴地望着爸爸。   “爸爸,以后等我上学了,我考十分你不能骂我,班上肯定有比我更差的。”   要是没有,就把他们全都打哭,让他们只许考零分。   到那时,虽然她才十分,但她考了全班第一,她就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了,还能去外公那里讨一波奖励。   当然了,这事不能让爸爸知道,要悄悄地进行。   小白果觉得自己太机智了,她是一条天才鱼!   陈康瞬间无语:“……”   林永成和齐文致就开始憋笑了,憋了两秒钟就破功了,都在哈哈大笑。   通过比烂,强行把他家吸血鬼爹娘划为好人,连五岁小孩都看不下去了,这算什么事?   齐文致捞起小白果高高地抱起,“老陈,小侄女说得太对了,有好的你不比,非得跟最烂的比?”   林永成也边笑边说:“乖宝,你既然知道陈伯伯比烂不对,你干嘛还要比烂?你应该跟最好的比,你还没入学,怎么知道自己以后会考十分?你要努力才行,爸爸相信你可以的。你如果能跟姐姐一样考全班第一,爸爸就给你买好吃的。”   小白果不吭声了。   没关系,她一定会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除非他们不怕挨揍。   她才不要跟姐姐一样考双百呢。   小白果其实挺有数的,她不是小紫苏那种乐于学习的小孩,她是一条咸鱼精。   而且是盐分超标的那条咸鱼。   考十分有什么问题吗?   到时候她因为成绩不好伤心一下,爸爸一定会带她去买买买。   起点太低,进步空间就大了,每次进步五分,爸爸也得带她去买买买吧?   反正也考不到双百,如果她的起点太高了,爸爸只会把目标定得更高,会以姐姐为标准来要求她,那她就拿不到爸爸的奖励了。   所以啊,努力考试才是傻。   鱼鱼又不傻,不会干这种傻事。   小白果乖萌着一张脸,“我不行的。”   林永成和齐文致都想不到她还有小心机,只当她说的考十分是没读过书的小孩以为十分特别难,小学一年级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怎么可能考个十分?能考出十分的,肯定是考试时间在玩,根本没答题。   “你行的,读书其实很好玩,齐伯伯家的四个孩子都在读书。”   “你姐姐读书那么厉害,你绝不会比她差。”   “我就是比姐姐差啊,我又不怕承认。”小白果说。   “你不差。不能认输。你要努力超过姐姐。”林永成说。   小白果不吭声了。   超过姐姐?!   不可能的,姐姐是学神,最厉害的那种。   虽然小紫苏只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可她不止学了老师在课堂上教的,她的学习进度早就超过了同班同学。林紫珠去公社上初中,把自己以前的课本都给了小紫苏,小紫苏跟着林紫珠学了很多了,早就学到四年级了。   ……   走了一路,林永成一路在教育小白果,直到他们走到公社。   已经到中午了。   他们等会还要去趟洪家,现在肚子有点饿了。   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去了国营饭店吃了碗三鲜面,又踏上了去洪家的路。   去洪家就不用找人带路了,陈康以前去过。   走了一大半个小时才到洪家庄,几人直奔洪小旺家。 第115章   可惜他们扑了个空,陈康上次来洪家庄,洪小旺一家还是住老屋,后来拿洪小旺的抚恤金盖了新屋,全家都搬去了新屋。   他们只能问路了。   问了村里的小孩,三人找上了洪的新房子。   土坯的院墙,里面的房子有陈康家一个半那个大,可见盖房子的时候就打算让洪小旺的兄弟一起住。   啧……这两个老东西比陈康的父母更会吸血。   陈康父母吸的是儿子的血汗钱,洪小旺的父母更不讲究,还要从齐文致那里骗钱。   洪家的院子里只有个年轻女人,看年纪不到二十,她打开院门,见是几个陌生人,脸上有了防备之色。   “我看你们眼生,不是咱们村的人。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   “这里是你家?”陈康指着院门问。   鸠占鹊巢,还当真了。   名义上是洪石头的房子,他这个房子的主人指不定住在哪个角落里。   “你们来我家,还问这是我家吗?”她表情古怪,他们空着手上门,也不像来走亲戚的。   她堵在院子门口不让他们进,“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洪小旺的战友,来找洪石头。他人呢?”陈康问。   听到洪小旺的战友,那个女人目光一闪,脸上立刻有了笑脸,热情地迎他们进屋。   “是三叔的战友啊,三个叔快进屋喝碗开水。我是洪家的新媳妇,刚嫁过来几个月,不认识几个叔,你们别见怪。”   林永成在心里啧了一声,在别人的新房子里结婚,还当成自己家了。   当然了,问题最大的还是洪家老两口和洪小旺的兄弟,两个老的没点逼数,几个兄弟摆明了想霸占洪石头的房子。   只要住进来了,以后就甭想赶出去了。   洪石头年纪还小,等以后两个老东西死了,洪石头如果赶他们出去,他们还能道德绑架,能骂他忘恩负义,几个叔伯把他养大什么什么的,他大了翅膀就硬了要把他们赶出去,非得从他身上啃下一间房不可。   要不要防他们来这一手,还要看洪石头被洗脑得彻不彻底。   如果被洗脑得彻底,帮他还会落得埋怨,林永成绝不会多嘴半句。   洪家孙媳妇领着他们进了屋,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开水。   “家里的红糖锁起来了,钥匙在我奶身上。我找个人去地里喊她回来,让她给三个叔冲红糖水。”   红不红糖水的,林永成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坐吧,不用忙活,我们喝水开口也一样。”陈康说。   “不行,一定要喊她回来。三个叔是外地来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让你们坐着干等。”   她表情真诚,脸上的笑容也从未落下过。   跟她交流的人是陈康,林永成和齐文致一直没有开过口。   “别让你们老太太来回跑了,我们是来看洪石头的,不用耽搁你家老太太干活。”   “不耽误,你们跑那么远过来看石头,耽误了你们才是。”   “你们老太太和老头子下地了,洪石头也下地了?”   “在地里呢,家里几个大孩子都要下地的。”   “十一岁,也是个大孩子了。”   洪家孙媳妇只听她男人说过三叔的战友会寄钱来,更多的就不了解了,也不知道这三个战友是不是寄钱的人。   不管是不是,肯定不能得罪他们,看他们身上的气质就跟洪家庄的泥腿子不一样,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没有补丁,一起带来的小孩还是个小胖妞,可见他们的生活条件都很好。   她在心里可惜了一下,如果三叔没死,估计也跟他们三个差不多了。   可她连洪小旺都没见过。   洪家孙媳妇出去喊人,当然了,也不用自己去地里找人,她喊了隔壁家的小孩去地里帮人。   ……   没等多久,洪老头和洪老太还有洪石头都回来了。   洪老太刚进门就把钥匙递给孙媳妇,“来了四个人,你就去柜子里拿四个鸡蛋,做四碗红糖鸡蛋。”   洪家孙媳妇收下钥匙,立马去了灶房。   两个老人和洪石头一起进了堂屋。   两个老人看起来特别淳朴,特别是他们家老太太,带着极具欺骗人的笑脸,看起来像极了个慈爱的老太太。   老头子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林永成在心里嗤笑,又一个跟林老头一样的鸡贼男,有什么事都让女人冲在前面,骂名也是女人担了。自己躲在后面拿好处。   至于洪石头,长了副憨厚相,一张方形脸,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还清瘦,眼睛也不乱飘。   齐文致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遍,如果不是信了林永成的话,先来洪家的话,只看他们的外表他就不会怀疑他们。   洪老太先感谢了他们一番。   “真是辛苦你们了,大老远跑来看我们,过了几年了还惦记着我们,还惦记着石头。”   “石头,过来跟几个叔打招呼。”她又招呼洪石头。   陈康他们三个已经介绍过自己了,洪老太一个个指给洪石头。   “边上那个是你陈叔,前几年还来看过你。中间那个是你齐叔,每年还跟咱们通信,你是知道的。另一边是你林叔,也给你寄过钱。你这三个叔都是好人,一直惦记着你,怕你过得不好,还特地赶来见你。”   洪石头挨个喊人:“陈叔,齐叔,林叔。我是洪石头。”   陈康点点头,“石头长那么高了,是个好小伙了。”   “是长高了,也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他爹了。”洪老太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拿袖子擦了擦眼,就开始表演了,“我这孙子样样都好,就是命不好,没有父母亲缘。小旺是个不孝顺的,他走得早,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孩子,没能看到石头长大成家。他娘……”   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给听众留下了想象空间。   有时候卖惨其实不用多说,有前面那句没有父母亲缘就够了。   小白果在心里对洪老太比了个大拇指。   这演技贼厉害了,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落泪了。   鱼鱼要学着点,当一条有演技的鱼!!   洪老太说完,洪石头就拉着她的袖子说:“奶,你别哭了,这些年你为了我爹,眼泪都快流干了。我爹不在了,你还有我。我爹欠你和爷爷的,我会帮他补上,等我长大了,我会双倍地孝敬你们。”   “我的乖孙哦,奶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如果你爹在天有灵,看到我乖孙那么孝顺,他也能瞑目了。”洪老太把眼泪一擦,又带着歉意地对陈康他们笑了笑,“让你们笑话了,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眼泪也说来就来。”   陈康说:“没事,当娘的想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洪老太又说:“小旺走得早,我和老头子也没别的心愿,只想把石头好好养大,希望他以后当个有出息的人。”   齐文致是真的麻木了,心里在感叹这老太太是个有手段又有演技的人。   看看洪石头被她拿捏成什么样了?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孝敬他们两老,是真的把他们当好人了。   不说洪老头,一个洪老太就比陈康的父母手段高明多了,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往洪石头头上戴,让他迷失在一句句孝顺里面。   陈康看了眼两个战友,这两人鸡贼得很,都不开口说话。   他能怎么办?   只能自己应付洪老太呗。   “婶子,你把心放宽一点,你们过得好,洪小旺才能走得放心。”他又看向洪石头,“石头这孩子看着不错,是个憨厚的。”   “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憨厚。”洪老太说,“就一点不好,这孩子不肯读书。”   “我读书是浪费钱,反正读不出去。”洪石头没有半点犹豫,又说:“不读书还能帮家里干活,帮爷奶减轻负担。”   小白果羡慕了,他可以不读书!   他不读书的理由,鱼鱼已经学到了。   她现学现用,双手撑在林永成的膝头,乌黑的大眼睛写满了真诚。   “这个哥哥太懂事了,太会为家里考虑了。爸爸,我以后也不读书,我要帮家里省钱,当个懂事的孩子。”   林永成嘴角抽搐,他是真的搞不懂小白果为什么会厌学,还那么会抓住机会。   “你想都别想。不读书连自己都的名字都不会写,别人给你写了信,你也不知道写了什么。等你遇到困难,就算有人能帮你,但你不识字你怎么写信求助?去求别人帮你写信吗?别人就真的会按你说的写?”   话是对小白果说的,却也是在内涵洪石头。   你一个大字都不识,就算你爹的战友愿意拉你一把,但你不识字也不会写信,你怎么向他们求助?   就像现在,洪石头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自己的思想,被洗脑了还当洗脑他的洪老头和洪老太是好人。   林永成的话指向性太明显,但洪石头没听懂其中的深意。   洪老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小白果也只听懂字面上的意思,她扁了扁嘴,“那就找姐姐写。”   林永成说:“你在想屁吃。你姐姐考试次次双百,她以后肯定有个好前途,她还能在家里守着你这个绝望的文盲?”   小白果问:“姐姐以后会走?她要去哪里?”   林永成说:“你好好读书,你姐姐去哪里你也可以去哪里。你要是不肯好好学习,就会被你姐姐甩得远远的,以后想见她一面都难。”   小白果陷入纠结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姐姐,一天没见姐姐,她已经很想姐姐了。   以后若是真的分开该怎么办?   鱼鱼要不要认真读个书呢? 第116章   洪石头诧异地望着小白果,她跟他不一样,从小白果胖乎的脸蛋就不难看出她家用不着她省学费,他是真的想为家里减轻负担,他家条件不好,而且他爹洪小旺走得早,家里少了经济支柱,光靠种地那点血汗钱他不忍心去花。   他有点呆愣愣地开口劝小白果。   “你别学我。林叔说得对,你还是去读书吧。”   “你自己不读书,还来劝我读书?”小白果眼睛一横,就瞪了过去。   说实话,林永成劝她读书,小白果没什么反感,她还在纠结中。   洪石头在这个时候开口,她的火气就上来了,在来的路上,她就认定了洪石头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看来,他果然是个坏东西!   自己不用读书,还来劝她?   她的语气有点冲,洪石头憨憨地挠了挠头,“我们不一样。”   “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只嘴巴,有什么不一样?你比我多张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洪石头感受到她的敌意,又赶紧解释,“读书才有大出息,你也不像个能下地干活的人,你应该去读书。我跟你不一样,我脑瓜子不聪明,读书也是浪费钱,我还能下地挣工分。“   一旁的洪老头和洪老太表示很满意,他这个笨脑瓜就不该读书。   书读得多了,懂的事情多了,心思就重了。   心思重了就不好掌控了,也不能借着他的名义接触洪小旺留下的人脉了。   老两口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教育成果,这个孙子从小是他们带大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洪小旺以前很少回家,他们老两口想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孙子跟儿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移情到孙子身上,提出让孙子跟在他们身边,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让洪石头去读书,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他们的心思不可能让外人觉察,就算不让洪石头读书,也绝不能自己开口。   还必须是洪石头主动提出来的。   老两口对自己教养出来的孙子相当放心,根本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挑动的。   洪老太又隐晦地看了林永成一眼,不知道他究竟是几个意思。   小白果冲洪石头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读书能有大出息,但她就是讨厌读书,也不想有大出息。有大出息的人都很忙碌,她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咸鱼精,她不想过那种太忙碌生活,可又不想离姐姐太远。   “你不读书是为了省钱,还要帮家里挣工分,你两个妹妹也不读书吗?”小白果问。   “我一个男孩子都不读书,两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干嘛要浪费这个钱?”洪石头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了。   一听这话,洪老太当场变了脸色,觉得可能要坏事了。   她看了眼神色微变的林永成三人,就想辩解几句,“石头不是这个意思,这孩子太憨直不会说活。家里孩子太多了,男孩子都供不起,只有三个孙子读过书,再送孙女读书的话,家里就得喝风了。”   林永成他们没说什么,有些话大人说了难听,小孩子就无所顾忌了。   小白果又是从小被宠大的,本来就是有脾气的人,她连陈康都能怼,还不能怼他洪石头?   三个大人一致觉得带上小白果太正确了。   那些他们不能说的话,都能从小白果嘴里吐出来。   果不其然,小白果分分钟就炸了。   她抬起小胖手指着洪石头,“你个重男轻女的坏东西!”   “你是洪伯伯的孩子,你妹妹就不是了吗?你凭什么不让她们读书?你知道你脑瓜子不聪明,那就老老实实做人别害你妹妹。你耽误了你两个妹妹的前途,还说她们读书是浪费钱?你就是个坏东西!你坏透了!”   她是真的生气啊,如果是自己家有人说她和姐姐读书是浪费钱,那她偏要读。   她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读书,但家里不能不许她读书。   随着小白果这番话,林永成三人虽然没开口,但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他们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洪石头的脸,最终定格在洪老头身上。   洪老头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丫头片子嘴巴没把门,什么话都往外面掏,她爸就在身边看着也不阻拦一下。小小年纪就跑到别人家里叫嚣,这么跋扈,以后长大了就是个祸害!!   他是真的想错了,小白果跑在别人家里骂人,绝对是第一回 。   也是因为她爸爸给洪家寄过钱,她才有资格骂洪石头。   不然呢?拿了她爸爸的钱,却不花在该花的人身上,还不许她骂人吗?   很简单,那就把钱吐出来!   只要他们不碰她家的东西和钱,洪家怎样关她啥事啊?现在的情况是洪家拿钱不办事,她骂了就骂了!   洪石头确实是个憨的,被小白果指着鼻子骂,他立马急红了一张脸。   “我不是坏东西。我家是真的供不起,我家十几个孩子!”   洪老头依然鸡贼,他一脸苦闷地坐在凳子上,又给了洪老太一个眼神,示意她快点堵了这个丫头的嘴,免得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洪小旺的这些战友,他还想继续维持关系,齐文致寄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拉拔一下家里的几个孙子。   不说几个,随便扶一个都行。   最好是推荐去当兵,当兵有前途,在部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能跟洪小旺一样把每个月把津贴寄回来。   洪老头不愿意得罪林永成他们三个。   洪老太会意,不愧是影后级的演技,她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说:“如果供得起的话,我们也不想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恨不能家里的孩子各个都有出息。以前有小旺帮扶,家里还有个指望,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家里的孩子每天也要干活,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送他们去读书啊。”   “是我们两个老东西没用,对不起家里的孩子,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如果小旺还在,这些孩子也不至于那么早下地……”   说到最后,洪老太已经泣不成声了。   洪老太这么卖惨,林永成三人这么干看着也不像样。   但林永成和齐文致也鸡贼啊,俩人就冲陈康使眼色,示意他出马。   陈康斜了他们一眼,这两个都是靠不住的,每到关键时候他们就装死。   他清了清嗓子,“婶子,你别哭了,这孩子才五岁,被家里宠得不知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洪老太的眼泪还在流,“她没说错,是我们耽误这些孩子……”   小白果一听就气乐了。   你们怎么说话的?鱼鱼怎么就不懂事了?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小白果之前是怼洪石头,毕竟欺负老人不是一条好鱼该做的事。   现在嘛,这老太太一而再的卖惨,好像鱼鱼很不懂事的样子,鱼鱼就很不服气了。   这次,小白果怼的是洪老太。   “哇,你这个老太太好不讲理!”   “什么叫‘这些孩子’?‘这些孩子’关我们什么事?你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养,这不是应该的事?我们没问他们什么,也不在意他们的前途,又不是我们家孩子,管他们干什么?”   “你家的孩子不关我们的事,也不想知道他们怎么样。我们来洪家是来看洪伯伯的孩子,我爸爸和齐伯伯寄来的钱也是给洪伯伯的孩子,关其他人什么事?你们家不厚道,收钱不办事,还把其他孩子拉出来说事,你自家的孩子还想让别人养吗?”   “养不起就别生啊。生了就自己养,别指望别人。”   “别人凭什么替你家养孩子?收钱不办事的不是好人,不然你们就把钱退回来,让我爸爸去学校给他们交学费。”   小白果气红了一张小脸,好气哦,这一家人太过分了。   她一番话下来,几乎是把洪老太的脸皮撕下去扔到地上踩了。   老两口的脸都快绿了,这他爹的哪来的熊孩子?嘴巴那么毒,也不知道尊重一下老人的面子。   小白果有底气啊。   她爸爸寄了钱,她就能发表意见。   收钱不办事,还有脸在这里哭?   她有说错什么话吗?没有!她不过是说出了事实,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见洪家老两口脸上挂不住了,林永成看起来动作大,但没下力气地拍了下小白果的背。   “乖宝,怎么说话的?好孩子要讲礼貌,不能乱说话。”   “说实话的啊。讲礼貌之前要先讲道理啊!”   “……”   林永成接不上话了,这句话该死的有道理。   跟不讲道理的人讲个屁的礼貌,也就是他们这些大人顾虑多,说话要考虑对方的面子。   小白果觉得自己棒棒哒。   她仰着一张小胖脸,拉了拉林永成的手指,一脸等待夸奖的样子。   林永成摸摸她的脑袋,看着洪老头气得手都在抖,他的嘴角就开始抽搐了,他是真的看错了,去年他还觉得自己小崽崽世界第一乖,摔跤了不会哭,被大白鹅咬伤了也不会哭,就是个被欺负了还不会告状的小傻子。   却万万没想到,不过一年而已,她就进化了。   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以前是白担心了,别人欺负不了她。   当着洪老头和洪老太的面,林永成也不好夸她,只说:“你兜兜里没有糖了,回头爸爸给你买。”   小白果满意了,“爸爸最好了。”   林永成又对洪家老两人口说:“洪叔,婶子,这孩子跟着她外公外婆生活,被两个老人宠坏了,不会说话,你们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他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没有半点愧疚,还满满都是自豪。   他家小崽崽进化了,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难道不该自豪吗?   林永成表示自己非常自豪。   齐文致都想给她竖大拇指了,他再次在心里忏悔,昨天在火车上他不该觉得她傻,她一点都不傻,真正傻的人是他自己。   他们是成年人,说话要留有余地,不会轻易地撕破脸皮。   小孩子可以随便说,反正她不懂事,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小白果的糖是分给了江小小和洪大妹还有洪小妹,他们几个大人也是亲眼看到的,别看她怼洪老太怼得凶,可在他们几个眼里,她还是个很友好也很善良的孩子,不护食,舍得把糖分给别的小孩,一颗也不留给自己。   齐文致决定了,等会买糖他付钱。   好孩子必须奖励!   瞅见爷爷的脸绿了,奶奶的表情也僵住了,洪石头说:“叔叔们寄来的钱,爷爷奶奶都给我了。是我自己拿出来帮家里补贴家用的,不是爷爷奶奶花掉的,你不要这么说我爷爷奶奶。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小白果脑袋一歪,斜着眼睛看他。   她没骂他了,洪石头还主动凑上来,她没见过这种没事讨骂的人。   “我爸爸和齐伯伯寄来的钱,是给洪伯伯的孩子花的,洪伯伯又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就算要拿来改善生活条件,你也只能拿出属于你的那一份。你凭什么决定你妹妹的钱要怎么花?你就是个坏东西,你还是个抢妹妹钱的黑心哥哥。”   齐文致已经彻底拜服了。   他决定了,等他们回去以后,一定要让他家甜甜跟小白果做朋友。   他刚刚只觉得洪石头傻透了,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这孩子已经开怼了。   陈康也服气了,之前被小白果一顿乱怼,他还有点想不通,现在看着她怼完洪石头又怼洪老太,怼了洪老太再怼洪石头,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怼错,那怼他的话也没问题了,只是当局者迷,明知道家里的父母小心思不少,但也不愿意把他们想得太坏。   还是听一听战友的话吧。   六福不能留在家里了,最好是自己带在身边,培养一下父子感情。   把孩子交给别人不是个事,家里的老人是疼孙子,可他们不止一个孙子,他们疼得过来吗?   被疼宠大的孩子和放养大的孩子真的不一样。   如果今天来的是他家六福,他敢肯定,六福绝对是从头沉默到尾,最多是不耐烦。   小白果一通乱怼,堂屋里的气氛突然凝滞了。   就在这时,洪家的孙媳妇端着两碗红糖鸡蛋来了,她瞅了眼洪老头和洪老太的脸色,也觉察到他们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乱猜,看洪老太脸上还有泪痕,只敢猜他们在说洪小旺的事,两个老人看到儿子的战友就想儿子了。   她笑着把两碗红糖鸡蛋放在桌上,“灶房里还有两碗,我再去端过来。”   洪家孙媳妇刚走出去,陈康就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投向洪石头。   没必要再跟洪老头和洪老太多说了,这两个老东西怀揣着什么心思,他懂。   能把洪石头洗脑成这样,绝非一两年的功夫,江小秀能带两个女儿离开,也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无情的人。   洪石头究竟做了什么伤透了洪小秀的心?   陈康说:“石头,带我们去你屋里,我们有点事要问你。”   洪石头下意识地看向洪老头和洪老太,却见他们的表情更僵硬了。   陈康懒得再看他们的脸色了,压迫性十足地揽住洪石头的肩膀,“叔在跟你说话,你看你爷爷奶奶做什么?去你房里还要问他们啊?”   那些怼人的话是小白果说的,但也是他们的心声,他们自己不说已经给足了洪老头和洪老太脸面了。   撕下了脸,就没有再装的必要了。   他强势地揽着洪石头就走,嘴上还意有所指地说:“我们三个都是你爸生前的战友,你爸走了,我们关心一下你的情况还用你爷爷奶奶同意吗?你别再看他们了,再看下去,别人会怀疑你爷爷奶奶不是好东西,想把你攥在手里了。”   陈康在部队里呆了十几年,岂是洪石头这种乡下孩子能比的?   他一旦强势起来,就是压倒性的胜利。   洪石头傻愣愣地跟着走了,齐文致和林永成对视一眼,也起身跟了上去。   后面还坠着一个小尾巴。   ……   洪家的屋子虽大,洪石头虽然是这个家的主人,却没有他的屋子。   他住在灶房后面的小隔间里,窄小也就算了,房梁也不高,走进去就觉得压抑。   林永成他们三个看洪石头的眼神就是活脱脱地看傻子了。   之前只觉得他像个傻子,现在可以直接盖章了,他就是个傻子,傻透了的那种!!   住在自己家里,却搞得跟寄人篱下一下,也亏得是别人家孩子,如果是自家孩子,他们早就上手揍人了。   心里觉得洪石头傻,他们自己胸口也闷得慌。   洪小旺是他们一起生出入死的战友,他留下的孩子却被洪家这么对待,更别说这房子还是用他的抚恤金盖起来的。   偏偏洪石头脸上没有半点不平之色,洪家老两口把孙子洗脑洗成这样,也够狠心的了。   小白果也惊呆了。   “你们家那么大,就给你住柴房吗?”   “这不是柴房。”洪石头小声说。   “灶房后面隔出来不是柴房是什么?狗屋吗?我家小桃子住的都没那么差。”小白果两眼同情地看着这个大傻子,也不知道他这么傻的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房子还是用他家的钱盖的,居然让他住狗屋?   小白果又问:“齐伯伯说你们家的房子是用你爸爸的抚恤金盖的,就该是你和你妈妈还有你妹妹的房子,明明是你们家的房子,怎么把你赶到狗屋里了?地位这么低,你在这个家里不是人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饶是洪石头被洗脑得太过,也有点羞愤了。   “才没有,这不是狗屋。我也是有屋子的。”   “有屋子不住,偏要住进狗屋,你是不是傻?”   “我没有……”他的声音低了一点。   “那你的屋子呢?”小白果问。   “我的屋子我爷爷奶奶住着的。”洪小声的声音一弱再弱,又怕小白果乱说话骂他爷爷奶奶,他赶紧为他们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爷爷奶奶对我很好的,是我自己要住这间屋子的。”   “这么说,这间狗屋本来是你爷爷奶奶住的?你们家的人太坏了吧,让两个老人住狗屋?”   “也不是……这间本来是柴房。”   “怎么让你住进柴房了?”   小白果一再追问,林永成他们三个大人气得肝疼,都不想说话了。   他们是真的憋屈啊,这个蠢东西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在为凶手辩解?洪小旺怎么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洪石头解释道:“大堂哥要结婚,不能跟别的兄弟挤一间屋子了。爷爷奶奶要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堂哥结婚,准备自己做柴房。爷爷奶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看着他们住柴房?我就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了。”   他的屋子让出来了,堂哥结婚后住在他那间屋子里,爷爷奶奶就不用搬了。   对这个结果,洪石头还是很满意的。   小白果无言以对:“……”   林永成和陈康还有齐文致气得说不出话了。   这世上怎么会这种傻蛋?他难道看不出来他爷爷奶奶是故意的吗?就是为了让他腾出房间吗?   突然能理解江小秀放弃这个儿子了,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   他们三个外人光是听听,就觉得很窒息了。   江小秀这个亲妈亲自面对这样的事,肯定比他们窒息百倍千倍。   见小白果两眼发懵,洪石头又说:“爷爷说的家和万事兴,我们老洪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计较太多,一家人的和睦相处最重要了。计较得多了这个家就散了,我又没到结婚的年纪,住哪里都一样,我不能跟我娘一样自私。”   他越说,小白果越懵。   她开始怀疑鱼生了,究竟是洪石头有问题,还是鱼鱼的思想不对?   小白果转身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我的思想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堂哥是外人,是寄人篱下的那个人,就算要住柴房也该让外人住,不住他就滚啊。是我太计较了吗?难道不是堂哥太挑三拣四了吗?”   林永成说:“你没问题。给堂哥个狗窝已经很给面子了。”   在别人家里结婚,本来就是这个堂哥有问题。   不……应该说整个洪家都有问题。   全家都在吃洪小旺的妻儿,这些哪是亲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吃完你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得到爸爸的肯定,小白果终于放心了。   鱼鱼是对的,鱼鱼的思想没问题。   小白果又问:“你娘怎么自私了?”   洪石头说:“我娘不许我让出房间,在家里大闹了一通,那段时间家里人都被她闹得很不开心。”   小白果:“……”   她的拳头硬了。   今天霸王鱼要当拳王,谁也别想阻拦她!! 第117章   见小白果攥着小拳头,林永成赶紧阻止,“乖宝,不能先动手。”   小白果马上就萎了。   好吧,先动手的人理亏,这句话她听过好多次了。   陈康忍着胸闷问:“你妈还做过什么?”   洪石头脸上就有了气愤之色,看了眼怼精小白果,他沉默了。   陈康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用看别人。这里是你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三个是你爸爸的战友,我们绝不会害你。妹妹也没有坏心,就算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林永成和齐文致都没吭声。   让他住在小隔间里,他没有不平,说到江小秀他还气愤上了?   这哪是生了个儿子,这是生了个胎盘吧?真的没有脑子。   有了陈康的安抚,洪石头也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只是这个妹妹太坏了,骂了他,还骂他爷爷奶奶,跟他娘一样自私。   洪石头就说起江小秀的种种不是。   矛盾早就产生了,从他们家盖好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最初,他们的想法是三房搬到新屋里,还有爷爷奶奶一起搬过去,洪石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搬家前,他无意中发现奶奶夜里在哭,哭着跟爷爷说自己大半辈子都守着这个家,一直守着自己的孩子们,洪小旺已经走了,她舍不下其他的儿子,想让他们呆在自己跟前,但又不放心让洪石头搬出去住。   真是左右为难。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为难,洪石头主动提出让叔伯们一起搬去新屋,但江小秀不愿意啊,她就闹起来了。   家里的气氛就变了,全家都被闹得不开心了,叔伯们也说自己住老屋,不会搬去新屋,不会跟三房抢房子。   江小秀是满意了,但洪老太夜里的叹息声更多了。   洪老头却说江小秀是耐不住寂寞,想要找男人了,自己又不想开这个口,才会在家里搅事。   洪石头当真了,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总不能这让有外心的娘搅得他们老洪家不得安宁吧?她只是个外姓人。   他又想到了他爹汪小旺,在他记事以来,洪小旺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离家前都会跟他说“爹身不由己,不能在爷爷奶奶跟前尽孝,父债子偿,你要双倍地孝敬你爷爷奶奶,连同爹欠下的那份”,洪石头最敬佩的人是他爹,在他爹牺牲后,身边的人都说他爹是英雄是烈士,他更是把洪小旺的话当成了圣旨,他爹说的肯定是对的。   他不想让爷爷奶奶为难,爷爷奶奶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了,他不能让叔伯们都不在爷爷奶奶跟前。   于是,洪石头亲自去求叔伯,让他们搬到新屋里,一起在爷爷奶奶跟前尽孝。   江小秀气得要死,母子关系第一次产生了裂痕。   大堂哥结婚是第二次了。   在洪石头看来,本来就是他求着叔伯们搬过来的,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大堂哥。   江小秀再一次闹起来了,母子关系又一次产生裂痕。   因为江小秀闹得家里不开心,洪石头再次认定了江小秀有了外心,她耐不住寂寞想改嫁了,还闹得他们洪家不得安宁。   很快又有了第三次,洪老太要把洪大妹送去傻子家当童养媳。   这是爷爷奶奶年轻时跟傻子的爷爷奶奶约好的,上一代他们家没有女儿,傻子家也没有女儿,婚约只能延续到下一代了,总不能让爷爷奶奶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吧?再说了,傻子家的生活条件好,大妹嫁过去以后就能吃饱饭,他也是为了大妹好。   江小秀怎么可能答应?   她第三次闹了起来,别人说再多诛心的话,都没有洪石头一句伤人,因为他是亲儿子。   洪石头说他知道他娘是耐不住寂寞了,自己都快长大了,再熬几年她就能当婆婆了,她连这几年都等不起吗?   这一次,江小秀就跟亲儿子决裂了,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看吧?她果然是耐不住寂寞,他的话还成了她离开的理由。   爷爷奶奶还有叔伯和堂兄弟们,身边所有人都说江小秀不对,说她不甘寂寞还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   她一走,家里又和谐了。   江小秀腾出来的屋子还能留给二堂哥结婚,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   说完江小秀的恶劣事迹,洪石头还抬头看向三个叔叔,想在他们这里找到认同感,想听到他们说江小秀不对。   却见三个叔叔面无表情。   林永成直接捞起正在发呆的小白果,一言不发就走了。   陈康和齐文致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俩人转身就跟了出去。   洪老头和洪老太心里在打鼓,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只希望石头这孩子能争气一点。   他们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突然看到三大一小直接走人,他们也坐不住了,过去拦人。   “红糖鸡蛋已经煮好了,吃了再走吧。”   吃人嘴软,吃了他家的东西,多少要给点面子。   林永成连个眼神都不给这两个老东西,大步走出了洪家的大门,齐文致和陈康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洪家的孙媳妇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怎么说走就走?连红糖鸡蛋也不吃。   直到走出了洪家庄,林永成的脸色还是铁青的,他懂了。   洪小旺就是个愚孝的人,在他眼里,虽然他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家,但他不在爹娘跟前尽孝就是对不起两个老人。   他还给他儿子留下那种话,致使他儿子更胜一筹。   洪石头被两个老东西洗脑成这样,有洪小旺一半的功劳。   既然有洪小旺这个亲爹的责任,他们这些战友急个屁啊,人家亲爹是这样教的,他们管什么?   没得管,也不想管,让他自生自灭吧!   快到公社时,陈康说:“这样吧,江小秀要改嫁不如嫁给我,我和六福的关系差成这样,我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再生孩子我和六福的关系只会更差,正好江小秀的年纪也不适合再生孩子了。结完婚,回去我就申请随军,让她带着两个侄女去部队,把六福一起带走。她们母女三个不用为生活发愁了,六福也能跟在我身边,这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了,也不全是为了照顾江小秀。   江小秀还算不错的,整个洪家都在欺负她孤儿寡母,她还会反抗,哪怕自己再难也没有放弃两个女儿。   不管是他看到的,还是从洪家了解到的,陈康对江小秀的印象分直线上升。   齐文致说:“明天我们陪你一起来提亲。”   陈康说:“明天先问问江小秀愿不愿意,她不愿意全是白搭。”   之前在江小秀家里,他们都喊嫂子。   这会儿,知道洪家是个什么瘪样,也知道洪小旺愚孝成啥样了,陈康不想再喊嫂子了。   在陈康心里,他已经把江小秀和洪小旺分割开了。   林永成也觉得可行,可一想到陈六福,他又忍不住提醒。   “老陈,你也要尊重你儿子。最好先找六福谈谈,你对他的态度也要放好一点,说服他以后再去江小秀家提亲。不经过六福同意的话,他对你的敌意可能会转移到江小秀身上,这孩子活在怨恨中,以后就毁了。”   “老林说的是,六福的意见也很重要。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本来就跟个后爹一样了,要是不跟六福沟通好,你直接把人娶回来,六福对你的怨恨只会更深。”   “我知道了,我会找六福好好谈谈,我也不会凶他了。”   陈六福只是态度不好,抗拒他这个爸爸,比起洪石头好了千倍万倍。   陈康也想当个好爸爸,特别是在看到洪石头以后,他怕六福变成第二个洪石头。   他难得回来一次,就算他的父母和兄弟故意养坏陈六福,他看不见也够不着,在金钱的诱惑下,血脉亲情都经不起考验,他的兄弟都有自己的小家,肯定是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他爹娘还有别的儿子,也要为别的儿子打算。   就像洪家老两口的做法,牺牲孙子一个人的利益,就能幸福全家人。   人性经不起考验,见识洪家老两口,陈康赌不起,也不敢赌。   养歪一个陈六福就能幸福整个陈家,他爹娘能不心动吗?!   老洪家的事是真真切切给陈康上一课。   孩子必须养在自己身边。   林永成说:“咱们去趟革委会吧,把孙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这种糟粕不该延续下去。现在是新社会了,大领导都反对包办婚姻,鼓励年轻人自由恋爱,老洪家不干人事,也算给他们公社送业绩了。”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到处都在抓典型,洪家就认栽吧。   他们是烈士家属,洪大妹还是烈士遗孤呢,迫害烈士遗孤,收拾他们一顿不过分吧?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其实我最反感这些了,却不得不用这么个法子。”   这些是什么,齐文致陈康都懂。   在洪家,所有人都在蒙蔽洪石头,他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洪家老两口被批了,到那时洪石头还会认为把妹妹卖给傻子当童养媳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洪石头会不会醒悟,他们不想知道,洪小旺自己造下的孽,儿子废了也自己受着吧。   他们只是他爹的战友,不是他亲爹,打醒洪石头不是他们的义务,他们只想为洪大妹讨个公道。   仅此而已。   小白果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这些那些?”   林永成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白果撅起小嘴,“你不能看我小就敷衍我。”   ……   来到公社,他们直奔目的地。   他们把事情说明白,立刻引起了革委会的重视。   本来就是抓典型的时候,有两个退伍军人和个现役军人,又有洪大妹烈士遗孤的身份,1+1+1的效果远大于三,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得当,岂不是寒了千千万万个子弟兵的心?他们背井离乡保卫国家,却有人在迫害烈士的孩子,还有比这更气愤的事情吗?   没有,必须处理洪家!   洪家老两口再也别想顶着烈士家属的身份受人尊敬了,他们只有被唾骂的份。   等林永成他们走后,革委会的人马上就出动了。   这件事办得好的话,就是他们的政绩,是大功一件。   目送他们离开,林永成一直沉默着。   齐文致说:“老林,看开点。咱们看不惯是一回事,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只能用这种手段了。”   他们都是部队里出来的人,齐文致和陈康也是很正直的人。   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小白果仍是听不懂,吃瓜吃到一半,好气哦!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买糖的事。走,咱们去供销社。”   去供销社买了糖,装满了小白果的兜兜,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   他们把身上的票都掏出来了,买了些吃的用的,林永成想到那两个小姑娘跟小紫苏差不多大小,小紫苏早就会爱美了,他心思一动,又买了两根红头绳,给洪大妹和洪小妹一人一根,也让她们开心一下。   齐文致说:“老林养女儿养出心得了。”   林永成白了他一眼,“你也给你家甜甜买啊。”   齐文致说:“我家甜甜有红头绳。”   小白果说:“我姐姐也有红头绳,还有很多种颜色。”   她自己也有几种颜色。   齐文致看了眼她的两个羊角辫,突然觉得红头绳不香了。   买完之后,陈康去派出所借了辆自行车。   他军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很受人尊重,借辆自行车不成问题,又有林永成他们两大一小坐在派出所里等着,就更放心了。   ……   小白果啃着鸡蛋糕,一边晃悠着小腿。   林永成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出声:“乖宝,你怎么那么会吵架?”   小白果毫无防备,“晴晴姐……”   话未说完,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在套话。”   林永成说:“爸爸没有套话,是在问话。晴晴是怎么教你的?”   小白果瞪着他,“外公外婆都说晴晴姐姐教得好,她没有带坏我。”   “爸爸没有说她不对,她没有带坏你,你不用紧张。”   “我没紧张。”   不紧张才怪,让晴晴姐姐暴露了,她对不起晴晴姐姐。   林永成又说:“爸爸真的没有怪她,以前爸爸总担心你被人欺负,现在爸爸很放心,晴晴是个好孩子。”   小白果点点头,“晴晴姐姐是很好的。”   “她是怎么教你的?”   “晴晴姐姐说了,吵架不是比谁的声音大,吵架要抓别人话里的漏洞和痛处。然后就攻击他们的漏洞和痛处,一打一个准,打得让对方爬不起来。这样不会浪费战力,也不会消耗士气,一准能吵赢。”   林永成:“……”   齐文致:“……”   小孩子吵架还知道战力和士气啊?   难怪小白果跟洪老太还有洪石头吵架,就会抓住钱的问题,钱是他们的短处,拿了钱不办事,就是个很好的攻击点。   齐文致就问了:“晴晴是你乡下的姐姐吗?”   小白果摇头:“不是,晴晴姐姐是县城的,她妈妈是我妈妈的同事。”   齐文致立马就精神了,“老林,回去就让晴晴去你家玩,我把甜甜也带去,让我家甜甜多交个朋友。”   他以前觉得自家甜甜特别斯文,是个小淑女,今天他突然改变想法了。   女孩子还是要有点棱角,有攻击性,不会主动攻击人,被人攻击的时候一定要有反击的能力。   爸爸妈妈能保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一定要立起来。   林永成瞥了他一眼,“想让你家甜甜变成霸王花?”   齐文致说:“霸王花怎么了?”   他又瞄了小白果一眼,你家这个就有变成霸王花的征兆。   林永成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都是有女儿的人,他能理解齐文致的心理,都是怕女儿受人欺负。   “行吧,回去就让乖宝带着甜甜找晴晴一起玩,以后你别后悔。”   “我绝不后悔。”   俩人聊着育儿经,心情很快就好转了。   比起自家孩子,洪家那两老口算个屁啊?他们也蹦哒不起来了。   陈康很快就回来了。   还了自行车,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再递了两根烟就算两清了。   一行人就到了返程的时候。   ……   等他们回到陈家,陈六福比他们先到,在院子里跟几个堂兄弟一起玩。   原本还笑着,一看到陈康,他浑身的刺又竖起来了,掉头就走。   陈康喊了声:“六福,站住。”   他又瞥了眼院子里的侄子们,为了阻拦六福离开,他们也够可以的。   陈康突然悟了。   去了一趟洪家,收获最大的人是他。   去洪家之前,他还拿洪家老两口和自家爹娘比,比烂比不过,还有点欣慰自家爹娘没坏到那个程度。   可如今再看,他家这些人和洪家的人没有太大差别。   陈家和洪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陈六福的利益,扣下他,造福了整个陈家。   六福之所以没有变成洪石头那样,也许是时间不够,他媳妇走了不到一年,他们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夭折了,他媳妇盯六福盯得特别紧,唯恐失去这个儿子,不会给他爹娘和兄弟侄子们带坏六福的机会。   她也因为心思太重,又经历两次丧子之痛,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就垮了。   这一刻,陈康无比感谢他媳妇。   也在庆幸这趟洪家去得值,自己醒悟得早,现在还有机会改善父子,六福不至于变成下一个洪石头。   陈六福一回头,本以为会看到陈康生气的脸,却没想到陈康没有黑脸。   还和颜悦色地对他招手,“别跑,爸爸给你买了吃的,过来看看你最喜欢吃哪种,有喜欢的明天再去买。”   说实话,陈六福有点懵。   什么情况?是他爸爸傻了,还是他出现幻觉了?   他一大早跟几个堂兄弟跑出去,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他们不想让他离开。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离开。   特别是看到别人家的爸爸有多好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拿自己爸爸跟别人的爸爸比较,就更不想离开了。   如果去了别人家,天天看到父慈子孝的画面,他怕自己会心态失衡,会变成妈妈口中充满嫉妒心的坏孩子。   他不想让妈妈失望,虽然妈妈已经看不到了。   陈六福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结果他爸爸没有生气,还给他买了吃的。   就像在做梦一样,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吃起来了。   院子里的陈大福他们几人也惊掉了下巴,咋回事啊?   四叔不正常,他是不是撞邪了?   陈康在学着当一个好爸爸,他现在懂了,他不能再凶六福了。   他越凶,越会把六福推得远远的,最后父子关系就无法修复了。   陈康摸摸六福的头,“你一样样吃,爸爸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都买了点,你看哪种点心最合你的胃口。”   陈六福还有点傻愣愣地,他爸笑得太诡异了,这顿糕点让他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他忍不住猜测,等他吃饱喝足了,就是他爸收拾他的时候了。   于是,他慢慢地啃着糕点,吃得很慢,在故意拖延时间。   陈康也很欣慰,他儿子放下了一身刺,肯心平气和地坐在他身边吃糕点了。   果然,他的态度一好,六福的态度也会好转,他要更耐心一点。   几种糕点尝了个遍,陈六福心里装着事,只知道每种糕点都好吃,暂时没有比出个高下。   陈康问:“哪种最好吃?”   陈六福说:“都……都好吃。”   他应该再吃慢一点,就能晚一点挨揍了。   他倒是想跑,可在他爸眼皮子底下,他想跑都跑不掉。   陈康忽然起身,把陈六福也拉了起来,“去屋里,爸爸有话想跟你说。”   陈六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要揍他,还要避开两个战友揍他。   把他带去屋里,爷爷奶奶也不能拉架了,陈康真不是个好爹!!   陈六福就想挣脱他的钳制,他瞄了眼剩下的糕点,又看了看几个在咽口水的堂兄弟,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姐姐和弟弟都没有吃过这些糕点,我想去看妈妈,也去看看姐姐和弟弟。把这些糕点带过去,也让他们尝尝味儿。”   陈康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就包起来吧,爸爸陪你一起去看他们,下次再给他们买吃的。”   陈六福偷偷地瞄了陈康一眼,总觉得今天的爸爸特别反常。   等会去了姐姐和弟弟坟前,爸爸应该不会打他了吧?   打他他就哭姐姐。   姐姐最疼他了,如果姐姐看到他在自己坟前挨打,肯定会托梦给爸爸吓死他。 第118章   父子二人带着糕点就走了,留下陈大福他们大眼瞪小眼。   他们不配吃这些糕点吗?宁可拿去上坟也不给他们尝尝味,过分了吧。   可转念一想,等他们下山会把东西拿回来,到时候再吃也不迟了。   他们又安心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齐文致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去了趟洪家,齐文致看陈家人也是怎么看怎么坏。   陈康不是个好爹,但他比洪小旺好那么一星半点,他不是个愚孝的人,也不会教着儿子做个孝子贤孙。   虽然有点晚,但也意识到要补救父子关系了。   齐文致小声对林永成说:“老林,我弄懂了一件事。”   林永成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小白果竖起耳朵,准备吃瓜了。   这个齐叔叔是个一身瓜的人,被人骗钱又骗感情,也很惨了。   齐文致说:“我跟你说过的,洪小旺总说他父母是特别好的人。直到今天我才懂,他跟他儿子一样都被洗脑了,在他爹娘的教导下觉得孝道高于一切,生了他他就该感恩戴德。我听了那么多次,还真的信了他的邪。”   真以为洪家老两口跟洪小旺说的一样好。   像这种愚孝的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可怜他从小被洗脑,可恨他的妻儿因为他的愚孝遭罪。   林永成说:“我早就领略过了,我们村也有。如果我跟洪小旺一样,我老婆孩子早就被老林家欺负死了。”   啊不,不会,他老婆会离婚带着孩子离开,剩下他孤家寡人。   但对林家老两口来说,牺牲他的婚姻,就能幸福整个老林家,特别是造福林永家一家子,他们肯定是举双手赞成。   小白果出生的时候,林家老两口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白芨不好拿捏,她背后的白术和林秋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就借着白芨不能再生,要赶走她们母女,还张罗着给他另娶。   不就是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把他留在那个家里,让他为老林家服务吗?   都一个瘪样,没有谁强过谁。   吸血还吸得理所当然。   齐文致有了吃瓜的心思,“你爹娘也这样?”   林永成就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他了,齐文致听得目瞪口呆。   他和林永成都在县城,还经常来往,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家事。   对比一下,只有自己家庭幸福?   林永成说:“在乡下这种破事很多,生孩子更像是赌博,他们不用付出太多成本,条件好就多给点,条件就不好就放养。生一大群孩子,只要有一个出息的他们就赌赢了,全家一起上巴着吸血。如果那个孩子从小被洗脑,无法摆脱他们,真的是当牛做马去填那个无底洞。连同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跟着遭罪。如果能摆脱吸血蚂蟥,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家庭幸福,孩子也从小就很幸福。”   救急不救穷,如果是救急他当然愿意。   但是救穷,一家子都指望他接济,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不等齐文致消化完,林永成又说:“林家养我,其实没有付出太多成本。连我从小的学费都不愿意掏,是我自己跟着猎户去山里下套子,又去水里摸鱼,辛辛苦苦攒下一点钱,还被我大哥偷走买糖吃。不管我现在过得有多好,都不是老林家的功劳,是自己打拼出来的,都是我自己流血、流汗换来的,凭什么让他们跟着受益?我最多给个养老钱,想让我帮他们养儿子养孙子,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培养过他,凭什么享受成果?   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比起老林家,林永成更愿意孝顺秀姨,隔些天又去趟她家看看。   齐文致心里感慨不已,比起几个战友,他是真的幸福太多了。   他拍了拍林永成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林,幸好你脑子清醒,早早地跳了出来。”   不然,也是牺牲他一个,幸福全家人的例子之一。   齐文致又说:“说起来,也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远见。好好培养儿孙比巴着谁都重要,家里的孩子培养得好,那个出息的孩子能不拉拔一下自家人?得了家里的培养,孩子们也会反哺。这种只知道巴着吸血的蚂蟥,家里的后代也养成了蚂蟥的习性,永世不得翻身。”   也是这个道理,就像陈家,第三代要是培养得好,陈康能不拉拔他们?   别的不说,征兵的时候有他的推荐,侄子们入伍的可能也更高。   有一个出息的,带着一家人出息,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坐享其成只会让路越走越窄,后代也是一个瘪样,更难养出有出息的孩子。   小白果听了半天,听的全是自家的瓜,还是馊瓜。   她早就听过了。   “爸爸,我现在是不是吸血蚂蟥?”小白果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林永成侧目看她。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不是,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养你和小紫苏是我们的义务。但有些人不是我们的义务,还巴着要我们养,那才是吸血蚂蟥。”   “我特别能吃,养我要花很多钱。”   “我和你妈妈都是成年人了,花多少钱是我们自愿的,我们自愿才能花出去,不是你的问题。爸爸妈妈也愿意花钱养你们。”   小白果满意了。   对哒,所以鱼鱼不是吞金兽。   齐文致叹息道:“我有空要多看看我爸妈和岳父母,带着老婆孩子多陪陪他们。我只看你们三个,就觉得满世界都是这种牺牲一个幸福全家的父母了,我爸妈是难得明事理的人,我岳父母也是明白人,我要多看望一下四位老人。”   ……   齐文致在里唏嘘不已,另一边的陈康和陈六福泪洒坟前。   父子二人经过一番沟通,陈康也放得下身段,主动跟陈六福道歉了,他承认自己以前的态度不好,也疏忽了家里的妻儿,对不起陈六福,也对不起妻子和夭折的儿子,并请求陈六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努力当个好爸爸。   其实陈六福本性不坏,陈康的老婆就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不可能养歪自己的孩子。   陈康态度诚恳,陈六福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了。   感觉到儿子的变化,陈康又问了他很多以前的事。   陈六福絮絮叨叨地,说他妈妈,说他姐姐,也说了他弟弟,可惜他们都不在了,他们是这世上跟他最亲的人。   陈康听了直流泪,父子两个聊了很久。   最后他说:“六福,爸爸想带你去部队。”   陈六福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他不信任陈康,脸上满是怀疑之色,毕竟陈康先说了把他送去别人家。   “你骗我。假装说带我去部队,其实是把我塞给你的战友,你就是想摆脱我这个拖油瓶!你就是个骗子!!”   听到“拖油瓶”这三个字,陈康就开始心痛了。   这一定是他爹娘灌输给孩子,失去母亲的孩子本就敏感,再说这种话,这孩子能不浑身是刺吗?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陈老头和陈老太也能演变成洪老头和洪老太。   好在还来得及。   陈康按着他的肩膀,“六福,你相信爸爸,再给爸爸一次机会。”   陈六福抽泣着说:“你骗我!”   陈康也红着眼睛,“爸爸没有骗你,爸爸是真的想把你带在身边,想看着你长高长大,还想看你一天比一天优秀。爸爸一定会当个好爸爸,跟林叔叔一样的好爸爸。爸爸还在摸索着当一个好爸爸,你配合一下爸爸好不好?”   陈六福还在哭,没吭声。   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时间太少了,特别是陈六福越来越大,对陈康的期待值一降再降。   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信任。   想重建信任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陈康又说:“爸爸准备再婚了。”   这句话一说,陈六福立马就炸了。   他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边哭一边冲他嘶吼:“陈康!我妈走了还没满一年,你把我妈当成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一边哄我要当个好爸爸,还说要带我走,转头就要娶新媳妇。陈康你不是个好东西!我妈就不该嫁给你!她如果不嫁给你,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他连爸爸都不愿意喊了,直呼陈康的大名。   陈六福就想跑了,陈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了。   “六福,你冷静点。”   “你滚啊!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听爸爸解释好不好?”   陈六福根本没法冷静,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是陈康要娶新媳妇了。   在他妈病重的时候,家里给陈康发了电报,陈康没有回来。   他妈走了还不到一年,陈康就要娶新媳妇了,他对不起他妈。   “你放开我了!”   “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儿子了,我再也不认你了……”   陈六福哭到近乎崩溃。   他挥着一双拳头就往陈康身上捶打。   陈康就任由他打,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哭声也弱了下去,才开口向他解释。   “爸爸也有自己的难处,我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我想把你带去部队,以后能经常见到你,能当个好爸爸。可我经常外出任务,不能把你一个孩子锁在家里,也没办法照顾好你。爸爸要带你去部队,就一定要找人照顾你。”   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业风险太大,没准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到时候他一个孩子无依无靠该多么无助?   陈六福还在哭,油盐不进的样子。   陈康又说:“爸爸向你保证,这辈子只有你们姐弟三个亲生孩子,没有别的孩子了。”   听到这句不会再生孩子了,陈六福的眼里有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消失了。   那又怎样?他妈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不到一年就要娶新人。   陈康继续解释,他也该跟孩子说说自己的情况。   “在部队里,我的上级想把女儿嫁给我,他正在向我施压。我没有答应,一来是不喜欢他们家,二来是怕他女儿对你不好。”   “那又怎样?不还是要娶新媳妇?”   “我想把你带去部队,先要找个照顾你的人。”   “你别拿我当借口。我不用人照顾,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但如果我死在外面呢?你一个孩子举目无亲,你爷爷奶奶能马上飞过去接你吗?”   陈六福不吭声了,眼泪却越流越凶。   他差点就忘记了,他爸爸的职业是最危险、也最伟大的军人。   陈康的眼泪也淌了下来,他把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六福别哭了,爸爸不会死的。”   陈六福小声呜咽着,他已经没有妈妈了,他不想再失去爸爸。   “不找个放心的人照顾你,爸爸外出任务都不能安心。你相信爸爸好不好?”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爸爸先带你去看看,还要看你的意见,你不满意这事就算了。但有一点,没找到照顾你的人就不能带你去部队,你得去齐叔叔家里。”   陈六福又开始挣扎了。   果然,他还是想甩开他,他还是那个拖油瓶。   陈康赶紧按住他。   “爸爸不放心把你放在家里,今天爸爸和两个叔叔去了一个战友家里。那个战友几年前牺牲了,他儿子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被他们养成了一个傻子废物,自家房子被霸占了,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了那些吃他的人,把真心为他的妈妈赶出了家门。爸爸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爸爸信不过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的叔伯。”   “爷爷奶奶对我比你好。”   “我承认以前做得不好。但是,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了,这世上也只有我会全心全意为你。你爷爷奶奶没有我们,还有别的儿孙,你不是他们的唯一,他们能为你掏心掏肺?如果养坏你一个人,就能造福他所有儿孙,你说他们会不会这么干?”   陈六福陷入沉默中。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他知道陈大福他们带他去县城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他爸爸寄回来的钱。   只要他在陈家一天,他爸爸就会寄钱回来,所以他们不希望他走。   如果教坏他,就能造福一家人,他丝毫不怀疑爷爷奶奶会这么干。   到那一天,他的叔伯和堂兄弟全是帮凶。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除了他爸爸。   陈康又把洪石头的情况说给陈六福听。   陈六福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被吓到了。   好可怕,他不想变成这样的傻子!   陈康又说:“别以为你爷爷奶奶就是什么好人,他们已经开始了,只是动作不大,你没有觉察到而已。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下猛药,肯定会引起反弹,所以他们的动作不大。你想想,是谁说你是拖油瓶?又是谁指使你找我要钱?”   陈六福猛地打了个寒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差点就变成了跟洪石头一样的傻子。   他回想了一下,在他妈妈去世后,似乎家里每个人都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他。   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陈六福就觉得自家人好可怕。   “他们总说我可怜。”   “他们说你有出息,以后肯定会娶个新媳妇,会生新的孩子。如果后娘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你就不会管我了。”   “他们说趁着你没娶新媳妇,还能从你手里抠出点钱。等你娶了新媳妇,你的钱会落到新媳妇手里,拿去养新的孩子了,我什么也捞不到。”   陈康气红了双眼,恨不能撕烂他们的嘴。   在孩子失去母亲后,父亲也不在身边,他最脆弱也最敏感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让他对爸爸失去了信任和信心。   好歹毒的用心。   真是其心可诛!   “六福,你不能呆在陈家了。”   陈六福以前不知道自己身在狼窝里,现在知道了也害怕极了。   陈康又说:“爸爸给你找后娘也是今天临时产生的想法,明天带你去趟蓝县,让你见见她再说。你如果不满意,那就算了。”   陈六福抬头望着他,“你今天是去看她了?”   “她就是洪石头的妈妈,爸爸只见过她两次,洪小旺牺牲后爸爸去了一趟他老家,才第一次见到她。今天是第二次,也是今天知道洪石头的事,才反应过来你身边也是豺狼虎豹,怕你走上洪石头的老路。”   听说是洪石头的妈妈,陈六福已经没那么排斥。   他有点猜到陈康的想法了,江小秀的儿子已经被人养坏了,而他的爷爷奶奶正打算养坏他。   陈康和江小秀也算同病相怜了。   “那……她人好不好?”   “明天你看了就知道了,爸爸还不知道她的想法,要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   “我不喜欢洪石头,也不想跟他当兄弟,更不想跟他住一起。”   “不用跟他住一起,也不用跟他来往。”   陈六福稍稍放心了一点,不用跟洪石头来往就好,至于江小秀怎么样,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爸爸也承诺过他,如果他不喜欢,这事就算了。   想找江小秀,陈康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就算再婚也不可能在部队找,否则就是打了他上级的脸,对方更会打压他。他只能从老家结婚,说是家里的老娘给他找的。   另一个,他有六福一个亲生孩子就够了,江小秀有自己孩子,她的年纪也不适合再生育了,如果跟她结婚,她应该也不会有再生育的想法。   当然了,还要看江小秀愿不愿意。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情情爱爱是没有的,最多算是搭伙过日子,他给江小秀和她两个女儿一个容身之所,养她们母女三人,江小秀替他照顾好儿子。把他每个月寄给老陈家的钱拿来养家,也能轻松养活一家人了。   明天他再去趟江小秀家里,先问问她的意愿,再把话说明白。   陈六福在地上蹲久了有点腿麻,他想站起来,却摔了个屁股蹲。   陈康伸手将他拉起来,揽着他一起走。   “你放心吧,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洪石头的事,也算给咱们父子俩人一个预警,除了老陈家的人,外面的人也是一样,要有防范心理,以免被他们带坏了。还要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可以信任爸爸,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爸爸。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陈六福撇了下嘴角。   最后一句他认同,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谁都可能害他,唯独他爸不会。   但信任问题他要保留意见,以后再看他值不值得信任。   “那你还放心让我去别人家?自家人都信不过,你还敢信别人。”   “你齐叔叔和林叔叔是好人,他们的脑子比你爸清醒,他们家的孩子也养得特别好。像他们这种有本事的人想要什么都是自己挣,没本事的人才会贪图别人手里的东西。你爸爸这点钱,他们大概也看不上,更不屑为了这点钱做下作的事。”   “我懂了,他们比你有钱。”   “……”   陈康只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刀。   这么会扎爸爸的心,他儿子一点都不贴心。   话又说回来,两个战友确实比他有钱,他只有一个人有收入,齐文致和林永成都是夫妻俩一起拿工资,而且他们都混得不错。   ……   走出不远,陈六福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陈康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糕点还在坟前,他们忘记拿了。   陈康拍了下脑门,“还没走远,回去拿吧。”   等他们回到坟前,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蹲在那里,一双黝黑的小手跟鸡爪一样又干又瘦,她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立刻警惕起来了,飞快地将糕点包好藏在怀里,防备地望着他们,生怕他们来抢。   陈六福就急了,“那是我的糕点,你还给我!”   陈康皱着眉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拉着陈六福不让他抢,“爸爸明天带你去县城,想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陈六福还在心疼他的糕点,“我自己也没吃几块。”   陈康说:“爸爸带你去买。”   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拿着吧。伯伯帮不了你,这两块钱给你防身,自己藏好,别被人抢了。”   这小姑娘他知道,她父母是劳改犯,她寄居在舅舅家里,村里的小孩都喊她小劳改犯,舅舅家的孩子跟她住一个屋檐下,也被村里的小孩们孤立了,她舅舅家的孩子就迁怒到她身上,她的处境就更坏了。   如果是之前,陈康也许会帮她一把,让村委的人管管她舅舅家里。   可经历了洪小旺的家人,他自己家里也是一团糟,还怎么拯救别人?   况且,他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别村委的人上门一次,她舅舅家还变本加厉了。   高菁含愣愣地坐在坟前,手里捏着那两块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它直看。   直到陈康和陈六福的身影消失了,她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等一下。”   “还有事?”   陈康回头看了她一眼,陈六福闷闷的,就有点不耐烦了。   抢了他的糕点,收了他爸爸的钱,她还凑上来干什么?   高菁含小心翼翼地望着陈康,“伯伯,你可以帮我写信吗?我想寄信给爷爷奶奶让他们来接我。”   陈康问:“你爷爷奶奶在哪里?”   高菁含说:“很远的地方,在鲁省,我也没去过。”   陈康绝不是个光有热血,没有戒心的人,看小姑娘可怜给两块钱没关系,写信给陌生人就是大事了,况且是跨了两个省的陌生人。   万一对方身份有什么问题,是敌特或有别的身份,写了这封信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再可怜,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我不能帮你写信。”他果断地拒绝了,但也给她指了条路,“你可以去公社邮局,嘴巴放甜一点,肯定会有热心同志帮你的忙。”   话已经说明白了,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   陈六福还一步三回头,瞪着高菁含和她手里的钱。   陈康拍了拍她的头,“就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别计较那两块钱。”   顿了下又说:“回到家里,就装作没事发现。我们手里没有证据,撕破脸他们还能倒打一耙。”   “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算完。但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他们会看着你越过越好,他们会嫉妒发狂,自己一辈子烂在泥里。”   “你怎么他们一辈子烂在泥里?”   “如果能养出个出息的后辈,那就算他们能耐,我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忙。”   “现在的堂兄弟们,你看谁可能有出息?”   “几个大的都是没有远见的,已经被养坏了。小的还看不出来。你也不用盯着他们,我们肯定会越过越好,不必跟他们比较。”   陈六福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们想养坏他,他偏要学好,要比他们所有人都过得好。   ……   陈康带着陈六福回家,陈大福他们就在院子里,见他们父子二人空着手回来,几人面面相觑。   那些糕点呢?   总不能吃完了吧?陈六福的肚子没那么大吧?   等陈康去找两个战友聊天,陈六福就被几个堂兄弟围住了。   “老六,那些糕点你们忘记拿回来了?”   “那么多,你肚子装不下吧?”   看他们的馋样,陈六福突然不心疼被高菁含抢走的糕点的,别说给高菁含了,他宁愿拿去喂狗都不想给他们吃。   一面害他,一边想占他爸的便宜。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一想到陈康下山时说过的话,陈六福突然拍了下脑门,他一脸懊恼地望着几个堂兄弟。   “哎哟!我忘记拿回来了,我爸在坟前对我一顿臭骂,我下山的时候一肚子气,我就忘记了。天快黑了,也不知道糕点还在不在。”   其实陈六福的演技不怎么样,但陈大福他们被先入为主的思想给蒙蔽了。   他们糊弄了陈六福那么久,明知道陈康要带他离开,早上还是轻易地将他哄了出去。   况且,糕点都是好东西,他们在家偶尔吃几颗糖都算奢侈了,更别说难得吃一回的糕点了。   傻子才会把糕点扔在山上,陈六福一定是忘记了。   再看他红肿的眼皮,嗓子还是哑的,绝对是哭了很久之后的状态。   他说的是一顿臭骂,几个堂兄弟都默认为他挨了一顿毒打。   几个堂兄弟没有半点怀疑。   陈大福跟陈二福对视一眼。   “已经不早了,我和老二跑得快,我们上一趟山吧。”   “行,咱俩去呗。”   “我也要去,天黑了去坟地多吓人啊,我给你们壮胆。”   “我也去给你们壮胆。”   陈大福本来喊着亲弟弟陈二福一起去,但陈三福和陈四福不干啊,不就是跑个腿吗?跑个腿就能偷吃几块,他们也乐意啊!   他们四个一窝蜂冲了出去。   很快陈五福和陈七福还有陈八福嘴里喊着哥哥,也追了出去。   家里的女孩们没动,天黑了,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就算她们追上去,几个男孩也未必会让着她们。   她们就在家里等着吧。   陈康从屋里出来,将这一出戏看在眼里。   他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自家这个没有傻透了,知道小小地报复一下他们。   本来就是他们主动上山的,糕点也确实是忘在山上了,就算他们扑了个空那又如何呢?   不需要跟他们解释。   ……   冬天天黑得快,下雨就黑得更快了。   毛毛雨下久了也有分量,路面很快就被淋湿,上坡下坡的泥地滑溜溜的。   天黑看不清路,陈三福和陈五福都在下坡的路上滑倒了。   摔得裤子上全是泥,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他们一身狼狈地回来,家里已经吃完晚饭了。   陈六福做戏要做到底,他坐在屋檐下等着他们。   一见着人,他立马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糕点带回来了吗?”   陈大福他们几个白跑了一趟,本来就一肚子火了,还不能冲他发。   “没找到。不知道被哪个狗爹养的东西拿走了。”   “真是个缺德玩意,以后生个儿子没X眼,一家子早死的货色。”   “气得要死,我还摔了一跤。”   “这种缺德货色一定是死了亲爹,被一群野爹养大的。”   “一家子被木仓毙的死东西,跑到坟前做贼,明天就送他爹上路。”   “……”   兄弟几个都骂骂咧咧的,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摔跤的陈三福和陈五福,他们俩人的怨气最重了。   白跑了一趟还不算,还摔了一身泥。   如果是夏天摔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冬天,他们只有一身棉衣,要穿一整个冬天的,明年天暖了才会洗。   棉衣上的泥,只能烘干了再用指甲慢慢扣掉。   出门之前,他们没有怀疑过陈六福,他说忘记了,他们信得不要不要的。   扑了空,他们下山的路上就产生了怀疑,几个人还嘀咕了一阵。   所以,他们骂人的时候还会偷瞄陈六福的脸色,看他的表情会不会不太自然,也好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耍他们的。   结果却让他们松了口气,陈六福没有骗他们。   听到他们几个在骂爹,陈六福也气呼呼的,跟着他们一起骂。   “气死老子了,有爹生没爹教的蠢贼。我爸买了那么多糕点回来,我自己都没吃到几块就被人偷了。坟前的东西也敢偷,是几辈子没吃过糕点吗?比臭要饭的更不要脸,气死老子了,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陈六福知道是谁干的啊,他也很讨厌高菁含。   村里的小孩就没有不讨厌她的,她还收了他爸爸的钱。   兄弟几个在院子里骂了很久,之后被陈老头喊进屋里问话了。   一句带上山的糕点被人拿走了,陈老头气得直哆嗦。   吃饭时他们听齐文致提了一嘴,陈康带回家的糕点是在县城百货大楼买的,都是最贵的精品糕点,一块糕点就要一毛钱了,特地买回来给他们尝尝鲜,陈老头和其他人心里也是满满的期待。   一毛钱一块的糕点,他们还没吃过这么贵的糕点。   听说糕点没了,他能不气吗?   陈老头抖着手,指着陈康就是一顿臭骂:“你的记性被狗吃了?知道拿上山,不知道拿回来。那么贵的东西也能忘在山上,你怎么不把你的蠢脑袋忘在山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陈六福压低了脑袋,听着陈老头骂人。   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也知道他们都不是简单角色,就他那点演技骗骗陈大福他们还行,在陈老头面前分分钟要穿帮。   所以啊,他不敢抬头,就怕自己暴露了。   但陈康是什么人?   知道这些家人怀揣着什么心思,他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你骂我干嘛?你们把六福宠成这副坏脾气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教训了他两下,他就哭着跑下山了,要不是为了追他,我能忘记那些糕点?”陈康埋怨他们养坏了他儿子,又提了嘴自己山上打了儿子,再指着几个上山侄子就是一顿逼问:“上山的路才多远?你们几个是跑着去的,年轻人跑得快,你们一来一回要那么久吗?你们的时间在哪里耽搁了?都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吃完糕点才下山的?怕家里骂你们吃独食,就故意说被人拿走了?!”   陈六福:“……”   听到前半段,他有点气,觉得爸爸在抹黑他。   听到后半段,他心里在呐喊:嗷呜,我爸真是太厉害了!冤枉人的样子跟真的一样,看不到半点心虚!   这个家里,只有他是只单纯的小绵羊,他觉得自己不像老陈家的孩子。   齐文致和林永成俩人知道内情,为了让陈老头他们心痛,才故意在饭桌上提起糕点一毛块一块。   这会儿听到陈康反咬一口把几个侄子都咬了进去,俩人都表示很服气。   陈大福几个瞬间就慌了,怎么回事?   他们白跑了一趟,家里人怎么还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们?   几个人赶紧跳出来表清白。   “我们没有,我们一到坟前就什么也没有了。”   “真的没骗人,爷,奶,你们要相信我们啊,我们不是吃独食的人。”   “我可以发誓,我们真的没看到糕点,我们一上山,糕点已经不在了。”   “不是我们!!”   “……”   他们一个个跳出来喊冤,自己顶着雨扑了个空,回家还要被怀疑。   他们比那窦娥冤了,最小的陈七福和陈八福都快气哭了!   两个都在赌咒发誓。   “我要是偷吃了点心,明天我家房子就塌了,明天就淹死我全家!”   “我也是,我要是吃了半口,明天就死全家!”   话音未落,整个堂屋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一道道目光汇聚到陈七福和陈八福脸上。   陈老头气红了一张老脸,他捞起鞋子就朝他们砸了过去,“你们两个小瘪犊子,拿我发誓我就得信你们是吧?”   俩人还有点懵,砸他们干嘛?他们敢拿全家发毒誓就一定没做过!   就在这时,小白果还跳出来给他们添乱,“外面又冷又黑,谁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坟地里偷糕点?人家又不知道坟前有糕点,只有你们知道呀。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她一开口就是精准打击。   在家里喊冤是没用的,就属他们的嫌疑最大啊。   除了他们,谁会在冬夜里跑去坟地?   陈大福他们瞪着小白果,他们家的事关她屁事啊?这小孩太讨厌了!   被冤枉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他们继续喊冤。   只可惜,他们是洗不白了。   重点是家里人不相信他们,不光是陈老头和陈老太,还有他们的父母和姐姐妹妹都是不信的。   都是一家人,谁是什么性子他们能不了解?   这一群自私鬼,肯定是他们偷吃了糕点,怕挨骂所以谎称被别人拿走了。   他们的心也痛得滴血,那么贵的糕点,八块糕点就能买一斤肉了,被这群小兔崽子给糟蹋完了!   陈老头不想听他们喊冤,他直接发了话:“你们在嚎什么?嚎丧啊?家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在山上吃糕点吃饱了,晚饭就别吃了,免得吃撑了浪费家里的粮食。这种天气也不怕过夜,留给明天当早饭吃吧。”   陈大福几人再次傻眼,太欺负人了吧?   他们扛着冷风摸黑回来,结果被家人冤枉,还不给他们吃晚饭。   本来是给他们留了饭的,可一家之主陈老头发了话,谁敢给他们吃晚饭?   别想吃了,饿着肚子过夜吧!   ……   回到屋里,陈六福怕自己笑出声,他把脸捂在被子里偷笑。   陈康进屋拍了他一下,“你昨晚没洗脚就躺下了,现在把脸蒙在被子上?你不觉得你的被子是臭的吗?”   陈六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最高兴的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这真的是亲爹吗?   算了,看在他让陈大福他们吃瘪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第二天,陈六福精神饱满。   他那些堂兄弟都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   做戏要做全套,陈六福还冲他们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几个给我记着,吃独食的不是好人!”   陈大福等人:“……”   真的好气哦,饿了一晚上,他们现在又气饱了。   明明不是他们吃的,可就是没人信他们,他们心里既憋屈又委屈。   他们就想解释了。   “老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陈六福根本不听解释,还给他们出了道难题,“既然你们是清白的,那你们把偷糕点的贼抓出来啊!”   陈大福等人脸都绿了,他们如果知道那个贼人是谁,还用得着他开口?   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第119章   他们沉默着,陈六福说:“说不话了是吧?那就是承认了,就是你们吃的!”   他正说着说,陈康突然出现,拽着他的衣服就将他拉走了。   “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说了要带你出去走走,赶紧跟上。”   陈六福被陈康拉着走,还不忘回头冲陈大福他们挥拳头,一边动着嘴无声地骂骂咧咧。   陈大福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可他们总不能跟陈康抢人吧?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六福走了。   走远了,陈康才小声说:“你注意点,别穿帮了。”   陈六福赶紧捂嘴摇头,他不会再提昨天的事了,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疏远陈大福他们,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让他跟以前一样和他们相处,他觉得自己的演技不过关,他有穿帮的可能。   就此疏远了,也免得穿帮了。   跟昨天一样,又租了队上的牛车,坐上牛车出发了。   没一会,陈六福就盯上了小白果,他还记得她昨晚捅了陈大福他们一刀,还捅得挺狠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穿着厚实的衣服坐在牛车上看起来像颗球。   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怎么那么会捅刀子呢?   其他人都不说话,陈六福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戳了下小白果的手臂。   小白果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陈六福小声问:“你们城里人都跟你一样吗?”   小白果说:“我是乡下人。”   陈六福立时瞪圆了一双眼睛,“你不是城里人吗?”   小白果反问:“我不能是乡下人吗?”   “不像。”陈六福摇了摇头,顿了下再次摇头,他没见过那么胖的小孩,又指指她身上的围衣,“你那么大了怎么还穿这种小孩的衣服?这不是刚学走路的小孩穿的吗?你们那里的小孩都穿这个吗?”   就算刚学走路的小孩也不是人人都有,反正陈六福见过的不多,穿个围衣是为了避免弄脏了里面的棉衣。棉衣洗了难干,洗多了就不暖了,大多数人的都是一套棉衣棉裤穿一整个冬天,他也一样。   不过,陈六福见过的那些围衣都是用旧衣服改的,东拼一块西拼一块。   小白果身上这件明显是块完整的布料,而且是块花布,可以拿来做春夏的衣服,拿来做围衣也太浪费了,她的围衣上面没有补丁,两只袖口还有松紧带,他春夏的衣服都没有那么好的。   陈六福再一次确认,林叔叔比他爸有钱!   有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钱还是个好爸爸,会帮小白果洗脚擦脚,还会帮她穿毛衣和棉衣,就连两只小辫子都是他扎的。   以前没有比较,现在这么一比,陈康该被开除父籍了。   陈六福隐晦地看了陈康一眼,他是个不合格的爸爸!   “这个嘛……”小白果两只手手揣在兜兜里,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围衣,这是外婆特地给她做的,就是为了肚子上这个大大的兜兜,面对陈六福疑惑的目光,她果断地点下了头,昧着良心说:“对哒,我们村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穿的,要穿到十岁。”   陈六福震惊地张大了嘴。   他还没有十岁呢,大孩子也要穿围衣?   小白果又说:“穿围衣挺好的呀,就不用洗棉衣了。”   “你都九岁了,还被五岁的小孩逗着玩。”陈康看着儿子被骗后的傻样,顺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小白果的谎言被陈康拆穿了,转头瞪了他一眼。   “你骗我?”陈六福的目光立刻追了过来,“你骗了我,还瞪我爸爸?”   “那你说吧,我骗你什么了?”小白果问。   “我爸都拆穿你了,你还不承认?”陈六福就很气。   “那你说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要穿到十岁肯定是骗人的。”   “我外婆说让我穿到十岁,没骗你啊。”   “……”   陈六福愣了愣,立刻向陈康求助,“爸爸,你要帮帮我。”   陈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儿子是真的单纯,这也太好骗了,他提示儿子:“你问她很多小孩是多少。”   陈六福总算反应过来了,他问小白果:“很多小孩是多少?”   小白果说:“我一个呀!”   陈六福瞪着一双死鱼眼:“……”   好气!要不是他爸拆穿了她,他还真的信了!   林永成这下是真的放心了,他家小傻子只是在家里有点傻,在外面绝不是只让人欺负的小绵羊。   离开上林大队那天,她欺负了大她几岁的林小同,现在又欺负大她四岁的陈六福,还把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陈六福回过神来,就开始质问她了:“就你一个,你还告诉我很多?”   小白果说:“我可以代表全村的小孩,我一个人就可以很多了。”   陈六福干瞪着眼,不想理她了。   长得可可爱爱的,结果是个骗子,被拆穿后她还不肯认错,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样子。   小白果没觉得自己在骗人,她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是村里所有小孩的老大,她要代表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还是有问题的。   在爸爸面前她要保密,她要装乖,不能让爸爸知道她是小霸王。   被骗过之后,陈六福这一路都不说话了,小白果也不理他了。   他不说话就算了,鱼鱼也不稀罕跟他说话,哼!!   ……   洪小旺家在的公社叫蓝湖公社,陈六福还是第一次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刚开始他还兴致勃勃东看看西看看,看多了之后,发现跟他们公社没有多大差别,瞬间失去了兴趣。   他又去瞄小白果。   小白果没有特别反应,乖乖地让林永成抱着。   她人小腿短,又强迫症爱走直线,每一步都差不多宽,让她自己走肯定会掉队。   昨天三个大人轮流抱着,今天又是不用走路的一天。   正走着,就迎面走来几个中年男女,他们边走,嘴里还说个不停。   “可太不是个东西了。”   “咱们捡点石头放口袋里,要往他们头上砸。我等会砸了石头还要上去吐他们一脸的唾沫。”   “要不是村里的大粪要沤肥,我都要挑一担往他们身上泼……”   “……”   几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飘远了,直至听不见。   林永成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已经猜到被批的人谁了,几个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康的目光追随着几道远去的背影,“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永成说:“你们去吧,我带着孩子,就不去看热闹了。”   小白果还太小了,又很不懂事,林永成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如果是小紫苏在这里,也许他就带她去了,也让她看看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齐文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我和老陈去吧。六福还是小孩子,让他跟老林在这里等吧。”   “我也想去,我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陈六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林永成说是看热闹,他就更好奇了。   “六福是不小了,也该让他知事了。”陈康也带儿子去看看,他又问:“老林带着小侄女在这里等我们?”   林永成说:“我带着我闺女在这里吹冷风?我们去供销社等你们。你们也别呆太久,看看就来找我们。”   几个人分道扬镳。   林永成带着小白果朝着供销社去了,陈康他们三人跟在那几个中年男女身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远了,小白果才问:“是洪石头的家人吗?”   林永成应了一声:“是的。”   小白果重重地呼了口气,“坏蛋都去坐牢吧。”   林永成说:“犯了法才会做牢,有些恶毒又恶心人的做法并不违法。就算你知道他们是坏人,也没办法送他们去坐牢。”   其实吧,他们的能力有限,又离得远,不能给洪家下绊子。   如果没有洪家老两口要把洪大妹卖给傻子家当童养媳,他们就算想搞洪家,一时半会也没有突破口。   林永成和齐文致是请假来的,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不可能跟洪家耗着。   陈康是回乡探亲,时间也不多,他也耗不起。   正因为耗不起,又有洪家老两口亲自递来的把柄,才会用了他们最讨厌的手段收拾了洪家老两口。   当然了,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父女二人在供销社里避风,顺便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从吃的看到用的,最后去了卖文具的柜台买了一盒蜡笔,准备带回去给小紫苏。   ……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康他们三人回来了。   陈康和齐文致俩人面无表情,陈六福目光呆滞,苍白着一张脸跟在他们身后。   走进供销社,陈康回头看了陈六福一眼,顺手摸了下他的头。   “别怕了。爸爸买糖给你吃。”   “我有糖。”小白果知道他是被坏人吓到了,她难得那么友好,从兜兜里掏出四颗糖递给陈六福,“给你吃糖。”   陈六福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甜味在嘴里爆开,内心的恐惧立刻消退了不少。   吃糖果然是件让人很愉快的事情,他心里好受多了。   见他的状态稳定下来,林永成问:“今天没有东西要买吧?”   昨天买了不少东西送去江小秀家里,就算要买,也是陈康一个人买了。   毕竟是他想娶老婆。   “买一斤红糖吧,再买两斤鸡蛋。”陈康早有准备,昨天没带多少票出门,今天他特地带在身上了。   当然了,就算带了很多,也没打算全买了。   江小秀母女三人还寄人篱下,昨天他送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买再多东西也是填了她弟弟一家人的肚子。   今天意思一下就行了,买太多东西还不如把钱和票拿给江小秀。   买了东西,三大两小就走上了去江家村的路上。   路上,陈六福想着要见到江小秀了,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忘记了洪老太他们受辱时给他带来的恐惧,心里想的全是万一他不喜欢江小秀,或是江小秀没有相中他爸,他爸爸探亲假就那么多天,还得及再相看吗?   如果还是相不中呢?或是他不喜欢她们呢?   那……他只能去齐叔叔家了。   齐叔叔家的婶婶和小孩不知道会不会欢迎他?   还没到江家村,陈六福就有点怕了,他突然抓住了陈康的袖子。   陈康回头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一张不安的脸,他胳膊一伸就揽住了陈六福。   “别怕,你只要跟爸爸说真话就行了。不管你喜不喜欢,千万不能勉强自己,否则就后悔无门了。”   他对江小秀也没有特殊感觉,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放弃两个女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靠得住。   当然了,他就算再婚,也不是非江小秀不可。   只是条件合适,她人品也不错,她在洪家受了那么多罪,她没有诉苦,也没有说洪石头的坏话。   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意愿,更不知道六福喜不喜欢她。   不管怎样,只要其中一方不满意,那就当他没说过吧。   有了爸爸的话,陈六福心里还是发虚。   他低低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怕寄人篱下,也怕找个不好的后娘,以后的日子就遭罪了。   ……   一行人直奔江小秀家,还没到她家门口,就见很多小孩围在那里。   目光越过那群小孩,就见洪石头站在院子外面,他很激动地在说些什么。   林永成他们走近人群。   “小朋友,让一让。”   “小朋友,让我们过去。”   小孩们也让出路来,几个人走近了,才听到洪石头在说些什么。   他想让江小秀带着洪大妹去公社说清楚,他爷爷奶奶因为洪大妹的事被抓走了,他想让她们去说清楚他们没有卖掉洪大妹。   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没发生的事为什么要把他爷爷奶奶抓走?   洪老头和洪老太是昨天下午被抓走的,昨天他就来过一趟江家村找江小秀和洪大妹,可惜江小秀没理他。   洪石头几乎一夜没睡,今天老两口在公社被批了,他心疼不已,又跑来找江小秀和洪大妹了。   想让她们去公社把事情说清楚,还他爷爷奶奶一个清白。   林永成他们听了一耳朵,三个大人都是一脸麻木,昨天他们已经知道洪石头是什么样的人。   没什么好失望的,他能歪成这样,有洪小旺的半的功劳。   陈六福则是瞪大了眼睛,“爸,他就是那个大傻子啊?”   听到这句大傻子,洪石头突然转过头来,瞥见林永成他们三人,他眼里有过一丝怨毒。   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洪石头的情绪就更激动了。   “一定是你们害了我爷爷奶奶!你们一走,我爷爷奶奶就被抓走了!”   “你们还说是我爹的战友,你们就是一群害人精!”   “我爷爷奶奶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为什么那么坏?”   他握着拳头,冲着他们一顿吼。   本来他们家过得好好的,昨天他爹的战友去了趟他家,他爷爷奶奶就被带走了,那群村干部还把叔伯带去晒谷场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批评了一顿,说他们一家人思想落后,骂得他几个叔伯都抬不起头来了。   亏得他还以为他们是好人,结果是群害人精!   小白果咦了声,“他还有脾气啊?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欺负时不发火,现在冲咱们吼?”   就奇了怪了,他的脾气从来找对过人。   不管是江小秀还是林永成他们,绝不是想害他的人。   可他的脾气偏是冲着他们来的。   林永成冷厉的目光扫过洪石头愤怒的脸,他嗤笑着说:“以前在洪家所有人都说你娘不对,你信了他们的话了,也觉得你娘不对。现在所有人都说你爷爷奶奶有罪,你为什么就不信了呢?如果你爷爷奶奶没问题,他们会被抓吗?”   “我爷爷奶奶被人抓走了,是不是你们举报的?你们怎么这么坏?你们是我爹的战友,为什么要欺负我们一家人?”   说到这里,洪石头还看了眼江家的大门。   他们出现在江家门外,他立刻联想到江小秀身上了,一定是她在背后说了爷爷奶奶的坏话。   一次又一次,她都离开洪家了,还要害得他们一家人不得安宁。   “那我问你,如果他们没有做错,我们举报有用吗?”林永成问。   “大妹又没嫁给傻子。”洪石头还理直气壮地回。   “你要搞清楚一点,大妹没嫁给傻子,不是你爷爷奶奶改变了主意,而是你娘有魄力,及时带她离开了洪家。”林永成很窝火,跟这种被彻底洗脑的傻子沟通,气得自己肝疼,他直接赶人了,“赶紧滚蛋,洪小旺死了不能揍你,我愿意代劳。”   洪石头就有点怂了。   他们能举报他爷爷奶奶,林永成说要打他就绝不是开玩笑的。   齐文致说:“你抱着孩子不方便,让我来吧。”   他上前几步,就要去抓洪石头了。   洪石头转身就跑了。   陈六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昨天听他爸说洪石头被他爷爷奶奶洗脑了,他虽然信了,但还是想象不出来洪石头是有多傻。   现在亲眼见到了,他还见到挨批的洪老头和洪老太了,听人说的,跟自己亲眼目睹是两码事。   他就更怕了。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沦为第二个洪石头了。   陈康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的。他从小就被洗脑,又没有读过书,没有自己的思想,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读书能让人明智,你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能步他的后尘。”   陈六福赶紧点头,“我会好好读书的,当个有思想的人。”   陈康说:“你能这样想就对。”   借机教育了一顿儿子,陈康才去敲响江小秀家的院门。   昨天下午陈康过来送东西,就跟江小秀说了今天会再来,有事找她商量。   江小秀今天没上工,洪石头在外面大喊大叫她都听到,虽然没给他开门,却也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陈康刚一敲门,她就来开门了。   “你们来了,都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江小秀又关上了院门,隔绝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   主要是陈康父子的事,林永成和齐文致就没掺和了。   那边的两大一小去了堂屋里说事,这边的两个大人跟小白果去了灶房里,灶上在烧水,坐在灶边特别暖和。   齐文致对小白果嘴里的晴晴姐姐特别好奇,就忍不住问了。   “白果,告诉伯伯,晴晴还教过你什么?”   小白果对他比了个手势。   齐文致没明白其中的深意,在他们那边比大拇指是很棒的意思,比小指头代表着差劲,他没注意到小白果的大拇指是按压在小指头第一个指节下来,于是,他就曲解了她的意思。   “白果,你把话说清楚,伯伯哪里差劲了?伯伯那么好的人,今天还抱了你一路,你怎么能不喜欢伯伯呢?”   小白果抬起头,用一种特别古怪的眼神看他。   林永成大手一伸就捂住了她的眼,又指一下齐文致身上不可描述的地方。   “懂了吧?”   齐文致:“……”   这个天是聊不下去了,五岁的小孩那么懂的吗?   他用力地抹了把脸,揪住林永成说:“小侄女快长歪了,你不好好教育一下?”   林永成说:“我觉得没问题,她们又不是无差别攻击。遇到不要脸的小男生,我是支持她们比这个羞辱人的手势。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种不要脸的小畜生,小女生被欺负了,她越躲越害怕,他们更兴奋更想欺负她。反击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齐文致再次无语。   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自己是从少年时期长大的,也见过以欺负小女生为乐的小崽子,还有些去女厕所偷看的小畜生。   如果是羞辱他们的话,那一定是他们活该。   “咱们明天回去,后天我就带甜甜去你家,让晴晴教她几招。”   “后天礼拜二,人家要读书。”   “那就礼拜六吧,说好了。”   “行吧,那就礼拜六去我家。”   两个爸爸嘀咕了好久,从怎么教育女儿谈到防止女儿太早谈恋爱。   林永成可太有经验了,跟他说了一堆,说得齐文致蠢蠢欲动。   等他回家以后,也要告诉甜甜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最后林永成又说:“你不能光教育女儿,也要重视儿子的教育,要教他们尊重女生,不能别当小畜生。凡事代入到甜甜身上多想想,你不希望甜甜遇到什么人或什么事,就要要求你儿子不能犯同样的事。”   说完,他还补了句:“你最好是当着儿子女儿的面教育,先告诉儿子什么事不能做,再告诉女儿遇到这种事要两个大嘴巴子煽过去。男孩女孩放在一起教育,有个对比,他们的印象会更深刻一点。”   自家有两个女儿,林永成最恨那种不好好教育儿子,还把那句“我家儿子又不吃亏”挂在嘴边的人。   对啊,你儿子又不吃亏,因为你儿子吃shi、吃牢饭啊!   齐文致表示自己学到了,“老林,以后咱们多交流啊!”   林永成表示没问题。   ……   不知过了多久,灶房外响起陈康的声音:“老林,老齐,我来了。”   他推门进来,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轻松,看来婚事已经谈妥了。   果不其然,他进门后就告诉两个战友。   “江小秀已经答应了,六福对她也挺满意的。我们说好了搭伙过日子,好好地把三个孩子养大。大妹和小妹还没有上过学,等去了部队,就送她们去学校读书。”   洪大妹跟陈六福同一年的,陈六福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学生了,洪大妹还没有上过学。   陈康还是很乐意送两个小姑娘去读书的,不读书不开智,很容易上当受骗。   有时候不光是坑自己坑全家,陈康的职业特殊,搞不好还会损害国家的利益。   所以啊,书必须要读,一定要开智,要明理。   “老陈,你是个好人,等她们长大会好好孝顺你的。”林永成对他竖起大拇指。   确实是个好人,如果江小秀嫁给其他人,两个小姑娘肯定没有读书机会,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   等她们成了陈康的继女,生活条件绝非现在能比的,更别说送她们读书了。   说是二次投胎都不为过了。   “嗐……太远了,我也不是为了她们将来能孝顺我。”陈康挥了下手,“我只希望她们别长歪,当个正直的人就够了。”   他的要求不高吧?   陈康觉得这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孝顺不孝顺的就扯远了。   他们没有在江家呆太久,很快就走了。   临走前还约好了找下午让媒婆上门,虽然是二婚,但也要找媒婆走个流程。   林永成和齐文致有自己的工作,明天就得走了,喜酒是喝不上了。   “我们给你包个红包吧。”   “我以后要养三个孩子,你们的红包要包大一点。”   “你在想屁吃。又不是给我们养孩子。”   话虽如此,林永成和齐文致还是决定包个大一点的红包,陈康确实是个好人,他和江小秀结婚,洪大妹和洪小妹也有了着落,他们也不用担心两个孩子的未来了,冲着这两个孩子就该包个大红包。   对了,不用把陈六福带去自己家,又省了一桩事。   齐文致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又到了蓝湖公社。   这次,他们又去告状了。   有齐文致这个武装部部长在,虽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但这边的公社领导也相当重视。   他们把洪石头的情况说了说,洪家全家吃一个人,虽然他们对洪石头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还是不想看到洪家继续吃人,希望希望公社这边能安排人给洪石头开智给他讲道理,让他知道这世上不光有洪家一种声音。   这个世界很大,他该多听听外面的声音。   今天洪老头和洪老太被批的事,公社领导也是知情的,但只知道童养媳事件,不知道洪家全家人吃一个人的事。   如果洪老头和洪老太没被批,这件事可能不好插手,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可现在,那两个老东西被抓了,剩下的只是叔伯,他们哪来的资格?   又凭什么住在用抚恤金盖的房子里?必须拿他们开刀!   这件事办得好,还可以上报县里,也许还能得到县里的表扬呢!   公社领导的行动也很迅速,直接去了趟洪家庄的大队部。   把洪家庄的村干部批评了一顿。   全家吃一个人,吃的还是烈士遗孤,这些村干部都是瞎的吗?这种事怎么能坐视不理?   村干部们被喷得一无是处。   洪家庄先进大队的荣誉也被撤消了,气得他们哟!   等公社领导们一走,他们的怒火就朝着洪家发去了。   当天下午又召集全村开批评大会,把洪石头的叔伯和大堂哥贬成了坏分子,霸占烈士遗孤的房子,他们不是坏分子是什么?   搬家的事用不着他们自己动手,村里的民兵队长就带着人帮他们搬家了。   还有哦,以后洪家庄挑粪和浇粪的活,就让他们一家人承包了。   村干部们也没有忘记洪石头,几个村干部每天轮流给他上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另外大队部出学费送他去学校读书。   能不能掰回来,又能掰回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   林永成和齐文致坐上火车就走了。   等陈康回到部队,就上报了洪石头的事,像这种全家吃一个的事绝非孤例。   不光是烈士遗孤被吃,他儿子差点也被吃了,可见这类事情绝对不少。   他们在外面出生入死保卫国家,到最后孩子还被人养歪了,让人如何安心?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就不能沉默,必须将消息传递出去,希望能帮一帮那些可怜的孩子。   这件事刚报上去,立刻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于是,就悄悄地派了人到另二十位烈士的老家调查烈士遗孤的情况。   调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二十户人家里就有七户人家有问题。   这个比例也太高了,吃法各不相同,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牺牲一人幸福全家。   有些孩子跟洪石头一样被洗脑,有些是明目张胆地欺负,还有些用孝道去打压孩子。孩子的母亲也被各种欺负,有些被逼着改嫁还要泼她脏水说她抛家弃子,还有些被当成奴隶来使唤,打压得她们抬不头来,折腾人的法子千千万。   看到调查结果,就让人不寒而栗。   事情太过恶劣,又继续上报,引起了更高层的重视。   没多久,上面就发了文件让各地调查烈士遗孤的情况,烈士遗孤的权益必须得到保障,决不允许一家吃一人的情况发生。   发现问题并上报问题的陈康,还因此记了个功。   他也没有独吞功劳,还报上了林永成和齐文致的大名,洪石头的问题是他们三个一起发现的,若不是他们提出要去蓝县看洪石头,陈康也不想起去趟蓝县,就算他去了,也是先入为主相信洪家两老是好人。   林永成和齐文致也受到了表彰。   白家的堂屋里多了一张奖状,文盲小咸鱼不识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前来围观的村民们也是一波接一波,他们一个个满面红光,比林永成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你一嘴我一嘴,就没有安静过。   “这是上面给的荣誉,是对永成的肯定,大队长今天去公社开完会回来,也笑得合不拢嘴。听说开会是被从头夸到尾。”   “我早就说过了,永成是咱们上林大队最出息的后生仔。”   “永成是真的出息了。”   “奖状上写着啥啊?有没有人给念一念啊?”   “……”   文盲小咸鱼自卑了,她默默地从堂屋里退了出去。   好气,那些字都不认识鱼鱼。   它们就不能懂事点吗? 第120章   小白果气鼓鼓地坐在院子里。   小桃子悄悄地蹭了上去,小白果不理它,它就用尾巴扫她的手。   它扫过来,小白果又拍开它。   “你别吵我,我有事呢!”   小桃子很久没见过小白果了,此刻正兴奋着,毛茸茸的尾巴又扫了过来。   小白果不堪其扰,一手抓住了它的尾巴,另一只手按在小桃子头上。   “坏狗子,我按住你。”   小桃子也不挣扎,还哈着舌头跟她装乖。   小白果在它头上摸了一下又一下。   读书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要挣扎到最后一秒,就算当个文盲,她也绝不会主动读书。   爸爸说她七岁的秋天送她入学,算算时间,她只有两年不到了。   小白果又忍不住叹气了,“这两年慢点过吧。”   幸福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短暂呢?   她希望这两年能有四年那么长,能让她多幸福两年。   屋里的人一直没断过,昨天县城里为林永成和齐文致开了表彰大会,他们家也算根正苗红了,上林大队的人各种好奇,林永成就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遍,有人苛刻烈士子女还有遗孀,现在在打击这种行为。   大家听得认真。   林永成又说:“一家人吃一个人肯定是不对。如果是倾尽全家之力供出来的,肯定要回馈一下家里。但也不是为家里当牛做马,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帮衬家里。比如家里有了出息的后辈,再拉拔一下后辈。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一个人有出息改变不了整个家族,要好好培养子孙后代,多培养出几个出息的后辈,才能改变家族的命运。”   林永成跟村民们说这些,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村里有两个女孩在读高中,她们很努力,成绩也很好,但现在停了高考,只能走别的路子。   那两个女孩来白家向他们求助过。   白芨问过她们想不想读卫校,读卫校以后会分配工作。   两个女孩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现在停了高考,高中生都只能回家种地,就算县城有工厂招人,也轮不到她们这些消息不灵通的。   读卫校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家里供她们读书,以后工作了也能帮衬一下家里。   卫校也不是想读就能读的,白芨在医院工作,他们医院每年有推荐名额,白芨这几年还没有推荐过人,她给两个小姑娘送了些资料,让她们先熟悉一下,两个小姑娘都有认真学习,白芨准备明年推荐她俩去卫校。   屋里的情况小白果没有多关注,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小桃子出去放风了。   外面的风有点大,小白果把两只手手揣在兜兜里,但布料太薄,兜兜里并不暖,放了一会还把手放凉了。   她赶紧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小桃子,走,我带你去找林小同。”   小白果可没忘记自己出门那天还遇到过林小同,她要去找他。   一人一狗走上田埂,她左瞄瞄右瞄瞄,找了很久才找到林小同。   他嘴里咬着根野草,跟一个小弟坐在萝卜地里偷懒。   听后身后有动静,林小同回去瞥了她一眼,目光一顿,很快他就僵硬着脸收回了目光。   “今天下午地里没人,那些人都不上工,跑到你家看热闹去了。你不呆在自己家里,跑到地里来干嘛?”   冬天地里也没多少事,都是些轻省的事,工分也挣得少。   林小同也挺好奇的,只是拉不脸去问。   他不是早就说过要和小白果绝交吗?现在让他去问小白果她爸爸的事,他的脸往哪里搁?   小白果蹲在他旁边,“我来找你呀。”   林小同问:“找我干嘛?想吃糖吗?”   小白果摇头,“我家有很多糖。我来告诉你火车是什么样的。”   林小同就想骂人了,这小白果真是个狗东西,她比小桃子还狗,小桃子只是肥得让人眼红,也没她那么气人。   当然了,想骂人是一回事,可他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火车是什么样的?他还没见过。   林小同也想矜持一点,假装他一点都不好奇。   “我又不好奇,等我长大了就能坐火车了。”   “长大了也不是想会就能坐的。”小白果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又问:“你真的不好奇?你不好奇我就不说了。”   林小同的小弟林小平和小白果没多少矛盾,他还是个沉不住气的,难怪只有当小弟的份,当不了大哥。   “小同哥不想知道让他别听就好了,我想知道啊。都是一个村的,你就大方点,告诉我呗。”   对上林小平满眼的好奇,小白果又瞄了林小同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林小同也很想知道,他假装看向别处,但眼角一眼在瞥她。   林小同嘴上说着不想听,其实他特别想听,还想让她主动说。   他越想知道,她还偏不说了。   鱼鱼就不要面子了吗?   “不行,我跟你关系不好,我小气。”小白果果断摇头,又瞄向林小同,“我跟林小同关系好,他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小白果起身带着小桃子就跑了,不给林小同逮住她的机会。   林小同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忍不住骂人了。   你大爷的,咱俩关系不好,你平时怎么没那么听话?   把他的胃口吊起来了,再转身就跑,她到底是不是人?   林小平还幽怨地望着他,“小同哥,你不厚道啊。你跟她关系好,你让她回来好不好?”   “我喊她回来她就会回来?”林小同看了眼林小同这个傻子,“你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吗?咱们村的小孩,就她最坏了。”   “她才五岁,哪里坏了?”林小平反问。   “五岁就不能坏了?”林小同问。   两个人同时闭嘴了,小白果是要当小霸王的人,能是好人吗?好人坐得稳小霸王的位置吗?   ……   坏人小白果带着小桃子溜达了一圈,又回到家里了。   小紫苏放学回来了,姐妹二人有些天见没过了,小白果开心得不行。   “姐姐,咱们屋里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都是吃的?”   小白果摇头,“不是。”   姐妹二人溜进屋里,小白果让她掀开被子,“里面有惊喜。”   她把蜡笔藏在被子下面,小紫苏果然惊喜到了,一整套蜡笔还有两支是她没有的颜色。   她爱不释手地捧着蜡笔,“妹妹,这是在哪里买的?”   “蓝湖公社的供销社。”   “蓝湖公社在哪里?”   “在蓝县……”小白果说愣了,小紫苏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我话多了,要坐火车也太远了,不说了不说了。”   重点不是地址,重点是这套蜡笔的颜色真好看。   说到坐火车,小白果就想起姐妹二人的约定,她答应过姐姐,坐完火车回来要跟姐姐说的。   于是,姐妹二人在屋里叽叽喳喳说了好久好久,说得小紫苏眼睛都亮了。   她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也没有见过火车,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坐一次火车。   坐火车的愿望没那么快实现,但是看看火车还是可以的。   林永成和白芨知道小紫苏的小心愿,等放了寒假,他们就把小紫苏带去了县城,想让她看看火车。   林永成和白芨不是偏心的家长的,但白芨心里还是心疼小紫苏更多一点。   小白果今年五岁多了,还很不懂事,小紫苏当年远比她懂事。   仔细想想,从小紫苏当了姐姐之后,就开始变得懂事了,姐姐这重身份既是责任,也是枷锁。   虽然小紫苏不是别人家孩子那种被迫长大,可白芨还是很心疼。   把小紫苏接到县城当夜,白芨一直睡不着。   林永成问:“你有什么心事?”   白芨侧身躺着,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你说我们是不是亏欠小紫苏太多了?”   林永成沉默了。   不光是亏欠小紫苏,他们对两个孩子都有亏欠。   他们家两个孩子跟留守儿童一样呆在上林大队,他们一个月也就回去两次,今年回去的次数就更少了。   他们家明明有条件,两个孩子仍是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   林永成长叹了口气,“你别想太多了,把她们留在乡下是为她们好。”   如果把人带到县城,以后她们是要下乡当知青的,那样更不好。   白芨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永成问:“嗯?还有别的事?”   “你不觉得小紫苏懂事得太早了吗?”   “不早吧?这年头的孩子都懂事得早,家家户户都那么多孩子,除了那些特别受宠的懂事得晚,一般的小孩都这样。”   “咱们家两个孩子明显有区别。”   林永成认真地想了想,过了半分钟才说:“咱家两个孩子是有区别,但不是小紫苏的问题。”   白芨问:“不是孩子的问题,那就是家长的问题了。是我们不合格。”   林永成说:“不,问题在乖宝身上。仔细想想,乖宝也算懂事了,她不会乱跑,也不会闯祸给家里找麻烦。她就是有点没心没肺。也要看跟谁比,比起那些被宠坏的孩子,乖宝就太懂事了。比起小紫苏,那就有点不懂事了。”   所以啊,还是要看跟谁比。   白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我钻牛角尖了。”   之前她总觉得亏待了小紫苏,总觉得懂事的孩子最委屈。   认真想想,小紫苏的懂事是基于她的自愿对妹妹好,也不是被迫长大,被迫长大的孩子才是真的委屈。   ……   这个寒假,小紫苏在县城过得很开心,白芨带她看了火车,带她数过火车车厢,又带她去了趟市里逛了百货大楼,买了她喜欢的毛线回来,林永成带去矿上玩了两天,还吃了矿上的食堂。   那天晚上林永成和白芨说是小紫苏不是被迫长大的孩子,但还是有种补偿心理。   临近过年,小紫苏终于回家了。   小白果每天忙得不行,谁家杀猪,她就带着小桃子去看热闹。   小白果爱看杀猪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以前是她一个人,现在多了只小桃子,一人一狗都眼巴巴地瞅着。   因为李卫国骗林柳枝的事,暴露了他的人品,白家信不过他了,今年谨慎了很多,不跟知青换干鱼了。   同样的,跟村民们换干鱼也变少了,只是换了点排骨吃。   村民们还在叹气,去年能去白家换到干鱼,过年家里有鱼又有肉,现在换不到干鱼,又少了个荤菜。   知青院里的气氛也特别不好。   本来只是挑水的事让他们三个心生嫌隙,当然了,这个矛盾也只针对刘若然一人,因为她和白家关系好啊,她可以用白家的水井,另两人要去村口挑水,差距就显现出来了,另两个男知青其实就是眼红。   最近,气氛就更坏了。   因为刘若然瞒着他们读书,还在寒假的第一天去公社中学考了个试,结果还考中了,成为了公社中学的一名代课老师。   他们三个是一起下乡的,来到上林大队也有一年半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还要种地,刘若然虽然是代课老师,但还是拿工资的。   眼看着她要起飞了,他们能不眼红吗?   只可惜,刘若然是代课老师,她的户口不能迁去公社中学的集体宿舍,还留在上林大队的知青院里。   又是刘若然挑水的一天,两个男知青就忍不住嘀咕了。   “心机太重了,天天巴着白大夫一家,又是借别人的水井,又是借人家的教案。”   “人家林老师还是小学老师,有的人却踩着她去中学教书了。也不知道林老师会不会后悔。”   “肯定后悔啊,一个是村里的小学,一个是公社高中,差别那么大。”   “也是,工资都不一样。”   “林老师每个月才几块钱补贴。”   “……”   两个人还越说越起劲了。   李秋容在上林大队的村小学当老师,她的工资是大队掏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计工分啊。   可在外人眼里,当然是公社中学拿十八块钱的工资更合算。   陈保平和李卫国都觉得李秋容亏大了,自己还窝在村小学,刘若然已经踩着她飞出去了。   刘若然挑完水回来,就听到他们嘀咕个没完。   她嘴角一撇,没理他们。   说白了,他们不就是嫉妒吗?   有本事自己也飞出去啊?   自己无能飞不出去,还见不得别人好了,真是恶心得够够的。   刘若然放下水桶和扁担,又去跑去白家了。   “瞧着他们嫉妒的嘴脸,我就觉得太可笑了。自己不努力,还见不得别人好了。”刘若然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优秀的人才会遭人嫉妒。”李秋容说。   “对,我就比他们优秀。”刘若然说。   等她离开白家时,正好遇到带着小桃子回家的小白果。   刘若然终于扬眉吐气了。   她对小桃子伸出了魔爪,一边笑着跟小白果说:“你不愿意听刘老师上课,刘老师开年就去公社中学教书了。以后等你上初中了,还是刘老师教你哦。小霸王,你怕不怕?到时候刘老师天天给你补课。”   小白果翻了个白眼,“想当我初中老师?”   刘若然说:“不是想哦,以后就是。”   小白果瞄了她一眼,看着她满脸得瑟,当即就是一盆凉水泼了下去。   “那你还要努力哦。我妈妈说过,我和姐姐以后去县城上初中,想当我中学老师,你得去县城。”   刘若然:“……”   好气哦,她的成就感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刘若然又揉了两下小桃子的狗头,心里在为自己哀嚎。   她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小霸王面前找存在感?   来小霸王面前找存在感或是炫耀的人,有谁成功过吗?好像没有。   刘若然被气跑了。   她回到知青院里,两个男知青见了,还以为她和白家闹翻了。   就是嘛,林老师还是个村小学的老师,刘若然踩着她往上爬,学习资料是从她那里拿的,讲课是跟她学的,连教案也是跟她学的,结果刘若然爬到她头上去了,这样的结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   今年是林老头一周年的祭日。   在他们这边有个风俗,前三年祭日儿孙要上山祭拜,小白果不用去,小紫苏跟几个堂兄堂姐一起上山了。   下了雪,山路不好走,这一去就是小半天。   在山上灌了一肚子冷风,一回来小紫苏就蔫了。   她都快哭了,“天啦,我还要去两年。我好羡慕我妹妹。”   “不止两年哦。”小白果坐在长凳上晃荡着小腿,“你还有个奶奶。还有三年等着你。”   去年林老头去世后,林老太就安静多了,小白果在外面没有听说过她的事。   林老头是个鸡贼的老男人,以前林老太就被他当木仓使,他在后面指挥,林老太在前面冲锋陷阵,骂名都归林老太。   林老头一死,林老太就安静如鸡了。   小紫苏对林老太也没有什么感情,她两岁到林家,只在林家住了一年,那时候的事她早就忘没了,她只记得妹妹出生后林老太不许妈妈和妹妹登门,还要给爸爸另外找个媳妇,这件事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听到妹妹提起林老太那里还有三年,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那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小紫苏说。   “嗯,那就让她长命百岁了。”小白果也送上祝福。   林老太长命百岁,姐姐就不用上山受罪了,现在林老太不作妖也不会影响他们一家了。   她活得久,或是活不久,都与他们家无关。   林永成刚灌了碗热开水,就听到自家两个小孩子在嘀咕,他白了她们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在外面别乱讲。”   小紫苏瞥他一眼:“长命百岁也算胡话?”   小白果也好奇地望了过来,“我觉得这是好话。”   林永成:“……”   确实是好话,但你们的出发点不对,你们是不想上山拜坟,跟祝福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永成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等除夕当天去老林家拜年,小紫苏拉着林老太的手说:“奶奶,你一定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林老太应了声:“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她一定要看到林大海和林大洋娶妻生子,她还要抱曾孙。   林永家没有反应,他老婆就是剜了小紫苏一眼,他们家不用养老东西,当然盼着老东西长命百岁了,自己家要给老东西养老,才知道这老东西有难伺候,光是嘴上说说谁不会?反正折腾的是别人。   林永家老婆阴阳怪气地说:“说好话谁不会?你要是真心盼着你奶奶好,怎么不接她上你家住住?”   小紫苏可不是个好欺负的,她立刻回怼,“大伯母,爷爷奶奶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你们大房,他们为大伯拼搏了一辈子,本来就该跟你们住在一起。你是想赶我奶奶走,还是嫌弃我奶奶年纪大了?我跟你讲,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会被戳脊梁骨的。”   话音未落,林老太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她还没老得动不了,这丧门星就嫌她老了?   林永家老婆也就是阴阳怪气一下,林永成每个月还给五块养老钱,林永业有时候也会给点,林老头留下的钱也在林老太手里,她还惦记着老太太手里的钱,怎么可能把林老太赶出去?   但真的没必要活到一百岁,只要活到林大海和林大洋娶媳妇就行。   ……   离开了老林家,林永成就说了:“明天过来别跟他们废话。”   可千万别贴上他们一家,他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他可不耐烦再去应付那一家子。   小紫苏低下头,“爸爸,大伯母也不是好东西。”   林永成问:“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小紫苏说:“我是听林柳芽说的,她说大伯母想给林柳枝找婆家,找个彩礼钱给得多的。”   她们姐妹二人跟大房几个子女没有来往,跟二房几个堂哥也不熟,只是跟小柳叶关系好。   她也不知道林柳芽为什么会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些。   林永成一听这话,就把大手盖在她头上,“肯定是假的。你奶奶是个难缠的,柳枝在家里,什么都有柳枝做。等柳枝嫁人了,就该她自己做了,她能舍得那么早把柳枝嫁出去?”   小紫苏不解地问:“那林柳芽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林永成说:“你大伯母就是吓唬一下柳枝。林柳芽知道你会告诉我,想让我出面帮她姐姐撑腰。”   大房的四个孩子,林柳芽是个小心思特别多的,林大海和林大洋他一个都看不上,只有大侄女林柳枝是个真正的可怜人,她是老大,又是女孩,她承担得最多,得到的关爱却是最少的,也是老林家地位最低的人。   如果老林家不做人,林永成倒是想拉她一把。 第121章   虽然是大人的恩怨,但林永成自从分家就教育她离那边的孩子远一点,别跟他们玩。   小紫苏跟林柳芽的关系还不如普通同学,小时候不在一起玩,现在长大了,就更玩不到一起了。   这次也是在学校里碰到,林柳芽跑过来跟她说话,小紫苏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林柳芽。   听了爸爸的话,小紫苏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就不管她了。我平时都不跟她一起玩的。”   “柳枝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担心的。”   “我记住了。”   “她至少要十八十九岁,那边才会给她相看。他们家还要她当牛做马呢。”   小紫苏太懂事了,也知道高彩礼把女儿卖出去是怎么回事,林永成怕她想太多。   还有哦,不让自家孩子跟大房的小孩一起玩,林永成也只教育过小紫苏。   因为小白果不需要担心。   小白果不是个主动交朋友的人,就算别人主动找她玩,她也是个冷漠的孩子,根本用不着担心。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一直在教育小紫苏,一路说到自己家里。   ……   夜里,林柳芽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柳枝也被她吵得睡不着,“芽芽,你怎么还不睡?”   黑暗中,她看不见妹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妹妹此刻特别烦躁。   “你有什么心事,还是在被人欺负了?”林柳枝又问。   “姐……”林柳芽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林柳枝。   “怎么了?”林柳枝也抱住她。   “姐,我总在想,如果我们是三叔家的孩子该多好。哪怕是二叔家的孩子,都不会过成这样。”   三叔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宝,二叔家的小柳叶也是村里最幸福的小姑娘之一,在家里的待遇比她三个哥哥还要好。   都是老林家的姑娘,只有他们大房的两个姑娘贱得跟外面的野草一样。   林柳枝说:“可能是我们投胎没投好吧。”   顿了下,她又说:“你不要盯着那几个过得最好的,最好的比不过,但还有比我们过得更差的。”   论起来,林柳芽的日子可比林柳枝好过得多,林柳枝是老大,从她走路利索,就要帮着家里干活了,村里人谁不说她是个能干的姑娘?   林柳芽是最小的,又是龙凤胎之一,在家里的待遇虽然比不上两个男孩,但远远胜过林柳枝。   可她还是不甘心。   “我昨天找过三叔。”   “你找三叔有什么事?”   “还有一个学期我就要上初中了,三叔只愿意给我交学费,可我要去公社中学读书,中午不能回来吃饭,我的生活没有着落。”   如果解决不了中午吃饭的问题,她这个中学就上不成了,学费也算白交了。   公社中学太远了,她中午赶不回来,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那么远的路程,要是中午饿着肚子,她下午肯定走不回来。   光是想想,林柳芽心里也挺绝望的。   重生回来后,她就想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好不容易搭上三叔解决学费的问题,可问题不光是学费啊。   她没有这个条件,有条件的三叔不愿意帮她。   如果不能继续读书,就算重生了,她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林柳芽就忍不住哭了。   “一开始三叔就说过只会负责我的学费,不会管我的生活费,但我想着三叔对女孩子更宽容些,只要我再可怜一点,再多求他几次,他就能多帮我一点。可是他没答应。姐……我这几年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如果不能继续读书,我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是的,林永成对侄女远比对侄子更宽容。   侄子找上门,他都不怎么搭理,对侄女哪怕她们犯了大错,他也愿意搭把手。   上辈子的姐姐怀孕了,三叔和三婶帮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了,还让她在县城住了一个月才回来,没有走露半点风声。   等姐姐回家,听她说三叔三婶不多问也不多说,住在县城的的一个月比她在自家十八年都过得幸福。   林柳芽又说:“姐,三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再帮我一点?”   林柳枝当然知道妹妹这几年有多努力,就怕成绩不好三叔不给学费了。   可三叔的条件再好,那也是他自己家的,他对林柳芽并没有责任,她吃不上饭也不归他管。   “芽芽,你要知道,三叔也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条件再好也是他自己家的,他多给你一分,他一家人就得少花一分。如果是你,你愿意把钱给外人,让自家人饿肚子吗?”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遇不到好的父母。我们就活该吗?”   这个问题,林柳枝也回答不了。   她叹了口气,承诺道:“生活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姐姐把早饭省下来,你去公社读书太远了,中午不能不吃东西。虽然不能让你吃饱,可好歹有点东西垫下肚子,不用饿得走不动路。”   林柳芽睁大了眼睛。   她赶紧解释,“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不通,不是为了让姐姐让出自己的早饭。   “你别急,我知道你不是这意思。我中午在家,早上不吃挺一挺就过去了,我中午可以在家吃饭。你不一样,你不能饿着肚子读书,你好不容易有读书机会,如果浪费了这个机会,这辈子也看不到希望了。”   “姐……”   林柳芽的眼泪冒了出来,抱着林柳枝就开始哭了。   她姐姐两辈子都对她那么好。   “快点睡吧,明天过年,要早点起来。”林柳枝拍了拍妹妹的背,她哄着妹妹睡觉,自己却睡不着。   她自己没文化被人骗过,李卫国在她面前装才子,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因为她不懂啊。   所以她特别希望妹妹能多读点书,不要跟她一样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   过年了,小白果一大早就起来了。   家里的大人比她还早,洗漱完,她就凑到小紫苏耳边。   “姐姐,咱们该去要压岁钱了。”小白果兴奋地搓搓小手,她要领压岁钱了。   家里四个大人都讨一遍,就有四个红包了。   再跟爸爸去二伯家拜年,二伯也会给压岁钱的。   小白果和小紫苏的私房钱就是这样攒下来的。   “妹妹,我觉得今年的压岁钱有点悬。”小紫苏眼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还是小孩子,肯定会有压岁钱的。”小白果说。   “有肯定有,但是……”   “有就行了,不用但是。”   小紫苏不吭声了,压岁钱肯定是有的,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年的压岁钱肯定少得可怜。   原因嘛,就是她们背着家长买糖引起的,他们不会给她和妹妹太多钱了。   小白果拉着姐姐跑到外婆面前,“外婆,今天过年哦。”   “嗯,今天过年。”李秋容早就准备好红包了,递给她们一人一个,“这是外婆给的压岁钱,你们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谢谢外婆。外婆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两个小孩收下红包。   又去找外公了。   四个红包到手,她们又回到自己屋里拆红包了。   小白果还笑呵呵的,“距离富婆又近了一步。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天天能收红包,我早就变成富婆了。”   小紫苏说:“从家长口袋里掏钱变富婆?那还是算了吧。”   小白果侧过脸看她,“不能算。”   小紫苏说:“自己赚钱才算富婆。家里大人给的钱,也是他们赚来的。”   小白果不吭声了,反正她认定了自己是个有四百块巨款的富婆。   爸爸妈妈愿意给她钱,她就是富婆,是不是自己赚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确实有钱啊。   俩人继续拆红包。   看到红包里的钱,小紫苏还松了口气,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四个红包都是两分钱的,家里的大人明显是商量好的,四个红包加在一起就是八分钱。   小白果却是一脸幻灭。   这是什么情况?今年的压岁钱还不到一毛钱?   去年的红包最大,单个红包都有五毛钱,今年四个红包才八分钱,降级也降得太惨了吧?   “姐姐,不对劲啊!”小白果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小紫苏,“今年的红包太小了吧?他们是不是拿错了?这是给别人的吧?”   一定是给姑姑家孩子准备的,两个姑姑每年都会来他们家拜年,是会给红包的。   这么小的红包一定是给外人准备的。   “八分钱也不少了。”小紫苏说。   “很少了,只能买二十四颗糖。”小白果现在算钱,都是按糖算。   二十四颗糖也太少了,要是再付个跑腿费。   天啦,就只剩下十四颗了。   “八分钱也算可以了,只是比往年少。”小紫苏找出自己的私房钱,把八分钱放了进去,再拿了一张五毛的,包在她们收红包的红纸里,再递给小白果,“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   “我不要,你也是小孩子。”   “给你,快拿着。”   “我就是不要。”   小白果拒收姐姐的红包,揣着那八分钱就跑出去了,直奔白芨身边,往她怀里一趴。   “妈妈。”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乖宝?”白芨摸摸她的头。   “妈妈,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宝宝?”   “当然是啊,你和小紫苏都是妈妈最爱的宝宝。”   小白果从兜兜里掏出八分钱,当面数给白芨看,“今年的红包是不是拿错了?我们是你最爱的宝宝啊!”   白芨瞄了她一眼,“没拿错呀,有什么问题吗?”   你偷偷买糖,还骗你爸爸的钱,有八分就不错了。   小白果说:“只有八分。”   白芨说:“八分已经很多了。”   小白果又说:“八分钱只能买到二十四颗糖。”   林永成一听就来劲了,一把拎起小白果放在肩上,“厉害了乖宝,还知道八分钱能买二十四颗糖,你会算数了。”   小骗子,你暴露了吧?   明年秋天就送你去读书,你还能再玩一年半。   “是我算出来告诉妹妹的。”小紫苏主动站出来帮妹妹背锅,小白果跟着点头,“姐姐最厉害了,爸爸快表扬姐姐。”   林永成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眼里多了几分怀疑之色。   用糖来算钱,不像小紫苏的风格,应该不是她。   小紫苏又说:“爸爸,你们是不是拿错红包了?”   林永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闺女懂事的前提是别碰她妹妹,一旦碰上她妹妹的事,她分分钟就能倒戈给你们看。   “没拿错,想要什么就找家里的大人买,你们手里有钱也没地儿花。”   “小孩子也有秘密,有不想让大人知道的事。”   “是秘密的东西,就说明你们不是那么想要。”   “可是……”   “没有可是。”   小白果和小紫苏两个人都说不过他,小时候她们还会撒娇哄糖吃,现在知道爸爸不会多给她们钱了,小白果就没有撒娇的兴趣了,小紫苏则是心里早有就数了,也不想跟林永成多说了,姐妹二人说走就走。   留下林永成望着她们的背影,“两个小没良心的,多说几句好话也不会吗?把爸爸哄高兴了还怕没钱吗?”   只要她们再哄哄,还愁哄不到钱?   啧……现在是她们不愿意再哄了。   ……   小紫苏带着小白果出了门,上林大队离公社供销社太远,小孩子想买点零嘴要走很远,过年大家都有压岁钱,就有些大孩子结伴去供销社买买买了,供销社过年有人值班,有些小孩压岁钱在过年当天就能花个精光。   姐妹二人到了村口,村口的大榕树下聚集了好多小孩。   这些小孩就是准备去供销社买糖的。   现场特别嘈杂。   “我有五分钱,我要全买了。”   “我比你多,我有一毛钱,我也要一次买完。”   “走不走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点吧,我兜里的钱都在跳了。”   “……”   为什么凑到今天呢?   今天过年,有大孩子带着去,也会带着回来,路上也会等他们,不用担心掉队的问题。   另一点,过年不会打小孩。   林永成在家里等了一会,两个小孩还没回来,他有点不放心。   “白芨,要不要出去看看?”   “太冷了,我不想出门。”   “行吧,我去看看她们在玩什么。”林永成出了门。   他在满村找小孩,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发现几个小孩子捂着口袋在奔跑,嘴里还在喊。   “快点快点,去晚了他们就走了。”   “赶紧冲呀!!”   正喊着冲,突然脚下一绊,那个小孩就摔了个大马趴。   林永成看着都觉得疼,但那个小孩不怕疼啊,他爬起来乱拍了两下,又去追几个同伴,“等等我……”   于是,他跟了上去。   到了村口的大榕树下,看到一大群小孩,大有的十五六岁的,小的有四五岁的,现场一片吵嚷声。   林永成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白果和小紫苏,她们两个跟小柳叶还有林紫珠呆在一块。   林永成走过去把自家两个孩子拎了出来。   “你们两个也想去供销社买东西?”   “嗯,买吃的,还要买炮竹。”   “你们那么小玩什么炮竹?”   “人家都玩。”   “……”   林永成一时间说不出话了,小白果挣脱他的手,“你别管我们。”   “爸爸带你们去买不好吗?”   “小孩子的事,大人管什么?”   大人带着买东西限制多,小白果还没有跟小孩们一起去买过东西,正期待得不行。   小紫苏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还是让爸爸管吧,喊上爸爸一起去,想买什么东西就让爸爸付钱。   “爸爸跟我们一起去吗?公社太远了,我和妹妹有点害怕。有爸爸在一起,我们就不怕了。”   “好,爸爸陪你们一起去。”林永成欣慰地摸摸小紫苏的脑袋,还是大闺女贴心,那个小的恨不能把他赶回家。   只可惜,他不懂他大闺女的心。   她和他想象中的贴心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是想让他去付钱。   小白果扁了扁嘴,虽然不想跟爸爸一起去,可是姐姐想让爸爸一起去,小白果也只能委屈接受了。   ……   又等了一会儿,村口的小孩越来越多,好几十人上路了。   林永成一个大人夹在其中,他也不怕丢人,只管盯着自家两只小崽子。   上林大队的小孩们出动了,别的大队不也一样?   到时候各个大队的小孩子凑到一起,小孩多了,难免会出现纰漏,有一两个小孩走丢了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自家两只小崽子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集体活动,林永成是真的不放心。   村口的八卦人群就在笑了。   “永成跟着一群小孩走了,他就那么放心不下吗?”   “你是今天才认识他吗?”   “如果是我,我就拉不下脸混到小孩堆里。”   “所以人家混得比你好啊。自己没点本事还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活该你混成这个鸟样。”   “你看不惯还是怎么着?”   “都少说一句,大过年的,没事吵什么架?”   “……”   村口很热闹,那一群小孩也很欢乐,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孩子多了,看到很多同龄人都在身边,就算路再远,他们也不会觉得累。   小白果这个懒蛋都能自己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还让他们遇到两拨小孩,但带队的大孩子都有防范意识,怕自己村的小孩跟别人跑了,也怕别的村的小孩混进自己的队,都很自觉地维持秩序,不让两个队伍混到一起。   可惜再怎么防范也没用。   在路上可以制止小孩们乱跑,进了供销社就管不了,都是一窝蜂冲了出去。   一时间人挤人,分不清谁是哪个队的小孩了。   林永成两只手按在自家孩子肩膀上,不让她们去凑热闹,林紫珠和小柳叶都跟在自己哥哥身边,也不怕走丢。   小白果急啊。   “我们快进去啊,去晚了就买不到炮竹了。”   她难得对吃的不感兴趣,家里囤了很多吃的,现在不稀罕外面的吃的。   但她稀罕炮竹,她还没玩过炮竹,听别的小孩说炮竹好玩。   林永成说:“不差这几分钟。”   小白果挣扎也没用,只能回头瞪他。   等里面的小孩走了一拨了,没那么挤了,林永成才带着她们进去。   果然,炮竹已经卖完了。   小白果有点难过,她走了那么远,却没买到炮竹。   林永成说:“今天没买到就算了,过几天爸爸带你去县城买炮竹。”   小白果扭过头不理他了。   林永成又说:“炮竹这种东西很危险,齐田大队去年就有个小孩玩炮竹把手炸掉了。记住了,只能跟大人一起玩,不能自己玩。”   小白果和小紫苏齐齐瞪大了眼睛,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就是为了吓唬两个小孩不能玩危险物品。   但又不能说不许玩,越是不许,她们越是好奇,还不如带着她们一起玩。   林永成说:“记住了没有?”   两个小孩子不停地点头。   没买到炮竹,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柜台里很多东西都卖空了,林永成带着她们转了一圈,像点心罐头那些年前就卖完了。   最后买了几颗弹珠给两个孩子当玩具,父女三人就准备出去了。   ……   供销社外面,林柳芽被一巴掌煽懵了。   有对中年夫妻抓住她的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你个死妮子,不在家带弟弟还偷钱?”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偷钱?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你个小贱蹄子……”   一巴掌接一巴掌煽在林柳芽脸上,她的脑子都木木的,整个人像是处在梦中,身边的人好像都离她特别远。   但也知道这对中年夫妻不是好人,他们还想拖她走。   林柳芽大声哭喊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她跟着村里小孩来看热闹,她只有一分钱,她舍不得花,只是看看而已。   不知道怎么被这对中年夫妻盯上了。   她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拖她走,她根本稳不住身子。   “救命啊……我不认识他们!!”   “你个小贱蹄子,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了?”那个中年男人又是几巴掌煽了过去。   “偷了家里的钱还敢说不认识我们?老子看你就是欠打!”   “赶紧滚回家去!!”   他手劲很大,煽得林柳芽头昏脑胀,两边脸都是肿的,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嚎啕大哭,“救命啊……”   旁边有人在看他们,还被这对夫妻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我自家小孩,你们看什么看?没偷你们家的钱,你们不乐意是吧?”   这对夫妻一看就是难缠的人,一般人都不想惹上这种人。 第122章   林永成带着小紫苏和小白果走出供销社,林柳芽已经被拖着走远了,她被那个男的打得眼冒金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还在呜咽着自己不认识这对夫妻。   只可惜周围的人都不帮她,还一副看热闹,是她不懂事的样子。   “这姑娘可真不懂事,看她爹娘那副模样就知道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她还偷家里的钱,太不像话了。”   “这哪是不懂事?这根本就是没脑子,我要是她爹,我能打断她的腿。”   “孩子生得好才叫孩子,有些生来就是报仇的。”   “偷钱的就是来报仇的。”   “……”   那些看热闹的人还不住地摇头,他们都是当爹娘的人了,所以他们更愿意站在那对夫妻的立场。   至于当街打孩子这回事,那不是她自找的吗?她不偷家里的钱,她爸妈会打她吗?   总之,这些人没一个同情林柳芽的。   林永成听了,也以为是谁家不懂事的孩子偷钱,被父母逮到了,他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他低头看向小白果,“回家了吗?”   小白果瞅了眼还在供销社里的同村小孩们,她犹豫了,“等等他们吧。”   虽然糖已经卖完了,但是他们不想走啊,难得来一回供销社,就算兜里的钱花不出去,他们也想一个个柜台看过去,然后叽叽喳喳个半天,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绝不是看个几分钟就能看够的。   过过眼瘾不算过分吧?   来的路上,小白果走得一身热乎,扯松了围巾。   这会儿没那么热了,林永成怕她着凉,弯下腰重新帮她系围巾。   小紫苏的目光飘远了,她也不知道看到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   “爸爸,那不是林柳芽吗?”小紫苏震惊地指着那对走远的夫妻,以及被他们拖走的林柳芽。   怕林柳芽被人认出来,那对夫妻也是狠角色,用力地揪住她的头发防止她回头,可小紫苏认出来了,前不久林柳芽还跑来跟她说话,昨天去大伯家给奶奶拜年,她也见到林柳芽了,她对林柳芽的穿着印象不深,却记得林柳芽脑后如同狗啃的头发。   林永成刚把小白果的围巾系好,顺着小紫苏的视线望去,那对夫妻已经到了拐角处了,转角时林柳芽的侧脸一闪而过。   还真的是林柳芽。   他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这些人说偷钱的孩子,应该是人贩子为了带走林柳芽的说辞。   一说到孩子偷家里的钱,就不会有人帮她了,甚至会站在人贩子那边指责林柳芽。   林永成朝人群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人贩子的同伙。   解救林柳芽重要,但自己的两个孩子更重要,不能把两个小孩扔在这里。   正好身边最不缺人了,林永成叫住两个十来岁男孩子,“你们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叔叔送你们弹珠。”   他从兜里掏出两颗弹珠,两个男孩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了。   “叔叔,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开口。”   “叔叔,你说吧,要帮什么忙。”   俩人都抵挡不住弹珠的诱惑。   林永成说:“你们对附近熟不熟?”   “当然熟,我们家住公社,我家就住后面第三条街。”   “我家也在附近。叔叔要去什么地方?我们给你带路。”   “不用你们带路,我也挺熟的。”林永成把两颗弹珠分给他们一人一颗,在两个男孩欣喜的目光下,他又说:“你们跑去趟派出所,就说有人贩子拐小孩,让公安赶紧过来抓人。等会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一人一颗。”   他又从兜里掏出两颗弹珠,证明自己兜里还有。   还有,要用跑的。   “人贩子”这三个字在任何地方都让人万分痛恨,小孩们也是被从小吓过来的,警惕心可高了。   一听到人贩子,两个男孩神色突变。   “妈呀!有人贩子?不得了!”   “快跑起来,快点快点!!”   两个小男孩马上就跑了,小白果和小紫苏也呆呆地张大了嘴,有人贩子?   林柳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不等她们多问,林永成拉着她们就朝着林柳芽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路上还在跟她们说。   “你们两个跟在爸爸身后,等会爸爸打人贩子,你们也别乱跑,不能离爸爸超过五步远。有事就喊爸爸。”   就算要抓人贩子,林永成也不放心把两个孩子留在供销社。   这里人太多了,小孩也多,太混乱了。   自家孩子被养得好,大的白白净净的,小的白白胖胖的,很容易成为贩子的目标。   小紫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不会乱跑的,我会看好妹妹的。”   小白果说:“我也不会乱跑。”   “不乱跑都是好孩子。”林永成终于放心了一点。   ……   林永成他们追了上去。   那两个人贩子其实不着急,他们在供销社外面盯梢已久,一直在找寻目标,能让他们动手的目标绝对是安全目标。   像林柳芽这么大的女孩并不是他们的首选,她年龄大了,也记事了,又是女孩,根本卖不起价。   但那个男的人贩子家里有个傻儿子,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他儿子生来就是个傻子,他想找个免费的儿媳妇照顾他家儿子。   林柳芽跟着一大群孩子来,看那些小孩流着鼻涕和冻红的脸,一看就是走了很远,这附近没人认识她。   林柳芽又是个落单的,一个人站在供销社外面,眼里写满了渴望。   她穷得不敢进供销社,落单的好下手,同村的小孩一时半不会出来,这么好的目标不下手不是人。   这丫头丑是丑了点,身上又没有二两肉,可她看起来像个会干活的。   这不,准备拐回去给他家傻儿子当童养媳。   林永成追了上来,两个人贩子还边走边骂,口口声声家里不懂事的女儿偷了家里的钱来供销社买东西。   俩人引来一路同情声,那些人都觉得林柳芽不对。   家里那么穷了,你还偷家里的钱?这不是找打吗?   林永成近距离在他们在后面跟了一分钟,这短短一分钟里,林柳芽又挨了几巴掌。   他觉得到时候了,摸摸小紫苏的脑袋,“看好妹妹,爸爸要动手了。”   小紫苏牵着妹妹的小胖手,“爸爸放心吧。”   林永成点点头,他就上了。   一脚踹向男人贩子的后背,那人贩子毫无防备地扑街了,林永成追上去又给他补了个窝心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个女人贩子一声惊呼:“当家的,你怎么样了?”   “你是什么人?一冲上来就打人,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有没有好心人帮帮我们种地的老百姓啊?我们再苦再穷也没有干过一件坏事,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农民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吗?”   “我们农民都被欺负死,以后谁来种地?你吃着农民种的粮,还欺负农民,你不是人啊……”   女人贩子当街就嚎了起来。   嚎归嚎,揪住林柳芽头发的手却没有放开。   煽动人心倒是有一套,点明林永成穿得好,自己家里穷,之后就可以搞事了。   在这个敏感的年代,给对方套个富人身份,再来个富人欺负种地的农民,就能把他打成阶级敌人了。   不出所料,这番言论一出,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   现场有人被煽动了。   “你怎么回事?信不信我去革委会举报你?”   “怎么能当街打人呢?人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欺负人家?”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是旧社会了,别以为兜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准备去举报了。   人家那么可怜了,他还欺负人家,他到底是不是人?   不光是想举报,还有人想帮忙了。   林永成扫了人群一眼,直接揪住女人贩子的头发就一巴掌煽了过去。   “人贩子拐小孩我还打不得了?你他爹的再说一遍这是你闺女?这是我亲侄女,我连我亲哥亲嫂子都不认识了?”   听到人贩子三个人字,那些热心群众有过片刻的迟疑。   这……这对夫妻是人贩子?   那个女人贩子一听就慌了,但她不信林柳芽会是林永成的侄女,这个男的不管是穿衣打扮也好,一身气质也好,都不像是穷人,林柳芽绝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且是穷到连供销社都不敢进。   她再次反咬一口。   “我不想活了,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我们小老百姓,几代都是农民,这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你欺负人还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老天爷啊,这是要逼死人啊!”   林永成半点都不意外,能当人贩子的,心理素质肯定特别强大,就算被拆穿了也能演一出大戏。   但林柳芽不是还醒着吗?   林永成冲着林柳芽一声呼喊:“林柳芽,你醒醒。”   林柳芽挨了那么多巴掌,脑子都是木的。   男人贩子突然被踹飞,女人贩子在旁边嚎叫,又听到林永成喊她名字,林柳芽打了个激灵,马上就回过神来了。   但外面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就像电影回放,没有一点真实感。   可她知道林永成是来救她的,她要抓住机会。   林柳芽赶紧哭着求救,“三叔……我不认识他们。三叔,三叔……你快救救我……”   她哭到打嗝,嘴里还在说着:“三叔,我是柳芽……三叔。”   林永成说:“你不要激动,慢慢说。”   林柳芽听不进去,被人贩子带走后的绝望和无助,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抓住这个活命机会。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一来就抓着我打,说我是他们家女儿,说我偷他们家的钱。”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他们要拖我走……”   “三叔,我是柳芽,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不认识他们。”   林柳芽哭得凄凄惨惨,两边脸都被打肿了,嗓子也哭哑了,看起来真的可怜极了。   那些热心群众顿时傻眼了,这对夫妻看起来就很淳朴,一副穷苦人家的样子,林柳芽看起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他们说她是他们的女儿,周边的群众没有一个怀疑过,偷钱这一条更能让人共情,都信得不要不要的。   却万万没想到这对夫妻是人贩子!   啊不……也不对。   如果他们真的是人贩子,那他们可能不是夫妻关系,只是同伙。   那个女人贩子也呆住了,看起来不像一家人的两个人还真的是亲叔侄?   可她不会承认的,不承认还有逃走的可能的。   承认就是死路一条。   女人贩子的头发还被林永成抓在手里,她跑不掉,就继续哭喊。   “作孽哦!我自己的亲女儿啊,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看到个有钱男人就不认爹娘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啊,还说不认识爹娘,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胚子啊!”   “老天哦,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林柳芽也在哭,两个人各哭各的。   那个男人贩子想趁乱逃走,林永成眼角的余光还落在他身上,立刻发现了他的举动。   他高喊一声:“你还想跑?快帮我按住他!”   “我已经报了公安了。公安马上就来,这是我侄女还是你闺女,等公安来了就知道了。”   一听报公安,周围的群众立刻偏向林永成这边了,坏人敢报公安吗?   没犯事的人才敢报公安。   于是,热心群众们就逮住了男人贩子。   “嗨呀,你还想跑?你真的是人贩子吧?被拆穿了就想跑,连你老婆也不想要了?”   “是不是老婆还不好说,看他想趁乱逃跑,这一定是人贩子。”   “要是没犯事,会怕见公安?他就是心里有鬼!”   “他肯定是人贩子,还把人家小姑娘打成这样。人家亲叔叔来救人,他们还倒打一耙,这也太歹毒了!”   “我差点就信了他们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这些人贩子可太坏了。”   热心群众们按住了男人贩子,还有人踢了他几脚。   之前人贩子说自家孩子偷钱,能引起围观群众们的共情,现在变成人贩子拐走亲侄女,叔叔来抓人群子,就更能让人共情了。   谁家没个孩子?就算自己没有孩子,侄子侄女总有吧?   人贩子都该千刀万剐,人人得而诛之。   这种东西就不该让他们活着,都不配当人了。   围观群众们也越来越气,一开始只是偷偷踹几脚,这会儿就成了暴打了。   林永成也踹了那个女人贩子几脚,他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但人贩子不是人,在林永成这里他们都是该死的祸害。   既然是祸害,那就不分男女了,先打了再说。   打人贩子的时候,林永成心里也万分庆幸,幸好自己跟来了,否则他家两个闺女就不安全了。   当然了,林永成还不忘提醒其他人。   “大家注意一下力道,别把人打死了。人贩子肯定是团伙作案,也不可能只拐走我侄女一个人,大家别出手太重了,等公安来了还要审问他们,要抓到他们的同伙,再解救被他们拐走的孩子。”   围观群众们听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两个人贩子被打死了,他们上哪里解救别的受害人?   ……   很快,公安就来了。   一听到有人贩子,派出所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一个看家的。   一群人跑到供销社门口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过了拐角,看到这边人多。   果不其然,人贩子被堵在这里。   公安一来,那些热心群众又给两个人贩子补了几脚。   “怎么回事?这两个是人贩子吗?”   两个人贩子被打得面目全非了,男人贩子躺在地上喘气,女人贩子好一点,她被林永成揪住头发,挨踢也只是双腿受罪。   公安来了,林永成就松手了,女人贩子立刻瘫软在地。   男人贩子也瘫在地上。   完了,他们这辈子都完了。   林永成把伤痕累累的林柳芽往前一推。   “公安同志,这是我侄女,在供销社门口被这两个人贩子带走了。他们说她是他们的女儿,偷了家里的钱,就把人打成这样,当街就把孩子拖走了。这不是拐走了,这是当街明抢,在街头就敢抢孩子。”   看到林柳芽的惨状,几个公安也觉得惨不忍睹,这孩子也太惨了。   这两个人贩子也够猖狂的,当街就敢抢人了。   “带回去,先审问一下有多少同伙,这些年犯了多少案子。”   人贩子该死,拐卖儿童更是重罪,在这个抓典型的年代里人贩子的下场也特别凄惨。   就算不吃花生米,他们也活不下去。   送去农场劳改,那些劳改犯就没有孩子?   有孩子的人都会痛恨人贩子。   没有孩子的人也不会对人贩子怀有善意。   吃花生米可能是最舒服的死法了,毕竟没有太多痛苦,送去劳改被折磨死才是最痛苦的。   两个人贩子被公安带走了,林柳芽作为受害者,肯定要跟过去,要交代一下当时的情况。   林永成说归说,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她父母不在,林永成也算她的家长了,他也是要去的。   小白果和小紫苏两个,林永成放心不下她们,也不放心让她们跟村里的小孩一起回去。   他先跟林柳芽说,“你跟公安同志先走派出所,我去交代一下村里的孩子。”   现在还不知道人贩子的同伙在哪里,村里的小孩要让他们早点回去,大孩子要看好小孩子,千万别再遇到人贩子了。   林柳芽不肯,她的脑子还是木的,昏昏沉沉的。   却死死地抓住林永成的衣角不肯松手,“三叔,我怕。”   她带着哭腔说。   她的情况太惨了,林永成也不能扒开她的手。   他看向几个公安,“我村里的孩子还在供销社里,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早点回去,说完了我们再去派出所。”   就有个年轻公安说:“没关系,我陪你们一起去。”   林永成点点头,“行。”   小白果和小紫苏都有点吓到了,人贩子的传言她们听过不少,几乎是从小听到大的,但一直觉得很遥远,就跟听故事一样,人贩子大概是故事里的反派,从未想过自己有亲眼见到人贩子的一天。   林柳芽和她们玩不到一起,但也是亲戚,也是从小认识的人。   人贩子从故事里出现在生活里,一个从小认识的人差点被拐走了,给她们带来的冲击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两个孩子都傻傻的,就跟做梦一样,还反应不过来。   她们一人牵着爸爸一只手,都不肯撒手,就怕自己被拐走。   林永成心疼地摸摸她们的头,“没事了,不用怕。人贩子被抓住了,不用怕他们,林柳芽也没有被拐走。”   可她们还是怕。   小紫苏说:“爸爸,我们回家吧。”   林永成也想回家,但这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还不能回家。   “等一下吧,咱们去一趟派出所,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现在想回家。”   “不久的,等等好不好?”   小紫苏眼眶里盛着泪水,她很想很想回家,可爸爸说要晚点,只能晚点了。   小白果则是全程保持沉默,她也害怕呀。   虽然她很厉害,可她现在是个人,而且是个小孩,她没有她咸鱼精的大尾巴,也没有大人的力气,她是个武力值极低的小朋友,若是落到人贩子手里,她肯定是逃不掉的,除非遇到一条大河,也许能走水路逃走。   可现在季节不对,天寒地冻的,走水路也不现实。   这会儿,小白果的想法可多了。   小紫苏是害怕想回家,小白果想的是被人贩子抓到之后该怎么逃跑。   如果是夏天被人贩子抓走了,她就不用太害怕了,只要给她条河,她能让人贩子全都死在河里。   自己也能跑掉,也不怕饿死。   河里那么多鱼,还怕吃不饱吗?   可现在是冬天,小白果就陷入纠结中了,冬天不能走水路,有什么逃跑的法子吗?   对了,还有个问题,如果人贩子把她卖到没有河的地方,她怎么逃跑?   林永成牵着两个女儿去供销社,还有个林柳芽拉住他的衣服,这一串就是三个小孩了。   还没走到供销社,突然听到小白果问了句:“爸爸,冬天被拐走了要怎么逃跑?”   林永成:“????”   这是什么问题?   跟他们一起的小公安也是满脑子问号,这孩子心也太大了,大过年的不想点好的,想着被拐后怎么逃跑?   他发起疑问:“你问的是冬天?夏天就没有人贩子吗?”   小朋友,人贩子拐卖小孩是不分季节的。 第123章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夏天也有啊,但是夏天的人贩子没那么可怕。”   等等……这是什么思想?   人贩子的可怕程度会随着季节产生变化吗?   与他们同行的小公安有点怀疑了,他转头看向林永成,用眼神在询问他:是我年纪大了,跟不上小朋友的思想了吗?   林永成与他对视一眼,俩人开始眼神交流:你不是一个人!   小公安:这是你家崽崽,小朋友的想法很可怕。   林永成:在教了。   小白果没得到回应,又仰着小脑袋望向林永成。   “爸爸,你怎么不理我?”   “你是爸爸小宝贝,爸爸怎么会不理你。”林永成看看眼带疑惑的小崽崽,再看看眼里含着泪水的大崽崽,不得不说心大真好,当时她还有点害怕,一转眼就想到别处去了,也忘记害怕了。   但该教育的不能少。   “人贩子就没有不可怕的。他们作案是不分季节的,不管哪个季节落到人贩子手里都是件很可怕的事,都一样要逃跑。”   “被拐走了要怎么逃跑呢?”小白果问。   鱼鱼长得那么可爱,被人拐走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就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   被拐走了她就回不了家了。   所以啊,要先学起来。   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瞅了林永成两眼,又瞅瞅同行的小公安。   林永成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遇到人贩子,首先要保持冷静,再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周围的人多不多。如果像今天在公社,公社是有派出所的,你就可以喊人贩子拐小孩了,让周围的人报公安。”   小白果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人少的地方呢?”   “人少的地方就暂时听话,不要轻举妄动,先降低人贩子的戒心。”林永成说到这里,又转头看了眼跟在身边的林柳芽,“遇到人贩子,光哭喊是没用的,你要喊在最敏感的点子上。人贩子和拐孩子都是最敏感的点,只要听到人贩子和拐孩子,周边有人就不会放他们离开。乱哭乱喊是没效的,人贩子还会把人把懵或是打晕。”   在这一刻,林柳芽就成了负面教材。   林柳芽也不是笨,她只是被几巴掌打蒙了,那个男人手劲大,又没有留手,一巴掌就打得她眼冒金星,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   一旁的小公安也说:“对的,一定要大喊拐子拐小孩。”   小白果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不带我去人多的地方怎么办?”   “先假装配合,再合适的机会。”   “你要记住爸爸妈妈的名字,还要记住家里的地址。不知道名字地址的话,就算逃出来了,也找不到家。”林永成又看了眼沉默的大闺女,想让她多点参与感,也好驱散她心里的惧意,“小紫苏,知道咱们家在哪里吗?”   小紫苏听到爸爸喊她,突然就不怕了。   妹妹比她小,妹妹都没有吓哭,她不能哭了。   “我知道咱们家的地址。”小紫苏说。   “咱们家在哪里?”小白果问,她只知道自己是上林大队的。   “咱们家在橙省梅县红星公社上林大队。”小紫苏说到这里,又说:“也可以记爸爸妈妈上班的地方。”   “对的,家里的地址没错,也可以记爸爸妈妈上班的地方。”林永成赞同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供销社门口了。   之前的围观群众到处散播消息,他们人还没到,有人贩子的消息先传回来了。   听到拐子拐小孩,供销社外的小孩们都怕怕的。   几乎所有小孩都听过一个比鬼还可怕的恶魔——人贩子。   有拐子出没,小孩们没有不害怕的。   上林大队那群小孩们也害怕得不行,寸步不离地跟在本村的大孩身边,有哥哥姐姐的都挤在自己哥哥姐姐身边,没有哥哥姐姐的就往别人的哥哥姐姐身边挤,有些年纪小的已经被吓哭了。   “呜呜呜呜……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我也想回家了,外面有拐子,外面好可怕。”   “……”   大孩子们就在安抚小孩们的情绪。   “你们别怕,咱们那么多人,还怕什么拐子?一人一拳头就能揍死拐子!”   “咱们村还有大人跟来了,我三叔可厉害了,他一个人就能打十个拐子,你们不要怕啊!”   喊话三叔能打十个拐子的人是小柳叶,她跟在三个哥哥身边,还一手拉着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哥哥护在身边,她是不怕的。   等林永成他们一来,小柳叶就兴奋起来了。   “我三叔回来了,咱们不用怕了。”   有大人在,小孩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只可惜,林永成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看了眼同村的小孩们,直接点了三个熟悉的大孩子。   “林大江,林大河,还有林玉竹。你们几个配合一下村里的大孩子,把这群小的安全带回家。挑几个大孩子在前面带路,剩下的大孩子跟在后面,一定看好这些小的,不能有人掉队。”   三个人被点了名,都赶紧点头接下任务。   小柳叶问:“三叔,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林永成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点才会回去。”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一圈,最后落到林大海身上,林大海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妹妹头发乱糟糟的,两边脸都是肿的,他居然毫无反应,也不问问他妹妹怎么样了,林永成不由蹙起了眉头。   他再次点名,“林大海。”   林大海立刻打起精神来,“三叔,我在这里。”   林永成说:“回村以后,喊你爸爸来趟公社派出所。”   林大海问:“有什么事吗?”   “你妹妹差点被拐走了,让你爸爸亲自来接她。”林永成说完,村里的小孩们都瞪直了眼,一个个将目光投向林柳芽,听说拐子出没跟听说同村小孩遇到拐子是两码事,前者太遥远,后者更有真实感一点。   林永成又说:“你们赶紧回去吧,路上不要贪玩,那些小的要是走得慢,你们就等等,也不要吓唬他们。”   林大海还有点懵懵的,他当然注意到林柳芽的情况,她跟在三叔身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没想到她是遇到拐子的人,他还以为她一身狼狈是跟别的小孩打架了。   林永成不欲多说,只是催着小孩们离开。   村里的小孩子们也很听话,几个大的大前面带路,小的走中间,剩下的大孩子护在后面。   目送他们离开,林永成这才带着三个小孩去派出所。   ……   两个人贩子刚开始嘴巴很严,拒不交代。   可他们的沉默有用吗?   像人贩子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鬼,进了派出所就由不得他们沉默了,这个年代的人本就热血,他们一进派出所就被“热情招待”了一番,两个人像两只烫熟的大虾一样蜷缩在地,几乎直不起身子。   但这只是个开始,别以为挺过这一阵子就好。   之后又有心理战术,各种招待法子轮番上阵,两个人的心理防线没多久就突破了。   他们是人贩子,也有自己的家人孩子,告诉他们坦白从宽可以戴罪立功,就不用吃花生米了,以后去农场劳改还有机会活着回来,要是吃花生米的话,他们的家人也会被打为坏分子,这辈子都摘不掉帽子了。   两个人贩子吓得马上就交代了。   其实吧,就算他们坦白从宽,也难逃一死。   在农场里,不乏一些穷凶极恶的劳改犯,去了农场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死。   至于他们的孩子,从他们拐卖孩子那刻起,他们的孩子就是人贩子的孩子,就是坏分子,已经摘不掉帽子了。   别说什么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   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带血的,还想撇清关系吗?!   不可能的,撇不清的。   人贩子该死,死了也就死了。   人贩子的孩子是鲜血浇灌出来的,也活该一辈子被人踩成烂泥。   这边两个人贩子交代了同伙,他们也是乡下人,很了解乡下孩子的习性,过年了大家都有压岁钱,供销社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家长们肯定不会跟来,就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了,今天一天已经带走了四个小孩。   他们特地挑了衣着最破烂的小孩,这种小孩最好哄了。   那四个小孩都是用糖哄走的。   像林柳芽这种大孩用糖肯定哄不走,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公安们听完,又问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很快就出发了。   ……   本来只有一部分公安值班,其他人回家过年了。   要抓人贩子,那些在家过年公安都被喊回来上班了,还有公社干部们也没法好好过年。   公社干部们来到派出所里了解情况,见到林永成带着三个小姑娘在派出所里。   一听林柳芽是受害者,公社干部们纷纷进行慰问。   一个个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兜里有糖的,还会掏几颗糖给她吃。   林柳芽就像在梦里,这些公社干部的态度实在太好了,她手里拿着糖,有点不知所措。   只知道傻傻地坐在那里,他们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把她今天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公社干部们听完,神色都有点不太好看了,人贩子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就像今天,他们敢当街敢抢人,还声称是自己家的孩子,哪怕有再多的围观群众又有什么用呢?遇到这种事,一般人都会觉得是他们家的家事,不会随意插手。他们就是利用围观者不管家务事的心理,胆子才那么大。   如今不是林永成这个亲叔叔在场,林柳芽就在街上被人贩子带走了。   还有四个被糖哄走的孩子,今天一天就丢了五个孩子。   而且是大年初一。   公社干部们听了,也感到不寒而栗。   也不能怪围观群众事不关己,就算是他们自己遇到了,也不会多问一句。   所以啊,防范意识还有待加强,今天的事一定要上报到县里,还要去公社下面的各个大队去做安全教育,要教孩子们遇到人贩子该怎么求助,不光孩子们要受教育,还有那些围观的大人们。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要改一改了,不能再被人贩子利用这一点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区分是人贩子还是真的一家人呢?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以后不许当街打孩子。   当街打孩子的不管是人贩子还是自家人,都得去派出所接受教育,这样一来,就好区分了。   就在公社干部们商量问题的时候,林永成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回家的路有点远,让林柳芽拉着衣角也不方便,林永成说:“柳芽走前面吧。”   林柳芽可怜巴巴地喊:“三叔。”   她是很可怜,可林永成并没有心软,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他自家的孩子也吓到了,他分不出太多关爱给别人,况且她有亲爸有亲妈,自有她亲爸亲妈去关爱她,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分了家的叔叔送关爱。   “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不会有危险的。”   “我怕……”她嘴一歪就要哭了。   “那你走后面。”   “我不走后面……”   林柳芽就急了,她脚下一跺,就已经哭了。   “你要么走前面,要么走后面。不要拉着我的衣服,你这样拉着我走路不方便,天黑都走不到家。”林永成说。   林永成是真的油盐不进,林柳芽哭了两声,见他实在无情,这才收起了哭声。   “那……那我走前面。”   走后面怕被人牵走,走前面至少是安全的。   于是,四个人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走了一阵,小白果就走不动了。   来的时候她没让人抱,那时候小孩多,都走得慢,听他们说话转移注意力也不嫌累。   现在就不行了,人少,又沉默。   她也没说话,只是瞅了林永成两眼。   自家小崽崽,林永成能不了解她?一对上她的视线,他就知道她不想走了,想让他抱了。   他认命地蹲在她前面,“自己上来吧,爸爸背着你走。”   小白果听话地趴在他背上,林永成要背小白果,就不方便牵小紫苏了,她跟林柳芽一起走在了前面。   看着小紫苏的背影,林永成反省了一下自己。   白芨心疼小紫苏多一点,他自己偏向小白果多一点。   小紫苏太懂事了,家里又有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她总是在让着妹妹,以前白术带她们姐妹两个来供销社买吃的,也是背着小白果,小紫苏要自己走,现在姐妹俩个都长大了,还是背着妹妹走,她要自己走。   小白果今年就六岁了,小紫苏五岁多就是自己走了。   不是她走得动,而是妹妹更小,妹妹更需要家长的怀抱,如果只能背一个孩子,那她只能自己走了。   在家长们的意识里自己一碗水端平,并没有偏心,可还是在无形中委屈了小紫苏。   林永成又看眼大闺女的背影,不由心疼起大闺女了。   “小紫苏,你想不想学自行车?”林永成问。   “自行车太高了,我人小腿又短,我够不着。”小紫苏摇头拒绝。   “爸爸去省城买辆矮一点的自行车,省城的百货大楼有女式自行车,再调低一点,你可以骑的。”   “我又不用去哪里,要自行车干嘛?”   “……”   一句话就把林永成给问倒了,自行车是不需要的,等小紫苏读完小学,肯定是去县城读初中,不会读公社中学。   公社中学不能住校,要每天来回走,太远了。   特别是冬天天冷,天还不亮就要起来了,也太难了。   林永成又问:“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只要爸爸能办到的,爸爸一定带回来。”   小紫苏纠结了一下,“我想学织毛衣。”   “这个好办,回家让你妈妈教你。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小紫苏没有别的心愿了。   他们家生活挺好的,她也没有什么烦恼,外婆外公对她和妹妹很好,妹妹也很听话,家里还有只讨喜的小桃子,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小紫苏是很容易满足的孩子,她很满意现在拥有的一切。   林柳芽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人说话,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三叔对小紫苏真好,还想去省城给她买女式自行车,小紫苏不肯要。   如果换成自己,林柳芽早就答应了,还有半年她就要读初中了,她不但要自己走,她连口粮都没有着落,还得从姐姐嘴里省出来给她。   她犹豫了两分钟,还是忍不住开口。   “三叔,你可以再帮帮我吗?”   她一开口,林永成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说实话,如果现在读书的人是林柳枝,林永成或者愿意拉一把。   换成林柳芽,他就不愿意了。   因为她的眼睛不干净,太浑浊了,不像个小孩子。   她只是开口一说,他就果断拒绝了。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帮你。你自己能解决就读下去,解决不了就别读了。”   “不用很多钱的,我只用中午一顿。”   “你还没搞明白吗?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没有义务帮你。”   “我……”   “别再跟我说这种事了,你再问我的话,我就当你解决不了吃饭的问题,这个书读不下去了。我也不用给你交学费了。”   林永成对自家孩子是真的好,但林柳芽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责任。   有些话说过一遍两遍,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实在听不进去,那就别读了,学费也别交了。   听到这句不交学费,林柳芽马上就闭嘴了,可心里仍是不平。   他愿意给花大钱给小紫苏买自行车,就不愿意多帮自己一点点吗?   小白果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对钱可敏感了,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听懂林柳芽在问她爸爸要钱。   小白果就不乐意了,“我才两分钱的压岁钱,爸爸给别人钱只能比我少,只许给她一分钱。”   林永成:“……”   是这个问题吗?   小紫苏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听到林柳芽找她爸爸要钱,她也是不高兴的,爸爸的钱就是他们家的钱,林柳芽脸怎么那么大呢?   听到妹妹说的一分钱,她马上就乐了。   她马上就赞同地说:“对的,只能给一分钱。不能比我们多。”   小白果就高兴了,“对呀,我和姐姐才两分钱,给外人的必须更少。”   林永成当然是配合她们啊。   “你们放心,给外人的钱不能比你们多。除非别人的爸爸给你们更多,爸爸才会给别人更多。”   小白果秒懂,“咱们去二伯家拜年吧,去收二伯的红包。”   二伯现在有钱了,每年都会给她和姐姐压岁钱,每年至少一毛钱。   小白果还是很期待的。   小紫苏摸摸自己的两分钱,“下午就去二伯家收红包?”   林永成说:“你们两个小屁孩,收红包那么高兴的吗?”   小紫苏是很高兴,“有钱收,傻子才不高兴。”   林永成说:“你们收到的钱,爸爸要双倍给出去。”   小白果就不懂了,“哪有双倍?去年二伯给我们两毛钱,你给柳叶姐姐的钱也是两毛啊。”   林永成回头瞥了她一眼,“他们家孩子多啊,你二伯给两个两毛钱的红包,爸爸要给四个两毛钱的红包。”   小白果和小紫苏都瞪大了眼睛,所以他们家亏本了?   她们收到的红包爸爸要双倍给出去,难怪二伯每年给红包都很舍得。   原来是这么回事。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心里突然没有期待了。   她们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收到红包很开心,但要双倍掏出去,就没那么开心了。   林永成又觉得好笑,“咱们不差那么一点,你们也别担心。”   小白果闷声说:“我们亏本了。”   林永成说:“不亏本,你们收到红包很开心啊。”   开心是真的,但亏本也是真的。   小白果就有点心疼了,但想想大伯家还有四个孩子,她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他们家只跟二伯家的孩子互给红包,只用亏两个红包,不用给大伯家的孩子发红包。   要是再加大伯一家,那就真的亏大了。   还好还好,他们家跟大伯家关系不好。   “爸爸,那就不要给堂姐钱了,一分也不能给,她家有四个孩子。给一分咱们还要亏两分。”   她是一条抠门的鱼,让自家亏本的事不能干,她和姐姐的压岁钱红包才两分钱,亏两分钱她也心疼啊。   走在前面的林柳芽:“……”   你爸爸舍得买自行车,还要去省城买,你在这里心疼两分钱? 第124章   林永成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吞金兽也有心疼钱的一天,她为了买糖能给林小同三分钱的跑腿费,到了林柳芽这里,连一分钱都舍不得了,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一分钱都不愿意给她。   小紫苏也是可可爱爱的,过年收压岁钱还会觉得亏本。   他们家只有两个孩子,跟那些孩子多的人家互给压岁钱,肯定是出的多,收的少,但账不能这样算,压岁钱本来就是图孩子高兴,除了那些真的揭不开锅的人家,谁会心疼这几分钱的压岁钱?   林永成说:“二伯那些就别心疼了,你们吃了二伯那么多猪血,二伯对你们也挺好的。你们收到的红包的时候也开心啊。至于大伯一家,咱们早就分家了,这些年也没有给过压岁钱红包,以后肯定也不会给。”   已经分了家了,他们家跟林永家一家也没有什么来往,他每个月跑一趟送五块钱养老钱给林老太,跟林永家一家人并无关系。   至于林柳芽,本来就不是他的责任,他有自己的家,不可能养着她。   他们家的钱是他和白芨努力工作赚来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花在自己孩子身上他们愿意,养吞金兽他们也乐意,但林柳芽是怎么回事?   她穷她有理吗?!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得理直气壮,我穷我吃不上饭你就得给我钱,你就得养我。   这种理所当然向别人索取的态度真的要不得。   林永成又说:“咱们家的钱要怎么花,都听小紫苏和乖宝的。你们不想花在外人身上,爸爸肯定不会私下掏钱。”   没错,林柳芽只是外人而已。   小紫苏满意极了,“嗯,不给外人花钱。”   林柳芽紧紧地抿着嘴角,她不是外人,她是三叔的亲侄女。   三叔这个人很奇怪,上辈子姐姐未婚先孕,这么大事的三叔愿意帮忙,还隐瞒得特别好。   可轮到她爸妈要拿她换彩礼钱,用来给林大洋娶媳妇,她去找三叔借钱,三叔却不愿意出手相助。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三叔不是个小气的人,分家前他在老林家就特别舍得花钱,分家后给两个堂妹花钱也很大方。   为什么轮到自己了,三叔就不肯帮忙了?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想明白,这辈子重生五年了,她还是想不明白。   林柳芽满脑子困惑。   可惜无人在意她的想法。   小白果蹭了蹭林永成的脖子,“爸爸最好了,我和姐姐超喜欢爸爸了。”   爸爸有点懂事,他不是个败家爸爸,要表扬一下。   得了句最好和一句超喜欢,林永成也心满意足了,算她有良心。   “超喜欢是多喜欢?”   “很多很多喜欢呀。”   “那很多是多少?”   小白果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条见风使舵的鱼,家里四个大人她当着谁的面就说喜欢谁,想要论个高低那是不可能的。   小白果机智地转移了话题,“自行车还是要买的。买了自行车,外公带我和姐姐来供销社买东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距离太远了,过个十天半个月外公才会带她跑一趟供销社,以后有了自行车,那就方便多了。   以后有了自行车,五天七天跑一趟供销社,不算过分吧?   自行车买了就要用啊,不用就是浪费,一定要催着外公经常去供销社买买买。   林永成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本来就有再买辆自行车的想法,这会儿当然是满口答应。   “买自行车可以,但没那么快,爸爸手里没有自行车票,等有了票才能买,还要过一阵子。”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其实你不用说最后那句话,你前面说到供销社买东西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后还在假装自己是个贴心的乖宝宝,爸爸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可以不用装乖了。   这个小骗子越来越会哄人了,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他可能就信了。   林永成又扭头看了小骗子一眼,怎么越长越可爱了呢?   真不是他用亲爸滤镜看自家小崽崽,是他家小崽崽长得特别可爱,还自带一股人畜无害的软萌气息。   相由心生这句话绝不是骗人的,有些小孩长得也可爱,但就是有种凶相,就算他们不说话,也莫名给人一种很暴躁的感觉。   自家这个,心太大了,不……她是没有心。   遇到人贩子她当时有点怕,一转眼就想到别处去了,一会想着怎么逃跑,一会又是方便以后供销社买吃的,就是没想过那两个人贩子。   心理阴影是不存在的。   她没心没肺,哪来的阴影?   这个小的可以完全放心,但小紫苏还需要开导一下。   ……   正走着,就看到前方拐弯处出现一辆牛车,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小紫苏一眼就认出牛车上的人了。   “爸爸,是长进爷爷,大伯也在牛车上。”   林永家来了,林永成就不用看管林柳芽了。   林柳芽也在张望,她也看到了牛车上的林永家,当即就缩了缩脖子,眼里带着一丝恐惧,林永家不是个好爸爸,对儿子还算好,对女儿不说非打即骂,但很少有好脸色,两个女儿都特别怕他。   刚经历了一个劫难,林柳芽总觉得她爸会是第二个劫难。   很快,牛车就到跟前了。   林柳芽两边脸都红红的,还肿得跟馒头一样,看起来既可怖又可怜。   她低下头拽着自己的衣角,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林永家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就大步过来了。   “你怎么回事?那么多小孩,人家都好好的,就你屁事多,人生地不熟还敢乱跑。”   他的右掌已经举起来了,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巴掌煽到林柳芽脸上。   林柳芽怕怕地缩着身子,眼泪立刻淌了下来。   这时候,林永成和林长进同时喝道:“林永家,你干什么?”   俩人对视一眼,林长进就决定闭嘴了。   毕竟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几个小孩说林柳芽差点被拐走了,还要听林永成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永家收回手掌,还恶狠狠地瞪着林柳芽,“回家再收拾你。”   “你家孩子刚受了惊吓,身心受创,你这个亲爹不关心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一见面就要打人?”林永成紧蹙着眉头,就算他不喜欢林柳芽,也看不惯林永家这样当爹,自家孩子受了伤害他还在这里受害者有罪论,他算个什么爹?   林永成又问:“你小时候林老头是这样对你的?”   还真不是,林永家是林老头的长子,是他的命根子,林永家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揍。   倒是林永成挨揍的次数不少,还有几次是往死里打。   林永家还瞪着林柳芽,“她要是不乱跑,人贩子能盯上她?”   林柳芽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人。   林长进也看不惯林永家的行为,出言相劝:“不要那么暴躁,孩子刚在外面受了惊吓,差点就回不来了,现在不是打孩子的时候。十一岁的大姑娘了,也会要面子,你一上来就打人,万一孩子想不开,你后悔就晚了。”   “这死丫头一天天给我找事,我得给她个教训。”林永家还很不服气,“吃了教训,看她还敢不敢乱跑。”   反正他认定了林柳芽是乱跑才会被人贩子盯上。   不然呢?一起去了那么多小孩,有那么多男孩子,还有那么多年纪小的,人贩子为什么只对她下手呢?   她要是跟着大伙一起行动,人贩子哪来的下手机会?   “她不想遇到人贩子,她也没有乱跑,她是在供销社外面被人贩子拖走的。”林永成又深深地看了林柳芽一眼,想起在派出所里她交代出来的东西,又说:“她脱离大部队是因为没钱,她身上只有一分钱,她舍不得花,才没进供销社。”   可怜是真的可怜,虽然林永成不愿意再帮她,但也不想看到林永家打她。   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若是林永家再动手,那就是双倍的心理阴影了。   听了这番话,林长进隐晦地看了林永家一眼。   他们家也没那么穷,过年只给孩子一分钱,她只能站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是个可怜的孩子。   当然了,重点不在一分钱上,而是他给儿子女儿的压岁钱不一样,儿子给一毛钱,女儿给一分钱,就算偏心也太离谱了。   林永家动了动唇角,想继续挑刺。   可他看着林永成生气的脸,最后还是闭嘴了。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柳芽伤得不轻,你把她背回家吧。今天这事闹得挺大的,公社领导们都很重视,也没法好好过年了,过几天他们可能会去你家慰问,你跟你老婆还有老太太别打她骂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要给她吃好一点。咱们村是先进大队,你别干拖后腿的事,你家要是掉了链子,你们一家人就是全村的罪人了。”   林长进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们村去年被评为先进大队了,可不能让林永家坏了事。   “永家,你听到没有,要以大局为重,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别给咱们村丢脸了。”   “我知道了。”林永家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知道就好,还有你老婆和你老娘,都要交代清楚。”   “我们一家不会给咱们村丢脸的。”林永家说。   他们村还是头一次被评为先进大队,他家要是坏了事,以后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还有个原因,公社领导慰问肯定会带些好东西上门吧?   这种时候,林永家还是很识时务的。   他来到林柳芽面前弯下了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林柳芽小心翼翼地往他背上一趴,在她记忆里,这是爸爸第一次背她。   她是在姐姐背上长大的,她和林大洋是双胞胎,林大洋有好多人疼宠,她只有姐姐真心对她。   趴在林永家背上,林柳芽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永成。   她更想不通了,三叔不愿意帮她,在她爸面前又护着她,不让她爸打她,还让他们好吃好喝地照顾好她。   三叔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林柳芽内心的困惑更深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把林柳芽安排好了,小白果也很疑惑啊,突然伸手指向牛车。   “为什么要背呢?那不是有牛车吗?”   牛车上除了赶车的人,还坐着一女两男三个小孩。   三个小孩五六岁的样子,特别淡定,坐在牛车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小白果误会了,以为是林长进或是赶牛车那个村民家的亲戚。   “你问牛车啊,咱们不回村,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林长进回头瞅了一眼,牛车上三个小孩都很乖,他收回目光,就见小白果不解地望着自己,“那三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跟着咱们村的小孩走了,进村后才发现他们三个不是咱们村的。”   这三个小孩是在供销社前面走散的,当时听说有拐子,现场就有点混乱了。   当时又不止上林大队的小孩在供销社,他们三个也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上林大队的队伍。   这不,林长进怕他们的父母找不到孩子以为他们被拐走了,所以喊了牛车把他们送去公社。   小白果和小紫苏齐齐张大了嘴,还有这种事?   林永成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林长进说:“行。路上照顾好几个孩子。”   主要是不放心林柳芽。   林永家会意,“我会看好她的,不会有事。”   林长进坐上牛车就走了。   ……   回去的路上多了个林永家,小白果和小紫苏都不说话了。   等他们回到上林大队,大榕树下的村民们立刻打起了精神,准备打听情况了。   “来了来了,永成家的大闺女自己走着,背上还背着个小的。”   “永家家的小闺女真的出事了?她比永成家大闺女还大几岁吧?人家能自己走,她还要人背。”   “还用问?肯定是出事了。”   “你们急什么,等人到了跟前,想问什么不行?”   “……”   村里的小孩们回来时说是公社有拐子,林永成让他们赶回来,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是很了解,但不妨碍他们传八卦啊。   知道什么叫无中生有吗?   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下,已经衍生了几个版本的八卦。   传得最广的一个是林柳芽把小白果卖给了人贩子,被林永成追回来了,还把林柳芽打成了猪头,非要让林永家去公社接人。   一个说林永成抓到两个拐子,拐子的同伙为了报复,把林柳芽打了一顿。   另一个说林永成是潜伏的地下党,知道人贩子今天会有行动,特地跟小孩们去了公社,就是为了抓人贩子。   还有几个特别离谱的版本,正常人听了不会信的那种,可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们信啊。   八卦人群别指望他们正常。   一个传一个能把一传成一百,还一个个跟自己亲眼见到的一样。   大榕树下不光有八卦人群们,白芨和李秋容还有白术都在,几个版本的八卦他们一个都不信,林玉竹特地跑了趟白家,告诉他们小白果和小紫苏跟在林永成身边,她们两个特别安全,晚点林永成就带她们回来了。   但他们不放心啊。   听说人贩子出没,在见到自家孩子之前,有哪个家长能安心?   总之他们三个都没法安心。   为了第一时间见到两个孩子,就跑到村口大榕树下等他们回来。   看到人了,白芨就松了口气。   “自打听到人贩子的消息,我这颗心就悬起来了。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回来就好。”李秋容亲眼看到两个孩子,心里就不慌了。   白术没吭声,他和心情跟她们是一样的,从听到消息那一刻就开始慌了,直到现在才平静。   等林永成带着两个孩子走近了,白芨快步上前,小紫苏的眼睛就亮了。   她飞奔而来,扑进了白芨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只是小半天不见,小紫苏却想妈妈想得不行。   投进妈妈怀里,那颗受了惊吓的心立刻就安定了。   白芨抱着她,轻轻地拍了拍,“不怕了不怕了,妈妈在这。”   小紫苏还记得今天是大年初一,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妈妈,我想回家。”   “好,咱们现在就回家。”   “还有妹妹,我们一起回家。外面好可怕,好多坏人,我们快回家吧。”   “好,带上妹妹一起回家。”白芨又抬眼看向小白果,却发现小白果正扭过头朝后方望去,十一岁的林柳芽其实挺重的,林永家背了一路累得不行,正气喘吁吁地走在后面,小白果在看林永家。   白芨一手抱着小紫苏,一边用眼神询问林永成。   小白果怎么不吭声?不是受了惊吓吗?怎么不找妈妈寻求安慰?   林永成嘴角一扯,这个小的不用安慰,她早就把人贩子抛到脑后去了。   白术突然上前,直接把小白果抱了过来。   “乖宝,外公接你回家。你爸爸背了你一路,肯定背不动了。”   从爸爸背上转移到外公怀里,小白果这才转过头来。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明明只过了小半天,却有种过了很久很久的感觉,小紫苏想妈妈,小白果见到外公也有点想念了。   “外公,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说着她还笑起来了,和小紫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一个蔫哒哒的,一个乐呵呵的,就有点出乎意料。   白芨和李秋容都有过片刻的呆愣,小紫苏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是受了惊吓后的样子,她们还以为小白果会更严重一点,毕竟她小啊。   结果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没心没肺也是种优点,只要没有心,就无所畏惧了。   白术也愣了几秒,他回过神来也笑了,“外公也想你了。走吧,咱们回家吧。”   小白果举起小拳头,兴冲冲地说:“走咯,回家了!”   然后,他们就走了。   把林永成留给了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们。   林永成:“……”   太不够义气了吧?   让他一个人留下来应付这群八卦精,也太过分了!   还有两只小崽崽,爸爸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就这样对待爸爸的?   只可惜,两只小崽崽一只在寻求安慰,另一只已经把爸爸抛到脑后去了。   直到走远了,小白果才后知后觉少了个人。   “爸爸掉队了吗?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掉队?”   “他没有掉队,他有点事情要处理,忙完了就回家。”   “他好忙哦。”   大过年的,他还有什么要忙的?   小白果也不是很懂,她也没有多问,反正问了她也帮不上忙。   ……   大榕树下可热闹了,林永成被一群八卦精包围了,叽叽喳喳地吵得他脑袋快炸了。   “永成啊,怎么回事啊?那拐子抓到了没有?”   这种问题,林永成如实回答:“有两个人贩子趁着过年,知道乡下的小孩会去供销社买东西,就想浑水摸鱼,人贩子已经落网了。”   “永家的小闺女怎么一脸的伤?是人贩子打的还是你打的?”   这种明显就是谣言了,林永成赶紧举手投降。   他还是一次说明白吧,他不想一个个谣言去澄清。   “你们的小道消息是从那群小孩嘴里听说的吧?”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话你们别信,都是假消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两个人贩子特别猖狂,在供销社外面就敢抢孩子,直接拖走说是自家的孩子。他们今天一天就拐走了四个孩子,柳芽是第五个,然后被我发现了,又把人贩子抓住了。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你们别再传谣言了。”   听到已经拐走了四个,那些八卦精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之前以为人贩子还没得手就落网了,他们还能当成八卦听。   现在知道人贩子拐走了四个孩子,顿时就没有听八卦的欲望了,这种时候再当八卦听就不是人了。   于是,他们关心起那四个孩子的下落了。   “怎么样?那四个孩子找到没有?”   “这些杀千刀的,在街上就敢抢孩子,那四个孩子的爸妈都快急死了吧?”   “一天就拐走那么多孩子,还好逮到他们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拐走多少个。”   “大过年的,这些畜生怎么还不遭雷劈?”   “那四个孩子呢?他们的爸妈呢?”   “……”   提到人贩子,村民们就在谴责,在诅咒。   恨不能人贩子当场就死。   林永成说:“我回来得早,不知道那四个孩子有没有找到。可能他们的父母还不知道孩子丢了。”   村民们又是一阵唏嘘,幸好逮到人贩子了,不然要等那四个孩子的父母发现孩子丢了,估计天都快黑了。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于找回孩子。   这么一算,林柳芽也算立了个功,让两个人贩子暴露了自己。   当然了,林永成的功劳最大,如果他不追过去,这些人贩子就逃之夭夭了。   等家长们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诅咒了一阵人贩子,树下的人群聊着聊着就换了话题,就变成要看好自家孩子,不能被人贩子拐走了。   林永成趁乱溜走了,他还惦记着自家孩子呢。   ……   回到家里,小紫苏变得特别粘人,依偎在妈妈怀里不肯撒手,可把白芨心疼坏了。   小白果无惧寒风,在院子里溜小桃子,一人一狗慢吞吞地从屋前走到屋后。   林永成进了屋,他指指小紫苏,无声地问:怎么样了?   白芨冲他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有心理阴影了,还要疏导。   她又指指屋外,用口型问:小白果怎么回事?   就很奇怪,小白果不是在现场吗?她的反应不正常啊! 第125章   林永成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   不是他太放心,是小白果的自愈能力太强大了,上回被那两个小瘪犊子欺负了一通,第二天带她看了回杀猪就治愈了,那还是她自己身心受创的情况下,今天伤的还不是自己,她只会恢复得更快。   倒是小紫苏要好好开导,今晚可能会做噩梦。   林永成在一旁坐了下来,伸手摸摸小紫苏的头,温声说:“咱们已经回家了,在家里很安全的。不用怕了。”   小紫苏当然知道家里很安全,可她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不出门,就算她可以不出门,还有妹妹呢?   只是想想外面会有很多拐子,她就怕怕的。   小紫苏闷声说:“爸爸,那些拐子会怎么样?”   林永成看了白芨一眼,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决定实话告诉她。   “会吃花生米吧。”   “什么是花生米?”   “就是送他们去投胎。”   小紫苏:“……”   她立刻从白芨怀里抬起头来,脸上的震惊还未散去,“他们会死?”   林永成说:“他们会死,也是该死。”   听到这一句,小紫苏心里好受多了,这些拐卖小孩的畜生就是该死,他们不死就对不起被拐的小孩。   白芨摸摸她的头,小声哄着:“别怕了,这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别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也别想得太坏。自己在外面万事小心,一定要有防备心理,除了自家人不会害你,对外面的人都要留个心眼。”   小紫苏说:“要告诉妹妹。”   在她心里,妹妹比她小,也比她好骗,妹妹更需要防骗教育。   白芨说:“你放心,妈妈也会教乖宝的。”   小紫苏一点都不放心,“一定要好好教。”   “妈妈一定会好好教乖宝,让她牢牢记住。”白芨再三保证,又将她搂在怀里,“你也是个小孩子,妹妹那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操心,你不用担心她,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紫苏“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   白术从卫生所回来,手里还拎着两服药,他一走进自家院子,就遇到溜狗的小白果。   小白果一只手搂着小桃子,另一只手指着白术手里的药包。   “外公,你去抓药了?”   “对呀,外公刚抓回来的药。”   “有谁生病了吗?”小白果立刻皱起了眉头,家里六个人都很健康,外公这是给谁抓的药?   还是说她的观察力不行,家里有人生病了她没发现?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没有啊,一家人都好好的,不需要喝药啊。   “没有人生病,。”白术说。   “没有人生病为什么抓药?这药是给谁喝的?”小白果嘴上问着,她心里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这药该不会是给她喝的吧?   救命!鱼鱼没有生病,鱼鱼不要喝药!!   鱼鱼爱吃甜,讨厌吃苦东西,又是大过年的,谁家没病还大年初一喝药?   过年喝药兆头不好,鱼鱼拒绝喝药!   果不其然,白术把药包拎高了一点,还刻意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安神药,给你和小紫苏喝的。”   小白果第一时间摇头拒绝,不赞同地说:“大过年的,喝药不好。”   白术说:“过年跟喝药有什么关系?”   小白果说:“意头不好啊。”   白术:“……”   看你小小年纪,还挺迷信的。   不过嘛,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要喝药的程度,当时她可能吓到了,一回来能笑得那么开心,已经走出来了,喝不喝药问题不大。   但小紫苏肯定是要喝药的。   “行吧,你不想喝药就不喝了。”白术伸手按在小白果头上轻轻地搓了两下,又在手上吹了口气,再搓了两下小桃子的狗头,“咱们乖宝不怕了,把不好的东西都转移到小桃子身上,让小桃子替你喝药。”   小白果:“……”   不带这么欺负狗的,小桃子那么乖,养了它那么久也只干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后来它也知道错了。   小白果还是很护它的。   “小桃子没生病,也不用喝药。”   “不行,小桃子受了惊吓,你要哄着小桃子把药喝完。”   “小桃子没有受到惊吓。”   “有的,你受到的惊吓被外公转移到它身上了。”   白术说得很认真,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都瞪着对方。   这一瞪就是半分钟,最后还是小白果先败下阵来。   “这怎么能转移呢?外公你太迷信了,这是不对的。”   “大年初一喝药意头不好就不迷信了?”   “不一样。”   “在外公看来都是一样。你要迷信可以,但你要接受外公跟你一起迷信。”白术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要一起迷信呢,还是不许迷信,随你选。不迷信就你喝,迷信就让小桃子喝,你看着选。”   这就让鱼很为难了,喝苦药小白果是不愿意的,如果是生病了她还能勉强一下,她现在没病没痛,她是拒绝的。   一低头,对上小桃子那双湿漉漉充满单纯信任的眼眸,小白果又有点不忍心了。   纠结了一下,小白果决定出卖爸爸。   爸爸长得那么高,他还是个大人,肯定不怕喝苦药。   “小桃子还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孩子,不能让孩子吃苦。让我爸爸喝吧,他是大人吃点苦头没事的。”   白术:“……”   他看了眼堂屋的窗子,还好女婿在屋里没听到。   要是让他听到了,不知道该多扎心呢!   他摇头拒绝,“不可以找你爸爸帮忙。只能你和小桃子喝。”   在自己和小桃子之间,小白果犹豫了三秒,果断放弃了小桃子。   “那还是给小桃子喝吧,小桃子还是个孩子,受了惊吓肯定要喝药的。”   白术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让小桃子替她喝苦药,小白果心里也有一丢丢的歉意,她跟着白术回到屋里。   “外公,想吃鸡蛋糕。”   白术从柜子里拿了块鸡蛋糕给她,眼睁睁看着小白果分了一半给小桃子,这只傻狗还不知道自己被小白果卖掉了,开心地晃着尾巴。   等会有它哭的时候。   ……   吃完午饭,白术就去了灶房里煎药。   药香弥漫在白家的屋子里,林永成他们知道这是安神药。   小白果满目同情地望着姐姐,她凑到姐姐耳边,“姐姐,这药是给你喝的。”   小紫苏没有小白果那么抗拒喝药,轻易地接受了。   “我要喝药,你也要喝啊。”   “不……我不用喝。”   “你为什么不用喝药?”   都受了惊吓,姐妹两个都要喝药啊,小紫苏好奇地望了过来。   小白果指指小桃子,“它替我喝。”   小紫苏:“????”   你是在说笑吗?受了惊吓的人是你,不是小桃子。   关小桃子什么事?   小白果还给她出主意,“姐姐,外公煎的药太苦了,你找爸爸帮你喝吧,他是大人能吃苦的。”   小紫苏再次问号脸:“????”   等等……药是可以找人代喝的吗?   药这个东西当然是谁喝谁好,找人喝效果也到了别人身上。   不等她回过神来,小白果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快去找爸爸帮忙吧,我出去玩了,晚点再回来。”   今年过年没下雪,但还是很冷,小白果为了躲避吃药,根本不觉得冷。   她两只小手缩进袖子里就溜出去了,决定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留下小紫苏跟小桃子一人一狗在院子里互瞪。   等白术煎好药端出来,屋里屋外已经没有了小白果的身影。   他把小紫苏喊进屋,又问:“乖宝呢?”   小紫苏随手一指,“妹妹出去玩了。”   白术:“我就知道她会跑出去。”   白术说让小桃子喝药其实是逗小白果的,看她的状态喝不喝药都没关系,他早就料到她不会乖乖喝药的。   当然了,也不可能真的让小桃子替她喝药,他也没有为小桃子煎药。   安神药只有一碗,是为小紫苏准备的。   下午如常地去了林永业家里拜年,今年陈老头又来林永业家过年了,本来他不愿意来的,去年第一次来林永业家过年,林老头就归西了,林永业不说什么,但陈老头心里多少有点想法,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陈老头不愿意来,林永业祭出了他的秘密武器——小柳叶。   林永业家的四个孩子,陈老头最喜欢小柳叶了。   被小柳叶左一句爷爷,右一句想跟爷爷一起过年,他的立场就没那么坚定了,最后被小柳叶哄来了上林大队。   今年的气氛本该比去年好,去年过年的时候林老头才死了没几天。   可惜被人贩子破坏没了。   小柳叶没有亲眼目睹,但也怕得不行。   几个孩子收了红包聚在一起说着小话,几个大人也坐在一起聊天。   林永成说起了人贩子的事,几个小孩说小话的时候,也竖起耳朵在听大人聊天。   这一听,小柳叶就怕得不行了。   最后又听林永成说:“公社那边准备组织各个大队的孩子上防骗课,到时候各个大队的孩子都要参加。”   “人贩子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林永业就在咬牙切齿了。   他家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最小的小柳叶也有九岁了,这些孩子们是不用担心了,可下一代呢?林大江和林大河都有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娶亲了,到时候也会有孩子,也在受威胁,他哪能不恨人贩子?   人贩子几乎是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存在。   林永成不想再聊人贩子,就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些了,你家大江大河有什么安排?”   林大江和林大河都竖起了耳朵,他们兄弟俩都初中毕业了,以前学习成绩不好,也不重视学习成绩,后来是林永业进了屠宰场,手里有钱了,也听了林永成的话激励几个孩子,他们也开始用功了。   只可惜,他们不是那块料。   都没考上高中,就回来种地了。   他们也知道三叔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估计是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们。   林永业扫了他们一眼,“你有什么好事?”   “好事谈不上。还得看他们自己。”林永成说着,也将目光投向两个侄子,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他又说:“我战友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食品厂要扩建,但周边没有地了,就准备建个分厂。到时候肯定要招人的。”   这些消息是从齐文致他老婆那里传来的,齐文致他老婆在县里,消息灵通。   齐文致知道林永成家里侄子侄女的,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不会说,但他们一起去了趟陈康家里,他知道家族里只有一个人出息是没用的,最好是家里后辈立起来,能拉拔一下就拉拔一下吧。   他也只是把消息告诉林永成。   要不要帮这些侄子侄女,就看林永成的意愿了。   如果是以前住在老林家,两个侄子向父辈看齐,或是刚分家那年只会互酸,只会盯着林永业的岗位,林永成肯定不会帮他们。   几年下来,用学习成绩来激励他们,又有林永业放话再干几十年,两个侄子也没有继续歪下去。   看他们现在变得正常了,林永成才愿意提上一嘴。   林大江和林大河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食品厂建分厂招人,肯定是大批招人。   他们的机会来了!!   “三叔,是真的吗?”   “三叔,去食品厂有什么条件吗?”   “还没那么快,这是内部消息。主要是厂里还在扯皮,副厂长是赞成建分厂,建了分厂他就能过去当厂长了,厂长的意思是重新选地方把厂子建大一点,到时候迁过去。”顿了下,林永成又说:“现在没商量下来,还要看县里的意思。就算商量好了,还要选地方要建厂都需要时间,至少要秋后才能搞完。还得等个大半年。”   林大江和林大河激动得不行,不就是大半年吗?他们等得起!   “我们愿意等。”   “有什么条件吗?初中毕业也可以吗?”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但你们还是多准备一下,有时间就多看看书吧,也把字练一练。在外面字写得好也是加分项。”   “我们会好好练字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下了决心要好好练字。   林永成又想到林柳枝了,林柳枝和林大江他们兄弟是同一年的,其实他更想拉大侄女一把,大侄女才是真的可怜。   她没有读过一天书,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还是任劳任怨的那种,同时还要充当长辈们的出气筒。   在林永成看来,养恩是不存在的,她不欠那个家里任何东西,这些年帮着家里干活也够抵她的口粮了,更何况她还要下地挣工分,可谓家里家外一把抓,在上林大队的大姑娘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能干了。   至于生恩,孩子没有选择权,她是被迫出生的。   拿生恩绑架孩子这回事,在林永成这里是不成立的。   就像他自己,林老头和林老太都绑架不了他,在小家和大家之间做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的小家。   现在是林大海还小,家里家外也需要林柳枝操持,等林大海到了结婚的年纪,就是他们卖掉林柳枝换彩礼钱的时候了。   如果林柳枝能走出去,就不用等几年后被卖掉了。   当然了,这只是林永成目前的想法,还要找时间跟大侄女沟通一下。   ……   从二伯家离开,小白果就从兜兜里掏出了红包,今年有两个红包。   林永业给了一个红包,陈老头也给了个红包,她还没看里面有多少钱。   小紫苏说:“咱们拆开看看吧?”   小白果说:“你拆二伯的,我拆陈爷爷的。”   “行,咱们一起拆。”   “好,一起拆。”   姐妹二人各拿起一个红包开拆了,小白果看着红纸包里的钱,立刻惊呼道:“哇,陈爷爷是有钱人!”   “二伯的红包是两毛钱。”小紫苏凑到小白果身边,眼睛也亮起来了,“陈爷爷太大方了吧?红包里有五毛钱呀!”   “是呀,有五毛钱,能买好多糖了。”   小白果又拆开林永业的红包,一起就是七毛钱了,好开心啊!   陈爷爷看起来凶凶的,给红包居然那么大方,实在是出乎了两个小孩的意料。   “姐姐,你也拆开陈爷爷的红包吧。”   小紫苏也拆了红包,把钱放在一起,还有自己早上收到的八分钱。   今年的压岁钱就有七毛八分钱了,能买好多糖了。   “爸爸,咱们今年不亏本了,还赚钱了。”小紫苏说。   “给出去八毛钱,收回来一块四,是赚钱了。”小白果说。   “陈老头是挺大方的。”林永成见两个小孩笑得开心,他摸摸两个小孩的头,“今年爸爸只给出去四毛钱,是赚了一块钱。”   他又瞄了小白果一眼,这个小骗子,挺会算数的嘛。   还知道给出去多少,收回来多少,她为什么要装作不会呢?   林永成也没有拆穿她。   “不是赚了六毛钱吗?怎么变成一块了?”小紫苏问。   “你们大堂哥和二堂哥都下地干活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是没有红包的。”   这是林永业主动跟他提的,他知道自己家孩子多,每年给压岁钱都是自家占便宜,以前没钱的时候会想占这个便宜,现在家里富裕了,林永业也变得大气了很多,不愿意让孩子去占这个便宜了。   小白果和小紫苏秒懂,大孩子是没有压岁钱的。   小紫苏苦恼地说:“过几年我也是大孩子了,我也收不到压岁钱了。”   小白果说:“我最小,我能收到最后。到时候我的压岁钱分一半给姐姐。”   小紫苏感动到了,果然是亲妹妹,连压岁钱都能分的。   “两个小可怜,有爸爸妈妈在,哪至于让你们分压岁钱?”林永成好笑地摸摸她们的头,“在外面是大孩子了,在爸爸妈妈心里你们永远是小宝贝,压岁钱能一直拿下去。只是收不到外人的压岁钱了。”   就算她们以后长大了,在他和白芨面前也是孩子,也是能拿压岁钱的。   小紫苏再次被感动到了,心里暖暖的。   没错,她和妹妹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会一直有压岁钱的。   小白果内心毫无波动,她仰着小脑袋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爸爸,你和妈妈给我和姐姐的压岁钱才两分钱,小宝贝的待遇这么可怜吗?”   就这?   两分钱的压岁钱还没有二伯给的多,这算什么小宝贝?   小紫苏:“……”   虽说两分也是爱,可心里却好似她白感动了一场。   啊这……是不是她太白眼狼了?   林永成低头看了过来,小骗子这么会抓重点的吗?   明明是煽情的戏码,被她这么一说,大闺女顿时收起了脸上的感动,也换成了疑惑脸,煽情的气氛顿时就消散了。   林永成问:“你想要多少压岁钱?”   小白果又说:“不是我想要多少,是你们愿意给多少,要看你们的心意。如果小宝贝的待遇是两分钱的话,那我想当大宝贝,大宝贝的待遇会不会好一点?爸爸,大宝贝的压岁钱是多少呀?”   林永成捏了捏她的小辫子,迟疑了几秒,最终给出了答案。   “大宝贝的待遇肯定好啊,你们去年的压岁钱是五毛钱,那是大宝贝级别的待遇。你们不听话就会从大宝贝降级为小宝贝,乖乖听话才能升级大宝贝。明年是大宝贝还是小宝贝,就看你们今年的表现了。”   小白果心里也是有数的,降级为小宝贝可能跟她买糖的事情有点关系。   他们怕她和姐姐乱花钱,就不想给她们太多钱了。   她决定了,她要当爸爸妈妈的大宝贝,要拿更多的压岁钱。   小白果凑到小紫苏耳边说:“姐姐,咱们要拿五毛钱的压岁钱,拿一辈子。”   小紫苏应道:“好,那就乖一点,当爸爸妈妈的大宝贝。”   姐妹二人商量好了,要拿一辈子五毛钱的压岁钱。   听着她们的嘀咕声,林永成扬起了嘴角。   “你们确定要拿一辈子的五毛钱?不改了?”   “不改了,就拿一辈子。”小白果信誓旦旦地说。   “一辈子都不改了。我和妹妹能做到,爸爸也要说话算数。”小紫苏说。   “行,那就说好了,只们你们乖,就一辈子都是大宝贝,爸爸妈妈就给你们发一辈子的五毛钱压岁钱。爸爸说话一定算数。”林永成憋着笑意。   两个天真的孩子,想拿一辈子的五毛钱?   爸爸记住你们的话了,你们以后可别哭啊。   现在的五毛钱跟未来的五毛钱不一样的,未来的五毛钱只能买一根棒棒糖,还是便宜货。 第126章   两只小崽崽还以为自己赚大了,笑得贼开心了。   回到屋里就在数钱了,越数越开心,这是她们的私房钱。   小白果说:“姐姐,现在我们还小,我们的小钱钱先存着。要买什么就花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的钱。”   小紫苏表示赞同,“可以的。”   她们是小孩子,缺什么东西可以不花自己的钱。   把钱存着应急,等哪天急需用钱了,长辈又不在身边,自己也不会太被动。   小白果又说:“等我们长大后变成小富婆了,再给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花钱。”   小紫苏顿时就傻了,她还以为妹妹想存钱是跟她怀揣着一样的想法。   没想到妹妹想当富婆的执念那么重,她已经听妹妹说过几次要当富婆了,而且是背着外公外婆说的,以前她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看着妹妹认真的小表情,小紫苏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等她问,小白果补充了一句:“也给姐姐花。”   她差点就把姐姐给忘了,姐姐那么可爱,怎么能忘记姐姐呢?   小紫苏抱着她亲了两口,又在她的小胖脸上一顿搓。   “你的心意姐姐明白。但是呢,等你当了富婆也不用给姐姐花,姐姐比你大,应该让你花姐姐的钱才对。”   “不对呀……”小白果软软地说。   她脸上还带着一点迷糊的小表情,像是被姐姐亲蒙了。   小紫苏眉毛一抬,“有什么不对?”   小白果说:“姐姐刚说的话不对。”   小紫苏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不对了?   她不解地问:“没问题呀,哪里不对了?”   小白果抓了抓头,她是真的不认同姐姐的话,“姐姐这辈子都比我大呀,比我大就不能花我的钱,那我就不能养姐姐了,那我当上富婆又有可用?姐姐比我大,就让我花姐姐的钱,那我不是要吃姐姐一辈子?”   小紫苏的耳朵可能有屏蔽功能,自动忽略了前半段。   她还赞同地点点头,“可以哦,等姐姐长大了养你一辈子。”   小白果立时瞪大了眼睛,啊喂,姐姐,咱们这算不算鸡同鸭讲?   天啦噜,难怪妈妈常说三岁一代沟,鱼鱼和姐姐差了三岁,已经有代沟了。   她似乎受了什么打击,立刻就耷拉了脸。   小紫苏还在关心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小白果伤心了,但她不想让姐姐担心,更不想让姐姐知道她们之间已经有代沟了,不然姐姐会伤心的。   她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小紫苏不信,“你明明就有事。不能骗姐姐哦。”   “我真的没事。”小白果摇了摇头,对上姐姐关切的眸子,她说:“我就是有点感动,姐姐想养我一辈子。”   “嗐……这有什么好感动的,这是姐姐应该做的。”   小白果又惊又怕,还不敢让小紫苏知道。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天啦,我姐姐要当扶妹魔,而且是当一辈子的那中扶妹魔。   救命啊,快来个人叫醒姐姐吧,当扶妹魔要不得啊!!   ……   这天晚上,小白果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后遗症爆发了,比小紫苏还严重的样子。   家里的四个大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原来小白果不是没受影响,她只是反应迟钝,当时没有发作,过了半天才显现出来。   于是,小白果就受到各方面的关爱了。   先是妈妈香香软软的怀抱,她还没享受够,又迎来了外公的爱。   但她宁可没有!!   外公的爱是一碗苦药,鱼鱼不想喝啊啊啊!!   小白果心里在哭泣,脸上的表情也可怜兮兮的,她不是很懂,外公的爱为什么不是甜甜的奶糖,而是苦苦的药汁?他就不能换中方式来爱家里的小崽崽吗?她和姐姐健康又可爱,哪需要喝药了?   小白果提出抗议。   “外公,我不用喝药的。咱们不是说好了让小桃子喝药吗?”   “让小桃子喝的是中午的药,这是晚上的,不一样哦。”   中午的药让她逃了过去,白术也认为她不用喝药。   从下午开始她的状态不对劲,这碗安神药她必须要喝。   “可是今年过年呀。”   “对呀,今天过年。”白术相当配合,眼看着小白果松了口气,坏心外公话锋一转,“过年喝一碗保平安的药,这一年都平平安安的。这是外公送给乖宝的新年祝福,快喝了吧,新的一年要长高,还要保持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看着就很有喜感,希望她一直白胖下去。   这才是外公最真挚的祝福。   小白果气鼓鼓的,用一中看仇人的眼神瞪向那碗冒着热气的苦药。   小紫苏是真的乖,喝药也不用人哄,她趴在桌子上,扶着碗沿就一口闷了,苦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之后又把李秋容事先准备的一勺白糖含进了嘴里,顿时把苦味压了下去,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喝药这中事,真是一中折磨。   过了两分钟,见妹妹还是没动。   小紫苏的表情动了动,将另一只装满白糖的瓷勺推了推。   “妹妹,喝了药再吃白糖就不苦了。”   李秋容也摸摸她的头,“乖宝,喝了吧,听话。”   小白果又瞅瞅妈妈和外公,他们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看来这碗药是躲不掉了,她委屈着一张脸还是忍痛喝了药。   鱼鱼真的太难了,明明身体建康,还要喝苦药。   不行,她一定要给外公做思想工作,喝苦药什么的真的不好,他可以换中方式来关爱她和姐姐,比如带她和姐姐去供销社买买买,可是带她们去外面溜达一圈,就算去外面吹冷风也好过让她们喝药啊。   ……   这天夜里,白芨放心不下,去她们屋里陪她们一起睡。   小白果一觉睡到天明,睡眠质量好得出奇,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大年初二,两个姑姑拖家带口来上林大队拜年,先去了趟老林家,再去林永业家,最后才到了他们家。   小白果跟两个姑姑都不太熟,跟她们的孩子自然也不熟,她本来就不是个主动交朋友的小孩,一年到头又见不了几次面,就算是表亲,走在路上也是认不出来的那中,跟他们也玩不到一起。   她带着小桃子就开溜了。   家里有只狗子真是万能的借口,一句小桃子想出去玩,她就可以跑路了。   这一点,神似带孩子出远门的林永成,孩子是最好的工具人。   在小白果这里,小桃子就是最好用的工具狗。   小紫苏不能开溜,她和小柳叶要陪着表姐妹们一起玩,表兄弟跟林大江出去玩了,小孩们在屋里坐不住,没一会也出去了。   大人们也不管他们,在上林大队再怎么跑,也不会跑丢。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来到村口看大黄,大黄比之前带崽时的状态好了不少,以前是瘦骨嶙峋,现在虽然也瘦,可已经看不见肋骨了。   一人两狗跑到大榕树下听八卦。   她从王瘸子家搬来一张小板凳,两只狗子跟守护神一样蹲在两边。   今天的大榕树下依然热闹,初二很多外嫁女回娘家走亲戚,这不,大榕树下多了很多新人,有了新人就要跟他们说他们没听过的消息,于是,昨天的人贩子话题又热起来了,那些八卦人群说起人贩子的事,他们表情都很传神,好像自己当时在场一样。   连小白果这个目击者都听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嘴里,她爸爸就是个超级英雄,人贩子趁乱拐走了四个孩子,正朝着上林大队的孩子下手,最危急的时刻,林永成从天而降,直接降服了几个人贩子,救本村的孩子于水深火热当中,之后又去营救四个被拐走的孩子。   昨天林永成跟小孩们一起去公社,村里还在笑话他。   不过一天就反转了,他成了他们嘴里英雄。   小白果就跟听故事一样。   听到一个跟自己看到的完全不同的版本,也听到个不一样的爸爸。   直到中午回家吃饭,她还恍恍惚惚的,去年她就有中感觉了,所有人都会讲故事也会编故事,只有鱼鱼不会。   今天,她再一次确认了。   鱼鱼是个老实人,褒义词的那中,不是披着皮打老婆的老实人。   吃完饭,她还拉着爸爸去屋后说悄悄话了,将她在树下听来的八卦说给了爸爸听。   林永成抽搐着嘴角听完。   之后他无奈扶额,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也是人才,他昨天说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说过营救四个孩子,他明明说的是自己早早地回来了,不知道那四个孩子的情况,怎么就变了样呢?   望着小崽子一脸求知若渴,林永成摸摸她的头。   “你昨天亲眼看到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突然发现这世上只剩我一条老实鱼了。”小白果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   林永成忍着笑,再次摸摸她的头,“对呀,你最老实了。”   小白果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你走开,别摸我头。”   真的好气哦,老实鱼可太难当了。   他们就不能老实点吗?   就因为他们不够老实,衬得鱼鱼不太聪明的样子。   ……   和往年一样,初八林永成和白芨就回县城上班了,今年也不例外。   大年初十,公社终于来人了。   那两个人贩子和同伙都落网了,四个被拐走的小孩也顺利解救了,还根据他们的交代解救了一批被卖掉的孩子,这个案子太大了,被拐走的小孩也太多了,等那些孩子都被解救出来,就忙碌到了大年初十。   这个年,很多人都没有过好。   但解救了几十个被拐卖孩子,这个年没过好也算值得了。   听到消息,上林大队再一次热闹起来了。   天啦,那一伙人拐走几十个孩子了?这中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前几天,红星公社那四个被拐走的孩子回了家,他们的家人也来了趟上林大队,为了感谢林永成。若不是他抓住了人贩子,他们家孩子就被卖掉了,四个孩子的父母都很感激,差点就让自家孩子认林永成当干爹了。   上门感谢可以,认干亲是不可能的,被白家和林永成拒绝了。   自己有家两个孩子,要什么干亲啊?   当然了,还有个缘故。   在他们这边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认干亲会克自家孩子,认个干儿子就会克死自家儿子,虽然林永成没有儿子,但他有两个女儿,他自家孩子都宠不过来了,还去宠别人家孩子?万一克到自家孩子了,他不得哭死?   认干亲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正月十一在县里开了表彰大会,林永成又一次被表彰了,再次认证了林永成是个好同志。   开完表彰大会,林永成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齐文致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啊老林,等你们矿长退下来,你都有资格去竞争副矿长了。再熬几年资历,说不定能冲一下矿长的位置。”   “你也不错,再往上冲一冲。”   “我暂时不想动,我现在就是求稳。”   “稳一点也好,慢慢来,你还年轻。”   “嘿,你跟我说我年轻?”   “……”   现在时局太过混乱,可齐文致在梅县盘踞已久,没人动得了他。   去年又因为烈属的事得了表彰,就算县城的势力再怎么混乱都不会影响到他,他暂时不想往上走,现在也不是往上走的时候。   俩个人边说边走边,最后聊着聊着又聊到孩子身上了。   听林永成说今年暑假杜晴晴又会去上林大队,齐文致就说了:“老林,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是老交情了,去年没让甜甜认识晴晴,今年暑假我把甜甜送去你家住两个月,你可不能拒绝。”   去年太匆忙了,没能让甜甜和杜晴晴认识,齐文致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他家女儿性子太软了,他希望她的性子再强硬一点,以后都不受人欺负。   杜晴晴是个很好的小老师。   林永成瞄了他一眼。   “要看甜甜跟她们处不处得来,要是处不来,我就送她回县城。”   “你放心,我家甜甜性格特别好,不会欺负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家甜甜一个人还想欺负三个不成?我的意思是我家孩子不喜欢性子太软、没有脾气的孩子。”   齐文致:“……”   找个没有脾气的朋友还不好吗?居然还嫌弃?小屁孩的心思他不懂。   林永成又说:“也不用太担心。我家两个孩子对小姑娘最友好了,就是不喜欢小男孩。我跟你讲啊,老齐,你要这样……”   经过林永成一顿输出,齐文致听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意思是他教育女儿已经迟了?应该从出生就要防备外面的男的,要教育女儿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说了一路,林永成去了矿上,齐文致神情恍惚地回到家。   回到家里,齐文致看自家三个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有两天就开学了,这三只皮猴子现才赶作业。   还是他家甜甜最乖巧了,一放假就开始做作业,把作业做完了才开始玩。   所以啊,儿子都是债。   齐家三个儿子被训了一通,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每年都是最后几天狂赶作业,他以前不闻不问,今年怎么那么凶?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看着爸爸对妹妹一顿嘘寒问暖,他们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在他们的衬托下,妹妹乖出新境界。   在妹妹的衬托下,他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   三个哥哥心里在哀嚎:妹妹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乖呀?咱们潇洒一点好不好?乖孩子是没有前途的!   他们一边狂赶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听到齐文致对甜甜说:“甜甜啊,爸爸去年跟你说过的,想让你去林叔叔交几个新朋友。去年有事耽搁了,今年暑假咱们上林叔叔家过暑假,多交几个好朋友。”   甜甜乖乖地点头答应了,“我知道了,我会和她们做好朋友的。”   看着她乖巧的表情,齐文致的心柔软成一团,还轻轻地摸摸她的头。   这时候,齐家的三儿子说:“爸,我们也想去玩。”   齐文致立刻瞪了过来,“你去什么去?人家不欢迎你,暑假去你爷爷奶奶家过。”   齐家三儿子不服气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欢迎我?再说了,他们又没见过我,我做错什么了他们不欢迎我?”   齐文致说:“人家只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你错在不是女孩。”   齐家三儿子瞪眼,再瞪眼。   他两个哥哥也在瞪眼。   好气哦,他们不是女孩不都是爸妈生的吗?怪他们咯?   ……   元宵节,林永成和白芨回家过节。   他就提起齐文致想让甜甜来他们家过暑假的事。   “甜甜那孩子我见过,挺乖的一孩子,是真乖的那中。”   跟他们家装乖的小骗子不一样,林永成又说:“我跟老齐说好了,如果几个孩子处不来,就把甜甜送回去。”   李秋容其实没所谓,小白果的朋友太少了,她跟村里的孩子处不来,在村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带着狗子一起玩。   “那孩子不娇气也不爱哭吧?”   “娇气是有一点,老齐宠得厉害。”   “咱们家孩子肯定不会迁就她,晴晴也是个有脾气的孩子,就看她们处不处得来了。”   李秋容答应了,白术也不会说什么。   去年杜晴晴来他们家过暑假,也不用他们操什么心,她是个很省心的孩子。   三个孩子都开心了两个月,再加个甜甜,也没什么问题。   家里的两个老人说好了,就轮到两个孩子了。   甜甜和小紫苏同岁,比小白果大三岁,主要还得看小紫苏。   林永成拉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聊天。   “暑假给你们认识一个新朋友,你们要带她一起玩,村里小孩欺负她,你们要护着她。”   这些话主要是对小紫苏说的,在林永成眼里,小白果还太小了,就算她有点小脾气,她轮不到她保护别人。   小紫苏秒懂。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新朋友是个没脾气的人,村里小孩会欺负她,我还得帮她。”   林永成:“……”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小白果就不懂了,她问:“她不能自己欺负回去吗?”   林永成摸摸她的头,“齐伯伯的意思,就是让她跟你们学学,想让她有点脾气,当个不被人欺负的孩子。”   听到这里,小紫苏和小白果悄悄地对视了一眼。   哦豁,这是让她们带坏别人家孩子?这道题她们会做!   以前的小柳叶和林紫珠也特乖,去年跟杜晴晴玩了一个暑假,她们也变了,都会骂人了。   不就是教坏一个甜甜吗?她们可以的。   小紫苏说:“行吧,那我们就带……”说到这里,小紫苏及时闭嘴,把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坏”字吞了回去,她立马改口,“我们会带她一起玩的,只要她别哭,我们就不会嫌弃她。”   林永成信以为真,真以为小紫苏有心带甜甜一起玩。   “爸爸知道小紫苏是个懂事又友好的孩子,一定会带新朋友一起玩的。”   小白果眼神古怪地看了林永成一眼,爸爸还是太天真了,他以为小孩的世界就真的单纯吗?她们一点都不单纯,真的。   在林永成看过来的时候,小白果说:“我还是个宝宝,我比甜甜小三岁,我比她更需要照顾。”   别让她照顾人。   林永成摸摸她的头,“爸爸知道你小,也没让你照顾别人。”   小白果就放心了,不让她照顾别人就行了。   甜甜来上林大队过暑假的事就定下来了,林永成又骑着自行车带两个孩子去晒谷场转了两圈。   回来的路上,在田埂上遇到了林柳枝。   林永成就叫住她了,“柳枝,三叔想跟你说几句话。”   对林永成,林柳枝一直有点怕怕的,因为三叔很凶,还会打人。   她轻轻地点点头,“三叔有什么事就说吧。”   林永成扶着自行车,跟林柳枝只隔着三步远,他问:“你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柳枝说:“身体已经养好了,就是胆子变小了,不爱说话了。”   林永成也不是多关心林柳芽,问过一句就不再问了。   “如果你有机会进厂上班,你爸妈让你把工作让给你弟弟,你愿意吗?”   “如果你爸妈让你工资都拿回家,你愿意吗?”   林永成是觉得大侄女可怜,但还是不够了解她,想知道她是不是被洗脑成一心为父母、为弟弟付出,如果是的话,那就当他没说过吧。   他是想帮扶她,却不想把她扶起来供父母和弟弟吸血。 第127章   林柳枝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她有什么优点呢?虽然五官长得不算丑,可她又黑又瘦,算不上好看,她的性格不讨喜,嘴巴也笨不会说动听的话,又没有文化,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她头上?   林永成见她微微失神,还低下头不敢看人,他的眼珠子动了动。   不等他开口,小白果拉了下林柳枝的衣角,“你在想什么?”   在问她事呢,她怎么在走神?   林柳枝回过神来,见林永成和两个小堂妹都在看她,她立刻收回了目光,再次垂下了脑袋。   “我……我哪有这样的机会。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   从小就被精神打压,长大了还被男知青骗,林柳枝极度的自卑,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不行。   别说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哪怕有,她也得不到。   听到这种话,林永成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大侄女身上的问题也不小,不过她是真的老实,同为老林家的女孩林柳芽就有点奸了,其实也跟俩人的成长轨迹有关,一个从小就当牛做马勤勤恳恳地干活,另一个不受宠却没有受过太多苦难,她们的待遇相差太多了。   林柳芽的问题多半出在自己身上。   林柳枝的自卑是家里的长辈造成的,要给她重塑自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太自卑的人也是最容易飘的人,一无所有时低头做人,一旦有点成就,就喜欢去炫耀。想去踩一脚过去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或是送上门当冤大头,让那些以前不认可自己的人来吹捧自己。   林柳枝会不会飘,林永成也不确定。   最好别飘,像她这种无依无靠的人,飘了就是自掘坟墓。   林永成说:“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差,你为人勤快,手脚又麻利。”   他又瞄了眼自家两个孩子,大的九岁,小的六岁,林柳枝五岁就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六岁就上灶台做饭了,自家孩子大的那个会洗碗也会洗自己的衣服了,小的那个洗澡还要妈妈和外婆帮忙。   吃苦吃得多的孩子懂事早。   当然了,条件不同,也没有比较的必要。   就算再不懂事,在他心里也是自家孩子最好,晚点懂事也挺好的。   林永成在小紫苏头上拍了两下,再次看向林柳枝。   “如果你有机会进厂上班,你爸妈让你把工资全部上交,你愿意吗?过两年让你把岗位让给你弟弟,或是你出嫁的时候必须把岗位留下,你会怎么做?”   林柳枝小声说:“我……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在试探什么。   “你不知道?”林永成说:“行,没事。那你再说一遍不知道,我马上就走,不会再问你半句了。”   林柳枝嚅动着唇角,眼神闪烁,不敢再说了。   虽然不信有这种好事,但三叔不是个乱说话的人,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找她,他找上门跟她说这种话,肯定是有门路的。   她也不傻,再说不知道,可能这个机会就没了。   林柳枝还没想明白,林永成又发话了:“女孩子不要畏畏缩缩,你要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拿眼看人,不用偷瞄。我不会吃人,你也没有做错事,干嘛要低着头呢?想看就看,想说就说。”   对上这个极度缺乏自信的大侄女,林永成也有点头疼。   他没时间去改造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帮她重塑自信,作为一个分了家的叔叔,有机会扶她一把已经仁至义尽了。   食品厂那边还有大半年时间,看她这大半年能改变多少。   在林永成的目光下,林柳枝做不到挺胸,但还是抬起头了,她的表情特别的不自然,不太敢看他。   林永成还在看她,“你怎么想的?”   林柳枝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她不知道三叔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家里让她上交工资她愿意,但让她把岗位让给弟弟她不愿意,就算以后嫁人,她也不想把岗位留下来,她这样回答,三叔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她自私?   林永成的眉头快能夹死苍蝇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大侄女那么难沟通。   林柳芽是奸了点,却最会向人索取了,沟通也没有多少障碍。   怎么到了林柳枝这里,问个问题还要追着她问一遍两遍三遍。   机会送上门还不知道珍惜,还一副他求着她的样子,林永成的耐心已经快到尽头了。   “你给不出答案就算了,就当我没问过这些问题。”   “三叔,我不是……”见他推着自行车要走,林柳枝就急了。   “不是什么?”   “我……”   她在那里我了好久,但还是说不出口。   “你什么?有话就直说,给我说明白,别吞吞吐吐的。我没有读心术,也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林永成是真的不耐烦了,他自认为已经忍了已经够久了,他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纠结,他两个孩子还在吹冷风呢。   林永成先给两个孩子整理了一下围巾。   再伸到袖子下面碰了下她们的手,还好,挺热乎的。   再看看林柳枝身上补丁叠补丁的旧棉衣,一张冻青的脸,乌黑的大辫子尾端绑着一条旧布,腕上还挎着个篮子,跟自家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对比就太惨烈了,林永成突然有点有不忍心苛责她了。   他再一次耐着性子说。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两句话而已,也不难开口。”   “说不出口或是不愿意说,你就跟我摇个头,我也不会勉强你。”   “毕竟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   林柳枝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三叔,我没有不愿意。”   林永成问:“那你怎么想的?”   林柳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色,她小声说:“我愿意上交工资,为家里出一份力。但是岗位……”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唇角,见林永成的表情没有变化,才继续说下去,“岗位我不想交出去。”   林永成静静地看了她半分钟,看得林柳枝心都焦了。   她以为他对她的答案不满意,觉得她应该把岗位让出去。   就在林柳枝犹豫着要不要改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林永成说:“工资全部上交,那你进厂的意义何在?”   听到这一句,林柳枝愣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很快,林永成就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林永成说:“你不欠他们什么,这些年你一直在自食其力。你只有在小时候不能干活的时候吃林家的用林家的,但你这几年早就替他们挣回来了。你又不欠他们,为什么要把工资全部上交呢?”   林柳枝呆呆地望着他。   她不欠家里吗?她爸妈总说她是吃白饭的,还说她性格太闷了,嘴巴也不甜,生她养她没给他们带来半点好处。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不欠家里的。   有点超出了林柳枝的认知。   林永成又说:“至于岗位,本来就不应该让出去。如果工资要全部上交,岗位也是要让出去的,这个机会一开始就给你爸妈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给你呢?这不是多拐了一个弯吗?”   小紫苏和小白果看这位大堂姐的表情也很奇怪。   小紫苏还能按捺得住,小白果就已经憋不住了。   “天啦噜,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果无私奉献之人?我和姐姐一点压岁钱都要自己藏好,想买什么要花爸爸妈妈的钱,我有点羡慕大堂姐的爸爸妈妈了。”说到这里,小白果转头拉着林永成说:“爸爸,给我和姐姐各想养个大堂姐吧,她去外面工作赚钱,受苦受罪的她,还要把工资全部上交给我和姐姐,我们在家里躺着就有钱花了。这也太幸福了,简直是我梦想中的生活。爸爸,帮我们养一个吧!”   小紫苏也望了过来,她也想要一个无私奉献的大堂姐。   自己躺着数钱就行了,这种生活想想就很棒了!   林永成嘴角抽搐,“你们别捣乱。”   小白果不服气,“我没有捣乱。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也想要个帮我赚钱的小傻子,我只管收钱,不用管饭。”   林永成轻轻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别乱说。”   她要的不是大堂姐,她要的是个长工,只想收钱不想管饭,比周扒皮还狠了。   林柳枝再次怀疑人生。   所以,真的不应该把钱全部上交吗?   不然就成了小堂妹嘴里帮人赚钱的小傻子了?   林永成见她神情恍惚,也知道今天的刺激有点大。   “你好好想想吧,三叔不是让你做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付出之前好好地想一想,他们值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别跟个小傻子一样,为那个家当牛做马还被他们处处贬低。”   说白了就是精神控制,一边奴役你,一边贬低你。   就怕你觉醒后不愿意当牛做马了,他们也没人能使唤了。   最后,他又补了句:“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林永成推着自行车走了。   小紫苏牵着妹妹走在前面,回到家里还在想这件事。   小白果又一次燃起了收个工具人小弟的心思,她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赚钱的工具人小弟,不用带小弟一起玩,也不用管饭,小弟平时不用出现,只要在他发工资当天出现一次,把工资上交就行了。   这样完美的工具人小弟去哪里找呢?   她又凑到姐姐身边,“姐姐。”   小紫苏问:“怎么了?”   小白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唉,就是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好的小弟。”   小紫苏嘴角抽搐,妹妹这么异想天开,让她怎么说呢?   算了,不说了,其实妹妹想得挺好的,她也想有这样的小弟啊。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不一样的,大堂姐是大伯和大伯母亲生的。你想要的小弟是外人,人家不会那么奉献的。除非是个傻子。”   “傻子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用管他,我只要管钱就好。”   “……”   算了,沟通失败。   小紫苏摸摸妹妹的头,“傻子去哪里上班赚钱?不可能的。”   小白果马上就泄了气,也是哦,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正常人都找不到工资,傻子去哪里赚钱?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暴富计划又一次失败了。   ……   第二天,正月十六,小紫苏要上学了,李秋容也去了学校。   还有他们屋前的刘知青,她已经去了公社中学当老师了,虽然是个代课老师,但是待遇还算不错,还有宿舍可以住。   刘若然已经搬走了,留下两个男知青怨气更重了。   他们骂了一天刘若然不讲义气,他们三个一起来的,结果她吃独食,那么好的机会自己独吞。   公社中学这次招了四个新老师,就算再加上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位置,她怕什么?不就是怕他们过得好吗?   李卫国和陈保平骂骂咧咧的,还踹了两脚刘若然住过的屋子。   其实他们刚来的那一年还算好,到今年,他们三个都已经二十岁了,在乡下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以前在城里不觉得二十岁有什么,可乡下不一样,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乡下青年差不多都结婚了,他们都算剩下的了。   去年年末,刘若然考上了公社中学当老师,还有媒婆上过门。   媒婆一口一个她年纪不小了,再不结婚就找不到好的了,她的年纪越来越大,他们乡下人十七八岁就结婚,现在结婚能嫁个比她小两三岁的,两三岁的年龄差也不算大,再拖几年就不行了,人家嫌她老,就只能嫁给老光棍了。   刘若然黑着脸送走了媒婆。   可话又说回来,媒婆说话不中听,好歹有媒婆上门啊。   李卫国和陈保平是无人问津,连个媒婆都不理他们的。   两个男知青都认为自己条件算好了,但那仅仅是他们认为,别人不这样认为了。   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他们在上林大队没有房子,结了婚没地方住,也没有父母亲人帮衬,还得女方父母扶持。不光如此,还有离开的可能的,媒婆都不愿意帮他们说媒,万一说成之后他们回城了呢?   他们可以跑,但媒婆跑不掉。   媒婆不愿意说媒,有女儿的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   又有去年林永成上过的防骗课,就算他们把自己包装成才子,村里的姑娘都不搭理的。   于是,两个大龄青年就更躁动了。   一大早,小白果去卫生所的路上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到了卫生所,她就跟外公说:“外公,那两个男知青可能生病了。”   白术眉头一挑,“你在哪里看出来的?”   小白果说:“他们嘴角起了泡,看起来还很烦躁的样子。”   白术眉眼带笑,“那是上火了,不错,观察得挺仔细的。”   小白果干笑了两声,“那当然了,我最厉害了。”   白术又说:“以后要记得离他们远一点。”   小白果乖乖地点头,“我记住了,他们不是好人。”   说到这两个男知青,白术的心情也很复杂,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单纯又热血的少年,还是主动要求下乡支援农村的,两个人都不是坏人。可能是下乡天天干活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他们的心境变了。   人啊,是会随着境遇改变的。   不光是小白果这里,小紫苏他也有教着,让她远离知青院。   他们住得近,也怕他们哪天起了歹心。   ……   又开始了一天的武学功课。   没错,小白果又把武功练起来了,过年那天人贩子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却让她那颗想变强的心更坚定了。   去年下半年她的武功就没怎么练了,只是每天有扎马步。   现在知道武力值的重要性,懈怠了半年的小白果又卷土重来,准备当个武林高手了。   练完武,又听外公讲故事。   说到讲故事,小白果更喜欢听外婆讲故事,外公讲故事喜欢夹带私货,虽然她不知道夹带私货这个词,却知道是这个意思。   外婆的故事是不含水分的,也没有医学小故事,小白果最爱听了。   现在外婆去了学校上课,只有外公讲故事,小白果也是听的。   有总比没有好吧?   听了一段故事,白芨就来找她了。   母女二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带小桃子看了大黄,才回了家。   没一会,出去溜达的林永成也回来了。   白芨问他:“学校的氛围怎么样?”   林永成说:“还不错,小紫苏上课也很认真,很投入。”   对哒,他也不是瞎溜达,他是去学校看大闺女了。   他们住在县城,两个孩子在乡下当留守儿童,就算学校里有李秋容,他们还是想多关注一下小紫苏的情况。   林永成在学校里看了好久才回来。   夫妻二人在说话,小白果带着小桃子从屋里溜出去了。   一听到上课她就想躲出去,她是条厌学的鱼,她不想听到有关学校的事。   至少在她入学前不愿意听到。   当然了,以后她还是会读书的,就像爸爸说的,姐姐学习成绩那么好,她要是太差的话,以后就会跟姐姐分开,和姐姐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小白果还是很喜欢姐姐的,她不想跟姐姐分开。   可那是她入学后的事情,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   只剩下一年半了,她一定要挣扎到最后一秒。   小白果一走,林永成就在头疼了。   “你说乖宝她到底像谁?咱们家一样六口人,其中五个是学霸,就她一个人厌学。她怎么回事?”   “你是她亲爸都不知道,我能知道?”白芨也很纳闷呢。   “这算什么?正正得负吗?小紫苏也不这样啊,听到上课她宁可出去吹冷风,都不愿意呆在家里听。”   林永成无奈极了,白芨也很无奈。   自己生的,能有什么办法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白芨说:“她还小,还有一年半,到她开学的时候可能就懂事了。”   林永成说:“去年咱们也是这么说的。”   去年也说她明年就懂事了,结果呢?还是老样子。   白芨又说:“太懂事的孩子活得累,不懂事也有不懂事的好,她活得开心。”   林永成叹息,“也只能这么想的。”   虽然小白果排斥读书,但是她很健康啊,她还活得开心啊。   为人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孩子健康又开心吗?   就是担心她未来的前途。   家里有个厌学的小崽崽,白芨也有点认命了,“别强求了,强求不来的。咱们辛苦一点吧,现在多攒点本钱,以后机会来了,咱们有了本钱也能多赚点钱。她的前途不前途的就不那么重要了,我们能养她一辈子。”   林永成还能怎样?   他继续点头,“行吧,咱们就辛苦一点吧。”   儿女都是债,乖的时候是福报,不乖的时候就是来报仇的。   总的来的,还是报恩的时候更多,报仇的时候少。   林永成想去看看自家的小福报了,“我出去看看她。”   ……   院子里,小白果手里握着一根细细的竹竿,她正挥舞着竹竿。   小桃子就在她对面,她挥竹竿的时候,它也还会配合地左右闪躲。   这一人一狗玩得倒是开心。   林永成的心情也随之好转,孩子开心就行了,不能强求的。   他看了几分钟,小白果明明看到他了,却没理他,目光扫过他也是淡淡地掠过,不作停留。   又等了一会儿,林永成就按捺不住了。   “乖宝,爸爸有点伤心了。”   小白果没理他。   林永成上去就按住她了,“乖宝,爸爸有点伤心了。”   小白果这才歪着脑袋打量他,“爸爸为什么要伤心呢?”   林永成说:“乖宝不理爸爸,所以爸爸伤心。”   小白果沉默了半分钟,才把竹竿举到他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竹竿。”   “不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   “说啊,这是什么?”   “白大侠给点提示吧。”   “这是剑!”小白果说。   “然后呢?”林永成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我师父说练剑之人切忌用情,你不该伤心的。”   林永成:“……”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师父?   这是听故事听多了入戏太深了,还是练武走火入魔了?   林永成抹了把脸,“你师父是谁?”   小白果眼神古怪地看向他,“你呀!”   林永成:“……”   好家伙,他还成了她的师父?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我代你说的。别人家的徒弟还代师收徒呢,我只是代你说句话而已,没给你整个逆徒回来,已经是徒弟界最后的良心了,你别不知好歹。” 第128章   林永成心里觉得好笑又好气,她这会是福报还是来报仇的?   他往地上一蹲,按住小崽子的双肩,父女二人四目相对互瞪了将近半分钟。   小白果鼓着一张小胖脸,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是他先伤心让她哄的,不是鱼鱼的错哦。   半分钟后,林永成揪住她的小胖脸往两边拉。   “来,咱们说清楚,是爸爸不知好歹,还是你不知好歹?”   “是爸爸不知好歹。”   “你再说一遍。”   “爸爸不知好歹。”   好家伙,还不承认自己有错,说了一遍两遍三遍,好像林永成真的不知好歹一样。   亏的是亲生的,要不是亲生的,林永成就想揪她的招风耳了。   他耐着性子继续问:“爸爸怎么不知好歹了?”   小白果说:“我没有坑你呀。”   林永成反问:“你还没坑爹?”   小白果摇头,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坑过爹,她是最乖的乖宝宝,她才不坑爹呢,自己没干过的事,绝不能轻易背锅。   林永成:“……”   懂了,你今天没坑爹,爸爸就该感恩戴德了是吗?   气归气,看着小崽崽可爱的小胖脸,他心里又一阵柔软,他家小崽崽怎么那么可爱呢?就连坑爹都能坑得理直气壮,还有她鼓鼓的小胖脸,少吃半碗饭都长不出这么可爱的小肉肉。   算了,原谅她了。   趁小白果没有防备,林永成凑上去在她脸上啾了一口。   小白果嫌弃地抹了把脸,又给他补刀了。   “爸爸不知好歹,还不务正业。再给你一次机会反省一下。”   林永成表示怀疑了,他做了什么才让小崽崽产生这种错觉呢?   “我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习武之人不好好练剑,还有空跑去伤心,你说你是不是不务正业?”   林永成突然觉得自己原谅她原谅得太早了,他的立场应该更坚定一点,不能看脸说原谅了,小崽崽长得可爱是真的,坑爹气人也是真的。也不知道她最近听了什么故事,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淡定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是爸爸不知好歹还不务正业,爸爸承认了。”   小白果:“……”   她有点不信,爸爸居然这么懂事?   林永成又说:“外面冷,咱们放下宝剑,去屋里吧。”   爸爸知道该怎么收拾你,咱们先回家,再好好算账。   小白果不情不愿地放下她的“宝剑”,被林永成牵进屋里了,小桃子甩了甩尾巴也跟着进屋了。   父女二人进屋后,白芨一抬眼就瞅见林永成古怪的表情。   他抱起小白果塞进她怀里,“媳妇,你抱好咱们的小福报,我去找点东西。”   白芨抱着小白果,满脸疑惑。   小白果也不知道林永成想做什么,但有种动物幼崽预知危险的本能,突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霉了。   为求自保,小白果立马瞄上了白芨,只要她再乖一点,妈妈一定会保护她的。   见风使舵的咸鱼精赶紧搂住白芨的脖子,凑过去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今天要去县城吗?”她声音软软地问。   “对呀,下午就要走了。”白芨心头一软,不但搂紧了她,还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舍不得妈妈。”小白果用脸蹭了蹭白芨的脖子,又说:“妈妈要工作赚钱养我和姐姐,也很辛苦的。我会想你的。”   她还没走,自家小宝贝就说想她了,白芨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妈妈也舍不得你。要不要跟妈妈去县城住些天?”   “不去县城。”小白果果断摇头,“我要在家练武功。”   白芨无奈了,“好吧,那你练武功吧。”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林永成又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课本。   没错,他刚刚是去找小紫苏的课本了,小崽子坑爹还坑得理直气壮,现在轮到他坑崽了吧?   小白果看到他手里的课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鱼鱼的预感就没有出过错,爸爸也太可怕了吧?   林永成拉开椅子坐下,再摊开课本,开始了报复行动。   “乖宝,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无所事事了。今天开始上课吧,虽然你明年秋天才入学,但可以提前学习,赢在起跑线上。爸爸有时间就给你上课,爸爸没时间就让外婆和姐姐帮你上课。”   看着小崽子变了脸色,林永成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我是你亲爹,我还治不了你了?   正当他以为小崽子要哭着认错时,却见小崽子一转脸又投进了白芨怀里。   “妈妈,爸爸好可怕,他想害我。”她声音里满是委屈。   白芨:“……”   林永成:“……”   好家伙,教你读书就是害你?   林永成原以为白芨跟自己是同一战线的,却不料她有了女儿就翻脸不认他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的背,轻声安抚:“乖宝不怕啊,爸爸就是吓唬一下你,现在还早,咱们明年秋天再读书,不怕了不怕了。”   一边哄着怀里的小崽崽,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林永成。   你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的不强求吗?说好的孩子健康快乐最重要,怎么一转脸你就不做人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夫妻二人不在同一频道,在白芨看来就是林永成的错,之前他们还说好自己辛苦一点多帮孩子攒点家底,前途不前途的不是那么重要。   结果没一会他就变卦了!!   看看孩子被吓成什么样了?   他可太过分了。   林永成竟然读懂了白芨的眼神,好家伙,小崽子说他要害她就是真的?他是她亲爹,教她读书、带她上进也成害她了?小崽子厌学,抗拒读书也就算了,白芨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怎么能临阵叛变呢?   他开始心疼自己了。   他真的太惨了。   夫妻二人在眼神交锋,一个在瞪人,一个在卖惨。   小白果埋在妈妈怀里,对二人之间的战火毫不知情。   她委委屈屈地说:“爸爸是坏人,他想让鱼鱼读书,他想害鱼鱼。”   白芨心疼极了,又一次说:“乖宝还没满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是不用读书的,每天开心最重要。等你满了七岁,是大孩子了再读书,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要以姐姐为榜样,当个好学生。”   小白果终于安心了,有妈妈护着的崽就是幸福啊!   ……   中午白术和李秋容都在家里,林永成的眼神在岳父岳母之间瞄了好几眼。   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到李秋容身上。   白术去年就给小白果讲故事了,他讲的是神医谷少谷主的故事,据林永成所知,这个故事还在连载中,至今仍未完结,岳父希望两个小崽崽跟他学医,神医谷少谷主的故事不会轻易完结,估计也不会换成新的故事。   就只能是岳母李秋容了。   岳母讲的故事影响力太大了,去年的神医谷少谷主连载了大半年,也没见小白果挂在嘴边。   换了个故事,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林永成一直在找机会,过了几分钟,他跟在李秋容后面进了灶房。   李秋容早就觉察到他的目光了。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妈,最近是不是你在给乖宝讲故事?”   “对啊,怎么了?”   “乖宝挺喜欢妈讲的故事,今天上午还在院子里练剑。”   李秋容:“你有话直说。”   林永成说:“妈讲的故事她会放进心里,要不给她编个读书的故事?唤起她对读书的热情?这孩子太抗拒读书了。”   “你当我没说过吗?”李秋容长叹了口气,“我在给她讲一个剑客的故事,主角当剑客前最爱读书,还中过状元。”   实在是小白果的耳朵有自动过滤功能,她不爱听的都过滤掉了,她只听主角练剑和行走江湖的故事。   至于读书和中状元,那跟当剑客有关系吗?   文就是文,武就是武,她一点不贪心,也不求文武双全。   她这样,李秋容能怎么办?   林永成听完,半边脸已经僵了,她还真是不贪心啊。   下午林永成和白芨回县城,他踩着自行车,将小白果在院子里说过的话说给白芨听。   白芨满头问号:“????”   等等!她是不是被骗了?   林永成察觉到她搂着自己的手僵住了,关心地问:“冷吗?是不是穿少了?咱们折回去再加两件厚衣服?”   白芨回过神来,突然就笑了。   “我不冷。”   “你怎么了?”   “乖宝就是个小骗子。”   白芨很快就想通了,小白果在院子里惹了林永成生气,怕挨罚,赶紧对她进行了糖衣炮弹轰炸,偏偏她就吃这套,一句舍不得和想她,瞬间就丢盔弃甲了,只想抱着小闺女亲亲抱抱,想天天看着她开心快乐的样子。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小白果可能是为了躲避惩罚故意的。   她趴在林永成背上一阵闷笑。   林永成不明所以,“她是怎么骗你的?”   白芨说:“她可能猜到你想罚她,故意让我心软。”   其实吧,就算小白果什么都不做,白芨也会护着她,毕竟在那之前她跟林永成就商量好了,不能逼迫孩子,她健康快乐最重要,只要他们够努力,她努力或不努力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有一点让白芨特别想不通。   “你说乖宝是不是装的?别的方面脑瓜子转得快,怎么一扯到读书就不行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林永成也很懵啊,在小白果显露出厌学情绪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家会有个厌学儿童。   至于装不装的问题,她就是个小骗子,平时装一装还有可能。   厌学绝对是真的。   夫妻二人想了好久都想不通。   ……   开春后,天气回暖了。   小白果的幸福生活又来了,不光是她,村里的小孩们都很快乐。   山上冒出很多蕨菜和竹笋,很多小孩都会提着篮子上山菜蕨和笋,小白果也跟着几个姐姐上山忙活了好一阵。   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季节才有,错过了就没有了。   这段时间天天吃蕨菜和竹笋,李秋容腌了不少酸蕨和酸笋,还烘了些干蕨和干笋,可以吃很久了。   上林大队人少土地多,山也多,小孩们天天满载而归。   除了给家里加菜,山上还有泡跟茶耳,小白果天天进山。   他们家后面的山上有很多茶树,只有茶耳,没有泡,但茶耳吃起来有股涩味,哪有泡好吃?   小白果还得跑去牛棚后面那座山去摘泡,那边山上有很多。   半年没有存在感的杨清逸又冒出来了,他住得近,山上的泡又多,他拿个小篮子一摘就是一篮,还给白家送过几次。   看在泡的份上,小白果暂时原谅他了。   去年讹了他们家一口锅,小白果还记着呢,虽然有外公败家的原因在,但杨清逸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明明可以拒绝的,可他收了。   杨清逸就是个见锅眼开的,鱼鱼是不会跟他做朋友的,以免再讹上他们家。   小白果的抗拒不加掩饰,杨清逸也有点伤心了。   那么久过去了,乖宝妹妹还是不喜欢他,但他很喜欢这个妹妹,很想当她哥哥。   杨承安摸摸他的头,“别太伤心了,妹妹还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个好人。等她了解你了,也会喜欢你的。”   得到爷爷的安慰,杨清逸心里好受了一点,“总有一天乖宝妹妹喊哥哥的。”   他拎着自己的小篮子,他这个篮子只有正常篮子的一半大小,是胡广平编的,他们下乡大半年了,也学会了一些以前不会的技能,编个小篮子和小筐还是很容易的,杨清逸就盯上了胡广平。   “胡伯伯,乖宝妹妹没有小篮子,能帮她做一个吗?”   “可以啊。要多大的小篮子?”   “乖宝妹妹人小,太大的篮子她提不动,比我这个小一半吧。”   “行啊。给她们姐妹两个各编一个小篮子。”胡广平满口答应了,顿了下又说:“再做两个小筐吧。小姑娘都喜欢玩过家家,做两个小筐给她们玩,给她们装小玩具也可以。”   还得等一段时间,他虽然学会了编点简单的东西,但做起来很慢,比不上一些本地人。   话又说回来,在乡下大部分人都会编点东西,白术来到上林大队几年了还不会竹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医生,要保持双手的灵敏度,而竹编伤手,他是不可能学这些的,家里要用到的竹编用品都是跟别人换的。   也只是换些生活用品,没有换那些小玩具。   这种在乡下大部分人都会的手艺,也没有村民想到编些小玩具跟人换东西。   在小白果和小紫苏还不知道的时候,牛棚里的人准备给她们做竹编小玩具了。   这一做就是两个月,原本预计的两个小筐和两个小篮子,因为胡广平越编越顺手了,又多加了几个小东西,耗时就更久了。   ……   到端午节,下了一夜的大雨,端午节当天涨水了。   李秋容一再告诫两个孩子,涨水的时候不能去河边玩,两个孩子也答应得好好的。   雨停了,小紫苏带着妹妹去二伯家找小柳叶一起玩,还叫了林紫珠。   几个小姑娘玩起了过家家,小白果全程是个工具人,她不喜欢玩过家家。   因为她们扮演的是院长、医生、护士和病人,不是小白果喜欢的大侠和反派,三个主要角色当然是三个有兴趣的孩子,小白果全程扮演病人,扮演病人的台词很简单,只要说自己不舒服找医生看病就行了。   然后,小紫苏她们帮她看病,还要商量病情,过后再拿着小木棍当银针要给小白果扎针。   不知道怎么回事,让林永业发现了。   林永业那叫一个气啊。   他把小白果拉开,逮着三个小姑娘就是一顿教训,“你们就不能玩点好的吗?玩什么医生病人?大过节的玩这么晦气的东西,病人就非得让人来当吗?不是有条狗吗?把狗牵过来当病人不好吗?”   工具人小白果瞅瞅三个姐姐,再瞅瞅二伯。   “我没事的,二伯别生气,我们就是玩玩。”   “就算是玩也不能这样,哪有让妹妹当病人的?这种话说起来就晦气。”   “好的,听二伯的。”   “你听话,别跟她们玩。”在林永业眼里,小侄女就跟她的外表一样是个乖孩子,而且是最乖的那种,比自家四个孩子都乖,不然也不会由着三个姐姐让她当病人了,他又说:“让她们找你家那条狗玩。”   小白果点头赞同,“二伯说得对,把小桃子找来当病人,还可以把大黄找来,就有两个病人了。”   小紫苏她们被训了一顿,一个个赶紧认错。   她们以为只是过家家,没想过那么多,现在被林永业一训,她们也知道错了。   “爸爸我们错了,乖宝妹妹我们错了,我们去找小桃子和大黄。让它们来当病人,乖宝妹妹跟我们一起当医生吧。”   “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让我妹妹当病人了,我妹妹才不会生病呢!”   “对的,乖宝妹妹这辈子都不会生病,还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这句“长命百岁”,小白果立刻想起前年她和姐姐盼着奶奶长命百岁,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长命百岁大可不必。   小白果挠了挠头,“我也不想当医生,我想当渔民。”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我还想跟二伯一样当屠户,天天杀猪。”   三个姐姐面面相觑,这是哪跟哪?   渔民离她们的生活太远了,她们甚至没见过渔民,也只是听故事的时候听过。   当屠户就更可怕了,还要天天杀猪?   天啦,妹妹学坏了!!   林永业则在憋笑,小侄女看起来乖乖的,从小就爱看杀猪,还当成人生目标。   他真是看看林永成气绿的脸。   于是,他鼓励道:“可以的,跟二伯一样天天杀猪。等你长大了,二伯带你去屠宰场学杀猪,等你学会了就让你爸想想办法,或是掏点钱给你在屠宰场买个工作,到时候跟二伯一起上班,一起杀猪。”   小白果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林永业:“二伯也觉得可以,二伯看好你。”   一大一小就这么说好了。   小紫苏看不下去了,她不想小白果天天杀猪,她瞪了林永业一眼。   二伯太坏了,想教坏她妹妹,她一定告诉爸爸,让爸爸知道二伯不是好人。   小柳叶和林紫珠也觉得林永业太坏了。   乖宝妹妹那么可爱,怎么能做杀猪这么血腥的事?   小紫苏说:“我去家里把小桃子牵过来,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小白果摇头,“我不想去。”   她懒得跑来跑去,在这里等着吧。   林紫珠去村口牵大黄,转眼就剩下小柳叶和小白果了。   小白果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向外面张望了,姐姐怎么还不来?   那边屋里传来林大江和林大河说话的声音。   “今天涨水了,会不会有鱼啊?”   “有鱼也抓不到。除非放网去捞鱼。”   “我们家没有网,有网也不能放。”   “……”   兄弟二人一直在说,小白果就在外面听,听到他们在说河里涨水的事。   山上的还是河里的,现在所有东西都是集体的,自己抓几条鱼算本事,放网捞鱼是万万不行的。   小白果听了一会,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她想去河边看看。   但是外婆说了,涨水不能去河边,那她能不能去呢?   去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她又不下河,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小白果就有点坐不住了,正好小紫苏不在,也没人管她,只要她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看一眼又没有危险,应该没关系的。   小白果说动就动,“二伯,柳叶姐姐,我有点困了,要回家睡觉了。”   小柳叶问:“要不要在我家睡?”   小白果摇头,“我要回家。”   她顺利地从林永业家里溜了出去,林永业和小柳叶都没有怀疑。   小白果也不傻,不会光明正大地去河边,她特地绕到村后,走小路去河边。   河里涨水了,水位升高了,水也很浑浊,是暗黄色的。   就算没有外婆的话,小白果也不会下水,她嫌河里的水太脏了。   看了一会,没看到鱼。   小白果就打算回家了,刚准备转身,突然看到上游有什么东西飘下来。   她睁大了眼睛望去,这一看,她就震惊了。   有个人抱着块木板飘了下来!!   要知道,再往下一点就有个坝,到时候被冲到坝下,抱着块木板也浮不上来了。   木板上的人如果是个活人,被冲到坝下可能会死。   怎么办?要不要下水把人捞上来? 第129章   也不知道这条河里是不是真的有水鬼,怎么时不时漂个人。   以前小白果不能自由活动,不是很清楚,从前年她能自己玩了,就知道李卫国和陈保平两个人差点溺死,又有去年夏天她在河里捞上来的两个人,现在又来了一个,这些人真是的,水性不好就不要玩水嘛。   河里漂人漂多了很容易误会的。   小白果犹豫了一小会儿,水里的人连同木板就漂了过来,以现在的速度,大概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冲到坝下。   她回头瞅了一眼,她就下水瞄一眼应该不会有事吧?她可以在外面躲一躲,把衣服烘干再回家,就不会被发现了。   还是去看一眼吧。   如果是个活人,就试着抢救一下。   如果没气了,那就是命数该绝了。   趁着没人在场,小白果把鞋子一脱,就跳进了水里。   还没入夏,昨晚又下了一整晚的雨,今天虽然不算冷,但绝对不热,小白果一入水就后悔了,今天的水冰冷冰冷的。   草率了,错估了形势。   河里太冷了,她就不该下水,等会上了岸也不是把衣服烘干那么简单了。   至少要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小白果已经猜到自己回家后可能会挨打,除非她演技炸裂,一回家就哭唧唧,把握住主动权,不论他们问什么她都哭。   当然了,想是这么想的。   谁不会想啊?想想又不犯罪。   可小白果觉得自己的演技没那么厉害,不是她小看了自己,她要是有这个演技,早就哄得爸爸妈妈答应她不用上学了。   所以啊,也只是想得美好而已。   转眼间,那个趴在木板上的人已经到身前了,他最好还有一口气在,鱼鱼是为了他才下水的,还预订了一顿揍,他如果是具尸体的话,那鱼鱼就白挨揍了,他没死的话还能找他揍回来,就算扯平了。   也许还能赚个搪瓷缸子。   小白果瞬间就想通了。   涨水不比平时,她自己在水里想稳住身子还很容易,要拖个人就有点困难了,而且是个拖个成年人,更是难上加难。   她有点稳不住身形了,被拉着向下漂。   趴在木板上的是个中年男人,他一张脸泛着青色,连嘴唇都不见血色了,看起来情况有点不妙。   小白果果断地伸手摸向那人的脖颈。   还好,还有脉搏,没让她白挨一顿揍。   确定是个活人,下一步就是找个地方让他别往下漂了,再回家找大人帮忙,靠她一个小孩肯定没办法把他一个成年人送到岸上。   四处瞄了一下,小白果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河岸上有一片芦苇,这个地方地势高,平时水淹不到这里,今天涨水也只淹了一半。   幸好小白果不是正常人,虽然是人类小孩的身体,可她是条千年咸鱼精,在水里比正常人类行动自如。   她借着水势将木板连同那个人往芦苇丛中带,再借着水打过来的力道将人边岸带。   到了芦苇丛里,水不深,能带的力小了,同样的也不往下漂了。   小白果在水里站了起来,那个人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死死地抱着木板不放。   她小声嘟囔着:“都快没气了还那么努力,是我这种咸鱼精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算你运气好,遇到了鱼,也算没有白努力一场。”   小白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挪到边上,把他拖上岸就不行了,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怕这个人淹死,她想扶他坐起来,就得把木板抽掉。   只可惜她力气不够,没法抢走他的木板,还累得气喘吁吁。   “不行了,我已经尽力了。你抱着你的木板吧,等我回去喊我爸爸和外公过来,如果你还有气的话,你就得救了。”   人在芦苇丛里,只要水位不再上升,基本上不会被冲走了。   她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如果还要死,那就是命中注定了,鱼鱼也没办法了。   小白果准备上岸了。   刚爬上去,放眼望去,这一大片芦苇丛里卡住很多垃圾。   她在众多垃圾里看到一条炸了毛的麻绳。   于是,小白果又下水了。   她想用麻绳绑住水里的人,正好岸上有块大石头,刚好拴住他,免得水位上升时他被水冲走。   小白果捡起麻绳拉开一看,还挺长的,够用了。   来到那个人身边,就准备动手了。   她观察了一会儿水里的人,就决定把木板一块绑上去。   但不能直接绑在木板上,先在他胸前把捆一圈,第二圈再把木板绑上去,这样更安全一点。   说动就动,小白果拿着麻绳一头,就要绕过他的手臂从胸前穿过去,她人小胳膊短,整了两三分钟才把麻绳穿过去,捆了第一圈,第二圈就容易多了,把人捆好之后,小白果突然到他肩膀上有点不对劲。   他肩膀上的衣服破了个洞,刚开始她没在意。   现在靠得太近了,就发现破洞下面好像是个伤口。   小白果又摸了下他的脖颈,还有气。   “没死没死,鱼鱼活了千年了,什么东西没见过?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扒开衣服上的破洞一看,当即被吓得小手一抖。   他肩上有个窟窿,在水里泡得伤口发白,重要不是这个窟窿。   ——而是窟窿中间的木仓子!!   小白果是真的吓到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挨木仓子?   必须是罪大恶极的坏蛋啊!   这个人很可能是个逃犯,挨了木仓子还能逃跑,他就是罪加一等的那种。   怕归怕,小白果在关键时刻还是冷静下来了,逃犯又怎样呢?鱼鱼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捞上来,总不能白捞一场吧?在水里捞一个普通人能换一个搪瓷缸子,现在捞上来一个逃犯,把他上交这是立了大功吧?   拿他换一个搪瓷缸子格局太小了。   这种吃木仓子的逃犯至少能换两个搪瓷脸盆。   这个坏蛋捞得不亏。   小白果牵着麻绳的另一头上了岸,把麻绳捆在大石头上,最后又看了眼水里的坏蛋。   “你就在水里呆着吧,等我爸爸和外公把你捞上岸。”   ……   小白果蹬着鞋子就回家了,还是走村后的小路,从后面绕回家。   天气还没有热乎起来,穿着湿淋淋的衣服有点冷,走了一路越走越冷。   她再一次后悔,今天就不该下水。   到了家门口她就更后悔了,她现在衣服和头发都是湿的,肯定会挨揍,说不定还要喝苦药。   为了两个搪瓷脸盆挨一顿揍值得吗?   不值得!!   可事已至此,就算后悔也晚了。   小白果站在院子外面酝酿眼泪。   狠狠地眨了下眼睛,没眨出眼泪来,之后又连眨了几次,还是没有。   是她演技太差了吗?   行吧,哭不出眼泪也没事,那就干嚎,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小白果掐了把自己的腿,站在院子外面就嚎了起来。   “哇——”   “呜呜呜,鱼鱼好怕,太吓鱼了。”   她哭着推开门进了院子,“哇呜呜……妈妈,我好怕!”   白芨和林永成自己屋里整理东西,突然听到小孩的哭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乖宝在哭。”   “是乖宝的声音。”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立刻从屋里冲了出去。   小白果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她去外面玩哭着回家还是第一回,灶房里的白术和李秋容以为出了什么事,也冲了出来。   见到小白果浑身连头发都湿透了站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眼睛。   她出门的时候雨就停了,之后就没下了。   一身湿成这样,要么是掉进河里,要么被人泼了一身水。   白芨一看就急眼了,“乖宝,怎么成这样了?”   小白果抱住白芨的腿,还在说害怕,“妈妈,好吓人。”   白芨眼睛都红了,“怎么了?你告诉妈妈。”   李秋容说:“先别哭了,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等她冷静下来再慢慢说。”   白芨心里再急,也知道孩子不能这么冻着。   李秋容过来拉住小白果的手,真以为小白果被吓到了,她温声哄着:“现在已经回家了,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都在家里,乖宝别怕了,外婆带你去洗澡,这么天气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先洗个热水澡再说。”   小白果是真的很冷,她就乖乖地跟着外婆走了,嘴里还带着哭腔在呜呜哭泣,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白芨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   林永成说:“我去找衣服。”   剩下白术还站在院子里,他一脸的若有所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开始他也心急如焚,但是看着李秋容去拉小白果时,她主动把手递过去,还特别配合,就显得很反常了。   小家伙该不会是去河边玩水,知道事情兜不住,为了逃避责罚才装哭的吧?   再想想她说的话,她只说害怕,说吓人。   谁那么可怕把她吓哭了?遇到拐子她都没吓哭过。   如果是被人欺负了,她也不是这样说话的。   白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小家伙在涨水的日子去河边玩,还会跟他们演戏,就有点欠揍了。   他们家有个小澡堂,就在灶房一侧,林永成在灶房里准备熬姜汤,李秋容和白芨忙着给小白果洗头洗澡,白术就来到灶房里问话了。   “乖宝,你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在哪里吓到了?”   小白果坐在澡盆里,听到外面传来外公的声音,她目光闪了闪,马上就呜咽起来了。   “呜呜呜呜……太吓鱼了,害怕!”   小白果这一哭,李秋容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也不太好了。   “乖宝吓到了,先让她冷静下来,你急在这一会吗?”   白术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乖宝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李秋容说:“等会关心行吗?等她洗完澡喝碗姜汤再说。”   “我就问一声,问完就没事了。”白术又问:“乖宝,外面有什么吓人东西?你告诉外公,外公帮你打它!”   李秋容正欲说什么,却见小白果抽抽噎噎地说:“水里有个坏东西。”   说肯定是要说的,她不能白忙活一场,两个搪瓷脸盆必须领回来。   还是要尽早通知外公和爸爸去河边把人拖上岸,不然等人没气了,就换不到搪瓷脸盆了。   小白果心心念念的是那两个搪瓷脸盆。   听到水里,李秋容的动作一顿。   所以,她是去河边玩了?   跟她和小紫苏说过多少遍,涨水的时候不能去河边,今天她们出门前也交代过,怎么就是不听呢?   白术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坏东西?”   小白果带着哭腔说:“是个挨了木仓子的坏东西,太吓鱼了,鱼鱼害怕。”   白术:“……”   他确定了,她绝对是装哭。   如果真的吓到了,她肯定会说再也不去水边了,就像她讨厌一个人都不想再跟人家说话,被水里的坏东西吓到了不会是这种反应。   厉害了,小家伙还会装哭哄骗家长。   这下子,不止李秋容僵住了,白芨的动作也猛地一顿。   灶房里煮姜汤的林永成立刻转过头来,“乖宝,挨了木仓子的是个什么坏东西?”   是个人还是个别的东西?   小白果抽噎着说:“是个坏人。”   白术表示怀疑,立刻追问:“坏人现在去哪了?”   会装哭,还会编故事,而且编得很离谱说人家挨了木仓子。   挨了木仓子的人怎么会来上林大队?又怎么会跑去河里?   处处都透着不正常。   小白果说:“还在水里。”   白术再问:“水里什么地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坏人看到你了吗?你回家的时候坏人还在不在水里?”   小白果:“就在芦苇丛里,是个男的,他快死了,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没看到我。他还抱着块木板。”   之前觉得不可能,但听到抱着块木板,几个大人心里就有数了。   原来是上面漂了个人下来,那个人还抱着块木板自救,被水冲到芦苇丛里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既然是个人,还没死,肯定要去看看。   只是挨木仓子的说法还不确定,她又没见过,怎么说人家挨了木仓子?   白术和林永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过河边看看?”   “人命关天,过去看看再说。”   抱着木板自救,只剩下一口气也不肯松手,求生意志是真的强。   想救人的心是真的,但还是要防一手,万一小白果说的挨了木仓子是真的呢?   俩人出发前特地拿了一捆麻绳。   若真是个挨了木仓子的,这种危险人物肯定不能带回家,要把人绑起来再通知大队部,让大队部报上去。   当然了,若没挨木仓子,也不能把人带回家,也要送去大队部,自己家不能担这个责任。   ……   他们两个走了,留下李秋容和白芨还在给小白果洗澡洗头。   还不确定真假,俩人暂时没有多问,还在安抚小白果的情绪。   换了身干净衣服,小白果只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身上也热乎了。   李秋容搬了张小板凳放在灶边,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烘头发,很快就烘干了,就是她的头发炸起来了,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小白果乖乖地喝了碗姜汤,还在观察妈妈和外婆的脸色,她们好像没有生气。   今天不用挨揍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芨把小白果搂进怀里。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早上还跟她们说涨水的天不能去河边,这个小的非但不听,还有胆子下水。   不管她之前哭得多可怜,今天必须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是男子单打呢?还是男女混合双打呢?   白芨望着她胖乎乎的小脸,头发炸开了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还更显得可爱了。   这么可爱,一定要挨一顿揍。   想了想,白芨还是决定男子单打,她觉得自己下不了手打孩子,就算一时狠心打了,一回头看到孩子哭自己肯定会后悔。   算了,这个恶人就让林永成来当吧。   他是孩子爸爸,他有责任和义务教育好孩子。   白芨摸摸小白果的脸,“乖宝,还冷不冷?”   “不冷了。”小白果摇了摇头,再缩进妈妈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我好怕,今晚想跟妈妈一起睡。”   看着她又乖又萌的小表情,声音又甜又软,白芨已经心软了。   看吧,还没对孩子动手她就心软了,她果然不适合打小孩。   这个重任就交给林永成吧!   白芨只能哄着她,“今晚妈妈陪你一起睡。”   等爸爸回来你就要挨揍了,到时候你肯定被打肿了屁股,已经那么可怜了,妈妈当然要陪你一起睡,好好地哄哄你呀!   没错,小白果嘴里的想跟妈妈一起睡,在白芨耳中就是挨揍后的安抚。   母女二人不在同一频道,但还能保持交流。   带着绳子来到河边的林永成和白术却不是这么想的,俩人来到河边,直奔芦苇丛那边。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土地湿润松软,有人走过就会留下痕迹。   看脚印,只有一个小孩来过。   他们朝着脚印过来的方向走去,就来到芦苇丛上边的河岸,那里有好几块巨大青石。   小白果的脚印在青石那里特别混乱,踩来踩去,踩了很多次的样子。   其中一块大青石上还绑了根绳子。   只有小白果一个人的脚印,只能是小白果绑了个什么东西在水里。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疑问。   “不会真的有个人吧?”   “乖宝把人绑起来了?”   俩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不用问了,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芦苇丛里确实有个人,身上有根麻绳连在大青石上面,估计是怕他漂走。   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两圈,一圈是单独绑人,另一圈把木板一起绑起来了。   林永成把麻绳往大青石上一放,脱了鞋子就要下水。   “爸,你留在岸上,我们合力把人带上去。”   “你小心一点,乖宝说的挨了木仓子可能是真的。”   白术还在提醒他,林永成说:“我会小心的。”   他下了水,水里冰凉冰凉的。   “这水好冷。”   小崽子等着挨揍吧,他一个大人下水都觉得冷,她一个六岁小孩就敢下水,今天不给她个教训她下次还敢。   林永成凑近水里的人,防备着对方醒来,他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可当他看清水中人的面容,瞳孔猛地一缩,立时卸下了防备。   白术留意到他的表情,“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他。”林永成点点头,他就去解绳子了,一边说:“爸,咱们赶紧把他带回家,事情可能不简单。”   白术说:“你别动,我在岸上解绳子。”   白术在岸上解绳子,林永成扶着水里人,他比小白果力气大,搂着水里人的上半身就把人扶高了。   绳子还没解开,他就看到水里人肩膀处的破洞,扒开破洞一看果然有个伤口,肩上真的挨了木仓子。   解开了绳子,林永成想把木板从他怀里抽开,那人还死死抱着。   林永成就在他耳边喊:“许耀明,你现在安全了,你快把木板放下。”   喊了一声没反应,林永成又喊。   “许耀明,现在没有危险了,你得救了,你快松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意识,林永成又喊了两声,那双死死抱住木板的手松了松。   把木板抽走,林永成和白术合力把他带上了河岸,又背着他从村后绕回了家。   ……   把人送到自家院子外边,白术转身就走了,许耀明的情况不太好,家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伤药,没有能用的药物,也没有取子弹的工具,他要去一趟卫生所拿东西。   剩下这点距离就交给林永成了,他把人背回了家中。   李秋容和白芨见他背了个人回家,母女俩觉察到不对,也没有多问。   只有小白果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个挨了木仓子的人不是个坏人吗?为什么要把坏人带回家?   她表示很不理解。   林永成把人背进屋里,小白果后脚就跟了上去。   她仰着一张乖萌的脸,“爸爸,你怎么把坏蛋带回家了呀?不应该拿他去换两个搪瓷脸盆吗?”   把坏人带回家,那他们一家人就不安全了,爸爸怎么能做这种事?他这是不顾家人的安全。   林永成心里装着事,没吭声。   李秋容一把将小白果从屋里薅了出去,“乖宝别过去,咱们别去那间屋子。”   小白果急了,“那是坏人!把他送给长进爷爷换搪瓷脸盆!”   李秋容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但林永成能把人背回家,就绝非坏人。   “别急,肯定要换的。等你外公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是换搪瓷脸盆呢,还是换搪瓷缸子。”   小白果被哄住了,“换搪瓷脸盆,比搪瓷缸子贵。” 第130章   看着小白果认真的小胖脸,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李秋容也有几分无奈,所以,她在涨水时下河捞人就是为了搪瓷脸盆?   李秋容又朝屋里看了一眼,还能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买两个搪瓷脸盆哄着她吧。   “行,搪瓷脸盆贵,咱们就换搪瓷脸盆。”   “那就去换呀!”小白果说。   “还没到时候,还要晚一点。”李秋容只能尽量去忽悠,她不知道林永成背回来的是什么人,在搞清楚情况之前最好能保密,还有两个孩子也是,不能让她们去外面说,“外婆刚刚不是说了吗,还没想好是拿他换搪瓷缸子还是换搪瓷脸盆,是你说的要换搪瓷脸盆。他现在受伤了,只能换到搪瓷缸子,换了不划算。等他养好了伤,才能换搪瓷脸盆了。”   小白果懂了,伤员不值钱,治好之后才值钱。   为了两个搪瓷脸盆,他们家还得给这个坏蛋治伤。   “那咱们是亏了还是赚了?”小白果不怕别的,就怕自家吃亏。   “当然是赚了。”李秋容说。   小白果终于放心了,不吃亏就行,鱼鱼最讨厌吃亏了。   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放心。   “他挨了木仓子,他是坏人。让个坏人住进咱们家,不安全。”   “挨了木仓子也未必是坏人,可能是坏人拿木仓打了他。”   “这……”   小白果陷入了困惑中,也对哦,也许他是遇到坏人了,他现在还昏迷着,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就算他是坏人也不用太担心了,他们家有四个大人,四个人还能打不过他一个伤员?   屋里的林永成把许耀明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又拿了身自己的衣服帮他换上,刚换好衣服白术就神色匆匆地回来了。   白术进屋前看了白芨一眼,“进来帮忙。”   有白芨帮忙,就用不着林永成了,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也去洗了个热水澡。   洗澡时他的脑子就没有静下来过,许耀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出任务还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出任务的话,肯定是个很凶险的任务,否则他也不会在中弹后落入河中。   不管怎样,一定要保密,不然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家里的大人肯定不会去外面乱说,主要是两个孩子要教育好,千万不能跟外人说。   想到两个孩子,又不免想到小白果在涨水时下河捞人的举动了,据林永成观察,许耀明绝不是自己漂到芦苇丛里的,芦苇丛里的水不算深,就算小白果站在芦苇丛里河水也只是齐胸,不会把头发打湿,他记得她回家时连头发都是湿的。   所以,是她去深水区把人带到芦苇丛里的。   想到这里,林永成就有点来气了。   小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夏天玩水她想怎么玩都行,可现在还未入夏,河里的水冰冷冰冷的,他一个大人到河里都觉得冷,更何况她一个六岁小孩?河里还涨水了,水势又比平常大,大人都容易被水冲走,就她那小身板被水冲走了连呼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下河也就算了,她还敢在河里捞人,捞的还是个壮年男人。   许耀明的体重差不多有她的三倍,再加一块木板的重量,就更重了。   遇到这种情况,林永成都不敢说自己下河能把人捞上来,但小白果做了,还成功了。   当然了,成功地把人捞上来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敢下河捞人。   林永成是真的越想越气,就跟当年小白果跳井一样,小崽子心里没点数,也没有安全意识。   不,甚至比当年更气人。   当年她连话都说不清楚,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懂,不懂可以原谅。   现在已经六岁了还不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是件非常过分的事情了。   今天一定要逮着小崽子揍一顿,打到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敢再犯。   不光要自己打,还要叫上白芨一起打,给小崽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   小白果不知道自己即将挨揍,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的搪瓷脸盆,过了一会,又想到那个伤员要在他们家养伤。   养伤不能干活,还要吃饭。   换句话说,他们家还要养他。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突然发现在杨清逸没那么讨厌了,她在水里捞过三个人,捞杨清逸的收获最大了,奖了一个搪瓷缸子,两个搪瓷脸盆,还有两个热水壶,捞他一个人比捞几个人更划算。   而且他住牛棚里,不在他们家养伤吃饭。   救他的成本是真的低。   再对比一下屋里这个伤员,小白果再次叹气。   林永成洗完澡,就发现小崽子坐在屋檐下面长吁短叹,一脸的愁容。   他盯着她看了半分钟。   小崽子,他还没揍她呢,她先愁上了。   林永成一边擦头发,一边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在等白芨出来。   揍小崽子这种事,肯定要男女混合双打,让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家里的大人都很生气。   他这里想着,却不料,白芨早就想好让他男子单打了。   直到白芨从屋里走了出来,林永成立刻站直身子,快步走了过去。   “里面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危险?”   现在不确定许耀明是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伤他的人会不会来找他,他们不能送许耀明去医院。   白芨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林永成瞬间沉默了。   若是许耀明没挺过去,不光是他一条命,他出任务不会是一个人,他的战友也许还在等待救援,或是在等他将消息传递出去。   过了半分钟,他说:“如果他的情况不太好,等天黑后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不管怎样,不能让人死了。   白芨说:“晚点再看吧。”   林永成又看了眼小白果的身影,“咱们去灶房,我有些话跟你说。”   白芨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夫妻二人一起进了灶房,林永成把灶房的门关了起来,就说起了自己对小白果捞人的猜测,以及下水后有多危险。   他每说一句,白芨的脸就苍白一分。   “今天的事绝不能轻易算了,太危险了,我都不敢下河救人,她居然敢下水捞一个人成年人。水势那么大,成年人在水里都稳不住身形,偏偏她胆子大。这小崽子必须要打,还要狠狠地打。”   “是该打。”白芨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说。   她没有去河边看过,光是从林永成嘴里说出来,就知道去河里捞人有多凶险了。   白芨心里又是一阵后怕,还好小白果没有被水冲走,她若是被水冲走了,他们去哪里找她?   小白果若是发生意外,让他们怎么办?   只是想想,白芨的眼泪就冒出来了。   “可能是我们的安全教育没到位,今天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她水性再好也只是个六岁孩子。涨水又不比平时,水流更急,水势也更猛,一个稳不住就完了。你说她是不是不会游泳更好?”   “别说这种傻话。住在河边的,有几个不会游泳的?”   “不会游泳就不会去河边了,也没有胆子下河了。”   “不下河就没有危险了吗?村子里就有河,哪有不去河边的,万一哪天没站稳滑了下去,还等着别人救吗?”   “唉……”   白芨也就是说说而已。   她当然知道住河边的孩子最好是学会游泳,有时候未必是她主动下河,不会游泳遇到危险就无法自救。   她还在默默垂泪,林永成见了也心疼,他伸手搂住她。   “别哭了,这不是没事吗?”   “我怕她有事。”   “咱们教育好她,没有下一次,也不会有事了。你别太担心了。”   “她一边答应一边偷去怎么办?”   林永成认真地想了想,教育孩子是个难题,他也特别苦恼该怎么教育小白果,光打一顿还不够。   家里两个老人平时就很宠孩子了,也都反对打孩子,怕的是他们这边逮住孩子揍一顿,转头两个老人就抱着孩子哄起来了。   据林永成所知,岳父哄孩子的秘诀就是带孩子去供销社买买买。   小白果除了喜欢下河玩水,最爱去的地方就是供销社了。   一想到岳父岳母可能会来拆台,林永成眉头一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对付小白果最好的法子。   “媳妇,我知道怎么教训乖宝了。”   “打一顿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教训?”白芨立刻警惕起来了,小声警告他,“最多打一顿。不能有别的体罚了。饿肚子也是不行的,孩子还小,咱们耐心一点,好好地跟她讲,她能听进去的。”   林永成一听就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他那种不给孩子饭吃的坏爸爸吗?   “你在想什么呢?我还能不让她吃饭?她是我亲闺女,把她饿坏了我不心疼?我是这种人吗?”   白芨马上就放松下来了,“那你想怎么罚她?”   林永成问:“她最讨厌什么?”   白芨迟疑了两秒,才小声说:“乖宝最讨厌读书?”   林永成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应。   “没错,乖宝最讨厌读书,今天除了要打她一顿,还要告诉她今年秋天就让她入学。我觉得打一顿可能还没有提前入学的教训来得惨痛,你打她一顿,没准过几天她就忘了。你要是让她读书,她能伤心到开学。”   白芨面无表情:“……”   太狠了,这是杀人诛心啊!   突然有点心疼小闺女了,有这么一个黑心爸爸,明知道她最讨厌什么,偏要用这招来对付她。   小闺女太惨了,让她知道林永成的决定,她肯定会哭个天昏地暗,会喊他们坏爸爸坏妈妈。   想想那个画面,白芨瞬间就心软了。   “你别这样,吓唬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来真的。这招也太狠毒了,你忍心看着乖宝伤心几个月?”   “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她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不是说好打一顿?”   “你打一顿她就能记住?”   “……”   还真的是,打一顿未必能记住,让她提前上学她肯定会记一辈子。   白芨说:“这次就当个警告,吓唬一下就行了。如果有下次,就让她提前上学。”   林永成说:“不行,一定要来真的。”   白芨又问:“这次是真的,再有下次呢?”   “下次就让她转学去县城。”   “……”   太狠毒了,白芨再次心疼小闺女,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   她见不得孩子哭,想都不能想,想想小闺女嚎啕大哭的一幕,她心里就一阵揪疼了。   白芨决定抛弃队友,当个不讲义气的人。   “行吧,那你先缓缓,等我去了县城你再跟她说。”   “白小芨,你这样做就有点过分了啊,你居然要抛弃我?孩子是咱俩的,教育孩子是咱俩的事,你不能丢给我一个人。”   “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我本来就不认同这么做,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承担?”   “你这样说我就有点伤心了。”   “那你坚强一点,你还会有更伤心的时候。”   “……”   俩人四目相对,你瞪我,我也瞪你。   太诛心了,本来是教育孩子的事,现在变成考验夫妻感情了。   最后还是林永成败下阵来,其实也没说错,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是个坏心爸爸,想了个损招对付小闺女。   “行吧。等你走了我再跟她说。”   “你是个好人。”   “行吧,我是个好人,读书的事你不想当坏人,打孩子总不能也躲过去吧?那就太不厚道了。”   书要读,孩子也要打,要给小白果双重打击。   让她铭记于心,不考虑安全问题是要受伤的,而且是身心一起受创。   林永成希望是男女混合双打,但白芨不想,她不想打孩子,怕的是把孩子打哭了,然后她会心疼哭,最后变成自己跟孩子一起哭。   “你过分了啊。你在乖宝心上捅一刀还不够,还要打她?”   “白小芨,你怎么回事?你又要反水?”   “我不反水。”   “你别嘴上说不反水,让你打的时候你又临阵脱逃。”   “我不想打孩子。”   “白小芨,你暴露了!”   “……”   夫妻俩又在互瞪,又到了谈崩的边缘,俩人都不甘示弱。   林永成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白芨,真没想她是这种人,老想让他当坏爸爸。   白芨在他的目光下也有点心虚了,可她真的不想打孩子啊,让小白果提前一年读书已经够残忍了,再打一顿就更惨了。   她讪讪一笑,“要不咱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打孩子?”   林永成静静地看了她十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就石头剪刀布,你不会再反悔了吧?”   “绝不反悔!”   “那就说好了。”   俩人终于说好了,之后就各凭本事了。   第一局。   林永成出了剪刀,白芨出了布。   白芨败。   她不干了,“再来,我刚没准备好。”   林永成说:“最后一次,输了不能重来了。”   “最后一次。”   第二局开始了。   林永成出了石头,白芨出了剪刀。   白芨再败一局。   在林永成报出结果前,白芨直接掰开了林永成的拳头,把他的手掌展开,再用剪刀卡住他的手掌。   白芨终于高兴了,“我赢了。今天是男子单打,不关我的事了。”   林永成:“……”   有个不讲义气的队友,他真的好难,也好气哦!   “我帮你望风。”白芨又说:“趁着爸妈不注意,你要打孩子就快点,等他们出来了你想打也打不了。”   林永成认命了。   行吧,你会耍赖,算你赢了。   ……   屋檐下的小白果还不知道危险降临,她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小桃子被小紫苏带去林永业家了,她只能一个人坐着。   林永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正是小白果的“宝剑”,被林永成拿来打她了。   “乖宝。”他在后面喊了一声。   小白果一回头,她人矮又是坐着的,以她的视角第一眼看到的是竹竿,而非林永成的表情。   她心头有种不好的猜测,她要挨揍了!!   小白果从小板凳上蹦了起来,她仰起脸,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说服林永成。   “爸爸,我是你的宝宝。”   “对,你是爸爸的宝宝。”   “宝宝是不会挨打的。”   “没事,挨打的时候不是宝宝,打完又是了。咱们有那么多时间,不差这几分钟了。”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   好可怕,爸爸超凶的,他又要打鱼鱼了,。   她转身想跑,还没跑出去,就被林永成一把拎起来。   “你放开我,不能打宝宝!”   “你现在不是宝宝,现在是能挨打的时候。”   他提起小竹竿就抽了下来,其实没用多大的劲,小白果屁股上挨了这么一下,还是很痛。   她立马就嚎了起来,“好痛!”   小紫苏带着小桃子回家,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妹妹在嚎。   她大吼一声,“不能打我妹妹!”   推开门冲了进来,就见林永成一只手拎着小白果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拿着小竹竿,准备继续打她。   坏爸爸!趁她不在家打她妹妹!!   “你怎么能打我妹妹!”小紫苏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挥着小拳头对着林永成就是一阵乱打,在这短短几秒间,她立马脑补出一场场林永成打小白果的画面,看他的动作那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打小白果了。   天啦,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打过妹妹多少次?   他太坏了,怎么能打她妹妹呢?她不放心把妹妹留在家里了,她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妹妹,她一不在家,坏蛋爸爸就打她妹妹,他太坏了!!   小紫苏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事给气被哭了。   她一边打林永成,一边嚎啕大哭。   “你是个坏爸爸,你打我妹妹!”   “我妹妹那么乖,你怎么能打她?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妹妹?”   “你不喜欢妹妹,你也不喜欢我,那你打死我们好了。”   “……”   这一串大帽子扣下来,林永成当场就懵比了,他只打了小白果一下,他怎么就十恶不赦了?说他是坏爸爸他认了,他确实想了个损招,但上升到不喜欢她和小白果他就不懂了,她是怎么把自己卷进来的?   小白果看看爸爸,再看看姐姐。   姐姐哭得好大声,她瘪着小嘴,也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在小紫苏眼里,打她妹妹的都是坏蛋,她是被气哭的。   小白果是看着姐姐哭,自己也跟着哭,可落到小紫苏眼里,就在了林永成的罪证,是他把妹妹打哭的。   于是,她哭得更大声了。   白芨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也按捺不住了,她从灶房里冲了出来。   再看见两个孩子哭红了一张脸,她心里就一阵揪痛,不是说好的给小白果一个教训吗?怎么两个孩子一起打了?小紫苏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打她?   她冲过来抱住两个孩子一起哭,母女三人哭成一团,小紫苏也不打林永成了。   小紫苏转身抱住妹妹继续哭,“我妹妹好可怜,他打我妹妹。他不喜欢我和妹妹了……”   白芨把两个孩子都搂在怀里,她还在控诉林永成的罪行。   “你怎么能打她们?把孩子打哭了你就不心疼吗?”   林永成静静地看着她:“……”   好家伙,之前商量打孩子时白芨是怎么说的?说好的不反水呢?   这才过去几分钟,她就倒戈了,就在护崽子了。   有这样一个立场不坚定还分分钟反水的队友,林永成就很头痛,他觉得自己太冤了。   是他错了,有关教训孩子的事情上,他再也不能相信白芨了,她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下。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不,还没完,还有李秋容和白术呢!   他们一直都反对打孩子,几年前小白果挨打,他们还生过林永成的气,这次他又把两个孩子打哭了,他们能坐得住吗?   很快,李秋容从屋里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林永成是怎么打孩子的,可小白果从小就不爱哭,小紫苏长大后也很少哭了,一定是被打惨了才会哭的。   小白果去河里有错,轻轻地打两下也就算了,小紫苏有什么错?   从白芨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的那一瞬间,林永成就已经猜到结局了。   ——他是个罪人,他即将被全家人讨伐。   他没有猜错,事实就是那么残忍。   李秋容是个老师,从始至终都是反对打孩子的,她一开口就是两个人一起指责:“你们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孩子犯了错,就是大人没有教好。你们要有耐心,要用心教导,只知道打孩子有什么用?”   林永成和白芨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第131章   两个小孩还在哭,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李秋容就以为林永成把小紫苏一起打了。   讲道理,小白果这个犯错的孩子她都不赞同打孩子,更何况没犯错的小紫苏。   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哪来的坏毛病,孩子没教好就知道用暴力,打孩子前怎么不先检讨一下自己不称职?   这会儿,李秋容看林永成和白芨哪哪都不顺眼。   又在继续数落他们。   “你们打孩子的坏毛病要改改,我是真的看不惯你们这套,平时不好好教育,出事了就知道打孩子,是你们打了就能改的吗?哪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你们要是没耐心教育孩子,那就别掺和了,让我们两个老东西来管。”   李秋容越说越气,还声称自己是老东西。   其实她和白术保养得挺好的,看外表没有实际年龄那么大,而村里那些跟他们同龄的村民们都风吹日晒常年劳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都不止,这一上一下加起来就更远了,他们跟同龄人站在一起像是两代人。   他们俩人成了老东西,那其他人不得早就入土了?   林永成和白芨也知道李秋容是气极了,不生气不会说这种话。   俩人对视一眼,还不忘眼神交流。   白芨:我之前说什么了?我说了别打孩子。   林永成:是你突然反水,你在陷害我。   白芨:怪我反水?明明是你打孩子连累到我了,还怪我?   林永成:你立场不坚定。   白芨:我要是立场坚定,跟你一起打孩子,妈会把咱俩一起赶出家门。   林永成:……   他信了,如果他们坚持孩子有错,必须要打,李秋容绝对会把他们一起打出去,他们还不能有意见。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在打孩子,她也是打孩子啊,不过是大孩子和小孩子的区别,大孩子不能打,小孩子就更不能打了,打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夫妻二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他们默默地收回目光,果断低头认错。   “妈,我和小芨不是想打孩子,我们就是吓唬一下孩子,让她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免得她下次还不当回事。我们就轻轻地打了一下,只是吓唬一下。”   就算白芨反水了,林永成这个心机狗依然把她拉下水了。   他们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有难同当,现在到了一起承担的时候了。   白芨趁机瞪了他一眼,也没有掐在这时候跟他争论,只能认怂了。   “妈,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孩子了,会耐心地跟她们沟通,跟她们讲道理。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一定先请教你和爸,你们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绝不会再动手了。”   小紫苏和小白果还在哭。   白芨又拍了拍小紫苏和小白果的肩膀。   “紫苏,乖宝,你们快别哭了,不打你们了。今天是爸爸做错了事,他不该打你们,他已经知道错了,让他给你们道歉。”   她又冲林永成使了眼色,示意他过来哄孩子。   一定要赶在白术出来之前把孩子哄好,不然他们要看更多的白眼。   林永成接收到信号,立刻放下了竹竿,也蹲在她们身边。   “紫苏,你别哭了,爸爸已经放下武器了,不打你妹妹了。”   小紫苏会哭是因为妹妹被打了,想哄好她,一定要先放下武器。   只要哄好了小紫苏,就不用担心小白果了,因为小紫苏会哄妹妹,有她哄着,小白果就不会再哭了,哄好一个小紫苏就等同哄好了两个孩子。   等了几秒钟,她还在哭,林永成就举起双手。   “紫苏,你回头看爸爸一眼,爸爸没骗你,你看爸爸都举手投降了。”   小紫苏还不回头,林永成又说:“武器就在爸爸脚边,你要是担心爸爸打你妹妹,你就回头看一眼,再把武器拿走,把它藏到爸爸找不到的地方,爸爸没有武器,以后都不能打你妹妹了。你就看一眼吧!”   小紫苏终于动了,她还在抽噎,但心里仍是惦记着妹妹,也怕他再打她妹妹。   她抬头,没看到林永成,立刻转头望去,就对上了林永成的目光。   林永成温和地笑了笑,却换来小紫苏用力地回瞪,显然在生他的气。   小紫苏移开目光,终于看到地上的竹竿了,她稍稍放心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原谅林永成。   再看了眼哭到打嗝的妹妹,小紫苏又剜了林永成的一眼。   妹妹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被打惨了,他是个坏爸爸。   没有保护好妹妹,她是个不合格的姐姐。   小紫苏把眼泪一抹,又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小声哄着:“妹妹乖,姐姐在这里,不会再让人打你了,咱们回屋里吧!”她一边说,一边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林永成,有她在,他别想再打她妹妹了,除非先把她打死。   只要打不死她,就别想打她妹妹!   小白果还是很听姐姐的话,她哭着说:“跟姐姐回屋里。”   小紫苏没管地上的竹竿,拉着小白果就要回自己屋里。   白芨觉得事情不妙,两个孩子在生气,现在不把孩子哄好,明天她就要回县城上班了,等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她赶紧说:“妈妈跟你们一起回屋。”   “不好,你跟爸爸是一伙的。”小紫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又哼道:“你们背着我打我妹妹,我不想让妹妹跟你们呆在一起,我妹妹会害怕的。”   白芨:“……”   唉,她又被林永成连累了。   早就跟他说了,让小白果提前一年读书就能让她伤心几个月了,用不着再打一顿,让她提前一年上学比打十顿更有用。   看吧,现在翻车了吧?   老的生他们的气,小的也在生气,两头都哄不好。   李秋容依然冷着脸,冲他们哼了声:“别再打孩子了。小的不能打,大的也不能打。但凡你们多点耐心,好好地跟她们沟通,她们也不会听不进去。孩子生气了,你们自己哄,我和你爸是不会帮你们说好话的。”   说完,她转身就进屋了。   留下百口莫辩的林永成和白芨。   林永成觉得自己很冤,他没有打小紫苏,小白果也只挨了轻轻一下,他没用劲打她。   白芨就更冤了,她本来就不赞同打孩子,现在孩子生她的气,她还要帮林永成分担黑锅。   俩人蹲在地上面面相觑。   白芨伸手捶了林永成的肩膀一拳,“怪你。”   林永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给她个教训。”   白芨:“让她提前读书的教训还不够吗?”   林永成:“多教训一次,印象更深刻。”   白芨瞪他。   林永成再次举手投降,无奈道:“别瞪了,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他也承受不起啊,两个小的生他的气,岳母也在生气,他还有个拖后腿随时反水的队友。   打一次孩子就众叛亲离了,他还敢有下一次吗?   他怕了,他打不起。   就在这时,白术从屋里出来了,林永成和白芨再次紧张起来,总觉得自己又要挨骂了。俩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骂,他们就认怂也认错,态度必须要好,认错一定要快,还要再诚恳一点。   结果出乎意料,白术什么也没说,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   白芨:“……”   林永成:“……”   不骂他们就更可怕了,仿佛被人冷暴力了,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他们宁可挨一顿骂。   ……   小白果回到屋里就不哭了,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让小紫苏帮她扎辫子。   她的头发炸开了,还没有扎起来,又到了小紫苏忙活的时候了。   小紫苏帮她扎了两个羊角辫,看着妹妹可爱的小脸,她忍不住抱住妹妹亲了一口,她妹妹那么可爱,爸爸怎么舍得打她呢?   这个问题小紫苏想不明白。   李秋容就在外面敲门了。   “小紫苏,乖宝,出来吃粽子了。”   “来了。”小白果应道。   不过短短时间,小白果已经走出来了,从她下水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会挨揍,还以为自己会被揍得很惨,结果只挨了一下,当时是有点痛,但很快就没有感觉了,她下河的事情好像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小白果都快高兴到起飞了。   但考虑到姐姐的心情,她又按捺住了。   姐姐不开心,她要陪着姐姐一起不开心。   挨打的人走出来了,没挨打的人还在困惑中,比如小紫苏,比如林永成和白芨。   两个小孩洗了手,再回到堂屋里。   李秋容帮她们把粽子剥好了,拿一根筷子串了起来。   她们一人拿了一个粽子,坐在一起就开吃了。   白芨眼巴巴地看着,她也想帮她们剥粽子的,但李秋容没给她动手的机会,也不理她了。   为了求原谅,她只能另想办法献殷勤了。   她去灶房里拿个小碗装了点酱油过来。   “你们还不懂得吃粽子,白粽子不好吃,妈妈教你们醮酱油吃。”   小紫苏面无表情,也不看她。   小白果有点心动了,是她太年轻,吃过的粽子太少了,还不知道吃粽子要醮酱油。   可心动归心动,姐姐没动,她就不能动,她要跟紧姐姐的步伐。   就在这时,拆台的人来了。   白术拿着装白糖的罐子和一个小碗就过来了。   “她是骗你们的,吃粽子醮酱油有什么好吃的?醮白糖才好吃。过来,外公帮你们醮白糖。”   作为一个咸党,甜党在白芨眼里就是邪教。   听了白术拉踩咸党的话,白芨就按捺不住了,呸,咸粽子才好吃!   咸甜党之争从来就没有父女情,就算是亲爹也不能忍!   “你们别信外公的,外公是骗你们的。吃粽子醮酱油才是最正宗的吃法,醮白糖一点都不好吃。”   “你们妈妈才是骗人的。吃粽子醮着甜甜的白糖才是最好吃的,酱油是做菜的调料,哪能用来醮粽子吃?”   “醮酱油好吃。”   “呵。”白术懒得理她,嗤笑一声就收回了目光。   争这个有什么用呢?重点是孩子信谁的,她们信谁谁就赢了。   他把小碗放在桌子上,再倒了点白糖到碗里,就朝小紫苏和小白果招了招手。   “过来,外公帮你们醮白糖。”   有了白糖,小白果和小紫苏就把醮酱油的说法抛到脑后去了。   在她们的认知里,外公说得没错,酱油就是做菜的调料,怎么能直接醮酱油呢?想想就知道不好吃。   白糖就不一样了,甜甜的,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白饭拌饭,还能拌猪油渣。   两个小朋友拿着粽子走向外公。   白术帮她们把粽子醮了白糖,俩人站在桌前就咬了一口。   醮了白糖的粽子是比白粽子好吃。   “醮白糖真好吃。”   “甜甜的,我也喜欢。”   两个小朋友都表达了自己的喜欢,白术摸摸她们的头,“外公是不会骗你们的。”   见她们吃得开心,白术还抽空看了白芨一眼。   今天的咸甜党之争落幕了,甜党赢了。   白芨痛心疾首,一张脸都快扭曲了。   她两个女儿被她爸带坏了,甜党本来就是邪教,她爸还不讲武德对小孩子下手,把两个孩子带偏了。   他真的太过分了!!   有了白糖醮粽子,小白果和小紫苏一点都不好奇酱油醮粽子,她们坐在白术身边,听着他说:“白糖醮粽子是最好吃的。还有吃豆花也是,要放糖才好吃。放酱油的人口味奇特,一般人都吃不了的。”   小白果两眼放光地望着他,“外公,豆花是什么?”   白术说:“豆花就是豆腐花。”   小白果:“好吃吗?”   白术:“好吃。”   小白果:“想吃。”   白术:“过几天外公带你去供销社买豆子,咱们做豆花吃。”   他也在暗在打量两个孩子,小紫苏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眼皮还是肿的。小白果已经开心起来了,她每次想笑的时候都会用眼角的余光去瞄小紫苏,看一眼姐姐的表情,然后她就把笑意憋回去了。   他早就知道小白果心大,现在更是确认了。   打孩子有什么用呢?你打了她就记住了吗?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白术不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林永成和白芨教育了,他决定自己亲自教育。   教育孩子其实没那么难,缺的是耐心,他们都没有跟孩子沟通,也不知道孩子为什么要下水,只知道打孩子。   李秋容已经告诉他了,小白果救人是为了搪瓷缸子,下次带她去供销社他就买十个搪瓷缸子,她早就会计算得失了,她为了一个搪瓷缸子下河救人,他当着她的面买十个搪瓷缸子,她不是喜欢吗?她喜欢他就给她买,买到她心疼为止。   知道心疼了,就不会有下次了。   自从小紫苏上学的这两年,小白果跟白术呆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白术绝对是这个家里最了解她的人。   也最清楚该怎么教育她。   白芨坐在一旁,听着白术跟两个孩子说豆花最好吃,吹捧甜党的时候还不忘踩一脚咸党,她的表情越来越呆滞。   也幸亏是亲爹,若是换个人,她非得争个高低不可。   你要吹捧甜党没关系,但你能不能不要拉踩咸党?踩一捧一也太没品了。   白芨听了一肚子气,出去就拉着林永成大吐苦水。   林永成跟她一样也是个咸党,听着白芨复述白术的话,他也深深地看了眼堂屋的大门。   “他太不会吃了,还带坏了两个孩子。”   “他带两个孩子吃甜粽子,还要带她们吃豆花,你说气不气?”   “很气!是真的过分了!”   “……”   甜党拉踩咸党,真的不能忍啊!   只可惜,他们俩个因为打孩子的事情理亏,要夹着尾巴做人,在白术和李秋容面前说话都要小声再小声,跟两个孩子说话也要温柔再温柔,因为自己太卑微了,明明是个咸党,也看不惯甜党拉踩的作风,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太惨了,下次不能犯错了。   犯错的人没有话语权,什么事都不敢说,还得受气。   ……   这天晚上,许耀明成功地挺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他就醒了。   不知道他跟林永成说了什么,林永成和白芨原打算下午回县城的,因为许耀明的关系,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   他们俩人一走,小紫苏就松了口气,爸爸妈妈回县城了,就没人打她妹妹了。   她暂时没打算原谅他们。   他们昨天认错,她也不觉得他们是真的知道错了,他们是被外婆骂了,才被迫认错的,并不是真心想取得她和妹妹的原谅,他们一点都不真诚,不值得原谅。   然而,当事人小白果依然懵懂,只知道看姐姐的脸色行事。   姐姐高兴她就高兴,姐姐不高兴她就不能高兴。   今天小紫苏是要上学的,她和李秋容去了学校,许耀明在他们家住了一晚上,小紫苏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   小白果担心许耀明是坏人,怕他对姐姐不利,就没有告诉小紫苏。   直到现在,小紫苏也不知道小白果下河捞人的事。   家里就剩下白术和小白果再加个伤员。   小白果不敢去屋子里看许耀明,昨天家里有四个大人,不怕他是个坏人。   现在不行了,家里只有外公一个大人,她不能去添乱。   小白果特乖,除了外公去屋里看伤员的时候,其余时间她跟着外公跟进跟出,可谓寸步不离。   下午,林永成又回来了。   小白果还觉得很奇怪,不是回县城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爸爸担心那个伤员是坏人,怕外公和外婆制服不上他,所以赶回来看家。   想通之后,小白果为自己点了个赞,她真是个机智的宝宝。   林永成跟许耀明在屋里密谈了许久,声音没有传出来,小白果什么都没有听到。   等他从屋子里出来,脸色依然凝重。   就瞄到小白果盯着屋门,林永成的脸色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乖宝。怎么不喊爸爸。”   小白果拧着眉头望着他,“姐姐还没有原谅你,我跟姐姐是一伙的。”   林永成瞬间沉默:“……”   看看人家的队友,立场多坚定啊,为了队友连爸爸都不肯喊了。   再想想自己那个拖后腿的队友,林永成就觉得自己太惨了。   林永成往长凳上一坐,再指指一旁的小板凳,“你坐在那里,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小白果看了眼林永成的脸色,特别认真,好像有什么大事要说的样子。   她突然联想到屋子里的伤员,爸爸该不会要告诉她屋里的伤员是坏人吧?   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但还是听话地坐在小板凳上了,一脸我做准备了。   林永成先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乖宝,有件事情爸爸想了一晚上。”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永成又说:“爸爸想明白了,打孩子是不对的。”   这一点,小白果是赞同的,“对哒,打孩子是不对的。”   林永成见她笑起来了,他也笑了,小崽子,你以为爸爸要说的是这件事吗?你很快就要哭了!   就在小白果开心于以后不会挨揍时,林永成就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养孩子就要慢慢教,自己要教,还要送到学校里让她学习知识,懂得道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呢,爸爸决定了,让你提前一年读书,今年秋天你就去学校读一年级。你今年已经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正好外婆和姐姐都在学校里,她们都可以照顾你。你要是学习成绩跟不上也没关系,咱们可以留级,多读一个一年级,咱们家也不差这几毛钱的学费。”   小白果现场给他表演了一个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她表情失控,变成一脸惊恐。   不是说好的七岁读书吗?为什么变成六岁了?   不行,她不答应!!   小白果分分钟就蹦起来。   “不好,我不答应。你可以打我的,真的,我不会哭的。”   “不行,不能打孩子。”   “没事的,你打我。打十顿都行,我不会哭的。”   小白果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很快又回来了,把她的小竹竿捡了回来,亲自塞到林永成手里,她瘪着小嘴,带着哭腔说:“你打我吧,打我十顿!”   爸爸太可怕了,说好的明年再读书呢?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他就是个骗子爸爸!   鱼鱼再也不下水捞人了。   什么搪瓷缸子、搪瓷脸盆,重要吗?   是它们重要还是鱼鱼提前一年读书重要?   什么都不值得鱼鱼牺牲一年快乐时光,鱼鱼是真的后悔了!   现在把那个伤员丢到河里还来得及吗?鱼鱼后悔下河捞他了。   小白果委屈哭了,“我不要读书,你快打我吧!十顿不够就二十顿,你天天打我也行!” 第132章   只要不让她读书,说什么都可以。   小白果是真的急了,她宁可天天挨揍,也不愿意提前一年读书。   可惜林永成是个冷酷无情的爸爸,他拒不接受小白果的“宝剑”,冷漠地吐出一句:“我不打你,今年秋天你必须去学校读书,像你这中不听话的孩子就要送去学校改造。我是认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不管你说什么,或是怎么哭闹都没用。你外公外婆和你妈妈也护不住你,我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主意了。好好珍惜你最后的快乐时光吧。”   对的,在家里跟她说不能去河边,她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送去学校改造吧,改造不好也没关系,主要是让她知道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白果愣愣地看了他半分钟,“我不要去学校读书。”   林永成说:“去不去由不得你。”   小白果转身就不看他了,七岁上学已经让她难以接受了,村里很多小孩八岁才入学,他居然还让她提前一年?   对大人来说,可能时间过得快,一年不算什么。   对小孩们来说,时间是很漫长的,一年后距离现在特别遥远。   小白果出生到现在才六年,缩短一年就相当于她六分之一的人生了,这让小白果怎么接受得了?   比天天挨打更让她难受。   小白果咬着牙,把头一偏,“我就不去学校。”   林永成说:“你就要去。”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她把眼泪一抹,马上就不哭了。   他说送她读书,鱼鱼就要乖乖读书吗?太天真了,鱼鱼才不要读书!   反正他不在家,她去或不去他都不知道,就算去了学校也可以偷溜啊。   小白果很快就想通了。   林永成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刚开始她还在炸毛,很快又放松了。   她那点小心思他能猜不透?林永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和你妈妈很少在家,你外公外婆平时宠着你,你说什么就什么,但那些生活上的小事跟读书不一样的。你别以为我不在家盯着你,你就能逃学旷课。我跟你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外婆是老师,没有一个老师会喜欢逃学旷课的学生。等你上学了,你不但是她的外孙,你还是她的学生,老师家的孩子更应该做个榜样,不能带坏了学校的风气。第一个阻止你逃学的人绝对是你外婆。”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不是爸爸吓唬,你也别以为拒不配合就没事了。只要我去学校给你交了学费,给你报了名,你就逃不掉了。等你成了村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你就是大孩子了,你外公外婆和你姐姐也不会再宠着你了。”   一句句上学了就跑不掉了,跟刀子一样扎进了小白果心里。   确认了林永成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小白果是真的委屈到哭,她小嘴一瘪,一串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次可能是真的伤心了,她也没有哭出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地面,眼泪一颗颗地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林永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也不哄她。   过了一会儿,白术回屋拿东西。   屋里的两个人都没吭声,小白果又低垂着脑袋,原本白术没发现她在哭。   白术拿了东西准备出去,走到门口了才意识到不对劲,小白果似乎太沉默了。   他扭头一看,就见她背对着门坐在小板凳上,脑袋压得低低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今天好像有点反常了。   白术再瞥了林永成一眼,林永成脸上看不出情绪,也有点不对劲。   他折了回来,来到小白果面前蹲下,就发现她在哭,而且是无声在哭。   家里两个孩子长那么大了,从来没有无声地哭过,委屈到不出声了。   只一眼,白术就心疼得不行。   也不知道林永成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做到心硬如铁的,让小白果这样一个心大的孩子委屈成这样。   “乖宝,外公回来了。”白术直接将她抱起,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就抱着她往外走。   “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就跟外公说。”   被外公抱在怀里,就像有了座大山给她依靠,小白果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本想冷静下来控诉林永成的恶行,结果却起了反作用。   小孩子就是这样,没人宠着,可以默默地哭,无声地哭。   可一旦身边有宠她的人了,就越激动,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外公……”这声外公刚喊出来,小白果心里的委屈顿时爆发了,“外公……我不要爸爸了,他是个坏人。”   白术又拍了拍她的背,“别着急,有事慢慢说。”   小白果慢不下来,也无法冷静,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子开始颤抖,是真的哭到颤抖。   “我不要他了……”   “找个拐子把他拐走……我不要他了,他是个坏人……”   “他是个假爸爸,让拐子把他拐走卖掉……”   她反反复复在说不要林永成了,白术也不知道林永成做了什么让孩子伤心成这般。   他只能安抚了。   “好的,外公知道了,他是个坏人,他不是个好爸爸。”   “还有屋里那个伤员,把他丢回河里去。”   这件事白术就没法答应了,把人丢回河里会出人命的,但他相信小白果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下河捞人了,否则不会说出把救上来的人丢回河里这中话,就是不知道林永成做了什么。   他问:“屋里那个伤员也是坏人吗?”   小白果:“他连累到我了,我后悔把他捞上来了。”   白术既心酸又好笑,“后悔了以后就不下河捞人了。”   “……”   他在院子里哄了好久,小白果才冷静下来,白术已经在她断断续续地哭诉中把事实拼凑出来了,林永成要提前一年送她读书,还吓唬她等她入学了,外公外婆和姐姐就会跟他是一伙的,都会看着她让她读书。   只是送她入学,可能小白果还不会那么伤心。   外公外婆和姐姐的叛变才是致命一击,让小白果委屈到极致。   搞清楚事情的始末,白术也忍不住在心里骂林永成,他在瞎折腾什么?要吓唬孩子他一个人吓唬还不够吗?还要把他和李秋容拉下水,用他的说法全家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不会有人护着她了。   送她读书,也等同于她即将众叛亲离。   白术也忍不住生气了,这样很容易造成孩子没有安全感。   小白果已经不哭了,只剩下一点抽泣声了。   白术再次哄着她,“乖宝任何时间都是咱们家的小宝贝。”   现在她还没有入学,就算以后入学了,也不会所有家长都对她很严厉,白术和李秋容早就商量好分工合作,一个抓学习,一个宠孩子。小紫苏还要跟着他学医,白术对她其实没那么宠,对小白果就放松多了。   以后估计就是这个模式了。   “走,外公带你去找他讲道理,说好的七岁入学,怎么能变卦呢?太欺负小孩了。”   “他说话不算数,他是坏人。”小白果说。   “外公再劝劝他,劝他当个说话算数的人。”   白术带着小白果回屋,林永成还坐在那条凳子上。   他们一进屋,他扭头望去。   小白果趴在白术肩膀上,脸朝着门,不肯回头看林永成一眼。   白术就开口了,“永成,乖宝说你让她今年上学?”   林永成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对,我说的。她也该去学校懂点事了。”   白术蹙起了眉头,“乖宝年纪太小了,六岁读书也早了,把她送到学校她也坐不住,更学不进去。”   林永成仍是油盐不进,他是铁了心要给小白果一个教训,谁来说情都没用。   “学不进去也没事,那就让她留级一年,多读一个一年极。这一年就当体验生活了,提早适应学校里的氛围。”   “你说得那么简单,留级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吗?村里还没有出过留级的学生,你想让她当第一个吗?让孩子留级多伤自尊啊,别的学生笑话她怎么办?”白术的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不是他宠孩子没原则,留级真不是件好事,村小学还没有留级的学生。   但白术敢肯定,小白果作为第一个留级生肯定会被人嘲笑,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她的性格。   现在虽然不懂事,没心没肺,但也说明她过得幸福快乐啊。   天天被人嘲笑,她会变得自卑的,也会变得敏感脆弱。   那不是在害孩子吗?   “那就让她好好学习,学习成绩好就不用留级了。”林永成的态度依然坚决。   “她年纪小,读书读不进去,你让她怎么办?”白术也冷下了脸。   虽然小白果还没有入学,可她的厌学情绪这几年都没有变过,一直很抗拒读书。   白术已经默认了她入学后学不进去,至少要读个两三年的书才会有所转变。   “白芨知道吗?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商量好的?”   听到这里,小白果竖起了耳朵。   结果让她失望了,林永成说:“我们商量已经商量好了。”   小白果的目光就更黯淡了,她又抹了把眼泪,爸爸靠不住,妈妈也靠不住,他们都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还好外公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们商量好了,也不找我和秋容商量一下,就这么决定了?”白术冷脸看着他,又说:“孩子是我和秋容在带,教育孩子的事也是我和秋容在做,结果读书这么大的事你们不跟我们商量?你们不心疼孩子,我们心疼,以后你们要跟孩子说什么别带上我和秋容,我们是孩子的外公外婆,这辈子都是她们的依靠,她们不用坐在小板凳上连哭都不发出声音。”   林永成就不说话了。   这事认真说起来,是他们理亏。   两位老人帮他们带孩子,有关孩子的大事却不关老人商量。   他也是心疼孩子的,可这次的事情必须给她个深刻的教训,让她一辈子难以忘记。   去年夏天她在河里救了两个小孩,他都拉着她不止说过十次,她还是个孩子,她下河救人很危险,溺水的人力气很大,出于求生的本能抓住什么都不会撒手,万一她被缠住了手脚,她怎么办?   那还是夏天,救的是小孩。   昨天水里那么冷,还在涨水,只是下河就很危险了,她还敢在水里捞人?   她要是被水冲走了怎么办?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害怕。   白术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化为一声冷笑,“你们真够可以的。”   这是白术跟林永成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分歧。   他也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   白术哄小白果的妙招就是带她去供销社买买买,今天也不例外。   本来嘛,他还想着小白果为了搪瓷缸子下河捞人,他要带她去买十个搪瓷缸子,买到她心痛,以后就不会下河捞人了。   要知道,她一心想当富婆,压岁钱也算得清清楚楚,她是个爱钱的孩子,他往外给东西她还生气会喊他败家外公。   想给她个教训其实很容易,她爱钱又知道计算得失,她下河捞一个人,他就买十个搪瓷缸子,为了省钱她也不敢轻易下河了。   明明有更温和的法子教育孩子,林永成偏要那么激进,越激进就越是教育不好,还会把孩子推得远远的。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不记事,过一阵子就会和好如初。   不可能的,真正伤心的事是忘不掉的。   有了林永成那一出,白术就不打算买搪瓷缸子了,今天小白果已经够伤心了,没必要在她心口再捅一刀。   下午已经买不到肉了,供销社里的点心还是很多的。   买了几中小白果想吃的糕点,白术带着她返程了。   见小白果还闷闷不乐,白术就说了:“乖宝别怕了,你爸爸妈妈又不常在家,家里是外公外婆说了算。他可以帮你报名让你读书,你外婆是老师你不能逃课,但是外公可以帮你请假。你爸爸妈妈回来的日子你才去学校读书,他们不在的日子咱们就请假。”   两句话治愈了小白果。   对哦,还可以请假,外公是这世上最好的外公。   爸爸是个坏爸爸,妈妈是个坏妈妈,还好外公外婆和姐姐一直那么好。   爸爸妈妈一个月最多回来两次,有时候是一次,每次回家最多呆个两三天,算下来时间不算多。   他们不在就请假,其实跟不用读书也没有多大差别嘛。   就在小白果万分惊喜的时候,白术又说:“这个请假时间只针对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到明年下半年就没了,之前说好是明后下半年读书的,所以明年下半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这一点必须说好。   她现在年纪小,还没到入学的时间,这一年可以请假让她玩。   以后就不行了。   林永成他们不跟他和李秋容商量,就决定送孩子读书,他也可以让孩子不读书。   没到读书的年纪,就要让她玩。   “外公,是真的吗?不骗我吗?”小白果欣喜地问。   这个待遇只有一年也没事啊,就相当于被坏爸爸抢走的一年又补回来了。   “当然是真的。”白术满口答应,顿了下又说:“外公是有条件的,咱们要说好,涨水天不能下河了。”   “我记住了。”小白果说。   “还有一点,以后不能下河捞人了。看到河里有人,你可以喊别人去救,自己不能下水。你还是个小孩,力气也小,在河里救人太危险了。别人溺水很危险,你下河捞人也很危险,你应该喊大人去救。”   “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下河捞人了。”   小白果是真的放在心上了,之前她怕河里溺死人会传出水鬼类的传闻。   可那不是她的问题,也不是这条河的问题,应该让那些不会水的人别去河边玩,就算要去也只能去浅水区。   她再也不想下河捞人了,家里那个她都想扔回河里了。   想到家里的伤员,小白果问:“外公,家里那个伤员还要住咱们家吗?”   白术说:“他伤得有点重,还要在咱们家住几天,不能告诉别人的。”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白果又问:“他什么时候走?”   白术也不知道,反正不会住太久,“过几天会有人来接他。”   小白果听到过几天就会来接人,也放心了一点,超过两天就算几天了,她希望这个几天是三天。   白术对她还挺放心的,小家伙的嘴很严,跟她说了要保密的事,她绝不会透露出去。   ……   林永成在家里也是坐立难安。   他在思考白术说过的话,让孩子留级太伤自尊了,她还会被同学嘲笑,会影响到她的性格。   想到小白果可能会被同学孤立,会变得自卑,会被同学欺负,林永成就后悔了。   他是想教育好她,不是想毁了她。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又不能轻易地收回来,会给小白果造成一中反正是随便说说的感觉,不许她去河里捞人也是随便说说,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事,林永成也纠结了,现在怎么办?   他在家里来回走动,两毛眉毛都快皱成毛毛虫了。   一边纠结,一边张望。   岳父骑着自行车带小白果去供销社了,也不知道他把孩子哄好了没有。   这次不比以往,估计没那么好哄了。   白术和小白果还没回来,村小学放学了,李秋容带着小紫苏回家了。   小紫苏还眨了眨眼睛,爸爸怎么又回来了?今天早上不是走了吗?   李秋容心里有数,知道他是为了那个伤员什么的,但没有告诉小紫苏。   小紫苏就在家里找人了。   “我妹妹呢?小桃子在家,妹妹去哪了?” 第133章   外婆跟她一起回来的,外婆肯定不知道妹妹去哪了。   小紫苏放下书包跑到林永成跟前,“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昨天林永成打了她妹妹,小紫苏现在还在记仇,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有他知道妹妹去哪了。   如果外公在家的话,小紫苏肯定不会问他。   当然了,也不想喊他。   “有事请假回来了,这几天我会呆在家里。”林永成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许耀明的伤势太重,其实把他送到医院治疗更好,但要悄无声息将一个大活人运出去是不可能的,许耀明也怕给他们家招来麻烦,说是在他们家住几天,消息已经让林永成传出去了,等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再派人来接他。   他会从河里漂下来,可见这次任务有多凶险。   上林大队地势很偏,说是距离最近的大队是二十里外的良田大队,其实不对,这条河的上游是另一个公社下面的村子,沿着河往上距离也就是七八里的样子,比良田大队近得多,可惜被多座山拦了下来,只能翻山越岭走小路。   上林大队很多人家跟那边结过亲,但因为路不好走,两边没有多少来往。   没多少来往,又不是一个公社的,再加上上林大队有个坝,就没有走水路的可能也。   这条河的上游两边都是峭壁,往上走其实是两条河汇成一条,一边是离上林大队最近的大队,另一边仍是一大片山。   许耀明是追踪敌特到了山多的那边,结果出了内鬼,他们一行人遭到了伏击,许耀明为了掩护其他人,自己中了弹还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下面正好是条河,他也是运气好才会活着漂下来,最后还遇到了小白果。   如果在河边看到他的人不是小白果,换成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个成年人,都不可能下河去救,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河里了。   今天上午林永成已经帮他把消息传递出去了,后续就不是林永成能知道的了。   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能让人知道许耀明在他们家。   家里多了个人,一天两天小紫苏可能不会发现,过两天就瞒不住了。   林永成正准备告诉她,就算他不说,小白果也会告诉她。   只可惜,小紫苏对他回家的原因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只是跟他客气一下下,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又回家了。   “哦。”小紫苏淡淡地应了声,特别敷衍。   顿了下,就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妹妹呢?”   小白果平时出去玩都带上小桃子,今天小桃子在家,没道理她一个人出去了。   林永成把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你外公带她去供销社买东西了,晚点就回来了。”   小紫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不理林永成了。   她弯着腰在小桃子头上乱搓了两下,再箍着它的脖子说:“走,咱们去村口接妹妹和外公。”   一个一狗说走就走,也不跟林永成打声招呼。   就有点扎心了。   在两件小棉袄心里爸爸都不是最重要的,大的这个最爱妹妹,小的那个更气人,还想找个拐子卖掉他。   反正都不贴心。   这两天的小白果不是福报了,她是来报仇的。   大的这个说不上来。   ……   没等多久,白术慢悠悠地踩着自行车回来了,小白果坐在后面东看西看。   说来也奇怪,去公社的路她都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次了,但总是看不腻。   可能是因为她懒,不用自己走路所以爱看?   看到小紫苏在村口接她,小白果特别热情地扑过去抱住她。   吨位问题,小紫苏被她这么一扑,向后面退了一步,差点就站不住了,可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妹妹。   稳住了身子,小紫苏也感受到了妹妹的热情。   “今天很开心吗?”   小白果摇了摇头,今天不开心,可见到姐姐她还是很开心的。   “姐姐,等我以后上学了就是大孩子了,我还是你的小宝贝吗?”   提前一年上学的事有了对策,可林永成的另一句话仍是深深地印在了她心上,等她入学后就不是小宝贝了。   虽然外公说她任何时候都是,可小白果还是很不放心,还想再听姐姐说一遍。   “我妹妹就是小宝贝呀,这跟上不上学有什么关系?小宝贝上学就会变成大宝贝吗?”小紫苏表情古怪地看着她,她也不是很懂,就发起了疑问。顿了几秒,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之后就警惕起来了,“妹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这种话你千万别信,跟你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是个坏东西,坏东西嘴里能有真话?你把他的话当真就是上当了。”   小紫苏就很气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坏东西在挑拨她和妹妹的关系,妹妹是她的小宝贝跟上学有什么冲突吗?   她妹妹本来就是厌学了,他不安好心跟妹妹说这种话,妹妹岂不更厌学?   就很气,想骂那个坏东西!   一旁的白术:“……”   好警觉的小紫苏,不知道林永成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应。   小白果得到姐姐的答案,终于安心了。   “坏人的话不能信。以后我也是姐姐的小宝贝。”   “对的,坏人的话别信。妹妹就是我的小宝贝。”   “姐姐是我的大宝贝。”   小白果凑到小紫苏脸上亲了一口,就跟姐姐手拉着手回家了。   白术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小紫苏心里还在忿忿不平,为了让妹妹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她拉着小白果去找李秋容。   “外婆,妹妹会一直是家里的小宝贝吧?”   “对呀,她是家里最小的,就是小宝贝。小紫苏是家里的大孩子,也是咱家的大宝贝。”   “妹妹以后上学了也是吧?”   “你现在上学了也是家里的大宝贝呀,乖宝以后也是。”   “妹妹,姐姐没骗你吧?”小紫苏转头看向小白果。   “没骗我。”小白果说。   “是哪个坏东西说你上学了就不是家里的小宝贝了?”小紫苏想把那个挑拨关系的坏东西揪出来。   李秋容也认真起来了,虽然对方只是一句话,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她也竖起耳朵在听。   小白果在外婆和姐姐的目光下,小声说:“爸爸说的。”   小紫苏气呼呼的,“他怎么能这样?”   昨天打了妹妹,今天还要挑拨他们跟妹妹的关系。   太过分了!!   李秋容猜到什么了,林永成估计是为了吓唬小白果,可这种话不能乱说,小白果还会跟问他们,要是换个敏感一点的孩子,爸爸对她说这种话,她早就偷偷地去伤心了,不会向其他人求证,也没有安全感了。   ……   这个下午,小紫苏一直拉着小白果不肯撒手。   直到晚饭时间,单独给许耀明做了病号餐,但病号餐没有上餐桌。   小白果毫无知觉,小紫苏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还有个汤吗?”   “小紫苏想喝汤吗?”   “不是我想喝,我明明看到有个汤。”   “……”   不是她想不想喝的问题,问题是有个汤但是没上桌,那汤去哪了?   林永成说:“你先吃饭,等会爸爸再告诉你汤去哪了。”   吃完晚饭,林永成去了趟屋里。   过了两分钟他就在喊:“小紫苏,带着妹妹过来。”   小紫苏瞅了眼小白果,“去不去?”   小白果有点好奇那个伤员,昨天只剩一口气了,她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去看看。”   小姐妹俩手拉手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有股很浓的中药味,桌上还多了很多西药,这些是林永成从县城医院带回来的。   小紫苏眉心微蹙,昨天她就发现家里有药味了,外公说是他熬的,现在发现爸爸妈妈屋里的药味更浓。   她第一时间抬眼看向林永成。   是爸爸受伤了吗?所以他早上刚走,下午又回来了,还要在家里住几天。   就在小紫苏心慌不已的时候,林永成下巴一抬,示意她们看另一边。   “你两个快跟伯伯打个招呼。”   小紫苏和小白果齐齐转头望去,蚊帐后面似乎有个人。   她们又走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男人,他惨白着一张脸,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此刻眼里含着笑意在看她们。   林永成说:“跟伯伯问好。”   小紫苏回头看了林永成一眼,原来是屋里藏了人,不是爸爸受伤了。   她暗地里松了口气。   小白果歪着脑袋打量许耀明,她在水里捞上来的人,明明是上游冲下来的,怎么就成伯伯了?   不解归不解,小白果还是喊了声:“搪伯伯。”   不管他是搪瓷缸子还是搪瓷脸盆,反正都姓搪瓷,喊搪伯伯肯定没问题。   小紫苏愣了下,妹妹见过他了?   林永成没有介绍许耀明的姓氏,小紫苏就以为小白果喊的是对的。   然后,她就跟着小白果喊了:“搪伯伯好。”   林永成:“……”   许耀明:“……”   好家伙,一见面就给他改姓了。   他是不是该感谢她们的厚爱?   许耀明看了眼两个小孩,才笑着点点头,“你们也好。”   “你们喊错了,这个伯伯姓许,该喊许伯伯。”林永成这才纠正她们。   小紫苏和小白果的表情都有点懵,但还是重新喊了。   “许伯伯好。”   “许伯伯好。”   “你们也好。”许耀明再次笑着点头。   他又问林永成,“两个侄女叫什么名字?”   林永成说:“大的叫紫苏,小的叫乖宝,不太乖的宝宝。”   听到最后一句,小紫苏立刻抬眼瞪他,乱讲,她妹妹最乖了。   许耀明也觉得他在乱讲。   这两个孩子都长得特别好,小紫苏的五官很精致,一双眼睛很有灵气,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小白果长了张骗人生女儿的乖萌脸,圆圆的脸,又黑又圆的大眼睛,脸上还有肉呼呼的,这张脸可以拿来当理想女儿的模板了,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小紫苏看他是带着打量和戒备,小白果就是纯粹的好奇。这样的孩子林永成说是不乖的宝宝?   转瞬,他就明白了,林永成不是在乱讲,他是在反向炫耀。   不就是想听人反驳,再夸他女儿又乖又可爱吗?   但这是事实,许耀明也觉得这孩子太会长了,看起来又乖又软还无害。   “老林,你和弟妹真会生,两个侄女也太会长了,都是挑你们的长处长的。乖宝小侄女也是真的乖。”   “你别夸她们,经不起夸。”林永成又看向小紫苏和小白果,神色认真地告诫道:“伯伯受了重伤,要在咱们家养伤。这几天你们乖一点,在家里不能闹腾,要保持安静。也不要出去跟别人说。”   最后一句刚说完,林永成自己先愣了,目光落到小白果身上。   突然觉得这孩子有点矛盾。   你说她不懂事吧,她在河里捞上一个伤员,这个人在他们家养伤,可她连最亲密的姐姐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你说她懂事吧,她敢在涨水的时候下河捞人。   就跟她算数的本事一样,时好时坏,算得清压岁钱,还知道自己会亏多少。   林永成去套话的时候,她又一问三不知了。   就很迷惑了。   许耀明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小紫苏也觉得他有伤在身,应该要好好休息。   林永成发了话,小紫苏赶紧点头。   “许伯伯好好休息吧,早点把伤养好,我带妹妹出去了。”   “好,你们去吧。”   临走前,小紫苏还瞪了林永成一眼,这才牵着妹妹离开。   小白果可乖可乖了,紧跟着姐姐的脚步,姐姐说走她一秒也不多留。   许耀明留意到小紫苏最后的眼神,他侧目看向林永成,“我怎么觉得大侄女在瞪你?”   林永成摸了摸鼻子,“你没有看错。”   许耀明就以为是收留了自己的事,让大侄女对林永成产生了不满。   他也知道自己呆在白家会给白家带来不便,不满也是正常的。   林永成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我昨天打了她妹妹,这孩子从小就护妹妹,妹妹就是个宝。”   许耀明闻言,立刻用一种“你不是人”的眼神看他。   “那么乖的孩子,你居然下得了手打她?”   “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就是长得乖,犯熊的时候能把人气死。”   “真的吗?我不信。”   “你不信?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我家的吗?”   “不是你发现了我,把我带回家的吗?”   “河里涨水,路上全是泥,我跑去河边看水?”林永成反问道,许耀明立刻想到什么了,小孩子好奇心重,涨水的天里跑到河边看水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是小侄女在河边发现我的?”   “何止是发现你?”林永成就如实告诉他了。   时隔一天,再说起昨天的事他仍是后怕不已,不管她水性如何,林永成都不希望她下河捞人了。   就当他自私吧,比起外人,他更在乎自己孩子的安危,别人出了事,他最多是惋惜、是遗憾。   若是自家孩子发生意外,全家人都会崩溃。   林永成又说:“当时就她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光是想想我就害怕。”   许耀明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跟林永成认识很多年了,林永成刚入伍的时候他还带过他,后来他被调走了,之后的岁月里再也没有见过林永成了。   今天他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久违多年的人,他心里还有过阴谋论,那么多年没见过面,他又恰好被林永成救了,他心里也有很多疑虑。毕竟他背后不光是他自己,还有国家的利益,和山上那群陷入困境的战友,他不敢完全信任林永成。   现在听说是救他的人是小白果,许耀明是真的懵了。   她才六岁啊,还长了张最乖萌的脸,胆子这么大的吗?   虽说获救的人是自己,但许耀明觉得林永成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能有下一次了。   同时,他也感到特别庆幸。   幸好自己得救了,还有机会找援兵去营救战友。   “是该好好教育。她一个小孩下河救人也太危险了。”   “她去年还在河里救过两个人。”   “太厉害了吧!”   一个六岁的孩子,已经救过三条人命了,就是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林永成现在不希望她那么厉害了。   “厉害什么?我宁可她平庸一点,不要轻易去冒险。”   “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教育孩子不能用打的,有时候你越打,她偏要跟着你对着干。”   “我也没有怎么打她,就轻轻地打了一下,我就成了家里的罪人。”   “你耐心一点,能用说的就不要动手。”   “两个侄女感情真好,一直拉着手,大侄女还为了护妹妹拿眼瞪你。”许耀明倒是有点羡慕,想起自家那几个孩子,他就头痛了,“我家那几个,没有一天不吵架的。特别是我家老二,不管什么东西,别人比他多一点他就闹。”   林永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不就是个翻版的林永业吗?以前的林永业成天盯着林永家,但他比较能忍,不会轻易说出口。   “孩子处得不好,天天计较,肯定是大人造成的。”   “我没有打过他,也很少骂他。就是他计较得厉害,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我实在看不过眼才会说他几句。”   “……”   林永成无话可说,几个孩子感情不好他不去找原因,直接给孩子按了个太计较的罪名,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许耀明还不死心,还想找他取经。   “两个小侄女为什么感情那么好?你是怎么教育的?”   “一碗水端平就行了,只要家长能做到公平,孩子就不会反目成仇了。”   “我有端平啊。”   “不……你没有。”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永成直接劝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他说溜就溜,留下许耀明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孩子多的人家最怕孩子们不和睦了,许耀明也怕自家孩子反目成仇。   他决定在白家取个经,多观察一下两个孩子,还要留意他们家大人是怎么跟孩子相处的。   ……   这天夜里,小白果还是偷偷告诉姐姐了。   “姐姐,那个许伯伯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   “!!!!”   “????”   小紫苏震惊地坐了起来,之后就是一脸的怀疑人生。   妹妹又在河里捞了个人,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家里的药味昨天就开始了,人肯定是昨天救上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昨天涨水啊!!   她终于弄懂妹妹挨揍的原因了,她昨晚一直想不明白,今天去了学校也在想,爸爸为什么要打妹妹?   困惑她两天的问题终于揭晓答案了。   小紫苏用力地抓住小白果的手,就开启了姐姐的教育小课堂。   “妹妹啊,你要听姐姐的话,以后不可以下河捞人了。”   “涨水天不可以,平时也不可以,大人小孩都不可以。”   “你一个小孩子下河捞人是不对的。”   “你要听姐姐的话,以后看到有人落水,你可以喊人去救,自己不能下水了。”   小白果还是很听姐姐的话,她们俩个都是小孩子,又在一个被窝里睡了好几年,小白果出生以来,在这个家里她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姐姐了,这会儿姐姐跟她说是错的,就肯定是错的。   她乖得不行,立刻点头答应了。   “嗯,我记住了。”   “真的记住了还是哄姐姐的?”   “真的记住了。”   “那你重复一遍姐姐的话。”   “下河捞人是不对的,以后不可以下河捞人。”   小紫苏终于放心了,她知道妹妹肯定听进去了,她决定讲几个溺水的小故事给妹妹听。   虽然她也没听过,但编故事这种小事难不住学霸小紫苏。   于是,姐姐的故事小讲堂正式开课了。   第一个故事,妹妹下水救人被水冲走了,她的姐姐哭瞎了。   刚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小紫苏还算憋得住,知道是编的,说着说着就代入到自己身上,如果小白果被水冲走了,她也会天天哭,就算哭瞎了也要继续哭,还要去找妹妹,一定要把妹妹找回来。   小紫苏再也憋不住了,一边哭一边说。   小白果听着故事里的姐姐为了找妹妹哭瞎了,又见小紫苏在哭,她也跟着哭。   最后小紫苏哭着讲完这个小故事,故事里的妹妹被水冲走了,她还活着,但是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姐姐了,姐姐的眼睛看不见还找了妹妹一辈子,妹妹也找了姐姐一辈子,可最终也没能相见。   真的太惨了。   说完这个故事,姐妹二人抱头痛哭。 第134章   门外还有三个大人,小紫苏刚开始讲故事时,代入感不强,她还算平静。   可说着说着,代入到自己身了,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声音也变大了,还传出了哭声。   几人大人也是刚躺下,还没有睡着。   听到孩子在哭,几个大都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她们。   结果听到小紫苏在给妹妹讲故事,把自己讲哭了。   她是有多爱妹妹呢?虽然只是个故事,她仍是希望故事里的妹妹好好的,就算被水冲走也能活下去,还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倒是故事里的姐姐眼睛看不见了。   三个大人心里都酸酸的。   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会教育妹妹了。   屋里的两个小孩还在哭,小紫苏越哭越伤心,只是想想妹妹被水冲走了,她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就有点刹不住了。   妹妹是她的小宝贝,她不能没有妹妹,她要天天看到妹妹。   小白果的反应慢了半拍,也跟着姐姐哭,过了一会见姐姐越哭越凶,她伸手拍了拍小紫苏的背。   两个人想的不是一回事,小白果是知道自己不会被水冲走,在她看来,姐姐的眼睛比她被水冲走更严重一万倍!   “姐姐别哭了,哭多了眼睛会看不见的。我不想姐姐看不见。”   “呜呜呜呜……我不想我妹妹被水冲走。”   “我不会被水冲走的,真的,没有骗你。”小白果又拍了拍小紫苏,“你别哭了,哭多了眼睛就看不见了。”   她是鱼,她怎么可能被水冲走?   最多是捞不动人,看着别人被水冲走,她自己随时可以上岸,她绝不可能在水里出事。   就算哪天她被水冲走了,她也能找回来的,但姐姐的眼睛看不见就好不了了。   但小紫苏不信啊,隔壁屋里的许伯伯那么大个人了,不还是被水冲走了吗?大人都会被水冲走,更何况妹妹一个小孩。   小紫苏哭着说:“妹妹,你不要去水里救人了。”   小白果说:“我之前已经答应过你了,不会下水救人了。”   小紫苏又说:“还有……”   “还有什么?你说,我都答应你。”   “不光是下水救人,其他的危险事情也不能做,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姐姐只有你一个小宝贝,你要一直呆在姐姐身边。”   “我都答应你,你别哭了……”   其实小白果已经懂了,姐姐不知道她是咸鱼精,也不知道她不会被水冲走,所以担心得不得了。   哪天她告诉姐姐她是条鱼,姐姐也绝不会信。   小紫苏还在哭,小白果心里也有点内疚。   “姐姐,你别哭了。我这辈子都是姐姐的小宝贝,姐姐是我的大宝贝。我们都是宝贝。”   “嗯,我们都是宝贝。”小紫苏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哭声也弱了几分,但之前哭得太凶,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她还在抽泣着说:“昨天爸爸打你,也是因为担心你。妹妹,我们原谅爸爸吧!”   小紫苏下午还在记仇,怪林永成打了她妹妹。   现在知道原因了,她决定原谅爸爸了,他是为了妹妹好。   可妹妹似乎不太懂,她是姐姐,妹妹不懂的姐姐就要教她。   小紫苏又说:“我们误会爸爸了,爸爸不是坏人。”   门外的林永成听着大闺女的话,其实大闺女经常说话扎他的话,贴心的时候不多,他也总是调侃大闺女是件漏风的棉袄。   这会儿,老父亲现场表演了一出猛男落泪,这孩子怎么能那么懂事呢?她自己也是个小孩,只比妹妹大三岁而已,她会哄妹妹,会带妹妹玩,现在还会教育妹妹,也会理解爸爸的用心了,太懂事了吧?   幸好是夜里,漆黑成一团,李秋容和白术都看不见他的眼泪。   屋里的小白果却说:“不,不要原谅他。”   “他打你是为了你好,他没有坏心的。”   “打我是为我好,但他还是个坏爸爸。”   “不是的。”小紫苏急了,“爸爸不坏的,他也是怕你被水冲走,怕我们家没有小宝贝了。”   “不,他就是个坏爸爸。以前说好的七岁再读书,现在他变了,他说话不算数,他让我今年就读书。”   “那……”小紫苏也陷入纠结中了。   对哦,爸爸今天还在挑拨她们的关系,说妹妹上学了就是大孩子了,就不是家里的小宝贝了。   小紫苏也知道妹妹不想上学,听到背书她就犯困,从小就是这样的,让她提前一年读书也太折磨人了。   顿了下,小紫苏问:“妹妹,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吧?”   小白果摇头,“他说话不算数。”   小紫苏又说:“爸爸可能是生气你下河救人的事,你去年下河救人,他也跟你说过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要下水救人,遇到这种事应该找大人。你也答应过呀,你昨天下河救人,你也是说话不算数啊。”   小白果懵了。   所以,又成了鱼鱼的错了吗?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去年好像是听说过很多回,爸爸妈妈和外公外婆都有说。   小白果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小紫苏又说:“妹妹,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现在爸爸说话不算数也不能太责怪他了。咱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你说话不算数,去跟外公外婆和爸爸道歉,以后当个说话算数的孩子。说不定爸爸就改变主意了,也变回以前那个说话算数的爸爸了。”   听了这番话,小白果紧拧的眉心快能夹死苍蝇了。   明明是爸爸说话不算数,最后却变成鱼鱼道歉认错?   “妹妹,你就答应吧。”小紫苏用力地抱住了她,“再给爸爸一次机会,让他当个守信用的好爸爸。”   “那好吧。我明天去认错。”小白果还是妥协了。   “我妹妹就是最乖的小宝贝。”   小紫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已经很晚了,咱们快睡觉吧。”   ……   两个小孩安静下来了,林永成用力地擦了把眼泪,才压低了脚步回到自己屋里。   李秋容和白术也回屋去睡觉了,他们两人的眼睛也红红的。   太心疼紫苏这孩子了,真的太懂事了。   林永成跟许耀明住一间屋子,许耀明就算重伤在身,也依然警觉,隔壁屋里有小孩在哭,他也跟着醒过来了。   等林永成回屋,许耀明在黑暗中问:“两个小侄女怎么了?在外面受人欺负了吗?”   “不是。”林永成心里又酸又涩,但又忍不住那颗想炫耀的心,他小声说:“是紫苏在教育妹妹。”   “她才多大?就会教育妹妹了?”   “你不要小看小孩子,小孩子最懂小孩子的心了。大人的话她们可能听不进去,还会唤起她们的逆反心理,换成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们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障碍,什么贴心话都能说,教导的话也能听得进去。”   林永成就将自己听到的,都讲给许耀明听。   许耀明听完,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才九岁啊,那么懂事的吗?”   “我一直都知道她懂事,但没想到她那么懂事。”   “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他之前看到姐妹俩个感情好,就想在白家取经了,这会儿听说小紫苏那么懂事,心头更是一片火热。   若不是离得太远,许耀明真想把自家孩子送到白家来改造,让他们一个个都变得跟小紫苏一样懂事。   林永成说:“教育孩子是件长久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比起说教,家长的言传身教更重要。”   “没错,言传身教比说教更管用。”许耀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点他也认可,想起自家的几个孩子,他又说:“我以前觉得孩子多是好事,在你家呆了一天,又觉得多生孩子不如教育好孩子。我家有五个,我平时忙得很,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们,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生。你嫂子能照顾好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是想起来才会逮着他们说教一通。”   可是,偶尔的一顿说教有用吗?   没用的,正如林永成所说,教育孩子是件长久的事情,说教不如自己做给他们看。   家里的孩子太多了,他媳妇又是随军的军嫂,家里没有老人搭把手,每天照顾孩子们的吃住就把她的精力消耗完了,又哪来的精力去抓教育?   如果少生几个,估计会很多。   林永成说:“你这几天多关注一下我岳父岳母吧,我家两个孩子是我岳父岳母照顾的,平时也是他们在教育。我和我媳妇没出多少力,我们也很少回来,也很少插手教育孩子的事,都是两个老人的功劳。”   岳父岳母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就是有一点,岳父好像有点溺爱小白果。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在小白果两岁的时候,白术为了让她多活动一下手脚,都是让小白果自己走去卫生所的,宁可多耗点时间,走一阵歇一阵,就算在路上坐一会也行,反正要自己走着去,不会抱她。   现在小白果长大了,白术还越来越宠她了,小白果偷懒不肯走路,不管是要抱还是要背,他都不会拒绝。平时还要好声好气地哄着,隔几天又去一趟供销社,而且是一路背过去,又一路背回来。   别说在乡下了,就算在城里,也少见六岁还要背进背出的小孩。   在上林大队,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   林永成心里惦记着事,第二天早早地起来了。   他特地穿了件白衬衫,还把头发打理了一下,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许耀明睁开眼,就看到林永成在照镜子,“一大早就在臭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林永成又理了理头发,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懂。我小闺女要来跟我道歉了,我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去面对。”   许耀明:“……”   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结果告诉他就这?   林永成又拍了拍身上的衬衫,“你再睡会,等会醒了再吃早饭。”   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小紫苏起床,她要上学,平时都比小白果起得早。   昨晚哭得太久了,小紫苏的眼睛还有点肿,见到林永成,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爸爸早啊。”   林永成面带微笑,“起来了就去洗漱吧,爸爸给你做早饭。”   小紫苏这才抬起头,她的表情有点古怪,穿个白衬衫去做早饭?   想不通,现在的大人真难懂。   在小紫苏洗漱的时候,李秋容和白术也起来了,就剩下一个小白果还没有出现。   林永成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小闺女等会要跟他道歉了,他昨晚想了很久,该不该收回提前一年读书的话,最后还是决定收回来。   昨天白术带着小白果去供销社买买买,林永成在家里也反思过了,两个孩子是外公外婆带,他和白芨平时不管她们,像读书这种大事,也不该自己做决定,要跟两个老人商量,也要尊重两个老人的意思。   白术很反对今年送小白果读书,李秋容也不赞同小白果太早入学。   在他们心里,小白果去了学校也坐不住,更听不进去。   不如等她大一点,再懂事一点。   可懂事这个词在小白果身上是有弹性的,她是弹性懂事。   林永成都有点看不懂。   ……   小白果早就醒了,可她有点不好意思出门。   她昨晚答应了姐姐要去认错的,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又有点怂了。   她蒙在被子里,一双腿在乱蹬。   小紫苏吃完早饭,还没有等到妹妹起床,她就回屋去找妹妹了。   “妹妹,别蹬了,快起来。”   “姐姐……我不想起来。”   “你乖啊,快起来,等会姐姐要去学校了。”   小白果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了,她双手在头上乱抓,把自己的头发抓得蓬乱。   算了,还是早点去认错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姐姐盯着她,想逃是不可能的。   她怕自己逃了姐姐会哭,她现在最怕姐姐哭坏眼睛了,还是别让姐姐担心了。   小白果穿好衣服,就顶着一头乱毛出门了。   三个大人都在堂屋里。   小白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扑到李秋容腿上,身子往下一塌,把脸藏在胳膊下。   “外婆。”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乖宝起来了。”李秋容假装不知道她的来意。   “外婆……”   “外婆在呢。”   小白果已经红了脸,她小声说:“外婆,我做错事了,我是来认错的,希望外婆能原谅我。”   李秋容面带笑意地摸摸她的头,“做错什么事了?”   小白果说:“外婆说了涨水的时候不能去河边,我不听话,我去河边了。”   “那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以后呢,会不会改?”   “会改,以后涨水天不去河边,也不会再下河捞人了。”   小白果决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下河救人了,至少在她长大之前不会了。   李秋容笑着点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外婆原谅你了。”   小白果红着小脸说:“谢谢外婆原谅,我以后会乖的。”   李秋容:“外婆相信你。”   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和第三次了。   小白果第二个道歉对象是白术,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她的脸还是红红的,但她敢看人了,没有再把脸藏起来了。   又得到了外公的原谅,最后她才慢慢地挪到林永成面前。   林永成坐在椅子上,小白果来到他面前,双手扶在他膝盖上。   “爸爸,你要原谅我吗?”   “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真的想改吗?”   “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想改。”   “你要是说话算数,爸爸就原谅你了。”   取得原谅后,小白果就问:“我说话算数,爸爸也能说话算数吗?”   林永成说:“那要看什么事了。”   小白果瞅了白术一眼,虽然外公说了可以请假,可是请假跟不报名是两回事,能请假她也是小学生,不报名就容易多了。   她还是很在乎这件事。   “之前说好的等我七岁再上学,爸爸也要当个说话算数的爸爸。”   “你说这件事啊?爸爸还要考虑一下。”   “一下是多久?”   “看你的表现啊。”   小白果小嘴一扁,又不开心了,她背过身子就不看他了。   直到现在小白果都不觉得自己下河有什么不对,唯一做错的就是让家人担心了,他们会担心也是因为不了解她。   她在水里比在岸上更有分寸,走在路上她可能会摔倒,在水里她是绝对安全。   当然了,还有救人也是错的,家里人都不希望她救人,以后她又是一条冷漠的鱼了。   林永成一只手盖在她头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句:“爸爸要不要说话算数,就看你说话算不算数了。只要你说话算数,爸爸也会说话算数。只要你听话,咱们就明年秋天再上学。你要是不听话,你哪天犯错就哪天去学校读书。”   小白果的耳朵动了动,“真的吗?”   林永成说:“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我以后会当一条冷漠的鱼,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能说到做到,爸爸也会当个说话算数的爸爸。”   直到现在他都不是很懂,小家伙一直认定自己是条鱼,他们也没有给她起个带鱼字的小名,但她经常自称是鱼鱼。   鱼就鱼吧,反正家里不养猫。   ……   小白果跟林永成终于和解了,这天,她没有跟外公去卫生所,而是留在家里了。   下午,许耀明精神多了。   吃了药,就见房门开了一条缝,一颗小脑袋在外面张望。   “乖宝是来找伯伯的?进来吧。”   小白果对他还有点好奇,她就趴在床沿望着他。   许耀明也在打量她,又一次在心里赞叹,这孩子太会长了,长得娇软可爱,看人的眼神也软软的,就是有一点担心,太无害了容易被人欺负了,像这种长得好的孩子要对面的恶意和嫉妒更多。   默默地看了许久,小白果就在问了:“许伯伯,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许耀明说:“对呀,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你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很久。”   “那是多久?”   “比你和你姐姐认识他还要久。”   小白果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么久呀,在我和姐姐出生前就认识了,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许耀明就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脑瓜子转得挺快的嘛,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他品中的比她们认识林永成更久,就是在她们出生之前。   “是呀,已经很久了。伯伯有自己的工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你没有见过伯伯。”   “那为什么会在河里呢?”   “因为伯伯遇到坏人了,外面的坏人太多了。你长大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遇到坏人不能太软,太软了会被人欺负的。”   “我记住了。”小白果认真地点点头。   昨天她还担心他是个坏人,现在知道他和爸爸认识很久了,小白果就放心了。   林永成嘴角抽搐,又一个被小家伙的外表所迷惑的,想当初齐文致和陈康也被迷惑过,后来被她扎心了,才知道自己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不知道许耀明有没有机会意识到。   许耀明又说:“伯伯听你爸爸说了,是你发现伯伯在河里,你是伯伯的救命恩人。伯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然而,小白果并不高兴,也不期待他的感谢。   因为她下河救了他的事,他们一家人都不高兴,都在担心她。   小白果摇了摇头,“不用谢。”   她的表情有点呆,许耀明觉得这孩子太淡定了,“一定要谢的,你不光是伯伯的救命恩人,还是很多叔叔和哥哥的救命恩人。等伯伯伤好了,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你。到时候给你寄好吃的,给你寄漂亮的小裙子。”   小白果就不说话了,呆呆地趴在那里。   许耀明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太温软无害,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过两天等伯伯能下地了,伯伯教你一套拳法,你好好地练起来,以后走出去就不会被坏人欺负。”   虽然小白果很想当个武林高手,可她丝毫不觉得心动,她静静地看了许耀明几秒钟,慢吞吞地吐出一句:“伯伯会拳法还被坏人欺负,还漂在河里,伯伯的拳法肯定不厉害。”   这种不厉害的拳法就别教给鱼鱼了,鱼鱼不想学。   许耀明的表情僵在脸上:“……”   林永成忍不住想偷笑,让你以貌取人,现在扎心了吧?   他家大小棉袄说话都很会扎心,小白果只是外表迷惑人,真实的她一点都不软,她都能欺负大她几岁的林小同,她能是个温软无害的吗?再说了,他自己也会拳法啊,也轮不到许耀明来教她。 第135章   杀人诛心了,许耀明只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现在的小孩那么会抓重点的吗?一句话说得他无法反驳。   过了十几秒,许耀明才回过神来,抬起手盖在脸上。   别问他被一个六岁小孩瞧不起是什么滋味,他也说不上来。   是他失策了,前面他就不该说自己遇到坏人了,现在让他吹自己的拳法有多厉害,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又过了几秒,许耀明又卷土重来了,“伯伯输在坏人手里,跟拳法没有关系。伯伯的拳法还是很厉害的,是坏人太多了,他们还有武器,伯伯打不过也很正常啊。他们要是讲点规矩跟伯伯单挑,伯伯肯定不会输。”   林永成忍不住伸手捂脸。   他有种预感,许耀明又要被扎心了,他对小白果还是有很有信心的。   不出所料,他的猜测很快就上演了。   小白果的表情越发古怪,再一次发起灵魂质问:“伯伯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如果讲规矩讲道义,就不会当坏人了,你怎么能把指望坏人跟你讲规矩呢?还有哦,真正的大侠能一个打几个,才不是一对一单挑,一对一单挑那叫比武。”   她听过的武侠故事太多了,真的不吃许耀明这一套。   比武跟打坏人差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好骗。   许耀明再次被扎心了,杀伤力是上一次的十倍都不止。   之前只是瞧不起他的拳法,现在是瞧不起他这个人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连个六岁小孩都哄不住,还会被小孩鄙视。   这孩子表面乖萌可爱,说起来话来一套一套的,又很会抓重点。再培养几年,她以后跟谁吵架都不会输。   “老许,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林永成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   许耀明没理他,心里还很不服气,想扳回一局。   能说出比武这种词,这孩子肯定是个武侠迷,心里有个武侠梦。   这种孩子其实很好哄,因为他家也有两个做着武侠梦的孩子。   许耀明抹了把脸,又振作起来了。   “行吧,你说伯伯的拳法不厉害,伯伯不跟你争,毕竟现在没有对手,伯伯身上又有伤,也证明不了伯伯的厉害。伯伯还有一群很厉害的战友,他们一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会各家各派的功夫,一个打五个都不成问题。”   说完,他就等着看小白果惊喜想学的小表情。   林永成依然不看好他,如果是小紫苏在这里,可能会让妹妹给他留点面子,小白果是绝不会轻易认输。   “哦,伯伯有一群厉害的战友啊。”小白果的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受到诱惑。顿了下,她又说了:“之前伯伯说了,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你的战友肯定跟你在一起,也离我家很远很远的,他们再厉害也不能教我呀。”   许耀明:“……”   这孩子成精了吧?脑子怎么转得那么快啊?   “过几天等伯伯养好伤了,他们来接伯伯就会来你家了。到时候让他们教你。”   “他们是来接你的,又不是住在我家里。一天能学到什么?学武功是件很耗时间的事,要练很多很多年才会练成武林高手。我外婆也说了,贪多嚼不烂,他们教我我也学不会呀,就算学会了也学不精,学不精就不能变成高手。”   许耀明再次惨败:“……”   自家的五个孩子让他的战友随便哄哄就被忽悠住了,别人家的孩子才六岁,他居然哄不住!   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他家孩子太笨了?   许耀明陷入了新的困惑中。   林永成都觉得他太惨了,有点看不下去了。   “老许,你就认输吧。”   “唉……是我老了吗?”   “不是你的问题。她跟别的小孩学过,跟人争论要抓重点,你说不过她的。”   “现在的小孩厉害的吗?”   “分人的,也不是所有小孩都那么会。”   “你现在是不是很放心?”许耀明眼里带着几分幽怨,敢情你早就知道啊,还看着我一次次犯傻?   “嗐……也没有多放心。”林永成顿了下又说:“其实孩子交朋友很重要,交到好的朋友会一起变好。如果自己脑瓜子灵活,再交到一个脑瓜子灵活的朋友,那效果就远远大于一加一了。”   “你说得也对。”许耀明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回去以后,我也要关注一下我家几个孩子的交友状况。”   交到好的朋友,会一起变好。   交到不好的朋友,就会一起变坏。   “我没有朋友,晴晴姐姐不是朋友。”小白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林永成,又看看许耀明,依然可可爱爱的,再次强调:“晴晴姐姐是姐姐,不是朋友。”   林永成无奈道:“行行行,你没有朋友。”   小白果总算放心了,“嗯,我没有朋友。”   许耀明是真的信了,小白果不会受人欺负的,她只是长了张软萌好欺负的脸,她本人却不是个好欺负的。   ……   之后的两天里,许耀明就呆在房里养伤。   他就跟个受虐狂一样,时不时喊小白果进屋聊天,每天不被扎心他就不甘心一样。   林永成都觉得有点不正常。   许耀明不光去小白果那里找虐,小紫苏也是他酸溜溜的对象,他是真的眼红林永成了。   同样是人,林永成咋就那么幸运呢?   两个孩子一个聪明又机灵,另一个如果不开口的话,就是个乖巧可爱又人见人爱的小宝贝了。就连岳父岳母都那么好,一个是大夫,一个是老师,家人生病不用愁,孩子的学习也不用发愁。这就是人生赢家了。   过了两天,许耀明终于可以出来活动一下了。   他终于见到了小桃子。   那间屋里有病人,不允许小桃子进那间屋子,许耀明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桃子。   田园犬的基因注定了小桃子不能长成一只大胖子,小时候是只圆滚滚的小肥狗,长大后就瘦下来了。   当然了,小桃子还是比别人家的狗要肥得多,别人家的狗都能透过皮毛看到肋骨了,小桃子只是不圆胖而已。   瘦下来的小桃子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可它依然是小白果的小宝贝,每天都抱抱它,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   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单手搂着小桃子。   小桃子也乖乖地让她搂着,只是昂着头盯着许耀明。   许耀明慢腾腾地从屋里挪了出来,他坐在长凳上,笑看着小桃子。   “你们家这只狗养得好,一身皮毛油光水滑,还是只胖狗,看起来也干净。”   所谓胖狗,也就是在同类中不算瘦的。   小白果拍了拍小桃子的头,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家经常给它洗澡,外公还会配药帮它杀虫,小桃子是全村最干净的狗狗。”   许耀明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见过的狗里面,论干净小桃子绝对能排进前三。”   在白家呆了几天,他已经放弃了取经的想法。   每个家的家庭情况不同,白家养孩子的方式到了自己家就未必适用了,他自己忙忙碌碌,妻子要照顾五个孩子并不容易,没办法像白家一样养孩子还要爱屋及乌,连她们的宠物一块当成宝来养。   小白果低下头,把脸贴在小桃子头上,蹭了蹭,之后再蹭。   “小桃子,许伯伯夸你干净。”   小桃子也配合地转动脑袋,去蹭小白果的脸。   许耀明目睹了这一幕,他秒懂,难怪白术要开药帮小桃子杀虫。   它要是一身跳蚤,小白果一高兴就抱住它蹭两下,跳蚤早就爬到小白果身上去了。   “乖宝,你要不要去伯伯家住一段时间?”   “不好,我要住自己家。”   “伯伯家里有五个哥哥姐姐陪你玩。”   “我有自己的姐姐。”   “不冲突啊,紫苏依然是你姐姐,只是多了几个哥哥姐姐陪你玩。”他用一种狼外婆拐小孩的眼神看着小白果,让他们体验一下照顾妹妹是什么感觉,自己也早点懂事,不求他们分担父母的重担,只求他们几个能和睦相处,体谅一下父母的难处。   顿了下,许耀明又说:“你救了伯伯的命,给伯伯一个报恩的机会嘛。伯伯家的哥哥姐姐都会喜欢你的。”   小白果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没有吭声。   在她心里,许耀明是个很不靠谱的大人,她根本不信他的话。   陪他聊天也是出于礼貌,才不是多喜欢他呢。   林永成从外面进来,“别想拐走我家孩子,我家孩子是上过防骗课的。”   就算没上过防骗课,林永成相信小白果也不会被拐走,她只是表面呆萌,别以为她好骗。   她才是个小骗子呢,关键是别人还不会防备她。   许耀明还有点遗憾,“唉,我就是想报恩。”   “你少来这套。”林永成才不信他的鬼话,他又说:“你这次死里逃生,回家之后跟几个孩子好好聊聊,让他们体谅你在外面有多不容易,也让他们知道嫂子照顾他们也很不容易,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接过父母肩上的担子了。”   “你说得对。”许耀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是可以利用一下他这次的伤情,让几个孩子快速成长起来。   林永成又说:“想要几个孩子和睦相处,最重要的是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兄弟姐妹感情不和,多半是父母偏心造成的。趁着几个孩子还没有成家,能改造就好好改造一下。如果改造不了,就报名去当知青吧。”   说完,林永成又补了一句:“当知青让儿子去,别让女儿下乡。”   许耀明:“……”   他早就发现林永成是个重女轻男的人,现在还来撺掇他?   林永成看到他怀疑的表情,又说:“你不信?我家屋前就是咱们村的知青院,前年来了一女两男三个知青,两个男知青在队上骗女孩子,那个女知青努力读书,今年到公社当老师了,不敢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许耀明说:“那也不用送去当知青,让他们入伍。”   送去哪里不是改造?   当兵不比种地容易,让他们多吃点苦头,也更容易理解父母。   小白果摸摸小桃子的狗头,她有点怕怕的。   还好鱼鱼是个乖宝宝,不用送去改造。   ……   许耀明的伤又养了三天,这三天他也没有乱走,只是在白家的院子里走动。   白家又住得偏,平时就算串门也不会来他们家。   至今村里人也不知道白家有个伤员。   林永成三天前就回县城了,许耀明能下地就不用他费心了,他也不能一直请假。   这几天,基本上是小白果和小桃子在家陪着许耀明。   他一天天换着说法想拐走小白果,小白果已经很烦他了,他怎么跟个拐子一样呢?是看鱼鱼长得可爱想拐走鱼鱼吗?   这也太坏了叭?鱼鱼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竟想拐走鱼鱼!   小白果在私底下不止跟小紫苏说过一次,这个像拐子的许伯伯已经能走路了,怎么还呆在他们家里?   要说多讨厌他吧,也不至于,小白果就是嫌他话多,嫌他烦。   但是没办法呀,爸爸去县城了,外婆和姐姐要去学校,外公要去卫生所,家里只有她一个闲人,只能让她陪着他了。   小紫苏就懂事多了,她从大人们的交谈中得知许伯伯是军人,不管在哪个年代,人们对军人总有种天然的敬佩,也都知道军人是最可爱也最可敬的人,他们为了国家出生入死,百姓的好日子是他们的汗水和血水换来的。   以前只是听说而已。   可现在不是了,许伯伯真的是死里逃生,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   等他伤好之后又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他最危险的工作。   所以,小紫苏还挺喜欢许耀明的,每天放学回来都要陪他说会话,就是一点不好,他总想拐走她妹妹。   又是妹妹来抱怨的一天。   “姐姐,他今天又想把我拐走,他越来越像个拐子了,总跟我说他家有多好玩。”   “让他说,你别跟他走。”   “他的战友怎么还不来接他呀?不是说几天吗?现在都两个几天了。”   小白果默认了这个几天就是三天。   唉,生活不易,鱼鱼叹气。   小紫苏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帮许耀明说了句好话。   “其实许伯伯也挺可爱的,你别嫌他烦。我妹妹这么可爱,谁见了不喜欢?只要你不跟他走,他就没办法了。”   “可爱?”小白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哪里可爱了?”   天啦,姐姐的审美出问题了,已经歪得不能再歪了。   “姐姐,你快醒醒,他一点都不可爱。我给你看看什么才是可爱。”小白果捧着自己的脸凑近小紫苏,就为了让姐姐看清一点。   “可爱,我妹妹最可爱。”小紫苏摸摸妹妹可爱的小胖脸,她是真的无奈了,“我说的可爱不是指长相。”   “那是什么可爱?”   “是这一类人最可爱。”   “……”   姐妹二人不在同一频道,小白果再一次感受到她和姐姐之间代沟,三岁一代沟,她和姐姐正好差了三岁。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把她生早一年呢?   不对……不能早一年出生,早一年出生就要早一年读书。   应该说他们为什么不把姐姐生晚一年呢?那样的话,鱼鱼和姐姐只差了两岁,就不会有代沟了。   小白果还是憋住了。   因为她知道,她若跟姐姐说她们之间有代沟,姐姐肯定会伤心的。   小白果是个很藏得住事的孩子,上次发现自己和姐姐有了代沟,她就憋住了。   这次,她也没有让小紫苏知道。   还点点头,附和姐姐的话,“好的,姐姐说他可爱他就可爱吧。”   小紫苏知道自己说的和妹妹理解的是两码事,但也不着急,妹妹还没有上过学,还不知道什么叫拥军,明年她就懂了。   ……   又过了两天,在这个早上,一辆吉普车开进了上林大队。   林永成和三个穿军装的人从车上下来,那三个穿军装的人手里带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四人下车后,就朝着白家的方向走了。   村口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们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四人路过大榕树时,八卦人群们静悄悄的,等人一走,马上就沸腾起来了。   “永成混得越来越好了!”   “这只是混得好?公社书记来咱们村最多是坐个拖拉机,跟这个车没法比。”   “那三个装军装的开车送他回来,还提着那么多东西去他家,永成是真的发达了。”   “要不要跟去看看?”   “别去讨嫌……”   “……”   说是不去讨嫌,也只是没有跟去白家,就有人按捺不住去了卫生所打探消息。   白术一听,就知道是来接许耀明的,他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好事,是永成的战友,上个月就来信要来看他。他们以前在部队关系好,永成回来好几年了,他们也有几年没见过,这次是有事路过,顺便看他。”   一句话就打消了八卦人群的热情。   他们还以为林永成更发达了,原来不是啊。   林永成很快就被八卦人群抛弃了。   又是小白果留在家里陪着许耀明的一天,俩个人坐在一起打弹珠,小白果被他欺负惨了。   从早上外公出门起,他们就在玩弹珠了,玩了那么久,鱼鱼就没赢过。   许耀明留意着她的表情,输了那么久,她居然没哭,只是委屈地扁着小嘴。   他又继续诱拐小孩,“怎么样,伯伯是不是很厉害?”   小白果继续扁嘴,“再来。我也会变厉害的。”   许耀明说:“要不要跟伯伯学学打弹珠?伯伯家里的小玩具可多了,有弹珠,有弹弓,还有弹壳做的小坦克。你几个哥哥姐姐还有好多玩具伯伯也说不上来,你要是跟伯伯回家,就可以一起玩了。”   小白果之前只是扁个嘴,现在就变成不服气了,不就是打弹珠打不过他吗?   她是小孩子,输给他一个大人不是很正常吗?   鱼鱼才不要去他家!   她撸起袖子,“再来!”   许耀明说:“你打不过我的。”   小白果说:“我只是现在打不过你,等我长大了你就老了,到时候我肯定打得过你,你等着吧。”   哼!好气哦!   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还要嘲笑她技术不行。   就不信他小时候也那么厉害。   许耀明眉头一挑,“等我老了,你好意思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小白果立马抬眼看他,“我才六岁,你现在就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孩?”   许耀明:“……”   算了,吵架不是他的强项,还是打弹珠吧。   新一轮游戏又开始了,小白果再一次惨败,但她不服输啊。   正当小白果输惨了时,林永成领着三个人进了白家的院子,小桃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摇着尾巴出去接他。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瘦骨嶙峋的时代,能看到一条胖狗真的很不容易。   齐文致惊奇地“咦”了一声,“这就是小侄女的宝贝狗?”   林永成说:“还要跟她姓呢,大名叫白桃,小名小桃子。”   齐文致蹲在地上想摸摸小桃子,“这条狗养得好。”   小桃子没理他,在林永成腿边蹭了蹭,就回屋了。   齐文致摸了个空。   另两个穿军装的打量着白家的院子,面容成熟一点那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个脸很嫩,最多十八九岁。   林永成看了他们一眼,“进屋吧,老许在屋里。”   小白果在堂屋里听到声音,就等不急跑了出来,还边跑边喊:“爸爸,你来帮帮我,许伯伯他欺负小孩。”   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还有三个人。   齐文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白果,好久不见,有没有想齐伯伯呀?”   小白果在他们的目光下,把刚跨出大门的那只脚缩了回来,用一种看怪伯伯的眼神看着齐文致。   她还是乖乖地喊了声:“齐伯伯好。”   林永成上前抱起她,“许伯伯怎么欺负你了?”   小白果找到靠山了,就开始告状了,“他跟我打弹珠,我打不过他,他还嘲笑我。”   齐文致噗的一声嗤笑,“欺负六岁小孩,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顿了下,他又拔高了声音说:“许伯伯是个欺负小孩的坏人,齐伯伯是好人啊。齐伯伯帮你欺负回去。”   小白果用力地点点头,“要欺负回去的。”   后面那两个绿军装则是面面相觑。   小白果从屋里跑出来那一瞬,这两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在心里直夸这孩子太会长了,长得又乖又萌,就连一对招风耳都恰到好处的可爱。许耀明怎么下得了手欺负这么可爱的孩子?就不能让让她吗?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都以貌取人了。   小白果有张全村最可爱的脸,也是全村是乖的脸。   几个人进屋后,齐文致径直来到许耀明对面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颗弹珠就下战书了,“老许,跟我玩一把。”   许耀明本想说他欺负一个伤员算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小白果,又想起小白果说他欺负小孩了。   他就应战了,“来就来,我还怕你?”   林永成放下小白果,招呼另两个人坐下,又去给他们冲糖水。   小白果就盯着两个人打弹珠。   齐文致最近半年经常陪家里的孩子玩,打弹珠是他们经常玩的游泳,还能打不过负伤的许耀明不成?   很快,许耀明就输了。   小白果终于兴奋起来了,她笑着露面一口小白牙,“齐伯伯太厉害了。齐伯伯是好人。”   齐文致眉头一挑,也对她竖起大拇指,“有眼光,齐伯伯就是厉害。”   许耀明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齐文致是好人,他是个坏人。   “许伯伯陪你玩了几天了,许伯伯也是好人,你不能只夸他一个。”   “不,许伯伯是个拐子。”   许耀明郁闷了,“……”   齐文致又忍不住笑了,“没错,他不是好人,他是个拐子。别信他的话,也别跟他走。”   小白果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住了。不会跟他走的。”   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许耀明瞥了他一眼,就放大招了,玩弹珠赢过他算什么?小白果真正的心头好是学武功。   于是,许耀明指向其中一个绿军装。   “想不想看武功高手?这是于叔叔,他就是个武功高手,他会多家所长,随便拿一套出来就够你震惊的了。”   小白果知道自己可能学不了,但不妨碍她对武功高手的崇敬与好奇。   一双眼睛腾的一下就亮起来了,她立刻转头看向于小华。   “于叔叔有多厉害?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许耀明直接点名了,“于小华,这小家伙看不起我的拳法,你随便来一套功夫给她展示一下。”   被点名于小华懵逼地抬起头,“在这里?”   许耀明说:“在屋里施展不开,去院子里吧。”   小白果第一个跑了出去,等着看武功高手展示他高强的武艺了。   来到院子里,于小华将目光投向一脸“我超乖”的小白果,他还是很尊重小朋友的意见。   “你想让叔叔展示什么功夫?”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让他打一套她不会的功夫,她看了也学不会,不如让他展示一下八卦掌。   八卦掌她已经练了一年多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变厉害,外公说练很多年才会有成果。   小白果脑瓜子一转就决定了,她想看看高手打一套八卦掌。   “于叔叔会不会八卦掌?”   “你还知道八卦掌啊?那叔叔给你展示一下八卦掌?”   “好,就看八卦掌。”   林永成从灶房里冲完糖水出来,就听到于小华要展示八卦掌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要完,小闺女很快就要爆哭了!   可现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第136章   林永成还试图抢救一下,他假装没听到那边在说什么。   “你们呆在外面干嘛?去屋里坐吧,我给你们冲了红糖水。”   可惜遇到齐文致这个拖后腿的队友,他回头瞅了林永成一眼,“你放屋里凉着,我们这里有点事。”   林永成:“……”   这个猪队友,没看到他使眼色吗?   齐文致还真的没看到,回头一瞥就收回了目光,谁能看到背后有人在使眼色?他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   今天的武功是一定要展示的了。   林永成无奈走了过来,“你们这里有什么事?”   “老林,你还记得那天小侄女说我的拳法不厉害吗?”许耀明马上就乐了,又指了指于小华,“我让于小华给她演示一下,让她知道许伯伯其实很厉害的,只是有伤在身,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   林永成说:“那就让小于战士展示你的拳法啊。”   “不要拳法,许伯伯的拳法不厉害,我才不看呢。”小白果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想看八卦掌,八卦掌才是最厉害的。”   八卦掌究竟有多厉害,小白果不是很懂。   最重要的是她能学呀,鱼鱼能学的肯定是最厉害的。   林永成为了阻止于小华演示八卦掌,还在试图改变她的主意。   “八卦掌是厉害,但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咏春拳。”   “不要拳法,就要八卦掌。”   “……”   于小华站在那里没动,林永成似乎一直在阻止他演示八卦掌,可能有什么隐情?   他将目光投向小白果。   却见小白果鼓着小胖脸在瞪林永成,依然可可爱爱的。   许耀明也跳出来拖后腿了,“老林,你怎么回事?孩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厉不厉害不是你说了算。”   这一次,小白果终于看他顺眼了,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接收到她的目光,许耀明问:“乖宝,许伯伯是不是好人?”   小白果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不想当拐子的许伯伯就是好人。”   许耀明:“……”   他是摘不掉拐子这顶帽子了。   于小华深深地看了林永成一眼,他迟疑着要不要打个咏春拳?   就在这时,许耀明又开口了:“别磨叽了,赶紧的,别让孩子着急。”   小白果再次给他认证:“许伯伯现在是好人。”   对哒,她加了个现在,许耀明这个好人标签是有时限的,等会还是不是好人就看他的表现了。   许耀明摸摸她的头,再对于小华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可以动了。   就在这一瞬,林永成的表情立刻耷拉下去了,于小华给了他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然后,就是演示时间了。   从他起势,到出掌,再到脚下的步子。   小白果找不到半点熟悉感,这跟她练了一年的八卦掌不一样啊,是不是许伯伯喊他来忽悠鱼鱼的?   她心里立刻产生了怀疑。   但这点怀疑没有持续多久,虽然她是个弱鸡,练了一年的八卦掌也没有变厉害,却不是真的傻,随着时间的流走,于小华一招一式的演练,小白果很确定这个于叔叔练的八卦掌比自己练的厉害。   自己练的八卦掌似乎还在基础阶段,还没学到攻击人的招式。   于叔叔的八卦掌就不一样了,只看他出掌就很有气势。   小白果不敢错眼地盯着于小华,他的气势越强,她心里越是不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消失,上扬的嘴角也一点点扯平。   最后她面无表情,嘴角崩成一条直线。   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   许耀明以为小朋友看呆了,他还颇为得意地说:“乖宝,现在服气了吧?在伯伯的战友里,他还不算最厉害的,最多只能排到第五,你要是跟伯伯回家,伯伯让前三的战友教你武功,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小白果没理他。   倒是齐文致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你这人真是的,当着老林的面想拐走他女儿?你果然是个拐子伯伯。”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林永成。   林永成心不在焉地站在小白果后面,他的思绪早就飞走了。   对小白果来说,当武林高手就是她的梦想,眼看着梦想即将破灭,信念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   林永成满脑子都是怎么哄孩子。   等会小白果要是爆发了,肯定不好哄,学了一年武功结果是个骗局,这件事情带来的打击绝对比提前一年读书更严重。   提前一年读书能让她气到爆炸,等会岂不是要哭到崩溃?   等于小华一套八卦掌演示完,小白果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信念已经摇摇欲坠即将崩塌了。   可她心里还抱有一丢丢的希望,想要再求证一下。   她跑到于小华面前,仰着小胖脸问:“于叔叔,这就是八卦掌吗?”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努力憋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哭腔,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   于小华微微一愣,他打了套八卦掌还把小朋友弄哭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永成,林永成在对他使眼神,想让他哄骗一下小朋友。   于小华不懂其中的内情,但也不想弄哭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   可院子里还有两个猪队友啊。   许耀明自觉自己扳回了一局,他笑得可开心了,“这就是八卦掌,出手交十字,脚下走圈,是不是很厉害?我告诉你,伯伯的拳法更厉害,等伯伯伤好之后跟他打一场,他还不是伯伯的对手呢!”   “八卦掌还有别的练法吗?”小白果还不死心。   “什么别的练法,就是这样的练法啊!”许耀明又说。   从许耀明开口那一秒开始,林永成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是小闺女心碎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时时刻刻都有拖后腿的猪队友,就不能给他来几个机灵点的队友吗?   他赶紧上前,蹲在小白果后面将她圈怀里。   “乖宝,爸爸也会拳法,爸爸教你拳法好不好?”   小白果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眼眶里的眼睛终于落了下来,肩膀开始抖动,她是真的心碎了。   她苦学了一年的八卦掌竟然是假的,难怪她学了一年还没有任何效果,外公还骗她学武是件长久的事情,欲速则不达,她要沉得住气练个十几二十年,就能跟故事里的大侠一样行走江湖了。   现在告诉她这是个骗局?   小白果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紧接着,就是一阵崩溃大哭。   “哇……你们都是骗子……”   “你们都骗鱼鱼……鱼鱼要离家出走,鱼鱼要去海里……”   “呜呜呜呜……都是坏蛋,不要你们了……”   “……”   小白果哭得伤心欲绝,说要去海里,就真的要离开。   好在林永成早有准备,一早就圈住她了,她连这个院子都走不出去。   林永成猜到她接受不了,也知道她会哭,却没想到她要离家出走。   他单手搂着她,一边给她顺气,“乖宝别着急,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好不好?”   小白果一声大吼:“不好,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鱼的……”   这些大骗子,骗了鱼鱼一年了,如果今天不发现,她可能会被他们骗十年、二十年。   她不喜欢这些骗子了,鱼鱼要走,鱼鱼要回海里。   再也不要这些骗子了!都是坏蛋!   小白果去掰林永成的手臂,“放开我,你个骗子,我不要你们了……”   许耀明和齐文致俩人面面相觑,八卦掌有什么问题吗?   把人家小孩弄哭了,还要闹离家出走,连这个家和家人们都不要了。   于小华就有点愧疚了,他早就看出来林永成在阻止他打这套八卦掌,后来还冲他使眼神,他当时就知道有问题,但还是演练了这套八卦掌,还有小白果,之前看起来又乖又可爱,现在哭红了一张脸,可怜极了。   剩下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战友也表情呆滞。   林永成没空关心别人,只想把小白果哄好。   “你不要我们了,连小紫苏也不要了吗?小紫苏没有骗过你,她最爱你了,你是她最最重要的小宝贝,你要是离家出走了,她一定会天天哭,哭到眼睛看不见还要去找你,你忍心让她那么难受吗?”   崩溃中的小白果听到小紫苏的名字,脑子还是清醒了一点。   她是姐姐的小宝贝,如果她走了,姐姐肯定会哭瞎的。   小白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红了脸,还哭红了脖子。   “你们都是大骗子,我不喜欢你们了,也不要你们了。”   “可是我们喜欢你啊。”   “你们都骗我,你们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们都是骗子!”   “我们最喜欢你了。”林永成一边给她顺气,又说:“你就算不喜欢我们了,也要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这些年我们那么爱你,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宝贝,你不要我们了,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好不容易小白果冷静了一点点,眼看着能跟她讲道理了,这时候白术回来了。   白术还没进门就听到小白果在哭,他以为林永成又打她了,上次才和解,怎么又打孩子?   平时他们不照顾孩子,一遇到事就打孩子,这叫什么事?   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发生了什么事?乖宝怎么哭了?”   林永成又头疼了,白哄了。   果然,下一秒,小白果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哭声也更响了。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外公是大大大骗子!我不要这个骗子外公了!”   外公最坏了,他就是骗子中的骗子,就是他带着鱼鱼学八卦掌。   也是他带头骗鱼鱼,鱼鱼再也不喜欢他了,不要他这个大骗子了!   白术一愣,他怎么也成骗子了?她连外公都不要了?   他的不解写在了脸上,喊于小华演练的许耀明自觉理亏,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白叔,不好意思,这事是我惹出来的。”   他指指于小华,又说:“我喊我这兄弟演示了一遍八卦掌,乖宝看完就哭了。”   许耀明也不知道小白果对八卦掌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可事情是他造成的,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从小白果爆哭的那一刻起,许耀明就后悔了,他不该跟一个六岁孩子计较,看不起他就看不起嘛,他本来就是个病号弱鸡,还是她从河里拖上来的,她嫌弃他是弱鸡也情有可原,他为什么非得证明自己呢?   白术:“……”   这是穿帮了?那小白果喊他骗子外公,他一点也不冤。   原本想着带她一直练下去,练了也是强身健体的,不会有任何害处,还能哄住孩子。   他跟她说要练个十几二十年,等那个时候她就长大了,也该知道武侠故事都是虚构的,武林高手也是不存在的。   到那时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   却万万没想到会有穿帮的一天。   白术也有点不知所措,耳边是小白果哭着喊他骗子。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不过短短一瞬间,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哄小白果了。   他也蹲了下去,轻轻地拍了拍小白果的背。   “乖宝先别哭了,你告诉外公出什么事了?”   小白果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个大骗子,你个大大大骗子,我再也不信你了!”   白术依然轻声细语地哄着:“你喊外公骗子,也得给外公一个解释机会吧?也许是误会呢?你想想外公对你多好,要什么就给什么,外公做错事的时候也会积极检讨,你总得跟外公说清楚吧?不然外公白担了个骗子的名头。”   “你就是个骗子,我不要跟你说话,你走开啊!”小白果现在最不想看到他了。   他就是个大骗子,大大大骗子!!   他骗了鱼鱼一年多了,他还想骗鱼鱼十几二十年,他简直坏透了!!   鱼鱼不喜欢外公了,不要外公了!!   白术给林永成打了个眼色,林永成就说给他听。   “是这样的,这位小于兄弟刚刚演练了一遍八卦掌,跟她练的八卦掌不一样,她就哭了,说我们都是骗子。”   许耀明他们终于搞清楚了。   难怪她哭得那么厉害,还想离家出走,敢情是家里的大人骗她说学武功,结果教了她个假的八卦掌?   这么骗小孩要不得,越是相信,拆穿的时候就越伤心。   看小白果情绪崩溃的样子,绝对是信得不要不要的,认定了自己学的就是八卦掌,而且是最厉害的功夫。   可怜的孩子,被骗惨了。   “等等……我有骗人吗?”到了白术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他按住小白果的脑袋,不让她乱动,“你别乱动,咱们好好聊聊,外公没有骗过人啊。”   小白果又去打他的手,白术也不躲,就让她打。   白术定定地望着她,发起了灵魂质问:“乖宝,咱们学的八卦掌秘笈不是你拿回来的?”   小白果懵了两秒。   对哦,秘笈是她和晴晴姐姐去废品站寻宝时扒出来的,也是她带回家的。   但是她看不懂啊,上面的招式是县城的婆婆和外公教的。   她不识字,他们识字啊!   小白果回过神来,马上就冲他喊:“那不是八卦掌!”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是外公说错话了。”白术立马就投降了。   顿了下,他又说:“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秘笈是你拿回来的,也是你告诉外公说它是八卦掌,外公才跟着你一起练的。你要知道,外公只是个文弱医生,又不会武功,怎么知道它不是真的八卦掌呢?外公那么相信你,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秘笈都是你拿回来的,你现在喊外公骗子,还说不要外公了,外公真的太冤枉了,也太伤心了。”   这回,小白果是真的愣了。   她在回忆,为什么管那本秘笈叫八卦掌呢?   是因为她和晴晴姐姐没文化,只认识上面的“八”字,另外两个字就不认识了,又因为八卦掌这套功夫知名度太高,第一个字又相似,就把它称之为八卦掌了,也是她和晴晴姐姐跑到婆婆家说那是八卦掌。   后来回家了,也是她跟外公说的。   小白果是真的震惊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忘记了哭。   所以,这件事是她和晴晴姐姐搞出来的?   白术趁着她冷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了,又继续卖惨。   “外公跟你一样怀揣着一个武侠梦,但年轻的时候被家里的长辈安排去学医,没有机会学武功。去年你把秘笈带回家里,外公也跟你一样高兴,也天天陪着你练武功。那套武功你练了一年多,外公也练了一年多,外公如果知道是假的,还会陪你练吗?”   对的,他们在卫生所里练八段锦,确实是两个人一起练的。   也幸好他们是一起练的,否则的话,白术今天就解释不清了。   小白果这回信了,外公说的有道理,如果是骗她的,他就不会跟她一起练了。   白术又说:“外公真的没有骗你,外公那么大年纪了还每天陪你练武功,怎么可能骗你呢?”   小白果抬起小胖手擦了把眼泪,“那秘笈上面写着什么字?”   白术说:“秘笈上写着《八段锦》。”   “不是八卦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识字呀,她不知道那不是八卦掌的秘笈,但是他知道啊。   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还是有问题。   “是不是八卦掌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都想学武功变强。”这个问题白术也能回答,不愧是最了解小白果的人,找的理由都是最能说服小白果的那种,“八卦掌有个八,八段锦也有个八,都是姓八的,外公就以为它们一样厉害。”   小白果沉默了。   好吧,就跟搪瓷缸子和搪瓷脸盆都姓搪一样。   不都是姓八吗?又都是武功秘笈,八段锦只是没有八卦掌那么厉害。   林永成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自己哄不住小白果,还以为岳父回来会更糟。   没想到岳父这么会哄小孩,难怪小白果跟他最亲。   许耀明几人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孩子真是可爱又可怜,被骗了一年,就算情绪再崩溃,也讲得通道理。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解释合理,又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她就慢慢地接受了。   过了几秒,小白果小声问:“那……是谁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林永成回道:“因为你是个不识字的小文盲,所以造成了这些误会。”   小白果抿了抿嘴角,“晴晴姐姐识字,也不认识呀!”   林永成说:“那是她学问不够,认识的字不够多,还要多读书。”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   林永成又说:“现在知道读书有多重要了吧?等你上学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你没有学问就跟个小傻子一样,把八段锦认成了八卦掌,还哭着说别人是骗子,还不要我们了,要离家出走。”   被爸爸说是文盲小傻子,小白果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白术就觉得事情不妙,林永成真是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劝她读书的机会,可现在是谈学习的时候吗?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再把她急哭了就没那么好哄了。   他一把抱起小白果,“不哭了吧?外公带你去洗脸。”   这一老一小刚离开,齐文致就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活宝。太可爱了叭!”   自己带了本秘笈回家要学武功,结果学着学着把自己气哭了。   林永成不带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家甜甜来我家过暑假,也会变得那么可爱的。”   齐文致问:“带甜甜一起学武功?”   林永成觉得小白果不会再练八段锦了,带着甜甜学武功的可能性不大。   “学武功应该是不可能了,会带她去河里游泳。去年晴晴来过暑假,天天跟几个小姐妹去河里玩水,乖宝还教会了她游泳。等你家甜甜来了,肯定会教甜甜。等甜甜过完暑假回家,下半年应该不会想吃鱼了。”   “怎么会不想吃鱼?甜甜最爱吃鱼了。”齐文致不解地问。   “你不信?”林永成白了他一眼,“去年晴晴刚来我家,也说爱吃鱼,要天天吃鱼。后来走的时候送了她家一袋干鱼,她都不想要。她妈妈跟我媳妇说晴晴去年下半年再也没有碰过鱼。”   齐文致:“……”   有那么可怕吗?连鱼都不想吃了。   许耀明就在问了:“你们家夏天天天吃鱼?”   “是的,天天吃鱼。”林永成点点头,“乖宝爱吃鱼,夏天天天要吃新鲜鱼。吃不完的鱼就晒干给冬天吃。”   许耀明秒懂,这几天白家的餐桌上确实是顿顿有干鱼。   “天天吃鱼,还能晒成干鱼。你们家抓鱼那么厉害?”   “不是我们家抓鱼厉害,是乖宝厉害。她一岁多我带她去河里玩水,她就会抓鱼了。”   说到小白果抓鱼有多厉害,林永成就按捺不住那颗想要炫耀的心。   把小白果拉出来夸了又夸,再把屋前的知青们拉出来鞭尸,总之上林大队没有比小白果更厉害的。   许耀明他们几个都听呆了。   他们以为她是个小可爱,没想到她是水里的王者。   要知道河鱼有多难抓,她能天天抓到鱼,确实是种本事。   齐文致“嘿”了一声,“老林,你每回去我家都给我带点干鱼,都是白果抓的?”   林永成说:“对啊。你们要不要?家里还有一大瓮干鱼。”   去年知青搞事,白家的干鱼不往外换了,囤得多了又吃不完。   除了小白果顿顿要吃鱼,其他人都吃腻了。   现在是初夏了,再过些天天气就热了,小白果也能下水抓鱼了,比起干鱼,她更爱吃新鲜鱼,去年的干鱼她肯定不会再吃了。   放着也是占地方,还不如送人。   齐文致说:“当然要。”   许耀明抹了把脸,“也分我点。”   林永成说:“留一点给她这些天吃,剩下的你们全带走。”   全部搬走,把他们家的瓮腾出来,留下装今年的新货。   于小华和另一个年轻小战友对视一眼,只看脸的话,他们绝不信小白果抓鱼的本事那么厉害,就连他们自己下河抓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么拿网,要么做个鱼叉,徒手抓鱼只能说是碰运气。   他们两个走在最后面,许耀明也落后了林永成和齐文致几步,小声跟后面两个人说:“你们别小看小孩子,我能捡回这条命,还有你们能等到救援都是她的功劳。是她去河里把我捞上来的。”   若不是小白果把他捞上来,及时传出消息,于小华他们一群人早就全军覆灭了。   当然了,也要感谢白家其他人,还有白术强大的医术。   于小华他们两个人都震惊了。   她才六岁呀,能下河救一个壮年男人?六岁的小朋友那么厉害吗?   再想想自己六岁时还在玩泥巴,俩人都闭嘴了。   许耀明说:“别不信,有些人得老天爷眷顾,生来就天赋异禀。”   林永成带他们去屋里看干鱼。   四个瓮并排放着,其中两个瓮上盖着整块的茶麸,茶麸下面还有两层报纸。   林永成指着其中一个,“这个瓮里的干鱼还没动过,另一个只剩下一小点了,留给乖宝和小桃子吃。”   齐文致啧声道:“你们家的狗生活也太好了,还能吃上干鱼。”   林永成说:“到了盛夏它会更幸福,去年天热的时候它还小,乖宝特地抓小鱼给它吃。今年长大了,可以吃整条的大鱼了。到时候它肯定是跟着她天天吃鱼,估计还能再胖一点。”   反正小桃子是吃不腻,让它陪着小白果一起吃吧。   他挪开瓮上的东西,就传出一股腥味,里面的干鱼码得整整齐齐的,装了满满一瓮。   林永成财大气粗地说:“你们要多少拿多少,最好把这个瓮腾出来。”   ……   白术帮小白果把脸和手洗干净了,再重新梳了头发。   于小华他们再次见到白白净净的小白果,她又从小哭包变成了全村最可爱的小可爱了,小胖脸透着健康的红润,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照顾得很好,自己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孩,就是眼睛和鼻子还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   于小华和另一个小年轻都有点恍恍惚惚的。   这个看起来温软无害的小姑娘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之前只是觉得她可可爱爱的,现在又多重救命恩人的滤镜,可爱值立马翻倍,好在他们还记得林永成跟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别在她面前提端午节下河救人的事,她那天挨了打,提那天的事她会不高兴的。   林永成问了句:“乖宝,你那一瓮干鱼送给伯伯他们好不好?”   小白果哭久了,声音还有点沙哑,“送给他们吧。”   干鱼不能拿去换东西了,就算要换也只能换一点点,不像前年四大瓮干鱼都换完了。   放着也没用,想送人就送人吧。   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好在养了小桃子,不然可能会剩下两瓮。   齐文致把她拉到跟前,还捏了捏她的小胖脸。   “小白果,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天生的,你们羡慕不来的。”   “……”   好家伙,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可小白果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话,这是事实呀,她的水性好是出于本能,跟他们走在陆地上一样。   这没什么好说的,也是羡慕不来的。   齐文致再捏捏小胖脸,又软又弹的小胖脸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林永成拍开他的手,“回你家捏甜甜的脸,别把我女儿的脸捏大了。”   “我家甜甜的脸不胖。”齐文致遗憾地收回手,要捏就捏小胖脸。   小白果冲他哼了一声,就带着小桃子去院子里了。   小桃子蹲在她身边,她单手搂着小桃子,另一只手时不时探过来摸摸小桃子的狗头。   小桃子是真的乖,蹲在那里随便她摸。   过了会,于小华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来到小白果跟前,也摸摸小桃子的狗头,心中暗道这一家人挺讲究的,不但孩子照顾得很好,连一只狗子都养得比别人家的好,这只狗子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小桃子不乐意了。   “汪——”   走开啦,小桃子的狗头不给外人摸的。   “小桃子乖,别叫。”小白果安抚地拍了拍它的狗头。   自家的狗咬了人是要赔钱的,在这方面小白果还是挺谨慎的,又揽住它的脖子免得它去咬人。   小桃子马上就乖顺下来了。   于小华笑了笑,这一人一狗两个都是小可爱。   “白果,叔叔教你八卦掌好不好?”   小白果摇了摇头,“不了,我学不会,八卦掌太高深了。”   重点是他们下午就要走,一天时间她能学会多少?她又不是武学奇材,学了也是白学。   于小华说:“没关系,可以学几个招式,学到多少算多少。”   小白果继续摇头,“不用了,我不学。”   于小华说:“那你一招招学,学会一招算一招嘛。有武功傍身,以后走出去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又一个被小白果的外表所欺骗的,看长相就觉得她好欺负。   小白果犹豫了一下,看在他那么诚意的份上,那就答应他吧。   虽然她练的是八段锦,却对八卦掌有种执念,说不学也只是时间不充裕,并非不想学。   “叔叔那么想教我武功,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吧。”   “行,是叔叔想教你武功。”于小华特别配合地点点。   “那咱们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   真正的八卦掌比八段锦难得多,小白果练了一年的八段锦,虽然八段锦和八卦掌并不相通,但她练久了四肢特别协调,学起八卦掌也很快就上手了,学会了第一招,于小华又带她多练了几遍巩固一下。   那个小年轻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他霸占了小白果的小板凳。   还想学着小白果那样搂着小桃子,可惜小桃子不给面子,它在自家面前是很温顺,对陌生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它屁股一挪,立刻离他远远的,毛茸茸的尾巴还在地上拍打了两下。   小白果在于小华的教导下学得很认真。   但也挺遗憾的,只能学一天,学一天不能变成武功高手。   家里其他人爸爸会点拳脚功夫,但他住在县城,不常回来。剩下的人,妈妈和外婆对学武没有半点兴趣,姐姐的兴趣也不大,只有她和外公一心学武,可外公以前没有学过武,只跟鱼鱼一起练了一年,他一点也不厉害。   于小华像是看出了她的苦恼,又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别发愁,习武是件长久的事情,一天是没办法变成武林高手的。但只要你学会了招式,平时刻苦练习,还有基础也要打好,等你融会贯通,能做到学以致用,要收拾坏人的话这几招也就够用了。”   “怎么打基础?”   “每天蹲马步,还有力量训练。如果基础没打好,学了武功也只能用巧劲,当不了高手。”   “我有经常蹲马步的。”   是经常,不是天天,她有时候会偷懒。   于小华笑着鼓励,“那你要继续保持,以后就能变厉害了。”   小白果点点头,她是真的信了。   这个于叔叔练的八卦掌看起来就很高深,又听了许伯伯的描述什么十字啊,什么画圈啊,就更显得高端大气了。   于小华很快就俘获了小白果的心,这个于叔叔是好人。   她还抽空问了句:“于叔叔,你教我武功,我要不要敬茶拜师吗?”   于小华认真地想了想,“于叔叔的八卦掌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不是经统的八卦掌传人,不能收徒。”   小白果也不纠结,“那好吧。”   ……   小白果就呆在院子里跟于小华学武功。   她的身体质素也不错,又是兴趣所在,一直练也不觉得累。   等李秋容和小紫苏从学校回来,看到院子里有两个穿军装的陌生人,马上就想到是来接许耀明的人。   于小华和那个小年轻一起跟李秋容打招呼。   “婶子,我们是老许的战友,叫我小于就好,我旁边这个是小杨。”   小杨跟着喊:“婶子好。”   “你们好。”李秋容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又招呼小紫苏,“喊叔叔。”   小紫苏也乖乖地跟他们问好:“于叔叔好,杨叔叔好。”   于小华指着小杨说:“你喊她小杨哥哥就行,他大不了你几岁。”   小紫苏抬眼看去,他的模样很年轻,比二伯家的两个堂哥大不了多少,喊哥哥是合适一点。   却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长相似乎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小紫苏想了半分钟还是想不起来,她就放弃了。   算了,反正只是一面之缘,以后也不会再见了,管他长得像谁呢!   李秋容去了厨房里,小紫苏坐在院子里看小白果练武功。   等到开饭时间,小白果已经很累了,但好在精神饱满,她还兴奋得不行。   “姐姐,我跟你讲,我现在在练八卦掌。”   “嗯?”小紫苏表情古怪地看了过来,“你去年不就在练了吗?”   小白果立刻耷拉了脸,“去年练的那个是假的八卦掌。”   “不要伤心,那个是假的咱们就别练了,练这个真的。”小紫苏同情摸摸她的头,同时,她心里又觉得很奇怪,她跟小白果朝夕相处,知道她对八卦掌充满了期待,现在告诉她是个假的,她没道理那么淡定啊。   疑惑归疑惑,小紫苏也没有多问。   本来妹妹没事,她怕自己问了妹妹反而会伤心。   没多久,午饭就上桌了。   小白果人小腿短,喜欢坐在小板凳上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小桃子就蹲在旁边,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着她的小饭碗。   正吃着饭,小紫苏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   立刻吸引了小白果的目光。   她转过头,“想起什么了?”   同一时间,小桃子伸长了脖子,在偷吃她碗里的饭。 第137章   小白果的注意力都在小紫苏身上,还没发现自己的饭被偷吃了。   直到小紫苏瞪大了眼睛,她一声喊:“妹妹,你快回头!!”   她这一声还把正在吃饭的大人们的目光也招来了。   他们转头一看,小桃子的狗头扎进了小白果的碗里吃得正香呢,小白果还没发现。   这一人一狗都是活宝。   白术他们反应不大,许耀明和齐文致他们四个顿时就乐了。   小桃子在白家是有多受宠呢?胆子这么肥,敢去小主人碗里抢饭吃,绝对是被宠出来的。   他们几个笑看着小白果,想看看她的反应。   小白果也意识到不对了,有道呼吸声离她特别近,就在她耳边。   她警觉地回过头,就看到小桃子正在作案。   !!!!   ????   这只坏狗,又来抢鱼鱼的饭?是觉得鱼鱼好欺负吗?   小白果端碗的手赶紧挪开,另一只手去推小桃子的狗头。   又气呼呼地喊着:“外婆,小桃子又抢我的饭!”   听到这个“又”字,就该知道不是头一回了,小白果依然没有警惕心,毕竟是在自己家里,谁还防东防西呢?   也没有防备这只傻狗。   “你这只坏狗!你说说你这是第几次了?”小白果奶凶奶凶地质问道。   小桃子还顶着一张无辜的毛脸,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一边摇着尾巴讨吃的。   小白果继续推它,“你走开,离我远一点,你是只坏狗!”   见多了这一人一狗两个小家伙搞事,李秋容面对这种情况早就淡定了,她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小桃子吃过的饭你不能再吃了,倒在地上给小桃子吃吧。你自己再拿副干净的碗筷,另外盛碗饭。”   小白果嘟着嘴,“坏狗,抢我的饭!”   她嘴上在骂坏狗,倒饭的动作却无比利落,小桃子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等她重新盛了饭回来,小桃子已经吃完了,又摇着尾巴过来讨吃的。   自从它来到白家,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的,家里人从来没有过揍它,只有偷糖那次被小白果冷落了好一段时间。   被小白果推开之后,它又凑过来,可把小白果气着了。   她一抬眼,又见许耀明他们在看她,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他们肯定在嘲笑鱼鱼是个没有威严的主人,连一只狗子都唬不住!   小白果就有点生气了,她板着一张小胖脸,语气认真地说:“小桃子,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你是一只没有狗德的坏狗。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咱们家缺一座狗德学院,今天就要盖起来,你去狗德学院好好地修一修狗德吧!”   狗德具体是什么,小白果也不是很懂,她只是在村口大榕树下听过八卦人群骂人,骂人家德行不好,什么品德败之类的,还说人不能无德,既然做人要有人的德行,那么狗也该有狗的德行吧?   当然了,她听过的德行都是说人,但小桃子是狗,总得有个区分。   所以,小白果决定称品行不好的小桃子没有狗德。   这只不守狗德的坏狗,它怎么能抢主人的饭?   它也不抢别人的饭,还专门逮着鱼鱼的饭抢,这不是在针对鱼鱼吗?   真的好气哦,狗德学院必须盖起来。   小紫苏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妹妹,什么是狗德学院?”   小白果说:“就是让小桃子修狗德的地方。”   小紫苏再问:“狗德又是什么?”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就把好狗的品质搬了出来,“就是听话又忠心的好狗。小桃子这种欺负鱼鱼的坏狗就是不守狗德。”   小紫苏听完就沉默了,小桃子胆子这么肥,也是妹妹宠出来的。   虽然她也很喜欢小桃子,但没有妹妹那么宠它,小桃子在她面前也不敢那么放肆。   说白了,小桃子就是有恃无恐,知道小白果舍不得打它。   过了将近半分钟,小紫苏又问:“你想在哪里修狗德学院?”   小白果早就想好了,“在屋后面不是有个淘汰了的鸡笼吗?以后它就是狗德学院了,让小桃子去修狗德,什么时候修好了,就什么时候放它出来。”若是修不好,那就一直修,直到它有了狗德为止。   小紫苏同情地看了眼小桃子,这回妹妹是认真的,它逃不掉了。   可惜小桃子听不懂啊,它还在小白果面前摇着尾巴。   小白果一心要教训小桃子,已经忘了问小紫苏想起什么了。   小紫苏的注意力也在小白果和小桃子身上,把那点小事抛到脑后去了,本来就不关她的事。   ……   吃完饭,小白果就惦记上盖狗德学院了。   于小华跟她们一起去了屋后,那个被淘汰的鸡笼是木头做的框架,其余部分都是竹条,不算重,于小华一个人就能搬到院子一角,之所以被淘汰,是因为现在限制养鸡,每家每户养养家禽不能超过三只,就用换了个小的。   现在正好,给小桃子当狗德学院了。   小白果和小紫苏蹲在旁边看着。   小白果拍了拍小桃子的狗头,“看到吗?这是为你准备的狗德学院。你要好好学习。”   小桃子依然懵懂无知。   小紫苏说:“鸡笼的门太小,小桃子进不去。”   于小华试了试鸡笼的门,又看看小桃子的体型,确实不匹配。   “没关系,我把鸡笼抬起来,直接把它关在里面。”   “我觉得可以。”小白果按着小桃子不让它走。   小桃子也确实信任她,在这个家里,小白果是最宠它的人了。   小白果不让动,小桃子就乖乖不动了。   直到于小华抬起鸡笼,把它关了进去,就在鸡笼罩下来的那一刻,小白果及时收回了手,留下一脸茫然的小桃子。   狗狗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小肥崽主人不是最爱狗狗吗?她为什么要骗狗狗呢?   鸡笼太矮,小桃子在里面根本站不起来,它有点急了,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着。   “嗷呜呜——”   “小桃子。”小白果拍了拍鸡笼,“知道错了吗?”   “汪呜呜呜——”   “你不知道错?行吧,那你继续修狗德,我过一会再问你。”   “汪嗷——”   “你还在跟我顶嘴?你欠打哦!”   “嗷——”   “蠢狗,你还叫!”   这一人一狗隔着鸡笼聊起来了,小桃子很快就淡定下来了,也不去扒鸡笼了,小白果蹲在鸡笼旁边跟它说话,它以为小白果在跟它玩,很快就安心了,趴在地上也不急着出来了。   狗狗是小肥崽主人的小宝贝,怎么可能是要关狗狗呢?就是在陪狗狗玩!   小紫苏和于小华满脸问号:“???”   她还懂狗语?不懂能聊得那么起劲?   过了一会,这一人一狗还在聊,李秋容喊小紫苏去学校,她跟小白果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小白果也觉得差不多了,小桃子的态度很好,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于叔叔,小桃子已经修好了狗德,可以放它出来了。”   “行,叔叔放它出来。”   于小华一抬起鸡笼,小桃子瞬间就窜了出来,还甩着尾巴特别热情地往小白果身边凑。   狗德学院果然有用,小桃子才学习了一会儿,就变得懂事了。   “我原谅你了,下次别再抢我的饭了。”小白果拍了拍它的头,“你要当条过狗德的乖狗,以后就不用上狗德学院了。”   围观了全程的于小华表情呆滞。   小朋友的心思真是难懂,还一会一变。   想做什么都跟一阵风似的,说做就要做,过了这个劲头又没事了。   小白果和小桃子又相亲相爱了,她搬了小板凳出来,搂着小桃子坐在院子里。   屋里林永成在给他们打包干鱼,收拾完东西他们就要走了。   杨清逸来得正是时候,他手里还拎着一串小篮子和小框,都是胡广平和杨承安编的,给小紫苏和小白果玩。   院子门虚掩着,杨清逸在外面喊了声:“白果,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小白果立刻崩直了唇角。   一看她的表情,院子里的于小华和小杨战士就知道她不开心了。   俩人齐齐看向院子大门。   怎么回事?是她讨厌的人上门了?   杨清逸喊完就推门了,他脸上挂着笑容,正准备进来。   刚跨一只脚,他就呆住了。   第一反应是揉眼睛,揉完眼睛就连续眨了几下,又再次抬头,那个绿军装还站在那里。   他想认,又不敢认,这个人跟他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但黑得跟块炭一样,没有哥哥那么白。眼神也不一样,他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眼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而眼前人目光坚毅,跟他哥哥判若两人。   院子里的小杨战士也懵了。   原本他还在看是谁招小白果讨厌了,结果看到自家弟弟了!   一年没见,弟弟瘦了,也黑了。   他立刻红了眼眶,大步上前,一把将弟弟搂进了怀里。   紧紧地抱住他瘦小的身子,低声说:“小逸,你没有看错,是哥哥。”   杨清逸憋了两秒,可还是憋不住,靠在哥哥怀里哭了起来。   “哥哥……我好想你,也好想大哥。”   “哥哥也想你。”   “还有爷爷,爷爷也很想你和大哥。”   “我们也想爷爷。”   杨清逸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手里拎着那一串小篮子和小筐也没有丢下。   小杨战士就是杨清逸的二哥杨清言,抹了把泪,又拍了拍弟弟的背,“你先别哭了,跟哥哥说说你和爷爷的情况。”   小白果和小桃子都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杨清言的脸直看。   她还记得杨清逸说过他有哥哥,原来小杨战士就是他哥哥呀!   于小华赶紧把院门合了起来。   他认识杨清言也有一年了,还认识他哥哥,他们兄弟俩这一年里特别拼,还属杨清言的变化最大,刚到部队的时候是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不过短短一年,他就蜕变了,变得连他亲弟弟都不敢相认了。   以前于小华他们只是听说他家里出了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现在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家人下放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遇到他弟弟。   杨清言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头,等杨清逸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转头看向小白果。   “白果,哥哥能去你家灶房里谈点事吗?”   “可以的。”小白果点点头。   杨清逸突然清醒过来了。   太丢脸了,他又在乖宝妹妹面前哭了!   他很怀疑乖宝妹妹不肯喊他哥哥,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哭惨了,所以她觉得他很弱,总想收他当小弟。   今天又在她面前哭了,他还能不能当哥哥了?   就像现在二哥自称哥哥,她就变得很听话了。   换了自己在她面前称哥哥,她要么不理他,要么直接反驳说他不是哥哥。   所以,他的怀疑没有出错,她就是嫌他弱!   杨清逸看了眼自家二哥,他现在还小,等他长大了跟二哥一样高了,小白果肯定会愿意喊哥哥的。   他赶紧走过去把手里那一串小玩意递了过去。   “白果,这是胡伯伯和我爷爷编的,给你和你姐姐玩。”   “谢谢你,也谢谢你爷爷和你伯伯。”小白果眼前一亮,也不跟他讲客气赶紧收了下来。   像这种竹编的小玩具,她和姐姐只有一个小背篓,杨清逸带来的小玩具总共有八个,一对跟爸爸手掌大差不多大的篮子,一对同样大的小筐,另外还有小一号的篮子和小筐各一对,她和姐姐各有四个,小篮子可以装糖,小筐可以装钱。   小白果心情一好,人也变大方了。   “等天热了,我送你八条鱼。”   一件小玩具送他一条鱼,她够大方吧?   杨清逸本想拒绝的,爷爷和胡伯伯编这些小东西是给她们玩的,不是为了要她的鱼,可最终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们在牛棚里条件不好,也吃不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爷爷年纪大了,炖个鱼汤也能给他补补身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杨清逸压低了脑袋,“那我先谢谢你了。”   小白果抱着一只小篮子,又说:“如果有别的好玩的,你也可以拿来跟我换鱼。只要是好玩的,我都喜欢。”   对的,是换。   她不是那种占人家便宜的人,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   对小白果而言,鱼是最容易获取的东西,拿去跟人换东西也特别受欢迎。   她不缺鱼,这些竹编的小玩意他们家没有人会,用鱼换小玩具,在小白果看来还挺划算的。   杨清言听着两个小孩说话,看样子小白果也并非讨厌弟弟。   他拍了拍弟弟的头,就带着弟弟去了灶房里。   ……   等齐文致和许耀明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没看到杨清言。   许耀明还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哭?还是个男孩子?”   因为是个陌生的声音,又是个男孩子,肯定不是小白果,又有于小华和杨清言在院子里,也不怕她受人欺负,他们就没有出来。   现在怎么没有人。   他又问:“小杨去哪了?”   “刚是小杨的弟弟在哭。”于小华指了指灶房,“他们兄弟二人去说悄悄话了。”   “这么巧?他弟弟在上林大队?”   “嗯。他爷爷也在这里。”   许耀明就不问了,杨清言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点。   低头看到小白果身边多了几个小玩具,他蹲在地上摸摸她的头。   “乖宝,伯伯要走了。”   “好的,伯伯慢走。”   “你要不要跟伯伯回家?伯伯家也有这样的小玩具。”   “我自己有,我不要跟你走。”   行叭,把他当成拐子了,反正许耀明越看小白果越喜欢。   她长了村无敌可爱的小胖脸,性格也挺好的,虽然有点小脾气,但说得通道理。水性还胜过大人,又是个抓鱼小能手,一个夏天能囤几瓮干鱼,许耀明他一个大人都做不到,她一个小孩子却能做到。   好想拐回家!   许耀明回头对林永成说:“你们别太拘着她了,每年夏天让她去河里玩。这孩子是棵好苗子,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为国争光!”   “没人拘着她,她从小就喜欢玩水,前两年的夏天成天泡在河里。”林永成的脑筋也转开了。   小白果一岁多就展现了游泳天赋,四岁多家里的大人就不太管她去河里玩了,她有天赋,也是她的喜好,往这方面发展确实是条路子,她是个不爱读书的,让她读书可能读不出去,好好利用天赋也不错。   “现在是没有条件,咱们已经十几年没有参加过奥运会了,也没地方培养运动员,只能让她自己玩,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好好培养。你有空也去打听一下,她这种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别浪费了她的天赋。”   许耀明还觉得挺可惜的。   现在时局动荡,国内都不安稳,又谈什么参加奥运会?   近几年估计都不会有机会,希望以后能有,别错过了一棵好苗子。   小白果抬眼看着他。   鱼鱼才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呢,鱼鱼是天道爸爸追着喂饭的那条咸鱼精。   许耀明和林永成聊了几句,又将目光投向小白果。   “等伯伯回去了,就给你寄吃的穿的。你要记得伯伯。”   “那我让爸爸给伯伯寄干鱼。”   “好,伯伯记住你的话了,等着你的干鱼。”   小白果满口答应,“我今年要抓好多鱼晒成干鱼。”   跟外人,小白果分得特别清楚,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白拿就是占人便宜,这是不好的行为。   她的干鱼不能在村里换东西了,寄给许伯伯换东西其实也不错。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我给伯伯寄干鱼,伯伯给我寄特产。”   许耀明笑着答应了,“好,给你寄特产。”   小白果又高兴了,“许伯伯也是好人。”   顺便给他发了张好人卡,反正他要走了,也当成拐子了。   许耀明捏了下她的小胖脸,“之前总喊伯伯拐子,现在伯伯要走了就成好人了?舍不得伯伯,就跟伯伯走啊。”   小白果哼了一声,立刻收回了好人卡,还背过身不看他了。   “还是那个拐子伯伯。”   杨清言从窗户那里望见大家在等他,他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长话短说,了解了弟弟和爷爷这一年的经历,他就安心多了,去年爷爷和弟弟下放之后,只给他们寄了封信报平安,地址留的是镇上邮局。   他们都知道,爷爷是怕把他们卷进来,所以兄弟两个在外面特别拼。   现在见到弟弟,他就放心了。   弟弟看起来长大了很多,眉眼间并无阴郁之色,想来他们在上林大队过得不错,没有受到欺凌和羞辱。   又关心了一下弟弟读书的问题,杨承安本想找朋友把杨清逸送走,这孩子已经九岁了,虽然在牛棚里有胡广平和陈静教导,但还是要感受一下学校里的气氛,他想把小孙子寄养到老友家里。   但杨清逸不愿意走,他爸是个烂人,害得爷爷沦落至此,两个哥哥又不在身边,他就是爷爷的精神支柱,他要是走了,爷爷哪天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肯定就撑不过去了,他留在上林大队,爷爷就算为了他也会好好活着。   好在上林大队的村干部都是好人,答应让他在村小学读书。   今年秋天就能入学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杨清言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错,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又把兜里所有的钱和票掏了出来,一把塞到弟弟手里。   “等会哥哥去求白果的爸爸,以后把钱寄到他那里,请他帮忙捎给你们。”   “不用寄太多钱,有钱我们也不能花。”   “身边多放点钱防身。”   杨清逸只能点头了,他们手里就算有钱也不能花,更不敢花。   现在是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苦,所以能相安无事,若是生活条件变好了,那些村民们可能就没那么友善了。   兄弟二人又说了会话,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杨清言还找于小华借了钱和票,也都给了弟弟,再目送弟弟离开。   院子里的人什么都没有问。   临走前,杨清言摸摸小白果的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哥哥谢谢你。”   小白果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这句谢是哪里来的。   林永成跟他们一起走了,小白果留下一个小篮子,把剩下的小玩具的都送回屋里,还藏了起来,等姐姐放学回来给她个惊喜。   再提着小篮子,带着小桃子出门了。   ……   小孩提着个篮子能做什么?   当然是东揪一棵草,西揪两片叶子,模仿大人在地里摘菜。   地里的菜不能动,去路边揪几根野草没关系吧?   小白果挑挑捡捡揪了一路,小篮子装了个半满,菜已经有了,她还缺个小灶房和小锅,不然就能做饭了。   可惜装备不齐全,暂时玩不了做饭。   走着走着,一条瘦巴巴的大黄狗窜了出来,这条狗子小白果认识,是村里一户人家养的,经常到处去抓耗子。   如果它只是路过,小白果对它没有意见。   可它凑近小桃子,事情就大条了,小白果就不乐意了。   这是条公狗,小桃子是女孩子怎么能跟它一起玩?和公狗一起玩是要生崽的!   小白果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你太丑了,生的小狗崽肯定也丑,不许你靠近小桃子。”   等等……这话刚说完,小白果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丑的不行,好看的也不行。”   “是公狗就滚开,离小桃子远一点!”   不管是丑的还是好看的,反正不能让小桃子生小狗崽,他们家养不起,养一只小桃子已经很费粮食了。若是再生一窝小的,他们家会被吃穷的。还有哦,生崽的狗子太可怜了,就跟小桃子的妈妈一样,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还要给小狗喂奶。   他们家喂了很多粮食才把小桃子养胖,绝不能让它瘦成枯骨。   所以,不能让它下崽。   那只公狗还没走,摇着尾巴对着小桃子小声呜咽,还去后面嗅小桃子。   小白果抓起小桃子的后颈,把它拖到另一边。   还冲着公狗凶道:“你走开!丑东西,别出现在小桃子面前!”   那条公狗还在摇尾巴,过了两分钟,小桃子也有点躁动了。   小白果也不敢去打那条公狗,她怕狗咬,只能带着小桃子离开了。   惹不起那就躲吧。   她拖着小桃子直奔卫生所,那条公狗跟了一段路,就走开了。   来到卫生所里有个大娘在看病,小白果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着,还搂着小桃子不让它走,就怕它跑出去找那条公狗一起玩。   等那个大娘走了,小白果就憋不住了。   “外公,快把村里的公狗都抓来做手术吧!”   “嗯?为什么要做手术?”白术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喜欢它们跟小桃子玩,也不想小桃子生小崽崽,咱们家只要小桃子就够了,不养别的狗,小桃子下的崽也不养。”顿了下,小白果又说:“爸爸说了,不想小桃子生小狗崽,就找外公做手术。”   早在去年小桃子刚抱回家不久,林永成就对小紫苏和小白果说过,不想小桃子下崽,就找白术给它动手术。   当时的小桃子太小了,还是只小奶狗,小紫苏和小白果就没提这事。   现在小桃子长大了,已经等不了了。   但又舍不得让它受痛,只能朝那些讨厌的公狗下手了。   把村里的公狗全部拉过来动个手术,小桃子就不用动手术了。   白术瞬间沉默了:“……”   好家伙,林永成给他挖了个坑,他又不是兽医。   小白果又说:“外公等会去数数村里有多少只公狗吧。”   白术回过神来,大手盖在她头上。   “那是别人家的狗,不能随便动手术,他们的主人也不会答应,咱们要是私下帮它们动了手术,它们的主人不要它们了怎么办?咱们家又养不了那么多狗。要动手术也只能动小桃子。”   听到这个答案,小白果也有一丢丢的小失望,但还是答应了。   “那好吧,给小桃子动手术。”   “外公不会医狗。”   “爸爸说外公会的呀。”   “外公不会,过几天带小桃子去良田大队找兽医吧。”   良田大队有个兽医,他会骟猪,想来给条狗做绝育也可以的吧?   小桃子快一岁了,已经是只大狗了,最近是有些躁动,再不给它做绝育可能真的会下崽了。   白术又交代了一句:“这几天看好小桃子,别让它单独出门。”   “我会看好它的。”小白果又问:“可以带我去良田大队吗?”   “不能带你。”白术拒绝了,又解释了一句:“良田大队太远了,等小桃子做完手术,肯定不能让它自己走着回来。外公要带个背篓把它背回来,要是带上你,你走不了二十里路,外公背了小桃子就不能背你了。”   “好吧。”小白果还是很讲道理的。   小桃子只能听懂简单的指示,像这种太复杂的话就听不懂了,时不时听到两个主人喊它的名字,每当他们说到一次小桃子,它都要立起脖子张望,以为他们在喊它,随时等候指令,最后又回归平静。   白术看着它可爱的反应,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耳朵。   什么人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小桃子每天跟在小白果屁股转,也跟小白果一样可爱。   “小桃子,你要乖一点,过几天就帮你解决后患。”   ……   这个下午,小白果看小桃子看得特别紧,生怕它跑出去玩再带回一窝小崽子。   回家后依旧紧张,还让小紫苏和李秋容一起看着小桃子。   进出一定要随手关上院门,不能让小桃子跑出去。   小紫苏听说外公要带小桃子去做手术,也开始对小桃子嘘寒问暖了。   它马上就要变成病号了,这两天一定要多疼爱它一点,有两个小主人的疼爱,小桃子晚上的伙食变好了,还多拿了两条干鱼给它啃。   小桃子的事解决了,许耀明也走了,小白果终于有空想别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白果问:“姐姐,你中午想起什么了?”   小紫苏说:“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   “今天的小杨哥哥,他和牛棚里那个小孩长得挺像的。”   一句话,也唤起了李秋容和白术的记忆,见到小杨战士,他们也觉得面善,但想不起像谁。   现在想想,他和杨清逸的眉眼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杨清逸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没记起来。   李秋容说:“是长得挺像的,还都姓杨。”   小白果抓了抓头,奇怪地问:“他就是杨清逸的哥哥啊。”   立刻引起了李秋容的侧目,“这么巧?”   “我那个小篮子就是杨清逸送来的,他在院子里见到他哥哥了。”   李秋容叹了口气,就不再说话了。   白术交代了一句:“小杨战士的事不可以跟别人说。”   小紫苏立刻点头答应了,小白果也跟着点头。   主要是怕小紫苏跟朋友玩的时候说漏嘴,小白果这里可以放心,她没有朋友,嘴巴还特另严实。   到晚上,小紫苏在被子下面发现了惊喜,兴奋得睡不着觉。   小白果也睡不着,姐妹二人又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姐姐,咱们有小篮子又有小筐了,就差个灶台了。”   “咱们自己动手吧,你想把灶台砌在哪里?”   “还要砌个小厨房,给咱们做饭的。”   “砌小厨房不行,太占地方了,还要用到砖头。万一没砌好,砸到我们了怎么办?”   “那好吧,就在屋檐下砌个小灶台吧。没有小锅,咱们就拿个碗当锅。”   “这个可以。”   “还差什么?”   “……”   姐妹二人聊到很晚,第二天醒来还惦记着她们的小灶台。   怎么砌小灶台也是个问题,是去外面捡石头呢,还是捡几口破砖?   等小紫苏去了学校上课,小白果就带着小桃子出去找砌灶台的材料了。   她在村里转啊转,最后看上两块石头,她能挪动几下,但没办法搬回去。   再估算了一下姐姐的体力,姐姐应该也搬不动,只能找外公或是等爸爸回来了。   林大江挑着两个筐路过,就看到小堂妹坐在石头上发愁,旁边还有一条忧愁的狗了。   他凑过来问:“白果,坐在这里干嘛。”   小白果说:“我想把这两块石头砌小灶台。”   她指指自己坐的石头,还有旁边的一块石头,那块也是她看上的。   这两块石头在小白果眼里,是两块很大的石头了,可对林大江而言,就不成问题了。   “你起来,哥哥帮你挑回家。”   “真的吗?”小白果惊喜到了。   “真的。”林大江点点头,又问:“要不要哥哥帮你把小灶台砌好?”   “好呀,谢谢堂哥,堂哥是好人。”小白果的好人卡永不迟到。   她站到一边,看着林大江把两块石头搬进筐里,轻轻松松地挑起了担子,小白果立马用一种好厉害的眼神看他。   林大江只是觉得好笑,“走吧,你带着狗走前面。”   把这两块石头运到小白果指定的位置,林大江又出去了一块,一边筐里是石头,另一个筐里装了些泥。   然后就开始砌小灶台了。   小白果以前对这个堂哥没多少了解,接触也不多,平时见到了最多就是打声招呼,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个堂哥动手能力超强。   没一会儿了就把小灶台砌好了。   听小白果说要拿个碗当小锅用,林大江还让她拿个碗比了个大小,刚好可以把碗卡住。   “堂哥好厉害。”小白果眼睛都看直了,又指着那个碗说:“把它砌进灶台里吧。免得它乱动。”   林大江也觉得她很厉害,这孩子是没挨过揍吧?好好的一个碗拿来玩?   “你还是把碗送回去吧,我怕你挨揍。”   “那我换个碗。”小白果又跑了一趟,拿了个缺口的碗,“这个可以吧?”   “你要是挨了揍,可别怪我。”林大江无奈道,这个缺口的碗在他看来也算个好碗了,一点点小口子又不影响使用。   “不会的,这个碗是不要的。”   不是小白果败家,他们家缺口的碗都会被淘汰,免得划伤嘴。   林大江就不劝了。   把那个碗砸砌在小灶台上,就算完工了。   小白果打了一盆手给他洗手,再跑回屋里数了五颗糖。   她把糖往林大江面前一递,一句话就让他懵逼了。   “这是工钱。”   “……”   “你拿着呀。”   林大江还是收下了,从这一刻起,他觉得小堂妹身上有种有钱人的气质。   不是因为五颗糖,而是她那句工钱。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   中午小紫苏回家吃饭,看到小灶台就兴奋得不停地打转,这个小灶台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等放学了,我喊柳叶一起玩。”   “好,让柳叶姐姐也来玩。这是她哥哥砌的小灶台。”   “大堂哥还是二堂哥?”   “呃……”小白果懵了,“我认不出来。”   大堂哥和二堂哥是双胞胎,她跟他们不熟,分不清谁是谁。   顿了下,她又说:“我给了工钱的。”   这下子换成紫苏无言以对了,好一个财大气粗的妹妹,她以后一定要努力一点,不然她可能养不起妹妹。   放学后,三个小姑娘各提着一个小篮子,跑出去揪了几篮子草回来。   然后就是做饭时间了。   小紫苏和小柳叶今年九岁了,在乡下,跟她们同龄的小姑娘早就会做饭了,她们在家受宠不用干家务活,不会做饭才觉得做饭好玩。   当然了,也包括小白果,她也喜欢。   李秋容不许她们玩火,她们也玩得津津有味。   做饭小游戏一玩就是好几天,她们玩不腻,连小桃子绝育的大事都被遗忘了。   直到这天上午,白术带着小桃子出门,她们才惊觉小桃子今天要动手术。 第138章   这段时间光顾着玩,忽略了小桃子,小紫苏和小白果都有点愧疚,觉得对不起小桃子,以前她们那么喜欢它,最近有了新宠小灶台,小桃子的地位直线下降,连它的人生大事都无人记得了。   等小桃子回来,她们一定会好好地补偿它,用小灶台做狗饭给它吃。   小白果想一套是一套,还怎么想就要怎么做。   “姐姐,我们给小桃子做狗饭吧!”   “用小灶台做吗?”   “对呀,姐姐当大厨吧,我当帮工。”   “还是去灶房里做吧。”小紫苏比她清醒多了,游戏就是游戏,小灶台是给她们玩的,根本做不了饭,她又摸摸妹妹的头,“这几天我们对小桃子好一点,今年夏天妹妹努力一点,多抓点鱼给小桃子补补身子。”   “抓鱼不用努力。”小白果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抓鱼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吗?哪用得着努力?   小紫苏沉默了半分钟,是她傻了,妹妹抓鱼是不用努力。   她揉了揉鼻子,点头应和,“没错,抓鱼不用努力。”   也幸好是在家里说的,这句话若是放在外面说,可能会挨打。   天气已经转热了,小白果昨天就穿上夏天的小裙子了,只是早晚还有点凉,中下午很热乎可以下水了。   “我今天就去抓鱼,等小桃子回家就有鱼吃了。”   “不太好吧?刚动了手术就吃鱼,不会吃出问题吗?”   “那就炖汤给小桃子喝。”   小白果决定下水去抓鱼了,想想小桃子刚动了手术要补充营养,她就干劲满满,决定多带几条鱼回家,让小桃子好好地补一补。   对了,还要晒干鱼,干鱼可以寄给许伯伯换特产。   去年的干鱼只剩一点点了,今年的干鱼可以准备上了。   最近玩做饭小游戏玩多了,小紫苏现在信心爆棚,总觉得自己是个当大厨的料。   她一拍胸脯,就放下了豪言壮语:“妹妹你抓鱼,我来炖汤。”   姐妹二人分工合作,等气温升上来了,小白果就准备下河了。   早两天河里就有一群男孩们在玩水,但李秋容不许,小白果就不能去了,今天比前两天更热,她觉得差不多了。   小白果跑去找李秋容的时候,李秋容正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每个学期的期末考试都是三个老师出题,其中李秋容的任务最重。   她凑到外婆身边,看到外婆在纸上写写画画,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了,姐姐真可怜,又要考试了。   小白果怕怕地拍了拍胸口,她一定要撑住,撑到明年秋天,必须挣扎到最后一秒。   只要漂在河里的人不是鱼鱼亲近的人,鱼鱼绝不会下河捞人了!   李秋容注意到身边多了个小不点,抽空看了她一眼。   “乖宝,怎么了?”   “外婆,今天好热呀。”小白果乖萌着一张脸往桌子上一趴,侧着脑袋望着李秋容了。   李秋容就懂她的意思了,前两天她想去玩水,自己说河水还是很凉,不让她去。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提醒了。   “今天可以去玩,但不能玩太久。等放了暑假,就可以随便玩了。”   “那我走啦?”   “你走吧!”   小白果开心到飞起,又可以去巡视鱼鱼的江山了,今年还没有下河巡视过,不知道河里的鱼有没有变多。   小紫苏跟小白果一起去了河边,但她没有下水,提了个篮子坐在河岸上等小白果抓鱼上来。   小白果在水里游了一圈,才去抓鱼。   到手的第一条鱼就是黑鱼,听说黑鱼有助于愈合伤口,小白果觉得适合炖汤给小桃子吃。   抱着那条黑鱼,小白果游到岸边,还一边感叹:“我真是个称职的好主人,抓鱼都惦记着什么鱼吃了好。”   小紫苏把鱼接了上去,“抓两条就可以了,每天来抓,让小桃子吃新鲜的。”   小白果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正想说点什么,就见姐姐从篮子里拿出一根棒槌,再朝地上砸了一下。   姐妹二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河里,有不少的落差,小白果看不到小紫苏拿棒槌把鱼砸晕,可她看着姐姐的架势就有点怕怕的。   姐姐好凶残,砸鱼小能手。   鱼鱼快被吓哭了!!   小白果立刻潜入水中,不敢再看小紫苏了。   又游了两圈才冷静下来。   不怕不怕,姐姐最爱鱼鱼了,才不会拿棒槌砸鱼鱼呢!   小白果把自己安慰好了,又去抓鱼了,虽然她想抓很多很多鱼,但考虑到鱼抓多了拿不回去,她又克制了一下。   最后黑鱼、青鱼和草鱼各抓了两条,她就上岸了。   篮子里的六条鱼都不动了,小白果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了。   回家的路上,小紫苏总觉得自家妹妹有点不对劲,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下河抓了几条鱼妹妹的神色就变得不自然了?   不光是表情僵硬,还不敢看她的眼睛,就很奇怪。   “妹妹,你怎么了?”   “啊,我……我怎么了?我没有怎么啊。”   “你说话都结巴了,肯定有事。”   “没有,没事。”   小白果能承认才见鬼呢。   这一天里,她看小紫苏的眼神都怪怪的,还只能偷偷地看,等小紫苏转头看过来时,她立马抬头望天,一副自己没有偷看的样子。   其实也没有多怕姐姐,她只是觉得姐姐完美地继承了爸爸的基因。   爸爸是有过杀鱼狂魔称号的人,姐姐才九岁已经是砸鱼小能手了,现在是外婆不许她们动家里的菜刀,姐姐能用的只有棒槌,如果外婆允许用刀的话,小白果敢肯定姐姐今天就是个杀鱼小能手了。   过完这个夏天,就能进化成二代杀鱼狂魔。   小白果心里装着事,小紫苏也感觉到了。   妹妹不敢看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在偷偷看她,还不肯说出原因。   这让小紫苏感到苦恼,妹妹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   白术背着小桃子回来,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引起了一起轰动。   他们家养孩子娇惯,养狗子也娇生惯养,那么胖一条狗还要放进背篓里背着?这是养孩子的待遇啊!   八卦人群们当面没说什么,等他一走,他们就炸锅了。   震惊了他们一脸。   “他们家是孩子太少了,养条狗也当成宝。把狗养得胖就算了,还要背进背出,这是养了个小祖宗啊!”   “他们家那么有钱,怎么不抱养一个孙子?还能给家里留个后。”   “你瞎操什么心?人家要是想抱个男孩留后,自己早就抱养个儿子了,还轮得到孙子?人家跟你不一样。”   “可不是吗,人家连儿子都不要,还稀罕个孙子?”   “孙子怎么了?你家没有孙子啊?我家还有六个曾孙呢!”   “哟,你还得意上了?你家孙子多了不起。”   “……”   八卦人群们就留后的问题吵起来了。   说起来也没错,白术和李秋容如果纠结留后的问题,就不会只有白芨一个女儿了。对自己的下一代没有要求,难道还隔一代有要求?   白术和李秋容愿意跟着女儿走,等小紫苏和小白果长大了,也许人家也跟着走呢,留下招赘也行。   像他们这种有能耐的岳家,就算跟着女儿走,也大把人求着要。   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经常吵架,不是特别和谐,有时候吵红了脸还会骂架。   今天又吵红了脸。   小白果来找大黄,小桃子动了手术,不管是人是狗,受伤的时候心理最脆弱,肯定想要妈妈陪着哄着,她就来找大黄了。   刚走到村口一户人家院子外面,就听了个正着。   她赶紧贴着墙蹲了下去,静静地听起了八卦。   听着听着就陷入了迷茫中。   姐姐以后会不会结婚,她不知道。   但她自己,小白果觉得不太可能,她喜欢游泳跟她一样厉害的,她不喜欢她比弱的,这世上也不会有比她强的,跟她一样厉害的估计都找不出来,所以咯,鱼鱼是不可能结婚的,这些八卦人群真的想多了。   小白果甩了甩头,又清醒过来了。   这时,一个八卦群众发现了蹲在墙角下的小白果。   他赶紧冲其他人打眼色,“你们都少说几句,人家的事关你们屁事啊?管得真宽。”   八卦人群们吵归吵,也吵出了自己的默契。   一看他眼神不对,就知道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   就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拐角处露出一截圆滚滚的胖胳膊,认别的小孩可能要看脸,认小白果只需要一条胳膊,因为她胖啊,全村都找不到第二个跟她一样胖乎的小孩,特征太明显了。   很快,骂架的人也相亲相爱了,又扯到了别的话题。   他们一聊别的,小白果知道自己暴露了。   她起身来到大榕树下,目光投向之前吵得最凶的一个老头林大嘴。   七十多岁的林大嘴头发花白,还驼着背,平时在大榕树下叫得最响,每次说到没儿子的人家,他就特别自豪,优越感十足,因为他家十二个孙辈清一色全是孙子,所以他张口闭口就是自家孙子多,壮劳力多。   其实也能理解,他这辈子没有别的成就,也只能跟别人家比孙子多了。   小白果特别有礼貌地挥了挥手,“大嘴爷爷,你好呀。”   林大嘴张开手掌支在耳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哦,我忘记了,你耳背。”小白果慢吞吞地说了句,顿了下,又很不解地说:“你家孙子在桥上跟人说他和他哥哥嫂子住一个屋,每天晚上都在偷听他哥哥嫂子生孩子。你们家好厉害呀,每天晚上都有小宝宝出生。怎么没见着一串小宝宝呢?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她脸上的表情也满满的疑惑,好像真的在好奇一样。   在场的八卦人群没有一个怀疑的。   林大嘴家的孙子多,还没有分家,小孙子十多岁了,大孙子孩子都有两个了,就那么几间屋子住了三十几口人,可不得挤一间屋子?夜里听个墙角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但拿出去跟外人说,那就很丢脸了。   村里人其实都知道,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林大嘴老脸挂不住了:“……”   他继续假装耳背。   围观的八卦人群们跟林大嘴处得久了,能不知道他是装的?这个糟老头子天天炫耀家里的孙子多,现在被问倒了吧?   小白果也知道不会得到回应。   她提高了声音又说:“大嘴爷爷,你们家好厉害呀!一晚生一个,一年就有三百多个了,生个几年,咱们村就小孩遍地走了,下河玩水都跟煮汤圆一样,河里全是小孩。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是咱们村的劳动力了,全村都靠他们吃饭了。”小白果还竖起大拇指,一脸真诚,好像是真的在夸他,“大嘴爷爷就是咱们村的大功臣,你是这个哟!”   林大嘴的脸立马就绿了。   这个糟老头子,一天天的炫耀自家壮劳力多,还总是嘲笑别人。   小白果最不喜欢林大嘴了,也不喜欢他家孙子,他家小孙子有个小团伙,他每天跟同伴们分享他哥哥嫂子生孩子那点事,引起同伴们一阵猥琐的大笑和欢呼,去年他们对小姑娘做猥琐的动作,吓到了林方正的妹妹,被林方正打了一顿。   今年林方正和林小同都退位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管不到他了。   小白果身为现任小霸王,她觉得自己应该挑起重担,逮到那群狗东西打一顿。   林大嘴装耳背也没事,她本来也不想和他说什么。   小白果带着大黄走了。   林大嘴也呆不住了,谁看他一眼,他都觉得是在嘲笑他,他找了个借口就回家了。   树下的八卦人群也有不嫌事大的,就有人找上了林大嘴的孙媳妇,他们家十个孙子有四个结了婚,家里住不开,四个孙媳妇都是跟公婆和小叔子们住一间屋子,只能挂个草帘子挡一挡,也只是个心理安慰。   有点什么事也会假装不知道。   小叔子把他们房里那点事拿到外面说,回忆了一下自己遇到村里的男孩,他们总是拿不怀好意的眼神看自己,四个孙媳妇马上就懂,连个六岁的小姑娘都知道了,他们房里那点事岂不是传得人人皆知了?   四个孙媳妇都忍受不了了。   她们四个沟通了一下,决定放下往日的矛盾,联手闹一回。   当天下午她们就在家里闹起来了,要么分家,要么给她们住单独的屋子,绝不可能跟公婆还有小叔子们住一间屋了。   闹得林大嘴头都大了,他当然不答应啊,他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家人丁兴旺,有四个儿子,还有十二个孙子,孙子们都是家里的劳动力,他们刚长成,正是回报家里的时候,他就等着享孙子的福,怎么可能分家呢?   林大嘴不愿意分家,他老伴也不愿意。   四个孙媳妇是铁了心要个结果,两个老东西咬死不放?那就让他们咬着。   当天下午,四个孙子媳妇都回娘家了,孩子也不管了。   把林大嘴气得半死。   四个结了婚的孙子也心生不满,谁愿意自己房里那点事传得人尽皆知?他们以后怎么见人?   分不分,这个家人心已经散了。   于是,那个在外面乱讲的孙子就要倒霉了。   可小白果在大榕树下没有点名是哪个孙子说出去的,林大嘴就开始审问几个没结婚的孙子了。   审出来的结果,是今天他们都没有去桥上玩。   没把罪魁祸首揪出来,那就都有嫌疑。   四个结婚的孙子都开始埋怨了,他们的媳妇回娘家了,连孩子都不管了,可见态度坚决。家里若不解决房子的问题,他们的小家也要散了,四个结了婚的孙子就开始闹了,要么分家,要么再盖几间屋子,他们不愿意跟弟弟住一间屋了。   林大嘴家的事,一下午就在村里传开了。   ……   小柳叶和林紫珠去找小紫苏玩,把自己听到的八卦分享给她们听。   小紫苏啧了声,“林大嘴那个大嘴巴,我最最最讨厌他了,以前他还造谣我妹妹生重病,说我妹妹快死了。要不是他年纪大,怕跟他吵架把他气死,我都想天天守在大榕树骂他,气死那个老东西。”   “我也讨厌林大嘴,以前他还拿我爸的工作说事,挑拨我几个哥哥的关系,我全家都讨厌他。”小柳叶气呼呼的,看到林大嘴家里不得安宁,她可高兴了,“活该他家里闹起来,我想买两挂鞭炮去他家门口放。”   林紫珠幽幽地说了句:“前两年林大嘴还让我哥别送我读书,要把我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   小紫苏和小柳叶面面相觑,还有这事?   这个林大嘴是有多讨厌呢?好像谁都讨厌他的样子。   林紫珠又说:“他觉得自家孙子多,就高人一等,总是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其实咱们村也没几个瞧得起他的。”   她经常出去干活,听到的八卦远比小紫苏他们多。   在村里人嘴里,没几个说林大嘴好话的,只是没有当面得罪他。   小白果沉迷练武,她练的是真正的八卦掌。   等她学起来,一定要逮到林大嘴家那个猥琐的小孙子揍一顿。   听着姐姐她们谈话,小白果动作一收,她突然笑了笑。   “妹妹,你在笑什么?”小紫苏留意到她的表情。   “这不是挺好吗?”小白果说。   “哪里好了?”小紫苏问。   “林大嘴家啊,这不是挺好的吗?他最自豪他儿子多,他四个儿媳妇也能生,他们家多子多福,多得意啊。现在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这是生孙子的福报,十二个孙子就是十二重福报,现在才到哪?才刚刚开始,他是个有厚福的,让他慢慢享受吧。”   小白果当然知道林大嘴是装耳背。   不过没关系,她那些话本来就不是说给他听的,大榕树下的人都很八卦精神,她只要当场提一嘴,不出一天就会全村皆知,果然不出所料,有些话大人不好说,说了就是得罪人,林大嘴家里人丁兴旺,一般人不愿意得罪他家。   小白果才六岁,她就算说了什么,别人也只会说她只是个孩子。   遇到熊孩子的时候,小白果很讨厌这句话,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当熊孩子是真的很爽!   就算她的报复闹得林大嘴一家不得安宁,可她还依然是个单纯无辜的六岁小孩。   有谁说她半句不是?   一个都没有!   就算有人骂她,也会被其他人骂小心眼跟个小孩计较,她年纪小好奇心重不是很正常吗?那些事是林大嘴孙子传出来的,又不是她造谣,她只是想知道那么多小宝宝去哪了,又没有犯错,她还礼貌地向林大嘴问好了。   林大嘴有什么好得瑟的?   说句难听的,他家那么多儿孙,有哪一个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   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糟老头子,还以多子多福为傲,不骂他是给他脸了,又不是他生的孩子,他在炫耀什么?就算是他生的,也没有炫耀的价值,你生再多孩子也是你自己的,没有人羡慕你。   孩子多值得骄傲的,大概只有未来的国宝了,林大嘴算个什么东西?   小白果早就听说林大嘴贬低自己家,说什么林永成两口子再有本事又如何?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   听到那种话,小白果就想打人。   要不是她没有当场逮住,又怕被人讹上他们家,她早就骂死林大嘴了。   小紫苏震惊地望着小白果,总觉得哪里不对。   “妹妹,福报能这么用吗?”   “能啊。”小白果还觉得她奇怪,“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都是福报。这不是他想要的吗?比别人多好多呢!”   小柳叶在一旁狂点头,“没错,现在才刚开始,他的福报还在后头呢。”   因为林大嘴太拉仇恨了,小白果就有种紧迫感,她要尽快把武功练起来。   武力值不高,遇到那种猥琐的坏东西都打不过。   虽然她的武力值在同龄人里算高的了,可要打赢大她几岁的大孩子还是很难。   于是,小桃子又一次被她忽略了,好在小紫苏对它很上心。   小白果每天下河游两圈,再抓几条鱼上来,其余时间都在练武。   ……   很快就到了暑假。   学霸小紫苏又考了双百,小柳叶也是个满分选手。   等县城的小学放假了,杜晴晴要来上林大队过暑假,齐文致的女儿甜甜也要来。   齐文致亲自送甜甜过来,在路上,甜甜和杜晴晴就已经认识了,还聊了一阵,只是不太熟。   刚跨进白家的院子,杜晴晴一眼就瞅见了在院子里练武的小白果。   她飞奔过来抱住小白果了。   “乖宝妹妹,我好想你。”   杜晴晴出现得太突然,小白果差点就被吓到了。   她伸手回抱住她,“晴晴姐姐,我也好想你。”   “来,我给你介绍甜甜。”杜晴晴松开了小白果。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打听清楚了,新朋友甜甜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孩,还在路上她随口问了几句话,就把甜甜家的情况给套出来了,偏偏甜甜还一无所知。   她把小白果拉到甜甜面前,“这是个是甜甜,她比你大,也是姐姐。”   第一次见面,小白果继续装乖,“甜甜姐姐,我是白果。”   甜甜腼腆一笑,“我知道,你是乖宝妹妹。”   刚认识新朋友,小白果正想带她认识一下自己家,突然一只大手盖在她头上。   小白果抬头,就对上了林永成的笑脸。   “乖宝,你姐姐和小柳叶考了多少分?”   “双百呀。”   “晴晴和甜甜也考了双百。你懂了吗?”   小白果死鱼眼地瞪着他。   救命啊,鱼鱼被一群学霸姐姐包围了!   以后鱼鱼入学了只能考十分,会不会太丢脸了? 第139章   就在小白果陷入怀疑的时候,林永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小家伙,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有那么简单吗?   小朋友未免太天真了,你要记住,你爸爸有心收拾你的话,多的是机会。   黑心爸爸林永成弯下腰,以她发顶胡乱地搓了两下,“乖宝,你有几个考双百的姐姐,经常跟你一起玩的林紫珠小学期间是满分选手,现在去公社读初中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你跟她们一起玩,可不能落后太多哦。”前面他的语气还很温和,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无情地吐出一句:“你要是成绩不好,以后的暑假,她们就不是陪你玩了,而是逮着你补课!”   成绩不好是要补课的,你有一群学霸姐姐追着你补课,就问你怕不怕。   这句话不必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懂。   很快,林永成就目睹了一场变脸绝活,小白果先是面无表情死鱼眼地看他,很快就瞪圆了眼睛震惊地望着他,过了一秒,又从震惊脸变成小嘴微张的惊恐脸,整个变脸过程只用了三秒钟。   就问小白果害怕吗?   答案是很害怕,鱼鱼怕得瑟瑟发抖了!   小白果已经从被学霸姐姐包围的纠结,发展为被学霸姐姐们按着补课的恐惧了。   一个学霸姐姐她撒个娇就能混过去,两个姐姐她撒个娇再卖个惨,姐姐们也许就心软了,可现在有五个学霸姐姐,这让鱼鱼怎么玩?   小白果陷入了恐慌中。   满脑子都是完蛋,鱼鱼不想补课,明年开学了怎么办?   每天上学已经很可怕了,暑假期间还要天天补课?   天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还有比这更恐怖的恐怖故事吗?   黑心爸爸林永成终于满意了,小崽子,厌学是不对的,看看你身边的姐姐们,哪个不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连没有条件的林柳芽都在努力读书,就你一个人厌学情绪爆棚,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又直起腰杆,“你的姐姐们都很优秀,你要以她们为榜样,努力做个优秀的人。你要是不够优秀,就会拖她们的后腿,她们走出去会被嘲笑的。当个优秀的孩子,从努力读书开始,爸爸看好你!”   小白果:“!!!!”   不,鱼鱼只是不想读书,跟优秀不优秀有什么关系吗?   爸爸说的不对,想当个优秀的孩子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可走。   她猛地抬起头,瞪了林永成一眼,“坏蛋爸爸又吓唬鱼,鱼鱼才不怕呢!”   对哒,鱼鱼才不怕,又不是爸爸一个人说了算。   她还能搬救兵呀,外公外婆都是她的大靠山,只要他们不答应,鱼鱼就不用补课了。   小白果转身就跑了,去屋里找她的大靠山了。   正准备去找外婆,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信息,外婆是老师,她可能会跟爸爸同一战线,最恐怖的是她也许会亲自给鱼鱼补课。   这时候的大靠山只能是外公了。   小白果就去找外公了,外公在屋里记账,她踮着脚看了一眼,就站在一旁等着。   ……   院子里,齐文致忍不住闷笑出声,小白果是有多讨厌读书呢?   那小表情说变就变,原本还开开心心地抱着杜晴晴,转眼间就变成怀疑人生了。   “老林,你也太欺负小孩了。”   “我这是欺负她吗?”林永成能承认就怪了,他是为了她好。   她脑瓜子不笨,读不读得进去是一回事,但不能抗拒读书,若一开始就拒绝好好读书,脑瓜子聪明也没用。   齐文致斜着眼睛看他,“还不算欺负吗?没当场哭给你看,已经是她坚强了。”   杜晴晴瘪着小嘴,忍不住替小白果叫屈,“林叔叔,乖宝妹妹很好的,哪怕以后学习成绩不好,她也能变成一个很优秀的人。”   “可她不爱学习。”   “学习成绩不代表一切啊。我们学校有个成绩很好的人,偷他爷爷奶奶的钱去买烟。”   “那种是坏孩子。咱们要跟好孩子比,不能跟坏孩子比。你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不读书能干什么呢?小小年纪就去种地,也拿不到几个工分,根本养不活自己。读书还是很重要的。”   杜晴晴就不吭声了,也挺有道理的,小孩子不读书能干什么?   整天玩也不是个事,下地干活也干不动,还是去学校读书吧。   屋里的白术很快就忙完了,小白果立刻凑了上去软软地喊了声“外公”,她脸上的恐惧之色还未完全消褪。   白术关切地问:“乖宝,遇到什么事了?”   小白果绞着手指头,小声说:“外公,我觉得咱们家还缺样东西。”   说完,她还留意着外公的表情。   白术问:“缺什么?”   小白果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还缺个父德学院。”   “????”   “!!!!”   白术当即就傻了,眼里满是震惊之色,半晌回不过神来。   前段时间小桃子不听话,她拿个鸡笼当狗德学院把小桃子关进去教育了一通,现在是林永成招惹了她吗?   这回要把林永成关进去教育吗?   等了半分钟没得到回应,小白果又问:“外公,你觉得好不好?”   “为什么呢?”白术抹了把脸,“你爸爸做错什么事了吗?”   “他吓唬我。”小白果的脸又垮了下去。   “他怎么吓唬你的?”白术眼里的好奇都快遮掩不住了。   她是个心大的孩子,除了读书和不让下河,别的事估计不会放在心上了,读书的事已经说好了,只要她听话,今年就不提了。所以,林永成是怎么吓唬她的?才让她想建个父德学院。   小白果就在控诉林永成的罪行了,“爸爸他太坏了,他没有修好父德。还说以后的暑假我们都不能玩了,让姐姐帮我补课。他怎么能这样呢?上学后只有暑假能玩久一点,他占用我的暑假,还让姐姐没有暑假,他是不是坏?”   白术瞬间沉默:“……”   懂了,让她和小紫苏没有暑假就是罪大恶极,就是没有父德。   明知道她不喜欢读书,林永成还想给她补课,这不是他自找的吗?   “外公,咱们在家里盖一个父德学院吧?把爸爸关进去好好教育,他在这方面有欠缺,要给他补补课。他什么时候修好了父德,就什么时候放出来。”小白果眼巴巴地瞅着白术,爸爸想让她补课,她觉得爸爸更需要补课。   最后又补充道:“还要让他知道,不守父德的爸爸会被开除父籍的。”   白术继续沉默:“……”   好家伙,真的一套一套的,你爸爸要让你补课,你就要把他关起来给他补课?   今天是父德学院给林永成补课,下回估计就轮到外公了。   白术陷入了沉思中,等下回轮到他,该叫什么德学院?   不等白术想清楚,小白果歪着脑袋看了过来,“外公,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能走神。”   白术说:“外公没有走神,外公在想事。”   “想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的。”   “我在想,等你爸爸知道你要盖父德学院,他会不会打你?”   “为什么要打我呢?我又没有做错事!”   “你都说要开除他的父籍了,你说呢?”   “只要他修好父德,就不用开除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打我,是好好学习,努力把父德修好。”   白术起身拉着她就要出去,“走,咱们出去跟你爸爸说。”   有外公当靠山,小白果内心特别安定。   “走,让他自己盖父德学院,盖好了再把自己关进去。”   白术嘴角抽搐,好嚣张,一听就知道是没挨过揍。   ……   林永成领着齐文致父女和杜晴晴进了堂屋,又让小紫苏带着杜晴晴和甜甜把行李放回屋里,小紫苏和甜甜已经认识过了,也早就知道甜甜要来,她对甜甜还挺友好的,杜晴晴就更不用说了,去年就呆过一个暑假了,和小紫苏一直是好朋友。   新朋友甜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一看就是真正的乖乖女。   和小白果那种乖不一样,小白果的乖多是表面和相貌,再加上懒得出去惹事。   甜甜的乖更多的是听话,是顺从。   三个小姑娘来到房里,衣柜留了位置给她们放衣服。   这个暑假,她们四个人要住一间屋子里,除了原本的床,还把外面的凉床搬了进来,随便她们四个人怎么住,大人是不管的。   杜晴晴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就悄悄地告状了。   “林叔叔在乖宝妹妹面前说我们的坏话,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爸爸在妹妹面前说我们坏话?”小紫苏惊讶地问。   “他说以后的暑假不能玩了,让我们几个姐姐逮住乖宝妹妹补课。”   “他怎么能这样?”小紫苏气得瞪大了眼睛。   好气哦,明知道妹妹厌学,还说让她们给妹妹补课,就是在挑拨她们的关系。   小紫苏又说:“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我妹妹补课,他想都别想。我也不会勉强妹妹做她讨厌的事情。”   杜晴晴也在点头,“我也不会给乖宝妹妹补课。”   俩人意见达成一致,转头看向甜甜。   甜甜总觉得哪里不对,林叔叔说要给乖宝妹妹补课,难道不是为了乖宝妹妹好吗?怎么搞得跟他要害她一样?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在两个新认识的小伙伴看过来时,她还是决定跟小伙伴们同一战线。   林叔叔又不是小伙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十几面,不听他的。   于是,甜甜承诺道:“我也不会的。”   小紫苏和杜晴晴都放心了。   “可以答应他,要不要做就是我们的事了,他又不能天天盯着我们。”小紫苏平时是很听话也很懂事,可前提是别涉及到小白果的事,一旦和她妹妹有关,她的心就会偏向妹妹那里,哪怕是对面爸爸妈妈时也一样。   “好的,我记住了。”甜甜应了下来。   ……   回到堂屋里,小白果秒怂。   本来还想着有外公撑腰,要把林永成送去父德学院。   可当她对上他的目光,她就怂了,她有种预感,吃亏的人会是自己。   小白果不是个爱吃亏的人,她转身就抛下了大靠山外公。   “我去找姐姐。”   白术无奈扶额,真是一会一套,父德学院又被抛到脑后去了。   可他还是跟林永成提了句:“乖宝本来就厌学了,你越是强迫她,她越有逆反心理,会更抗拒读书。你不用太心急,小学的课程简单,就算落下个两三年,想补回来也容易。关键是让她接受读书,让她在课堂上找到自己的兴趣。”   光是逼着她学是没用的,现在是厌学,让她去学校里呆个两三年,慢慢地就接受了。   “我记住了。”林永成也很无奈。   他们家还没有出过学渣,小白果可能要成为他们家第一个学渣。   顿了下,他又问:“爸,乖宝刚刚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有什么事吗?”   白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什么事,就是来告了个状,说你吓唬她让她补课,让我劝劝你。”   若让林永成知道小白果想让他重修父德,小白果可能会挨打。   为了小白果不挨揍,白术只能说假话了、   林永成立刻打消了疑虑了,岳父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   吃了个午饭,林永成和齐文致就离开了。   甜甜跟着三个小伙伴睡了一觉,四个小姑娘睡在一张床上,她们处得还算和谐。   睡了一个小时,四个小姑娘就起来了。   洗漱完,再整理了一下头发,她们就出门了。   考虑到新朋友甜甜跟她们还不算熟悉,小紫苏没有找小柳叶和林紫珠,等她们几个混熟了再给她介绍新朋友。   人越多的圈子越难融入,先从小队伍再到大团体,让她慢慢熟悉吧。   杜晴晴也是个聪明的孩子,猜到了小紫苏的心思,也不点破。   她只是牵着小白果走在最前面。   “乖宝妹妹,我快一年没有下过水了,都快忘记怎么游泳了。”   “我们先去浅水区让你适应一下,等你找回感觉了再去坝上玩。”   说到杜晴晴的问题,小白果又想起甜甜不会游泳,甜甜家里住在县城里,没有河流经过,也没有条件去学游泳。   “甜甜姐姐,你跟我学游泳吧。”   “好,我爸爸跟我说过你游泳超厉害的,让我跟你学游泳。”   “你放心,教人游泳我的经验最丰富了,包教包会。”   “谢谢乖宝妹妹。”   “不用谢,齐伯伯说你喜欢吃鱼,我等会抓鱼给你吃。”   “我喜欢吃鱼。”   小白果给了她个上道的眼神,鱼这么好吃的东西必须爱吃啊。   新朋友是个懂事的。   “你喜欢吃,那咱们天天吃。”怕甜甜误会,小白果又说:“你尽管放心,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鱼了。”   甜甜有点小感动,有鱼吃,还让她天天吃,新的小伙伴太好了!   杜晴晴回头和小紫苏对视一眼,小紫苏又将目光投向甜甜,杜晴晴的亲身经验告诉她们,甜甜会为这句话后悔的。   ……   四个小姑娘来到河边,先到浅水区让杜晴晴适应,有小白果看着,也不怕她出事。   杜晴晴刚开始还有点放不开手脚,过了几分钟,就找到感觉了。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甜甜怎么不下水?”   甜甜还在河岸上,“我现在下去?”   小白果说:“你下来吧,我教你。”   甜甜最近半年跟着齐文致学拳法,肢体特别协调,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她的手脚很有力。   没花多长时间就学会双手划水,还有蹬腿的问题。   但只敢在水深齐腰的浅水区比划几下,想学会游泳还要几天时间。   甜甜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今天学不会,但小伙伴们都在这里陪她,她也不想耽误小伙伴们的玩水时间。   “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明天继续学。你们想去哪里玩?我可以坐岸上看你们玩。”   “我们想去坝上。”   “那就去坝上。”   四人又转移了阵地,来到坝上。   坝上的□□,水里已经有男男女女很多小孩了。   小紫苏又交代了一声:“甜甜,你不要下水,这里的水特别深。”   甜甜应道:“好的,我记住了。你去玩吧。”   小白果已经一头扎进水里了,她偶尔会回头看一眼甜甜的情愿。   像甜甜这种乖孩子最容易受人欺负了,在县城读书时,她有三个哥哥保护,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她,因为打不过她三个哥哥。   来到上林大队就不一样了。   上林大队的小孩很多,有懂事的孩子了,也有讨厌的熊孩子。   更有一些从小就猥琐的小畜生。   甜甜在岸上坐了一会儿,就引起了一个小团伙的注意。   她长得很漂亮,又白白净净,看起来很斯文,在坝上特别地亮眼,很多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林小签和几个小伙伴就在嘀咕。   “她长得好漂亮,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个城里姑娘。”   “她看起来很好欺负,跟那只母老虎不一样。”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能跟母老虎比?我爸说娶媳妇不能娶这种。”   “我也不会娶这种母老虎。她长大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你们懂个屁。想收拾一个女的,你就去她面前装,天天说喜欢她把她娶回家。娶回家以后想怎么折腾还不是老子说了算?她以前有多傲,老子就让她有多贱,让她天天伺候老子,不管高兴不高兴随时可以收拾她。”   “还是签哥厉害。”   这个母老虎说的是杜晴晴,杜晴晴在大人面前装乖,没有大人的时候就懒得伪装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去年她还骂得上任小霸王林小同和林方正连同他们的小弟怀疑自己生病了,村里的男孩就在背后叫她母老虎。   当然了,也只敢在背后说说,不敢舞到她面前。   同样是城里的姑娘,甜甜就有张乖到想她欺负的脸。   林小签就是林大嘴的小孙子,也是小白果最讨厌的猥琐男之一。   被一群同伙一捧,他就笑得更猥琐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林小签怕引起杜晴晴的注意,没有直接走到甜甜面前,才是一会水里一会岸上绕过来的。   他也没有靠得太近,来到甜甜三米之外。   再喊了声:“那个城里姑娘,你回一下头。”   甜甜刚开始以为在喊别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喊自己,她和杜晴晴都是城里姑娘,杜晴晴现在游得远了,肯定不是喊她。   甜甜就回了个头。   就在这一瞬间,林小签歪着嘴一笑,再挺腰做了几个下流的动作。   甜甜还没反应过来,林小签的同伙们就哄笑出声了。   “签哥流弊!”   林小签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敢欺负甜甜,却不敢对上杜晴晴。   怕引起杜晴晴的注意,他一头扎进水里就游走了,假装无事发生。   又游了一圈,就直奔大本营,跟着他的猥琐同伙们继续吹牛。   等小白果觉察到甜甜不对劲时,已经是两分钟之后的事了,她游了过去,就见甜甜的眼眶红红的。   她立刻上了岸,“甜甜姐姐,你怎么了?”   甜甜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有人对我做下流的动作。”   “是谁?”小白果立刻警惕起来了,目光在坝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小签那群猥琐男身上,“甜甜姐姐,今天这事要是忍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一天比一天过分。你告诉我是哪个小瘪犊子,我今天就要揍他!”   这帮龟孙子,欺负人也只敢挑个性子软的甜甜。   有本事来她面前狂啊,谁敢来她就敢让谁尝尝溺水的滋味。   小霸王没发过威,就不当她是小霸王了是吧?   甜甜就指向林小签那一群人,“那个歪嘴巴的。”   小白果:“我知道是谁了。”   不就是林小签吗?他笑起来嘴巴是歪的,透着股邪气,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林小签那伙人也留意着甜甜的情况,他们看到小白果在看自己,又看到甜甜伸手指了过来,几个人就在骂娘了。   “她还敢告状?哪个女孩遇到这种事不是忍气吞声?她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吗?”   “看那只母老虎就知道了,她们是城里人,在上林大队要什么名声?”   “白果过来了。咱们赶紧分散。”   人聚在一起,方便她们骂人,以杜晴晴的战斗力一个人能骂一群。   分散了,看她们怎么骂。   还逮着他们一个个骂不成?   一群人扎进水里,各挑了个方向游走了。   可惜他们猜错了,今天的小白果不想骂人,她只想打人。   林小签,看你往哪跑! 第140章   小白果朝着林小签游了过去,林小签本来没有注意的,但是他那群蛆类同伙看到了,一个个都在为他鼓劲。   “签哥快游,她追过去了。”   “真是辛苦签哥了,我们就不陪你挨骂了。”   “签哥再快点,你快被追上了。”   “……”   按照他们的想法,小白果追上去也只是骂林小签一顿,去年小白果她们在坝上也只是跟男孩们吵架而已,没有打过架,在他们的认知里女孩子打架没有优势,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会轻易动手。   不就是一顿骂吗?   又不痛不痒,只要脸皮够厚,每天挨骂也没所谓啦。   其实他们想错了,小白果会打人的。   他们忘记了,去年小白果就当众打过人,她在上游救了林桂香后,就杀到坝上把林二蛋打了一顿,只是那天太过混乱,后来很多人一起围殴林二蛋,又因为林二蛋故意杀人的事情太过震惊,小白果打人的事就被忽略了。   一年过去,包括去年目睹小白果打人的人,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包括林小签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小白果气势汹汹地杀了上去,林小签游得再快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他没有当回事,不就是被逮着骂一顿?   林小签的蛆虫同伴们喊得太大声了,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小紫苏和杜晴晴也转头看了过来,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见小白果在河里追上林小签,再从后面揪住他的头发迫使得他的头向后仰,紧接着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劲,一拍下去,震得她自己整个手掌都是麻的。   小白果气到骂人。   “你个小东西,敢在我的地盘欺负人,我看你是欠揍!”   说完又是“pia”的两巴掌拍了下去,有多大的力气就拍多重。   手掌已经麻了,感觉不到痛了。   林小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懵了,再加上后仰着头的姿势让他行动不便,脖子也很不舒服。   他想转过身子,一边冲小白果喊:“你凭什么打我?”   可惜,不等他有所动作,小白果发现了他的意图,她抬起腿就踹在他腰上。   在她手里他还想转身?她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不可能的,站着挨打吧!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不但要打你,还要往死里打!”   林小签被被抓着头发行动受限,他想掰开小白果的手,可他的手刚伸过去,身子就开始往下沉。   意识到这个情况,他很快就怂了。   小白果水性好在村里人尽皆知,在水里他肯定玩不过她,搞不好一条小命就丢在她手里了。   林小签立马认怂,“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我没有欺负她,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去岸上当面说清楚。”   他也不是真心想去岸上找甜甜对质,关键是他想赶紧脱困,只要小白果松手就够了。   小白果能信他才怪,“我不信你,你就是欺负她了。”   林小签又急了,再次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我没有欺负她,是她玩不起。”   “哦,只是开个玩笑啊?”小白果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林小签顿时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说动她了。   他确认道:“对,只是个玩笑。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然而,下一秒小白果的巴掌又煽了下来。   “我现在也在跟你开玩笑,你笑了吗?你没笑你也是玩不起。你自己都玩不起还敢说别人?”   欺负人还借口开玩笑?那就一起开玩笑啊,看谁是那个玩不起的人。   林小签被她这番话整懵了,“你打人算什么玩笑?”   小白果回敬道:“打人不算玩笑,那你耍流氓就算玩笑了?”   说到他耍流氓,小白果就更气了,又是连续几巴掌拍在他脸上。   她的巴掌可不是针对哪一边脸,是全面覆盖打哪算哪,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和脸,巴掌落在哪里就看她的准头了。   林小签怕伤到眼睛,赶紧闭上。   小白果一边打一边骂:“现在我是上林大队的小霸王,在我的地盘还敢耍流氓?你当我是死的吗?你是想吃木仓子还是想吃牢饭?想吃牢饭先滚出上林大队,别给上林大队丢脸,上林大队不收劳改犯!”   林小签几次想转身都被小白果阻止了,还在水里稳不住身子,双手必须不停地划水。   可还是没用,小白果一巴掌拍下来,他和身子又要往下沉几秒钟。   在不断地浮沉间林小签不知道喝了几口河水。   杜晴晴和小紫苏赶了过来。   “好你个林小签,你敢欺负我妹妹!”   “敢欺负我乖宝妹妹,你没了!”   两个姐姐以为小白果被欺负了,赶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挥着巴掌和拳头揍林小签。   小紫苏的水性比杜晴晴好,不但能挥手打人,还能用脚踹。   不用问原因,在她们心里,小白果就是个不会欺负人的小乖乖,如果她动手打人,不用问肯定是对方的错。   敢欺负小白果,先打了再说。   杜晴晴还好说,在县城就经常跟别的小孩打架,在上林大队打个架也不稀奇。   小紫苏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但为了妹妹,她没有半点犹豫就动手了。   欺负她妹妹的人必须揍!   有两个姐姐动手,小白果那只打人打麻的手就解放了,她只要揪住林小签的头发,不让他逃跑,也不让他淹死。   打人的事就交给两个姐姐了,小白果抽空告诉她们:“这个坏东西趁着我们不在欺负甜甜姐姐,还对她耍流氓,把她气哭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一听就怒了,对女孩子耍流氓这种事简直不能忍。   而甜甜又是个表里如一的乖孩子,一看就很好欺负,对她耍流氓应该罪加一等。   “他敢耍流氓?这个臭东西,必须往死里打啊!”   “打死这个臭流氓!”   林小签的头一会下沉一会浮上水面,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河水,每当他想说什么话,小白果的力道就会松一点,他整张脸又被淹到水里,不但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还因为张嘴说话,再被灌了一口河水。   遭受了现实的毒打,他慢慢地学乖了。   因为小白果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小签不敢再轻易张口,张口是要喝河水的,搞不好还会呛死。   他的蛆虫同伴们面面相觑,不是吧?她们居然敢打人?   林小签又没有对岸上的城里姑娘动手,只是吓唬一下她,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她们凭什么打人呢?   不愧是同类蛆虫,在他们眼里,林小签做的那点事根本不算过分,动手打人才算过分。   甚至觉得小白果追上去打人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吓唬一下她吗?遇到这种玩不起的人真是晦气!   蛆虫们又聚到了一起,还在骂骂咧咧的。   骂小白果,也骂甜甜。   “去年白果跟林小同他们吵了几次架,吵得再凶都没有打过架。今天这个城里姑娘一来,就开始打架了,一定是她跟白果说了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她说了签哥的坏话。这种告状精太讨厌了。”   “白果也不是个好东西,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村的人。”   “她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城里那个更坏一点,看她长得漂漂亮亮的,我还以为是个好姑娘,没想到是个告状精。”   “要不要去帮签哥?”   一说到帮林小签,所有人集体闭嘴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帮什么帮?把自己也卷进去吗?不可能的,他们跟林小签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不提小紫苏和杜晴晴打人时那股狠劲,只是小白果就够凶残了,在水里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她,她一个人就能完全压制住林小签,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能是她的对手。   他们人多,一起上肯定能赢,但后续问题呢?   林小签家不可能搬离上林大队,小白果家随时可以搬去县城,就跟去年林小同他们针对杜晴晴,不就是怕小白果一家搬走吗?   在背后骂小白果没问题,但打架不一样。   打输了是自己丢脸,打赢了麻烦更大,她家大人是出了名的护崽,打赢了也许白家又搬去县城。   到那时,他们就成了村里的罪人。   不管是输是赢,为了林小签出头一点都不划算。   林小签的好兄弟都抛弃了他,还远远地围观他挨打。   ……   林小签早就停止了反抗,他没有沉到水底,全是依赖小白果的力量。   小白果觉得差不多了,她赶紧喊停,“别打了,他已经被打成猪头了。再打下去咱们就得负责任,还得赔他医药费,那就亏大了。”   小紫苏和杜晴晴及时收手,可心里还憋着股恶气。   耍流氓比正常的吵架打架严重千倍、万倍,耍流氓是犯罪。   光打一顿,她们都觉得不够解气。   “行吧,不打了,真是便宜他了。”   “这种臭流氓,应该让他吃牢饭,吃死他。”   林小签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小白果一松手,他都不会划水了,她想了想,还是把他送到岸边吧,如果他溺死,她们就成了杀人犯。   她还回头跟两个姐姐说:“你们去陪甜甜姐姐回家吧,我还有点事,等我忙完了就回家找你们。”   小紫苏问:“还有什么事?”   “找人收拾他。”小白果看了林小签一眼,“你们不是没出够气吗?交给我了。等我回家了咱们一起去大榕树下看热闹。”   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都是包打听,村里有点什么八卦,不一会儿就成了大榕树下的谈资。   她们可以去大榕树下当吃瓜群众。   林小签这事还没完,虽然把人打了一顿,可小白果还是觉得憋屈。   耍流氓是犯罪,可惜林小签年纪不大,不能送他去吃牢饭,可今天的事还不算完。   不让她出够气,就完不了。   小白果把林小签拖到岸边,就冲他一声大喊:“林小签,自己爬上去。”   林小签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出于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等他爬上去了,小白果转身就游走了,她要去穿鞋。   他那群蛆虫兄弟还在观望,直到小白果和小紫苏她们都走了,一群人才围了上来。   林小签趴在地上干呕,他在河里喝了好多河水,现在肚子好撑。   河里泡了很多人,还有人在河里撒尿,一想到河水里有别人的尿,他就恶心得不行。   “yue——”   蛆虫兄弟们围了过来问候他。   “签哥,你没事吧?”   “签哥,你要振作起来。”   “……”   林小签挨打的时候他们没一个站出来,现在倒是挺关心他的。   ……   小白果那只打人打麻的手开始痛了,还肿得跟馒头一样。   她暗骂了句:“臭流氓,你耍流氓,还害得我的手受伤了,这事没完。”   怕闹出人命不能再打他了,那就找他家里人打他呀。   上回小白果在大榕树下爆了个大料,林大嘴一家闹得不可开交,几个没结婚的孙子都被审问了,又因为都没有去河边,最后不了了之。   今天她要再爆一个料,还要点林小签的大名。   其实吧,上次爆料小白果还留了一手,偷听兄嫂的房事只是全家丢脸,外人最多当笑话看嘲笑几句,不会太当回事。   今天的大料是林小签道德败坏,能让他四个已婚的哥哥打死他。   小白果在地里乱转,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还遇到了打猪草回来的林紫珠,俩人隔着一块地打了声招呼。   “乖宝,你跑到地里有事吗?”   “紫珠姐姐,我在找人。你有没有看到林大嘴家的孙媳妇?”   “我刚在板栗窝里打猪草遇到林四签的媳妇。你找她有什么事?”   “一点小事,我先走了。”   小白果挥挥手就走了,她直奔板栗窝找人。   上林大队有几个山谷都挖了水塘,可以养鱼,还可以蓄水灌溉土地,这几年塘里不养鱼了,以前养鱼老是死,没什么收益,但水塘附近的猪草长得特别肥,也是打猪草的首选,板栗窝只是其中一个。   到了板栗窝,小白果就在四处搜索,塘边分散了几个打猪草的人。   确认了林四签的媳妇黄小娥的位置,小白果就朝她走了过去。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黄小娥只当是有人路过,连头都不抬。   结果声音到她身后停了下来。   她回头瞅了一眼,看到小白果那一刹那,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心里骂了句晦气,又转过头来。   自从家里那点破事闹得全村皆知,黄小娥也觉得很丢脸,村民们多看她两眼,她都觉得别人在嘲笑她。   而那些事是小白果闹出来,虽说是自家小叔子往外说的,可若是小白果不乱讲,她就不用被嘲笑了。   黄小娥能给小白果好脸色才怪!   小白果也不需要她的好脸色,只是蹲在她后面。   “嫂子,有人偷看你洗澡。”   “你个小短命鬼!”黄小娥的脸瞬间就绿了,趁着周围没人,她对着小白果就是一顿骂:“小孩子家家嘴那么碎,比村里那些大嘴巴还要嘴碎,长大后看谁要你,我等着看你是当个老姑娘,还是嫁个跛脚老鳏夫!”   “你好恶毒,我好心告诉你,你还骂我?”小白果立刻站了起来。   她上次爆料没提林小签偷看嫂子洗澡的事,是觉得在人多的地方说这种事不好,会给林小签几个嫂子招来闲言碎语。   结果呢?不愧是跟林大嘴和林小签一家人。   还真的不能对他们一家人太友好了,不管老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我要是在家当个老姑娘,肯定是这世上没有人配得上我,我爸爸妈妈也愿意养我一辈子。嫁人什么的,嫂子你最有经验了,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我可不想跟你一样。”   黄小娥的脸由绿转黑。   小白果说到有自己的屋子和父母愿意养她,这两句话都戳了黄小娥的肺管子。   这次回娘家,她爹娘没给她半个好脸色,一口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到吃饭弟弟和弟媳妇也在指桑骂槐。   在娘家受了几天气,林四签一去接她,她爹娘就赶她出门了。   黄小娥觉得小白果更讨厌了。   她又骂了声:“你个短命鬼!”   小白果也很不高兴,她特地挑在没人的时候告诉她,虽然动机不纯,但也算提醒了她。   结果她还骂人?太不知好歹了。   小白果也开始阴阳怪气了,“行吧,你最长寿了,全村往下三代人都知道你屁股上有三颗痣。你最好能活过王八,只要你不死,就没人知道林小签说你屁股上那颗痣是真是假了。你要是死了,全村人都会知道林小签每天偷看你洗澡。”   听到屁股上有三颗痣,黄小娥浑身的气血忽然上涌,冲得她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扎倒了。   尽管她不想承认有人偷看自己洗澡,也没办法否认,那三颗痣长在这么私密的地方,小白果一个外人为什么会知道?   家贼难防,肯定是林小签偷看她洗澡,还在外面乱讲。   说不定房里的事也是他往外说的。   小白果拍了拍身上的裤子,就准备走了。   临走前,她又说:“林小签经常在河边炫耀,说他偷看过四个嫂子洗澡,大嫂子腿上有个疤,二嫂子胸前有块胎记,三嫂子脸黑手黑身上也黑。还说四嫂子身上最白,可惜他年纪太小,没有福分享受。”   这是她去年听到的,当时林小签特别得意,拿这事跟他那群蛆虫兄弟显摆,其他人就哄然大笑,笑完还问各种猥琐的问题。   总之,就是一窝蛆。   挑完事,小白果就走了。   “爱信信,不信就拉倒吧,又不是偷看我洗澡,我管那么多……”   小白果的声音飘远了,黄小娥听不见后面的话,可让她继续打猪草是不可能的。   她提着装猪草的篮子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路过小白果时还撞了她一下,差点把小白果撞进鱼塘里。   小白果瞪着她的背影,“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你最好小心点,你要是掉进河里了,我肯定见死不救。”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是条坏鱼,故意挑起别人家的内部战争,她真是坏透了。   按小说里的剧情,去年她就该淹死在河里,她的家人会全部黑化,都成了大反派虐了女主千百遍。   现在她被天道爸爸塞进这本书里,她还活得好好的,她的家人没有黑化,也当不成反派了,小白果还觉得挺遗憾的。   当反派多威风啊,她好想当个小反派,可惜没有机会。   现在,小白果突然发现自己挺会搞事的,很有反派气质。   姐姐继承了爸爸的杀鱼基因,未来一定是个杀鱼狂魔。   而她自己,则是完美地继承了全家的反派基因,她没有给反派一家丢脸。   ……   小白果从板栗窝离开,就直奔卫生所找白术。   白术正在整理药材,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   能在这个时间看到小白果,而且是她一个人,就有点奇怪了。   “乖宝,你一个人来的?”   “姐姐没来。”小白果来到外公面前,把红肿的小胖手递了过去,“外公,我受伤了。”   她的手又痒又痛,都怪林小签的脸太硬,才会打伤她的手。   白术拿着她的手一看,“你拿手拍什么了?”   小白果说:“打一个臭流氓的脸打肿的。”   她也没有遮掩,在河里打架的事肯定瞒不过外公外婆,老实交代还能宽大处理。   如果话术再高明一点,说不定还会得到夸奖。   白术的神情立刻严肃了几分,追问道:“在哪里遇到流氓了?他欺负你们了?”   小白果说:“就在河边。甜甜姐姐不会游泳,坐在岸上等我们,林大嘴的小孙子对她耍流氓,把她气哭了。我就很生气,去找他算账,他还不承认,还说他是开玩笑的,怪甜甜姐姐开不起玩笑,我就更生气了。”   她掌握了告状的精髓,知道怎么告状对自己最有利。   她只是故意颠倒了一下顺序,把自己打人的事说在后面,当然了,不论她有没有颠倒顺序,小白果不觉得自己有错,林小签本来就很欠打,她找他算账时,他确实是这个狗态度,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推到甜甜头上。   小白果又说:“他可以跟甜甜姐姐开玩笑,我也可以跟他开玩笑。他的玩笑是耍流氓,我的玩笑是打人。他喜欢开玩笑,我就跟他开玩笑,但是他的脸太硬了,我跟他开了几下玩笑,我的手就很痛了。”   白术低垂着眼睑,“你姐姐呢?”   “姐姐和晴晴姐姐也跟他开玩笑了,林小签他玩不起,我们三个跟他开玩笑他都不笑。”   “只有林小签一个流氓?”   “耍流氓只有他一个,但其他人起哄,我觉得也不是好东西。”   “你还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吗?是谁家孩子?”   “我都知道。”   “好,等会再报给外公,外公先给你上药。”   “姐姐的手也伤到了。”   “给你上完药外公就带你回家,也给她们上药。”   小白果就安静了。   白术给她涂了一层药膏,凉凉的,还有股很清新的药香,小白果闻了又闻。   “不痒了。”   “晚上还要涂一次。”   白术收起药膏,就拿来纸和笔,“把那些人的名字报给我。”   小白果报出一串名字,包括他们家长的名字,白术一一写在纸上,再把名单折起来揣进兜里。   “走,外公带你回家。”   白术锁上卫生所的大门,一手牵着小白果,另一只手拿着给小紫苏和杜晴晴准备的药膏。   回家的路上,他还顺道去了趟大队部。   这种小流氓就是没有被毒打过,再不收拾他们,以后大了就是大流氓了。   如果是简单的小孩子打打闹闹,白术不会出面,小孩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可耍流氓的性质不一样,甜甜住在他们家,他就有责任照顾好甜甜,她被小流氓欺负了,他作为临时家长岂能坐视不理?   白术去大队部,让小白果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林长进说的,出来后他牵着小白果就走了。   走在路上,白术告诉她:“从明天起,那几个小流氓就要去挑粪了,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别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来找外公。”   小白果可乖可乖了,“我记住了,有事找外公。”   白术应了一声,又说:“你们今天做得很对,遇到流氓必须打回去。”   平时是谁先动手谁理亏,但遇到流氓还用讲道理吗?   流氓就是该打。   被外公夸了,小白果笑弯了眉眼,“我们把他打成猪头了。”   “今天打得好。”白术说:“也分情况的,如果是你一个人,你又打不过,就不要轻易动手,去找大人解决。”   “我记住了,要当条心里有数的鱼。”   “对的,要对自己的实力有数,不能莽撞。”   白术刚在大队部跟林长进反映了一下情况,几个小流氓小小年纪就不安分,就是闲的。   林长进一看到最前面的林小签,就联想到前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大嘴一家,也觉得这伙人欠教训。   林小签能不知道自家是什么状况?如果住得开,他的哥哥嫂子愿意跟他们住一个屋?   他听墙角也就算了,还拿到外面当谈资,跟别人一起取笑,可见他是个品德败坏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品德败坏的人混在一起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林长进大手一挥,“明天让他们几个去挑粪。”   先挑一个月看他们改不改,不改就继续挑,让他们承包挑粪的活。 第141章   小紫苏和杜晴晴带着甜甜回家了,俩人还一直留意着甜甜的情绪,回来的路上还在安慰甜甜,遇到这种坏人就喊她们一起揍,有两个贴心的小伙伴陪伴,又有个愿意为她冲上去打人的妹妹,甜甜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等回到家,又开始忐忑不安。   她第一天来白家,几个小伙伴就为了保护她跟人打架,白家外公外婆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的孩子?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小紫苏哄妹妹哄多了,很快觉察到她的不安。   她拉住甜甜的手,“你不用怕,回头外公外婆还会表扬我们呢。”   甜甜小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紫苏万分肯定地说:“我们又没有犯错,我们打的是坏人。”   杜晴晴应和道:“打架这回事嘛,只要不是我们欺负小朋友,打坏人没关系。打坏人,人人有责。甜甜你就放心吧,白外公和白外婆都是特别讲道理的人,我们没有打错人,他们就不会责怪我们。”   在白家呆过一个暑假,杜晴晴特别喜欢白家的外公外婆,因为他们很好说话,但又不是毫无原则。去年她们在坝上跟人吵架,小白果还几次挑衅林小同等人,白家外公外婆都知道,也没有说过什么。   今天是打坏人,更不会责怪她们了。   望着小紫苏和杜晴晴真诚的小眼神,甜甜有点信了,也驱散了内心的不安。   “谢谢你和晴晴,还有乖宝妹妹。”   “不用客气,我们是小伙伴,本来就应该互相保护。”   没多久,小白果回来了,走在半路上她抛弃了外公,自己先跑了回来。   还没进院门,小白果就在喊:“姐姐,我回来了。”   小桃子摇着小尾巴出来接她,她没受伤的手在小桃子毛茸茸的脑袋上捋了两下,再拖着它进院了。   小紫苏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整整齐齐,没有再去打架,也放下心来。   “妹妹,你去哪了?”   “我去找外公给我上药,手掌好痛。外公还带了药膏回来,给你和晴晴姐姐上药。”   小紫苏第一次跟人打架,没有太多经验,手掌也是一片热乎。   “我忘记去卫生所找外公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转头看向杜晴晴,“晴晴姐姐手痛不痛?”   “我没受伤,我是拳头打的。”杜晴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毕竟是有过多年打架经验的人,她煽人巴掌最多是为了羞辱人,真正要打架的话,都是用拳头打人,“明天我们出去玩,我教你们打架时怎么打不费力,打人又疼。”   甜甜幽幽的目光落到杜晴晴的拳头上,好厉害的晴晴姐姐。   她小声说:“我爸爸教了我一套拳法,我也教给你们。”   小伙伴们都要展示武艺,小白果立刻打起精神来。   “我也会武功,我会超级厉害的八卦掌,明天带你们一起练。”   说到八卦掌,小白果又惦记起杜晴晴这个小伙伴了,想当初,就是她俩去废品站把武功秘密扒出来的,还兴致勃勃地练过一段时间,去年杜晴晴来上林大队过暑假,又练了一整个暑假。   小白果又拉住杜晴晴的手说:“晴晴姐姐,我们去年练的八卦掌是假的。”   杜晴晴头上立马升起几个问号。   甜甜也好奇地看了过来,“练武功还有假的吗?”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杜晴晴也在问,她们是跟着武功秘笈练的,怎么会有假呢?   “我们练的是八段锦,跟八卦掌同姓,没有八卦掌那么厉害。”   “这……”杜晴晴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有个叔叔告诉我的,他会真的八卦掌,还教了我几招,他好厉害的。”   小紫苏帮她解释了一句:“是我爸爸战友的战友,那个叔叔会很多种武功,妹妹最喜欢八卦掌,他就教妹妹练了半天。”   小白果跟着点头,“他超厉害的。”   “有那么厉害吗?”杜晴晴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心里还有点怀疑,又因为自己和小白果亲自找到的秘笈,她还是希望八段锦再厉害一点,“八段锦肯定也厉害,可能是我们看不懂秘笈,练错了方向。”   小白果也陷入了怀疑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最开始她们是跟着婆婆练的,婆婆年纪那么大了,以前也没有学过武功,练错的可能性非常大。   两个小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选择相信八段锦。   毕竟是自己找到的秘笈,又练了那么长时间,感情上就跟新学的八卦掌不一样,她们都希望八段锦是一门很厉害也很高深的武功。   八段锦没有错,错的是人看不懂秘笈,错在她们练错了方向。   在这一刻,除了杜晴晴,就连最亲密的亲姐姐小紫苏都搞不懂她的心思。   小白果和杜晴晴同时移开了目光。   正说着话,白术回来了。   他挨个摸摸她们的头,以示鼓励,“你们都是好孩子。”   甜甜的眼神瞬间就亮起来了,白外公没有责怪她们,还夸她们是好孩子。   白术又说:“外公带了药膏回来,你们谁手上有伤?”   “外公,我手疼。”小紫苏把手递了过来,又说:“我已经洗过手了。”   白术带着她去屋里上药。   上完药,又把几个小孩子喊过来问:“今天外公做饭,你们想吃什么?”   小白果第一个出声:“想吃鱼。”   杜晴晴立刻想起去年暑假被鱼支配的恐惧,她赶紧说:“外公,我什么都吃。”   小紫苏和甜甜也表示自己吃什么都可以。   白术就不问了,“好了,你们去玩吧。”   ……   四个小姑娘嘀咕了一阵,就去院子里小灶台玩做饭小游戏。   小白果告诉了她们一个好消息。   “我之前去卫生所找外公告状,外公把名单记下来了。回来的路上,他还去了趟大部队,从明天起,林小签和他那几个好兄弟都要去挑粪,这段时间他们不能去河里玩水,我们也不用见到他们了。”   小紫苏她们三个听愣了。   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们打架打赢了啊,而且是单方面的压制,打赢了她还去告状?   打赢了还告状,这是什么可爱行为?   “乖宝妹妹,你怎么那么可爱呢。”杜晴晴搂住小白果就是一顿摸头杀,她在外面打架不管输赢,从未想过回家告状,就连她打过的小孩只有很少很少的一分部人回家告状,她是第一次遇到打架赢了还告状的。   甜甜也问:“乖宝妹妹,你是怎么想到去告状的?”   对上三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告状精小白果突然脸红了,她小声说:“我跟人吵架吵赢了也会回家告状。只要我先回家告状,把事情说清楚,等别人上门告状时,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外公心里早就有数了。”   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我这不光是告状,还是主动坦白,防止别人诬陷我。”   杜晴晴竖起又拇指,“我学会了。”   以后在外面打架,如果遇到喜欢告状的小孩,还不如自己先回家告状,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小紫苏和甜甜也表示自己学到了。   在小灶台前玩了一会儿,小白果的心思已经飞走了。   “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大榕树下看热闹吧?”   “大榕树下有什么热闹能看的?”   “每天都有热闹能看,只是今天的热闹更好看一点。”   林小签被几个哥哥嫂子毒打,这难道不是最好看的热门吗?在小白果心里,是肯定答案。   在几个姐姐的目光询问下,小白果透露了一丢丢的信息,“据线人传来的可靠消息,林小签即将倒大霉。”   听到林小签要倒霉,这个热闹她们必须要看啊!   小紫苏和杜晴晴很快就心动了,“现在去吗?”   甜甜就有点迟疑了,“我……”   “我们一起去。”小紫苏拉着她的手,“不用怕他,那小瘪犊子再敢惹你,我们就见他一次打一次!”   有小伙伴在身边,甜甜心里怕归怕,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知道爸爸把她送到上林大队过暑假的用意,他怕她性子太软会被人欺负,希望她跟在小伙伴们身边练练胆,小伙伴们那么护她,若是一直推拒,只怕会伤了小伙伴的心,她要迈出第一步来回应小伙伴。   四个小姑娘同白术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   黄小娥怒火冲天,快要气炸了。   住一间屋子是没有办法的事,房里那点事被听了墙角也是避免不了的,但偷看洗澡就不一样了。   听墙角是被动的,偷看洗澡就是主动行为,就很恶劣了。   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林小签那小瘪崽子,偷看她们洗澡,还在去外面乱说,如果让不怀好意的人听到了,故意往她们身上泼脏水,说自己跟她们有一腿,或是私下胁迫她们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管哪种她们都会被害。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方向一转,决定叫上三个妯娌一起。   她们四个人都被偷看了,一定要联合起来,跟上次闹分家一样。   如果是她一个人出头,林小签他妈肯定会护他,到最后别闹得是她的错一样。   三个妯娌在不同的地方上工,黄小娥一个个找上她们,也不用多说,只要告诉她们林小签偷看她们洗澡,还在外面说“大嫂子腿上有个疤,二嫂子胸前有块胎记,三嫂子脸黑手黑身上也黑”,三个妯娌就跟她一样气到快爆炸了。   林大嘴家的四个孙媳妇再次联手。   上次的事,林大嘴找大队申请了宅基地,要在屋后再盖几间屋,分家的事就不提了。   可如今不同了,那个小瘪崽子偷看她们洗澡,不分家这日子就甭过了。   回来的路上,她们遇到村里吵架最厉害的桂花婶,林小签的亲哥哥林六签已经说亲了,就是桂花婶娘家的堂侄女。   桂花婶见林大嘴这几个孙媳妇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嘀咕了一句,林大嘴家哪那么多事。   刚错身,黄小娥突然喊住她。   “桂花婶。”   桂花婶回头望着她,“四签家的,有什么事?”   黄小娥说:“桂花婶,你娘家的堂侄女和六签的亲事,你还是劝她爹娘再考虑一下吧,别急着嫁过来。”   桂花婶用审视的目光扫了她两眼,又看了看她三个妯娌,那三个反应不大,应该是认同她的话。   就奇了怪了,她们四个以前关系没那么好,现在林大嘴家又要盖房子了,她们之后要争房子估计还有得吵,不应该那么和谐。   “你们家又出什么事了?不是说好了要盖房子吗?”   “不是这事。婶子你是不知道,不分家光盖房子有什么用?那个家里出了个小畜生。”   桂花婶的表情马上就不好了。   她娘家的堂侄女虽然不是她介绍给林六签的,但她跟堂弟妹说过林大嘴这个人不太好,他几个孙子还算老实,家里壮劳力又多,不愁吃饱饭。话已经说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就得落下埋怨了。   “出了个小畜生?怎么回事?”   “唉……说起来也丢人。”黄小娥就算要败坏林小签的名声,也不会说自己被偷看了,只是往林小签他妈头上推,“你不知道我二伯家的小签,那就是个小畜生,每天偷看二伯娘洗澡。还在外面跟人说二伯娘的馒头大……”   又贴近桂花婶耳边嘀咕了几句,把林小签说得无耻下流。   就差说他是个对自己亲妈有想法的畜生了,对自己出来的地方无限留恋,恨不能钻进去。   推到林小签他妈头上,黄小娥没有半点愧疚,谁让林小签那小畜生是她生的?生了也不管好,还做出偷看嫂子洗澡的畜生事,她就要败坏他们母子的名声,让那老娘们成天护崽,还当林小签是个宝贝。   桂花婶听完后,脸都绿了。   她再次打量起黄小娥的三个妯娌,三个人听到黄小娥的话也没有变脸。   甚至还跟黄小娥同一战线,就很可疑了。   黄小娥的话不能全信,但绝对是林小签做过什么,否则林大嘴家四个孙媳妇不会联手对付小叔子,更别说连他妈一起拉下水了。   林小签亲哥林二签的媳妇也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说:“婶子,家里有这种畜生,如果你是我们,你还敢住在那个家里吗?我们是住不下去了。这次肯定要分家了,我和二签肯定要单独分出去,也不会跟公婆住一起。有个连亲妈都惦记的小畜生在身边,谁不害怕?他现在是惦记自己出来的地方,以后万一再惦记别人呢?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林二签结婚了,可以单独分家,分家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过得舒坦。   林小签年纪小只能是跟他爸妈一起过,林六签是他亲哥,桂花婶的侄女如果嫁给林六签,那就很危险了。   林大签和林三签的媳妇也忍不住痛骂林小签,四个人心里都恨得快滴血。   桂花婶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妯娌四个都那么恨林小签,答案呼之欲出,林小签绝对偷看过四个嫂子。   桂花婶说:“多谢你们告诉我,我明天就回一趟娘家。有个畜生小叔子,肯定不能让我那堂侄女嫁过来。你们也是,在家里洗澡干活都小心点,能分家就赶紧分出去吧,有个小畜生在身边,谁见了不害怕?”   听了桂花婶的话,妯娌四个都在点头。   ……   黄小娥和三个妯娌回到家,顶着一张猪头脸的林小签也在家里。   很快,他四个嫂子就动手。   她们关起院门,两个拿擀面杖,另两个拿着洗衣服的棒槌,逮着林小签就是一顿毒打。   林小签被她们打得哭爹喊娘,嚎得比杀猪还大声,惊动隔壁邻居和路过的村民。   有人回家就说林大嘴家在打孩子,打得特别凶。   正好他老娘是个八卦群众,她就坐不住了,赶紧跑到林大嘴家的院子外面听了会墙角。   林大嘴的几个孙媳妇联手殴打小叔子,还边打边骂,追着他喊小畜生。   “啧……林大嘴家里最近事情不少啊。”   掌握了最新情报,这八卦老太太按捺不住那颗想要分享八卦的心,手脚麻利地跑了,一路小跑到村口中的大榕树下。   正好林大嘴也在林榕树下,上次被小白果爆料之后,他觉得丢脸,有一阵子没来过大榕树下,等风头过去了又捡起脸皮出来溜达。   这八卦老太一来,就笑着喊林大嘴,“大嘴家里真热闹。”   林大嘴斜着眼睛看她,语气中难掩酸意,“你又来得瑟什么?最近这些天里,咱们村谁家有你家热闹?李老师的女儿刚推荐了你家孙女上卫校,你显摆了几天还不够,还要逮着我家说事?”   白芨推荐了两个村里的姑娘上卫校,这个八卦老太家的孙女是其中一个。   两个姑娘考试都考上了,铁饭碗已经预订了,村里不少人动了心思,去白家找白芨帮忙。   只可惜,白芨也是爱莫能助,卫校又不是没有门槛的,人家两个小姑娘都是高中毕业生,再加上准备工作很充分,能考上很正常。   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家里预订了一个铁饭碗,八卦老太没少遭人眼红,林大嘴就是其中之一。   八卦老太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就忍不住啧了他一声,“你不是总在显摆你家孙子多吗?还说你家孙子出息?出息给我看啊,你家十二个孙子没有一个捧得起铁饭碗的,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孙女。”   林大嘴气红了一张脸,就在骂骂咧咧的,“你孙女以后捧铁饭碗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别人家的。只有你们这种傻子才掏钱送孙女读书,眼巴巴地找人送她们出去,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的孙子?你也是现在得瑟,有你哭的时候。”   其他的八卦群众都没有插嘴,坐在旁边看热闹。   八卦老太冷笑了两声,这年头能送孙女读高中的人家,岂会跟林大嘴是一路人?   “我就算要哭,也是以后的事。你家现在就有人哭,你家四个孙媳妇关起门在打你孙子,还骂他是个小畜生。”   “你家孙子才是小畜生。”   “你个死老头,你骂我家孙子干嘛?你家四个孙媳妇骂他是小畜生,又不是我骂的。”   一个挑水的村民在旁边歇息,顺便听一会八卦,听到八卦老太的话,她就接了句话:“婶子没有骗人,我刚从大嘴伯家前面路过,大嘴家四个孙媳妇在打小叔子,还骂他小畜生对自己亲妈怎么的……”   信息量太大,大榕树的八卦群众们看林大嘴的眼神都不太好了。   一个个眼里闪烁着想吃瓜的光芒。   就有个跟林大嘴对盘的人说:“大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都是村里的八卦群众,林大嘴他有瓜居然不跟大家分享,大家快点孤立他。   林大嘴的脸都快绿了。   其他的八卦群众也在起哄。   “别人家有点什么事,你说了一遍又一遍。现在你自己家有事了,你就瞒着大家伙。大嘴,你这样是不行的。”   “大嘴,你也太不厚道了。”   “就是啊,整天说别人家的事,怎么不说说你自家的事?”   “……”   在众多吃瓜群众的逼问下,林大嘴落荒而逃。   等他一走,大榕树下就更热闹了,也都很好奇林大嘴家出了什么事。   八卦老太还记恨林大嘴说她孙女不好,就扬起声音把自己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八卦群众们心里冒出很多个想法,一个个都在说自己的猜测。   八卦老太给他们提供了关键信息,林小签是个小畜生,他对他妈做了什么,能想象的空间就大了。   这些八卦群众们发挥想象力,越说越离谱,最后就差说通婚了。   大榕树下更是炸开了锅。   “天啦,林小签还算个人吗?那是他亲妈啊!”   “太吓人了,他连个畜生都不如了,简直是道德败坏。”   “去报公安吧?把他送去劳改,免得丢咱们村的脸。”   “现在才十二三岁就是个这瘪样了,以后还得了?”   “不行,我要去找大队长反映情况,我家是有孙女的,我不放心我孙女跟这种小畜生在一个村里。”   “我也担心我家孙女,走,咱们一起去大队部。”   “……”   八卦人群们说着说着,就变成抵制林小签了。   上林大队的风气其实还挺好的,可能跟大队干部有关,大队干部都是很正直的人,上林大队在他们的管理下,也没有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突然传出林小签的畜生行为,大家伙都受不了了。   林大嘴家没有孙女,他们家有啊!   跟这种连亲妈都敢下手的小畜生在一个村,有女儿的人家都放心不下。   ……   默默吃瓜的小白果和三个姐姐蹲在墙角。   八卦群众们本来只是猜猜而已,后来越说越像一回事。   四个小姑娘震惊地张大了嘴,林小签也太可怕了吧?   她们只知道林小签是个小流氓,没想到他还有更畜生的一面。   支持村民们抵制他!   小紫苏说:“他们要去大队部告状了,咱们家都是女孩子,也很不安全的。要不要回家找外公外婆?”   让外公外婆也去大部队抵制林小签。   杜晴晴说:“我觉得家里有女儿的人家都该去告状。”   甜甜也在点头,“村里有这种坏人,紫苏和乖宝妹妹都很危险的。村里其他的女孩们也不安全。”   小白果则是两眼茫然。   是她高估了林小签的底线,还是她的消息不够灵通? 第142章   小紫苏留意到自家妹妹的表情,赶紧搂住她小声安慰。   “妹妹别怕,只要村里人团结,林小签在村里就呆不下去了。”   杜晴晴和甜甜也以为她害怕,她才六岁,比她们小几岁,害怕也很正常。   “乖宝妹妹,咱们把武功练好,遇到坏人就一拳头砸死他,怕什么林小签?今天我们不是打了他一顿吗?就他那怂样,你一个人就能捶死他,等你再长大一点,能一拳头砸死两个林小签。”   “没错,乖宝妹妹别怕。你很厉害的。”   对上三双关切的眼睛,小白果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不怕。   “我们都要好好练武功。这世上不止一个林小签,今天的林小签被收拾了,以后还会有李小签、陈小签和各种各样的签。自己实力强大才是最重要的,遇到什么签都不用害怕,都可以打死他。”   “嗯,我们要好好练武功。”   四个小姑娘都意识到练好武功太重要了,像林小签这样的蛆虫,这世上还有很多。   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结伴去大队部告状了。   小白果跟着三个姐姐回家,准备回家找外公外婆去大队部表态。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白果还很困惑,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找黄小娥告状,只是想让林小签的哥哥嫂嫂逮住他一顿毒打,顺便让他四个嫂子知道家里不安全。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把林小签他妈卷进来的?还越传越夸张。   杜晴晴忍不住好奇,“应该是真事吧?”   甜甜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觉得是真的,从他四个嫂子都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杜晴晴想想也是,都是一家人,坏了其他人的名声,自己脸上也不好看,没必要坏了自家人的名声。   还有哦,如果一个人说,可能是假的。   四个人都这么说,还是四个自家人,那就假不了。   “林小签长得丑,人又矮,又没钱,看他的死样子也不像个读书厉害的,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优点。而且他们家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没有利益纠纷,四个嫂子何必对付他呢?一个对付他,可以说是不喜欢他,四个都对付他,那肯定是他有问题。”杜晴晴认真地分析着林小签的情况,最后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信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甜甜也信了。   “那林小签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妈是什么情况?”   “估计没在家,在家不可能让他四个嫂子打他。”   “和这种坏人在一个村好可怕呀!”   “不用怕,村里人都容不下他,我觉得他会被赶出去。”   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小紫苏嘴角抽搐,杜晴晴的分析是很有道理,可问题是她们没有亲眼看到。   小紫苏提醒了一句:“你们别太相信了,可能是村里人夸大了。”   杜晴晴和甜甜齐齐转过头来。   “怎么说?”   “他们的话只能信三成。”   “那么多人都在说,他们还去找大队长了,怎么会是假的?”   “说的人多也可能是假的。”小紫苏在她们好奇的目光下,又说:“在我妹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发烧了,他们就在传我妹妹得了重病,还越传越离谱。其实他们都没有亲眼看到,但还传得跟真的一样。”   杜晴晴和甜甜对视一眼,那小表情仿佛在说还有这种事啊。   小紫苏不是为林小签辩解,只是想告诉她们,很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事只是个谣言,别太相信别人的话。   顿了下,她又说:“当年的谣言,就是林大嘴先传的。”   小白果静静地听着,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当年林大嘴造谣她快死了,今天林大嘴一家成了舆论中心,他的孙子成了人人唾弃的小畜生。   “我怀疑是假的。”   “怎么说?”   “林小签的四个嫂子只有一个亲的,有三个是堂嫂。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她们出头。”   “也对哦!他们家那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三个孙媳妇出面。”   小紫苏她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疑惑,小白果猜到点东西。   四个嫂子围殴林小签,林小签和他妈的各种事也是从她们嘴里传出来的,也许是四个嫂子对林小签的报复。林小签偷看她们洗澡还出去乱传,她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恶气,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就把林小签他妈拉下水了,想想也有这种可能。   林小签他妈是什么情况,小白果不清楚。   但林小签名声毁了是活该。   ……   事情闹大了,林大嘴赶回家,连院门都进不去。   他在外面边拍门边吼:“快给老子开门,你们这些小溅人在干什么?”   家里的林小签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刚开始他被追着满院子跑,一边嚎得跟杀猪一样,可对面有四个嫂子,手里还拿着武器,他也拿扫把反抗过,但没用啊,他防得了一个两个,防不过四个。   四个人一起上,很快就把他打趴了。   他现在抱着头蜷缩在地,嫂子们的攻击如雨点般密集,落在他背上和腿上,手臂为了护头也挨了好几下。   林大嘴在外面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惊动其他人。   黄小娥打得还把自己打累了,此刻停了手,仍在气喘吁吁。   气还没喘匀,她小声跟三个妯娌说:“我去整个东西。”   说着,她还用手指了下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在三个妯娌疑惑的目光下,黄小娥取下林小签他妈的小衣小裤,回头冲她们打了个眼色,就去了二房住的屋子。   林小签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妈平时护崽护得厉害,若是跟她说她们打林小签是因为他偷看自己洗澡,她肯定会说“看你们几眼又不会少块肉”,根本不会当回事,所以,她们推到二伯娘头上,就一定要做全套。   意识到黄小娥想干什么,几个妯娌震惊得合不拢嘴。   林大签家的竖起大拇指,“四弟妹这脑瓜子转得真快。”   何止脑瓜子转得快?   这一手简直是太恶毒了。   把小衣小裤往林小签床上一扔,就是活脱脱的罪证啊!   林二签家的赶紧追了上去,她是二房的媳妇,最清楚二房的情况。   婆婆宠爱这个小儿子,六岁才断奶,十二三岁的人了还不用下地干活,成天不就是玩就是胡作非为,婆婆还总是觉得她小儿子是最好的,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十几岁了有时候还搂着他睡觉,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她就炸毛。   现在好了,让她惯儿子,惯出个小畜生了。   那就自己受着呗,十几岁的儿子搂着睡觉又是一条罪证。   林二签家的跟黄小娥嘀咕了一阵。   两人对视一眼,林二签家的说:“就放我婆婆床头。”   她俩从屋里出去,外面敲门的又多了个林大嘴的老伴,她带着两个曾孙背上背着个小的,手里牵着个大一点的,出去溜达了几圈回来,家里就出事了,她现在跟林大嘴一起在外面敲门,还边敲边骂。   任他们在外面叫骂,四个孙媳妇就是不开门。   至于孩子,有他们曾奶奶带着,她们完全放心。   事情闹得太大,又有村民去地里通知林大签他们,一听家里出了大事,林大嘴的儿孙陆续回来了。   第一个到家的人是林三签。   两个老东西敲好久的门没开,看到孙子回来,又发飙了。   “你快进去看看那四个昌妇在里面干什么,叫了半天都不理人。”   林三签拍了两下门,没有人给他开门,他直接从院墙边翻了过去。   刚落地,院子里的景象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媳妇手里拿着棒槌,脚下躺着头破血流的林小签。   这他爹的叫什么事?   林三签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三签,快把门打开。”   他正想去开门,他媳妇飞快地跑了过来,挡在他前面,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林三签不耐烦地推她,“让开!”   他媳妇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她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林小签想给你戴绿帽子,你还想开门让他们救他?”   听到这句“绿帽子”,林三签脚步一顿,眼神也不太对了。   再窝囊的男人都受不了绿帽子。   林三签眼里带着狠意,“你刚在说什么?”   “这小畜生偷看我洗澡,还到处跟人说。不光偷看我,还有大嫂、二嫂和四弟妹。”他媳妇都快气疯了,恨恨地说:“我跟你讲,今天这事没完,这个家有他没我,你要是还认这个弟弟,咱们就离婚吧。”   她宁愿改嫁,也不可跟林小签同住一个屋檐下。   想想自己以前拿他当弟弟看待,他却将她视为幻想对象,也许还跟他那一群同伙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下流的话,她就恶心想吐。   林三签一声不吭,夺过她的棒槌,就大步走向了林小签。   黄小娥她们见状,第一时间退开了。   林大嘴和老伴没等到孙子开门,他们又继续拍门。   “三签,你个龟孙子在干嘛呢?还不把人打开!”   可惜无人理会。   林三签拿起棒槌照着林小签就是一顿毒打,比黄小娥她们几个女人狠得多,她们站得近,还听到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林小签躺在地上连哭声都很微弱了。   外面的林大嘴没等到林三签开门,等来了急急忙忙跑回家的林七签和林八签。   “爷爷,奶奶,家里出什么事了?”   “怎么把你们关到门外了?谁在屋里?他们在干什么?”   俩人还没站稳,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林大嘴气得直瞪眼,“你们两个进去给我开门,我倒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比起里面未知的情况,他更气的是林三签进了院子不给他开门,这个孙子白养了,一点都不听话。   好在这两个孙子还算听话,找了个位置就翻过了院墙,瞥见院子里的情况,俩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头。   三哥在打小堂弟,四个嫂子冷着脸在一旁看着。   小堂弟倒地上一动也不动,身上还有不少血迹,看来受伤不轻。   俩人怕出事,一个去劝架,另一个开了门也跑去劝架。   “三哥,你冷静一点,再打出事了。”   “三哥,你别打了,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林七签和林八签死死地抱住他不肯撒手。   林三签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他们的钳制。   他一双眼睛红得快滴血了,恨声道:“谁跟这畜生是一家人?”   林大嘴在外面拍门时骂骂咧咧的,现在进了院子,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林三签抬眸看了过来,一对上他那双恨得想要杀人的眼眸,林大嘴到嘴的话立刻就咽了回去,他怂了,语气也温和了很多。   “三签,怎么回事?”   林三签恨恨地瞟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让他怎么开口?说那小畜生偷看他媳妇洗澡吗?他媳妇的脸面往哪搁?他还要不要脸面?   黄小娥站了出来,一脸气愤地数落起林小签的罪行。   “这个小畜生!”   “今天下午我看天色以为要下雨,赶回家收衣服,发现二伯娘的小衣小裤不见了,衣架子还在。我以为风吹走了,就在院子里去找,然后听到二房屋里有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在窗前看了一眼,就看到他坐在二伯娘床上,拿着二伯娘的小衣小裤在做畜生事。”   “之前就听二嫂说过好多次,他夜里跟二伯娘睡在一块,一双手还不安分地乱摸。以前我没往坏处想,今天他做了这个畜生事,我就想了,要不是一房人住一间屋子,他是不是还想干点什么?”   听了黄小娥的话,林大嘴老两口傻眼了。   林三签和两个弟弟也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林小签。   他们家造了什么孽才会生下这个畜生?   门口有几个八卦群众在探头探脑,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他们的下巴都惊得快合不上了。   这……这是真的吗?   他们神情恍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快傻了。   院子里的人还傻在当场,林大签和林五签、林九签三人回来了,看到自家院子外面的八卦人群,先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就跟一群闻到粪味的老狗一样,哪里有粪就往哪里钻。   林大签在心里骂那些八卦群众,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他家,岂不是说他们一家人全是粪?他们家岂不是茅坑?   “让一让。”他拨开八卦人群,再反手就把院给甩上了。   外面的八卦群众差点就被门页子拍到脸上,也忍不住骂他。   “脾气这么坏,活该他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队长怎么还不来?要不咱们去趟大队部把情况说明?”   “一个人去就行了,其实人留下来打探消息。说不定还有更大的事没说出来。”   于是,一个八卦群众去大队部汇报,其他人依然蹲守在林大嘴家外边听墙角,还有人搬了块石头垫在脚下,趴在墙头看。   这一看,更是不得了了。   不知道林大签的媳妇跟他说了什么,他也开始暴怒了,捡起棒槌就想打死林小签,好在林五签和林九签拉住了。   林大嘴和他家老太终于回过神来。   老太太在哭天抢地,林大嘴也在不停地骂人。   好一出闹剧。   ……   大队部聚集了很多村民,一个个高喊着要把林小签赶出上林大队,谁也不放心自家女儿和这种畜生在一个村。   几个大队干部也很头痛。   林小签才十二岁,把他赶出去他能去哪里?饿死吗?   把人赶出去不现实,趁着年纪还不算大,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先给他个深刻的教训,再罚他挑半年粪,之后就是思想教育了,让村里的妇女主人每天给他上思想教育课,努力把他掰回来。   不久前白术才来告了一状,就林小签他们小小年纪就学坏了,跟个小流氓一样。   又结合现在被抵制,林长进不用再问什么,他心里已经给林小签定了罪。   他抬起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一下。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他现在才十二岁,还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总不能让他去死吧?”   村民们之间还在小声交流,这会儿突然沉默了。   他们也不是多恶毒的人,没有盼着林小签去死,只是担心自家女儿受人欺负。   林长进知道他们的顾虑,又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年底之前看他会不会改,他如果改不了,就让他爸妈想办法,不管是送去他外公外婆家,还是寄养在别的亲戚家里,反正不会让他祸害咱们村的小姑娘。”   在场的村民还有点不满,谁知道他这半年会不会安分?   像这种小畜生,连自己亲妈都能下手,半年能有多少改变?   林长进正想再说点什么,那个在林大嘴家听了一耳朵情报的八卦群众来了,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大队长,我有事要说。”   “你说吧,有什么事。”   “林大嘴家的事。”   “进去说?还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那个八卦群众就斜了他一眼,进去说就是瞧不起他的情报,他就要当着人群说。   他没有替林大嘴家里遮掩半点,他将黄小娥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又说林三签也逮着他打了一顿。   人群里瞬间就炸开锅了,简直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力!   小紫苏第一时间捂住小白果的耳朵,附在她耳边说:“妹妹,不能听的。”   小白果装乖,“我不听。”   小紫苏小声说:“你乖啊。”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转,就差把“吃瓜群众”四个大这刻在脸上了。   其实姐姐捂得不够紧,她都听到了,但不能让姐姐知道。   听完八卦群众的话,小白果心里直呼黄小娥是个狠角色,对林小签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今天的事一闹出来,林小签几乎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就算他改了,印象也深入人心了,全村都知道他是个对亲妈图谋不轨的小畜生。   话又说回来,黄小娥会打击报复也很正常。   事关自己的名声,不给他个狠的,他就记不住教训。   林长进和其他人的村干部听后,脸都绿了,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畜生?他还真的肖想自己亲妈?   林长进说:“走,去林大嘴家看看。”   就他们一家屁事多,他倒要问问他们家是怎么教孩子的。   还有名单上的另几个小孩,光挑粪还远远不够,也要接受思想教育。   那个八卦群众又说:“等一下。我往院子里瞅了两眼,林小签被林三签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动了。最好让白大夫一起去看看。”   白术也在人群里。   林长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白大夫,辛苦你走一趟了。”   白术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背药箱。   有些好事的村民跟了上去,一直是林大嘴看别人家笑话,现在轮到别人笑话他们家了。   小白果也想去,却被小紫苏拽住了,“妹妹,咱们回家吧。”   “我不想回家,”小白果摇头拒绝,“我想去林大嘴家看热闹。”   “林大嘴一家不是好人,不要去他家。”小紫苏急了,她妹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孩,不能看林大嘴家的热闹,会脏了她的耳朵。   见小白果眼里还满是渴望,她又说:“妹妹,咱们回家吧,姐姐做饭给你吃。”   “乖宝妹妹,讨厌鬼是会传染的,咱们离他们一家远点。”杜晴晴也帮小紫苏说话,她和小紫苏的想法是一样的,乖宝妹妹单纯又可爱,怎么能听林小签的脏事?他干的那些畜生事,就差通婚了。   这种不纯洁的东西,六岁小孩子不能听。   小白果被两个姐姐一左一右强行拉回家了。   她还一步三回头,实在是想去看林大嘴家的热闹,可惜姐姐把她抓回家了,就算明天从别人嘴里听说,那也不是原汁原味的瓜了。   到了家里,她只能坐在院子里叹气。   太遗憾了,这是她出生以来上林大队最大的瓜,还跟她一丢丢的关系,瓜农是黄小娥,可种子是她给黄小娥的,没有她的种子黄小娥能种出这么大一个瓜?不可能的。   鱼鱼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只能回家干瞪眼。   小白果神情落寞地坐在小板凳上,是真的不开心了。   甜甜搬来一张小板凳紧挨着她坐下,温温柔柔地开口:“乖宝妹妹,热闹随时都有,咱们只是不看今天这个热闹,别的热闹还是能看的。明天我陪你去大榕树下看别的热闹。你别不开心了。”   小白果摇了摇头,“你们不懂。”   这个瓜有她的份功劳,是别的瓜能比的吗? 第143章   小白果没失落多久,就被姐姐们拉进了灶房,没空去想自己错过的那个瓜。   学霸小紫苏已经不满足用小灶房玩做饭的小游戏了,准备正式进攻灶房,玩了那么久的小灶台,她对自己信心爆棚。   小伙伴们也不能闲着,杜晴晴自告奋勇自己会烧火,甜甜帮忙洗菜,小白果负责拿碗和试吃。   鱼肉是白术出门前杀好并切成块的,菜是她们一起择的,洗洗就可以下锅了。   趁着外公外婆不在家,几个小孩就开工了。   结果第一道鱼就翻车了。   小紫苏也不是很明白,她看过外公外婆烧鱼,明明是一样的步骤,为什么自己的鱼会变得焦黑?   第一道菜出锅后,试吃员小白果看着碗里焦黑的鱼有点下不了嘴。   “姐姐,我有点害怕。”   “你先别吃。”小紫苏也怕妹妹吃坏肚子,可毕竟是自己烧的菜,让她倒掉又你还得,卖相是有点难看,但她的步骤没有出错,肯定不会太难吃,小紫苏又说:“我先试试,如果好吃再端上桌给大家吃。”   “姐姐也别吃。”小白果赶紧摇头,自己不敢吃的东西怎么能给姐姐吃?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她回头瞄了眼趴在灶房门口的小桃子,“给小桃子吃吧?”   杜晴晴没有小紫苏那么乐观,看到碗里泛黑的鱼肉,她也觉得不能吃。   她点头就和:“小桃子喜欢吃鱼,它肯定爱吃。”   甜甜瞄了眼门口的小桃子,“紫苏,给小桃子吃吧。你看它眼巴巴地看着,一副很想吃的样子。”   比起小白果和杜晴晴不敢让人吃,甜甜简直是个暖心的小天使。   就是可怜了小桃子要背黑锅。   它趴在门口,还不知道自己被嘴馋想吃了。   妹妹和小伙伴们都说该给小桃子吃,小紫苏犹豫了几秒,忍下心里那点不舍,还是答应了。   “好吧,那就给小桃子吃吧。”   小桃子一脸傻乎乎地望着她们,直到几块发黑的鱼被倒在它面前,它歪了歪头,又皱着鼻子嗅了嗅,再起身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   之后再也没有瞧过那几块鱼肉一眼。   小紫苏等人:“……”   好家伙,还真是连狗都不吃!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太打击人吧?现在该怎么办?   小紫苏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她之前夸下海口要做好吃的给妹妹吃,现在却在庆幸妹妹没吃。   “小桃子太不懂事了,把它送去狗德学院吧。”小白果试图安慰姐姐。   小紫苏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可能她不是这块料吧,别人家的小孩六七岁就会做饭,她早就满了九岁,还什么都不会。   “你们别担心,第一次失败其实很正常。我拿出去喂鸡。”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鱼,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好在家里的鸡是愿意吃的,把鱼往它们面前一扔,它们就过来啄食了。   小紫苏回到灶房里,决定再试一次。   她是要努力养妹妹的人,怎么能不会做饭?她一定能学会的。   小紫苏总结了一下经验,“我的步骤没有错,可能是火候的问题。火烧得太旺,我翻炒得不及时,所以烧焦了。咱们再来一次,火烧小一点,我翻菜的动作再快一点,这次肯定不会再烧焦了。”   第一次做菜没有经验,心里又很慌,所以手忙脚乱。   这次她肯定不会了。   负责烧火的杜晴晴表示没问题,“我把火烧小一点。”   鱼内留了一半煮汤的,现在不留了,小紫苏直接下锅了。   杜晴晴烧火的经验不多,但也在努力学习中,小白果和甜甜怕给小紫苏压力,就安静地站在后方围观。   好在这一次的结果是好的,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能闻到鱼肉的香味了。   小紫苏亲自试吃。   她要求不高,就两点:熟了,能入口。   这两个要求都达成了,在小伙伴们的目光询问下,小紫苏说:“还行,就是味道淡了点。”   她故意少放了盐,味道淡一点没事,可以加盐,太咸了就没法入口了。   ……   小紫苏和杜晴晴这两个小学霸学什么都快,做饭也难不倒她们,第一次是翻车了,但后面几道菜一个比一个强。   小桃子也摇着尾巴讨吃的。   只可惜,小紫苏不给它吃,之前它对她爱搭不理,现在它已经高攀不起了。   等李秋容和白术回家,几个小孩已经把菜烧好了,并端上桌了。   又留意到甜甜跟另三个小孩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下午三个小孩为了她打人,又经历过一起做饭翻车,另三个小孩已经真正地接纳了新朋友甜甜。   小孩们的友情,李秋容和白术没有插手的意思,玩得到一起就玩,玩不到一起她们也会带着甜甜,不会孤立她。   晚饭时间,李秋容把四道菜都尝了一遍,也不住地点头。   “你们挺厉害的,今天的菜烧得不错。”   小紫苏直接放话:“这个暑假,我承包做饭。”   杜晴晴也说:“我承包烧火。”   小白果和甜甜对视一眼,俩人正准备开口,李秋容说:“不用你们做饭。你们小孩子只要好好学习,好好玩。”   小紫苏发起疑问:“可是别人家的小孩都会做饭了,就我们不会。”   她和妹妹从来没有接触过灶台,杜晴晴和甜甜在家也没有做过饭。   “用不着跟别人家比较,别人家让小孩做饭,是家里的大人太忙了,没办法的事。如果他们家大人不忙,也不会让小孩子做饭。”李秋容觉得没必要,又说:“咱们家我和你们外公都不算忙,不用你们动手。”   别人家人口多,大人下地挣工分又累,一些责任就转嫁到孩子身上了,比如带弟弟妹妹和一些家务活。   他们家人少,两个孩子长大了,可以生活自理,不用大人时时盯着,也没那么多事忙活。   小紫苏这孩子又太过懂事,让她学会做饭,她肯定会承包家里的灶房。   李秋容希望她不要那么懂事。   “你们现在还小,切菜的刀又重,很容易伤到手。等你们大几岁再学。你们要是想帮家里干活,咱们这些天就晒点鱼,乖宝负责抓鱼,你们三个姐姐把鱼提回家。每天四个人一起晒鱼收鱼。”   这个好,几个小孩都点头答应了。   今年的囤干鱼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吃完饭,又洗完澡,一家子老小就坐在院子里吹风看星星。   吹了会风,小白果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就在睡头袭上头的时候,听到杜晴晴问:“外婆,林小签家怎么样了?”   小白果的瞌睡虫瞬间就被赶跑了,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李秋容见四个小孩都望向她,她也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   “林小签被他堂哥打断了一条腿,送去医院了。他们家明天分家。”   顿了下,又说:“大队长罚林小签挑粪改造,还有他几个同伴也要挑粪到年底。林小签有伤在身,在他养伤不能挑粪的日子,让他爹顶上。总之,到年底,村里挑粪的活让他们几个承包了。”   小紫苏她们并没有多震惊。   其他的,李秋容就不跟她们说了。   林大嘴家里闹了一下午,不出黄小娥她们所料,林小签他妈口口声声她儿子最老实了,说有人污蔑她儿子。可四个嫂子恨毒了林小签,罪证还在二房屋里,连二房林二签的媳妇都一口咬定,林小签他妈不承认又能如何?   不光四个嫂子,四个已婚的哥哥也容不下林小签了。   偷看自己的老婆洗澡,还把她们最私密的特征往外说,让一群小畜生拿自己的老婆当幻想对象,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个弟弟不要也罢。   林二签这个亲哥哥都不认他了。   四个孙子闹着要分家,本来林大嘴还死咬着不肯,说要把林小签送去他外婆家,可大队长林长进不答应。   你们家的孩子没有养好,出了事就丢给外婆家,外婆家是收容所吗?   林长进把林大嘴数落了一顿,送去外婆家的计划就作罢了。   林大嘴在四个孙子的逼迫下,不得不答应分家,也气得够呛。   解决了林小签家的事,林长进又去林小签几个同伙家走了一趟,跟他们的父母说孩子养歪了,要让他们挑粪改造,并接受思想教育。   那几个同伙的父母也是又气又急,有林小签的前车之鉴,他们岂敢不重视?   当场就逮着自家孩子一顿好打。   ……   第二天。   上午是练武时间,小白果和杜晴晴还有甜甜一起练武功,小紫苏去卫生所跟白术学习。   下午就是放飞时间了,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就去了河里抓鱼。   有任务在身,几个小孩没在河里玩太久,抓了不少鱼,但也在自己提得动的范围内,很快就上岸了。   不想惊动村里的人,她们特地从村后的小路绕回家。   之后的五天都在忙碌。   她们一心练武功、晒干鱼,都没时间去村口的大榕树下吃瓜了。   第一批干鱼还没有晒好,之后每天都有新的鱼要晒,院子里没地方晒了,李秋容才叫停,“这几天不晒了,你们出去好好玩。”   小白果她们终于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吃过瓜了,结伴去了村口的大榕树下。   结果还真的让她们听了一耳朵八卦。   林五签和林六签都定亲了,林五签婚期在三个月后,林六签的婚期在年后。   可这次林小签的事情闹得太大,不管是不是真的,影响太坏了,两个姑娘家离上林大队很远,可在村里总有沾亲带故的人家,没两天,两个姑娘家都收到消息了,她们的家人亲自来上林大队退亲。   林小签不光是坑了四个已婚的哥哥,两个定亲的哥哥也被坑惨了,不敢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   婚事泡汤了,又有两个哥哥恨毒了林小签。   家里十一个哥哥,得罪了一半。   小紫苏她们听完,也是一阵唏嘘。   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蛆,这下子把一家人的名声都带坏了。   小白果悄悄地告诉小紫苏,“姐姐,千万不要得罪黄小娥。”   小紫苏不是很明白,“我跟她又不熟,她有什么问题?”   小白果小声说:“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   但不能怪她,她是受害者,整治林小签也只是先下手为强,不然等林小签那边爆出什么消息,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村里又陆续爆出几个不大不小的瓜。   可能是胃口养刁了,再吃小瓜,总觉得有点不够味。   又是下河玩水的一天。   甜甜已经学会游泳了,也只敢在水浅,水流又不急的地方游,杜晴晴陪着她一起。   小白果比她们玩得开,她喜欢去坝上跳水,好玩又刺激。   小紫苏介乎于二者之间,她能跳水,水性和胆子都有,但是兴趣不大。   坝上没有了林小签一伙人,也平静了很多,村里的姑娘更放得开了,不会再有人用猥琐的眼神盯着她们看了。   ……   在甜甜来到上林大队的第十天,村里又轰动了。   林永成和白芨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林永成的自行车还是原来的,白芨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第一眼就发现了。   等他们路过,八卦人群就在问东问西。   “又买了辆新的啊,多少钱买的啊?”   “一百八买的。攒了好久才攒够。”林永成是这么跟人说的。   村里人也没有怀疑,小白果在上林大队是出了名的能花钱,每天各种零嘴不断,不光自己吃得好,那条狗也养得肥。   八卦人群们没少替林永成他们算账,算他们家每个月大概多少工资,多少余钱。   据村里人估计,光是养一只小白果,就要花光林永成的工资了。   白芨的工资用来养家,也余不下多少钱,他们在县城光是房租就不是小数目了,日常开销买什么都要花钱。   两口子都有工作,也攒不下多少钱。   林永成说攒了很久才攒够,他们都信。   一百八十块不是小数目,买自行车还要票,就更难了。   “你们家不是有辆车吗?怎么又买了辆新的?”   “新车放在家里,给我岳父岳母用。他们经常去公社办事,来回走太累了。有辆自行车,他们轻松一点,也能节省点时间。”   村民们秒懂。   什么叫去公社办事?明明就是带孩子去供销社买吃的,他真可会美化。   等他们走后,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们语气复杂。   “他们两口子都有工作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我看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攒下钱。”   “以前他当兵攒了不少钱吧?听说他以前在部队里,每个月只寄五块钱回来。”   “娶媳妇不要钱啊?他在外面结的婚,家里一点都没有帮过他。”   “他们家养孩子太废钱了。”   “大的那个还好,小的那个是真的废钱。隔几天又看到她跟白大夫去供销社。”   “……”   他们总在大榕树下,出村的大路只有一条,每次白术带小白果出去买买买,大榕树下的村民都能看到他们提着东西回来。   养一个小白果,就是养了只吞金兽。   很多人都不理解,小孩子闹着要买这买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的是她家大人,太惯着孩子了,要什么就买什么,养成习惯了,可不就经常闹吗?   小白果家的自行车成了村口大榕树下最新的瓜。   这个瓜,小白果她们没吃上,等她们日常去大榕树下吃瓜,他们已经转移了话题,不会当着她和小紫苏的面说。   小白果和小紫苏还不知道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   还是村口的八卦人群提醒她们。   “紫苏,白果,你们爸爸妈妈回来了。”   “还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听到新自行车,小白果就坐不住了,以后去供销社就有自行车可以坐了。   三个姐姐也等不及了,四个人一路狂到家。   ……   果然,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还有几个村民在近距离围观。   他们满眼羡慕,东瞅一眼,西摸一下。   在这个年代,自行车是大多数人的梦想,自己没办法拥有,只能看看别人的。   小白果她们四个也蹲在地上看了好久,眼睛都在发光。   杜晴晴说:“等我长大后,我也要买一辆属于我自己的自行车。”   小紫苏比她现实一点,“买自行车要钱还要票,很贵的。”   杜晴晴说:“我把工资都攒下来,一定要买一辆。票可以跟人家换。”   说是换,其实是买,她知道自行车票在黑市是可以买到的。   虽然她还没有去过黑市,但她听同学说过。   几个围观的村民就笑了,小孩子不知道找工作有多难,还以为很容易吗?   小紫苏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她就摸摸小白果的头,“妹妹,等姐姐以后赚钱了,也给你买一辆。”   妹妹晕车,坐车会不舒服,需要一辆自行车。   小白果满口应下,“好,到时候我骑着自行车接送姐姐。”   林永成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听到小紫苏的话,他瞄了小白果一眼。   “乖宝,你要是好好读书,等你考上高中,爸爸给你买一辆自行车。”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   她还没上小学,他就惦记着高中了,爸爸对读书的执念为何那么深?   甜甜在白家呆了十天,也知道小白果很不喜欢读书,她拉着小白果的手,小声说:“乖宝妹妹,你不用怕的。读书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你乖乖听老师讲课,考一百分其实很容易的。你要相信我,考试真的不难。”   小白果斜着眼睛看她,满分选手说话真气人。   对一个未来的十分选手说考满分很容易,如果不是两个人关系好,她都想打人了。   若是晚生几十年,小白果一定会知道有个词叫“凡尔赛”,好在她不懂,她们的友谊才没有破裂。   林永成见甜甜主动拉住小白果的手,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甜甜已经跟她们混熟了,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屋里有肉包子,每人有一个,你们想吃就进屋拿。”   有了肉包子,四个小孩就抛弃了自行车,她们还小,个子也矮,给她们一辆自行车也骑不动,还是肉包子更有吸引力。   屋里,白芨和李秋容在一起整理东西。   这次回来除了一辆自行车,还有一个大大包裹,是许耀明和他的战友寄来的。   有小白果说过的特产,还有给她和小紫苏的礼物,两条红底白点的小裙子,还有两双小皮鞋,和弹壳做的小坦克。   几个小孩进屋后,白芨抱住两个女儿各亲了一口。   等她亲完,小白果就去吃肉包子了。   白芨拿着小裙子抖了两下,“过来,看看大小合不适合。”   小白果一心吃肉包子,和杜晴晴还有甜甜坐得远远的,免得包子上的油溅到新裙子上面。   爱美的小紫苏见到新裙子就走不动路了,她张开双手特别地配合。   白芨拿着小裙子在她身上比划了几下。   “这是许伯伯给你们寄来的小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小紫苏满眼的欣喜,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这条红裙子了。   她自己拿着比划了两下,又看到凳子上的另一条,“妹妹的跟我的颜色一样。”   白芨说:“这么比划看不出效果。要不紫苏去试试?”   小紫苏欣喜地点点头,就去了自己屋里换裙子,小白果仍是一动不动。   白芨朝她招手,“乖宝,你坐那么远干嘛。”   小白果摇头,继续啃包子。   白芨又拿起一双小皮鞋,“过来试鞋子。”   小白果依然淡定,她咽下嘴里的包子,“东西在家里跑不掉,什么时候试都可以。”   完了又继续啃包子。   白芨:“……”   以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这世上真有对新衣服和新裙子不感兴趣的小孩。   “你的包子也跑不掉啊。”   “不一样。我吃着东西你让我放下,我就很不开心。”   “……”   杜晴晴和甜甜跟着点头,吃得正高兴,换成她们也不愿意放下。   小紫苏穿着新裙子回来了,她皮肤白,特别适合穿红色。   “姐姐最好看了。新裙子也好看,姐姐穿上新裙子就更好看的。”屋里的小白果眼睛一亮,立刻竖起大拇指夸姐姐,顿了下又说:“我的新裙子也给姐姐穿吧,姐姐就有两条新裙子。”   白芨把小紫苏拉到身边来,确实好看,这条裙子特别衬小紫苏。   她抽空瞥了眼小白果,“同款的新裙子,一条就够穿了。你吃完了就去洗手,洗完来试新裙子。”   听到这一句,小白果看了眼手里的半个包子,默默地放慢速度。   不,她就要慢慢啃,今天她是条叛逆的鱼。 第144章   小紫苏试完裙子又试鞋子,兴奋得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还在屋里走来走去。她的裙子并不合身,穿在身上大了很多,再穿个两三年不成问题,这个时代的小孩买衣服做衣服都是往大了做,刚合身的衣服就太奢侈了。   同样的,鞋子也长了一点。   看着她开心的小脸,白芨眼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等这双鞋子挤脚了,妈妈也给你买双小皮鞋。”   “也给妹妹买。”   “你放心,不会少了你妹妹。”   白芨又看向小白果,她那个包子还没有啃完,还有三分之一在手里。   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吃那么慢。   小紫苏五岁就会爱美了,小白果六岁多了还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又过了几分钟,小紫苏把新裙子和小皮鞋换下来了,特别爱惜地把裙子叠好,这才跟小伙伴们坐在一起吃肉包子。   有了小紫苏的加入,几个小孩就开始聊天了,聊得太投入了,小白果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包子已经啃完了。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出所料,白芨很快就来抓人了。   直接把她拉去灶房里洗了个手,又拿着毛巾捂在她脸上一顿搓。   小白果挣扎着向后躲,“我自己来。”   白芨不肯放人,“不行,妈妈给你洗。”   小白果被搓红了脸,洗完脸和手,她就想逃跑。   还没跑出去,就被白芨逮到了,“走,去屋里换衣服。”   因为她太被动了,白芨根本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直接抓到屋里自己给她换上,和小紫苏的裙子一样,穿在身上大了很多,其实她这条裙子给小紫苏穿最合适了,给小白果穿过个两三年才会合身。   红红的小裙子穿在小白果身上,衬得她的可爱值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偏偏她还正经着一张脸,一双无处安放的手摸摸肚子,又拉了两下裙摆。   “妈妈,我觉得不是很合适的样子。给姐姐穿吧!”   “不可以,姐姐的是姐姐的,你的是你的,各穿各的。”   “我愿意的。”   “但是妈妈不同意。”   被拒绝了,小白果扁了扁嘴,也不多说了。   她是真的不介意旧衣服。   这几年,除了夏天的薄衣服,她的厚衣服大多是捡姐姐穿小了的,家里很少给她做新的冬装,小紫苏穿小了的衣服也不算很旧,有个妹妹能捡她穿不了的,她的厚衣服最多做大一两岁,套在身上不会跟个水桶一样。   还有她的小毛衣也是姐姐穿剩下的,等小白果也穿不了了,就会拆了再织一遍。   穿了六年的旧衣服了,真的不差这条新裙子。   白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摸摸她红润的小胖脸,“我就知道乖宝穿红色最好看,走吧,出去给他们看看。”   一颗心都快被萌化了,忍不住亲了两口。   这张全村最可爱的脸她已经看了几年,仍是没有抵抗力。   还想带出去炫耀一圈。   小白果并不想出去展示,可她拗不过白芨,只能被拉着出去了。   很快,她就被几个热情的姐姐包围了。   这个姐姐抱抱她,那个姐姐摸摸她的小胖脸,一个个都在夸她。   小白果一张脸都快僵硬了。   李秋容也在夸,“咱家乖宝穿红色最可爱了,全村都找不出第二个了。今年冬天外婆给你做一件红色的新棉袄。”   ……   等院子里围观自行车的人走了,林永成也出了趟门。   他去了趟林永业家里,通知林大江和林大河三天后去县城。   县城食品厂厂长和副厂长之间的斗争,在年初就尘埃落定了,厂长为了保住位置想要迁厂,直接盖个新的大厂房,但副厂长为了升职,就申请新厂长为了二厂,原来的食品厂为一厂,争了将近半年才定下来。   原来的副厂长赢了,他现在是二厂的厂长。   二厂厂长是个野心的,二厂的规模是一厂的两倍,要招的人也多。   但一直没有向外面产出招工的消息,县城里很多人都在等消息,有些一厂的管理知道情况,为了自己那点私心,还故意制造假消息说是年底才会招工,很多县城本地人都以为是年底。   知道消息的人不多,竞争压力也会小很多。   林永成通知了两个侄子,也没有忘记大侄女林柳枝。   大侄女林柳枝是林家第三代最可怜的孩子,年初林永成找她谈过一次,也想拉她一把,就看她自己能不能立起来了。   人若是不能自立,谁也救不了你。   好在林柳枝想通了,这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她的余生几乎可以预见。这半年里,她跟着妹妹林柳芽识字写字,也会去村小学外面听老师讲课,村小学的老师都挺好的,也没有赶她走。   经过这半年的学习和努力,林柳枝认识了很多字,也会写多字了。   虽然当不了才女,但好歹不再是个睁眼瞎。   这一次出现在林永成面前,林柳枝变了许多,比以前自信了一点,她敢抬头看人了。   “三叔回来了。”   “嗯,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芽芽放暑假了,每天教我识字的时间也变多了。”   “那就好。你准备一下,三天后跟大江他们一起去县城。”   “三叔,是食品厂有消息了吗?”   “食品厂要招工了。”顿了下,林永成又提醒道:“别跟你家里人说食品厂的事,就说去我家住几天。算了……你今天就跟他们说,趁着我现在在家,如果他们有什么疑问,就让他们来找我。”   找别的理由,林永家两口子可能不会安分,说去林永成那里,他们绝不会问东问西。   主要是怂,这么多年也没能在林永成面前讨到什么便宜,都不敢撞上来了。   林柳枝激动点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三叔。”   她心里眼里满满都是感激,她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对她非打即骂,十六年来也没有给过她几个好脸色,更别说为她谋出路了,只有三叔愿意拉她一把,她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县城食品厂招工的消息要是让她妈知道了,肯定会回娘家把她一群侄子喊上。   不是林柳枝见不得表兄弟过得好,可这是三叔为她找的机会,凭什么要便宜别人?   林永成神色淡淡,“现在说感谢还太早了。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结果是好是坏,全看你自己。”   不管结果如何,林柳枝都很感激,“我会努力抓住机会。以后会报答三叔的。”   林永成说:“报答就不用了,我也不图你什么。”   他只是希望她能立起来,别陷在那个家里成为两个弟弟的养料。   ……   林柳枝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回到家里。   她想装作平静,可眼里的喜色是掩不住了,还是让她妈看出点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就在饭桌上问了起来。   “大丫头,你今天捡到钱了?这一下午都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没有……”林柳枝又说:“今天三叔来找我了,说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去过县城,让我去他家住几天。”   “只是叫你一个人去?你弟弟呢?”林永家他媳妇第一个想到两个儿子,女儿没去过县城,儿子也没去过。   “三叔没说弟弟,只说让我去住几天。”   “他不说,你自己不会提吗?”她马上就开骂了,“你三叔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生了你这个白眼狼,有好事不知道想着弟弟,你就顾着自己享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林柳枝嘴角笑容淡了很多,她一点都不伤心,她早就习惯了。   她小声说:“不止我一个人。二叔家的大江和大河也去。”   林永家媳妇骂得更大声了:“都是侄子,他们能去,你弟弟为什么不能去?你没长嘴吗?”   林柳枝默不作声,脑袋压得低低的,她很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挨骂。   当然了,沉默也会挨骂。   但沉默挨骂只要过了这个劲头就好了,如果出声,就会一直骂一直骂。   在挨骂一事上,林柳枝已经攒够了经验。   不出所料,她妈又来了:“你是哑巴吗?在你三叔面前没长嘴,现在我跟你说话,也哑巴了吗?”   又骂了几分钟,林柳枝还是没吭声。   家里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林柳枝挨骂是家常便饭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林永家媳妇还嫌不够,又指着大儿子林大海说:“你也是个憨的,你二叔家的大江大河都知道去你三叔面前讨好,你不知道往你三叔面前凑吗?他家把钱都花在两个赔钱货身上,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儿子,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攒再多钱也是便宜了别人,不花掉干嘛?”   “老二家的儿子都是奸的,又会哄人,见你三叔没有儿子养老,就去哄他了。他没有儿子,不关照侄子关照谁?老二家的那么奸,你怎么跟个傻的一样,你多去他面前走走,嘴上说几句漂亮话,他还能不理你?”   这番话也说进了林老太的心坎里。   她放下筷子,拉着她的宝贝孙子就是一阵爱的教育。   无非就是让他多去林永成面前刷存在感,林永成的家产和工作以后肯定是传给侄子,林大海要是不出头,就只会便宜了林永业的儿子。   这对婆媳都教着林大海要奸一点,林永成什么都不缺,也不用他们给他什么东西,只是说几句漂亮话又不损失什么。   可惜林大洋跟那边结了仇,他是没机会了。   只能指望林大海了。   林永家就在旁边看着,要说他没有想法肯定是骗人的,他妈和他老婆惦记林永成的家产和工作,他能不惦记?   今天林永成家里又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林永家就更酸了。   只有想到林永成没有儿子,在外面打拼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这些隐秘的想法他藏得太好,连他老婆都没有发现。   可惜林永成没机会看到这出戏,在这一刻,林永家两口子跟陈康的兄弟重合了,都是教着自家孩子再奸一点,占不到便宜就是傻。   ……   夜里,林柳枝还是忍不住跟妹妹分享好消息。   她贴在林柳芽耳边用气声说:“芽芽,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   林柳芽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上辈子这个时候姐姐没有去过县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姐姐那么高兴,肯定是件大好事。   “有什么好事?”   “三叔让我去县城,是县城食品厂招工。”   “!!!!”   林柳芽激动得坐了起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又俯身抱住姐姐,“姐姐,你一定可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柳枝拍了拍她的背,“如果姐姐能顺利进厂,以后姐姐供你读书,你就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了。”说到妹妹读书的事,林柳枝又说:“以后的学费姐姐帮你出,不要再问三叔要钱了。”   林柳芽比林柳枝更激动,如果姐姐能顺利进厂,那将能改变她们姐妹俩人的命运。   姐姐的命运不再被爸妈操控,她的学业也不用担心了。   “姐姐,我一定会保密的。你一定能成功的。”   “我会努力的。”   林柳芽兴奋得睡不着觉,她脑子里装着很多事,一直在想林永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性子很难捉摸,她在他面前说那么多好话,求他帮她解决生活费的问题,他不肯答应。姐姐是个话很少的人,还特别怕三叔,三叔却主动拉她一把。   她没有酸姐姐的意思,只是琢磨不透三叔这个人。   同为三叔的亲侄女,主动求上门还会说好话的他不帮,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反而得利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姐姐,你觉得三叔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柳芽小声问。   林柳枝认真地想了想,三叔在两个堂妹面前是个好爸爸,分家后对大房的孩子就不太搭理了,又亲眼见过他打林永家,以前她很怕他。   现在又觉得三叔是个很好的人,元宵节那天板着脸,其实也是为她好,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她都懂,三叔是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而且不图她的回报。   “三叔比爸爸好。”林柳枝认真地回答。   “姐姐……”林柳芽则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让听爸爸听到这话,他可能会打死你。”   “我只在你面前说。”   即将改变命运,这对姐妹兴奋了半个晚上,睡下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了。   ……   白芨骑回来的新自行车,票是上面奖的,还有奖了些别的票证。   小白果救了许耀明,也是救了他的战友和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是立了个大功,但涉及到敌特,怕他们家遭到报复,就没有公开表彰,小白果当了一回无名英雄,但部队寄了四封表扬信回来,林永成和白芨的单位各有一封,白术和李秋容的估计明天就到公社了。   这天晚上,白芨跟家里的两个老人通了下气。   公社领导明天肯定会上门,可能会给他们一点好待遇,比如让李秋容去公社学校教书,让白术去公社卫生站上班。   不出所料,第二天公社领导就来了。   再一次夸这一家人根正苗红,去年年末被表彰过一次,今年年初又是一次。   今天的表扬信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也不难看出他们家又立大功,只是要保密,不能公开。   小白果心心念念的搪瓷脸盆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不就送来了吗?   搪瓷脸盆和搪瓷缸子各有两个,上面都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   小白果当场就抱着一只搪瓷缸子不放,这次的搪瓷缸子超大一只,比她的脸还大,可以装很多吃的。   等公社领导一走,小白果就拍了拍她的搪瓷缸子。   “我想要这个。用来装吃的。”   “可以。”李秋容点头答应了,又说:“但之前说过的也不能忘。”   小白果赶紧点头,“我会乖的。”   为了拖到最后一秒读书,她会当一条冷漠的鱼,不会下水救人的。   李秋容摸摸她的头,“外婆知道你乖。”   公社领导刚走,那些跟来看热闹八卦群众们都在院子外面,公社领导刚进院子时说了一嘴部队来的表扬信,他们特此上门来表扬他们,之后白术就领着他们进屋了,后面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   吃瓜吃一半最为揪心,八卦群众抓心挠肝地想要吃个完整的瓜。   除了想吃瓜,也有人酸溜溜地问东问西,问他们家立了什么功。   “部队的事要保密,不能对外说。”李秋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顿了下,她又说:“公社领导说我们一家人根正苗红,都是爱国爱党的好群众,要把我和老白调去公社和学校和卫生站,我们还在考虑这件事。”   听到最后一句,吃瓜群众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些酸溜溜的人也突然没了酸意,酸什么酸?不管立什么功都是人家的本事。   他们就失去了吃瓜的热情,这种时候了,还吃什么瓜?   还有这些公社领导,表扬就表扬嘛,挖什么墙角?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在劝李秋容。   “李老师,我小孙女在家里总说最喜欢李老师了,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村里的孩子会舍不得的。”   “对呀,李老师可不能走。我孙子去公社初中读了一年,总说公社中学的老师讲课没有李老师讲得好,也不会管他们有没有听懂。”   “还有白大夫,你们在村里那么多年了,早就跟大家伙亲如一家了,大家伙都舍不得你们走。”   “……”   八卦人群不说八卦了,改成了劝人。   小白果和三个姐姐坐在小板凳上看热闹,别人无心吃瓜,她们可以的。   李秋容和白术没想过离开上林大队,以前的同事陈静两口子还住牛棚里,他们根本就没想走。   但有时候总会有些眼红的人,还是要给他们提个醒,他们不是非要留在上林大队不可。   他们家可以搬去县城,现在还多了公社这个选择。   在村民们的劝说下,李秋容说:“我们一家人在上林大队扎了根,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舍不得走。还要为孩子打算,两个孩子从小在上林大队长大,换个地方对她们也不是很好。公社领导是说让我们去公社上班,但还是要看我们的意见。”   算是给了村民们一颗定心丸,他们也舍不得上林大队。   把这些村民们劝走后,李秋容也松了口气。   “咱们家最近出的风头太多了,昨天又买了辆新的自行车,招人眼红是免不了的。”   “现在应该没有人眼红了。”白芨给她倒了碗凉白开,“再有人眼红,就去县城住两个月再回来。”   “住就没必要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随时可以搬走。”   白家清净了,大榕树下又热闹起来了。   有些话不能明着说,但话里话外都在谴责公社领导不厚道,哪有跑到人家村里挖墙角的?   而且一挖就是俩,老师医生全带走,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经过这一次,估计很长一段时间白家不会招人眼红了。   ……   又过了两天,林柳枝和林大江还有林大河就出发了。   他们三个人同岁,林柳枝没去过县城,林大江兄弟俩去过干爷爷陈老头家,三个年轻人是走路去的县城。   堂姐弟三人都住在林永成家里,到了那天,林永成亲自带他们去食品二厂,他也不知道面试流程是什么样子的,听说是没有学历要求,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出来,林永成早就走了,他们自己走着回去。   又过了三天,食品二厂第一批招工名单出来了。   三个年轻人等消息等到心都焦了,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来到食品二厂外面,已经挤满了,都是跟他们一样来等消息的人。   等到早上八点,厂里才有人来张贴红纸。   之后就是找自己的名字了,林柳枝在第二张纸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这一刻,她的视线被泪水所模糊,她被录取了,她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林大江也在红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了,而且是第一张纸,名字还挺靠前的。他的心立刻安定了,很快又去找弟弟林大河的名字,找了好久,几张红纸都看了一遍,看到了林柳枝的名字,却找不到林大河。   林大河的表情太过沮丧,林大江和林柳枝被录取了也不敢表现得太开心,就怕刺激到他。   三人回村的时候,林永业跟他们一路回去。   林大河的心情仍是被阴影所笼罩,另两个要照顾人的情绪,林永业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当城里的岗位是大白菜吗?没有被录取才是常态,能被录取那是中了大奖。   林永业很开心,也很满足。   虽然二儿子没有被录取,但是大儿子和大侄女都能进城当工人,也很值得庆贺。   回村的路上,他特地问了三个人面试内容。   很快他就从三人嘴里得出了答案,面试内容很简单,食品厂招的是车间工人,考的自然是干活了,手脚麻利是其一,另一点是主动找活干。这次面试竞争不大,林柳枝和林大江都通过了,只有林大河没有被录取,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自己的问题,那就好好反省,别怨天尤人。   林永业搞清楚原因后,更不会顾虑林大河的心情,回村里,大榕树下的八卦人群见他一脸喜色,就问了一嘴,林永业乐呵着说:“大江和柳枝在城里找了工作,他们要进厂了。”   这个消息一出,大榕树下很快就炸锅了。   消息又传遍了整个上林大队。   唯有一人后悔不已——李卫国。 第145章   他以前瞧不上的小村姑眨眼间成了他高攀不起的人,要问李卫国是什么心情,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堵得难受。来到上林大队后,他自认为自己是城里人,高这些乡下人一等,总习惯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可到头来,人家比他混得更好。   他人还在地里,听着一起干活的村民们高谈阔论,一个个好像比谁都了解林柳枝,又好像自己亲眼看到林柳枝迅速崛起,其实也挺可笑的。   李卫国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地里的村民还在说个不停。   “林永业家的老二是怎么回事?就落下了他一个人。”   “三个人一起去的,另两个都能进厂了,就他不行,可能是他运气不好吧。”   “人家有个能耐的三叔,这次去不成还有下一次。你们瞎操什么心?”   “没人操心。就是觉得林柳枝和林大江命好,有个好叔叔。咱们村里那么多年轻人,人家还在地里刨食,他们已经飞出去了。”   “是命好。咱们要是有个能耐的弟弟,家的孩子也能飞出去。”   “……”   说到林永成,村民们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一直以来,林永成都被冠上上林大队最有出息的后生仔之名,家里给不了他任何助力,连他从小的学费都是自己想办法,他爹娘没有掏过一分钱学费。   后来他出息了,还每个月寄钱回来。   就算林永成跟老林家闹翻,他们一家分了出去,村里人也没有几个说他不是的,大多是说老林家傻透了,林老头和林老太脑子有病,有个出息的儿子不抓牢,还把人往外推。   当年他帮两个哥哥在城里找了个临时工,就足以让村民们羡慕了,现在又把侄子侄女扶起来了,哪怕他和林永家关系不好,也没有忘记侄女林柳枝。   村里人谁不说他重情重义?   谁不想要这样一个亲兄弟?   年轻一辈则是羡慕林大江和林柳枝,亲叔叔有能耐还愿意帮扶他们。   说完林永成,又拐到林柳枝身上了。   “柳枝过两年就十八岁了,现在也该说亲了吧?相看的人还不得挤破头啊。”   “以后就能当工人了,捧铁饭碗的,可不得抢破头吗?”   “不好说,还要看林永家两口子,还有他们家大海。”   “大海不是年纪没到吗?等他到年纪了,永成能不帮帮亲侄子?他媳妇今年还推荐咱们村两个小姑娘考卫校,那还不是自家人,自家人有事他能不管?”   “……”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林永成也会帮林大海找工作,只是他年纪小,这次就没轮到他。   林大海就在地里干活。   听着村民们恭维的话,他嘴上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像他这种在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男孩,把男性得便利视作理所当然,女性得好处则被视为施舍,三叔能帮扶林柳枝这个女娃儿,就绝不会落下自己。   林大海听多了吹捧声,就无心干活了。   他早早地回了家。   家里的气氛并不好,林永家的媳妇李小芬一直在骂骂咧咧的,骂林柳枝是个白眼狼,林永成要帮侄子侄女找工作,这种好事她竟敢吃独食?   还瞒着家里说是去县城住几天,就怕好了别人。   “当年就该掐死你,养你十六年还不如养一条狗。养条狗还会冲我摇尾巴,你呢?有好处就想独吞,也不想想老三为什么帮你?还不是因为你姓林!”   “你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家里,你以为老三会帮你?他凭什么帮你?他帮的是自家人,是看在你爸的面上,不是因为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   李小芬越骂越难听,林柳枝坐在那里默不吭声。   听到亲妈说自己还不如一条狗,要说多伤心,其实也没有。   她在想元宵那天三叔说过的话,当时听到她觉得惊骇,可这半年以来,她越来越认同三叔的那番话了,特别是眼前,在她亲妈把她贬得连狗都不如的时候,她在家里当牛做马,他们还处处贬低她。   他们打压她,不就是怕她想明白,怕她爬起来吗?   现在她真的想明白了。   在林永家和林老太心里,她比不上林大海和林大洋一根头发丝。   在李小芬心里,她娘家的侄子都比她重要。他们处处看不上她,也见不得她好。   她又何必念着他们的好?   不对,他们本来就对她不好。   三叔也说了,她不欠老林家的,这些年她挣的工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至于所谓的生恩,她不是他们所期待的孩子,他们生下她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也没有给过她半点关爱,又哪来的恩?   李小芬骂得正起劲,林柳枝就跟听不见似的。   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两个弟弟在冷眼旁观,根本不拿她当姐姐。妹妹眼里有担忧,但不敢触李小芬的霉头。奶奶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怨恨之色,怪自己抢了她孙子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帮她说话?   林柳枝一忍再忍,终于出声了。   “妈,你也说了三叔帮我是因为我姓林,因为我是自家人,两个弟弟年纪还小,三叔这次没喊上他们。你侄子又姓什么?他们也姓林吗?还是说他们也是三叔的侄子?他们跟三叔非亲非故,三叔凭什么帮他们?姓李的凭什么占用我们林家的资源?”   本来林老太还在怨林柳枝,心里还琢磨着她一个赔钱货当什么工人?这个岗位就该让给林大海。   可一听到林柳枝提到林小芬娘家的侄子,林老太就坐不住了。   林柳枝再不得她喜欢,那也是自家人,另一句两个弟弟是年纪小,所以这次没轮到他们,也算给了林老太一颗定心丸。   林老太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   就剩下一肚子火气冲着李小芬发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婆娘,你嫁到我们老林家,你也不姓林。老三要帮也是帮姓林的,你姓李的算什么东西?你一个人嫁到我们家,不是你一家人嫁了过来,你娘家是要饭吗?还想拿我老林家的好处?”   不愧是亲婆媳,一个说自己的女儿不如狗,另一个说儿媳妇的娘家都是要饭的。   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可不就跟要饭的一样吗?   这场母女俩的争执,瞬间变成了婆媳大战。   李小芬也听不得林老太骂自己的娘家,就吵了起来。   “你孙女是姓林,可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我老林家的东西怎么会便宜了别人?现在让她占着位置,工资上交。等大海娶了媳妇,再把工作让给大海媳妇……”   “让我侄子先顶上,以后再还给大海媳妇不好吗?让这个白眼狼去县城,她心都野了。家里的活谁来干……”   “……”   两个都吵了起来。   俩人都默认了林永成以后会帮林大海找工作,林老太甚至替林柳枝安排好了,以后她的工作要归林大海的媳妇。   李小芬不愿意,想帮扶娘家是一回事,还不想放林柳枝出去,要扣下她在家里当牛做马。林柳枝去上班了,那些活不就落到她自己头上了?至于林柳芽,林永成出钱供她读书,她现在视林永成为财神爷,她儿子还指望林永成找工作,哪敢得罪他?他让林柳芽读书,她就不能让林柳芽辍学,若是得罪了林永成,她就是这个家的罪人。   林柳枝静静地看着这出闹剧。   她眼里露出几分茫然,还有几分不解。   有那么一刻,又觉得她妈和她奶奶这一生也挺可悲的。   这种女人结了婚,生了儿子,就忘记自己也是个女人了。哪怕她们的男人对她们不好,她们也一心为家庭奉献,就算儿子再不孝顺、再没出息,也愿意放干身上的血来供养儿子,就好像她们生来就是为男人奉献的。   林老太有儿有孙,活了一大把年纪,可她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吗?林老头在世时,对她呼来喝去,把她当成女奴来使唤。林老头去世后,又成了儿子林永家的女奴,如果林永家死了,她估计会成为两个孙子的女奴。   家里有点好吃的,也轮不到她吃,要让给丈夫,让给儿子和孙子,自己吃不上一口。   也几乎没有为自己活过。   而李小芬又是林老太的翻版,几乎能预见她的后半生。   林柳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奶萌的声音“天啦噜,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私奉献之人”,当时听到小堂妹的话,她只是怀疑自己真的是个小傻子吗?如今想想,她确实挺傻的,当牛做马的奉献自己,还要被嫌弃,自己还没有半点怨言,谁不想要个这样的女奴?   而她妈和她奶奶,就是头号大傻子。   比起当初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们为丈夫,为儿子拼死拼活一辈子,没享受过半点好处,也没有得过半个好字,也不知道她们图什么。   以前的自己生活里只有妈妈和奶奶这样的女人,她以为女人就该是她们这副模样。可能是这半年里想得多了,又在反反复复琢磨三叔的话,她有点走出来了,眼界也不再局限在妈妈和奶奶身上了。   像她们这样过一生,她觉得特别不值,也太亏待自己了。   她们会过成这样,大概是运气不好,在她们年轻时没遇到过一个能叫醒她们的人。   林柳枝终于觉醒了。   她转头盯上了妹妹林柳芽,她一定要叫醒妹妹。   女人活在这世上不容易,要对自己好一点,对自己好那不叫自私。   如果对自己好也叫自私的话,那么,这世上的男人有九成九都是自私鬼,而自家爷爷爸爸和弟弟就是自私到无可救药的那种,偏偏这世上的男人大多是这样的。   ……   林柳枝和林大江要进城工作的事,对小白果等人毫无影响。   她们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前段时间晒好的干鱼都寄给了许耀明和他的战友。   小紫苏还特地写了封感谢信,感谢他们送的小裙子和小皮鞋还有小玩具,小白果是条文盲小咸鱼,自己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就让姐姐在信里替她道谢,并表示自己会努力抓鱼,下次给他们寄更多的干鱼。   已经在信里说好的,当然要做到。   这几天,小白果沉迷抓鱼,家里的院子里又晒起了干鱼。   甜甜跟她们混熟了,小紫苏又把另两个小伙伴介绍给她认识了,林紫珠要为哥哥减轻负担,每天要做家务活,还要打猪草,再加上她是个初中生,学业比小学时更繁重,还要复习功课,一起玩的时间就更少了。   小柳叶时间多呀,天天跟小伙伴们混在一起。   林大江马上要进食品厂当工人,小柳叶笑得可开心了。   “我爸爸在家说了,以后我们兄妹几个,不管是谁找了工作,每个月只要上交五块钱给家里,剩下的钱我们自己拿着。大哥说等他发了工资,也要给我做条红色的小裙子,跟你们一样的小裙子。”   小紫苏爱美,拿到小裙子的第二天就穿出去了。   小柳叶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林永业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苛刻过她,她又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正因为家人的态度,她有什么想要的就会回家说,要羡慕也不会暗戳戳。   林永业夫妻两和她三个哥哥都知道她想要一条红裙子。   这不,林大江就许下了承诺。   甜甜最给面子了,应和着说:“柳叶,你大哥也太好了吧。第一个月工资就要给你花。”   小柳叶说:“我也觉得我大哥很好。”   “我哥哥只会在挨揍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甜甜家里也有三个哥哥,说到哥哥,她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特别过分,自己不想写作业,就把作业本给撕了团成纸团,再让我去擦桌子。等我爸爸发现后,他们就说我拿去擦桌子了……”   小柳叶说起三个哥哥,是三个哥哥如何宠她的。   甜甜家的三个哥哥都是坑货,说起三个哥哥是怎么坑她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剩下小紫苏她们三人没有哥哥,就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光是听着甜甜说她哥哥有多坑,她们就觉得怕怕的,天啦噜,哥哥是什么恐怖的存在?没有麻烦的时候,哥哥就是最大的麻烦,一天天干着会挨揍的事,还把妹妹拉去当的挡箭牌,这也太坏了吧?   等她们聊完了,小紫苏才问:“为什么二堂哥没有选上?”   小柳叶说:“二哥没有大哥勤快,在家里干活也没有大哥多。”   经过这一次,她觉得二哥会变勤快的。   但二哥脑瓜灵活,以后如果有机会,她相信二哥也会把握住。   ……   食品二厂正式开工还有三天时间,等他们进厂了就要住宿舍,不能天天回来,要自带衣服和被褥。   林大江那里还好说,他家里给他准备的被褥虽然不新,但还算能看。   林柳枝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家里不会为她准备任何东西,还指望着她把工资全部拿回来。她也不傻,现在她肯定不会说自己每个月只上交五块钱,否则李小芬肯定会跳起来,会帮她娘家侄子抢工作。   等她进厂了,她的工作就不是那么好抢的,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林柳枝和林柳芽住在一间屋,共用被褥,都是家里最破的东西。   好在是盛夏,夜里不用盖被子,只要一床旧席子就够了,等她发了工资缺什么都会为自己添置的。   见了她妈和她奶奶的人生,她绝不会跟她们一样处处苛刻自己,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丈夫和儿子面前,她现在还没有结婚,可能在妈妈和奶奶眼里,她就该为爸爸和弟弟奉献。   可她们怎么想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钱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缺什么她就要买什么,她要给自己和妹妹做新衣服,冬天要给自己添一床厚厚的新棉被,再换一条半旧的棉被带回家给妹妹盖,全新的肯定会被抢,她爸和弟弟从来没有对她好过,她凭什么对他们好呢?   她以后的工资要花在自己和妹妹身上。   还要报答三叔,虽然他并不需要,可她还是万分感谢他。   若不是三叔找上她,又叫醒了她,也许她这辈子就跟妈妈和奶奶一样浑浑噩噩为男人奉献一生了。   最后三天在家,李小芬心里有怨气,可劲地使唤林柳枝干活。   林柳枝已经干了十几年,也不在乎这三天,熬过这三天她就要迎来新生了。   又是在外打猪草的一天,林柳枝在板栗窝的鱼塘边上,有个人影在悄悄地靠近她。   听到动静,她转头一看,来人正是李卫国。   只是看了他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手上的活。   李卫国特地过来找她,他心里后悔得不行。去年他玩弄林柳枝的感情,也是看中她严重缺爱又极度自卑,别人的一句肯定和夸奖,就能让她万分感动,这种缺爱的女孩最好骗,他三言两语就摸透了她的情况,她家的长辈都不喜欢她,对她非打即骂。她有个能耐的三叔,可他早早地分了出去,分家前还闹出了一系列的恩怨,从来不管大房的事。   他放心大胆地骗她。   就是因为她自卑,不敢往外说,也没有人替她撑腰。   当然了,李卫国也没有太多龌龊的心思,只是太寂寞了,抑或是他太瞧不起林柳枝,俩人接触过一阵,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只是享受她用崇拜和爱慕的眼神看他,而且她年纪小,也不会为了绑住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不过一年,就风水轮流转了。   李卫国后悔了,她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能进城当工人,他只能地里刨食。   如果当时好好跟她处对象,她三叔会不会也帮扶他一把?   李卫国来到她身后,喊了声:“小枝。”   林柳枝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李知青,我叫林柳枝。”   李卫国又说:“小枝,你……”   话没说完,就被林柳枝打断了,“我们不熟,你不要这样喊我。还记得去年晒谷场上的防骗课吗?你是高中毕业生,我从来没有上过学,我自己没有才华,也辨别不出别人是不是真的有才华。咱们不是一路人,也不该站在一起说话。李知青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如果让别人听到了,估计会当你在骗村里的姑娘,以后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说到去年晒谷场上的防骗课,李卫国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虽然很想借着林柳枝的关系攀上林永成,可还是脸面作祟,自己曾经看不上的人瞧不起自己,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当孙子。   李卫国转身走了。   林柳枝对着他的背影暗啐了一口:“还以为我是去年那个傻子吗?”   还想利用她,想利用她三叔,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觉醒前的林柳枝看李卫国是个骗子,装才子骗她。   觉醒后的她再看李卫国,就是个想吃软饭的软蛋,偏偏他还没有一张好看的脸,想吃软饭还放不下面子,一副施舍她的样子。   呸啊!想吃软饭去找别人,别来找她!   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后她结了婚,她的钱也只会把在自己手里,想让她无条件地为丈夫、为儿子奉献,那是不可能的。   区区软饭男,神气什么?   ……   另一个知青陈保平也按捺不住了。   他跟李卫国一样,眼红林柳枝能进城当工人,也想通过她搭上林永成的关系。   于是,他也跑到林柳枝面前找存在感。   这天下午,林柳枝在河边洗衣服,陈保平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衬衫,头上抹了发胶,还带着口琴出现在她面前。   结果林柳枝根本不理他,陈保平话多了几句,她连面子都不给了。   直接撕下了他的脸,“陈知青,你最好离我们村的姑娘远一点,去年我们上过防骗课,不能轻易相信所谓的才子。除非自己有同等的才华,能辨别真假才子。我们村大多数姑娘跟我一样,我们没文化,也辨别不出来。你别来我们面前晃了,会被当成骗子的。到时候闹到大部队,对谁都不好。”   小白果在几米外抓鱼,因为河岸比较高,有落差,他们没有看到她。   正好让她听到这一句。   她悄悄地探出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大堂姐有点不对劲。   她之前还想养个跟大堂姐一样的小弟,让小弟去上班赚钱,每个月工资上交,还不用管饭。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大堂姐她变了,她变得有棱角,身上有长刺了,有刺的人是不会当个无私奉献的小弟。   唉,又断了一条财路。   鱼鱼想致富怎么那么难呢? 第146章   小白果回去后就凑到小紫苏身边,小声告诉她:“姐姐,大堂姐不傻了,她身上长刺了。我刚看到陈知青往她身边凑,结果被她骂跑了。”   都已经撕下他的脸面,陈保平讨了个没趣就走了。   小白果围观了全程,也觉得大堂姐长进了一点,不再是个小傻子了。   小紫苏听后,表情特别淡定。   “不傻那是好事啊。”   顿了下,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疑惑地看向小白果,“等等……大堂姐认识的人不是李知青吗?怎么变成陈知青了?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小白果也不是很懂,“对呀,陈知青怎么也不安分了?”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   不远处的杜晴晴见她们浮在水里大眼瞪小眼,也游了过来。   “怎么了?乖宝妹妹不是去上面抓鱼了吗?怎么不抓了?”   “没事,就是遇到两个人。”   “什么人啊?”   杜晴晴还在追问。   小白果不太想跟别人说大堂姐的事,会对她的名声不好,可转念又想到杜晴晴去年跟她一起目睹了李卫国骗林柳枝的感情,她也不是个会往外说的人,就还是告诉她了。   “我刚看到陈知青凑到我大堂姐身边,他还打扮得很光鲜。连发胶和白衬衫都装备上了,结果还被大堂姐嫌弃了,然后他就跑了。”   小白果和小紫苏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陈保平的意图。   但杜晴晴懂啊,这些知青平时都要下地干活,白衬衫和发胶这种装备根本用不上,偶尔用用也是用来装逼,俗称装逼利器,关键时刻才会拿出来用上。   很显然,陈保平居心不良。   杜晴晴凑近小白果,神秘兮兮地说:“他想吃软饭!”   小白果立时瞪大了眼睛,吃软饭的意思她还是懂的,却万万没想到陈保平想吃大堂姐的软饭,原先的大堂姐是她梦想中的小弟,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去吃软饭。   “他抢我饭碗!我说大堂姐怎么变了,原来是他害的。”   杜晴晴:“??!!”   小紫苏也是一个眼神甩了过来,“妹妹,你怎么回事啊?”   妹妹有点不正常。   小白果揉了揉鼻子,满眼无辜地望着两个姐姐,“我也想吃软饭的,我还想收个大堂姐那样的小弟。都怪陈知青,害得大堂姐变了,我收小弟的梦也碎了。”   小紫苏:“……”   她无语可说了。   “不一样的,你是想找个打工的小弟,你只是看上了她的工资。”杜晴晴无奈扶额,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陈知青的野心比你大,他是想当小白脸,想吃女人,也可能想占用你堂姐资源,拿你堂姐当垫脚石踩着她往上爬。他可不是看上你堂姐的工资。”   小白果和小紫苏对视一眼,果然是她们太单纯了。   她们只想要个上交工资,还不用管饭的小弟,没想到陈知青比她们更贪心。   小白果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难怪爸爸总说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果然没说错,去年的李知青也不是个好东西。今年的陈知青更坏。”   小紫苏也连连点头,“真的太坏了。”   杜晴晴说:“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着了软饭男的道。你堂姐这一年长进了,去年被个坏蛋骗得晕头转向,现在不上当也是种进步。”   三个小姑娘凑到一起嘀咕了一阵。   过了一会,小柳叶和甜甜来了,见她们脸色古怪,俩人也有点好奇。   杜晴晴解释道:“没什么事,就是说那些男的太坏了。不想着靠自己努力,一天天的净想着吃软饭,等你们长大了别随便相信男人,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她又说了几个软饭男吃女人的案例,都是她妈妈杜医生说给她听的。   杜医生在医院上班,看多了奇葩,有时候会拿出来教育杜晴晴。   别看杜晴晴小小年纪,她懂的比同龄人多多了。   小柳叶和甜甜都听傻了,软饭男好可怕呀,骗吃骗喝骗人家结婚生孩子,还抢人家财产,最后再把人一脚踹了,连孩子都不给人家。   小白果和小紫苏反应没那么大,还要归功于林永成。   林永成总跟她们说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现在听说软饭男有多坏,她们丝毫不觉得意外,坏东西干坏事不是很正常吗?   杜晴晴又盯上了甜甜。   “我觉得甜甜太斯文了一点,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你得改变一下自己,要让人看了就觉得很不好惹,才不会成为软饭男的目标。”   甜甜忙问:“怎么改变?”   小紫苏说:“去杀鱼吧。杀鱼狂魔身上会有杀气。”   小柳叶按捺不住了,“那我呢?”   小白果有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她,“你可以跟二伯杀猪啊。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你这辈子杀猪,下辈子还能当老师捧铁饭碗。”   小柳叶不答应,“你们都杀鱼,我也要杀鱼。”   小白果也不再劝,总觉得她有点不知好歹,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是,新一代杀鱼狂魔甜甜和小柳叶诞生了。   小白果负责在河里抓鱼,她把鱼抛上岸,岸上的姐姐们就抢着拿棒槌杀鱼。   ……   过了些天,齐文致和他媳妇徐梦雪想女儿了,跟林永成和白芨一起来到上林大队,先把东西送回家,又碗了凉茶休息了一会,几个孩子不在家里,他们就出来找孩子。   齐文致也想搞个突然袭击,看看几个小姑娘平时都玩什么。   找孩子的事,林永成和白芨经验丰富,去河边准能找到。   几个小姑娘果然在河边玩。   除了小白果泡在河水里,另几个都在岸,就数甜甜最显眼了,因为她手里还拿着棒槌,声音依然是温温柔柔的,“下条鱼该我杀了。”   齐文致:“!!!”   徐梦雪:“!!!”   就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小白果把一条鱼甩上岸,甜甜提着棒槌就砸了下去,“我有种感觉,只要外婆允许我们用菜刀,我就是最凶残的杀鱼狂魔。”   小柳叶不服气了,“我才是最凶残的。”   “我凶残。”   “我才凶残。”   两个小姑娘谁也不敢让谁,都想争当最凶残的杀鱼狂魔。   齐文致和徐梦雪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他们家小闺女的志向那么远大吗?还想当最凶残的杀鱼狂魔,还为了这个称号和小伙伴吵起来了。   齐文致把自己的下巴按了回去,转过头,目光幽怨地望着林永成。   “老林,怎么回事?”   “这不是挺好的吗?小紫苏早就拿下了杀鱼狂魔的称号。”   “好是好,就是好过头了……”   凶残一点也挺好的,不用担心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几个家长在一片稻田后面躲起来了,看着几个小姑娘轮流杀鱼,一个比一个熟练,都是杀鱼的熟手工了。   齐文致夫妻俩的心情尤为复杂,这也是他们把甜甜送到上林大队的本来目的,他们怕她性子太软受人欺负,可亲眼看到她往凶残里发展,老父亲和老母亲又忍不住担心,怕凶残过了会刹不住。   林永成见状,也只能劝他们:“你们别太担心了。要相信孩子,孩子也有自己的分寸,你们平时多注意一点,只要孩子没有跑偏就让她们自己玩。如果有跑偏的迹象,及时纠正一下,不要看得太紧了,要给她们足够的空间,让她们自由发展。”   平时白术和李秋容就不会看得太紧,除了很小的时候不让她们自由活动,现在长大了都是让她们自己玩。   “我就是有一点点担心。”齐文致又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看。   其实也挺好的,几个小姑娘一起玩,都笑得很开心。   顿了下,他又说:“快双抢了,把我家三个小子也送来吧。让他们当免费劳力,每天下地干活,体验一下种地的辛苦。”   “我家住不下。”林永成第一时间拒绝。   “给他们一床旧席子打地铺就好了,年轻人身体好,睡地上也不怕。”齐文致说:“我家老大高中毕业了,人还是很不成熟,我想让他吃点苦头,你就收留一下他吧。”   “小姑娘在一起开开心心的,送三个小子来算什么?”林永成再次拒绝。   “来干活啊,来当苦力。双抢让他们下地干活,过了双抢就让他们上山捡柴,囤满一间柴房过冬。”   “我家就住在山下,不缺柴烧。”   “还是女儿好,女儿去哪里都受欢迎。”齐文致就忍不住叹气了,“儿子到哪里都被嫌弃,你都不肯收留他。”   他家儿子高中毕业后就无所事事了,这次食品二厂招工,本来想让他进厂上班的,但他面试那天溜出去玩了,根本没去。   年轻人就不能太闲,闲久了就得出事,或是交一群狐朋狗友学坏了。   林永成说:“你多跟他交流一下,问问孩子是什么想法。”   齐文致是真的发愁,儿子都是债,他家有三个儿子,就是三笔债。   一个老大就很让人头疼了,等另两个也毕业了,他肯定得愁到秃头。   “我家老大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从小就说要考京城的大学,这些年也一直很努力。”说到大儿子,徐梦雪也愁,“可去年停了高考,他的梦想一下子就被击碎了,感觉前途渺茫,就变得有点颓废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都不能在他面前提大学这两个字。”   白芨说:“不是可以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大学吗?今年我们公社就有两个推荐名额,听说几个大队都在抢。”   以徐梦雪和齐文致的关系,想搞个推荐名额其实也不难。   徐梦雪再次摇头,“不一样的。我们去年就了解过了,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学生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从来没有读过一天书,就是成分好,被推荐上去了。我家老大要的不是大学生的名头,他是想继续读书。”   说句不好听的话,工农兵大学有些学生连扫盲班都没上过,就被推荐去上大学。   学生们文化水平不一致,老师能教他们什么?又能怎么教?   教他们听不懂的,他们可能还会举报老师,会说老师歧视他们或是上课不认真,没看到这两年有多少大学老师下放了吗?   让一个从小爱学习的人,跟一群没有读过一天书的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每天学不到多少知识,只能喊喊口号,对他也是一场折磨。   白芨也不再问了,想继续读书,只能等恢复高考了。   林永成提醒了一句:“最后给他找个工作。这么闲着,早晚得下乡当知青。”   “所以我想让他们下乡干活,体验一下种地的生活。”齐文致又说:“闲得久了人就废了,让他们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了。也让他们知道下乡的生活有多苦,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林永成看向白芨,还要经过她同意。   白芨也不好私自答应,“先回去问问我爸妈吧。”   让齐文致家三个儿子下地干活,今年双抢林永成就不用回来干活了,往年都是他回来替李秋容干活,有三个免费劳力也挺好的。   徐梦雪感激道:“给弟妹添麻烦了。”   “我们都很少回来,麻烦不到我们,主要是我爸妈那里。好在他们都是大孩子了,也不用操太多心。”   ……   四个家长坐在田埂是嘀咕了半天,时不时关注一下几个孩子的情况。   直到小白果上岸了,今天的抓鱼活动结束了,她们要把鱼送回家,几个大人这才出现。   小紫苏兴奋地扑了过来,“妈妈,爸爸。”   甜甜比她更兴奋,她已经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刚来的两天里她很想爸爸妈妈,后来跟小伙伴们玩过头了,就把爸爸妈妈抛到脑后去了,突然看到爸爸妈妈,她也是万分惊喜地扑了过去。   小白果依然淡定。   不就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吗?他们又不会跑,那么激动干嘛?   林永成瞅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就来气,亏得他和白芨总想着她和小紫苏,这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想他们。   他清了清嗓子,“嗯哼!我买了肉包子和红烧肉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人爱吃。”   小白果的眼睛瞬间亮了,小跑着来到林永成面前。   “爸爸,我好想你呀,我还想妈妈。”   就更扎心了,不想爸爸妈妈,只想肉包子和红烧肉。   林永成捏住她的鼻子拉了两下,“你个小没良心了。”   他松下小白果,走向杜晴晴,提起她脚下装鱼的竹篮,“晴晴,跟叔叔回家吃肉包子。”   还不忘招呼一起的小柳叶。   “柳叶,去三叔家吃肉包子。”   四个大人带着一串孩子回家了,甜甜很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一直粘在齐文致和徐梦雪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她和小伙伴们在河里游泳,去大榕树下看热闹,一起杀鱼,一起晒干鱼,外公外婆还带她们去供销社买吃的。   总之,每天都很快乐。   如果不是爸爸妈妈突然出现,她都快忘记自己是借住在小伙伴家里了。   齐文致和徐梦雪也很欣慰,都能感觉到甜甜的胆子比以前大了很多,大榕树下全是一些陌生的大爷大妈,她还敢凑上去看热闹了。   回到家里,白芨就悄悄地找上李秋容。   “妈,甜甜三个哥哥双抢期间来咱们家干活。”   “咱们家没有活要干啊。”   “下地干活。”   “怎么回事?”   “他们家老大想读书,但是现在停了高考,他不能考大学了,就有点忧郁。”   李秋容当了那么多年老师,虽然还没见到人,但她对爱读书的孩子感官特别好。   稍稍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行吧,让他们来吧。”   白芨说:“三个孩子都挺大了,生活可以自理,会自己洗衣服,还会烧饭。他爸妈说了,给张席子让他们打地铺就行了。”   “打什么地铺?”李秋容当即瞪了她一眼,“睡地上寒气多重?你和永成那几天别回来住,让他们住你们屋里。”   “妈,我才是你亲生的。你为了别人不让我回来?”白芨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好像失宠了。   “是你们朋友的孩子,不也是你们招来的人吗?住你们屋里不是应该的吗?”   “行吧,我说不过你。那我们双抢不回来了。”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林永成和白芨买了肉包子和红烧肉回来,齐文致和徐梦雪也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一大包,还有一些给小孩们吃的零嘴,县城百货大楼里的物资比公社供销社的丰富多了,光是零嘴品类就多很多。   小白果啃完自己的肉包子,走到齐文致跟前问他:“齐伯伯,你们明天还来吗?”   人来不来没关系,重点是他们带了好多吃的回来。   齐文致摸摸她圆溜溜的小脑袋,“等双抢再来。”   有了这句话,小白果就在盼双抢了,双抢又有好吃的了。   ……   等到双抢,齐文致果然来了,还带着他三个儿子。   这次白芨和徐梦雪没来,林永成和齐文致送三个小子过来。   小白果见到那三个男孩的瞬间,她脸上有一点点幻灭的表情,她盼双抢只为了盼好吃的,并不想盼甜甜家的坑货哥哥呀。   听说最坏的人是三哥,撕作业本嫁祸甜甜的人就是他。   甜甜的三个哥哥比她还幻灭。   上次齐文致和徐林雪来上林大队看甜甜,他们三个很久没见妹妹也很想过,就在关心妹妹在上林大队的情况。   爸妈跟他们说甜甜在上林大队玩得乐不思蜀,有多少多少好玩的,说让他们也去住几天。   于是,他们满心期待。   结果,这也太偏了吧?   见到三个哥哥,甜甜还是很开心的,一个个过去喊人,又把三个哥哥介绍给小伙伴们。   “那个最高的傻大个是大哥,最矮的是三哥,不高不矮的二哥。”   三个哥哥:“……”   几个小伙伴:“……”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齐家大哥名叫齐遇,二哥齐阳,三哥齐旭,三个哥哥听了妹妹的介绍并不开心。   尤其是大哥和三哥很不开心,他们都觉得妹妹学坏了。   大哥是很高,但不是傻大个。   三哥也不矮,只是没有两个哥哥那么高。   不等他们发表意见,齐文致已经在表扬甜甜了,“没错,傻大个是大哥,小矮子是三哥。二哥不高不矮没什么特色。”   小白果几人目瞪口呆,好一个偏心的爸爸,他是在制造矛盾吧?难怪甜甜的三个哥哥总是坑她。   林永成斜了他一眼,“别听齐伯伯的。你们喊哥哥就行了。”   几个小朋友乖乖点头,喊傻大个和小矮子肯定是不行的。   齐文致又交代了一番三个儿子,让他们乖乖听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给人家制造麻烦,双抢要努力干活。   他跟儿子话里话外是让他们别惹麻烦,让他们安分守己,别搞事多干活。   对女儿就温柔多了,小声再小声,关心再关心。   然后,留下三个儿子就跑路了。   齐家三个儿子放下行李,都有些不行所措,他们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妹妹,但妹妹是个小没良心的,眼里只有小伙伴们,根本没有他们三个哥哥,丢下三个哥哥就要跟小伙伴去河里游泳。   三个哥哥面面相觑,跟李秋容打个招呼,就跟着走了。   来到坝上,看到河里漂着好多小孩,跟煮汤圆似的,他们也看直了眼。   他们在县城里没有河,也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同样的,他们都是旱鸭子。   甜甜已经游得很好了,她把篮子和棒槌交给三个哥哥,就追随着小伙伴们下河游泳了。   还跟小伙伴小声商量:“我哥比我们大,有活就让他们干。”   小白果说:“今天的鱼让他们提回家。”   小紫苏补充道:“还有明天后天的。”   小白果回头瞄了眼岸上三脸懵逼的齐家兄弟,他们来白家自带了口粮,是免费的劳力,也是免费的小弟。   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学习一下该怎么差遣小弟们,还是三个比她大很多岁的小弟。 第147章   几个小伙伴游着游着就游远了,小白果在河里游了两圈,又游了回来。   她准备试探一下三个预备小弟。   那三只旱鸭子不敢贸然下水,尤其是大哥齐遇和二哥齐阳,他年纪太大了,在河里玩水的人都比他们小很多,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又很羡慕别人会游泳。   特别是看到妹妹甜甜游得特别好,他们就更羡慕了。   妹妹在白家住了一段时间,就学会游泳了,还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齐遇跟两个弟弟说:“等白外公有空了,让白外公教我们吧。”   齐阳和齐阳也很心动,他们都想学游泳,两个人就在嘀咕了。   “好不好学?”   “应该好学吧?”   “没那么容易吧?咱们还不知道能呆多久,如果时间太短,肯定学不会。”   “怕什么,甜甜才来多久?你们看她游得多好。她能学会,咱们只会比她学得更快。”   “说得也是。”   可惜他们想错了,跟白术学游泳才没那么快学会呢,甜甜是小白果教出来的。   三只旱鸭子坐在河岸上,小白果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往他们跟前一站。   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齐大哥身上,他最高,也是最大的,力气应该比两个弟弟大很多。   于是,小白果盯上他了。   “齐大哥,你和齐二哥还有齐三哥想不想吃鱼丸?”   听到鱼丸这两个字,他们三个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用齐遇开口,刘阳和齐旭就表示自己很想吃。   “乖宝妹妹,你要下河抓鱼吗?我爸爸说你抓鱼特别厉害。你是不是要抓鱼做鱼丸?”   “咱们今晚吃鱼丸吗?肯定很好吃。”   “鱼丸是好吃。”小白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小表情,“就是做鱼丸很麻烦,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后来的话不用说了,她还瞄了他们一眼。   几乎是明示了。   齐阳拍着胸脯说:“我们不怕麻烦,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了。”   齐旭跟着点头,“对,我们不怕麻烦。”   在县城买鱼并不方便,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因为买鱼是要票的,除非去黑市买,连鱼都吃不上几回就更别说吃鱼丸了。   兄弟二人都很积极。   大哥齐遇比他们落后一步,“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有了他这句话,小白果就放心了,这几个小弟也太懂事了吧?   自带口粮,还免费干活,简直是她梦想中的小弟!   小白果说:“我去河里抓鱼,等会你们提回家,再去做鱼丸。另外,还要去山上砍竹子,削竹签。”   听起来不难,不就是上山砍竹子吗?再削个竹签吗?   虽然没做过,但三个年轻人无所畏惧。   他们都点头答应了。   小白果冲他们笑了笑,“好了,那我下河去抓鱼了。”顿了下又问:“对了,你们会杀鱼吗?”   齐阳说:“我会。”   小白果:“行,那没事了。”   今天是做鱼丸,先试试小弟们用起来顺不顺手,明天就让他们晒干鱼。   有三个小弟干活,她和小伙伴们就可以天天玩了,就不用干活了。   对了,他们三个是县城的,就算支使了他们干活,他们也不会让鱼鱼负责哒,反正他们要回县城。   不用虚,尽管差使他们。   齐家三兄弟都以貌取人了,小白果一张脸生得人畜无害,笑起来可爱值加倍,他们还不知道小可爱能有什么坏心思。   直到小白果又下了河。   齐阳揪了根野草咬在嘴里,又瞥了眼两个兄弟。   “等咱们学会游泳了,也下河去抓鱼。”   齐旭惊呼道:“快看,她去抓鱼了!”   兄弟三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河中游过一群刁子鱼,小白果从后面追了上去,一只手钳住了一条鱼。   也许是小白果抓鱼太轻松,他们造成一种错觉,这河里的鱼好像很好抓一样。   不说齐阳和齐旭产生了蠢蠢欲动的想法,连最年长的齐遇也是。   “咱们还是早点学会游泳吧。”   “今天先做鱼丸吧,明天就学游泳。”   当务之急是学会游泳,连游泳都不会还说什么抓鱼?   前有甜甜在河里畅游,后有小白果随随便便就能抓到鱼,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两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没道理他们不行。   做鱼丸要大鱼,这两条刁子鱼是用不上了,今天小白果不打算做干鱼。   这两条刁子鱼就给小桃子当口粮吧。   小白果浮在水面上喊了一声:“小桃子。”   小桃子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小白果每天带它来河边都会抓鱼投喂,听到她在水里喊它,它就摇着尾巴来到河岸的边缘处。   一条尾巴摇得飞快,它还吐着舌头在轻喘。   小白果冲它点点头,“我扔上去了。”   她先把右手的鱼甩了上去,小桃子和她早有默契,立刻蹦了起来,将鱼咬住,再咬死放在地上。   之后又来到边缘处继续摇尾巴讨鱼。   小白果又把另一条鱼甩了上去,小桃子又一次咬住了。   它趴在地上开始啃鱼了,还把另一条鱼扒拉到自己身边,以免被抢。   齐家三兄弟:“……”   这条狗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懂事的样子,还偷鱼吃?   齐旭站了起来,“这条狗有问题,这是做鱼丸的鱼,它两条都想吃掉吗?”   看着弟弟走向小桃子,齐遇急忙制止,“别去。”   齐旭没当回事,“我去会会它。”   小桃子在自家人面前很温顺,但齐旭怎么回事?   再乖的狗也会护食,自家主人来抢可能没事,齐旭一个外人在狗狗吃东西的时候去抢它的食物,这不是欠揍吗?   小桃子被激怒了。   它从小就被小白果教育,小白果被讹过一次,很怕再被人讹上,就一直教育小桃子不能咬人,咬了人是要赔钱的。   不能咬人,但它可以撞人啊。   齐旭毫无防备就被小桃子撞进河里了,溅起一层水花,也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齐遇和齐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弟弟从河岸上掉下去了。   “小旭!”   “齐旭!”   两个哥哥脸都吓白了,一个趴到地上,半个身子向下探,想把弟弟拉上来。   另一个嘴里在喊:“救命啊,有人溺水了。”还在河岸上有没有工具能拉弟弟上来。   可惜没有,他赶紧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想拿衣服当绳子用。   小白果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到齐旭在水里浮沉浮沉,手脚并用地挣扎。   他哥哥递了件衣服下来,“小旭,赶紧抓住。”   齐旭倒是想抓住,可他够不着啊。   另一个哥哥喊着,“别急。”   然后,他翻了个身抱住另一个兄弟,再把自己大半个身子往下探,“小旭,抓住我的脚。”   河岸上的小桃子事不关己的继续吃鱼,毛茸茸的尾巴还甩了甩。   小白果已经游到齐旭身边了,她特别淡定地伸出手。   “把衣服递过来,我绑在他手上,你们再拉他上岸。”   他挣扎得太厉害了,小白果没有贸然去救人,她人小力气也小,如果被水里齐旭死死地缠住,他们两个人都会完蛋。   水里有人接应,岸上的人心里也安定多了,半个身子探下来的人赶紧爬了上去。   齐阳准备把河岸上的衣服递过来,却见一旁的哥哥齐遇直接解开了腰带。   “衣服太短了,肯定够不着。用我的裤子吧,赶紧的!”   很快,齐遇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衩子了,他刚来上林大队时还是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为了救弟弟,他的牺牲太大了,形象也全毁了。   他连裤兜里的钱都没有掏出来,直接把裤子扔了下来,就看到一卷纸币从口袋里掉落,漂在了水面上。   小白果在水里捞人捞多了,比起岸上两个惊慌失措的齐家哥哥,她不慌不忙冷静得不像话。   这时候,水里的齐旭已经无力挣扎了,身子在往下沉。   小白果仍是不慌,她捡起齐遇的裤子,用一边裤腿套了个圈,再潜到水里抓住齐旭一只手圈住,又多打了个结加固。   之后才浮出水面,又拉着裤子把齐旭往上提了提。   觉得这个高度差不多了,再把打湿的另一条裤腿往上甩。   “快抓住。”   齐遇和齐阳一心救弟弟,特别地专注,连裤兜里的钱漂走了都无人注意到。   小白果把裤腿抛上来,就被人高手臂也长的齐遇抓住了,他们抓住裤腿往上拉,小白果在水里帮忙,以免另一条裤腿上的结散了。   在三人齐心合力下,终于把齐旭拉了上去。   劫后余生的齐旭趴在河岸上猛咳,一旁两个哥哥仍是惊魂未定,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小旭,你怎么样了?”   “老三,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我没死,我还活着。”齐旭连吐了几口水,“吓死我了,差点就死在这里了。”   他一定要学会游泳,溺水的滋味太难受了,差一点点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确认了弟弟的安危,齐遇和齐旭也松了口气,之前提着一口气,他们顾不上别的,只想把弟弟救上来,现在弟弟没事了,两个哥哥放松下来就发现自己不行了,四肢无力,浑身发软,都瘫坐在地上。   “你先把水吐出来,我们再去找白外公给你看看。”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歇会吧,我快不行了。”   落水的人不是他们,可他们却比落水的人更害怕。   在地上坐了两分钟,刚喘匀气,齐遇突然想起小白果。   “乖宝妹妹呢?她去哪了?”   他挣扎着坐地上爬起,探出身子去河里找小白果,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齐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之前弟弟落水,他是吓白了脸,这会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乖宝妹妹不见了!快去喊人!”   “怎么了?乖宝妹妹沉到水里去了吗?”   之前只顾着把齐旭拉上来,没注意到小白果没上岸,现在才注意到她不见了。   齐阳就急了,“我去喊人!”   小桃子依然趴在那里吃鱼,偶尔会给他们一个眼神,听到他们在喊它家小主人,小桃子又抽空给了他们个“快来围观傻子”的眼神,齐阳却好像从一条狗的眼里看到了鄙视,它还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一群傻子,你们自己不行,还以为人家也不行吗?   狗狗家的小主人就是最棒哒!   小桃子又甩了甩尾巴,它已经解决了一条鱼,开始啃第二条鱼了。   齐阳正准备去喊人,无意中撞见了小桃子的白眼,他颤抖着手指着它。   “你们看看它这是什么眼神?”   齐遇和齐旭看过来的瞬间,小桃子又丢给他们一个鄙视的眼神。   兄弟三人:“……”   这条狗一定是成精了!   好气,他们被一条狗鄙视了!   “算了,我们搞不过它,别把我们都扔下河了。”齐遇抹了把脸,又说:“快去喊人救乖宝妹妹……”   话音未落,就见小白果从下游游了回来。   齐遇再次抹脸,“算了,不用去了。”   小白果游到一个方便上岸的地方,三两下就爬了上去,顶着一头一脸的水走向那兄弟三人。   走近了,就听到齐阳问:“乖宝妹妹,你没事吗?”   “我没事。”小白果摇了摇头,再转过头古怪地盯着齐遇,“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也不穿裤子?”   她不光要问,还要看,要上下打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冒犯。   齐遇一张老脸突然就爆红了,他急到慌了神,先是急弟弟,后来发现小白果不见了,他又急了,忘记了自己只穿了个裤衩。   齐旭和齐阳也转头盯着他看,如果不是小白果提醒,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大哥身上有什么不妥。   这会儿,兄弟二人都清醒过来了。   齐阳问:“大哥,你这是在果奔吗?”   齐旭问:“大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大庭广众下怎么能不穿衣服呢?”   齐遇:“……”   这两个没良心的弟弟,特别是老三,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   又见小白果目光不躲不闪,还在他身上看。   虽然是她还个六岁的小姑娘,但也是个异性,齐遇是个要脸的人,被异性盯着看,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捡起衣服背着小白果穿,还不忘教育小白果。   “乖宝妹妹,你赶紧转过头去,不能看异性的身体。”   “你能脱我为什么不能看?”小白果也发起发了疑问,齐遇一张脸红得快炸了,又听小白果说:“不是我让你脱的呀,而且你是在外面脱的,又不是在你屋里。你要是在屋里脱衣服、换衣服,我肯定不看。”   齐阳和齐旭差点就笑了。   齐遇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赶紧穿好衣服,就来教育小白果了。   “乖宝妹妹,不管是谁脱的,不要看异性的身体。有种变态就喜欢露出来给别人看,别人越害怕他们越兴奋。”   “我不怕呀。我还能嘲笑他们,怎么恶毒怎么来。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在外面露了。”   “……”   齐遇抬头望天,怎么觉得她比自家妹妹更难教育?   自家妹妹好哄又好骗,性格还软,还喜欢害羞,说两句她就答应了。   怎么到小白果这里,才六岁就那么难教育了?   过了几秒钟,他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刚刚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沉到水里了,都急得不行。”   “我去捡东西了。”小白果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了,她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卷钱,“救人的时候我看到你裤兜里的钱掉进水里了,等把人救上来了,我就去帮你找钱了。你数数,看有没有少。”   小白果把钱递给他,认真的小表情,再配着她乖萌的脸,齐遇的心立刻塌了一角。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在水里冷静地配合他们救人,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钱漂走了,她还特地去帮他找钱。   齐遇接过钱,又在她头上揉了两下,“钱漂走了就算了,不用急着去找,钱哪有人重要?”   小白果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的机会本来也不多,她是看到了才会去找。   只是试试,能找到就帮他找找,找不到也不会强求。   “我去抓鱼了。”小白果准备走了。   “等等……”齐旭赶紧喊住她,“你之前抓的两条鱼被狗吃了。”   小白果回过头来,“就是给小桃子吃的呀。”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直接把齐旭说愣了,那鱼是给狗子吃的?   那他急什什么劲?他还差点死了!   小白果挥挥手,就下水去抓鱼了。   齐旭回过神来,就在暗戳戳地瞪小桃子,这狗子的生活也太好了吧?直接扔两条鱼上来给它吃,比多少人的生活还要好。   小桃子吃完了今日份的鱼,就在舔爪子,觉察到齐旭的目光,它转过脸冲他咧了咧嘴,像是嘲笑,更像是威胁。   齐旭怂怂地收回了目光。   好气哦,他好像被一条狗欺负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齐遇和齐阳:“……”   现场明明只有小桃子一条狗,他们却好像看到两条,一条恶狗,一条怂狗。   小白果开始认真抓鱼了,要做鱼丸,肯定不能用小鱼。   说不能也不对,是小鱼太费事了,做鱼丸要去鱼皮,还要去鱼刺,还是用大鱼省事。   瞅见小白果一条条大鱼往岸上抛,那兄弟三个表情都麻了,这河里的鱼有那么好抓吗?还有好多大鱼啊!   抓了八条鱼,他们捡起来放到篮子里,鱼又往外蹦。   齐阳说:“拿我的衣服盖住吧。”   另一边,小紫苏她们几个在坝上玩够了,游了上来找小白果。   新一代杀鱼狂魔小柳叶和甜甜惦记着今天的工作还没做。   “乖宝妹妹,可以抓鱼了吗?”   “已经抓完了呀。”   “啊……抓完了?”   “啊!!!我的鱼,不能杀我的鱼!!”   齐阳从篮子里把棒槌拿了出来,准备脱了衣服盖上去,再拿棒槌压住,却被甜甜误会了。   他拿棒槌想干嘛?他想篡位吗?   小柳叶也怒了,两个小姑娘赶紧上岸去抢自己的活。   “大胆,你敢篡我杀鱼狂魔的皇位!”   “好生气哦,二哥你不是好人!我拿你当哥哥,你居然想篡位!”   小紫苏和杜晴晴对视一眼,眼里都藏着深深的无奈,她们仿佛看见了去年的小白果,她也闹着要篡位,最后登上了小霸王之位。   没想到啊,杀鱼狂魔竟然也成了皇位,也有人抢着登基。   齐阳整个人都傻了,他妹妹指责他篡位?   齐遇和齐旭则是两脸懵逼,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天啦,这真的是他们家温柔乖巧的妹妹吗?她竟指着齐阳叫嚣着他篡位,篡的还是杀鱼狂魔之位。   杀鱼狂魔这个头衔有他们不知道的隐藏好处吗?   他们想不明白。   就见小柳叶和甜甜已经冲了过来,篮子里的鱼还活着,两个小姑娘松了口气。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差点就被篡位了。”   “以后别把棒槌留给他们,太可恶了。”   她们夺走了齐阳手里的棒槌。   然后,在三个哥哥惊掉下巴的表情里,开始了今天的杀鱼大业。   ……   齐家三兄弟神情恍惚,走路像是在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白家的。   他们时不时瞅一眼甜甜的背影。   他们家妹妹是被掉包了吗?一条虫子都会被吓哭的妹妹,居然提着棒槌杀鱼?还口口声声自己是杀鱼狂魔。   如果不是另两个兄弟也亲眼看到,他们都快怀疑这场幻觉了。   几个小姑娘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鱼怎么吃。   “甜甜,你哥哥会烤鱼吗?”   “不会。让他们现学。”   “我想吃鱼丸。”   “鱼丸也让我哥哥做。有八条鱼,就算烤一半,也够用了。三个哥哥一个烧火,一个烤鱼,一个做鱼丸。”   后面的三个哥哥集体沉默。   他们家又乖又软的妹妹突然变得好霸道,帮哥哥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齐旭小声说:“乖宝妹妹说还要削竹签,你把三个哥哥安排好了,谁削竹签?”   “烧火那个去削。我们会烧火。”甜甜回头瞅了他一眼,“爸爸说了,你们是来干活的,你们要听话,不能偷懒。”   三个哥哥:“……”   几个小伙伴:“……”   甜甜不是说她家哥哥很坑吗?为什么她们觉得他们很卑微?   到家后,该干活的干活,甜甜跟个小管家婆一样盯着哥哥们干活。   砍竹子的活,就交给了最大的齐遇,小白果拿上柴刀就跟他出门了。   小白果对甜甜特别服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甜甜那么厉害?   虽然这三个是甜甜的哥哥,可甜甜安排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真的跟小弟一样卑微,她想学学甜甜身上的管家婆气势。 第148章   砍柴的刀很钝且重,齐遇这个没有砍过柴的人去砍竹子,他没经验,工具又不趁手,砍了五分钟还没有砍下一棵竹子。   小白果坐在十米外的一个小坡上,她这个不用动手的人见了也纠结。   要不就算了吧?   吃鱼丸其实用不着竹签,是她思想跑偏了,想像吃糖葫芦一样拿竹签把鱼丸串起来,正好有送上门的苦力,就提出来了。   可现在嘛……她有点心虚。   砍根竹子已经很费劲了,等会削竹签岂不更费劲?   竹林里还有个村民在砍竹子,人家比他们来得晚,用同样的柴刀,没几下就砍下了一颗竹子,之后又向第二棵竹子下手了。   听到声音,齐遇和小白果齐齐望了过去,瞅着倒在地上的竹子,这一大一小眼里满是羡慕。   这个婶子也太厉害了吧?   桂花婶连砍了五根竹子,又把上面的枝叶削了下来,把五根竹子捆在一起。   之后就提着柴刀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大嗓门先到了。   “白果,这小伙子是你家亲戚?”   “嗯,来我家做客的。”   “你家要砍竹子要编什么东西吗?”   “不编东西,是要削竹签。”   “削竹签你们砍老竹子干嘛?挑颜色嫩的新竹子。”   小白果没有太多常识,正一脸茫然,“不都是竹子吗?还有新老之分?”   她这个乡下人分不清,城里来的齐遇就更指望不上了。   “当然有分,颜色鲜嫩的就是今年的新竹子,没那么硬,好砍一点。”桂花婶停在一棵竹子下,又拍了拍它,“这棵就是今年的新竹子。你们要几棵?婶子帮你们砍。”   “一棵吧。”   “行,就这棵了。”   桂花婶没几下就把竹子砍倒了,那些枝叶就没帮忙修了。   “让你这个亲戚拖回家吧,我先走了。”她把柴刀别在腰后,就拖着自己的五根竹子走了。   小白果望着她的背影,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桂花婶提着刀砍竹子的模样也太酷了吧?有几分大侠风范。   齐遇也是真的拜服了。   “这个婶子有点东西。”   “那当然,桂花婶是咱们村吵架的一把好手,没几个人吵得过她。”   “乖宝妹妹,你看过她吵架?”   “前天还看过呢。”   不止她看过,几个姐姐也看过,前天桂花婶大战一对婆媳,对方两个人都吵不过她一个,还被她骂哭了。   对了,桂花婶还成了杜晴晴的学习对象,是甜甜的新偶像。   小白果话到嘴边,突然想起齐遇是甜甜的亲哥哥,她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眼珠子一转,她赶紧把前天变成了前些天,“前些天,咱们村有个嫁出去的姐姐被婆家欺负了,咱们村好多人扛着锄头去帮她出气,桂花婶也去了。她一个人就把坏公公和坏婆婆骂到闹上吊,她是这个。”小白果比了个大拇指。   齐遇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这个婶子人挺好的。”   小白果点头,“是很好。”   不但很好,还很厉害呢。   等削完枝叶,要把竹子拖回家,齐遇就觉得桂花婶更厉害了。   他一个年轻人拖着一根竹子都很费力,桂花婶拖着五根还说走就走,她是个高手。   ……   几个小姑娘在路上说要烤鱼,但还是没烤成。   李秋容说八条鱼一条炒着吃,另七条都做成鱼丸,一半做菜,一半做成零嘴给他们吃。   小紫苏她们被诱惑到了,齐阳和齐旭也同样想吃,他们还没吃过鱼丸做的零嘴。   剁鱼泥的活就交给两个大孩子了,刚开始他们信心满满,都觉得不就是剁个鱼泥吗?有什么难的?   等真正上手了,刚开始确实不难,但过了一会就手酸了。   甜甜还在当监工,盯着他们不能偷懒,俩人很快就在心里叫苦了。   直到齐遇和小白果回家,齐阳赶紧把菜刀一放。   “大哥,咱们换个活,你来剁鱼泥吧。我去削竹签。”   “削竹签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不是齐遇看不起他,他自己本来也觉得很容易,结果他连根竹子都砍不倒,削竹签可能会更难。   齐阳还不服气,“不就是削个竹签吗?你在小看我。”   齐遇盯着他看了几秒,“行,那咱换个活。”   这一个下午,兄弟三人换来换去,最后发现没有一个容易的活,忙活了一下午,兄弟三人都蔫哒哒的,好在结果是好的,李秋容煎了一半的鱼丸给他们当零嘴吃,香喷喷的鱼丸撒点辣椒面,再用竹签串起来,吃着又香又辣还很过瘾。   吃上鱼丸那一刻,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小白果和小紫苏没少吃鱼丸,却是第一次知道鱼丸有这种吃法。   小紫苏就在叹气了,“要不是做鱼丸太麻烦,我真想天天吃。”   小白果说:“吃鱼丸太麻烦了,不能天天吃。咱们还可以捡田螺,少放点盐也可以当零嘴吃。还有泥鳅,等双抢地里的稻子割了,咱们去田里挖泥鳅,也煎着吃。队了费油,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在乡下的夏天好吃的太多了,鱼丸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小白果又在瞄三个预备小弟,有三个小弟可以差使,她想把夏天能吃的东西都当零嘴吃一遍。   顿了下,她又说:“我们明天去捡田螺吧?田螺要养两天吐泥,明天继续吃鱼丸。”   杜晴晴第一个举手答应,“我们现在去捡田螺。现在捡了,后天就能吃了。”   甜甜说:“现在去捡吧。”   小柳叶说:“我来剁田螺屁股,我要当个杀螺狂魔。”   甜甜不甘落后说:“我也要当个凶残的杀螺狂魔。”   两个还互瞪了一眼,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凶残的。   齐家三兄弟:“……”   妹妹变了,当杀鱼狂魔还不够,还要当杀螺狂魔?   还有小柳叶,看起来也挺可爱一孩子,怎么杀戮心那么重?   其实吧,也不是她们杀戮心重,如果只是一个甜甜或是小柳叶,她们可能没那么积极,现在是有人跟她们抢,不管什么东西有人抢的肯定是好东西,所以俩人越来越起劲,说要当杀鱼狂魔,就绝不是说说而已。   几个小姑娘说要去捡田螺,就坐不住了,提着小筐就要出发。   三个大孩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小的忙活,他们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河边上游洗衣服的大石头前,田螺喜欢吸附在石头上,这一片很多大石头,也有很多田螺,村里捡田螺的孩子大多是去鱼塘,很少有人在河里捡田螺,因为水太深,但小白果就喜欢在河里捡,河里的水是流动的,比鱼塘里的水清澈很多。   之后的三天里,齐家三兄弟一天都没闲着,跟着几个小姑娘满地跑,到处找吃的。   累是累了点,但也过得很开心。   第四天就是双抢,要下地干活了,兄弟三个猛地回过神来。   等等……他们好像忘记什么事了。   来到上林大队的第一天就说要游泳,几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三只旱鸭子。   还有那几个小的,差遣他们干活是不是太顺手了点?又是洗田螺,又是去下水口捉泥鳅,还要上山摘桃子和野葡萄,他们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当然了,也吃得很开心就是了。   他们的疑问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双抢太累了,他们没时间想太多。   三个人顶替一个李秋容干活,其实工作量不算大,村里随便一个妇女就能完成了,他们三个以前没干过苦力活,第一次干活,就算是三个人轮班,仍是累得每天倒头睡,说好的去稻田里挖泥鳅也干不成了。   ……   刘若然在公社中学教书,但也只是个代课老师,她的户口依然挂在上林大队,暑假还是要回来干活的。   双抢后的第一天,其他人都在休息,刘若然已经闲不住了。   她带着高中课本来向李秋容请教,虽然不知道李秋容的来历,也没有问过她的学历,可刘若然知道她是个很厉害的人,高中知识也能信手拈来,十有八九是上过大学的,只是为了女儿来到了这个小村子。   不出所料,困扰她几天的问题,在李秋容这里根本算不上问题。   只是扫了眼题目,就开始帮她讲题了。   经过李秋容的讲解,刘若然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就明悟了。   “我懂了,谢谢李老师。”   “不用客气。有不懂的问题再来找我。”   “好的,我有问题再来。”   刘若然走了,齐遇却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神情中带着几分恍惚。   直到刘若然走出白家的院子,已经看到她的身影了,他的表情依然呆滞。   还是小白果发现他不对劲,大白天的发什么呆呀?   他有点不正常,不会是撞邪了吧?   她歪着头打量了他几秒钟,又走到他跟前,他还是没有反应。   小白果伸出小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齐大哥,你怎么了?”   齐遇终于回过神了,“我……我没事。”   小白果还盯着他看,“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找我外公看看?”   齐遇摇头,“我没事。”   小白果也不多问,只是抿着嘴角盯着他看,他肯定有问题。   过了将近半分钟,齐遇才再次开口:“刚刚出去那个人是谁?”   小白果说:“咱们村的知青。”   “今年下乡的吗?”   “来了两年了。”   “下乡两年还带着课本?还在看书?”齐遇愕然道。   下乡时带着课本可以理解,毕竟两年前还能高考,能带着课本下乡的人,肯定是个没考上大学但很热爱学习的人。   可去年就停了高考,她下乡也有两年了,还在学习吗?   “不是吧?他们刚下乡的时候,是带了些书,但好像不是课本,是些人生大道理的书,还说要给村民们讲课教大家做人。”小白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三个知青刚下乡的时候没有被现实毒打过,还以为自己下乡能有大作为,高傲得不得了,后来认清现实,就老实多了。   住得近,李秋容又是自家人,刘若然还经常上门请教问题,小白果对她的崛起之路还是很了解的。   “她去年下半年才开始努力的,之后考到公社中学当老师,今年也没有停下努力,每次回来都要找我外婆问问题。”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哒。”   齐遇往竹椅靠背上一靠,一个下乡两年的知青还在努力学习,那他呢?   因为停止高考,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就像个笑话,这一年的学业几乎处于荒废状态。   他也知道爸妈有多担心,连他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到高考和大学,就怕刺激到他。   可知道又如何?他还是过不了这道坎,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他又在发呆,小白果转身就跑了。   她只是个小孩子,他没中邪也没有中暑,别的情况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该担心的。   ……   小桃子跟齐旭不对盘。   跟了个记仇的小主人,小桃子是条记仇、报复心又重的狗子,它还记得齐旭想抢它的鱼,他是狗狗的头号仇人。   报复心重是一回事,但它会看人下碟啊,也知道当一条心机狗。   比如说,有其他人在场,它会很温顺。   当其他人不在,只有齐家三兄弟在,它就会咧嘴挑衅齐旭,反正他不敢打它,打起来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只剩下齐旭一个人的时候,小桃子就更嚣张了,还会动爪打他。   齐旭又被打了。   他瞪着小桃子,“你这条坏狗!”   小桃子冲他呲牙,嘴里还发现呜呜的威胁声,又是一爪子上去。   齐旭好生气啊,他被这条坏狗欺负过好多次了,而且它只欺负他一个人,在其他人面前乖得不行,那天他看到甜甜抱着小桃子玩,他还提醒甜甜这是条坏狗,让甜甜小心它,离它远点。   结果呢?甜甜说小桃子是条好狗,说他是个坏哥哥。   说一条狗的坏话,他不是坏人是什么?   把齐旭给气着了。   坑哥的妹妹还告诉了小伙伴们,说她三哥超坏的。   几个小伙伴也都知道齐旭是个说小桃子坏话的人,都在鄙视他。   齐旭心里那叫一个冤啊。   他瞪着小桃子,“你这条心机狗,人前人后两个样。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小桃子嚣张地咧着嘴,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   几个小伙伴还在午睡,没人陪小白果玩,她出来找小桃子。   巧了,正好听到齐旭的话。   小桃子是真的心机,闻到小白果的气息,它就变了个态度,把爪子放了下去,咧嘴吐着舌头,还在冲齐旭摇尾巴。   齐旭不知道啊,他冷哼道:“你又想耍什么心机?我是不会上当的。”   小桃子继续摇尾巴。   小白果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小桃子摇着尾巴讨好齐旭,而齐旭在瞪它。   她赶紧上前搂住小桃子,另一只手抓住它毛茸茸的尾巴。   “笨蛋小桃子,他不喜欢你,不要冲他摇尾巴。”   齐旭被气到了:“……”   果然是条心机狗,又在耍心机,他这个被欺负的人有嘴还说不清了,还比不上一条不会说话的狗。   气死了气死了!这条心机狗已经是他讨厌名单里头一号的狗!   小桃子听话的不摇尾巴了,还乖巧地蹭了蹭小白果。   小白果摸摸它的头,小声安慰它:“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今天多奖你一条鱼,有鱼吃就不委屈了。”   齐旭再一次被气到,好家伙,这条心机狗还会骗鱼吃。   下午抓鱼,小桃子依然呆在岸上等鱼吃,小白果说到做到,扔给它三条刁子鱼,它开心地甩着尾巴。   吃鱼前,它还要咧嘴挑衅齐旭。   小桃子是趴着的,小白果在水里,看不到它挑衅齐旭的表情。   只有齐家三兄弟看到,三人集体沉默了。   小桃子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条有心机,又有演技的狗子。   当然了,也可能是他们见识太少,以前没见过同类的心机狗。   齐阳无奈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跟它玩了,你玩不过它。咱们还是学游泳吧。”   在学会游泳之前,他是不敢招惹小桃子,唯恐在河边被小桃子下黑手。   它是一条有前科的狗子。   齐阳脱了鞋子,“乖宝妹妹,教我们游泳吧。”   他们本来想找白术教他们的,但白术说他水性一般,小白果的水性比他厉害多了,让他们的找小白果。   小白果点点头,“可以啊。”   她往上面一指,“先去浅水区吧。”   小白果教过的徒弟已有三个,再多几个也不嫌多,而且这三个小弟都任劳任怨地干活,她还是很愿意教他们游泳的。   齐家三兄弟把她当成妹妹,还是个表里如一超可爱的妹妹,却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妹妹是个有野心的,她在心里单方面认了他们当小弟。   当然了,小弟也是分等级的。   像齐家三兄弟,还算不是最高级别的小弟,他们是自带口粮来干活的小弟,可以他们放在第二梯队。   最高等的小弟,暂时还没有遇到过,小白果也不知道最高等的小弟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他们这种单向小弟,至少得是双向的吧?   ……   等齐家三兄弟刚学会狗刨式,齐文致和徐梦雪就来上林大队接儿子了。   却万万没想到三个儿子不肯回家了。   回什么家?在上林大队多好玩啊,山上和水里都有好吃的。   他们拒绝回家。   齐文致还纳闷了,“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啊?来的那个哭丧个脸,还说这里太偏了。”   齐旭呵呵道:“昨天的我,已经不是今天的我了。”   齐文致突然手痒,想打儿子了。   齐旭瞥了他一眼,差点淹死在河里,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当然不一样了。   “过完暑假我们跟甜甜一起回家。”齐阳也不肯回家,“在上林大队挺好的。”   听他提到甜甜,齐文致的脸色好看多了,“留下就要干活。”   齐阳点头,“我知道,也有干活。”   齐文致又看向大儿子,其实他最放心不下大儿子,“齐遇呢?”   齐遇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开口:“我也不想回家。”   徐梦雪的目光也追随而来,“你在这里放松一下,过完暑假回到县城,妈妈给你找份工作。”   “不了。”齐遇拒绝了,“你们下次过来,把我的课本带来。”   他最近一直在观察李秋容,表面上看不出来,她也只是个村小学的老师,却给他一种很不简单的感觉。   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   顿了下,齐遇又说:“要不,让我下乡插队吧?”   徐梦雪就在瞪他了,眼神都快能化为实质了,“什么下乡插队?你自讨苦吃吧?你们这次在乡下玩得开心,因为你们是来玩的。如果你是插队的知青,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我看你怎么开心得起来。”   他们下乡玩,能干什么活?   就连双抢,都是三个人轮着做一个人的活。   齐文致的神情也不太好看了,“说话是要负责任的,齐遇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甜甜躲在门后偷听,听到三个哥哥要留下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可大哥要留下当知青,她就不愿意了。   甜甜从门后跑了出来,赶紧出声制止,“不可以!”   她的表情有点凶,声音也拨高了数倍,瞬间惊动了其他人。   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甜甜凶巴巴地瞪着齐遇,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这个往日对她最好的大哥。   “不可以当知青。”   “为什么不可以?”徐梦雪问,总觉得甜甜的反应太反常了。   甜甜扁了扁嘴,才在爸妈和哥哥的目光下吐出一句:“哥哥会变坏的。”   齐遇笑了,“哥哥不会变坏。”   甜甜却固执地说:“会变坏的。屋前的知青院里就有两个男知青,他们刚来的时候不坏,后来变坏了。都想当软饭男吃软饭。我讨厌软饭男,如果大哥下乡变成了软饭男,我也会讨厌大哥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   等等……她才在上林大队呆了多久?连软饭男都知道了。   这进步有点大,还知道软饭男不是好东西。   齐遇表情古怪,怕他变成软饭男?妹妹是有多不信任他呢?   不说别的,就说他们家的家庭条件,也轮不到他当软饭男。就算女方家庭比他更好,他也用不着吃软饭吧?   齐遇发起了灵魂质问:“甜甜,你知道软饭男是什么吗?”   甜甜说:“知道。软饭男不是好东西,所有的女孩子都要远离软饭男,靠近软饭男会变得不幸。”   齐文致闷笑出声,“没错,软饭男不是好东西。”   甜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齐遇突然觉得很受伤,他爸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没吃软饭,为什么要针对他? 第149章   齐遇伸出魔爪按住甜甜的头,他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   “甜甜,你能不能跟哥哥解释一下,你说靠近软饭男会变得不幸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哥哥呢?哥哥是软饭男吗?”   “现在还不是,以后会是的。”   “你对哥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这是事实呀!”   “哥哥对你那么好……”齐遇还没说完,就被齐文致一手拨开了,还替甜甜整理了一下头发,“不能好好说话吗?按住她的头干嘛?”   齐遇再次受伤,他被妹妹视为饭软男,还没有妹妹的头发乱了重要?   齐文致偏心偏到没谱,好在徐梦雪是个靠谱的,她给了齐文致个眼神,示意他别吭声了。   徐梦雪已经冷静下来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任了。要不这样吧,这个暑假你先跟着知青一起下地干活,等开学了我们来接弟弟妹妹回家,到那时候如果你还坚持要下乡插队的话,我们就不会再阻拦你了。”   齐遇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   他说要插队当知青,并不是自己多想留在乡下,只是在他最茫然的时候,听说刘若然下乡两年还在学习,不由想起自己荒废的一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过,就想试试刘若然一边下地干活一边学习的状态。   “可以。你们帮我把课本捎回来。”   “行,让你爸再来一趟。”   他们过几天肯定要再来一趟,给他们送口粮过来,上次计划让三个儿子忙完双抢就回县城,上次带的粮食估计吃完了。   既然要留下,肯定要送粮食过来,不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   齐文致和徐梦雪也买了肉包子和红烧肉,上回过来知道几个小孩爱吃,他们来接儿子就顺道买了,还买了些糕点。   几个小姑娘都很开心,他们走的时候,甜甜还冲他们挥手,让他们下次再来,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小主人,把她爸妈当客人了。   等他们走后,甜甜就在跟小伙伴们嘀咕了。   “我哥哥想下乡插队,我怕他变成软饭男,怎么办?”   “让你爸妈每个月给他寄钱寄票,自己手里有钱了,就不会变软饭男了。”   “前面那两个男知青家里不给他们寄吗?”   “好像也寄,好多次看到他们去公社邮局收包裹。”   “看吧,家里给他们寄东西,他们还是变成了软饭男。”   “啊这……”   聊不下去了,再聊齐遇就要变成第三个软饭男了。   无奈摊手。   变成软饭男跟家里是穷是富没关系,家里给他们寄钱寄物资也阻挡不了他们那颗想吃软饭的心,总之就是不想受苦了。   甜甜继续发愁,她好担心大哥呀。   小紫苏说:“他们刚来的时候挺好的。后来可能是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想回城又回不去,心里就有怨气,又不想努力了。他们家很远的,只有过年能回去探亲,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也看不到自己的家人,想家人都能想疯了。如果是我下乡当知青,见不到妹妹,也见不到外公外婆还有爸爸妈妈,我可能也会变。他们会变,其实也很正常。”   每天扎根在地里干活,身边又没有亲人,吃的也不好,这种日子还看不到头,能不变吗?   当然了,小紫苏能理解他们的改变,并非赞同他们的行为。   不管变好变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打扰到别人,随他们怎么变,没人在意。   把别人拉下水就是他们不对了。   小白果说:“齐伯伯家不远啊,就在县城,齐大哥过几天就能回家看望家人了,应该不会变态吧?”   小紫苏说:“不好说。”   杜晴晴说:“不一样的,那两个男知青是外地人。甜甜大哥是本地人,随时可以回家。他如果想回城了,他们家应该能给他找个工作吧?那两个软饭男是想回回不去,怨气才会越积越重,他们没有甜甜大哥的条件。”   小紫苏点头赞同,“好像挺有道理的。”   只可惜,甜甜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他们变成软饭男的过程和原因不重要,她只看结果。   “如果我大哥变成软饭男,我肯定会讨厌他。”甜甜一想到大哥会变成软饭男,她就很痛心,又苦恼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我还是希望大哥别下乡插队,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大哥的,我不想他变成我讨厌的样子。”   来上林大队前,爸爸跟她说过外面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她以为只有皮猴子和熊孩子,最坏的还有穷凶极恶的劳改犯。   现在她知道了,还有猥琐男和软饭男,都跟劳改犯一样恶心透了。   除了对坏人的认知外,还有对自己和女孩子有了新的认识,她奶奶年轻时是个大家闺秀,即便老了,仍是个优雅端庄的老太太,奶奶从小就教育她要当个小淑女,女孩要温柔,还要斯文,不然就没人喜欢。   今天的甜甜只想学武功,可去他的温柔小淑女,光靠别人喜欢有什么用?别人喜欢她就会时时刻刻保护她吗?   别想了,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就跟她的一群小伙伴一样,自己拳头大才是真理,等着别人来保护,不如自己两拳头打扁坏人。   也不知道甜甜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握紧了拳头,“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变成软饭男。我要努力学武功,如果大哥变坏了,我就打他,把他打醒,不让他骗外面的小姑娘,也不许他吃软饭!”   既然阻止不了他下乡插队,那就把武功练好,用武功值去压制吧。   ……   齐遇还不知道甜甜做好了二手打算,已经准备好挥着拳头揍大哥了。   答应了父母先体验一下知青生活,齐遇也没有半点含糊,第二天就早早地起来了,洗漱完再做了个早饭,他吃完就出门了。   他就在附近溜达。   等到知青们出了门,他才跟上去。   第一天,齐遇就有点怀疑人生了,但他没有放弃,决定多试几天,这三个知青下乡时也是十八岁,跟他一样大,没道理人家的十八岁能坚持下来,他的十八岁就孬得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又试了两天,能坚持下来,但又觉得每天这样高强度地劳作,根本抽不出精力去做其他的。   知青院里的李卫国和陈保平也在关注齐遇,见他一连三天都在地里干活,他们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可他们见过齐文致几回,齐遇跟齐文致长得特别像,看长相就知道他是齐文致的儿子。   他爸一身气势很强,看那身气势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两个吃软饭没吃成的知青就盯上了齐遇。   一下工,他们就凑上来套近乎。   “这位小兄弟,你是白大夫家的亲戚吧?”   “咱们一条路的,一起走回去。”   齐遇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就转身走了。   因为这两个软饭男,甜甜这几天总用一种防贼的眼神看他,好像他随时会变成个软饭男一样。   齐遇能给他们个好脸色才奇怪吧!   他来到河边,弟弟妹妹都在河里游泳,他在岸上坐了一会儿也下水了。   甜甜原本和小伙伴们玩得开心,齐遇一来,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还扭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齐遇:“……”   他从妹妹最喜欢的哥哥,沦为她心里的未来软饭男,真的好气哦。   再看看另几个小可爱,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一副他即将堕落的样子。   他能揪住那两个软饭男暴打一顿吗?   其实甜甜还是很关心他的,这三天齐遇下地干活,甜甜放心不下,一天三趟去地里看哥哥,只是没让齐遇发现。   齐遇也在河里洗了个澡,回去的路上甜甜不想理他,他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一路沉默。   在地里干了三天活,其实他已经想通了。   三个知青能坚持下去,他也可以,可是意义何在?   刘若然能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学习,是她的本事,也让他心生敬佩。   刘若然不光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当老师,为了不下地干活。   他已经具备这个条件了,只要他愿意,他爸妈就算花钱买也会给他找个岗位,他不必去模仿刘若然,走她走过的老路,这几天因为他说要下乡插队,两个弟弟都沉默了很多,妹妹也不理他了。   爸妈虽然不在身边,他也能想象得到他们夜里肯定睡不好。   这一刻,齐遇突然心生愧疚,因为他这个不成熟的决定,让他的爸妈和弟弟妹妹都无法安心。   ……   第二天,齐遇没有早早出门,甜甜惊喜了一下。   她洗漱完就往齐遇身边凑。   明明很开心,却仍是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你不去干活吗?”   齐遇捏了捏她的小脸,“想让哥哥去干活?”   “不是你自己要去干活吗?”   “哥哥现在不想去了。”   甜甜眼里带着狐疑之色,不是很相信。   齐遇又说:“过完暑假,哥哥跟你们一起回县城。”   甜甜终于安心了,大哥不会变坏了。   当天,齐文致给三个儿子送口粮,还把齐遇的课本捎来了。   见齐遇没有下地,他还揪住齐遇问话:“不是说好了去体验一段时间吗?”   “体验过了。”齐遇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突然觉得没意义。”   齐文致就想打人了,之前被妹妹说是软饭男,他仍是坚持要下乡当知青,不过短短几天就没意义了?   “你确定?”   “我想明白了。”   “你最好是想明白了。如果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文致还有点生气,儿子不想下乡插队是好事,可他一会一套,这变卦也变得太快了,显得没责任心。   别怪他偏心,儿子都是债,女儿才是福报,不偏心女儿还能偏心谁?   第一笔债就搅得他和徐梦雪夜不能寐,还有两笔债没长大,不知道那两个以后会不会更闹心。   齐文致挥挥手,“行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和你妈也不想管你太多。你是家里的老大,也该成熟起来了,分担一下我和你妈肩上的担子。以后做任何决定之前,不要头脑发热,先考虑一下家人的感受。”   齐遇羞愧地低下了头颅,这次是他做错了。   齐文致想去看看他家小福报,几个小姑娘都在睡觉的屋里,不知道在笑什么。   小姑娘睡觉的屋子他也不好随便进去,站在外面喊了声:“甜甜。”   “诶,我在屋里。”甜甜回道。   “爸爸可以进去吗?”   “可以的。”   齐文致走进屋里,几个小姑娘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看什么东西。   听着她们的甜笑声,他的心情就已经好转了。   “你们在看什么?”齐文致慢慢地走近她们。   “爸爸,我们在看相片。”   “爸爸也来看看。”   齐文致凑过来一看,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玻璃镜框,玻璃下面是很多张大大小小的相片,有小紫苏和小白果从小到大的相片,也有他们一家人每年的全家福,记录了两个孩子的成长和他们一家人几年的时光。   只看了一眼,齐文致就酸了。   好一个林永成,说好的好战友呢?他居然吃独食,这种好事不告诉他!   他们一家只拍过两次全家福,几个孩子从小到大也只拍过几次照片,小紫苏和小白果每年都有几张相片,看着相片里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她们是从小可爱到大的,甜甜也从小就可爱,可惜没有记录下来。   甜甜没觉察到爸爸身上散发的酸意,依然笑得甜甜的,“爸爸,以后我们家每年也拍全家福吧?”   齐文致摸摸头,“过完暑假爸爸就带你去照相。”   过了几分钟,几个小姑娘就指着相片开始讨论了。   “乖宝妹妹笑起来最可爱。”   “才不,明明是这张,还穿着碎花小裙子。”   “我妹妹戴帽子最可爱。”   “笑着可爱。”   “穿裙子可爱!”   “……”   几个小姑娘就吵起来了,在吵哪张照片里的小白果最可爱。   当事人小白果表情呆滞,有什么可吵的,每一张都是她,都一样可爱呀。   但小姐姐们争执不下,各有喜好,都不肯退让,还越吵越凶了。   最后,甜甜气急了,拉住一脸懵比的齐文致,直接把爸爸拉进了战局。   “爸爸,你来评评理,是不是穿碎花小裙子的乖宝妹妹最可爱?”   甜甜小可爱眼巴巴地望着他,齐文致瞬间就心软,想也不想就顺着她的话说:“没错,穿碎花小裙子最可爱了。”   有了爸爸助阵,甜甜就神气起来了,“看吧,大人都说乖宝妹妹穿碎花小裙子最可爱,你们就别争了。”   可把小紫苏和杜晴晴给气着了,你爸爸帮着你,你还得意起来了?   两个小姑娘都不干了。   “齐伯伯,你要公平一点。”   “对的,一定要公平公正,不公平的大人不是好大人。”   “我爸爸就是好大人,他最公平了,你们是输了不服气。”   “你爸爸是偏心你……”   “……”   三个小姑娘越吵越气,都认定了自己选的照片最可爱。   战火中的齐文致识相地闭嘴了。   相片里的小白果不都是长一个样吗?还有分哪张最可爱吗?反正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分别。   小白果也安静得过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开口,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火上浇油。   吵得太大声了,齐家三兄弟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吵架?”   “怎么又吵起来了?”   听到这个“又”字,齐文致多看了甜甜两眼,改造得太成功了吧?都会跟小伙伴吵架了。   没错,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吵架,昨天为了小桃子和大黄吵了一架,今天早上又为小白果的辫子吵了一架,吵归吵,但每次吵架都不会生气,再怎么吵都是关系最好的小姐妹,转眼又相亲相爱了。   杜晴晴回头瞪着齐家三兄弟。   “你们过来评评理,齐伯伯他帮亲不帮理,他一点都不公正。”   齐家三兄弟用目光谴责齐文致,小朋友吵架最忌讳拉偏架,他来瞎掺和什么?   如果只是她们三个吵架,他们三个一人帮一个,事情很快就能平息了。   要是吵架的人再多个小柳叶,劝架的人就要加个李秋容或白术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养成了一定的默契。   无辜被卷进来的齐文致:“……”   还是齐阳有经验,“你们在吵什么?”   杜晴晴说:“齐二哥你来给我们评评理,哪张相片的乖宝妹妹最可爱。”   小紫苏把三张相片指给他们看,“哪张最可爱?”   齐阳和齐旭很快就作出了选择,各选了一张,之后就轮到齐遇了。   “都不对,你们没有选出最可爱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三个小姑娘自己吵没关系,但有人否定她们,她们就要一致对外了。   他一开口就说她们没选对,她们三个一起炸毛了。   “大哥没眼光,你不是个好大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齐大哥,我们看错你了。”   “没眼光的人没资格说话。你走,我们不要没眼光的人评理。”   齐遇拉仇恨是真的厉害,矛盾从最可爱的相片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了。   两个弟弟也在瞪他,你又来瞎掺和什么?你别搞事啊!   “才不,我的眼光最好了。”齐遇在几道愤怒的目光下,直接抱起了吃瓜群众小白果,“最可爱的在这里,乖宝妹妹比相片里可爱一百倍。最可爱的就在身边,我为什么要选相片里的呢?”   小白果一脸惊恐,关鱼鱼什么事?千万别让鱼鱼评理啊!   三个小姑娘的怒气瞬间就消了。   对哦,乖宝妹妹比相片里可爱一百倍、一万倍!   算了,这次就原谅齐大哥吧,他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齐阳和齐旭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大哥,你还会这一手?   齐文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由庆幸自家只有一个福报,福报多了也会吵架,不管帮谁都是错。   其实两个福报也不错,像小紫苏把妹妹当成宝,小白果什么都听姐姐的,两个福报吵不起来,还会相亲相爱。   怕的是三个以上,如果吵起来,头都要炸了。   齐文致回到县城,当天下午就去了趟林永成那里,跟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包括几个小姑娘吵架的事。   林永成见他一脸心力交瘁的表情,劝慰道:“吵架又不是打架,大人别掺和,让她们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大人再去调解。”   齐文致说:“我这不是没经验吗?”   “你家孩子不吵架吗?”   “也吵啊。”   “那你怎么解决的?”   “儿子吵架就一起罚。如果是甜甜跟哥哥吵架,肯定是无条件帮甜甜,当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妹妹?”   “老齐,你经历太丰富了。”林永成也拉起来了仇恨,“我倒是想经历一下,可惜没机会,我家紫苏和乖宝从来不吵架。”   齐文致:“……”   好气哦,又是想绝交的一天!   ……   齐遇终于捡起了他的学业,除了陪小朋友们玩,再当一下苦力,其余时间都在学习。   有李秋容这个老师在,他遇到不懂的问题,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暑假快结束了,等回了县城就没有老师时刻帮他解题了,齐遇抓紧时间学习。   小白果就开始躲着这个哥哥了,总是看书做题的人有点可怕,不是鱼鱼喜欢的小伙伴。   她单方面决定了,开除这个小弟,他是个不合格的小弟。   还好,另两个小弟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又是出去玩的一天。   他们准备去山窝里玩,路上还遇到个挑粪的人,自从林小签等人被罚挑粪后,牛棚里的三个人总算解放了。   以前挑粪和浇粪的活大多是他们三个人干,偶尔有人受罚,也只是短暂十天半个月。   现在不一样了,今年都不用他们挑了。   至于明年,还要看林小签那伙人的改造情况,如果改造得好,明年就不用挨罚了,没改造好那就继续挑。   齐阳还在纳闷,“怎么是小孩挑粪?”   小白果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甜甜冷着脸说:“他们是坏人,活该挨罚。”   林小签被他哥哥打得伤筋动骨,现在还在养伤,最近甜甜没见过他。   他该庆幸自己要养伤,不能出现在甜甜面前。   如果让齐家三兄弟知道他欺负自家妹妹,肯定会打死了。   永远别跟受害女孩的家属说他还小,在受害女孩家属的眼里,看不到他的年纪,只能看到他做过的畜生事,欺负自家姑娘的人就该下地狱,林小签是十二岁,可甜甜才九岁,甜甜比他还小。   当然了,不是年龄的事,就算她比他大,做那种猥琐又下流的动作也该打。   齐阳不知道内情,妹妹说他是坏人,那肯定是坏人。   “坏人啊?那就活该了。”   坏人就该干最脏最累的活。   甜甜没有告诉哥哥,也没有告诉父母,几个小伙伴也就没吭声了。   山窝里有条小溪,山上的水通过这条小溪流到鱼塘里,鱼塘里的鱼虾也会跑到小溪里。   今天他们是来捞小虾的。   齐阳和齐旭发现甜甜不开心了,问她,她也不说。   回到家里,齐遇也察觉到妹妹的情绪不对劲,关切地问:“甜甜怎么了?不开心吗?”   甜甜摇头,“我没事。”   已经没事了,欺负她的人被收拾得很惨,她只是讨厌那些人,见面就很不开心。   但甜甜不想告诉哥哥。   她揉了揉鼻子,就在转移话题,“等我学好武功,一拳能打倒两个坏人,我就去当公安,专门抓坏人。”   有坏人她来一个抓一个,全部送去劳改! 第150章   甜甜有了自己的目标,又抛下哥哥不理了,也把那些讨厌的猥琐男抛到脑后去了,她兴奋地跑去找一群小伙伴们,想问问她们有没有目标。   正好小柳叶和林紫珠也在,几个小姑娘早就混熟了,只是林紫珠平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跟她们一起玩的时间不多,但关系还算不错。   她们几个都在灶房外面等着,齐阳和齐旭在灶房里忙活。   甜甜凑了上去,往灶房里瞅了一眼。   “你们在看什么呀?”   “齐二哥说要做虾饼给我们吃。”   “二哥他会吗?”   “他说他会。”   甜甜觉得不太乐观,不是她不信任自家哥哥,以前在县城,二哥就经常做饭,只是厨艺不太好,希望他不是来浪费食材的。   她凑到小伙伴身边,小声说:“我决定了,我长大后要当公安。”   小白果最给面子了,仰着小胖脸望向她,“甜甜姐姐好厉害呀!”   甜甜摸摸她的头,“乖宝妹妹,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想杀猪。”   “……”   呃,甜甜突然接不上话了,这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可可爱爱的小妹妹为什么要去杀猪呢?   另几个小姑娘早不见怪不怪了,她们都知道小白果喜欢杀猪,她还想当渔民呢!   见甜甜一脸幻灭的表情,小紫苏说:“杀猪有吃不完的猪血,买肉也方便,还能买到不要票的便宜大骨,其实杀猪也挺好的。”   小白果赞同地点点头,杀猪也很好的。   甜甜从短暂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又问小紫苏:“那你呢?你想干嘛?”   小紫苏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学医吧?”   她从小就跟着外公背医书,别看她还不到十岁,可她已经学了整整六年了,暑假每天还要去卫生所学习半天,估计以后会走这条路吧。   甜甜并不觉得意外,小紫苏每天去卫生所学医的事,几个小伙伴都知道。   “晴晴呢?紫珠和柳叶呢?”   杜晴晴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也不是我想干嘛就能干嘛。”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小柳叶表示自己没有目标,“我现在只想吃好喝好。”   剩下一个林紫珠,她出神地想了很久,她有自己的目标,只是现在无法说出口,也是现在不存在的职业,她在公社中学读书听老师说过。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   如果没机会的话,她可能也会学医,毕竟吃饱饭也很重要。   不等甜甜点名,林紫珠说:“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可能也是学医。”   甜甜看了她们好久,突然有点憋屈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自己的小目标跟她们不太一样,她想当公安是为了抓坏人,小伙伴们好像不存在目的,只是走这条路而已,小紫苏学医是家里大人安排好的,林紫珠则是没有选择才会学医,只是想要个饭碗,都不是为了救死扶伤。   “唉……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   小伙伴们:“……”   确实没明白,甜甜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跟她们不太一样。   ……   可能是玩得太开心了,这个暑假过得很快,感觉才没多久,就已经到尾声了。   临近开学,林永成和还有齐文致回上林大队接孩子。   上次的相片事件,齐文致还特地找上林永成,说他太独了,都不提醒他每年带孩子拍照,错过了记录孩子成长。   这不,林永成又有了新主意。   几个小姑娘感情那么好,也带她们去县城拍个合影,以后长大了也能看看幼时的伙伴,不管那时候她们还有没有联系,回忆总是美好的,拍个照片给她们留住这段美好吧。   林永成一提出来,齐文致就双手赞成了。   他们特地提前三天过来,就是为了带小朋友们去县城照相。   要去县城,还要住两天,林紫珠也很兴奋,她长那么大还没有去过县城,回到家里跟哥哥说了在县城住两天,林玉竹给了她两块钱,让她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   小柳叶回家拿了一套干净衣服。   林永成和齐文致各骑了辆自行车回来,白家还有辆新的自行车,就让齐遇骑着新自行车带两个人,林永成车上带着两个小孩,齐文致一个人带了三个小孩。   带的小孩太多了,刚离开上林大队没多远,齐文致把两个儿子赶下车了。   没办法,多了个人。   他自认为不是个偏心的爸爸,带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怎么办?   所以咯,两个都赶下去,让他们追着自行车跑。   齐阳和齐旭:“……”   好气哦,他们是捡来的吗?这大热天的,让他们追着跑?   最后他们两个追着自行车,都快累成狗了,不停地吐舌头。   无良爸爸齐文致还要嘲讽他们:“你们是缺少运动,跑那么一点路就吐着舌头喊累。”齐阳和齐旭听了正想反驳,齐文致又继续说:“当年我在部队……”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两个傻儿子的表情逐渐麻木。   可以请您闭嘴吗?   齐遇也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几个小姑娘眼里满是崇拜,还听得特别认真。   齐文致就更是滔滔不绝,从自己在部队里的日常训练和有所见所闻,几个小姑娘提了任何疑惑,他也会认真解答,跟对待儿子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们带一群大小孩子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又去照相馆照相。   照完相,齐文致带着他家四个孩子走了,林永成带着另五个孩子,先把杜晴晴送回家,再把剩下的四个孩子带回家安顿好,几个小姑娘还约好明天一起玩。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要上班,让她们自己玩。   杜晴晴和甜甜都来了。   小白果又见到邻居家的小孩,一看到那户姓李的人家,小白果就有点怕怕的,想当年,他们家的小孩子把虱子传染给她和姐姐,害得她们剃了光头。   另一家姓叶,也就是嚼碎了食物喂小孩的人家。   几年过去,小白果还是觉得很可怕,小紫苏发现了她的异常。   “妹妹,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没有。”   意外的是叶家小姑娘还是甜甜的同学,小白果多看了对方两眼,叶家小姑娘从小就斯斯文文的,长大后仍是老样子,跟以前的甜甜有点像。   现在的甜甜变了很多,身上多了一丝英气。   打了个照面,她们就走了。   杜晴晴小手一挥,“我带你们去寻宝。”   “我不要武功秘笈了。我把八卦掌练好,就很厉害了。”小白果抬头望天,想想自己练了一年的八段锦,虽然早就想通了,可还是有点小忧伤。   杜晴晴说:“那就找别的。”   六个小姑娘一起钻狗洞进了废品站,里面杂物很多,还有股难闻的味道。   但还是寻宝的心更胜一筹,忍着那股味在废品堆里翻找宝贝。   几个小姑娘各找各的,找到自己觉得是宝贝的东西,也会喊小伙伴一起看。   林紫珠翻到一本旧书《清朝刑律》,光是看着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她就有点放不下了,可也知道这本书不能拿出去,只能在这里看看,不然会招来祸事。   她悄悄地翻开了书页。   有些繁体字她不认识,只能连蒙带猜,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这本书不能带出去。   小柳叶和小紫苏沉迷好看的东西,看到一些色泽清雅的瓷器她们就爱不释手,也有点想不通,这么漂亮的东西为什么会沦为废品?   想不通是一回事,她们也只是看看,没想过要带出去。   在废品站里玩了一上午,她们又从狗洞里溜出去了。   两手空空,除了遗憾,什么也没带走。   小柳叶长叹了一声,“如果废品站不是那么臭的话,我想在废品站工作。”   东西不能带出去,那就留在废品站里天天观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好,你要是留在废品站上班,可能会被气得吐血。”杜晴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漂亮的东西,废品站的东西隔一段时间又会拉去销毁,你是能天天看到漂亮东西,但也会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销毁。你会更难受的。”   “说得也是。”小柳叶马上就打消了念头。   光是想想就很痛心了。   算了,看不到也好过眼看着它们被销毁。   下午,杜晴晴又带她们去医院的小花园里玩,就是以前打架的地方,现在那些小孩懂事多了,被打得多了,一般人不会招惹杜晴晴,因为惹不起。   玩了一天,第二天小紫苏她们要回家了。   杜晴晴和甜甜舍不得她们,特地跑来送她们。   齐文致带着甜甜一起来的,见几个小孩依依不舍,他一把将小白果抓了过来。   “白果,你姐姐她们要上学,没时间陪你玩。你不用读书,要不你留在县城?去伯伯家住几天,可以跟甜甜睡一个屋,每天跟她一起玩。”   甜甜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我们还能一起练八卦掌。”   杜晴晴赶紧挤了过来,这是抢妹妹的好机啊。   “乖宝妹妹去我家,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   “去我家。”甜甜也来抢人了。   “先去我家,在我家住一阵再去你家。”   “是我爸爸先说的,就该去我家。去完我家再去你家。”   “是我们先认识的。”   两个小姑娘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当事人小白果:“……”   救命!鱼鱼只想回自己家!   “你们太过分了吧,我把你们当好朋友,你们想抢我妹妹?”小紫苏也气着了,从齐文致手里将妹妹抢走了,一把藏到自己身后,“我妹妹要跟我回家。”   小白果拉住姐姐的小裙子,“我外公外婆会想我的,我要回家。”   杜晴晴和甜甜都后悔了,刚刚就该退一步,先去对方家也没事嘛,只要把人留在县城里,总会轮到自己家的,现在她要回上林大队,俩人都成了输家,谁都捞不着了,好气哦!   ……   回到上林大队,又是一年开学季。   村里又一批小孩入学了,小白果想想明年的今天就轮到自己了,她就不是很开心了。   剩下的一年,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天热的时候要练武功,还要下河玩水,天冷的时候玩水换成咸鱼躺。   距离自己上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小白果心头也有种紧迫感,厌学情绪再次爆棚,从来不靠近村小学,有时候学校里有什么活动,小紫苏喊她去学校,她都不愿意去,一定要拖到拖无可拖,拖到最后一秒才会去学校。   下半年,林永家一家又成了村里的八卦中心。   重点集中在林柳枝身上。   林柳枝和林大江一起进了食品二厂,林大江每个月交五块钱给家里,林柳枝也是上交五块钱。   林大江上交五块钱,他全家都没有意见,林柳枝家里就不干了。   你在城里当工人,每个月只上交五块钱?你说你像话吗?   一家人,除了林柳芽不发表意见,其他人从老到小都给林柳枝白眼,都骂她白眼狼,还想动手打人。   可现在的林柳枝已经不是那个让人打骂的她了,刚在家里挨了两巴掌,她就顶着红肿的脸跑到村口的大榕树下哭诉了。   “我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新衣服,穿的都是快碎的布,我连洗衣服都不敢用力,就怕把衣服洗破了。冬天连件好棉衣都没有,盖的被子也是家里最薄的,还结成了硬块,要抱着妹妹一起睡才会暖和一点。每年手上的冻疮就没有好过。”   “我现在能赚钱了,给自己买两件像样的衣服过分吗?给自己买一条旧棉被过分吗?”   “我在城里当工人,家人都以为我在外面多风光。厂里的工友都说没见过像我穿得这样破的,人家都嫌我丢人。”   “我每个月给家里上交五块钱,二叔家的大江弟弟也是上交五块钱,二叔一家都没闹,就我家每次回来都要打我骂我。”   “我妹妹在公社读书,他们不愿意给她生活费,还是我在供妹妹读书,我每个月省下五块钱交到家里,他们还嫌少……”   “……”   经过她一系列的哭诉,村里人也觉得林永家一家人太过分了。   在城里能跟他们乡下一样吗?在村里穿得再破,也会有比你更破的,在城里在太破会被人瞧不起。   再说了,姑娘家的就算有衣服穿,再买两身好的打扮一下自己也没错啊。   林大江一个男孩子,以后还要靠家里盖房子娶媳妇,他每个月才上交五块钱,怎么林永家一家人就屁事那么多了?   林柳枝的工资要上交五块钱给家里,还要供妹妹读书,自己再存五块钱,其实也剩不下多少钱,可她爸妈和奶奶还有弟弟都觉得她的工资应该全部上交,可问题是他们怎么觉得,跟她有关系吗?   除了攒给自己的钱,别的钱她全部要花掉。   多一分都不给那家人。   第一次听林永成说每个月上交五块钱,她还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想象。   可真正的做起来了,又觉得五块都给多了,那些人不配!   林永家一家人又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上到林老太,下到林大海和林大洋,这一家就没有个好东西,他们倒是想找林柳枝算账,可她跑得快,一个月也才回来一次。当然了,也只是回家一次,她去公社看妹妹还有一次,只是没让家里知道。   他们又不敢闹到厂里,怕把她的工作闹没了。他们还幻想着等林大海娶了媳妇,就把林柳枝的工作抢过来给林大海的媳妇。林大海今年十四岁,等他结婚至少是四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林柳枝就已经二十岁了。   在乡下的姑娘,很多十六七岁就说亲,林柳枝现在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但家里不会给她张罗,林大海结婚之前,她别想先结婚。   她要是先结婚,把工作带到婆家了,到时候林大海的媳妇还怎么抢工作?   林永家一家人的算盘打得很响。   小白果在大榕树下吃了几个大堂姐的瓜,大堂姐是真的变了,她会反抗家里了,也不是坏事,大伯一家她都不熟,在外面遇到了,小白果从来不会主动喊人,他们喊她,她就应一声,不喊就当没看到。   只除了林老太和林大洋,林老太和林大洋喊她,小白果都懒得答应。   这祖孙俩,一个盼着她早死,一个差点害死她,别喊了,喊也不理他们。   ……   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小白果七岁了,距离上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恨不能一天有八百个小时,可也只能想想。   今年村里又来了五个知青,三男两女,这五个新知青比刘若然他们那一批差远了,刘若然他们三个是自愿下乡,刚来的时候有点高傲,但很快就被现实毒打,接受了现实,每天老老实实下地干活。   新来的知青就不一样了,停了高考,他们在城里又安顿不下,也有些是家里没办法,就算有能力给他们找工作,可还是要响应组织的号召,农村有大作为,支持广大知识青年下乡建设农村,别人家的孩子能下乡,你家那么多孩子一个都不下乡,那是思想觉悟问题,这两年城里又是乌烟瘴气,搞不好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很多知青是不得不下乡。   这一届的知青,是真的比不上上一届的。   上一届是自愿下乡,没什么怨气,让干活就干活。   新来的知青,一个个都怨气冲天,把不情愿写在了脸上,只是嘴上不敢说,怕被人抓到把柄。   知青院来了一批新人,小白果一点都不好奇。   她还沉浸在不想上学的厌学情绪里,剩下的时间一天要当成两天过,才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李卫国和陈保平看着新知青高傲的脸,也只是冷笑。   呵,高傲什么呢?早晚你们会接受现实。   他们两个身为老人,虽然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带他们熟悉村里的情况,带他们四处走走。   今年年初,刘若然转正了,她的户口迁到公社中学,她的东西也全部搬走了。   三个男知青跟他们两人睡一个屋,两个女知青睡一个屋,那个屋里虽然很空,但也看得出住过人。   两个女知青就在问他们。   “以前住这间屋的人呢?”   “她考到公社中学当老师了,搬出去了。”   “公社中学还招老师吗?去当老师是不是就不用干活了?”   “现在不缺老师了。当老师户口都迁出去了,捧铁饭碗还要干什么活?”   “村里有没有学校?缺不缺老师?”   “村里只有一个小学,有三个老师,不缺人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倒是没有隐瞒,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直接跟他们说了。   同时,他们也在观察五个新知青。   两个女知青家里条件都不错的样子,三个男知青其中两个都不像干过活的人,只有一个手上有茧。   没办法,谁让上林大队小呢?   这一批知青除了应届生,还有前两年的高中毕业生,数量太过庞大,每个大队都分到不少人。上林大队小,分到的人最少,最多的齐田大队分到二十个知青,他们的负担重就要求先挑人,上林大队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   带他们熟悉完村里的情况,之后就是分配干活了,挑水捡柴烧饭的活都要轮流来,他们也不可能承包这些活。   现在人多了,用水更多,挑水的活就更累了。   五个新知青都是心里没数的,第一天来,就把他们一缸水全用完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差点当场黑了脸,他们挑水要去村口,空着手走一个来回都要十几分钟,挑一担水容易吗?   没关系,他们会知道错的。   ……   第二天下地干活,五个新知青喊累,大队干部看到他们也很头疼。   背地里也在骂骂咧咧的。   这些知青一届不如一届,今年这五个都不是能吃苦的人。   他们干了一天活,也没拿到几个工分,下工前听说连自己一天的口粮都没挣到。   五个新知青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已经那么辛苦了,还挣不到一天的口粮?这叫什么事?   回到知青院,还要干活。   不过短短五天,五个新知青都遭到了现实的毒打,都恍恍惚惚的。   除了地里的活辛苦,最累的活就是挑水了,分分钟让人想要痛哭流涕。   李卫国作为过来人,还好心地安慰他们两句:“习惯了就好了,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过些天天热了,我们可以在河里洗澡,洗澡水就省下来了,可以少挑几担水,也算是减轻负担。冬天不用天天洗澡,用不了多少水。”   几个新知青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   过了半个月,几个新知青慢慢的认命了。   这天,轮到新知青王新民挑水,出门之前,他奇怪地朝后面的院子看了一眼。   后面那家人与他们没有什么来往,路上遇到了也不打招呼,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一家人挑水,李卫国和陈保平也没有跟他们说过白家。   正好,今天的院门没锁,还是半敞的。   王新民挑着一担空桶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半敞的门,朝里面望去,院子里居然有口井!   院子里没有人,他心思一动,后面的邻居家里有水井,他又何必舍近求远?还在心里埋怨李卫国和陈保平,邻居家里有水井,两个老知青竟然瞒着他们,都没安好心,就怕便宜了别人。   王新民挑着一担空桶进了院子,直奔水井。   小白果在屋里咸鱼躺,小桃子趴在床边,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它立刻窜了出去。   家里进贼了! 第151章   白家很偏,附近百米只有一个知青院,离村口的水井就更远了,挖口井也是为了方便自己。   就算以前跟三个知青换东西,关系还算不错,都不曾提起过让他们来自家挑水,三个知青也从未跟白家提过。   后来让刘若然来家里挑水,也是因为刘若然帮了他们。   毕竟这口水井在自己家,谁也不愿意外人来自己家里走进走出。   这个新来的知青脸可真大。   别人家的东西,哪怕是一滴水,别人没答应给你,你就不能动。   动了就是做贼。   反正小桃子已经把他当成贼了,它咧着嘴,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新民身后。   王新民还一无所知,他把麻绳往木桶的提手上一套,就打上来一桶水,倒进另一个桶里,又把桶扔进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   再把麻绳卷好,拿起扁担准备转身。   小桃子瞅准时机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他屁股上。   王新民吓了一大跳,身子往前面倒了下去,还好他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横在了井沿上,不然他就要坠入井里了。   “哪来的死狗!”王新民又惊又怒,嘴里在骂骂咧咧的。   小桃子可凶了,死死地咬着他不放,整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王新民懵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了,那只狗压在身上特别沉,他也怕扁担的承受不住就栽进井里。   他一手抓紧扁担,另一只手伸向身后去打小桃子。   “死狗,滚开啊!”   “你滚啊,别咬我!”   “快松口啊,你松不松?你再不松口我今天就打死你!”   小桃子头上挨了一拳头,可还是要咬着他,还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嘴里还传出“呜呜”的威胁声。   小桃子第一次抓贼,也是第一次咬人,正是立功的时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王新民还在打它。   但小桃子不打算再忍他了,他的拳头一挥过来,它一口咬了上去。   顿时鲜血淋漓,小桃子还咬着他的手不放,手上皮肤薄,远比咬屁股要痛。   王新民一声尖叫:“啊——”   “死狗!今天不打死你,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之前怕自己坠井,顾虑颇多,现在可能是被逼急了,他朝旁边一滚,就从井沿上滚了下来。   这会儿,没有了坠井的威胁,这一人一狗就打起来了。   他们都认真在打,一人一狗有来有往,王新民被两个水桶撞拌倒,水流了一地,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坐了一身的泥水,身上的衣服裤子在小桃子的撕咬下成了条状,看起来好不狼狈。   小桃子也挨了好几拳,痛得嚎叫了好几声,可还是坚持要咬他。   小白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小桃子的惨叫声。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是她睡糊涂了,外面又传来小桃子的声音,还有一个极为陌生的男声。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接从床上蹦下地,光着脚跑了出去。   刚跑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了让她睚眦欲裂的一幕。   ——小桃子被人扔进井里了!   还伴随着小桃子的嚎叫和重物落进水里的声音。   小白果怒吼一声:“别碰我的小桃子!”   王新民又被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就看到白家那个小姑娘头发蓬乱,还光着脚站在门口。   他一身太过狼狈,又脏又乱跟个乞丐一样,小白果没认出他来。   她是真的气急了,“你打小桃子,你没了!”   王新民这才回过神来,之前跟小桃子打架,小桃子又不依不饶,追着他咬,他又在气头上,压根就没有考虑太多,只想尽快摆脱小桃子,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气急了就把小桃子扔进井里了。   现在清醒过来了,他也懵了。   他把狗扔到井里,不管这条狗会不会淹死,他们家都要洗井。   如果小桃子淹死在井里,事情就更大条了。   乡下人又团结,这会儿若是结了仇,他今后在上林大队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小白果抄起墙角的扫把冲了过来,一边打他一边冲他喊:“快把小桃子捞上来!”   就算再气,小白果也知道小桃子太重了,她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救小桃子,这个扔下小桃子的人不能走,他必须把小桃子捞上来。   井里的小桃子听到小白果的声音,也委屈得呜呜直叫。   “快点,把小桃子捞上来!”   “你不把它捞上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又拿着扫把对着王新民一阵劈头乱打。   王新民抬起手臂去挡,“我捞!我现在就捞,你别打了!”   “赶紧捞它上来!”小白果死死地瞪着他,终于放下了扫把,又趴到井沿上去看小桃子了。   还好小桃子会游泳,它只是很委屈。   狗狗抓了个贼,可它没打赢,还被贼打了,狗狗又气又委屈。   小桃子就在哄它了,“小桃子,你别怕,马上就捞你上来。”   王新民拿着他打水的麻绳,套了个圈准备把小桃子捞上来,可转念又想到小桃子上岸后又会追着自己咬,他的动作一滞。   不行,不能再跟这条狗纠缠了。   这条狗很凶,咬人还很痛,不能让它追着咬。   好在这条麻绳够长,他将一头拴在院子里的橘子树上,才拎着麻绳的另一头走向水井。   小白果等不及了。   催促道:“你快点啊!”   她刚开始火冒三丈,又看他一身太过狼狈,没认出他是谁。   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有空想别的了,一看地上的扁担和水桶,终于想起他是住在前面的知青。   小白果很快就把事情捋清了,这个新来的知青太懒了,不想去村口就跑到他们家来挑水,然后被小桃子逮住了,还被小桃子当成贼咬得一身破破烂烂的,他又打小桃子,还把小桃子扔到井里了。   如果小桃子在外面咬了人,可能是它的错。   但在自己家,他被咬就是活该了,谁让他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别人家里。   小白果握紧了手里的扫把,她才七岁,就算练了一年八卦掌,可若要跟一个成年男人硬拼,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的,现在家里没有大人,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万一他发狂把她和小桃子都杀了,她就亏大了。   等他把小桃子捞上来了,她就去找外公,让外公找他算账。   王新民还不知道自己被小白果当成了穷凶极恶之徒。   他拿麻绳把小桃子从井里拉了上来,小桃子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头咬他。   好在他早有防备,直接蹦开了,再捡起地上的扁担。   他一手抄着扁担,一边后退还防备着小桃子,“你不要过来,再过来就别怪我拿扁担打你!”   小桃子呲着牙,嘴里还发出威胁声。   王新民也怕它再扑过来,好在麻绳的另一头拴在了树上。   他拿着扁担把两个桶一点点带到自己身边,连麻绳都不要了,挑着两个空桶落荒而逃了。   小白果冷眼看着,也没有阻拦他。   等人一走,她就放开了小桃子,再摸摸它湿乎乎的狗头。   “小桃子,你等等我,我们卫生所找外公。”   小白果为小桃子解开麻绳,再洗了洗自己脚上的泥,才穿上鞋子带着小桃子去告状了。   今天这个状必须要告!   ……   小白果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锁上院门,就带着小桃子横穿了半个大半村,直奔卫生所。   路上遇到一些村民,看她的眼神都很稀奇。   白家有精力打扮两个孩子,每天的小辫子都梳得整整齐齐的,头绳还要搭衣服的颜色,是村里最讲究的小姑娘了。   今天小白果的头发怎么炸开了?   小白果没管那些人的目光,她来到卫生所里,白术见到她也吓了一跳。   “乖宝,你怎么了?”   看到小桃子身上的毛还是湿的,“小桃子怎么回事?”   卫生所里还有在针灸的病人,小白果揉了揉鼻子,看了眼那个病人,就摇头否认了。   “没事。”   但小桃子有事啊,它不会说话,不代表不会告状。   它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嘴里发现委屈的呜呜叫声,还在用脑袋蹭白术的腿。   这是小桃子惯来的告状方式。   那个病人就在笑了,“你们家小桃子快成精了,还会告状。”   白术还在看小白果。   “外公,咱们家进贼了。”小白果抿着小嘴,也开始委屈了。   那个病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进贼了?这可不是小事,快去找大队长。”   “进贼了?你跟他打了照面?你有没有受伤?”白术把她拉到身边,就在上下打量,见她的身体没有紧绷,表情也自然,这才松了口气,“那个贼还在咱们家吗?是咱们村的,还是不认识的?”   “是新来的知青。我没有受伤,他去咱们家做贼,被小桃子咬了,他就打了小桃子。”   “新来的哪个知青?”   “那个皮肤很白,但总是黑着脸的大高个知青。”   白术回忆了一下,他和新来的知青没有打过交道,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是那个病人说:“我知道是谁了。是不是两颗门牙像兔子的那个?”   小白果点头,“对,就是他。”   “那个是王知青。”   “我知道了,他姓王啊。”   “我跟他在一块地干过活,听他一起的知青喊他王新民同志。”   小白果和白术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偷什么东西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个病人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个王知青家里条件挺好的,他刚到村里就换了五十个鸡蛋,听说他一天要吃两个鸡蛋。他自己有钱,又有安家费,不至于做贼吧?”   倒不是说条件好的人不会做贼,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偷东西。   自己又不是没钱买,还跑去别人家里偷,至于吗?   小白果说:“他偷我家的水。”   那个病人:“!!!!”   白术:“!!!!”   听说过偷钱偷吃的,偷水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想着他不至于去做贼,现在想想知青院到村口水井的距离,他真的至于!   几个细皮嫩肉的新知青去村口挑水,对他们而言可能比下地干活更累人。   白家住得近,又有水井,说他去偷水肯定是真的。   白术他们俩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不管拿了什么东西,我们家没答应的,他就是偷。”小白果又说:“我在家里睡觉,他跑到我家里偷水,小桃子去抓贼咬了他几口,他也打了小桃子,还把小桃子扔到井里,小桃子差点被淹死了。”   光听前面去偷水,可能还有点喜感。   可后面说到把小桃子扔到井里,就相当恶劣了。   偷人家的水,还想淹死人家的狗,井里的水也弄脏了。   小白果就更委屈了,“咱们家的井弄脏了。今天没水喝了。”   “乖宝不气了,等会外公去找他算账。咱们家的井是他弄脏的,肯定要他来洗。”白术摸摸她的头,也知道她和小桃子的感情,小桃子被人扔到井里,小白果是何等的生气?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很棒了。   那个病人也说:“太不是个东西了。偷水还弄脏人家的井。”   ……   另一边,王新民回到知青院里,可还是惊魂未定。   他也不是多坏的人,把小桃子扔到井里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清醒过来了,心里也弥漫着一种叫后悔的情绪。   他脱下一身被撕破的衣服,好好的一身衣服被咬成了乞丐装,他也有点心疼。   可现在不是心疼衣服的时候,还要解决后面的那户人家。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块钱,弄脏了他们家的水井,赔他家一块钱总够了吧?   怕小桃子再来咬人,他手里还拎着一根棍子,来到白家的院子,却吃了个闭门羹,白家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锁。   那个小姑娘肯定不在家里。   人不在家里,现在没办法赔钱,他身上还有多处被小桃子咬出来的伤口。   王新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趟卫生所,后面这户人家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他去卫生所处理伤口,正好赔钱给他家。   他又回去拿了三块钱放在身上。   等王新民来到卫生所里,那个病人早就走了,去大榕树下传八卦去了。   用不了一天,新来的王知青上白家偷水还打了白家的狗,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上林大队。   王新民对此还一无所知。   卫生所里,白术在给小白果扎小辫子,这里没有梳子,他只能用手抓。   也没有头绳,只能拿两根毛线将就着用一下。   扎了两个羊角辫,小白果又从炸毛的小孩变回了乖软的模样,看外面天真单纯还无害。   当然了,前提是没有见到王新民。   王新民一出现在她眼前,她又炸毛了,凶巴巴地喊道:“外公,坏人来了!”   呃……被当成坏人了,王新民有点尴尬。   小桃子也瞬间炸毛,嘴里发现呜呜的声音试图震慑住他。   白术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落到王新民身上,淡淡地喊了声:“王知青。”   又拍了下小桃子的狗头,示意它乖一点。   有靠山替它出头,小桃子马上就乖顺了,往地上一趴。   王新民也不是个傻子,一对上白术的眼神,他就知道小白果告状了,白术很生气。   “白大夫。”王新民客气地喊了一声,第一时间跟他道歉:“白大夫,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你们家的狗扔到井里。我当时跟它打起来,又没办法摆脱它,太生气了,冲动之下就把它扔到井里了。”   他原本打算赔一块钱了事,现在看着白术的表情,就知道一块钱没法了结这事。   这一家人条件很不错的样子,大概不会把一块钱放在眼里。   他又掏出原本用来当医药费的三块钱。   “白大夫,给你们家造成了麻烦,我也知道很对不住你们家。我不是有心的,我现在心跳还没缓下来,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狗咬,也是第一次跟狗打架,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也代表了我的心意和我的歉意。”   王新民还适时露出手上被咬出来的伤口。   他是高傲了些,但不是傻。   以后还要在上林大队生存,也知道赤脚大夫对这个村子的意义,如果得罪了白术,估计他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小白果拿眼一瞪,“拿开,我们家不稀罕你的钱!”   王新民看了她一眼,这小孩可真是的,三块钱都不放在眼里?   白术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伤口还没有处理过,他手上的血迹依然清晰。   又低头看了眼小桃子,还挺厉害的,会抓贼了,不是只吃白饭的狗。   再看王新民鞋子上的泥,但衣服裤子都干干净净的,袖子下面还有一道深深的抓痕,大概是换了身衣服。   至于之前的衣服,估计已经阵亡了。   “你把钱拿回去吧,我家不缺你这三块钱。”   “白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今天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跑去我家里。吓到了我家孩子,还打了我家的狗,把我家的狗扔到井里。今天是第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以后也不想在我家见到你。”   小白果满脸地难以置信,“外公,怎么能算了?”   白术拍了下她的头,“这事交给大人处理。”   小白果还很不服气。   白术又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想计较别的。但你把我家的井弄脏了,今天天黑之前必须把井洗干净。”   钱,他们家一分不要,但井必须要他自己去洗。   不管他是找知青洗,还是花钱请村里人洗,天黑前必须洗干净。   王新民低低地应了一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之后他又找白术帮他看伤,身上的伤口都暴露在白术眼下,他腰上,屁股上还有腿上,有好多个牙印,屁股上的伤口最深。   这下子,白术更是确定了,他的裤子肯定被咬破了。   在他印象里只会撒娇和吃喝小桃子,居然有那么厉害的一面。   ……   等王新民走后,小白果还气呼呼的。   “外公,你也太便宜他了吧?”   “外公问你,他之前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吧?”   “不是这套。”   “之前的衣服被咬成什么样了?”   “呃……被撕成一条条的了,像个要饭的。”   “那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口吗?”白术摸摸她的头,王新民伤在隐秘处,白术进了里面的小屋帮他处理伤口,没带小白果进去,她大概还以为小桃子是只没有战斗力的狗,以为吃亏的是小桃子吧?   王新民损失了一身衣服,又被咬了一身伤,还要去他们家洗井。   这些教训,在白术看来已经够了。   小白果不这样觉得,她没看到小桃子咬人,还以为它是一条弱唧唧需要自己保护的小狗狗。   “他是受了伤,但小桃子被扔到井里,小桃子也很惨呀。”   “小桃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弱,还撕碎他一身衣服,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重了。”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王知青长得那么高,做一套衣服要好多布料,要钱还要布票。   小桃子没有受伤,他的衣服被撕碎也没让他们家赔钱,勉强算扯平?   小白果气呼呼地说:“不行,我还是要报复他。”   白术问:“你想怎么报复?”   小白果说:“杀人诛心,怎么狠怎么来。”   白术沉默了。   小白果又说:“外公,你要帮我。”   “怎么帮?你想怎么报复他?”   “知青院里没有好吃的,外公每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带着好吃的去地里馋他。还要挑在下午,他干了一天的活,又累又饿,我在旁边吃着香喷喷的好吃的,你说他会不会被馋哭?会不会被气哭?”   白术:“……”   我怀疑你有私心,借着报复之名给自己讨福利。   重点是每天下午都要去。   还真是杀人诛心了。   可他看着小家伙认真的小表情,还是心软了,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上学了,估计就没那么开心了。   上学前的日子,就让她开心一段时间吧。   白术笑着答应了,“好,外公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小白果摸摸小桃子的狗头,“小桃子会抓贼了,也要加餐表扬。”   “可以,小桃子会看家了,是条好狗,应该奖励。”   小白果心满意足了。   自己有好吃的,小桃子也能加餐,还能馋死王知青,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想想王新民未来的悲惨生活,白术也忍不住闷笑出声。   有钱又能怎样呢?   知青院的伙食很差,他有钱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不管是去公社还是去县城都很远,等他买回来,明天又给小白果换种吃的。 第152章   不出所料,王新民成了村里最新的八卦,经过那个病人的传播,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都知道他跑去白家偷水,还把白家的狗扔到了井里,气得小白果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跑到卫生所里告状。   八卦群众都在等消息,想知道白术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跑到别人家做贼,还把狗扔到井里,弄脏了人家的井,这也太过分了。   就有好事的人去卫生所那边观望,眼瞅着王新民走进卫生所,他立马就兴奋了。   然后悄悄地靠近,贴在卫生所的墙后偷听。   听完之后,他还有点失望,这是偷水又是丢狗,只是让他洗个井,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等王新民走后,这八卦群众也回到了大榕树下,说起白术不收王新民的钱,只要求他把井洗了。   这位村民还在痛心疾首。   “让他洗井,那不是应该的吗?赔偿呢?怎么能不要赔偿?”   听着他打探来的消息,其他的村民也很失望,弄脏了白家的水井没让他赔偿,也太便宜他了吧?   失望归失望,可他们都是外人,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   只能从别处下手了。   一方是自己村里人,一方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知青,傻子都知道该帮谁。   于是,就有村民开口了。   “你们都回去跟自家人说,如果王知青找他们帮忙洗井,不能答应,也不能去帮忙。”   “对,就让那些知青洗,咱们村的人不能帮忙。”   “那……他们洗得慢,今天洗不完,白大夫家还要不要用水了?”   “没水用就让知青挑啊。知青弄脏了他们家的井,在洗完井之前,让他们挑水不是应该的吗?”   “就应该这样。我去地里通知我家的人。你们也赶紧去。”   “那些没人来的人家,也一起通知一下。”   “……”   他们很快就商量好了,五个新来的知青是外人,上一批的知青就算来了三年,但也是外人,家不在这里就算不得村里人。   本来还好好的,村民们早就接受了李卫国和陈保平,但这次王新民搞事,村民们又把他们划出去了,视他们为一伙的。   李卫国和陈保平还不知道,不然他们肯定会喊冤。   大榕树下的村民们说动就动,都跑去地里通知自家人了。   这些八卦人群大多是年纪大了,不用下地干活的老年人了,他们开了口,自家的年轻人肯定要听话啊。   王新民心里也惦记着洗井的事,他也很头痛,洗井可不是个容易干的活,就算白家的水井不深,但也有一井的水,要把井里的水全部打出来,绝对是个大工程,白家还给了天黑前的最后期限,他现在能怎么办?   他只能找帮手了。   王新民来到地里找其他知青,先找了与他一起下乡的另两个男知青。   那俩人一听要去白家洗井,表情就同出一辙。   “洗井?他们家有水井?”   “为什么他们家会有水井?”   “对,他们家有水井。”话音未落,就接收到两道“你吃独食”的目光,王新民就尴尬了,他干巴巴地解释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家有水井,他们家还有一条特凶的狗,我一担水刚打上来,它就逮着我一顿咬。”   他撸起袖子,让两个同伴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经过处理,但仍是可怖。   另两个男知青陈贡生和黄林好歹收起了目光,吃独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王新民就是最好的例子。   陈贡生问:“洗井是怎么回事?”   王新民的眼神就开始游离了,他实在没脸说。   黄林也问:“你找我们帮忙,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   在两个的逼问下,王新民终于说了:“我跟他们家的狗打起来了,我输了。最后把狗扔进了井里。”   陈贡生与黄林:“!!!!”   可真有你的,没偷到水也就算了,跟狗打架还打输了,打输之后还要帮人家洗井。   这是哪来的傻憨憨?!   黄林抹了把脸,想想等会要去洗井,他就头皮发麻,“王新民同志,你身上有伤口,不能沾水,光靠我和陈贡生两个人肯定不够,你去找找李卫国和陈保平两位同志吧。人多力量大,争取早点干完。”   陈贡生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多找几个人吧。”   王新民叹了口气,“我跟他们不熟。”   黄林说:“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我们都是知青,都是外来者,遇到事情本应团结。我们几个若是跟一盘散沙一样,自己能有好日子过?村民们也会嘲笑我们,本来就人少,还不团结。”   王新民还是去找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听完他的平意,俩人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他爹的可真悲催!干活不行,惹事倒是厉害!   若是白家愿意让他们去挑水,他们能瞒着几个新知青吗?王新民这狗东西私自去白家偷水,还把他们拉下水了。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种时候,身为知青他们就该团结一心。   ……   几个男知青都提前下工了,李卫国还提醒王新民,可以花钱请几个村民一起帮忙。   他倒是想,结果问到的村民没一个接茬的。   他们就懂了,村里人表面看着和气,可当知青和本村村民闹了矛盾,他们就会一致排外,知青始终是外人。   白术也提前下工了,带着小白果和小桃子一起回家了。   五个男知青把知青院的桶和瓢、盆都带去了白家,但还是不够用,又借了白家的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小白果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搂着小桃子,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当监工。   她的心思早就飞远了。   满脑子都是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大后天又吃什么。   要怎么吃才能馋到王知青?   王新民正在干活,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好像有危险找上门了。   他警觉地回过头,就对上了小白果的目光,俩人四目相对,小白果立刻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看?想找小桃子打架吗?   小桃子在王新民看过来那瞬间,就立起了脖子,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王新民赶紧收回目光,就怕小桃子再扑上来咬他。   今天这一架打的,小桃子觉得自己输了,委屈得不行,王新民也觉得自己是输家,他被咬了一身伤,报废了一身衣服,还要来白家洗井,现在又被小桃子威胁了,他还能更惨一点吗?   打架打输了,他也不敢找小桃子再打一场。   看小桃子嚣张的模样,显然是没打过瘾,还想找他切磋一下。   王新民在心里暗骂了小桃子两句: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等李秋容和小紫苏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几个男知青在自己家挑水,一个守在井口负责打水,一个在院子里把他们家的菜浇了,还有三个挑着水往外走,俩人眼里也透着古怪,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直到她们问了小白果,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俩人齐齐无语,这新来的男知青也太不靠谱了吗?   她们转头去看王新民。   王新民耷拉着脑袋,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也太尴尬了。   小紫苏进屋放下书包,又出来搂着小桃子一顿哄,“小桃子,你真是太委屈了,差点就淹死了。”   小桃子还在呜呜告状。   守在井口打水的王新民:“……”   明明他是输家,为什么都说狗委屈呢?   等他们累死累活洗完井,天已经很黑了,知青院里没有水,桶和盆都被五个男知青带去了卫生所,两个女知青只能带着大碗和陶罐去村口的水井,遇到打水的人,让人家给她们一点水,好歹有水烧饭,不至于饿肚子。   几个男知青累成狗。   他们一身的汗,还要去村口挑水洗澡,明天做早饭也要用水。   忙活了一通,比下地干一天的农活还要累。   夜里睡前,七个知青一起开了个会。   作为老一届的大哥,陈保平有话就直说了:“白家有水井,王新民同志是不是还怨我和李卫国没告诉你们?”   小心思被拆穿了,王新民第一时间否认,“我没有这种想法。”   陈保平冷笑着说:“我不管你有没有。这样的事,只此一次。今天发生的事你们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咱们是外来者,和村里人发生冲突,没有人会帮我们。再有下一次,你们就搬出去吧!”   几个新知青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里是知青院,大家都是知青,凭什么赶我们走?”   “你们是来得早,但你们不是知青院的主人。”   “谁都没资格赶我们走。”   “你们还不服气?你们才来了半个月,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害得我们跟你们一起丢人。”陈保平顿时气乐了,又指着这间屋子说:“我告诉你们,这三间屋子,是我和李卫国还有刘若然盖起来的。还有这个院子,是我们三个一点一点圈好的,你们作为后来者,既没出钱又没出力,你们还跟我叫嚣凭什么?凭我出了力,凭你们没有半点贡献!”   李卫国也气得不行,这几个新来的还问他们凭什么?   “大不了就散伙呗,旁边还有地,你们也盖个院子自己住。”   俩人都黑了脸。   五个新知青表情讪讪,也不多说什么了。   不说李卫国和陈保平,陈贡生和黄林也是一肚子怨气,他们在白家洗井忙活了好久,还要被那条恶犬盯着,一副随时可能上来撕咬他们的凶相,看着就挺渗人的,王新民惹出来的事却让他们一起承担了。   没有人站在他这边,王新民也只能低头认错。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我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就贸然跑到别人家里,还给大家招来不小的麻烦。明天早上我请你们吃水煮蛋,过几天我写信回家,让我父母给我寄肉票,到时候我请你们大家吃肉。”   听到这句话,李卫国和陈保平的脸色好多了。   最后,李卫国还不忘告诫几个新来的。   “后面那户人家,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特别是他们家的小孩不能惹,大的那个还好一点,最多是无视你们。小的那个特别记仇,还特能搞事,他们家大人还很护崽。不是我吓唬你们,今天这个事,可能还没有结束。”   这是李卫国自己的经验,前年他欺骗林柳枝的感情,被小白果当场逮到。   之后她爸就针对他给村里的小姑娘上了一节防骗课,村里的姑娘也不太跟他和陈保平说话了。   今天洗井时,他留意到小白果看王新民的眼神不太对。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没完。   王新民听后,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还没结束?我才是输家,我被她家的狗咬了一身的伤,我还报废了一身衣服。”   “你以为你洗个井就算完事了?”陈保平用一种饱含同情的目光望着他,“前年,有两个外村人打了她和她的狗,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有多惨吗?有一个差点死了,另一个被打断腿,也差点死了。最后还去他们村,把他们家的猪牵回来了。”   最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新民同志,你就自求多福吧!”   陈贡生和黄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李卫国也说:“你们应该庆幸她爸不在家,她爸打人贼凶了。”   王新民摸了把脸,难怪他在白家院子里浑身发毛,原来是被那个小孩盯上了。   两个女知青胡小晶和许依依面面相觑。   “没那么可怕吧?我见过那个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呀。”   “那小脸胖嘟嘟的,单纯无害,哪有你们说的那么恐怖?”   “她是长了张全村最可爱的脸,可人家两年前就是村里的小霸王了。”   胡小晶和许依依:“……”   想问问村里的小孩,你们村选小霸王是看脸选的吗?   ……   李卫国和陈保平没有猜错,次日下午,王新民就迎来了小白果的报复。   王新民昨晚听了两个老知青的话,不敢落单,怕小白果带狗来咬他,就跟另几个知青一起上工,狗来了也有个帮手。   结果,就连累了几个同伴。   上午,白术骑着自行车带小白果去供销社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下午就做了个红烧肉,又煮了白米饭,拿个搪瓷缸子装了起来。   小白果一手捧着搪瓷缸子,另一手拿着一只瓷勺,就去地里找王新民了。   路上,还找了几个村民问路。   几个村民都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她,你咋回事?昨天他去你家做贼,你还给他送吃的?   这些村民也是恨铁不成钢。   可小白果坚持要去,他们也不好阻拦,还是给她指了路。   于是,带给王新民的惩罚开始了。   陈贡生瞅见小白果过来,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声,还不忘提醒几个同伴。   “王新民,她来了!”   另几个知青:“!!!”   救命,她真的来报复了!   王新民抬头瞟了一眼,只有小白果一个人,没把小桃子带来,他稍稍放心了一点。   只是一个小孩,打几下也不痛,就让她打几个出个气吧。   做人啊,千万不能太乐观。   小白果会打他吗?不可能的,她力气不大,打人又不疼,她才不会打他呢!   她直奔王新民身旁一米远的田埂,往田埂上一坐,就揭开了搪瓷缸子的盖,独属于红烧肉的霸道香气瞬间弥散,几个知青离得近,闻着一股浓香的肉味,几个都馋得直流口水,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眼神还很不争气地往小白果那边瞟。   她坐得低,他们清楚地看到搪瓷缸子里暗红色的红烧肉,上面还泛着油光,看起来就特别有食欲,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不安分了。   小白果拿勺子在搪瓷缸子里一搅拌,把下面白花花的大米饭搅了上来,和红烧肉拌在一起。   一句话也没有,就坐在那里开吃了。   对小白果而言,只是一顿饭的工夫,对几个知青来说就是一场无言的折磨了。   哇!这小孩果然跟李卫国说的一样恐怖,报复心也太重了!   她不光是报复了王新民,连他们也一起报复了。   这小孩也太坏了吧?   路过的村民看乐了。   原本他们还在生气,这孩子咋那么不知事呢?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去地里找他,要给他送吃的。   现在他们放心了,她是去馋那群新知青的。   干得漂亮!!   他们不是很高傲吗?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乡下人吗?现在轮到乡下人看不起他们了。   这年头,娱乐活动本来就少了。   只能聊聊八卦,自己找点乐子。   小白果带着红烧肉去地里馋知青的事情立刻成了村里最新的八卦,还传到大队长他妈耳朵里了,等大队长回到家里,他老娘就拉着他说:“这段时间,把几个新知青安排到一起干活吧。”   让他们一起受罪吧,他们是一起来的,可以视为同伙。   林长进满口答应,“行,这事好办。”   林长进他娘得了儿子的承诺,就去了大榕树下跟八卦朋友们分享消息。   “我跟长进说了,让几个新来的知青一起干活,不许他们分开。”   让五个新知青一起遭罪吧!   ……   五个新知青一脸菜色地回到知青院,满脑子都是红烧肉拌大米饭,光是闻着味就香得不行。   再看看自己的晚饭红薯粥,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李卫国还在问:“你们不饿吗?”   五个新知青齐齐摇头,饿啊,只是看到红薯粥没有食欲。   黄林第一个表态,“我明天不跟王新民一起干活了。后面那个小孩太恐怖了。”   “我也是。”陈贡生赶紧点头,“那个小孩不能惹。”   胡一晶和许依依也是一脸后怕,“我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小孩。”   陈保平问:“她怎么报复你们了?”   他还以为小白果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倒尽了他们的胃口。   “你知道她对咱们干了什么吗?”许依依放下红薯粥,用双手比划着,语气夸张地说:“她捧着那么大一个搪瓷缸子,上面盖着一层红烧肉,下面全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她还拌着一起吃,当着我们的面吃。”   陈保平和李卫国:“!!!”   震惊!还有这样的报复方式?   俩人立刻离王新民五米远,用一种看瘟神的眼神看他。   “王新民同志,你别过来,你明天离我远一点。”   “最近都别出现在我身边!”   王新民欲哭无泪,“我明明是输家,我被她家的狗打了!”   李卫国说:“你自行保重,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七个知青,另六个都离他远远的,不想跟他一起上工了。   只可惜,他们想得太美好了,他们上工又不是自己想干什么活就能干什么活,他们要听村干部的安排。   村干部要把他们安排到一起,他们就避不开王新民。   两个老知青毕竟下乡三年了,村民们也接纳了他们,没把他们跟王新民安排到一起。   另几个新知青提出抗议。   抗议有什么用呢?你们可以抗议,人家也可以拒绝。   你们都没有多少干农活的经验,把你们安排到一起,让你们一起攒经验。   另几个新知青欲哭无泪。   王新民这该死的坏东西,害得他们好苦啊!!   ……   这天下午,小白果又捧着搪瓷缸子出门。   不用她主动问路,就有村民给她指路,“往这边,直走就能看到王知青了。”   指完路,又暗戳戳地问:“白果,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小白果说:“外公卤的猪耳朵。”   指路的村民听饿了,“你快走吧。”   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卤过的猪耳朵又经过凉拌,浇了红油,还放了蒜泥和葱花,就更香了。   一揭开盖,几个知青的肚子就在咕咕叫。   可他们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小白果所在的地方瞟,这卤猪耳闻着好香啊,他们家还有卤水吗?能不能给他们一勺卤水拌饭吗?   凉拌猪耳下面也有一层大米饭,小白果拿勺子拌着吃。   她吃得香甜,吃得心满意足。   特别是几个知青的眼神总在偷看她,她就吃得更香了。   她找到新知青们的新用途了——下饭!   看他们干活太下饭了,她一天可以多吃一餐,她又可以长胖胖了。   满了七岁,小白果有了要抽条的迹象,长高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胖乎了,小紫苏还心疼了好久,总觉得妹妹是饿瘦的,总想让小白果多吃点,可她的胃就那么点大,吃不了太多呀。   现在好了,有几个知青给她干饭,她很快就能胖起来了。   看到胖乎的鱼鱼,姐姐会很开心的。   她决定了,她要天天来,不光是报复王知青,还是为了长胖胖! 第153章   小白果吃完就走了,留下一群知青肚子咕咕叫。   这个下午,他们谁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小白果的报复能持续多久。   直到下工后,几个人走在回知青院的路上,才小声说着话。   “你们放心吧,谁家也经不起天天吃肉,她也就是这几天能馋一下我们。忍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还有几天啊?我才两天,就顶不住了。”   “我也顶不住了,她要是天天来,我早晚得崩溃。”   “就算她爸妈在城里上班,每个月又有多少肉票?肉我们吃不起,换成别的乡下能找到的东西,咱们就吃得起了。”   “她这几天吃什么,我一定要记在本子上。等过了这阵子,我一定要全部吃一遍。”   这句话说进了另几人的心坎里。   一定要记下来,过了这个风头再补偿自己。   王新民揉了揉鼻子,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一群同伴,他主动说:“我上次换的鸡蛋还没吃完,今晚给大家加餐吧,每人一个鸡蛋。”   他现在给不起红烧肉,也给不起卤猪耳,只能给个水煮蛋了。   他相信这是暂时的,等小白果没肉吃了,她再吃别的东西,他就去村里跟人家换,好好地补偿这群同伴。   望着他充满歉意的脸,几个同伴心里的怨气消失了大半。   一起遭了罪,五个新知青也是难得的团结。   又说起了两个老知青。   “我有个想法,院子是两个老知青盖的,以后如果我们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又会跟上次一样说我们没有半点贡献,要赶我们走。不如我们五个人凑钱打一口水井吧?有了贡献,他们就不能随意说赶我们走的话了。”   “我觉得可以,我们能站稳脚跟,也是方便了自己。”   “打井要多少钱?”   “去白家打听一下吧。”   去村口挑水实在太远了,干完农活再去挑水,就是累上加累。   挑两担水,双腿都要打颤。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更有李卫国和陈保平带给他们的刺激,对方随时可能赶他们走,就好似自己只是寄人篱下,没有一点安全感。   几个人商量好,等会让胡一晶和许依依去白家打听。   她们是女知青,白家应该会对她们友好一点。   这件事,是几个新知青共同商量的,在确定之前,他们默契的没有告诉两个老知青。   今天他们吃的是红薯饭,胡一晶和许依依端着饭碗出了门,假装去白家串门。   院门未关,小白果和小紫苏坐在院子里吃饭,她们站在门口,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凉拌卤猪耳。   小白果看了她们一眼,没吭声。   小紫苏就友好多了,主动问她们:“你们有事吗?”   胡一晶咽了咽口水,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红薯饭,吃着还拉嗓子,更是食不下咽了。   她小声说:“我想找李老师问点事。”   “哦,那你等一下。”小紫苏转过头,就拨高了声音冲着屋里喊:“外婆,前面的两个女知青找你。”   “我外婆很快就来,你们等等吧。”   不到两分钟,李秋容就出现了,她神色淡淡地对二人点点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许依依问:“李老师,我们想在知青院里打一口水井,想问问找人打井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李秋容也不清楚,“是我女婿找人打的井,你们如果不急,等他回来我帮你们问问。”   胡一晶和许依依对视一眼,“好的,麻烦李老师了。”   李秋容也客气道:“不麻烦。”   就在李秋容要转身进屋里,胡一晶又开口了,她红着一张年轻的脸,轻声问:“李老师,我们天天吃红薯饭和红薯粥,有点吃不下。你们家的卤水还有没有?能不能给我们一勺卤水拌饭吃?”   卤猪耳朵是不可能给她们的,她们也有这点自知之明。   就想讨点卤水解解馋,闻着实在太香了。   李秋容回头瞅了眼小白果,她也知道小白果带上吃的去地里馋几个新知青,这两个女知青也是无辜受了牵连。   “灶房里还有一点,你们跟我来吧。”   “谢谢,谢谢李老师。”   李秋容太好说话了,两个女知青有点受宠若惊,跟着她一起进了灶房。   她们只想讨一小勺卤水,结果李秋容拿个舀汤的大勺子给她们各舀了一勺。   “家里有孩子,这些卤水味道没那么咸,要多放点才有味。”见两个小姑娘一脸激动,捧着碗笑得特别开心,李秋容也笑了,“你们想不想吃干鱼?今天做多了,吃不完,给你们尝尝吧。”   胡一晶和许依依就更惊喜了,这也太好了吧?   “太感谢你了,李老师。”   “我们想吃。”   “不用那么客气。”李秋容从灶房里拿了双干净筷子,带着她们去堂屋里,桌上有道风干的刁子鱼,小白果的门牙有点松动,即将面临换牙,不喜欢吃太硬的,碗里还剩下四条,李秋容给她们各夹了两条,又把筷子伸向凉拌卤猪耳。   “这是今天卤的猪耳朵,也给你们尝尝。”   胡一晶和许依依赶紧护住碗,俩人齐齐摇头,已经厚着脸皮要了人家的卤水和干鱼,再要凉拌卤猪耳就太过分了。   “不用了,我们已经够吃了。”   “谢谢李老师,我们先回去了。”   “行吧,有事再来。”   两个女知青走出白家的院子,心脏就开始狂跳了,她们没有跟白家接触过,只知道王新民在白家吃了个大亏,白家的小孩也特别恐怖,没想到李秋容是个很友善的人,还主动给她们加菜。   “这李老师也太好了吧?”   “你说她知不知道她家小孩故意馋我们?”   “肯定知道。也知道我们是受了牵连,所以才给我们加菜。”   俩人捧着饭碗回到知青院,几个男知青瞬间就炸锅了。   闻着卤水的香味,又看到她们碗里多出来的干鱼,几个直咽口水。   “你们不是去打听消息的吗?怎么变成讨吃的了?”   “卤水拌饭能不能分我一口?”   “干鱼能分一点点给我们吗?”   胡一晶和许依依也没打算吃独食,进门前俩人就商量好了,许依依说:“卤水拌饭只能给一点点让你们尝个味,给多了我和晶晶就得饿肚子了。干鱼我俩一人一条,剩下两条你们五个人分。”   几个男知青也识趣,她们就那么一碗饭,不管给他们分多少,自己吃到的都会变少,几个也拿出了自己的糖果和饼干。   吃到了香喷喷的卤水拌饭,哪怕只是一小口,三个新来的男知青也跟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天知道他们这个下午有多难熬。   再吃一口干鱼,感觉灵魂都升华了,后面那户人家的伙食也太好了吧?又是凉拌卤猪耳,又是干鱼的。   下乡以来,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陈贡生只觉得幸福感爆棚。   “我想去白家搭伙,是不是种妄想?”   “你还知道是妄想?”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家伙食也太好了,跟你们不熟还能直接送你们四条干鱼。我觉得不是熬几天的事。”   听到这句,另几个同伴马上就萎了。   天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你们别自己吓自己。”李卫国听在耳朵里,就忍不住笑了,“他们家最不缺鱼吃,他们家的狗一天也能吃到几条干鱼。”   五个新知青:“!!!!”   所以,那条恶犬比他们的伙食还好?他们也太惨了吧?   “想当年,他们家那个大孩子吃鱼吃腻了,每个饭点就跑到知青院跟我们换青菜吃。”陈保平想起当年在河边丢过的人,表情也有点古怪,“再等些天,天气热天了,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五个新知青再一次涨了见识。   吃鱼吃到腻,拿干鱼换青菜吗?为什么他们遇不到这种好事?   两个老知青不欲再说,只能等天热了才能找到答案。   ……   之后的几天里,小白果每天去馋他们。   第三次,她带着一搪瓷缸子香喷喷的油渣炒饭,五个新知青馋得直流口水,又一次丰富了自己想吃的名单。   第四次友好多了,她坐在田埂上“吨吨吨”地喝着麦乳精冲鸡蛋。   他们在地里闻到麦乳精的香味,是路过的村民问:“白果,今天吃什么?”   小白果说:“用麦乳精冲了两个鸡蛋。”   路过的村民:“……”   地里的知青:“……”   这是什么双重营养的吃法?鸡蛋和麦乳精单个拎出来就是营养品,她还拿麦乳精冲鸡蛋,而且要冲两个!   这小孩生活也太好了吧?难怪她长得胖。   当天下午,几个新知青下工之后,知青院里也弥漫着麦乳精的香气。   他们没那么奢侈,只冲了一个鸡蛋,但也吃得很满足了。   胡一晶瘫坐在椅子上,表情却极为舒坦,“我又活过来了。希望她之后几天吃的,是我们吃得到的东西。”   许依依揉了揉肚子,“但愿吧。”   陈贡生问:“我家条件算是不错了,都没想到有这种吃法。她家是多有钱啊?就不怕被她吃穷吗?”   黄林看向陈保平,“陈哥,她家那么有钱吗?”   “重点不是有钱,重点是她家里大人愿意为她花钱。”陈保平见五道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他又说:“你们在村里呆久一点就能知道了,这孩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败家孩子,她爸是矿上保卫科科长,全村都知道她爸每个月的工资都会被她吃完花完。”   养了只吞金兽,她家伙食再好,她爸工资再高,也不会招恨。   如果是攒下工资,拉开了贫富差距,村里可能会有很多人眼红,但是被小白果吃光花光,他们就不眼红了,甚至有点同情他们家。   辛辛苦苦在城里赚钱,估计他们家攒下的钱还没有林永业父子俩多。   目前的上林大队,林永业一家最招恨了,谁让他们家有两个拿工资的   白家就不一样了,众所周知小白果是只吞金兽。   有时候,能花钱也许是件好事?   五个新知青面面相觑,“她家大人那么舍得?”   陈保平解释道:“他们家孩子少,白果又是早产儿,费了很大的劲才养活她,能不宝贝吗?”顿了下,他又说:“我们认识她几年了,这孩子还挺讲道理的,只要你们不招惹她,她不会主动上门找事。”   王新民欲哭无泪,“我之前不知道啊。”   “我有个主意。”李卫国给他支了个招,“你去她面前装可怜,她可能会心软。你那身破烂衣服还没扔吧?你自己把它缝好,针脚什么的,一定要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很惨。她可能就不会再报复你了。”   王新民:“我不会针线活。”   李卫国:“要的就是你不会,看起来才惨啊。”   王新民陷入了沉默中。   “我觉得可行。”陈保平觉得有道理,“说不定她看你可怜,会送你一条大鱼。”   王新民脸上多了一丝怀疑,卖个惨就能让小白果停止报复,还会送他大鱼,真的有这种好事?   另几个新知青也不太信。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随便送人大鱼?她家大人再宠她,也不会允许她把鱼送人啊。”   “怎么不可能?只是你们没见过而已。”李卫国说。   “是真的。”陈保平还用手比划着,“这么大一条的草鱼,随便送。当年我们跟她关系好,也吃过她送的鱼。”   后来关系淡了下来,就不给他们送鱼了,连干鱼都换不到了。   ……   有了两个老知青支招,王新民就开始缝缝补补了。   他那身衣服破得太厉害,他又是第一次接触针线,进度慢得令人发指。   其他人也是爱莫能助。   这是卖惨利器,他们能不能吃上鱼,全靠王新民那狗啃的针线活了。   几个新知青当起了监工,一定要歪歪扭扭才给他过关,缝得不够丑,就给他拆了重来。   王新民是真的惨。   之后几天,小白果每天好吃的不断,今天带几块鸡蛋糕,明天带几块发糕,后天又换成了绿豆饼。   她每天吃的东西不带重样的。   几个新知青都信了,这败家孩子太能花钱了,她真的能花掉她爸一个月工资!   这天,天气热乎起来了,小白果去河里抓了几条鱼上来,一条烧着吃,另几条做成鱼丸,煎了一搪瓷缸子又去馋知青了。   煎的鱼丸远比糕点更诱人,香味也更霸道。   许依依实在受不了了,这几天他们出门,都会在兜里放几颗糖,小白果吃糕点的时候他们就吃糖,就不会那么馋了。   今天她不吃糕点了,换成香喷喷的煎鱼丸,就不是吃糖能解馋的了。   许依依走到她身边,望着搪瓷缸子里的鱼丸,她就开始口水泛滥。   她从兜里掏出三颗大白兔,摊开手掌递到小白果面前。   “白果,姐姐请你吃糖。”   拿人手软,等她拿了糖,再让她去别处吃,别在这里馋她了。   小白果沉默地看着那三颗大白兔,她有点心动了,快换牙了,外公外婆不让她吃糖,她已经三个月没吃过糖了。   再抬头看了眼许依依。   最后,她拿起一根备用的竹签扎了三颗鱼丸,递到许依依面前。   “给,许知青。”   三颗鱼丸换她三颗糖,小白果觉得差不多了,应该够换。   许依依震惊地望着她,“你……”   小白果歪了歪头,“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就算了,她自己吃,反正鱼丸是她爱吃的。   许依依赶紧摇头,“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她接过那一串鱼丸,小白果才把她的三颗糖抓过来,一把揣进兜里,就不管她了。   许依依神情恍惚,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叭?给她糖,她还要拿东西来换!   另四个知青:“!!!!”   还能这样?他们也想换!   早知道能拿糖换吃的,他们早就跟她换了。   陈贡生第二个过来,“白果,哥哥这里也有糖,能换你的鱼丸吗?”   小白果摇头,“不行,我没有竹签了。”   她只带了两根竹签,自己用了一根,给了许依依一根。   陈贡生说:“我不用竹签,你放到手上就行了。”   小白果嫌弃地抱着搪瓷缸子后退,他干了一下午的活,手上好脏。   这个知青不讲卫生,鱼鱼是个爱干净的孩子,要离他远一点!   陈贡生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边的许依依已经吃完了自己的三颗鱼丸,她心满意足了,“太好吃了!”   胡一晶朝她伸手:“你的竹签给我吧。”   胡一晶继承了许依依的竹签,轮到她去换鱼丸的时候,小白果果然答应了。   一旁陈贡生:“……”   哦,没有竹签不配吃鱼丸。   没关系,等胡一晶吃完了,他可以继承她的竹签,反正他不嫌弃。   黄林和王新民在后面排队,也等着继承竹签换几颗鱼丸来吃吃。   可惜没等到他们,等陈贡生换完,小白果也没剩几颗鱼丸了,她不肯换了。   等小白果一走,两个女知青就在嗷嗷直叫了。   “太可爱了吧?我之前觉得这个小孩太恐怖了,记仇,还报复心重。现在再看,她不肯收我的糖,一定要换。”   “那天我们吃了她家的干鱼,都没想到要拿东西换。她一个没上过学的小孩还懂这些?”   “我再也不说她恐怖了。”   这次,连王新民也无法再说小白果恐怖了,明明是个很可爱小孩。   王新民痛定思痛,“我决定了,三天之内我要穿上那身破烂!”   胡一晶说:“我也穿破一点,她会对我好一点吗?”   许依依说:“我明天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里,然后再哭几声。”   几个新知青立刻换了个思路。   跟小白果硬刚是没用的,她什么都不缺,也诱惑不到她。   还不如早点认怂,走卖惨的路线去攻略她。   ……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回家了。   还买了三斤羊肉回来,他们刚到村口的大榕树下,就被八卦群众拦了下来。   八卦群众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小白果和新知青的恩怨情仇,林永成和白芨同时沉默了。   那群热心的八卦群众还在给他们出主意。   “你们有给孩子带吃的回来吧?赶紧的,给她带出去吃。”   “如果没带好吃的,就给她做点。现在去供销社买也来得及。”   “……”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支持小白果继续搞事。   林永成和白芨在一众追问声下,同时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支持自家孩子。”   八卦群众们终于放他们走了。   林永成抹了把汗,“媳妇,你怎么看?”   白芨说:“大伙都说要支持乖宝的工作,咱们肯定要支持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小白果要换牙了,本来就很不开心,还有两个多月就开学了,情绪就更低落了。   还是孩子高兴最重要。   当天下午,林永成就给小白果烤了羊肉串,让她带去地里馋几个知青。   闻着羊肉串的香味,几个知青原本的卖惨计划胎死腹中,太香了,让他们闻闻味也好啊。   就让她在旁边吃吧。   等他们下工回到知青院,才知道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羊肉那么难得的东西烤成串给她当零食吃,难怪会被她吃掉一个月工资,真的不怪小白果,要怪就怪她爸妈吧,都是他们纵容的。   林永成回来的第二天,他和白芨又炸了爆米花给小白果吃。   让她拿个超大号的搪瓷缸子带去地里馋知青们。   爆米花没有那么香,知青们终于可以放心卖惨了。   小白果刚到地里,就看到许依依和胡一晶坐在地里哭。   她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胡一晶:“我想我爸了。”   许依依:“我也想我爸,我还想我妈。”   胡一晶:“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干活,让我爸妈知道该有多心疼啊……”   “……”   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坐在地里卖惨。   刚开始可能是演的,最后却真情实感地哭上头了,坐在地里抱头痛哭。   小白果看懵了,几个男知青也懵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   最后,小白果继续从搪瓷缸子里抓了一把爆米花递了上去。   “给你们吃爆米花,你们别哭了。”   炸开了花的爆米花递到面前,胡一晶闻着香味实在是拒绝不了,她接了过来,抽抽噎噎地哭着,一边往嘴里塞爆米花。   小白果又给许依依递上爆米花,许依依也没扛住。   两个女知青忘记了最初的目的,边哭边吃。   小白果见她们实在可怜,想家又想爸妈,都想到哭了,还要天天干活。她们也太惨了吧?   于是,又递上爆米花。   抓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搪瓷缸子见底了,小白果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她是来干嘛的? 第154章   小白果抿着嘴角,盯着胡一晶和许依依看了好一会儿,一旁的三个男知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白果的爆米花被吃完了,见她沉默不语,他们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这孩子是个爱吃的,她家里又宠她,把她的吃的吃完了,他们都怕她会哭。   小白果才不会哭呢。   她只是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在判断她们是真哭还是装哭。   见她们哭红了眼睛,连鼻子都是红的,眼泪鼻涕还糊了一脸,头发也散乱了,不像装哭的样子,小白果总算放心了,不是装哭骗她的爆米花,鱼鱼没有上当受骗。   她抱着搪瓷缸子走了。   王新民他们三人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不太敢信。   “就这么走了?”   “我还以为她会哭呢。”   “突然觉得咱们不太厚道。多可爱一孩子,明明跟咱们关系不好,可她看到胡一晶她们在哭,还是会送上爆米花哄她们。咱们却想着卖惨哄她。”   “我也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很可爱一孩子,为什么他们总视她为洪水猛兽呢?陈保平和李卫国也说了,她是个讲道理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试着跟她讲讲道理,让她别馋他们了。   两个女知青终于缓过哭劲,这才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她们把眼泪一擦,脸上的表情还很不自然。   刚刚哭过头了,本来只是装一下想卖个惨,结果这一哭,结果一说想家想爸妈,眼泪就决堤了,想想在家里的生活,再想想最近过的苦日子,这一哭就刹不住了,她们是真的想家了。   胡一晶说:“依依,你的糖还剩多少?”   许依依:“不多了,十来颗吧。”   “我的糖剩下的也不多了。再拿点饼干,凑一凑。”胡一晶也垮了脸,“咱们下工后先去趟她家吧。骗小孩的零嘴也太不要脸了,咱们主动上门总好过她家大人来找我们。”   不光是骗小孩的零嘴,还有种欺负了小孩的罪恶感。   ……   小白果回到家里,林永成和白芨在院子里洗被子和毯子,天气热了,这些暂时用不了,要洗洗收起来。   俩人正忙活着,小白果抱着个搪瓷缸子回来了。   她瞅见爸爸妈妈在院子里干活,她扁着小嘴,连搪瓷缸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到白芨身边了。   白芨坐在小板凳上,小白果就蹲在她身边,从她手臂下面挤了进去,往她怀里一扎,再坐在她腿上。   白芨对林永成使了个眼色,林永成赶紧把一旁的木盆挪远了一点。   她又在自己身上擦干了双手,才抱住小白果。   “乖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一回来就不开心了。   小白果趴在妈妈怀里,闷声说:“我想妈妈了。”   “妈妈就在这里,妈妈也想你了。”白芨噗嗤一声就笑了,又搂着小白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旁边的林永成浑身散发着一股酸味。   哦,只想妈妈,不想爸爸,爸爸就在这里你也没看见。   但又觉得不对劲,自家这个小的没心没肺惯了,以前他们回来也没见她那么粘人,今天只是跑出去玩了一会儿,怎么就变了?   林永成意识到不对劲,就在问了:“乖宝,你不是出去玩了吗?那么快就回来了?”   拿了个最大号的搪瓷缸子,比她的脸还大,装了满满一缸子的爆米花,她那么快就吃完回家了?   难道是她的爆米花被人抢了?   就在林永成怀疑自家孩子被知青欺负了的时候,小白果又开口了:“不好玩,我就回来了。”   林永成和白芨对视一眼,她最近乐衷于带着好吃的去馋知青,昨天下午带着羊肉串出门,也是开开心心的回来。   今天一定是被知青们欺负了。   林永成再问:“你的爆米花吃完了吗?”   小白果就不吭声了。   林永成和白芨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肯定是那群知青把她的爆米花抢了,所以她趴在妈妈怀里不起出来。   白芨说:“妈妈等会再炸爆米花,乖宝不缺吃的,不要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   “那你在干嘛?”   “我在反省我自己。”   “……”   这是哪跟哪?在外面受了欺负,还要反省自己?   林永成就坐不住了,说好的小骗子呢?怎么又变成小傻子了?   “乖宝,你不需要反省。那些知青抢了你的爆米花,做错事的人是他们,不是你,你用不着反省。”   “不是她们抢的。”   “那是怎么回事?你告诉爸爸妈妈好不好?”   “是我自己给的。”   林永成和白芨:“!!!!”   你自己把爆米花给别人吃了,再跑回家伤心?这是什么行为?   小白果并没有伤心,更没有什么怨气,也不怪胡一晶和许依依。   如果是她们问她要爆米花,她不愿意可以拒绝,可今天是她主动给出去的,不能怪两个知青。   她是一条讲道理的鱼,既然是她自己主动的,又何来的怨言?   就在林永成和白芨开始脑补的时候,小白果又说:“那两个知青坐在地里哭,说她们想爸爸妈妈,还说想家,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太惨了。我就给她们爆米花,让她们别哭……结果,我的爆米花被她们吃完了,她们还在哭。”   终于破案了,难怪她一回家就说想妈妈,原来是两个知青哭得太凄惨,她被感染了。   白芨和林永成同时松了口气,不是伤心就好了。   怕的就是好面子把东西送给别人,转头又后悔了,一个人生闷气。   她不是后悔就好。   白芨哄着她,“吃完了就算了,妈妈再炸给你吃。”   “我不吃。”小白果摇头拒绝了,“我还要好好反省。”   “你反省什么?”   “我明明是一条冷漠的鱼,怎么能把好吃的送给别人?是我不够冷漠,我是一条不合格的鱼,今天就罚我不能吃爆米花吧。”   “行,那就当一条冷漠的鱼吧。”白芨憋着笑,又说:“不能吃爆米花,那就吃点别的,吃别的没关系。”   小白果听了,觉得有道理,今天犯错的是爆米花,别的好吃的又没有错,可以吃点别的。   “那……我想吃鱼丸。”   “爸爸妈妈陪你去河边抓鱼,等会让爸爸做鱼丸给你吃。”   “现在就去?”   “好,现在就去。”   目睹了两个女知青哭着想爸妈,小白果今天特别粘人,出门还得林永成抱着。   白芨在屋里拿了个篮子,一家三口带着小桃子出门了。   抓鱼是小白果的强项,很轻松就搞定了,她惦记着吃鱼丸,今天下水了也不想玩,急急地上了岸,催促着爸爸妈妈赶紧回家。   ……   胡一晶和许依依下工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把自己囤的零嘴都找了出来。   还去找几个男知青那里换糖果,他们没要,直接把糖给了她们。   俩人拿个小篮子装着东西来到白家。   在院子里见到白芨,她们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白芨看到篮子里的东西,就知道她们的来意了,两个小姑娘也是脸皮薄的人,知道吃小孩子的东西不好,会送东西上门。   她们不说话,白芨就主动说了,“今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还是许依依壮着胆子说:“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哭着哭着就忘了。”   胡一晶也说:“我们真的没想骗小孩的零嘴。”   一开始,她们确实没想吃小白果的爆米花,后面是哭上头,脑子不好使了。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白芨的语气依然温和,“爆米花是她自愿给你们的,不关你们的事。”   那二人更是无地自容了。   “我们都是大人,不该吃小孩的东西。这些小零嘴是我们送给她的。”   “你们拿回去吧。她快换牙了,家里不让她吃糖。”   “她不能吃糖,可以给她姐姐吃。篮子里还有别的她能吃的。”   “她姐姐也不缺吃的。拿回去吧,你们也不容易,留着自己吃吧。”   胡一晶和许依依把东西拿过来了,又怎么可能拿回去?   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把小篮子往地上一放,转头就跑了。   “姐,我们走了。”   “等等……东西拿回去!”   白芨提着篮子想追,那两人已经跑完了,一副生怕她去追的样子,拐了个弯就跑进了知青院。   知青院里,两个老知青知道了地里的事,见她们跑着回来,不由侧目。   王新民他们三个新知青也在等她们回来。   “怎么样?她回家没哭吧?她家大人没有怪你们吧?”   “没哭,也没怪我们,我倒是希望她能怪一下我们,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那你们跑什么?”   “她妈妈的声音太温柔了,她说不关我们的事,也不肯收我们的东西。我们把东西一放,就跑着回来了。”   三个男知青纷纷无语,人家声音太温柔了,还吓着你们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许依依一看他们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人家太讲道理了,衬得我们更无耻了,卖惨骗小孩,还吃完了小孩的零嘴。我们觉得没脸面对她家大人。”   “这么讲道理的人家,在乡下真的不会被欺负吗?”胡一晶发起了灵魂质问:“他们家壮劳力又少,我之前还听说在农村多生儿子一个是壮劳力多,另一个是儿子多了,别人不敢欺负。他们家人少,两个年轻人还不常在家,不怕被欺负吗?”   她是下乡的时候,在火车上听人说的。   黄林说:“我也听说过。”   他们在火车上,没少各种八卦,还有人说女知青千万要小心村干部,不要着了道。   等他们来到上林大队,村干部都不太理他们,也没有上门找茬。   有事找女知青也会避嫌,会在人多的时候找她们,不会跟女知青独处。   “你想多了,谁敢欺负他们家?”李卫国说:“白果的外公是村里的大夫,外婆是村小学的老师,不是他们离不开上林大队,是上林大队离不开他们。她爸是部队里出来的,你别看他平时宠孩子,在外面也是个特别强势的人。自身有实力,还要生什么儿子?什么儿子少的人家会被欺负,对他们来说就是屁话。人家的女儿才是宝贝。”   人家有实力,随时可以离开,没有儿子也没人敢上门欺负。   陈保平说:“上林大队的风气还算不错了,你们就知足吧。”   俩个老知青下乡几年了,当年跟他们一起下乡的人,也一个都没能回城。   见了面,他们也会交流一下自己的情况,比起分到别处的知青,他们在上林大队简直就是天堂。   五个新知青听得直冒冷汗的。   “不是吧?比我们还惨?”   “我一直以为我们天天干活就够惨的了,没想到咱们已经是最幸福的了。”   “还好别的大队不要我们。”   “我当时还以为我们是被挑剩不要的,上林大队没有资格挑人,也不是好地方。没想到我们捡漏了?”   当时他们被人挑挑拣拣,心里还很不服气,现在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至少村里没有恶霸欺负他们,也没有村民坑他们的钱,就连干活也不是最苦最累的。   李卫国又说了:“你们去公社或是去县城,如果遇到同一批下乡的知青,千万不要说自己过得很好,一定要记得卖惨,要说自己在上林大队没人理,村民们看不起你们。不然会遭人眼红的。”   两个老知青愿意传授经验,五个新知青都听得很认真。   他们懂了,卖惨这门学问一定要好好学起来。   ……   两个女知青送来的零嘴,白芨也没有追着还回来。   进屋后就拿了两块饼干给小白果,“这是那两个吃了你爆米花的女知青送来的。”   篮子里的东西还挺多的,除了糖果饼干,还有两块巧克力和一些果脯。   小白果拿着饼干就啃,又瞅了眼篮子里的东西,“那就给她们一条鱼吧。”   一码归一码,爆米花是她主动送出去的,没必要让人家赔。   白芨说:“一条鱼可能不够。”   她估摸了一下篮子里那些小零嘴的价值,她们送的东西有点多。   小白果:“再给她们一点鱼丸吧。”   白芨答应了:“等会妈妈给她们送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   小白果果断拒绝,“我不去。”   白芨手上挎着篮子,还提着一条鱼,另一只手端着一碗鱼丸,就出门了。   知青院里,两个老知青还在给新知青科普一些注意事项,五个新知青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们看到白芨手里的鱼!   一整条鱼,看起来有四五斤的样子!   五个新知青脑海里再次响起了两个老知青的声音“他们家不缺鱼吃”,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那碗鱼丸就更让人惊喜了。   等白芨一走,他们就捂着嘴想要尖叫,白家给他们送鱼丸了!   确定白芨走远了,他们就不必再压抑了,终于笑了。   “这也太幸福了吧?一条大鱼,还有一碗鱼丸!”   “呜呜呜呜……这个姐姐也太好了吧?还给我们送吃的。”   “有鱼丸吃了!我信了,他们家真的不缺鱼吃。”   “李哥,他们家买鱼不要票吗?前几天也在吃鱼丸,做鱼丸可费鱼了。”   “他们家的鱼是自己抓的。你们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自己下河抓鱼。”李卫国说着,又补充道:“要记住,一定要量力而行,也不要跟小孩子攀比。不能小看村里的小孩,可能随便拉一个小孩出来,水性都比你们好。”   许依依说:“李哥,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还重点说小孩了。”   另几人也跟着点头,可不就是吗?   一口一个小孩,他在暗示什么?   李卫国说:“就是馋你们的那个小孩,抓鱼小能手。如果你们在河边见到她,看到她做什么,千万不要代入到自己身上,不能盲目地自信的。小孩能办到的事,你们就是办不到。反正我和陈保平是办不到。”   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小孩其实也没那么难。   只要认清了现实,自己是不如人,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五个新知青神色恍惚,不是吧?小白果是抓鱼小能手?   “所以,这鱼是白果抓的?”   “就是她抓的,所以她们家天天吃鱼。”   “……”   他们不信,她才多大啊?还能去河里抓鱼?   五个新知青不信,李卫国和陈保平也不多解释,仿佛看到了当年盲目自信的自己。   总有他们知道错的时候。   ……   经过了爆米花事件,小白果对一群新知青丧失了兴趣。   林永成和白芨要回县城了,问她要不要去住几天,小白果就跟着去了。   距离暑假已经很近了,齐遇七月初结婚,特地挑在暑假里,等放了暑假她还是要去县城喝喜酒。   现在是提前去住些天。   以前来县城,小白果都是跟着妈妈去医院,这次林永成带她去矿上了。   李秋容特地给她做了个小包包,给她装零嘴的,她提着一小包的零食跟着林永成去上班了。   林永成在同事们眼里,是个很严肃的人,保卫科大多是男的,瞅见林永成带着个小闺女去上班,那小眼神别提多稀奇了。   “林科长那么凶的人,怎么会生个那么可爱的女儿?”   “他老婆的功劳吧。他老婆长得可漂亮了,我之前见过一面。”   “耳朵像林科长。”   他们也只是在背后嘀咕,还时不时瞅几眼小白果。   在村里,她拥有一张全村最可爱的脸,到了矿上,就是矿上最可爱的脸了。   长得可爱,还自带乖萌气息,又乖又软,一拳能把她打哭的那种软。   小白果从小包包里拿了块饼干出来,她啃着小饼干,安静地坐在那里,吃东西也没有任何声音。   真的乖得不像话。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给她糖。   林永成瞄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就知道又是一些被她的表所迷惑的人。   小白果的门牙有点痛,她不想吃糖,谁给她糖,她都会摇头拒绝,说自己不吃糖。   她长得乖,连声音也软软的。   再次坐实了乖软之名,还有人提醒林永成,这孩子性子太软了,以后别被人欺负了。   林永成笑而不语。   第一次跟爸爸上班的小白果靠外表迷惑了爸爸的同事们。   中午在食堂吃饭,有张可爱的脸就更好使了,打菜的阿姨瞅着她软乎乎的小眼神,给林永成的菜都比别人的都多。   找了张桌子坐下,林永成拿个小碗给她分了饭菜。   “长得可爱是种优势。”   “是爸爸没有的优势。”   林永成瞬间无言:“……”   扎心了,漏风的小棉袄。   他又给她夹了块肉,“过几天爸爸去市里,你想不想去?”   小白果说:“不想去。”   林永成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呢?市里的百货大楼更多好吃的,你不想吃吗?”   小白果懒得动,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也不愁吃喝,去什么市里?   又不是没得吃喝。   “不想去不代表不想吃。爸爸买回来也一样啊。”   “爸爸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我都吃,我不挑的。”   林永成能信她就见鬼了,她最挑食了,她不吃的东西都是家里的大人和小紫苏吃的,她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碰。   幸好自家养得起,还能给她挑食。   “给你买小裙子?”   “不要,我有。”   算了,说不动她,林永成就说了:“甜甜也去,你不想去,只能一个人玩了。”   他去市里是为了私事,齐文致跟他同行,人家甜甜也想去,怎么自家这个不想去?   小小年纪就无欲无求,懒得快发霉了。   林永成又说:“市里建了个游泳馆,里面有几个超大的游泳池,你想不想去体验一下?跟你在河里玩水是两种感觉。”   听到这一句,小白果终于有一点兴趣。   “好玩吗?”   “爸爸没去过,想来应该是好玩的。你想不想去?”   小白果纠结上了,林永成又在劝:“去看看吧,如果好玩,爸爸就经常带你去玩。”   他是替小白果着急,小紫苏学习成绩好,也愿意去学东西,以后想继续学医。但小白果没有目标,对学习提不起兴趣,眼看着快开入学了,她还是那个厌学儿童,他能怎么办?他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发掘她的强项了,她在游泳方面的天赋不止一个人夸过,他怕让她自由发展会埋没了她的天赋。   趁着年纪小,如果能找专业人士指点一下,效果肯定比她走野路子要强。   在小白果纠结的时候,林永成又劝:“乖宝,爸爸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游泳池,你就陪爸爸去看看吧!”   小白果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只去一次哦,我晕车。” 第155章   说到晕车的问题,林永成摸摸她的头,“有办法缓解的。”   小白果瞅了他两眼,不吭声了。   不是缓解不缓解的问题,是晕车的人讨厌坐车,也抗拒坐车。   看在爸爸长那么大从未见过游泳池的份上,鱼鱼才愿意陪他去的,牺牲太大了。   “爸爸,为了你,我都愿意坐车了。”   “你为了爸爸付出太多了。”   “那你感动吗?”   “爸爸都快感动哭了。”   小白果盯着他看了许久,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感动的痕迹。   林永成一把按住她的头,“快吃饭,等会就凉了。”   小白果这才收回目光,慢吞吞地吃了饭,“这种天气就要吃凉的。”   当天夜里,林永成就将自己的计划与白芨说了说,却未得到白芨的支持。   “当运动员太辛苦了,最后带着一身伤退役。”   “那你说让她做什么?除了吃,她什么都不感兴趣。难道真让她去杀猪?”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咱们辛苦一点,孩子就能轻松一点。”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只能做她们的后路,不是说有我们就不用努力了。”   夫妻二人同时叹息,养孩子可真难,还没养大,已经在为她的未来发愁了,她从小就厌学,除了吃和游泳,就找不到别的爱好了,还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啃老一辈子?   夫妻二人都有点睡不着了。   另一个屋的小白果睡得香甜,第二天醒来又是装乖的一天。   她在矿上装了几天乖宝宝,不光是林永成的同事,还有一些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家小闺女乖得不行,林永成没空管她,她就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不跑不跳,也不吵不闹。   同事们另提多羡慕了,这孩子也太好带了。   还有些家有熊孩子的,还向林永成取经,让他传授一下育儿经。   这个嘛……林永成真的没办法。   自从出生,小白果就不是个吵闹的孩子,小时候家里为了让她多动动,都愁得不行,现在还是愁。   遇到这种取经的,林永成只能往岳父母身上推,孩子是他们带大的,他也不知道。   养孩子真是个难题。   ……   过了几天,甜甜刚考完试,就是时候出发了。   出发前,林永成给小白果用上食醋兑温水的偏方,上车后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路颠簸,不知道是偏方有用,还是开窗透气的效果,小白果没吐,但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甜甜还精神饱满,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   “乖宝妹妹,吃糖就不难受了。”   林永成替她拒绝了,“她要换牙了,不能给她吃糖。”   他每天给她检查松动的门牙,已经快掉了,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市里有公交车,考虑到小白果晕车,他们只能靠步行了,她又无精打采,林永成就背了她一路。   齐文致拉着甜甜,两个大人边走边聊,也不怕累。   甜甜的外公外婆就住市里,齐遇要结婚了,他的外公外婆肯定要到场,齐文致是来接两位老人的,正好带甜甜到外婆家住两天,林永成和小白果当天下午就要回去。   走到一个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小白果这会儿也恢复了精神,“下来,我自己走。”   林永成把她放到地上,“走不动了就喊爸爸背。”   他带着小白果直奔目的地,小白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爸爸说的来城里办事,就是为了看看游泳池吗?   接收到她的眼神,林永成秒懂。   “你真以为爸爸跑到市里是为了看游泳池的?爸爸还有别的事要办,等我们看完了再去。”   “是重要的事吗?”   “挺重要的。”   市里比县城大得多,好在林永成来过几回,没走什么弯路,只是小白果脚程慢,他们走将近一个小时。   天气又热,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到了地方,林永成掏出县里开的介绍信。   原本的红星公社周书记调到了县城,他一直惦记着小白果游泳特别厉害,那边林永成打听到市里建游泳池的消息,周书记得知上面开始重视体育赛事了,第一时间想起小白果。   县城就那么一点大,难免有碰头的时候,这封介绍信是周书记找人开的,信上把小白果一顿猛夸,又是他亲手交给林永成,千叮咛万嘱咐,让林永成一定要带小白果去趟市里。   父女二人坐在外面等,介绍信落到江教练手里。   看到信上写着“该儿童是个游泳天才,望得到重视”,就引人发笑。   江教练是体育运动委员会指派下来的人才,市里的游泳池才刚修好不久,游泳队还没组建,也没有正式选拔人才,林永成带着小白果来得太早了,被当成走后门的了。   “呵,什么人都能称天才了。”   “不就是她家消息灵通一点,又在县里有点关系吗?”   认定了小白果是个走后门的,可她手里有介绍信,他就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江教练拿着介绍信,亲自去场外领人。   看到小白果的第一眼,他蹙起了眉头,她给他的第一印象——胖。   不过也是,家里条件才走得起后门,能把她养胖也不稀奇。   “你们好,我姓江,你们可以称我江教练。这是白果?”   “江教练你好,这是白果,我是她父亲林永成,你可以喊我老林。”   “行,那咱们吧,先看看她游得怎么样。”   江教练又打量了小白果两眼。   小白果有点犯困,揉了两下眼睛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把手递到爸爸手里,让爸爸牵着她走。   江教练在心里直摇头,大白天的就犯困,还娇生惯养时刻要爸爸牵着,能吃得了当运动员的苦?   林永成将他的神情尽收于眼底,他也不解释什么。   能拿实力说话,解释什么呢?   场内有一大两小三个游泳池,还有几间更衣室。   白芨临时赶制了一套带小花边适合游泳的小衣服,林永成带小白果去更衣室换衣服,这时候的更衣室还不分男女,林永成把小衣服拿给她,他站在门外等她换衣服。   江教练双手环胸站在更衣室外边等着,过了两分钟,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   “小江,听说你这里来了个天才儿童?”   “丽姐,你已经听说了?”江教练在她面前客客气气的。   “人呢?实力怎么样?”   “在更衣室,还不知道情况。”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丽姐问:“还不知道情况你黑什么脸?”   江教练就在摇头了,“那孩子不是这块料,估计是家里有关系,介绍信里写得好看。”   丽姐是省体育运动委员会的人,市里要组建游泳队派了她下来帮忙,等这边选拔完人才她就要回去了。   她笑着摇头,“你这是偏见。家里有关系,就不许人家有天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教练又说:“那孩子又胖又娇气,能厉害到哪里去?”   刚走出更衣室的林永成:“……”   又胖又娇气的小白果:“……”   父女二人表情一致,都面无表情,死鱼眼地看向江教练。   气氛瞬间凝滞,说人坏话被逮了个正着,江教练一张脸迅速涨红,却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小白果刚换上的小衣服是吊带款式,穿上之后,她整个上身都显得圆滚滚的,衣服也是花里胡哨的。   丽姐的态度比江教练友好多了,她弯下腰摸摸小白果的头。   “这孩子长得真可爱。这套小衣服也可爱,是谁做的呀?”   “我妈妈做的。”   “你妈妈手真巧。”   气氛终于回暖了,但也只是表面。   小白果拉了下小裤子上的花边,也没太把江教练放在心上,这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过了今天,也许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他的话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可以去游泳池里玩吗?”她抬头问林永成。   “对的。”丽姐指着最近的小游泳池,“你从这头游到那头去。”   “我一个人?”小白果问。   “对呀,你一个人。”丽姐说。   小白果看向林永成,她是陪爸爸来的,爸爸说他没见过游泳池。   “爸爸,你呢?”   林永成的脸色仍是不好看,他对江教练的印象也跌进了谷底,之前看他表情不对,只觉得这个人是井底之蛙,没见过真正的天才儿童,直到现在,印象就更差了。   有大人宠着的小孩娇气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胖,小白果也不算多胖,只是这个年代的人太瘦了,就衬得她很胖了。   在林永成眼里,小白果的胖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听着别人用嫌弃的语气说她胖,他心里就很不爽了。   这教练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去看人,也不是什么好货,林永成不放心把孩子交到他手里,他已经打消了让小白果当运动员的想法了,当运动员又苦又累,最后还落得一身伤。   今天就当个一日游吧。   坐车辛苦了,也要让她玩个够本吧?   “乖宝,你下水玩一会,晚点爸爸带你回家。”林永成蹲下来捏捏小白果的脸。   “爸爸不下水吗?”   “爸爸没带衣服,你替爸爸玩。”   “那好吧。”   林永成的态度变了,原想让小白果展现一下实力,现在变成了让她玩了。   顿了下,他又说:“胖是种福气,伙食好才能养胖,你是有福气的宝宝。娇气也是种福气,是家里大人宠出来福气。都不是缺点,咱家乖宝有福气有人宠才会又胖又娇气。”   小白果用力地点下头,“爸爸说的对。”   “你先听这位阿姨的,从这头游到那头,就可以自己玩水了。”林永成只是不爽江教练,对丽姐没什么意见,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要互相尊重,丽姐尊重他们,他们也要尊重一下人家。   江教练的表情有过瞬间的尴尬。   丽姐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他在背后说人家孩子不好,人家家长回敬几句怎么了?   小白果在盆里、井里还有河里玩过水,还是第一次在游泳池里玩水,下水后的她就像一条鱼,灵活地摆动身体,“嗖”的一下就窜出好远,她要游到那头才能自己玩。   岸上的丽姐和江教练同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眼花吧?这速度也也太快了吧?好像就是一错眼的事情,她就游出去好远了。   很快,小白果已经到了泳池的另一头,她就自由活动了。   第一次在泳池里玩耍,还有点新鲜,但游了两圈,小白果就兴致缺缺了,没有河里好玩。   没有鱼,水也不够深,还是死水。   也就是刚下水的时候图个新鲜,很快就腻了,没意思。   小白果又游了回来,她直接上岸了。   “爸爸,不好玩。没有咱们河里好玩。”   “辛苦乖宝了,爸爸现在对游泳池不好奇了。不好玩咱们就回去吧。”   丽姐和江教练这才反应过来。   父女二人朝着更衣室走去,江教练立刻追了上去,“等等……你们不能走!”   林永成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没兴趣。”   江教练说:“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有天赋还愁她没兴趣吗?”   林永成没理他,把小白果推进更衣室里。   “换了衣服咱们就走。”   更衣室的门一关,江教练和丽姐都追了上来。   江教练是真的急了,“先别走,你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商量。”   林永成说:“不是这个问题。你们也听到了,我家孩子说不好玩。”   “小孩子不懂事惦记着玩,你作为家长应该纠正她,正确地引导她。”   “我们家比较开明,不会强迫孩子。”   “这是她的前途,怎么能说强迫?”   江教练急红了一张脸,林永成仍是不为所动。   丽姐也开劝了:“这位同志,你家孩子真的很有天赋,但也有不少问题,她游泳的姿势跟常人不太一样,这是走的野路子。如果有专业的教练指导,你家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千万别埋没了孩子的前途。”   林永成继续摇头,“孩子没兴趣,我不想勉强她。”   丽姐又说:“你不能一个人决定孩子的未来。孩子妈妈呢?”   “我这次要带孩子来市里,孩子妈妈本来就不赞同。”   “让我跟你家孩子谈谈好不好?”   “我们赶时间,还有事情要办,下午还要回县城。”   总之,就是油盐不进。   小白果换完衣服,林永成要带她离开,江教练追过来跟小白果说话。   可能是最初的印象不好,他说得再多,小白果都听不进去。   父女二人说走就走。   林永成沉默了一路,小白果时不时瞅他两眼。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你在生气吗?” 第156章   不过想想也是,爸爸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游泳池,特地从县城坐车到市区,结果就是个小池子,装着一池子死水,水里没有鱼,一点都不好玩,爸爸肯定失望了。   小白果难得贴心一回。   “爸爸,你不要生气,咱们可以去河里玩。”   “爸爸没有生气。”林永成回过神来,摸摸她的头。   他不是在生气,他是在想小白果的未来,算了算了,强求不来。   他原本希望她能干一番事业,游泳又是她的强项和爱好,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以后老了不会后悔,也不会留下遗憾。可现在又觉得没必要了,只要她健康快乐就行,别的就不强求了。   等她老了,他早就入土了,不想那么多了。   林永成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爸爸会努力的。”   现在时机未到,等以后他会抓到机会,为两个孩子拼下一份家业。   她们想努力就努力,不想努力就回家啃老,反正他养得起。   小白果说:“爸爸不用太努力了,现在就很好了。”   “不,爸爸必须努力。”林永成弯腰抱起她,“爸爸带你去吃饭,尝尝市里国营饭店的菜好不好吃。”   “走,去吃饭!”一听要吃饭,小白果又来精神了。   市里的国营饭店和县城的并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宽敞很多,菜色也差不多。小白果有点失望,她还以为市里比县城大,国营饭店会多很多好吃的,其实也就那样。   林永成点了四两白米饭,再点了个瓠瓜汤,和一个青椒回锅肉。   味道吃起来还不错,分量也很足。   林永成挑了回锅肉夹给小白果,“多吃点肉。”   多吃点肉,长胖点,今年已经瘦了一圈了,要补回来。   小白果埋头吃饭。   见她胃口不错,林永成也感到很欣慰,江教练说她胖,他只是当面说了句长胖是福气,现在小白果没为此伤心,他也不必再提,不提还好,说得越多就显得越在意。   他继续给她夹菜,“吃饱了,咱们就去百货大楼买好吃的。”   小白果头也不抬地问:“不是来市里办事的吗?”   林永成说:“来接两个人。走的时候再去接他们。”   小白果就不问了。   大人的事,她一个小孩不用知道太多。   ……   另一边,江教练眼前阵阵发黑。   市里组建游泳队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开,小白果提前带着介绍信来,说她是关系户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这个关系户实力那么强,明明是走的野路子,在水里却灵活得像一条鱼。   而且她脾气还不小。   一句又胖又娇气,就把她和她爸给得罪了。   “你说吧,现在怎么办?”丽姐气闷地瞪着他。   好好的一个天才儿童被他气跑了,看林永成坚决的态度,估计是真的不想让女儿走这条路,小白果本人也不喜欢在游泳池的环境,当然了,也可能是江教练在背后说她,她生气了。   “介绍信还在我手里,是梅县开的介绍信。我去趟梅县吧。”   “你去了怎么说?”   “跟他们家里人说明白,他们家孩子不走这条路就是埋没了她的天赋,是浪费人才,也是国家的损失。现在把人收进队里好好培养,她就是未来之星,是为国家争光的潜力选手。”   “如果她家里人不答应呢?”   “怎么能不答应?为国争光的事,怎么能不答应?”   “你这态度就不行,我要是孩子家长,你拿这番话来堵我,我只想把你从家里打出去。”丽姐快被他气死了,气闷地瞪着他,“小江,你的心态还没有摆正,你之前对人家孩子有偏见,就在背后说孩子不好。现在发现孩子有天赋,又觉得人家就该把孩子送过来,不送来就是不爱国了是吗?”   江教练的脸瞬间就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听在耳朵里就是这个意思。”江姐又说:“在你把心态摆正之前,不要去打扰人家。”   心态没摆正,几句话就能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想拿爱国绑架人家,你如果要绑架一个大人,那她无话可说。   把为国争光的压力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谁听了都不舒服,孩子的家长听了会反感,她一个外人听了都想打人,泱泱大国,是找不到人才了吗?找不到人才也不该让一个七岁孩子去承担。   ……   林永成带着小白果去百货大楼买了些吃的,又去一个院子里接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那两个小孩都比小白果大一点,他们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像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   小白果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之后就不关注了。   四个人来到车站,林永成买了两张车票,带着三个孩子挤在一排的两个座位上,小白果最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那个女孩挨着她坐,一旁是那个男孩,林永成坐在外边靠过道的位置。   还没到发车时间,林永成从包里拿出姜糖分给三个小孩。   “吃点姜糖,预防晕车。”   小白果吃了糖,就看到旁边的小姑娘在抹眼泪。   这一路上小白果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直到下车后,她才惊觉今天没有晕车!   到了县城,回到熟悉的地方,就连呼吸都畅快多了。   只是那两个小孩的情绪更低落了,林永成带着三个小孩先去了趟后巷秀姨家里,这两个小孩是秀姨的外孙,林永成把人送到后,跟秀姨打了个招呼就带小白果离开了。   小白果还一步三回头。   明显有瓜,但是爸爸不让吃。   林永成拉着她走,“先回家洗洗你那套游泳穿的小衣服,在包里闷了半天,再不洗就要馊了。”   小白果问:“什么时候接姐姐来?”   “后天爸爸去村里接她,今年你们在县城过暑假吧。”   “我不要,我要回村里。”   听到过暑假三个字,小白果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过完暑假她就要入学了。   要上学了,鱼鱼不开心!   林永成瞄了她一眼,“行吧,住几天就回去。”   惦记着开学的事,小白果这个下午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等白芨下班回来,见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还以为是去市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她把林永成拉到屋里,就在问他:“乖宝怎么不开心了?”   林永成说:“想起要上学了。”   白芨信了,厌学儿童临近上学不开心了。   “你们去市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提这事了。”   “总得让我知道,心里有个数吧?”   “那个教练不行,乖宝也不喜欢游泳池。就当今天是去玩的。”   就这样吧,以后都别提了,提起江教练他就来气,最开始江教练以为小白果实力不行,不太看得上她,林永成并没有生气,毕竟小白果还没有展露自己的实力,人家怀疑也很正常。   只是后来用那种嫌弃的语气,就很让人恼火了。   但凡爱孩子的家长,就听不得别人嫌弃自家孩子。   林永成又提醒白芨,“如果有市里来的人找你,你直接回绝,咱们家孩子不适合这条路。”   白芨应了声:“行吧。”   那天夜里她就说过,不想小白果当运动员,现在也是这个想法。   当运动员太辛苦了,过了峰巅期年纪轻轻就要失业,还落得一身病痛。   过了两天,林永成又去了趟上林大队接小紫苏,这次齐遇结婚,齐文致一个月前还去了趟上林大队通知白术和李秋容,单独请他们来喝喜酒,正好家里两辆有自行车,四个人到了县城。   一家六口又在县城团聚了。   外公外婆来了,小白果不用跟着爸爸去矿上了。   甜甜从外婆家回来了,杜晴晴也放假了,四个小姑娘到处玩,还跟别的小孩打了两架。   事实证明,小白果的武功没有白练,比她大三岁的男孩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最强了,打输了也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哭,成了最佳的练手工具人。   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变强了,小白果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再练几年,成为武林高手指日可待。   打完架,小白果的头发乱糟糟的,但也不必害怕,有三个姐姐在,回家前肯定会帮她打理好,不会让外公外婆发现她们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回到家里,她们四个仍是乖宝宝。   很快,就到齐遇结婚当天。   四个小姑娘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笑得一脸灿烂。   新郎官齐遇挨个摸摸她们的头,又拿了糖分给她们。   那边新娘子的家人见状,就更放心了,他们家也是爱女儿的人家,听介绍人说过齐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之前只是听说,这会儿见齐遇对妹妹们那么友好,他们都信了。   几个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喝完喜酒,又在县城疯玩了几天,才一起回上林大队。   ……   来到上林大队的第一天,杜晴晴和甜甜就听说知青院里来了五个新来的。   甜甜还一阵后怕。   住她家隔壁的那户人家,有一儿一女都高中毕业了,这次风声一出来,那家的女人就把工作让给儿子了,又急忙安排女儿结婚,好险避了过去,差点就要下乡了。   还有她大哥齐遇也是,幸好他及时想通,接受了家里的安排。   不然,他今年肯定要下乡。   她们还跟五个新知青打了个照面,见五个新知青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带着破洞。   杜晴晴回到院子里,就在跟小伙伴说:“这五个新知青家里条件是不是特别差?我看他们衣服上有破洞都不知道补。还一个个都灰扑扑的,跟你们村的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了。”   “你想太多了。”小紫苏纠正她,“今年的新知青家里条件都很好。”   “不是吧?我看起来不像啊。”   “看人不能看外表。”   确实,看人不能看外表,几个新知青家庭条件都算不错了。   他们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也不是没有原因,他们刚掌握了卖惨这个技能,就发现自己惨一点,村里人就对他们友好一点,最近他们去村里换鸡蛋,村民还能送他们一把咸菜干。   发现了卖惨的好处,他们就不要形象了。   形象算什么?能吃吗?   还是搞点实际的好处更靠谱。   小白果一回来,前面的知青院里就更热闹了,之前有小白果每天带着好吃的去地里馋他们,后来她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他们还很不习惯,真是一群可怜人,被虐上瘾了。   当然了,小白果去馋他们,也丰富了他们的想吃名单。   家里给他们寄了钱和票,自己想吃的东西也可以慢慢实现了。   现在小白果又回来了,几个知青就在商量了。   “她明天会不会继续馋我们?”   “肯定会。咱们一定要穿破一点,越落魄落好。”   “王新民,你就穿你的乞丐装。”   王新民:“……”   你们还知道那叫乞丐装啊?那套衣服被小桃子撕成了布条,他的针线活不好,几个同伴还盯着他往歪了缝,就更难看了。小白果不在,那套衣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被他压了箱底。   第二天,刚进阶成卖惨小能手的知青们就准备上了。   只可惜,小白果早就把他们抛到脑后去了,他们等了一天也没能等到她。   直到他们下工后,去河里洗澡。   在院子里打井要大部队批准,他们的申请被打回来了,打井计划泡汤了,为了节省用水,一群知青都是在河里洗澡,也包括女知青,在河里泡一会儿,再回知青院换衣服。   王新民穿着乞丐装来洗澡,还没到河边,就引起一群小孩的注意。   远远地听到一阵爆笑声。   “快看,那个知青穿的是什么?他的裤子是用破布拼的吗?”   “破布拼的也就算了,还拼歪了。”   “太惨了吧?他不是城里人吗?城里人就穿这个啊?”   “我再也不羡慕城里人了,咱们村都没有那么惨的。”   “是真的惨。他不会去我们家要饭吧?”   “……”   小孩子说话比大人更扎心,大人有时候会考虑一下别人的面子,小孩子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听着那些刺耳的声音,王新民的脸一阵红一阵黑,有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还没走出去,就被黄林拉住了。   “别走!你现在走了就功亏一篑了。咱们还要去小霸王面前卖惨。”   没错,一群新知青已经承认了小白果的小霸王身份,在背后已经喊得很顺溜了。   陈贡生也在劝他,“王新民,你现在要稳住心态。”   王新民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她现在已经不馋我们了,用不着我去卖惨了。”   “你这话不对。”胡一晶赶紧制止他,“只要不是羊肉串,我是愿意被馋的,她最好天天来。”   羊肉串吃不上,别的东西可以啊,他们想要小白果的美食清单。   他们每天干活,下工后脑子都快木了,总要有点精神寄托吧?   小白果的美食清单就是个很好的选项,下工后他们可以期待一下自己吃上清单上的美食是何等的幸福,心里有个惦记,有个希望,才不会跟李卫国他们一样越来越麻木。   虽然李卫国和陈保平对他们也很友好,还会传授一些经验给他们。   可他们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该发现的问题也早就发现了。   李卫国和陈保平像是认命了一样,日子过得像是一摊死水,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说起哪个村民要结婚了,他们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羡慕,平时都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任何期待。   几个新知青见了,都很害怕。   他们不想变得跟两个老知青一样麻木,他们想积极向上,想内心充满期待。   最近,几个新知青经常谈心。   也想在乡下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目前他们只对小白果的美食清单感兴趣,只能盯着小白果了。   来到河边,小白果也在。   她穿着那套带小花边的衣服,坐在桥上跟几个姐姐在说话,别的小孩在嘲笑几个知青,她没有太大反应,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们一眼,注意力全在几个姐姐身上。   直到五个新知青走近了,杜晴晴往那边瞥了一眼。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啦,那个知青怎么回事?”   另几人齐齐回头。   小紫苏她们也是满目震惊,这一届的新知青也太惨了吧?衣服破成这样也不知道打个补丁,就强行缝上,偏偏他的针线活还不好,用的棉线颜色也没选好,缝好后的衣服像是爬满了蜈蚣。   穷没事,怕的是脑子不好使。   小柳叶看了直摇头,“新知青脑子不好使。”   甜甜也说:“是的,最起码要选个跟衣服颜色相近的棉线。”   小白果也看呆了。   她想起来了,这是被小桃子撕破的衣服,他怎么那么惨?   “他这套衣服本来不破的,他跟小桃子打架被撕破的。”   “跟小桃子打架?他怎么回事?”   小紫苏跟小伙伴们解释了一下偷水事件,杜晴晴立收起了同情。   哦,他还打不过一条狗?   小白果说:“我是不是该赔他一身衣服?”   杜晴晴说:“不赔。跑去别人家做贼,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小白果又比划着:“他被小桃子咬得很惨,胳膊上全是伤……”   几个小伙伴也是很善良的小姑娘,小紫苏也是第一次听说王新民被小桃子咬得那么惨。   她再三犹豫,小声说:“要不,赔他条鱼补补身子?”   小白果觉得可行,“行吧,那我抓条鱼给他。”   几个知青也留意着小白果的动静,见她朝他们走来,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了。   “注意,小霸王来了,王新民你要稳住。”   “王新民卖惨成功。”   小白果一步步走了过来,最后停在王新民面前,“王知青。”   她仰着小脑袋望着他,本来还可可爱爱的,但因为掉了个门牙,说话漏风,莫名有种滑稽感,王新民的笑点又低,噗嗤一声就笑了,“你……你好啊,小霸王。”   小白果瞬间恼羞成怒,好气哦,她刚想补偿一下他,他竟然笑话她?   别以为一声小霸王就能掩盖他的过错。   鱼没了,不给他了!   小白果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许依依赶紧追了上来,“白果,你别生气嘛……”   她伸手想拉住小白果。   小白果向左边撤退,避了过去,却也从桥上掉了下去。   许依依急了,“她掉下去了。”   下面也就是坝下,□□,小白果掉下去就没有冒头了。   几个知青也跟着急了,陈贡生和王新民以为她出事了,都一头扎了下去。   黄林也准备下水救人,他慢了两步。   就在这时,胡一晶指着不远处说:“黄林别去了。小霸王在那里。”   小白果在桥上落水,却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冒头,这水性绝对比急着救人的王新民和陈贡生强。   黄林抹了把脸,“村里的小孩也太厉害了吧。”   小白果就朝着下游游远了,几个姐姐看了一眼,就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被救的人毫发无伤,水性比救人的人还要好,倒是王新民坝下呛了两口水。   等他被陈贡生拖上岸的时候,脸都白了两个度。   小紫苏等人见状,直呼太惨了。   “要不,给他两条鱼吧?他真的太惨了,虽然妹妹不用他救,他也是一片好意。”   “等乖宝妹妹回来,找她商量一下。”   王新民在小白果面前卖惨失败,却无意中打动了小紫苏等人。   本来见他穿乞丐装就挺惨的,现在还想下水救人就更惨了,几个小姑娘也是了一阵唏嘘。   “还得提醒一下他,水性不好就别下水救人。免得最后还要人来救他。”   等小白果在下游玩了一圈回来,就发现几个姐姐都叛变了。   她还是很给姐姐面子,姐姐说要给王新民两条鱼,那就给吧。   ……   于是,几个知青目睹了小白果下水抓鱼的全过程。   瞬间傻眼。   他们在河里洗了几天澡,也知道河里的鱼有多难抓,小白果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没想到是个高手。   几个新知青就有了改善伙食的计划了。   “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跟她家换鱼?最后能长期换。”   “她家缺什么?”   一句话就问倒了几个人。   鱼是个荤菜,想长期换鱼,肯定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   问题是小白果家缺什么呢?什么东西能打动小白果一家人?   几个知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另一边,有一辆拖拉机进村了,车斗里除了小白果见过的江教练和丽姐,另有三张生面孔,还有已经调去县里的周书记,周书记一路上还在给他们几人介绍什么。 第157章   拖拉机还没开到村口,先看到不远处的桥上有些小孩在玩,还有些小孩在桥上往下跳。   江教练赶紧喊:“大哥,停一下车,我去河边看看。”   远远的,就看到小白果了,她那身小衣服太好辨认了,粉色的小碎花,还带着小花边,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人脸,通过衣服他也能认出她来,她站在桥上突然一头扎了下去。   拖拉机刚停稳,除了拖拉机司机要守在这里,另六人朝着河边走去。   周书记还边走边说:“咱们这边的孩子,从小在河边长大,四五岁就会下河游泳了。家里的大人每天要下地,也没时间管他们,每年夏天,这些孩子们都是在河里过的。”   那三个陌生人都是县里的领导。   梅县出了个小天才,他们也很积极地跟了过来。   丽姐问:“村里还有没有游泳方面突出的孩子?”   周书记说:“其他孩子我不是很了解。我见过白果的次数比较多,她四岁就能下河摸鱼了,水性比很多大人更好。五岁那年在河里救了两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孩,还上过报纸。”   在水里救人不容易,五岁小孩下河救人就更难了。   江教练问:“河里的鱼很好抓?”   “不好抓,河里的鱼多灵活啊。”周书记看了眼同行的三个领导,又说:“乡下生活条件不好,有些孩子懂事得早,会下河摸鱼帮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几人说着话,就来到了桥上。   河面很宽,有多个桥墩,也有多块桥板,桥头这边坐着一边年纪小的小孩,大多是哥哥姐姐在河里玩,他们年纪小不让他们下水,只能坐在这里干看着。   见到几个陌生人,那些小孩也好奇地望着他们。   周书记也算张面孔了,前年村里能放电影还是他的功劳,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都认得他,这些小的就不认识了,一个个都仰着小脑袋望着这一行人,眼里还带着明显的防备之色。   丽姐说:“这些孩子警惕心挺强的。”   周书记就在笑了,“去年过年在公社抓到几个拐子,特地组织人到各个大队上过防骗课。”   另一头,小白果从坝下爬了上来,又回到桥上往下面一蹦。   除了小白果,还有很多小孩在往下跳。   随着几人走近,等小白果再次从坝下爬上来,就发现在市里见到的两个人来了,另几个人只有周书记是张熟面孔,周书记见她望了过来,赶紧朝她挥手。   “白果,来伯伯这里。”   小白果听话地走近了,“伯伯。”   周书记笑看着她,这孩子也算他从小看到大的,也是真的可爱到大,小白果的天赋能被发掘他也为她感到高兴,就指着后面的江教练和丽姐说:“今天伯伯是来找你的,这两个人你见过吧?”   小白果点头,“然后呢?”   周书记说:“他们想请你去市里练习游泳,先来看看你,等会再去你家找你外婆外公。”   “不去。”小白果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她偏过头,不想再看丽姐和江教练,她还记得那个教练在背后说她坏话,当时因为是一面之缘所以她没生气,可现在这人还找上门了?她对江教练没有半点好印象。   “他们那个池子太小了,还是一池子死水,也没有鱼。不好玩,我不想去。”   小白果语气里满是嫌弃,正如那天江教练嫌弃她一样,可真是一条记仇的鱼,逮到机会就还给他了。   她本就对游泳池不感兴趣,如果不是爸爸想去看看,她都不想去市里。   结果这两人还追到村里,太不识趣了。   周书记突然说不下去了,跟眼前的大河一比,游泳池是没什么看头。   三个县领导集体沉默,这孩子长得挺乖,还挺有个性的。   几人同时看向丽姐和江教练,俩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这根本不能比好吗?   这时,小白果补了一刀:“我游泳已经很厉害了,用不着练习。”   “我知道你很厉害。”江教练就开口了,“但你的游泳姿势不规范,还要进行专业的训练。”   小白果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她是鱼哇,他居然说一条鱼的游泳姿势不规范?谁给他的勇气啊?还要把她一条鱼抓去训练,他不会以为自己厉害到能教她一条鱼吧?那他可真棒棒!   静静地看了江教练几秒,小白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外公不让她跟傻子玩!   “伯伯,我去找姐姐玩啦。”   也不看周书记是何种表情,她挥挥手,一头扎进河里就游走了,她要去上游找姐姐。   桥上的人都能看到她在河里灵活的身姿,认真说起来,她游泳的姿势确实是异于常人,别人要打开手脚划水,她的手脚是并拢的,两只手掌在水里轻轻摆动,两条腿也跟鱼尾一样左右摆动,换个人用这样的姿势早就沉到水底了,可小白果游得特别快,像一条真正的鱼一样在水里穿梭,明明是逆流而上,却没有丝毫受阻的迹象。   很快,小白果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江教练,小白果最后看他的眼神,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把心思写在了脸上,只要没瞎的人都能领悟到。   江教练也是好气,被一个小孩鄙视了。   他摸了摸鼻子,也挺尴尬的,就移开了视线看向水里的小孩们。   水里的小孩们也在看他们。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江教练指着河里的小孩说:“我看这些小孩都挺不错的,白果那么厉害,村里肯定还有厉害的小孩。要不,咱们在村里挑一挑?如果还有别的好苗子,就一起带走。”   周书记对上林大队最为熟悉,他点头答应下来。   “我带你们去大队部,让村干部组织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出众的孩子。”   几个人又边走边聊,聊起上林大队这些小孩。   ……   丽姐和江教练不是空着手来的,今天要去小白果家里,俩人在市里买了些东西过来。   上次把人得罪了,江教练也准备跟小白果的家人道个歉。   有周书记带路,一行人提着东西来到白家。   家里只有李秋容一个人在,见到周书记,她客客气气地领他们进屋。   院子里有风,李秋容搬了凳子给他们坐在屋檐下,给他们几人一人倒了一碗凉茶。   周书记先介绍了一下李秋容,又给李秋容介绍与他同行的人。   介绍那三个县领导时,李秋容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轮到丽姐和江教练时,她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上次去县城喝喜酒,林永成跟他们说过他带小白果去了趟市里的事。   他没有说得太详细,却也知道那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江教练在丽姐催促的目光下站了起来,他先向李秋容鞠了个躬,就开始道歉了。   “李老师你好,我是市里的游泳教练,你喊我小江就好。我今天到此,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向你们家道歉,第二是邀请白果加入市游泳队。上次在市里见面,是我心存偏见,以为白果是走后门的,对她的最初印象不好,也不该说她胖。我已经认真地检讨过自己了,我不该以貌取人,还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李秋容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   “江教练太客气了。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家白果是胖,你没有说错。”   “……”   江教练准备的一肚子话说不下去了。   丽姐赶紧替他解围,“李老师,小江确实是认真悔过了,他还写了封检讨书在我这里。”   李秋容说:“不必了。他说的是事实,说检讨就严重了。”   这个歉是道不下去了,李秋容根本不给他台阶。   顿了下,她又说:“还有哦,他刚说的加入游泳队,这事肯定不行。我家白果是早产儿,为了把她养大,我们一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家里两个医生天天看着她才放心,不敢让她离开我们身边,从小到大也没有让她吃过半点苦,去游泳队她肯定吃不了训练的苦。你们去别人家看看吧,村里有很多能吃苦耐劳的孩子。”   反正别找他们家小白果。   李秋容表面不说,其实心里挺气的。   第一次见面就说她胖,胖怎么了?胖也是自家一点点养起来的。   别人想胖还没有这个条件呢!   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李秋容直接拿小白果是早产儿说事,江教练甚至不能用爱国来绑架小白果,咱们国家那么大,也那么多人口,就算要为国争光也不必将压力强加到一个孩子身上。   还是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早产儿。   传出去,谁都会说他们不占理。   江教练脸上露出几分沮丧,林永成和小白果带着介绍信去市里,肯定是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想法,因为他嘴贱,他们一家人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连个道歉的机会不给他,现在怎么办?   周书记的眼神就很微妙了。   他还不知道上次小白果去市里被嫌胖了。   本来还觉得奇怪,他把介绍信交给林永成时,林永成还很高兴,说希望小白果能出人头地,用自己的实力得到荣誉和掌声,能受到别人的尊敬。后来父女二人从市里回来,林永成就说不合适了。   林永成没说原因,周书记当时还挺遗憾的,以为市里的人没眼光。   今天丽姐和江教练到县里找他,他还当他们终于意识到小白果是个天才儿童,还为小白果感到高兴。   结果呢?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自己特别喜欢的孩子被人嫌弃了,周书记心里也很不舒服,介绍信还是他找人开的,却害得小白果被人羞辱,现在还让他带他们来小白果家里,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了。   不用李秋容赶人,周书记主动站了起来。   “李老师说得没错,村里还有很多能吃苦耐劳的好孩子。我带你们去大队部吧!”   丽姐和江教练带来的东西,李秋容也不肯收,送瘟神一样把他们送了出去。   周书记把他们带去大队部交给林长进,自己又悄悄地来到白家,向李秋容说清楚情况,他不知道小白果去市里发生的事,如果早知道,他今天就不会带他们来上林大队了。   李秋容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也没有怪他。   小白果和几个姐姐回来得正是时候。   只有周书记一个人在,没有那个讨厌的江教练,小白果见到他还是很开心的。   “伯伯,我送你干鱼。”   周书记给过她几次糖,她说过要送他干鱼,一直没送出去。   今天在自己家里逮到他,一定要把干鱼送出去。   周书记说:“不用,伯伯不缺吃的。”   小白果固执地摇头,“不,我几年前就说过要送了。”   只是后来没机会,周书记来过他们家好几次,但每次都有很多人跟着,不是送鱼的时机。   今天只剩他一个人了,可以给他送鱼了。   不用李秋容动手,她拿了个最大号的玩具小篮子,去瓮里装了一篮子干鱼往他手里一塞。   “干鱼送给你了,”顿了下,又强忍心痛说:“篮子也送给你了。”   送干鱼,小白果不心疼。   送小篮子,她就肉痛了。   李秋容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舍不得小篮子,去屋里拿了个布袋子。   “拿这袋子装着,把篮子留给她吧,这是她的宝贝。”   周书记一听就乐了,“篮子比干鱼还重要啊?”   “鱼是随便抓的。”白果点点头,“但小篮子不是,小篮子是找人换的。”   周书记摸摸她的头,“下次伯伯遇到漂亮的小篮子,也多留意一下。”   篮子是她的宝贝,还能忍着心痛把篮子送给他,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   大队部,丽姐和江教练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个是省体育运动委员会的,一个是市里游泳队的教练,要来他们村里挑选人才,大队部的村干部们都很激动。   上面开始重视体育方面了,要来选拔人才,还是县里的领导带来的,肯定不是骗子。   如果有孩子被选上,以后也许有机会为国家争光。   于是,他们就用村里的大喇叭通知村民们带着孩子去晒谷场上集合。   没有太多条件,会游泳,十五岁以下。   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们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个都去晒谷场看热闹了。   让家长带孩子去晒谷场并非强行要求,爱去去,不去就算了。   等他们到了晒谷场上,听说孩子如果被选上了,不但包吃包住,以后还有工资,如果成绩好的话,也许还有机会出国比赛,将会成为梅县的骄傲,也会成为国家的骄傲。   落在很多家长耳朵里,成为谁的骄傲不重要,重要的是待遇问题。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晒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又让小孩们分男女,按年龄排队,才领着他们到河边,五个人一组开始游。   江教练重点面试游泳,丽姐在桥上看跳水,她不是游泳教练,她是来协助市里选拔人才的,如果遇到跳水方面的人才,也可以先记下来,到时候再去市里找专业的教练面试。   直到天黑,这一批小孩才面试完。   ……   又坐上拖拉机回去,丽姐和江教练一路上还在商谈。   游泳方面没找到比小白果更出众的人才,不说上林大队了,江教练见过很多专业的都不及小白果,而且村里的小孩都是走野路子,没几个姿势规范的,只是小白果比他们更怪异。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小白果的游泳姿势那么奇怪,为何还那么快呢?   跳水那边有个不错的小女孩,丽姐把她的名字记了下来。   丽姐再次表示遗憾,“白果那里不能轻易放弃。”   周书记听了一路,他们说别的,他不发表意见。   但说到小白果,他就无法再沉默了,“白果那里就别想了,她家里把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肯定不放心让她去市里训练。你们也听说了,这孩子是早产儿,如果有什么闪失,这个家就碎了。”   江教练说:“她的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不能因为家人的舍不得就埋没了她的天赋。”   “江教练你肯定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你怎么知道?”   “在爱孩子的人眼里,管它什么天赋前途,在孩子的健康面前一文不值。”   丽姐表示赞同,“是这个道理。”   周书记又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三年前我在上林大队发现白果的天赋,也跟捡到宝一样。现在的问题不光是她家人的阻挠,她自己也不愿意。你们也看到了,这孩子挺有个性的,强行把她带走,她也不会配合,也许还会心生叛逆,到时候别说培养她,反倒会毁了她。”   江教练继续沉默。   确实,不光是她家大人的问题,她自己也不愿意。   “不用那么死板,对于特殊人才可以特事特办。”周书记继续发表意见。   “她家人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她本人也不喜欢游泳池的环境。再说了,你们所谓的针对性训练,未必人人都适用,截止到目前,她自由发展了几年也没有泯然众人,更没有埋没了她的天赋。最大的问题的游泳姿势不规范,你们可以教会她规范的游泳姿势,让她自己在河里练,每年派人下来检查她的练习成果。”   “如果她合格,在赛事前让她去游泳池里突击训练半个月一个月,适应一下游泳池的环境。不合格你们还有别的人才,也不用勉强她,只能说她不适合吃这碗饭。”   丽姐和江教练陷入了沉默中。   这意思是,放任不管,让她自由发展?   能行行,不行就算了。   上次在游泳池里小白果展现了天赋,今天在河里她游得更快了,如果放任不管,他们也觉得可惜,浪费了她的好天赋,但也知道她家人不可能让他们带她走,她自己也不愿意离开。   丽姐说:“咱们还没有见过她妈妈,再找她妈妈谈谈。”   如果她妈妈也不同意,周书记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带她走,就让她自己家里训练,她的家人会答应,她自己也会配合,再每年派人来检查她的训练成果。   ……   丽姐和江教练走了,却成了村里最火热的话题。   又有小孩说他们最先去桥上找了小白果,小白果后面没去面试,但也成了舆论中心。   还有人看到丽姐他们去过白家,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小白果被选中,所以不用面试。   直到白术从卫生所收工回家。   路上有人跟他说恭喜,问明白情况,白术就直接否认了。   “你们听谁说的?假的,我家乖宝不会去市里,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她能去哪里?她哪都不去。”   白术亲口否认,又传到大榕树下了,小白果再次成为瓜主。   小白果水性好是村里公认的事实,大人小孩都知道的那种,她还是村里最有名的抓鱼小能手。   她不去市里,他们都觉得挺可惜的,但又毫不意外。   谁不知道白家有多宠孩子?舍不得孩子离家才是正常的。   第二天一早,丽姐和江教练去医院找白芨,却发现白芨的态度比李秋容还要坚决,也是油盐不进,根本劝不动,横竖就是一句孩子从小身体不好,前年还受过一次重伤,呆在自己家才能放心。   实在没办法了,才考虑周书记的说法。   他们再一次去了白家。   这次李秋容和白术都在家里,换了种说法,不用小白果去市里训练,两个家长才没有赶他们走,对方退了一步,又一口一个如果练得好能为国家争光,再拒绝就显得自己有问题了。   白术亲自带着他们去河边找小白果。   瞅见那两个人,小白果把头一撇就不想看了。   如果不是外公也在的话,她早就开溜了。   白术拉着她好声好气地说:“乖宝,这个江教练向外公下了战书,说他会的游泳姿势外公不会,还说外公游泳游不过他,外公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你能代表外公出战吗?”   一旁的江教练:“……”   好气,这不是破坏他的形象吗?   小白果撇过头,就开始打量起江教练了。   “你欺负老人,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欺负你外公,我是挑战他。”   “不,你不是挑战,你是挑衅!”   听多了武侠故事的孩子,下战书在她眼里就是挑衅,是不知好歹。   江教练抹了把脸,“那你要不要替你外公应战?”   小白果说:“你都挑衅上门了,我不应战岂不是太怂了?你说吧,要怎么比?”   比游泳她还没怕过谁,她一岁多的河里抓鱼,林永成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如今已经七岁半了,小白果比当年更强。   “我先教教你比赛规则。”江教练把口袋里的钱和票掏出来,让丽姐替他保管,就一头扎进水里了,“看好我的游泳姿势,咱们要比三局,只能用这三种泳姿。”   小白果接了战书,就肯定会认真学起来。   她要帮外公争脸,不会让外公输给其他人。   看到江教练的三种泳姿,小白果的眉头皱得死紧,真是个坏家伙,明明是他来挑战别人,还要用他熟悉又惯用的姿势,还好外公有她这个小宝贝,要是让外公应战,肯定会输给他。   小白果先下水试了试三种泳姿。   虽然别扭,但学起来还是很容易的,适应了一下她就举起小手。   “我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吧!”   岸上的丽姐嘴角含笑,真是个小孩子,如果直说要教她游泳,她可能不会理你,换种方式哄着她,还是很好接受的,还挺维护她外公的,为了外公的面子愿意接受别的泳姿。   小白果和江教练的比赛正式开始了。   泳姿是江教练熟悉的,但这条河是小白果的主场,也不算太欺负小孩。   刚开始小白果的姿势不是很熟练,速度也不输给江教练,游了一段,江教练就开始落后了。   第一局,江教练败了。   第二局,他再败。   第三局,结果同上。   江教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以为她一个走野路子的,换一种泳姿就不太行了。   只要他连赢三局,就能挑衅她,激起她的好胜心。   结果他输得眼前一黑。   连胜三局,小白果上岸后,就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太弱了,就你这样的还敢挑衅我外公?都用不着我外公出场,我就能打败你。年轻人别太傲了,回家好好练练吧!”   白术笑着摸摸她的头,“咱家乖宝最厉害了。”   “小江不太行啊。”丽姐适时接过话,“回去好好练练,明年再来挑战。” 第158章   小白果满脸困惑,“他都输成这样了,明年还来?”   他一局都没有赢过,他还想翻盘?谁给他的自信?   不是她太自信,如果是在陆地上,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条河是鱼鱼的江山,在河里跟鱼鱼比游泳,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来就来,我家乖宝那么厉害,我还怕他上门挑战吗?”白术替她应战了,他和丽姐两人达成了共识,这时候当然要接战书了,“不就是这三种泳姿吗?等我家乖宝熟练了,你每年来挑战都是输。”   小白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来就来,她又不怂。   他不就是仗着那是他熟悉的泳姿吗?她一条鱼还能怕他不成?   “呵,你能找外援,我就不能吗?”江教练也开始入戏了,“明年我会找帮手一起来。”   小白果呵呵道:“跟你一个水平的帮手?等我练起来,你找十个帮手也没用。”   风水轮流转,当初江教练觉得她实力不行,看不起她。   现在轮到他被人看不起了。   “行,咱们说好了,”江教练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你一定要练起来,不然又说我欺负老人。”   “你尽管来。”   “另外,河里是你的主场,对我来说不公平。我每年来村里跟你比一场,你也要去市里的游泳池,在我的主场比我比试一下,如果你两边都赢过我,我才承认你厉害。”   小白果一听就不干了。   她厉害需要他承认吗?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河里是我的主场,你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这点我承认。但游泳姿势是你定的,也是我不熟悉的,咱们只能算扯平。你让我去你的主场跟你比一场,可以。你也要用我惯用的姿势跟我比一场。”   小白果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白术:“……”   丽姐:“……”   好家伙,看你长着一张乖软的脸,没想到脑子挺清楚的。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反应也很快,马上就把江教练给拍回来了,甚至比江教练更狠。就她那怪异的游泳姿势,能在水里浮起来游一段都不容易,还想跟她比?还是现在认输吧!   俩人将目光投向江教练,就你这点水平还想忽悠小孩?现在自讨苦吃了吧?   江教练抹了把脸,是真的惊呆了,这孩子不好骗。   他又变了个思路,小孩子都有好胜心,还是要抓住这一点下手。   “市里游泳池会有很多人,你每年去跟他们比一次,赢了所有人你就是游泳大王。”   “哦,我已经是村里的小霸王……”等等,她说漏嘴了,小白果赶紧捂嘴,做贼心虚地瞥了眼白术,本来白术没发现哪里不对,可她突然住嘴,又在偷看他,他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好家伙,自从前年林小同和林方正小学毕业了,村里就没有孩子王了。   村里很多大人都觉得稀奇,这群小屁孩那么老实了?   现在他懂了,原来自家这个在搞事!   见白术神色如常,小白果装假无事发生,又说:“游泳大王有什么好稀罕的?外面的人又不认识我,我又不住市里,也不用他们承认我有多厉害,我是村里第一名就够了。”   江教练:“……”   这个天聊不下去了,这小孩太有性格了。   丽姐家里有孩子,比江教练会哄孩子,她蹲在小白果面前,笑着哄她:“市里每年评一个游泳大王,第一名奖五块钱零嘴,去市里百货大楼自己挑,只要百货大楼有的都可以买。”   小白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五块钱可以买好多了。   一分钱能买三颗糖,五块钱能买一千五百颗糖了,听起来还有点诱人?   他们都从她脸上看到了心动,就在他们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小白果还是忍痛拒绝了。   “算了,我不去。”   “百货大楼里有好多好吃的,五块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我晕车。”   “……”   这个天是聊不下去了。   丽姐认输了,江教练又较真了。   她能养成一个胖小孩肯定爱吃,刚刚说买五块钱小零嘴她已经心动了。   丽姐能承认五块钱,肯定能跟上面申请,他决定自掏腰包加大诱惑,就不信不能打动小朋友。   “队里奖五块钱小零食,我再加五块,咱们买十块钱。”   五块钱就能买挺多的了,再加五块,小白果就更心动了。   她仰着小脑袋看向外公,“外公,你带我去吧,他挑衅的是你,我替你拿到游泳大王的称号。”   白术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要不让她去游泳队训练,每年去市里参加一次小活动还是可以的。她本来就爱游泳了,只是学三种新的泳姿,就当玩似的,也不会太为难她。   “行,外公带你去。”   “那咱们好说了,不许变卦。”   江教练说:“绝不变卦。”   行叭,看在钱的份上,小白果决定去拿明年的游泳大王。   江教练又说:“你要好好练,咱们只比这三种泳姿。”   小白果满口答应:“你放心好了。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白术让她自己玩,他带着江教练和丽姐走了,那两人还很放心,还一路叮嘱白术体能方面的训练也不能松懈,游泳不光要靠技术,体能太差了也游不动,一定要抓紧。   直到离开上林大队,俩人心里也没有多轻松。   其实他们并不看好这种模式,但小白果随随便便就能学会三种泳姿,并轻易地打败了江教练,也足以说明她的实力比他们看到的更强,假以时日,绝对是一颗未来之星。   怕的就是未来之星不勤加练习,最后泯然众人了。   “小江,白果这里,还是要多上点心。一年来一次太久了。”   “一个月来一次?”   “也不行,天冷了她家里肯定不让下水。”   顿了下,丽姐又说:“小江,咱们也是刚起步,一切都在摸索中,没有太多培养人才的经验,特别是针对白果这种天才儿童。你能选上游泳教练,一来你自己经验丰富,二来你的眼力好,能发现别人的短处。在白果这里,唯一的短处就是泳姿问题,但对她来说也不是致命的问题,咱们要因材施教,不能太自以为是。”   他以前是怎么训练的不重要,不要把自己那一套往别人身上套。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江教练听懂了,这是怕他仗着自己资历老,就瞎指挥。   不等他回答,丽姐又说:“我会跟上面申请,再派个经验丰富的游泳教练过来。”   江教练就沉默了,换人来,不让他当小白果的教练?   ……   丽姐和江教练的出现,对小白果带来的影响还不如前屋的五个新知青。   为了跟白家长期换鱼,他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写信给家里哭穷,说这里的村民打渔特别厉害,他们想吃吃不上,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跟人家换,他们太可怜了。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哪怕他们已经成年了,在上林大队算是大人,可在父母心里他们还是孩子。   孩子本来就是不得已下乡,又吃不好,还要天天干活,可把他们的父母心疼死了。   各种票据和特产都大包小包寄出去,鱼是个好东西,他们也希望孩子吃点鱼好好补补,别搞垮了身子。   五个新知青很快就富裕了。   他们拿着老家的特产去白家换鱼,也给白家改善一下口味。   其中胡一晶老家的特产最受欢迎了,她老家临海,寄来的是些海货,都是小白果的最爱。   比起河鱼,小白果更爱海货。   于是,她盯上了胡一晶,为了换海货,小白果更认真抓鱼了,还会从家里搜罗别的东西跟她换。   这个暑假过得很快,丽姐和江教练又来了一次,还有两张生面孔跟他们同行,为了维护外公的面子,小白果又跟江教练比了一次,再次用他教的三种泳姿打败他的,后面来的两个人眼睛都亮了。   又去了白家一顿说,可惜白家还是不肯松口。   小白果本人就更不愿意了,她才不跟他们走呢!   他们离开时,带走了上回丽姐相中的跳水女孩。   很多人都不知道当运动员多苦多累,用村民们的话说:“种地难道就不累吗?在哪里都是受累,平时在河里玩也是跳水,去市里训练不是一样的吗?包吃包住还有工资,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还有人说白家不知好歹。   人家看上小白果,小小年纪就能拿工资,白家还不答应,看他们家小白果长大后能干嘛。   听到这种言论,白芨和林永成都保持沉默。   小白果长大后只要不干违法的事,她想干什么都行,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自己过得又有多好?   自己也就那样,还操不完的心,管到别人家孩子头上了。   ……   这个暑假过完了,厌学儿童小白果陷入恐慌中。   好可怕,鱼鱼要上学了,不想上学怎么办?   别的事撒个娇也就过去了,上学的事情太过重大,也容不得商量。   今年她必须去上学。   小白果要读书了,白芨和林永成要送她去学校报道,齐文致和杜医生亲自来接自家孩子,他们都听自家孩子说过小白果厌学的事,为了鼓励小白果,他们都给她送了入学礼物,齐文致送了个军绿色的帆布书包,杜医生送了个铁皮文具盒还有一整套的蜡笔,收到三件礼物,小白果还是开心不起来。   再挣扎还是没用,报名当天她赖在床不肯起来。   被白芨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她穿上漂亮的红裙子,换上了小皮鞋,整个人打扮一新。   因为上学的事,小白果连早饭都吃得不香了。   另三个家长在读书的事情说一不二,早饭只吃一半也必须去报名。   可把白术给心疼坏了,把她拉到一边哄了又哄。   “乖宝别怕,就是跟别的小孩坐在一起听课。只要你认真听就行了,听不懂也没关系,努力了就是好孩子。明天外公又卤猪耳朵给你吃,想吃别的也可以告诉外公,外公都做给你吃。”   小白果眼里含着泪水,不想上学,但还是想吃好吃的。   “我还想吃回锅肉。”   “好,昨天再来个回锅肉。”白术拿着小手帕帮她擦干眼泪。   林永成实在听不下去了,今天是报名,又不是马上上课。   这一老一小都如临大敌,好像去学校报名是件多可怕的事情一样。   小白果被爸爸抓走了,整个人委屈得不行,可惜爸爸非得送她去学校不可,容不得她反驳。   从学校报了名回来,她的情绪更低落了。   呜呜呜,鱼鱼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不开心。   好气哦!   ……   第二天就正式开学了,又是闷闷不乐的一天。   小学一年级上期开学是公认的麻烦期,老师在讲台上说话,教室里的学生也在下面说话,他们又是一个村的,打小就认识,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比赶集还要吵。   小白果坐在靠窗的位置,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吵了半节课,老师拔高了声音:“都安静下来。我认识你们每一个人,知道你们爸爸妈妈是谁,从现在起,谁在课堂上讲话,等放学了我就去你们家,找你们爸爸妈妈谈话。”   小孩们都被家长们告诫过,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不听话回家会挨罚。   第一天上学,很多小孩还没办法约束好自己,又忘记了家里的交代。   这会儿,听老师说要找家长,他们马上就安静了。   老师又让他们排队,按高矮安排同桌,分配座位。   班上的同学年纪大的八九岁的都有,年纪小的有六岁的,七岁的小白果年龄是中等,身高也是中等,她的同桌叫林美兰,今年八岁了,坐在她们后面的人是林国宝和林兰花这对堂姐弟。   分配好座位,老师又讲了课堂上的规矩。   对一群刚入学的小朋友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就是在课堂上别乱说,坐好别乱动,想上厕所要举手喊报告,回答问题也要举手,老师点谁的名谁再回答,不点名不能说话。   这一节课就这么过去。   小白果紧蹙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为什么要说一节课?   还有那些同学也很奇怪,老师刚说了上厕所要举手喊报告,他们马上就举手了,整个教室瞬间空了一小半,难道是老师有什么神奇能力,说一句上厕所,他们就有了尿意?   小白果不是很懂。   第二节课,她就更迷惑了。   正式上课了,算术老师课站在讲台上,竖起一根手指头。   “同学们,这是几?”   教室里瞬间就吵嚷开了,老师花了一些时间管纪律,又重新提问,然后又吵嚷开了。   老师点了几个名字,说要去他们家找家长,教室里才安静下来。   第三次提问,小同学们终于记住了课堂上的规矩,老师没点名就不能说话,但只有五个小朋友举手,之后老师就着这一根手指头反反复复说了不下十遍这是1,然后在黑板上写了十个1。   小白果都听麻了。   白芨和林永成放心不下小白果,悄悄地溜到学校里看孩子。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家长来了,无一例外,全是一年级小朋友的家长。   为了看自家孩子在课堂上的表现。   小白果坐得很端正,就是两眼发直,像在发呆。   白芨和林永成见了直叹气,唉,她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他们就该满足了,其他的就不强求了。   又去四年级的教室外面偷瞄小紫苏,小紫苏就认真多了,目光不是追随着老师,就是落在黑板上。   这才是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   小白果第一天上课,白术这一天在家里也是坐立难安。   等林永成和白芨从学校回来,他就急问:“乖宝怎么样了?”   林永成摇头叹息,“坐在教室里发呆。”   白术听后,突然就安心了。   “发呆没事,只要她坐在教室里不吵不闹,不跟别的小孩打架。”   白芨:“……”   林永成:“……”   他对小白果的要求比他们还低。   开学第一天上半天课,小白果跟姐姐和外婆一起回家,她的不开心写在了脸上,李秋容也早就交代过小紫苏,只要关心小白果在学校有没有受人欺负,学习方面的问题千万别问,怕她哭。   外婆不知道,小紫苏知道妹妹打架可厉害了,没人能欺负她。   一路上,三人都保持着沉默。   回到家里,白术已经卤好了猪耳朵,还凉拌了,又烧了青椒炒回锅肉。   都是小白果爱吃的,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多问,时不时瞅她两眼。   一顿饭吃完了,白术这才开口:“乖宝,和同学们处得怎么样?”   小白果:“就那样吧。”   白术懂了,和同学关系一般,没有特别要好的,也没有关系很差的。   “你坐前排还是后排?能清黑板上的字吗?”   “坐中间,能看清。”   “有没有顽皮的同学欺负你?”   “没有。”   小白果全程冷漠脸,除了不开心,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外公,她总觉得老师把他们当成傻子了,就普普通通的“1”,老师在课堂上讲了十几遍,还写了十几遍,又给他们布置作业,让他们回家写二十遍。   最后,小白果还是没有告诉外公,她决定再观望一下。   也许是她错怪了算术老师。   ……   之后两天,小白果在课堂上继续发呆。   她发现不光是算术老师喜欢一个数字反复复讲十遍,语文老师也一样。   那么简单的东西不是讲一遍就该会的吗?   两个老师也留意了几天小白果,下课后,就跟李秋容说。   “李老师,你家白果上课总是发呆,三天了,我从来没见她举手回答过问题。”   “她也不喜欢说话,不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好像有点孤僻。”   “不过她还是很乖的,上课不说小话,也不搞小动作。”   比起两个老师的满心忧虑,李秋容早就看开了。   没哭没闹,只是上课发呆而已,比她想象中已经好太多了。   两个老师着急,李秋容不急。   “没关系,她没开窍,还接受不了自己是个小学生的事实。这孩子脑瓜子不笨,她就是厌学,不肯学东西,以后开窍了我再帮她补课。她不举手回答问题,你们也别点她的名,先让她慢慢适应,等她接受现实就好了。”   小学的课程简单,等她小学三四年级再补课也追得上。   没关系,让她继续发呆吧。   他们一家人都接受了现实,也不要求她跟小紫苏一样考双百,她只要每天来到学校就行了。   在小白果还不知道的时候,一家人对她的要求一低再低,两个老师对她的要求也很低。   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充满担忧的目光看她。   为了鼓励她,白术每天早上在她的书包里放些小零食,让她下课后吃,也可以跟看着顺眼的小朋友一起分享,多少要交个朋友,有个人跟她说说话,别全天都是一个人发呆。   很可惜,他的话小白果没有听进去。   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小零食也是自己一个人吃。   小白果从开学就是小朋友们羡慕的对象了,她有个崭新的书包,书包上有颗红色的小星星,她还有文具盒,有三支削好的铅笔,有两块彩色的橡皮,还有一整套的蜡笔和水彩笔。   差生文具多大概就是她本人了。   班上没有哪个同学能跟她比文具多,光是这些文具就足以让同学们羡慕了。   好在他们别的方面比她强,他们上课举过手,小白果从来没有举手回答过问题。   在小同学们眼里,小白果就是学习不太行。   ……   大半个月过去,一些顽皮的小孩就暴露本性了,上课搞小动作,或是下课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小白果的同桌林美兰被后桌的林国宝扯辫子,扯过好几回了。   她泪眼汪汪地跑去找老师告状。   林国宝被罚1到10抄二十遍,他一点都不怕,他的同桌林兰花是他堂姐,也是他从小欺负到大的人,他每天的作业都是林兰花帮他抄的,直接扔给林兰花,让林兰花抄就好了。   之后他又欺负了林美兰两回,林美兰又去告了一回状。   林国宝这次被罚坐一节课。   所谓罚坐,就是纠正坐姿,上课的时候坐好不能动,头上再顶个小本子。   罚坐远比罚站更可怕,班上的同学都怕罚坐。   经过这一次,林国宝就明白了,林美兰不好欺负,她会找老师告状。   他就将目光投向了小白果。   他和小白果早就结了仇,三年前他们打过一架,林国宝还记着呢!   如果是他骂人,小白果可能会告状,但是他扯她小辫子她就不可能告状了,扯辫子在她眼里是打她,告状有什么用?不打回去就是吃亏,她一定要打回去才行。   于是,小白果进入小学后的第一架开打了,也是班级里的第一架。   算术课下课后,黄老师刚走出教室,林国宝就去扯小白果的辫子,她面无表情反手就是一巴掌煽了过去,还煽得挺准的,煽在林国宝脸上,林美兰不好欺负,就当她好欺负了是吧?   丑东西,来一个打一个!   小白果这一巴掌打得挺响的,班上的小同学惊呼一声。   “哇!他们打架!”   “快去找老师,他们打架,让老师罚他们。”   小同学们太兴奋了,声音特别大,黄老师还没走远,听到声音又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怎么回事,是谁打架了?”   小同学们都指着小白果和林国宝,“报告老师,是白果和林国宝打架。”   黄老师还诧异了一下,小白果平时那么呆,还会跟同学打架?第一反应是小白果被林国宝欺负了,可当她将目光投向二人的时候,就发现情况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小白果没什么变化,倒是三番两次惹事的林国宝两眼泪汪汪。   这是谁打了谁?   黄老师严肃着一张脸:“林国宝同学,白果同学,跟老师去办公室。”   林国宝被打疼了,想哭不敢哭,要去老师办公室他还有点害怕。   小白果的反应超淡定,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来到老师的办公室,李秋容一下课回来,就发现自家孩子因为打架被老师拎到办公室了。   两个人贴着墙站,黄老师就在问话了:“你们为什么打架?”   林国宝在同学面前嚣张极了,在老师面前又怂得不行,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呜咽着跟老师告状了,“她打我,一巴掌拍在我脸上,我被她打得好痛,呜呜呜……”   黄老师:“!!!”   李秋容:“!!!”   两人都震惊了,小白果不是全天发呆吗?她还会跟同学打架?还把林国宝打哭了!   黄老师收起脸上的震惊,又问小白果:“白果同学,你打了他?”   小白果点头。   黄老师再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小白果还理直气壮,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扯我辫子,我就要打他。他扯一下,我就打一下,是他先动手的,我没有多打,他也没有吃亏。”   “他扯你辫子,你可以告诉老师。”   “我爸爸说了,被人欺负了要当场打回去。一下换一下,还是他自己先动的手,是他有错在先,不能因为他哭就觉得他受人欺负了。老师,咱们要讲道理,不能谁哭谁有理。”   黄老师陷入了沉默中。   确实,不是谁哭谁有理。   她看向李秋容,这孩子平时是呆了点,脑子还挺灵活的。   李秋容摇了摇头,不是她带的班级,她就不插手了,让黄老师自己解决。   作为一个老师,李秋容不赞同学生用打架来解决问题。可作为一个家长,她不希望自家孩子受到欺负时等着别人帮她,小白果被人欺负了会举起拳头反抗,她应该受表扬。   担着老师和家长的双重身份,李秋容不方便开口。   黄老师说:“先动手的人有错在先,在教室里打架也有错。白果同学,就罚你把1到10抄写二十遍,再罚坐一节课。林国宝同学先动手,双倍惩罚,把1到10抄写四十遍,再罚坐两节课。”   顿了下,她又问:“你们没意见吧?”   小白果:“老师,我有意见。”   黄老师:“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林国宝每天的作业都是林兰花代写的。上次他欺负林美兰,老师罚他抄写二十遍,也是林兰花抄的。”小白果直接把林国宝的老底给抖落出来了,“他这是作弊,是欺骗老师。”   林国宝惊恐脸,不用老师问话,先把情绪写在了脸上。   他实在憋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黄老师也很头疼,刚入学不到一个月,林国宝就会压迫堂姐代他写作业了?   这是品德问题,必须重视。   当天下午,林国宝哭着回家,没多久黄老师上门家访,把林国宝的情况反映给他的家长,有些问题不光老师要教,家长也必须重视,才小小年纪就会压迫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不出所料,林国宝遭到了男女混合双打。   ……   小白果回到家里,就是另一种待遇了,李秋容身为老师不能支持小白果,白术不一样,他就是个普通的家长,自家孩子被欺负了知道打回去,这是好事,必须要奖励。   “明天外公去公社买排骨,炸排骨给你吃。”   顿了下,白术又想起什么来,“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当场打回去是对的。但如果实力悬殊过大,是大孩子欺负你,你就赶紧跑,回家告诉外公,不要自己硬扛。”   小紫苏赶紧举手,“我是大孩子了,我可以帮妹妹打架。”   白术表示鼓励,“紫苏也是好样的,会保护妹妹了。”   小白果并没有把林国宝当回事,手下败将而已,几年前打不过她,现在还是打不过她,她只是没有在村里打过架,以前装乖又太成功了,他们不知道她的武力值 ,也不知道她在练武功。   没关系,以后他们会知道的。   不蹦哒到她面前,小白果可以装作不知道,就像林国宝让林兰花代他写作业,对于林兰花这个曾经背叛过她的朋友,小白果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也不会主动帮她。   为才能要帮呢?帮她会被捅刀子的。   如果不是林国宝先动手动脚,他找谁写作业关小白果什么事?   她是条冷漠的鱼。   ……   打了这一架,小白果又揭穿了林国宝找人代写作业,本来就有仇的两个人梁子结得更深了。   也是林国宝单方面的仇恨,小白果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不是小白果看不起他,她是真的搞不懂,他那么弱一只,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哭,他居然还敢惹事?   没实力就老实一点,他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这个道理?   事实证明,林国宝还是不懂。   等打架的影响弱化了,被男女混合双打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林国宝又卷土重来了。   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动手,只是挑衅小白果。   “白果,你不是叫乖宝吗?你喊声爷爷来听听,你不喊就是不乖,不配叫乖宝。”   小白果回过头,再握起小拳头放在林国宝课桌上。   林国宝怂得身体向后缩,又结巴着说:“你……你想干嘛?”   很快,他又想明白了,有什么好怕的?   “你来打我啊,我根本不怕。”说着说着,他胆子还大起来了,虚张声势地冲着小白果喊:“我跟你讲,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黄老师。让她罚你抄写,罚你站着上课。”   周围的同学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随时做好告状的准备。   他们都觉得小白果是想打人了。   小白果呵的一声冷笑,“就你这样的?我还用打你?”   林国宝又缩了缩脖子,“那你想怎样?”   小白果:“我爷爷死了,你也死了吗?”   围观的同学们哄然大笑。   “林国宝,你不是想当她爷爷吗?她爷爷死了,你才八岁就死了吗?”   林国宝被气红了脸,“你们才死了!”   “有件事希望你们搞清楚,乖宝是我的小名,是我家里人叫的,不是给外人叫的,也用不着外人来承认。你们最好别拿我名字搞事,不然我会打人的。”小白果瞥了他们一眼,又收回目光,再次将目光投向林国宝,“林国宝,你的名字才有问题。你算什么国宝?我是华国人,我不承认你是华国的国宝,你不配叫国宝!”   林国宝没想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跟小白果吵起来了,“我就是国宝,是华国的国宝,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要是不服气,你就从华国滚出去,你不配当华国人,我是国宝我说了算!”   周围的同学惊呆了。   林国宝算什么国宝,他根本就不是宝贝,他凭什么让别人滚?   同学们都表示不服气,大家都是华国人,都不承认他是个宝贝,他凭什么叫国宝?   “林国宝,你根本就不是宝贝,我们才不滚。要滚也是你滚。”   “对的,我们都是华国人,我们不承认你是宝贝,你也不是宝贝。”   “你不配叫国宝,你凭什么叫国宝?你要么滚去外国当国宝。”   “……”   一个名字就引起了众愤,林国宝在班上的人缘本来就不太好,总喜欢欺负女同学,除了他堂姐林兰花总是帮着他,别的女同学都不喜欢他,男同学也没有关系好的。   这会儿反对林国宝的同学太多了,林兰花也不敢帮他了。   报应来得真快,他拿别人的名字搞事,很快就轮到自己翻船。   林国宝的态度太过恶劣,也太招恨了,他哪来的资格让人家滚?除了沉默的林兰花,别的同学都怒了。   声讨他的人太多了,林国宝也不敢叫嚣着让人家滚了,他赶紧换了套说辞,开始模仿小白果了。   “我的名字是给我家人叫的,不用你们承认,我家人承认就行了。”   小白果第一时间给他捅刀子:“不对哦,咱们上学报名报的是大名,老师喊的也是大名,大名就是给外人叫的,你大名就叫林国宝,我们华国人都有资格不承认你的名字。”   其他同学纷纷声援。   “他不是国宝,我不承认。”   “我们都不承认,他算个屁!”   在一声争吵声中,小白果又放了个大招:“如果名字可以乱叫,我今天就改名,我要叫国河、国江、国海,所有的江河海都是我的。啊不……我要叫国水,所有的水都是我的,有水的方就是我的地盘。”   一句话,就提醒了所有的同学们。   对哦,现在不是跟林国宝吵架的时候,林国宝又算个什么?他们应该抢地盘,就看谁的名字起得大了。   “他要是配得上这个名字,我也要改名叫国宝,我也是国宝。”   “我要改名叫国钱,所有的钱都是我的。”   “我要改成国肉,所有的肉都是我的,其他人不许吃肉!”   “那我叫国土……”   “我要叫国粮……”   “……”   整个班级都沸腾了,他们的注意力从林国宝身上转开了,变成自己叫什么名字最划算,还有几个同学打架抢名字,“国钱”、“国肉”、“国粮”和“国土”成了最热门的名字,他们为了抢名字打起来了。   林国宝哭着从教室里离开,居然没有人发现。   最先提出抢名字的小白果也隐身了。   等下节课开始,又是黄老师的课,看到教室里一片混乱,黄老师脸都绿了,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了,怎么比刚开学的时候还要混乱?之前只是上课吵闹,现在变成打群架了。   黄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声喊:“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停手!”   黄老师平时还挺有威慑力的,她一开口,打架的同学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一个个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黄老师神情严肃,“班长,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班长说:“报告老师,为了抢名字打起来了。”   黄老师问:“抢什么名字?”   班长纠结了一下,她刚刚还跟同桌为了抢“国美”这个名字吵起来了,都想当最美的小姑娘,现在班主任问起,她就悄悄地红了脸,但她说话的声音还挺硬气的:“因为林国宝的名字。我们都是华国人,我们不承认他是个宝贝,他也不是我们国家的国宝。他不能叫这个名字。”   黄老师:“……”   林国宝叫这个名字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怎么突然针对他的名字闹起来了?   又发现林国宝的座位没有人。   “林兰花,林国宝去哪了?”   林兰花摇了摇头,“不知道。”   黄老师示意班长坐下,又点了那几人打架的同学,“说了多少遍,你们是同学,要团结友爱,不能打架。你们几个跟同学打架,罚坐一节课,抄写二十遍1到10。”   林国宝不知道去哪了,黄老师准备上完这节课再去找他。   ……   这节课上到一半,就听到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都在欺负我家国宝,就叫国宝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原来林国宝是回家搬救兵,把他奶奶找来了。   林国宝的奶奶最是重男轻女,见到孙子哭着回家,可把她给心疼坏了,她一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说班上的同学都欺负他,都说他不配叫这个名字,还说自己要改名,不叫国宝了。   班上的同学都不承认他的名字,他再也不想叫这个名字了。   林国宝在家里哭惨了。   在他奶奶心里,自家孙子就是国宝,为什么不能叫这个名字?   听说班上的同学都欺负他,林国宝的奶奶气得当时就在骂人了,拉着自家哭哭啼啼的孙子要去学校找那些学生算账,她一路骂到学校,路上还吸引了不少八卦群众。   虽然不知道把林国宝弄哭的人是谁,但自家也有孩子在上学。   林国宝找家长去学校,他们作为家长去学校看看没关系吧?   不然呢,林国宝有家长护着,自家孩子被打了怎么样?   在学校外面,林国宝他奶奶的大嗓门没事,进了学校她还在大喊大骂,跟来的家长就不乐意了。   “你个老太婆在学校里喊什么喊?就你家孙子金贵,别的小孩不要上课吗?”   林国宝他奶奶还理直气壮:“我孙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我喊几声关你什么事?”   那个八卦群众也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   “我家孩子在学校读书,你大叫大喊影响我孩子读书了,你说关不关我事?”   “又不是吵到你一家的孩子。”   “你好歹毒,你孙子不好好读书,就让所有孩子不能读书了?”   差点就打起来了,还是别人拉住了,劝他们都少说一句。   教室里的黄老师听到声音,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国宝奶奶,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要大声喧哗打扰别的同学上课。你可以去办公室等我,有什么事上完这节课再说。”   顿了下,又看向满脸泪痕的林国宝。   “林国宝同学现在回教室上课。”   “我不去!”林国宝又哇的哭了起来。   “看把我家国宝吓得。”他奶奶又心疼上了,“咱们就去办公室等着,今天这个事必须给我家国宝一个说法,叫国宝怎么了?这个名字碍着谁什么事了?一群坏东西,奶奶替你收拾他们!”   骂完之后,还是带着林国宝去了办公室等着。   跟来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都是一个村的人,谁还不知道谁的本性啊?   他们对林国宝奶奶的了解,她绝对做得出打别人家孩子的事。   “她说的是一群?”   “他家国宝今年刚入学,肯定是找同班同学的麻烦了。你们谁家孩子上一年级。”   “我家曾孙女刚上一年级。”   “其他人家也通知一下吧。这老太婆一点道理都不讲,那些小孩遇到她可能会吃亏。”   “我嗓门大,我去村里吆喝几声。”   ……   村小学还没有请家长的先例,遇到问题是老师家访。   家长们把孩子交到学校,也会跟老师说孩子不听话尽管打骂,虽然老师不会打骂孩子,但家长们都是这个态度,像林国宝他奶奶冲到学校叫嚣着要打人,学校的老师也是第一回遇到。   经过八卦群众一吆喝,村里人也骂骂咧咧的。   如果孩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了,老师不管事,她跑到学校要打人,村民们可以理解。   问题是学校里的老师很负责任,谁欺负同学就会挨罚,对那种屡教不改的问题学生,老师还会上门告诉家长,让家长一起管教,从来没有放任哪个学生被欺负,除非老师不知情。   像林国宝奶奶这种不通过老师,自己去学校找同学麻烦的,村民们也是第一次见。   怕自家孩子被打,一年级孩子的家长都往学校赶。   家长之一的白术也去了。   刚开始听说小学一年级有同学被欺负了,白术没有多少担心,自家孩子不是个惹事的人,也不会受人欺负。   后来听说找家长的人是林国宝,白术就放心不下了。   上次小白果还跟林国宝打了一架,这回没准又是林国宝找她麻烦,结果还打不过她。   一群家长涌入学校,这节课也上完了。   林国宝他奶奶第一时间拉着林国宝去教室,林国宝只知道哭哭啼啼,问他就说很多人欺负他,也说不出个名字来,她急得不行,一大群人欺负一个,这像什么样子?   黄老师刚走出教室,林国宝他奶奶就来了,班上的学生也跑了出来。   那些之前抢名字的小孩都在瞪林国宝,你个告状精,这点小事居然找家里的大人?   又在外面发现自家家长来了,都跑到家长身边站着了。   “哪些小兔崽子欺负了我家国宝?”林国宝奶奶吼了一声。   又想林兰花跟林国宝在一个班,还是同桌,她肯定知道,她又拔高了声音喊:“兰花,你个小贱皮子死哪去了?那么多人欺负你弟弟,你是死的吗?你就不知道帮着你弟弟吗?”   当年林永成找上门,现在他们家不管女孩子叫赔钱货,但也只是换了个骂法,待遇并没有提高。   林兰花挤过人群,来到她奶奶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刚站稳,就被她奶奶一手钳住了,再两巴掌拍在她背上。   小白果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白术赶紧捂住她的眼睛,“别怕,不会打你。”   林兰花小声呜咽着,她奶奶又在问:“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弟弟?”   林兰花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最后落到小白果身上。   “是白果,他说国宝不配当国宝。”   小白果拨开白术的手,紧抿着唇角,静静地看着林兰花。   白术摸摸她的头,不由庆幸还好自己赶来了。   除了班上的学生,那些家长听得云里雾里,他不就是林国宝吗?还有什么配不配的?   还有哦,不是说很多人欺负林国宝吗?怎么逮着小白果一个人说事?   林国宝奶奶又喊起来了,“又是你,上次也是你打了我家国宝。”   “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你冲我家孩子吼什么?”白术就不乐意了,反正他不信小白果会主动欺负人,又低头问:“乖宝,告诉外公,是怎么回事啊?”   小白果说:“是林国宝先说我的。他让我喊爷爷,不喊就是不乖,不配叫乖宝。”   白术:“!!!”   在场的家长们:“!!!”   好家伙,自己先欺负人,还哭着回家告状?是谁哭谁有理吗?   小白果又说:“我就说我爷爷死了。”   家长们再次震惊脸,抢着当死人,脑子不好使吧?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小白果说了,其他的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在场的家长听了个明白。   现场那么多人,除了林国宝的奶奶,没有一个人觉得林国宝占理,他拿别人的名字说事,就别怪别人拿他的名字说事,他还想开除小白果的国籍,他那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黄老师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又深深地看了小白果一眼,她想错了,这孩子一点都不呆,她只是喜欢发呆。   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林国宝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弄哭两回了。   还有林国宝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惹事,班上就他最调皮了。   听着那些小孩都说林国宝不对,林国宝他奶奶不干了,“我家国宝才八岁,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们那么多人合伙欺负他?学校的老师也不管事,就让他们一群人欺负我家国宝?”   白术也不是吃素的,“你孙子八岁,我家白果才七岁。你孙子不懂事,我家白果比他小一岁还要比他更懂事吗?他说错了一句话,白果和其他孩子不也是说错一句话吗?”   林国宝奶奶:“那也不能一群人欺负他一个啊!”   其他家长听不下去了。   不是他们偏向谁,是林国宝要开除小白果的国籍实在太招恨了。   “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叫国宝就真当自己是国宝了?”   “还想开除别人的国籍?你们家还活在旧社会,当你孙子是小皇帝吗?”   “就算县里的领导来了都不敢说这句话,他哪来的资格决定别人的国籍?”   “……”   这些家长把林国宝的奶奶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候黄老师也开口了:“国宝奶奶,老师没有放任其他同学欺负林国宝。他在课间跟同学们吵了一架,自己离开的,当时我还没进教室,他有事不来找我,我都不知情你让我怎么处理?”   林国宝搞事,不但自己翻船了,还害得他奶奶一起翻船。   他奶奶也不是个好东西,不惹事的孙女被嫌弃死了,坑她的孙子还当成宝。   活该被坑。   ……   在学校里闹一出,最终的结果是林国宝调换座位,不坐小白果后面了,是他惹事在先,明天再罚坐一天。   林国宝再次被气哭,回到家里还哭着要改名,又被他爸妈打了一顿,最后还是给他改名了。   他爸妈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他改名叫林宝蛋。   改名后的林宝蛋老实多了,也可能是上次被围攻的教训太惨痛,落在村民们眼里,就是国宝这个名字起得太大了,他又压不住,所以以前总是搞事,改了名字之后性格都变了。   以上,是后来的事。   另一边,小白果及时反击了,白术仍是觉得自家孩子受了委屈。   像小白果这种从小厌学的孩子能乖乖地坐在教室里,还遵守纪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开学才一个多月,就闹过两回了,每次都是别人招惹她,这不是加重孩子的厌学情绪吗?   于是,他给小白果请假了。   一手拉着小白果,另一边肩膀背着她的书包。   “外公带你去县城转转,看有没有羊肉卖。有的话,外公烤羊肉串给你吃。”   之前林永成烤过一回,小白果一直念念不忘,白术也惦记上了。   其实小白果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多了,今天的事,她也没有觉得受伤,从始至终她都不曾把林国宝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一直跳啊跳,她都懒得理他,哪值得她伤心了?   比起一个不知所谓的林国宝,更让她困惑的是林兰花的行为。   “外公,林国宝总是欺负林兰花,她为什么还帮着他?”   “是她家大人不好,让她处处护着林国宝,不护着就打她骂她,时间久了就养成习惯了。”   “她只比林国宝大一点点,林国宝还比她高比她壮。”   “说明她家大人比我们想的更坏。”   问多了白术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说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孩太惨了。 第159章   不想再谈林兰花的事,白术就在转移话题了。   “乖宝,要不要去县城住几天?去散散心,吃点好吃的,也到处逛逛。”   自从入学后,小白果这阵子不是很开心,家里的几个人都很担心,特别是小紫苏,每天变着法子哄妹妹开心,可她还是老样子,在学校里全天发呆,回家后也是闷闷不乐。   请几天假,带她去县城住些天,放松一下也好。   如果今天跟同学闹起来的人是小紫苏,白术肯定不会想着请几假带她去玩,她学习成绩好,又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请假会耽误她的学习,还会让她松懈下来,最多请半天假,休息一下午。   小白果不一样,她不爱学习,在学校里就是发呆,不听课也学不进去,不差这几天。   玩几天跟她在学校发呆没差别。   以上,是白术个人的想法。   听到去县城住几天,小白果的眸光终于有了波动,“不用上学吗?”   声音软乎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白术说:“外公去找黄老师请假,下午就带你去县城好不好?”   小白果终于开心了,“好,去县城玩。”   不用上学,去哪里都值得开心。   白术又带着小白果返回学校,这节课不是黄老师的,黄老师在二年级的教室里上课,正讲着课,就见白术和小白果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黄老师让同学们自己写,这才出去找白术。   “白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黄老师,我想给白果请三天假。这孩子才入学一个多月,就被人欺负过两回了,最近她的情绪太低落了,我怕影响她的心理健康,想带她去县城住几天,让她爸爸妈妈陪陪她。”   “孩子的健康最重要,是该让父母多陪陪她,也多开导一下她。”话说到这个份上,黄老师也不可能拒绝,还对小白果关心了几句:“白果同学,老师已经让林国宝调换座位了,以后他再来找事,你就告诉老师。还有其他人也一样,如果有别的同学欺负你,你也来找老师,老师会处理的。”   小白果点点头,没吭声。   白术笑着应下:“多谢黄老师,我带孩子回家了。”   小白果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请假三天,之后又是礼拜六,可以几天不上学,这种好事她希望多来几次,除了林国宝,班上还有几个调皮的同学,希望他们也来找事。   她可以保证,不会把他们欺负哭。   以后谁能帮她争取到假期,她就给谁发好人卡。   今天先给林国宝发一张吧,林国宝是个好人,希望他别怂,以后再接再厉,继续蹦哒。   临走前,白术又去找李秋容说了一声。   ……   祖孙二人回到家里,收拾了两套衣服,就出了门。   小白果走在前面,白术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前面知青院里的陈贡生挑着一担桶出门,正好遇上他们。   他眼睛一亮,赶紧过来搭话。   “白大夫,带白果去供销社买东西吗?能帮我捎点吗?”   陈贡生还是很识趣的,当着家长的面,他不会管小白果叫小霸王,虽然私下一直是那么喊的。   小白果的伙食太好了,她现在不馋他们了,却变成他们盯上她和她的美食清单了。   每次遇到白术带小白果去供销社买吃的,他们就厚着脸皮让白术帮自己捎带一份。   白术淡淡地点点头,“不去供销社,去县城有点事。”   “去县城啊?县城的百货大楼东西更多。”落在陈贡生耳朵里,自动转换成去县城买东西,他赶紧摸口袋,“白大夫,县城太远我们不方便过去,能托您帮忙捎带一份吗?”   “你要买什么?”   “你买什么,就给我带什么。”   白术:“……”   小白果冷飕飕瞥了他一眼,这几个新知青一点都不挑食!   她替外公回答了:“我们要在县城住几天,过几天才回来。”   “没关系,晚几天也没事,我不急。”陈贡生赶紧表态,小白果在上学的日子去县城住几天,肯定是要请假的,看白术的脸色又不像林永成和白芨出事的样子,他也识趣,没有多问。   小白果也不吭声了。   行叭,他不急就带他捎一点吧。   捎带东西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白术接过了他的钱有票。   一起走了一段路,就分头走了。   白术带着小白果去了趟大队部给自己请假。   经过八卦群众的传播,大队部也听说了学校发生的事,白术来请假,大队干部们丝毫不觉得意外,以前没事能为了哄孩子隔几天去供销社买买买,现在有事,当然要去县城哄孩子。   到了村口的大路,白术骑上自行车带着小白果走了。   陈贡生挑着一担水,在大榕树下歇息,顺便听了一耳朵八卦。   新知青们走卖惨路线很成功,就算偷听八卦,也不会被村民们驱赶。   得知小白果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他还诧异了好久,小白果还会被人欺负?不过很快就反转了,别人怎么欺负来的,她很快就欺负回去了,还让欺负她的人被全班讨伐了。   陈贡生默默地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没有辱没她小霸王的称号。   挑完水,再烧完饭,地里干活的人都回来了,陈贡生就跟他们分享八卦了,最后忍不住感叹一声:“还好,王新民还算懂事,没有继续惹她。否则,就不是馋我们那么简单了。”   被点名的王新民抬起头,就对上几道探究的眼神。   突然觉得自己好惨,时不时被拉出来鞭尸,求求了,别再提了,给点面子吧!   ……   小紫苏气得不行,就算妹妹反击了,她还是想替妹妹报仇。   中午放学,她让李秋容替她把书包背回来,就跟小柳叶两个人开溜了。   上次妹妹没吃亏,她没找林国宝算账,他今天又来惹事,今天不揍他她就别当这个姐姐了。   小紫苏生气,小柳叶也在生气,俩个小姑娘一拍即合。   她们想去蹲林国宝。   可惜没蹲到,同行的人有好几个,不方便动手,两个小姑娘商量了一下,就各回各家先吃午饭,吃完饭再去蹲他,她们就不信他每次都跟一大群人同行,他总有落单的时候。   俩人火速解决了一顿饭。   都把书包给了李秋容,让李秋容帮她们背回学校。   然后,又去蹲点。   这次让她们蹲到了,林国宝没有落单,他和林兰花一起去上学。   小紫苏和小柳叶埋伏在路上。   远远地瞅见他们走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林国宝走近了,小紫苏就冲上去了,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打,谁都不知道好学生林紫苏打人那么凶,林国宝被打得哭爹喊娘,林兰花想去帮忙,被小柳叶拦了下来。   小柳叶拖着林兰花,不许她参战,自己却在浑水摸鱼偷踹了林国宝好几脚。   把林国宝胖揍了一顿,还不忘警告他。   “离我妹妹远点,你惹她一次,我们就打你一次!”   回到学校里,她们又是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学生,好像在校外打架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   远在县城,林永成和白芨下班回家,发现院门半敞。   推开门,就见白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白果抱着一瓶汽水站在墙角不知道在看什么。   俩人还诧异了一下。   “爸,你和乖宝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不是礼拜二吗?乖宝明天不用上学吗?”   “中午就来了。”白术又说:“我给乖宝请假了,下个礼拜一再去上学。”   林永成和白芨交换了一个眼神,今天也请假了,那就是请了四天?   连请四天假,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老师批假也不会那么爽快。   林永成放好自行车,白芨搬了张凳子坐在白术身边。   “爸,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   “那怎么给乖宝请了四天假?”   “乖宝班上有个小孩老是招惹她。”   小白果开学那段时间,林永成和白芨在家里多呆了几天,把这个月的假也给挪了,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白术就告诉他们上回小白果跟林国宝打架的事。   当然了,也没落下今天的事。   林永成和白芨刚听完,就已经在生气了。   他们跟白术是一个想法,虽然小白果没吃亏,却仍是觉得自家崽崽太委屈了。   那些熊孩子的家长一天天干什么吃的?他们有教育好自家崽崽不能欺负人,熊孩子的家长就不能教育一下他们孩子吗?一天到晚惹事生非,皮痒就去找揍,招惹别人干嘛?   还一次比一次讨厌。   像这种爱欺负人的熊孩子,如果他一开始作恶没有制止他,他还会变本加厉,觉得你好欺负就逮着你欺负。   还有名字的事,若是小白果没有当场反击,以后别的小孩也会拿她的名字说事,就跟起外号一样,一旦在班上传开,就无法再摆脱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起哄,比扯辫子更恶劣。   林国宝他奶奶还有脸去学校闹事?她孙子是什么样,她心里没点逼数吗?   白芨越想越气,“让乖宝在县城读书吧。”   “乖宝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让她走?”白术瞥了她一眼,“县城难道没有熊孩子?”   白芨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让小白果转学的意思,又忍不住骂:“熊孩子是没有爸妈吗?有娘生,没爹养,成天惹事还不管教。不是我恶毒,像这种成天惹事的熊孩子,早晚会被毒打。”   林永成一张脸也阴沉得可怕,“下次回村里,我去找他爸。”   白术说:“咱们管不了别人家孩子,只能多教育一下自家孩子。让她性格再强硬一点,遇到这种不知所谓的熊孩子该骂骂,该打打,绝不能忍让,忍让只会让熊孩子得寸进尺。”   林永成和白芨一起点头。   没错,关键还在自家孩子身上。   “乖宝的八卦掌一定要好好练,紫苏也要一起练,不能落下。”   “紫苏在学校有没有被熊孩子欺负过?”   “紫苏应该没有,她一直在你妈班里,你妈盯得紧。”   李秋容只带过小紫苏那一届一年级,也是因为放心不下小紫苏,后来带一年级就是黄老师和刘老师的活,李秋容也嘱咐过两个老师多照顾一下小白果,有什么情况及时跟她说。   上次的事,小白果自己打回去了。   这次白术比李秋容先知道,用不着李秋容出面。   遇到讨厌的熊孩子,他们这些当家长的也很无奈,这世上不光有熊孩子,还有各种各样不安好心的人,不能把自家孩子养得太天真单纯了,人心险恶,教孩子天真单纯不如教她如何自保。   养孩子是真的难。   白芨去墙角把小白果拉到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之后又是一顿表扬,“乖宝,妈妈的乖宝宝,你今天做得太对了。遇到那种坏东西,一定要狠狠地欺负回去,千万不能手软。妈妈要奖励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不读书了。”   “不行,不能当文盲。”白芨果断拒绝,“换一个。”   小白果有一丢丢的小失望,“那就算了吧,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   她什么都不缺,唯一的烦恼就是读书了,可惜妈妈不答应。   白芨无奈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才七岁就无欲无求了?连个小愿望也没有吗?   小白果说:“给姐姐买条新裙子吧。”   “你自己想要的。”   “我想要姐姐开心,姐姐有新裙子就会很开心。”   “……”   白芨接不上话了,只能说:“不着急,你慢慢想,过年之前都有效。”   ……   第二天,林永成上班时仍是一脸深沉。   有同事问他,很快,同事们都知道小白果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几个月前有一段时间林永成天天带着小白果上班,他的同事都认识她了,小白果又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当时就有几个同事担心她会受人欺负,果然成真了。   很多同事比林永成大,这方面的经验比他足。   就有人给林永成支招了。   大人不能打小孩,但可以打小孩他爹,找熊孩子他爹算账,第一次找他算是警告,让他约束好熊孩子,以后熊孩子再欺负自家孩子,那就要上升到两个大人身上了,就是两个爹的事了。   就看熊孩子他爹怎么做了,再有下回,直接揍熊家长。   已经有同事实践过了,并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林永成。   林永成也很感谢同事的好意。   ……   小白果在县城住了几天,这几天不用上学,同学们听说她请假了,心里都很羡慕,小白果也太幸福了吧?跟林国宝……啊不,他现在改名叫林宝蛋了,跟他吵一架就可以不用上学,还能去县城玩,他们也想去。   于是,林宝蛋的危机就来了。   班上不止他一个熊孩子,就有别的熊孩子来挑衅他。   没别的原因,他们就是想请假几天,如果能去县城玩就更好了。   不怪他们太天真,前年捡狗尿糖的小孩跟他们不是一届的,也玩不到一起,还不知道模仿小白果会挨打,他们挑衅林宝蛋,一转头林宝蛋就去找老师说他们欺负他。   几个小孩模仿失败,还被老师罚了。   就很气,同样是跟同学吵架,为什么小白果的待遇比他们好?   刚入学的小朋友们还没有定性,没几个愿意坐在教室里的,小白果不用上学,班上大半同学都很羡慕。   这次模仿失败,还有下一次。   他们等啊等,下一次模仿机会就到了期末考试。   考试的前一天,就有同学找小白果打听,其他同学纷纷竖起耳朵在听。   “白果,你今天要不要好好看书?”   “我不看。”   “明天就考试了,你不看书考不好怎么办?”   “考得好不好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考得好回家有奖,考得不好回家挨骂。”   其他同学都颇为认同,有些同学考得好有奖,有些没有奖,但考得不好肯定会挨骂。   小白果是班上公认的差生,在老师提问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举手回答过问题。   同学们都认定了她一定考不出个好成绩,可她跟他们走的路线不一样,小白果就算是个差生,那也是文具最多的差生,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每天上学都会带着不同零嘴。   班上的小朋友们也想模仿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成功了就是吃不完的好吃的,就能过上自己羡慕了一个学期的好生活,谁不想要?   就有别的同学表示应和。   “我妈妈说考双百奖我个鸡蛋。”   “我妈妈也说了,如果我考双百,就拆了她的旧围巾给我织条小的。”   “我爸爸说……”   好几个小朋友同时出声,家长希望他们能考双百。   小白果听完,就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向他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考双百只能拿一次奖励,你们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要么是稳住成绩,要么是退步。”   同桌林美兰问:“为什么是退步?考了双百,我还是有努力呀!”   小白果摇了摇头,“不,你们太单纯了。”   其他同学全部看了过来,等待她的答案。   关于考试,小白果早有计划,她的目光在同学里巡视一周,最后落到同桌林美兰身上。   “很简单的问题,你最多就是考双百,你还能进步考个一百二十分吗?”   一下子就把同桌给问倒了,林美兰陷入了困惑中。   见其他同学还在看她,小白果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这次考十分,下次就算考十一分,多了一分我都是进步。”   “你一开始就考一百分,是很厉害。但是,你下次就算考个九十九分,少一分都是退步。很多家长只能接受孩子进步,不能接受孩子退步。起点不能太高,起点太高以后会很难。”   “你们想想,是考十一分容易,还是考九十九分容易?”   一群同学都沉默了,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以后再考双百也只算保持住了成绩,也不是进步,但如果考差了,少一分都是退步,相较之下,从十分到十一分就太容易了。   小白果又说:“我明天考十分,下次考十一分,下下次考二十分,我每次考试都在进步,进步了就有奖励。考双百你只能拿这一次奖励,每次进步都有奖励不是更好吗?”   不少同学心动了,就连班长也两眼放光。   过了一会,班长小声问:“明天考十分肯定会挨骂。”   小白果说:“咱们可以先下手啊,一拿到成绩,就哭着回家。哭考试的题目太难了,这次没有考好,下次一定进步。如果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团结起来,大家分数都不高,考十分就很正常了。”   同学们脑瓜子也不笨,很快就转开了。   考得好不好,是比较出来的,如果别人考双百,你考十分,那说明你不行。   可若是全班同学都考十分呢?大家成绩都差不多,那就是题目太难了,不是他们的错,再哭着回家肯定不用挨揍,挨揍还可以把别的同学拎出来,大家都是这个成绩,怎么能怪他们没考好?   以后每个学期进步一点点,每次都在进步。   很快,就有同学表态了。   “我想考十分。”   “那……咱们都考十分?”   “我也想考十分,但是班上那么多人,会不会有叛徒?”   “一个个问吧,看有多少人愿意考十分,少数服从多数。”   “班长,让班长挨个去问。”   一道道目光落在班长身上,班长也心动了,谁也保证不了自己的成绩,听家里的哥哥姐姐说以后会越来越难,还挺瞧不起他们这些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说一年级考双百又不难。   听起来就有点可怕了。   以后想保持住双百太难了,他们也怕啊!   于是,班长作为代表挨个去问同学,大多数同学得答应了,还有几个没吭声的。   林兰花也是其中一个,她没有吭声。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宝蛋就在威胁她,“林兰花,你只能考十分,你要是考得比我好,我就告诉咱奶,你在学校骂我。你看咱奶会不会打你,不信你试试。”   林兰花瞪大了眼睛,“你冤枉我。”   林宝蛋说:“你考得比我好,就衬得我很差。你只能比我考得差,不然你就是叛徒,你就完了。”   说完他就跑了,林兰花瞪着他的背影,心里却知道他能干出这种事。   ……   第二天,期待已久的期末考试终于到来,考完就能放假了。   两个老师还不知道班上的小屁孩们在打坏主意。 第160章   试卷发了下来,小朋友们在老师的提醒下先填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开始做题。   小白果在做题前先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她的表情更加呆滞了。   期末考试就这?!   12-3=?这么简单的题,答对一道有两分,简直是送分题。   三排小花花分别是一朵、两朵、三朵,连线右边的1、2、3,答对一题有三分,确定不是在放水?   别问小白果怎么知道是三分,认识钱吗?认识钱就该认识“分”、“角”、“元”,对了,还有“圆”,别人认识多少小白果不知道,反正她都认识,只是扫一眼,就知道什么题有多少分了。   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只要看到括号里的9分,下面只有三道题,盲猜也该知道九分是总分,答对一题三分。   第一次考试,小白果意识到自己高估了所谓的期末考试。   这么简单的题,人人都能考双百的呀!   她是条说话算数的鱼,说考十分就是十分,她不会当叛徒,考双百就是陷害别的同学,这种事不能做。   不但要考十分,还要发挥自己的演技,要不着痕迹的考出十分,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黄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看到别的同学已经在写了,小白果还坐在那里发呆。   她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平时发呆也就算了,考试还在发呆。   等小白果拿起笔开始答题了,黄老师又忍不住溜达到她身边。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就犯心梗了。   画了六个小苹果,下面有个框让小朋友们填上数字。   小白果数完以后,在框里填上“6”,看到这里,黄老师放心了很多,数得清是六个,还算可以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小白果拿块橡皮把数字擦掉了,又换个“7”,等等又觉得不对,又改成“5”,之后就在“5”和“7”之间纠结上了,填好数字又重新数,数完又擦掉重写。   反正不是“5”就是“7”,就是没有再写过“6”。   把黄老师气得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了,不能再看了!!   再看下去她会气死,一开始明明数对了,为什么要擦掉重数?   气跑了黄老师,小白果就去做下一题了。   整张试卷只有少数几个答案没有橡皮擦过的痕迹,但都是错的,小白果给自己算过分数了,三分的题答对了两道,两分的题也答对两道,总共十分,考到了自己心仪的分数,还看不出她是故意的。   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差生小白果,在她人生里第一次考试,就无师自通学会了控分。   还把演技发挥到极致,黄老师站在她身后也发现不了。   收完试卷回到办公室,黄老师就在大吐苦水,“李老师,我看了会白果做题,差点把我气死了。就数六个苹果,她一开始答对了,过了一会她又重新数,本来答对的题又改成个错误的答案。”   刘老师也不知道该同情黄老师呢,还是该同情李秋容。   李秋容无奈极了,“没关系,只要她认真做题就行了,我们一家对她的要求不高。”   不光是小白果,黄老师和刘老师家的孩子成绩也不好,但没有小白果那么差,有时候在两个老师家外路过,还能听到她们气急败坏吼孩子的声音,教了十遍百遍孩子还是不会,她们那是绝望的吼声。   以前她们羡慕李秋容,她家小紫苏学习成绩特别好,还很自觉,会主动学习。   现在羡慕不起来了。   跟小白果对比一下,自家孩子其实也没那么差。   接收到两道同情的目光,李秋容说:“考不好也没关系,以后懂事了就好了。”   两个老师都觉得她在自欺欺人,已经观望了一个学期,小白果也在学校里发了一个学期的呆,他们还怀着希望想等以后?用她们的眼光看,估计是等不到了,就不是这块料。   ……   李秋容心里有数了,就不问小白果考得怎么样,也没问小紫苏。   对小紫苏是绝对放心,对小白果是毫无要求,不用问也不必问。   白术也不问成绩,就算小白果考个零蛋,那又怎样呢?又不是他问了就能变成双百。   考完试放了两天假,小朋友们要去学校领通知书,领完通知书就正式放假了,小朋友们都很兴奋,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都在展望美好的未来,这次考十分,下次随便考考就能进步了。   等了一会,黄老师抱着一叠通知书进了教室。   小朋友们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上了一个学期,都知道该遵守课堂纪律。   瞅见黄老师面无表情的脸,好像在生气的样子,他们更是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   黄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在一群小朋友的脸上巡视了一遍,才清了清嗓子,“今天领完通知书就放假了,你们很开心,但老师不开心。现在我报一个名字,就上来领通知书。”   不光要报名字,还要报分数。   看到他们不忍直视的分数,黄老师就气得不行。   这次考试,班上有大半的同学两门加起来不到六十分,刚开始她还怀疑过是不是今年的题目太难了,或是这一届的小朋友太难带,没有上一届的那么努力,但很快就发现不是那回事。   班上有一个双百,这个小朋友一直很用功,考双百很正常。   另外有三个平时表现一般的小朋友,两门都考了七十分。   黄老师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然后一张张试卷比对,终于确认那些熊孩子是故意考差的,答案没有经过涂改,错的方式还很单一,错的答案统一写大一个数,这是怕老师现不了吗?   低分的同学太多,黄老师凭着自己的眼力分辨出一些故意考低分的同学。   发着通知书,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下面的小朋友们。   有些考了低分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色,这些小朋友肯定有问题,她把名字记了下来,在发到高分小朋友时,就有些小朋友对高分小朋友怒目而视,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高分小朋友。   好家伙,那么多人联合起来考低分?   黄老师的小本本上都快记不下了。   她看谁都像故意考低分的,唯独小白果洗脱了嫌疑。   直到发完通知书,黄老师也没有发作,还笑着宣布正式放假,又告知了他们开学时间,就让他们走了。   一群小朋友走出教室,还忍不住瞪了几眼考高分的叛徒们。   好气哦,说好的一起考十分,结果他们偷偷地考高分!   当然了,真正考十分的人只有小白果一个,她两门都是十分,因为她会控分,别的小朋友还没有掌握这项技能,分数多的多,少的少,总分二十的小白果在班上倒数第十。   来到操场,林美兰脸上露出几分忧愁,“有人考双百,咱们会不会挨骂?”   小白果:“才一个双百的。”   林美兰:“有一个就有比较啊。”   小白果:“考双百的才一个,考低分的人更多。”   对上同桌不太自信的目光,小白果又说:“卖惨是一门学问,只要你学得好,就不愁没有好日子。我教你一招,等会回到家里,不等你爸妈问成绩,你就先哭,说你前后左右的人考得不如你,大家都考得很差。真相如何不重要,只要你爸妈信了就好了。我今天不等外婆和姐姐了,我要去卫生所找我外公。”   偷听小朋友们:了解了,小白果去卫生所哭自己没考好,他们也要回家卖惨!   哭一哭这次没考好,再向家长保证下次一定考好,这一关就过去了。   未来的美好生活还在等着他们,只要迈过今天这道坎,以后就幸福了。   ……   小白果带着通知书来到卫生所,还沮丧地耷拉着脸。   进了卫生所,她就侧着脸趴在桌子上,不开心地撅着小嘴。   白术见状,心里已经有数了,她考试没考好很不开心,要哄哄。   于是,便拿过通知书一看,两门都是十分,还挺整齐的。   白术眼里多了一丝无奈,又把通知书放在桌上。   小白果突然转过脸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外公,班上的小朋友说考得不好会挨揍。我只考了十分,等爸爸回来他会打我的,我不想读书了……明年可以不读书吗?不然我每次考试都要挨打,我不想读书,也不想挨打。”   “不打乖宝,考十分已经很棒了,要做对好几道题才有十分。”   小白果颇为认同点点头,“要做对好多题才有十分,我所有的题都写了。”   白术就更无奈了,所有的题都答了,就是正确率不高。   “考十分已经不少了,也该奖励。外公带你去供销社里转转,快过年了,供销社的好东西比平时多。”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供销社里多了很多平时买不到的好东西,就是一点不好,人太多了。   锁上卫生所的大门,俩人回家推自行车。   路上遇到几个不敢回家的同学,他们跑过来跟小白果打招呼。   “白果,你去哪?”   问完,还对她使眼色,询问她有没有挨打。   小白果立刻会意,也冲他们挥挥小手,“外公说我考得很好,要带我去供销社买好吃的。我要走了!”   几个小朋友震惊脸:“!!!”   等等,他们没记错的话小白果两门都是十分啊!   两门各十分叫考得很好?还有去供销社买买买的福利?   那他们两门加起来有五十多分,还急个屁啊?!   无所畏惧了,现在就回家!   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一年级的小朋友们回家就哭,哭考试的题目太难了,他们不说班上有一个双百的,只说全班才五个人及格了,其他人比自己考得更差,还有好多人两门加起来才十几分。   家长们一听,好多人两门加起来才十几分?考试题目该有多难?   又听到隔壁家上一年级的孩子也在哭,差不多的说法,家长们就信了。   考试题目太难了,孩子在学校里受了打击,家长们没有责怪他们没考好,又对他们一顿安慰,下次一定要找黄老师和刘老师谈谈,考试的题目不要太难,太难了就是为难孩子。   成功过关,那得宠的孩子还吃上了鸡蛋。   可惜幸福的时光太短暂,没让他们得意太久,黄老师就拿着一叠试卷挨个上门了。   黄老师来到第一家。   家长说考试题目太难,太打击孩子了,让老师明年出题的时候稍微松一点。   黄老师有过瞬间的懵比,但也只是一瞬间,立马就回过神来,经过黄老师的一番解释,家长们的目光逐渐凶狠,好家伙,故意考砸还要回家卖惨?很快,家里就响起了熊孩子的嚎啕大哭。   这种情况不止在一家上演。   经过黄老师的家访,她每到一家,就有一个熊孩子屁股开花。   熊孩子们的梦碎了,人也醒了!   放假后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他们顶着寒风坐在晒谷场上,商量着要讨伐骗子小白果。   “林美兰,你去白果家把她喊出来,她骗人!”   “你跟她是同桌,你们最熟,你去喊她。”   “她就是个骗子,她太坏了!”   “……”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林美兰也挨了揍,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觉得不是白果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   “是叛徒拖我们后腿,本来我爸爸已经信了。”   “我也觉得是叛徒害我们。”   “现在找谁?找白果还是找叛徒?”   听到他们要找白果,路上遇到白果的同学赶紧跳出来反对,“不要找白果!”   就有人问:“她骗我们,她是个骗子,为什么不能找她?”   另一个遇到她的同学语气幽怨地说:“白果跟她外公去供销社买好吃的去了。她外公说她考得很好,考十分也很棒了,要给她奖励。是她外公亲口说的,我们都听到。”   其他人惊恐脸:“!!!”   考十分就很棒了?还有奖励?   这时候,有个小朋友举起手,弱弱地说:“我觉得不是白果的问题,跟叛徒也没有关系。是家长有问题,家长对我们的要求太高了,我两门考五十分,我爸嫌我没考好,打了我一顿。白果没有背着我们考高分,不算骗我们,问题在她外公身上,她外公是真的觉得十分很棒。”   其他人集体沉默了。   对的,问题出在家长身上,不能怪小白果。   小白果说到做到两门都考了十分,也没有骗他们。   只是他们的家长和小白果的家长不一样,小白果考十分回家会被夸,他们考得不好就挨揍。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酸气。   “我想去白家当孩子。”   “我也想去。小白果考十分就很棒了,我考了二十分,奖励肯定更多。”   “问问白大夫他家还缺不缺孩子。”   “我希望能有一个给家长上课的学校,让白果她外公当老师,我想把我爸妈送去改造。”   谁不想呢?他们也想啊!   ……   一群小朋友坐在晒谷场上等着,远远看到自行车进村,他们一窝蜂地跑了过去,围着白术喊外公。   白术眉头一挑,“你们在喊什么?”   小朋友们就在叽叽喳喳各说各的。   “外公,我想去你家当孩子。”   “外公,我比白果乖,我成绩比白果好,你当我外公吧。”   “还有我,我还会干活,我比白果厉害。”   “我两门考了五十二分哦,外公你不夸夸我吗?”   白术:“……”   咋回事?他出去了一趟,就收获一群想给他当外孙的小孩?   在小朋友们期待的目光下,白术无情地拒绝了,“不好,我家孩子够多了,不要孩子了。你们回去找自己外公吧,你们都有自己的外公,别人的外公不能喊外公,还是喊我白大夫吧!”   小白果也说:“这是我外公,你们不能喊外公。”   很快就有小朋友冲她“哼”,还不止一个,人人都在哼她。   小白果眨了眨眼睛,小同学你们咋回事呀?   鱼鱼前几天还好心教你们考低分,还教了你们卖惨,你们居然哼鱼鱼?   这是不是恩将仇报?!   好气哦,这些小同学没一个靠谱的。   回到家里,发现来了两个客人,齐遇和他媳妇今天过来了。   齐遇喊了一声白外公,就对小白果伸出大手,“乖宝,来哥哥这里。”   小白果小步走到他面前,“齐大哥。”   天气寒冷,小白果戴着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子,头顶还有个褐色的柄,和两片绿色的叶子,跟个小苹果一样,衬得她的脸更圆了,又裹着红色的毛线围巾,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齐遇都快被萌化了。   明明长大了,也开始抽条了,怎么还那么可爱呢?   他揪了下她帽子上的叶子,又指着他媳妇的肚子说:“乖宝,嫂子肚子里有个小侄女。”   他媳妇红着脸推了他一眼,这个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自从她有了身孕,他就一直念叨着肯定是个女儿,还说是个超可爱又超乖的女儿,她一直以为他想要个像甜甜的女儿。   今天才知道,是像乡下的乖宝妹妹。   小白果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嫂子,上次见面是他们结婚当天。   她好奇地盯着嫂子的肚子,“小侄女什么时候出来?”   齐遇说:“明年天暖的时候就出来了。你快摸摸嫂子的肚子,夸一下小侄女又乖又可爱。”   小白果还是很难面子的,摸完肚子,又夸完小侄女。   齐遇终于放心了,他也是听同事说了一嘴,今天有时间就带着他媳妇来到上林大队,看着小白果乖萌的小胖脸,简直是他梦想中的女儿,他现在就盼着孩子出生了。   吃完午饭,这对小夫妻又走了。   白术忍不住摇头:“太迷信了不好。”   齐遇找白术帮他媳妇把过脉,他媳妇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他注定要失望了。   小紫苏和小白果吃着香甜的米花糖,眼里带着深深的疑惑。   继续说啊,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可惜白术听不见她们的心声,没有说下去,小白果和小紫苏就真的以为齐遇他媳妇肚子里是个小侄女。   俩人回到自己屋里,还在商量着给小侄女送什么见面礼。   刚出生的小婴儿只能吃奶,送吃的肯定不行,那就送玩具吧!   商量了一阵,俩人决定忍痛割爱,送小侄女两个小篮子,以后小侄女可以拿来玩,也可以用来装东西。   就等着小侄女出生了。   ……   直到第二天,白术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朋友想认他当外公。   他路过大榕树下听了一耳朵八卦,村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故意考低分,再回家卖惨,最后惨遭黄老师拆穿,一群熊孩子都挨了揍,这件事让八卦群众们笑了两天。   大冷天的也不怕吹冷风,裹着厚棉衣来说笑话。   白术听后,沉默了一阵。   他有过短暂的怀疑,一年级的小朋友故意考低分,小白果应该不会吧?   也只是怀疑了一阵,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小白果发呆了一个学期,从来不听课,她考十分很正常。   小白果应该不是装的。   还有八卦人群向白术打听。   “白大夫,听说你家白果两门都考了十分。也是故意吧?”   “不是故意的。他们干嘛要故意考低分?”   “这就不好说了。”   “黄老师怎么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问问你家李老师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她在学校当老师肯定比我们清楚。”   别说这些八卦群众不知道,黄老师也没有想通,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考低分呢?那些题目明明很容易,考好一点回家等夸难道不好吗?考低分还要挨揍,没道理啊!   对于考低分的原因,班上的小朋友嘴很严,都没有向外透露。   白术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小白果脑瓜子挺好使的,跟人吵架反应也很快,还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读书就算不听课,也不至于考个十分,她会不会也是故意的?   没有当着孩子的面问李秋容,夜里才说起一年级小朋友故意考低分的事。   白术问:“乖宝会不会也是故意的?”   李秋容立刻否认,“不会。乖宝是没学进去,她整天发呆。”   “她会数数吧?会简单的加减法吧?小学一年级不就是考这些吗?”   “是考这些。但她学不进去。”   “这些还用去学校里学吗?她本来就会啊!”   “要不,我明天找黄老师要乖宝的试卷?咱们好好研究一下?”   “这事别让乖宝知道。咱们偷偷地来。”   夫妻二人商量好,决定好好地观察一下小白果,过年发压岁钱的时候也可以考考她的算数能力。 第161章   次日醒来,俩人不动声色,都在暗地里观察小白果,她的表现与往常并无两样。   等李秋容拿到她的试卷,俩人研究了一阵,小白果的试卷看不出问题来,大多数题目都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还能看到橡皮擦过的痕迹,做错的题也毫无规律,不像是故意考低分的样子。   “别的小孩可能是故意的,乖宝肯定不是。”   “唉,这是真实成绩。”   “别愁。咱们不是早就接受现实了吗?以后懂事了就好了。”   都在盼着小白果懂事,等她知道用心读书了,再帮她把落下的课业补回来。   过了几天,林永成和白芨带着大包小包年货回来了,俩人跟白术一起回家,就聊到了期末考试。   白芨问:“爸,乖宝没考零蛋吧?”   白术说:“没考零蛋,两门都考了十分。”   “十分?”林永成一听这个十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故意的吧?”   这句话再次引起了白术的怀疑,上次看了试卷,他和李秋容已经打消了怀疑,小白果这个学期也确实在发呆,上课没有听过课,考十分是件很正常的事,他们就放下了。   现在听到这句故意,白术深深地看了林永成一眼。   要知道,他还没有告诉他们一年级的小朋友们故意考低分的事,林永成的第一反应就是故意。   白术再次看向林永成,“为什么说她是故意?”   白芨也不理解,“怎么回事?乖宝为什么要故意考十分?”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只是有这种可能。”林永成想起两年前的事,就长叹一声:“两年前我带她去战友家,她在路上亲口跟我们说的,说她以后上学考试会考十分。”   白术陷入沉默中。   两年前说过的话,如果是故意的,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小白果亲口说过的话,现在考试两门成绩还很整齐,都是十分。   就更可疑了。   “我不信,肯定是巧合。”白芨不信,又说:“她才读了一个学期,她才认识几个字?你该不会以为她会控分吧?就算是我亲生的,我也不信她那么厉害。”   小学一年级第一个学期就会控分,那就是学神幼年期。   但根据小白果以往的表现来看,还有她对读书的抗拒,白芨不信她会控分。   说到控分,林永成也有过短暂的沉默,哪怕他有十重亲爹滤镜也不敢说自家小白果会控分,如果说四年级的小紫苏会控分,他信,换成小白果他怎么听都觉虚幻,这是不可能的,小白果不可能会控分。   夫妻二人都放下了疑虑。   这时候,白术告诉他们:“这个学期,很多一年级的小孩故意考低分,把他们老师气得不行。还有一群小孩回家挨了揍,但还是没有向外人透露他们为什么要考低分。”   白芨:“!!!!”   林永成:“????”   等等,班上的小朋友共同作案?这么说小白果还是有嫌疑了。   但还是那句话,故意考差有可能,控分不可能。   白术又说:“我和秋容怀疑过她是故意的,这阵子一直在观察她。她没有露馅。过年给压岁钱的时候,咱们再留意一下。乖宝真的不笨,语文她考十分我信,数学我总觉得不该考十分。”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决定继续观察小白果。   ……   过了这个年,紫苏是个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小白果也八岁了。   大年初一,又是一年收红包的时候,小白果和紫苏依然是大宝贝五毛钱压岁钱的待遇,收到红包,姐妹二人都很开心,但今年的红包有点不一样,去年是整张五毛的,今年是一毛和五分的纸币,所以红包很厚。   小白果摸着自己的小红包,白芨问:“乖宝要不要数数?”   小白果点头,“要数的。”   白芨摸摸她的头,“你的私房钱有空也要数数,心里有点数。”   小白果再次点头,钱肯定要数清楚,心里要有数。   当着白芨的面,她把四个红包都拆开了,一大叠的零钱堆在一起,但她没数,只是分了分。   一毛的叠在一起,五分的叠在一起,最后卷在一起就想跑路。   被白芨一把抓住了,“你还没数钱。”   小白果说:“不是说好了大宝贝的待遇吗?都是五毛钱,我数什么数?”   数了又不会变多,不用数了,她信得过他们。   白芨:“万一少了呢?”   小白果沉默了片刻,“少了就少了吧。”   她是条懂事的鱼,只要每个红包里有钱,就算少个一毛两钱的,那又怎样呢?他们每次带她去供销社买吃的都不止那么点钱,她不能为了那点钱在大年初一追着家里的大人去要。   大过年的,不吉利。   懂事的小咸鱼挥挥小手,“妈妈,我出去玩了。”   白芨:“……”   计划失败,她那么爱钱一个孩子,居然不数钱?   当然了,他们没有故意少她的压岁钱,还多给她放了两张五分的,就等着她发现。   他们一直盼着过年揭穿她的真面目,结果她不接茬,白等了那么多天。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出门溜达了,小桃子越来越大了,每天都要溜达几圈,有时候是自家院子里,有时候是去外面溜达,小白果经常陪着它一起出门,也是真的宠它。   前面不远就是知青院,知青们都回家探亲了,现在没人。   小白果随意地瞅了一眼就走了,继续带着小桃子溜达。   ……   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有吃的,小孩们是最开心的,但小白果的同学们不开心。   今年他们没有压岁钱!!   往年最少也有一两分,多的还有五分一毛的,今年连一分都没有。   那些家长像是商量好的。   这一群小屁孩再次在晒谷场上聚会,那几个考高分的叛徒不在里面。   说好的事还能变卦,大家说好一起考低分,结果他们偷偷的考高分,踩着别人来证明自己。如果有不同意见一开始就可以反对呀,当时不提出反对,等考试的时候再捅他们一刀,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不能来往。   于是,小学一年级分成了三个派系。   一个是高分派,一个是低分挨揍派,还有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小白果。   两边都挨不到,白果并没有被孤立的感觉,她本来就不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但今天,低分挨揍那一帮人在村里遇到小白果,喊她一起去晒谷场,被她拒绝了,大冷天在谷场上吹冷风,他们是不是傻?小白果穿得厚实不怕冷,可也不想去吹风。   那几个喊她的人到了晒谷场上,就在说她不知好歹。   “我们好心喊她,她还不领情,活该没人跟她玩。”   “就是啊,她还不理人。”   “以后有事别喊她了。”   “咱们也不跟她一起玩了。”   “……”   他们一顿叽叽喳喳,可惜小白果不在现场没听到。   如果让她听到的话,她一定会回怼,她也不想跟他们玩。   跟他们玩什么?   他们那群人里就有林兰花,跟她玩背后捅一刀吗?   别搞笑了,她这辈子都不想跟林兰花当盟友。   他们觉得小白果不识好歹,小白果还嫌他们傻呢,考试考个低分还能被揪出来,这不是傻是什么?她考两门十分都能安全过关,他们的分数是她的几倍还要挨揍,演技太差劲了。   就算不在背后捅刀子,那也是一群拖后腿的。   在小白果得知他们被逮到的那一秒,表情都快裂开了。   她还挺后悔的。   早知道他们演技那么差,她就不告诉他们考低分的好处了,幸好没有被他们拉下水。   ……   小白果在外面溜狗,还遇到大堂姐林柳枝。   在城里工作了一年半,林柳枝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身上看不到以前的畏畏缩缩了,她脸上有了自信笑容,眼里也有了光,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准备绕道走,林柳枝及时喊住她。   “白果。”   小白果定住脚步,回头望去,看到林柳枝向她走来。   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白果,这是大堂姐给你的压岁钱。另一个是给你姐姐的。”   小白果确实爱钱,但也知道压岁钱这个东西是有来有往的,跟二伯家每年也是互相给,他们家跟大堂姐并无多少来往,她爸妈没有给过大堂姐压岁钱,这个钱她不能收。   她第一时间摇头,但也知道给大堂姐几个面子。   “谢谢大堂姐,我和姐姐是大孩子了,不收压岁钱了。”   “收下吧,自己买吃的。”林柳枝左右瞅了两眼,也怕有别人看见。   “小孩子才收压岁钱,我好不容易长大,我才不要变小呢!”   小白果还冲她哼了一声,就带着小桃子跑路了。   真的是用跑的。   路到一半遇到林永成,他见了都觉得奇怪。   “乖宝,你跑什么呀?”   小白果走路的习惯一直没变过,她喜欢走直线,每一步都差不多宽,很少用跑的。   见到林永成,她像是见到了帮手,赶紧到他身边抱住他的手。   “爸爸,你去哪里?”   “我去外面走走,跟别人聊会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找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虽然长大后生疏了,有时候还是一起聚在一起聊聊天。   小白果摇头,“不想去。”   “你跑什么?有谁在追你?”   “没人追我。我刚在路上遇到大堂姐了,她想给我压岁钱,我就跑了。”顿了下,她又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家孩子多,跟他们家给压岁钱太吃亏了,我才不收她的红包呢。”   林永成:“……”   他是真的无奈了,那么怕吃亏吗?   林柳枝在县城上班,有时候也会买东西送去他们家的院子里,虽然来往不多,但也确实是想向他们家靠拢,收个压岁钱也就几毛一块,收了也没事。   “你大堂姐有工作,现在她手里有钱,给你压岁钱也是私下给,跟她家里无关。”   “那我也不要。我跟她又不熟。”   “行吧,不熟就不熟。”   “爸爸,我们去二伯家收压岁钱吧!”   “……”   林永成摸摸她的小帽子,小屁孩一个,还跟人分得那么清楚,大堂姐的压岁钱不能收,光惦记二伯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带着小白果回家了。   又喊上紫苏,父女三人去林永业家里拜年,顺便去收压岁钱。   收到二伯的红包,小白果心里舒坦了,二伯今年的压岁钱是五毛钱,他师父陈老头也给了五毛钱,有个孝顺徒弟,陈老头没有养老压力,他自己又攒了一笔不小的钱,他对几个小孩很大方。   他长得有点凶,可看在红包的份上,小白果想给他发好人卡。   小白果和紫苏跟三个堂哥玩不到一起,就跟柳叶坐在角落里磕瓜子,又八卦地竖起耳朵听大人说话。   林大江和林大河今年十八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他们一家人对这事很上心。   这不,他爸妈最近都在急这个事。   两个儿子是双胞胎,但一个在家种地,另一个进厂上班,也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林永业让两个儿子出去溜达,等他们走出了院子,才跟林永成说起。   “老三,我和你二嫂这半年都在为他们的婚事发愁。”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有什么好愁的?”   “要给他们相看,怎么能不愁?”   “给孩子说亲不能急,也不能愁,越急越看不好。”   道理他们都懂,可村里跟他们同龄的小伙子去年就在相看了,有些已经订亲了,他们家两个儿子高不成低不就,还没有相看过,当然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考虑好。   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林永业又说:“大江在城里上班,条件太好的姑娘,人家看不上他。条件太差的,我们心里又不得劲。”   林永成表示自己也不懂,“那说找个中间的。”   “大河那里就更愁了,他在乡下种地肯定找不到好的。我们就想着,要不要给他买个工作?在城里有个工作,也更好说亲。如果确定要买工作,就在说亲前给他买。”   “你有钱可以买。但你不能偏心,给大河买了,就不能落下大湖和柳叶。”   “……”   林永业两口子都沉默了,买一个工作的钱他们拿得出来,买三个工作那就要命了。   买一个工作找关系也要四百,三个就是一千二,是一笔巨款。   别看他们家有两个上班的,林永业的工资还要负担一家子的开销,林大江每个月上交五块钱,他们也知道村里有不少人眼红他们,可他们家只是表面光鲜,这些年也没有攒下太多钱。   林永成又说:“你们一开始就想错了,找儿媳妇不是看家庭条件好不好,条件太好的你们家也养不起啊。再说了,家庭条件好,那是人家爸妈辛辛苦苦赚到的,也不会花在你们一家人头上,你们也不能惦记人家的钱。比起家庭条件更重要的是人品,还有她家里父母要通情达理。”   林永业跟他解释:“我们不是惦记人家的钱,怕的是条件太差的,让我们家去填个无底洞。”   他们没有惦记人家的钱,想找个条件好的儿媳妇,也是不想帮她养娘家人。   角落里的三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什么样的无底洞?娶媳妇那么多事的吗?   林永成说:“那就更应该看娘家人的品性了。”   林永业两口子继续发愁。   林永成帮不上忙,给林大河找工作他也没有门路,老二家有钱就让他们买吧,他是帮不上忙的。   ……   从林永业家里离开,林永成还紧蹙着眉头,时不时看两眼自家两个孩子。   十一岁的紫苏再过几年就是大姑娘了,他们家条件好,估计也会被人盯上。   算算她的年纪,恢复高考那年她就十九岁了,在这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十六七岁就开始相看,大多数人是十八岁结婚,十九岁的紫苏就是别人眼里的老姑娘,肯定会成为大榕树下的热门话题。   林永成还是放心不下,大手按在她头上。   “紫苏,爸爸希望你二十岁再找对象,年纪太小思想不成熟,很容易找错人。”   紫苏乖乖地下头,“哦,我知道了。”   顿了下,她又说:“爸爸,我觉得有点可怕。”   “怎么可怕了?”   “咱们家的条件算是不错了,这世道软饭男太多了,我们家条件好很容易被盯上的。”   “爸爸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你一定要等到二十岁,思想成熟了再考虑找对象的问题。太早谈对象了,爸爸怕你受骗,怕你遇到那种冲着咱们家条件来的。”   “我知道,你可以放心。你多教育一下妹妹。”   小白果:“????”   关她什么事?当着她的面这样说,一点都不礼貌。   坏爸爸,坏姐姐,他们都不相信鱼鱼。   小白果说:“我才不会呢!我不找对象!”   紫苏摸摸她的头,“妹妹别生气,姐姐不是说不能找对象,是不能找坏人。”   小白果哼了一声,是真的生气了,“你不相信我。”   紫苏无奈了,在她眼里,她妹妹武力值高于同龄人不怕被欺负,智力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她天真又单纯呀,她妹妹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儿,特别好骗的那种。   “姐姐是怕你上当受骗。”   “我不会的。我很警惕的。”   “你上过几回当了……”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懂的都懂。   小白果小嘴一撇,好气哦,谁还没有上过几回当了?   以前上过的当就当交学费了,以后肯定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   回到家里,李秋容几人面面相觑,出了趟门,这个小的怎么生气了?   林永成也很无奈,“就一点小事。”   小白果是不高兴姐姐不信她,找对象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她当了千年咸鱼精都没有找过对象,找对象这种麻烦又耗时的事,想当初她千年都没有做过,现在当人才短短几十年,她何必去浪费这个时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对了,还有人类生孩子,她也觉得特别可怕。   人生短短几十年,生孩子怀孕十个月,把孩子养大又要好多年,像那些孩子多的人家,如果一个人只活了五十年,但她有五个孩子,那她这一生里有十分之一的时间在怀孕坐月子。   这是何等的可怕?   在他们村里,还有些人一生就是七八个,就更可怕了。   据她观察,村里的女人大多是在十八到三十五岁之间生孩子,而这个阶段正是女人的巅峰期,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过了这个年纪就走下坡路了,一生中最好的时间不留给自己,都用来怀孕生孩子了。   别人怎么想的,小白果不知道。   反正她不可能。   她是一条冷漠的鱼,她没有奉献精神,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生一只小崽子,再花费无数精力把小崽子养大,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谈对象。   小白果生了一下午闷气 ,自己又想通了。   姐姐不是鱼,也不够冷漠,姐姐以后肯定会找对象生小崽子。   她要劝劝姐姐。   当天夜里,小白果就在劝小紫苏了。   “姐姐,以后别找对象。”   “为什么?”小紫苏惊讶地问,妹妹说的不是晚几年,而是让她别找,还是用一种很认真、很肯定的语气。   就很有问题。   不得不说,小紫苏是真的了解她。   只是开了个头,就知道她的情绪不太对,不是开玩笑。   小白果在被窝里拉住她的手,“姐姐是个有理想的人,这辈子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找对象耽误姐姐的时间,生小崽子养小崽子就更浪费时间,还会绊住姐姐。姐姐的时间要花在自己身上,不要为小崽子奉献。我的时间也一样,不会浪费在别人身上,我这辈子都不生小崽子。”   小紫苏就忍不住笑了,她才几岁就在想这些问题了?是不是太早了一点?难道是今天说找对象的问题吓到她了?   “你也是只小崽子,妈妈生你养你也是浪费时间吗?”   “妈妈是妈妈,我们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学妈妈?”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你想想,如果没有我们,外公外婆就不会留在上林大队,他们可以跟妈妈住在县城,他们会有更好的生活。爸爸妈妈也是,他们的时间和精力可以花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他们赚到的钱也能全部花在自己身上,就不用养我们了。”   最后,小白果又说:“生孩子还有生命危险,姐姐你要冷漠一点。”   小紫苏沉默了,妈妈生妹妹的时候确实遇到危险了。 第162章   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之下会发现很可怕,也很恶心。   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年,林二蛋的妈妈就是生孩子时难产,大人小孩都没了,没多久林二蛋他爹就再婚了,林二蛋的后妈,也就是三年前小白果在水里救起的林桂香她妈。   男人死了老婆,会以照顾孩子为名再婚。   女人死了老公,会被婆家人欺负死,像林桂香她妈连彩礼钱都被扣下了。   别人家那么多事,自己家也是破事一堆,小紫苏至今仍记得妹妹刚出生时,奶奶张罗着要给爸爸相看另娶,若不是爸爸立场坚定,他们这个家早就散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幸福。   像爸爸这种爱家爱老婆孩子,还会洗衣做饭的好男人少之又少,打着灯笼都能找。   大多数是在家里当大爷,像大伯林永家,据她所知,两个堂姐小时候他从来没抱过她们一次,打骂孩子就很有一套,现在大堂姐出息了,他又想方设法地要吸血,这种爹活着还不如死了。   紫苏想想也很害怕。   她伸手搂着妹妹,“妹妹你以后要擦亮眼睛看清楚,找对象一定要找个好的。”   小白果:“可别,如果遇到个有演技的,绝不是擦亮眼睛能看清楚的,别找最安全!”   “也不用怕成这样,再好的演技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就算露出破绽,你也未必会联想到一起。等你陷得太深了,你会帮对方美化,不会往坏处想的。姐姐,以后别找对象,这世上太多软饭男,还有些演技一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说到演技,小白果表示自己有发言权。   她演了一个学期,不但把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姐姐骗过去了,就连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认为她是差生,这就是演技啊,她和同学们同样是故意考低分,别人都被揪出来了,就她没翻船。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我决定了,我要演一场戏。”   紫苏问:“演什么戏?”   小白果说:“一出大戏。在我主动暴露之前,如果你找到破绽,我就承认你眼力不错。可如果找不到……你以后就别提什么擦亮眼睛的话了,没有说服力。”   紫苏无奈道:“行吧,你想演戏姐姐就陪你演。”   小白果说:“睡吧,很晚了。”   她已经演了一个学期,姐姐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会继续演下去,让姐姐知道有演技的人想骗你,你根本找不到破绽。   做人啊,别太天真了。   还是要现实一点,再冷漠一点,冷漠的人自己过得好。   ……   紫苏也当真了,一直在观察妹妹在演什么,观察了一阵,发现妹妹与往常并无差别,小白果也没有再提过演戏之类的话题,紫苏就悟了,原本妹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跟她说说而已。   小白果一直在演,紫苏却毫不知情。   既然说了要认真演,小白果也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不管在谁面前都要演起来。   过年的压岁钱红包小白果没有数钱,家里的大人没有抓到她的小尾巴,但没有放下心里的疑虑,过了元宵,家里的好吃的消耗了大半,白术挑了个周末带小白果去供销社买吃的。   来到供销社,为了考验小白果,白术掏了钱让她自己去买。   只可惜,小白果和姐姐早有约定,她不可能会暴露自己。   她手里抓着一把零钱,来到卖点心的柜台前,白白的米花糖上撒了黑芝麻,看起来就很诱人。   小白果把钱往柜台上一放,“全买了。”   她说的不是把柜台里的米花糖全买了,而是说她所有的钱全买了。   外公给她的一把零钱有六毛多,米花糖两毛五分钱一斤,能买两斤多,够吃一阵子了。   跟在后面的白术:“……”   好家伙,他想考验一下她的算术能力,结果考出她是个吃货,手里有钱就得全花光。   考验过一次,还不死心。   过了段时间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   白术终于认命了,好吧,是他想多了,小白果上个学期考两门十分是真实成绩。   新学期,小白果大多时间跟去年一样,上课一直发呆。   开学一个礼拜,她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黄老师和刘老师变了!   上个学期老师讲个十遍,再写个十遍就差不多了,现在两个老师上课是反反复复讲二十遍,还一遍遍问他们学会了没有,刚开始小白果没想通,后来发现两个老师逮着上学期两门不到二十分的同学问他们学会没有。   小白果就懂了。   上个学期故意考低分,现在他们就尝到了苦果。   这算不算报应?   她又观察了一阵,别的同学似乎没想到这一点。   小白果也没有提醒他们的意思,只是在后悔告诉他们考低分,到头来把自己坑进去了。   这天下课后,小白果凑到同桌林美兰身边,小声跟她说:“林美兰同学,我知道你们现在有个低分联盟,你们这个学期努力一点,都考双百吧。你们一定可以的!”   都考双百,让黄老师和刘老师知道她们的学生不笨,不用讲二十遍。   被坑过一次,林美兰看向她的眼里满是防备之色。   “你又想干嘛?又想害我们挨揍吗?”   “没有,我在鼓励你们。你们一定要努力!”   “我不信,你就是不安好心!”   “爱信信,不信算了。”   小白果也不理她了,希望他们懂事一点,这个学期拿出真本事,全都考高分,她一个人考低分就好了,反正黄老师和刘老师都不太管她,班上只有她一个差生,两个老师也不必太费心。   因为小白果的一句提醒,林美兰的疑心病犯了。   中午,低分联盟聚在一起分析小白果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劝他们考高分?   “我觉得她有阴谋,咱们不要信她。”   “她肯定是故意激我们的。她故意说让我们好好学习,如果有傻子要跟她对着干,那就上当了。”   “哇!她好坏呀!”   “她超坏的,上个学期害我们挨揍,现在又来害人。”   “林美兰,你是她同桌,她有什么情况你要及时报告。”   监控小白果的重任落到了林美兰肩上。   小白果也懒得多说,成绩是他们自己的,如果这个学期他们不好好学习,到时候考低分挨揍的还是他们,她好心劝他们好好学习,他们还要阴谋论,那关她啥事呢?   但她真的不想听二十遍!   听十遍已经很烦了,二十遍脑子要爆炸!   烦不胜烦,小白果又有了新的应对方法。   之前只是发呆,现在她拿着蜡笔和水彩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黄老师刚开始还有点好奇,特地到她身边看过她的画,小白果握笔的时间不长,掌控力不够,画的线条歪歪扭扭的,后来她再也没有关注过,别的差生上课搞小动作,她喜欢画画就让她画吧,不影响课堂纪律就行了。   不光黄老师如此,刘老师也差不多。   这个学期,就在小白果发呆和画画里度过。   低分联盟防备了一个学期,见小白果没有背着他们偷偷学习,他们也放心了很多。   这个学期,他们一定要考高分,让小白果垫底,也希望她回家挨揍!   ……   一个学期过去,又到了期末考试。   和上个学期一个,拿到试卷后,小白果先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开始检查试卷了。   啧……全是送分题,轻轻松松就能考满分。   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小白果今年的演技比去年更出众,再一次展现了她的控分技能,怕自己平时不经意会暴露,这次考试她用了一点小心机,她决定一点点把数学分数提上去。   这次期末,小白果语文考了十三分,数学考了十九分。   总分三十二分,比起去年的二十分进步太多了。   黄老师把试卷收了上去,“明后天放假,大后天领通知书。”   小朋友们就开始小声交流了。   林美兰作为间谍,要联盟打听小白果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凑过来问。   “白果,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比去年进步不少。”   “那是多少?”   “反正比去年考得好。”   小白果不想多说,在她离开后,林美兰就去偷偷报信了。   “白果好像考得特别好,一开口就是比去年进步很多。”   “哇!她会不会考双百陷害我们?”   “她没那么厉害,考不到双百。”   “还是要小心一点,我总觉得她会陷害我们。”   小白果的演技太好,班上的同学认定了她考不了高分,但还是特别防备,之后两天他们时不时去晒谷场上开一场会,都是针对小白果这次的考试成绩,只等发通知书了。   紫苏和柳叶发现小白果似乎被同学孤立了。   这个学期,课间时间两个姐姐都会去一年级找她玩,其实小白果并不在意。   她喜欢的人才会在意,不喜欢的人只要不犯到她头上,随便他们怎么玩,若是蹦哒到她面前,她会打人的。   考完试,小白果就去河里放飞了。   热天可以玩水,幸福生活又来了。   她本人依然开开心心的,紫苏和柳叶却在替她忧心,到秋天她们就上五年级了,只能陪她一年了,明年她们要上初中,紫苏肯定是去县城读书,柳叶还不确定,可能是去公社中学。   两个姐姐都希望她能交一两个朋友。   不说要玩得多好,至少要有个能互相交流的人吧?   紫苏和柳叶结伴来到河边,小白果在河里游了两圈就上岸了,她抓了两条一刁子鱼坐在岸边喂小桃子。   等两个姐姐走近,小白果正在给小桃子顺毛。   小桃子是只三岁的大狗了,小白果入学后,就不能带着它一起玩了。   好在小桃子早就做了绝育,不然小白果都不放心让它出去玩,小桃子它妈大黄这两年又生了两窝。   可能是生的崽崽太多了,小桃子又是条三岁的大狗,不需要妈妈的保护了,现在大黄对小桃子爱搭不理的。   紫苏和柳叶在旁边坐了下来,俩人也趁机摸了几下小桃子。   等小桃子把鱼吃完了,柳叶就叹了口气。   “我们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听说初中比现在多几门课。”   小白果立刻抬头看向她,“老师就不能反反复复说二十遍了吧?”   一句话就引起了紫苏和柳叶的怀疑。   “你们老师讲二十遍?”   “对呀,不管教什么,她们都讲二十遍,还要写二十遍。”   “……”   两个姐姐面面相觑,“为什么呀?”   小白果说:“可能是我们班差生多。”   紫苏摸摸她的头,“妹妹不难过,你当差生只是暂时的,等你以后开窍了,你就考高分了。”   柳叶也说:“是的,你只是没开窍。”   小白果瞄了她们一眼。   看吧,她就是传说中的演技帝,演技好到把朝夕相处的姐姐给骗过去了,柳叶姐姐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还是自学成才的演技帝,或是遇到那种家族遗传式的演技帝只会比她更强。   ……   发通知书当天,小白果原以为自己会是倒数第一,结果大失所望。   她两门总共三十二分,还是班上倒数第五!   那四个人是干嘛吃的?   老师上课讲二十遍,哪怕他们听一遍也该学会了啊!   小白果气呼呼地转过头,瞪着四个比她分数还低的同学,那四个同学也是满目的不敢相信,去年总分不到二十分,他们深以为自己是故意考的低分,今年一定能考双百。   现实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真是气哭,他们以为去年的成绩是假的,结果是真实成绩。   黄老师也很气,“这么简单的题,全班才三个双百,你们今年又是故意的吧?”   她就开始点名了。   “林宝蛋同学,你为什么考得这么差?”   “老师……我也不知道。”   “你比去年分数还低,去年是故意的,今年又算什么呢?”   林宝蛋答不上话了,他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成绩比小白果好很多。   林宝蛋是班上的倒数第一,两门总成绩十四分,前天改试卷时黄老师看了就眼前阵阵发黑,去年他的成绩也差不多,但去年有一帮熊孩子搞事,黄老师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没学进去。   之后就轮到倒数第二了,倒数第二是林兰花。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兰花也不敢信,在成绩出来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会考双百,结果两门加起来才十七分。   黄老师一连点了四个同学,就在小白果以为下一个会是自己时,黄老师已经不点名了,别的同学考低分各有原因,小白果考低分她们并不意外,她比去年还进步了很多。   最后,黄老师又说:“暑假别光想着玩,也要看看书。成绩不好的同学要好好看书,努力把成绩追上来。成绩好的同学更应该看书,不看书会忘掉学过的知识,就会退步。希望下个学期大家都有个好成绩。”   一些小同学答应得很爽快。   能不能做到就不好说了,毕竟暑假里的诱惑太多。   小白果拿上通知书就要走,间谍林美兰就跟了上去。   “白果,你去哪?”   “我去卫生所找外公。”   “我们是同桌,应该互相帮助,我陪你一起去吧。”   “……”   小白果表情古怪,这算什么互相帮助?别以为她不知道林美兰是低分联盟的情报员,她这里有什么情报,林美兰都会上报给联盟,会跟她的朋友们一起分析。   但没关系,她本来也想刺激一下低分联盟。   “行吧,那就一起走吧。”   “你找你外公有事吗?”   “有事啊。我今年进步了,找外公要奖励呀!”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林美兰握紧了自己的通知书,突然觉得自己两门都在八十以上不太香了。   好气,人家两门总分三十二分敢去要奖励,她爸却要求她考双百。   什么时候能建个教育家长的学校呀?快把她爸爸抓去学校里好好教育一顿吧!   间谍林美兰跟在小白果身后,俩人一起来到卫生所,她眼看着小白果开心地蹦哒着,又献宝似的递上通知书,开心十足地说:“外公,我进步了好多呀,我数学考了十九分。”   白术接过来一看,还真是。   小白果的起点太低,进步空间太大,一个学期进九分并没有引起怀疑。   还得到白术的一顿夸赞,“从十分到十九分,乖宝进步太大了。”   小白果赞同地点点头,“我比去年努力!”   白术也说:“努力的孩子就该奖励。想不想要新裙子?”   “不要新裙子。买好吃的。”   “行吧。去供销社买好吃的。”   知道小白果今天领通知书,白术上午就把自行车推到卫生所,现在把门一锁就能出发了。   林美兰目瞪口呆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她有点怀疑人生,考十九分真的值得庆祝吗?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自己的理想。   等她长大以后一定要当老师,教家长们如何当好家长,要以白果的外公为模板,有这种时刻给孩子鼓励的家长,还怕孩子不能进步吗?白果的外公是正面例子,她爸就是反面教材了。   林美兰握着小拳头,“我要跟白果做朋友。”   跟白果走得近,就有机会观察她家长,等她以后认识的字多了,就写在小本本上。   现在她认识的字不多,就多接触,记在心里。   对了,还有她爸,反面教材也要记录下来,以后上课的时候讲给她的学生听,让她的学生别当这种家长。   ……   小白果惦记着吃,还不知道她的小同桌理想那么远大。   有了自行车,去供销社就方便多了。   路上,白术提醒她:“乖宝,天热了,你可以下河玩水了。”   小白果说:“我前两天就去玩水了。”   白术又说:“去年那个挑战外公的江教练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他又要来吗?”   “他给外公寄了信,说下个礼拜过来。你这几天好好地练起来,就练他教的三种泳姿。”   “我知道了。我下午就练,我一定会打败他,不会让外公丢脸的。”   “外公相信你。咱们先在村里打败他,下次就去市里拿下游泳之王,更有面子了。”   “什么时候去市里?”   “等你跟江教练比试完,他回市里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去。”   顿了下,白术又说:“让外婆带你去。还有紫苏,她长那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也带她去市里见见世面。到时候外公去大队部帮你们开证明,比完游泳,你们玩几天再回来。”   小白果本来还把去市里比赛当成洪水猛兽。   听外公提起姐姐,她又来兴趣了,姐姐还没有去过市里,去市里要开证明,他们家在市里又没有亲戚,总不能为了玩跑一趟市里吧?为了游泳比赛去市里,倒是个好理由。   “好,和姐姐一起去玩。”   “让外婆多带点钱,你和紫苏遇到喜欢的东西,就让外婆给你们买。”   俩人商量好,白术也松了口气,“乖宝你要努力一点,好好练习那三种泳姿。江教练在信里说过,不光市里有游泳比赛,省里也有。在市里拿了游泳之王才能去省里比赛。去省城可以坐火车不怕晕车,你如果成绩好,就可以带着外公外婆和紫苏去省城比赛,还可以在省城玩,顺便看看大城市是什么样的。”   小白果心动了。   她也没有去过省城,上次去市里也是急急忙忙,没有时间让她玩。   和姐姐一起去省城一定很好玩。   “外公放心吧,我这阵子都用江教练教的泳姿。我很厉害的。”   “外公能不能去省城,就看你的了。”   “我一定要带外公外婆和姐姐看看大城市。”   小白果握着小拳头,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外公外婆为了带她和姐姐,只能呆在上林大队,她想带外公外婆和姐姐看看大城市,不管是市里的游泳比赛还是省里的,她都要拿第一。   作为一条咸鱼精,不努力也得过且过饿不死,还有天道爸爸追着给她喂饭。   一旦她努力起来就意味着要翻身了。   不就是三种泳姿吗?   对小白果而言,游泳跟人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换种泳姿的难度约等于纠正外八字。   练起来没有什么难度,只要自己多留心一点,纠正外八字也不会影响人走路的速度。   同理,也不会影响她的游泳速度。   一个礼拜过去,江教练来了,还有去年的新来叶教练,另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大概就是他们找的外援了。   小白果看了一眼就放心了,这人肯定游不过她。   去河边的路上,白术也跟他们交代,“这阵子白果在练习江教练教的泳姿,她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不比她惯用的泳姿慢。” 第163章   江教练他们带来的男孩叫陆小刚实力也很强,去年市里组建了游泳队,自从入队之后,他的成绩一直领先于众人,很得江教练看重,今年来找小白果,就把陆小刚带上了。   陆小刚的仰泳稍微弱一点,爬泳和蝶泳都很强,他有实力就是性子太高傲,两个教练也希望他受点打击。   听到白术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来的路上教练说让他跟个天才儿童比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听到白术说的“这阵子”,那就是以前没练过了。   陆小刚忍不住问了句:“这阵子是什么时候?”   白术如实告诉他,“上个礼拜。”   陆小刚瞬间无语了,才练一个礼拜就敢说掌握得差不多了,这个家长也是个心里没数的。   一旁的叶教练和江教练不这么想,对那种没有天赋的人来说,一个礼拜太短,不要在太大的提升。可小白果天赋过人,临场现学能胜过江教练,认真练习一个礼拜就足够了。   叶教练说:“那应该比去年厉害了。”   白术点点头,“是比去年厉害。”   去年只是想赢过他们,今年有了目标,想带姐姐和外公外婆去大城市看看,小白果也开始努力了。   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村里的小孩们还记得江教练,去年她和丽姐带走一个女孩,他们家大人羡慕了好久,还说他们天天在河里玩也没玩出个名堂来,也不忘踩白家几句,说白家不知好歹。   他们来到桥上,河里的小孩们都上岸了,围过来看热闹。   陆小刚正在热身,一旁的小孩们听说他要跟小白果比游泳,他们一阵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这大个子跟白果比游泳?”   “他好可怜。”   “他是真的想不开,还敢跟白果比游泳。”   “太惨了……”   村里的小孩们对陆小刚表示同情,小白果是村里公认的游泳小能手,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对她很服气,就连最叛逆的小孩都不敢挑战小白果,陆小刚敢和小白果比试,他一定是被人骗了!   接收到一票同情的目光。   陆小刚满头问号:“????”   咋回事?你们村的小孩那么护短,瞧不起人是吧?   今年暑假,杜晴晴和甜甜又来了上林大队,她们几个坐在一起,都等着看陆小刚的笑话。   甜甜抿着嘴角笑了笑,“不说实力,光是气势上他就输了。”   还没下水,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输了,是真的太惨了。   紫苏瞄了眼两个教练,俩人都在看小白果,小白果没有热身,她坐在桥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   在学校经常了发呆,现在脑子放空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发呆。   直到陆小刚举起手,“教练,我好了。”   小白果立刻回神,“现在比?”   江教练说:“从爬泳开始。”   他刚喊开始,陆小刚第一时间入水,一眨眼就游出很远了,小白果反应慢了一秒,依然不慌不忙,也没把落后的一秒当回事,她下水后就是一种如鱼得水的状态,毫不费力就追上陆小刚了。   毫不意外,这一局小白果赢了。   陆小刚愣愣地回不过神来,江教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了去年的自己。   “休息五分钟,第二局比蝶泳。”   给他五分钟调整一下状态和心态。   小白果也不差这五分钟,她坐在原本的位置,继续发呆。   五分钟过后,第二局开始了,这次小白果没有反应迟钝,一喊开始,她和陆小刚一起游了出来,第一秒勉强持平,第二秒俩人之间的差距就显现了,第四秒差距就更大了。   江教练和叶教练站在桥上,俩人心里都很激动。   “实力太强了。这还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若是接受专业训练,恐怕会更强。”   “也挺可惜的。”   俩人说着这话,还不忘瞥了眼白术,好像他们家耽误了孩子的发展一样。   白术听在耳朵里,也就是听听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   三次比试,陆小刚一场都没赢过。   上岸后他仍是一脸恍恍惚惚的表情,这次的刺激太大了,在市里的游泳队他是最强的,教练也总夸他是个好苗子,他自己也很努力,每天都训练都投入了十二分的认真。   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他的努力在别人的天赋面前一文不值,进入游泳队的一年里,他从来没有懈怠过训练,到头来,却比不过一个临时努力了一个礼拜的小学生,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叶教练在跟小白果说话,没发现陆小刚的异样。   江教练看了他许久,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上前来拍了拍他肩膀,“这世上的天才有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你今天遇到了她,也许明天又会遇到下一个。这只是个开始,你走上了这条路,以后会遇到很多天才。”   他的话不假。   陆小刚也是天赋出众了,没点天赋的人根本进不了游泳队。   同样是有天赋,但也有强弱之分,小白果是他见过最强的一个。   当然了,也可能是他见过的世面太少了,没机会遇到下一个。   “教练,我想静一静。”陆小刚揉了揉脸。   只是一个,就让他怀疑人生了,听教练的意思以后会遇到很多,光是想想就让人很沮丧了。   江教练也觉得问题不在他身上,而是小白果的天赋远超其他人,他又说:“比起其他人,你也算天赋出众了。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继续努力总有出头的时候。有天赋的人不努力,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点,不努力就是浪费天赋,你和白果都一样,你需要努力,她也需要努力。你一直在进步,她要是不努力就会被你超越。”   陆小刚并没有受到安慰。   另一边的叶教练在跟白术说省城游泳比赛的事,比赛时间是八月下旬,来之前,他们商量着让小白果参加儿童组,可现在,他们改变主意了,希望小白果好好努力,下个月直接参加成年组。   正常情况,游泳运动员女运动员的巅峰年龄是二十岁,男运动员是二十二岁,但以她的眼光来看,小白果不比巅峰期的运动员差,甚至有更强的可能。年龄不是问题,有实力就可以报成年组。   白术问:“我们直接坐火车去省城?不用从市里出发吧?”   叶教练说:“她现在还是预备队员,要去趟市里。最好让她留在市里接受专业训练,也认识一下专业比赛,熟悉比赛流程和规则。就像今天,江教练喊了开始,她的反应就慢了半拍,跟不上别人的节奏。在正式比赛的时候,每一秒都是决胜的关键,比别人反应慢一秒钟,她取胜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一分。”   白术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但还是摇了摇头,“她年纪太小,我们不希望她接受高强度的训练。”   高强度的训练其实就是透支健康,比起所谓的荣誉,还是健康更重要。   叶教练说:“训练的事可以商量。”   白术继续摇头,不可能把孩子交给别人,一定要自家人盯着才能放心,怕的是现在答应得好好的,等把人交给他们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们会带她去市里呆几天,这几天抓紧培训看看成效。”   说不动白术,叶教练也只能叹气。   陆小刚在岸上坐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小白果跟前。   “我想再跟你比一场?”   小白果比他矮太多,仰着头说话太累,就歪着脑袋打量他。   “好呀,你想怎么比?”   “就用你惯用的泳姿,咱们再比一场。”   “不跟你比,我怕你会哭鼻子。”   用她惯用的泳姿跟他比,他确定不是在找虐?   小白果眼里带着几分好奇,陆小刚又说:“我也用我最快的泳姿。”   小白果继续摇头,“你会哭。”   陆小刚无奈抚额,“我又不是小孩,不就是输一场比试吗?有什么好哭的?”   行吧,看在他真心找虐的面上,小白果成全他了。   不出所料,陆小刚输惨了,比前三次输得更惨,特别是看到小白果古怪的泳姿后,他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   但这一次,他也输得心服口服,还向小白果下了战书。   “我会好好训练,你也要好好练。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哦,那你加油。”   “……”   小白果的反应太平淡,陆小刚突然接不上话了。   ……   当天下午,两个教练带着陆小刚走了,本来说好让小白果跟他们一起走,去市里的游泳队比赛,现在改变主意了,八月中旬再去市里,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省城。   这个暑假,小白果的同桌林美兰总是来找她。   小白果不乐意跟她一起玩,因为她是低分联盟的人,这个学期低分联盟的成绩太差了,小白果怕老师下个学期又讲二十遍,如果老师讲二十遍,那一定是低分联盟的错。   杜晴晴和甜甜见林美兰总是追着小白果跑,俩人也观察过一阵林美兰。   林美兰也是个性格不错的小姑娘,至少她们见了不觉得讨厌。   为什么小白果不理她?   杜晴晴问她:“乖宝妹妹,你怎么不理她呀?”   小白果:“她是低分联盟的情报员,我不喜欢低分联盟的人。”   杜晴晴:“为什么呀?”   小白果:“他们分数太低了。”   杜晴晴:“……”   可是,你的分数也不高呀!   紫苏替杜晴晴问出口了,“妹妹,你分数也不高呀,为什么别人不能考低分?”   小白果深深地望着她,“不一样的。老师知道我是差生,对我没有要求,也没指望过我考高分。他们不一样,老师对他们的期望很高,他们让老师失望了,所以我不喜欢他们。”   几个小姑娘坐在院子里。   恰逢黄老师来找李秋容借墨水,听到小白果这番话,黄老师有点感动到了。   她有过一瞬间的羞愧,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能放任她当差生?   她知道自己是老师眼里的差生,她该多难受呀?下个学期一定要抓她的学习,让她知道老师也很重视她。   黄老师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小白果握着小拳头,气呼呼地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讨厌?”   杜晴晴无奈极了,还要给她顺毛。   “他们真讨厌,乖宝妹妹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就是想打人。”   这个学期老师讲二十遍,下个学期可能会变成三十遍,只是想想,小白果就气得想打人。   老师讲二十遍,哪怕他们听一遍也该学会,不会跟现在一样学废。   太气了,小白果去屋里找出自己的画纸和蜡笔。   虽然她是上课无聊时乱写乱画,但她天天画,妈妈以为她喜欢画画就给她买了厚厚一叠画纸,刚开始她是在打发时间,后来是听说画纸很贵,为了不浪费妈妈花钱买的画纸,小白果决定喜欢画画,也在认真对待了。   外婆小时候学过画画,指点过小白果一阵子。   经过半年的努力,外人也能分辨出她画的是什么东西了。   杜晴晴见她想画画,回屋里帮她搬了一张小桌子,让她在小桌子上画。   在几个姐姐的围观下,小白果画了一条长着牙齿的大鱼,只可惜他们认不出这是一条什么鱼,只是觉得这条胖嘟嘟的,有种莫名的可爱,画完鱼,又在鱼尾巴后面画了个火柴人。   那个火柴人实在太小了,还有鱼尾的十分之一大,更过分的是火柴人膝盖是弯曲的。   几个姐姐集体沉默了。   这是什么鱼?比人大那么多?   画完大鱼和人,小白果又涂了蓝色的背景,画了些海草跟小鱼。   甜甜一再纠结,还是忍不住问:“乖宝妹妹,你画的是什么?这个人的腿怎么是弯的?”   小白果说:“他是跪着的,当然是弯的啊。”   紫苏跟着问:“他为什么要跪着?”   小白果抿了抿嘴角,冷哼一声:“他在跪地求饶。”   几个姐姐目瞪口呆:“!!!”   小白果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才指着大鱼的尾巴说:“这是咸鱼的大尾巴,是海里最厉害的杀手,没有什么是咸鱼的尾巴拍不死的。咸鱼喜欢咸鱼躺,不喜欢乱动。如果遇到讨厌鬼,就会用尾巴拍死他们。”   几个姐姐再次震惊脸:“!!!”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她们脑子越乱。   杜晴晴说:“我妈妈说海里最大的是鲸鱼,咸鱼的大尾巴能拍死鲸鱼吗?”   小白果没有跟鲸鱼打过架,她认真地思考着,等她回到海里再试试吧。   虽然没打过,但小白果坚信自己是最强的。   “肯定是咸鱼的大尾巴更厉害,十条鲸鱼都能拍死。鲸鱼有什么能耐?就是个饭桶大块头。”   对哒,鲸鱼是饭桶大块头,比她差远了。   她才是海上霸王,还是天道爸爸的心肝小宝贝,饭桶鲸鱼拿什么跟她比?   杜晴晴风中凌乱了,咸鱼那么厉害,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   作为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杜晴晴从小就接受各种小故事的洗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水里游的,还包括武侠故事,她听过的故事太多了。今天才知道海上有个比鲸鱼更厉害的霸主!   紫苏不纠结咸鱼和鲸鱼谁更厉害,她只想知道跪地求饶的火柴人是谁。   “妹妹,这个下跪的人是谁?”   “这个是我们班倒数第一林宝蛋。”刚说完,小白果就后悔了,“等等,专业为他画一幅,也太浪费我的纸了,我要把其他人也添上去。再让林美兰交给低分联盟,希望下个学期他们能懂事一点。”   希望他们下个学期能考双百。   很快,小白果又动手了,把倒数前四都画上去了。   画完之后还觉得不对,又把没及格的同学也画上去了。   最后还是不对,除了三个百分选手和她自己,她为每个同学画了跪地求饶的火柴人。   姐姐们面面相觑,好残忍,没考双百的同学好惨,正被海上霸主威胁着,随时准备用大尾巴拍他们。   小白果又说:“姐姐,你们帮我把名字写上去吧。”   杜晴晴说:“我来写。你报名字。”   小白果先指着海上霸主大咸鱼,“这是我,白果。”   杜晴晴:“……”   看你唇红齿白的,没想到你那么大的野心,还想当海上霸主?   被小白果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杜晴晴还能怎办?当然是顺着妹妹的意思啊。   于是,海上霸主大咸鱼变在成了小白果,那些火柴人同学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全班只有三个满分选手逃过一劫,小白果还让杜晴晴在上面写了一句拉仇恨的话“考不到双百,正在跪地求饶的同学们”。   紫苏和小伙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要完,妹妹更交不到朋友了,等她和柳叶小学毕业后,妹妹可怎么办哟?   小白果很得意自己的大作,还爱不释手地捧到外婆面前。   “外婆,我今天又懂事了一点。”   “嗯?哪里懂事了。”   “我画了幅画激励我的同学们,我是不是很棒?”   “乖宝一直很棒。外婆看看你的画。”   杜晴晴的字写得很漂亮,看到画上拉仇恨的一排大字,小白果还给所有没考双百的同学安排了角色,看完这幅画,李秋容沉默了三秒钟,当她对上小白果期待的目光,只能夸她的画了。   “乖宝的基础又进步了一点点,今天的海草比前天画得好。”   “我明天会继续进步的。”   “真棒。”   李秋容把画还给她,小白果就更开心了,回去告诉几个姐姐,“外婆夸我懂事,说我这幅画特别好。”   几个姐姐表示不信,肯定是你曲解了外婆的意思。   可她们不能当面拆穿呀。   ……   自从有了未来的方向,林美兰每天都要来白家找小白果。   没有大人的时候,小白果不太理她,有大人在她会友好一点。   林美兰蹦蹦跳跳地来到白家,人还在院子外面,欢快的声音先传进来了,“白果,我来找你玩。”   这一次,小白果表示了欢迎,“林美兰,你进来吧。”   小白果难得表示出友好,林美兰还有过片刻的受宠若惊,“我来了。”   等她进了院子,首先面对的是四双饱含同情的眼睛。   林美兰不明所以,又转头看到小白果笑得可可爱爱的,这是以前没有的待遇。   林美兰跟着笑,“白果,我们今天一起玩吧。”   “好呀。”小白果又说:“林美兰同学,我要送一幅画给你,和你们低分联盟。”   收到画的林美兰就更惊喜了,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认识的字不多,但上面的“同学们”她还是认识的,又见她的画颜色特别漂亮,林美兰认真地看画,在一个小火柴人头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送给自己的礼物,连名字都有。   林美兰开心地收下了,忽略了小白果那句低分联盟,默认了这幅画是送给自己的。   小朋友按捺不住那颗想要炫耀的心,“白果,我有事先走了。”   小白果挥挥小手,“好的,你去吧。”   林美兰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白果送给她的礼物,就去找她的同学炫耀了,班上那么多同学,小白果只给自己送了礼物,这幅画的颜色那么好看,还有一条特别漂亮的大鱼,一定是特别喜欢自己,才会送画。   她首先找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林丽香。   “这是白果送我的画,是不是特别好看?”   “哇,真好看。她用蜡笔画的,我也想要蜡笔。”   “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咦……这里还有我的名字!”林丽香同学在一个火柴人头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了,她就不干了,“白果在画上写了‘同学们’,我是她的同学,她还写了我的名字,这幅画应该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是白果拿给我的。”   “上面有我的名字,就该是我的。”   两个人本来是最好的朋友,现在为了一幅画翻脸了。   但俩人都不肯退让。   林丽香她奶奶听到动静,“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   林美兰就在告状:“丽香抢我东西,这是白果送给我的。”   林丽香也会告状,“明明是送给我的,有我的名字。”   “你们别跟我说这个,说了我也不懂。”她奶奶不识字,“别在家里吵,去找识字的人帮你们看。”   于是,她们去找另一个同学给她们评理。   不找还好,这一找,就找出事了,下一个同学也在画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为了这幅画的归属,三人吵得不可开交。   之后引来更多同学,就更混乱了。 第164章   一年级的小朋友认识的字不多,小白果又给大部分同学安排了角色,事情就搞大了,把班上大半的同学卷了进去,他们吵着吵着就翻脸了,最后变成打群架,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有大人出手制止,一群小孩们不敢吵,也不敢打了。   现场来了几个大人,除了两个小孩的家长,还有村干部林大壮。   林大壮虎着一张脸,让一群小孩分开站好,这才开始问话。   “一群小毛孩打什么架?”   就有小孩委屈上了,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开始告状。   “这是白果送给我的画,他们抢我的画。”   “才不,这是送给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   “你有我的名字,就该归我!”   “我的……”   “明明是我的。”   一群小孩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吵得林大壮头疼。   他抬起手,“都安静下来!”   现场的小孩们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林大壮又说:“画呢?我帮你们看看是画给谁的。”   于是,那幅画落到了林大壮手里。   小朋友们字还认不全,看不懂最上面那一排,只认识最后面的“同学们”三个字,所以才争着抢着要这幅画,倒不是说这幅画画的多好,他们是喜欢鲜艳的颜色,还有小白果画的大鱼也确实好看。   林大壮是识字的,他第一时间蹙起了眉头。   啊这……都让他们跪地求饶了,他们还抢着要这幅画?   小文盲真可怜!!   林大壮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一群小孩,他双手展开了一幅画放在身前,展示给现场的大人小孩看,小孩们可不管那么多,只知道上面的同学们和自己的名字,就该归自己。   可现场的大人识字啊。   再看清上面那一行大字时,几个大人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一转头就开始瞪自家孩子,这个暑假别想着玩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读书写字。   这群小孩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还在争执。   林大壮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问一群小文盲:“你们认识上面这行大字吗?”   就有小朋友说“同学们”。   林大壮继续微笑,“前面的字呢?”   前面的字也不是全都不认识,“不”、“分”、“正在”、“地”、“的”,这几个字他们还是认识的,但空缺的几个字他们默认为是好话,都要为他们作画了,能不是好话吗?   林大壮点点头,“看来你们认识挺多字啊。”   小朋友们骄傲地挺起胸膛,他们可厉害了!   林大装又说:“上面这一行字写着‘考不到满分,正在跪地求饶的同学们’,画上能找到名字的,都是没能考到双百的同学。现在,你们还要抢这幅画吗?”   小朋友们都傻眼了。   哈?小白果画这幅画是为了嘲讽他们?   难怪画上的小人膝盖是弯曲的,她太坏了吧,她也没考到满分啊!   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容易被带偏,很快就有小朋友不服气了。   “不可能,白果绝不是这个意思。她成绩比我还差,我不认识的字,她怎么可能认识?”   “白果的字没那么好看,这字不是她写的,肯定是她姐姐。”   “对的,一定是她姐姐在搞事。”   “哇,她姐姐也太坏了,害得我们打架。”   “太坏了,我要找她理论,她怎么能陷害我们?”   “……”   他们又叽叽喳喳地吵起来了,紫苏成了他们的讨伐对象。   现场的几个家长想把自家孩子抓回家学习,但也知道今天不让他们见到白果和紫苏,他们就不会甘心。   于是,就陪着他们去了。   林大壮跟他们走了一趟,以免小朋友们继续打架。   一群人来到白家,远远地就在喊小白果了。   小白果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来了来了!”   几个姐姐脸上则是透着深深的无奈,她们怕妹妹交不到朋友,以前是林永成忧心小白果交朋友的问题,现在姐姐们也有同样的担心,因为她太能搞事了,拉仇恨的本事一流,即将成为全班公敌,太惨了。   紫苏在她头上摸了两把,“妹妹,没事的。”   勇敢去面对吧,毕竟是你自己搞的事。   小白果打开院门,林美兰就跟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第一时间问:“白果,你给我的画是送给我的吧?”   “对呀。”小白果点点头,就在林美兰松了口气的时候,小白果又说:“这是我送给低分同学的。”   现场的大人:“????”   小朋友,你在搞事吗?!   林丽香就在质问:“上面‘跪地求饶’是你姐姐写的吗?她凭什么让我们跪地求饶?”   几个大人的目光集中在小白果身上,也在等一个答案。   “不怪姐姐呀,不是姐姐想写的。”小白果歪了歪头,拉了一身仇恨的她依然可可爱爱的,“是我让姐姐写的。我画的是没考到双百的同学回家挨打,最后跪地求饶。但我不会写,找姐姐帮我写的。”   亲口承认了,就是她在搞事。   现场的大人:“!!!!”   现场的同学们:“!!!!”   院子里的几个姐姐无奈扶额,你在背后搞事还不够?还要当面挑衅,你这是在找打知道吗?   有几个同学当场就握紧了小拳头,想要跟她决斗。   林大壮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也觉得这幅画有问题,他弯下腰摸摸小白果的头,“白果,不可以这样。一次考试而已,这次没考好,下次努力就行了,不用这么较真。”   小白果也不服气,就当面数落起同学们的恶行。   “考试前我提醒过他们,让他们努力考双百。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努力,老师上课所有知识都讲二十遍,他们一遍都不听,心思不在学习上,还天天聚在一起说我坏话,我都知道。”   林大壮看向别的小朋友,就有几个脸上闪过心虚。   看来是真的。   不好好学习,还拉帮结派天天说同学坏话,难怪他们成绩不好。   林兰花瞪着小白果,咄咄逼人地问:“说得好像你很努力一样,你也没考到满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努力了?”小白果两手一摊,又说:“我不光画了你们,画上也有我呀!”   画在林大壮手里,小白果把画抽了过来,展开给他们看。   当着大人的面,小白果还挺有分寸的,她先是指着一群跪地求饶的同学们,“你们不努力,就要跪地求饶检讨自己的错误。”然后再指着大鱼,“我不一样,我已经躺平了,我都跪不起来了。”   同学们被忽悠住了。   好吧,小白果比他们更惨,那就原谅她了。   林大壮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人家不光画了你们,也画了自己,是批评所有没考满分的同学。   小白果又说:“我跟你们讲,你们下个学期最好给我努力读书,全都考满分。不然我还会给你们画画,还会让没考到满分的同学跪地求饶,不信咱们走着瞧!”   同学们突然惊恐脸,这种事你搞一次不够,还要搞第二次?   她太过分了,也太恶毒了,她这是在陷害同学!   林大壮又摸摸小白果的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也要多努力,要好好学习。”   小白果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现场几个家长当场就发话了。   “瞧瞧人家白果多懂事?小小年纪就会激励同学了,你们现在就回家好好学习。”   “这个暑假你们都待在家里学习,不许出去玩,把成绩追上来。”   “下个学期没考到双百全部取消压岁钱。还有其他小孩也是,我会找你们家长谈。”   “以后有没有暑假和压岁钱,也要看成绩。”   “……”   全都抓回家去,取消你们的暑假,再不努力就取消压岁钱。   几个家长对视一眼,决定组成个家长联盟,别人家孩子那么懂事,考试前就会劝同学们努力学习,这群小屁孩,不努力也就算了,还有时间说同学坏话,就是欠打!   现场的小朋友们慌了,“!!!”   救命,明明是小白果搞事,为什么受罪的人是他们?   家长们说组成联盟绝不是说说而已,当天下午画上孩子的家长就聚在了一起,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去黄老师家里找她定制一个学习计划,再让她出几份试卷,让他们暑假里学习。   黄老师得知事情的始末,也在心里直夸小白果太懂事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为同学们考虑了,真是懂事又贴心。   ……   贴心的小白果把同学们坑了进去,自己仍是过着快乐的小日子,每天早上练武和蹲马步,中午和下午是游泳时间,有时候还会跟姐姐们去大榕树下听听八卦,她可太潇洒了。   小白果凭一己之力拉足了全班仇恨。   她本人还不当回事,但几个姐姐在替她担心。   “妹妹,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没事。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朋友,从去年期末考试之后,他们就组成了一个低分联盟天天说我坏话。”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林美兰每天来咱们家找我玩,你们真以为她是来找我玩的吗?她是低分联盟派来的间谍,每天找我就是为了监视我,了解我的一举一动,再找机会对付我。”   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出手收拾他们。   这一波对低分联盟的打击报复,小白果是相当满意的。   他们最好识趣一点,别再犯到她头上,不然下次她就要搞他们的压岁钱了,让他们过个穷年。   紫苏和柳叶知道妹妹被孤立,却是今天才知道她被人针对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姐姐的。”   “没事,我又不怕他们,我也不想跟他们玩。”   “他们针对你,还说你坏话。你应该告诉老师,我们是学生不能拉帮结派,低分联盟应该解散。”   “不解散也成不了气候。没一个能打的。”   玩演技不如她,武力值也不如她,没一个能打的。   他们应该庆幸自己只是说她坏话,没有蹦哒到她面前来,不然她一拳头能打哭一个。   最后,小白果就笑了,“我的八卦掌不是白练的。”   就看哪个倒霉鬼往枪口上撞了,她无所畏惧。   一年级的小朋友们在疯狂学习,只有小白果每天玩,每天玩。   就有不服气的小朋友跟家长哭诉,家长就找上白术,希望他管管小白果,让小白果也在家学习,大家一起努力,别的孩子在努力学习,她在外面玩,让别的小孩怎么安心学习?   最后得到白术一句:“我家乖宝不是每天玩,下个月去省城比赛,现在是训练期,每天都要在河里训练好久。她也在努力,也很辛苦,只是跟别的孩子努力的方向不同。”   “什么比赛要去省城?”   “游泳比赛。”   这个家长酸了,同样是小学一年级,小白果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她有特长,小小年纪去能省城比赛了,她的前途不是由成绩好坏来决定,学习成绩也不最重要的了。   心里惦记着事,这位家长又去河边走了一趟。   发现小白果是在练习游泳,泳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经过这位家长的宣传,很快,全村都知道小白果下个月要去省城比赛了,还经常有人到河边看她游泳,也有些小孩学她的新泳姿,只是可怜了她的一群同学们,家长管得更严了。   ……   在全村人的期待下,八月中旬白术去大队部请了假,又开了一张证明。   早就商量好了,今天不光是林永成骑着自行车来了,甜甜和杜晴晴家也来接孩子了。   甜甜家来的是齐遇。   说到齐遇,就不得不说他家孩子,他盼女儿盼了几个月,连名字都起好了,就叫“糖糖”,跟甜甜、晴晴还有果果同款的可爱小女孩的名字,可惜生了个儿子,这个名字没用上。   来到上林大队,齐遇又逮着小白果一顿摸头杀。   对林永成羡慕又嫉妒,可惜没人能懂他的心。   他们出发的时候,大榕树下的村民们还冲小白果挥手,让她好好比赛,要拿第一名。   村民们对小白果的期待值很高,小白果也友好地跟他们挥手道别。   目送他们离开,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们就在商量。   “这是省里的比赛,白果要是拿了第一名,也是为咱们村争光。”   “呵,是为咱们村?公社和县里脸上都有光。”   “大队部也该开个会,等白果拿了第一,咱们村怎么也得热闹一下吧?”   “这种好事是该热闹。”   “……”   人刚走,他们就认定了小白果能拿第一,各说各的商量着该怎么庆祝。   一行人到了县城,就分道扬镳了。   临走前还在为小白果鼓劲,让她努力拿个第一回来。   没有在县城多留,直奔汽车站,白芨已经在汽车站等他们了。   她抱了抱两个女儿,又小声嘱咐:“你们到了市里和省城都要乖一点,外面的拐子很多,你们要跟在外公外婆身边,如果走丢了就找公安,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走。”   两个小孩乖乖点头。   白芨又拉小白果一阵交代:“比赛的输赢不重要,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妈妈不在乎你的比赛名次,只要你健康平安。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是身体第一,不要让自己受伤。”   小白果可乖了,“我记住了。”   白芨抱住她亲了又亲。   时间一到就发车了,车子一开走,白芨就在瞪林永成。   “都怪你。”   “我错了,我也后悔了。”   “咱们回家吧,等爸妈带紫苏和乖宝回来。”   ……   这次出行早有计划,白术也应对方法,他做了姜糖和陈皮糖,小白果吃着外公做的糖,一路上和姐姐小声说着话,她今天没有用爸爸找来的偏方,竟然也没有晕车。   只要不晕车,坐车就没那么可怕了。   四人拿着队上开的证明,先在招待所开了房间,休息了一阵,下午才去游泳队报道。   陆小刚本来是个很傲气的人,他实力最强,就有点看不起其他人,在游泳队里人缘很一般,可自从去了趟上林大队回来,队友们就发现他变了,变得接地气了,也更努力了。   这一个多月,陆小刚的人缘变好了。   有人问他上次教练带他去了哪里,怎么一回来就变了,陆小刚一直闭口不言。   被问得多了,他才说:“过阵子你们就知道了。”   不光两个教练在等小白果过来,陆小刚在也等。   这天下午,门卫大爷进来说了几句什么,两个教练就一脸喜色地跑了出去,陆小刚的神色也变了,但他没有跟着出去,只是停下了训练,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跟他关系最好的队友严一良揽住他的肩膀。   “你在激动什么?又在看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顿了下,陆小刚又说:“这两天教练可能会组织一场比赛,让我们跟一个小孩比试。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那个小孩特别厉害!”   严一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个多大的小孩?”   陆小刚说:“下个月上小学二年纪,是个小姑娘。”   严一良马上就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说:“一个几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厉害?”   陆小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劝。   想当初自己也是这个态度,后来输得看不见光,就被现实一巴掌呼醒了,他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除非自己是一个行业顶尖人物,只有一点点本事就恃才傲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太多了,你以前可能没遇到过,等你遇到的时候,你会变发现自己以前的傲气就是场笑话。   现在的陆小刚变得谦逊了,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严一良也在张望,想看看让陆小刚如临大敌的是个什么样的小孩,直接两个教练领着四个人进来,两个中年人,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小孩,高的那个肯定不是小学一年级,可以直接排除。   目光落到小白果身上。   看了一眼,他就彻底放心了。   旁边又有两个队友凑了过来,“你们在看什么?”   严一良下巴一抬,“那个小孩要跟咱们比试。”   “哪个小孩?”   “小的那个。”   陆小刚见几个队友表情古怪,他也只是呵呵了两声。   今天没有晕车,但是坐车后人很疲劳,白术只是带小白果来报道,没打算让她今天就开始训练。   只是看了下环境,几个人又走了。   叶教练送他们离开,江教练就召集了所有队员,“明天咱们游泳队举办一场内部比赛,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会有一个强敌,她还是预备队员,等明天比赛过后,就会成为我们的正式队员了。”   严一良举手,“教练,就是刚刚那个小孩?”   江教练瞥了他一眼,“对,就是那个小的。”   话音刚落,现场就是一阵轰然大笑。   一个不到十岁还胖嘟嘟的小孩能是强敌?他们不信,当成笑话听了。   “你们不信?”江教练呵地一声冷笑,“你们赶紧准备起来,明天的比赛有奖励。可以去百货大楼买零食,也可以奖现金。要零食可奖十块钱,要现金只奖五块钱。”   游泳队组建一年,他们每个月都有内部比赛,但从来没有过奖励。   听到有奖励,队员们都兴奋起来了。   “教练,第二名和第三名有没有奖励?”   “没有,拿第一名才有奖励。你们要努力冲击第一。”   只有第一名才有奖励,队员们的热情消退了一点。   知道内情的陆小刚笑而不语,有种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孤独感,游泳队共有男女队员十八个,其他人都在傻乐,若是只奖现金,他可能不会多想,听到奖零食就知道是为了诱惑小白果。   因为她胖啊,她肯定爱吃。   ……   第二天,白术一个人带着小白果来的,李秋容带紫苏出去玩了,原本她们也想陪小白果一起来,她拒绝了,让她们一起来市里,本来的目的就是让她们玩,到处看看,不用每天陪着她。   有一个大人跟着就够了。   游泳队的队员们都很兴奋,看小白果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送分的小菜鸡,这么小小一只还胖嘟嘟的小可爱,她会是教练口中的强敌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教练看走眼了。   有过一面之缘的陆小刚主动来打招呼,“白果小朋友,又见面了。”   小白果也很友好,“又见面了。”   陆小刚为她提供情报,“教练说今天让我们内部比赛,第一名奖励十块钱零食。”   说着,还在留意她的表情变化。   不出所料,她的眸子亮了亮,“我会努力冲第一名,你也要努力。”   陆小刚说:“我也会努力。”   小白果去更衣室换衣服,严小良几个队友就围上了陆小刚。   “你认识这小孩?”   “我见过一次,她很强。”   “有多强?”   “反正比我强。”   陆小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却搞懵了一群队友们,要知道,陆小刚一直是他们队内实力最强劲的人,他亲口承认那个小孩比他强,难道教练没骗他们,她真的是个劲敌?   早在一分钟前,他们还认定了陆小刚能得第一名,能拿下教练给的奖励,除非他不参赛,才有机会落到别人头上。   这会儿,他们开始动摇了。   又去瞄陆小刚的表情,见他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严小良还在小声确认,“刚哥,你没骗人吧?”   陆小刚说:“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严小良几人齐齐摇头,在对待游泳一事,陆小刚比谁都认真,把游泳当成最神圣的事,从来不会开玩笑。   他们终于信了。   这时候小白果也换好了衣服,严小良几人看她的表情不太对了,看你长得可可爱爱的,没想到你实力超强。 第165章   白芨去年为小白果做了套游泳的小衣服,那套是粉色的,今年又做了套蓝色的,穿上这套小衣服,她整个人显得更圆润,也更无害了。   她从更衣室出来,见严一良几人在看她。   犹豫了一下,小白果还是决定友好一点,她主动挥了挥手。   严一良僵硬着一张脸跟她挥手,再目送小白果离开。   不仅他们在观察小白果,其他队友也一样,虽然她看起来不像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却是教练亲口承认的强敌,他们还是决定小心一点。   这一年来,凭实力获得教练承认过的人只有陆小刚一个,陆小刚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小白果能成为第二个,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也不容小觑。   队员们开始防备起小白果了。   临近比赛时间,队员们开始热身,叶教练让小白果去池子里适应一下。   到九点,准备得差不多了,内部赛正式开始。   他们有男女队员十八人,再加个预备队员小白果,总共十九人,分成两批下水比赛,小白果在第一批里跟陆小刚相邻。   她也不傻,速度不会快得离谱,她会留意隔壁陆小刚的速度,二百米自由泳只比他快十秒。   在小白果看来这十秒已经是压制过后的速度,落到第二批的队员眼里,这就是实力差距,是她稳赢的局面。小白果不是他们的队员,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也不熟悉泳池的环境,如果让她熟悉一段时间,陆小刚可能会落后更多。   两个教练却在皱眉头,他们很肯定她没有尽全力。   别人在用尽力气比赛,她就像随便游一下,跟玩儿似的。   之后的蝶泳和仰泳,小白果的时间也卡得很稳,只比陆小刚快了十到十五秒之间。   第二批的队员们彻底服气了,能稳稳地压制陆小刚,这小孩确实不一般,称她天才儿童也担得起这个名。   白术坐在不远处,思绪就飘远了,游泳比赛她会卡时间,考试会不会也故意控分?   她的脑瓜子绝对不笨,她画画大多时候是自由发展,李秋容有时候会指点几句,经过半年的努力,她也画得像模像样了,还会画很多他们都没见过的鱼,问她那是什么鱼,她说是海里的鱼,每种鱼都有名字。   白术一直以为她是随便乱画的,这一刻他心里有了怀疑。   等回到村里,他一定要找胡知青问问,胡知青家住海边,认识的海鱼也多。   如果确定小白果画过的海鱼是真实存在,那就能肯定她考试是故意控分。   小白果还不知道自己被外公怀疑了,早知道会被怀疑,她绝不会故意控制时间。   拿到第一名,她开心地蹦哒到外公面前,“外公,我赢了。”   “外公有看到。”白术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乖宝比外公知道的还要厉害。”   小学一年级就会控分了,能不厉害吗?   还隐瞒得很好,考完试就去卫生所在他面前演戏。   控分厉害,演技更厉害!   小白果没有觉察到异样,还笑得跟个小傻妞一样。   “教练说今天要留下训练,明天再去百货大楼买买买。”   “那就听教练的,好好训练,外公在这边陪着你。”   “那我去啦?”   “去吧!”   拿人手软,要拿人家十块钱买零嘴,虽然是自己赢来的,但这次比赛她没出多少力,在小白果眼里这十块钱就跟白捡的一样,总觉得自己占人家便宜了,有一丢丢的心虚,可不得听教练的话吗?   这一天的训练,小白果适应良好,就是嫌弃池子太小了。   叶教练一直在小白果身边,其他队友虽然好奇,但也没有靠过来说话,只是有空会瞅她几眼。   能稳胜陆小刚的人,还是个小孩,他们的好奇心爆棚,还想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直到午饭时间,他们和隔壁跳水队共用食堂。   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饭,队员们才找到时间跟小白果说话。   “陆小刚说你叫白果,我们可以喊你名字吗?”   “可以。”   “你游泳多少年了?”   “很久了,我一岁开始下河游泳。”   “在河里游泳吗?”   “我们村有一条大河,每年夏天都有很多小孩下河游泳。”   几个人问了一串的问题,对小白果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他们大部分队员跟她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在河边长大,夏天在河里游泳是家常便饭的事,只是没有她下水那么早,一岁多就下河游泳了。   又有人问起她什么不进队里训练。   这个问题,说来就话长了,就要从她是早产儿说起了。   听到小白果说自己还要上学,队友们就投来同情的眼神,心理瞬间就平衡了。   队里还有几个厌学的人,他们去年进入游泳队,就不用上学了,开心到起飞。   小白果在游泳方面是天才儿童没错了,而且不用受训练的苦,本来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挺让人眼红的,现在知道她要上学,队里就没有人眼红了,对了,她还是个差生,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他们在队里受训练的苦,小白果在乡下受上学的苦,也算扯平了。   还有队友安慰她。   “差生就差生,咱们又不靠读书吃饭,你别太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就是有点对不起我爸妈交的学费。”   “进了游泳队会有补贴的,你以后用自己的钱交学费。”   “教练说了,要留在队里训练才有,我又不留下训练,我是没有的。”   这下,队友们更同情她了。   他们包吃包住还有补贴,她什么都没有,还要饱受上学的折磨,这孩子真是个倒霉蛋。   卖惨是门好学问,经过小白果的一番卖惨,她今天比赛得了第一名,队友们对她依然友好,她年纪小也是种优势,在陆小刚的衬托下,就显得更讨喜了,以前陆小刚每次得到第一名,都傲气得不行,在小白果身上他们看不到一丝傲气,人还长得可爱。   队友们没有一个讨厌她的。   白术是自己在外面解决的午饭,等他回来,发现小白果跟其他队员已经混熟了。   嗯?在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什么?   林永成总说她交不到朋友,小白果首次来游泳队就拿了第一名,交不上朋友也很正常,就像学校里的小朋友一样,第一名胜过自己太多,大多数小朋友会觉得俩人之间差距太大,不会主动跟第一名交朋友,第一名的人缘一般不会太好。   小白果是第一名,也不是个会主动交朋友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跟人家混熟的?   ……   等这一天训练结束,白术带着小白果离开,走在路上,白术就忍不住好奇。   小白果说:“我和那些队友都认识了,他们不会欺负我的。外公每天来接送我就行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外公今天在池子边上干坐了一天,小白果都看在眼里,她希望外公可以出去玩。   今天是情况不明,她跟那些队友都不认识,外公放心不下,现在好了,她和他们已经混熟了,外公也可以放心了。   白术还感动了一把,“你要是不喜欢跟他们玩,不用勉强自己。”   小白果摇头,“没有勉强,他们都很友好。”   “你那些同学难道不友好吗?”   “不一样,你不懂。”   她跟同学们关系不好,是有原因的,去年他们演技不过关,害得她差点一起翻车,好在她是个演技帝,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今年他们成绩不过关,又连累到她了。   每次都在拖后腿,谁喜欢这种什么事都能搞砸的朋友?   反正小白果不喜欢。   白术确实不懂,“外公老了,不懂你们小孩的世界。”   小白果:“也不用懂。这种不重要的事外公不用费心。”   白术无奈点头,好吧,你说不重要就不重要吧。   但也可以放心,小白果不是没有交友能力,只在她愿不愿意跟别人来往。   第二天早上他们在百货大楼前跟江教练汇合,江教练带了钱,他们进去买买买。   很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十八块,林柳枝和林大江进厂两年了,仍是拿着十八块的工资,十块钱是他们大半个月的工资,一次性买十块钱零食也太奢侈了,原本只是个数字,真正到了买的时候,小白果这败家孩子也心疼得一抽抽的。   如果全买米花糖,百货大楼里的米花糖两毛五分钱一斤,十块钱能买四十斤,他们家能吃一年,但谁也不会一次买四十斤回家,这东西不能受潮,又不好保存,一次买四十斤那是人傻钱多。   当然了,不买米花糖,别的零食十块钱也能买很多。   小白果昨天就觉得心虚了,真正要买的时候,那点心虚瞬间放大了几倍。   她拉着白术的袖子小声说:“外公,咱们少买点吧,买多了不好保存。”   “那就买五块钱吧。”白术摸摸她的头,他还记得去年在坝上,丽姐本来说是奖励五块钱,江教练说自己掏腰包加五块钱,五块钱零食已经够小白果吃很久了,没必要让人家掏自己的腰包。   小白果点点头,“好,买五块钱。”   一旁的江教练听到了,“不用给我省钱,过阵子咱们去省城比赛,白果还要给队里挣脸呢。”   白术说:“买五块钱就够她吃了,买多了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不好。”   最后只买了五块钱。   江教练还在说:“剩下五块钱我帮你收着,等你吃完了再来买。”   买的东西太多了,又有江教练带着小白果,白术自己回了招待所,约好下午来接小白果,三个人就分开了。   ……   经过几天针对性的训练,小白果适应了游泳池的环境,也了解了比赛规则,又学了一种新泳姿——蛙泳。   在小白果学习新泳姿的过程,一群队友们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学得也太快了吧?刚学会新泳姿,她就去找陆小刚比试,然后轻轻松松地赢过了陆小刚。   陆小刚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队友们看戏看得可开心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去省城的日子。   队里又进行了一场内部赛,队里有十九个队员,不可能每一个都去,最后男女分开比赛,各取前三名。   市里没有火车站,带队的叶教练要带着队员们去最近的江县坐火车。   去省城的前一天,白术和李秋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趟梅县,第二天又从梅县坐火车出发,跟叶教练等人在省城火车站汇合。   出了火车站,小白果和紫苏就在四下乱看,县城比公社好,市里又比县城楼房多,到了省城差距就更大了,马路更宽敞了,高高的楼房也更多了,省城的公交车也比市里的新,据说市里的公交车是省城淘汰的。   小姐妹俩靠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们是真的羡慕了,好想捡一辆公交车回家,可以装好多东西,想去哪就去哪,太方便了。   李秋容问:“谁跟你们说市里的公交车是捡了省城不要的?”   紫苏说:“甜甜说的。”   李秋容:“那也不是白捡的,要花钱的。”   听到要花钱,小白果和紫苏都有点失望,那就算了吧。   俩人又嘀咕道花钱买就不要旧的了,有钱买新的不好吗?   到了省城,他们跟游泳队一起在招待所开了房间,游泳队开房间可以报销,叶教练本想帮他们一家把房费付了,但他们一家不想占这个便宜,别的队员也有家属,如果他们这次花了游泳队的钱,下次别的队员也带家属来,教练会很为难。   第一天是自由活动时间,李秋容和白术带着两个小孩出去玩。   又去了省城的百货大楼。   小白果收获颇丰,买了两套新蜡笔,她原来的蜡笔一套十二种颜色,省城的蜡笔一套有二十四种颜色,就是有点贵,一套要六块钱。   李秋容想着难得来一次省城,小白果的蜡笔消耗得也快,总不能为了蜡笔专门跑一趟省城吧?   就一次给她买了两套,又买了一套水彩笔。   小白果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落下紫苏。   紫苏挑了一支钢笔。   回到招待所,姐妹俩人脸上的笑容还未落下。   正好遇到那个叫陈芬芳的队友,“白果,买了什么这么开心?”   小白果说:“我买了蜡笔,我姐姐买了钢笔。”   立刻接收到陈芬芳同情的目光,要读书的小孩太可怜了,来省城比赛还要买文具带回家?   她摸摸小白果的头,“太惨了。”   等她走后,紫苏还一脸古怪,“她怎么奇奇怪怪的?”   小白果目光一闪,“我跟你讲,我们队里好多厌学儿童。进了游泳队就不用上学了,他们可开心了。”   紫苏:“……”   哦,原来你找到同伴了,有了共同话题,难怪你们能交上朋友。   ……   省城的体育馆是去年建的,里面有个超大的游泳馆,馆内的游泳池比市里的宽敞太多了。   小白果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直夸了,不愧是省城,游泳池有市里的两个大。   大大小小的池子也多,有五十米的池子,还有一百和二百米的池子。   叶教练再一次把六个队员叫到一起,“省队有很多实力强劲的选手,你们不能轻敌,一定要全力以赴。”   六个队员齐齐点头,“我们知道了。”   叶教练又看向小白果,“白果,我们给你报的成年组,你要拿出全力来,不能随便游了。”   小白果答应得很好,等正式比赛的时候,她仍是留有余力。   省队确实很多强者,还有别的市队,派出的都是各个游泳队实力最强的队员,陆小刚在队里很强,可今天强者太多了他连前五都进不去,另两个男队员比他更慢,没资格进入决赛。   几场比赛结束,男队员全军覆灭,三人大受打击。   陆小刚比另两个队友还算稳得住,他之前败给小白果,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早就被现实毒打了一遍,这一次,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这世上的天才太多了,只是以前没机会聚在一起,以后他会见到更多。   又招呼两个队友,“咱们去看白果吧,我对她有信心,咱们队还靠她挣脸呢。”   但两个队友没信心,省赛强者太多,小白果也只是比陆小刚强一点点,能进入前五就很了不起了。   小白果年纪太小,又是报的成年组,虽然教练对她有信心,但也不是太急功近利,以免毁了一棵好苗子。   叶教练只帮她报了二百米自由泳。   小白果也是一场场比赛看过去,对选手们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终于轮到她自己了,她一个八岁儿童报成年组本来就惹人注目了,要是比别人快太多,就太惊世骇俗了,太高调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就跟在市队一样,小白果预赛直接拿了第一名,比第二名快十秒。   陆小刚和三个队友面面相觑。   “所以,她以前跟我们比,没有拿出全力?”   “现在也不像拿出全力,每次时间都卡得很好。”   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小白果在市队控制速度,是怕打击到他们,所以控制速度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   不能细想,越想越可怕。   休息了一会儿,就到决赛了,这次小白果比第二名快了十二秒。   陆小刚和另两个队友只觉得身上的寒毛都快竖起了,这是省赛啊,她能拿第一也就算了,居然有心思计算时间?   “我突然有点害怕。”   “我也害怕,她要是认识游,咱们估计会更受打击。”   关键是小白果才八岁,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等她以后成长起来,只会更恐怖。   这绝对是统治泳坛的种子选手,能冲向国际赛的那种。   省队的教练也注意到小白果了,于是,第一时间去找叶教练谈话,希望小白果进入省队重点培养。   才八岁的年纪,就能在成年组拿第一名,再培养一段时间,进国家队也不在话下。   “不行,她家里不会答应。”叶教练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这种好苗子怎么能让省队抢走?想都别想,要不是市队没一个能拿到好成绩的,她也不会让小白果这张王牌上场,不想太早暴露王牌,小白果就是他们市里的王牌,省队抢人也太不要脸了。   “这孩子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她在市里训练都有家长陪着。”   “咱们省队有队医,比你们市里条件好。”   市里条件简陋,没有队医,这是事实。   叶教练又说:“她妈妈和她外公都是医生,他们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这次来省城比赛,她家里都来两个大人。”   省里的于教练说:“孩子总要长大,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他们身边。”   “可她现在还没长大。”   “她家长在哪里?我去找她家长谈。”   “我带你去吧。”   叶教练瞥了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小白果家里不放心她去市里,还能放心她来省城?   不可能的,找了家长也没用。   于教练找上白术和李秋容,他刚自报家门,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目的,就被白术打断了。   “于教练,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我们家不会答应,我家孩子也不会愿意来省城。”   “你们不答应就是耽误孩子的前途。”   “我们一家都是农民,种地就是最好的前途。”   “……”   白术直接截住了于教练后面的话,他敢说种地没前途吗?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说半个字就是瞧不起农民兄弟,他自己也混到头了,还扯什么前途不前途的?   把于教练打发走了,叶教练才讪笑着上前:“他缠得厉害,我跟他讲道理也讲不通,非得跟你们谈。”   白术:“没事,不怪你。”   是他们家孩子太出众。   不是这个于教练,也会有李教练、刘教练找上门,白术早有心理准备。   他又说:“我们家的态度,你早就知道了。你们也别拐弯抹角劝白果留在市里,我们一家都放心不下。”   叶教练笑了笑,还是答应了。   这一家人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不愿意放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有小白果拿了女子自由泳二百米冠军,市队总算不是颗粒无收,小白果要跟外公外婆在省城玩,叶教练先带着其他队员回去了,还带走了小白果的奖状,现在还不兴奖杯和金牌,奖状就是荣誉。   临走前,叶教练还告诉他们:“白果在省赛拿了第一名,也给咱们市里挣脸了。比赛只给了一张奖状,等到了市里肯定会别的奖励,还会有记者上门采访,你们提前准备一下。” 第166章   告别了叶教练,又剩下人他们一家人了。   李秋容说:“咱们玩三天就回去,在县城呆一天,再回家休息两天就开学了。”   临近开学,时间很紧,若是时间宽松玩个五天七天也不是问题。   紫苏和小白果乖巧点头,三天就三天吧,总比没有好。   一旁的白术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抬起手按在小白果头上,她仰着小胖脸望着他。   “外公,怎么了?”   “乖宝游泳比赛得了第一名,外公还没有给你奖励。”   “外公随便奖励一点什么都可以的,我不挑的。”   “嗯,你不挑的。等我们回了家,外公就奖励你。”   你个小骗子,演技那么好,家里人被你骗了一整年,你还想要奖励?   奖励一顿竹笋炒肉你要不要?   但他不是那种主张打孩子的家长,竹笋炒肉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给她一份记忆深刻的奖励。   白术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小白果看不懂的东西,紫苏奇怪瞅了他一眼,总觉得外公今天有点怪怪的,可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她便想着,可能是妹妹今天得了第一名,外公太高兴了,所以笑得跟往常不太一样吧。   一家人在省城开开心心地玩了三天,又去百货大楼买了几斤嫩绿色的毛线,是在县城买不到的颜色。   玩够了,又坐火车回梅县。   他们出发前给叶教练发了电报,回到县城没多久,叶教练就来了,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报社的记者,和两个市里来的人。   小白果在省里的游泳比赛太给他们挣脸了,输给省队他们认了,谁让省队网罗了人材,人才济济呢?但输给别的地市很不甘心了,他们不要面子的吗?好在小白果掰回了一局,重点是她才八岁,八岁就能力压省队,这是何等的实力?   叶教练把小白果的奖状带回来了,之前她没回来,但她在游泳比赛取得第一名早就登上了报纸,她的小奖状还在报纸上占据了最大的版面,可以说是很有排面了。为了维护面子,那些没得到名次的项目只字不提,只提市游泳队夺冠的女子自由泳二百米,又是一阵大吹特吹,再加上小白果的年纪很好做新闻,已经把她吹成了首屈一指的游泳天才,是泳坛的未来之星。   叶教练还特地送来两份报纸,留给白家收藏。   今天来的两个报社记者提问题特别友好,又一次把小白果吹成了本市的荣光。   在他们的吹捧下,小白果脸皮修炼得不够厚,很快就红了脸。   好在外公外婆扛得住。   采访结束,又让小白果拿着奖状拍了一张照片。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小白果只觉得心好累,拿第一名的后续麻烦真多,她以后只拿第二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很快又熄灭了。   市里的两个人是来送奖励的,奖了五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还有两斤肉票,看在奖励的份上,小白果觉得她下次还能拿第一名。   市里出手大方,县里奖了二十块钱和十斤粮票,也逮着小白果夸了又夸。   在县城呆了一天,第二天上午就回了上林大队,林永成腾出几个小时送他们回到村里,又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回了县城,他的假期要留到两个孩子报名那几天,平时再忙,孩子上学报名他们肯定要陪着。   回到村里,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小白果得到第一名当天,市里就电话联系了县里,县里又致电了公社,公社领导又跑了趟上林大队。   上林大队的村民当天就知道了,他们一回来就被围住了,又把小白果夸了又夸,一个个都说自己早就发现小白果的不平凡,她从小就展现了游泳天赋,又长了张全村最可爱的脸,看脸就知道她有大出息。   小白果这两天听了太多夸奖,已经麻木了。   她笑起来有点僵硬,还有点假,不停地跟人说谢谢夸奖。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刚想咸鱼躺回个血,公社的人又来了,小白果又被夸了又夸,还奖励十块钱和两个搪瓷缸子。   送走公社的人,终于轻松了。   小白果在凉床上一瘫,“心好累,拿第一名太麻烦了。”   昨天在县城,小白果被夸了又夸,附近的邻居都跑来围观,林永成和白芨还有点担心,孩子还小,身边太多吹捧的声音对她不是好事,他们也怕她被夸得多了会飘,还小声跟李秋容和白术说,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小白果,可千万不能飘。   李秋容当场就送了他们一个白眼。   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他们家小懒蛋都快懒得动了,她还飘?她能站起来应付那些吹捧的人就不错了。   还是外公外婆了解她,听了那么多吹捧声,小白果半点要飘的意思都没有,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麻烦。   紫苏同情地望着她,“妹妹,没事了,公社的人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小白果:“我知道没事了,总算熬过去了。”   在村里可能会被围观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或是村里有了新的八卦,估计就没她什么事了。   李秋容说:“乖宝,所有的奖金有八十块,你自己保管吧。”   “这么多钱,还是留着给家里用吧。”顿了下,小白果竖起一根手指头,“给我一块钱就好了,小钱我敢拿,大钱拿着不踏实。”   虽然她是个有四百块巨款的小富婆,但那笔钱存在爸爸妈妈那里,不用她自己拿着。   让她自己拿那么多钱,她怕自己保管不好,也怕手里的钱多了会乱花。   给她一块钱,她分五毛钱给姐姐,也可以买好多小零嘴了。   李秋容不免多看她几眼,她不是很爱钱吗?几年前就说过想当富婆,现在给她钱还不肯拿了。   “这是你应得的钱,是你凭自己的努力赚来的,怎么会不踏实?”   “我只要一块钱。”   “行吧,外婆给你一块钱。这八十块钱外婆帮你存着。”   小白果满意了,“好。要两张五毛的。”   李秋容把八十块钱收好,拿了两张五毛的纸币给她。   小白果第一时间分了一张给紫苏,“和姐姐分钱。”   紫苏很珍惜这五毛钱,她的私房钱有很多个五毛,但五毛钱意义不同,是妹妹通过自己的努力赚来的,别的五毛钱是家长给的。   她一手拿着钱,一手抓住小白果的手,“等姐姐以后赚钱了,也分钱给你。”   小白果不跟她讲客气,“好。姐姐要努力一点。”   紫苏应道:“姐姐会努力的。”   ……   之后的时间里,小白果就在期待外公的奖励。   她一直眼巴巴地瞅着白术,白术就跟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只字不提奖励的事。   吃完饭,他突然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小白果。   小白果心道:来了来了,外公会给鱼鱼什么奖励?   可惜让她失望了,白术看了她几秒钟就移开了目光,跟李秋容说:“我出去转一圈,消消食再回来。”   他就这么走了,小白果还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说好的奖励呢?外公你要当个说话算话的人,等会回来你要是还想不起,鱼鱼就要提醒你了!   小白果已经做好了提醒外公的准备。   白术在外面也没有乱转,他径直去了黄老师家里,黄老师家也刚吃完午饭。   见到白术,黄老师请他到院子里坐坐,“白大夫,你们家白果也太厉害了,我听说她参加的是成年组。”   黄老师的家人都在院子里,也在向他道喜。   白术说:“别夸了别夸了,这两天听了太多夸奖声,我都要飘了。”   顿了下,他又说:“黄老师,你前些天给一年级同学出过几份试卷是吧?”   黄老师说:“我当时还问过李老师要不要,李老师说不要。”   当时是当时,那时候他们以为小白果是真的学习成绩不好,现在不一样,现在他发现小白果是小骗子,他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白术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前段时间她要为游泳比赛做准备,每天都要训练,我们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就暂时放下了学习。比赛结束了,也想抓一抓她的成绩,别的同学都在努力,她也不能太松懈了。”   “原本是这样的。”黄老师表示理解,“试卷还在,我进屋去拿。”   试卷都是黄老师手抄的,当时就为小白果准备了一份,是李秋容不肯要,现在白术来要她肯定会给。   拿到试卷,语文数学各有五份,白术站了起来,“辛苦黄老师了。”   黄老师说:“不用客气,以后给别的同学出试卷,我也会给白果同学留一份。”   送走了白术,黄老师的家人就啧声说。   “以前总有人说他家这个小的成绩不行,以后是种地的命。现在啊……不好讲。”   “游泳队请她去,他们家不肯放人,但人家还是那么厉害,自己训练也能闯出一番名堂。”   “去游泳队有工资还包吃包住,他们家为什么不愿意?”   “舍不得孩子吃苦呗。”   “吃点苦怎么了?国家帮他们家养孩子,还倒找钱,吃点苦不是应该的吗?”   “人家不缺这点钱……”   三天两头带去供销社买买买,还能心疼这点养孩子的钱?   ……   白术拿着试卷回家,小白果不知道噩梦即将降临,还抱着小桃子给它顺毛。   这些天他们不在家里,就把小桃子寄养在林永业家,明明带够了口粮,还是把小桃子给养瘦了。   小白果可心疼坏了。   小桃子许久不见小主人,也表现得特别热情,大尾巴摇得可以带劲了,一直往小白果身上蹭。   柳叶语气里满满都是歉意,小桃子是她在照顾,也是她亲自喂养的,“我真的没有苛刻小桃子的口粮,每顿都给它吃饱了,它还是瘦了。它可能是想你们想瘦了,每天都要跑来找你们,最后又垂着尾巴离开。”   “我们信得过你,不然也不会把小桃子交给你了。”紫苏说:“是我们离开太久了。”   她在小桃子头上揉了两把,又说:“它想我们是一回事,最近妹妹不在家,没人抓鱼给它加餐,可能是没鱼吃才瘦的。”   小白果觉得有道理,“咱们去河边走一圈?我也想吃鱼了。”   柳叶第一个起身,“走,咱们去抓鱼。”   三个小姑娘带着小桃子出发了,村口太多人,小白果这阵子想低调一点,她们特地从村后走的,绕开了人群来到河边。   直奔深水区,小白果一头扎进河里,抓两条大鱼丢上岸。   “这两条大鱼给小桃子加餐。”   前一阵白家人都离开了,小桃子天天去白家找主人,每一趟都是失望而归,小桃子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整条狗都抑郁了。   现在主人回来了,小桃子又欢快起来了,吃上鱼就更幸福了。   紫苏和柳叶一边看它吃鱼,一边给它顺毛。   “慢点吃,不够吃让妹妹再抓。”   “没人跟你抢,不要急。”   这时,后面走过一个人,林老太佝偻着脊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紫苏和柳叶。   被人死死地盯着,总会有点感觉,紫苏和柳叶齐刷刷地回过头,就对上林老太的目光。   柳叶喊了声:“奶奶。”   林老太没吭声,仍是盯着他们。   紫苏没喊人,看了她两秒,就扭头去关心小桃子了。   在她心里,林老太这个亲奶奶还没有小桃子重要,她有时间宁可多关心一下小桃子,也不愿意将目光停留在林老太身上。   林老太还是盯着她们不放,柳叶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总觉得林老太怪怪的,也移开了目光。   不理她就算了,她已经喊了人,也不算没有礼貌。   自从小白果在省城参加游泳比赛得了第一名,就成了林老太的心病。   她始终记得小白果刚出生那阵子,为了维护林大洋这个孙子,又怕林永成绝后,还想找个自己压得住的儿媳妇,就一心想拆散林永成和白芨,也怕养早产儿的花费巨大,怕林永成的钱都拿来养这个孩子了,最后有什么用?林永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决定的事他们改变不了,还顺了他的意把他们一家分出去了,他们一家越过越好,倒是自己家越过越差了。   现在,林永成一家越过越好,林永业一家也过得红红火火。   只有林永家仍是扶不起来,他的两个儿子也随了老子,想有大出息还得指望两个叔叔,看他们愿不愿意扶一把。   倒是几个孙女,林柳枝在林永成的帮扶下进城当了工人,林柳芽有林永成的资助,学习成绩也不错,柳叶和紫苏都是老师口中的好苗子,等她们上完高中,林永成再扶一把,肯定都有一番大前途。唯一一个读书不行的小白果在游泳方面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大房的两个孙子前途未卜,四个孙女没有一个孬的。   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要说醒悟也是假的,她只是后悔当初闹得太厉害,他们心疼林永成绝后,心疼他的钱花成女儿身上,最后他还是绝了后,他的钱还是花在他女儿身上了,根本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闹。   如果林永成还在家里,林永业也不会分出去,就不会在县城认个师父,老头子也不会气死,小白果在省里拿了第一名就是自家的荣誉,几个孙女以后出息了能帮扶一下兄弟,林永成也会照顾大房的两个侄子。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早就把人得罪狠了。   林老太暗自后悔,看了柳叶和紫苏一阵,又走了。   看起来又老了几分。   柳叶和紫苏长舒了口气,走了就好,盯着她们看了那么久,真是奇奇怪怪的。   ……   小桃子饱餐了一顿,三个小姑娘又带着小桃子回去了。   两个姐姐没有跟小白果提林老太的事,小白果从小到大没有喊过一声奶奶,她们是知情的,也没想给她找烦恼。   一路上,她们都在商量怎么把小桃子养胖胖。   回到家里,小白果没得到外公的奖励,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乖宝,在河里玩够了?”白术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把湿衣服换下来,外公给你的奖励准备好了。”   小白果听到“奖励”二字,就兴奋起来了。   外公还是那个说话算数的外公,没等到鱼鱼提醒他。   “我马上去。”   小白果去房里换衣服了,紫苏和柳叶把手上的鱼送到了灶房,俩人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外公,什么样的奖励?”   “白外公,透露一点嘛。”   白术说:“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没错,她们很快就知道了,但她们跟小白果一样,也不觉得这是奖励,这分明就是惩罚。   等小白果换完衣服出来,白术就把卷成筒状的试卷摊开了。   “乖宝,这是外公去黄老师那里要来的,语文算数各有五张试卷,足够把你的成绩拉上来了。”   小白果原本还满面笑容,听到白术的话,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变成满面惊恐。   她用一种极为受伤的语气问:“外公,你怎么能这样?鱼鱼去省城拿了第一名,你不想给奖励就不给嘛,干嘛要这样害我?”   没错,让她做题就是害她。   李秋容从院子里进来,也发现在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小白果扁着小嘴,失望极了。   紫苏和柳叶同样是一脸懵逼,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李秋容问:“怎么回事?”   白术解释道:“我去黄老师那里给乖宝要来几份试卷,让她在家做题。”   李秋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也在冲他使眼色。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让她放松两年,等她开窍了再补课吗?   白术对她摇了摇头,又说:“乖宝的同学们都在补课,咱们家乖宝不比他们差。暑假还有最后两天,我相信这十张试卷她都能考满分,若是没考到满分,我亲自给她补课,补到她掌握了所有知识点,考到满分为止。”   又一个晴天霹雳!   做试卷还不算完,还要考满分?!   小白果撅着小嘴,委屈极了,她往小紫苏身后一躲,声音也委委屈屈的。   “姐姐……我害怕。”   白术瞄了她一眼,小骗子,现在还在演?   你怕什么怕?小学一年级第一个学期就会控分了,你姐姐当年还没有你厉害。   “妹妹不怕,姐姐会帮你的。”紫苏护妹妹护得厉害,把她藏在身后,自己跟外公理论,“外公,学习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你想让妹妹提高成绩,也不用急在两天里吧?老师用了一年来讲的知识,怎么能让妹妹在两天里全部掌握?”   李秋容嘴上没说什么,但也在用目光谴责他。   以前没见他着过急,小白果总分二十分,他还带她去供销社买买买。   现在突然就急了?   柳叶也抿着嘴角在瞪他,这就是你口中的奖励?傻子才想要这种奖励!   接收到多道怀疑的目光,白术成了她们眼里的罪人,他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怪她们误解他,只怪小骗子演技太好,连他自己也被她骗了一年。   如果不是看过几次她跟别人的游泳比赛,白术也不敢相信小骗子的演技那么好,心里那么藏得住事,骗过了所有人,就连跟她睡一个被窝的亲姐姐都不知道她是个演技帝,他都想给她颁个最佳演技奖。   “乖宝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应该对她有点信心。”   “我妹妹本来就聪明,用不着考试来证明自己。”   “她已经用考试证明过自己了。”白术把小白果从紫苏身后拎了出来,“你们都不知道吧?她还没学会跑,就已经会飞了。第一次考试就无师自通会控分了,你们说她厉害不厉害?”   小白果开始慌了,外公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67章   李秋容神情恍惚,见白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也迷糊了。   再看向小白果,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慌乱无措,看来是控分的事是真的。   李秋容突然一阵感到无奈,第一次考试就会控分,还真是没学会跑,就先飞了。   她故意考低分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紫苏和柳叶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妹妹那么乖,她才不会骗人呢。   两个小姑娘都很生气,气鼓鼓地瞪着白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外公。   他对小白果有所期望,她们能理解。   可冤枉人是不对的,他怎么可以冤枉妹妹呢?太过分了!   “不可能!外公你不要冤枉妹妹,妹妹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会控分呢?”   “乖宝妹妹从小就抗拒读书,她学习成绩不好不是很正常吗?白外公你太心急了,你冤枉乖宝妹妹是不对的。”   两个小姑娘立场坚定,就是要护着妹妹。   小白果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外公当面戳穿了她的真面目,她本来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下,毕竟她是演技帝,遇到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只要扛过去了,她又是一条好汉,这出戏还能继续演下去。   可当她看着两个姐姐为了维护她跟外公生气,她就崩不住了,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个程度。   小白果悄悄地红了脸,还有带着几分羞愧,她对不起姐姐的信任。   无视了愤怒的紫苏和柳叶俩人,白术的目光仍是落在小白果身上:“乖宝,你自己说说看,外公有没有冤枉你。”   紫苏再次把她拉到身后,“妹妹别怕,姐姐相信你。”   柳叶也说:“我也相信你。”   小白果就更羞愧了,是她辜负了姐姐的信任,她是个演技帝,还是个戏精小骗子,是她骗了姐姐。   她的声音一低再低,“外公没有冤枉我。”   紫苏和柳叶猛地回过头,愣愣地望着她。   “妹妹,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不了去我家给我当妹妹,我家养得起,真的。”   这种时候,柳叶还不忘抢妹妹。   紫苏抽空瞪了她一眼。   再次看向小白果,等待一个答案。   小白果心虚地低下头,“外公说的是真的。”   这会儿,轮到两个姐姐神情恍惚了,怎么可能?   小白果从小就抗拒读书,明明报名那天还赖在家里,让她读书跟要她的命一样,她上课也是神游,根本没听过课呀。   谁来跟她们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们家的学渣妹妹秒变学神?入学第一个学期就会控分了,真的是小学一年级能做到的事?   小白果再次肯定的说:“外公没有冤枉我,真的。”   她抬头看向外公,她是个演技帝不假,但外公技高一筹找到了她的破绽,她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只是愧对姐姐的信任。   现在的小白果想要一个答案。   “你之前明明很相信的,现在怎么发现的?我什么时候暴露的?”   问完,小白果就死死地抿着嘴角,在等一个答案。   她自认为演技一流,考试控分也毫无破绽,第二个学期分数有所上升,但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按理说第一个学期成功了,第二个学期更不会暴露,而且第二个学期她的演技更精湛了。   外公是怎么知道的?   只要告诉她哪里有问题,她一定会继续改进,好好地磨练演技,争取下一次绝不露馅。   白术说:“你说呢?你在游泳比赛会控制距离,考试控分不是更容易吗?”   小白果第一次在市里的游泳队内部比赛,当时经验不够,游泳的过程中还会回头去看陆小刚游到哪了,最后比他快了十几秒,然后又比了两次,她一次比一次控制得好。训练期间,她和陆小刚不只比过一次,她还会观察对手的实力,之后比赛她越来越熟练,最后已经能精准地控制距离了,她会计算好对手的游泳速度,然后再卡距离。   比起游泳算别人的速度卡距离,考试控分真的是小事一桩。   也幸好白术在第一天陪她去了游泳队,如果晚几天再去,小白果已经掌握了控制距离的技能,他根本逮不到。   听完白术的解释,小白果终于服气了。   “这次是我输了,让外公揪到小尾巴了。以后我会小心藏好。”   这是亲口承认了。   她不但会控分,游泳比赛还会卡距离。   紫苏和柳叶两脸懵逼。   她们为她游泳夺冠感到开心,没想到她比赛也在演戏的,她没有全力以赴,还有心思计算别人的速度。   两个姐姐都觉得自己受骗了。   特别是紫苏,她去年就听到爸爸在叹气,说妹妹读书不行,以后只能啃老,他和妈妈要努力一点,多赚点钱让她们姐妹二人衣食无忧,那时候的紫苏就在想,等上学完她就要努力赚钱养妹妹,让妹妹可以啃老还能啃姐,双重保障。   却万万没想到,妹妹小学一年级就会控分,比她还厉害。   柳叶还在愣愣地回不过神来,虽然不是亲妹妹,小白果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堂妹,跟亲妹妹没有什么差别,她还跟紫苏一起商量过,等她们长大了,一起给小白果买吃的,给她做新衣服,让她当这世上最幸福的妹妹。   现在听到小白果亲口承认自己在演,柳叶心情很复杂。   “还有下次?”白术顿时感到一阵头疼,“你还想演?”   小白果点头,“我是演技帝,不演对不起我的称号。”   今天她是败在姐姐身上,否则的话,她演技帝岂能说轻易认输?   她又回头瞅了眼小紫苏,“姐姐,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世上有种演技帝,只要他们有心想演,就能蒙蔽所有人。我没骗你吧?我演了一年,根本看不出痕迹。如果不是这次游泳比赛被外公逮到了,我再演几年你都找不到破绽。”   紫苏信了。   想起大年初一夜里,妹妹说她要演一场戏,后来没什么变化,紫苏当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早就在演了,还丝毫没有演的痕迹,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幸好是自家亲妹妹,对他们没有坏心。   如果是个坏人,她早就被骗死了。   小白果又说:“这世上的演技帝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我这个自学的就能骗过你们所有人。你和柳叶姐姐以后要小心一点,要防备外面的演技帝,有些厉害的全家都是演技帝,一家人合伙演你一个人,你们千万别被人骗了。”   紫苏和柳叶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一个就能骗过所有人,全家合伙骗一个人?也太可怕了吧!   紫苏揉了揉鼻子,“我输了。”   小白果说:“我也没赢。”   “不,你赢了。”紫苏却在摇头,“是外公发现你的破绽,不是我。”   紫苏也是个输得起的人,承认自己输了并没那么难,以后她会把眼睛放亮一点,在外面的警惕心要提高几分。   李秋容回过神来,“你们在打赌?”   小白果说:“不是打赌,只是跟姐姐有个小小的约定,我负责演戏,姐姐负责揪我的小尾巴。”   “这就是你故意控分的理由?”李秋容误会了。   小白果不吱声了,这只是顺带的,不是主要原因。   白术看着她心虚的样子,终于心软了,也忍不住闷笑。   “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听你爸爸说,三年前他带你去战友家,你就说过以后上学考试要考十分。去年真的考了十分,还两门一样的分数。去年你爸爸就怀疑过你是故意的,后来又觉得你刚上学,还不会控分。”   没想到他们都小看她了。   紫苏和柳叶再次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早在三年前就在策划了,还说到做到,她赢了!   今天也给她们上了一节课,她们都承认她是个演技帝,这节课可以说是最佳防骗课了。   白术拿出语文和算数试卷各一份。   “现在过来做题,外公想看你考满分。”   他就说嘛,他们家几个大人都是高分选手,小紫苏小小年纪就暴露了学霸属性,没道理小白果是个学渣,还是个十分的学渣。   现在白术心里也舒坦了,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小白果不想写,她看了眼题目,“这么简单的题有什么好做的?”   白术说:“简不简单另说,你骗了我们那么久,不是两张试卷就能了结的。这十张试卷你全都要做完。”   小白果顿时傻眼了。   “怎么能这样?我都会做,干嘛还要做那么多?”   “这是对你骗人的惩罚。”   不得不说,白术是这个家里最了解她的人,李秋容以为她演戏是一个约定,但他知道不是的。   她成绩一出来就跑到卫生所找他演戏,她考低分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第一个学期没考好要哄哄,第二个学期进步了要奖励,按照她的控分水平,她可以每个学期进步一点,每次考完试都来要奖励,每个学期都有奖励。   白术又说:“不管你考得多少分,有没有进步,你想吃什么外公都会给你买。你不用控分。”   小白果闷闷地说:“爸爸说考双百才有奖励。”   自从姐姐入学以后,爸爸就说过很多次,希望她和姐姐一样当个满分选手,考双百就给她买买买,是他的期望值太高了,为了降低他的期待值,她决定给自己定一个极低的起点,现在她成功了,爸爸不指望她考双百了。   “考双百是你爸爸给的奖励。”白术摸摸她的头,“外公的奖励不看分数,只看你平时在学校里的表现。只要你表现好,遵守课堂纪律,就算不是考试,平时也有奖励,你想吃什么外公都会做给你吃,想要什么也会给你买。”   小白果小幅度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白术又说:“以后不要控分了。”   紫苏早就原谅了小白果骗她的事,柳叶也原谅她了。   “乖宝妹妹,考试考的是你的真实成绩,以后不要弄虚作假了。”   试卷还是要做。   小白果苦着脸做了两天试卷,终于做完了这十张试卷。   事实证明,小白果确实是个满分选手,十张试卷全是满分。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开学日。   林永成和白芨特地从县城赶了回来,就为了送两个孩子去学校报名。   白果小朋友荣升为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报名当天遇到很多同班的小朋友,几乎每一个都在瞪她。   这个暑假,小白果可把他们给害惨了,她一幅跪地求饶的画坑了他们一个暑假,每天关在家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这些小朋友们也发了狠,小白果那么坏,他们下个学期一定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别误会,他们都是乖孩子,打架斗殴是不文明的行为。   他们是从别的方面教训她。   ——让她考倒数第一。   经过两个月的恶补,小朋友们也怕惨了过年没有压岁钱,以后没有寒暑假,补课期间他们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学习成绩都有提升,就连倒数前四的小朋友们,最后做卷子也能及格了。   他们信心满满,等期末考试他们一定能考出个好成绩。   这个学期还没开始,这群小朋友已经在期待用学习成绩碾压小白果了。   小白果本人还一无所知。   如果让她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可能会同情他们半秒钟。   太天真,都别做白日梦了,这个学期鱼鱼不控分了,就你们那卡线及格的分数想碾压谁?   林永成和白芨也发现了异常,“这些小同学怎么在瞪你?”   小白果说:“他们不知好歹。”   白芨问:“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她没有朋友,但也没想过她会树那么多敌人,同班的小朋友没有一个对她友好的。   他们为小白果的人缘和交际能力感到担忧。   小白果说:“他们学习成绩不好,为了鼓励他们,我为他们作了一幅画。我是不是很同学爱?”   她还可可爱爱地望着白芨,一脸等夸奖的表情。   “乖宝很有同学爱。”白芨摸摸她的小胖脸,“那幅画呢?能给妈妈看看吗?”   小白果说:“我只画了一幅,他们抢着要,不知道该给谁,后来被黄老师收走了,说要留着激励班上的同学。怪我画得太生动了,他们的家长看了我的画,知道自家孩子是差生,这个暑假就让他们在家补课。”   “暑假补课难怪不开心了。”   “他们怪我的画害得他们要补课。可是画上也有我自己呀。”   “妈妈知道了,不是乖宝的错。”   白芨信得不要不要的,那幅画在黄老师手里,说明画没问题,小白果是真的友好。   知道真相的紫苏麻木着一张脸,演技帝又在飙演技,坑了别人,还能一脸单纯无害,你能上天了你知道吗?   林永成也信了,怕小白果伤心还在安慰她,“他们不领情就算了,下次画你姐姐,画小桃子。”   “等我再练练,能把人画好看了再画姐姐。”顿了下,小白果又认真地说:“我现在还没打好基础,画人不好看,我不想把姐姐画难看了。我平时画画同学们就好了,他们只看颜色好不好看,不在意别的。”   只要颜色鲜艳他们就抢着要,最喜欢大红大绿,也不管是不是把他们画丑了。   小白果觉得他们的审美还有待提高。   紫苏又感动了一把,“姐姐等你练好画功。”   小白果应道:“我可以的。”   两个孩子相亲相爱,林永成和白芨心里都很欣慰。   直到他们离开,俩人也不知道小白果考试控分的事。白术和李秋容是想等他们自己发现,紫苏则是另有原因,她觉得妹妹考试控分是爸爸造成的,妹妹厌学他要负大半的责任,她想看到妹妹期末成绩出来后爸爸脸色大变。   至于外人,更不可能让他们知道了。   成绩好是好事,但控分就是骗人,终归没那么好听。   家里商量过,这个学期小白果不会控分,成绩肯定会大幅度地提升,就说平时在家里有外婆和姐姐帮她补课,也能抹平班上同学们心里的怨气,他们补课了两个月,小白果补了整整一个学期。   一个学期四个多月,比两个月的暑假要久得多吧?   ……   新学期开始,两个老师比上个学期好一点,不再讲二十遍了,但反反复复讲十遍也挺让人难受的,还不停地问他们听懂了没有。   老师是一片好意,小白果仍是扛不住,她上课又是老样子。   其他同学却是空前地认真,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用成绩碾压小白果。   当然了,好好学习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福利,班上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了。   同学们都在进步,唯有小白果状似原地踏步,也给了同学们莫大的信心。   在他们努力学习的时候,时间在一天天地流走。   终于等到同学们盼望已久的期末考试了。   考试前一天,提前放学了,只上半天课。   同一天,小白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班上的同学都来挑衅她,包括原来的倒数第一林宝蛋同学。   他们跟商量好了一样,排着队来挑衅她。   第一个登场的林向苟特别狂,“白果,你摊上大事了,这个学期你等着考倒数第一吧。”   小白果打量了他两眼,“林向苟同学,上学期你倒数第三,成绩比我差。”   林向苟说:“这个学期的我,早已不是上个学期的我,小看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小白果:“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不管是哪个学期的你,永远考不过我。”   “你嘴硬有什么用?嘴硬成绩就能变好吗?”林向苟气得大放狠话:“全班同学都在进步,只有你一个差生,咱们走得瞧!”   送走一个林向苟同学,很快又迎来下一个同学。   一个比一个狂,好像自己学神附体,一定能考出高分碾压小白果一样。   小白果全程面带微笑,来一个喷一个,挑衅全班也不带怕的。   哦豁,鱼鱼不发威,你们真以为自己比鱼鱼强?   那就走着瞧呗,看谁被碾压。   一群小朋友成功地挑起了小白果的怒火,她没等外婆和姐姐,气呼呼地回到家里。   考双百没什么了不起的,也碾压不了全班同学,毕竟班上能考双百的人不止她一个。   为了碾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同学们,小白果决定咸鱼翻身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千年咸鱼精为了他们翻身,未免太给他们面子了。   等李秋容和紫苏回到家里,就见小白果搂着小桃子坐在那里发呆,等她们一来,她就蹦起来了。   “姐姐,把你二年级下期和三年级上期的书找出来。”   紫苏特别爱惜自己的书本,小白果知道就算自己翻动姐姐的书,姐姐也不会生气,可还是等到姐姐回家了。   “妹妹,怎么了?”紫苏不解地问,怎么气鼓鼓的。   “班上的同学都挑衅我,说明天考试要用成绩碾压我,让我当倒数第一,我生气了。”   “他们不知道你的成绩,你明天考双百碾压他们,气死他们。”   “考双百只能气死一部分。班上的满分选手也在挑衅我,我想把他们都气死。”   “怎么个气法?”   “寒假帮我补课吧,下个学期我要跳级。比他们高一个年级就能碾压全班,气死他们!”   “……”   紫苏和李秋容面面相觑。   以前为了哄她读书,李永成没少激她,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被班上小朋友们刺激了一下,她的火气就上来了,还主动提出补课。   厌学儿童主动学习,一定要抓住机会。   李秋容赶紧开口:“他们也太坏了,还想用成绩碾压我家乖宝?不可能的,只能是我家乖宝碾压他们。”   “没错。”紫苏也十分配合,“我妹妹的成绩比他们好多了,想跳级不过是一个寒假的事,他们狂什么?等我妹妹跳级了,比他们所有人都高一个年级,看他们拿什么追,这辈子都追不上。”   有外婆和姐姐的支持,小白果的气稍微顺了一点,虽然没那么气了,但决定要翻身就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是一个寒假的事。让他们放马过来,看看是谁碾压谁。”   “我现在就去找书,明天考完试咱们就开始补课。”   等白术回家,听说小白果要发奋图强了,他只是惊讶了一下,再鼓励地拍了拍她的头。   “等乖宝成功跳级,外公卤两只猪耳朵为乖宝庆祝。”   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小白果心里舒坦了,下午还多吃了半碗饭。   为了两只卤猪耳朵,也为了碾压小同学们,咸鱼精要翻身了。   颤抖吧,小同学们! 第168章   第二天期末考试,一群小朋友和小白果互相较劲,都下定决心要碾压对方。   以往小白果的学   习态度误导了太多人,不光老师们觉得她是差生,小同学们也是志得意满。   但今天,小白果没有往常那么懒散了,看表情就相当认真,她拿到试卷就在奋笔疾书。   黄老师负责监考,她也忍不住多瞄了小白果几眼,暑假最后几天白术找她要试卷说要抓小白果的学习,她原以为小白果这个学期多少会有点变化,后来发现她还是老样子,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画画,说不失望是假的。   而眼前,似乎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黄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想看看小白果的答题情况。   她从教室后面绕过来,停在小白果一旁的过道,目光投向小白果的试卷,原本见她写得那么快,黄老师还以为她在乱写,这一看就惊讶到了,试卷上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她做题的速度还特别快,几乎不带思考的,卷面也很干净没有擦改过的痕迹。   考试刚开始半个小时,小白果已经答完了所有的题目,还检查了一遍。   她放下笔,转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小同学,他们还在奋斗呢!   小白果入学以来第一次举手。   黄老师再次走了过来,“有什么事了吗?”   小白果说:“黄老师,我写完了,可以提前交卷吗?”   “让老师看看。”黄老师拿起她的试卷,她答完了,而且全对。   小白果还在等她的回答,黄老师收起心里那点小诧异,又问:“检查过了没有?”   “检查了一遍。”   “那就可以交卷了。”   黄老师收走了试卷,小白果起身就走了,看呆了教室里的小同学们。   啊这……她该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难道是他们昨天太凶残了,吓坏她了?所以她直接不考了?   考试期间,黄老师还在虎视耽耽,小同学们也不敢交头接耳,只敢在心里一顿瞎想,等成绩出来他们就要去奚落小白果,她已经放弃了考试,这个学期的倒数第一她坐稳了,敢害得他们没有暑假,他们要让她过个穷年。   她外公外婆宠她,不在意她的成绩。   她爸爸妈妈不可能不在意吧?他们要去大榕树下蹲守,等她爸爸妈妈回来,他们就去告状。   一群小同学计划着该怎么对付小白果,她本人直接回家了。   大冬天的,她总不能冒着寒风在外面等吧?   她在家抱着小桃子摸了一顿狗头,又吃了两块鸡蛋糕,才返回学校。   一门考试结果,黄老师抱着试卷回到办公室,李秋容和刘老师比她还先到。   她把门一关,将寒风也堵在了门外。   放下试卷后,她一边搓着冷冰的手指头,一边瞅向李秋容。   “李老师,你在家给白果补课了?”   “对呀,她今天考得很好吗?”   听到李秋容的话,刘老师诧异地转过头来,不可能吧?小白果每天上课还是老样子,怎么可能突然就考得很好了?   “数学能拿满分。”顿了下,黄老师又说:“她做题特别快,才开考没多久,她就交卷了。”   李秋容一听就笑了,“这个学期她一直在努力,她还说寒假不出去玩,要在家里补课,明年想要跳级。”   刘老师讶然道:“跳级?”   就像在做梦一样,小白果昨天还是个上课开小差的差生,今天突然变成满分选手了?满分还不够她还要跳级?   太玄幻,听起来就很假,刘老师还恍恍惚惚地回不过神来。   刘老师伸出手,“她的试卷给我看看。”   黄老师下巴一抬,“最下面那张,你自己拿。”   刘老师拿到小白果的试卷,一道道题看过去,答案全对。   李秋容脸上露面几分欣慰的表情,“今年夏天她去了趟省城参加游泳比赛,回来就懂事了。没文化的人在外面很吃亏,给个地址和路标也找不到,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算不清钱,自己得了奖状看不懂,上了报纸还是看不懂。她突然就开窍了,决定要好好学习。”   以上纯属瞎编。   但黄老师和刘老师信得不要不要的,她们想到了自家孩子。   她们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不太好,也不算太差,就是勉强及格的样子,主要是玩心太重,心思没放在读书上面。   以前李秋容总说等小白果懂事了就好了,她们一直不信,觉得她在自欺欺人。   直到今天,俩人终于信了。   黄老师突然心生一个念头,“我也想带我家孩子去大城市里看看,不用去省城那么远,就去趟县城。”   刘老师与她对视一眼,也心动了,“咱们一起去?”   黄老师犹豫了几秒钟,“要不去市里?以前白果经常去县城,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去市里要开证明,刘老师开始纠结了,“去市里不方便。”她又转头问李秋容,“李老师,你怎么看?”   李秋容说:“我家乖宝是在县城呆久了,又有朋友带着她玩,在县城她体会不到没文化寸步难行。你们家孩子如果以前没去过县城,那就去县城试试。县城没效果再去市里,吃了没文化的亏,才会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黄老师和刘老师信得不要不要的,趁着他们还没有走出校园,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第二门考试,小白果还是提前交卷,早早地回家了。   看似放飞自我,其实她心里有数,也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小同学们就更放心了,一个个都在努力考试,争取考出个好成绩,要碾压倒数第一的小白果。   ……   之后的两天里,小白果在家里接受补课,正为跳级做准备。   她的同学们心情都很焦灼,他们都盼着发通知书,验收自己的努力成果。   直到领通知书当天,小同学们才见到小白果,本以为她会特别沮丧,结果她精神奕奕,还嘲讽地对他们撇了撇嘴角。   就很气,这让他们怎么忍?   不等小同学们主动挑衅,小白果先开口了。   “等发完通知书,我今天会为你们作画。希望那些没考满分的同学有个心理准备,你们的压岁钱没了!”   小同学们竟敢妄想碾压她,今天要实施第一次报复。   她想为小同学们画同系列的三幅画。   第一次幅是他们在咸鱼的大尾巴后面跪地求饶。第二幅画她已经能考双百了,那些没考到双百的同学只能在咸鱼下方跪地求饶。等她画第三幅画,就是开学报名当天,到时候她成功副跳级,他们就不是跪地求饶了,而是被咸鱼的大尾巴掀飞,被甩得远远。   够形象了吧?她比他们高一个年级,也把他们甩得远的。   对了,跳级还有一个好处,跳一级她可以少上一年学。   如果再翻个身,连跳两级,那就省了两年。   以前她没想到这一点,也是这两天补课时悟出的道理,小白果是真的心动了。   小同学们怒了。   好气哦,她还要想坑他们的压岁钱?   然后他们又跟小白果吵起来了。   “你个倒数第一,你有什么资格作画嘲讽我们?”   “还没发通知书,你怎么知道我是倒数第一?”   “你都放弃考试了,等会老师发通知书就能知道的事,你还在这嘴硬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嘴硬?你们太自信了,等会我怕你们会哭。”   “你才哭呢!你考得比我们差,有你垫底,拿不到压岁钱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们的压岁钱还在。”   “不不不,不在了。”   小白果觉得他们的压岁钱可能保不住了,毕竟,像她这种两门各考十几分的差生都能逆袭成满分选手。   他们暑假补课补了两个月,还有些人原本成绩就不错,他们努力了那么久却考不过她,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小同学们别太自信了。   正在吵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小同学们默契地安静下来。   黄老师面带笑容走进教室里,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讲台上,“今天老师很高兴,这个学期大家的进步都很大。自从咱们学校开办以来,还是第一次全班及格,咱们班上的同学都值得表扬。”   “????”   “!!!!”   等等……全班及格?!   下面的小同学们满头问号。   他们的表情从震惊过渡到惊恐,只用了短短三秒钟,再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小白果。   小白果两门都及格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不信,小白果也没那么厉害。   留意到他们的表情,黄老师说:“今天老师要重点表扬白果同学,她是咱们班上进步最大、也是最快的人。前两个学期她只能考十多分,这个学期她已经能考双百了,其他同学也该向她学习,争取下个学期也考双百。”   听到这个“双百”,小同学们都被震懵了。   小白果开考没多久就交卷了,怎么可能考双百呢?他们还想用学习成绩碾压她,结果变成他们被她碾压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暑假补了两个月的课,这个学期一直很努力,就是为了碾压她,怎么会是她反过来碾压他们呢?   小同学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就有个小同学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腿,好疼,不是做梦!   小白果考双百带给他们的冲击太大,班上的小同学们倍受打击,还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   可惜黄老师跟他们不在同一频道,不知道他们的纠结,也没有给他们缓冲时间,就开始点名发通知书和试卷。   发完试卷,她又开始讲题,帮他们总结错误。   讲到一道语文题,林向苟同学突然举手。   黄老师:“林向苟同学有什么问题?”   林向苟:“老师,这道题的答案是个绿字,我没有答错,为什么给我红叉叉?”   考试前一天他在小白果面前大放厥词,结果他自己考了倒数第一,虽然他的分数比上个学期提高太多,但是他的名次下降了,他上个学期考了倒数第四,现在变成倒数第一,他有种预感,他回家会挨揍。   倒数第二的林宝蛋比他高一分,这道题正好有两分,现在发现老师改错了,等他把这两分加回来,就变成他比林宝蛋多一分,他也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了,林向苟同学无比珍惜这两分。   “老师帮你看看。”黄老师走了下来。   拿起他的卷子一看,又放了回来。   “这道题没有改错。绿字右边的录下面不是水,你写成了水,这道题不应该丢分的,是你太粗心了。你回去以后把这个字写五十遍,加深一下自己的印象。其他同学也是,要细心一点,像这种题丢分就不太应该了。”   林向苟再次受到重重一击,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完蛋了,他是倒数第一!   都怪小白果,她为什么要考双百呢?她就不能继续考十分吗?让他当个倒数第二也好啊!   ……   黄老师讲完题,又把试卷收了回去,小同学们可以回去了。   这次没有人挑衅小白果了,班上只有三个同学考了双百,小白果是其中一个。   小同学们落荒而逃,原本是他们打算奚落小白果,现在自己考不过她,以己度人,他们觉得自己走慢了会遭到小白果的奚落。   于是,小白果落到了最后面。   一群小同学离开学校之后,还是想不通。   倒数第一的林向苟越想越气,把自己气哭了。   “呜呜呜呜……白果就是个骗子,她在家里偷偷学习,把成绩提上去了,还使坏招迷惑我们。她暑假不补课,平时不听课,让我们误以为她没有用心学习。到考试的时候突然考个双百。她太坏了!”   何止太坏,她简直坏透了。   林向苟越哭越伤心。   很快就有小同学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一起哭鼻子,可可怜怜的。   “她是个坏人,是骗子!”   “哇!她这个大骗子,她还说要给咱们画画……”   “我们的压岁钱怎么办?呜呜呜,白果太坏了!”   “她平时装成不努力的样子,一个人在背后偷偷地学习。”   “……”   一帮小同学越想越气,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直到三四年级的学生路过,其中就有二年级小朋友的亲哥亲姐或堂哥堂姐,瞅见自家弟弟妹妹哭了,就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从弟弟妹妹嘴里得知小白果考了双百,还有她背着他们偷学的真相。   三四年级的学生们也是一片哗然,又对二年级的小朋友们充满了同情。   “她也太会骗人了,平时装作不努力,故意麻痹你们。考试的时候突然考双百,你们跟她当同学真是太可怜了。”   只可惜,三年级的小朋友们还不知道小白果想跳级的事,小白果已经打算去祸害他们了。   若他们现在知道的话,就绝不会同情二年级的小朋友,还是让她留下祸害别人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懂?   经过他们一番宣传,没多久,村里的大人都知道小白果学习成绩变好了,这次考了双百。   同班的小朋友觉得自己受骗了,大人们可不会这么想,他们看的是分数。不管小白果在学校学的,还是在家里补课补的,地点并不重要,不都是她努力的结果吗?你们可以努力,为什么人家不可以呢?   村民们也是一阵唏嘘。   从十分到一百分,谁听了不唏嘘一把?   特别是大榕树下裹着厚棉衣的大娘大爷们惊讶得不行,又有了新的热门话题。   “这也太厉害了吧?以前她一直考十分。”   “我家小曾孙这个学期进步了,两门都考了七十多分,我之前还觉得挺不错的,现在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小曾孙上学期不是一门四十多,一门五十多吗?”   “没错,上半年是考了那么多。”   “那他进步得不太明显。从四五十变成七十,也才进步二三十分。白果以前考十分,人家现在考双百,这才叫进步。”   “可不是吗?才进步一点点,就好像自己很努力了一样,亏得我还以为他真的努力了。”   “回家还是盯着点,二三十分算什么努力?”   “……”   大榕树下的八卦群众都飘了,以前进步个十几分都觉得不错,现在提升二三十分已经不算进步了,他们看不起这点分数。   这些八卦群众飘得厉害,小同学们的家长则是另一种想法。   小白果的起点比你们低,她努力一个学期就能考双百,而自家孩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努力了,结果考成个什么样子?   一定是他们不够努力!   刚哭过一场的小朋友们又迎来新的一击:寒假取消了,压岁钱也没了!   再次气哭,有个不当人的同学,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   等林永成和白芨从县城回来,突然发现变天了。   路上还遇到几个向他们取经的家长,问他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又是怎么督促孩子学习的。   夫妻二人都是一头雾水,小紫苏在学习上向来自觉,又一直是满分选手,以前怎么没人问他们是怎么督促孩子学习的?   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说话也不说清楚。   可当他们问起对方发生了什么,就接收到一票鄙视的眼神,再配合他们的小表情活像在说“你还在装还在装,不就是想炫耀,想听我们吹捧你女儿,再羡慕你吗?我们偏不配合”,这让林永成和白芨更糊涂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还鄙视起他们了?   俩人揣着一肚子问题回到家里。   小白果和紫苏正在休息时间,俩人坐在炉子边上磕瓜子。   林永成和白芨放下他们带回来的年货,烤暖了双手各抓了一把瓜子,边磕瓜子边疑惑三连问。   “爸,紫苏的成绩又进步?她写作文去投稿了?还被选中了?”   不怪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原因了,作为一个满分选手,进步空间太小了,保持稳定的成绩不至于让人来取经。   至于小白果,她的演技太出色了,学渣形象也太深入人心。   “紫苏成绩很稳定,没有投稿。”   “那是怎么回事?路上总有人问我们怎么教育孩子的。”   小白果和紫苏同时抬眼去瞄他们。   白术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问问乖宝的情况吗?”   “乖宝什么情况?”林永成扭过头,就见两个女儿都面无表情,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白芨赶紧安慰,“乖宝不怕,没考好也没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只看成绩的家长。”   这时候,白术直接抛出个重磅炸弹:“乖宝考了双百。”   林永成和白芨:“!!!!”   他们手里的瓜子撒落一样,俩人一脸茫然地望着白术。   是幻听吧?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去学校看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小白果还是在发呆和画画中度过,怎么可能突然考双百?   白术又说:“乖宝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考双百不是很正常吗?”   得到个肯定的答案,白芨的心一片火热,一把将两个女儿搂在怀里,亲亲大的,又亲亲小的。   “妈妈就知道你们都很厉害,以后要继续努力,以后读高中,考大学。”   她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他们最放心不下小白果,她不爱读书,成绩也不好,等以后恢复高考,估计也没有那个命。   现在知道她也很聪明,也有当学霸的潜力,白芨终于安心了。   林永成也激动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以小白果在课堂上的表现,他就觉得突然进步不太可能。   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乖宝以前故意控分?”   白芨转头怒瞪着他,“瞎说什么呢你?你小学一年级就会控分了?”   林永成不生气,“你别急,爸都没着急。”   白芨这才看向白术,他平时护小白果护得厉害,他们说她半句,他就会瞪他们,而此刻,他的反应出奇的淡定。   白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爸,乖宝真的会控分?”   “乖宝一直都很聪明。”白术点点头,再次给了她个肯定的答案,又说:“是你们平时不够关心她,不知道她的真实成绩。”   林永成和白芨:“!!!!”   你平时那么关心她,你不也被蒙在鼓里吗?   可惜这句话不能说出口,他们才不信白术早就知道小白果是个满分选手。   林永成再次盯上了小白果,“乖宝,控分是不对的,你控分骗了爸爸妈妈,这是不乖的表现。”   小白果歪着脑袋看向他,“然后呢?”   林永成又说:“爸爸早就跟你们说过,要乖一点才有大宝贝的待遇。你现在不乖,今年是小宝贝的压岁钱。”   小白果根本不怂,“我不怕,外公另有奖励,我要拿外公的奖励。”   发通知书当天,白术就答应过小白果,如果她能成功跳级,下个学期开学他就奖励她和姐姐各一块钱,她要努力学习很辛苦,姐姐帮她补课也很辛苦,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小白果才不怕压岁钱恐吓呢!   白芨就有点听不下去了,“爸……控分还有奖励啊?”   “如果你小学一年级会控分,我也会给你奖励。”   白芨沉默了。   白术又说:“我也不是奖励乖宝控分,我给的是跳级奖励。”   林永成也愣住了。   好家伙,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又是考双百,又是跳级。   等他回过神来,就一句话击碎了小白果借着跳级少上几年学的想法。   “咱们先说好,乖宝只能跳一级,不能继续跳级。”   紫苏打小成绩就好,早在她二三年级林紫珠就帮她补课学完了小学课程,现在有空还会跟着林紫珠学习初中课程,李秋容知道她的学习进步,还跟白芨提过让紫苏跳级的事,继续上小学太耽误她了。   但林永成和白芨拒绝了。   跳级是不可能的,七七年恢复高考,到时候紫苏已经十九岁了。   他们本来就想压着她晚点读书,毕业得太早就意味要干活,不是工作就是种地。   或许别人觉得孩子能跳级是好事,说明孩子聪明,但林永成和白芨知道未来的走向,不想看到孩子吃苦,也怕过早的参加工作会忘记学过的知识,怕耽误孩子高考,当年他们就想压着紫苏晚几年读书,想让她跟小白果一起上学。   紫苏跳级的事被他们拒绝了,现在轮到小白果。   她年纪更小,恢复高考那年她才十六岁,如果跳级跳多了,那她小小年纪就要走出校园了。   又有游泳队那边虎视耽耽,等她出了校园,那边让她去训练,他们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跳级的事,还是得压一压。   看白术的表情,似乎很支持,小白果也在努力,现在一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压着她,最多跳一级。 第169章   小白果原本还想着跳一级就能少读一年,被林永成这么一说,她就不太高兴了。   她抿着唇角,定定地望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呀?跳级有什么不好吗?能给你们挣面子,还能省学费。这种好事你还限制我只能跳一年?”   据她所知,爸爸小时候为了省学费就在疯狂跳级,他自己可以,轮到别人就不行了,真是奇奇怪怪。   紫苏也想不通,“爸爸,妹妹跳级有什么不对吗?”   白术没有开口,目光却也落在林永成脸上,想知道原因。   “咱们家又不缺这点学费,不用跳级省学费。”说到这里,林永成也坐直了身子,又说:“你仔细想想,你早一年毕业,就要早一年干活。你是想下地干农活,还是想进游泳队没日没夜地训练?”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   啊这……她突然发现了读书的好处。   “妹妹还是读书吧,多读几年,咱家供得起。”紫苏先替妹妹选了。   顿了下,又想起什么来,她赶紧补充道:“让妹妹留级,晚几年再毕业。”   小白果说:“姐姐开学就留级,以后跟我读一个班,我们当同学。”   她不想整天干农活,也不想姐姐整天干农活,还是一起读书吧。   白术一直没开口,白芨瞄了他一眼,见他蹙着眉头在思索什么,她又搂着紫苏说:“紫苏不用怕,你好好跟着外公学医,高中毕业后可以跟着外公当学徒,也可以去医院药房里实习两年。”   白术终于抽离了思绪,转头看向她,“你有把握?”   白芨说:“只要她业务能力没问题。”   毕竟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除了搞卫生的和看门的工作,别的岗位都是技术活,不可能把工作转给别人。卫校是中专,不受高考影响,但只能培养护士,医院缺别的人材怎么办?只能向外面招人了。   只要业务能力过关能通过医院的考试,让紫苏去医院里工作两年其实是好事。   紫苏的理想本来就是学医,先攒两年工作经验,等以后恢复高考了,这两年的工作经验能让她赢在起跑线上。   白术盯着紫苏看了一会儿,马上就有了决定。   “乖宝,咱们别补课了,说好的奖励外公还是会给你们。”   “外婆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我要是不能跳级,外婆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多在学校里呆一年重要?”   “那……不能两个都要吗?”   小白果还想着要碾压小同学们,如果不能跳级,她还怎么碾压他们?   白术见她不情不愿,就给她支了个招,“这样吧,咱们先跳级读一个学期,只要证明乖宝有跳级的能力,下下个学期又回来。”   小白果问:“只跳一个学期?”   白术点点头,“你觉得呢?”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我挺舍不得我那帮小同学。”   下个学期去三年级,下下个学期又跟她的小同学们重读三年级,跳级再留级,她下个学期去三年级一定要好好学习,最好能考满分,让别人知道她留级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她自己想留级。   就这么说好了。   白术又看向小紫苏,“从明天起,紫苏就跟外公去卫生所学习,给乖宝补课的事交给外婆。”   紫苏从三岁就跟着白术背医书,现在已经八年了,学习也没有断过,只是没有抓得特别紧,现在有了计划,肯定要抓紧了。   ……   过了年,正式进入七零年,小白果九岁了。   经过一个寒假的恶补,小白果把三年级下册的课本一起学完了。   这个寒假,她的小同学们也在埋头苦学,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出来放风。   重获自由的第一天,低分联盟又卷土重来了。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想去卫生的找姐姐,路上遇到几个小同学,仇人见面,双方又一次了嘲讽模式。   小白果一个人对战几个人,你嘲讽来,我嘲讽去,也不知道谁赢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双方都气鼓鼓的。   小白果不去卫生站了,她回到家就开始作画,她在去年构思的系列画可以画起来了,本来她去年就该画,可寒假期间小同学们过得太惨了,整天补课不能出去玩,也没有压岁钱,小白果本打算放他们一马。   谁知道他们还那么狂!   两幅画都要为他们安排上。   系列画之二开始画了,又是一条大咸鱼,鱼鳍还在水里划出一抹欢快的幅度,看得出大咸鱼很高兴,又在下面的海草里画上一群跪地求饶的火柴人,画完之后她就出门了,去了趟二伯家里。   “柳叶姐姐,快帮我写字。”   小白果半点客气都不讲,把笔和画往柳叶面前一推。   柳叶看着画上的大咸鱼,心里满是无奈,“要写什么?”   小白果指着水底的火柴人,“帮他们写名字。”   她报一个,柳叶就帮忙写一个。   写完了名字,小白果又指着上方的位置。   “这上面就写,‘努力的同学早就考双百了,不努力的同学一边拉帮结派一边跪地求饶’。”   柳叶同情了一把她的小同学们,又按照她的意思把这一行字写在最上方。   好了,拉仇恨系列画作之二完成了。   小白果带着画去了趟黄老师家里,黄老师不在家,开学前一天,不光是黄老师不在家,李秋容和刘老师也有事要忙。   但小白果的真实意图并非是黄老师。   黄老师不在家,小白果就把画交给了黄老师的女儿。   “这是我为同学们画的,希望他们新的学期好好努力。你帮我交给黄老师吧。”   “行。”黄老师的女儿满口答应。   拿到画的那一刻,她就乐了,这些低年级的小朋友真好玩,没考好要画画,考得好了还要画画。   这幅画太欢快了,黄老师的女儿就带着画出去跟好朋友分享了。   她好朋友的弟弟正好是小白果的同学,在画上找到自家弟弟的名字,她就在呼唤家长了。   等她爸妈看到画,她弟弟又惨了。   “你弟弟去哪了?”   “跟他那一帮同学去晒谷场玩了。”   听到晒谷场,她家长面上就有了怒容,去年一帮小孩拉帮结派,在晒谷场上搞东搞西。   后来因为学习紧张,他们没时间去晒谷场搞事,现在刚放松下来他们又开始了?   于是,去年家长的联盟再次上线,亲自去晒谷场上逮人。   低分联盟的小朋友们正在说小白果的坏话,一个个叫嚣着要收拾小白果,让家长们听了个正着。   家长们就更气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拉帮结派排挤同学,他们如果读书有这么用功,早就考双百了。   有些脾气暴躁的家长已经祭出了竹笋炒肉。   “小崽子,一天天的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成绩上不去,还排挤人家?”   “再让我知道你拉帮结派,我就打断你的腿。”   “人家学习成绩比你们好,你们不说像人家学习也就算了,还聚在一起说人家坏话。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   跟同学关系好没问题,但拉帮结派是不对的,还那么多人围在一起说同学的坏话,简直不像话。   现场的家长们没有一个不生气的。   当场就要小朋友们解散联盟。   并放出狠话,以后谁再拉帮结派,那就别读书了,赶紧下地干活。   一帮小朋友都被吓到了。   比起别的学生,他们这一届的小朋友其实很幸运,因为家长重视他们的学习,平时只要努力读书就行了,基本上不用干太多的农活,也不用干太多的家务活,比起他们的哥哥姐姐幸福多了。   认真说起来,有家长们攀比的原因,也有小白果去年那幅画的原因。   家长也要面子,自家孩子在学校读书,别人家孩子也是读书,为什么别人家孩子学习成绩好?自家孩子学习成绩不行?   人争一口气,他们非得证明一下自家孩子不比别人家孩子差,只是不够努力。   结果呢?   同样是努力,人家考了双百,他们考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还拉帮结派说人家坏话,这就是品德问题,是做人的问题。   比起学习成绩,还是做人的问题更重要,小小年纪就拉帮结派,长大后想干嘛?当嘿蛇会吗?   低分联盟在家长的干预下正式解散。   一群小朋友哭哭啼啼地离开。   ……   第二天就开学了,家长们带着小朋友去学校报名。   林永成和白芨也回来了,带着自家两个小孩去学校报名。   李秋容去年说过小白果想跳级,所以黄老师早就把试卷准备好了,小白果接受了跳级考试,也考出了双百的好成绩。   小白果跳级的消一传开,村里的老人就唏嘘不已。   “当年她爸爸也是从小跳级,打小就成绩好,老师都夸他有出息。”   “所以啊,孩子成绩好不好还得看父母,只要父母好,孩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我也记得,永成那孩子不容易啊。那时候林老头不肯给他交学费,他小小年纪又要帮家里干活又要赚学费。九岁直接从小学三年级读起,之后跳过四年级,直接读五年级。后来初中也跳过级。”   “永成要是不去部队,估计就是咱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   “那是,那时候谁不说他是上大学的好苗子?”   “……”   说起林永成,村里的老人能说的话就多了。   最后又在可惜他家两个孩子生错了时候,如果早生十几年,没准他们村里就能出两个大学生了。   小白果跳级的消息传到家长们耳朵里,那些家长们沉默了很久了。   该说什么呢?承认自家孩子不如人家的?还是承认自己不如林永成?   他们不愿意承认又如何?比学习成绩自家孩子确实比不过,以前小白果的成绩比不过自家孩子,他们想努力冲一冲,自己比不过林永成,出自家孩子比得过林永成的孩子,后来小白果考双百,他们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   现在小白果跳级了,俨然是另一个林永成,还比什么?   距离太大,没有比较的必要了。   小朋友们听说小白果跳级,都觉得自己的未来肯定一片黑暗,又要天天补课,没有暑假了。   就在他们一片恐慌的时候。   预计中的补课没有到来,家长们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凶他们,也没有恨铁不成钢。只是从这天起,他们不再压着自家孩子学习了,爱读读不读拉倒,以前让他们只管读书不用干活,现在该干的活都干起来。   一群小同学们顿时慌了。   以前压着他们读书,他们不开心。   现在家长不关心他们的成绩,也不喊他们补课了,他们反而更不开心了。   那群小同学也不是很明白。   小白果的系列画三,终究是没有再画,她已经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她是高年级的大朋友,不想跟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计较,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把他们甩到身后让他们追不上就够了。   进入三年级,语文老师是刘老师,数学老师是外婆李秋容。   她的日常表现还是老样子,上课期间总是在发呆,不过老师们早就知道她的底细了,发呆没关系,只要听进去就行。   开学几天后,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们已经不再仇视小白果了,现在不用补课了,让他们在家干活,他们没意见,但家长们放任不管的态度让他们很慌。   他们宁可回到过去那种天天补课的时光。   于是,一群小朋友们去三年级找小白果。   下课后,小白果拿着蜡笔在画纸上写写画画,外面传来林美兰的声音。   “白果,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小白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林美兰又喊:“白果,你出来一下嘛,我们找你有事,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很久。”   小白果头也不回头说:“我跟你们不熟,和你们没话说,别来找我。”   他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跟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好,她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林美兰急了,她身边的几个小朋友也在着急,一个个都在跟她喊话。   “白果,你就出来一下下嘛,我们很友好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真的。”   “低分联盟早就解散了,我们再也不说你的坏话了。”   “我们可以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   “……”   他们想喊小白果回去,想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就算天天补课他们也可以的。   外面喊她的小朋友太多了,引来三年级的同学频频侧目。   小白果终于放下了蜡笔,她转头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事?”   林美兰说:“我们想喊你回来,我们当好同学、好朋友,以后一起努力读书,一起考双百。”   小白果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小同学们不是特别恨她吗?她跳级了,他们应该很高兴呀,怎么还跑过来喊她回去?他们该不会在策划什么坏事,想坑她一把吧?别想骗她了,她是不会上当的!   “你们有问题。”   小白果就不理他们了。   一群小同学们无功而返,但他们没有就此放弃,隔两天又来几个人,想劝小白果回来读二年级。   让三年级的同学们看了个稀罕,他们还记得去年领通知书那天,一群小朋友被小白果气哭了,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个态度?   按理说,小白果跳级他们应该很高兴,他们求着小白果回去是怎么回事?   实在想不通,二年级的小朋友太难懂了。   ……   二年级的小朋友经常找小白果,还传到三个老师耳朵里了。   三个老师也不是很懂,以前他们拉帮结派天天聚在一起说小白果的坏话,现在走了还舍不得了?   除了二年级的小朋友们,其他人都搞不懂。   其中就包括小白果本人。   又是一天放学,路上遇到几个二年级的小朋友,小白果赶紧狂奔。   紫苏和柳叶立马追了上去。   等甩开了二年级的小朋友,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柳叶想起那几个小朋友幽怨的小眼神,手臂上的寒毛就竖了起来。   “他们不会是被虐上瘾了吧?”   “太可怕了。妹妹,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难道是我跳级刺激到他们家家长了?压着他们也跳级?”   除了这个原因,小白果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她也有点怂怂的,每次遇到他们都用一种怨妇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一样。   柳叶觉得有点道理,“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你回到二年级,他们的家长就不会逼着他们跳级了。”   小白果被二年级的小朋友追堵了一整个学期,她这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   直到期末考试这天。   林美兰和几个小同学跑到三年级的考试,他们也不说什么,站在小白果面前就开始哭。   这是她们最后的计策了,一群小同学努力了半年,始终无法打动小白果,他们决定使出杀手锏——卖惨!   卖惨这个技能还是知青教他们的,黑心知青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这群小朋友追着小白果跑,就给他们出主意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老师马上就来了,教室里有几个二年级的小朋友在哭,三年级的同学们也很无奈。   哄又哄不好,喊他们走又不肯走。   总不能把他们丢出去吧?   小白果头都大了,不能用哄的,那只能用暑假来恐吓他们了,“你们不要考试吗?别耽误自己考试啊,你们要是没考好,今年的暑假可能又要泡汤了。都回去考试吧,为了暑假两个月的自由,努力拼一把!”   林美兰他们哭得更大声了,就是不肯走。   不能用哄的,恐吓也没用,小白果是真的没招了。   三年级的同学也拿他们没辙。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老师来了就走不掉了。”   “走啊,别耽误自己考试。”   “别哭了。等会哭上头了脑子不清醒,还怎么考试?”   小白果盯着林美兰他们几个,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是来使坏的事?就是想耽误她考试,想搞她的心态!   想到这一点,小白果对几人怒目而视。   “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你们想让我无心考试,考个低分是不是?”小白果一声惊呼,亏得她还以为二年级的小朋友变好了,以为他们不仇视她了,没想到他们更过分了,“哇!你们也太歹毒了。”   不行,鱼鱼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今天一定要好好考,要考双百,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小白果再次恐吓小同学们:“你们今天搞我心态,我跟你们讲,我这人很记仇。没准我下个学期就杀回你们班上,又跟你们当同学,用学习成绩碾压你们,让你们没有寒假暑假,天天补课补个不停。”   听到这一句,林美兰他们的哭声弱了几分。   真的?真的回来跟他们当同学?   知青教的卖惨果然有用。   小白果听他们的声音小了,还以为她的恐吓起了作用,她长舒了一口气。   呼……他们果然是怕的。   她又问:“林美兰,是谁教你们搞我心态的?”   林美兰抽抽噎噎的,立马出卖了教他们卖惨的知青。   “是陈知青教的。”   “咱们村有两个陈知青。”   “后来的陈知青。”   “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告诉你们班上的同学们,让他们小心一点,我是个恶毒的人,你们今天得罪我了,我这人记仇,也是有仇必报。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我就回去和你们当同学,天天欺负你们。”   “那……那我走了,你要说话算数?”   “你走吧,我说话算数。”   林美兰他们是来卖惨的,不可能为了卖惨自己就不考了。   他们还是要回去考试,得了小白果的保证,他们马上就走了。   小白果在心里给陈贡生记了一笔,好一个陈知青,她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在期末考试当天让人搞她的心态?   他可太恶毒了!   考完试,小白果直奔卫生所找外公告状,她又要祭出馋人大法了。   陈知青让林美兰他们使坏,她要全部报复回去,回去跟林美兰他们当同学气死他们,还要天天去地里吃好吃的,馋死陈知青。   白术当然是支持她啊!   于是,陈贡生的好日子又来了,他又过上了天天被馋的生活,痛并快乐着。   小白果已经很久不馋他们了,他们惦念了几年,终于又来了。   另几个知青向他取经。   经过几年打磨,他们这一批五个知青干活都挺像模像样的,也不再被安排到同一处上工,目前被馋的人只有陈贡生一个,另几个知青可羡慕了,他们也想被小白果馋,闻闻味也好啊。   陈贡生说:“就是教她的同学卖惨,可能惹她生气了。” 第170章   又到了领通知书的时候,小白果这个跳级的小朋友拿了双百,三年级的同学们表情也不太好了   没考双百的同学有中不好的预感,他们回家可能会挨骂。   小白果这个跳级的小朋友能考到双百,在她的衬托下,就显得他们这些人不够努力。小白果去年的同学没有暑假,他们还看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笑话,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小白果和三年级的同学相处了半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要说关系多好,那就不存在了。   拿到通知书,刘老师给他们布置了暑假作业,让他们写二十篇日记,报名那天要交上来,班上顿时一片哀嚎。   “老师,二十篇也太多了!”   “我们才刚学会写日记,三篇就够了嘛。”   “老师,暑假我们还要干农活,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少写一点嘛,”   “我肯定是写天天干农活。”   “……”   班上的同学们嚷开了。   小白果也说了句:“那我写天天抓鱼。”   别的同学都在担心,小白果没那么纠结,不就是二十篇日记吗?   她可以抓不重样的鱼,每天的数量不一样,然后吃法也不一样,努力凑够二十篇日记,保证每篇都不一样。   已经有了想法,小白果就放心多了,写二十篇日记,心里也没那么抗拒。   有些同学跟她差不多的想法,只不过他们想的不是鱼,都有各自的东西,二十篇日记听起来是很多,但有心凑数的话就不够看了。   刘老师又说:“二十篇日记其实不算多,你们每天在玩和干活的时候先构思了,再抽出一点点时间就能写好,不会耽误你们干活的时间。还有,你们也可以通过干活发现生活,在其中找以乐趣,干活也可以成为你们的日记。”   暑假作业是不会变了。   班上的同学为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再次哀嚎。   顿了下,刘老师又说:“写日记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也是为了记录你们的生活。你们都不知道,城里的学生每天都有写日记的习惯。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自觉,人家都不用老师安排,也不用老师督促,你们应该向人家学习。写日记是个好习惯,老师没要求你们每天写日记,只写二十篇已经够少的了,自觉的同学应该每天写,养成好习惯……”   就在刘老师滔滔不绝的时候,小白果突然举手。   她是真的憋不住了,如果再不阻止刘老师,小白果担心他们暑假作业会变成每天一篇日记。   在两个月里,编二十篇日记她可以,每天编一篇她就不行了。   刘老师说:“白果同学有什么事?”   小白果说:“老师,我认识的城里孩子都不写日记。”   刘老师:“……”   班上的同学哄然大笑,他们不认识城里的学生,小白果认识啊,每年还有城里孩子来她家过暑假,她认识的城里学生肯定比刘老师认识的更多,若不是她跳出来拆台,他们差点就信了刘老师的话,说不定二十篇就要变成六十篇了。   不想写六十篇日记的同学们都跟着起哄。   “老师,你被骗了。”   “每天写一篇日记能写什么?写一天吃喝拉撒吗?那有什么好记录的。”   “我天天吃苞谷糊糊,写日记也只是改个日期,天天写那不是浪费纸吗?”   “老师,你上当了……”   “……”   刘老师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让他们写个日记就那么难?   她本来是希望他们每天写一篇日记,不强制要求,最低不能少于二十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都安静一下。”刘老师抬起手压了压,等教室里安静下来,刘老师又说:“你们不想每天写日记,老师也不要求你们每天写,但二十篇是最低要求。另外,不能写流水账敷衍了事,要写有意义的事。到时候老师会检查的。”   同学们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啊这……他们上哪里凑二十件有意义的事?   瞎编也编不上呀!   天啦,这个暑假作业太要命了!   小白果也是眼前一黑,那就不能天天写抓鱼吃鱼了,抓鱼只能算一篇。   她往桌子上一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思绪早就飞远了,除了抓鱼,她还能写写带着好吃的去馋陈知青,游泳可以写写,画画也可以写一篇日记,还有跟陈伯伯寄东西能写,两个游泳教练来了也可以算作一篇。   可就算这样东拼西凑也凑不齐二十篇呀,简直要人老命。   不行了,鱼鱼写不了!   小白果猛地坐直了身体,不管了,她不想写二十篇日记。   还是留级吧,二年级的暑假作业肯定轻松多了,也不用写日记。   等她再次成为三年级的学生,如果暑假作业还是写日记,那她可以跳级,又跟现在的同学读一个班。   反正就是不想写日记。   刘老师还在上面讲话,小白果悄悄握紧了拳头,她的同桌林宝珠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刚刚还一脸沮丧、神情恍惚,现在突然就没事了,一副根本不怕事的样子,她是不是找到对策了?林宝珠立刻凑了过来。   “白果,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嗯,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保密。”   “说嘛……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想留级,二年级不要写日记。”   听到小白果的话,林宝珠瞬间就傻了,还能这样逃避暑假作业吗?   问题是留级也解决不了呀,只是把问题延后了,到明年这个时候,现在的二年级小朋友也到了三年级暑假,他们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这二十篇日记还是跑不掉呀,早痛晚痛有什么差别呢?   林宝珠发起了灵魂质问:“明年还是要写啊!”   小白果说:“不怕,我只留级一个学期,下下个学期要写日记我又跳回来。”   林宝珠的眼神突然就亮了,好主意,只是留级一个学期,就可以躲过写日记了。   “我跟你一起留级吧!”   “问题是一个学期后你还能跳回来吗?跳级不是随便跳的,还要考试的,你不要乱来哦。”   怕的是留级的时候好好的,想跳级就回不来了。   小白果无所畏惧是因为她有姐姐和外婆,她们可以帮她补课,而且下个学期的课程她已经学完了,别说只是留级一个学期了,就算一个学期不读书也毫无影响,怕的是林宝珠没有这个条件,别掉进坑里了。   “我不怕,我哥哥可以教我。”   “你家里能同意吗?我等会回去就跟我外公说,他肯定会答应。”   “我想办法说服家人,我爸妈对我可好了。”林宝珠家里亲哥堂哥一大群,只有她一个女孩,显得格外珍贵,在家里也特别受宠,她又说:“如果可以留级,那我们继续当同桌吧,到时候再一起跳回来。”   林宝珠也有点害怕,毕竟留级不是什么好名声,她一个人留级肯定会被嘲笑。   有个同桌一起就不怕了,大家一起面对。   小白果说:“行,到时候继续当同桌。”   林宝珠伸出小指头,“拉勾。”   小白果跟她拉完勾,还不忘提醒她。   “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太多人留级,咱们的计划就会暴露、会泡汤。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挨罚。”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等刘老师一走,两个小姑娘各回各家,就到了各展神通的时候。   小白果没有多费口舌,也没有找外公,而是跑到外婆面前跟外婆一起商量。   “外婆,我下个学期想留级。”   “为什么呢?班上的同学不友好吗?”   “不是,我考试那天那个班的同学来找我,他们哭得好惨。他们找过我好多回了,他们是真的变友好了,我决定留级回去陪陪他们。”   “你到时候想再跳回来怎么办?”   “那就再跳回来呀!”   小白果回答得理所当然,李秋容也没有多纠结,二年级的小朋友经常来找小白果的事,李秋容都知道,也没有干预孩子交朋友的意思,就由着她自己处理,现在她想留级回去,问题也不大。   李秋容短暂地沉默了半分钟,就答应了。   “外婆不反对。但你爸爸妈妈的意见也重要,等他们回来你再问问他们。”   “好,等他们回来我就问。”   小白果的演技太纯熟了,从头到尾外婆都没有联想到她是为了躲避暑假作业才留级。   外婆这一关过了,小白果又兴冲冲的跑到卫生所里找外公,在爸爸妈妈回来之前,家里的两个大家长一定要搞定,到时候如果爸爸妈妈不同意,他们两个还能帮忙说话。   卫生所里,林玉竹和林大河也在。   林玉竹可能是村里年轻一代最勤快的人之一,每天要挣工分,还要去山里采药,回来还要自己炮制,这些年也没有少赚。   可他是闷声发大财型,卖药材赚的钱,愣是一点都没有向外透露,村里人都不知道他很有钱。   这两年林大河和他走到了一起,两人一起上山采药,炮制药材的活归林玉竹,销售就归他了。   林大河脑瓜子灵活,自从他负责销售,他们每个月的收益噌噌噌的往上涨,两个人都赚了不少钱。   以前林玉竹赚不到那么多钱,销售是一方面,一个人在山里采药太危险,他不敢进深山,只能在外围徘徊。   自从拉了林大河入伙,能采药的范围就更宽广了,这两年他们合作的很愉快。   小白果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找了张竹椅坐下,整个人乖得不得了。   等他们谈完正事了,白术的目光投向她。   “乖宝,发了通知书?”   “我考了双百。”   “厉害了,跳了级还能考双百,一定很努力了。”林大河竖起一根大拇指,就开始夸了。   “是很厉害,乖宝妹妹自从开窍以后,成绩一天比一天好。”林玉竹也说。   小白果捧着脸,一副被夸得很开心的样子,可内心毫无波动。   她成绩一直很好,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努力,她只是随便学学而已。   “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着,又转头看向外公,“外公,我想留级,下个学期重新读三年级。”   白术不需要问原因,就满口答应了,“那就留级。”   林大河问:“乖宝,班上的同学欺负你吗?”   白术瞄了他一眼,果然是不熟悉的人,一点都不了解她。   不是白术的外公滤镜太厚,小白果练了三年八卦掌,不说以一敌五,她能打遍村小学无敌手,比她大几岁的男孩都打不过她。   被欺负是不存在的,她打架厉害,吵架也厉害。   她之前那帮同学就是吵架吵多了,现在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小白果听了林大河的话,眼里也浮现出一丝了然,这个二堂哥也是个以貌取人的,难怪他到现在都娶不到媳妇,大堂哥去年就结婚了,和他双胞胎的二堂哥现在还没影,相看过几次相一次失败一次,二伯母都快急死了。   这一刻,小白果突然懂了。   二堂哥屡次相看失败,肯定是因为看脸,估计是想找个漂亮的。   “外婆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他们都怕老师,不敢欺负老师家小孩。”   “哎哟,瞧我这脑子。有李老师在,肯定没人敢欺负你。”   那么问题来了,考双百的小堂妹为什么要留级呢?   不光是林大河想不通,一旁的林玉竹同样想不通。   取得了外公的同意,小白果就放心地出去玩了,留级的事她觉得问题不大,爸爸妈妈去年就不希望她跳级,她想留级他们应该很高兴才对,等明年她再想跳级,她连理由都找她了,就是她的同桌林宝珠同学。   她没有朋友,一直是爸爸妈妈最担心的事。   等她和林宝珠有了共同的秘密,她们就是盟友了,互相利用一下没关系吧?盟友也是友吧?到时候她朋友跳级了,她舍不得朋友,想跟朋友当同学没问题吧?爸爸妈妈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呼……为了逃避暑假作业,她真是太拼了!   为了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小白果决定跟林宝珠同学一起玩一段时间。   至少要做做样子,要让爸爸妈妈知道她有个朋友,作为一个演技帝,小白果不想留下破绽让人抓。   ……   于是,刚高兴了三天的陈青就抛弃了。   她只是短暂地馋了他一下,有了新的计划,就想不起他了。   这一下午,他在地里等啊等,盼啊盼,特地过来跟他一起上工的王新民知青同样在盼。   等到天黑了,还没等到小白果。   “陈贡生,小霸王平时是什么时候来?”   “三四点多的样子。”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肯定不止三四点,她怎么还不来?”   “她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要不咱们去找找?”   “那就去找找吧!”   两个知青放下手里的活去找小白果,另一边的小白果和林宝珠同学坐在河边,一边揪着野草,一边扮演好朋友。   真是巧了,林宝珠留级的理由也是为了陪朋友,而她口中的朋友就是小白果。   林宝珠同学家里的条件很好,她亲大哥前年征兵被选上了,每个月都会把津贴寄回家,还有她其他哥哥也是特别努力的人,他们家的条件其实很不错,林宝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从来没过过缺衣少食的日子,在外面交朋友也遇到过几次糟心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朋友要干活,看她整天除了读书就是玩,有时候也忍不住阴阳怪气报怨几句。   林宝珠在家里被宠得厉害,根本受不了半点气,听到阴阳怪气声,她分分钟就能翻脸。   她家里人又护崽护得厉害,她跟别的小孩打架,她家一群哥哥出动,很多大人都会让自家孩子别跟她玩。   中中条件叠加到一起,林宝珠同学也成了村里的独行侠。   没有关系特别差的人,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除了自家哥哥,在外面找不到小伙伴了。   这不,她回到家里一说要追随朋友留级,再跟她奶奶撒个娇,她奶奶马上就答应了。   顺利得出乎想象。   两个小姑娘交换了一下情报,都同时松了口气。   小白果又说:“下下个学期跳级回来,你打算怎么说?”   林宝珠说:“你出主意吧。”   小白果说:“那就拿你的年纪当借口吧。你在三年级年纪不算大,留级后就是大龄儿童了。先看看班上会不会有同学嘲笑你,如果有,那正好。如果没有,你就说你跟一帮小屁孩子玩不到一起。”   林宝珠跟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以一战全班的人,主意就是多。   “可以,好主意。”   “你要提前演。等这个学期过半的时候,就在家里装不开心,不要主动说。”   “我懂,这一招我熟。主动告状效果最差。”   俩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家伙,都是告状小能手,都积攒了一波经验。   两个小姑娘就凑到一起交换告状经验,又交流了一下演技。   当然了,她俩都不觉得对方是朋友,她们只是盟友,还是特别合适、有默契的盟友。   聊着聊着,就忘记时间了。   陈贡生和王新民在路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小白果,俩人就提前下工了,决定到河边看看,如果在河边也找不到人,他们就去她家里找找,不亲眼看到小白果,他们俩人就没法安心。   最后在河边找到她,远远地看到她跟一个小伙伴坐在一起,旁边还坐着一条大狗。   俩人默默地退了回去。   “她交新朋友了。”   “太不容易了。听李卫国他们说她一直没朋友。”   “她有新朋友是好事,这几天别去打扰她。”   这两个知青人还算不错,等他们回到知青院,就迎来了一波期盼的小眼神。   陈贡生无奈地摊开手,“别看了,今天小霸王没来馋我。”   王新民做出同样的表情动作,“我白等了一天。”   另几人只能叹息了。   ……   过了两天,林永成和白芨回来了,杜晴晴和甜甜又来过暑假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发现小白果交了新朋友,新朋友也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了只是觉得她们两个相处的有点别扭,有中说不出来的古怪。   不是小白果的问题,也不是林宝珠的问题。   就是吧,氛围差了一点,跟别人和朋友相处时不太一样。   听说林宝珠以前也是独行侠,林永成和白芨很快就替她们找好了理由。   两个小姑娘都没有交过朋友,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朋友相处,所以处处透着别扭。   虽然氛围有点怪怪的,但他们都很开心小白果有朋友了。   再听说小白果想留级,林宝珠同学为了小白果要陪她一起留级,他们还劝过林宝珠,让她别冲动,好好地读自己的书,就算小白果留级,也不会影响她们的朋友关系,毕竟还在一个学校里,还可以一起玩,只是不在一个班而已。   可惜林宝珠同学特别坚定,怎么劝都劝不动,她这是第一次交朋友就要跟朋友一起走。   还听说她家人已经同意了。   林永成他们还能怎么办?那就没法劝了,她家长知情就好,别到时候说自家孩子耽误他们家孩子读书。   又悄悄地松了口气,今年下半年紫苏和柳叶就要去县城上中学,本来他们还担心小白果没有朋友,一个人在学校里会很孤单。   现在她交上朋友了,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真相只有小白果和林宝珠俩人知道。   屁的朋友。   演技,懂吗? 第171章   两个独行侠假装自己有朋友,每天就像上班打卡,必须在一起玩一会儿。   但她们也没那么多话说,坐在一起除了交流演技,就是发呆。   几天之后,小白果觉得挺没劲的,她一个人发呆就够了,没必要两个人凑在一起,还不如结伴去村口大榕树下听八卦,她就跟林宝珠商量了一下,俩人都表示赞同,就每天一起去听八卦,然后各回各家。   如果紫苏和甜甜她们几个也在,林宝珠怕露馅,几乎不与她们说话,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小白果身边。   几个姐姐没有多想,以为林宝珠是个内向的,跟她们不熟,所以不跟她们说话。   连她们都被骗过去了。   这个暑假,二年级的小朋友主动补课,很少出去野,他们要好好学习,等下个学期再跟小白果比成绩。   两个独行侠过得逍遥无比,假装好友到处刷存在感。   全村都知道她们每天一起玩。   两家家长也相信她们是真的处得好,这个暑假每天一起玩,回家后还很开心,家长们终于安心了。   到了八月中旬,小白果要去市里,林宝珠特地去送她,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你早点回来,以后咱们继续配合演戏。”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演,别露馅了。”   “我会每天在家里念叨五十遍想你,一天跑三趟去你家找你,不管你家还是我家,两边我都能演好。相信我的演技。”   “可以,那我走了,等我回来咱们接着演。”   这段时间小白果不在,就靠林宝珠一个人表演了。   好朋友不在家,肯定要想个不停,再念叨个不停,一天三趟不多吧?   两个演技帝都觉得可行。   商量好,俩人挥手道别。   再过半个月紫苏要去县城上初中,每天跟在白术身边学习,他们俩个走不开,所以这次是李秋容一个人带小白果去市里。   上路后,小白果还不断回头,知道自行车拐过一个弯,看不到林宝珠了。   李秋容说:“咱们很快就回来了。”   小白果应道:“宝珠刚刚说她没去过市里,我答应她帮她好好看看市里,把她那份一起看了。”   李秋容信了,“外婆带你好好看看,回来跟她好好讲讲。”   去市里要开证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还要去县城坐班车,麻烦还费钱,很多大人都没去过市里,何况小孩?   林宝珠对市里充满好奇,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   到了游泳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内部赛,小白果再次拿下第一名。   队友们早就服气了,她的演技越来越好,除了两个教练和陆小刚那三个知情人,别的队友还不知道另有内情。   内部赛刚结束,陆小刚就忍不住凑了过来。   “白果,你什么时候拿出真实水平跟我们比?”   “我今天就是真实水平。”   “我不信。”   “爱信不信。”   小白果不解释,陆小刚也懂。   还有点挫败,是自己太弱,她随便游一下就能拿到第一名,用不着跟他们认真游。   他又瞄了眼小白果婴儿肥的小胖脸,认识一年了,她除了长高了,又瘦了一点,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个小孩呢!   陆小刚再问:“你平时在家是怎么训练的?”   “天热就下河游泳,天冷不能下水。体能训练从来没有落下过。”   别的事情小白果还能跟他聊聊,但要聊训练,这个天就聊不下去了,她没有太多训练经验,在河里都是自己玩,小白果指着一边的池子,“叶教练让我自己训练,我去那边了,有空再聊。”   她去池子里游了两圈,就坐在池子边上不动了,看队友们在池子里的状态。   坐了一会儿,叶教练就过来了。   她蹲在一旁小声说话:“过两年会有国际赛事,运动委员会那边透了一点风声,我们国家可能也会参加,可能还要办选拔赛。明年省城会再办一次游泳比赛,到时候组成省队去京城比赛,国同选拔赛要排进前几年,成绩足够亮眼才有资格参加国际赛。”   小白果认真听着,“过两年我才十一岁。”   叶教练说:“年龄不是问题,不限制年龄。国外也有一些运动天才小小年纪就在各大赛事拿奖了。”   可话又说回来,十一岁确实很小。   小白果来市里她家人都放心不下,还要派个家长跟随。   若是出国参加国际赛,家长肯定不能跟随,毕竟出国不是来市里,随随便便想来就能来的,而且出国的开销也大,一般的家庭负担不起。   叶教练又说:“至于那个国际赛事,华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了,不太好讲。明年的省赛肯定会有,还是要做好准备。”   小白果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省城的比赛她肯定会去,去京城比赛,小白果不太看好。   去年省队的教练找去外公外婆,话里话外都是进省队才有前途,说话难听也就算了,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反正小白果听了很不高兴,对省队的印象也就那样吧,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   教练眼睛长在头顶上,还离家远。   小白果不想离家太远,来市里她都嫌远,还省城?   如果去京城比赛有名额限制,还要听省队安排,小白果就觉得希望渺茫。   在市里呆了几天,李秋容又带着小白果回家了,关于明年去省城参赛的事,小白果跟外婆说过。   外婆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李秋容也觉得不太乐观,看省队教练那个态度,不进省队他们能给她出头的机会?不可能的。   好在自家人也没有将希望寄托于此,让小白果进市里的游泳队,一是不想浪费她的天赋,二是市游泳队开的条件宽松,只要能保持成绩就给她绝对的自由,不会强制训练,也不会影响她的健康。   省队就未必了,去年在省城遇到的两个教练都是急功近利型,谁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   回到家里,李秋容和白术商量了一下。   俩人的想法差不多,都不看好明年去京城参加选拔赛。   ……   小白果一回来,林宝珠又开心了,兴冲冲地过来表功。   但小白果家里的姐姐太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只能将内心的兴奋压了下去。   等到俩人独处时,林宝珠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这几天没怎么念叨你,只是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除了来你家问你回来了没有,其它时间我都不出门的。”   “可以嘛,演技又进步了。”   “我演技一直很好。我家里人都信了,为了哄我开心,我哥哥还带我去县城看电影了。”   “厉害了我的盟友,新一届演技帝就是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就默契地笑了,她们还要再演半年。   回家没几天,又临近开学了,杜晴晴和甜甜要回家了,紫苏和柳叶也要去县城上初中,四个姐姐一下子全走了,小白果心里空落落的,就剩下个林紫珠姐姐了,可她在公社读书,也难得在一起玩。   家里就剩她一个孩子,小白果形单影只看起来特别可怜,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了。   不是演的,她是真的不开心了。   很快小学也开学了,紫苏第一次去县城中学报名,林永成和白芨放心不下紫苏,这个学期他们没有回来带小白果报名。   小白果没有失落的感觉,可总有人用一种看小可怜的眼神看她。   真是奇奇怪怪的。   就连盟友林宝珠都来安慰她,“你别太伤心了。”   小白果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伤心?”   林宝珠说:“你爸爸妈妈没有送你去学校报名的事啊。”   “这点事也值得伤心?”小白果就在翻白眼了,这根本就不是事,“咱们学校那么多人,有多少是爷爷奶奶陪着来报名的?还有哥哥姐姐带着来报名的,我外公带我去报名也不比爸爸妈妈带着差啊。”   林宝珠说:“不是这样比的。”   往年林永成和白芨会特地赶回来,就为了送孩子去学校报名。   今年小白果好像被忽略了。   小白果本人并没有这种感觉,“谁带着报名学费不都一样吗?又不是爸爸妈妈送去学校就能免学费。”   林宝珠:“……”   好吧,她一点都不伤心。   早在这个暑假刚开始,小白果就表明了心思,她想留级,李秋容就能刘老师和黄老师透了个底。   两个老师早就知道了,跳级要考试,但留级不用,小白果顺利报名三年级。   林宝珠为了追随好朋友,虽然听起来很离谱,可她家人没有意见,黄老师劝说了一下,她家人表示孩子高兴最重要,她也报名成功了。   第一阶段取得胜利。   小白果又跟那帮小同学坐进了同一间教室,还买一送一,带来一个林宝珠。   林美兰不是很开心,她还想跟小白果做同桌,谁知道小白果把同桌一起带来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她回来了。   新一轮的学习竞争又开始了,小学三年级开始内卷了。   他们卷的是成绩,比谁上课举手多,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多,班上的学习氛围比另几个年级都要浓。   这一届的小同学们,也是村小学开办以来成绩最好的一个班,及格率百分百,两门考到八十分以上的同学占了八成,剩下两成还在努力中,两门都不是擦线及格,最差的也有将近七十分。   几个老师见状,都唏嘘不已。   如果他们能一直保持对学习的热情。一直这么努力,全班同学都能顺利考上初中。   等他们到初中还这么努力的话,上高中也不成问题,这一届的学生会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一批小朋友,上林大队也将成为红星公社高中毕业生最多的一个村,光是想想,就让他们的老师更有干劲了。   看着这一群小朋友,就好似看到了村里的未来。   班上的小朋友们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就连以前最调皮的林宝蛋同学也很乖巧,他也会安安静静地读书,不会干扰同学学习,也不欺负堂姐林兰花了,对了,他已经不是班上的倒数第一,现在逆袭成倒数第十了。   孩子就是未来,大队部也很重视学校里的情况,会经常询问三个老师学生们的情况,一听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好苗子,大队长林长进直接发了话:“让他们读,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成绩好,就让他们一直读下去。”   还组织他们的家长开了一场会。   这个班的学生不允许辍学,一整个班都是高中毕业生这样的盛况,放眼红星公社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是他们村的荣光,这是长脸的事。   谁让孩子辍学就是让村里丢脸,是村里的罪人!   班上的小朋友们得到了全村的关注,别的小朋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些要帮家里干活,还有些要辍学回家带弟弟妹妹,只有这一届的同学被视为村里未来的荣誉,村民们很有集体荣誉感,涉及到村里的脸面,没有一个家长唱反调。   当然了,这一届的小朋友受到关注,也不是因为幸运,而是他们自身的努力。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努力把学习成绩提升上来,就不会有受重视的今天了。   全村都在关注他们,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备受关注。   ……   班上的小同学们你追我赶了一个学期,又到了一个学期验收成果的时候。   他们一个个都快翘起小尾巴了。   又到了挑衅小白果的时候。   打败小白果就是他们的动力源泉,必有的挑衅是不能少的,只有挑衅了小白果他们明天考试才有冲劲。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又有一群小朋友排着队来挑衅她,不过这次他们老实多了。   毕竟小白果的学习成绩比他们好,人家就算跳级也能考满分,所以用成绩碾压这种话他们不敢说了,只能说努力追上她。   小白果面对挑衅,依然淡定。   一群手下败将,他们来挑衅其实也是认输,承认自己成绩不如她。   “白果,你给我等着,我明天一定会好好考试。虽然我考不到双百,但我有种预感,我比上个学期进步了很多。”   “哦,那你继续进步吧,”   “你最好呆着别跑,我的成绩会越来越好。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小,早晚有一天我能打败你。”   “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你领先我们只是一时,如果你一直是这种状态,每天除了发呆还是发呆,那你是在原地踏步,我们都在进步,早晚有一天会超过你。”   “哦,那你们就超过吧。”   “……”   一群小朋友排着队来挑衅,小白果一个个把他们拍了回去。   他们挑衅完就神清气爽了,坐等明天考试好好发挥。   小白果无所畏惧,倒是她的同桌林宝珠同学有点担心。   “你小心点,我感觉他们特别认真。”   “你放心,我不会翻车的。”小白果没什么好怕的,外婆在家里会给她补课,已经补课到五年级了,小白果又问:“你在家里演得怎么样了?下个学期的暑假作业又是写日记,跳级的事千万别掉链子啊。”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光是在家里发挥演技,还有学习方面,也不太落下。   “你四年级上期的课补完了吧?我早就补完了,你要是掉了链子,我肯定会抛下你不管的。”   什么朋友情,不存在的,她们只是盟友,就别提什么义气了。   如果林宝珠跳级考试不过关,小白果肯定会一个人去四年级,不会等她。   二十篇日记重要,还是盟友重要?   小白果选前者。   林宝珠信心满满:“你放心,我没问题的。”   第二天考完试,班上的小朋友们就回家等成绩了,这两天他们也没有放过,在家里拿着书本没有放下过。   直到发通知书当天,小白果和林宝珠都考了满分,毕竟是留级回来的,考满分也很正常。   班上还有三个满分的小朋友,总共就是五个了,其他的小朋友也没有掉队。   多多少少都有点进步,就连倒数第一的林向苟同学也考了七十分。   只可惜,两门七十分在班上依然不够看,在别的班这个成绩绝对很亮眼,可以进全班前十了,可他们班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太多了,七十也只是垫底的存在,林向苟同学心疼了自己一把。   ……   到寒假又是努力学习的时候,之前家长取消了他们的寒暑假,把他们关在家里补课,他们都怨气满满。   现在变成自觉学习了,不用家长督促,一个个也很少出去玩,大多时候都呆在家里。   就为了下个学期能再进步一点,名次再上升一点点。   每个学期进步一点点,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打败小白果。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班上的同学们都是玩家,那小白果就是游戏里的BOSS了,所有玩家都想推倒她拿个首杀成就。   小同学们都在努力,等新学期开学,他们又迎来了晴天霹雳。   什么?小白果又要跳级?!   去年跳级是他们对她不友好,可是他们早就改了,他们现在特别友好,跟她说话也很客气,哪怕上门挑衅的时候,也没有再说难听的话,更没有拉帮结派在背后说她坏话,他们绝对是最友好的同学了。   她为什么还要走呢?   是谁让她不开心了?跟他们当同学不好吗?   直到小白果亲口说出原因:“不是你们的原因,我知道你们很友好了,但我真的不能跟你们当同学了。林宝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比班上的同学大两岁,跟别的同学玩不到一起。总觉得自己跟班上的同学格格不入,想回到原来的班级,跟原来的同学做回同学。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去年林宝珠为了我留级,陪我又读了一个学期的三年级,现在我也要为了她跳级。”   不管谁问,小白果就是一副要为朋友付出的样子。   去年你陪我留级,今年我陪你跳级,真是感天动地的朋友情。   背锅侠林宝珠同学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演技帝,谁见了不说一句真诚?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连她都要信了,她家人知道小白果要为她跳级,都感动得哗啦啦的,让她好好珍惜这个好朋友。   嗐……她们演得的好朋友太深入人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以后要解绑,估计还要演一出翻脸的大戏。   三年级的小同学们:“!!!”   不就是一个好朋友们?没有林宝珠还有别人啊!   于是,就有人自荐了。   “你可以跟我做好朋友,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班上的同学随你挑,你想跟谁做好朋友,她就会成为你的好朋友。”   “白果,你看我行不行?只要你留在我们班,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等以后上初中上高中,还是好朋友。”   “林宝珠不行,她比你大两岁,你们玩不到一起,我跟你同岁,你多看看我呀,我长的比她还可爱。”   “你要是留在我们班跟我当同学,我就让我妹妹喊你姐姐。”   为了留住小白果,这个小同学也是拼了,愿意把自己的妹妹让出来,还特地把妹妹给带来了。   她妹妹确实长的可爱,五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特别招人喜欢。   小同学摸摸妹妹的头,“快喊白果姐姐,以后她就是你亲姐姐。”   五岁的妹妹:“……”   小白果:“……”   啊喂,真的没必要,妹妹比同学重要,不能把妹妹让出去啊!   话虽如此,小白果还是在她妹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一直是她被人摸头、按头、拍头,现在终于轮到她拍别人的头了。   手感还不错,特别是在小姑娘仰头望过来时,那双湿漉漉还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小桃子小时候。   小白果忍不住又拍了两下。   小同学见状,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她早就听说过白家重女轻男,对小姑娘特别友好,之后就靠妹妹了。   虽然小白果跳级已成定局,可小同学们并没有放弃,毕竟跳级留级这种事小白果又不是第一回了,她家里又事事顺着她,她想跳级留级都看自己的意愿,只要能打动她,以后他们就还是好同学。   新学期开学,又多了两个带妹妹来诱惑小白果的。   又乖又可爱的妹妹,你喜不喜欢?可以摸头杀,也可以让她喊姐姐。   可惜小白果不受诱惑,还直言说:“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下个学期你们也上四年级了,我就算留级,也只能跟你们当两年同学。初中高中我会去县城的学校,你们是去公社中学,咱们还是当不了同学。”   小同学们还在坚持,对他们来说,初中和高中都是很遥远的事,他们只看现在。 第172章   到这个学期结束,小白果还是没有答应留级。   想方设法躲过了二十篇日记,她不想翻车,读一个学期换一个班像什么样子?   不在同一个班,小白果仍是小同学们的目标。   四年级第一个学期,小白果不再是双百了,四年级考试要写作文,多少要扣几分,语文拿不到满分了,但数学依然可以。   刚得知小白果没考到双百,三年级的同学还飘了一下,可当他们知道有作文这回事,又飘不起来了。   那些没考过双百的同学以后也没机会考双百了,多少有点遗憾,虽然他们很努力了,可时间不等人。   暑假才刚开始,紫苏刚从县城回来,白术又收到了叶教练寄来的信。   信是三天前寄出来的,上林大队太偏了,没法打电话,也不能发电报,通信全靠写信。   叶教练在信上说,让小白果赶紧去市里参加训练,七月中先去省城比赛,下个月再去京城跟各省各地的运动员比。   虽然不看好,但李秋容还是收拾了东西陪她去市里。   七月中又跟游泳队去了省城。   今年叶教练给小白果报三个项目:女子100米蝶泳、女子100米蛙泳、女子200米自由泳。   如果只是省赛,叶教练可能只会给她报一个项目。   可这次情况不同,在省赛能出头才能去京城,有机会进军国际赛事。   白家不看好,可叶教练却满怀期待,她希望小白果去京城拿全国第一,过几年再统治国际泳坛,她对小白果特别有信心。   这次省赛,小白果稳定发挥,不管是预赛还是决赛,她都是第一名。   饶是叶教练早就知道她的水平,看到她夺冠时还是忍不住欢呼,脸和脖子都激动到泛红。   不止她是,场内还有一些观众也跟着欢呼,见证了未来之星的崛起。   小白果以十岁低龄拿下三个冠军,还是个全能型选手,蝶泳、蛙泳和自由泳都是她的强项,成绩比前年更亮眼。   突然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其他地市的教练看叶教练的眼神都酸气冲天,羡慕她手下有个强将,又酸她运气好能遇到天才。小白果年纪小,成长空间也大,还有十年才到她的巅峰期,如果能加以培养,进军国际泳坛也是迟早的事。他们怎么没那么好的运气?   不管那些恭喜声里含着多少酸意,叶教练全都笑纳了。   她拿着毛巾递给小白果,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白果,你今天很棒,就要保持这种状态。”   小白果在擦了擦身上的水,又把毛帖挂在肩上去拧头发里的水,为了方便游泳,也是因为经常下水游泳,头发容易弄湿,所以小白果的头发没有留很长,之到肩膀的长度刚好扎两个小辫子。   听了叶教练的话,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把头发里的水挤出来后,又把毛巾盖在头上一顿搓。   叶教练还在那里激动:“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下个月去京城的名单里肯定有你。到时候……”   说到这里,叶教练突然冷静下来了,到时候肯定是加入省队,跟省队一起去京城,她没机会看到小白果在京城发光发热。   她有点失落,但也为小白果感到高兴。   这时,小白果把毛巾从头上拉了下来,抬头望着叶教练,虽然这个时候泼冷水是不对的,可她还是希望叶教练降低一下期望值。   “没有到时候,下个月的名单里不会有我。”   “啊……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叶教练就在瞪她。   刚夺冠,正应该庆祝的时间,她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这是个熊孩子吧?   小白果说:“你等着瞧吧。”   李秋容拿着两毛新毛巾来了,“乖宝,外婆这里还有。”   小白果又继续擦头发。   旁边是叶教练和李秋容的声音,她们亲眼目睹了小白果三次夺冠,心头正一片火热,在一旁聊得火热朝天。   这时候,省队的教练找上来了,两人一个姓于,另一个姓刘,都是前年见过的人。   时隔两年,见证了小白果的强劲实力,两人笑脸相迎,没有前年那种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了。   跟李秋容和叶教练打完招呼,最后俩人的目光落到李秋容身上,小白果年纪小,大小事肯定要家里的大人决定。   于教练张口就是一长串,先把小白果夸了又夸,然后就在画饼,说要把小白果培养成统治国际泳坛的强者。剩下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小白果进省队,省队的条件更好,进了省队才有资格参加京城的选拔赛。   夸省队条件好也就算了,还要踩一脚市游泳队,叶教练的笑容当场就僵在脸上。   看上他们队的人,挖墙角的时候还要踩他们一脚,这人是有多讨厌呢?   李秋容听后,只是笑着点点头。   “省队的条件怎么样,我们都不了解,也没来过几次省城。我家孩子年纪小,没离开过家人身边。让她留在省城培训肯定是不行的,她不会答应的。如果能让她回家自己训练,那她会愿意加入省队。”   小白果在一旁点点头,“我这人恋家。”   她是条恋家的鱼,也不想留在省城,离家太远了。   于教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看向李秋容的眼里满是不赞同,“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进省队意味着什么。你作为家长,要帮她选择最有利的方向,事关她的前途,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孩做决定?”   就差说他们家耽误了孩子的前途,让他们把孩子交出来了。   李秋容说:“我家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一旁的刘教练也来劝,她说话没有于教练那么得罪人。   “孩子再有主意,这种人生大事也不能让她自己做主。她不知道一个决定能毁了她的前途,你作为家长不能由着她胡来。你们这次来省城比赛,不就是为了去京城参加选拔赛吗?去京城的名额有限,省队也有很多实力出众的运动员,也只有省队的运动员才有资格去京城。如果你们坚持的话,下个月就去不了京城了。”   顿了下,刘教练又说:“人都想往上走,但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和资格。你们家孩子现在有实力又有资格,除非你们不想让她走游泳这条路。想走下去,还想长远地走下去,进省队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刘教练的话也没有说错,就看他们家怎么选了。   把孩子绑在身边,她这辈子估计没有什么大前途了。   想让她出息,就要放手,让她出去飞。   李秋容低头看向小白果,小白果摇了摇头,她不愿意。   “我家孩子不愿意。”李秋容再次回绝,“我们也舍不得孩子一个人呆在省城。”   刘教练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小白果一眼。   这小孩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她家大人也是,她所谓的舍不得,是以孩子的前途为代价,他以前只见过那种不爱孩子的家长不拿孩子的前途当回事,还是第一回见到以爱为名耽误孩子的。偏偏这个小孩不懂事,还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劝不动李秋容,也说不动小白果,刘教练又转头看向叶教练:“小叶,你也帮着劝劝。你给她当了那么久的教练,你也该为她着想。知道怎么选择对她最有利,别耽误了她的前途。”   叶教练也在替小白果着急,“秋姨,白果留在省城是对她最有利的情况。她已经十岁了,也会照顾自己了。队里又包吃包住,又有教练盯着,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想家了,还可以给你们写信,你们也可以来省城看她。”   小白果说:“别劝了。”   问题不在外婆身上,问题是她不愿意留下。   当然了,外婆也不希望她留下。   刘教练还没死心,第二天又动员丽姐来当说客,一顿好说歹说,最后无功而返。   李秋容和小白果油盐不进,他们又打电话到林永成和白芨的单位,跟他们分析了一顿进省城才是最有利于小白果的,最后还是劝不动。   只能说这一家人根本没把孩子的前途当回事。   那个小孩本人也不懂事。   ……   从省城回来,这件事对小白果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依然是该吃吃,该玩玩。   然后再看三年级那帮小同学为了写二十篇日记而苦恼。   为了发现有意义的事,这个暑假他们不能在家里闷头学习,每天在村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目标。   看小白果游泳啊!   她是去省城拿过奖的人,别人在河里游泳那叫玩,小白果在河里游泳就是训练,运动员训练够有意义的吧?   虽然他们只是围观,但小白果能为他们提供的素材太多了。   游泳训练可以写,抓鱼也可以写,把小桃子当成妹妹能写,就连她和几个姐姐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也能写。   于是,小白果成了他们眼里行走的素材,每天都有小同学来看她,回去之后再跟同学们交流一下今天怎么写。   小白果不知道内情,只是觉得最近偶遇小同学的频率变高了。   她还为他们抹了一把同情的,真可怜,为了写二十篇日记,每天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在村里乱转。   她还不算到处乱跑的小孩,都数不清遇到过他们多少次,那她遇不到的时候又有多少次?   真的太可怜了,还好她跳级了。   小白果还在某天跟林宝珠说起过这件事。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对三年级的小朋友充满了同情,同时又庆幸自己太机智逃过一劫。   “那咱们先别急着解绑,我怕还有下次。”   “我也觉得。”   “咱们还可以继续演,关系淡一点,不用每天一起玩,但还是朋友。”   “好,那就继续演。还是朋友,只是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慢慢的淡化,让人找不到破绽。”   “……”   现在对外保持朋友关系,以后有什么突发状况还可以互相遮掩一下。   按照她们之前的想法,解绑肯定要撕破脸,两个人假装大吵一架。   可现在她们改变主意了,解绑闹得太难看,就不能再当朋友了,哪怕只是演戏也不能,她们年纪不小了,不是那种三四岁说翻脸就翻脸的小朋友,朋友情这个东西一旦破裂,年纪越大越不好修复。   算了,继续演吧。   这个暑假过去,又到了开学报名当天。   三年级的小朋友们暑假作业是二十篇日记,其中十篇是写小白果。   行走的素材绝不是说说而已。   刘老师翻了翻同学们的暑假作业,三年级的小同学都很认真的完成了暑假作业,没有敷衍了事。   只是看到满篇的小白果,班上的小同学都写了小白果,刘老师就看乐了。   这些小孩还真是可爱,以前关系不好,他们拉帮结派聚在一起说小白果坏话。现在小白果又成了他们日记里的人物,还不止写了一篇。   刘老师有种预感,等他们上四年级要写作文了,如果要写人物,肯定还有人写小白果。   等学生们报完名,刘老师就拿着厚厚一叠的暑假作业给李秋容看。   “李老师,你家白果现在人缘变好了。”   “都是一群小孩,说打打,说闹闹,现在说和好又和好。”李秋容见了也忍不住笑,“小孩们有同学爱是好事。”   黄老师也拿了两个小同学的日记看了起来,正好拿到林美兰的。   “瞧瞧林美兰是怎么夸白果的‘她是最好的同桌’、‘她会为我作画’、‘我超喜欢她’,以前她们当同桌可没那么好。”   李秋容说:“以前关系也不差,有段时间林美兰天天去我家找白果。”   自家孩子招人喜欢,李秋容也很开心,回家后还跟白术说:“乖宝和那帮同学关系是真的变好了。”   白术就在摇头,“那是他们单方面的关系变好。”   小白果也只是跟林宝珠关系好一点,跟别的小孩关系都不咋地。   ……   开学后,小白果和林宝珠就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   开学没多久,村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又来了一批知青。   不过还好,这次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小白果熟悉的人。   放学后,在家里见到齐阳,小白果眨了眨眼睛,“齐二哥,你怎么来了?”   齐阳笑着说:“我下乡当知青。”   小白果听愣了,“为什么呀?以前是齐大哥想下乡插队,你现在怎么也想当知青了?”   齐阳说:“我是主动下乡的,觉得上林大队好呀。”   现在是七一年了,知青们一批接一批的下乡,城里也有人盯得厉害,家里孩子多的肯定要有人下乡,不然就是思想觉悟不行,不响应组织的号召,齐文致家有四个孩子,齐遇已经结婚生子,肯定不能下乡,老三齐旭又是个跳脱的性子,怕他到乡下呆不住,甜甜是女孩子更何况她年纪小,肯定不能让她下乡,齐阳主动提出下乡。   主动下乡也有个好处,让他爸妈帮他运作一下,把他分到红星公社。   红星公社那边也打过招呼,又把他分给上林大队了。   齐阳呆在上林大队,他家里也能放心,又有家里补贴,他当知青的日子绝不会难过。   这不,他爸妈还特地来了趟上林大队找白术和李秋容,最后两家商量好,齐阳自带口粮来白家搭伙,平时住在知青院里,住得近离得也近,吃饭也方便,在白家搭伙也不用担心他吃不好,身子会垮掉。   齐阳在白家,还能帮着干点重活,都方便了。   从这天起,齐阳在上林大队安了家,除了每天在地里干活累一点,就没有别的烦恼了。   知青院里那一群年轻人都快羡慕哭了,他们也想去白家搭伙。   不光是搭伙,还有一件事让他们很羡慕,齐阳能去白家挑水!   想当年,他们刚下乡的时候,还想过在院子里打一口水井,结果在大队部被打回来,计划失败了。   这几年,他们每天挑水都要去村口的水井,要走好远好远。   齐阳成了知青院里最让人嫉妒的人,男知青酸他,女知青也酸他。   哼!孤立他!   跟他同一批的两个新知青也酸得不行,恨不能自己也有亲戚在上林大队。   ……   入秋后,林柳枝结婚了。   这个消息突然传来,震懵了一群人。   林大江在县城当工人,原本村民们都以为林永成会扶起另两个侄子,不光外人这么想,老林家也差不多。   现在林大河和林玉竹做药材自己有出路,林大海眼看着也年过十七了,林永成就像忘记他了,一直没提过要帮他。   老林家还为此着急上火,林老太也是苦苦期盼已久。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在今年夏天林永成回家的时候,特地找上他,问他什么时候帮林大海找工作。   林永成当时是怎么说的?   “城里的工作又不是大白菜,你说想找就能找到。人家那么多高中毕业生都没有工作,你家孙子就上个小学,还想跟人家高中生抢工作吗?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别想这些有的没有。除非你们自己门路。”   就差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孙子是啥样的?城里的工作好找,就不用让知识青年下乡插队了。   希望破灭了。   他们一家人都急了。   现在能怎么办?原本他们一家人计划林柳枝的工作留给林大海的媳妇,可是现在林大海都找不到工作了,还能留给他媳妇吗?   不行,一定要抢回来给林大海。   可惜,林柳枝早就不好控制了,从那年元宵遇到林永成,就在悄悄改变。   为了抢工作,老林家没少逼迫林柳枝,还拿她的婚事要挟。   二十岁的林柳枝在乡下算是老姑娘了,老林家也是为了工作的事故意拖她,不给她说亲,以免她把工作带到婆家。   现在又拿婚事说事,他们当人家傻吗?   林柳枝可一点也不傻,她在厂里找了个对象,俩人已经谈了一年了,对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舅舅帮扶,工作也是舅舅出了力的。   没有公婆压在头上,也没有弟弟妹妹要养,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对象吗?   她对象本人也挺好的,没什么脾气,性格也不错,俩人处了一年对象就有了要结婚的想法。   林柳枝也知道如果带回家,肯定会被搅黄,家里恨不能把她卖了赚钱,怎么可能让她逃出去?   好在她也不傻,又不是没有靠山。   于是她就找到两个叔叔,请两个叔叔当她的家长,对象那边的家长是舅舅,双方在国营饭店见了个面,因为林永成混得好,又知道林柳枝的工作是他帮的忙,他愿意照顾这个侄女,对象舅舅那边也很满意。   父母差劲没关系,姑娘脑子清楚,还有两个护着她的叔叔。   双方也算见过家长了,这门亲事就定下来了。   在老林家想搞事的时候,林柳枝和她对象直接在县城领了证结婚,家里人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这天,她带着对象回家,以前没领证不敢带回家,怕被搅黄,现在领了结婚证,已经就不怕老林家闹腾了。   至于他们是什么反应?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出所料,老林家一家子都快气死了。   他们想抢工作,还想把林柳枝卖出去赚钱,结果呢?两样都没捞着!   林柳枝自己找了个对象,她一回家就说要结婚,说对象的舅舅在县城是什么人,舅妈又是干什么的。   直接把一家人给震慑住了。   林柳枝婆家有靠山,他们想抢工作是不可能的。   现在能怎么办?只能抓着她结婚说事,结婚这么大的事不经过家里怎么行?想尽办法搞破坏,只要拆散了他们,工作还是自家的。   从一开始,老林家就把林柳枝的工作视为自家的,直到现在仍是。   林柳枝想带着工作出嫁,让他们怎么甘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我不答应你们结婚,你们的婚事不作数!”   “父母没答应,你们的婚事就不作数。一声不吭就带个人回来说要结婚,你拿我们当什么?你是我们生的,也是我们养大的。我们没点头。你结什么婚?你凭什么结婚?”   “你们赶紧断了,以后家里会帮你相看个好的。”   林柳枝能信他们的就见鬼了,什么相看个好的?是相看个钱给得多的吧?   她对象脾气虽好,听了林永家夫妻俩的话也忍不住生气。   “什么断不断的?我们已经领证了。哪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女儿结婚了你们不盼着她好,还盼她离婚?”   “我们不同意你们怎么结婚?”   “我们已经扯了结婚证,是国家认可的,你们不同意也成了定局。” 第173章   扯了证就是国家认可的夫妻关系,家里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他们比国家还大?   谁也不敢说这种话。   跟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啊?现在结婚不用家里同意了吗?”   “家里反对他们是怎么结的婚?这些小年轻一点都不讲究。”   “丢脸,太丢脸了!家里没同意,她一个姑娘家眼巴巴地跟着男人跑了,还有脸回来说她结婚?亏得不是我女儿,我家丢不起这个脸!”   “是丢脸。”   “国家都同意了,她家里有什么不同意的?”   “……”   村民们大多数表示不理解,也不支持林柳枝,如果别人家姑娘也学着她私自结婚,那不就乱套了?这种风气要不得,别带坏了他们家女儿。   就在他们或唏嘘,或嫌弃的时候,林柳枝猛地回头。   “丢脸?我怎么丢脸了?国家都在反对包办婚姻,鼓励年轻人自由恋爱。我跟我对象是自由恋爱,我们这是思想先进,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我们扯了结婚证,是国家认可的夫妻关系。那些说我丢脸的人,你们这是思想落后,你们才丢脸!”   林柳枝直接把国家搬出来,围观的村民哪怕心存不满,却也不敢多嘴了。   别人家的事关他们屁事啊?他们说那么多屁话,也不过是怕影响自己的利益,怕他们家女儿不受掌控,跟林柳枝一样不听话,口口声声别人丢脸,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脸。   见他们闭嘴了,林柳枝不屑地笑了笑。   都是些什么东西?林永家两口子拿捏她的婚事,他们怎么不跳出来指责林永家两口子丢脸?不就是自家也有女儿吗?他们跟林永家两口子是一路人,即便没那么坏,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柳枝又说:“乡里乡亲的,我也好心劝你们一句,现在是新社会了,儿女的婚事多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还有那些当爷爷奶奶的,跟儿媳妇关系不好,也别拿孙子孙女的婚事拿捏他们,他们过得不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没有,破事一堆。   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干,免得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   最典型的人就是她奶奶林老太了,她得到什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和两个没出息的孙子,一辈子操不完的心,自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年纪大了就别使坏,只要你安分做人,谁还能不管你?   林柳枝和她对象领了结婚证,得了国家的认可,哪怕老林家再去厂里闹,也没办法影响她的工作。那么问题来了,工作是讨不回来了,她工作赚到的钱呢?以前每个月上交五块钱,他们都嫌少,没少在背后说林柳枝的不是,现在她结婚了,那五块钱还有吗?   以前嫌五块太少,现在直接没有了,就显得原来的五块钱有多可贵了。   一个月上交五块钱,攒个一年也有六十块了,想想这个钱就要没了,林永家就气得直哆嗦。   “你们要结婚是吧?我答应了!”林永家看向林柳枝的对象,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女儿是城里的工人,每个月有工资拿的。她一年收入少说也有二百块,你不多掏点彩礼说不过去吧?你想娶我女儿,至少要五百块钱彩礼!”   林柳枝和她对象对视一眼。   她对象给了三百块彩礼钱,是他这几年在厂里上班攒下来的,这笔钱不可能给林永家。   正如三叔所说,她又不欠这个家里,她以前为这个家当牛做马,是自己养活了自己,欠他们的也早就还清了。之前每个月上交五块钱,也是为了堵他们的嘴,花钱消灾,买个平静的生活。   至于彩礼钱,他们没有为她付出过,这笔钱凭什么给他们?   这是给她的保障,她就该自己收着,给了他们也是肉包子打狗。   “彩礼的主意你就别打了,钱在我手里,这个钱本来就该我自己拿着。当然了,我也不用你们给我添置嫁妆,我会拿彩礼钱给自己准备陪嫁。我今天回来是来收拾东西的,也通知你们一下,三天后去县城喝喜酒。”   她不图他们什么,他们也别想从她手里讨到半点好处。   那些围观的村民再次唏嘘。   嘴上不敢说什么,却觉得林柳枝太叛逆了,也太绝情了。   结婚了就不要娘家了?没有娘家,以后被夫家欺负了谁给她撑腰?   啧……小年轻太不懂事了!   林永家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就在院子里大声咆哮:“你个不孝女!!”   “大姐,你也太不懂事了,谁家女儿跟你一样是个白眼狼?”林大海黑着一张脸,又当着村民们的面说:“你哪来的脸说不用家里给你陪嫁?你的工作就是下金蛋的鸡,是最好的陪嫁。你不愿意上交彩礼钱,那就把工作留下来。”   林柳枝冷笑,“我的工作不是你们给的,是三叔帮的忙。”   林大海一心惦记工作的事,前几年一直满怀期待,前些天得知林永成不会帮他,他就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在这种重男轻女家庭里长大的男性,没几个思想正常的,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姐姐妹妹得到什么就是施舍给她们的,本来他就把林柳枝的工作视为自家的,现在则变成浓浓的嫉妒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林柳枝凭什么拥有?   “三叔给你找工作,是因为你吗?”林大海怨气冲天,红着眼问:“你如果不是咱们家的女儿,三叔能看得上你?”   “你也是这个家的人,为什么三叔看得上我,却看不上你呢?”   “我要早生几年,这个工作轮得到你?”   “三叔看不上你,你早生十年也还是看不上!”   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贬低了,林大海马上就急眼了,“不留下一样,你就别想走出林家的大门!”   把她关在家里,不能去上班看厂里会不会开除她。   他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林大洋也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了,跟他爸妈和哥哥同一战线,还捞了几根扁担来,一人递上一根。   比起林大海,林大洋这个弟弟还更恶毒。   “这种白眼狼,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爸妈生她养她,她长大了就想飞出去。今天要是让她成功了,以后村里的姑娘有样学样,那咱们家不就是村里的罪人了吗?她今天要是不跪下认错把彩礼钱交出来,那就打断她的腿!”   林柳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比林柳芽和林大海大五岁,小时候妈妈要上工,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   她亲手带大的弟弟口口声声要打断她的腿,究竟谁才是白眼狼?   这些人就挺可笑的!   林柳枝说:“林大洋,你还活在旧社会吗?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动用私刑这一套。”   林大洋叫嚣着:“我又不打你,爸妈和奶奶打不孝女、不孝孙女,长辈打晚辈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转手就把扁担递给林老太了。   林老太手里握着扁担,目光阴鸷地盯着林柳枝,“这是咱们家的家事,我一个文盲老太太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你也别跟我扯什么新社会不新社会的。我就问你,是留下彩礼钱,还是把工作留下?今天不管谁来了,说破天你也得留下一样!”   就在这时,围观人群里传来两个年轻的男声。   “笑死了!大堂姐的工作关你们一家屁事啊?那是她自己考上的。三叔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也报了名,也去面试了,结果人家看不上我啊。连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林大海这个废物?”   “没错,林大海这个废物哪里比得过我二哥?”   “自己没点屁用,就会抢姐姐的东西,这辈子也就那样的。”   林大河和林大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旁还有个林玉竹,三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看热闹。   林大河又说:“奶奶,大伯,今天是你们不厚道了。”   林大洋冲他吼:“我们家的事要你管?”   林大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当狗吠。   又自顾自地说:“大堂姐结婚是好事,你们不替她高兴,还在这里瞎掺和。你们也别怪大堂姐跟你们生分,像你们这样做人,家里有个出息的都你们被逼走了。以前是三叔和我爸,今天是大堂姐。有出息的一个都留不住,没出息的废物还当成宝。以前的事不提,就说现在,你们家也没什么让大堂姐图的,你们说几句好话,大堂姐也不会亏待你们。就算彩礼钱不给你们,也少不了买东买西,以后逢年过节也得买东西回娘家。现在闹翻了,什么都得不到,你们又图什么呢?”   逼得人家离了心,还怪人家白眼狼?什么玩意儿!   林大河就觉得这一家人很蠢!   听了林大河的话,林老太的手就在抖了,看向这个孙子的眼神也更怨毒了。   他这是揭了老林家的短,还是往林老太胸口插刀子,说到了林老太的痛处。   有出息的一个也留不住,当成宝的没一个出息的,被亲孙子当面戳穿,林老太的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有根扁担撑着,她就要倒下了。   林老太听不见外面声音了,那句“有出息的一个都留不住,没出息的废物还当成宝”一直在她脑海中循环,她想起了过往的种种,离开这个家的全都出息了,留在这个家的,没有一个出息的,林老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可惜没人发现林老太的异常。   林大湖紧跟着哥哥的脚步,“你们要是打大堂姐,我肯定会帮忙的。”   听到两个堂弟的话,泪水忽然模糊了林柳枝的双眼,亲弟弟喊着要打断她的腿,隔房的堂弟却站出来护着她。   她对象头一回见到两个堂弟,对他们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林大洋。   “柳枝跟我扯了证,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本人还站在这里,你们就想把她关起来?想打断她的腿?你们当我那么窝囊,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打吗?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他们敢动柳枝半根手指头,我就去告你们!”   老林家有林永家和他两个儿子,林柳枝那边有两个堂弟和她对象,林玉竹跟林大河关系好,未必不会帮忙。   人数上对等,可对面三个都是年轻人,如果真的打起来,吃亏的可能是自己。   林永家迅速冷静下来,“想带走家里的东西可以,那就留下钱来。”   林柳枝说:“那我不要了。”   林大洋吵架吵不过林大河,林大湖还瞪他,随时可能打他的模样。林大海又向来嫉妒二房,在林大河兄弟面前他总会心生自卑。他们要护着林柳枝,还要带她走,他根本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从老林家离开,林柳枝和她对象跟着两个堂弟去了趟林永业家。   她第一次带对象回家,亲爸妈和亲弟弟眼里只有算计,倒是二婶对他们不错,给他们做了红糖鸡蛋,还留他们吃了顿饭,总算帮她在对象面前挽回了一点颜面,没让她丢脸丢到底。   两个堂弟也屡次跟她对象说不许欺负她,他们会帮她出头。   林柳枝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二叔和三叔家就是她的娘家,逢年过节她也只去二叔和三叔家,还要大包小包地送到他们家,让老林家看得到摸不到,就要气死他们!如果他们死了,她会给他们送终,他们活着她这辈子都不会登老林家的大门!   ……   今天下工早,齐阳熟门熟路地去学校接小白果放学,还帮她背书包。   他攒了一肚子八卦想找人分享,跟白术和李秋容的辈分摆在那里,有八卦也不能跟他们一起分享,只能找小白果了,小白果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他们还经常结伴去村口大榕树下听八卦,今天他等不及想跟她分享八卦。   从齐阳嘴里得到了林柳枝的事,小白果听得目瞪口呆。   “大堂姐结婚了?”   “证都领了,你说呢?”   “大堂姐厉害了,她是个有魄力、能干大事的人。不声不响就解决了人生大事,老林家根本拿捏不住她。”   “我也觉得你大堂姐挺有魄力的。可惜她小时候没机会上学,不然会更厉害。”   “大堂姐是被她爸妈耽误了。老林家的人也挺可笑的,大堂姐一直在进步,只有老林家的人还活过去。有些人只会怨天怨地怨别人过得好,从来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也不想想他们为什么过得不好。”   就像后世有一批怨男,女性在不断在进步,他们还活在过去,还梦想着娶个老婆伺候他,伺候他爸妈,还要帮他生儿育女,最好还能赚钱养家,家里家外一把抓,他自己只要配个种就能轻松当爹,等着孩子长大帮他养老。   可惜人家早就觉醒了,找不到这么傻的女人了。   找不到就怨天尤人,怪彩礼、怪毒鸡汤、怪女性觉醒不好掌控了,拿起键盘到处攻击,怪女校长无私奉献培养女学生,女学生走出大山,山里又多了几个光棍,在它们口中女学生的人生还没有光棍娶媳妇重要,这一批键盘侠就是典型的废物。   老林家也是这种废物,自己无能,还怪林柳枝觉醒。   小白果跟齐阳去大榕树下听八卦,林柳枝的事给村民们带来极大的冲击,成了村里最热门的八卦。   听着他们数落林柳枝的种种不是,还说什么一家人闹得那么难看,她有工作能赚到钱,帮一帮家里怎么了。   这种言论听多了,小白果和齐阳直翻白眼。   真是有病,遇到那种对自己不好的人也要无私奉献吗?   小白果是个有话就说的同学,她马上就发起了疑问:“你们家的母鸡那么能生,帮一帮我,给我几个鸡蛋不过分吧?”   现场的八卦群众脸都绿了。   慷他人之慨时他们很大方,轮到自己了,一个个就在装耳背了。   小白果又说:“我家这几年伙食不好,我都饿瘦了,你们就帮一帮我吧。我可以自己动手去鸡窝里掏,也可以回家自己煮。你们只要点个头就好。大家一个村的,你们愿意帮帮我吗?”   八卦群众们继续装死,不可能的,一个鸡蛋也不给!   她是饿瘦的吗?   明明是抽条长高了,所以瘦下来了。   小白果不管那么多,她瘦了这是事实,没得到八卦群众的回应,小白果不满地嘟囔着:“你们太小气了,一个村的人连几个鸡蛋都不肯给我。我还没说过年你们家吃肉呢,几个鸡蛋而已,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齐阳拍拍她的头,对她使眼色。   让她别吭声了,他们是来听八卦的,不是来搞事的。   小白果撇了下嘴角,就不吭声了,继续听八卦。   八卦群众们转移了话题,又在说村里今年娶的新媳妇,把人家全部拉出来比较,说谁家新媳妇长得最漂亮,谁家新媳妇最勤快,谁家的又懒又馋,总之,村里的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小白果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跟齐阳一起回家了。   八卦群众们跟送瘟神一样目送他们离开。   等看不见了,他们就忍不住摇头。   “听听,谁要是点头给她鸡蛋,她过年就要去人家吃肉。”   “还伙食不好?白大夫隔三差五去供销社买一堆吃的回来,她爸妈每次从县城回来也是大包小包往家里带。就她这胃口,谁敢把他往家里带?谁把她带回家都得被她吃垮,她以后的婆家估计会养不起。”   “那么能吃,以后谁敢娶啊?”   “她家条件好,可以找上门女婿。”   “找知青啊,等她长大了,再来一批新知青,正好骗一个回家。”   “……”   林榕树下的热门八卦很快就变成了小白果,小白果才十岁,他们就在担心她嫁不出去,一个个语气中满是担忧。   小白果和齐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齐阳说:“没必要跟他们吵,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小白果:“我就是听不惯。大堂姐被欺负的时候他们视而不见,现在她成长起来了,他们哪来的资格评头论足?”   齐阳:“他们是没资格,所以他们说的都是屁话。”   小白果点头赞同,他们说的都是屁话!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仰着小脑袋望着齐阳。   “咱们带小桃子去老林家转一圈吧?”   “去威胁他们吗?”   “去示威。”   “别了,小桃子又不是恶犬,它能震慑住谁?”   小白果沉默了,小桃子是条乖狗子,除了王新民,它就没有咬过别人,王新民现在看到它还绕道走。   算了吧,小桃子是使唤不上了。   “下次遇到林大洋,我要打他。”   “他跟你有仇?”   “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被他害得差点死了,我妈妈也差点死了。这算不算生死之仇?我该不该找他报仇?”   “该!要不要帮忙?”   “不用,他打不过我。你帮我蹲到他就行了。”   要蹲到他落单的时候再动手,只要没人看到,他这一顿打就白挨了。   他说出去也没人信。   有人相信只会更糟糕,只能证明他没用,打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小白果挥了挥小拳头,“那咱们说好了。”   齐阳说:“行吧,我最近早点下工,多盯着他一点。”   ……   没等到小白果打林大洋,老林家先出事了,林柳枝结婚的事本来就刺激到林老太了,后来林大河的话更是扎心,林老太当天下午就有点不舒服了,晚饭也没吃,家里其他人喊了一声,她不吃他们就不管她了。   又不是没喊她,是她自己不想吃。   直到第二天,一家人都起来了,林老太还没起来。   年纪大的人觉少,林老太平时天刚亮就起来了,今天太反常了。   林永家媳妇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她就有点害怕了,赶紧通知了林永家。   等他们把门打开,就发现林老太脸色发青,怎么叫也叫不醒。   情况太严重,林永家和林大海一个去村里借牛车,另一个去通知林永业家,还去了趟白家。   林大海通知到白家,小白果正在吃早饭,她面无表情地听着。   等他说完了,她才慢吞吞地回了句:“早就立过字据的,我是白家的孩子,跟你们家没关系,你们家的事不用通知我。”   就很烦人,他们家的事关她什么事?   林大海看着小白果冷漠的小脸,根本不把林老太的生死当回事,如果自家妹妹是这个态度,他早就一巴掌煽过去了,可小白果不是他们大房的,他要是动她半根手指头,明天三叔就会打上门。   他吞了吞口水,又把怒气压了下去。   “我是来通知三叔的。”   “我爸不在家,有事你去县城通知他,别来我家。”   “……”   林大海带着一肚子气离开,好在二房那边没那么冷漠,林大河愿意跟他们一起送林老太去医院。   林老太情况不明,村里的八卦再次传开了。   都在传林老太是被林柳枝气坏的,真是养了只白眼狼,白养了还要气家里的老人。   ……   去医院的路上,林大海父子一直提心吊胆,还骂了林柳枝一路。   跟外人一样,他们也觉得林老太是被林柳枝气成这样的。   俩人还在说如果林老太被气死,他们就去她厂里闹,这种不孝女,一定要闹到厂里开除她!   与他们同行的林大河暗骂了句晦气,当年林老头气死前讹了三叔一笔钱,林老太还抓着他们家不放,都快把他们家给掏空了,若不是三叔送了些东西来,他们家过年就只能吃咸菜了,但还是晦气了一年。   现在又来个林老太,又有被气死的预兆,老林家的人都碰不得。   屁用没有,脾气倒是大得很,动不动就被气死。   林大河有点担心林柳枝,如果林老太真的被气死,她肯定会被讹上。   不过还好,林老太没那么脆弱。   当天下午就醒了,林老太就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把老三媳妇找来,我给她道歉,我想通了,我当年就不该逼迫他们。我也是为了老三好啊……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恨我,你们让她来,只要她肯原谅我,我给她下跪磕头都行。”   当然了,下跪磕头这种话肯定是假的,不过拿来绑架白芨的说辞。   她早就发现了,从那个家里走出去的都出息了,留在家里的都混不出头。   为了林永家父子三人,林老太决定向白芨低个头。   白芨在医院里上班,她是她的婆婆,只要她低头认错,再哭得伤心一点,所有人都会她是个可怜的老婆婆,会帮她劝白芨。白芨没得选,必须跟她和解,不和解就是不孝,医院里的流言蜚语会一直追随着她。   如果白芨跟她和解,她就要顺势留在县城,住进林永成和白芨的家里。   也不是为了亲近三房,只是想给大房的两个孙子讨好处。   大房两个女儿是林永成扶起来的,二房的孩子也过得不错,三房两个女儿就不必说了,可怜她两个乖孙没过过好日子。   林老太又开始抹泪了,“快喊她来吧,我是诚心想跟她认错。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早就后悔了……我一直想认个错,只是拉不下脸。趁着我还没死,如果不把话说清楚,等我以后走了都没法瞑目。”   林大海和林永家没有动作,表情有点尴尬。   林大河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老太,“奶奶,三叔在外面听着呢。”   林老太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她就是瞧着林永成不在,才想借着长辈的身份绑架白芨。   没想到林永成就在外面。   这时候,林永成出现在病房门口,“娘,你真的知道错了?要原谅你也很简单,不用你跪地磕头,只要你去公安局举报林大洋谋杀婶婶,我就替我媳妇原谅你了。你觉得怎么样?我够大度了吧?”   顿时,林老太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了。   林永成见状,不由冷笑。   “别把主意打到我一家人身上,不然你的养老钱就拿不到了。”   扯到钱的事,林永家也不装死了,“娘,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么多年关系早就生疏了,当普通亲戚处着就好。你年纪也那么大了,在家里安心养老就行了,老三家的事他自己有成算,你也别问。”   林永成每个月交五块钱养老钱,林柳枝每个月也上交五块,这是他们家最稳定的经济来源。   林柳枝结婚了,又撕破了脸皮,那五块钱肯定不会再给了,以前嫌少,现在没了又觉得五块钱很珍贵,只能指望林永成给的养老钱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林永家会觉得五块钱够多了,不愿意再失去林永成给的养老钱。   自家两个儿子还没结婚,正是等着花大钱的时候,养老钱成了威胁林永家的利器,他会主动拦下想搞事的林老太。   林永成走后,林永家就在劝林老太了,林大河听了心里发笑。   林老太没死,也没有影响到林柳枝结婚办的喜酒。   办完喜酒,林柳枝就住进了她对象家里,婚后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妹妹打听学校。   她已经跳出火坑了,她想把妹妹也带出来。   两个堂妹在县城读书,只有他妹妹在公社上学,林柳枝自己没读过书,但她希望妹妹能上个好一点的学校。   林柳枝还特地问过林永成,转学的问题不大,只要她成绩好,县城这边就有学校收她。   林永成觉得这个侄女是个好的,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也会帮妹妹一把。   ……   另一边,小白果一直惦记着要揍林大洋。   齐阳就去帮她蹲人,林大洋每天在什么地方上工,几点下工,走哪条路回家,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终于在一个礼拜天动手了。   齐阳帮她放风,小白果亲自上手揍人。   这个仇她记了十年,她等了十年才报仇,她觉得自己也够能忍了。   林大洋刚开始没有防备小白果,只以为她和齐阳是路过的,小白果突然扑过来就把他打了,她打人很有技巧,还知道打哪里最疼,林大洋想要还手,小白果还躲得特别快,他根本打不着。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小白果把他按在地上打。   小白果打完人就跟齐阳回家了。   林大洋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精神恍惚,有点回不过神来。   小堂妹那么凶的吗?她为什么要打他?   林大洋想不通,小白果也不会告诉他,他顶着一张猪头脸走回去,被村里的小孩嘲笑了一路,气得他想打人。 第174章   小白果只是打完人,并非报完仇,生死之仇岂是一顿打就能了结的?   况且是两条人命。   两人之间的仇恨太深,小白果又是个记仇的人,打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个冬天又逮着林大洋打过几顿,小白果的武力值也在殴打林大洋时不断提升,实践比自己闷头练习有用多了。   尝到了快速进步的甜头,小白果更有兴趣揍人了。   过完年,小白果十一岁了,到下半年要去县城上初中,以后再想打林大洋机会就少了,她要趁着有时间多揍林大洋几顿。   刚开始林大洋还不想认怂。   他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弱,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姑娘,是他太大意了,没有防备小白果才让她有机可乘。   林大洋还想着翻盘。   又被打过几顿之后,林大洋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不是小白果的对手。   很快,他就认怂了,再也不会单独行动了,每天都跟哥哥林大海走在一起,不会再给小白果机会了。   但也没有脸说自己打不过她,连他亲哥也不知道他是被小白果打了。   刚开始这一招确实有用,小白果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   后来,小白果想到自己下个学期要去县城,再不打机会就少了。   也不管林大海在不在了,他看到又能怎样?   林大海如果要帮忙,齐阳也不是吃素的,以前在县城他爸教过他拳脚功夫,他们兄弟三个从小就练,现在下乡当知青又跟小白果一起练八卦掌,还怕打不过林大海?他还怕林大海不出手呢!   第一次看到弟弟挨打,林大海真的很懵。   以前弟弟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他们一家人都问过是谁打的,弟弟一直不肯说。   知道今天,终于让他逮到罪魁祸首了。   林大海第一时间跳出来阻拦。   “白果,你别欺负我弟弟。”   小白果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可闭嘴吧,不然我连你一块欺负。”   挑衅完林大海,转头就给了林大洋一拳。   林大海想伸手拉起小白果,齐阳一把拽住他,“你想干嘛呢?小孩子打架,哪有大人帮忙的道理?你要是帮忙,我也会动手的。”   林大海心里那叫一个气呀。   这叫什么打架?   这叫单方面的殴打,是小白果欺负他弟弟!   “你放开我。”   “不放。”   “你再不放就别怪我动手了。”   “那就来呀,动手啊!”   齐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呦呵,没点本事还敢挑衅人,这对兄弟都很欠打。   林大洋打不过小白果。   林大海也打不过齐阳。   于是,就从林大洋单人挨打,变成兄弟两个一起挨打,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可小白果一点都不觉得他们可怜。   最后兄弟两人顶着一张猪头脸回家。   从这天开始,齐阳和小白果就跟他们兄弟两个杠上了,每天抽空去堵他们。   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能逮到林大海他们就揍一顿,逮不到他们就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成了林大海兄弟二人的噩梦。   噩梦二人组在外面欺负人,回家后又在白术和李秋容面前装乖,两个长辈都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   最先发现的人是林大湖。   林大湖本来就很讨厌林大海和林大洋,小白果和齐阳干了他想干的事,他都想为他们喝彩了。   干得漂亮!最好天天逮着他们打一顿!   这叫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对兄弟在林柳枝面前多狂啊?现在被打得绕道走还绕不开这两个小恶魔。   为了表示支持,林大湖还通知了亲哥林大河和亲哥的小伙伴林玉竹,让他们一起帮忙蹲人。   林大河和林玉竹都震惊了,在他们心里,小白果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她从小可爱到大,也是从小乖到大,现在乖宝宝会动手打人了?一定假的,是林大湖这熊孩子跟他们闹着玩呢,两个大哥哥表示不信。   林大湖不愿意背这个黑锅,就带着亲哥和林玉竹去围观。   在某个下午,俩人目睹了小白果打人,她顶着一张最乖的脸,在外面打最凶的架。   小白果和齐阳都有固定对手,那两兄弟也不是站着挨打,他们也会反抗,只是打不过而已。   两个凶手虽然练过很久,但以前的打架经验不多,最近是练出来了,身手一天好过一天,打得那兄弟两个毫无还手之力。   看到这一幕,林大河和林玉竹的心情很复杂,见小白果打得过,他们就没有动手帮忙,只是瞪着那对挨打的兄弟。   能逼得小白果这么乖的孩子动手打人,一定是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   他们挨打也是活该!   林大海自诩长房长子,三房没有儿子,所以他把二房的双胞胎兄弟当成比较对象,特别是老二林大河,林大江进城当了工人,他比不起,也只能跟林大河比了,林大河也是他最嫉妒的人。   被林大河看到自己挨打,林大海自尊心受挫,终于忍受不了了。   回家跟他爸妈告了一状。   林永家和他老婆李小芬一直知道自家孩子在外面跟人打架,每次问起这件事,两个儿子就很不耐烦,也不说他们是跟谁打架,只说打架有输有赢,自己也有打赢的时候。当然了,打赢肯定是假的,他们只是为了挽回尊严。   听说是小白果和齐阳打的,夫妻两个都怒了。   小白果帮着外人打自己堂哥?   ……   当天下午,林永家夫妻二人就跑到白家想要个交代,哪有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俩人怒气冲天而来,一开口就说小白果和齐阳打了他们家两个儿子。   李秋容和白术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他们家小白果从小到大都不是个爱惹事的,以前在学校打架也是别人先欺负她。   主动欺负人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如果真的是小白果打了他们家两个儿子,那肯定是他们家两个儿子有错在先。   至于齐阳,来他们家搭伙快一年了,以前也来过过两个暑假,认识那么久了,他从来没有惹过事。   齐阳一直是个懂事的大哥哥,会照顾比他小的弟弟妹妹,还经常去学校接小白果,会带着她和小桃子在外面玩,还会骑着自行车带她们在村口的大路跑一段话,在李秋容和白术心里,齐阳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们相信他不会欺负人。   李秋容说:“你家孩子可能隐瞒了什么事,我家孩子不会欺负人,就算打架也是双方的问题。”   如果实力悬殊,或是单方面殴打,那就是一方的问题。   可现在不是,双方都是两个人,而且自家这方小白果比林大洋小五岁,比林大海就差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们欺负人?   反正李秋容不信。   白术也不信:“我家孩子从小就乖。从来不在外面惹事,你直接跑到我家来兴师问罪,有问过你儿子做了什么吗?你儿子不惹事,我家孩子肯定不会主动打人。有什么问题就把你儿子喊来,双方当面对质。”   齐阳与小白果交换了一个眼神。   外婆是老师,就算心里偏向自家孩子,但也不能说的太直白,外公就无所顾忌了,他就是护崽,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可惜这次护错了,是小白果先动手打人。   李小芬还叫嚣着:“从去年秋天开始,我家大洋就被打得浑身是伤,还被打伤好多回。今年他们又打他,还连我家大海一起打。我家两个孩子不知道被打过多少回了,今天被被打得实在受不了才会回家告状。你说双方打架,你家孩子有受过伤吗?”   “话不能这么说,双方是不是打架跟我家孩子受不受伤有关系吗?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如果是单方面殴打,你家儿子能忍到现在?还从一个被打变成两个被打?这话说出去谁信?”   “我儿子现在还一身的伤。”   “你喊他们来,当面对质。”   仅凭他们一面之词,白术不会相信,说有大半年就更离谱了。   要么让林大海和林大洋当面对质,要么别来他们家闹。   林永家和李小芬只能回家,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的,骂齐阳,也骂小白果。   可能他们骂得太难听了,有去村口挑水的村民跟他们同路,她满头都是问号,白果把他们怎么了?两口子一路都在骂。   她觉得他们两口子有病,到村口,正好遇到林永成带着紫苏和柳叶回来。   顺嘴提了一句,“永家两口子骂了你家白果一路,骂得可难听了。”   紫苏急问:“他们欺负我妹妹?”   那村民说:“他们从你家那个方向来,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你们家。”   紫苏就等不及了,道了句话,就朝着家的方向一阵飞奔。   柳叶见状,也跟着跑。   留下林永成带着大包小包,还要推着自行车,“你们等等。”   两个小姑娘都不理他,她们在县城上中学,不能经常回来,林永家两口子都不是讲道理的人,她们怕妹妹被欺负。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就见小白果和齐阳在院子里洗狗,俩人一狗都很开心。   紫苏和柳叶长长吁了口气,妹妹没事就好。   小白果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两个让她万分惊喜的人。   “姐姐,柳叶姐姐,你们回来了。”   “嗯,我们回来了。”   “乖宝妹妹,大伯和大伯母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白果问:“你们消息那么灵通?”   两个姐姐瞬间就理解为他们果然欺负妹妹了,那两个坏人!   紫苏说:“爸爸也来了。”   小白果和齐阳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他们还在骂林大海和林大洋太怂,又不是小孩子,打架打输了还哭着回去找家长,太丢脸了。   他们还没商量好要怎么蒙混过去,现在没必要了,直说得了,小白果打林大洋就是为了报仇。齐阳打林大海是他自己说要动手,他就给他面子跟他动手了,是他自己打不过还要挑衅,挨打不是活该吗?能怪他们吗?   俩人相处了快一年,早就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了,通过眼神交流,两人在短短的几秒内商量好了。   林永家一家四口比林永成先到,一到白家就嚷开了。   “之前是你们说要当面对质,现在人来了,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我儿子身上的伤是不是你们打的?从去年秋天到现在,你们一直在欺负我家儿子。过去大半年了,他们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打了我儿子那么多次,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们一家人就不走了!”   夫妻二人同样的态度,让白家给个交代,也可以理解为让白家赔钱。   他们家两个儿子现在鼻青脸肿,赔点医药费总是应该的吧?   紫苏和柳叶在看到林大海和林大洋那一瞬间,两个小姑娘同时瞪大了眼睛,又呆呆地转头看向小白果。   她们以为妹妹被欺负了,赶紧跑了回来。结果是妹妹欺负了别人大半年?   两个小姑娘同时摇头表示不信。   紫苏说:“我妹妹从来不主动惹事,就算她打了人,也是那个人该打,你该让你家儿子检讨一下他们做错了什么!”   柳叶也坚定地站在白果这边,“对,肯定是他们活该。”   屋里的白术和李秋容也出来了。   人都来齐了,正是对质的时候。   李秋容说:“趁着所有人都在,有什么话就当面一次说清楚。”   林大洋捂着自己肿成馒头的脸,没理会李秋容,口齿不清地冲着紫苏和柳叶说:“你们少在这里放屁。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你妹妹跟条疯狗一样见了我就打,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我,她打了我还怪我吗?”   小白果歪了歪头,“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点数?你要是不欠打,我会打你吗?”   林大洋问:“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小白果呵呵道:“十一年前我还在我妈肚子里,你把我妈推倒了。我和我妈差点被你害没了,我只是打你几顿而已,我还没要你的命呢,已经够便宜你了,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我打了就打了,我给自己报仇怎么着?以后见到我还要打!”   提到十一年前的事,李秋容和白术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林永家和李小芬的气焰弱了几分,当年的事是事实,林永成还为了这事差点打死林永家。   提到那件事,夫妻两人就心虚了。   林大洋也彻底闭嘴了,当年他已经五岁,早就记事了,又亲眼目睹林永成暴揍他爹,他对当年的事记忆尤其深刻。   小白果还在冲他叫嚣:“林大洋,咱们之间是生死之仇。如果不想挨打,你要么自己练起来,要么见了我绕道走,别撞到我手里。”   紫苏和柳叶也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林大洋。   所以啊,有些人被打成猪头也是活该,他一点都不可怜。   “行。你要打大洋,是你们之间有仇,是他理亏,你打了也就打了。但是……”林永家把林大海拉到前面来,指着林大海质问对面的人,“大洋的事,你们为什么打大海?大海怎么得罪你了?”   “因为林大海多事啊。”小白果两手一摊,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这是我和您大洋的私仇,他要是不跳出来帮忙,不挑衅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打他?我们吃饱了撑着吗?打他也是他自找的。”   林大海问:“我什么时候挑衅过你们?”   小白果说:“你就有。是你说要跟我们动手,我们才动手打了你。”   齐阳在一旁点头,“那天的事我还写了日记。林大海,要我拿出日记本帮你回忆一下,你那天说过什么话吗?”   过去那么久,那天说过什么林大海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但也知道不是单方面的原因,他自己肯定说过激怒对方的话。   去万万没想到齐阳会写日记当证据。   林大海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恼羞成怒,他的心思转得飞快,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叮铃铃”的声响。   林永家一家四口都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见林永成扶着自行车,顶着一张漆黑的脸站在他们身后,离他们不到两米远。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你们一家人离我家远一点,不要来我家!”   在林永成眼里,林永家一家除了林柳枝,其他人跟瘟神差不多,在家门口看到他们太晦气了!   林永成推着自行车进院子里,再往墙上一靠,就回身去关门,还暗骂了一句:“真晦气!”   把那讨厌的一家人关到外面,就见家里的大小孩都在看他,林永成说:“你们没有做错事,不用紧张。以后还是小心点,不要留下把柄,免得被被人讹上了。”   小白果和齐阳一起点头。   那好吧,这段时间暂时不能动手了,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他们还想继续装乖,不能崩人设。   林永家一家四口怒火滔天跑到白家兴师问罪,最后却落荒而逃,里子面子都丢完了,林永家怨气冲天,转头就怪两个儿子,如果这两个小畜生早点把话说清楚是他们先惹的事,他也不至于跑到白家来丢脸。   回到家里,他就在冲两个儿子发脾气:“两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也打不过,还有脸回家告状?”   林大海和林大洋同时低下头,等林永家转身一走,林大洋就忍不住开骂:“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年你不也被三叔打得头破血流,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吗?我们是没用,我们是你的种,像你啊!”   跟他爸一样,也就是个窝里横。   在小白果和齐阳面前他老实得不行,现在他爸骂几句,他就一肚子怨气。   林永家两口子丢脸丢大了,也不敢去外面宣传小白果打了自他家儿子,只能告诫两个儿子见了小白果就躲,她是个不讲究的,脾气大拳头还硬,打不过她就别硬碰硬,不然打了也是白打。   不光是交代两个儿子,包括他们自己,也是见到小白果就绕道走。   ……   直到这个学期结束,小白果和他们一家人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林大湖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遗憾。   “我本来还想着恶人自有恶人磨,白果是林大海和林大洋的克星,希望她多收拾他们几次,让他们好好改造一下,以后老实做人。可惜哟……他们怂得太快了,也结束得太早了,我还没看够呢。”   “你可闭嘴吧。”他二哥林大河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如果让三叔听到这种话,你看他不捶死你!”   提到三叔,林大湖秒怂。   林家这一代的孩子,除了林永成自家两个女儿和柳叶,其他孩子都很怕林永成,以前的林柳枝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因为他们亲眼见过林永成收拾林永家,小时候总觉得三叔是世上最可怕的人,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可还是有点怂。   小白果已经小学毕业了,过完暑假就要去县城读初中,这阵子她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仿佛回到上小学前的日子。   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但要经过入学考试,想上初中要看成绩的,能考上才有资格读初中。   等初中生们期末考试结束,这些小学毕业生就该去考试了。   齐阳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县城。   塑料小姐妹林宝珠还去村口送她,“白果,我等你回来,暑假我们一起玩。”   小白果也冲她挥挥手,“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夏天来了,又天气太过炎热,他们出发时才早上七点,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齐阳前面蹬着自行车,终于问出自己好奇了一年的问题。   “乖宝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和林宝珠有点奇怪?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小白果点头:“是朋友啊。”   齐阳觉得不太可信,他总觉得这两个小孩有秘密。   “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也跟我说实话。”   “小孩的事大人少操心。”   “……”   齐阳放弃了,“哥哥顶着大太阳送你去县城,你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小白果从小就喜欢坐在自行车上看风景,长大后这个爱好也没有变过,以前是外公骑着自行车带她来路上转转,自从齐阳来到上林大队,这个活就由他接手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了一点消息,“我们是有时限的朋友。”   齐阳:“!!!”   他就知道这两个小孩的关系不简单,果然是真的!   顿了下,小白果又说:“我们是独行侠,家里人见我们没朋友很不放心,我们就成了表面朋友。”   当了三年的表面朋友也够久了。   三年时间还没有发展出真正的友情,说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   齐阳就更混乱了,等等,表面朋友?   他听说林宝珠为了她留级,她又为了林宝珠跳级?表面朋友用得着这么真情实感吗?   是他年纪大了,跟不上小朋友的节奏了。   “你去县城还要不要交朋友?”   “独行侠不需要朋友。”   “不能这样说。遇到性格好的小朋友,还是可以一起玩的。一个人多孤单呀?”   “算了,我性格不好,不是合适的朋友人选。”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是个很好的小孩,哥哥就很喜欢你,你几个姐姐也很喜欢你。”   小白果无奈摊手,可能是他们看她的滤镜太厚了吧,她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自己是个好孩子。   来到县城,四个姐姐都考完试了,她们带着小白果玩了一天,第二天再跟林永成和白芨送她去一中考试。   小白果的成绩向来不错,他们一行人对她很有信心,一点都不紧张。   来到校门口,紫苏还搂着小白果说:“妹妹,拿出你的实力考第一吧!”   路过的同学都在拿眼睛觑她,还有几个小同学不屑地撇嘴,敢说这种话肯定是乡下来的,他们城里的学生没那么狂。   接收到一票不友好的眼神,紫苏突然有点心虚,她好像给妹妹招恨了。   可她妹妹就是厉害,是考第一的选手!   紫苏又说:“妹妹进去吧,姐姐相信你!”   小白果跟他们挥挥手,就走进了校门。   考试题目比她想象中要简单,村小学三个老师,黄老师学历最低小学毕业,高年级她怕自己教不好,一二年级基本上是她在管。刘老师是初中学历,是夹在中间的。李秋容学历最高,高年级是她在带,考试的试卷也是她出的。   课本是一样的,但老师的讲课方式不一样,考试的试卷也不一样。   和李秋容出的试卷一比,一中小升初的试卷就太容易了。   小白果又是个手速怪,语文要写作文耗时久一点,数学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提前交卷了。   走出学校,外面除了自家人,也有别的家长。   甜甜迎上去给小白果递上一瓶汽水,“怎么样?这些题目难不题?”   小白果边喝汽水边摇头,“没啥难度。”   一旁树下的大娘赶紧追问:“真的不难?”   小白果说:“挺容易的,我随便写写就出来了。”   她的表情太冷静了,林永成和白芨脸上也看不到紧张之色,一起的四个女孩子也在说说笑笑,好像点都不担心。   这位大娘信了,一旁等孩子的家长们也信了。   他们夫妻二人都来送孩子考试,一定很重视孩子的成绩,对她很有信心才能保持淡定。   小白果带偏了一群家长对这次考试的认知,就跟着爸妈和姐姐们离开了。   外面的家长们顶着炎炎烈日,身上热得直流汗,心里也更急了。   “那小姑娘走了好久,我家孙女怎么还不出来?”   “我家的也没出来,人家都说能随便写写了,他还在磨蹭什么?”   “人家走了半小时了,他们还不出来。”   “……”   一群家长等急了。 第175章   小同学们考完试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家长的关心体贴,再带自己去买买买或去吃吃吃。   现实与自己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啊。   家长非但没有百般问候,还有眼神奇怪地瞅着自己,提出一个让小同学气到原地爆炸的问题。   “你们今天的试卷不是很容易吗?怎么磨蹭了那么久才出来?这大热天的,你看我热出一身汗。”   小同学听这个问题,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今天考试的试卷很容易吗?”   家长问:“不是容易到随便写写就行的吗?”   小同学被气到了,今天的试卷比期末考试难得多,怎么可能随便写写?   好气!家长一定受骗了,他要揪出那个骗子!!   “谁告诉你随便写写就行的?”   “来考试的一个小姑娘,人家早早地出来了,一家人早就走了。”   “她骗你的。”   “不可能。他们走的时候,她爸还说要吃烤串帮她庆祝,肯定是考得很好。”   “呵呵!”   小同学气到不想说话了。   今天考试有六间教室,他那间教室里没有人提前交卷,就算写完了也在检查,他要去找别的同学,不把那个骗子揪出来,他名字倒过来写,想到要抓骗子,小同学大放狠话:“你等着吧。过两天出了成绩,她要是能考上,我名字倒过来写!”   家长睨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之色。   这同一时间,不少小同学有相同的经历。   小同学们咬牙切齿,为了揪出那个骗子,就去找自己的同学问问。   终于让他们问出来了,是有那么一个人提前交卷了,还有更狂的,她还没进学校就夸下海口要考第一。   好家伙,这下子仇恨拉稳了。   小同学们交换了一下信息,都知道小白果是个乡下来的,没点见识,以为第一是她想考就能考的,考试还早早地交卷,更过分的是误导他们家家长,简直没有比她更讨厌的人了,过两天成绩出来了他们看她考多少分!   在场的小同学们没一个相信小白果能考第一。   于是,他们都去自家家长面前放下狠话。   “她就是个乡下来的,乡下的学校跟咱们县城能比吗?她还没考试就放话要考第一,这种人就是井底之蛙,无知者无畏。跟她同一间教室的人说她没做题就出来了,她说什么都是吹牛。她要是能及格,我就去扫厕所!”   那些家长开始动摇了,能说出扫厕所这种话,可信度瞬间拔高了一截。   难道那个小姑娘真的是骗人的?看她长得乖,不像这种人啊。   最后只能说一句人不可貌相。   ……   拉满了仇恨值,小白果本人还毫无所知,林永成和白芨出去买了菜,洗好切好就让几个小姑娘在院子里串小串,说好的吃烤串就绝不是说说而已,荤菜素菜都有,院子里做了个临时烤架,林永成已经把火烧好了。   小白果摸摸吃圆的肚子,那些厌学情绪终于消散了。   不就是上个学吗?在村里上学和县城上学没有多大区别。   新同学如果懂事那就和平相处,不懂事就用学习成绩去欺负他们。   反正这种事她没少干,早就有经验了。   第二天几个姐姐领了通知书,小学里的满级选手长大后成绩依然名列前茅,真的是从小优秀到大。   领了通知书就到了真正的暑假,甜甜和杜晴晴一大早就来找小伙伴们玩。   小升初的成绩今天出来,几个姐姐又决定陪小白果一起去学校查成绩。   小同学们在家长面前放了狠话,大一早就催促着家长一起去学校查成绩,一定要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吃完早饭,大人小孩就到一中外面等着,小孩们聚在一起聊天,家长们也聊起来了。   来学校都是为了孩子,能聊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孩子。   这不,就聊起了自家孩子放下的狠话。   “那天的小姑娘长得太好了,她说考题很容易,我就信了。但我家孙子说她骗人。”   “我家孙女也说那小姑娘是骗子,还想考第一呢。”   “不知道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也好查查她的成绩。”   “考了试,她今天肯定会来。”   “我家孩子说了,那小姑娘要是考上了,他就去打扫公厕。”   “我孙子也说打扫公厕。”   “老师出来了,应该是考试成绩出来了,快过去看看。”   一群家长立刻围了过去。   两个老师一个拿着几张卷在筒状的红纸,另一个拿着毛笔和浆糊,在墙上刷上浆糊,再把写着成绩的红纸一张张贴在墙上,一连贴了五张红纸,所有考生按成绩排名,名字和分数都一清二楚,两个老师就退到一边去了。   家长们都从第一张红纸开始看。   排在第一的白果同学,分数198,比第二名的同学高了八分,再往下看,分数差距就小了,第三名只比第二名少两分,第四名和第五名并排,后面的同学与前一名最多差个一两分,毕竟只有两门课程,小学题也难不到哪里去,差距小才正常。   考生不是来自同一所学校,名单上有自己不认识的人也正常。   就有小同学好奇了。   “白果是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那天的骗子叫什么名字?她怎么还不来?”   “她该不会不敢来了吧?”   小同学们都在盼小白果,就有家长找上两个老师,只看名单上的分数,他们相信自家孩子说的考题很难,除了第一名将近满分,第二名才考了一百九十分,后面的同学分数都差不多,证明了自家孩子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来了,第一名的同学为什么可以考高分?   有家长问老师:“这次的考题是不是很难?”   老师说:“语文是正常难度,数学有两道陷阱题,没遇过这种题型的学生很容易被坑。”   “第一名的同学会做那两道题?”   “白果同学数学满分,语文只有作文扣了两分。”   作文扣分大家都懂,不管写得再好,都要象征性扣点分,只扣两分就说明作文也写得很漂亮。   就是不知道那是谁家孩子。   现场吵吵嚷嚷一片,小白果和四个姐姐也来查成绩,远远地就看到一中外面大人小孩好多人。   紫苏说:“要不咱们等等?人太多,我怕会挤出一身汗。”   杜晴晴表示赞同,“那就等吧,咱们又不赶时间。”   主要是她们对小白果的成绩很有信心,哪怕发挥失常也能考进前五名,她们一点都不慌,早看晚看没区别。   这就是来自学霸与学霸她姐姐的自信,毕竟她们自己也经历过一回。   几个人正商量着要去买冰棍,有个眼尖的小同学发现了她们。   “来了来了,那个小骗子来了!”   “她要走,快拦住她!”   这个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就有不少人回头望去,也都看到小白果了。   然后,就发现她没有过来的意思,还转身想走。   小同学们心里的警报瞬间就拉响了。   不可以,不能让她跑路!   “不好,小骗子要跑。快去两个人拦住她!”   “不能让她走,不查成绩别想走,我去拦下她!”   “我也去!”   几个小同学一阵风似地跑开了,不过一会儿就追上小白果了。   小同学们也不傻,他们是放过狠话的,绝不能惊动了小骗子,免得她跑路。   必须把人带过去查榜,要在家长面前拆穿小骗子的真面目。   于是,小同学们的态度特别友好。   “同学,你是来查成绩的吗?你别走呀,我们都很友好的,可以给你让出一条道来。”   “我们都是来查成绩的,你要是挤不进去,我们去帮你看榜。”   “来都来了,去查个榜嘛。”   小同学们太热情了,小白果一手指着学校,歪着脑袋问几个姐姐,“去看看吧?看了就走,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几个姐姐没人反对,五个人就跟小同学们过去查分了。   其他同学都看着他们这个方向,人一来,他们默契地让出一条道。   已经走进了人群,不怕她跑路了。   带路的小同学回头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小学的?”   小白果说:“我叫白果,在村里的学校上的小学。”   小同学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周围的同学也愣了几秒,他们的反应也是很快的。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一个字——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们不想名字倒着写,也不想打扫公厕。   只要他们跑得够快,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周围听到名字的小同学撒腿就跑,离得远的同学还不明所以。   他们跑什么?不是说好了一起拆穿骗子的真面目吗?   那些小同学反应不够快,还等着拆穿小白果,小白果和几个姐姐还在往名单前挤。   上次在树下的大娘就在名单下面,见到小白果,她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小姑娘,你考了多少分?”   “198分。”小白果淡定地指向名单上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白果?”大娘立刻拔高了声音。   小白果点点头,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除了小学一年级故意控分,后面她一直是班上第一,早就习惯了考第一,在县城考个第一她内心依然平静,这个第一名只是刚开始,以后还会有很多个第一名。   紫苏看着名单上的分数,就有点得意了,“这次考试的同学那么多,我妹妹又拿第一名了。”   甜甜指向榜上的第二名,“差距有点大。”   柳叶表示很正常,“李老师很厉害的,我和紫苏前年来考试也觉得很简单。”   做惯了李秋容出的试卷,来县城考试时,她们拿到试卷就惊呆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全是送分题。   那些没来及跑的同学终于反应过来,榜上没人认识的第一名就是这个小骗子!   他们一窝蜂就跑了。   呜呜呜,他们完了,狠话是自己放下的,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那些提前跑路的同学也太不够意思了,跑路前也不知道提醒一下他们,说好的同学一起走呢?   事到如今,跑也没用。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放下狠话,又非要拉着家长来拆穿骗子的真面目,也不会落下这个境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好说话的家长能让他们蒙混过去,较真的家长就非得给自家孩子一个教训。   人家提前那么长时间交卷,还能考出个好成绩,自家小孩成绩不如人家,还在背后诋毁人家,口口声声人家是骗子,现在不敢吭声了吧?两个选择,要么兑现承诺去打扫公厕,要么承包家里的卫生。   在打扫公厕和承包家里的卫生,当然是选择后者啊!   ……   下午,小白果和四个姐姐去百货大楼买吃的,几个小姑娘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可以去百货大楼买买买。   她们在百货大楼遇到三个小孩,遇到小孩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三个小孩看向小白果的眼里满是幽怨之色,好似小白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一样,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白果表示自己不认识他们。   杜晴晴觉得奇怪,就准备拦下他们问问,结果三个小孩飞快地逃走了。   “算了,不认识的人,以后遇到他们小心一点就好了。”   “不用怕,他们肯定打不过我。”小白果遇事不慌,最多就是打一架,看他们那小胳膊小腿就不像个能打的。   “也对,他们打不过你。”   买了小零食,又去医院附近的湖边玩了一会儿,就把那三个小孩抛到脑后去了。   小白果考完试,几个大孩子也放暑假了,第二天就送她们回了上林大队。   这几天小白果不在家,李秋容和白术每天都在盼,自从紫苏上初中后,就小白果一个孩子在家了,过两个月小白果也要去县城上初中,家里会越来越冷清,好在有个齐阳天天来家里,多个说话的人。   终于等到孩子回家了,白术赶紧宰了只鸡,这是小白果去县城那天他买回来的。   白术在院子里给鸡拔毛,小白果带着小桃子蹲在旁边,一人一狗看得认真。   过了会,白术想起件事,提醒她:“这几天不要带小桃子路过王瘸子家。”   小白果问:“大黄又下崽了吗?”   大黄下的崽多了,对小桃子这只崽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最近几年就不太搭理小桃子了。   白术说:“没下崽,大黄被吃了。”   小白果愣怔了好久,他们家养了小桃子六年,一直把它当成家人看待,时间一长就以为别人家养狗也是当成家人。大黄比小桃子还大三岁,已经是条九岁的老狗了,按理说养了九年感情会更深,怎么舍得吃掉它?   她有点想不通,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摸摸小桃子的头。   小白果说:“我们要一直养着小桃子,不跟王瘸子家一样,他们家比我还冷漠。”   原以为自己是最冷漠的,没想到还有人比她一条鱼更冷漠。   真是可怕极了。   白术说:“肯定会一直养着小桃子。”   下午去河里抓鱼,她们带着小桃子绕到村后的小路,林宝珠找小白果去村口的大榕树下听八卦,小白果也不肯去,为了维护她们的塑料姐妹情,林宝珠只能跟着她去河边,看她在河里抓鱼了。   之后的几天里,小白果盯小桃子盯得很紧,不让它单独出门。   直到几天后,游泳队的叶教练和江教练来了,去年从省城回来,小白果就不愿意去市里了,今年夏天收到叶教练的信,白术在问过小白果的意见后,就回了信要退出游泳队,以后也不会再去市里游泳队了。   通信时间过长,叶教练昨天才收到信,今天就匆匆赶来了。   他们来时,小白果在河里玩水,齐阳带他们去河边找人,两个教练急得不行,偏偏小白果根本不听他们说话。   俩人还没开口,小白果先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们的来意,我让外公在信里说清楚了。专业运动员往上走去省队才有前途,留在省城训练是省队的规矩。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我走不了这条路,不适合当运动员。”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她本来就没想当专业运动员。   江教练急了,不肯轻易放过这棵好苗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还有很多运动员比你年纪还小。”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要放在一起比较。”   “你是有天赋的,你走这条路会比别人顺利很多。”   “我还有读书天赋,有画画天赋,都是天赋,要一视同仁。”   “游泳能为国争光。”   “我读书画画也能为国家做贡献。”   小白果根本不听,去年省城的于教练和刘教练说得很清楚了,不进省队的运动员没前途,虽然她游泳不是为了所谓的前途,进市游泳队的前提是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现在明显会影响,那就没得说了。   叶教练也劝了好久,主要还是劝小白果妥协,前几年她年纪小离不开家长,现在都十一岁了,在乡下这个年纪算是半个劳动力了,也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也该出去闯荡了,可惜劝得再多也没用。   口都说干了,小白果仍是不为所动。   林宝珠和紫苏她们几个都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   最后,叶教练也是无奈极了,“前年是我们消息有误,今年那场国际赛事咱们国家不参加,是要参加国际泳联总会主办的游泳比赛。月底市队还是要去省城比赛,下个月再去京城。省队打了电话给我们,让你一定要去省城参赛。”   “我不去,”小白果果断拒绝,“我又不想当专业运动员,参赛也毫无意义,还会占用别人的名额。”   参赛有什么用?不管成绩如何,反正她不会进省队,以后连市游泳队她都不想去了。   她不想走这条路,又何必去浪费这个时间?又不是没去过省城。   “去一下嘛。”   “我不去。”   两个教练苦苦相劝,小白果的态度太过坚定,他们仍是无功而返。   目送齐阳和两个教练离开,林宝珠眼里带着深深的疑惑,就在她想问什么时,小白果又下水了,她只能问紫苏:“白果为什么不去呀?能去省城,还能去京城,多好的事呀,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   紫苏说:“人各有志,我妹妹不想走这条路。”   林宝珠就更不解了,“前几年白果去省城得了第一名,被夸了好久,给咱们村里长脸了,谁不羡慕她啊。她再去拿个第一,又能收获好多人的羡慕,这么好的事,她又有这个实力,就该去做啊。”   杜晴晴眼神一动,立刻抓住了重点,“你喜欢被人羡慕?”   林宝珠立刻红了脸,羞涩地点点头,“我喜欢。”   杜晴晴说:“那你努力吧,只要你足够优秀,就会有很多人羡慕你,还会有很多人夸你。”   ……   过了两天,江教练和叶教练又来了,小白果成绩出众,去年她拒绝进入省队,她的运动员生涯基本可以判死刑了,这种不听话还叛逆的运动员,没有教练会喜欢,连她爸妈和外公外婆都没一个懂事的,沟通无效她就被放弃了。可八月省队去京城比赛失利,他们又惦记起小白果了,上次两个教练会来上林大队就有省队的意思。   她再次拒绝,俩人又致电省队。   省队让他们再争取一下,进不进省队先不提,先让她去省城参赛,再去趟京城与他省运动员比过之后再看。   所以两个教练又来了,这次不劝小白果进省队了,只是让她参赛。   “你不想进省队我们不强求,只是希望你能参赛,看看你省内运动员的实力差距,再跟外省的运动员比比。”   “我不去,就算拿了全国第一又怎样?我又没打算走职业。”   “不走职业也可以参赛,就当你退队前的正式告别,再看看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叶教练又劝,“你去村里随便找个人问问,你村里的男女老少有谁不想去京城看看?他们想去,但没机会去,等你回来可以告诉他们京城是什么样的,替他们圆一个梦。”   听到这里,小白果犹豫了。   村里的人造谣时很讨厌,但平时都挺好的。   三年前她在省城拿了游泳第一名,村里的人都很开心,就跟他们自己得了奖一样。   如果去京城是全村人的梦想,她可以考虑一下替他们实现梦想。   小白果转头看向小伙伴们。   杜晴晴知道她动摇了,第一时间点头:“我爷爷奶奶也想去京城看看,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甜甜也说:“我爷爷年轻时去过,我外公可羡慕了。”   “白果,你一定要去。”林宝珠凑了个热闹,她抓住小白果的手晃了晃,“到时候你就是全村羡慕的对象了。我跟你讲,去京城就算没得奖,也比你在省城拿第一名更有面子。你就去看看吧!”   紫苏说:“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纠结。”   最后,小白果还是决定去村里问问。   让几个姐姐看好小桃子,她亲自去了趟大榕树下,问大榕树下的大娘和大爷,就得到个统一的答案。   ——做梦都想去!   他们向往的不是那座城市,而是为着那座城里的伟人,不祈求亲眼见到他们,去一趟他们所在的城市就很满足了。   小白果再三犹豫,又回了趟家,征求外婆的意见。   李秋容已经懂了,能回家问她的意见,其实她已经想答应了,只是想听到支持声。   她摸摸小白果的头,“村里的老人年纪大了,这辈子很难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你可以替他们看看,你还会画画,看到什么都可以画下来,拿回家给村里的老人看看,等他们看完再把画留在学校,激励村里的孩子们。”   老人小孩都照顾到了,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听了外婆的话,小白果赞同地点点头,“对哦,我可以去京城画画。”   去省城的事就敲定了。   之后就是人选问题了,要陪小白果去省城和京城,如果单是去省城,让李秋容带她去就可以了,但要去京城,她在京城有认识的人,也怕遇到认识且不安好心的人,到时候会打破他们一家人的平静生活。   李秋容不能去,白术自然也不能去,不能冒这个险。   前前后后大半个月,林永成和白芨请不了那么长的假,也是个难题。   “我去大队部请假,我带乖宝去。”齐阳举手自告奋勇,又见自家妹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渴望,他又说:“甜甜还没去过省城和京城,把甜甜也带上,让两个小姑娘住一间屋,也有个伴。”   甜甜用力地点点头,“我和乖宝妹妹作伴,她画画我就在旁边陪着。”   李秋容和白术对视一眼,齐阳确实是个好人选,他是个靠谱的人,又很会照顾妹妹,还有武力值可以保护好两个妹妹。   于是,这个重任就交给齐阳了。   紫苏、柳叶和杜晴晴满眼都是羡慕,在李秋容问她们时,三个小姑娘虽然很想去,但还是果断地摇头说不。   柳叶回到家里,还总是走神,林大河的大手按在她头上。   “在发什么愣?我喊了你两声了。”   “啊……”柳叶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林大河又问。   “二哥,乖宝妹妹下个月要去京城了,齐二哥带她和甜甜一起去。”   她眼里的羡慕都快化为实质了,林大河听了她的话,心里就有点酸溜溜,“这么好的事你当时怎么不通知我?如果是我带乖宝妹妹去京城,我肯定把你捎上,你也不用在家里偷偷地羡慕了。”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他也愿意陪小白果去京城,让他掏钱承包所有费用他都乐意,主要是机会难得。   柳叶幽怨地望着他,“齐二哥就在现场,谁让你当时不在?”   怪他去白家去得不勤快,他要是去得勤,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下。   林大河只能叹气了。   第二天齐阳在路上遇到林大河,就觉得这家伙今天很反应,为什么要用怨妇看负心人的眼神看他?   简直是有毛病!   ……   登上去省城的火车,甜甜特别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两个小姑娘吃着小零嘴,叽叽喳喳地聊了一路。   “陆地上的交通工具我坐过汽车、火车和牛车,再让我坐一次飞机和轮船,我就能集齐了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还有水里游的。”   “我也差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   “要不咱们扎个竹筏?在河里玩也算实现一样。”   “让齐二哥扎吧,他力气大。”   “回来就让他扎。”   旁边闭着眼睛装睡的齐阳:“……”   好家伙,人还在去省城的路上,已经替他安排好活了。   竹筏可以自己扎,飞机就没办法了,小白果和甜甜多了个小目标,这辈子一定要坐一次飞机。   在火车上吃吃聊聊,在看看外面的风景,很快就到了省城。   这次省赛,叶教练给小白果报了上次的三个项目:女子100米蝶泳、女子100米蛙泳、女子200米自由泳。   毫不意外,又一次拿下三个冠军。   刘教练和于教练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的痛心疾首,一棵好苗子,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每年就是夏天下水游泳,居然能保持这么好的成绩,压了那些天天训练的运动员一头,俩人又有点心疼那些落后的运动员了。   他们也很优秀,每天拼命训练,却游不过一个志不在此的人。   遇到这种天赋出众的同期也挺不幸的,但也不能怪小白果,只能说生不逢时。   如若他们手下多几个天赋出众的运动员,他们肯定不会求着小白果回来,虽然她本人也不愿意回来。   问题是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培养人材,他们急着出成绩。   他们提前两天到京城,拿着证明在招待所开了房间,就出去玩了。   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上菜前三个人期待满满,等上菜后就开始失望了。   他们点的是本地特色菜,在老家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东西,特地点来尝尝本地特地。   那酱是甜的,他们吃不惯。   号称京城独有的豆汁居然是臭的,好在只点了一份,两个小的闻着味就不肯喝,上桌了就不能浪费粮食,齐阳只能苦着一张脸喝完,然后他一张脸绿了,两个小的目光崇拜地望着他。   真厉害,这么臭他也喝得下去,以后遇到难吃的东西就让他承包了!   这次的事也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对未知的事物好奇心不能太重,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观望再观望。   又在外面逛了一天,去各大知名的地方踩好点,第二天就带着画具出门,小白果的画画大业正式开始了。   第一张画是全村人心中最神圣的门。   小白果坐在空旷的广场上,她的折叠画架是白芨找木匠定做的,他们千里迢迢把它背到京城,它也算个有经历的画架了。   齐阳帮她支好画架,又把装画具的箱子放在画架旁。   “我准备在这里两幅画,可能耗时有点久,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   “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走走,随时能看到你,你有事就喊我们,冲我们挥手也行。”   “行,你们去吧!”   齐阳和甜甜没有走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白果,保证她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小白果全部心神投入画中。   不曾发觉身后多了几个人,直到快门的“咔嚓”声响起。   她一回头,就见后方多了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相机,另几人看起来也挺正派的样子,脸上还事带着友善的笑容,齐阳和甜甜蹲在不远处,附近还有警卫,小白果也不怕他们想使坏。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笑意盈盈地说:“画得不错,看得出是个有功底的。小姑娘,学了好几年吧?”   小白果“嗯”了声:“四年了。”   对方又问:“听你的口音像南方人?”   “我是橙省来的。”   “橙省啊?那好远。”   小白果没吭声了,对方又问:“你是橙省什么地方的?我去过两次橙省,说不定我还去过你那里。”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   “你带这么多工具来京城,不累吗?”   “还好啦,同行的哥哥帮我搬东西,他比较累。”   “你这个哥哥真好,为了帮妹妹实现梦想,愿意一路受累。”   “不是我的梦想,是我们村里老人的梦想。”   “你是来帮他们实现梦想的吗?你可以和阿姨讲讲吗?阿姨很想知道。”   这个阿姨的语气太温和,小白果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她问的不是隐私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来京城有别的事,顺便帮他们实现梦想。村里很多老人最远只去过公社,京城是他们的梦想,住着他们的偶像。我这次有机会过来,就替他们到处看看,外婆说我可以画下来带给他们看看京城是什么样子。”   “你外婆真好。村里的老人也很好吧?”   “我外婆最好了。我们村的人也挺好的。”   阿姨从公文包里取出三张相片,一张是小白果正在画的门,另两张是面对的会堂和纪念碑,她把照片递到小白果面前。   “这张三相片,是阿姨替你们村里老人圆梦出的一点力。”   小白果摇头拒绝,“谢谢阿姨,不用了,我自己会画。”   阿姨又说:“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村里老人的。”   小白果抿了抿嘴角,她的画确实比不过相片细致,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收下了。   “那我替村里的老人谢谢阿姨。”   “不用客气。阿姨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白果,就是银杏树上结的果子。”   这时候,齐阳和甜甜跑了过来,他们说话忘记时间了,等他们一回头就发现小白果身边有几个人,俩人狂奔而来。   齐阳刚停下脚步,“乖宝……这是什么人?”   他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小白果说:“这个阿姨送了我三张相片。”   阿姨笑着对齐阳点点头,“阿姨有事先走了,也祝你们一切顺利。”   等几个陌生人走了,齐阳和甜甜终于放松下来。   看到那三张相片,甜甜眼睛都亮了,“有乖宝妹妹的画,还有这三张相片,村里的老人好幸福呀!”   齐阳也点点头,“确实幸福,绝对是红星公社头一份。”   甜甜说:“是梅县头一份。”   “别……脸会疼的。”小白果觉得夸张了,又说:“咱们当红星公社第一名就好了,长进爷爷在别的大队长面前也倍有面子。”   红星公社下面的各个大队长经常攀比,以前林永成得了两次表彰,另几个大队长都酸气冲天,等他们把画和相片带回去,林长进又能去别的大队长面前显摆了,让他们羡慕嫉妒去吧。   天黑前,小白果收摊离开。   一天下来,她的脸都被晒红了,甜甜和齐阳也陪着她晒了一天。   但他们觉得值,都很开心。   ……   第二天,不能单独行动了,一大早刘教练就过来敲门,喊白果跟他们一起去吃早饭。   刚下楼,就见于教练拿着几份报纸,激动地走向小白果。   “白果,我给你买了几份报纸,你带回家给村里人看看,再好好珍藏。”   “什么报纸?”小白果接过报纸打开一看。   报纸上印着她坐在广场上画画的相片,原本给她相片的阿姨是报社的人,难怪她公文包里会带着相片,还能随意送人。   但上面的标题和小文章让她有点脸红。   别夸,她是条经不起夸奖的鱼。 第176章   小白果瞄了两眼,就把报纸卷起来了,于教练给了她好几份报纸,除了自家收藏两份,还可以送一份给大队部收藏。   虽然上面没有上林大队的名字,可她是上林大队的人,报纸上写的老人就是他们村的老人。   “我把报纸放回房间里再下来。”   她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刘教练与省队的几个运动员赶紧凑到手教练身边,于教练给了小白果几份报纸,他自己手上还有一份。   “白果上报纸了,也给我们看看。”   “这可是京城的报纸啊,想上京城的报纸不容易吧?”   “我也想上京城的报纸……”   几颗脑袋凑到于教练身边,他直接摊开报纸给他们看,并把标题读了出来:“你们看我指的地方‘为圆山村老人梦,橙省姑娘带着画具奔赴京城’,这稿子还是主编写的。我都不知道白果会画画。”   稿子上写着报社的主编偶遇了正在画画的姑娘白果,得知她来自橙省一个小山村,为了给村里的老人圆梦,她带着沉重的画画工具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感动了主编与同行的人,之后又夸小白果的画功不错。   再延伸出新话题山村老人的梦想。   房间里的甜甜也起来了,今天小白果要跟两个教练一起行动,甜甜跟齐阳只能单独行动,他们也想去看小白果比赛,她正准备出门去隔壁找哥哥,却见小白果又回来了,“乖宝妹妹,你落下东西了吗?”   小白果摇头,“没有,我带回点东西,咱们一起走吧。”   隔壁的齐阳也起来了,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夜里都睡得很早,早上自然也醒得早,现在才七点钟。   三个人结伴一起下楼。   楼下的几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小白果。   小白果不是省队的人,但她三次省赛都拿了冠军,在省队也是个名人,只是大家不熟。   这会儿,只觉得双方之间距离更远了,他们是搞体育的,小白果是个画画的,画功还得了报社主编的认可。   感觉就像一方学文,一方学武,有个学文的混进了学武的队伍里,就不是一路人。   刘教练脸上笑意不减,“白果,今天要好好游,争取以运动员的身份再上一次报纸。”   小白果“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齐阳与甜甜面面相觑,“再”?白果上过报纸了吗?   直到吃完早饭,一直坐公交车出发,齐阳和甜甜也没有找到单独和小白果说话的机会,只能将疑问藏在了心间。   这次比赛,除了游泳队,还有隔壁的跳水队。   小白果只是个编外人员,这些运动员她一个都不认识,估计以后也没有见面机会了,小白果也没有去认识他们的想法,只是打开车窗透气,路程短又有新鲜空气灌进来,坐公车也没有晕车的反应。   下车后,于教练跟别的运动员讲话,刘教练单独把小白果拉到一边。   双方了解不够,小白果又不是个听话的,前两天跟齐阳和甜甜跑出去玩,也不配合队里的活动,直白地表明了自己不想走这条路。   这是刘教练第三次单独找她谈话,前两次说了跟白说一样,才有了今天的第三次。   “白果,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想不想走运动员这条路,但今天我们希望你能拿出真正的实力。”   “我知道了。”   她答应得太快,反而让人不放心,有敷衍的嫌疑。   刘教练又说:“你的情况,叶教练跟我们谈过,她和江教练都说你是全能型选手,天生就是当运动员的料子。但你的实力,他们说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说你从来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跟人比过。那是以前,你没有遇到过真正顶尖的选手,今天不一样,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实力选手,你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努力应战。”   她跟小白果说那么多,主要是想看看她的真实实力,然后再做评估。   他们急着出成绩,小白果又是个不配合的,如果她今天进不了前三,省队就会放弃她。   成绩好就另说了。   省队等着看小白果的成绩,她本人听听也就算了,什么叫最好的状态?只要在水里她就是最好的状态。   落在刘教练眼里,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态度太散漫了,看看队里其他人既紧张又期待,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小白果,要不是看在她天赋过人的份上,刘教练现在就想送她回去,跟她说了那么多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第三次谈话又白谈了。   气跑了刘教练,齐阳和甜甜这才上前。   俩人瞄了眼刘教练的背影,担心地问:“乖宝,刘教练怎么生气了?”   小白果两手一摊:“他们看我不对劲,觉得我不够努力也不够重视这次比赛,我还看他们不对劲呢。”   甜甜抱住她,跟她脸贴脸,“我和二哥相信你,你很厉害的,你随便游就很厉害了。”   齐阳跟着点头,“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两个教练。我刚在于教练那边路过,听到他让别的队员别紧张。”   真是奇奇怪怪的,紧张的人他们劝人家别紧张,不紧张的人又觉得人家不上心。   小白果暗道了句有毛病,就抛到脑后去了。   甜甜又问:“对了,他们说的报纸是怎么回事?”   小白果说:“昨天给我相片的阿姨是报社主编,昨天画画的事上报纸了。”   甜甜惊喜地捂着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我们多买几份报纸带回家,也给紫苏她们一人一份。”   “不用买了,于教练给了我几份。”   “不,要买。我们要人手一份,我还要拿出去显摆。”   她们认识五年了,小白果也是她妹妹,妹妹上了京城的报纸难道不值得炫耀吗?   她要多买分份,分给别的小伙伴,以后大家一起出去炫耀。   ……   这次比赛汇聚了各省的游泳运动员,省队的两个教练与小白果不熟,沟通过几次都不顺利,问她要报什么项目,小白果又报了她在省赛的三个项目,今天她只有女子200米自由泳这一个项目。   刘教练时不时瞄她一眼,真是越看越生气。   时间越来越紧,她还老神在在地坐着,也不起来活动一下。   直到最后十分钟,小白果喝了口水,才起来热了个身,淡定得仿佛不是参赛运动员,士气上就已经输了。   下水后的小白果和在岸上判若两人,在岸上懒得动,在水里灵活得像一条真正的鱼,她比别人矮一截,本来就不占优势,刚下水她落后是必然的,但两秒后她就追了上去,跟最前面的人齐平。   很快就超过了对方,就一直保持领先的优势,以预赛第一的好成绩结束了今天的比赛。   坐在刘教练旁边的教练是隔壁湘省的,去年来京城俩人就认识了。   这会儿,湘省的教练眼睛就亮起来了,“你们队这小孩年纪那么小,心态还很稳。”   刘教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你们队的运动员拿了第一,你也不笑笑?”   “我在笑。”   只是笑得并不好看,别人以为小白果是心态稳,刘教练能不懂?她就是没当回事。   刘教练给小白果和另一个队员递上毛巾,先拍拍另一个运动员的肩膀,“第十,比去年的成绩好。”   之后才看向小白果,“白果,要继续努力。”   如她所想,小白果又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好似预赛第一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这只是第一天,后面还有几天,小白果报名的项目从预赛到半决赛,再到总决赛,她包揽了所有第一,完全地展露了她过人的天赋,各省的教练都快羡慕哭了,刘教练走了什么大运才能发掘到这样一棵好苗子,不但状态稳定,心态也很稳,连拿三个冠军也不见她飘。   被众人羡慕的刘教练也快哭了。   这棵好苗子她一点都不听话,还一点都不配合。   小白果的三个项目比完了,但别的运动员还没比完,她又可以单独行动了。   这几天她的比赛项目都在上午,下午也是跟着齐阳和甜甜一起出去画画,现在她比完了,又是放飞的时候。   玩了一天回来,天色已经暗了。   回到招待所,刘教练在一楼登记处等他们。   “回来了?”   “刘教练有什么事?”   “我有事找你谈谈。另外,明天会有人来采访你,你的回答一定要热情积极,要正面向上。”   齐阳和甜甜对视一眼,还特地交代她要积极向上,可问题是她以前也不颓废啊!   小白果就问:“想当运动员才算积极向上?”   刘教练说:“你现在是泳坛冉冉升起的新星,你必须把你热爱泳坛的一面表现出来。”   小白果第一时间拒绝,“我不想当运动员,我也不想骗人。”   “不可以。不能让人知道你不想当运动员。你不想当运动员,但你拿了三个冠军,如果传出去把别的运动员置于何地?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拼死拼活还不如别人随便玩玩,那是否定他们的努力。”   “所以别来采访我,让他们采访别人吧。我游泳是爱好,无关体育精神,你们别光看成绩,如果看成绩我只会是第一。可我身上没有运动员的拼搏精神,也装不出来,就算这次采访蒙混过去了,以后还是会露馅,没必要。”   虽然她是个演技帝,但有的事能演,有的事不能演。   让她假装成一个积极向上,热爱泳坛的游泳运动员,小白果装不出来。   比赛赢过别人,那是她的实力,小白果无愧于心,但假装热爱不行,那是对其他运动员的侮辱。   还是免了吧,她演技帝不想把演技放在这上面。   小白果和甜甜跟齐阳直接上楼了,采访的事谈不拢,之后的谈话就算了吧。   不用想都知道是劝她加入省队,来来回回还是那些说辞,小白果已经不想应付了。   本来就说过这是告别。   回到房间里,齐阳把画架放在地上,又把画具放在桌上。   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齐阳还忍不住去瞄小白果,一直以来,在他心里小白果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儿,可不成熟不代表不清醒,能采访上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她的脑瓜子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想当运动员,如果她听从刘教练的话假装热爱泳坛,那这次采访就是逼她进入泳坛的利器,你自己说过的话,还上了报纸,你敢不认吗?不认就是说谎骗人。   好在小白果没有被三个冠军和登报的荣誉冲昏头脑。   想到自己是以家长的身份站在这里,齐阳鼓励地拍拍她的头,“你是对的,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就要拒绝。今天你若是妥协了一次,今后就会有无数次,你会骑虎难下,被迫走上一条不是自己想走的路。以后都不会快乐了。”   小白果用力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懂。”   甜甜一把抱住她,“还好乖宝妹妹没答应。”   齐阳说:“这教练太不厚道了。”   小白果:“我还是喜欢在河里游泳,我不喜欢游泳池。不跟他们玩了。”   有了今天的事,为免下次被坑,三个人都万分警惕,一定要和两个教练保持距离。   齐阳和甜甜更像防贼一样,防着两个教练靠近小白果,唯恐她被忽悠了。   两个教练也发现自己被防备了,直到这次比赛结束,橙省游泳队也只有小白果拿下三个冠军,另有个队员拿了两个第三。   这次比赛本就是为了明年出征国际游泳比赛选拔人才,小白果连拿三个冠军的成绩太过亮眼,自然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同样也成了省队要重点培养的运动员,可她和两个教练屡次谈话都谈崩,两个教练也很头大。   ……   等到返程那天,小白果和两个同伴只想跑路,两个教练又来找她谈话,他们的来意大家都明白,无非是想让她留在省城。   两个同伴一直守在她身边,别想把他们支开。   齐阳和甜甜不走,两个教练只能当面谈了。   小白果还是不配合,态度一如既往地坚定,“之前说好的,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们早跟我说,我拿冠军你们会纠缠不清,我就不会拿这三个冠军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要说话算数,当个信守承诺的人。”   又一次谈崩了。   上了火车,教练带着别的队员在省城下火车,小白果他们坐火车到梅县才下车。   出发前发过电报,林永成夫妻俩和齐文致两口子都来火车站接人,四人都很紧张。   齐阳第一次出远门,还带着两个妹妹,要不是时间太长请不到假,谁也不放心让齐阳扛事。   直到三个孩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终于安心了。   小白果他们三在京城呆了好多天,不光是玩和画画,也带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家里给他们的钱和票基本上花完了。   齐阳也舍不得让两个小姑娘扛东西,她们一个背着行李,另一个带着画具,其他的重物都是齐阳一个人背。   然后,扎心的画面就来了。   齐阳都快累成狗了。   而他爸妈眼里只有甜甜,两口子抱着宝贝女儿亲了又亲,抱了又抱,他被忽略了个彻底。   另一边的林永成和白芨也哄了一顿自家小闺女,这才良心发现帮齐阳扛包裹。   齐阳看向自家爸妈眼里满是幽怨之色,女儿是亲生的,他是捡来的吗?   出了火车站,双方再把包裹分了分,就各回各家了。   回到自家的院子里,小白果先灌了一肚子水,就坐在院子里直喘气,“今天中午多给我搞点好吃的,我最近都吃不饱。”   林永成正收拾东西,抬头看了过来,“怎么会吃不饱?”   小白果说:“我吃不惯。”   林永成:“……”   他忘记了,自家这个从小就挑食。   吃不惯也是很正常的事。   白芨说:“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把这几天欠下的全部吃回来。明天再回村里。”   小白果直挥手:“算了。我不想动了。坐火车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随便搞点吃的就行了。”   林永成收拾他们买来的东西,白芨收拾小白果的行李。   很快就发现了惊喜,她在装衣服的包里摸到一卷纸,隔着衣服都知道那不是手纸。   取出一看,就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   她家小闺女上报纸了,这不是小白果第一次上报纸,五岁那年就上过市里的报纸,八岁在省城比赛又上过两次市里的报纸。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京城的主流报纸,岂是地方报纸能比的?   而且不是游泳比赛上的报纸。   白芨赶紧呼喊:“永成,快来看看,乖宝上报纸了。”   林永成就淡定多了,“你那么激动干嘛?乖宝又不是第一次上报纸了。”   白芨说:“你看一眼再说。”   等报纸落到林永成手里,看到报纸上的内容,林永成也不淡定了。   这次不是上报纸不是因为游泳,而是画画,内容也很正面,还特别有意义。   倒不是说游泳上报纸不好,而是小白果不想当运动员,所以家长们的兴致也不高,能上报纸不会太激动,不能上报纸也不会失落。   夫妻二人激动了一阵,终于想起问问小白果的比赛成绩了。   从他们在火车站接人,小白果和齐阳他们都没提过游泳比赛的事,按理说如果成绩好,总该报个喜吧?   不提现在,在电报里也从不提成绩。   家长们都以为她比赛失利了。   林永成小心翼翼地问:“乖宝,这次游泳比赛怎么样?”   小白果说:“还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   “报了三个项目,拿了三个冠军。”   “拿了三个冠军,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那两个教练太烦了。他们还给我设陷阱,想方设法要让我当运动员,我说过好多次自己不想走这条路,他们还缠着不放。”   小白果就把这阵子在京城发生的事说给爸妈听。   林永成和白芨听后也紧蹙着眉头。   如果他们不是家长,那他们能理解两个教练,遇到一颗好苗子岂能轻易放弃?肯定要想尽办法说服她。   可作为家长,听到采访坑人那段他们就想骂人了,小白果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孩,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采访前教练还专程跟她说过要拿出积极热情的一面,如果她当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早就掉进坑里了。   这是什么狗教练?   孩子年纪小,如果难以沟通,他们可以找家长谈话。   坑孩子就是不对。   白芨心疼地亲亲小白果,“还好乖宝脑子够清醒。”   小白果说:“那当然。我一直是条冷漠又清醒的鱼。”   上过的报纸多了,不差那一次,游泳拿冠军又太容易了,根本没当回事。   她连拿三个冠军都淡定的一批,一个采访就能打动她?   不可能的,也太小看她了。   从这一刻起,省游泳队的于教练和刘教练都被林永成和白芨列为黑名单,时间是永久。   ……   在县城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要回上林大队了。   甜甜要留在县城,齐阳跟他们一起回去,一大早趁着太阳还没升起他们就出发了。   回上林大队的路上,齐阳说:“乖宝在京城拿了三个冠军的事,要保密吗?”   小白果说:“别对外说,太麻烦了。”   齐阳应道:“行吧。”   小白果上次被围观了好久,不过这次不用怕,这次她肯定不会被围观,她是有秘密武器的人。   只要她把相片和画拿出来,村民们的注意力就会落到相片和画上面。   回到上林大队,刚进村口,他们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小白果也是有问必答。   “白果回来了。”   “回来了。”   “这次比赛怎么样了?京城好不好看?”   “比赛还行吧。京城好看。”   “京城是什么样的?长城又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一出,问的一人就多了,都在问京城各个知名景点。   “我也说不清。”小白果被人围住了,但村民们没有恶意,林永成和他们几个大人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小白果举手投降,“我带了相片回来,还画了几幅画,你们先让我回家把东西整理一下,等会我把东西交到大队部,你们去大队部就能看到了。”   “有相片和画?是哪个地方的相片和画呀?”   “你们想看的都有。你们去大队部等着吧,等会我就送过去。”   大榕树下的村民们等不及了,村里有那么多人,他们消息灵通肯定要抢先到大队部,去晚了怕轮不到自己。   人群一下就散了。 第177章   还没到家,紫苏和柳叶还有杜晴晴就飞奔而来。   “哇!妹妹回来了!”   “乖宝妹妹从京城回来了!”   三个小姑娘扑向小白果,将她抱了个满怀,林永成在后面催促,“先回家整理东西吧,别堵在路上。”   有几个大人扛东西,小白果两手空空,跟着姐姐走在前面。   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等他们到家,小桃子也是万分欣喜,绕着小白果蹦啊蹦。   小白果先从包里把东西掏出来,几幅画和三张相片,“这是给村里的。”   最后又掏出一份报纸,三个姐姐陪着她一起去大队部,大队部外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来了来了,马上就能看到了。”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到老了还能看到京城是什么样的。”   “咱们来得早,来晚了可能要轮到明天。”   “又有人来了,咱们赶紧排好,别让人插队。”   “……”   大队部的村干部早就从村民们口中得知小白果要来送相片和画,也跟着激动了一把,正等着小白果的到来。   听到外面的村民说小白果来了,几个村干部都按捺不住了。   几人赶紧出去,又挤过人群来到小白果身边,不用她自己去挤了。   “白果,从京城回来了?在京城比赛顺利吗?”   “挺顺利的,见到很多厉害的游泳运动员。”   小白果把东西交到林世元手里,挥挥手就走了,如果没有这份报纸,她可能愿意多留一会儿。   可报纸上把她夸得太厉害了,她留在大队部肯定会被一夸再夸,莫名地有种羞耻。   挨夸的事应该换成她的塑料小姐妹林宝珠过来,林宝珠喜欢被夸,还喜欢被人羡慕,她本人还相当受用。   小白果拉着三个姐姐逃似的离开。   临走前留下一句:“等开学就放到学校里吧,让村里的小孩们看看,以后好好读书,有机会也去京城看看。”   林世元先看相片,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张相片上就挪不开了,一双老眼立刻被泪水模糊了。   “我知道这是哪里……这相片拍得好。”   “怎么还有份报纸?”林大壮凑过来,伸手想拿过去看看,“给我看看是不是白果在京城拿奖了,如果是,那就太长脸了。”   在省城拿奖已经很长脸了,能在京城拿奖,那就更厉害了。   想来小白果也不会给他们一份无关的报纸,这报纸上一定有点东西。   林世元的注意力全在相片上,他把报纸抽了过来,一双眼睛就亮了,“哇,这可是华国日报,可了不得了,比咱们橙省日报更厉害。”   展开报纸,目光巡视一圈,立刻找到自己想找的内容了。   只是看到那道标题,林大壮就激动得直拍旁边林狗蛋的胳膊。   “狗蛋,快看,白果带着咱们村上报纸了。”   “我看看。”   “这是华国日报。”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林长进一来就听到这句华国日报,“你们在看什么?也给我看看。”   又多了一颗脑袋,都激动得不行,他们村的姑娘带着他们村上报纸了,虽然没有写明上林大队,但说的是为村里的老人圆梦,他们都比小白果年纪大,四舍五入一下,他们也可以自称老人,也算他们上过一回报纸了。   林长进说:“大壮,咱们上报纸了。”   林大壮用力地点点头,从今天起,他就是老人了。   林狗蛋说:“我大白果十七八岁,我也算个老人了。”   话音未落,就接收到两道鄙视的目光。   “去去去,你个年轻人凑什么热闹?一边去。”林世元一手扒开他,又把相片和画递给林狗蛋,“你去组织一下村民们看相片和画,要嘱咐他们小心一点,这些东西要留给学校让村里的孩子看。”   林狗蛋被排除在外了,谁让他年轻没有发言权呢?   他苦哈哈地去干活,林世元和林长进还有林大壮都自认为自己是老人,自己上过报纸了,都激动得不行。   还商量着要去公社显摆。   这么长脸的事,不能默默无闻,这可是京城的主流报纸,没准大领导都过,再次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大领导看过自己,认识自己了,县里的领导也没这个殊荣,不显摆对不起自己,他们明天就要带着报纸去公社。   三个人凑到一起嘀咕了一阵。   林世元说:“不行,还要让村里人知道,他们也上了报纸,得让他们知道自己长脸长到京城去了,比县里的领导还有面子。”   林大壮说:“这张报纸是要珍藏的,不能每个人都过一道手。村里还有很多人不识字,皱了破了怎么办?”   “不用每个人过一道手,这张报纸肯定要保存好。”林长进的脑瓜子转得快,“村里的大喇叭是用来干嘛的?让大壮用大喇叭读一遍报纸,告诉村里人他们都上报纸了,以后走亲戚也可以显摆一下。”   另二人赞同地点点头,对哦,可以用村里的大喇叭。   这一天里,上林大队都处于一种沸腾状态,村里的老人看过画和相片,年轻人在地里也按捺不住了,在这种大好日子,村里的计分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让他们放松一下,也开心一下。   知青们也想去凑热闹。   等他们听到大喇叭读了三遍报纸,他们终于放下农具前往大队部了。   两个和齐阳同一批的知青都快酸死了。   “齐阳跟白果一起去了京城,他这运气也太好了。”   “咱们现在去白家搞好关系还来得及吗?”   “我看来不及了。王新民他们努力了几年也没用。”   “唉……我也想去京城。”   “……”   知青们酸,林大河也酸,怪自己当时不在白家,大好的机会便宜了齐阳,不然去京城长脸的人就是自己了。   老林家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默,林老太也去大队部凑了个热闹,对上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心里难受极了,回家后她在屋里躺了半下午,又爬起来去了林老头坟前,一边垂泪一边数落林老头。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死得早,不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村里人都在笑话咱们家,都在笑话我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果当年让大洋老实一点,现在长脸的就是咱们家了。我悔啊,悔得心肝疼……大海和大洋什么时候也能给咱们争个脸。”   林老太在林老头坟前絮叨了半天,这阵子都不想出门了,她不想听人夸小白果,那些声音在她听来太过刺耳,是讽刺她有眼无珠,被她和老头子嫌弃的都出息了,他们当成宝的都是砸在手里的废物。   ……   小白果给自家也留了三幅画,她还给甜甜和齐阳各画了一幅,留给自家的三幅画获得一致好评,三个姐姐对她夸了又夸。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小白果也跟她们说起在京城看过的风景。   紫苏托着脸,眼里满是羡慕,“我也想去京城看看。”   谁不想呢?杜晴晴和柳叶也想去。   只怪自己年纪太小,家长也不放心让她们跟着去,怕齐阳照顾不了太多人。   白芨过来挨个摸摸她们的头,“你们好好读书,以后会有机会的。”   几个小姑娘齐齐点头。   过了一会儿,林紫珠也来了,她兴奋得整张脸都红了。   “我听了三遍广播,乖宝妹妹太厉害了。”   “嗐……别夸了,再夸我就飘了。”小白果直摆手,顿了下,又问起林紫珠,“你高中毕业了,有什么计划吗?”   “我还没想好,我哥想去县城给我买个工作,但我觉得太打眼了。”林紫珠把小桃子拉到身边一顿揉,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   哥哥这些年供她上学,还攒了些钱,买工作要四五百块钱还要有门路,钱他们掏得起,却会掏空他们家的家底,也会引起别人的眼红,毕竟这些年他们兄妹两个一直很低调,在村民们眼里他们是穷光蛋、是小可怜。   两个村里垫底的小可怜突然过得比自己好,别人岂能不嫉妒眼红?   她倒是没有隐瞒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玩了那么多年,谁还能不知道谁家的情况?   她和她哥其实没那么穷,只是为了装穷穿得很破。   林紫珠用一种极为无奈的语气说:“以前我要上学,在村里人眼里我是我哥的负担,都以为我哥供我读书已经掏空了家底,所以没有人给我哥介绍媳妇。现在我高中毕业了,我哥哥没有负担了,有两个婶子说要给我哥相看。”   小白果和另几个姐姐面面相觑。   算算年纪,林玉竹已经十九岁,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小白果好奇地问:“你哥哥答应了吗?”   “没有。”林紫珠摇头,“他好像心里有人了。”   杜晴晴问:“那你呢?”   林紫珠小声说:“有个婶子说要介绍她娘家的侄子,我拒绝了。”   高中毕业生还是很吃香的,娶个有文化的媳妇,可以教育自家孩子,也是件很省成本的事。   说出去也有面子。   但林紫珠不想结婚,她见过她爸那种只会打老婆孩子的窝囊废,也见过白术这种会做饭还会带孩子的例外,她不想拿自己的未来去赌,内心却又充满迷茫,她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一两年不结婚可能会招人笑话。   可若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就找个人嫁了,未必太对不起自己了,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紫珠,千万别!”杜晴晴立刻紧张起来了。   几个小伙伴都盯着她,静待下文。   杜晴晴压低了声音说:“乖宝妹妹这次去京城比赛,为的是明年的国际赛,这是个好的信号。咱们国家封闭了那么多年,现在要走出国门,要跟国际上打交道肯定不光是体育,那就需要别的人才了。”   那么问题来了,人才又从哪里来?   肯定要层层筛选,再挑出合适的人选进行培养,那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林紫珠眸光一动,激动地问:“你的意思是,高考还会开放?”   如果以后会开放高考,让人笑话就笑话吧,看他们能笑多久。   杜晴晴语气坚定地说:“肯定会。上一代人很快就老了,再不开放就青黄不接了。你千万不要太早结婚,不然会有太多牵绊,我怕你将来后悔一生。我们读那么多书不是为了结婚生子,也不是为了替谁家教育孩子,是为了我们自己。有机会提升自己,绝不能错过。”   林紫珠陷入了沉默中。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杜晴晴家在县城,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生长环境都跟自己不同,对某些方面的嗅觉远比自己敏锐。   紫苏和柳叶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柳叶提议道:“要不,问问三叔和三婶?”   杜晴晴将目光投入紫苏,“紫苏,你去问问好不好?”   小白果年纪太小,搂着小桃子在旁边装乖。   紫苏没有去问,而是直接将林永成和白芨喊了过来。   他们一过来,杜晴晴又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二人听,听得林永成和白芨直点头。   “晴晴说得有道理,我们也相信这一天会来。”林永成语气一顿,又将目光投向林紫珠,现在是七二年,高考是五年后的事,今年的林紫珠十七岁,五年后就二十二岁了,就看她撑不撑得住了,“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你们顶不顶得住流言蜚语。”   “不管怎样,你们学过的知识不能丢了。”白芨提醒了一句。   得了两个大人的肯定,几个小姑娘都将目光投向林紫珠。   “我能等。”林紫珠咬了咬唇,“我今天就找我哥商量一下,谁再说给我介绍对象,就让他对外说招赘。”   还要把要求提高一点,她是高中学历,长相也不差,对外就说要招个学历能匹配得上的。   那么问题来了,哪有高中生愿意当上门女婿?   只要她的要求高了,直接就能堵死这条路,别人最多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   可那又怎样呢?能达成目的就好。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凭什么给人家当上门媳妇?更可怕的是结婚以后再开放高考,夫家和孩子都是她考大学的拦路虎。   见她下定了决心,白芨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如果遇到真心喜欢你,又懂你,还尊重你的人,也可以考虑一下。”   林紫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们村子太偏,跟外面的人来往不方便,接触最多的人除了同村的,就是她的同学了。   也可能是接触的人太少了,林紫珠没有遇到过白芨说的人。   “三婶,你和三叔走到一起,也是这些原因吗?”柳叶好奇地问。   “对呀。”白芨大方地承认了,又提醒她们,“你们以后找对象都要擦亮眼睛,别被甜言蜜语给迷惑了。口头上的承诺谁都会说,但说和做到是两码事。尊重和懂你们才是最可贵的,若是没有尊重,哪怕对方再优秀也不能碰。”   除了小白果,另几个小姑娘都在点头。   她们记住了,以后会擦亮眼睛,不会轻易上当的。   ……   甜甜得知小白果上报纸当天就说要出去显摆,林长进他们几个村干部也想去公社显摆,林永成这个亲爸能按捺得住?   白家和许曜明经常互寄东西,这次再寄干鱼干笋,许耀明就被炫了一脸。   除了寄过去的干货,林永成还给他寄了一份报纸,另外附上一张小白果的画,还写了一封三千字的信。   他在信里来来回回都在炫耀自家两个孩子,紫苏成绩稳定,又是从小乖到大,还在跟外公学医。小白果身上能炫耀的点更多,报纸只是其一,还有她小升初考试,游泳比赛,跟林大洋打架,包括她去过京城的事。   父辈还没去过京城,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去过了,难道不值得炫耀吗?   许耀明看完那封信,就陷入了每久的沉默中。   林永成这炫娃的坏毛病是在哪里沾染的?   以前为何没发现他那么讨厌呢?   又看起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小白果那幅画也看了多次。   画上是一群小姑娘在玩跳房子的游戏,每一个小姑娘都活灵活现还笑容灿烂,画得很生动,感染力也很强。   许耀明这个不懂画的人看了也心生欢喜,他是真的酸了。   回家后,许耀明就在跟他媳妇诉苦,这林永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有他这么炫娃的吗?   等自家孩子归家,许耀明看他们越来越不顺眼了,“瞅瞅你们,再瞅瞅人家,人家白果十一岁就在京城拿了三个冠军,你们就不能给我争点脸吗?别人家的爹隔段时间来炫耀自家孩子,你们也争点气,让我出去炫耀一下啊!”   其实他家孩子这几年懂事了很多,以前兄弟姐妹间不和睦,自从他死里逃生回来后跟他们沟通了一下,几个孩子像在一夜间长大了。   他还欣慰了好久,自家孩子终于关系和睦了。   可林永成不做人了,总是在跟他炫娃,他好酸。   许家的几个孩子很淡定,每次林永成来信,他们家就会上演这么一出。   看到那份报纸,他们几个还是惊了一下,三年前林永成也给许耀明寄过一次报纸,八岁的小白果一脸稚气地捧着奖状,这次的报纸上的相片拍得特别好,小白果坐在广场上画画,她神情专注,五官生得精致漂亮,特别地吸引目光。   再看上面的内容,突然能理解自家爸爸为何会酸了。   许家大儿子率先开口:“爸,林叔叔跟你炫娃,你可以跟他炫孙,你当爷爷了。”   另几个孩子表示赞同。   “林叔叔家两个孩子还在读书,想抱孙辈还有得等。”   “爸,在当爷爷这回事上,你领先林叔叔几年。等以后他抱上了孙辈,咱们家的第三代早就上小学了。”   “咱们家的第三代会一直领先林叔叔家的。等他家的上小学,你家的早就上初中了。等他家的上初中,你家的都结婚生子了。”   “以后再炫耀第四代,他只有羡慕你的份。”   许耀明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的,他怎么没想到炫孙呢?   不行,他等不及了。   放下饭碗就去写信了,写完还让大儿子挑了张好看的相片给他。   林永成寄了报纸来,他不得寄张相片回敬一下?   可惜事与愿违。   许耀明以为林永成收到信会酸,结果呢?   林永成一点都不酸,还写了信来哈他。   他回了一串哈哈哈,再笑话许耀明年纪大了,已经是爷爷辈了,而他自己还很年轻。   气得许耀明晚饭都吃不下。   又把大儿子骂了一顿,出的什么馊主意?   大儿子无奈摊手:“……”   林叔叔战斗力太强,搞不过。   ……   小白果从京城回来就低调了,直到开学,她跟着爸爸妈妈和姐姐去了县城。   去学校报名当天,就接收到很多奇奇怪怪又充满怨念的目光。   林永成和白芨还好奇了一下,交完学费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路上还在问她们。   “那些小同学认识乖宝?”   “我不认识他们呀。”   “怎么那么多人看你?”   “我入学考了第一,他们看我不是很正常吗?”   “……”   老父亲和老母亲沉默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年级第一不该是怨念的眼神。   “妹妹真的不认识他们,也没有欺负过他们。”紫苏站出来给妹妹作证,“那天来考试你们不是来了吗?我们早早地走了,没有跟别的同学接触过。后来看成绩,现场很多人,妹妹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不认识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开学第一天搞大扫除,班主任在讲台上介绍了一下自己,又选了班干部,就让同学们回家了。   第二天,小白果的初中生活正式开始。   紫苏和柳叶还有甜甜都在一中读书,三个姐姐念初三,小白果念初一。   念小学时小白果有个塑料姐妹林宝珠,上初中后她又变成了独行侠,班上有一部分同学怨气满满,另外一部分同学还在观望,除了同桌,她跟其他同学并不熟,平时也不说话,那些观望的同学很快就打消了跟她做朋友的想法。   ——他们觉得她很恐怖。   她自己入学考第一,她三个姐姐成绩也超好的,直接吓退了一批同学。   学霸的世界他们无法融入,就这样吧!   开学半个月后,新政策出来了,从明年起初中和高中由三年制改为二年制。   同学们听了很开心,小白果却在摇头叹息,对那些家庭负担重的孩子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在小白果看来不算好事。   缩短学制,就意味着她十五岁就高中毕业了,爸爸妈妈也不希望她太早毕业。   放学后,紫苏牵着妹妹回家,还遗憾地说:“高中只有两年,以后妹妹上高中我们就毕业了。”   柳叶说:“要不我们留级?”   “不要。”甜甜摇头,“留级太没面子了。”   说得也是,只有成绩跟不上的学生才会留级。   小白果叹了口气,“姐姐早一年工作,早一年赚钱养家,也很辛苦的。”   紫苏摸摸她的头,她要赚钱养妹妹,早一年也好。   ……   这边的小姐妹几个在为提前一年的事发愁,另一边省游泳队的两个教练头都大了。   小白果在京城拿了三个冠军,已经上了重点培养的名单,京城那边也会关心她的训练成果,这让两个教练怎么回答?   一次两次还能搪塞过去,次数多了,那边也发现了异常了。   明年要出征国际赛,是给国家争脸的大事件,岂容得了他们糊弄?   虽然出国名单还没有真正地定下来,但小白果这个潜力选手绝不能荒废了。   于是,京城派了人来省城。   这一看,好家伙,他们看好的潜力选手、游泳天才居然没进省队,省队的两个教练还捂着?   两个教练都挨了处分,他们也忍不住为自己叫屈。   “那孩子不想当运动员,她家人也是油盐不进,怎么劝都劝不动。”   “这次去京城也是我们劝了很久才劝动的。”   俩人又说起小白果的家人有多难搞,早在三年前小白果第一次参加省赛,他们就找过她的家长,结果被拒绝了,还联系过她爸妈的单位,那两个也是不听劝的,这一家子都固执得很,他们也没办法啊。   听了很久,京城的胡教练抓住了重点,“你们的意思是这孩子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   “没错,是这样的。”于教练又说:“她进入市队的条件就是不参与训练,只有赛前才会突击训练几天。她家里特别溺爱她,都说她吃不了当运动员的苦,她自己也不愿意,她家里人就由着她。”   胡教练啧声道:“这世上还真的有天才?”   她年纪小,人矮,她的劣势太明显了,就这条件还能游出好成绩,更关键的她是自由发展。   胡教练说:“把她家的地址给我,我去跟她的家长谈谈。”   明年夏天要出征国外,京城还会有一场选拔赛,今年的前十五就是选拔赛的门票,小白果拿了三个冠军,三个前十五名都抵不过她一个人的分量,这样的潜力选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是先去趟她家里,了解一下她平时的训练情况。   省队的教练跟小白果接触不多,根本就不了解她,也不清楚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目前只知道她从来没输过,详细情绪还要找市游泳队的江教练与叶教练,这两个也有点懵懵哒,只道是小白果比赛一直稳赢不输,还赢得很轻松。   那么问题来了,小白果的真实实力有多强?   市游泳队的两个教练也赶到了梅县,还去火车站接到胡教练一行人。   走在路上,叶教练还在跟胡教练说起小白果的情况,“到了他们家,千万别提把孩子带走。其实,以白果的实力,让她自由发展成绩也很稳定,专业训练在她身上未必适合用。我和江同志劝了好几年都没用,如果你们还劝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同样的话,听多了谁都会暴躁。   小白果年纪小,还会产生逆反心理。   只要能保持成绩,在家自由训练或是去游泳队训练,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教练被拒绝过太多次,已经看开了。   胡教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她只是每年夏天下河游泳,体能训练也不专业,只是自己扎马步练武功?”   叶教练回:“是的,没错。”   胡教练又说:“我了解了,她的训练专业不专业先另说,还要看实际情况。”   一行人直奔医院找白芨,胡教练和白芨聊了很久,白芨就一个意思:小白果无法适应专业训练,她自己会调整。   这么多年来,小白果自由发展也不比专业运动员差,让她接受专业训练未必会比现在好,也许还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损失,会拖后腿。   通过市游泳队和省队几个教练,胡教练早就知道了小白果家里的态度。   要的就是成绩,如果她不训练也能保持成绩,要求放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聊了许久,最后胡教练还是要亲自会会小白果。   白芨提前下班去学校接人,让胡教练等人在附近的小公园里等着。   等小白果走出校门,白芨让紫苏和柳叶先回家,自己带着小白果走向小公园。   路上还在小声说话。   “乖宝,妈妈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你说吧。”   “京城来了个胡教练,如果她答应不用你去训练,明年夏天你愿意出国参加国际赛吗?”   “妈妈希望我去吗?”   她黝黑的双眼盯着白芨。   白芨点点头,“妈妈不想让你去游泳队训练,是怕影响你的健康。但如果不用训练也不影响你的健康,妈妈希望你可以为国争光。”   小白果说:“我不喜欢于教练和胡教练。”   “他们不会插手。”   “那就去吧。”   明年夏天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不用急。   小白果在公园里见到胡教练,胡教练也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嘱咐她不能退步,明年夏天会在京城验收她的努力成果,如果退步了就要去省城训练,小白果点头答应了,胡教练等人又匆匆地离开了。   再见面已是第二年夏天。   还没放暑假,胡教练就打电话来催了,今年又是齐阳带小白果去京城,顺便把杜晴晴也带上了,她高中毕业闲着没事,也让她出去历练一下,可惜紫苏和柳叶还没有考试,不能同去。   三个人坐上火车就出发了。   第二次来京城,小白果再次拿下三个冠军。   胡教练用一种捡到宝的眼神看她,心里有种预感,两个月后的国际赛小白果一定能赢得金牌,能为国争光! 第178章   还没到考试,小白果就请假走了,班主任也是第一次得知小白果是个游泳小天才,毕竟上次上市里的报纸是四年前的事,班主任没发现也很正常,听说她要请假去京城,班主任大手一挥就批了假。   听白芨说她可能下个学期也没那么快赶回来。   在班主任这里,这都不是事。   小白果保持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还有三个成绩超好的姐姐,落下的课程有她几个姐姐帮忙补习,或是回来后找老师补回来也行,只要她能追上来,请多久的假都不是问题。   可班上的同学们不知道,小白果刚请假时,他们以为她家里有什么事,他们好奇了一阵子,但也没有打听,谁家有点事请假不是很正常的吗?没什么好打听的。   可时间一久就不正常了。   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上课了,可她三个姐姐每天都来上学。   如果家里有事,她亲姐姐林紫苏为什么还来上课?   他们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继续等,又是一个礼拜过去,小白果还是没来学校,眼瞅着就要期末考试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她究竟去哪了?这个学期的年级第一她不想要了吗?   就有好奇心重的同学向班主任打听,班主任守口如瓶,让他们别问那么多。   越是不让问,就越是好奇。   小白果没有参加期末考试,领通知书当天也没有出现。   同学们就有了新的猜测,领完通知书后他们聚在一起嘀咕。   “她该不会是转学了吧?”   “我从小学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谁请那么长时候的假。”   “我也没有见过,太奇怪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可能,她姐姐一点都不难过,怎么可能生病?”   ”……“   是的,就很不正常。   妹妹生病了,姐姐不可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那么问题来了,小白果去哪了呢?为什么要请那么久的假?   他们的疑惑持续到开学,报名当天有人见过林永成和白芨来学校替小白果报名,却不见她本人,等到正式上课,她还未出现,但她的座位依然保留着,说明她没有转学,还会来上课。   上个学期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期末考试也不参加,新学期开学了她还不回学校,再加上暑假两个月,小白果消失将近三个月时间,同们学心里的疑问不断增加,一个人消失三个月会是什么事呢?   等到新学期开学有些天了,终于解开了他们疑惑已久的问题。   这天,他们班上的老师来上课都是喜气洋洋的。   早上第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显得特别激动,上课前先说:“同学们,老师要和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咱们班的白果同学跟我们国家游泳队出国参加世界游泳比赛,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女子100米自由泳和女子100米仰泳双项冠军,为我们国家赢得了两枚金牌。虽然她本人不在教室里,我们也要为她鼓掌,为她加油!”   一句话就炸懵了下面的同学们,都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带头鼓掌,他们也傻乎乎地跟着鼓掌。   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小白果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学霸吗?怎么突然成了游泳冠军?   同学们晕乎乎地提出疑问:“老师,白果同学请假是为了游泳比赛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   “老师,白果是世界冠军了?”   “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她会游泳。”   “……”   提问题的同学很多,语文老师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又挑了几个问题回答:“白果同学上个学期末开始请假,就是为了参赛世界游泳比赛,整个暑假都在京城训练。她现在已经是世界冠军了,等游泳比赛结束了,她就回来了。她会游泳的事情,老师也是上个学期才知道,其实她早几年就在省城拿过冠军,还上过报纸,只是白果同学比较低调,从来没有炫耀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同学们惊呆了,班上藏着一个世界冠军,他们今天才知道!   顿了下,老师又说:“咱们高兴归高兴,等白果同学回来,同学们还是要保持平常心,一起好好学习,不要对白果同学造成困扰。你们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都好好努力,以后也要为国争光。”   听了老师的话,同学们慢慢地冷静下来。   好像也不是坏事,小白果这个坏蛋以前总拿成绩欺负他们,现在走出国门去欺负外国人了。   这是好事呀,不只有他们受欺负了。   这一节课同学们都静不下来,在下面说着小话,老师内心也不平静,这节课就随他们去了。   接下来第二节课的老师依然激动,同学们早有心理准备,淡定了很多。   等第三节课和第四节课,他们内心已经很平静了。   下午学校的广播又开始轰炸,外班的同学得到消息,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跟世界冠军一个学校,说出去贼有面子。   还没轮到他们炫耀,小白果的同学先去他们面前炫耀了一波。   “你们只是同校,我们是同学。”   “世界冠军是我们班的,我们班最厉害。”   “别太羡慕了,这是羡慕不来的,还是回去督促你们的同学,让他们努力冲世界冠军吧。”   “……”   同学们别提多骄傲了,看在她给他们长脸的份上,就原谅她欺负他们的事了。   他们从校园里炫耀到校园外,回到家里各种炫耀,还去邻居面前显摆,他们是世界冠军的同学。   经过同学们的一番宣传,很多人都知道新出炉的世界冠军游泳厉害,学习成绩也特别好,入学以来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   时间回到六月,小白果是第二次来京城,这次要留下来训练,杜晴晴和齐阳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几个月。   她跟杜晴晴他们在外面的招待所里住了几天,在他们离开当天,她就搬进了游泳队的宿舍。   和她住一个宿舍的还有另三个姑娘,她们比她大几岁,也是很友好的人。   小白果第一次过起了宿舍生活,跟三个室友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又一起回宿舍,很快就适应下来了。   在京城训练,胡教练偶尔看她几眼,没有强制要求,以免打乱她的节奏,只要她能保持成绩,怎么训练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对小白果而言,在京城训练也只是从河里玩换成了游泳池里,只是地方小了,还没有鱼。   但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隔段时间给家里发电报报平安,其余的就没什么事了。   在京城训练了两个多月,胡教练多少能摸清一点小白果的底细,还跟她沟通过,发现她真的是个全能型选手,唯一的劣势在身高,但她可以通过技术弥补这点劣势,身高不会影响她的成绩。   沟通过后,胡教练又跟她确认了参赛项目。   胡教练的野心有点大,也是对小白果寄予厚望,最后确认了让她参加六项比赛,希望这个全能型小天才能多拿几个世界冠军。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终于登上了出国的飞机,小白果没法淡定了。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这次是天上飞的,她去年将坐飞机列为小目标,今天终于实现了。   实在是机会难得,她可高兴了。   跟她坐在一起的室友乔小纯也很兴奋,俩人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我也是第一次。”   “我希望还有下一次。”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嘿嘿直笑。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小白果都集齐了,就差个水里游的。   水里游的不着急,她自己就会在水里游,齐阳回去前还亲口承诺了,等他回到上林大队就扎个竹筏,让她们几个在河里玩。   小白果告诉她:“等我们回国,我还能凑齐水里游的。”   乔小纯说:“我家在海边,自家有小渔船,我早就凑齐了。”   “你家住海边?太幸福了吧。”小白果是真的羡慕了,“我也想去海边。”   她不光想去海边,还想去海里,海里才是天堂。   下了飞机,小白果跟乔小纯走在一块,她们见到了很多外国人,其实她们在京城也见过外国人,只是京城的外国人很少,在一群国人里出现一个外国人,那种感觉就跟围观猴子差不多,跟现在被外国人包围是两种感觉,就只有他们一行人是黑眼黑发黄皮肤。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特别是那些外国人还会回头看他们,就像他们在国内把外国人当猴看。   小白果说:“如果是在咱们国家比赛就好了,让这些外国人去咱们国家当猴子。”   乔小纯深深地看了她两眼,“看你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外国人说话她们听不懂,她们说话别人也听不懂。   俩人只能盯着翻译小姐姐,又跟紧了教练的脚步,生怕走丢了就回不了家了。   时间很紧,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到了游泳馆。   小白果和乔小纯见到了更多的外国人,有各种各样的发色,也是第一次知道眼睛的颜色有很多种,两个小姑娘大开眼界。   看得多了,她们很快就淡定了。   从这天起,小白果的泳坛统治时代正式开启。   和在国内一样,只要她进入游泳池就能所向披靡,稳拿第一名。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国内,跟她同项目的运动员能争夺的只有银牌,挑衅她的外国运动员越来越多,可惜语言不通,双方无法交流,别人的挑衅小白果听不懂,他们做挑衅的手势,小白果也无动于衷。   她成绩稳定,心态也稳,区区挑衅还想搞心态?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   游泳队还在国外比赛,国内得了喜讯,随着一张张报纸印了出去,收音机里也在循环播报好消息。   几乎在一天里,游泳队在国外拿了金牌,白果这个名字都传遍了全国。   橙省的各大报社都往梅县涌去,也在同一天起,白术和李秋容去了县城,上林大队的卫生所暂时关门,学校里李秋容找了林紫珠帮忙代课,白芨和林永成也在一夕间成了名人,在各自的单位更加的炙手可热了。   各大报社在县城采访了白芨和林永成,又去上林大队采访同村村民们。   上林大队再次上报纸了,大队干部们去公社开会被表扬了一次又一次,这次不光是上林大队成名了,梅县和红星公社也跟着一起成名,公社领导也多次被县里表扬,进入了一种大家都光荣的状态。   林长进和林世元捧着公社发的奖状,俩人兴奋得红光满面。   另几个大队的村干部心里直冒酸水。   好气哦,世界冠军为什么是生在上林大队?太给上林大队长脸了,让林长进和林世元这两个老东西得意了好久。   公社领导再一次明示,今年的先进大队又被上林大队预定了,其他大队就别想了,明年再努力吧。   去年上林大队也被评为先进大队,原因就是小白果从京城带回来的报纸。   等走出公社会议室,林长进就被人包围了。   “老林啊,你这是走了什么运气?这娃娃给你们争了几回脸了。”   “你在这乱讲,什么运气?我们凭的是实力。”   “我们村也有实力啊,怎么出不了头?不是运气是什么?”   “那是你们村风气不好。我们村里风气好,村里的孩子更好。你们有时间在这里眼红我,不如抓一抓村里的风气,女娃们好好培养也有大作为,重男轻女的风气一定要打压下去,不管男娃女娃都是村里的娃娃,能培养出人才最重要,还分什么男女?”   一群村干部们若有所思。   论风气,另几个大队确实比不过上林大队。   不光是重男轻女的问题,上林大队连个二流子都没有,别的大队谁村里没几颗老鼠屎?   重男轻女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小白果能一次次为上林大队争脸,她家不重男轻女是首要原因。   那些重男轻女的人家女孩不受重视,连读书机会都没有,一天到晚还有干不完的活,又哪来的机会发掘她们的特长加以培养?   林长进又说:“我们村读书的女娃越来越多了,今年上初中的有十来个。”   回到村里,大队部的大喇叭又传遍了全村,把小白果夸了又夸,又告诉村民们别犯事,别把预定的先进大队搞丢了。   小白果拿了一枚又一枚金牌,最近在全国刷遍了存在感。   她报了六个项目就拿了六枚金牌,成为这届世界游泳比赛最大的赢家,也成功地扬名海外。   等游泳比赛结束,一行人回国,在机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他们在掌声中下了飞机,在京城接受了表彰,还被各大报社采访,小白果又见到去年送她相片的阿姨,这个阿姨脸上仍带着善意的笑容,提的问题也很温和让人没有半点不适。   所有人都在替她展望未来,小白果却希望能降低他们的期望值。   游泳是爱好,是本能,但不是她的理想。   虽然她是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可也不想太辛苦呀。   期望值不要太高,现在是胡教练给她足够的自由,以后若是换了教练,或是规矩太严格了,那就不好说了。   在接受采访时,小白果一律说:“游泳只是我的特长,不是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走遍全国各地,用我的画笔画下祖国的山川河流。”   小时候想当大侠闯荡江湖,可惜大侠梦碎了,不能仗剑行走江湖。   那就让画板和画笔成为她的武器,伴她走江湖吧。   采访她的记者也很懵,她怎么一点都不配合?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说继续努力,以后拿下更多的金牌吗?   胡教练也是一阵头疼,等人群散了,她就把小白果领到一旁。   “现在正是万众瞩目,全国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好歹也要给人家一点信心。”   “我也不能骗人呀。”   “你才十二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这种世界大型比赛你还有很多机会参加。只要你稳住成绩,你还能拿很多个世界冠军,你在采访时展望一下未来也不算张狂,你是凭实力说话,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你不懂。”   “……”   胡教练就在瞪她,这熊孩子,好好游泳不行吗?非想着要画画。   “你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以为梦想走遍全国、画遍全国很容易吗?你去外面画画,还没有你拿游泳冠军更容易实现。你去画画到哪里都要开证明,还要有钱有票。不如安心游泳,还能发挥你的特长。”   也幸好那些败给她的运动员听不到胡教练的话,不然非得气死,拿世界冠军比画画更容易吗?她说的是人话吗?   小白果两手一摊,“我也不着急,我们梅县就够我画的了。”   梅县下面那么多好地方她都没去过,除了村里就是去供销社,只要不出县城就不用开证明,她一点都不着急。   遇上个不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的小孩,胡教练也只能生闷气了。   她终于体会到刘教练与于教练的心情了,这孩子看起来又乖又软,其实她特别有主意,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过还好,她在游泳方面是个全才,不接受常规训练也不影响她的成绩。   胡教练很无奈,只能说:“你想画就画吧,前提是游泳不能丢下。以后每年夏天来京城检验你的成绩,若是成绩下滑,你就别想再画了,老老实实地接受常规训练。这样可以吧?”   小白果答应了,“可以的。”   她这个暑假在京城训练,是有工资的,之前不能外出,她有钱有票但没地方花。   比赛结束就可以放松了,手里的钱和票可以大胆地出去花。   小白果凭自己的本事当上小富婆了,除了游泳队发的工资,还有她得金牌队里给的奖金,国家也有发钱,一块金牌一百块奖金,再加上游泳队的奖金和她的工资,她手里的钱将近一千块,一笔巨款。   等这边消停了,小白果约上乔小纯出去花钱。   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电报让家里来个人接她。   乔小纯没得奖牌,但有他们出国的人都有补贴,手里也不缺钱。   俩个人欢欢喜喜走进百货大楼。   ……   白芨收到电报,就去找领导请假。   听说她要去京城接小白果的,领导立马给她批了十天假。   小白果告别了胡教练和三个室友,跟随白芨踏上了回家之路,行李里有她在百货大楼买的东西,还有她的六块金牌。   等她们下了火车,又收到一波热烈的掌声。   好在小白果在京城有过应对经验,她这次心态很稳,下火车前把六枚金牌挂在脖子上,不管是合影还是采访都能应对自如,和京城的记者一样,听到小白果说她的理想是画画,橙省的记者也有片刻呆愣。   拿了六块金牌,本该志得意满的时候,她却说自己另有理想?   别说那些记者了,她身边的白芨都懵了一下。   就有记者说:“看来你对自己的画功很有信心。那你有没有自信将来在画画方面也取得跟游泳同样的成就呢?”   白芨的心立刻提起来了,怕小白果踩坑。   其实她白担心了,小白果也算半根老油条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道:“我就没考虑前途和成就,只想遵从本心,不管外界认不认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本身就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这位记者朋友,想必当记者是你的理想吧?”   是与不是,那个记者都必须说是啊。   小白果笑着祝福:“恭喜你,能在自己的爱好上有所成就。”   明明是句祝福的话,落到那个记者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   不管小白果将来画画的成就如何,她现在已经是世界冠军了,是多少人只能仰望的成就。他一个市报社的记者哪来的资格质疑世界冠军的理想?等他混到京城一流报社的主编再说吧,自己没点成就,就别叨叨别人的理想。   虽然小白果这个理想水分也挺大的。   林永成和白芨全程陪着她,他们都发现这趟的出国之旅让小白果迅速长大了。   当然了,也许还有她住宿舍的原因,她说室友们都很友好,可毕竟是外人,家人不在身边,没有人能给她依靠,她只能自己成长起来。   回家后,白芨和林永成就在问她的理想。   “乖宝,你的理想是画画?”   “什么时候有的想法?”   以前只听过几个大孩子说起梦想,从未听小白果说过。   她这个理想就像突然冒出来的,更像为了忽悠别人随口说起的。   林永成和白芨都表示不信!   小白果没有回答。   她把金牌摘下来随意地丢在桌上,“这些金牌都不是金子做的,骗人的。”很快,又在爸爸妈妈谴责的目光下拿起来,全部装进了小盒子里,“你们别看我呀,我没有乱扔,我都捡起来了。”   怕她不爱惜,白芨接过小盒子放好,“这是荣誉,不能乱放。”   小白果点头,“不能乱放,交给妈妈保管。”   林永成又问:“乖宝,爸爸在问你画画的事。”   “就是这么回事。”小白果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画画比较适合我,虽然画画也很累,但不用按时上班,也不像游泳要每天训练,有感觉就画,没感觉就不画,比别的工作轻松很多。”   她是一条现实的鱼,如果日日忙碌,那就别跟她谈什么理想了。   她的理想是咸鱼躺。   可惜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会被批评的,对外一定要声称自己有颗上进的心。   林永成和白芨:“!!!!”   他们就知道,小懒蛋首先考虑的是时间和自身的自由。   只要给她足够的自由,她的理想可以是任何事,最后是不用工作。   白芨无奈地摸摸她的头,“那就画画吧。”   她是生错了时代,若是生在网络发达的未来,她可以当个探店的美食主播,吃遍各个城市的特色美食,又满足了爱吃这一点。   小白果说:“嗯,那就画画。”   后续还有几天忙活,小白果一举成名,连带着市里县里都得了上面的表扬,她背负着世界冠军的荣誉,市里和县里也要有点表示,回家的第二天县里为她举办了一场表彰大会,市里的领导也来了,还跟她合影上了报纸。   还要回趟上林大队,在村里庆祝一下。   忙了一圈再回县城,小白果都快累成狗了。   “太累了,比我拿游泳冠军更辛苦,也太消耗精力了,回国后我的脸都快笑僵了,还不得不保持微笑。”   紫苏说:“他们也是高兴。”   小白果说:“我知道,我能理解。我就是觉得累。”   “还没完。”柳叶告诉她一个噩耗,“你明天去学校上学,学校估计会让你上台演讲,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小白果瞪大了眼睛,还有个巨大的麻烦在等着她。   ……   重回校园生活,小白果被学生们围观了,又成了别人眼里的猴子。   这次她适应良好,只要挨过这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落下的课程有紫苏和柳叶帮她补课,很快就追上了同学们的进度。   同学们也放平了心态,不再想着跟小白果比了,她以前用学习成绩欺负他们,他们还想着翻身,现在她都欺负到国外去了,已经是世界冠军了还比什么比?比不起了,他们还是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年级第二吧!   很快,小白果发现同学们对她的怨气消了,还变得很友好了。   同学们的变化,对她的校园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等到入冬的时候,结婚一年的林柳枝生了个女儿。   她老公只能请到几天假,他舅妈家里有孩子要照顾,林柳芽在厂里代她上班,最后是柳叶的妈妈来县城照顾她坐月子,也就是照看一下白天,她老公和林柳芽下班后就是他们照顾了。   小白果和紫苏还有柳叶去了一趟林柳枝家里看小孩,刚出生几天的小孩看起来小小一只,她们三个都不敢碰她。   林柳枝抱着孩子,笑看着三个堂妹,“你们别怕,你们刚出生时也跟她一样大。长着长着,很快就长大了。”   在大堂姐的鼓励下,她们三个壮着胆子也只敢摸摸小孩儿的手。   等林柳芽下班回家,看到林柳芽帮小孩洗澡穿衣,她们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看着林柳芽。   这么一个小小的,又软趴趴的小孩,她还敢给她洗澡?   从林柳枝家里离开,三个人还是怕怕的。   “林柳芽好大的胆子,我以前还觉得她挺怂的,是我看错她了。”   “好可怕呀,我都不敢碰她。”   “我们都是长辈了,乖宝,你开心吗?有比你小的小孩了。”   “不开心,这小孩以后得管我们叫姨,过年我们还得给她红包。”   “!!!!”   说到给红包,三个小姑娘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她们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每年都要收红包,怎么突然就变成她们往外掏钱了?   这小孩一出生,她们就变成大人了,有点难以接受。   小白果捂紧了口袋,“大堂嫂是不是也快生了?”   天啦,又一个要给压岁钱的在排队,捂紧口袋有用吗?   鱼鱼辛苦赚的钱要保不住了。   “还有几个月,年前应该能生。”柳叶也在心痛自己的钱,一个外甥女,再来个侄子侄女,她今年的压岁钱不保。   “我们都当长辈了,今年还有压岁钱吗?”紫苏担心地问。   “肯定有。”小白果提醒她,“爸爸妈妈答应过,要给我们一辈子的压岁钱,大宝贝的待遇。”   家里四个长辈,她们收四个五毛钱的红包,总共就是两块钱了。   给两个小孩多少钱合适?   小白果又说:“咱们要商量好,压岁钱要一样多,不能陷害其他人。”   一个给得多,一个给得少,那不就是陷害吗?   紫苏说:“我们还挣不到钱,要不……就给五分?”   柳叶说:“第一年多给点,头一回太少了不好看。以后给两分就好了,等我们能赚钱了再给五分一毛都行。”   回到家里,富婆小白果还在心疼钱,跑到白芨身边,把她们路上商量的事跟白芨一说,想让妈妈给点支援。   “你们三个还小,连自己都养不起,不用给钱。”白芨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有钱的话,可以三个人一起凑钱去买点毛线,给小孩织件小毛衣,钱少就少买点,织个小帽子都可以。”   三个小姑娘马上就轻松起来了,让她们直接掏钱她们会心疼,买东西送礼就不心疼了。   虽然买毛线花的钱更多,但意义不同。   给压岁钱是大人该做的事,不给压岁钱,她们就还是小孩,还能收红包。   她们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长大了。   第二天,她们三个就去百货大楼买了毛线回来。   林柳枝家是个女儿,林大江家的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统一买了红色毛线,她们三个都有私房钱,也不差那么点,干脆给两个小孩各织一件小毛衣好了,这个活小白果干不来,就交给紫苏和柳叶了。   等小毛衣织好,林柳枝的女儿已经两个月了,林大江家生了个儿子,两件小毛衣收获了一致好评。   天气越来越冷,两个小孩一天天长大,她们也没那么害怕了,礼拜天经常跑到两家去看小孩,有时候还会抱抱他们。   ……   临近期末考试,又到了欺负同学的时候。   还没到考试那天,上林大队传来噩耗,林老太没了。   早在小白果出国比赛的时候,林老太悔恨交加再次病倒了,那时候小白果在国外拿了金牌,正是出风头的时候,林老太也不敢说自己病倒的原因,连医院都不敢去,只是躺在家里熬着,几个月下来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也没有好起来。   传出死讯也不突然。   认真算起来,林老太也是气死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林老头气死时,小白果不用去老林家,可现在她是世界冠军,亲奶奶死了她连个面都不露,影响不好还会败坏她的名声,等她考完试就跟家人回到上林大队。这大冷天,灵堂里冷得跟冰窟窿一样,地方小还不能四处活动,连脚趾都是疼的。   在灵堂里,小白果第一次见到林大海的媳妇。   没错,林大海结婚了,是他舅妈娘家的堂侄女,看起来挺精明的一姑娘,在灵堂里哭得一波三折,比林老太的孙子孙女和亲外孙还要伤心,小白果离她远远的,这是个演员,要保持距离。   她跟两个姐姐缩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我当年还希望她长命百岁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唉,我还当面祝福她长命百岁。”紫苏也很无奈。   柳叶是个老实人信以为真,“哪有这种好事,说长命百岁就能长命百岁吗?”   三个人靠在一起取暖,对林老太这个亲奶奶本就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太真诚,只要面子上不难看就行了。   在她们后面是两个姑姑家的孩子,来往少也不亲厚,但比大房的两个儿子好多了。   再跟表哥表姐们说说话,终于熬过了这两天。   又顶着寒风送林老太上山,直到山上堆起一个新的小坟包,总算轻松下来了。   年底了,林永成和白芨还没有放假,她们要回去要上班,还要帮三个小孩子领通知书。   小白果和两个姐姐休息了两天就满血复活了,又成了瓜田里的猹。   三个人到处吃瓜。   林紫珠对外声称招赘,不惜自毁名声也不愿意嫁人,村里人人都说她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上。   她哥林玉竹和一个女知青在处对象,听说女方家里也同意,明年开春就办喜酒。   只有林大河还单着,他的双胞胎哥哥林大江当爹了,比他小三岁的堂弟林大海也结婚了,就他相看一回失败一回,他爸妈头发都快愁白了,他们四处找媒婆,还让村里的婶子们留意一下娘家的好姑娘。   但村里的婶子都不愿意给他介绍。   他相亲屡屡失败,传出去就成了他家眼光高,看不起人。   这不,没有人给他介绍姑娘了。   在外面吃了肚子瓜,一回家就见齐阳在院子里劈柴,小白果凑了过去。   “齐二哥,你年纪也大了,再不找对象就老了,没人要了。”   齐阳放下柴刀,回头问:“我老吗?”   小白果点头,“有点老。”   “小孩子不懂事,我这叫负责任。”齐阳眉头一挑,“我只能赚到我一个人的口粮,又养不起老婆孩子,那不是害人吗?”   他一个人可以在白家搭伙吃饭,拖家带口就不行了,他还挺喜欢在白家吃饭的。   结婚就算了吧,他没有这个想法,靠自己挣工分也养不活一家人。   小白果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挺有道理的。   她信了,齐二哥是个负责任的人。   齐阳又问:“想不想去供销社买好吃的?”   小白果立马就精神了,“想去。”   年底了,供销社的零嘴多了很多种类,小白果很爱吃酥角,但这个东西不好保存,天热就容易坏,只有冬天才有得卖。   齐阳骑着自行车带着小白果出发了,在供销社买了两斤酥角,冬天天黑得早,他们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还在路上遇到一个年轻女人,她说自己也要去上林大队。   齐阳是完全不认识她。   小白果觉得她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自行车停了两分钟就走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小白果终于想起了,“我知道她是谁了,齐二哥你把我放村口就回去接她吧!” 第179章   齐阳回头问:“你认识她?”   “也不算认识,我在几年前见过她一面。”顿了下,小白果想起他爸也见过,“齐伯伯也见过她,几年前我爸爸和齐伯伯去外地战友家接孩子,你还记得吗?”   齐阳回忆了一下,还真有这么一件事。   当年他爸说有个战友家的孩子要寄养在他们家,还说让那小孩跟他们兄弟住一个屋,让他们兄弟照顾他,还要带他玩,当年他们兄弟三人都不太乐意。他们家房子也不大,跟自己兄弟挤在一个屋那是没办法的事,再加个外人算什么?   后来他爸回来,没把那个小孩带回来。   齐阳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跟我爸的战友家有关系?”   小白果说:“没关系,一个村的。”   当年只是见过一面,小白果连对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只是听陈六福说她是劳改犯的女儿,小白果有点好奇,就多看了那个姑娘两眼。   她的眼睛仍是又黑又亮,鼻子也没什么变化,人很瘦,除了长高了,样子没怎么变。   齐阳就纳闷了,“你认错人了吧?都跨省了,那么多年不见,你还能认得?”   小白果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可能是长得像,毕竟是一面之缘,还时隔多年。   “也可能是我认错了,听口音不是我们这边的。”   “我也听出来了,可能是来探亲的。”   “和李知青的口音有点像。”   “李卫国吗?不像吧?”   “像。李卫国刚来的时候跟她很像,现在是在咱们这里呆久了,被同化了。”   “那可能是来探亲的,估计是李卫国的亲戚。”   齐阳也不是个冷血的人,天已经快黑了,来上林大队的路又偏,一个年轻姑娘走夜路出事了都没人能帮她一把,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回去接人。   “到了村口,你自己回家吧。”   还是有点奇怪,他在白家搭伙,但夜里依然住在知青院,李卫国老家有人来探亲,怎么没听他提过?让一个大姑娘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真有他的。   小白果拎着东西先回家了,路过知青院时,还忍不住瞅了两眼。   第一批知青李卫国和陈保平下乡八年,过个年就九年了,刘若然早几年就结婚生子,这两个男知青却熬成了老光棍,倒不是他们不想找对象,而是找不到。   这些知青每年都会回家探亲,落到村民们眼里,就是随时可能回城。   哪怕回城再难,可万一呢?让自家女儿怎么办?   村民们不愿意冒险,媒婆也不想帮他们牵红线,是要负责任的。   等到天黑后,齐阳才骑着自行车回来。   进门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明天有热闹能看了。”   紫苏疑惑道:“谁家有热闹?”   齐阳朝外面一指,“就前面知青院里。”   小白果没有猜错,那个女人是来找李卫国的,究竟是不是她当年见过的人,齐阳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人已经在知青院里了,不是探亲那么简单。   吃完饭,小白果那里八卦的心就在蠢蠢欲动了。   她还在撺掇紫苏,“姐姐,咱们去看热闹吧。”   紫苏眼神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那么冷的天,明天再看吧。”   小白果说:“我好奇嘛。”   紫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她们两个跟李秋容说了一句,就打着手电和齐阳去了前面的知青院。   知青院里的气氛有点古怪,女知青们脸色不太好看,几个男知青则在暗暗打量李卫国,真是想不到,李卫国居然能做出骗婚的事,现在女方找过来了,看他怎么办。   齐阳推门进屋,小白果和紫苏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八卦群众小白果打量了一眼那个陌生姑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问:“知青院里来客人了?”又将视线投向几个女知青。   胡一晶跟她最熟,告诉她:“这是李卫国的老婆。”   小白果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胡一晶又说:“他在老家找的。”   至于骗婚什么的,当着两个人的面就不太好说了。   小白果又将目光转到李卫国身上,“恭喜你啊,李知青。”   老家的他还敢骗婚,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幸好村里没有姑娘上当,不然他就完蛋了,要劳改的。   李卫国的脸色并不好看。   几个女知青在用目光交流,最后是胡一晶站出来说话。   “李卫国同志,这寒冬腊月的,她只带了几件衣服没有铺盖,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铺盖,让她住我们屋里你也不怕冻着她?要不这样吧,趁着天还早,去杂物间给你们临时支张床,你和她一起住呗,反正你们是夫妻关系,住一起也很正常。”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叫高菁含的姑娘一来就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李卫国的老婆,李卫国当场黑了脸,他本想否认,她先闹起来了说他骗婚,要去告他,李卫国立马就老实了,认下了这个老婆。   人是留下了,总要给她安排住处吧?   李卫国就拜托几个女知青收留她一晚上,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小白果他们来的时候,几个知青正在商量这个事,女知青们当然不愿意了。高菁含没有铺盖,李卫国也没有多余的铺盖,气温那么低,她们也怕冷,可让她们跟陌生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几个女知青没一个乐意的。   几个男知青赶紧声援,也觉得女知青们的做法很正常。   “你们夫妻两个很久没见了,再让你们分开住,也太不人道了。”   “咱们去收拾一下杂物间,李卫国,你回屋里收拾一下你的铺盖。”   “我去找木板,给他们支张床。”   “我去搬凳子。”   要支张床其实很容易,把木板架在两张凳子上,再把铺盖往上面一铺,就可以睡人了。   几个男知青都表现得很热心。   高菁含感激地冲他们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李卫国黑着脸站在那里。   小白果观望了一阵,今天估计吃不到瓜了,就跟姐姐回家了,虽然住得近,可天色太黑了,齐阳还是放心不下,把她们送回家自己再折回来,顺便找知情的男知青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另几个男知青知道的不比他多,只说李卫国不喜欢他老婆。   那么问题来了,不喜欢人家干嘛要骗婚呢?   回家后,小白果啧声道:“这个李卫国,是个惯犯了。当年他想骗大堂姐,被我们搅和了。现在又去城里骗了一个,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眼光不行,还能看上李卫国这种货色,在咱们村都没人要他。”   上林大队的姑娘都不要他,城里的姑娘那么好骗吗?   “看她年纪不大,太年轻了,涉世未深吧。”紫苏也不懂,顿了下又说,“也可能是李卫国的手段太高明。”   李秋容说:“你们早点睡,明天就知道了。”   李卫国上次请假探亲是中秋节,四个月过去,这个姑娘突然找过来,肯定有她的目的。   ……   第二天一早,知青院里刚吃完早饭。   大冬天的,地里也没有什么活,村里就剩下杀猪分肉了。   知青们也闲了下来,都有空打听八卦了。   李卫国始终保持着沉默,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倒是高菁含特别主动,别人一问,她就说:“上次卫国回家探亲,我们就开始处对象了。说好我陪他一起下乡,他先把这边的手续办好,有了这边的证明,我再去报名下乡插队,就可以直接分到这里了。我等他的消息等了几个月,他一直没给我回信。”   听到这种话,除了李卫国,其他的知青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真以为下乡是好事呢?   在一众不解的目光下,高菁含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李卫国在一旁装哑巴,也不解释他为什么不给高菁含回信。   他上次回家探亲,见同一条街的小姑娘冲他笑,还特别主动,作为一个大龄未婚青年,李卫国在上林大队是个老光棍了,在小姑娘向他示好时,他瞬间找回了自信,心花怒放跟她处起了对象。   高菁含又提起要下乡陪他,把李卫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俩个年轻人干柴烈火,做了不该做的事。   发展到这一步,李卫国的探亲假又快结束了,他才向家里提起自己和高菁含处对象的事,结果他父母反应特别激烈,都跳出来反对这门亲事,李卫国这才知道她父母都是劳改犯,还害了两条人命,特别恶劣的那种。   高菁含在爷爷奶奶死后就住进了叔叔家,但叔叔对她不好,还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所以她想跑路,最好的法子就是下乡当知青。至于她为什么盯上李卫国,很简单,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李卫国下乡的地方特别好,村里风气好,对知青也很友好。   现在李卫国想不认账?   怎么可能,高菁含不可能会答应!   在一众知青难以理解的目光下,李卫国带着高菁含走了。   他们还要去大队部找开证明,这边有地方接收,到时候下乡插队就可以直接分配到上林大队了。   齐阳得了第一手消息,立马去后面的白家找小白果分享八卦。   小白果也听愣了,“李卫国那么抢手吗?为了他,那姑娘还要下乡当知青?”   齐阳两手一摊,“我也不懂。”   看起来很正常的小姑娘,为什么脑子不清楚呢?   想不通,他们又去村口的大榕树下吃瓜。   村口的八卦群众消息灵通,但也震惊了好久,李卫国在城里找了对象?他对象还为了他下乡当知青?   看着吃瓜群众们古怪的表情,小白果心里舒坦了。   “看吧,不是我们理解不了,别人也一样。”   “这姑娘真是傻,她肯定是被李卫国给骗了。”   “李卫国太不是东西了。”   他们两个嘀咕了一阵,八卦群众也针对李卫国两口子嚷开了,有人说高菁含脑子不好使,也有人说她一个城里姑娘不知道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肯定是李卫国骗她的,大多数人都在骂李卫国不是好东西。   几个大队干部也有暗骂李卫国,他们村有十个知青了,再来一个又要多养一张嘴。   他们好心地一再劝说高菁含,可惜劝了也是白劝,这姑娘是个死脑筋的,还求他们成全她和李卫国。   大队干部们能怎么办?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下乡就下乡吧,以后该干的活一点也不能少。   还干脆地批了块地给他们盖房子,知青院里那么多人,他们夫妻俩个住在知青院里,人家那些知青也不方便啊。   经此一事,李卫国的名声坏透了。   所有人都觉得高菁含受骗了。   小白果回家后又是一阵唏嘘,“李卫国他老婆一定没上过防骗课。”   上林大队的姑娘上多了防骗课,没有一个看得上李卫国。   高菁含究竟是不是她当年见过的人,小白果也不想深究,本来就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卫国口碑翻车,全村就数林柳芽最开心,她又观察了一阵高菁含,发现这俩人不像外人所传的那样,感情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李卫国不是好东西,高菁含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存在被骗的可能,估计是李卫国有什么利用价值。   林柳芽就更开心了,李卫国真是活该。   ……   临近过年,又到了一年一度看杀猪的日子。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每天跟赶场似的到处看杀猪,小桃子还能讨点骨头吃,一人一狗看得可欢了。   直到村里最后一头猪倒下,小白果和小桃子总算安心回家了。   也到了过年,进入了七四年。   小白果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了,可她觉得自己还小,压岁钱照样要收,每天还要开开心心地出去玩。   大年初一,小白果还跟紫苏和柳叶、林紫珠去村口集中,和村里的小孩们一起去供销社买糖吃。   四个人还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她们在说林柳芽的事,林柳芽和林大洋今年就十八岁了,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但林老太死了,家里少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林永家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林柳芽身上,林柳芽在大年三十跑路了。   身为一个重生者,林柳芽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不跑才见鬼了。   可能是书读得多了,也可能是有个姐姐能依靠,林柳芽更有底气了,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跑路前,林柳芽还特地找上紫苏和柳叶,让她们千万别太早结婚,说以后一定会恢复高考,结婚早了会后悔。   紫苏她们又聊起林柳芽说高考的事。 第180章   说到高考的事,话就多了。   之前有杜晴晴笃信一定会恢复高考,林永成和白芨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林柳芽也跟她们讲以后会恢复高考,紫苏和柳叶早就信了。   再说了,她们才十六岁,说结婚还早着呢。   话又说回来,林柳芽的嗅觉还挺敏锐的,能想那么多。   林紫珠暗暗地吐了口气,她也相信那一天会到来,不会让她白等。   她看了紫苏和柳叶一眼,“你们明年秋天也要高中毕业了。”   紫苏说:“我希望别让我们等太久。”   柳叶也在思索着高中毕业后自己该干嘛,城里的工作不好找,她也没有什么技能,紫苏肯定是去医院药房,她自己又该去哪?回家种地吗?   好像也只有回家种地这一条路可走。   柳叶把手搭在小白果的肩膀上,“人还是要有点自己的特长或是技能。像紫苏从小跟着白外公学医,毕业后可以走这条路。乖宝妹妹游泳也是特长,可以靠游泳吃饭。我和紫珠高中毕业后只能回家种地。我也后悔以前没学过技术。”   小白果说:“不对呀,紫珠姐姐不也跟外公学过医吗?”   林紫珠说:“我就学了一点皮毛。不过,我和我哥都会炮制药材,只是没有进城工作那么体面,在外人看来没前途也赚不到钱,但我们自己知道不比别人差什么。”   林大河和林玉竹合伙,这几年俩人都赚了不少钱。   他们藏得深,没让外人知道,在外人看来他们算不得有前途。   当然了,他们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世界太现实了,你日子过得苦别人可能会嘲笑你,也可能会可怜你,但你若是有钱,日子过得好了,别人又会眼红你。   嫌你穷,又见不得你富。   所以啊,还是装穷吧。   小白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蒙住了半张脸,又扭头去瞅林紫珠。   “你哥哥要和知青结婚,以后恢复高考,你嫂子走了,你哥哥怎么办?”   林玉竹和个女知青的婚期没几个月了,现在重新考虑还来得及,等以后结婚了,小白果不太看好看他们,要知道,林玉竹小学一年级只上过半个学期,虽然他识字,但跟正经的高中毕业生差距还是太大,以后如果高考开放,正常人都会抓住机会提升自己。   小白果又瞄了林紫珠一眼,别怪她现实,如果是她,她肯定会跑路。   林紫珠显然考虑过这种问题,“我跟我哥谈过,他说晚几年再生孩子,给她后悔的机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肯定不会耽误她。”   紫苏和柳叶都表示赞同。   “挺好的,没有孩子少一个牵绊。”   “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选择去高考上大学。为了一个男人牺牲自己的前途,那是最傻的事。没有什么比自己学到的技能更可靠,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像紫苏从小学医,就没有白学。可能是我自私,我做不到跟我爸妈一样为了这个家无私奉献。”   小白果说:“这不叫自私,这是叫为自己好。”   如果为自己好就叫自私的话,那还是当个自私的人吧。   小白果又摸摸口袋,“你哥哥结婚,咱们送什么礼合适?”   林紫珠说:“不用送,你们来喝喜酒就好了。”   林玉竹结婚的日子定在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家的猪年底就杀了,天冷还不能下河抓鱼,小白果觉得这个日子没选好,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比春天好。   到底不是自家的事,心里有点想法,也不会往外透露。   她们跟村里的小孩们在供销社买了糖,又一起回村,这群小孩走那么远的路只为了买几颗糖,还笑得贼开心,小白果也很开心,图的就是个气氛。   回到家里,就围在灶边烤火,不想动了。   小桃子依偎在她腿边,天气太冷,小桃子不爱出门了,也喜欢窝在灶边烤火。   小白果伸手搂着它,“你身上的毛这么厚,怎么还怕冷呢?”   小桃子歪了歪脑袋,在她身上蹭了两下。   小白果摸摸它的头,转头去问白芨:“妈妈,咱们把小桃子带去县城吧。”   白芨说:“村里的狗少,去县城被别的狗欺负了怎么办?”   小白果说:“小桃子应该很厉害的。”   白芨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小桃子是条中年狗了,跟年轻的狗打架没多少优势。它脾气也好,被欺负的可能性很大。还是留在村里吧。”   听到这句中年狗,小白果震惊了,“小桃子已经中年了吗?”   小桃子比她还小五岁,她刚到十三岁,她还没成年,小桃子就步入中年了。   白芨说:“狗的寿命很短,小桃子你好好养着,也许能养个二十年。要是养不好,估计只能活个十几年。让它呆在村里吧,别折腾了。”   小白果有点难受,小桃子只能活二十年,也太短了吧?   刚开始做人的时候,她总觉得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没想到小桃子的寿命更短,以她千年咸鱼精的眼光来看,人类的寿命只有她鱼生的零头,小桃子则是零头的零头。   过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还是当鱼好。”   白芨疑惑了十几年,忍不住问:“当鱼哪里好?”   小白果张了张口,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千年也只是她鱼生的一小段时光,她要是认真活下去,当条万年咸鱼精,千年也只是个零头,是她的鱼生太漫长了,也是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了。   白芨惦记起小桃子的年纪,也琢磨着怎么把它养好,就听到小白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妈妈,我以后会想你的,还有姐姐他们,我都会想。”   白芨头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   从这年开始,一切都在变好。   以往常见的各种批评大会消失了,但大家在外面还是谨言慎行,以免被抓到把柄。   直到七六年初,下放到牛棚里的人平反了,上林大队的牛棚里除了开始的一对夫妻和祖孙俩人,后来又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也最先平反回城的。   这是个信号,也给林紫珠莫大的信心。   最初下放的人跟停止高考是同一年,现在牛棚里的人能回城了,恢复高考还会远吗?   村里的人态度也变了许多,对牛棚里剩下的几个人友好多了,年初走的两个人似乎身份不一般,还有车子来接他们,谁知道往下的几人会是什么身份?   不说搞好关系,反正是不能得罪的。   搞好关系未必有好处,得罪人肯定会有坏处。   等到七六年夏天,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来到上林大队,其中一个是当年来过白家的杨清言,另一个年长个几岁,但跟他长得特别像。   村里再一次炸开锅了。   牛棚里那个老头的身份也不一般?除了身边的小孙子,他还有两个当兵的孙子。   杨承安在两个孙子来接他当天,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边的小孙子也长大成人了,面容俊朗,除了身形单薄了一点,也算过得不错了。   他带着两个孙子来到大队部,向村里的大队干部们致谢。   这些年,他们祖孙二人在上林大队除了要干活,没有受过什么羞辱,他心里明白,是村里的大队干部压下去了,如果是下放到别的大队,肯定没那么幸运。   感谢了村干部,他们又去了趟白家。   小白果救过他小孙子,又救过他二孙子,救过他们家两条人命。   临走前,肯定要去一趟白家。   杨清言跟在爷爷和弟弟身后,他小声说:“白果也长成大姑娘了。”   杨清逸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杨清言说:“她爸经常写信去炫耀,前几年她在去国外拿了金牌,我们天天听广播,也在报纸上看到过。前不久,她爸又写了信,说她要参加今年的奥运会。”   杨清逸说:“我都不知道,你在部队里消息能比我灵通?”   杨清言看了眼傻弟弟,你不知道她爸有多爱炫吗?   来到白家,李秋容听到他们的来意,马上就笑了,“白果去京城训练了,要出国参加奥运会,过几个月才会回来。到时候我会转告她。”   小白果去京城训练了,她今年正在读高二下期,本该毕业了,但她没参加毕业考试就去了京城,学校本就视她为荣,在她来请假时提出可以直接给她发毕业证,但林永成拒绝了,说等她比赛回来,下半年多读一个高二。   七月,小白果和队友们登上了出国的飞机,出征奥运。 第181章   第三次出国,也是第五次坐飞机,小白果和乔小纯已经没有当初的兴奋了,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回来之后就自由了,要一起出去买买买。   三年前和去年的世界游泳比赛,奥运会显然更受重视,气氛也更紧张。   从登机之后,胡教练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还传染了其他人,乔小纯本来还没有太多感觉,见了胡教练的脸色,乔小纯也开始不安了。   她逮着小白果说:“我有点慌。”   小白果依然淡定,“莫慌。”   “你陪我说说话,多说点,帮我缓解一下。”   小白果认真地想了想,说什么呢?说吃的,还是说抓鱼?   那就一起说吧,鱼要抓,好吃的也要一把抓。   聊到吃的,乔小纯慢慢地冷静下来了,小白果跟她说在河里抓鱼,她就跟小白果说赶海,俩人都在互相羡慕,一个想看看随随便便能抓到鱼的河,另一个想疯狂地想去海边。   到了异国他乡,吃不惯这边的东西,俩人都有点蔫。   她们心心念念回国多吃点好吃的,更是冲散了乔小纯那点紧张情绪。   其实嘛,能进国家队的运动员本来就经过层层选拔,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佼佼者,心态不会太差,只是受了气氛的影响,要调整过来也不难。   乔小纯淡定下来了,毕竟是参加过两届世界游泳比赛的人,这次也不用害怕。   小白果是根本没有紧张过。   俩人还凑到一起嫌弃东西不好吃。   等到正式比赛当天,小白果见到一个倭国运动员,这个人她不认识,但这张脸她见过,在去年世界游泳比赛的赛场上见过,还用倭国话说了一通什么,反正小白果听不懂。   今年这个倭国运动员一腾又来了。   可能是去年小白果没搭理她,一腾知道俩人之间有语言障碍,没法沟通,今年一腾学了两句华语,用她蹩脚的华语对小白果说:“我爸爸说了,今年我一定能打败你。”   小白果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你爸爸是骗你的。”   一腾瞬间傻眼:“????”   说的啥?她听不懂呀!   见一腾一脸懵比,小白果指了指她,再对她竖起大拇指。   一腾以为小白果认可了她的话,正准备笑,却见小白果手一翻转,大拇指就朝着地了。   一腾的脸瞬间就绿了。   小白果完全没有欺负人的感觉,是一腾先来挑衅的,她只是反击而已。   事情证明,一腾的爸爸就是骗了她,100米、200米自由泳她连决赛都进不了,就这点实力还敢挑衅人?她爸爸太不是个东西了,小白果表示鄙视。   作为泳坛最瞩目的新星,小白果备受关注。   不光胡教练对她寄予厚望,运动委员会的领导也很看好她,小白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一个人承包了100米和200米的蝶泳、蛙泳、自由泳还有仰泳的金牌,参赛的项目没有一个落空的。   一个个捷报传回国内,她也再次扬名海外。   胡教练因为多次欢呼,喉咙都喊哑了,还收获了一票嫉妒的目光。   那些外国教练都快羡慕哭了,双方语言不通,不管他们说什么,胡教练一律默认为恭喜声,有外国人凑过来说话,她就笑着回应:“同喜同喜,也让你们家运动员好好努力,以后在赛场上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让他们争取拿个银牌。”   回国后,又受到了热烈欢迎,小白果已经进化成老油条了。   别人问什么,她都能应对自如,基本上没有踩过坑。   等风头过去了,她又跟乔小纯带着钱和票冲进了百货大楼。   乔小纯也要回老家,代表国家出国比赛也算光宗耀祖了,总得回趟老家看看吧?   要给自己买东西,还要给家人带特产,小白果惦记着姐姐爱美,要给姐姐买裙子,来到卖服装的柜台前,遇到个意想不到的人,她居然见到杨清逸了,本来她还以为认错人了,是两个长得像的人,结果杨清逸喊了她。   “白果。”   小白果和乔小纯齐齐回头。   杨清逸穿着洁白的衬衫,跟他在村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少年。   乔小纯瞅了他两眼,“你认识的?”   “老家的。”小白果点点头,又问杨清逸,“你怎么来京城了?”   杨清逸解释了一句:“我本来就是京城人。前两个月刚回来,你那时候不在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小白果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她小时候很不喜欢他,因为他爱哭,她见他哭过好多回,把他当成弱鸡了。   这些年里来往不多,有时候夏天他会拿东西跟她换鱼,但她能看出来他很想和她一起玩,可她不想带他玩。   现在长大了,也没什么感觉,说不上讨厌,就是一个同村的村民吧。   哦,不对,他是京城人,他们不是一个村的。   小白果秒懂,立刻送上祝福:“恭喜你啊,替我向你爷爷道个喜。”   杨清逸说:“有缘遇到了,不如去我家吃个饭吧?也去认认门,以后在就京城遇到什么事,也可以上家里找我爷爷。”   “不用麻烦了,我东西太多不方便。”小白果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以后有缘再看吧。”   主要是不太熟,也不好意思去别人家吃饭。   她表明了不想去,杨清逸总不能强行把她拉回家吧?他抿了抿嘴角,小声问:“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方便到一边说吗?”   小白果瞪着他,她有没有欺负过她?他是想报仇还是咋地?   “我没有恶意。”杨清逸突然看懂了她的意思,“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小白果回头看向乔小纯。   乔小纯善解人意地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杨清逸的两个同伴也表示可以等他。   两人也没走多远,就在百货大楼里一个无人的柜台前。   杨清逸压低了声音说:“上面有风声透出来,可能要恢复高考了,也不会等很久,就在这一两年里。你回家后最好多收几套教材,和你姐姐她们好好复习,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小白果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也好好复习吧。”   杨清逸说:“我也会努力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钢笔,“你有没有纸?我把我家的地址留给你,我们是一个村的,也算一起长大的,在京城里难得有个老乡,可不能断了来往,地址一定要留给你。”   小白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人家刚透露了个大消息给她,她要是再拒绝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反正是留个地址,要不要上他家是她自己的事,腿长在自己身上,她不去,人家也不能把她绑去呀。   “嗯,你和你爷爷在我们村呆了十年,也算半个上林大队的人了,在外面就是同乡了。”   “只要你来我家,我们一家人随时欢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救过我二哥一命,我们家欠你两条人命。”   “嗐……那么久远的事,什么欠不欠的。”   他不提,小白果都快忘了,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件事情上,杨清逸特别较真,“欠了就是欠了,不管多久,我们家欠你两条人命。”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还不止,应该是三条人命。当年若是我没了,我爷爷肯定也熬不过去。还有我二哥。如果没有你,我们家就剩下我大哥一个人了。”   小白果救了杨清逸一命,又间接救了他二哥一命,几乎是救了他们家一家子。   如果他和二哥没了,爷爷也没了,大哥就成了孤家寡人,想想就很难过。   可惜林柳芽不在,若是林柳芽在此,一定会告诉他——这是他们一家上辈子的结局。   上辈子就是杨大哥一个人去上林大队给爷爷和弟弟迁坟,在上林大队他们祖孙二人也是无名老头和无名小孩。   小白果也没有跟他争,“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清逸说:“千万不能断了联系,我们一家人都想报恩。我大哥还没见过你,他也特别感激你。”   小白果点点头,“我记住了,有机会我会找你们的。”   也只是说说而已,救人的事她都没当回事,也没指望过让谁报恩。   再说了,当年她只是随手救起杨清逸,还收到过好多奖励,是她血赚好吗?   小白果又说:“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联系吧。”   目送小白果离开,杨清逸那两个同伴也过来找他。   其中一个同伴问起:“这不是那个奥运冠军吗?前阵子见她上过几次报纸,你认识她?”   杨清逸说:“认识好多年了。”   ……   小白果带着一身荣誉回到家乡,又热闹了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她就去收教材了。   姐姐太多,要准备的教材也多,小白果还准备给乡下的同学们也准备一份,她算了算可能会很重,先去了一趟矿上找林永成要自行车。   林永成的工友看到她可热情了,这些工友们平时没少酸林永成,他家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从小学习成绩就特别好,大的在医院药房里工作,小的小小年纪就是世界冠军了,现在又有奥运冠军的光环加身,说不羡慕肯定是骗人的。   不光是他们保卫科的人,矿上其他人也羡慕林永成两口子太会生了。   因为小白果姐妹二人出息,矿上员工重男轻女的思想都轻了很多,女儿养好了比儿子更争脸,看看林永成家把两个女儿培养好了,把矿长家儿子都压下去了,去年紫苏高中毕业,还听说矿长想跟林永成结亲,结果被拒绝了。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重点是把孩子培养好。   如果没有好好培养,生一串儿子也比不过人家一个女儿。   “白果来了,找你爸?”   “我找他拿自行车。”   “你进来坐一会儿,叔叔帮你去喊人。”   小白果坐了几分钟,林永成就来了。   “乖宝,要自行车去哪?”   “我要去书店买点东西,可能会很重,用自行车驮回家。”   林永成摸了摸口袋,“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不管在任何时候买书本,从来都不便宜,她又说到东西很重,那肯定很花钱。   去书店的路上,林永成就在问她:“你要买什么书?”   小白果说:“买复习材料。给姐姐她们一人来一份,让她们好好复习。”   林永成突然刹车。   “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   “就咱们村那个下放的小孩,他回京城了,可能家里消息灵通吧,他说就在近一两年里。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林永成长舒了一口气。   他和白芨本来还商量着告诉两个孩子明年高考,现在有人透露,就不用他们暴露自己了。   “是该准备上。特别是紫珠那里,她已经等了几年了,村里的风言风语一直没少过,也早日给她颗定心丸。”   “我知道,我会给她带一份。还有村里的小同学们。”   为了等高考,林紫珠将媒人拒之门外,声称招赘,还要学历跟她匹配的。   在外人看来这几乎不可能,以至于村里人都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这几年名声也越来越坏了。   村里的小同学们比她低一个年级,下半年就高二了,虽然他们还没有走出校园,也有自己的课本,但课本和复习材料是有区别的。   她以前欺负过他们那么多次,就当她良心发现,给他们送一份复习材料当补偿。   嘤,她真是一条有良知的鱼。   但不是现在给他们,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一定要等消息出来后再给他们。   到时候这些复习材料肯定会被疯抢,想买也买不到,有一份给他们手抄就知足吧。   共有十七册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套就有好几斤重,五个姐姐加她自己,就是六份了,小同学们一份,就是几十斤重了。   书店总共才十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他们父女二人一次搬走七套。   也幸好有自行车在。   把书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林永成问:“要不要给前院的知青们来一份?”   知青院离他们家近,知青们肯定会上他们家借书,说不定岳母还会帮他们补习。   小白果摇头:“有那么多本,其实我和姐姐共用一套就差不多了,借他们一套也没关系,知青院里总共也没有十七个人,换着看呗。回头提醒齐大哥,也让他准备一下,他是个爱读书的,别错过了。”   林永成想想也是那么回事。   当天下午,就去甜甜家给她送了一套,再去杜晴晴家送了一套。   另外给齐遇透了个消息,他可以跟甜甜共用一套材料,反正是一家人。   ……   小白果重读了一年高二。   虽然是留级,但学校里没有一个敢歧视她的人,现在跟她同级的同学,去年是低她一个年级的校友,知道她很凶残,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她留级不是因为成绩不好,而是为了参赛奥运错过了考试,所以要多读一年。   七七年夏天,小白果经过考试拿到高中毕业证,暂时告别了校园。   又去京城过了一个夏天,照例在九月份回家,刚回家一个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国。   全国的学子都沸腾了,还有乡下的知青们,高考成了他们回城的希望。   杜晴晴原本接手了奶奶的工作,在纺织厂的工会当干事,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传开,她果断地把岗位卖了。   又收拾了行李和复习资料赶往上林大队。   不止是杜晴晴,甜甜也火速来到上林大队。   如小白果所想,复习资料已经抢疯了,不光书店里买不到,就连废品站里的也被抢光了。   村里就算有很多应届生,可他们心里还是没有底,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资料,还是李秋容拿出了小白果去年为他们准备的那一份,资料只有一份,该怎么分配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李秋容给了村里的应届生一份资料,前院的知青们也坐不住了,去白家求资料,还找了齐阳一起去求。   其实早在小白果把资料带回来,齐阳就已经在复习了,又有李秋容给他开小灶,该补的早就补起来了,只是前院的知青不知道。   有齐阳代表知青院来借资料,李秋容又给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   于是,齐阳又跟知青们重新复习了一遍。   村里备考的人太多,上林大队的村干部们也很重视。   他们开了个会,决定在在村小学腾出一间教室给他们复习,村里每个年级的学生都不多,多的二十多人,少的只有十几个,本来学校里的老师只有三个,每个班占着一个教室也不是每节课都在上,就让二年级跟一年级共用一间教室。   年轻人埋头苦读的场景遍布了全国各地。   十月份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十二月就要高考了,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不多,几乎报考的人都在争分夺秒。   小白果这个应届生不着急,但家里的气氛仍是很紧张。   林紫珠和柳叶每天都来白家复习,和紫苏她们每天起早贪黑,特别刻苦。   比起几个姐姐,小白果就悠闲多了,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每天还会出门溜狗,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主要是她们的目标不同,几个姐姐理想远大,小白果只想考美术学院,压力没有她们那么大。   在这中紧张的气氛中,终于等到了12月10号。   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全国的考生带着准考证走进了考场。 第182章   等高考结束,又放松下来了。   回家后,见李秋容和白术在收拾东西,小白果凑过去,“外婆,要出远门吗?”   李秋容说:“等你和紫苏考上了,外公外婆和你们一起走。”   小白果茫然了,她几年前一个人在京城训练都不用人陪,现在长大了去上大学还要家长陪读?而且是两个家长跟着一起去,他们在歧视鱼鱼呀!   “我和姐姐都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紫苏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怎么了?”   小白果下巴一抬,“外公外婆在收拾东西,说要跟我们一起走。”   她们姐妹二人的目标都是京城,就两个原因,京城去得多,小白果很熟悉,这是其一。另一个嘛,她每年夏天要去京城训练,如果在京城读书,就不用赶了,省事。   紫苏也愣了愣,“外婆,我和妹妹都是大孩子了,我们会互相照顾的。”   姐妹二人都以为李秋容和白术是去陪读。   就在这时,白术突然回头,“我们当然知道你们是大孩子,谁说我们是去照顾你们的?京城大学给你们外婆寄了邀请信,邀请她去教书。”   姐妹俩人面面相觑,是她们自作多情,还被外公嫌弃了。   可是,外婆不是小学老师吗?现在怎么去大学教书?   李秋容说:“不用大惊小怪,外婆以前就在大学教物理,后来跟你们爸爸回乡才把工作辞了。别跟村里人说,外人问什么就说去京城照顾你们,等我们到了京城再看。外婆相信你们都能考上。”   牛棚里的陈静和胡广平夫妻二人上半年离开了上林大队,李秋容收到的邀请信还是胡广平向学校推荐的,以前她和陈静就是同事,胡广平在另一所学校,确认风波已经过去了,李秋容也愿意前往京城。   这下子,轮到小白果和紫苏神情恍惚了,原来外婆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   小白果又想起小桃子,“外公外婆都去京城,我们把小桃子也带走吧。爸爸妈妈要上班,没时间照顾小桃子,县城里人又多,被谁家牵走了都不知道。我们带它走,让外公照顾小桃子。”   小桃子是条十一岁的老狗了,要小心呵护。   把它留给林永成和白芨照顾,小白果是一万个不放心。   白术说:“你放心吧,不会忘记小桃子。”   小白果放心了,又带着小桃子出去溜达,路过前面的知青院,偶遇了胡一晶和许依依,俩人也跟她打招呼。   “白果,又去遛狗啊。”   “你们也出来溜达?”   “我们两个在屋里坐不住,一闲下来总惦记着考试成绩,干脆出来吹吹冷风,给自己降个温。”   小白果表示可以理解,“你们可以去村口大榕树下。”   胡一晶说:“不了,我们去晒谷场看看。”   “晒谷场上有什么?”   “听王新民说别的考生都去晒谷场,说是要对答案。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们先去吧,我回家喊我姐姐一起去。”   小白果带着小桃子回家找姐姐,如果是以前,她宁可去大榕树下听八卦,也不会去晒谷场上凑热闹.   但这次不同,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分道扬镳了。   等她和姐姐都去上大学,外公外婆也搬都去京城,她们再回上林大队的机会就少了,这些同学也有自己的人生,也会出去干自己的事业。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少,那么多人齐聚的次数估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想到这些同学,又不免想到家里的几个长辈。   人类的一辈子太短暂。   外公外婆已经年过六十,爸爸妈妈鬓角也有了白发,都会慢慢老去。   送走了他们,她以后还能活很多很年多,这辈子的亲朋好友只是她鱼生中的一小段经历,这些同学更是小段中微不足道的小小段,没准等不到她回到海里就把他们给忘了,抑或是相见不相识了。   回到家里,小白果还有点感慨。   紫苏问:“怎么了?”   “没事。”小白果揉了揉鼻子,“村里的考生都去了晒谷场上,说要对答案。”   紫苏一听就知道她想去,“咱们也去听听吧,心里好有个数。”   “假话。”小白果投给她一个白眼,姐姐是学神,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她们还喊上了柳叶和林紫珠,又带着小桃子一起来到晒谷场上,仓库前站了很多人,村里的考生几乎都聚集在此,每个人都朝气蓬勃,焕发着年轻人独有的生机。   见到四个学霸,同学们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就等你们了,咱们对个答案。”   “白果,你躲在你姐姐后面干嘛?你走近点。”   “你欺负过我们那么多次,现在跟我们对个答案不过分吧?”   小白果双手揣进兜里,脖子上还裹着厚实的围巾,她瞅了眼起哄的同学,都是小时候被欺负得最狠的那批人,谁让他们小时候跳得最厉害呢?在她这里,谁蹦哒得最高,谁就被欺负得最惨,就要在此提名林宝蛋和林向苟两位同学了。   “没准这次高考是你们欺负我。”小白果说着。   她跳过一级,高二又留了一级,又跟他们同步了,都是应届生。   这一届的学生成绩挺好的,整个班都考上公社的高中,也让上林大队的村干部们风光过一段时间,还带起了红星公社的内卷风气,卷的就是学习,红星公社下面的几个大队虽然攀比成风,但比的是下一代的培养,连重男轻女的风气都被打压下去了。   当然了,想完全消除重男轻女还任重道远,老一代的思想太过顽固,但各个大队的村干部都在努力,在上林大队的村干部们面前他们羡慕嫉妒,回到自己村里又把上林大队拉出来当例子,各种讲培养女儿的好处。   等老一代去世后,估计就差不多了。   晒谷场上,一群年轻人对完答案,又谈起自己的理想。   五花八门想干什么的都有,可理想归理想,还是要保守一点,以免落空。   塑料小姐妹林宝珠凑到小白果耳边说:“我准备考电影学院,不能浪费我一身好演技。”   小白果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林宝珠从小就喜欢被夸,还喜欢显摆,就想让人羡慕她,而且她还是个演技帝。   两个演技帝当了几年的塑料小姐妹,至今仍未穿帮,也实属不容易。   小白果说:“你可以的。”   林宝珠说:“你也有演技,要不咱们一起去打拼?”   小白果直摇头,打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只想吃吃玩玩,以画画之名玩遍全国各地,也吃遍各地的美食。   “不了,我的理想一直没变过,我要走遍全国去画画。”   说到未来,小白果也在认真思索,她可以玩到哪里画到哪里,也吃到哪里。但衣食住行都要花钱,她可以把看到的美景和吃到的美食都画下来,也可以写游记去投稿应该能挣点钱,养活自己应该可以吧?   对了,她还可以画个完整的海洋世界。   两个塑料小姐妹嘀咕了一阵,林宝珠又说:“你等着吧,以后你会看到我演的电影。”   小白果也很给她面子,“那你努力吧!”   ……   这个冬天,上林大队成了最大的赢家。   高考成绩出来当天,上林大队太偏还没来得及去县城看成绩,市里报社的记者坐着拖拉机“轰隆轰隆”地进村了。   大榕树下的村民顿时兴趣起来了。   “拖拉机上那么多人,是好事吧?”   “肯定是来报喜的。”   又能新的热闹能看了,八卦群众们特别热情,主动去村口领人。   “你们是来找谁的?要不要帮你们带路啊?”   “我们是市里报社的记者,恭喜你们村出了个高考状元,还有个高考榜眼。我们是来采访的。”   八卦群众们年纪都不小了,听到这句“状元”,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件啊,状元和榜眼都在自己村里,那就是加倍的喜悦了,太给上林大队涨脸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但他们感到特别自豪。   “咱们村的孩子就是厉害,我跟你们讲啊,咱们村有一个班的孩子都考上高中,一个都没落下,这次还一起参加高考了。”   “咱们村的孩子没一个孬的。”   “那是,放眼整个红星公社,咱们村小是小了点,但谁也比不过我们。”   “甭说红星公社了,整个梅县也没谁能比的。”   “……”   村里的老人们太过热情,果真是攀比成风,从别的大队已经比到县城去了,反正上林大队是顶顶好的。   报社来的人保持微笑,省理科状元和文科榜眼都在上林大队,他们是有攀比的资本。   开心了一阵,终于想起被忽略的记者了。   就有个老人问:“这位同志,咱们村谁中了状元?谁中了榜眼?”   所有的目光都落到那位记者身上。   她笑着回:“你们村的林紫苏同学是橙省的理科状元,白果同学是文科榜眼。”   村里的老人可不分文科理科,只知道状元和榜眼都在自己村,太给上林大队争脸了,林永成家这两个闺女生得好,都是有大出息的。   一群八卦群众不想回家了,也不想在大榕树下八卦了,都跟随报社的人前往白家。   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夸紫苏和小白果。   紫苏高中毕业就在县城医院工作,小白果更是荣誉加身,早在几年前就拿过世界冠军了,一直是村里的骄傲。   报社的人听了一路,心里也缓缓地升起一个疑问。   那么问题来了,小白果作为一个运动员,是如何兼顾学习的?   路上还吸引了很多村民,一听白家两个孩子分别是橙省状元和榜眼,也跟着要去白家看热闹。   对于记者的疑问,小白果是这样回答的:“我外婆是老师,只要我在家里,她就会逮着我学习。除了学校里老师教的,在家里外婆经常给我补课,还会出试卷给我做。我能考出个好成绩,有我外婆一半的功劳。”   跟来看热闹的同学们在心里呸了一声:假话说得真溜,你真的有努力过吗?别人为了高考奋战的时候,你还天天出去遛狗!   何止天天出去遛狗,村小学临时开的备考班,小白果也是一天都没去过。   当然了,同学们只是呸她前半段,对她最后一句话还是非常认同的,不光是小白果,还有他们也是受益者,李秋容帮了他们很多,他们在学校里苦读,李秋容给他们补过课,为他们出过试卷、押过题,还押中了好几道相似的考题。   如果他们能考上,也有李秋容一半的功劳。   紫苏知道自己考得好,可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好。   省状元啊,脐橙省至少有十几万考生吧?汇集了全省的学神学霸,她从来不敢高看自己。   现在成绩出来了,她也忍不住激动,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等记者走后,她甚至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   听着左一句恭喜,右一句夸赞,紫苏脸都红了,也有点飘。   她抓住小白果的手还有点发颤,“妹妹,你快给我降个温吧,我也想淡定一点。”   小白果指着小桃子,“出去遛狗,顺便吹吹风。”   送走了围观的村民,紫珠和柳叶没走,她们盯着小白果看了又看,突然觉得她有点不简单,这是她们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跟紫苏一比,小白果从来都不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可她今天太冷静了些,考了省榜眼却没有半点激动。   柳叶说:“乖宝,你不正常。”   紫珠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你不正常。”   小白果顶着一头问号:“???”   她哪里不正常了?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身上的厚棉袄还很新,也很干净,没毛病呀。   “我怎么不正常了?”   “你身上没问题。就是很奇怪,你考得那么好,怎么没见你高兴?”   “考第二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以前都是考一,这次考输了,我还要高兴吗?”   除了小学一年级故意控分,小白果从来没考过第二,包括游泳也是,只要上了考场和赛场,她就没输过。   考个第二,真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随着小白果的一句反问,柳叶和紫珠都有点懵懵哒。   所以,她不激动不是因为冷静自持,而是觉得自己没考好?   围观了全程的李秋容和白术也陷入迷惑中,孩子养了十六年仍是傻乎乎的,还能要吗?   ……   县里的领导和公社领导都来上林大队慰问了。   这次高考,不光是白家两个孩子争气,村里还有很多考生考得很好,林紫珠和柳叶她们成绩都不错。   红星公社再次卷起来了。   另几个大队的村干部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上林大队一个不到一千口人的小村子,连同知青一共有二十多人考上了,省状元和榜眼也在上林大队,再看看自己村里多可怜,只有人家的零头。   真的好气哦,怎么就比不过一个小村子呢?   之后的日子,邮递员天天往上林大队跑,录取通知书一封接一封寄到上林大队,整个村都是一种喜气洋洋的状态。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林永家一家人了。   ——林柳芽考上大学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住在林柳枝家里几乎不回上林大队,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去大部队开证明或是什么,跟林永家一家是真的疏远了。   大房两个出息的女儿,一个和家里断绝来往,另一个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也是几年不回家。   林柳芽的录取通知书也寄到村里,为了防止林永家一家人借机搞事,村里的大队干部直接将录取通知书截了下来,放在大部队等林柳芽来拿,根本没让林永家一家人沾手,不想一个未来的大学生毁在父母手里。   幸好林老太死得早,要是让她多活几年,这个冬天她也会被气死。   林柳枝和林柳芽跟家里闹僵的事,也算给村民们一个警醒,重男轻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溺爱儿子把儿子宠成了废物,女儿像一棵野草一样自己生长,但她们自立自强,也对这个家没有太多感情,他们拿什么留住她们?是无尽的责骂还是永远干不完的活?别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不慈,子女为何要孝顺?   感情是互相的,没有付出就不会有回报。   重男轻女没有好下场,溺爱儿子只会养成吸血的废物。   村里的气氛很好,林玉竹家却格外的沉默。   林玉竹的知青老婆也考上了,一个连小学都没上过,一个是未来大学生,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   好在一早就有准备,这几年俩人没要孩子,即将分开也没有太多牵绊。   林紫珠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她直接从家里溜出去了,去找紫苏和小白果玩,把空间留给哥哥嫂子。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玉竹看着欲言又止的妻子,他笑了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不想耽误你的前途。下午我去趟县城给你买张火车票,你也回家看看,到时候直接从家里去学校。现在还不知道能买到哪天的票,在你回家的前一天,咱们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早在结婚前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   就算她不说他也懂,村里的知青谁不想离开这里?有些话不必等她亲口说出,他们相爱一场,就此好聚好散吧。   他又去柜子里数了二百块钱,“咱们夫妻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这些钱你自己收着,在外面没钱行不通,兜里有钱也算个保障。”   林玉竹走了,她拿着钱坐在屋里小声哭泣。   他们俩人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罢了,以后都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当天下午,林玉竹带回一张火车票,正是后天去她老家的,就意味着他们明天就要离婚了。   第二天哥哥嫂子去大队部开了证明,俩人又去公社办离婚,林紫珠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她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白果她们几个听说了,除了唏嘘一声,就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她们特别理解,提升自己最为重要,千万别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学业或是事业,也别拿自己的未来当赌注,投资男人不如投资自己。   村里的老人都说林玉竹太傻了,他什么都没捞到,老婆没了,这几年俩人也没有孩子,离了婚他就成了孤家寡人,等他妹妹去上大学了,家里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傻得可怜。   林玉竹去白家借了自行车,亲自送前妻离开,在村民们眼里更是傻透了。   哎哟,他们村里怎么出了个大傻子哟?   离已经婚了,人也走了,林玉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穷光蛋老光棍。   很快,又有新消息取代了林玉竹离婚的热度。   ——白术和李秋容要走了。   俩人声称两个孩子要去京城读书,他们放心不下,林永成和白芨有工作不能去,他们肯定要跟着一起去。   村民们被这个消息炸蒙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当年,他们两口子为了女儿放弃铁饭碗,来到上林大队这个小山村,现在为了又外孙再次搬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们家爱孩子如命早就不是新鲜事了,为了孩子搬家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也不足为奇。   村里的卫生所无人接手,学校找老师就方便多了,上林大队不缺高中生。   李秋容和白术离开当天,村民们纵然舍不得,但也没有多留他们,只是从家里找出各种干货送给他们,到了京城也能省点生活成本。   ……   小白果和紫苏如愿地考上心仪的学校,作为省文科榜眼,小白果要上美术学院惊呆了一票人,她的高中老师还特地劝过她,但是劝不住了,她是条叛逆的鱼,认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老师同学都劝不动她。   去京城前,小白果先给游泳队发了电报。   他们下了火车,刚走出火车站,就看到来胡教练和几个游泳队的队友。   夏天的衣服那些不急着用的东西走邮局,可他们是搬家,必要的行李少不了,大包小包还有一条狗子,就算有林永成和白芨来送,仍是负担很重,好在胡教练带了队友来接,终于轻松了一点。   一行人先到李秋容的学校去报道,学校给她安排了一套小两房,先东西归整好,让四个长辈住在李秋容这里,小白果和紫苏报名还没那么早,她先带姐姐去自己在游泳队的宿舍暂住。   现在规矩不严,借住几天问题不大,等林永成和白芨回家,紫苏就有地方住了。   又见到老朋友乔小纯。   乔小纯带着怨念说:“说了朋友一生一起走,你背着我偷偷地考上大学了。”   紫苏毕竟是个借住的,她有点拘谨,怕妹妹的队友误会,赶紧为妹妹解释:“我妹妹没有偷偷努力,是我爸爸从小就逼着她读书,我妹妹从小成绩就特别好,除了这次高考,她以前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受小白果影响,紫苏也觉得妹妹这次输了,居然没考到第一。   “考到全省第二还不够好吗?”乔小纯就更受伤了。   小白果小手一挥,“嗐……你游泳还是全省第一,在全国也是前五的水平。我不就是考了个第二吗?你有什么好酸的?”   “对哦,我是全省第一,还参加过世界级的比赛,你只是考个全省第二,不算什么。”   乔小纯瞬间满血复活,紫苏听愣了。   虽然她也觉得妹妹没考第一有点可惜,但也不能说不算什么吧?   妹妹的室友不正常,眼界太高了。   小白果说:“对呀,咱们是参加过世界级比赛的人。”   乔小纯用力点头,“你还拿过好多次世界冠军,区区全省第二,不值一提。”   紫苏沉默了。   好家伙,在短短几秒内,从不算什么到不值一提,再次降级了。   你们运动员说话都那么狂吗?全省第二都不放在眼里?   为了防止妹妹的队友继续降级,紫苏赶紧拿出自家做的小鱼干分给她吃,俩人的友谊初步建立。   之后几天,小白果带着家人游遍了京城各大景点,又去邮局收了从老家寄来的行李,再和姐姐去火车站送爸爸妈妈离开。   临近开学,柳叶她们也陆续到了。   小白果这个老熟人又以陪玩之名,自己去各大景点逛了几圈,就很开心。   开学之后,小白果很快就适应了大学生活,她在游泳队有过住宿舍的经历,只是换了间宿舍,多了五个新室友,室友从队友变成同学,也没有太大区别。她是六一年生的,在宿舍里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五个室友来到天南海北,都是很友好的人,平时听听室友们说起自己老家,有什么知名景点,还有什么特色美食,小白果表示自己有被诱惑到。   跟几个姐姐见面后,各自交流了一下信息,小白果发现自己的处境最好。   紫苏宿舍有个大姐带着两个孩子,大的那个特别好动,小的没满周岁天天哭,除了晚上睡觉,她平时都不想回宿舍。   紫珠和柳叶也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接收到三道羡慕的目光,小白果两手一摊,大概是运气吧。   也不全是运气,因为高考停了太久,大多数考生都不安心,也比较实际,当艺术生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她们学校分数线不低。   室友们和小白果的条件差不多,她们有家里当后盾,都没有后顾之忧。   但凡有点压力的人,目的性都会更重,会奔向毕业后一定会分配工作的专业。   ……   有李秋容和白术在京城,她们几个小姐妹也算有个据点,还能去改善伙食,简直不能更棒了。   小白果跑得最勤快,她要去看小桃子,遛狗的活被白术接了过去,他们住在教师楼不比老家的院子,以前小桃子能在自家院子里跑几圈,现在就不行了,还要专门出去遛狗,好在白术有时间。   又是去外婆家的一天。   刚到楼下,就见白术骑着自行车回来了,龙头上还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张胡萝卜和一颗白菜。   在他身后,小桃子蹲在自行车后座上吐着舌头,真是一条幸福的狗子。   小白果朝它招手,“下来。”   小桃子蹦了下来,摇着尾巴来到小白果身边。   好一顿撸,小白果又揪着它的耳朵说:“你这只恃宠而骄的叛逆狗,还要坐自行车才肯出门吗?”   小桃子摇着尾巴装乖。   白术说:“它跟一只猫打架打输了,我出去买菜,顺便哄哄它。”   小白果再次惊呼:“小桃子这么弱?还打不过一只猫吗?”   白术说:“狗打不过猫不是很正常吗?”   小白果还是第一次听说狗打不过猫,看小桃子的体型,她总觉得它打架打输了太丢人了。   前几天回来她是见过一只猫,是只叫起来软乎乎的狸花猫,不像很能打的样子,小桃子居然打不过它,这些年的饭都白吃了。   牵狗回家,就在自家门口遇到那只狸花猫。   它蹲坐在那里,尾巴卷起来圈住身子,还挺可爱的。   作为一条咸鱼精,小白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猫,她只是听说过猫对鱼有血脉压制,也只是听说而已,亲自对面猫的时候,她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它可爱想抱起它撸一顿。   狸花猫眯着眼睛长长地一声:“喵——”   小白果被诱惑到了。   正欲伸手,小桃子凶巴巴地冲了出来,“汪——”   小白果立刻收回手。   狸花猫舔了舔爪子,继续诱惑小白果,根本不把小桃子放在眼里。   白术说:“你别逗那只猫,小桃子醋劲大。这只猫特别狡诈,前几天小桃子得罪它了,它每天都要上门喵喵叫故意激怒小桃子。”   小白果赶紧开门,拉着小桃子进屋,把狸花猫关到门外。   再盯着小桃子看,真是只傻乎乎的笨狗,脑瓜子不聪明,还打不过那只坏猫。   “你乖啊,我们最爱你了,都不喜欢那只坏猫。”   “你要聪明一点,别轻易上当了。”   小桃子还委屈上了,趴在地上瞅她,浑身上下都写着要哄哄。   小白果终于想起来了,“那只坏猫是谁家的?小桃子怎么得罪它了?”   白术说起来这件事也很无奈,“杨清逸他爷爷养的,前几天他带着猫来串门,这只猫就认识路了,报复心还特别重,杨老头只是摸摸小桃子,夸它是条好脾气的乖狗,这猫就记仇了,天天来欺负小桃子。”   作为一条记仇的鱼,小白果不觉得记仇是个缺点,还真诚地夸了句:“他们家的猫挺聪明的。他们家住得那么远,带它走一遍就认识路了,还每天来报复小桃子,是只厉害的猫了。小桃子怎么没那么聪明呢?”   她都不敢带它去学校,就怕这只傻狗被别人端上餐桌。   ……   狸花猫跑白家跑得勤,自知诱惑不了白家人,它也不装乖了。   它每天过来挑衅一顿小桃子,把小桃子气得汪汪叫,它又竖起尾巴离开。   真是太恶劣了!   猫跑得勤快,它的主人出现的次数也慢慢地变多了。   不知道从哪天起,小白果发现在姐姐和杨清逸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她有种即将失去姐姐的危机感。   是不是她以前太嫌弃杨清逸,为了报复她,他故意抢她姐姐?   光是想想,小白果就被气到了。   人不是好人,猫也不是好猫,真是样的人养只什么样的猫。   小白果又一次讨厌起杨清逸了,连他家的猫一块讨厌了。   但也只是自己讨厌,没有去姐姐面前说什么,别看她只是一条鱼,她还是很懂事的,遇到这种不合适的小情侣千万不能跳出来棒打鸳鸯,不然他们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还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想要对抗全世界来证明自己的爱情。   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自由发展,等他们自己发现彼此不合适。   若问小白果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不合适,答案很简单。   杨清逸他爷爷年纪大了,也退休了,但好像很有地位和人脉的样子,他爷爷也是个很强势的人。   紫苏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小白果和杜晴晴还有甜甜都随母姓,她自己不能随母姓,跟家长提起过几次都被驳回了,她从小就对此耿耿于怀,早就放话以后她有了孩子一定要随母姓,这一点肯定不会变。   那么问题来了,杨清逸他爷爷能接受吗?肯定不会啊!   小白果相当放心。   也就暂时忍了杨清逸,姐姐只是处个对象而已,又不是处对象他就能当上姐夫,鱼鱼不着急。   可怜紫苏和杨清逸这对小情侣,才刚处上对象,就有人盼着他们散伙了。   这一处就是一年。   小白果每天数着日子。   姐姐分手了吗?   姐姐还没有分手。   姐姐什么时候分手?   明天吧,明天一定分!   ……   可能是小白果的怨念太强烈了,杨清逸的爷爷终于在一年后上门提起了两个孩子处对象的事,白家于他有恩,当年他们刚到上林大队就得了白家的接济,小白果更是救了他两个孙子的命,恩情太重了。   杨承安对白家极为客气。   他怀里抱着猫,笑眯眯地说:“紫苏和小逸也处了一年对象了,咱们是时候谈谈他们的婚事了。”   小白果搂着小桃子,那只坏猫在冲小桃子挥爪,可把小桃子气着了。   她给小桃子顺毛安抚它,“小桃子,你乖一点。”   姐姐和杨清逸马上就要分手了,关键时候你可别打岔,要当条乖狗。   小白果竖起耳朵偷听,就等他们谈崩了。   白术说:“两个孩子处得不错,你家清逸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把紫苏交给他,我们也很放心。”   “紫苏也是个好姑娘,从小就很优秀,对长辈孝顺,又很爱护妹妹,脾气性格都很好。”杨承安又笑了,他看了小白果一眼,再话锋一转,“白果救过小逸一命,本来就该让他以身相许。他和紫苏能走到一起,许给姐姐也是一样。你们家白果随了母姓,我估摸着,你们家肯定希望下一代也随母姓,等以后小逸和紫苏有了孩子,姓林还是姓白,你们说了算。”   小白果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喂……你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要谈崩吗?   杨承安一开始就抛到这颗重磅炸弹,炸得小白果恍恍惚惚,这是分不了吗?   之后是怎么谈的,她都无心再听了,只知道他们谈拢了,紫苏和杨清逸也点头答应,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小白果陷入一种姐姐被人抢走的情绪中,她不开心了。   小桃子也不开心了,另一个小主人整天跟坏猫的主人在一起,小主人她变心了,她还抱那只坏猫。   一人一狗抱头痛哭,她们会一直讨厌杨清逸!   小白果原本认定了姐姐和杨清逸会分手,她演得很好,骗过所有人。   现在姐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她演不动了。   紫苏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妹妹,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人欺负我,也没人能欺负我。”   “我看你最近情绪都很低落,是有什么心事吗?”   “杨清逸那个坏蛋要抢我姐姐,我讨厌他!”   “……”   紫苏无奈抚额,“他抢不走,这辈子我都是你姐姐,谁也抢不走。”   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时候杨清逸总想跟她抢妹妹,想让小白果喊他哥哥。   那么问题来了,她怀疑杨清逸居心不良,为了把她妹妹变成他妹妹,不惜以身相诱。   哇,他心机太重了! 第183章   紫苏发现妹妹是真的不喜欢杨清逸这个姐夫,不单单是针对他未来姐夫的身份,就有点奇怪。   小时候妹妹救过他,还有段时间把他当成小弟,怎么就那么看不上他?   她和杨清逸是校友,经常见面,否则也走不到一起。   又是一天结伴去吃饭,紫苏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杨清逸,不是正常情侣眼里的爱意,反而带着几分审视。   杨清逸觉察到她的眼神不对,“怎么这样看我?”   紫苏问:“除了当年那口锅,你还得罪过我妹妹?她不是很满意你这个姐夫。”   当年那口锅,紫苏是知道的,还是她哄着小白果砸的,全家只有妹妹是真单纯,也是真的好骗。   那口锅被送出去之后,妹妹还耿耿于怀,总觉得杨清逸太有心机了。   后来她长记性了,绝不给别人讹上自己的机会,还把小桃子养成一只天真的傻狗,就怕小桃子在外面咬了人会上家里讹钱。   但一口锅不至于惦记到现在吧?   紫苏怀疑另有内情。   杨清逸突然觉得膝盖疼,他伸手捂住脸,“也不是得罪吧。”   紫苏追问:“那是什么?”   具体情况如何,杨清逸不太想说,也不好意思说。   “大概是我在她面前丢脸丢多了,她觉得我太没用,也配不上你。”   紫苏:“……”   好奇他是怎么丢脸的,能让她妹妹记到现在。   回想一下,杨清逸自己也觉得丢脸,他在上林大队每一次哭都被小白果看到,在她眼里他可能是个爱哭鬼,而且是只没用的弱鸡。   哦,他还是只只会说大话的弱鸡,最开始他夸下海口要下河抓鱼,结果他连游泳都学不会,说要帮她烤鱼却什么也不懂,最后杀鱼就更过分了,一刀戳在自己手上,还讹了她家一口锅,她能看他顺眼才奇怪。   瞅见紫苏脸上的疑问,杨清逸说:“丢脸的事太多了,不怪她嫌弃我,刚开始还想收我当小弟,后来我连当小弟的资格都没有了。她都是村里的小霸王了,我还不自量力想当她哥哥,我活该遭嫌弃。”   听到他语气中的无奈,紫苏也无语了,想当小霸王的哥哥,他还知道妹妹嫌弃他啊?   顿了下,杨清逸又说:“以后我努努力,争取扭转自己的形象。”   小白果对这个未来姐夫的不满没有持续太久,就一句话:姐姐只有一个,姐夫可以有很多个。   多简单的事啊,能行就行,不能行以后还能换,姐姐现在喜欢他,那就是他了,以后不喜欢了姐姐可以换个姐夫呀!   说句现实点的话,杨清逸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脾气很好,没有大男子主义,跟姐姐又从小认识,两家都知根知底,他家上面只有一个长辈,还不会过多的干预他们的生活,他爷爷人也没错,家庭方面是没问题了。   姐姐和杨清逸谈对象,总好过找个满肚子算计,或是全家演技帝。   据小白果所知,几个姐姐的学校都曝出过大新闻,一些男的下乡插队结了婚,上大学后就抛妻弃子,在学校里装单身骗女学生,后来家里的老婆闹到学校来了,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起两起,几个姐姐都对学校的男同学有阴影了。   除了紫苏有对象,另几个姐姐都没有谈对象。   见多了奇奇怪怪的人,再看杨清逸,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人,是需要衬托的。   小白果也没那么排斥杨清逸了。   啧,她真是一条冷漠又现实的鱼。   可怜的杨清逸还以为自己的形象有变好,所以小白果对他变友好了。   小白果的思想藏得很隐秘,就连紫苏都不知道,只有游泳队的队友乔小纯听她提过一嘴,她们又在备战奥运,小白果住进了游泳队的宿舍里,乔小纯当时听到她的言论还大为震惊,但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在那里哈哈大笑。   “想法没有错。但不能让你姐姐知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姐姐不能这样想,你作为女方家人这样想没毛病啊。”   小白果歪着脑袋打量她,最开始游泳队的宿舍里有四个人,她和三个室友关系都差不多,后来相处久了,发现乔小纯才是适合当朋友的人,另两个队友对自己太严苛了,乔小纯跟她一样是个对自己很好的人。   如果有个不知道爱自己的朋友,小白果心想,她一定会怒其不争,天天生气搞得自己不开心。   所以啊,交朋友要谨慎,如果交到天天让自己不开心的朋友,还是早就散伙吧,别强求了。   小白果突然蹦出一句:“乔小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哦。”   乔小纯就笑了,“好巧,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胡教练来了,乔小纯一头扎进游泳池里游了两圈,等胡教练走后她又游了回来。   她的头钻出水面,一把抹去脸上的水。   “明年跟我回老家吧,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吗?我带你去赶海。”   “你明年什么时候回去?我要上学,暑假才有时间。”   “我等你啊,明年夏天再回家。”   她比小白果大五岁,今年的奥运会是她最后一次出国比赛了,明年就要退役了。   到明年,乔小纯也才二十五岁,但已经过了巅峰期,不能在运动员这条路走下去了,她联系过老家的市队,退役后进市队当教练,就业问题是解决了,可多少有些不甘心,她游了那么多年,还没有拿过重量级的大奖。   乔小纯揉了揉鼻子,“我明年是一定要离开的,可还是挺遗憾的。”   她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有数,今年的奥运会估计也是陪跑的。   很幸运了,多少人连陪跑机会都没有。   小白果:“开心点,等咱们回国,我送你一枚金牌。”   “真的吗?”乔小纯眼前忽然一亮,有点受宠若惊,那是奥运金牌,是运动员的最高荣誉。   “当然是真的,我的金牌随你挑。”   乔小纯怀着满腔期待,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不信。   小白果亲口说的,她就等着收金牌吧。   乔小纯忍不住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据她所知,小白果以前的金牌被都她父母收起来了,没有送过任何人,她是第一个,果然是唯一的好朋友。   她们再一次登上了出国的飞机,小白果的成绩依然很稳,狂揽八枚金牌,打破了自己上一届奥运创下的世界记录,乔小纯笑得嘴都裂开了,八枚金牌里将有一枚会属于她,她好开心。   回国后,接受了一轮采访,她们还上了电视。   等热闹落幕后,小白果如约把金牌摆在一起给她挑。   乔小纯一一拿起来往脸上贴,“我好开心啊。”   小白果说:“随你挑。”   乔小纯全部贴了一遍脸,又随便挑了一枚,“它们都很好。”   她再把金牌放在嘴边咬了一下,仪式感也有了。   “我已经想好了,等以后我在市里当游泳教练,我的工作肯定会很顺利。这枚金牌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鼓励,谁努力训练,我就给他们看看金牌。不努力的就不给看,馋死他们,看他们谁不努力。”   “要不要再给你一枚?一枚留着自己收藏,另一枚激励小朋友们。”   “不用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乔小纯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拒绝诱惑,有一枚金牌就该知足了,不能把胃口养大。   ……   第二年夏天,乔小纯要回乡了,小白果如约跟她去老家看海。   紫苏亲自送她们去火车站,还很不放心,本来她要陪同的,但小白果拒绝了,她的婚期在今年秋天,还是留下来做准备吧。   到了火车站,紫苏还在叮嘱:“在外面万事小心,不要相信陌生人。”   小白果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个头配合一下。   乔小纯听了一路,不停地保证:“我会一直陪着她,直到送她登上返程的火车。”   在紫苏不舍的目光中,小白果和乔小纯走了。   乔小纯的老家很远,她们坐了五天火车才到,夏天坐五天火车是真的折磨。小白果一心惦记着看海,也不觉得这五天有多累,下火车后还兴奋得不行。   俩人带着行李走出火车站。   外面人少了,呼吸也顺畅了,乔小纯长舒了口气。   “幸好我听你的没把行李都带过来。等我去游泳队报道之后,你回去就帮我把行李寄过来。”   她在京城呆了好多年,也攒下了很多杂七杂八又舍不得的东西,她那天买了票就给家里来信了,跟他们说了会有很多行李,可还是没人来接,幸好她们带来的东西不多,也幸好是夏天。   “从这里去你家有多远?”   “很远,等会去看看有没有拖拉机和牛车。”   她们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顺路的拖拉机,一人两毛钱贵是贵了点,但能省很多时间,她们也不想冒着太阳赶路。   坐在拖拉机上吹了一路的风,又听车上其他人聊了一路,小白果听不太懂,只能通过表情来分析情况。   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乔小纯的老家小渔村。   海边的小渔村跟上林大队不一样,这边孙辈结婚上一代就分家。来之前乔小纯就跟她说过家里的情况,她家有父母和哥哥嫂子,还有弟弟跟弟妹,另有六个侄子侄女,是个大家庭。   到家后,乔小纯跟家里人介绍过小白果,就哭起来了。   她妈也在抹泪,最后抱着她一起哭。   小白果听不懂她们在哭什么,就坐在那里观察其他人,乔小纯家里还挺和谐的,她妈很疼她,她爸也悄悄地红了眼眶,另几个没说话但眼里带着关切,嫂子和弟妹跟着抹眼泪,看样子都很关心乔小纯。   哭了一阵子,乔小纯就开始翻包了。   给家里其他人分礼物,分完之后又塞给她妈五块钱。   她妈感动哭了,还在推拒,最后乔小纯强行让她收下。   小白果在一旁惊呆了,朋友,你在外面花钱那么大方,只给你妈五块钱?还能把你妈感动哭?   直到晚上睡觉时,小白果才提出疑问:“你有问题。”   乔小纯嘘了一声,“明天再跟你说。早点睡,明早去赶海。”   小白果带着一肚子疑惑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乔小纯就喊她起来赶海。   俩人带着筐就出门了。   直到走远了,乔小纯才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小白果看着她,“你说吧,我听着。”   乔小纯小声说:“表象而已,别当真。”   她爸从不掩饰他重男轻女,她妈看起来很疼她,但只是嘴上说说,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两个儿子,她小时候特别信,她的姐姐和妹妹也信这一套,直到后来进了游泳队接触到另一个女孩,才知道真正公平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她就觉醒了,知道给自己留一手。   小白果听后,神情带着几分恍惚,“我昨天还以为你家是真的和谐。”   乔小纯说:“和谐是真的,前提是我不能比他们家儿子过得好。所以我每次回家都跟他们哭穷,哭我在外面有多不容易,告诉他们我一个月只有五块钱,训练还很辛苦,经常受伤。再隔个半年寄五块钱回家,可不得把他们感动哭?”   她之前进省队给家里长了脸,后来进国家队,在小渔村就是光宗耀祖的存在,连带着家里人在村里也很有面子,都是沾了她的光。她还省吃俭用给家里寄钱,那钱虽少,但代表着她心里有这个家。   一个月五块钱肯定是骗人的,以前在省队都不止五块钱,她自己存起来了。   若是家里知道她有钱,肯定就没那么和谐了,都会算计她的钱。   “你好厉害。”小白果下巴都快惊掉了,再竖起大拇指夸道,“你真是人间清醒,还好你看清得早,才能骗住他们。”   乔小纯说:“我不想养大他们的胃口。当然了,如果他们急着要钱救命,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很简单的一句话,救急不救穷。   小白果再次竖起大拇指,“表扬你,做得对。”   乔小纯嘿嘿一笑,“我可能有点不孝顺。”   小白果说:“你的钱是透支健康赚来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钱,你的钱想怎么支配都是你自己的事。这跟孝顺有什么关系?”   工厂里的铁饭碗只要厂子在,就能一直干下去。   运动员不一样,职业生涯太短暂,年纪轻轻就过了巅峰期,赚的那点钱可能还不够治伤。   小白果很赞同她为自己做打算。   顿了下,小白果又补充道:“你想想咱们最早的另两个室友,那股孝顺劲我见了都害怕。”   虽然他们队里包吃包住,开销很少,但也不至于一分不少全部寄回家吧?   自己身边一分钱不留,连上个厕所都要厚着脸皮蹭室友的手纸,还不止一次两次,一蹭就是一年。   小白果觉得很可怕。   乔小纯用力地点点头,“我也害怕。”   俩人马上就闭嘴了,也到了海滩上,开始了今天的赶海日常。   虽然是夏天,但这个时间不适合下水,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小白果不喜欢喝苦药,她还是很克制的。   见到久违的大海,湿咸的海风扑在脸上,她仍是止不住地激动。   “我好想住到海边。”   “你毕业之后要不要来我这边?有空咱们就来看海。”   “不行,我留在你这里,我家人怎么办?”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过,等你毕业后要走遍全国各地,画遍全国,还要吃遍全国。去哪里不是去,你又喜欢大海。”   小白果继续摇头,又扒拉着手指头,“你想想,我后年大学毕业,我外公外婆已经六十多岁了,现在他们身体好,能照顾好自己,再过几年呢?等他们年纪大了,能让他们两个老人自己生活?”   “不是有你姐姐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不懂。”   人类的寿命太短,趁着外公外婆还不算老,她可以往外跑。   以后他们年纪大了,她若是往外跑那就会见一次少一次。留在身边的话,虽然她不是一条多孝顺的鱼,可她是外公外婆的小宝贝呀,谁不想天天见着自己的小宝贝?小白果觉得自己还挺重要的。   再过些年,爸爸妈妈也老了,也到了需要陪伴的年纪。   当然了,不是说在家陪长辈就不能出去,只是要加个时限,不能一年到头不着家,每年最多在外面浪个半年,再回家呆个半年。   唔……光是想想,小白果就觉得未来其实挺幸福的。   俩人沟通失败,对视一眼,乔小纯也不再劝了。   “你比我孝顺多了。”   “我爸妈和外公外婆都很好啊,如果他们不好,我就不会惦记,早就跑路了。”   “也对,你家和我家不一样。”   她们在海滩上捡了很多螃蟹和各种螺,又背着筐回家吃早饭。   俩人正商量着去海边玩水,家里来了个中年女人,他们说着小白果听不懂的话,但眼神都在往乔小纯身上瞟,那张嘴说话还特别快。   听不懂具体情况,小白果根据自己的社会经验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媒婆。   她在看乔小纯,眼里没有恶意,嘴边还挂着笑容,像在夸乔小纯,乔小纯的妈也在笑。   正笑得开心,乔小纯开口了,那个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立马就落了下去,眼神飘乎了一下,再找了个借口跑路了。   乔小纯她妈也笑不下去了,搂着乔小纯哭着拍大腿。   等她哭够了,乔小纯就拉着小白果跑了,直到走远了,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太可怕了,我昨天刚回来,今天一大早媒婆就上门了。你知道她给我介绍了个什么废物吗?干活不行,脾气还臭,上一个老婆被他打成重伤不给看大夫,最后死了,家里还有三个娃。这种废物也配结婚?”   小白果满目震惊,“给你介绍这种废物,她是觉得你只能配这种人?”   乔小纯无奈叹息,“是她娘家侄子。”   “你妈一开始笑得那么开心,她不知道情况吗?”   “呵,隔壁村的她能不知道?把我当成包袱,急着甩掉呗。我昨天刚回来,她就说我是个老姑娘了,再不找就嫁不出去了,还说今天会有媒人上门,让我眼光放低一点,态度要好一点。我能不懂她的意思?把我送走了,她就完成任务了。”   以前她是运动员,能为家里争光,现在她回来了,就成了急于甩出去的包袱,只要有人提亲,他们就会点头。   至于她爸,更不是个东西,不提也罢。   “我一点也不伤心,我早就看透了。我这些年跟他们相处的时间短,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对上小白果担忧的目光,乔小纯还嘿嘿一笑,“我刚跟媒婆说了,我长期训练落了一身伤要长期看病吃药,问男方是不是负担得起,就把她吓跑了。”   这个媒婆是个大嘴巴,她相信今天就会传遍整个村子,省了她的后顾之忧。   等她在市里安家,以后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估计就是过节过年来一趟。   小白果竖起大拇指,“冷漠一点才好。”   冷漠的人永不伤心。   到了海边,小白果的心情又开阔起来了。   她脱了鞋子站在巨石上,“大海,我的家,我回来了!”   再张开双臂扑进海里,不过眨眼间就游了出去,乔小纯正打算下水,又悄悄地把脚收了回来。   第一反应是小白果以前隐藏实力了!   这才是世界冠军的真正实力吗?   她好大的胆子,汇集了世界各国运动员的比赛她还敢隐藏实力,就不怕翻船吗?   乔小纯神情恍惚地坐在石头上,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原以为自己也算厉害了,现在突然发现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追。   那些输给她的人,都输得不冤。   小白果在海里畅游,这才是她的江山,村里的河不够她施展,不配当鱼的江山了。   游了一会儿,小白果再回头,乔小纯变成一个小黑点,几乎要看不清了。   又折了回来,乔小纯还傻愣在那里。   小白果冲她挥挥手,“朋友,你怎么不下水?”   “我……我不下水了。”乔小纯两眼发直,跟傻了一样。   “说好的一起玩,你变卦了。”   “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顺便想点事。”   “行吧,我自己去玩了。”   小白果也不强求,又回了海里,比起在上林大队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还是大海更让她有归属感,更有自由的感觉。   乔小纯坐在石头上等她回来,等小白果再次回来,乔小纯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多了点东西,但她看不懂。   “玩够了吗?”   “玩不够。”小白果手一指,“那里有鱼,我去抓两条鱼回来。”   乔小纯:“海里的鱼没那么傻,跟你老家河里的鱼不一样。”   小白果已经潜入水中抓鱼了,才过了十几秒又浮上水面了,乔小纯刚想说点什么,很快又闭嘴了。   因为她看到小白果怀里抱着一条大石斑。   乔小纯又一次陷入沉默中。   啊这……是她误会小白果和她老家的河了吗?听小白果说河里的鱼特别好抓,她家每年都能晒几大瓮的河鲜,她一直信以为真,以为河里的鱼多还傻,随随便便就能抓到,可眼前这一幕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她伸手抹了把脸,还是太天真了。   “朋友,你在发什么呆?赶紧把鱼带上去啊。”小白果在水里喊她。   “我来了。”乔小纯认命地弯下腰接鱼。   刚交到她手里,快十斤重的鱼抓在手里沉甸甸的,乔小纯还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它这么重,尾巴一甩就摆脱了她的钳制。   乔小纯瞬间就清醒了,“鱼跑了。”   小白果说:“它跑不掉。”   她又潜到了水里,追着这条鱼非得逮住它不可,这是她刚认领的江山,它跑路就是挑衅海上小霸王,让她海上小霸王的颜面往哪里搁?   乔小纯小声说:“是我的错,没有拿稳。”   鱼入了海,岂是想追就能追的?她觉得这条鱼是追不回来的。   等了两分钟,小白果又抱着大鱼回来了,还笑弯了眉眼,“我就说它跑不掉。中午吃它,再抓两条当晚饭。”   乔小纯说:“一条就够吃了。”   这么大的石斑,可以卖个几块钱了,一顿吃完也太奢侈了。   吸引了上一次的教训,这回她抓得很牢,没给它逃跑的机会。   “你要是在海边安家,每天抓鱼就能赚很多钱了,养活自己没问题。”   “我小时候就想过要当渔民。”   “现在呢?”   “现在长大了,顾虑多了。”   小时候自己开心最重要,现在长大了,多少要考虑一下家人的感受。   小白果也忍不住长叹,“还是小时候最开心,长大了总能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乔小纯跟她不同,“我很开心呀,长大了就自由了。”   小白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朋友也是个演技帝,她家人也很会演,一家子演技帝。   “那你的户口别迁回家。”   “肯定不会。等我去游泳队报道以后,就把迁户口的事一块办了。”   俩人嘀咕了一阵,发现她们的大鱼死了,这才抱着大鱼回家。   路上还遇到小渔村的村民,有人问她们,乔小纯就说是捡到一条刚死的鱼。   毕竟在海里抓鱼听起来就很离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自己也不敢信啊!   在乔小纯家里呆了几天,她的演技帝父母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原因就在乔小纯对那个媒婆说过的话,那个媒婆是个大嘴巴,很快就传开了,乔小纯的父母再找其他媒婆给她说亲,人家都不接他们家的活。俩人就露出马脚了,一个整天黑着张脸,另一个天天垂泪,嘴上说着为乔小纯担心,却一字一句都在贬低她。说外面的人都传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有一身旧伤,说她肯定生不了孩子什么的,还在暗示她给家里丢脸了。   小白果听不懂本地话,只是乔小纯转述了几句,她就觉得窒息。   比想黑脸的乔爸爸,精神伤害人的乔妈妈更为可怕,因为乔爸爸靠不住是摆在明矾上,乔妈妈这种明明很坏,却容易把她当成好人,更让人伤心。   也幸好乔小纯很清醒。   她的姐姐妹妹就被这套吃得死死的,觉得妈妈真的爱她们,只是她的家庭地位不高,没有话语权,给不了她们什么,只能心疼她们。等她们长大,再看到妈妈哭,就变成她们心疼妈妈了。   小白果听完,更觉得不寒而栗。   有些人口口声声“把财产留给儿子,把爱给女儿”,而事实上,所谓的爱只是一种话术,自己求个心安,也能安抚住女儿。   现实中爱是儿子的,财产也是儿子的,还想让女儿感恩戴德。   想屁吃!   小白果怕怕地说:“好可怕,咱们走吧。”   乔小纯应道:“明天就走,我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俩人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她妈妈本来不愿意放她走。   乔小纯立刻亮出小白果是奥运冠军,把她父母和其他人都震住了。   “我们关系可好了,她来我家做客,我再去她家做客,最公平了。”   挥挥手,俩人就走了。   也不管她们走后家里人会怎么说,都不重要了。   小白果陪着乔小纯到市游泳队报道,俩人受到了热烈欢迎,小白果拿过的金牌太多,是当之无愧的泳坛第一人,不光教练们特别热情,她也是小运动员们的偶像,是他们想攀越的高峰,小孩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   小白果不赶时间,就留在这里当了三天临时教练。   乔小纯还自掏腰包去照相馆请了人来,让他们跟小白果拍了几张合影。   有好朋友助阵,乔小纯顺利地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同事们对她很友好,小运动员们也很喜欢这位新教练,她有个世界冠军的好朋友,她自身实力也很强,屡次出国比赛,在国内也是前几名的好成绩。   小白果终于安心了,乔小纯家里靠不住,好在游泳队的环境不错,以后是不用愁了。   买了返程的火车票,在她回去的前一天,乔小纯买了很多本地特产给她带回去,当天又请假送她上火车。   这一别,下次见面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几年后。   小白果再一次觉得长大不是件好事,长大了就意味着要分别,这一生她会经历很多次分别,送走乔小纯只是个开始,等几个姐姐毕业后她们也要参加工作,也会各奔东西,会离得越来越远,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不是想着咸鱼躺,就是想着玩,根本没想过会有分开的一天。   这趟送乔小纯回乡之旅,小白果再次成长了。   等她下了火车,见到来接她的姐姐,小白果扑进姐姐怀里还亲昵地蹭了蹭。   “姐姐,我回来了。”   “姐姐来接你了。”紫苏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坏人了?还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感觉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想抱抱你。”   “姐姐也很想你,回来就好。”紫苏很快就笑开了。   拍了拍她的背,又给一起来接人的杨清逸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提地小白果扔到地上的包。   紫苏继续哄妹妹,“最近没什么事,姐姐可以陪你去玩,陪你去画画。”   小白果“嗯”了一声。   紫苏又说:“咱们回家吧,外公卤了猪耳机和猪尾巴,都是你最爱吃的。”   想到在家等她的外公外婆,小白果收拾好情绪,又跟姐姐回家了。   长大了不光要面对一次次分离,还要学会隐藏情绪,不能把负面情绪带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做人才短短二十年,成长过程比她当咸鱼千年还要复杂。   可太不容易了。   回到家里,见到外公外婆还有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小白果又满血复活了。   她当鱼时,是一条幸福的鱼。   现在做人,也是个幸福的人。   她果然是天道爸爸的小宝贝,是天道爸爸追着喂饭的那条咸鱼,就算把她踢进书里,也要给她安排最好的家人。   白术和李秋容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她比以前更懂事了,在朝着成熟稳重的方向发展。   入秋后,到了紫苏和杨清逸的婚期。   两家一起掏钱给他们买了间小房子当婚房,结婚当天没有请太多亲戚,杨清逸他爷爷请了两个老朋友,白家这边的亲友多一点,林永业一家早就想来京城看看了,借着这个机会全家出动了,还有甜甜和晴晴的父母也来喝喜酒。   客人不多,不是最热闹的婚礼,但收到的祝福却是最真挚的,每个人都盼着他们幸福。   过了几天,柳叶和甜甜还有杜晴晴都送走自家父母。   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听柳叶诉苦。   紫苏结婚了,柳叶的爸妈就开始催她,催得她好烦。   柳叶就很不理解,“我才二十三岁,催什么啊,还一口一个嫁出去。”   以前年纪小没什么感觉,现在长大了特别反感嫁出去和娶进门还有娘家这类说辞。同样是结婚,凭什么一个是哭着送出去,另一个是笑着迎进门?什么娘家不娘家的,结婚了就不是她家了?   光是听着就觉得很晦气。   柳叶又说:“听到他们这种说法,我就不想找对象了。”   杜晴晴在一旁安慰她,“别气了。观念不同,各活各的就是了,没有强行说服对方的必要。生活环境不同,教育背景也不同,思想观念不同也很正常。老一辈差不多都是这种观念,你坚持自己就行了。”   一个大学生,和她小学没毕业的父母,没必要生气。   甜甜也说:“别生气,我还遇到过比你更气人的事。”   柳叶有自己的烦恼,甜甜和杜晴晴也各有烦恼。   甜甜从小就立志当犯人克星,长大后仍在坚持自己的梦想,尽管她各方面已经很出色了,还总有人因为她的性别否定她。   同样的情况杜晴晴也遇到过几次,那些处处贬低女性的人,它们可能不是女人生的,大概是传说中的肛生子吧。   没必要生气,毕竟它们都不是人。   和它们争论是没用的,刻进骨子里的轻视也不是几句争论就能改变的,何必浪费口舌?以后拿实绩来打它们的脸吧!   小白果在一旁咋舌,“我果然是天道爸爸的小宝贝,我运气贼好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就接收到几个看傻孩子的眼神。   小白果歪了歪头,“我没骗人!”   “傻孩子,你不是没遇到过,是它们不敢来你面前跳。”杜晴晴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对上小白果疑惑的目光,她又解释道,“你想想自己拿过多少次世界冠军。你已经是站在巅峰上的人物了,他们只有仰望的份,哪敢轻视你?”   不管什么时候,自身实力过硬才是最重要的。   甜甜点头赞同,“没错,你不是没遇到过,只是他们没资格在你面前跳。”   紫苏也在一旁点头,“这是真话。”   她也遇到过,只是遭遇的恶意没有杜晴晴和甜甜那么多。   女性活在这个世界太难了,男性只要在正常的道德水平就能得到尊重,女性想得到尊重要付出无数的汗水,要胜过男性太多才能得到尊重。真是不公平,想想就挺沮丧的。   小白果沉默了。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紫珠说:“跟你们说点开心事吧,我姐姐回来了。”   几个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紫苏和柳叶都忘了林紫珠还有个姐姐,杜晴晴和甜甜听人提过一嘴,都不是很了解。   小白果出生那年林红妮就走了,现在她二十岁,林红妮也刑满释放了。   “恭喜你啊,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你要不要请假回家一趟?见见你姐姐。”   “我现在不回去,过年再回家。”紫珠的开心根本藏不住,她只能请到几天假,离家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坐火车都要几天时间,几天假还不够她来回的车程,她又说,“我会好好努力,以后发光发亮,照亮那些受到欺凌的女性。”   甜甜举手,“还有我。”   紫苏和杜晴晴都跟着举手,柳叶也是。   小白果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就画个海洋世界吧,给大家科普一下海底和深海的鱼。”   大学毕业后,林永成和白芨问过她要不要继续深造,白果拒绝了。   告别家人,背着行囊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