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奔小康》 作者:绝歌   vip强推奖章   景平安穿越到母系社会的荒蛮远古时代,成为野人小婴儿。危机重重的原始森林,没有火,没有工具,只能茹毛饮血,过得朝不保夕。为了过上安稳的生活,她依靠现代人的智慧,打造工具建设家园,与猛兽天灾抗争,带领族群发展壮大。   本文既有原始开荒种田基建,也有猛兽袭击各种灾难,主角每天都在生存线上挣扎,却依然能够积极面对挫折。她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再苦再难也要活下去。要强的景平安,不屈服,不妥协,一个字,就是干! 第1章 穿越成野人奶娃   景平安,小名景大宝,女,三十一岁,为磕项目,连续大半年每天至少工作二十个小时,终于,项目取得成功,她实现了财富自由,瞩目成绩让她在业内的地位跃然上升,眼看前途大好……   却,猝死在庆功宴上。   上一秒,景大宝还在台上侃侃而谈,下一秒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体与大地发生亲密接触,后脑勺着地的撞击痛感伴随着空白感将她淹没。   一切发生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   景平安再次醒来时,视线模糊、耳朵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虚软无力。   她在庆幸自己竟然被抢救过来了,对于身体的不适并没有太在意: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难免会有点不舒服,再多休息几天,应该就能顺利出院走马上任副总裁。   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累狠了,有人抱着她喂奶都没醒,闭着眼睛喝。   不得不吐槽,奶水味道寡淡无味。   抱着喂奶!喂奶!奶水寡淡!景平安瞬间吓醒。   她睁开双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条臂弯里,面前……不提也罢。   景平安抬眼望向抱着她喂母乳的女人,恰好那女人低头望来。   这女人的五官比欧美人更加立体,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宛若宝石般深邃动人,表情柔软,望来的目光带着慈母对幼崽的关爱,可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搞个人卫生,脏得犹如流浪汉。她的脸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皮肤颜色,褐红色的头发粘成一条条垂落下来,如同顶了一头染色的泡面。   景平安的强迫症瞬间犯了,特别想把这女人按到浴室洗刷刷洗刷刷,再扔去美发店来个洗剪吹全套护理。   最让景平安无语的是,这女人都脏成这样了,自己竟然还吃得下奶,喝到直打嗝,大概是出于生存本能吧。   她在恍惚中喝完奶,便被那女人放回到由枯枝干草铺成的窝里。   她目送那女人站起身,走出山洞,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人什么都没穿。那真是从脖子到脚板都是光的,身上比头发还脏,却是满身的腱子肉充满了狂野的力量感,非常有中世纪欧州战场上提盾牌抡剑跟人比武搏杀的女战士风范。   可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处处境?   噩梦,一定是噩梦!   说不定醒过来就又回到病房了。   景平安决定再睡一觉。   她是真的困,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大概是项目完成了,新项目还没到手,她不焦虑了,再不是困到两眼都睁不开眼,满脑子还全都是工作、睡着了都在琢磨后续工作要怎么进行的时候。   景平安饿醒了,听到有声音,睁开眼便见那女人正抓着一只比兔子大一点的小动物在啃,吃得满嘴血淋淋的,那样子让景平安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英叔的鬼片里演的地底下的女恶鬼抓到吃兔子就是这样子吃的。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噩梦。   景平安再次闭上了眼睛。   饿,特别饿。   饿到睡不着!   景平安反复的闭上眼、睁开眼,睁开眼又闭上眼,周围的环境丝毫不变,没有看到医院的病房,也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加班休息的躺椅上,更没有回到自家的床上。   她变成了还不能自己翻身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的还有点胖,肤色跟她熟悉的人类小奶娃有点不一样,皮肤留有类似于鳞片没退化完的痕迹,透明状的细鳞纹路泛着贝壳般的微微荧亮光泽,人种跟亚洲、欧美非洲都不太一样。   景平安想到自己刚到账的奖金,想到自己已经付完钱还没来得及去提的豪车,想到老爹那副等着自己活不下去回去求他收留的嘴脸,她都还没得及拿钱回去砸老爹让他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出息,没来得及带妈妈和妹妹出国旅游,就挂了……   她挂了就算了,不管怎么说,爸妈还有妹妹照顾,爸爸挣下的财产加上自己留下的遗产够他们养老的。可为什么会成为小婴儿,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   狭小的山洞里,只有一个草窝和一个生吃小动物茹毛饮血的亲妈。   景平安扪心自问:我造孽了吗?   我没有啊!   我遵纪守法,按规定纳税,虽然让底下的人没日没夜的加班,可自己也有跟着他们一起,比他们还干得晚起得早,他们好歹只是996,自己可是007。自己从来不克扣员工们的加班费、绩效奖金,从来都是给的足足的。偶尔员工有点什么事情想请个半天一天假,想到他们平时加班多占用了太多生活时间,也没扣他们工资,还经常自掏腰包给他们补贴宵夜。她自认是一个好上司,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why?   景平安又瞥了眼现在的亲妈,只见她扔下啃完的小动物骨头,走向自己,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来抱孩子,那样子不像是要抱孩子,更像是要吃孩子。   活了三十一岁的景平安差点被吓哭。   可她没等哭出来,便吃上了奶!   事实只能证明,人在饿极的时候,是不挑的。   景平安想想自己那样样精致的亲妈,再看看面前这个亲妈,吃奶吃到哽咽,差点被呛到。   要不把自己饿死算了?   饿死了能回去吗?   自己能坚持住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吗?   让她连续工作两天两夜不睡觉,可以!让她少吃一顿饭,少喝一碗汤,不行!   景平安吃饱喝足,又睡了。   至于小婴儿的个人卫生问题,不要想,千万不要想,有这样一个山洞顶人般的亲妈,什么都不要想。如果非要想,那就告诉自己,没有这条件!   她吃饱了睡,睡醒了……山洞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饿了也没法,只能等到亲妈回来喂奶,饿着等。   她太小了,手脚软得没力气,不要说爬,翻身都困难,大部分时候都在睡,没日没夜地睡。   景平安再大一点,终于有力气翻身了,在她的努力练习下,学会了翻滚。   她终于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在草窝外面上厕所。   至于是怎么个方式出的草窝,满地打滚也总比一直拉在窝里强吧。   要不要脸什么的,反正没有人看见。   曾经满身名牌走路带风的职场精英景平安什么的,那都是浮云了。   人要认清楚现实,但不要被现实打败!   没有条件也要为自己创造条件,第一步,不要拉在窝里。   默默地干就好,不要多想,不然全都是泪。   景平安想到现在的处境,满满的全是心酸。   她一天天长大,睡眠时间逐渐减少,醒来的时间慢慢增多,视力、听力都在飞速提升,能够听到山洞外的很多声音。山洞外有植物遮挡,每天只有一小会儿有阳光照进来。   她的视力很好,在没有阳光的时候,哪怕是夜间,也能看清楚山洞里的景象。   一个字,脏!   换一个字,臭!   再换一个字,乱!   确切地形容:野兽窝!   山洞最里面是她睡的草窝。亲妈的爱全部体现在窝里,底下用枯枝架起来,上面铺着厚实柔软的干草,睡起来不比家里的床垫差多少。夜里或是遇到雨天气温下降的时候,亲妈还会把干草铺在她身上保暖。   草窝是山洞里唯一能看的地方。   除此以外,地上有一条她连滚带爬出来的痕迹,尽头就是厕所,臭臭的,还有蚊虫飞。   另外的地方,则是她亲妈常年累月扔下的垃圾,动物毛皮、吃剩下的骨头、带皮的鸟毛、发霉的果核在山洞里腐烂散发出臭味,引来蚊虫,脏得没眼看。   亲妈的作息也很神仙,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出门,不出门的时候就挤进她的窝里搂着她睡觉。   打扫卫生什么的?大概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景平安感到惊怪的是,她没有见过爸爸,没有见过除她们母女外的其他人,连个串门的同类都没有,仿佛独居。   亲妈从来不说话,也不发出叫声,默默地狩猎带孩子。   景平安突然间意识到没听过亲妈发声,自己因为是成年人的灵魂,也从来没有哭过,更没跟亲妈语言交流过,她不确定自己这个野兽般的人种有没有语言。   景平安担心自己是哑巴,试着叫了声,“啊——”发出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软绵绵的。她又用尽力气大声地“啊”了声,嗓门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能发声就好,至少声带是好的,不是哑巴。   她又试着喊了声:“妈——”人类婴儿最开始发声就是这么喊的,很轻松就喊了出来。她又喊了声爸,发声不同,更复杂,有种生涩感,还有点跑调。   毕竟她太久没说话,有点不适应。   景平安躺在草窝里练习发声,突然有脚步声迅速靠近,紧跟着,亲妈飞快地跑进来,趴在兽窝边,双目圆瞪地看着她,冲她发出似类于“哦哇”的叫声,表情的肢体语言都透出激动。   亲妈不是哑吧啊!会说话呀!   亲妈继续“哦哦哇哇”,很激动,还伸手拍拍她,似乎在鼓励她再说一遍。   景平安又“啊”了声,想问:干嘛?   她怕吓着亲妈,没敢!   亲妈激动地一把抱起景平安,哦哦哇哇地叫。   景平安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去,竟然被亲妈误会自己是哑巴了!   她无语:你认为我是哑巴,你倒是跟我说话呀。你都不教,我哪来的会说话?   她随即想起,自己从来没哭过,也没发出过声音。谁家孩子要是这样,大概率会被当成智商有问题,在娘胎里发育不全。   约摸,她就这样被误会了。 第2章 第一个冬天   景平安终于开始学说话了。   她以前挺能说,讲话贼溜,可现在……大概是因为年龄小,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只能单音节地往外蹦,真婴儿式的笨拙。   Ma,这个发音,可真是世界通用语。   景平安会发的第一个音是“啊”,第二个就是“ma”,吃的发音是“洽”。   亲妈的词汇量特别少,说话基本上都是单个字或单个词汇。景平安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太小,亲妈教得少,还是野人的文明程度太低,还没有发展出词汇量足够大的语言体系。   亲妈教说话的时间不多,每天不停地在山洞里进进出出,每次必定带一些东西回来,有时候是铺窝的保暖干草,有时候是野果。她不会使有工具,无论是草还是食物都全靠双手搬运。   这些野果的品种丰富,仅景平安看到的就有十几种之多,且都是她在成为小婴儿前从没见过的。   即使景平安不想面对,也必须接受现实,那就是自己倒在庆功宴上没有救回来,曾经的那个景平安,再也回不去了。   难受吗?难受。想回去吗?想。有可能性吗?   哪怕景平安一直信奉办法总比困难多,在这个已经远超能力之外,且没有任何科技可以求助面前,别想了!早点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她要面对的第一个现实就是……天冷了!   亲妈在囤积食物、保暖的干草,山洞里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冷,窝里铺的干草越来越厚,这都表明冬天要来了。   景平安有点好奇,这里的冬天会冷到什么程度。   首先,她跟亲妈都不穿衣服,天冷了也不见披兽皮等保暖物,如果气温降至零下,很可能会冻死。可是,如果气温不会降到零下,属温带气候,在冬天应该还是能找到食物的,且摘回来的果子不会保存得了太久,便没有囤积食物的必要。这两种相矛盾的情况,让景平安挺好奇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景平安趁着亲妈外出,手脚并用地爬出山洞。   山洞外有冷风吹来,冻得景平安打个激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洞外茂密的枯黄植物和亲妈走出来的路,再往外便是望不到尽头的森林。脚下是个陡峭的斜坡,再往下,是悬崖。她往上望去,还是悬崖。   亲妈正一只手攀着岩石,一只手拽着猎物,如一只敏捷的飞猿在悬崖峭壁间飞走,蹭蹭地赶往山洞方向。   景平安恐高,看得头晕目眩。   她翻身躺在地上,抬起头,悬崖上枯黄的草,湛蓝的天,悠悠白云,好一片秋高气爽环境倍棒的景象!   人生,有点绝望。   景平安躺了没两分钟,就被亲妈一把捞起来夹在胳膊下,送回到草窝里,表情很严厉,嗷嗷训斥。   景平安刚接触新语言没几天,听不懂,但意思明白:怕熊孩子跑出山洞遇到什么危险,骂孩子呗。   亲妈这通嗷嗷骂,倒是让景平安见识到了她的词汇量,叽哩哇啦呜噜呱啦,比景平安开会骂人时还溜。   词汇量多,说明经常用到语言,那么必然不是独居。至少哪怕是单独住一个山洞,离族群也不会有多远,且有着紧密往来。   景平安安心不少。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有族群,会更有安全感。   她自从爬出山洞后,便再也不愿意安心待在窝里。   亲妈刚离开山洞不久,她又爬了出去。   她这次爬出山洞便见到不远处的下方有一个脏兮兮的野人突然出现在崖臂上,像猴子般沿着山壁一路飞奔往下。   紧跟着,山洞里出来一大群野人,排着队蹭蹭蹭地往下去,呼啦啦的跟动物园的猴山开闸似的。   景平安懵了:为什么它们……他们都住一起,而我跟亲妈单独住?   她正在惊疑中,忽然听到呜呜哇哇的叫声,山崖上的野人们加快速度飞奔,那阵势跟逃命似的。   什么情况?   突然,一阵大风从头皮上方刮过去,一起过去的还有一团巨大的阴影!   一只翼展巨大的鸟从面前掠过,一下子又飞到了高空,它的爪子上抓着个野人,飞向远方,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外。   景平安:“……”   还只会爬的孩子扭头就想回山洞,但本来就因为太小骨头还很软没力气,这么一吓,彻底瘫了。   冷静!冷静!   景平安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冷静下来。她一点点地挪到旁边的草丛下,再沿着草丛爬回到山洞里。   她躺回到熟悉的草窝里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手脚仍旧控制不住地发抖,满脑子都是懵的: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鸟?如果那鸟抓的是自己……   景平安一阵后怕。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下这个世界,很可能变成野人小婴儿还不是最糟糕的,而是她这个种族并没有处在食物链的顶端,随时有被各种野生动物捕猎走的危险。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现在所有的动物都是野生动物吧?有家禽吗?   ……   亲妈囤积的果子越来越多。   景平安长出了门牙,从会爬到会踉踉跄跄地走路了。亲妈不家时,她肚子饿,会自己去到堆放水果的地方,用那脆弱的小门牙一点点慢慢地啃。   食物珍贵,哪怕有些果子酸到五官扭曲,她也没有浪费,还把吃剩下的果核收集起来。   天越来越冷,已经开始飘雪花。   山洞里堆满干草,以起到防风保暖效果,就连采摘的水果也全部用厚厚的干草覆盖起来,特别是洞口处,让干草堆得只留下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供人出入。   母女俩睡的草窝更是从炒锅形变成中空型。亲妈先是把草堆成草垛堆,再从中掏个洞,她俩便蜷缩在里面。   景平安冷得连草窝都不想出,天天蜷在亲妈的怀里,用亲妈的体温取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亲妈也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完全不出山洞,走得最远的距离就是去吃水果和上厕所。   景平安懂了。这里很冷,冷到只能囤积食物在山洞里猫冬。   食物匮乏,只能靠水果维持最低层度的生存,原本胖胖的的婴儿肥逐渐瘦了下来。为了减少热量消耗,那是能不动尽量不动,大部分时候都在昏头昏脑地睡,还越睡越困,困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冬眠。   毫无娱乐的生活。   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学。   景平安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熬着吧,先熬过这个冬天,熬到自己长大到能蹦能跳,先活下来吧。   水果堆的食物越来越少,亲妈瘦得能看到肋骨,连奶水都没了。   都说小孩子断奶难,在她这里不存在的,想喝奶都没有了,天天啃水果,酸的、涩的,都得啃。一些水果已经发生腐烂变质,这在上辈子的世界那肯定是直接扔垃圾桶了,但在这里不行,把坏掉的部份咬掉,然后吃没坏的部分。   一颗水果部分坏掉后,其它看起来没坏的地方也有了变质风险,但是这时候吃了不一定有事,不吃,一定会饿死。   景平安做不到拿生命来挑食,只能是有什么吃什么,别饿死就行了。   这天,她刚啃完半颗水果,迷迷糊糊中刚要睡着,忽然山洞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亲妈更是突然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跳起来,跳到草窝外,盯着山洞口方向,摆出蓄势待发的姿势,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景平安在亲妈的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声音和动作,下意识地想到领地被入侵的带崽母兽。   她再一想:亲妈可不正是在带崽。   这应该是有什么危险闯入了。   亲妈的嘶吼声更响,朝着洞口步步逼近。   山洞外也响起了差不多的嘶吼声,像来了好几个野人聚在洞口。   亲妈又发出一个音节。   景平安听懂了,翻译成拼音就是“gun”,汉字:滚!   那几个聚在洞口的野人,嗷嗷叫着,爬向山洞。   亲妈一下子蹿出去,扑向了进入山洞的野人。   她打架,不是文明社会的扯头发抓脸撕几道印子,而是拿出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的阵势抓在对方的咽喉上,给来犯的野人抡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托马斯大回旋!   那野人在空中翻了个圈,压塌洞口防风的草堆躺在里面。它的脖子呈诡异的角度扭曲,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没两下便没了声息。   草堆被倒塌,将山洞口的两个雌性野人曝露在景平安的视线里。那两个野人瘦骨嶙峋,皮包骨的骨架顶着乱糟糟鸡窝般的头发,去演魔戒里的咕噜都不需要化妆。   同样是野人,亲妈的形象跟闯来的三只野人比起来真就是白富美了。瘦虽瘦,胳膊上还能看到腱子肉。打起架来,瞬间抡翻一个野人,都不需要第二招。   景平安的脑子里迸出一个想法:我妈牛掰啊!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洞外那两个活着的野人,光着身子,毫无避寒物,身后便是厚厚的积雪,以及一串爬过来的脚印。她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对亲妈的步步逼近,很是惊恐地步步后退,退了两步后,终是恐惧占了上风,扭头顺着山崖跑了。   亲妈到洞门口,对着外面发出几声狂野十足的大喊,似乎在昭显她的威风和实力警告外来者,之后她把那具尸体拖出去扔到洞外,用草垛把洞口遮好,再回到窝里,把趴在草窝往外看的景平安捞回到怀里,安抚地轻拍。   景平安:上一秒母暴龙,下一秒温柔妈妈,这差别还真有点大。   景平安以前特别讨厌暴力行为,可如今亲妈昭显出来的暴力强大,竟让她生出许多安全感。   同时,她意识到,春天还没到来,但野人们囤积的食物不够了。   她担忧地看向水果堆:那点水果够我们母女俩过冬吗?挡得住一波波来抢食物的野人吗? 第3章 食物告罄   忽然,山洞外响起扑腾翅膀的声音。   景平安母女俩同时抬起头朝山洞外看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来了?景平安诧异地看向亲妈。   亲妈一副“哎呀,失策,闯祸了”的表情,捞起她,悄悄地爬出鸟窝,缩到山洞最里面的夹缝里,藏在草堆中。   没有了躺得暖暖和和的被窝,景平安缩得缩起来蜷成团。   亲妈顾不上她冻不冻,目光灼灼地盯着山洞外,呈俯蹲之势,一副随时迎接来敌的模样。   又有扑腾翅膀的声音落在山洞外,紧跟着好几只鸟类的叫声响起,似乎发生了争夺。   景平安明白过来:这是亲妈扔在门口的那具野人尸体把鸟群引过来了。   她看过非洲大草原的纪录片,在动物死后,会引来秃鹫、鬣狗等动物。它们隔着很远都能闻到味道,赶过来。   景平安估计,亲妈把野人尸体扔到外面可能是想震慑其它的野人,但失策了,把肉食类的鸟引来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鸟也越来越多,扑腾的翅膀声,踩雪的声音,撕扯的声音混作一片。   有鸟进入山洞,探头探脑地打量,甚至还有鸟走向了她俩之前睡觉的鸟窝。   进入山洞的鸟,全身羽毛蓬松,看着就很暖和,呈雪白色,收起翅膀站起来都有半人多高,鸟爪子大和蒲扇,爪尖锋利如钩,走在地上,啪哒啪哒,极具威胁感。   景平安大气都不敢喘。   亲妈把景平安又往身后挪了挪,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大有要冲出去跟鸟展开殊死肉搏的阵势。   又有一只鸟进入山洞。   亲妈秒怂,抱着景平安悄悄地缩了起来。   景平安贴在亲妈的怀里,瑟瑟发抖,一是冷的,二是吓的。好在贴在亲妈身上后,立即有了热源,逐渐暖和了起来。   鸟先探头在草窝里看了看,便扭头朝着母女俩所在的位置看来。   她俩在草丛里,多少还是弄出了点声音,而且这山洞为了保暖堆了很多杂草,在杂草的缝隙间形成两条通道,一条通往厕所,一条通往草窝,再往里便是存放野果的地方,而她俩正缩在野果堆后面。   亲妈也开始瑟瑟发抖,宛若苍鹰注视下的小母鸡。   景平安为了给亲妈壮胆,拍拍亲妈,又指指地上的石头:拿石头砸它!   亲妈困惑地盯着景平安,不解。   景平安翻个白眼,侧身,伸手,捡起一颗自己刚好握得住的小石子,对着外面的鸟就扔了出去。   她人小力气小,石子只扔出几步远,再在惯性作用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大鸟的脚下。   大鸟让突然飞过来的石子吓得猛地往后一蹦,待发现只颗小石子,好奇地盯着它,似乎不明白它怎么自己蹦出来了。   亲妈被景平安的举动吓得倒抽口冷气,一把按住她,却忽地灵机一动,盯着景平安思考两秒,又盯着那吓到鸟的石头,捡了块更大的碎石扔过去。   大鸟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脑袋左歪右扭,盯着两颗飞出来的两颗石头看,甚至还挥爪子扒了扒,确定是不是石子。   亲妈又抓起颗石头扔出去,这一下正好砸在大鸟身上。   大鸟吓得扭头便奔出了山洞,呼啦啦拍着翅膀飞到了空中。   亲妈突然get到了新技能,扔下景平安,火速捡起一堆巴掌大的石头捧在怀里,藏在草丛后对着外面的大鸟便开始呼呼地扔!   景平安:妈,您劲儿那么大,用不着如此矜持秀气,换大石头呀!   她很想支援亲妈,抱块大石头过去,奈何自己人小力气小,搬不动。   亲妈把怀里的小石子扔完,回头又在地上捡了块足有麒麟西瓜那么大的石头呼地扔出去。   外面的鸟群早在石头的攻势下呼啦啦地飞光了。   它们没有离开,而是盘踞在空中观察。   亲妈搬倒两侧的干草,把山洞口挡住了,再回到洞内,掀开覆盖在水果堆上的干草,把景平安放了上去。   这些水果好多是从秋天放到现在,已经发生了腐烂变质。   景平安趴上去便把不少烂水果给压碎了,顿时胳膊上、膝盖上、屁股上、身上全沾满了烂水果糊糊。   亲妈把她盖好,又迅速捡起一堆石头捧在怀里,继续盯着山洞口。   没一会儿,又有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山洞外再次发生鸟群抢食的情况。   景平安从干草缝隙中望着亲妈。   亲妈浑身绷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洞口,保持着随时扔石头砸鸟的姿势。   景平安很想问:您的胳膊麻不麻?腿酸不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面不断有鸟群扑腾翅膀飞远的声音,直到后来再次安静下来。   亲妈没再听到其它声响,这才长长地呼出口气,怀里的石子呼啦啦地掉在地上,她揉完手臂揉手腕,揉完手腕揉膝盖,显然手脚都麻了。   她待手脚恢复后,又捡起石头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靠近,先从干草的缝隙中观察了下外面,没见到有异,又极小心地一点点探头,仍旧没发现异常,这才用干草掩护好山洞,回到水果堆中,把景平安抱回到草窝中。   景平安不确定,亲妈把自己塞到水果堆里,是不是怕万一她遭遇不测,自己还可以靠水果多支撑一阵子。   那画面有点过于残忍和不吉利,景平安不敢去细想,但还是被亲妈浓浓的舔犊之情感动了把。   山洞外又一次有声响传来,这次不仅有脚步声,还有野人交谈的叽哩呱啦声。那些语言,亲妈没有教过,景平安听不懂。   亲妈翻身跃起,在地上捡起一堆石头捧在怀里,蹲在角落,盯着山洞口。   景平安:这是学到新技能用上瘾了?   突然,干草被拨开。   亲妈手里的石头飞了出去,准准地砸在那野人的头上,痛得她发出嗷地一声叫唤,又迅速退了出去。   亲妈站起身,左手像兜水果似的兜住一堆水果,右手抓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她昂首挺胸地去到山洞外,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又送了一个滚字给外面的那群野人。   野人们这次没有多纠缠,而是迅速调头离开。   景平安略微琢磨,明白过来。很可能这些野人以为山洞遭到鸟群袭击,她们母女俩已经完蛋了,想过来捡漏找食物。   她心说:“想得还挺美哈。”   ……   接下来再没有野人过来袭击。   可是,景平安在野果堆上的那一通趴,压坏了很多水果,烂水果液再流到好水果上,好水果也跟着烂了,这让原本已经很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烂掉的水果一天比一天多,亲妈吃得一天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瘦,体型已经开始朝着被一招撂翻的野人上转变。景平安自己也都快变成非洲饥荒地区的难民儿童了。   外面,雪还在下!   雪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来。   照这样下去,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景平安很想说,“您倒是把好水果从烂水果堆里捡出来清洗下呀,再这样下去都烂完了。”语言不通,交流不畅。   亲妈宅在山洞里成天睡大觉,毫无幼儿教育意识。   景平安没法,作为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小婴儿,手脚并用地爬往水果堆。   景平安经常自己爬去上厕所、吃水果,只要不往洞口去,亲妈都不管。她去到水果堆旁,先另外铺了堆干草,然后开始挑捡水果,把完好的先捡出来,如果上面沾了烂水果汁,便用干草擦干净之后再行另摆放。对于那种完好无损,也单独放一堆,烂掉的,完全不能吃的,扔到一边。烂到一半的,放在最外面,这是要赶紧吃掉的。不能浪费,不然,万一撑不到春天来昨怎么办?   景平安便坐在一堆堆的水果中间,忙碌不停地挑捡着水果。   亲妈过来了,站在旁边,盯着景平安的举动,表情困惑又好奇,视线在水平和坐在水果堆正中间的景平安身上来回打转。   景平安也知道一个小婴儿这举动有多离谱。   可,她能怎么办?装正常婴儿吗?会饿死的那种!   景平安才不管亲妈怎么想。文化这么落后,总不至于还搞封建迷信,把她当怪物给掐死吧。   亲妈也很奇葩,就一直好奇地在旁边看着,不时困惑地挠头,百思不得奇解的模样,完全没想过帮忙。   剩下的水果真不多了,大概就是一框的样子,景平安没花多久就挑捡完了,只剩下小半框还能吃。   亲妈的饭量大,一天一颗水果是绝不够的。景平安已经不顾发育地节省着吃,也得每天一颗大水果,或者是两颗小水果,亲妈就更不用说了,饭量是景平安的两三倍。   剩下的小半框水果,没撑几天,没有了!   烂水果都挑不出吃的了。   食物,告罄!   亲妈吻吻景平安的额头,便往山洞外去。   景平安知道她是去觅食,很可能回不来的那种。   亲妈回不来,自己也活不了。   景平安扑过去,拽住亲妈,喊:“带上我。”野人话的带上我,还不会讲,情急之下,喊的是普通话。   她一边喊亲妈带上自己,一把把大片的干草叶子扯过来裹在身上,再扯出几根细干草裹上。干草不保暖,好歹能挡一点点风吧,如果再贴着亲妈的肚皮有点热源,也许不会冷死在外面。   亲妈呆滞地站在山洞口,又一次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顾不去理会亲妈是什么眼神,迅速拿干草裹在身上来回缠上。干草裹在身上挺扎皮肤的,但比起冷死,这个能忍。   没多久,她便把自己裹成了一个丑不拉叽的稻草人,也不见有什么保暖效果。她这时候悔啊,亲妈逮小动物回来的时候,自己怎么不留两张皮呢。可再想那时候,自己小到翻身都困难,怎么留?到现在都还跟亲妈沟通交流困难呢。   景平安告诉亲妈:“这是草衣,草衣。”说话奶声奶气的,但架不住她的中气足底气厚,铿锵有力。   亲妈听不懂,直接把景平安的发音当成了小婴儿学说话的无意义语言。   景平安抱住亲妈的小腿要抱抱,待亲妈抱起她以后,她伸手指向外面,又找到曾经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的感觉,喊:“出发!”   亲妈转身,把她塞回草窝。   景平安:“……”莫非自己刚才的举动被亲妈当成小孩子玩玩具了? 第4章 裹兽皮   亲妈离开山洞出去觅食,景平安成为草窝里的留守婴儿。   她很担心亲妈的安全,可担心也没用,自己太小了,连跟上去都办不到。   仔细想想,亲妈要是带上她出去觅食,等于挂个累赘在身上,风险更大,真可能母女俩一起回不来,白给外面的野生动物添菜,为它们过冬贡献热量。算了吧!   干草裹在身上,扎皮肤,咯得慌。   景平安把身上的干草扒下来,又开始琢磨上了。   作为一个小婴儿,她很想吃饱睡、睡饱吃,享受下难得的不用思考人生的生活,但在这样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带来的夭折率可想而知,哪怕成为野人,景平安仍想拼搏下,争取平安长大。   让她闲着什么也不干,不可能的。   如今的当务之急两件事,一是食物,二是保暖。   食物这个她没办法,只能靠亲妈拼搏了,保暖问题还是可以努力改善下的。不说穿得暖融融的,怎么也不能寒冬腊月的还在外面裸奔吧。如今洞里能够动用的资源只剩下干草。   干草 手工制作=蓑衣?   小学生都知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蓑衣斗笠一直是古人遮风挡雨防雪利器。   景平安没见过蓑衣实物,记忆中只有小学课本中的那么一副配图画面。让她做蓑衣,太难为人了。没有工艺,没有工具,甚至连材料都不对,眼下根本不可能做出古代的那种蓑衣,但参考下样式做点防寒草衣,或许可行。   满山洞的干草用来摸索实践,做出来的草衣只要能够披到身上起到遮风挡雪的效果就行,至于做工怎么样,以后再慢慢进良吧。   景平安说干就干。   她爬出草窝,从旁边的草堆中扯了把干草抱在怀里,又爬回草窝。   她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搓草绳的,只能按照自己会的编手绳的式样来。   可想象是美好的,实践是充满困难的。   景平安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自己太小,胳膊短,干草很长,挥舞不开。她在意图编草绳过程中,草卷到身上差点把自己捆成麻团不说,细嫩的手掌还让草割破了。这卫生条件,要是有点炎症,那都是要命的!   山洞里的光线非常差,哪怕她这个人种的视力非比寻常,带点野生动物的夜视能力,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也能看清点物品的轮廓。对着几根干草要看清它上面的结,饶了她的眼睛吧,她还不满周岁呢。   景平安挣扎半天,不要说草衣,连根草绳都没编出来。   她锉败地倒在草窝里,感慨:要命啊!   好饿啊!   山洞外忽然响起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景平安顿时警惕。她不确定是亲妈回来了,还是又有野人过来觅食,翻身爬出草窝,钻进了一旁的草堆中藏好。   脚步声进入山洞,亲妈提着只被野兽啃食过的动物出现在草窝处,一眼看见里面孩子没了,吓得嗷地一声叫唤。   景平安从草堆下探头,喊了声:“妈。”   亲妈回头看到景平安,将她捞回到草窝里,把带回来的动物摆到景平安跟前,告诉她,“洽!”她缩在窝里紧靠干草,冻得咝咝哈哈不断地打寒战。   景平安爬到亲妈的怀里,用自己暖着冻得浑身冰凉的亲妈,对着她的双手不断地呵热气。   亲妈身上实在太凉,景平安靠过去便感觉身上的暖和气被带走了。   这种天气光着出去,又再带着猎物回来,景平安对亲妈佩服得五体投地。   过了好久,亲妈才暖和过来,没再哆嗦。她把带回来的猎物拽到跟前,撕咬上面的肉。   这猎物长着厚实的毛,大概有五六十厘米长,尾巴细细长长的看着有点像老鼠,头型也像,但耳朵却酷似兔子。它的脖子有牙齿印,像是某种猛兽咬出来的,肚皮上的肉被撕咬走了,后腿也没了一条,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   天冷,上面沾的血都冻成了冰渣子,好在没有冻成冰,还能嚼得动。   亲妈撕下大块后,又咬下小块给景平安,然后自己大口吃嚼狼吞虎咽,一副饿极的样子。   景平安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吃了那么久的野果后,终于能吃上肉了。   她如今茹毛饮血,不嫌弃了。   真·一大一小·两野人。   有这些食物,母女俩难得的吃上顿饱食。   亲妈在有肉吃饱肚子的情况下,对带有厚毛的皮没兴趣。她把皮撕下来,随手扔到草窝外。   天冷,毛皮是好东西。哪怕这猎物的毛皮已经遭到严重损毁,可虱子再小也是肉,穷到只剩下满洞干草的家庭条件浪费不起。   景平安爬出草窝,将毛皮捡回来铺在窝里,自己躺在上面。   半块破损毛皮,不大的一块,但景平安小小的一团,勉强够躺。她躺在毛皮上打了两个滚。   这个长耳鼠的毛又软又厚,躺在上面真是种久违的享受。   景平安打了两个滚后,又捡起旁边一块边角料,去到亲妈身边,把边角料贴在她的胳膊上,再拿根草缠上。   亲妈只当她在玩,没理会,闭着眼睛休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景平安把稍大那块盖在亲妈身上,便又窝在亲妈的怀里,盯着吃剩下的那点肉思考。   无论是猎物上面的撕咬痕迹,还是冰冻程度都说明它是刚被猛兽猎杀的,非常新鲜。在这寒冬腊月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亲妈能从野兽嘴里抢到肉,身上还不见受伤,可见厉害!   至于是怎么个厉害法,她没见着,只能以后再长见识了。这种狩猎本事,等自己再长大些,到该学习的时候,亲妈一定会教的。   吃饱喝足容易困,婴儿的精力有限,景平安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暖和,让景平安仿佛回到了吃饱穿暖的现代社会。   她睡醒时,才发现原本盖在亲妈身上的兽皮到了自己身上。自己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身上盖着兽皮,旁边还有个亲妈作为人体暖炉,浑身暖融融的。   景平安动了动,拱掉了身上的兽皮。   亲妈拉起来,又给她盖上了,还搭了只手在兽皮上压着,不让它滑落。   景平安小小地惊喜了把:亲妈这是get到兽皮的保暖作用了。   她忽然觉得,亲妈的文明程度低,但智商似乎并不低,可塑性非常强。   景平安决定向亲妈展示什么叫衣服。   她爬起来,示意亲妈看着自己,之后把头从兽皮被野兽撕出来的洞里钻过去,将兽皮套在身上,再找根草根捆在腰上,做出件特别简陋的兽皮衣服裹在身上,再拍着胸脯告诉她:“暖和。”   为了让亲妈相信暖和,她还拿自己暖融融的小手去摸亲妈的手,又把亲妈的手探进衣服里。   兽皮裹在身上,暖不暖和,摸摸就知道了。   亲妈的手在衣服里、毛皮上摸了又摸,又一次陷入思索。   景平安没再理会亲妈,有了保暖衣服,她可以稍微往光线好一点的地方挪一挪,然后继续自己的编草绳大业。她胳膊短,挥舞不开,只能借助工具——山洞里的碎石。   她先把草的一端用碎石压起来,再把草一根根捋直,然后才慢慢地编。   这样很慢,但至少不会再缠到自己身上。   景平安编草绳不费脑,脑子还可以放空,便又想到了石器。   她的心念微动,扭头,盯上扔在地上的骨头,拿起块石头过去,对着骨头敲。婴儿力气小,石头都握不稳。   亲妈见状,拿过石头,帮她。   亲妈咣地一石头砸在骨头上,石头飞了,骨头裂了。骨头里的骨髓也流出来了。   景平安抱着骨髓开始吸。   亲妈看见后有点馋,也照做,发现这东西果然能吃,眼睛亮了下,大概又想到以前扔掉的骨头,露出错过一个亿的表情。她把扔掉的骨头捡回来,全部砸碎,吸髓,多少又往肚子里添了些能量。   母女俩把之前带回来的猎物分着吃了。   如今野果吃完,必须出去狩猎,得保证有充足的力气才能活下来,节省食物不是办法,倒不如吃得饱饱的。   亲妈学会了使用石头,信心大增,拍着胸捕向景平安叽哩呱啦地说着话,还捡起一块石头得意地大笑。   景平安受到好心情感染,也跟着咧嘴笑了笑。她突然发现,生活的幸福感竟然如此简单,仅仅是学会使用石头砸东西都是这样满足。   亲妈歇够,把景平安抱回草窝里,便又要出去狩猎。   景平安要把身上的兽皮脱给她,被制止了。她在亲妈面前毫无反抗力,只能目送亲妈踏着流星大步出门去,然后缩在草窝里继续编草绳大业。   她没编多久,便累得胳膊酸麻,困意上头,缩在草窝里睡着了。   景平安睡醒好几觉,饿得把骨头上的肉渣子舔了又舔,骨髓吸了又吸,实在是没吃的了,亲妈仍旧没有回来。   她非常担心,怕亲妈遭遇不测,一次次爬到洞口,又让寒冷和对神出鬼没的大鸟的恐惧吓了回来。   景平安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亲妈不会有事吧。   这么久的相处,亲妈对自己的抚育照顾,对景平安来说,亲妈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巴巴地望着洞外,终于,洞外传来的脚步声。   景平安大喜过望,踉踉跄跄地奔向洞口,却一眼看到一个鬼一样的女人俯趴在山洞外朝自己看来,她吓得往后猛退一步,又因人小腿骨软,没站稳,一个大屁股墩摔在了地上,跟那女人四目相对。   很眼熟耶!回来的人,长得跟亲妈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她披着兽皮,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渍,头发上结的冰渣子都透着血,仿佛不久前进行过浴血拼杀。   相隔好几米远,景平安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景平安心想:野人里长得一模一样的概率有多大?   那女人在雪地上缓慢地朝着山洞里爬来,一直爬到草窝里才倒下,缩成团,不停地哆嗦,却仍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大块野兽肉递给景平安。   景平安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鼻子酸酸的。   她压下酸楚和感动,缩到亲妈的怀里,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取暖。   她目前只有门牙,啃肉很费劲,都是小口地慢慢撕咬,怕呛到,哪怕很饿,也吃得很小心。她自己咬下一小块后,便把肉凑到亲妈嘴边。   亲妈没吃,示意她吃。   景平安吃了点肉垫了肚子,便开始去查看亲妈有没有受伤,找到好多刮擦淤青伤痕。因为太脏了,又混着血污,并不显眼。   过了好一会儿,亲妈从几乎冻僵的状态暖和过来了,又恢复了活力,嘴里叽哩哇啦,手上还在比划。   景平安仔细看了半天,才弄明白。亲妈用一块大小跟她的个头差不多的石头,砸死了一头猛兽,又用一块小石头把猛兽的皮剥下来裹在身上取暖。   她打量番亲妈身上的兽皮,估计是野兽太大,搬不动,只好取些肉揣在怀里带回来喂孩子。   再有兽皮保暖,光着脚板踩在雪地里走,再待上那么久时间,也差点把亲妈冻死在外面。   景平安去看亲妈的脚,担心她冻掉脚趾头或长冻跄什么的。   野人的脚跟从小穿鞋的文明社会人的脚不一样,从出生就打赤脚,脚底板结出厚厚的一层角质般的茧,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脚背即不细也不嫩,非常粗糙,宛若裹了层老皮。老皮下,还能看出些冻疮的痕迹。   景平安把身上的兽皮脱下来,缩到亲妈宽大的兽皮中,用自己的小兽皮裹住她的脚,再拿辛苦编出来的半截草绳缠上,以防兽皮掉落。   亲妈看到景平安的举动,眼睛亮了:脚也能像身上这样包起来!   她赞许地摸摸景平安的头,似在夸奖她真聪明。   景平安心说:“你别只用肢体动作,多教点我说话呀。”算了,亲妈不主动教,我来主动跟你对话。她对亲妈说:“教我说话。”   亲妈很有逗孩子的心情,学着景平安的发音跟她说话,又因为语系不一样,发音方式有点不同,说话跑调,讲得不伦不类。   景平安心说,“不管了,鸡同鸭讲也得先把语言交流建立上。”她指着兽皮衣服,说:“兽皮衣服。”   亲妈以为景平安在问她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先比划了一个体型巨大的动作,又非常凶狠地“哇呜”一声叫唤,再从草窝里蹿出去做出野兽扑食的动作,告诉她:这是一头很厉害很凶猛的野兽身上剥下来的皮。   她还表演了一番自己怎么举起大石头用力地猛砸野兽。   景平安:“……”这沟通,比编草绳还累。   亲妈卖力表演,自己怎么都得给面子,于是大力鼓掌。   亲妈见状更加开心,受到极大鼓舞,摆出个螃蟹步,从左边蹦到右边,又从右边蹦到左边,嘴里“布鲁布鲁布鲁”地发声,脸上做着鬼脸表情,逗孩子。   景平安:“……”妈,您别这样,如果按照我上辈子的年龄算,您得叫我一声姐,用不着如此卖力地哄婴儿。   语言沟通不畅,心累。景平安不能泼亲妈冷水,装出特别开心的样子,更加用力地鼓掌,大声赞道:“好耶!” 第5章 图什么呀   小婴儿的瞌睡说来就来,上一秒还玩得很开心,下一秒便眼皮下沉困得睁不开眼,景平安被亲妈捞回到草窝里没几秒便睡着了。   有了兽皮,母女俩的保暖得到大幅提升,生活得到明显改善,景平安不用再纠结怎么编草衣。她把只编出一小截的草绳扔到一旁,从干草堆中翻出夹杂在里面的细树枝。   这些树枝是枯死后从树上掉落的,早已经干透,可以直接当柴烧,一个字:脆!   不过,这对小婴儿景平安来说,不影响。她捡起一根成人胳膊长的细枝握在手里,又冲亲妈喊:“妈,看我。”   亲妈听不懂她在喊什么,但孩子对着自己哇哇叫唤,明白的意图,走过去,摸摸景平安,出言询问。   景平安听不懂亲妈的语言,但从表情动作,猜出来大概是在问自己怎么了。她赶紧把发音记下来,以后再验证呗。她让亲妈看着自己,然后用力挥舞树枝,嘴里喊着:“打,打,打……”还双手握住树枝对着草堆做出击打动作,又对着昨天没有吃完的那小半块肉打去。   珍贵的食物被景平安一棍子打飞,掉进干草堆中。   亲妈赶紧爬进干草堆里把剩下的巴掌大的肉找回来,吹掉上面的草灰,没收了景平安的细树枝,把她塞回草窝里。   景平安:之前那么聪明,一下子就get到关键点,这会儿怎么不懂了呢?   她爬出草窝,再找了根细树枝,不敢再打肉,对着石头和干草堆打。   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的,细嫩的婴儿手掌因为过于使劲,以至震得自己的手掌都痛了,干草被她打得四下飞溅,她在击打干草的同时,不断扭头冲亲妈喊,“打!”   亲妈问:“打?”什么意思?   景平安点头,又捡起一根细树枝塞进亲妈手里,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用树枝打干草。   亲妈看着景平安的比划,试着挥舞树枝对着干草击打。   她挥舞树枝打了几下,似有触动,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景平安的动作,忽然,身旁的孩子挥舞树树朝着自己身上打过来,吓得她猛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她先是一惊,不明白孩子为什么朝她挥树枝,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躲闪动作,一下子明白过来,跟着便朝着景平安挥动手里的树枝打过去。   景平安吓得发出声尖叫:“妈呀!”几乎下意识地扔掉树枝抱头蹲下,小孩子蹲不稳,当场后仰摔倒在地,还滚了下。   亲妈的树枝并没有落到景平安的身上,而是把摔倒的孩子抱起来,之后又盯着手里的树枝看。她看看树枝,又捡起一颗小石子看看景平安,再捡起颗大石子,似在思考。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扭头拔腿奔出山洞,攀着山崖飞快往下。   景平安直懵:妈,你去哪?   她踉踉跄跄连爬带跑地追到山洞外,因为速度快冲势猛,在看见亲妈在积雪中踩出来的脚印时,已经刹不住脚,一头栽倒在雪堆里。   厚厚的积雪,成年人一脚下去,踩出来的坑能到脚踝。   景平安摔趴在雪里,差点把自己埋进去。她翻身爬起来,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回山洞,冻得直打哆嗦,拼命地抖落身上的雪,又爬回到草窝里。   她坐了约有十几分钟,亲妈回来了,但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这让景平安搞不明白她干嘛去了,很是好奇,又因为语言不通,没法问。   亲妈显得很激动,抱住景平安在脸颊上用力地亲了口,叽哩咕噜地边说边比划。   景平安盯着看了半天:懂了。亲妈这是受她启发,扔掉小树枝不用,跑下山崖下刨了根粗枝挥舞。   亲妈学会就地取材使用工具就好。景平安拍掌鼓励,哄得亲妈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可开心了。   亲妈跟景平安把剩下的那点肉吃完,又去捧了些干净的雪回来喂给景平安,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   景平安知道家里断粮了,亲妈这是出去打猎。   她在睡了一觉后,起床继续编草绳。   小婴儿干活的效率低到令人发指,想编能够拿去捆猎物的绳子得等到再长大些,如今编的是用细草绳编能够做衣服带子的草绳。   亲妈出去寻找食物时,景平安在家睡觉、编草绳,亲妈回家,便喜欢把她按在墙上,让她双手攀着岩石挂在上面。   景平安觉得亲妈简直是魔鬼。   小婴儿的骨头还是软的,她还不满周岁,竟然要学攀岩。   亲妈让她攀岩的同时,还亲身示范操作。   这个野人种族也族牛掰。攀岩是靠手指的力气抠在岩石上,再加上脚尖蹬在上面。景平安心想:“猴子都没你们溜,见到你们都得溜。”   生存技能,她能怎么办?学呗!   景平安只要亲妈在家,就得天天挂在岩石上,还经常摔下来。   亲妈哟,亲生的哟,竟然把下方的干草给刨开了。她一个小婴儿,从半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很疼的!   魔鬼亲妈!   不知不觉,雪开始融化,山洞外全是滴滴答答雪的化雪声,不时还有宛若雪崩的轰隆声。   亲妈带回来的食物从肉食变成了嫩草、嫩叶,嚼起来有股甘甜的清香。   大概是到了又不愁食物的季节,景平安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嫩叶,但馋得天天猛流口水,想吃肉。   摘嫩叶比起去猎狩要安全得多。景平安再馋,依然是亲妈给什么吃什么,哪怕已经学会吃肉用野人话怎么说,也不想冲亲妈喊着要“洽噶”。   她在吃过了小段时间的嫩叶后,天气彻底回暖,兽皮已经裹不住了,热。   亲妈把山洞里的干草往山下扔,那些烂掉的水果、她俩制造出来的其它垃圾,也混在干草堆里扔到山崖下去了。不到一天时间,山洞里被扔到只剩下一个睡觉的草窝。   景平安很想说,你倒是留点干草给我藏身呀。即使野人、野兽的嗅觉再敏锐,山洞里到处都是她的味道混淆,她钻在草丛里,外来闯入者轻易不会发现她。   她还在心里吐槽亲妈把家扔得太干净,亲妈抱着她走出山洞,纵身一跃跳到了山岩上。   上方是笔直陡峭的悬崖,下方是掉下去足够粉身碎骨的悬崖峭壁,身子腾空落下的失重感传来,吓得景平安倒抽冷气,一把搂紧地亲妈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亲妈非常敏捷,几个飞跃便来到了有很多野人居住的山洞里。   门口坐着两个女野人,骨瘦如柴,身高跟亲妈差不多,见到她过来立即起身,盯着她打量两眼,便带着些畏惧地躬身退后,让开路。   山洞口很开阔,进去后,里面更加宽敞,宛若一个巨大的礼堂,只不过,光线很暗,到处都是野人,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景平安以为亲妈的山洞就已经够脏,没想到这里更脏,随地大小便,到处都是碎骨头、烂鳞片、动物毛和干草。   大大小小的野人零星地分散在山洞里,有睡觉的,有在吃嫩草的,有打架的,还有满地的野人小孩跑着打闹玩耍的。   这些野人小孩子一个比一个瘦,一个比一个脏,在地上滚,都不避开粑粑尿的,脏得哟,景平安看得想吐。   突然,一个女野人飞快地从前面攀着岩石蹿出来,从离地大概有两层楼高的岩壁上纵身一跃,跳到亲妈跟前,做出凶恶的表情,叽哩咕噜地说话。   景平安从她的肢体动作、语气,猜测说的可能是这里不欢迎你之类的话。   亲妈把景平安放在地下,顺手捡起块巴掌大的石头,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砰地一石头砸在女野人头上。   那女野人直接侧身倒地,被KO了。额角破了,往外淌着血,人已经昏迷了。   景平安看傻了。亲妈,你干嘛?   亲妈高举右手的石头,发出嗷嗷大喊声,似乎在昭示自己胜利了。   周围的野人都看过来,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景平安抱紧亲妈的大腿,很担心跑到人家山洞来找事的亲妈被群殴。   众野人看看地上躺着的女野人,再看着威风凛凛的亲妈,还在议论。   亲妈去到一个中年女野人跟前,掂起脚尖呈压迫的姿势俯势那女人,叽哩咕噜,同时抡起手里的石头,一副你要是不服,我也砸你一下的阵势。   那中年女野人犹豫了下,低头,躬身,退后。   亲妈又去到下一个女野人跟前,摆出同样的姿势。   那个女人显然也害怕被砸,低头退后,做出臣服的姿态。   不一会儿,山洞里的女野人全都低头退后,躬身。   没有成年男野人,但有小男孩。景平安看到的几个男孩最大的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其余的都是小屁孩。小女孩跟男孩子数量差不多。他们都没过来,而是远远地看着。   亲妈等大家都不反抗、摆出臣服的姿势后,抱起景平安继续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里面有个台子,台子上面铺着草,有一个大窝,窝里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娃,趴在干草窝里笑得直咧嘴。她不像大家刚过完冬那样瘦巴巴的,胖呼呼的,笑起来像小天使。   亲妈上去,一把抓住小女婴的后腿将她提起来,作势欲扔。   景平安吓得大叫声:“放下。”伸手就要去救孩子。   亲妈被景平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再看景平安都要从怀里扑出去了,又把那受到惊吓嗷嗷哭的孩子拎回来,一副提猎物的样子,似乎在问:你要这个?   景平安指指草窝,指指孩子:放回去。   亲妈摇头,做动作,表示:必须扔掉。   那被亲妈打昏的女野人醒了,爬起来,头还晕着。她晃晃头,听到哭声,突然回头,然后跟疯了似的奔向台子,蹿上来,视线在亲妈和她手里的女婴儿间来回,嘴里发出喊声。之后又躬身,做出臣服的姿势。   亲妈便把要往台子下扔的孩子,扔回给了那女野人。   女野人接住孩子,搂住,安抚地轻拍几下,纵身跳下台子,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景平安被亲妈放进了刚才那小女婴趴的草窝里。   这小女婴胖归胖,可脏了,吃喝拉撒全在窝里。   景平安自从会爬了后,对个人卫生还是有一定的要求的,进到窝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同时明白过来,亲妈刚才可能是在篡位。   野人,穷成这样子,竟然还要篡位,就为了抢一个脏不拉叽的窝。   景平安为了确定不是自己弄错了,把山洞四周看了又看。一个成年雄性都没有,不可能是抢男人!除了些新鲜的刚摘的嫩叶,没有任何余粮,大家刚度过寒冬,不可能在这时候来抢粮食。至于财物,亲妈才刚学会使用石头,自己一个小婴儿都比他们多一根草绳。   景平安好想问:妈,你篡位的意义在哪里?我俩住单间不好吗?   野人们聚过来,轮流奉上自己的食物——新摘的嫩叶,捧到亲妈面前。   亲妈收下她们送来的叶子,交给景平安。   景平安:“……”行吧,首领福利,别人送食物。   亲妈学会新技能,打得过猛兽,明显对嫩叶嫌弃上了,告诉景平安:“洽噶!”把景平安留在野人窝里,出去了。   景平安满脸惊吓地看着亲妈飞快跑远,都没来得及开口喊她回来,已经跑没影了。她心惊胆战地看向四周,很想说,妈,你不怕别人打你的孩子吗?   大概,野人纯朴,需要先把别人的妈打败,才能扔别人的孩子吧。亲妈可千万不要今天篡位,明天就被人打败了。   景平安扯下块嫩叶想吃片叶子压压惊,瞥见窝里的卫生环境又是一阵倒胃,吃不下了。她真的很想问:单间不香吗?   这草窝还大,根本不是她这点力气能推开的。   景平安只能爬出草窝,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着。   周围的野人对于换了首领这事好像也不怎么在意,送完嫩叶就散了,带孩子的带孩子,出门觅食的觅食,睡觉的睡觉,连个过来跟她聊天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行吧,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景平安下了台子,走向一个带着个两三岁大的小野人的女野人,准备聊聊天学习下野人语言。   她刚要靠近女野人的草窝,女野人便朝她吡牙,嘴里发出威胁的吼声,送了她一个字:滚!   景平安:“……”她慢慢扭头看向台子,充满了怀疑:我亲妈是新首领吧?我是首领的小孩吧?这女野人刚向我献过嫩叶吧?这会儿让我滚?   惹不起。她滚!景平安又回到了那脏兮兮的草窝里。 第6章 春天到了   草窝很脏,山洞很臭,这让刚搬新家的景平安非常不习惯,内心有着难以言说的郁闷。   她唯一的资产,那条编了好久的草绳,还在旧家的草窝里。   景平安起身,一路小跑地到山洞门口,见到把守山洞的两个女野人还在,又瞄了眼天空,没见到有大鸟盘旋,便跑到悬崖边朝自己的旧家望去,准备等会儿亲妈回来,缠着亲妈搬回去住,却没想到竟然看见刚才被赶走的女野人正从里面出来。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那女人,呆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旧家已经被这女野人占下了。   野人时代,应该没有个人房产保护政策吧。很可能前住户搬走,便默认为遗弃不要了,后来者正大光明地占用了。   景平安阵阵心痛:我的单间。   她正盯着单间心疼,那女野人已经攀着沿石飞奔往下,显然也是觅食去了。   景平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她走,宛若看着抢自己房子的强盗,却见到了更多怀里挂着孩子的女野人飞奔而来。   一个身材比亲妈还要强壮的女野人来到山洞口,怀里挂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婴儿,到山洞口便被把守山的两个女野人挡住。   把守山洞的两个女野人很瘦弱,明显不是带娃女野人的对手,只打量两眼,便跟遇到亲妈过来时一样,躬身退开。   景平安心中隐约冒出个想法,心说:“不会是跟亲妈一样,被赶出去住,如今又带着娃回来的吧?”   那带娃的女野人进洞后,先是打量一圈四周,再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山洞,很快来到奇脏无比的草窝前,大概是发现里面空了,露出诧异的表情。她打量一圈四周,便把孩子放了进去,同时朝着周围的女野人嗷嗷大喊,那阵势跟之前亲妈篡位成功一模一样。   众野人的表情都懵了,很多正在嚼嫩草的野人也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那女野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到同样表情呆滞的景平安身上。   有女野人茫然地挠头,似乎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不在窝里了,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概她被扔出窝了。   很显然,大家对于换首领这种事情似司空见惯,又纷纷上去献了圈嫩草、嫩叶。有特别不讲究的女野人,把嚼了一半的野草献了上去,人家也照单全收。   这一下景平安不要说单间,连草窝都没得住了。她小可怜似的蹲在山洞里,望着之前还被自己嫌弃的大草窝,内心充满复杂情绪。   不心痛,一点都不心痛,才怪!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带孩子的女野人。   刚白捡个首领位置的女野人又从山洞里蹿出来,对着带孩子的女野人一阵威胁恐吓。   那带孩子的女野人把孩子放在脚边,双手高高捧起一把新摘的挂满嫩叶的树枝奉上,摆出低头躬身臣服的姿势,缩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新首领女野人围着她打量一圈,对她的臣服表示了满意,收下了嫩叶树枝,发出“嗯”地一声,朝山洞里挥了挥手,同意她加入族群。   新首领女野人很满意地打量圈四周,突然瞥见一个小婴孩抬起头望着自己,目光竟然与自己对视,顿时不快,朝着四周哇啦啦地叫唤,似在询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无人认领!   新首领女野人去到景平安身边,在她的身上嗅来嗅去,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发出一个类似“bu”的声音。   不?不让我在这里住了吗?景平安很没出息地蹲到了山洞口,跟守山洞的两个女野人凑到一起。   新首领女野人问守山洞的两个女野人:“bu?”   两个女野人躬身回答:“bu。”   新首领女野人大步流星地上前,伸手便去抓景平安。   景平安吓得原地一滚,躲开,发出声嘶力竭地大喊:“妈——”她的嗓门大,又是在洞外,那声音传出去老远,都能听到自己在山谷里响起的回声。   新首领显然被景平安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上下打量她。   景平安摆出大猩猩锤胸的动作,喊:“妈,妈。”又做出打人的动作,意思是:我妈很强壮,当心她回来打你。   新首领双手更用力地捶自己的胸,捶得砰砰作响,握拳,冲景平安发出嘶吼声,又一步上前去揪她。   景平安躲到两个女野人身后,冲山崖下大喊:“妈——”一把抱住一个守山洞女野人的大腿,却被一脚踹开。她直接滚到了悬崖边,幸好见疾手快加上这阵子的训练没白费,双手用力地抠在悬崖边,吓得疯了似的大喊:“妈——妈——”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诚不欺我。   新首领好像跟亲妈有仇似的,对眼见就要掉下去的景平安不依不饶,伸手将她提起来倒拎着,抬手就要往山崖下扔。   突然,山崖上传来嗷地一声叫唤。   新首领的动作顿住,扭头望去。   景平安头朝下被新领首倒拎着,见到亲妈飞快地攀着悬崖往上赶。   亲妈很快便来到山洞前,朝着新首领发出愤怒的嘶吼,叽哩呱啦语速飞快。   新首领的表情震惊了,把景平安高高提起,打量着她,格外诧异。   吵闹声把山洞里的野人都吸引过来,大家好奇地围观,不时发出惊叹。   新首领把景平安扔回给亲妈,走回到山洞里朝亲妈摆出接受挑战的姿势。   景平安心有余悸地抱紧亲妈的脖子。死里逃生,她想哭。当野人太危险,我想回现代文明社会。   亲妈把景平安放到一边,捡起一堆石头搂在怀里。   新首领不解地看着亲妈的举动,不明白她捡石头做什么。   亲妈左手捧着一堆石头,右手托着一颗石头轻轻掂着,然后,突然把手里的石头朝着新首领掷了过去。新首领下意识地躲开,但一颗接一颗的石头朝她飞过来,落在她身上痛得她嗷嗷叫唤,扭头就跑。亲妈把怀里的石头扔完,又捡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飞扑过去,一把扑倒新首领。   新首领很强壮,并不是吃素的。她一把掀翻亲妈,骑在她的身上压住,伸手去掐亲妈的脖子,却砰地一下子被亲妈手里的石头砸在额角,顿时头晕目眩晃晃悠悠。   亲妈撂翻新首领,左右开工再给了几拳,确定新首领爬不起来了,这才站起身,发出胜利的呼喊。   众围观野人对这场首领之争看得惊叫连连,待见到亲妈胜了,发出“bu——”的大喊,再一次躬身弯腰,对着新首领行礼。   景平安的反应比众野人们好不到哪里去。亲妈的石头扔得可真准啊,打移动靶照样一扔一个准。她飞快地跑过去,抱住亲妈的大腿,喊:“妈。”有一个强大的妈太有安全感了。刚才可危险了,差一点小命就没了。   亲妈抱起景平安,把她送回到草窝里,又将草窝里的孩子扔回到昏过去的刚卸任的首领身边。   景平安不愿待在满是粑粑尿的草窝里,爬出草窝,刚站起来,便见到亲妈扭头,严厉训斥她。她心说:“不能出草窝?”往后退两步,回到草窝里。   亲妈的表情缓和,满意地嗯了声。   景平安想了下,飞快地爬出草窝,拔腿就往外跑。   亲妈一个健上过去,一把捞起景平安,把她按回到草窝里,对着屁股就是几个巴掌落下去。   景平安被打得当场懵了。屁股痛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羞耻啊。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被打屁股。她嗷地一声哭了。   英年早逝莫名其妙地成为野人婴儿就够惨的了,今天受到这通惊吓没得到安慰,屁股还挨通揍,满满的委屈在这一刻宛若山洪暴发,响亮的哭声在山洞里回荡。   委屈,是真的委屈。她想爸爸,想妈妈,想妹妹,想奶奶,想家里的每一个亲戚,甚至想加班累了喝的一杯咖啡。   亲妈被景平安的嚎啕大哭吓到了,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景平安的背哄她。   景平安继续哭,不理她。   亲妈把景平安放在草窝里,冲她扮鬼脸,发出“布鲁布鲁布鲁”的声音。   景平安依然哭。   亲妈又跳起来,扭腰扭屁股,学螃蟹步,甚至翻跟斗,先是往前翻再是往后翻,蹦得比猴子还高,引来一圈围观。   景平安的哭声卡在喉咙处,哭不出来了。亲妈,你别这样子嘛,让人都不好意思继续哭下去。   亲妈长松口气,抚抚胸,动作夸张又好笑。   景平安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脸上却破涕为笑,带着些好笑,带着些难受,带着些无语,又带着些感动。过去的回不去了,好在有这么一个亲妈,也不算太糟糕透顶吧。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基本上也弄明白情况。野人抢到首领后,会用孩子来占住窝宣示主权。如果首领不在,孩子也不在窝里,那么挑战者把自己的孩子放进窝里便成为了新首领。旧首领想夺回位置,还得再打一架,赢了后把孩子放回窝里,才算胜利。   景平安被亲妈留下来占窝,结果,自己跑出去玩,让亲妈丢了首领位。   她指向窝里的粑粑尿,满脸嫌弃地说:“脏,臭,不。”   亲妈跟景平安相处这么久,早被教会上厕所,明白景平安的意思,当即把带着粑粑尿的窝扔了,将垃圾都扫到台子下。她又蹲在景平安的身边,拍拍胸脯,说:“ma,bu。”意思是,妈妈的名字是bu。   景平安立即明白,野人的名字是单字。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安。”我的名字是安。她又拍拍妈妈的胸脯,“妈,步。”bu这个发音的字有很多,不、部、布、步等。亲妈这么能蹦跶,挑个步字总比挑个布字更贴切些。这些野人还没布呢。   亲妈的表情充满惊喜和难以置信,别人的孩子还在窝里趴着,她的孩子已经能跑能跳能自己起名字了。   亲妈一高兴,原地跳了圈蜜蜂的八字舞,全然没有身为首领的威仪。   景平安挨了顿揍,不好跑过去找亲妈住回原来的单间,恹恹地坐在地上,开始犯困。   亲妈把景平安哄睡,起身环视一圈山洞,没找一个干净的窝,于是出了山洞,又找了些带着潮气的枯草回来给景平安铺了个简易地窝。   春天,冰雪融化,到处都湿哒哒的,想找干草也没那么容易了。   景平安一觉睡醒,发现山洞里的野人数量骤然增加了好多,不仅带孩子的野人多了起来,还有很多单身的成年男女野人。   这些男野人比女野人干净多了,头上插着鸟毛,腰上捆着草,草上挂着羽毛,对着心仪的单身年轻女野人极尽风骚地跳着舞,伦巴都没他们扭得欢。蓝眼睛,白皮肤,结实的胸膛,大长腿,翘屁股,扭动的舞姿,极尽美色诱惑。   景平安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段话:春天到了,又到了求偶的季节……   在台子下方,散布着一圈带孩子的女人,她们看向景平安的目光虎视眈眈。   景平安很怀疑,这些也是想来抢首领位置的。   亲妈回来了,肩膀上扛着一头长得有点像狼的野兽。这野兽的毛呈白色,脑袋上都是血,头顶被打破了,骨头上还插着截断掉的木头,鲜血从口鼻中往外淌。   亲妈回到台子中间,把狼尸用力地往地上一扔,表情凶悍十足,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那些意图挑战首领的女野人。   女野人看到她一个人扛这么大头野兽回来,露出惊诧之后,一个个秒怂,纷纷表示出臣服的姿态。   刚进入山洞的野人们也纷纷聚了过来,双上高捧自己带来的嫩草、嫩叶、肉,露出臣服的姿势。   亲妈步下台子,挨个检查新进入山洞里的人,对于愿意接纳的野人,收下她们的礼物,又揪出一些很弱小的、带伤残的,一挥手,便有野人出来将她们扔出去。至于那些带孩子的女人,则全都留下了。   她去到那些男野人身边。   男野人没有露出臣服的姿势,也没有带礼物,而是站在那里。   有女野人挺身出来,指指自己相中的男野人,又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是自己相中的,还把对方的鸟毛插在自己头上。   亲妈点头,接纳了。   男野人便跟着女野人站在一起。   没找到对象的男野人被赶了出去。   景平安震惊了:亲妈,单身男性不能留下吗?   没想到这么落后野蛮的野人族群,竟然歧视单身男,为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来抢首领之位的全都是带孩子的女人,而且这些女人身边没有男性野人。确切地说是所有带孩子的女人身边都没有男性野人。小野人们的爸爸呢?   景平安留心观察了好几天。   这些有女野人收留的男野人会跟着女野人,但是每次出去后都不会带食物回来,即使是跟女野人一起回来,也是两手空空,由收留他们的女野人带着食物,然后分给他们吃。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所有女野人都脏兮兮的,大部分身上都有伤,那是跟野兽搏斗或者是在森林里摔摔打打留下的,男野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白净,甚至有些头发都没打结,披散着的头发带着丝滑的光泽,美极了。   景平安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女野人挣钱养家,男野人负责貌美如花? 第7章 众怒   短短几天时间观察就下结论过于武断,景平安对于男野人是不是负责貌美如花决定先持保留意见。她对亲妈为什么要放弃单间福利回来争夺野人首领倒是有了答案。   成年女野人外出后,几乎都会带食物回来,一些强壮的女野人甚至会扛野兽回来,例如,亲妈!   亲妈自从学会用石子和棍子后,如同开挂,独自猎到狼不说,还带过鸟回来,最不济也能带点从野兽嘴里抢下来的肉啊、腿骨什么的。   景平安几乎每天都是带的肉食,并且,吃不完。   野人社会,连火都没有,更别提冰箱、防腐剂什么的了,肉一天吃不完,第二天便会不新鲜有味道,第三天就臭了。   景平安在山洞里住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到有食物留到第二天。   女野人们带回来的食物,会优先分给自己的孩子或男性伴侣,吃剩下的部分便会交到首领这里。   到傍晚时分,外出的野人们陆续回巢……啊呸,回到山洞,这时候山洞里会举行一个集体活动。   大家围着首领面前堆积的由不同女野人献上来的吃不完的食物,先进行一圈野人舞,其舞姿便是亲妈之前跳过的螃蟹步,两只手跟大钳子似的高高举起来回摆动,欢欣鼓舞。   之后,首领会把食物堆中最肥最大的肉食挑出来,讲清楚是谁捕到的,由大家向其献上敬意。   因为会用石器和棍棒武器的便利,七天中有五天是亲妈胜出,得到大家的一致尊敬。另外两天,分别由另外两位女士获得,她们收到了来自首领的表彰——拍胸脯赞扬,以及大家对强者的躬身致敬。   简单的仪式过后,便是享用美食。   最先涌上来瓜分食物的是没吃饱的未成年小野人们,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会从首领这里领到一份肉食和一份素食。   食物多的时候,首领会给他们分得多一些,食物少的时候分得少一些。野人娃们分完食物后,剩下的便是分给怀孕的、受伤的、年老体弱缺少食物的女野人。最后,如果食物还有剩,才能轮到那些成年男野人。刚开春,食物还不是特别充足,因此,除了亲妈猎到狼的那次外,男野人没有分到过食物。   这种分配方式,使得那些失去母亲的小野人、因伤或年老无法获得食物的女野人们不至于饿死,多少都会有口吃的。   ……   景平安已经会走路,如果不怕摔的话,偶尔还能跑几步,让她天天趴在窝里闲着,不可能!亲妈打屁股都挡不住她出窝去浪的心。   山洞里的小野人们比猴子还能闹腾。一窝小野人,十几个,从五六岁到不满一岁的,全都扎堆一起玩。   景平安作为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野人,跑不过他们,拥有成年人的灵魂,其实也不太能跟这些小野人们玩到一起。可作为群居性动物,她得学习语言交流,得学习生存技能,得学会融入族群,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小蹭进小野人堆里。   小野人们的玩乐项目特别少,除了在山洞里的岩石间来回蹦跳,便只剩下相互间打闹。   小孩子的打架,经常打得对方嗷嗷哭,家长也不会理会。   景平安被小野人从岩壁上踹下去,痛得哭都哭不出来,爬都爬不起来,最终享受到的待遇也就是亲妈过来抱起她,查看有没有受伤,再抱回窝哄了一会儿。   什么小孩子打架,成年人出来给自家孩子出头,打别人的孩子或者扯对方家长头发这种事,不存在的。   首领的小孩子被同伴们打了,也只能白挨,谁叫你打不过呢。   景平安施展了扔石头绝技。   小野人们有样学样,扔块石头砸她额头上,额角顶个老大的包。   亲妈见到了,当天给她带了根比大拇指还粗的树枝回来。   景平安玩了没几分钟,让其她小野人抢走了……   成年女野人们抢得最凶的是首领的草窝。   未成年小野人拉抢得最凶的是山洞里岩壁上的一个小坑,那坑呈座椅形状,刚好够一个半大的孩子坐进去,能够俯瞰整个山洞,坐在那里大概能够体会到当猴王的威风吧。   小野人们为了上去坐一会儿,一天不止打十场架,好多小野人被挠得满脸花。   景平安也想上去坐一下,但她太小,对着那几米高座椅没招,爬不上去,怕摔下来,她还恐高。   她天天守在下面让小野人带她上去,没有小野人搭理她。亲妈是首领,她不是。亲妈的地位高,她的地位跟其它小野人是一样的。   野人们的窝是私人领地,不可以去别人的窝,她路过不小心踩到别人的窝都要被吡牙威胁。如果敢踏进窝,女野人照样把她扔出去,半点面子都不给首领亲妈。   她有一次趁着亲妈在,故意去别人窝里,惨遭亲妈提回去给了屁股两巴掌,严厉告诫不准踏进去。   群居的野人们还是很有各自的领地意识的。   ……   景平安跟着小野人们疯玩,虽说没少摔跟斗挨打被抓挠,但享受到了放养疯玩的乐趣,同时野人语言进步飞快,不过仅限于日常交流,吃、喝、爬、跑、危险、不要靠近等用语,再就是些吵架骂人的话。野人们吵架的词汇比日常词汇丰富得多,这让景平安挺无语的。   疯玩兼学习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夏天。   年初刚找到伴侣的成年女野人们的肚子纷纷鼓了起来,怀上宝宝了。   让景平安三观碎裂的是,女野人们一旦发现自己怀上宝宝,便会把男性伴侣赶走,可谓是用完就扔。   景平安毫不怀疑自己的爸也是这么被赶走的。   不过想想也是,女野人怀孩子本就辛苦,狩猎觅食都会影响,很多时候还得靠吃族里的低保,哪有余力去养男人。   随着夏天到来,成年男野人陆续被赶走,山洞里那些五六岁以上的小野人们天天跟着各自的母亲出去学习生存技能,失去母亲的小野人则跟着首领出去。   景平安的小伙伴一下子都少了大半。   她过了最初的新鲜劲,也不乐意天天跟着小野人们疯玩,所谓未雨绸缪,虽说离入冬还早,也得早做准备。   石头、棍棒等武器已经普及开来,连小野人都会用了,这大大增加了捕猎效率,带回来的动物逐渐增多,偶尔还有鸟类。兽皮、鸟毛都是不能吃的,以前都被遗弃了。   亲妈知道兽皮的好处,特意留了几块,但没几天就长满蚊虫,烂了、臭了,只好扔了。   兽皮、鸟毛想要保存起来,需要经过加工处理,要风干脱水,还有把上面带的那些易坏的筋膜清理掉。   山洞在悬崖上,风大,要风干不难,想要把皮上的筋膜清理掉,就只能靠石头磨。   夏天热,睡过一个冬天的草窝满是粑粑尿,又脏又臭,早被野人们扔光了。景平安想编草绳都找不到材料,便专心忙起了打磨毛皮。   她先给自己做了件兽皮裙。   不知名的小动物,体型比兔子大一点点,毛很软。毛皮剥下来晒干后变得硬硬的,她用石子刮内层的筋膜时,又将它一点点地刮软了。没有剪刀进行裁剪,只能用尖厉的石头一端在边缘扎几个小孔。   野人们会经常摘新鲜的嫩树枝回来,吃上面的叶子,摘掉叶子的树枝就废弃了,之前变成了小野们的玩具。   景平安废物利用,把树皮剥下来搓成绳索,串进兽皮上的小孔里当腰带用。   她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有了一条自己的兽皮小围裙。   景平安做好小围裙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等亲妈回来穿给她看,可天色尚早,亲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便把晾干的鸟毛挑出漂亮的,又树皮搓出来的绳索串起来,松松地挂在肩膀上。鸟毛挺长的,她又小,羽毛自肩膀处分散开,分别挂在胸前的后背,有点像穿了件小背心。   景平安怕自己穿太漂亮,被抢,老实地蹲在窝里。   天热,草窝已经撤了,地盘还在。   首领都不可以踏进别人的窝,景平安在自己窝里更不怕有谁会来抢。   抢别人窝里的东西,会被首领揍的,更严重的会被驱逐出去。要是被打伤了再被驱逐,几乎没了活路。   景平安等到亲妈提着猎物回来,欢呼一声“妈”,一溜烟地滑下台子,跑到亲妈面前,说:“看我。”在亲妈面前转着圈,显摆自己的新衣服,说:“衣服,漂亮。”说完,拍拍胸脯,又拍拍肩膀上挂着的鸟毛,再拍拍围裙。   周围的野人们都看了过来,一个个面露惊奇。   她们见过步冬天披兽皮保暖的样子,也想过把兽皮留下来,但都臭了。   如今见到安在夏天把兽皮穿在身上,竟然没有发出腐烂的恶臭味,纷纷围了上来。   景平安有心安利衣服,以免天天看她们裸奔,开心地绕着大家伙儿跳起野人舞显摆。她跳得身上的羽毛上下起伏,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亲妈捞起景平安,夹在腋下,把她带回窝里。她又到山洞边,把景平安晾晒的另一张大毛皮递给景平安:“我也要。”   景平安瞪圆双眼看向亲妈,给她看自己手上磨出来的水泡:妈耶,亲妈,我才一岁,您忍心!   自己这么小的一块手皮,磨了整整一周,磨得手上都是泡。衣妈这么大的个头,这么大块毛皮,饶了我吧。她果断地捡起一块石头,手把手地教亲妈怎么磨掉上面的筋膜同时使得毛皮变软。   景平安这里还在教亲妈使用石头磨毛皮,忽然瞥见旁边的野人们已经挂上了鸟毛。她暗自诧异:你们哪来的鸟毛?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跑到靠近山洞口的通风处,自己晾在那的鸟毛都快被拿光了,只剩下零星几根飘落在地。   她大叫:“我的!我的鸟毛!”   没有一个野人理她。   还有一个成年野人过来,把她抱开,捡起被她踩着的鸟毛和旁边的几根鸟毛,再赞许地拍拍她的胸脯,走了。   景平安捡来碎石,按照筑草窝的造型摆了一圈碎石,圈出自己的窝,告诉她们: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不准来拿我放在这里的东西。   亲妈把景平安给抱回到窝里,告诉她:你还小,圈出领地也护不住,没用。   景平安委屈。   亲妈摸摸景平安的头,安慰了她下,便去到那些拿了鸟毛兽皮的女野人跟前,挨个挑战,打赢了她们后,把景平安被人拿走的鸟毛和兽皮都要了回来,堆到景平安的面前。   亲妈拍着胸脯告诉景平安:“首领。”   景平安被安慰到了,抱着亲妈的胳膊撒娇。   亲妈轻轻地摸摸景平安的头,按照景平安教的方法用石子刮擦兽皮,待掌握好技巧后,又把其她野人们都叫过来,演示给她们看,让她们照着学。   大块的兽皮不多,小块的兽皮还是有不少的,当即有不少野人上手刮擦打磨。   她们没有耐心,磨了几下,便扔掉石子,走了,纷纷表示:不学。   还有野人表示:热!   亲妈想到自己去年冬天盖毛皮睡觉暖融融的样子,已经在脑海中自动把草窝变成了毛皮窝,把野人们扔掉的毛皮都捡回来,埋头打磨。她忙到天色全黑,山洞里的光线暗到看不清楚才睡觉休息。   第二天,亲妈把毛皮和羽毛都交给景平安收好,便准备带着失去母亲的小野人们出去打猎。   大清早,天昏昏沉沉的。   野人们刚要出门,却是一道闪电落在不远处的森林里,紧跟着便燃起了山火。   野人们见到火光,发出惊恐的叫声,吓得瑟瑟发抖。   好在暴雨来得很快,山火很快便被暴雨浇灭。   这场暴雨来得又快又急,惊雷一道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响在耳畔,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原本要出去觅食的野人们纷纷回到山洞里,全都惊恐不安地缩在窝里,哆嗦不已。   亲妈抱住景平安,缩在窝的最里面蜷成团,每打一次雷,她便紧贴着岩石往里缩一下。   景平安知道亲妈吓坏了,安抚地摸摸亲妈,说:“不怕。”她想解释雷电现象,可野人语言词汇少,这方面还没有专业的词汇,于是只好告诉亲妈,“这是打雷。夏天下雨就会打雷。”   亲妈听不懂,吓得也没心情听。   景平安从亲妈的怀里挣扎出去,又开始跳野人舞,边跳边喊:“妈,你看我,没事的,不要怕。”   一群野人跟看魔鬼似的看着这个不怕上天震怒的小奶娃。   有野人注意到景平安身上的衣服,突然觉得很可能是她这身衣服引来的灾祸,怒从心起,跳起来,就去扯景平安的鸟毛衣服,还把她推倒在地。   景平安摔在地上还滚了一圈,痛得发出声“啊”地叫声。要不是树皮绳不够结实,脖子都差点被勒断。   亲妈听到景平安的叫声,再看孩子被欺负了,勃然大怒,连害怕都忘了,跳下台子便朝欺负景平安的女野人扑了过去。   那野人不敢跟亲妈对打,往旁边躲闪,连比带划地叫嚷着,告诉大家,一定是景平安的衣服惹来的灾祸。   这想法得到了野人们的一致认可,女野人们围攻过来,一副要撕碎景平安的样子。   朝夕相处的野人们骤然变脸,表情变得像噬人的恶魔,把景平安吓坏了。   亲妈拦不住这么多野人,更知道犯了众怒的孩子会被大家抓起来撕碎扔到山崖下去,她一把抱住景平安,顾不上惧怕外面的电闪雷鸣,头也不回地冲出山洞,攀着被暴雨冲刷的湿滑岩石往下去。   岩石上有青苔,湿了后很滑,根本攀不住,好在长有不少杂草,还有些岩石缝隙够亲妈攀爬。   景平安搂紧亲妈的脖子,在暴雨中被浇得眼睛都睁不开。 第8章 搬家   风大雨急,闪电一道接一道,雷声阵阵翻滚,似有谁在云层上把巨大的圆桶从云的一端滚到另一端后又骤然炸裂,震得大地都似在颤抖,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般。   雨水冲刷在景平安的身上,将她从头淋到脚,耳朵里都灌进了水,裹在身上的兽皮也因为吸饱了水而变得又沉又重。   亲妈在悬崖上艰难往下,根本腾不出手去抱景平安。那些响在头上的雷、仿佛随时会劈落到身上的闪电,吓得她手脚发软,却还得紧紧地攀住悬崖上的任何可附着物,以求带着孩子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终于,她爬到了山崖下森林的树冠丛上方,高度与树梢齐平。   她一只手搂住紧紧地挂在脖子上的景平安,侧身,双脚猛地在悬崖上一蹬,身子在空中一个侧翻,落进树冠丛中,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树枝,再在空中一个荡悠,便又跳了出去,在树丛间宛若敏捷的猿猴般飞奔。   树枝上满是青苔,沾了雨水后比岩石还滑,稍不注意便有摔下树的危险,亲妈担心她们在雨停后追来撕碎景平安,不敢停留,冒着疾风骤雨继续前行。   景平安不时被亲妈带着腾空,吓得她把亲妈搂得更紧,唯恐摔出去。   狂风暴雨迅速带走景平安身上的热量,寒意顺着皮肤往身体里渗,冻得她浑身冰凉。长期保持同一个动作,使得她的两条手臂都发麻,好有亲妈腾出一条胳膊抱住她,这才避免被甩飞出去。   亲妈听到景平安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觉察到不妙,立即停下来查看景平安的情况。她摸到景平安的手脚冰凉,心急如焚,飞快环顾四周,查看是否有危险,以及哪里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从立足的树枝跳到旁边更大的一棵树上,这棵树的树冠更加茂密,能够起到一些遮雨作用,树干也能挡些风。   亲妈紧紧地把景平安贴着自己,焦急地望着天空。   “哈啾!”景平安一个大喷嚏打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要完!”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在这种地方感冒,真是分分钟要命。   她贴紧亲妈,想要努力汲取点温度,可……亲妈也在雨中淋着,同样是全身冰凉。   母女俩躲在树上,哪怕有顶上的树叶遮挡,可风大雨大,雨水顺着树叶哗啦啦地往下浇,也就只比露天要好一点点,还得担心闪雷会不会劈下来。   景平安抹掉脸上的雨水,朝着四周看去,想看看能不能弄点树叶挡挡雨。   她的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长的全是不知道生长了多少个年头的古树。这些树的树干比她上辈子见过的最大的树干还要粗,枝桠盘绕宛若虬龙。   前面的一棵树上,盘着一条比亚马逊流域的森蚺还要大上许多的蟒蛇。它的身子,比亲妈的腰还粗,此刻正肆无忌惮地盘在树枝上,宛若森林一霸。   景平安吓得连续抖了好几抖,喊了声“妈”,指向那条大蟒蛇。   亲妈也看见了,安抚地摸摸景平安的头,非常警惕地一直查看四周的情况,同时将她和景平安的身子尽可能地藏在树枝下。   景平安的喷嚏声不断。   雨忽然小了,阳光透风茂密的树阴,洒下斑驳的光影。   亲妈不再逗留,一手搂住景平安,一手抓住藤蔓或树枝继续往前赶路。   景平安这才注意到亲妈竟然在离地好几层楼高的树枝间飞蹿,要是一脚踩滑下去,八成连送医院都不必了,直接……也没医院啊。   她默默地搂紧亲妈的脖子,扭头朝四周看去。   一棵树上,蹲了好多比鸵鸟还大的鸟,一只只淋成落汤鸡,缩成团,在树上瑟瑟发抖。这会儿那些鸟的毛都湿透了,要是去逮鸟,它们肯定飞不起来。   有大蟒蛇在树上挪动,吓得亲妈远远地避开。   亲妈在森林里飞奔穿行,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灼热的阳光照下,林中泛起了水雾。   暴雨过后的大树也吸饱了雨,叶子上有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树干表面还有水宛若小溪流般潺潺流下。   突然,面前出现一条河。   河水暴涨,浑浊的河水带着枯枝落叶奔涌而下。   亲妈来到河边后,左手抱着她,右手拽住藤蔓,刷地一下子从河面上荡过去。   身后的河里忽然响起巨大的水响声。   景平安扭头,便见到一头大鳄鱼重重地落回到河里,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刚才亲妈荡过去的地方,稍微咬准一点,母女俩就要丧生鳄嘴了。   景平安吓得眼睛都直了。   这地方冬天会下雪的吧?   鳄鱼生活在非洲热带地区的吧?   我国境内有鳄鱼也不生长在东三省北方地区吧?   虽说这里没有东三省那么冷,鳄鱼不会被冻死吗?   景平安之前嫌弃山洞有那么多野人混居,臭,还有虱子跳蚤臭虫等各种蚊虫,此刻才体会到能有一个安全的山洞是多么奢侈幸福的事。   亲妈又在林子里穿行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在树上停下来,先警惕地查看四周,没见到有危险,便扯开嗓子大声喊:“ya——”   她连续喊了很多声都没有听到回应,便带着景平安往树下去。   亲妈小心翼翼地下树,脚踩在地上。   地上全是腐烂的落叶、杂草浸在水中,脚踩在上面,直往下沉,积水瞬间淹没过脚脖子。   诡异的是,这种草林子里竟然还有路。   地上有脚印,草也被拨开了,留出一条仅供一个人行走的小道。   亲妈在林子里往前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一个大概有一层楼高的小陡坡前,陡坡上有一个被干草掩起来的山洞。   山洞的洞口极窄,要不是亲妈已经到了跟前,又喊了声“ya”,似在喊山洞里的人,景平安可能都得忽视掉它。   出于谨慎,亲妈捡起块石子扔进了山洞里,又喊了声“ya”。   景平安暗暗猜测:“亲妈这是来投奔谁呢?闺蜜?男友?我爸?”   忽然,山洞里传出一声野兽的吼声,紧跟着,一头壮如熊、背上满是锋利的竖刺的大家伙从山洞里冲出来,直奔母女俩过来。   景平安吓得一把搂紧亲妈的脖子。   亲妈抱住景平安扭头就跑,撒丫子飞奔,速度快得风在耳旁呼呼地刮过,世界短跑冠军见到她都得认输。   景平安搂紧亲妈,就见那大家伙甩开四条腿狂追。   这东西的脑袋长得像猪,不是家猪,是带獠牙的那种野生品种,背上竖起的刺足有二三十厘米长宛若巨型刺猬,奔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还会跳会蹿。它紧紧地跟在亲妈身后不到几米远,呼呼地追。   转瞬间,亲妈来到树下,一手抱娃,一手爬树,蹭蹭蹭蹿上了树。   那刺猬猪余怒不消,用脑袋去撞大树,撞得树皮都掉下来一大块,又用嘴巴上的獠牙去拱树,直接掀起一块树皮。人要是让它拱一下,八成没了。   亲妈把景平安放在了树枝上。   景平安吓得抱紧亲妈的大腿:别扔下我,别去。   亲妈安抚地拍拍景平安的头,说:“洽噶!”   景平安心说,“野猪肉不好吃,柴。”她用野人话告诉亲妈,“危险。”   亲妈又拍拍景平安的头,把她放在树枝分叉的地方,便沿着树枝飞蹿出去。   景平安在树上,刺猬猪能看见她,锲而不舍地撞着树,用脑袋怼,用獠牙锹。景平安趴在树枝上,抱紧树枝,默默地看着刺猬猪,心说:“有本事你上来呀。”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轻轻地动了动。   刺猬猪警惕地扭头看过去,那又尖又长的耳朵还动了动,似乎在听声音。   景平安朝着草丛里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刺猬猪盯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异样,大概觉得不安全,便准备撤。   这时,亲妈回来了。   她的肩膀上扛着一根比胳脯还粗的树枝,上面的细枝已经被她折断了,变成了一根大概有两米多长的大圆木。   亲妈扛着大圆木健步如飞,威风凛凛,活像扛的不是大圆木,而是孙猴子扛着金箍棒回来了。   景平安有点傻眼,心说:“妈,你要拿这个跟野猪单挑吗?”   亲妈回来了,立即引起刺猬猪的注意,它又撞上了树。   亲妈扛着大圆木,折下树皮、树枝往下扔,逗它,让它多撞会儿。   忽然,草丛里咻地一下子有东西蹿了出来,直接地上的刺猬猪。   刺猬猪受到惊吓,拔腿就跑。   那东西从侧面追上刺猬猪,朝着它的脖子咬去。   景平安的脑子里冒出一串疑问:什么东西?不怕被刺扎着吗?   她定睛望去,又是不认识的野兽,体型比水牛还大,呈黄褐色,它的嘴巴极大,一口咬在刺猬猪的脖子上,用力地来回甩几下,那猪便不动了。   那野兽叼着刺猬猪,扭头蹿进草丛中,走远了。   景平安:“……”   亲妈:“……”她哆嗦了好几下,扔掉大圆木,抱起孩子,换地方。这里不能住。 第9章 土匪老妈   亲妈这次是沿着河流沿岸行走,往上游方向去。   地面茂密的草丛中隐藏有无数的凶险,相对来说,树上安全许多,但只是相对,树上同样充满了危险。   首当其冲的危险自然是体型巨大能把人抓走的鸟,好在刚下过暴雨,鸟都被淋成落荡鸡,羽毛全都湿透了,不要说翱翔在空中捕猎,遇到蟒蛇捕食它们都飞不起来,哪怕勉强挣扎着拍打翅膀起飞,也都是呈下坠之势落到草丛里。运气好的,逃过一劫,在草丛里等着毛晾干。运气不好的,在半空中……就没了。   景平安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翼展有两三米的鸟在躲避一条大蟒蛇的袭击时,扑打着翅膀斜斜地飞向地面草丛,却突然一下子在半空中被拽走了。   她仔细看去,愣是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把那鸟抓走的,直到找到那只被抓走的鸟时,才看见捕鸟的竟是一只体型两米多长的蜥蜴。   它的颜色跟树皮一模一样,趴在粗大的树枝上,宛若隐身。它正仰起头狼吞虎咽地把大鸟往肚子里送,刚才还扑腾翅膀的大鸟,这会儿连腿都不动了。   景平安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很担心自己和亲妈在到处都是危险的森林里能不能活下去。   她的鼻子发痒,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亲妈轻轻拍了拍她,停了下来。   景平安刚想告诉亲妈,自己没事,不要紧,便见亲妈并不是停下来照顾自己,而是警惕地望向前方,还略微侧头听声音。景平安学着亲妈的样子去听前面有什么,只听到很多鸟叫。   鸟叫声格外嘈杂,像是有鸟群。   景平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亲妈回头朝着身后来时的方向望去,似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她又看了眼景平安,一咬牙,朝着鸟叫声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行。   她比之前要小心许多,尽可能选择有掩体的路线前行,跳跃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拽一根绳子跟荡秋千似的飞出去老远再落在树枝上,有点像做贼。   亲妈的速度慢了下来,走得小心,这让景平安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世界。   树长虫,那是自然现象。可是,为什么毛毛虫会有婴儿胳膊那么大?长得花花绿绿的,身上还带刺,一副我有毒惹不起的嚣张模样。这是虫?还是新物种?   树枝上趴着只蜘蛛,不算腿,仅身子就有人的脑袋那么大。   景平安好想问一句,你们是从澳洲偷渡过来的吧?   鸟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且,叽叽喳喳活像在开展吵架活动。   亲妈停了下来。   景平安下意识地看向亲妈,却见亲妈正满脸惊恐地看向前方。   她心说:“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顺着亲妈的视线望去,忍不住发出“哇”地一声惊叹,然后就被亲妈捂住了嘴。她前面的树丛间,分布着许多鸟巢。这些鸟巢很大,大小跟她那土财主亲爸定制的特大号实木大餐桌有得一拼。鸟窝里有毛都没长齐的雏鸟,鸟窝旁则是比鸵鸟还大的鸟在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对着来敌喳喳喳喳叫唤。   景平安认出这鸟!   这就是之前她在山洞门口见到的俯冲过来,哗地一下子把野人抓走一个的大鸟,没想到这么大的鸟竟然是群居。   此刻,鸟群正遭遇到了猎捕。   一群爬行动物,不知道是蜥蜴科、壁虎科还是鳄鱼科的家伙,体长大概有五六米,有些正朝着鸟窝靠近,有些已经爬进了鸟窝里正在大快朵颐。   这些大家伙别看块头大,爬起来速度并不慢,甚至还能肚皮朝上、背朝下挂在树枝上爬。它们爬进鸟窝,一口一只小鸟,惹得整个鸟群全炸了窝。   它们吃小鸟还不算完,大鸟的毛湿了,飞不起来,也惨遭捕食。   隔着十几米远,长舌头一卷,大鸟被卷中刷地一下子到了它们的嘴边,张口就是一只。锋利的牙齿一口下去,能听到咔嚓的骨头裂响声,鲜血顺着它们的嘴角往外淌,看着都吓人。   景平安的心肝胆都在颤。   亲妈在颤抖,悄悄地避开这片区域。   好在这些大家伙都趁着下过暴雨上树吃鸟类大餐,没有谁注意到母女俩。   亲妈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鸟群扎堆的地方,不知不觉又来到河边。   景平安瞥见河滩上聚满了上树吃鸟的大家伙。这会儿它们吃的不是鸟,而是一头骨架堪比公象的大型动物。至于是什么动物,以景平安极其有限的见识来讲,仅凭骨架完全无法断定。   突然,树丛中发出一声呼声:“bu!”   亲妈惊喜地喊了声“ya”,抬起头朝树梢上望去。   Ya?亲妈之前找的那位?景平安诧异地抬头望去。   一个年轻的男野人从树叶丛中探出头,笑得露出八颗大牙。从来没有刷过牙的野人,牙齿并不白,但那笑容特别灿烂,一副见到bu格外高兴的样子。   他从树丛中蹿出来,一跃落到亲妈身边,看向景平安,问:“哇?”   亲妈点头,“哇!”   男野人开心地笑得眼睛缝都看不到了,双手用力地在头顶上抓挠。   要不是他显得很开心,过于激动的样子,景平安都得怀疑他在抓头发里的虱子。   男野人伸手去抱景平安。   景平安紧紧地搂住亲妈的脖子,拒绝被这个陌生男野人抱。   亲妈二话不说,把景平安塞了过去,语速飞快地哇啦哇啦跟男野人讲话。   男野人刚接过景平安,原本还在笑,听到亲妈说的,笑容僵在脸上,从身体到内心都流露出拒绝的气息,麻利地把景平安还给亲妈,简直当场表演翻脸比翻书还快。   景平安:莫非是亲爹?不想认账的亲爹?还是便宜爹?不想要拖油瓶?   亲妈吡牙,做威胁状,还指向地上的那群会爬树的鳄鱼,也或许是会游泳的蜥蜴,仿佛是在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喂它们!   男野人扭头便跑,朝着远离河岸方向拔腿飞奔,在树丛间蹿得飞快,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亲妈抱着景平飞,呼呼地追。   她拼命追渣男的样子,让景平安莫名的特别心酸,怎么说亲妈也是一个野人族群的首领,不用这样子的嘛。为了孩子吗?你家孩子不想看到你这样子。景平安想说,妈,狗男人不认账就算了吧。   突然,前面传来瀑布的轰隆声响。   很快,亲妈便追着渣男野人来到森林的边缘,前面是一座山崖。   巨大的瀑布从山崖的上方倾泄而下,汇入下方的河流中。河中,水波翻涌,半空中水雾四散飘飞,映照着暴雨后的彩虹,书写着大自然的宏伟壮观。   渣男野人爬到了瀑布一侧的悬崖上,正攀着生长在岩石上的植物飞快地往上方去。   亲妈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爬得比渣男野人还快。   景平安恹恹地趴在亲妈怀里,双手搂紧亲妈的脖子避免掉落到山崖下去,对于追渣男的戏码毫不感冒。她的鼻子堵塞起来,头也昏昏沉沉的,这是淋雨感冒了。   亲妈爬山崖比猴子还快,没多久便到了山崖上方。   景平安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看山崖下那树木茂密的森林,再看看山崖上方的草原,愣住了。她以为山崖上是森林,却没想到竟然是草原。   草原,一般都是土壤层薄或降雨量稀少,没有充足的养分供树木生长,只能长一些生命力旺盛的草才形成的。   面前宽阔的河流、森林里地表的积水,冬天融化的积雪都在告诉景平安,这里的降雨量不会少。那就是土层贫瘠了?一座山崖之隔,土壤层度差这么多的吗?   草原上的草有半人多高,风吹过,宛若海浪般起伏。   渣男野人的身影淹没在草原中,已经跑没影了。   亲妈没再去追渣男野人,而是摸摸景平安的额头,低头在草丛里寻找些什么。   突然,她如获至宝地揪出一串不知名的草。这草是藤蔓类植物,很细,有点像鱼腥草。   景平安最讨厌的味道就是鱼腥草,见到它就嫌弃。   亲妈把草放在嘴里嚼烂后吐出来,拿去喂景平安。   景平安的胃部一阵痉挛抽搐,用力地把脸埋在亲妈的肩膀上,拒绝!   亲妈强行掰开景平安,坚持把嚼碎的草塞进景平安的嘴里,告诉她,“洽!”告诉她,你病了,需要吃这个。   景平安拒绝吃亲妈嚼过了。她一把拽过亲妈手里吃剩下的半截草,飞快的塞进嘴里,一口嚼下去,苦涩如黄连的味道顺着味蕾直冲大脑,那酸爽,简直七窍升天,宛若要立地成佛。   景平安下意识地要吐,被亲妈捂住嘴,并且,亲妈还意图把嚼过的草往她嘴里送。   景平安挥手打掉亲妈手里嚼过的那团,含泪去吃剩下的半截草。   亲妈见景平安自己吃草,很是欣慰地摸摸她,又继续在草丛中找这种草。   野草,出现一根就有一大片。   很快,亲妈的手里揪出一大把草。她分出一小把给景平安,说,“洽”,剩下的大半把,往自己嘴里送。她淋了雨,也需要吃这个。   草太苦了,母女俩都被苦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景平安心说,“妈哟,但愿这草能有效。”她的舌头都苦麻了,宁肯吃鱼腥草!   草丛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母女俩立即警惕。   亲妈抱着景平安站起来,发出一声大吼,似在惊吓草丛里的东西。   草丛里传出男野人的声音,紧跟着,一个陌生的看起来约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草丛里钻出来,见到母女俩,表情充满了震惊,然后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嗷嗷叫唤着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亲妈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目送男野人远去,很是淡定地抱着景平安往草原深处去。   没多久,一只接一只的男野人赶来,见到亲妈和景平安,跟见到什么稀奇事一样呜啦啦叽哩哇啦地叫着跑远了。   景平安被男野人们搞懵了:几个意思呀?   亲妈抱着景平安又走了一段,地上出现一个草窝,里面还有吃剩下的鸟毛、骨头,旁边拉有粑粑。   一个男野人正在嚼雏鸟肉,听到有声音靠近很是警惕地抬起头且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却看到景平安母女俩,惊得嘴里的肉都掉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俩,过了好几息时间,才突然回过神来,展开手脚呈保护的姿势,护住自己的窝:我的,不许抢。   亲妈扫了眼男野人的窝,嫌弃的表情写在脸上,绕过草窝,继续前行。   景平安看着那露天的盖在草地上的野人窝,心说:“防雨吗?”很显然,不防雨。这怎么住呀?   亲妈在草丛里穿行,找出不少男野人住的窝。   男野人对着亲妈,宛若见到闯入领地的女强盗,一个个如临大敌。   亲妈没抢他们的窝,但很巧地遇到一个男野人追着只兔子大小的小动物从草丛里蹿出来,一把扑倒在小动物身上,将它揪起来,便跟亲妈的视线对上。   亲妈一把抢过了小动物,咔嚓扭断了小动物的脖子。   男野人气得哇哇大叫,连比带划带骂:我的!你抢我的东西!   亲妈扭头,吡牙,做凶狠状。   男野人同吡牙,表情更加凶狠,一副要跟亲妈打架的模样。   亲妈把景平安往地上一放。   男野人扭头就跑,很快便淹没在了草丛中。   亲妈很淡定地把景平安抱起来,又走出一段,再听听草丛中没有其它声音,这才撕下小动物的毛皮塞给景平安,再带着景平安把这小动物分吃了。   景平安吃着肉,心说:土匪老妈。难怪男野人们要跑。 第10章 渣爹   景平安能够坐下来吃东西,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困意便又袭卷过来,眼皮直打架。她的手里捏着肉送到嘴边,用仅有的几颗牙慢慢咬着吃,思绪已经飘到了周公那,没等她坚持到把肉吃完,便已经倒在亲妈的怀里呼呼大睡,做起了梦。   梦境光怪陆离,她先是变成一只胖呼呼的烤乳猪在黑暗的天空中飞,来了个大怪物,往她的嘴里塞了把黄连说是加了蜂蜜吃起来更香。她被苦醒,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亲妈。   亲妈拿树叶装了些水过来,喂进她的嘴里。   景平安刚出生那几个月喝奶,不缺水,断奶后吃的是水果,也补充水分,后来吃的是雪,干净,如今盛夏时节,不知道亲妈从哪里弄来的水,她怕有寄生虫。可她现在发着烧,正是需要大量喝水排汗降温的时候,这种条件下亲妈也弄不来干净的水。   景平安只能忽略掉会不会有寄生虫的问题,闭着眼睛把水喝了,便又睡了过去。   她喝完水便又睡着了。睡着后都觉得累和困,仿佛回到每天加班只睡三四个小时累到病倒,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   回家了吗?景平安心里没来由的有点激动,睁开眼,望见的却是夜幕星河。   一条由无数的星星组成的练带横跨过夜空,看不到月亮,但有几颗拳头大小的球体镶嵌在夜空里,像夜里的明珠泛着白朦朦的光。星空深邃神秘,将人的思绪拉入了广袤无垠,充满无数奇迹和未知的宇宙深处。   她没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躺在野人睡的草窝里。   景平安有些悲从中来。   这里没有爸爸、妈妈、妹妹,有的只有蜷在身侧的野人亲妈。她的身上满是草腥味,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怪味。   景平安抬起胳膊,一眼见到自己的皮肤绿了。悲伤的情绪瞬间被惊吓替代,她惊叫声:“妈!”坐起来,正要去推亲妈叫醒她,亲妈已经睁开眼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变成惊喜,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景平安立即明白过来,很可能是自己病得很严重,于是亲妈用野人们的土法替她治病。   她从亲妈的怀里挣扎出来,查看自己的情况。何止是胳膊,浑身都抹满绿草汁,身上还有干掉的残渣。从碎草上的残留的牙印可以看出,这些肯定是亲妈用嘴嚼碎的。草药多苦啊,亲妈就这么一点点嚼碎了糊在自己身上降温。   景平安抱着亲妈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暗自下决定,等再长大一点,她一定要用石头磨一个石臼出来掏药。不过,也不用再长大一点,再在就可以教亲妈用石头捣药。   她想去找石头教亲妈捣药,但刚醒,手脚发软,没力气,爬起来都困难,只能软绵绵地窝在亲妈的怀里,想着还是等身体好起来再说吧。   亲妈探身从草窝边上拿起一堆放在宽大叶子里的野果,喂给景平安吃。   野果跟车厘子差不多大小,呈褐红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上面还带着土和草茎,口感像极熟透的草莓,这让满嘴苦涩味道的景平安吃得停不下嘴,同时不忘给亲妈分一些。   亲妈推辞不掉,意思地吃了两颗,便把剩下的都给了景平安。   景平安吃完野果,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了,鼻子也不塞了,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吃饱后,精神了很多,睡不着,窝在又躺下睡着的亲妈身侧打量起四周。   她们睡的这个草窝是建在石头几块巨大的石头中间,大概有十几个平方大小。   其中有一块石头尤其大,足有好几层楼高,并且呈弧形状,形成遮风挡雨的效果。地面和铺床的草都是干的,草窝外丢弃有吃剩下的骨头、小动物的毛皮,看起来像是长期有人居住。   想想草丛里露天不遮风不挡雨的窝,再看看这里,对比起来也算是豪宅了。   到处都是虫鸣声,远处还有野兽的嗥叫,声音此起彼伏,很像狼群。这让景平安的心里直发毛,好在声音有点远,亲妈挑的地方应该很靠谱。   夏天,又是水草丰茂的地方,照理说应该会有很多蚊虫,就像之前居住的野人山洞一样。   可她们睡的这窝不要说蚊子,连飞蛾、虫子都见不到一只,离得最近的虫鸣声都在石头后,隔着挺远的。   景平安猜测可能有什么驱虫的东西。她好奇地左顾右盼,果然在草窝里见到一种不知名的花。这种花的花朵细如米,一团团一簇簇,味道浓郁,隐约有点像夜来香,但不难闻。   亲妈很快便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远处的夜虫声简直像催眠曲,景平安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清明,天刚朦胧亮,不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草丛被拨动的声音。   亲妈和景平安同时惊醒。   景平安坐亲妈的怀里起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亲妈则反手伸向背后,手摸到了一根比胳膊还粗的圆木棍子上,侧蹲着,大有随时跳起来挥棍砸下的架势。   草窝外是一个小斜坡,石头旁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植物,挡住了视线。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个红头发男野人的身影出现在草丛旁,鬼鬼祟祟地朝着草窝处探头望来,待见到母女俩齐齐看着她,笑得露出八颗大牙。   景平安一眼认出,这个就是亲妈之前在森林里遇到的ya。   ya的身上还带着水气,头发都还是湿的,脸和身上都异常的干净,像是刚洗过澡。他的五官极为立体,比做过医美手术的小鲜肉还要好看,没有城市男孩的秀气文雅感,湛蓝色的眼睛透着几分欧美人种的风情,手长、脚长,加上结实的胸膛,俊俏中透着健康野性的运动美。   亲妈的颜值其实就相当能打,但跟这男野人比起来就显得灰朴朴脏兮兮的了。   ya在草窝外徘徊,没敢靠近,毕竟带崽的雌性格外危险,能不要惹,就尽量不要惹。可窝是他的,崽也是他的。他犹豫了下,又调头跑了。   过了几分钟,ya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块长得有点像红薯的东西,喊:“哇。”意思是,我给孩子送食物过来。   亲妈在让他把食物放在窝外和让他进来之间犹豫了下,她看了看自己霸占的窝,决定放ya进来,但仍旧保持警惕。   有时候雄性为了能够跟雌性生下自己的孩子,会悄悄杀死雌性正在抚育的幼崽,提前结束雌性的抚育期,进入配偶期。安是ya的孩子,对孩子的危险性会小很多。   景平安捧着ya塞到怀里的红薯,有点不真实感。所以,ya感的“哇”,其实是娃?   亲妈的态度很能说明他们的关系,包括自己跟ya之间的关系。可让她对ya喊爸,抱歉,做不到。她还没法把ya从塞回孩子调头就跑的渣男野人形象转换过来。   景平安决定先啃红薯。她的大门牙滑过红薯,那感觉如同从石头上划过,咯牙。她心疼地摸着自己的牙,这野人世界可没牙科。   亲妈接过景平安手里的红薯,大力掰开,挖出里面的果肉喂到景平安的嘴里。   它竟然不是红薯,而是带硬壳的水果。这水果的口感有一点点像山竹,但特别酸,还带着股生涩味。景平安一口下去,酸得眼睛眯成缝,五官都挤成一团。   亲妈见状,抠出一块送到嘴里,酸得跟景平安露出同样的表情,嫌弃地呸呸呸地吐掉,伸手就去打ya。没熟的果子也摘来喂娃!   ya缩着肩膀结结实实地挨了亲妈两巴掌,指着窝,告诉她:“我的窝。”   亲妈吡牙,做威胁状,伸手去捞棍子,要赶他走。   ya不愿意走,但眼看大棒要落下,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窝,走了。   亲妈盯着ya离开的身影,虽然舍不得好窝,但不放心把孩子留在有雄性出没的地方,于是一只手抱起景平安,一只手夹着大木棍,换地方。   她出了石头堆,遇到没有走远的ya。   ya看到亲妈抱着孩子便知道她不是去觅食,而是换地方,高兴得原地蹦起来跳起了野人舞。他蹦了两下,忽觉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又摆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亲妈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山坡下。孩子生了,这个雄性已经没用了。   ya等她们母后从身旁走过后,依依不舍的表情立即被欢喜替代,连蹦带跳地跑回自己的窝。   景平安看着ya的变脸本事,满满的全是无语,心说:“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扔了吧!渣爹!”她搂紧亲妈的脖子,有种爸妈离异,亲且亲爹不要自己的微妙感觉。   白天,艳阳高照,空气质量好,能见度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天空中,又有体型庞大的飞鸟在盘踞,很显然,之前被淋成落汤鸡惨遭爬行动物捕猎的大鸟们又满血复活。这使得亲妈极为小心,就怕稍不留意让大鸟抓走了。   远处,群山环绕,看地形,这片草原有点像是峡谷洼地。   越往前走,积水越来越多,不时能见到小水坑、水洼等,草也越来越茂密,比人还高出一大截,人走在里面宛若走在芦苇荡里,被埋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茂密的草海中到处堆积着枯草,一些枯草堆里还有类似小鸟或其它小型动物留下的窝。这些窝大多数都已经废弃,但不时的,能看到有被她俩惊动的小动物飞快逃蹿的身影。   这是进入到草泽了。   草泽里,很容易有鳄鱼和蟒蛇。这里的小动物这么多,食物充足,足够养活以肉食为生的大型动物。 第11章 处处凶险   景平安正在脑补草泽里的各种危险,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大片水响声,吓得打个激灵,抬眼望去,却被茂密的草丛挡住了。   亲妈侧耳听了下,没发现危险,便继续淌着水往前,走出远没两米远,拨开草丛,视野骤然开阔不少,面前出现一个直径约有四五米的小水塘。   水塘大概有半米多深,水草和周围的植物根系交错在水底,水质清澈到近似透明,有鱼群在水里翻涌,也只是掀起少许水草,不见丝毫尘土污泥。   那些鱼大的有两三尺长,小的也有十余厘米,足有十几尾聚在水塘里。   周围的根系宛若网兜般将它们困在了里面。   景平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惊得瞪圆双眼,指着水坑喊:“妈,鱼。”   亲妈对此明显不感冒,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眼,便踩着水坑旁边的草根绕过去了。   景平安再次激动地喊:“妈,鱼,洽。”她的脑子里已经冒出鱼的各种做法了。清蒸、红烧、烧烤、油炸、炖、煲汤、铁板烧、鱼片粥、生鱼片……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亲妈满脸嫌弃地摇头,明显很讨厌吃鱼。她连抓都不想抓,直接避开水塘。   她钻进草丛中,掏了一个巴掌大的鸟窝,从里面捡到三个鹌鹑蛋大小的鸟蛋,塞给景平安,“洽。”   景平安下意识地捧住亲妈塞过来的鸟蛋,思绪拉回到现实。   没有姜葱蒜,没有火,没有锅,没有油,没有盐,甚至没有杀鱼的刀,空有鱼。她们抓到鱼,只能生吃,一口咬下去,妥妥的啃得满嘴鱼鳞。没有经过先清洗,再腌制,之后经过油炸的鱼鳞吃进嘴里,绝对是满嘴粘呼呼的鱼腥,那味道比鱼腥草更具杀伤力。   景平安满脑子的美食瞬间作烟云消散。她把蛋在胳膊上擦了擦,敲破点皮,跟吸果洞似的哧溜一口吸进去。好在这蛋很新鲜,还没有变成孵化出小鸟的毛蛋。   草泽里的食物格外丰富,除了那些小动物外,还有很多可食用的草类,有一些是吃嫩叶,有些则是像吃甘蔗那样剥剥掉外层的叶子吃主干。不过,甜味远不如甘蔗,但胜在水分足,不用喝水生,还有些植物则是吃生长在水里的茎块。   景平安不时地被亲妈塞点吃的在嘴里,不知不觉肚子都吃撑了。   她想上厕所,便让亲妈把自己放下。   景平安没敢走远,就在亲妈旁边,拨开草丛,踩在扎脚的草根上,嘘嘘兼便便。   她蹲着正在“嗯嗯”,忽然瞥见前面的草丛下方的小水洼里露出颗绿绿带着浮萍的石头轻轻地动了下。她心生警惕,定睛细看,忽然发现那带着浮萍的石头上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睛,跟着才认出竟然是大蟒蛇的脑袋。   那大蟒蛇的头露在水面上,身子沉在水底,静静的蛰伏着。   景平安吓得喊了声:“妈。”没敢动。   大蟒蛇慢慢地沉到了水底。   亲妈扭头看向孩子,忽然听到哗啦的水响声,紧跟着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她想都没想,挥动手里的大圆木朝着水花响起的地方重重砸下去,砸得水花四溅。   紧跟着,水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景平安被浇了满头满脸的水。   她飞快地擦掉糊住视线的水珠,便见一截足有成人腰粗的蛇躯从水里出来,在草丛里扭动。一颗巨大的蛇头,就落在她跟前,嘴巴张成一百八十度,露出锋利的蛇牙,眼睛呈异样的鼓起状,脑袋……裂了。   亲妈手里的大圆木,精准地砸在它的头顶上。   蛇头不动了,好像已经死了,但蛇身还在扭动。   景平安颤抖着,哆嗦着,站都站不起来,有点想哭。   她想回到现代社会,不想再当野人了。   亲妈也吓了一大跳,拍拍胸脯,把景平安抱起来。   景平安还没上完厕所,也没擦屁股。   她定了定神,又让亲妈放下自己,往大蟒蛇的另一侧挪了挪,上完厕所,扯下草叶擦了屁股,又换了个地方洗手,这才回到亲妈身边求抱。   大蟒蛇还在扭动。   亲妈已经用大圆木把它的头砸烂了。   傍晚时分,亲妈抱着景平安走出草泽来到山下。   一条宽阔的河流沿着山脚蜿蜒而行,通往下游处的悬崖瀑布。母女俩刚才走过的草泽,便是河滩。   山上有溪流涓涓流淌,树上、地面都长满绿色的青苔,漂亮得犹如童话世界。   雨后的青苔吸饱了水,极其潮湿。   这里的树木植物跟山崖下的又不一样,有点像北方的松树,但因为没有人砍伐,几乎都长成了高耸入云的老树。这些树似乎吸光了地面的养分,除了青苔,极少看见其它植物。落在地上的枯树、枯枝倒是长着些菌菇类的植物。   从腐木上生长出来的菌菇类植物,一个比一个鲜艳漂亮,却连蚊虫都不靠近,让人望而生畏。   树上挂满成人拳头大小的果实,看起外壳就很硬。   有酷似老鼠的小动物在树上忙忙碌碌地来回奔波,搬运果实。   有白鹤差不多大小的鸟类在树上筑巢。幼鸟已经出生,满林子的鸟叫声,遍地的鸟屎和从鸟窝里掉下来的小鱼。这些鱼应该是鸟爸爸鸟妈妈从河里、草泽中捕来喂食小鸟掉下来的。掉下窝的不止是小鱼,还有雏鸟。死去的幼鸟随处可见,有些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有些还能扑腾着翅膀叫唤。   仅景平安的视线范围内,就看到有四五只小鸟在地上扑腾。它们地面渗出来的水打湿,在阴冷的森林里瑟缩发抖,显得格外可怜。从地上的死鸟数量来看,鸟掉下巢,很可能它的父母便会放弃它们。   大自然的残酷,在这里体现。   相比之下,亲妈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为了保护自己,甚至不惜远离族群拔山涉水去找别的栖居地,是多么的珍贵。   景平安紧紧地搂住亲妈的脖子。   这里的环境再恶劣,有这样一个妈妈,她知足了。   突然,树上响起类似于“哇嘎嘎嘎”的诡异叫声。   景平安抬起头,不远处的树枝上蹲着一个魔鬼般的家伙。那东西的身子有点像猫头鹰,但体型大了不止一倍,脑袋有点像蝙蝠,嘴却是鸟嘴,正歪着头盯着她咧嘴叫唤。   亲妈把大圆木扛在肩膀上,将景平安抱得更紧,一副唯恐孩子被叼走的样子。   景平安觉得亲妈缺一根婴儿背带。   天黑得很快,不多时,整片林子都暗了下来。   亲妈没有找到适合做窝落脚的地方,找了株枝叶茂密的树爬上去,栖身在树上。   森林里已经黑得见不到什么光,爬上树之后,还有淡金色的残阳铺洒在树梢,天尽头挂着夕阳,火红的太阳只剩下三分之一露在山尖,却将天边的云霞染得绚灿无比。   徐徐的风带着夕阳的余温吹来,再衬上绵延起伏的群山,竟给这危机四伏的森林染上一片静谧之色。   景平安困倦地缩在亲妈的怀里,看着远山、云霞,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夜里的气温低,树上风大且没有遮挡,哪怕是在这盛夏时节,也冷得景平安的手脚冰凉,只能把自己尽可能地藏在亲妈的怀里,多汲取点温度。   她一晚上冻醒七八次,睡得极不安稳。   这时候,她无比想念山洞。   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山洞能挡风,有干草保暖,也比起夏天蹲在树上暖和。   不过再一想,这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在暴风雨中蹲树上强。景平安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曙光出现在天边,阳光照耀在脸上,将睡梦中的母女惊醒。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亲妈就地觅食,把树上的青苔摘下来喂进景平安的嘴里。   青苔吃起来如同嚼蜡,还带着种奇怪的味道。   不挑食!亲妈给什么吃什么!景平安嚼了两口青苔,实在吃不下去,告诉亲妈,要吃肉。她宁肯吃树上的鸟!   亲妈又去抓了两只父母不在巢里的幼鸟过来,把皮撕下后,母女俩一人一只。   别看是幼鸟,那肉质却是又柴又老,还带着股难以言说的腥膻味,口感跟青苔竟然不相上下。景平安嚼着鸟,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可以接受没有佐料生啃活鱼。大不了把鱼皮揭掉就行了。   这种环境下,她没有挑剔的条件,只能囫囵地填饱肚子。   连续几天,亲妈都在山里游荡。   景平安猜测亲妈可能是在找栖身的山洞。   可山洞极少,找到的山洞都是有主的。干燥的山洞让猛兽占据,那些猛兽是真的猛兽,老虎狮子遇到它们都得称一声逊毙了,亲妈扛着大木棍都不敢下树,踩着树枝像只猴子般在树丛间迅速飞奔逃走,因为有些猛兽会爬树,速度还特别快。潮湿的山洞,经常有蛇出没。大蟒蛇只是其中一种,那种速度快、毒性强的毒蛇才是最可怕的。   景平安很想让亲妈盖房子,可是亲妈没见过房子,自己也从来没有搭建过,讲不清楚,而在森林里造房子,遮风挡雨在其次,最要紧的是防猛兽。随便在地上拾个窝棚,还不如蹲在树上吹冷风,不管怎么样,即使猛兽会爬树,树上也比地面安全。   景平安觉得生存问题,目前还是靠亲妈吧,自己小又不熟悉环境,少出馊主意。   她正在走神,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野人的叫声。呜呜哇哇一大群野人叫得跟之前刚下过暴雨鸟群遭到袭击时的慌乱有得一拼。   亲妈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野人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她往前赶了大概十几棵树的距离,便藏在了一棵至少好几百个年头的松树树干后,悄悄地探头朝前方望去的同时,还捂住了景平安的嘴,不让她叫出声。   前面的树上,竟然用枯枝干草搭满了窝。那些窝呈椭圆形状,上窄下宽,窝里、窝外的树枝上有好多野人,此刻,一个个野人从窝里抱出各自的孩子,在树上四散飞蹿,有些野人朝着她们母女所在的方向过来了。   树下,以及树干上,聚集了一群似鸟似兽的东西。   它们的外形有点像鸟,尖嘴,利爪,却没有翅膀,反而是长出了粗短的前肢。前爪的爪尖呈弯曲状,看起来非常适合爬树。这么大一群,大概有百余只,把野人们包围了。   景平安看到这群东西,瞬间想到了恐龙时代的伶盗龙。只不过,伶盗龙好像不会爬树,前肢也没有这么粗壮,体型据说只有火鸡大小,不像这东西,站起来比野人还高,还能在树枝间跳跃。   亲妈见到这么群东西,吓得连大圆木都不要了,抱着景平安扭头就跑。   亲妈在前面跑,身后有一群逃出来的野人也在跟着逃,再在后面则是有十几只似鸟似兽的东西在追。   它们在树枝间跳跃,不时朝着同伴们发出叫声,似在沟通,然后在追逐野人时,竟然展开了包抄。   突然,身后略远的地方传来野人的惨叫声。   景平安扭头看去,便见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蹿的野人,竟然遭到了那似鸟似兽东西的伏击。   它们竟然早已经悄悄爬上树,藏在树干的另一侧避开野人的视线,待野人跑到跟前,突然蹿出来,一口咬住野人,紧跟着它的同伴们扑过来,一下子便将野人撕成好几块,当场吞吃入腹。   那野人还抱着一个跟景平安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被咬时,孩子掉下树,没等落到地上,便被树下的一只怪兽张嘴叼住了。   景平安都快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 第12章 抢地盘   亲妈抱着景平安在树丛间飞奔逃蹿,她翻过一座山头,又再拽住藤蔓荡过一条深涧,这才在树上停下来,回头望去。   十几个野人紧紧地跟在身后,也抓住树藤荡过了深涧,心有余悸地朝身后望去。   几头似鸟似兽的野兽也追到了深涧处,它们纵然能爬能跳,论起灵活比起野人还是差了些,再加上自身体型和体重的关系,使得峡谷变成了天堑。   几头野兽在深涧上方四处查看半天,没有找到可以跳过去的路,只得调头回去。   劫后余生的野人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一直到它们走远才放松下来,或挂、或靠地瘫在树枝上歇气。   亲妈是真被那群野兽吓到了,不敢再往前。她把气喘匀,抱起景平安朝着男野人居住的草原方向走去。   那边没有树,但不缺食物,更没有这种会爬树、会在树丛间跳跃的大型猛兽群,相比之下更加安全。   那样的兽族围猎,对于这支野人族群的打击可以说是灭顶之灾,逃出来的这些也不敢再回去。几个雌野人见到亲妈抱着景平安离开,眼神交汇,又凑到一起低声交流几句,便带着各自的孩子、招呼上跟着一起逃出来的少年少女跟上了亲妈。   景平安被亲妈抱在怀里,她的面向正是亲妈的后背,看到那群野人跟来,赶紧提醒亲妈。   亲妈并没有理会,安抚地轻轻拍拍景平安。   她带着孩子逃出族群的,不可能再回去,身后的那群野人遭到野兽围捕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可能同回去送死,大家都没了栖居的领地,而这附近除了景平安母女们原来的族群居住的地方,便只有男野人的栖居地能够筑巢定居。   亲妈已经盘算好要去抢ya的窝。   她一个雌性带着孩子住在男野人的领地是非常危险的,但如果来了一群带崽的雌性就可以组成新的族群,把那群雄性赶出去。   亲妈略作思量,停了下来,朝身后的野人们喊话沟通。   两个族群相隔不算太远,雌性间没有往来,但雄性间有。   族群里的雄性成年后,便会离开族群去寻找配偶,或者被驱逐出去。这些雄性离开后,会翻山越岭去寻找其他族居,之后会在发现的新族群短暂定居。偶尔,他们会回到出生的族群探望自母亲,便会带来一些其它地方的消息。   Ya,便是出生自这个遭到野兽围捕的族群。亲妈从ya那里知道这个族群,才沿着这个方向一路找过去。她原本想带着景平安加入到这个族群里,哪想到会遇到这么茬。   一群带崽的女野人正需要地盘安顿幼崽,亲妈这一路拔山涉水把这一带的地皮都踩了遍,在告诉她们没有更好的去处时,几个女野人连点犹豫都没有,双方一拍即合,组建成新的族群,去抢男野人的地盘。至于那些半大的孩子,没有发言权,听着照做就是了。   野人语言简单,勾通交流格外简洁,再加上连比带划的打手势,景平安很轻松地听懂了她们的开会内容,再一次刷新了三观和思维。   景平安再一次见证亲妈当上首领,还教她们挑选胳膊粗的树枝,抡起石头大力砸断,掰掉细枝,做成一两米长的大棍子作为武器。亲妈还教她们怎么使用,例如,抡起大圆棍用力地砸向石头,又或者是在空中舞得呼呼作响。   一群野人们看得连连惊呼,纷纷有样学样,学习使用大圆棍做武器。   亲妈带着几个女野人,扛着大圆棍,雄赳赳气昂昂往男野人的地方赶去。   路程有点远,半夜,他们又在树上睡了一夜。   新组成的族群,加上亲妈一共是六个成年雌性,景平安不是最小的,因为有两个刚出生没两个月的小婴儿,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一岁左右的孩子,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两岁多,一个四岁。再有两年十一二岁的少女,和一个半大的少年。   三个半大的孩子都没了母亲照顾,少年是跟母亲走散了,另外两个少女的母亲早就没有了,是跟着族群长大的。惊慌之中,跟着邻居逃出来,这会儿还在慌乱中。   除了两个小婴儿,其余的孩子都受到了惊吓,紧紧地跟着大人。   景平安也受到了惊吓,但这几天受到的惊吓过多,一个接一个,都已经快吓到麻木了,加上她是成年人的灵魂,适应能力比起幼崽还是要强很多,因此是一群孩子中看起来最镇定的。当然,因为有亲妈抱着,只要她不哭不闹,没谁在意她镇不镇定。   第二天,天刚朦胧亮,亲妈便带着野人们出发。   野人们没有早饭的概念,都是找到什么吃什么,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觅食,非常随机,赶路途中,顺便挖点野草、草茎、树叶,或者是见到有鸟窝爬上树掏了,便是一顿饭,边走边吃,什么都不耽搁。   快到中午的时候,亲妈带着野人们回到景平安差点被大蟒蛇叼走的草泽。   她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还路过了之前打死大蟒蛇的地方。   大蟒蛇只剩下一颗头和骨架,成群的蚊虫苍蝇飞在上面,还产了卵,在夏天散发出臭味。她们过去时,还有食腐的鸟在啄食上面剩下不多的腐肉。   她们再往前走了没多远,亲妈忽然挥动手里的大圆木朝着水里用力地砸过去。   一条酷似大鳄鱼的动物张大嘴,一口咬在了亲妈抡过去的棍子上。木头碎裂声响,成人胳膊粗的圆木棍生生被咬碎了。亲妈的动作极快,在大鳄鱼咬断那截木头时,她用手里断掉的那截再次落在大鳄鱼的头上。   女野人们也极为凶悍,没等大鳄鱼调头逃走,便已经一拥而上,手里的大圆棍对着大鳄鱼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砸落下去。她们甚至有人跳到那鳄鱼栖身的水里,对着它群殴。   可怜的鳄鱼,只来得及反抗一下——咬碎一截木头,便已经……脑袋都被砸烂了。   这条大鳄鱼大概有三四米长。   亲妈指挥一群几个女野人加上三个半大的孩子扛起它,继续前行。   景平安:“……”淡定,习惯就好。   几个带崽的成年女野人们格外高兴,纷纷指向大圆木,又朝亲妈竖起大拇指夸赞:意思是这个东西好用!   亲妈拍拍自己的胸脯,接受了她们的赞扬,没说这是她孩子教的。孩子太小,有过穿兽皮衣差点被族群撕碎的教训,亲妈对这些谨慎了很多。   她们继续前行。   忽然,有水响声传来。   几个女野人嗷嗷叫唤着飞快往前奔去,迅速把水响声响起的区域包围起来。她们拨开草丛,露出一个小水塘,一个男野人正在水塘里洗澡,满脸惊吓地看着围过来的女野人们。   一个女野人见到男野人,凶悍地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大声吆喝,要驱赶他离开。   亲妈上前,挥手制止女野人们,招呼大家继续前行,不要管他。   女野人们很听亲妈的话,威胁了男野人两句,走了。   景平安用力地揉揉眼睛,朝着那男野人看了又看。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洗澡的男野人就是ya,渣爹。   此刻,亲妈竟然沦为渣女,假装不认识渣爹。   ya也是满脸震惊,怎么都没想到bu竟然带着一群女野人回来。他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爬出水塘,悄悄地跟在她们身后,一直跟到了自己的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窝再次被bu占领。   一群女野人们把孩子放在他的窝外,扛着大圆棒出去驱赶男野人,抢地盘。   ya跟了一路,早就被发现了。他最先被女野人们揪出来,大棍打在屁股上,痛得他嗷嗷大痛,捂住屁股飞奔逃远。   女野人们挥舞着大圆棍,四处搜寻男野人们的踪影,找到男野人后便用大棍朝他们的后背、屁股打去,打得男野人在草丛里鸡飞狗跳地逃蹿。   那声势把悄悄潜行过来意图捕猎的猛兽都吓跑了。   ya在女野人们赶着别的男野人跑远后,又偷偷摸摸地绕回自己的窝。他没敢从正面的路上去,而是绕到侧方,爬到石头上朝下张望。   亲妈留守,照看几个孩子。   景平安作为亲妈的娃,住进了窝里,另外几个小孩子属于友情照看,不能进窝,只能在窝边。   亲妈听到声音,抬起头认出,喊了声:“ya”,挥手,意思是赶紧走。   ya满脸委屈状,不断地重复,窝,我的。   亲妈指指旁边的大鳄鱼被打得稀烂的头,再指指身边的这群孩子,又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告诉他:我现在是首领,这是新的部族,这是我们的窝了。   ya只得沮丧地往石头后缩去。   亲妈又喊了声:“ya”。   ya的表情瞬间变成惊喜,又探出头来,似在询问:改变主意,把窝还给我了?   亲妈拿起自己的大圆棍,让ya看着自己挥舞,再让ya下来。   ya攀着岩石往下,很快来到亲妈身边。   亲妈把大圆棍送到ya的手里,又撕下大块鳄鱼肉送给他,再拍拍他的胸脯,意思是:珍重。   然后亲妈朝着ya挥手,赶他走。   Ya抱着大圆木和一块鳄鱼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自己的窝。 第13章 呃   景平安看着ya离开的身影,多少有些不忍和担忧。   生存环境过于艰难,渣爹失去窝和熟悉的领地,她们母女俩遭遇到的凶险,他也会遇到。可是亲妈带着娃,自己更是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小婴儿,怎么都轮不到她去同情渣爹。   论力量,雄性比起雌性还是要强一些的,又没有怀孕和带娃拖累,怎么都比雌性更能生存。这从他们居住的方式就能看得出来。雄性独居,且他们的窝彼此离得很远,几乎都属于单打独斗式生存,这对个人生存能力的要求格外高。   天渐渐地黑下来,女野人们陆续回来了。   她们回来的时候,右边肩膀扛着大圆棍,左手或夹或扛带着干草。   干草被压得扁扁的,有些上面还沾有动物毛发,一看就是从男野人窝里拆来的。   野人单身汉住的山洞,也就一个单间大小,骤然住进这么多野人,非常拥挤。可这些女野人刚从树上挪到地面,害怕,不愿意到别的地方盖窝。   亲妈早把周围转遍了,但凡有更好的筑窝的地方,她也绝不会来抢ya的。   地方小归小,挤归挤,好在形成的新的族群,可以互相照顾、保护孩子,这才是最要紧的。   她们的窝,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宛若大通铺。   首领的地位高,窝向来是最大的。   ya的窝建得大,几乎占据了山洞的三分之一,且是最靠里的,刮风下雨都淋不着。   靠外的位置,那真是全露天的,好在有宛若山崖般的巨石挡着,周围又有大石头,既隐蔽又防风,比起住树上、草林子好多了。   女野人们很快把干草堆地上,摊平,便把窝铺好了。她们聚在一起,便准备瓜分鳄鱼肉。   亲妈问景平安:“皮?”要不要皮?皮这个字,还是她跟景平安学的。   景平安用力地连续点了好几下头。鳄鱼皮,当然要!   虽然这鳄鱼跟她以前见到的鳄鱼不太一样,腿更粗更长,爬树贼溜,皮像千年古树的老树皮般斑驳,可看鳄鱼皮的造型和厚度就知道,防御力十足。   亲妈扒动物毛皮已经是熟门熟路,鳄鱼皮对她来说,也不算困难。   这鳄鱼的体型大,她便招呼其她女野人一起帮忙。   这条鳄鱼在抬回来的途中,便已经被她们剖开肚皮撕肉吃,连肉脏都扔到了路上。这会儿顺着腹部的皮往外扒,六个成年女野人一起动手,很快便把整张皮扒了下来。   一群人徒手扒皮,用力不均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靠蛮力,把好好的一头大鳄鱼的皮撕得破破烂烂的。好在它背上的皮够厚,想撕难都难,有一半多还能保持完整性。至于腹部和腿部的皮,景平安不强求。   鳄鱼皮重,亲妈也懒得问景平安,把皮扔到旁边的大石头上摊开晾晒。   一群野人们好奇地看着亲妈的举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亲妈连带比划地告诉她们,“衣,穿。”   景平安颇有些惊喜地看着亲妈:妈,你可以啊!吸收新知识的本事杠杠的。   这让景平安在黑暗的前景中似乎又看见了一丝丝光明。   众野人们没明白衣、穿是什么,看到首领比划也没弄明白,索性不想了,各自撕了鳄鱼肉去喂孩子。   有这么大一头鳄鱼肉在这里,根本吃不完,野人们敞开肚皮吃到直打饱嗝,第二天集体放假和,躺在窝里休息。   景平安对野人们的行事作风也很熟悉的,在食物充足的时节,她们基本上就是觅食,吃饱后就躺在窝里养膘,其余的什么活都不干。   她闲不住,喊来亲妈,指着大木棍,说:“多,多。”   亲妈不懂多的意思,但景平安指着大圆棍的意思很明显,她要这个。亲妈把大圆棍放在景平安身边,景平安指向外面,说:“外面。”又指向大圆木棍,“木头”,再做一个搬运的动作,“搬。”又指向其她几个成年野人:你带着她们出去搬更多的圆木回来。   野人们对于娃问亲妈要东西习以为常,并没在意,躺在窝里无聊,全当看热闹地看着景平安比划,待看明白她在比划些什么后,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也没有在意。   直到首领安排两个人守窝,其余的人,包括三个半大的孩子都要出去搬这木头回来,她们才知道自己没有理解错,而首领竟然听这么小的娃的安排。   众野人们齐刷刷地看着首领,表情有茫然,也有带着询问。   亲妈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听我的安排准没错。   她招手示意她们赶紧出发。   虽然众野人们对首领听这么小的娃的安排很难理解,可她们刚换地方,不熟环境,也不明白状况,顶着满头雾水跟着首领出去了。   亲妈对于她们的顺从很满意,至少她们不会像之前的族群那样要手撕她的孩子。   景平安目送亲妈离开后,爬出窝,找小朋友玩耍。她拍拍自己胸脯,告诉她们自己的名字:“安。”   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婴儿刚学会走路,扶着山洞壁踉踉跄跄地练习走路,自顾自玩耍。   两岁多的小女娃追着四岁多的小男娃身后,想跟他一起爬岩石。   景平安跟过去,站在岩石下,抬起头,拍着自己的胸脯,冲小男孩喊:“安。”野人们沟通交流,先报自己名字,一来二去熟了,就可以一起玩耍了。   小男孩没理景平安,还把跟在身后往岩石上爬的两岁多的小娃娃踹下去,不让她跟上来。   小娃娃摔坐在地上,嗷嗷地哭了两嗓子,没有大人来哄,便又自己爬起来,郁闷地回到窝里玩耍。   一个成年女野人见到小男孩爬到岩石上,担心他被鸟抓走,把他抓下来扔回到窝里,威胁了两句。   小男孩淘气,没坐两分钟,便又去到景平安身边,一把将她推倒,还摆出螃蟹姿势,一副耀武扬威状。   靠!我还能让你欺负了!摔坐在地上的景平安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小男孩的脚背上。   小男孩痛得当场抱着脚跳起来,嗷地一声哭了。   他刚哭了两声,就又被两个成年女野人一起喝止了:哭声是会引来野兽的。   景平安觉得中小野人们玩没意思,她其实很想去跟成年女野人建立沟通交流,又怕被当成怪物,遭遇之前的危险,   果断放弃冒险,反正她现在这么小,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还是先把小命苟住吧。   景平安爬回自己的窝里,揪出细干草,又开启了自己的编草绳大业。   周围都是草,要找树枝不容易,亲妈她们傍晚才回来,每人扛着一根木棍,亲妈还提了只活的小鳄鱼。   小鳄鱼大概有四五十厘米长,被亲妈揪住脖子提回来,扔到景平安的身边。   景平安最初以为是条死鳄鱼,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能抱得动,刚想把它抱起来伸出窝,这小鳄鱼竟然朝窝外爬去。她吓得“啊”地一声,往后缩,喊:“妈。”   亲妈挥手做了个“打”的动作,喊:“安,打。”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魔鬼亲妈:你这是逮一只小鳄鱼回来让我学习打鳄鱼捕猎吗?我才一岁!具体有没有满,还得再打一个问号呢。   亲妈鼓励景平安,才从带回来的树枝上折下一截小树枝递给景平安,说:“打。”   虐待小动物!同样的是幼崽,幼崽何苦为难幼崽。   不过,同样是幼崽,双方可是处在食物链对立关系上,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景平安在这里真没法发挥爱护小动物的善心,最多给它一个痛快。   她扔掉亲妈递过来的树枝,抱起窝旁外的一块成人两个拳头大的石头,高高举起,对着小鳄鱼的脑袋用力地砸下去。   小鳄鱼被亲妈逮着拽在手里那么久,这会儿早就没什么力气扑腾了,遭到景平安的攻击,连躲都没来得及,脑袋当场被砸扁。   景平安担心自己力气小,造成的杀伤力有限,来回砸了三次下,这才朝小鳄鱼看去,顿时:“呃……”了声。可能是因为小鳄鱼的头骨没有成年鳄鱼那么结实,这会儿脑袋都被砸烂了。   亲妈听见小鳄鱼的叫声才把它逮到的,它叫起来就是“e”这个发音。她听到景平安“呃”,以为是在说这个,点头,又“e”了声,指着小鳄鱼:“e。”又头一歪,做了个“嗝屁”的表情,“呃”了声。   景平安对于野人的词汇量无话可说!她觉得,与其去学野人语言,不如把普通话发扬光大。小鳄鱼死掉了,在亲妈的发音就是:e,呃!   要是不加上表情,谁听得懂啊!   景平安说:“鳄”,学着亲妈做“嗝屁”的表情,说:“死了。”   亲妈摇头,摆手:你那样不对。   她又再做出一个“嗝屁”的表情,纠正景平安:“呃”。   景平安摇头,摆手:你那样不对。   她做出嗝屁的表情,再次强调:“死了。死!”   亲妈继续纠正景平安:“呃!”   ……   众野人们看着首领母女的表演,默默地撕了块已经变质的大鳄鱼肉,臭,吃不下。他们又盯着小鳄鱼,想吃新鲜的肉。可首领母女还在那针对小鳄鱼的死亡用词进行争辩,并且,谁也说服不了谁。   景平安心累。   首领亲妈的表情越来越凶悍,已经摩拳擦掌,想用拳头说服娃了。   景平安从亲妈的动作读出意图,果断地“呃”了声,倒在草窝里:我认输。 第14章 新族群新生活   初战失利,景平安并不气馁。   野人的词汇量少,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她有的是机会把汉语混进野人语言中。   同样,景平安要学的东西也有很多。   亲妈自抓来小鳄鱼给景平安练手开始,便经常带小动物回来让景平安学习捕猎,还故意把景平安带到岩石上,让她想办法自己下来。   景平安天天被亲妈赶去爬石头,甚至还揪到岩石上面去。她有恐高症,虽说经历过亲妈带着自己各种蹦跳逃蹿以后,改善了很多,可当亲妈不帮忙,把自己扔到高处的岩石上,就还是很吓人的。   她紧紧地趴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去抠紧石头缝,以防自己掉下去,却突然注意到这里的岩石跟之前住的山洞不一样。她之前爬的山洞,颜色统一,纹路清晰,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层层地质形成造成的纹路。她趴着的这块石头,整体颜色呈褐红色,却带着点五颜六色的斑驳感。确切地说,就是有些地方呈褐红色,有些地方呈铁灰色,呈铁灰色的地方,大概因为经常有野人爬,磨到发亮,泛着金属的光泽。   景平安趴在石头上,闻了闻,舔了舔,真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她又朝四周望去,打量起这片斜坡。   周围都是森林,只有这一座山坡,包括下方的草泽,不长树,只长草,这片乱石堆更是连草都很稀疏。从空气的潮湿度来讲,这里靠着河,降雨量也充足,不可能是雨水不足形成的草原。   她之前以为是土壤层不够肥的关系,也确实是不够肥。   曾经有一个商业案例,讲在东南亚一个小国家,一个农场主买下一块地,种庄稼,产量总是比别人的低,便以低价出让给了别人。接手的那人,发现土质偏红,种植产量低,便将土样拿去检测,得到的结果是地下有铁矿。   景平安趴在岩石上,想着自己趴在一座铁矿上,舍不得下去。   可下一秒,她便被现实打败。   她连烤肉的火都没有。   作为一岁的娃,想要钻木取火都办不到。她可以教亲妈钻木取火,但以野人们对火的畏惧,最好是等到自己再大点,能自己避开家长们的视线,悄悄地烤出肉再说吧。   她要是现在把火弄出来,绝对会造成恐慌。这可比打雷天穿上兽皮衣跳舞要刺激得多。   景平安不敢拿野人们对火的恐惧去挑战自己跟亲妈的母女感情。   即使有火,也炼不了铁。她记得铁的融点是一千五百多度。   火焰燃烧的温度才几百。她还没有炼铁的融炉。   景平安沮丧地趴在大铁矿石上:无法投入使用产生效益的铁矿石跟破石头有什么区别?   亲妈在岩石下方喊着“安”,拍手,鼓励她:不要害怕,下来,妈接着你。   景平安回过神来,把铁矿石从脑海中抛出去,思绪飘回到现实,还是先学会爬岩石吧。   ……   一岁的小野人景平安,正式开启早教之旅,而同龄的小野人啵还在啜大拇指吖吖学语。   啵的妈妈叫“suo”,景平安给她起名为娑。娑的年龄跟亲妈步差不多大,都是属于带头胎。她以景平安为参照,经常怀疑自己生了个傻子。   安已经能在岩石上爬得飞快,自己的娃还走不稳路。安成天跟首领吵架,新鲜的话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特别有主意地安排首领天天出去捡木棍、编草绳,她的娃只会啊啊哦哦依依呀呀,让人听都听不懂。   娑心中有怀疑,找到带孩子有经验的几个女野人请教,怎么让啵变得跟安一样聪明,没那么傻。   几个女野人都告诉娑,她们从来没见过比安更聪明的娃。   聪明这个词还是她们向安学的。安轻轻地拍着头,说:“聪明”,竖大拇指。   至于安为什么会那么聪明,看起来跟大家的娃都不一样,几个野人妈妈并没有想太多。在她们的眼里,步跟她们也不一样。大家都是等娃到三岁后才开始教那些东西。步是现在就开始教,还经常跟安吵架,有时候吵不赢还要动手。几位野人妈妈只能往族群不一样上猜测,对步愈发地尊敬,不敢抢她的首领之位。   ……   夏季天气炎热,晾晒的兽皮干得快。   亲妈对于处理毛皮已经是驾轻就熟,不需要景平安教,她便已经给另外五个野人妈妈和三个半大的孩子安排上加工鳄鱼皮的活计。   毛皮处理多了,技术也是有进步的,例如上面的筋膜、残肉不能放久了,不然会臭,毛皮也会跟着坏,而是要先刮干净,再进行晾晒。   景平安不知道皮革加工的具体过程,处理毛皮的技术极为原始落后,仅仅是将毛皮晒干后,拿石头刮擦没有毛的那一面,使它变软些,之后便上身穿戴。这样加工出来的毛皮,带着一股臭味,不过那味道比起从来不洗澡的女野人竟然是要好上许多的。   亲妈怕景平安再被她们当成怪物,先自己弄了件简易版的小背心和围裙穿上,拍着胸脯告诉另外几个野人:“漂亮。”   几个野人学着亲妈的样子,用树皮搓成草绳,再在兽皮上打孔穿洞,做成吊带,把兽皮穿起来。   有点热,她们又脱了。   景平安不想当光腚野人,穿上亲妈给自己做的小衣服、小围裙。有过之前的危险经历,她没敢再显摆,一副跟着亲妈学的穿衣服的样子。   低调,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鳄鱼皮也已经晾干。   最大的那块背皮又重又厚,亲妈不知道怎么处理,景平安小,也不太折腾得动它。主要是没有工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块的鳄鱼皮,虽然没有背皮那么结实,但胜在好加工。   景平安便想到了做护具,例如,护腕、护臂、护膝之类的。冷兵器时代的东西,放在这狩猎的野人时代,相信还是很适用的。   加工鳄鱼皮比其它毛皮更费力,景平安不打算自己动手,最多就是挑些尖利地石子过来,再从旁指点亲妈怎么加工成护腕。   她作为一岁的孩子,得藏着点,不能直接哇啦哇啦地告诉亲妈要怎么办,参考旁边那发育迟缓的小奶娃啵,跟自己差不多大,才刚学会喊妈,成天咿咿呀呀说点谁都听不懂的婴儿话。   景平安尽量将说话尽量控制在一两个字往外蹦的阶段,除非是让亲妈惹急了,没忍住。她指点亲妈,就是手指着地方,对亲妈说“孔”、“穿”、“洞”之类的单字,偶尔加点比划动作。   亲妈有时候理会不到她的真意,景平安一着急,便会变成:“打孔,穿过去。把洞连起来,系上绳子做成护腕,不会吗?”上辈子的急性子暴脾气,这辈子也改不了,藏半天,一着急,尾巴就得露出来。   好在,语言不通。大概,她们也会让她是婴儿语言咿咿呀呀吧。   用石头加工鳄鱼皮做成护腕,亲妈断断续续地做了一周时间才做好一个。   景平安亲自给她串上树皮绳系在手腕上。   哪怕是鳄鱼皮的边角料,也足够大,亲妈的护腕把整条前臂都包住了,一直到胳膊弯处。鳄鱼皮是真不透气,哪怕是没有捆太紧,有活动空间,也仍旧有点捂。   亲妈不明白,景平安为什么要做这个,满脸困惑,问:“歪?”   Why?景平安上辈子的口头禅,不小心蹦出来几句后,亲妈也学会了,不仅学会了语言,还学会了表情。   景平安默默地捡起一根棍子,用胳膊夹住亲妈的手,拿棍子用力地打在护腕上。   那么厚一层皮挡住,当然不疼了。   亲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赞许地摸摸景平安的头,等到出去狩猎的成年野人们回来,便向她们展示自己的护腕。   那几人见到首领每天在窝里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忙这个,如今见她装备上,还展示给她们看,终于弄明白它是干什么的了。   娑的脑洞大开,跑去把鳄鱼的背皮顶在身上,发出“呜哈哈哈”的怪叫声,又指指身后,再指指靠墙堆着的那一堆大圆棍,喊:“步”,示意首领打她披着鳄鱼背皮的后背。   亲妈点头同意娑提出的请求。她过去挑了根手臂粗的棍子握在手里,先耍了圈棍子,舞得呼呼生风。   景平安不忍直视地捂住双眼。   亲妈挥起棍子,准备落下去,想了想,递给了四岁娃的野人妈妈,果。   果接过棍子,用了一半的力气挥打在娑的背上。   砰地一声响,打得娑往前走了几步,痛得扭扭背,“哦哦哦哦”叫唤了几声,掀弃地扔下了鳄鱼背皮,一本正经地蹦出一个字:“痛!”   亲妈皱眉,扭头看向景平安。痛这个说法,又是安说的。   景平安全当没有看见亲妈的眼神。   傍晚,天色骤变,一声惊雷过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雷声轰鸣,这阵仗跟景平安母女逃出族群那天有得一比。   亲妈吓了一大跳,怕景平安再蹦哒惹事,赶紧把她搂在怀里按住,缩在了窝的最里面。   一群野人们也都让打雷吓坏了,全都挤在了山洞最里面。   山洞是露天的,最多就是头顶上有一块带点角度的石头能起到一定的遮掩作风,今天这种大风雨天气,再加上风向是往巨石这边吹的,以至于就连最靠里的景平安的窝都被雨淋到了。   最靠外面的窝,直接让暴走冲走了。   景平安看到一个接一个窝被水冲走,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要完。   这个季节还好,等到了冬天,这里绝对挡不了风雪,怎么过冬?   ya和草原里筑巢的那些男野人在草原和这样的山洞,能过冬?景平安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她宁肯相信ya是在让刺猬猪抢走的那个洞过的冬。 第15章 狩猎工具升级   一场大暴雨过后,整个聚居地跟刚经历过灾难没多大差别。   草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变成一团团杂草,被卷进雨水中,顺着斜坡,冲刷得到处都是。   野人们浇得太惨,在征得同意后,都躲到了景平安母女的窝里,可即使那样,仍旧遭到风雨的催残。   景平安母女的窝位置高,积水没有淹到她们这里来,但风太大,吹得雨飘进来,照样把窝和岩石下的野人们浇得浑身湿漉漉的。   这种落后的环境,一场感冒真能要人命。景平安之前淋的那场雨,高烧,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好在熬过来了。可再来一场,谁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这么多人,要是全都感冒,后果可想而知。   景平安果断地把收纳地草窝最里面的兽皮拿出来,顶在众人头上遮风挡雨。   兽皮受潮,很容易坏,这时候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辛苦制兽皮,原本就是拿来保暖用的。现在是夏天,说不定等风雨过后,把打湿的兽皮出去晒晒还能用。   这些野人原本是住在树上的草窝里。暴风雨把草窝刮到树下都不算稀奇,每次下大雨必定会渗透草窝,基本上就是窝外下大雨,窝里下小雨,一个个淋得跟落汤鸡没区别。   如今,一场大雨过后,两个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在兽皮的遮掩下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野人们虽说身上也是湿的,但毛皮挡了风,大伙儿又挤在一起取暖,竟然不怎么冷。   景平安还在那因大暴雨肆虐而心生悲惨感触时,几个成年野人已经满血复活,且心情非常不错,特别自发地把湿透的毛皮扛到平时景平安母女晾毛皮的地方,铺开,进行晾晒,之后又非常麻利地把四周冲散的杂草清理出去。   没了杂草阻挡,山岩下的排水更加通畅,积水很快排走,从山坡上流下来的雨水,沿着聚居地最外侧的低洼处欢快地朝着下方流去。   野人们很快便把住地清理出来,之后该干嘛干嘛,竟似丝毫不受大暴雨影响。   景平安心里的那些忧虑和伤感被她们的这种态度冲得一干二净,甚至产生自我怀疑:是我多虑了?是我矫情了?是我太低估野人们的生命力和对生活的热爱之情?   野人们能够代代延续下来,那必然是有他们的生存之道的。那么,想必,对于冬天也是会有准备的了?   景平安决定做两手准备,多备毛皮和干柴,以及观察亲妈她们在入秋后怎么准备过冬。   大雨过后,太阳出来了,又是一副烈日高照的样子。   亲妈把窝里受潮打湿的干草都堆到岩石上暴晒。旧草晒一晒可以继续用,她不想出去找新草回来。这个时节,外面的草都还是绿的,没有旧干草做窝舒服。她还有食物,不想出去打猎,晒完干草,便躺在岩石下的干燥地方打盹休息。   景平安闲不住,可年龄小,很多想干的事情都干不了,她只能像其他几个野人孩子一样,在岩石上爬来爬去蹦来蹦去,练习攀爬跳跃能力。这是最重要的生存技能!   野人们自从get到毛皮的好处,都不需要亲妈安排催促,每天自发地出去捕猎带毛的动物。   这里是草原,又靠近河,有很大的一片草泽,鳄鱼和蟒蛇是最多的。鳄鱼皮难处理,蟒蛇皮在她们眼里看起来没什么用,即不保暖又不够坚固,除了偶尔偷懒就近觅食捕猎,基本上不会碰它们,宁肯走很远的地方,顺着大瀑布边的岩石爬到峡谷里去狩猎,再辛苦地拖着猎物爬悬崖回来,也要去猎取带毛的动物,且越来越喜欢狩猎大型猛兽,因为毛皮够大。   毛皮大,不仅雨天可以遮风挡雨,晚上睡觉还可以挡风,甚至拿来铺窝。   森林里的昼夜温差大,有太阳和没太阳都能差上至少好几度,入夜后,山风加上夜露,哪怕是在夏天,到了后半夜也会冷,所以哪怕是夏天,野人们也会睡草窝,保暖。   野人们以前不知道毛皮的用途,自然也不会关心,因此,哪怕是见到安和步使用,也都会自动地忽略掉。可自从在暴雨中体会到兽皮的好处后,便注意上了,只要见到安和步使用毛皮,便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跟着做。   她们这一留心,便发现,安会经常在半夜醒来,爬出窝,揪几张毛皮回到窝里,其中一张垫在身下,一张盖在肚皮上,偶尔摸摸步,还会给步身上盖张大点的毛皮。有时候,步在半夜醒来,也会同样这么做。   野人们在晾晒出自己的毛皮后,便在半夜学着安的样子,铺一张毛皮,再盖一张……   新世界的大门,又一次开启了。   她们狩猎带毛的动作更积极了,每天忙着打猎、刮毛皮内板,晒晾毛皮,再没闲过的时候。   猎物多,肉多到吃不完,每天还得特意拿出去扔掉。   为了省事,又为了避免有吃肉的野兽过来,她们特意挑了个离窝有一点距离又不太远的大坑扔吃不完的肉。坑底的腐肉又吸引了不少食腐的动物过来。   亲妈把吃不完的肉扔去坑里,发现里面掉了只长毛的动物,一条腿摔瘸了。她灵机一动,下到坑里,它扔活捉了,带回去给孩子。   傍晚时分,太阳下去了,天也不热了,岩石上还有太阳晒过的余温,山里还有风。这时候躺在大石头上吹着风,看夕阳晚霞,最是惬意。   为了安全,景平安在身后的岩石缝隙里插几根亲妈她们带回来的圆木棍,这样即使天空中有猛禽扑下来逮她,在爪子还没碰到她,便会撞在木棍上,强大的冲击力之下,这跟自杀没区别。   景平安正悠哉的享受悠闲时光,亲妈上来了,胳肢窝下还夹着猎物。   她对于亲妈她们带回来猎物都已经习惯了,瞥一眼便挪回了视线。   亲妈跟她隔着一块岩石站着,中间有一条大概两米多远的沟,停下了,然后,用力地把胳膊下夹着的东西扔过来。   那东西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景平安旁边的岩石上,两只前爪飞快地扒住岩石,趴在了岩石上,再从倾斜的岩石边缘往上爬。   景平安:“……”那玩意儿,长得有点像哈士奇,但吊梢眼,大尾巴,全身灰毛,下巴上还有血,身上的毛糊糊脏脏的,跟宠物狗不太沾边,隐约有像点狼的亲戚。   说它像狼的亲戚,那是因为虽然它长得很像狼,但嘴里有一对酷似野猪獠牙的长牙,体型大小跟狐狸差不多,看它那凶厉的样子,便不像是吃素的。   此刻,这块直径七八米大的岩石上,只有景平安和这只受伤的獠狼,且视线对上。   景平安原本是躺着的,吓得蹭地一下子坐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是亲妈干的事?   獠狼的眼睛猛地露出凶光,没受伤的那条后腿往后一曲,再用力一蹬,朝着景平安扑了过去。   景平安就地一滚,躲到斜插在岩石缝隙里的大圆棍后面。   那东西扑过去,把大圆棍都撞歪了,伸爪子便去挠景平安。   景平安一把捞起旁边一根自己磨尖头的略有她手腕粗的树枝对着獠狼的脑袋扎过去。   獠狼纵身一跃,跳开了。   众野人们纷纷爬上岩石,站在旁边的石头上,围观。   景平安把手里的那根削尖头的木手握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獠狼,尖端对着它。她盯着狼,嘴里大声喊着妈,气得想骂人!哪个当妈的会把这么大的野兽往一岁大点的孩子跟前扔啊。   步抬起右臂,做了个加油、努力的动作,那表情活脱脱地写着:别怕,你行的!   众野人们对步和安,都表示很惊叹。之前只是小鳄鱼和吃草的带毛小动物,今天竟然让安学习对付吃肉的野兽了。   獠狼在岩石上,下不去,面前又是一个小孩子,并且,因为受伤,被逮,也有种不好的感觉,对上景平安,颇有一种咬死一个垫背的感觉。它的嘴里发出声嘶吼,再次朝着景平安扑了过去。   景平安的眼力特别好,虽然年龄小,但天天爬岩石练出来的臂力,握削尖头的木棍特别稳。   危险的事情经历多了,没事就得跟小鳄鱼打架,从带鳞的动物过渡到带毛的,她竟然很平稳地接受了,一点都不害怕。在这东西扑过来时,顺势把手里的木棍往前一送,还是对着獠狼的眼睛。   那獠狼扑向景平安,那是身子腾在半空中,速度又快又猛,以至于在落下去的时候,几乎是自己一脑袋撞到尖端上。   削尖头的木棍从眼窝里扎进去,一直扎进了大脑里。   这么大一头猛兽撞下来,景平安也被撞得往后一个踉跄坐地上,那棍子的后端戳在岩石上,再随着獠狼的倒下而落在地上,棍子的尖端还插在獠狼的眼睛里。   景平安坐在地上,腿也被獠狼压住,血顺着它的眼睛、鼻子、嘴巴流到她的脚上。   她把腿从獠狼的脑袋下挪出来,气哼哼地沿着岩石往下爬。   过分呢!哪有这么欺负一岁多的娃的。   亲妈过去,把獠狼眼里的木棍扯出来,看着那磨尖的尖端,若有所思。她再扭头朝身后插在岩石缝里的那些木头看去,见到它们全都是尖头的。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么用的!   景平安好气,决定不理亲妈,冷暴力她。   她坐在窝里生气,亲妈却在招呼野人们从岩石上下来,向大家展示斩杀獠狼的成果。她们把獠狼和她杀獠狼的棍子来回传着看了遍,便跑去捡来石头,抱来圆木,对着木头尖用力地木头尖,都忙着埋头干活,还不时朝她伸出大拇指赞一个。   景平安:“……”   第二天,她们出去狩猎的工具,便变成了削尖头的木头了。 第16章 气温骤降   毛皮的吸引力加上新工具,使得野人们对狩猎变得无比积极。他们为了获取毛皮,大肆狩猎,打来的猎物吃不完,每天扛出去扔掉。味道不好的树叶、草根之类的食物已经通通舍弃不吃了,野果变成零嘴,主食全是肉。   景平安之前还在想,亲妈会不会带着自己去舔含有盐份的岩石补充盐分,后来她才发现大家的身体里并不缺盐,没有缺盐变得跟虚弱的症状,从成年人到孩子每天的运动量十足,体格一个比一个棒,身板一个比一个壮。   她猜测很可能跟大家的主食是肉有关。可能食草动物舔食了含盐的东西,体内中带有盐,而食肉动物吃下食草动物后,也间接的获得了盐分和身体所需的其它营养。   景平安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开心。   如果她能够找到产盐的地方,哪怕是岩石里面带盐,等将来长大些,有自主能力后,怎么都能弄出盐来,便可以制作腌制品储备肉食,以应对食物短缺的时节。哪像现在,夏天食物充足,大家的肉吃不完,成堆地扔。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了冬天会是个什么情形。   天冷,很多动物会冬眠,寻找猎物没有现在这么容易。因为冷,大家不能跑到很远的地方寻找猎物,雪地又难走,哪怕是不畏严寒也走不了多远。猎物变少加上狩猎范围变小,缺少食物是必然的。   可现在,她看着大家浪费食物,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当他们都在囤积过冬的毛皮。   大家带回来的猎物多,种类多,还是有好处的。   景平安足不出户便增长了见识,认识更多的动物,并且收集到了不少野兽的牙齿。   铁矿石,硬度确实好,挑那种含铁量高的石头用来当锤子用,无论是砸果壳,还是砸兽骨,都好用,但是,它不像别的石头那么有棱有角,打磨起来非常费劲。在没有火作为助力进行融铸、锻打的情况下,想要把铁矿石加工成工具,太难了。她想弄一块打孔的尖利石头都做不到。有天然的带尖的石头,但是……它的尖锐部分是石头,她用那当锥子,用含铁的石头当锤子,在兽皮上打孔,一锤砸下去打孔,兽皮上的孔没打出来,石头尖碎了。   相比之下,兽牙就变成格外好用。这简直是目前条件下最好的选择。   景平安把獠狼的牙齿送给亲妈当锥子用。   她在不需要运动锻炼时,拿出小块毛皮摆弄,琢磨着怎么做出鞋子。要爬树、爬岩石,穿鞋没有打赤脚方便,可是冬天冷,万一缺少食物出去打猎,冻掉脚趾头或者是把整个脚都冻坏了怎么办?   去年亲妈裹着兽皮出去找食物,回来时都差点冻死。   景平安不会做鞋子,也没有剪刀可以裁剪,只能退而求其次再其次,在小块兽皮上钻孔,试试看能不能稍微有点鞋子形状把脚裹起来。可……没有鞋底,踩在兽皮上走路,不防滑,走路也不方便。   做不出保暖靴,可以做袜子吧?   可,做袜子需要布或者是毛线吧?布不要想了,那玩意儿太超时代。怎么把毛皮变成毛线?她倒是知道棉花可以做成棉线,好像是用纺车纺出来的,可……她连纺车都没见过!草绳,树皮绳,还可以编出来,毛绳怎么编?夏天,动物的毛又短,想要揉成团都不太容易。就算能够弄出毛绳,从线变成袜子,还隔着加工成布,或者是手工织袜子的过程。她连织织子的毛线钎子都没摸过。   景平安躺在窝里,怀里捧着毛皮,纠结要怎么做鞋子。一个个做鞋的方案浮现在脑海,又一个个被否决。但凡她有一把剪刀,或者是一块刀片,都不至于这么纠结,可是没有呀。这里的都是铁矿石,想磨把石斧都要命。   她只能安慰自己:我的年龄还小,慢慢来吧。   一阵阵风吹过,吹得野草哗哗作响,原本还很热的天气突然凉快了下来。   要下雨了?空气中没有潮湿的味道,天虽然阴了下来,但不像要下大暴雨的样子。   不过,即使下雨,她连亲妈到哪去打猎都不知道,也没有伞送去,至于开车去接这种事,那都是上辈子的老黄历了。   景平安躺在窝里继续琢磨鞋子的事。   又一阵风吹过,冻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冷意。   景平安揉揉胳膊,从窝里起身,走到风口处,便感觉到冷风灌进兽皮吊带背心中,冻得她打个寒噤。   气温骤降,这应该是有寒流来袭。   没有日历,日子一天天重复,经常会忘记过了多少天,再加上天气还非常炎热,一副盛夏时节的样子,以至于景平安不确定这到底是秋天到了,还是夏季有冷空气过境导致的空气骤降。   好在她囤有毛皮御寒。   景平安把晾晒的毛皮收起来,顺便翻出块皮给自己裹上,以免冻感冒。   山里潮湿,在夜里盖过的毛皮,第二天绝对是积一层潮气,不拿到阳光下晒干,很容易发霉沤坏,而且,多晒晒太阳,有利于杀菌清除虱子跳蚤。   用来铺窝的干草中有那种带着香味能驱赶蚊子的植物,对赶蚊子挺有效,但不太防虱子跳蚤。如果是在上辈子,她要是连续几天不洗澡,再从身上抓出只虱子,绝对够社死了。   可是在这里,抱歉,她从出生到现在,只有淋雨,没有洗澡。   她的同舍邻居们更是真实演绎什么叫做虱子再小也是肉。他们在头发上,身上,被子里抓到虱子,不是一把掐死或扔掉,而是扔到嘴里,还要嚼几下,再回味一番。   景平安真想说:我们不缺肉吃!   他们天天把肉拖到外面的坑里扔掉,竟然还要吃虱子跳蚤。   景平安想到那情形就浑身痒,只能用多晒毛毯来安慰自己。   她裹着毛毯,又瞥见旁边窝里的两个小婴儿冻得缩成团,留守的两个成年女野人果和丝正忙着学她收毛皮,压根儿没想着给这两个亲妈不在家的小婴儿盖一下被子什么的。   反正这两个小婴儿的亲妈不在家,她踩进人家窝里也没有谁出来打她。景平安大摇大摆地进窝,翻出她们两家的毯子,给小婴儿铺一层再盖一层。   这两娃的妈不在家,尿在了窝里,其中一个身下更是一堆粑粑。   景平安给她俩挪了个位置,挑了个稍微不那么脏的地方给她俩重新铺窝。   至于清理窝里的粑粑尿这种事,算了吧。没有尿不湿,连尿片都没有,婴儿每天拉的次数又多,她们的亲妈在的时候都不怎么管她们的清洁卫生,景平安现在的年龄也小,没那闲心和精力去给两个小婴儿当奶妈子。   景平安自嘲地想:可真是入乡随俗,我也快变成野人了。   她回到窝里,身上披着兽皮,继续揪着小块毛皮纠结怎么做鞋子。   冷风一阵阵吹过,气温越来越冷,天还越来越阴。   风吹得发出呼啸的声音。   景平安听着声音脑子里都能浮现出一片画面:风在空中打着旋,卷着枯黄的落叶,散发着阵阵寒气。   冷嗖嗖的空气告诉她,夏天已经过去了,多半,秋天来了。   这气温可真是说降就降,任性无比。   突然,丝发出声惊呼。   景平安下意识地想到大鸟来袭,立即往窝边一个翻滚,抄起身旁削尖头的棍子摆出防御的姿势,再一抬头,便见到果和丝站在岩石上,摊开手,脸上写着惊叹和难以置信。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飞舞在她们的身旁、空中,洒向大地、山川、草窝。   下雪了!   六月飞雪吗?不对,八月飞雪?初秋下雪?   景平安有点被这天气搞懵了。   雪,越下越大。   天地一片昏暗。   地上,隐约铺了层薄雪。落下的雪融化后,把到处弄得湿哒哒的。   景平安讨厌这阴沉沉冷嗖嗖的天气,更有些担心,不时地看向路口方向:亲妈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往天,她们不会回来这么早,可今天气温骤降,还下雪了,应该提前赶回来才是。   不过,野人的脑回路,也不太好说。   景平安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不时地抬起头看向外面。   她等到天都黑了,也没见到亲妈她们回来,不由得担心起来。   雪没有要停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   地上,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   景平安坐不住,裹着毛毯到路口张望,又让丝给抱回去,不让她在夜里乱跑,怕有野兽悄悄靠近,把她叼走。   她又等了好久,终于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还是好几个人的。   景平安仔细听了下,确定是跟着亲妈她们回来了,并且一个都没有少。她长松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笑意,一路飞奔地过去,便见十三岁的小少年嗷走在最前面,而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身上裹着的兽皮都被扯烂了,胸前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像是有大型野兽用锋利的爪子尖擦着他的胸膛划过去。   随着她们回来,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飘散开,却没见她们带上猎物。   亲妈走在最后,肩膀上也有伤,身上更是血混着泥,脏得没眼看。   景平安懵了,问:“妈,什么情况?你们这是翻船了吗?”   亲妈听不懂景平安的话,很是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朝自己竖了竖大拇指,一副非常得意自满的样子。   景平安:“……”她伸手摸摸亲妈的额头。亲妈的额头让冷风吹得冰冷,还有雪融化在额头上,就是没见发烧。她再摸摸亲妈的肩膀,有伤口贴着颈部擦过,但凡离脖子再近点,小命就悬了。她看那伤痕,也像是爪印。   亲妈把景平安放回窝里,便开始比划,先张开双臂摆出一个猛兽的造型,又再哇哦一声,做凶狠状,再做出用长矛投掷、石头砸的姿势,最后白眼一翻,脖子一伸,“呃”了声。   景平安读懂了:哦,这是遇到一只大猛兽,你们把它围殴死了呗。   亲妈轻轻摸摸景平安的头,便冲丝和果喊了两声,然后把囤积的毛皮都裹起来,还征用了景平安辛苦编的草绳,把兽皮捆好。   其她野人也跟亲妈一样,把囤积的毛皮都裹起来,还有把娃用兽皮裹起来的。   她们收拾好毛皮,一手扛着卷好的毛皮,一手抱上各自的娃,聚集到亲妈身边。   亲妈,左手抱着景平安,右手扛着一大堆兽皮,带领大家往外走。   景平安心说:这是要搬家吗?夏天不搬,挑在风雪天搬家?   她猜测可能是气温变化得太突然,以至亲妈她们连囤积食物都没来得及,而这里确实不是过冬的地方,只能尽快搬家。搬去哪?又为什么搞得这么狼狈回来,还跟猛兽打了一架。   景平安满头雾水,不过,等到了新家总会有答案的。 第17章 暴风雪天赶路   景平安在窝里时便感觉到风大雪大,待被亲妈抱着离开遮风挡雪的石头堆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这天气。   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身上的兽皮呼啦啦作响,大风刮在脸上宛若刀割,吹得她连睁眼都困难。她将脸埋在亲妈的颈窝间躲风,嗅到浓浓的血腥味、毛皮膻味,以及长时间不洗澡的各种混杂味道。   味道并不好闻,特别是那血腥味,让景平安有些难受,可来自母亲的保护,又让她觉得安心。   暴风雪天走夜路,饶是视力好,行动敏捷的野人们走起来也格外困难,深一脚浅一脚,不时还要踩滑。   景平安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等到明天白天再走,转念一想,便又明白过来。如果真的是突然从夏天过渡到冬天,一夜暴风雪过后,明天的气温只会更低,还会有厚厚的积雪。大人们转移尚且困难,要是带上孩子,路上就得冻坏了。   这会儿大家裹着兽皮,顶着暴风雪,坚持坚持就到地方了。   亲妈感觉到景平安往自己怀里缩的动作,担心她冻着,放下手里扛着的毛皮,将裹着景平安的毛皮往上拉了拉,尽可能地让风吹不到景平安。   比亲妈更小心的是两个带婴儿的女野人。厚厚的毛皮裹在婴儿身上,裹成了襁褓形状。咕和月两个新手妈妈为了孩子,连智商都拔高了一大截,无师自通地创造出了婴儿背带。   她们看着景平安编了那么久的草绳,也跟着编了几条,如今赶路,便用草绳裹着兽皮把孩子捆在怀里,这样她们一只手扛兽皮,还能分出一只手照顾孩子和应对各种危险。   景平安这么大了,如果有紧急情况,亲妈撒手,她还能自己搂紧亲妈的脖子,挂在亲妈身上。那两个小婴儿,可是裹得连手都伸不出襁褓,要是她们的亲妈不用绳子捆在怀里,可真是撒手没。   两个少女、一个少年挤在一起,紧紧地跟在首领身后。他们的身上穿着兽皮衣,又披了张厚实的毛皮挡住了风雪,但赤脚走在地上,毛皮下面是短围裙,还没有裤子,掀开裙子就是光腚。上半身让毛皮捂着有点暖和气,风顺着腿往上钻,冻得两股战战,地上都是雪水,赤脚踩在上面,冻得直哆嗦,不时地发出咝咝声。   景平安听着她们的抽气声,在给亲妈减负自己走和下地冻脚之间,果断地选择了继续缩在亲妈怀里,她还厚颜无耻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亲妈舍不得。   事实上,按照亲妈平日里的作风,只要能让娃变得强大,亲妈绝对舍得。趁着冬天刚来临,还不到呵气成冰的寒冷时节,让她冻上一冻,冷上一冷,适应适应增加点抗体,亲妈绝对乐意。   景平安怀疑亲妈没让自己下地走,可能主要还是考虑到赶路,得走快点。不过,按照亲妈把自己裹这么严实来看,也有可能是真的舍不得。   三个半大的孩子连同几个成年人都在暴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几个被亲妈抱着的孩子裹在兽皮里,连脚丫子都捂了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暖和。   景平安趴在亲妈的肩膀上,刚从窝里出来时,还能看到石头斜坡,走了一小会儿便进入了草原,两边全是茂密的干草。   草都已经变成了枯黄色,在狂风中被吹得歪歪斜斜的,压根儿立不起来了。   景平安这才知道其实早已经入秋,只是亲妈今年没有囤积果子,自己在岩石下住着,窝里暖和,且天气还热,大概有点秋老虎的味道,所以没有注意到。   她仔细一回想,其实早有入秋的迹象。例如,每到夜里就会特别冷,需要盖被子。   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闪而没。   这些草原本比人还高,但因为让风压倒了,如今只到人的腰部,藏人便没那么容易。   可风大雪大,再加上夜色昏暗,使得视力受影响很严重,景平安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被风吹动的草看错了。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自己没看错。   因为那人跑过来了。   一个穿着兽皮的人在逆风奔过来。风大,把头发吹得全部飘了起来,那样子有点滑稽还有点诡异,又有点搞笑。可是这个在草海中拨着草飞快赶过来的人是谁?   队伍里的人没有少,十五个,六个妈妈带六个孩子,再有三个半大的少年。   景平安都看到了那人,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她。相对于景平安的惊诧,其他人都很淡定,非常默契地看了眼停下来的首领,便继续赶路。   步停下来,等着那飞奔过来的人靠近。   待那人到了近前,景平安把人认出来了——渣爹。   渣爹穿的兽皮还很眼熟。亲妈猎回来的动物的皮、刮的内板,她晾晒的,孔也是她用兽牙打的,就连衣服上系的绳子都是她用树皮搓的。她们母女的兽皮为什么会在渣爹身上?   好吧,母系社会,不是男人养女人,是女人养男人,亲妈给渣爹一身衣服怎么啦?   父系社会,都有的是富婆倒贴小白脸呢。   ya在暴风雪中也冻得瑟瑟发抖,手里还拿着一块啃过的肉,脸上的冰渣子上还挂着肉的碎粒,看起来有点像正在吃饭,突然见到他们路过,特意赶过来的。他的表情透着些紧张和担忧,看看景平安,又看向亲妈,问:“娃,哪?”   景平安现在已经是野人语言十级水准,在心里给渣爹补全这句话:这么冷的天,你要带着娃去哪?   亲妈两手没空,没法用肢体语言描述,于是张嘴发出瀑布的轰隆声,又嗷嗷地学着野兽叫了几嗓子,再把白眼一翻,脖子一伸,头一歪,做出“嗝屁”的表情,还配了声“呃”:瀑布下的猛兽窝,我们已经把猛兽打死了。   ya学着亲妈发出的兽吼声,去回想是哪头有山洞住的猛兽是这叫声,待想到是哪头后,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夸张,嘴巴张成了O字形,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发出“哦——”地一声惊呼,透着难以置信。   景平安:“……”渣爹不去当喜剧演员真是浪费!就冲你这丰富的表情,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ya激动地用力捶着胸脯,嘴里发出惊叹的“hohoho”的声音。那么帅的脸,那么高的个头,配上这么傻的表情,景平安脸上的嫌弃都快藏不住了。   亲妈跟ya打完招呼,便继续赶路。   ya望着bu一手抱娃一头扛着大堆兽皮走在暴风雪中,总觉得哪里看不顺眼,他把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觉得没滋味,又塞到怀里,拔腿追上bu,说:“bu,娃。”做出一个要帮她抱娃的动作。   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渣爹长得再帅,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男野人不养孩子的事实,景平安很担心,万一渣爹抱着自己跟亲妈走散了,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果断地搂紧亲妈的脖子,拒绝渣爹抱。可她还是很体谅亲妈的辛苦,于是,用力地指指兽皮,又指指渣爹:你来扛这个。   ya没意见,点头,从bu的手里接过兽皮,扛在肩膀上,还空出一只手拍胸脯,喊:“bu!”又竖起大拇指,称赞bu好厉害。满脸的钦佩、赞许,还带着浓浓的与有荣焉的意味。   bu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朝自己竖了竖大拇指,大大方方地接受了ya的赞扬,还自夸了一顿。谦虚,没这个概念!   ya继续竖大拇指,朝bu笑得露出八颗大牙,暴风雨直往嘴里灌,都挡不住那笑容。   景平安的视线从他俩身上扫过,默默地搂紧亲妈。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瀑布边。   瀑布的轰隆声不断,掀起的水雾在空中有点结冰的架势。   亲妈一手搂着景平安,一手抓着草根,脚踩在草根、岩石上,迅速往下。   ya扛着兽皮,在悬崖上连跳带蹦,串得飞快,仿佛这风雪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肩膀上的负重也不成问题。   景平安心想,“如果渣爹不是来骗我们的毛皮,黑我们的家当,真帮我们当搬运苦力,就……还算不错吧。”   亲妈带着景平安,明显小心很多,不过,仍旧下得飞快,轻松得跟走平地差不了多少。如果她扛的是毛皮,不怕摔,肯定要跟ya比一比谁更快的,带着孩子,不比。   她下到山崖下后,便在树丛间飞奔。   原本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早就被风吹没了叶子和果实,甚至连细枝都被吹断不少。没了叶子遮挡,一群野人在树丛间蹿得飞快,没像以前那样拽着树藤荡秋千。   这都入冬了,很多藤蔓早就枯死干透了。如果在荡跳中不小心抓到枯死的藤蔓,一把扯断坠落下去,会摔死。   他们在树丛间奔行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一个峡谷沟。这峡谷很窄,一线天地形,两侧是笔直陡峭的悬崖,上面长有不少干枯的杂草植物,地面满是乱石,还有水流冲刷的痕迹。   景平安看到这地形,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说:“不是吧,山洞在这边?万一化雪发洪水怎么办?”   他们往峡谷里走了没多远,便沿着悬崖往上爬。   景平安顺着他们爬的方向望去,便见在离地大概有七八层楼的高度处,有一山洞。山崖上有野兽爬行的爪痕,还有常年蹦上蹿下踩出来的脚印,一些石头都给踩光滑了。景平安有点好奇,被亲妈他们杀死的猛兽是什么样的。   亲妈抱着她沿着悬崖往上爬,ya放慢速度,跟在亲妈的身后。   这都到山洞了,ya不敢在没有bu的带领下进去。有好几个带娃的雌性在,如果没有bu领着他,他会被她们围殴杀死。   ya扛着兽皮跟在bu的身后,爬到山洞口,便把兽皮放下了。他颇有点不舍地看了眼bu和景平安,如一只敏捷的飞猿攀着崖壁几个长距离跳跃飞蹿,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第18章 抢猎物   眼前的山洞比景平安想象中要大得多。   山洞入口约有三四层楼高、七八米宽,洞口岩壁留有深深的野兽爪痕,地上堆满一人多高的落石,石头的缝隙间还长有杂草,散落着骨头、毛发,动物的粪便,显得有些脏。   亲妈扛起ya放在洞口的兽皮,抱着景平安,轻轻松松地跳过洞口处的石头,进入到山洞里。   里面很黑,景平安只能勉强看出个物体轮廓。这山洞非常大,足够开发成旅游景点,洞顶离地面至少有七八层楼高,满地都是乱石和动物骸骨、烂掉的毛皮,如同一个大型垃圾场,脏到没眼看。好在地方足够大,如果把地上的石头垃圾清理掉,这里的空间足够改造出酒店大堂。   一个体型巨大的野兽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   这野兽很像ya以前住的山洞外一口咬死刺猬猪的那头。它的眼睛、腹部插着手臂粗的木头,头也破了,很显然遭到被亲妈他们围殴毙命的。   亲妈抱着景平安去到山洞最里面,在两块好几米高的大岩石间的空地放下景平安。她用带来的毛皮铺成窝,把景平安放进去,便又去到野兽那里取回一块肉,撕成小块,喂给景平安吃。   这会儿已经深夜,景平安又年幼,抗不住瞌睡,吃到一半便困到眼睛都睁不开,倒头就睡着了。   她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   山洞口有光透进来,虽然无法直接照到最里面,便多少带来些光源,使得景平安能把山洞看得更加清楚。   地面非常干燥,到处堆积着厚厚的黑黑的像米粒般的动物粪便。从大小看,应该是某种小型动物的,能积出这么多粪便,显然是非常大一群小动物长期生活在这里。地上有猛兽,那么,它们很可能是生活在山洞上方。   景平安抬起头望去,山洞很高,光线不够,看不清楚。   她现在爬山洞的水平一流,没见到亲妈在旁边看管着不让干这干那,可以放心野。她麻利地攀着岩石往上爬,很快便爬到一半的高度,同时看清了山洞顶上的东西——蝙蝠。   巴掌大的蝙蝠倒挂在山洞顶部,一动也不动。   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还盘着一条红绿交间的蛇。那蛇有成年女性的手腕粗,脑袋呈三角型,一看就是有毒腺的蛇类。它此刻紧紧地闭着眼睛,一副冻僵进入冬眠的样子。   景平安从岩石上抠下块石头轻轻地扔在蛇身上,它依然一动也不动。   她悄悄地靠近,蛇依然没有反应。   很快,景平安便爬到离蛇大概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她的腿在岩石上用力一蹬,猛地扑过去,左手挂在凸起的岩石上,右手精准地捏住了它的脖子。她担心蛇咬自己,握得紧紧的,掌心传来蛇身上冰冷的触感。她担心蛇没冬眠,故意装死骗她,还特意防着蛇突然咬她或者是盘到她身上,结果这蛇被她提起来后还依然保持着盘起来的造型,是真的冻僵了。   蛇类有很多寄生虫,景平安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担心被毒蛇咬到,麻利地爬到山洞口,顶着灌进来的冷风,把它用力地扔出去。   倒挂在山洞上的蝙蝠们一动也不动,估计也进入了冬眠。它们的数量太多,景平安没法像抓毒蛇那样把它们扔出去。可那么多蝙蝠挂在上面,万一掉一只下来砸身上,或者掉点粪便下来,还是蛮恶心的。   景平安用一块小毛皮当扫把,先把自己的窝旁边收拾起来,又跑去把昨天亲妈他们打猛兽留在地上的木头抱回来几根,再从兽皮中间抽出之前编好的草绳,找了两块稍微大点的兽皮,准备搭一个简易帐篷。   之前住的地方,风大,她年龄小,搭的帐篷不牢固,风一吹就倒了。   这地方有岩石缝固定木头,也没有风,只要不是故意搞破坏,可以用很久。   她先把兽皮捆到木头上,之后把将木头扛起来插在岩石缝隙里,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大兽皮加上木头的重量,完全超过了她的力气,扛不动。   景平安只好坐下来歇气,等亲妈回来把干接下来的活。   忽然,她觉察到旁边有异,扭头便见到两个少女一个少年跟排排坐似的蹲在旁边的岩石上看着她。   景平安的眼睛一亮,现成的苦力来了。   她冲他们招手,指向木棍,说:“帮我。”   少年转身跳下岩石,走了。   一个少女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   景平安:“……”助人为乐,不懂吗?   她又朝年龄最小的少女看去,喊:“央。”指向木头。   央扭头看了眼四周,没见到步,也没有旁人看着她。她这才跳进景平安的窝里,躺在铺得厚厚的看起来就很暖和舒服的窝里来回打滚。   景平安:“……”欺负我小不懂护窝吗?   突然,央似觉察到什么,一下子坐起来,听了下洞口方向的声音,嗖地一下子爬起来,飞快地爬出窝,再抱起之前景平安所指的木头,咧嘴笑着指向岩石缝,询问是否是把这杆插到缝里。   景平安点头,又连比带划地教了遍,让她把木头扎进岩石缝中。   央飞快地照做。   首领亲妈突然一个远跳落在了岩石上,呈俯瞰之势盯着央,那眼神活像在看要害她孩子的入侵者。   央吓了一大跳,赶紧指指棍子,又指指景平安,说:“安!”又拍拍胸脯,意思是:安叫我过来帮忙的。   亲妈侧头,看向景平安,表情询问:是这样吗?   确实是自己叫来的。景平安点点头,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亲妈跳下岩石,一把揪住央的兽皮衣,把她拖到窝外面,扔了出去,又回来,揪住景平安,啪啪两巴掌打在景平安的屁股上,指指窝,又指指央,用力摆手,说:“打!”不准别人进窝,进来就打。   巴掌不重,景平安被打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早习惯了。她“哦”了声,便指向自己捆好兽皮的木头,让亲妈把另外三根扎进岩石缝中。   亲妈不明白景平安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这块兽皮只比老虎皮大一些,搭起来的帐篷也小,但好歹有个遮掩。   景平安坐在帐篷下,忽然想起一事,说:“ya”,又指向帐篷。   渣爹一个人住在外面,很可能会住回山岩下去。那里有石头挡风雪怎么都比一马平川四面透风的草原强些。他的力气大,扎一个结实的帐篷还是可以的。   亲妈盯着帐篷思索一下,眼睛一亮,调头便要往山洞外去。   景平安又喊:“妈。”揪出几块软毛皮,再抽出几根细草绳,招手,让亲妈过来。   亲妈回到景平安身边,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毛皮是早就打好孔的,都是现成能用的。   景平安在亲妈的大腿、小腿都裹上一块毛皮,再用绳子穿过孔将它缠在腿上。膝盖没有用毛皮裹起来,这样不妨碍灵活度。   至于保暖的鞋子,景平安暂时没有好办法。裹住脚容易,但要做到不妨碍爬树、爬山崖,就很难。   亲妈的眼睛亮了,赞许地摸摸景平安的头,用一块大兽皮裹住好几块小兽皮,再拿了几根草绳,用胳膊夹起来,飞快地出了山洞。   景平安可以确定,亲妈对渣爹是真爱,赶着去给渣爹送东西,连娃都忘了喂。   她自己从岩石堆中间爬出去,到猛兽尸体那找肉吃。   五个带娃的成年女野人正蹲在高处的岩石上看着她。景平安对此习以为常,她们编草绳都就是这么盯着看学去的。   几个女人估计步已经走远,不约而同地跳到了猛兽旁,准备去剥这头大猛兽的皮。   果最先碰到毛皮,见到丝过来,一把推开她,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吼,她指向插在猛兽腹部的棍子,意思是:这是我杀的。   丝更加凶狠地嘶吼回去,指向猛兽的腿,又摆出一个举石头的造型:它的头是她用大石头砸破的。   娑、咕和月不甘落后,纷纷指出自己攻击了这猛兽的哪些部位,然后全都爬到猛兽身上,把其她人往旁边赶。   几个成年女野人谁都不服谁,从推变成了挠,打起来了。   为了捕猎,再加上没有指甲剪,一个个的指甲都长长的,抓在脸上、身上,一抓就是几道血印子。   景平安正在吃肉呢,真没想到她们会内讧打起来,以至于她想躲都没来得及。   不知道是谁踹了她一脚,当场飞出去,摔了个狗啃泥,膝盖、胳膊肘都疼,手里的肉都飞了。   景平安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发现膝盖都摔破了。   她抬起头,见到两个少女、一个少年也从各自的窝里钻出来,蹲在旁边的岩石上,眼热地盯着猛兽,显然也是看上了兽皮。   景平安暗叫声:“要完,抢起来了。”以前野人们都是各自狩猎觅食,谁打到的猎物归谁,或者是谁带回窝的归谁。   可这头猛兽,是他们集体杀死的,如今就在窝里。肉是吃不完的,都能吃,不需要抢,这么大一块毛皮,却是谁都想要。   景平安有点心虚,她估计自己弄出来的帐篷还给他们添了把火。毕竟铺窝的话,拿几张兽皮凑一凑就可以了的,搭帐篷,自然是一整块的毛皮越大越好了。   她默默地爬回窝里,听着她们打架的声音,又很好奇会打成什么样,于是爬到岩石上,远远地看她们打。   突然,山洞口出现一个阴影,人形,大概有两米多高,那站姿和手脚的比例不太像人,倒是有点像大猩猩。   央大喊声:“吼——”   门口那人形的东西发出“吼——”地一声咆哮,那大嗓门中气十足,格外凶悍。   打架的几个女野人齐刷刷地停下,扭头朝着洞口望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蹿回窝里抱起各自的孩子往山洞顶部爬去。   那两个少女和一个少年的速度比五个成年女野人还蹿得快。   景平安小,速度慢,亲妈又不在,这会儿要爬到高处躲避危险,晚了。她灵机一动,仗着自己小,往岩石缝隙里钻。   那岩石缝隙极窄,刚她够她进去,大猩猩那体型连脑袋都伸不进去,抓不到她。这岩石大到起重机来都吊不起来,也不怕它们撬石头。岩石下的缝又小又深,还有点曲折,是躲避危险的不二选择。   她飞快地往里爬,还能从底部看到点外面的情况。   许多脚步声和“吼吼吼吼”的叫声响起,足有二三十头长得跟大猩猩差不多的东西冲了进来。它们围在猛兽旁边,狼吞虎咽直接开吃。   景平安屏住呼吸,往缝里更深处钻去,突然脚踢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扭头看去,一条大蟒蛇盘成团,在身后冬眠。 第19章 外有猩猩内有蛇   这可真是,所有动物都想要有个不受风吹雨打的窝。   天气这么冷,蛇类都进入冬眠,景平安不怕身后的大蟒蛇,却很担心亲妈。   有这么大一群大猩猩进来,有吃有窝,肯定不会走。亲妈不知道情况,回来遇到它们,会非常危险。如果她没有在这里,亲妈很可能发现不对劲便跑了,反正亲妈跟渣爹的感情挺不错,投奔过去,渣爹肯定会收留她的。如今她在这里,亲妈拼死也会回来的。   人心肉长的,景平安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亲妈有事。   可是这么一群大猩猩很难对付。它们的战斗力远在族群之上,即使大家提前做好准备,抱团拿大木棍都未必打得过,更何况刚刚才闹过内讧,首领又不在,连个统一指挥都没有。   这时候根本指望不上她们。   景平安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只有火。   这些大猩猩有厚厚的毛,属于易燃物,火一燎就燃,保证能吓跑它们。   钻木取火需要干草和干木头,如果是之前的住处,缺什么都不缺干木头和干草,可现在只有毛皮和草绳。   山洞里没有阳光,不长草,离得最近的草在洞口处,需要经过猩猩们的身边才能拔到草。   景平安犹豫了下,草不行,兽皮也算是易燃物吧。她把身上的兽皮衣脱下来,准备拿这个钻木取火,可是……木头呢?她环顾四周,见到的除了碎石就是粪便,蛇的,拉了很久了,都干了,角落里还蜕有蛇皮。蛇皮都干脆了,说不定也是易燃物呢?   粪便也可以燃烧,例如牛粪,藏区人民就经常把牛粪当柴烧。不过牛吃草,蛇吃肉,就不知道蛇粪烧起来跟牛粪有多大差别。   条件不好,只能收集所有有可能用得上的资源,赶紧取火。   景平安这时候也顾不得脏了,用脱下来的兽皮马甲把蟒蛇窝里的粪便、蛇蜕都扫到一起。   她突然听到旁边有喘气声和野兽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哼气声,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一只大猩猩正贴在地上盯着自己。   她吓得打个激灵,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大猩猩哼哼了两声,又抬起头朝洞顶上方的野人看去,对于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幼崽毫不在意。这么小的崽子,吃起来都没两口肉,它又刚吃饱,于是揉着肚子去找窝睡觉。   大猩猩们吃饱了,散开在附近找地方睡觉,很快便找到了野人的窝。   一共有九个窝,六个小孩子跟着各自的亲妈,这是六个窝,再加三个半大的野人各有一个窝。   兽皮铺的野人窝,还没单人床大,睡单个野人或者是带个小孩子足够了,挤在一起还暖和。可是大猩猩这么大的块头,睡在野人窝上,明显窝小了,最多只能勉强躺下一只大猩猩,两只根本挤不下。   暴风雪天,天寒地冻的,山洞里虽然比外面的温度高,但也很冷。   一个暖和的窝,非常具有吸引力。   大猩猩们开始争抢起来。   没有谁敢跟大猩猩首领抢窝,它直接在最近的窝躺下了。   其余的大猩猩分散开,去找别的窝。   那些强壮的,先把外面窝占下了,剩下大猩猩不死心,继续找,果然在山洞最里面石头堆里找到一个非常隐蔽的窝。   这个窝比其它的窝要大上许多,兽皮铺得厚厚的,周围清理得特别干净,蝙蝠屎全让勤快的景平安扫得远远的了,连烂骨头都没有一根,能清走的碎石子都清走了。   第一个发现窝的大猩猩高兴坏了,笑得发出“hohohoho”的声音,用力地拍着胸脯。   那得意的笑声,很快把其它没找到窝的猩猩引了过来,跟着便发生了争抢。它们先是互相扯开大嗓门吼,比谁的声音大、中气足,然后发生推攘,再然后,打起来了。   大猩猩首领占到了窝,躺暖了,才不管那些抢窝的怎么打,全当没听到,惬意地躺在窝里,盯着顶上的野人,盘算着等回头猛兽吃完了,就吃他们。   景平安听到它们打架的声音,暗松口气,亲妈要是回来听到这声音,肯定不会冒冒失失地撞进来。   她把蛇窝找遍了,没有找到木头,目前能够山洞里倒是有昨天亲妈他们用来对付猛兽的木棍。   昨天战斗激烈,有木棍都打断了,碎木头散落在地上,掉在猛兽尸体附近。   过去捡木头很危险,但该冒的险还是得冒。   景平安想着那边打得正激烈,它们的打斗声能够掩盖她爬行的声音,说不定不会有事。她悄悄地往外爬,出于小心谨慎,在爬到快钻出出岩石缝时,先扔块小石子出去。   没有大猩猩过来。   景平安又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声音,依然没有听到有大猩猩靠近。她又趴在岩石上听了下,确定大猩猩们都聚在她的窝那边打架。   景平安又往外面挪了点,趴在地上朝外面张望,几米外就有一截碎木头。   亲妈他们干活糙得很,拿来做武器的棍子都不知道剥树皮的。那段碎木头裹着老树皮,看起来已经干透的,不是新折回来的湿木头。新折回来的木头含有大量水分,重,亲妈他们不爱用,都是挑那种放了一段时间干掉后较轻的用。这种碎木头,拿来钻木取火,正好。   景平安深吸口气,速度爬出去,捡起那截碎木头就往岩石缝底下钻。   打架抢窝的大猩猩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景平安。   有了窝的大猩猩听到那点细索的声音,只动了动耳朵,从景平安弄出来的声响便对她的体型、速度、危胁性有了个判断,压根儿不想搭理她,连去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旁边还在抢窝打架呢,它们要是从窝里离开,说不定就让其它猩猩把窝占了。   景平安爬回到蟒蛇窝里,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她趴在地上,朝外张望,惊奇地发现竟然没有大猩猩过来逮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觉庆幸。   她这时候顾不得去想大猩猩干嘛不来抓她,赶紧学着贝爷在野外钻木取火的样子,开始生火。   她看着贝爷生火很容易,搓搓搓搓搓几下就冒烟了,再呼呼吹几下,火就燃起来了。她自己搓,烂木头不圆,搓起来咯手,掌心搓得可疼了。她搓了好半天,手都快搓肿了,连点火星子都没有,烟都没冒一丝。   钻木取火,这么难的吗?古代的原始人都会的呀。   景平安这时候特别怀念超市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   她继续搓木头钻木取头,各种调整,把易燃的毛、蛇蜕等都埋在了木棍尖底下想着增加点摩擦生热,也没能把火升起来,倒是手掌心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身后有声音响起,悉悉索索的,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磨擦。   景平安顿时警惕,扭头看去,赫然发现那条冬眠的大蟒蛇睁开了眼,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盯着她,脖子正缓缓地伸过来。   它刚从冬眠中醒来,天又冷,身子有点僵,不太灵活,动作也慢,但这不妨碍它对猎物的热情。   吃掉这个幼崽,它熬过这个冬天的概率就又大很多。   景平安见到大蟒蛇过来,吓得发出声惨叫,“啊——”又习惯性地大喊一声:“妈——”   妈不在家,喊妈也没有用。景平安吓得再也顾不上钻木取火和外面的大猩猩,好歹大猩猩这会儿已经吃饱了,不像大蟒蛇刚从冬眠中醒来,看那样子就是想拿自己当点心。   景平安手脚并用,飞快地往外爬,大声惨叫,喊着:“妈——”一路飞奔地往山洞外跑去…… 第20章 风雪中逃命   景平安太小了,对大猩猩看来没有丝毫威胁,她的叫声自然也不会引来它们的关注,这时候没有窝的大猩猩忙着打架抢窝,有窝的大猩猩或躺或坐或在窝里打滚,舍不得离开,没谁会去关心她在叫唤什么。   直到景平安慌张地从岩石缝下爬出来,连滚带爬地往山洞口方向跑去,从大大小小的岩石上翻过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引起了猩猩幼崽的注意。   大猩猩吃饱了不爱动,小猩猩正是淘气的年龄,这会儿吃得饱饱的,有的是力气蹦跶。三个小猩猩看到景平安,便如同精力过剩的猫崽子看到老鼠崽子跑出来。它们蹭了一下子翻身跳起来,嗷嗷叫唤着,从不同的方向赶向景平安,恰好形成了三路包抄。   景平安听到小猩猩的叫声,再看到它们扑过来,气得想骂娘。   她才一岁多,这几只小猩猩,最小的看起来也有五六岁了!别看它们小,却是常年在原始森林里飞奔蹦跳,锻炼出满身肌肉,比猴子灵敏得多,野人都未必比得过。   她跑得更快了,又因为慌乱,脚下一滑,摔到岩石下。   一只小猩猩的母亲正在抢窝,它在旁边挥着胳膊发出大叫声给母亲加油助威,待看到另外三只小猩猩去追景平安,犹豫了一下,从岩石上跳过去,也加入了追逐打闹队伍。   它翻过两块岩石后,落在了景平安之前藏身的岩石上,纵身一跃,跳下去,正好遇到大蟒蛇出来。   大蟒蛇追着景平安出去,突然一只小猩猩跳下来,就在嘴边,它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一口咬过去。   小猩猩毫无防备之下被巨大的蛇咬了个正着,锋利的蛇牙扎进体内,痛得它发出惨叫,紧跟着便又是惊恐的凄厉叫声。   周围的大猩猩听到幼崽的叫声,几乎本能地同时扭头看过去,跟着猩猩群便当场炸了窝。   带崽的母猩猩飞快地朝着自己的幼崽赶去,就连雄猩猩都不打架了,一致把矛头对准大蟒蛇这个捕食它们幼崽的入侵者。   两只小猩猩追在景平安的身后,听到惨叫声,扭头看到那可怕的一幕,脸上的表情当场变色,嘴里发出尖厉的叫声,同时调头朝着各自的母亲飞奔过去,蹿进母亲的怀里,挂在母亲的脖子上,发出一阵阵尖厉刺耳的叫声。   一只五六岁大的小猩猩离景平安最近,速度又快,在景平安刚摔到地上时,它便赶到景平安的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右腿,将她倒提了起来,举得高高,发出得意的大叫声,向其它几只小猩猩宣告自己的胜利。   景平安摔得肚子、五脏六俯都在疼,膝盖、胳膊肘更是刮擦在碎石上都蹭破了,疼得她咝丝直抽冷气,爬都爬不起来,然后下一秒就被一只小猩猩提了起来。说是小猩猩,身高跟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有得一拼,手劲极大,捏得景平安的脚踝特别疼,而且,她头朝下倒悬着,感觉血都在往脑袋里涌。   抓住景平安的小猩猩听到同伴的惨叫声,两三下蹿上岩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吓得手一松,把景平安掉在了岩石上,然后它便被母亲捞在怀里,飞快带走了。   景平安摔在岩石上,又滚到岩石下,摔得头晕眼花,却出生求生本能,拼命地往岩石上爬,想往外逃。   大猩猩们全都朝着大蟒蛇去了。   那大蟒蛇见势不对,松开小猩猩退往岩石缝,可它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气温又低,冷得它呈半僵状态,速度慢得犹如老人。   一只雄猩猩蹦到大蟒蛇跟前,伸手就朝它抓去。   大蟒蛇见状,张开大嘴就朝向它发起攻击的雄猩猩咬去,还击。   电光火石间的一个交头,雄猩猩的大手掌一把抓住了大蟒蛇的脖子。   这大蟒蛇的身体庞大,脖子也粗,竟是雄猩猩的大掌一手握不住的。它被抓住头后,仰颈挣扎,蛇躯朝着大猩猩卷去,意图将它绞住。   雄猩猩双手掐住它的脖子,跟着它的绞杀动作翻滚,以避免被缠住。   这时,其它的雄猩猩也赶到了,铁锤般的大拳头朝着大蟒蛇身上砸落过去,还有大猩猩去揪它尾巴的,又有在它身上撕挠,还有抱着它的身子,意图把还在岩石缝隙里的尾巴部位也拽出来的。   山洞顶部的野人们见到大猩猩都朝着大蟒蛇去了,连兽皮都不敢去抢,纷纷往山洞外逃蹿。   娑抱着孩子蹿到山洞口,却突然停下来望向还在岩石堆里往上爬的景平安,犹豫了下,朝着四周打量,见到大猩猩都离安远远的,没有注意到她们。她飞快地蹿下山洞,跑到景平安身边,一把捞起她。   她左边胳膊下夹着景平安,右军胳膊下夹着自己的孩子,迈开双腿大步往外跳跃,跑出了山洞。   其她女野人带一个孩子,有一只手可以攀崖,爬得飞快。   娑带着两个孩子,没法爬山,只好又把景平安扔下,然后抱着自己的孩子飞快地攀着岩石杂草往山崖下去。   景平安上一秒还在感动自己得救了,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山洞口,整个人都懵了。   冷风裹着雪扑打在脸上,呼呼的风刮得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差点被吹走。   这地方,正好是在风口上,山洞外没遮没掩的,使得风特别大。景平安只觉兽皮裹在身上跟没穿似的,冻得直打寒颤。   大猩猩随时会追出来,她得尽快离开。   景平安顶着风,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很快便到了山崖边。   她探头望去,野人们都已经到了山崖底下,正踩着地面的积雪飞快地往外跑。   亲妈抱着她的时候,她觉得这点高度,亲妈轻轻松松便爬了上去,小意思,到自己要往下爬的时候,这便变成跟万丈深渊没差别了。   山崖上长有很多草杂,已经变得枯黄,上面还铺有积雪,岩石上覆了层冰,看起来格外的滑。   景平安如今不恐高了,但是,她这点力气,根本攀不住结冰的岩石,更做不到像亲妈和其他野人那样一蹦好几米远。她跳的距离不够,就导致落脚点不够。   景平安便想着抓着杂草往下去。   她抓住一把草,用力揪住,正准备往山崖下挪,手上突然一松。这干草连同底下的一层风化的碎石全让她揪了起来。   景平安又冷又怕又着急,大声地喊着:“妈——”她下不去!等大猩猩收拾完大蟒蛇就该来收拾她了!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对面山崖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她抬起头望去,发现对面的山崖上竟然还有一个山洞,并且,有两只大猩猩正从山洞里探头朝她看来。   景平安吓得呼吸都凝固了,呆呆地看着大猩猩和山洞。这些大猩猩的体型、肤色,跟她身后山洞里的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大猩猩的手里还拽着块毛皮,挺像在山洞里拿的。   一个想法从她的脑海划过:莫非,这群大猩猩就住在对面?   这个山洞原本住的是猛兽,双方各有忌惮,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亲妈带着野人们把猛兽围殴死了,大猩猩便来了个黄雀在后?亲妈他们打猛兽的时候,没发现对面有窝大猩猩吗?   山洞口的两只大猩猩明显对于景平安这么小的幼崽没有兴趣,转身进去了。   景平安暗松口气,她担心再把别的野兽猛禽引来,没敢再喊妈。亲妈去找渣爹,从路程来说,没有这么快回来,要是算上亲妈教渣爹搭帐篷,或者是帮忙搭帐篷的时间,那就更久了。   景平安觉得还是靠自己吧。   无论如何,山洞是不能再待了的。她可不想再被小猩猩捉住腿倒提着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死里逃生了。   景平安小心翼翼地抠住岩石、干草一点点地往山崖下挪。   岩石冰凉,手指抠在上面,感觉冻到了骨头里。她往下挪出没多远,忽然,草根连同下面的岩石又被拽脱了,景平安顺着山崖便往下滑去,紧急之下,又抓住了一截草。她的腿蹬了几下,没踩到地上,低头看去,下方是空的,看不到岩石。她扭头朝左右两侧望去,有落脚点,隔好几米,远超她能跳过去的极限。   景平安悬在半空中,心想:“完蛋了,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吗?”她拽着的草以及身下趴着的草都还算稳,不用担心一下子掉下去,可是这么冷的天,亲妈要是再不来,自己就得冻死了。   怎么办啊?   要爬回去吗?   旁边有什么在飞快靠近。   景平安扭头看去,便见到娑又回来了。   娑在山崖上爬得飞快,转眼的功夫便到了景平安跟前,伸手捞起她,又飞快地往山崖下蹿去。   景平安几乎本能地搂住娑的脖子,心想,“你怎么又回来了?”   娑落到地面,拔腿飞奔,跑得极快,速度跟当初亲妈带着景平安逃命时有得一拼。   没多久,娑般带着她来到一堆茂密的干草丛边,拨开草丛,里面躺着一个裹在兽皮里的小婴儿。   娑把几个月大的啵抱出来,把景平安放进去,轻轻拍拍她的胸脯作安慰状,然后,抱着啵,爬上树,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其他的野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景平安突然想起,娑他们的族群遭到兽群围猎时,逃命时也是各管各的,逃出来后另组了族群,没再回去。   这次的情况好像也差不多。   娑能冒险回去把她带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景平安目送娑走远,看着周围只剩下了自己,凄惶袭上心头。她心想:谁能去给我亲妈带个口信,告诉她,我在这里?   她冷得直哆嗦,只能裹紧身上的兽皮衣服,再把周围的草拼命糊到自己身上。草不保暖,兽皮也挡不住寒风,根本没有用。景平安怕冻死在这里,又爬起来,朝着亲妈所在的方向赶去。   走哪算哪吧,总比留在原地等死强。 第21章 又回山崖   草丛茂密,根本没有路可以行走,景平安没有成年野人那样的力气去拨开草丛,寸步难行。   她只能调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踩着娑淌出来的路和脚印前行。她以为自己可以至少走出一大段,却没想到草丛竟是这么难走,走两步跌一跤,爬起来又摔下去,身上不知道让草划出来多少道口子。   有许多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打转。她想继续前行保持运动,想让身体多产生点热度抵御严寒,可是太冷了,这点运动产生的热量根本不够,反而让自己跌得更惨,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会死得更快。她又想,要是算了,躺着等死吧,又好不甘心。上辈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这辈子真不想这么小就夭折,不想让亲妈因为失去孩子而痛苦。她又想,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活着也是挣扎受苦……   她在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草丛里有什么在靠近的声音,还隐约听到了亲妈的喊声。   幻觉吗?亲妈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安——”亲妈的声音又一次从寒风中飘来,那声音透着急切,但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有点像风声。   景平安心想:我都听到草丛拨动的就在近前,亲妈的声音又显得很远,这明显不符合逻辑。错觉吧?   不对,草丛里有东西!   景平安吓了一大跳,想逃,却没有力气,只能惊恐地朝着草丛里看去,暗暗祈祷可别是什么出来捕猎的肉食动物。   草丛里钻出一头比山羊略大些的动物,它长得特别丑,有点像貘,跟貘又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景平安也说不上来。   她只在动物园里见过一次貘,且时间隔得久,对它的长相记得不是很精确,如今也无从比较。面前的这动物,说它像老鼠,又有点像猪,说它像猪耳朵却像老鼠,厚厚的毛披在身上,又有点像牦牛。   景平安苦中作乐,给它起了一个名字:丑貘。   突然,身后的草丛响起,又有一头丑貘钻出来,冲着面前的这只直眦牙,似在威胁驱赶对方。   景平安看到它那锋利的牙齿明显是吃肉的,更觉糟糕,简直看不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很可能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撕碎吃掉了。   空气中又传来亲妈的喊声:“安。”声音比刚才更近,也更清楚,同时草丛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靠近。   两只丑貘被来者吓到,扭头蹿向草丛中。   一个女野人拨开草丛钻了出来,看到景平安时愣了下,下一秒,表情由惊愕变得惊喜,一把抱起景平安,将她搂在怀里,扯起身上裹着的兽皮把景平安捂起来。   是亲妈真的来了,还是幻觉?景平安乍然见到亲妈突然出现,有点不敢相信,熟悉的味道和暖融融的触感传来,让她觉得有点像是真的,又怀疑自己是已经冻到身体机能紊乱,产生了幻觉。   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亲妈抱着自己在风雪中奔行,还遇到娑,又好像看到了渣爹……   ……   景平安睁开眼时,正躺在草窝里。这草窝的款式是她住在山洞里时的在草垛堆中掏个洞的式样,只在一侧留了个可供一个成年人爬出爬出的出入口,最下层垫的是干草,再铺上兽皮。她身上还盖了块厚毛皮,全身上下暖融融的,再没有半点冷意。   窝外面有一个身影,红色的头发,披着兽皮,正在编草绳。   景平安喊了声:“妈。”   背对她的野人闻言扭头,竟然是渣爹!   ya见到景平安醒了,惊喜地叫道:“娃?”   景平安闭上眼睛,心说:“做梦,做梦。”渣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窝旁边。男野人是不可能离小野人这么近的。不过,她可以确定一点,之前见到亲妈不是幻觉。   渣爹开心得露出满脸笑容,激动地大喊,“bu,娃。”跟着,他便被bu拉开。   景平安这才发现亲妈也在旁边,并且手里还拽着根编到一半的草绳。渣爹和亲妈竟然一起在窝旁边编草绳?什么情况?女野人在带孩子的情况下,不是不跟男野人住一起吗?她挺懵的。   亲妈爬进窝里,抱起景平安,把她摸了又摸,笑得无比开心,就差手舞足蹈了。她抱着景平安,掀开兽皮,揪出一只死兔子。   景平安:“……”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到把食物藏在床垫下的。   她怀疑亲妈是为了怕渣爹偷食物才这么藏的。可不对呀,渣爹刚才坐的位置比亲妈更靠近窝,可见亲妈对渣爹的信任,不至于这样藏肉吧?   亲妈熟练地先撕开兔子的脖子处的皮,再顺着撕开的地方扒开一个大口子,之后顺着那口子,把兔皮翻起来,用力地往下扒,顿时,兔子的皮跟肉分离开,且兔皮翻了出来,只剩下腿部的皮还跟骨头肉连在一起。   亲妈从兔子的腿关节处来回折,把腿骨折碎后,再爆力地扯开,一张从脖子以下、腿部以上都完整无损的兔子皮便出现在手里。   渣爹全程旁观,对着亲妈猛竖大拇指,赞亲妈的剥皮技术高。他剥皮,经常撕坏,没有bu剥得好。   亲妈面对渣爹的赞扬,笑得无比甜美和得意,毫不谦虚地接受了渣爹的赞扬。她扒完兔子皮,掏出内脏扔到外面,再撕下肉喂进景平安的嘴里。   她吃下一整块兔腿,饱了。   亲妈把剩下的兔子跟渣爹分着吃了。   渣爹刨开旁边的雪堆,从里面提出一只冻得像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兔子,塞到窝底下的干草堆里,再用兽皮盖上。   景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明白过来。这不是藏食物,而是化冻!   毕竟是半露天的地方,室外温度低。亲妈之前在山洞里囤水果都还要用稻草盖起来防冻,肉跟水果的保存又不一样。埋在雪里冻过的肉,吃之前需要先化冻,不然,牙齿嗑掉了都咬不动,大冬天的嚼冰也困难。   这可真是……人才!   她觉得脚有点痒,还有点疼,伸手去挠,被亲妈握住手制止了。   亲妈呲牙,做威胁状,不让她挠脚。   不让挠脚是什么意思?景平安把脚从兽皮里伸出来,便见脚趾头、脚背上全是冻疮,小脚趾的指甲都掉了,整只脚红肿得像个发泡馒头,看得就有些触目惊心。她的两只脚、手背、手指上全是冻伤,胳膊、腿上还有很多划痕,已经结疤了。   景平安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真是满心心酸,有点想哭,又有点欲哭无泪。   ya见到景平安要哭的样子,摸摸她的头,又轻轻拍拍她的胸脯安慰她,见没有安慰到她,又做出夸张的表情扮鬼脸,遭到亲妈的嫌弃,一巴掌盖在他的脸上,把他推出了窝。   亲妈把自己的脚丫子给景平安看,脚底板是厚厚的茧,还有伤疤的痕迹。茧和伤疤一层叠一层,使得她的脚底板变昨又粗糙又厚实,竟然变成了保护层,不像景平安的脚,即使满是冻伤,也仍旧是细细嫩嫩的脚。   景平安并没有被亲妈安慰到。要把鞋子做出来的想法在脑袋里疯狂滋生。   天寒地冻的,外面冷得能冻死人,她身上还有冻疮,刚死里逃生,是不会主动离开窝的。这种天气,亲妈也不会让她出去,不需要爬山崖奔跑,有的是时间在窝里研究怎么做出鞋子,但需要兽皮。   她的脚小,大兽皮做不了鞋子,最好是小型动物的皮。身边就有一只现成的。   她刚要伸手拿刚剥下来的兔子皮,亲妈先她一步提起毛皮提出去,放到了旁边的草垛上。   景平安探头望去,这才发现除了渣爹和亲妈,没再见到其他野人,九个野人窝变成了两个大草垛,旁边有积雪的地方,则堆出了大雪堆。那是渣爹冻肉的地方。   她嫌外面冷脚,不想加重冻伤,喊道:“妈!”指向铺在渣爹的草垛窝上面晾晒的兔皮,说:“皮,要!小!”我要小块的毛皮!   亲妈挑了张晾得比较干的兔子皮递给景平安,问:“行?”   景平安看着亲妈手里的兔子皮破破烂烂的,撕得歪歪斜斜的,看得人强迫症都犯了,特别想拿胶水给它粘起来。她扭头看向渣爹,不用想也知道是渣爹扒的皮。   渣爹咧嘴一笑,指向亲妈。   景平安心说,你当我不知道亲妈扒的皮是什么样的吗?   渣爹又竖了个大拇指:我扒的皮丑没关系,bu剥的皮漂亮。   景平安:“……”渣爹的脸皮,比兔子皮还厚。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笑了下:你说了算!   她拿起那块破破烂烂的兔子皮,在脚上比量。脚小,这么烂的皮,足够挑出她能用的地方。以后没剪刀,就让渣爹手撕毛皮好了,能把兔子皮撕成这样,可见手劲。   她比量以后,又朝渣爹招手,喊:“爸,来。”   渣爹困惑地发音:“ba?”他用力地拍着胸脯,纠正:“ya!”把胸脯拍得砰砰响:“ya!”   景平安指向亲妈,说:“bu,妈,ya,爸。”有问题吗?   渣爹学着景平安的样子指着亲妈,说:“bu,妈。”又指着自己,说:“ya,爸。”反复念叨好几遍后,突然明白爸这个称呼对应的是娃的妈,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又跳起来连续来了好几个腾空翻,原地跳起了螃蟹舞步。   景平安:“……” 第22章 渣爹依然渣   景平安等渣爹跳够了,才把他叫到窝边,将手里的破兔皮递给他,用手指给他看要怎么撕,又做了一个撕兔皮的动作,说:“撕。”   渣爹挠挠头,按照景平安的要求撕下一小块兽皮,纠正她:“sha!”   景平安抓起兽皮,用力地做了一个撕的动作,说:“撕!”讲普通话。   渣爹朝亲妈看去,眼神询问:你教的吗?   他对亲妈说:“sha”,又撕下一小块。   亲妈对于景平安这一套已经很熟了,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杀!”又做了一个手撕的动作,“撕!”再做一个“嗝屁”的表情,“死。”抓住兔皮做了一个捉的动作:“捉”,握住渣爹的手,“握。”   她一口气比划了十几个动作,每个动作的发音都不同,渣爹的表情从“你是怎么教娃”的变成了懵比,连点反驳都找不到,低下头,默默地撕兔皮,再把撕好的兽皮叠好递给景平安。   景平安从来没有见过其他野人叠兽皮,哪怕是搬家的时候,那也是一条条兽皮摆成长条形堆在一起的,而渣爹竟然是铺平叠起来的。她看到兽皮,不由得又打量起渣爹,发现他的个人卫生竟然还算不错,虽说有点脏污,但至少能看得出皮肤的原色,头发有点油腻,但比起那些乱成鸡窝满头虱子的野人来说,唯有干净二字可以形容。   其实说起来,渣爹并不算渣,景平安决定给渣爹改个称呼。   景平安原本想自己动手做鞋子,可是手上有冻疮,手指上的冻疮都裂开了,而掌心之前钻木取火也擦破了,还有些肿没有消,稍微使点劲就疼。   她想把鞋子尽快做出来。渣爹……啊呸,亲妈他们目前有食物,又不需要出去狩猎,除了编草绳就是揉晾干的皮革,或者是躺在窝里睡觉,有的是空闲时间,景平安决定拉他俩当苦力。   她给他俩指派活计。她挑长得很韧的细草给亲妈编成细草绳,又让亲爹用兽牙在兔皮上钻孔。   她给自己做的这双鞋子的标准极低,就是婴幼儿穿的软底鞋,由三块小兽皮拼成,一张兽皮做成鞋底,略小的一张做成鞋面,再有一条细长形兜住脚后跟,不然就是拖鞋了。   为了保证能穿得进行,再加上兔皮是用手撕的,很难控制得好大小,两只鞋子的六块皮,每一块都不一样,做出来的鞋子也是大小都不一样。她的脚套进去像划船。好在有个东西叫鞋带,调整下,勉强也算是有了双室内鞋可以穿。   ya给景平安打下手,亲眼看着她用细草绳把打孔的兽皮串起来做成鞋子穿在脚上,惊叹连连,伸手就要去抢景平安脚上的鞋子,想拿回自己的窝作为参照,自己也做一双。   他的手都伸到了景平安的鞋子上,突然听到bu的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喘声,那手上要抢鞋子的动作立即变成了轻轻地用手摸,然后特别用力地竖大拇指。   景平安亲眼看见渣爹手上的动作变化,果断地收回了亲爹这个称呼,把渣爹这个称呼还给他。她又爬到草窝口,指向渣爹草垛上的毛皮,“皮,要,大。”比划了一下她看好的那块皮的大小。   渣爹飞快地跑去给她拿了一张皮过来,又再拽了一张,还从步那里抢了几根细草绳。他坐在草窝口,摆好造型,看着景平安做鞋子,准备自己也要做一双。   兽皮裹在身上暖和,裹在脚上,当然也会暖和。   景平安瞟了眼一副摆好做针线活造型的渣爹,心说:“挺好学的啊。”挺好。不过,就冲你刚才想抢我的鞋,自己做鞋吧你!   她已经做了一双鞋出来,经验有所提高。她先把兽皮铺在窝上,又让亲妈把塞到兽皮被窝里的脚伸出来,之后捡了块碎石头,沿着亲妈的脚画鞋形。   因为是软底鞋,还要加孔缝边,得留出调整的尺寸。鞋子做大了不怕,做小了可没法穿。   渣爹满脸困惑地挠头:这跟之前的不一样。   他看在bu脚上比划的样子,知道是做鞋子,懒得去想为什么之前的不一样,照着做。   景平安用石头在兽皮上划出印子后,交给渣爹,对他说:“撕。”又指向画的圈,说:“照着画的这条线撕。”   渣爹的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对于娃那一长句话,只听懂一个“撕”字,不过手势是看懂了。他再次挠头,看向步,很是奇怪,为什么娃说话跟步不一样。步现在说话,也跟以前不一样。   他满脸古怪地看了眼景平安,想不明白,又甩甩手: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他又用撕兽皮。这兽皮比兔皮要结实得多,毛厚一倍不说,又是完好无损的,他撕得咬牙切齿,也没有撕开,上牙咬,没咬开。   景平安盯着渣爹撕兽皮,心说:“撕不开了呀,还以为你的手劲能把这兽皮也撕开呢。”   渣爹看了眼景平安,又瞄了眼步,大力拍打自己的胸脯:我一定能行!   他跑去捡了块小碎石,沿着兽皮的边缘开始磨。   景平安找了根长点的兽牙递给渣爹,说:“钻孔。”指向划线的地方。   渣爹满头雾水,问:“撕?孔?”不是要撕吗?怎么又要打孔了?   景平安又指了一圈那线,说:“钻孔。”语气坚持,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是打孔。   钻孔可比撕兽皮容易多了。渣爹当即把兽牙当锥子用,坐在那钻孔。他的神情专注认真,再加上脸长得好看,再裹着身兽皮,粗犷的着装、高大的身板,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虽然渣爹偶尔有点渣,但颜值还是很过关的。景平安上辈子的颜值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水准,跟大美女的距离差了一个化妆的距离,如今从爹妈的颜值来看,只要自己按照父母的样子长,想要长成素颜能很打的大美女也是有可能的。这让景平安稍微有些安慰和小期待。   渣爹干活的速度相当快,很快便把孔扎好了。   景平安提起兽皮,便见那孔扎得整整齐齐,自己的线画成什么样,他的孔就扎成什么样,没有一个扎歪。她心说:“行啊,老亚……”瞥见渣爹那张堪比小鲜肉的脸,果断地把“老亚”这个称呼换成了“亚哥”,笑眯眯地把兽皮递给他,手指绕着他扎孔的地方,说:“撕。”   亲妈有点不乐意景平安亲近ya,一把抢过景平安递过去的兽皮,哗哗哗就开始。提前钻好了孔,孔又密,撕起来可比之前容易多了。她三两下便把那一块撕了下来,挑衅地看着ya。   ya惊呼一声,立即明白钻孔的用意,用力拍掌,又竖大指拇。   景平安本来还想让ya扎孔的,她看亲妈不乐意了,于是又从旁边放兽牙的地方摸了根兽牙给亲妈,让她沿着边扎孔,还指向自己鞋子上扎孔的地方,说:“孔,穿鞋带。”她又指向鞋子,说:“鞋”,指向鞋子上的草绳,“鞋带。”   亲妈记下了称呼。   渣爹仔细留意景平安的动作,也记下了称呼,又一次困惑地挠头,但没想明白她怎么知道这些的,不过很厉害就是了,于是又朝景平安竖大拇指。   有了做第一双鞋子的经验,又有亲妈渣爹的帮忙,没多久,第二双鞋子便做好了。   景平安当即把鞋子给亲妈穿上,系好。   亲妈满脸惊喜地看着脚上的鞋子,开心地把两只鞋来回摇晃,笑得格外灿烂。   渣爹看着亲妈脚上的鞋子,知道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埋头更加努力地做自己的鞋子。   景平安把身上的兽皮裹紧,又把盖的兽皮当成斗篷裹在身上,爬出草窝,站在雪地上招呼亲妈,喊:“妈,来。”又指指脚,说:“踩雪。”   有山崖挡去不少雪,又有渣爹把雪推到一起拿来冻肉,地上的积雪不厚,只到脚背处。   景平安作为南方孩子,玩雪的次数不多,如今有了毛皮鞋踩在雪地里没有那么冻脚了,又有意向亲妈渣爹展示鞋子的用途,于是原地蹦跳了几下又走了几步。她的脚上有冻疮,走起路来,脚还是有些疼的,不过比起光脚踩在雪地里、草丛中、岩石上,可要好太多了。   亲妈穿着鞋子出去,因为从来没有穿过鞋,不习惯,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子摔出去一米多远。   渣爹:“……”他看看摔在地上的bu,又再看看手里的鞋子,再看看景平安,想着孩子都没摔,那肯定不是鞋的事。   景平安赶紧去拉亲妈,可哪想到一脚踩在亲妈滑过去的滑痕上,也摔倒在地。   渣爹:“……”他看看鞋子,再看看摔倒的母女俩,放下做到一半的鞋子,回窝了。   景平安的身上裹着一层兽皮衣,还裹着件兽皮披风,没摔疼,不过,爬起来不太灵活,刚爬到一半,又摔倒了。她看到渣爹过来,以为他是来拉自己的,于是伸出手去,结果渣爹从她们母女俩身边擦身过去,直接回了窝。   她半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渣爹,又再扭头看向亲妈:这样的男人不扔,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亲妈爬起来,又把景平安抱到草窝旁,拍掉她身上的雪后,抱进窝里,伸手去脱景平安的鞋。鞋,不好,会摔。   景平安不让亲妈脱鞋,脚上穿着鞋塞进了被窝。她瞥见亲爹做到一半的鞋还在草洞门口,于是果断地当作他不要了,自己白捡双半成品的鞋,告诉亲妈,“窝里穿,山洞里穿。”她想了想,又爬出窝,沿着干燥的地方又蹦又跳,没往有雪甚至结冰的地面去。   开玩笑,冰雪路面,不滑才怪。   亲妈看懂了,把脱下来的鞋子穿上了,又捡起渣爹做到一半不要的鞋子收回自己窝里。ya不要了,这是她的了。   她穿上新鞋子,穿着兽皮衣,还学着景平安那样又披了张兽皮,全身暖融融的,母女俩在岩石下干燥的地方,一起跳螃蟹舞。   渣爹坐在草窝里看了半天,没见到她俩摔倒,才想起,雪地滑,平时走路都要很小心,穿上鞋子肯定也要小心的。他又赶紧去到ya的草窝旁,想把自己扔掉的做到一半的鞋子捡回来,不见了。   景平安有了鞋子,大受鼓舞,又做了双小手套出来。这小手套容易,一块兽皮对折缝起来,做成个长筒形就可以了。为了不影响活动,大拇指从缝线的地方伸出来就可以了。   她现在的鞋子,有手套,有披风,即使再落单在雪地里,怎么都能扛久一点。这让她稍微有了点底气。   他们放在草窝底下解冻的那只兔子吃完,渣爹又从雪堆里刨了只兔子出来,之后再在雪堆中翻找了半天,确定没有兔子了,便把最后剩下的那只兔子提回他自己窝。   景平安见状,不由得怀疑渣爹想要独吞。她正想问亲妈是不是,便见亲妈又跑去把雪堆刨了刨,确定真的没有余粮了,于是,转身拿起两根削尖头的木棍往外走去。   一时间,景平安的心情有点复杂,有点难受,还有点想入乡随俗赶走渣爹,又觉得野人的世界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毕竟雄性并不算是家庭的一员。   可想想,又不甘心,更想知道渣爹会不会让自己饿着。   她略作思量,去到渣爹的草窝洞口外坐着,满脸怨念地看着他,见到渣爹看过来,拍着肚皮:“肚肚饿,洽噶。”   渣爹挠头:不是刚吃过吗?   他犹豫了下,从草窝底下翻出一块私藏的肉,递给景平安,又把她抱回草窝。   景平安看着这不是兔子肉,而且隐约闻到味味道,于是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冬天哟,肉都放得有点味道了。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开心渣爹会给自己食物,还是该气愤渣男背着老婆孩子私藏食物都放臭了。   她现在不饿,便把肉藏到草窝下。万一亲妈没打到猎物饿着回来,还可以给亲妈吃。 第23章 祸水东引   如果是以前,没有囤积足够的过冬食物会很要命,出去觅食便意味着极有可能冻死在外面。可现在有了兽皮保暖,便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捕捉猎物。   现今的生活条件比起去年要好上许多,景平安对亲妈还是很有信心的。旁边住的是亲爹,虽说比不过亲妈,但比起其他野人还是要好上许多,毕竟对待自己的娃,跟别人的娃,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景平安回到草窝里,睡又睡不着,干活手上又有伤,索性跑去骚扰渣爹。   渣爹还在忙着做鞋子,没空搭理她。   景平安试探着把一只脚踩到渣爹的草窝里,先试探下他会不会赶她。   渣爹连头都没抬一下。   景平安不确定渣爹有没有注意到,于是加大幅度,把腿抬得高高的,用力踩了踩渣爹的草窝边缘。   渣爹扭头,盯着景平安的鞋子看了看,朝她竖了下大拇指:看到你的鞋子了,好东西。   景平安两只脚都踩进草窝,站在边缘疯狂试探,喊:“爸,看我。”她又用力地踩着窝蹦了两下。   一声爸喊得渣爹的眼睛都亮了。他翻开草窝,把埋在下面留着化解的兔子拿出来,用力地拍拍:硬的,咬不动。   景平安心说:“哟,还行,又把兔子肉拿出来了。”她又更进一步试探,在草窝里坐下。   渣爹把兔子又放回到草窝底下继续化冻。他忽然觉察到身后的动作,转身便见到景平安正在窝里来回打滚,还翻了个跟斗。他面露困惑地挠头,问:“安,爸?”伸手指向自己。我是爸吧?安为什么安会睡他的窝?是把他当成妈了吗?   景平安喊了声:“爸。”摆出躺在自己窝里的姿势睡在渣爹的窝里。   渣爹的困惑更深了。他又不雌性,安为什么会来他的窝里?他犹豫了下,又把安抱回到bu的窝里。   景平安决定培养渣爹带娃的习惯,给自己增加一条生命保障线。她在渣爹转身回窝后,便又跑去了他的窝里。   渣爹不乐意被娃当成雌性,又把景平安抱回窝,之后见到她又要爬出来,索性蹲在景平安的草窝口,堵住路,瞪着她,不让她出来。   景平安跟渣爹注视双秒,决定使用极少用的杀手锏,张嘴“哇——”地一声哭出来,因为是假哭干嚎,没有眼泪,怕被渣爹识破,还用手捂住眼睛。   渣爹的表情有过瞬间的慌张,迅速扭头环顾四周,又听声音,没听到有什么危险动物靠近,便冲景平安发出威胁的嘶吼:不准哭。   幼崽的哭声很容易把肉食动物引来,甚至有可能引来猛兽,景平安收敛了些声音,又干嚎了两声,嘟着嘴看着渣爹,表示自己不高兴。   渣爹蹲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继续哭的样子,又回草窝继续做鞋子。他回到草窝便听到景平安爬出草窝的声音,探头一看,景平安已经出了草窝站起来了。   他拿起草绳和毛皮,索性坐到景平安的草窝门口做鞋子。   景平安:“……”行吧,你过来带娃,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又回到窝里坐下,看着渣爹做鞋子。   突然,渣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先是略微侧头,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听声音,紧跟着他便朝入口方向望去,同时起身,走到放磨尖了头的木棍旁,抄起根木棍握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凝神听着周围有没有其它声响。   没多时,一头身上带伤的成年雄性大猩猩出现在入口处,抬眼望来。   大猩猩的身上胸前、屁股都有抓痕,左边脸上有爪尖擦过脸颊留下的血痕,右边脸颊肿了,像是脸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一只耳朵没有了,伤口处血肉模糊,模样有点凄惨。   它的块头比起普通的成年大猩猩要大上许多,显得更加凶戾强壮,有一股壮年雄猩猩的威猛霸气。   ya只一眼便断定,这是一个刚被新首领打败驱逐出族群的老首领。   大猩猩比起野人,在体型、力量、速度上都更具优势,虽然这是一头战败者,但作为曾经的族群中最强壮者,那也绝不是寻常野人能比的。   如果是以往,ya很可能立即扭头就跑了。毕竟在寒冬时节受伤,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跑去别的地方,随便弄点草扎个草垛钻进去,也能躲避严寒。遭到驱逐的大猩猩会再去寻找其它族群加入进去,不会在这里长久留下。   Ya非常犹豫地扭头看向躲回到草窝里悄悄往外看的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都看到了恐惧,她的小身板在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他想起之前bu抱着娃跑来求助的样子,娃冻得凉凉的,叫都叫不醒,他以为自己的娃快没了,还难受了好久。   这么冷的天,娃需要暖和的窝,没有兽皮的草垛子不够暖。   雄性大猩猩见到野人没逃,发出愤怒的吼声,铁锤般的拳头用力地砸向地面,发出砰砰声响,昭示着他的勇猛。   ya回应雄性大猩猩的是一声大声咆哮,将手里削尖头的长木头用力地朝着大猩猩投掷过去,又捞起一根更大的大木棍,飞奔过去,在快到大猩猩跟前时,他跳起来,用力地将手里的大圆木朝着大猩猩砸落下去。   雄性大猩猩抬臂一挥,将ya投掷过来的比胳膊还粗的木头拨飞击落,然后朝着ya冲过去,挥舞双臂发起攻击。   它没有抓住ya,但他抓住了ya手里的木棍。他挥起木棍,连带着把抱住木棍的ya都挥了起来。   这大猩猩的力量未免也太猛了。景平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渣爹会有事。   她朝四周看去,这地方勉强能遮风蔽雨,但藏身是真不如之前的大山洞,除了躲在窝里干等着被找出来,就只有爬到岩石上去。可大猩猩也会爬岩石,瞧它的动作,比野人还要灵敏,下雪天,岩石又滑,自己很难爬得上去,即使爬上去,也躲不过大猩猩。   她正在盘算怎么保命,ya已经被甩飞出去。可他的身手是真比猴子还要灵活,在岩石上方键步如飞,如履平地,蹿得活像变身的蜘蛛侠。   大猩猩并没有爬上岩石追击渣爹,而是在下方发出巨大的怒吼,拼命地用双拳捶打地面,昭显它的不好惹。   渣爹绕着四周的岩石奔行一圈,实在没把握打赢它,突然绕到一侧,跳到景平安所在的窝里,一把捞起她,便奔向了陡峭的岩石,飞快地往上爬。   景平安被亲妈搂着逃命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立即搂紧亲爹的脖子,把自己牢牢地挂在亲爹身上。   Ya感觉到娃把自己搂得很紧,不会掉下去,腾出双手,飞快地爬上了岩石。他蹲在高处,俯视下方的雄性大猩猩。   雄性大猩猩看着雄性野人带娃,困惑地挠挠头,似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是雄野人带娃。   它去到窝里,探头朝里一看,发出声惊叹,再次抬头朝上方的野人看去。这也有窝!它用力地嗅了嗅,开始寻找食物,在周围翻找一圈过后,又在窝里翻,很快便把渣爹藏起来的肉翻了出来,大口吃嚼。   他吃到变质的肉,直皱眉,又把化冻的兔子翻出来,冻得僵硬,难啃。以前找到野人都能翻出好多食物,这只竟然这么穷!他有点生气地抬起头,朝着还在岩石上挂着的野人望去,发出吼地叫声,突然蹿起来,飞快地攀着岩石往上,要去抓这两只新鲜的食物。   渣爹抱着景平安,拔腿就往山上跑。   他的速度没有这头大猩猩快,但这里是矿山,岩石多,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对地形了若指掌,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有石头,到哪里需要跳过去,到哪里需要翻过去。熟悉地形的优势,使得他跟追击的大猩猩逐渐拉远距离,等听到身后追击的声音轻了,又朝大猩猩吐舌头做鬼脸,嘲笑它,气得大猩猩又开始追。   景平安被渣爹带着逃命,比跟在亲妈身边刺激多了。   渣爹专找那种地势险恶的地方跑,带着景平安体了验好几次在悬崖间来回蹿的感觉,在掉进悬赏的危险边缘徘徊。   景平安的手臂都快麻了,怕被渣爹甩飞出去丢了小命,努力地寻找机会把小腿踩进了渣爹的兽皮衣服里,靠着腰间的那缠了好几圈的草绳和胸前的兽皮兜住自己,这才让胳膊得到点休息。   渣爹的体力是真的好,引着大猩猩一路狂奔,翻过了矿山,跳过了峡谷,蹲在树上冲想调头回去的雄性大猩猩做鬼脸,还用屁股对着大猩猩,拍屁股羞辱他。   大猩猩气得吼吼叫唤,纵身一跃,跳过山崖,继续朝着渣爹追去。   渣爹继续往前跑了一段,直接拐到了一个山洞外。   景平安以前来过这里。亲妈带着她刚从族群里逃出来的时候,为了寻找住处,把这附近的山洞都找遍了。当时她们来到这里时,远远地听到里面有兽吼声,没敢进去。   渣爹跑到山洞口,探头朝里一看,发现那大家伙还在里面。他抱起一块大石头,用力地扔进去,学着大猩猩的吼声狂叫几声,飞快地从山洞旁边的岩石爬上山跑了。   大猩猩紧跟在后面,并没有落后多远,渣爹前脚跑开,它后脚赶到。   山洞里,突然刮出一阵风,一头愤怒的猛兽突然蹿出来,朝着刚追到山洞口的大猩猩扑了过去。   这头猛兽跟被亲妈他们围殴死的那头长得差不多,但个头稍微小一点点,秀气一点点。   它扑出来后,山洞里又传出两声略显稚嫩的兽吼,两只头大的猛兽出来,一起朝着大猩猩扑了过去。   渣爹蹿到山坡上,卯足全力,头也不回地狂奔,就怕让身后出来的猛兽发现。   景平安对渣爹刮目相看。 第24章 改鞋   之前,亲妈给渣爹送兽皮,回来时,半路遇到带着孩子搬家的娑,才知道对他们占下的山洞对面竟然有一窝猿。她走后不久,猿抢占了他们的山洞和兽皮,大家被迫出逃。   娑把安带到野地里,放在草丛中。   亲妈顺着娑的指引,在草丛中找到安的时候还看到了两只丑貘。她那时忙着救孩子,又不饿,并没有理会那几只貘,如今缺少食物,便又再回到当初遇到貘的地方,顺着脚印找了一圈,果然发现了貘居住的草丛。   貘擅长奔跑,其实并不好抓,但bu投掷木棍的技术日益精进,准头越好越好。   削尖头的长木棍宛若长矛,划过长空,精准地扎中在草丛中奔跑逃蹿的貘。这么一顿肉,够她和安吃上好几天。   亲妈美滋滋地扛着猎物,回到家,在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发现雪地里有新鲜的猿类脚印,且看脚印的方向正是往她的窝去的。她加快速度,跟着脚印一直到住处,里面一片死寂,满地的脚印和打斗的痕迹,安的草窝被拆散,干草兽皮掉得到处都是,ya窝里的兽皮也被掀飞了,仅剩下的那只冻得僵硬的兔子落在雪地里。   亲妈手里的丑貘掉在地上,她飞奔到ya的窝里探头看去,没有找到安和ya,又赶紧去翻那些散落在四周看起来像能藏人的干草和兽皮,没有!她又在地上找,没有骨头,没有头发,没有肉,没有血,说明安没有被猩猩吃掉。   可是去哪里了?亚呢?   亲妈满心焦急地去寻找他们离开时留下的脚印。她顺着岩石上留下的脚印爬到岩石上,便看到ya和大猩猩的脚印朝着一路远去,消失在视线外,却没有找到安的。   安呢?她就像是从窝里突然消失不见了。   亲妈满脸凄惶地站在岩石上茫然四顾,寻找孩子的踪影。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妈——”安的声音。   亲妈回头望去,便见安坐在ya的肩膀上冲她挥动手臂。孩子都是抱在怀里的,猎物才是扛在肩膀上的。她飞奔过去,把安抱回到怀里,警告地瞪向ya,表情凶狠地指指肩膀,又指指安:我的孩子不是猎物,不准扛在肩膀上。   亚特别得意自己把大猩猩引去喂了猛兽,抢回了窝,迫不及待地告诉给步知道:他的嘴里发出大猩猩的吼声,学着它的样子捶胸、捶地,表示来了一头大猩猩。   亲妈点头:说:“脚,窝。”再一摊手:我看见大猩猩的脚印了,它还把我们的窝拆了。   亚应了声,趁着亲妈没防备,一把将安抢过来当演示道具,向bu演示他是怎么带着孩子引着大猩猩飞奔的。   景平安无语。你不累吗?即使不累,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快被颠散架了!这站在大岩石上,你俩不怕来只鸟把你们逮走了吗?   亚蹿来跳去,学得惟妙惟肖,看得bu惊叹连连,不断地拍掌和竖大拇指,全然忘记自家孩子落到了ya的怀里。   直到亚表演结束,把景平安还给bu,bu才反应过来,又朝ya吡牙威胁。   亚很得意地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也可以带娃。   雄性带娃?亲妈看向ya的眼神宛若看人贩子,很是防备警惕,单手抱着景平安回到岩石下。   她先弄了一块丑貘肉,递给景平安,然后便忙着把散落的干草重新捡回来重新做窝。   亚跑了一大圈,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蹲在貘旁边撕下一大块肉,便大口吃嚼,狼吞虎咽。   亲妈没有搭理他。不可以碰孩子,但肉可以随便吃。   景平安丑貘除了被木棍扎穿露出来的伤口外,并没有被撕咬的痕迹,便知道亲妈打猎回来还没有吃东西。她看亲妈还在干活,渣爹在这里先吃上饭了,便等着渣爹把手里的那块肉吃完,等到他撕下块巴掌大的新肉后,一把抢过来,准备给亲妈送去。   抢食物!亚当场翻脸,喉间发现威胁的嘶吼,表情格外凶恶,几乎本能地朝景平安发起攻击,手还没碰到景平安,便被步一把推翻在地。   亲妈扑在亚的身上,一手揪住亚的头发,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扯得亚发出声痛呼。   亚一把将步掀翻,跃开,发出威胁的嘶吼声,待看到步做出凶狠要拼命的模样,甚至转身把削尖头的木棍抄在了手里,他立即妙怂,缩成团,蹲下,满脸委屈地比划:安抢我手里的肉。   景平安一脸懵逼:孩子从父母手里拿食物,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步扭头,果然见到自家娃两只手各抓一块肉。一块是她给安的,一块是安抢步的。   步扔下棍子,转身,抱起景平安便要打屁股,教训她抢肉的行为。抢了肉,又打不赢,是会送命的。   景平安在亲妈把自己捞起来时,便把肉递了过去,“吃。”   步愣住了。   景平安趁机把肉塞到亲妈的嘴里。   步接过景平安喂过来的肉,扭头冲亚凶狠地吡牙,指指地上的丑貘肉,又指向自己:我猎的丑貘。   景平安突然get到为什么野人有了孩子要把雄性赶走了。当然是怕吃饭打架了。   亚有点委屈:明明是安抢他的肉。   他再一想,步说的也有道理。那到底谁不对呢?他忽然想起,步带着娃,自己在这里才是多余的,当即有点心虚。   亚瞥了眼自己的窝,再看看这能遮风挡雨的大岩石,舍不得搬走,犹豫了一瞬间,便果断地假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一次蹲在貘旁边重新撕了一块肉。   他先把肉递给景平安,以免她再来抢,之后才撕了块自己吃。   步盯着亚,想要赶走他。可亚没有再攻击安的意图,而她不在的时候,安已经连续两次遭到攻击。如果她赶走亚,就必须去找族群。不然的话,只剩下她和安住在这里,她外出寻找食物,随便来头小兽都能叼走安。她把这附近都逛遍了,除了原来的族群,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她犹豫过后,放弃现在赶走ya的打算,吃完景平安给的肉,便继续堆草垛铺窝。   景平安在亚吃饱后,便让他处理丑貘肉。   这么大只丑貘,一顿吃不完,回头冻上了,再解冻会很麻烦,解完冻也一下子吃不完还得再冻上,反复解冻、化冻太麻烦,不如撕成小份再冻上,回头要吃多少化多少。   亚不明白为什么吃饱后还要撕后,不过娃让他撕,他还是照办了。   景平安从干草堆中找到比较大块的叶子,把亚撕好的肉按照他们一餐的饭量包起来,再埋进雪里。这样等后面刨雪取肉的时候,是一包包的,不至于刨散了。这里的雪薄,肉要是散开,沾上地上的砂子碎石,牙崩掉了可没地方补。   父女俩把丑貘肉处理好,亲妈已经把窝重新铺好了。   景平安吃饱了困,小孩子是必须要睡午觉的,她爬回窝里补觉。   亚把自己做到一半的鞋子找出来,继续做鞋子。他把鞋子做好后,穿上,走在雪地里,有点滑,比起不穿鞋差了些,好像脚趾抓不住地。他又试着去爬岩石,鞋尖踩不住岩石,往总下滑。   他烦躁地把鞋子揪下来,挥手就想扔,可赤脚踩在雪地上的冰冷感传来,又让他有点舍不得,犹豫了下,把抬起来的手放下,鬼鬼祟祟地去到安和步的草窝前,探头朝窝里望去。   他记得,安的手上也套了兽皮,却可以撕吃、拿东西、刨雪,做什么都不受影响。   步听到亚靠近的细微声响,瞬间惊醒,盯着凑到草窝前的亚:干嘛?   景平安睡得很香,听到有声音靠近,再看亲妈没动,就知道是渣爹,便又安心地睡着了。   亚说:“娃!”他抬起双手,张张五指,挥动,“皮。”   步:你要娃手上的皮?   她吡牙:信不信我剥了你手上的皮!   亚见步要动手的样子,赶紧挥动鞋子,说:“鞋,娃,皮!”又挥动手。   景平安的睡眠浅,亲爹过来蹲在草窝外明显有事找她,被吵到睡不着,于是坐起来,看着他。   亚冲景平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摆动双手,说:“娃!”挥手,拼命挥手。   景平安愣是没明白渣爹要干嘛,只好学着他的样子挥挥手,问:“有事吗?”   亚没听懂娃说什么,却看清楚了他手上戴的手套,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开心地冲景平安竖了下大拇指赞了下她聪明,便又坐在草窝前忙活起来。   景平安没有睡意,坐在窝里看渣爹到底要干嘛。   亚拿出兽牙,沿着鞋尖扎了一圈孔,再顺着打孔的地方撕过去,一瞬间,好端端的脚皮鞋前面破了两个大洞。   他再把脚伸进鞋子里,顿时五个脚趾头、前半个脚掌全露在了外面。   景平安:“……”大冬天的,穿这种款式的鞋子,你这是要闹哪样?   亚穿着露趾的新鞋子,在雪地上来回步,脚趾头又可以抓住地面了。他又跑去爬岩石,轻轻松松毫不受影响,脚后跟、脚脖子又有兽皮裹着,暖和!   亚开心得又原地来了圈螃蟹步舞蹈,跳完后,又跑去找步显摆。他蹦到草窝前,把两只脚伸进去给步看,说:“娃,鞋!”又竖了个大拇指。娃太聪明了!   景平安无语地“呵呵”一声,你自己把鞋加工成这样的,关我什么事。 第25章 钻木取火   丑貘的体型比山羊略大些,撕下来的肉足够一家三口吃上十天半月,埋在雪里保存又不怕坏,因此,亲妈和渣爹都过得极为惬意。他俩把囤积的木头在石头上磨尖后,又搓了些草绳备用,便过上了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能不动尽量不动,以求减少体能消耗节省食物、少点狩猎的日子。   景平安上辈子能活那么短,跟她身为劳模有着密切的关系。虽说最终是以英年早逝悲剧收场,但有些习惯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例如看不得人闲着。   她自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性子,看到别人闲,就更觉浑身不舒服,哪里都不自在。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野人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出去狩猎太危险,能少出去一次就少经历一次危险!   可她又有无数的理由反驳,其中最理直气壮的一条:连家徒四壁都不如,茅草屋都没有一间,只有两个草垛子的家庭,凭什么懒惰!起来干活!   景平安很想吃熟食,有火取暖。   有个词做“文明的火种”,火的使用,对于人类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野人这个物种,跟她上辈子世界的原始人略有不同。他们的进化方向更偏向肉食动物,只有在食物极度缺乏的时候才会吃水果、草根等杂食,力量、行动能力、弹跳能力等各方面的综合实力、整体武力值都比起原始人高很多,但大致上还是共通的。   亲妈、渣爹,包括娑、果、丝、咕她们,还有央他们三个半大的孩子都已经学会制作兽皮衣,会打磨木棍削尖头进行狩猎,已经朝着会使用工具进化,且他们的智商不低,在人类的正常水平线上,那么学会使用火,也并不难。至于他们对火的畏惧,原始人都能接受的东西,景平安觉得这个难题是可以攻克的。   亲妈打猎辛苦了,脚可能踩在树枝上,都破了,没化脓,结了痂,让她歇几天。   景平安爬出自己的草窝,去到渣爹的窝门口,喊:“爸。”招手,示意他出来。   亲妈听到景平安喊爸,没听过这个词,好奇地探出头,问:“爸?”   景平安指向亲妈,说:“步,妈。”又指向亚,说:“亚,爸。”   亚特别喜欢“爸”这个称呼,美滋滋地爬出草窝,蹲在景平安的跟前,用力地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   亲妈想明白爸这个称呼指代的关系后,心头不乐意,觉得这是亚在抢她的孩子,把景平安抱回窝,瞪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同意景平安称呼亚为爸爸。   景平安心说,行吧,尊重你,当着你的面不喊了。她又从草窝里探出头,喊:“亚。”   亚纠正:“爸。”   景平安心说:“要不,你们两口子打一架?”不过,考虑到他们动起手来,很容易挠出伤口,打得头破血流,医疗条件落后到只能吃特别苦的草的地方,算了!她说:“石头,要。”我要石头,你去给我找来。   亲妈一听,景平安是喊亚干活,立即躺回了窝里,一副她不管的样子。   景平安爬出窝,从已经积到脚踝深的雪地里刨出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石头,对亚说,“石头。”要这么大的石头。   亚说:“爸。”   景平安暗哧声:“幼稚!”不过还是喊了声:“爸。”本来就是亲爹嘛,喊了又不亏,就当是嘴甜点好了。   亚特别开心地把景平安指的那块石头搬进了景平安的窝,然后美滋滋地回自己的窝了。   景平定无语,说:“我是让你出去找这么大块的石头带回来,不是把这块石头搬进我的窝里。”她的语速很快,又是长串的一句话,亚只听明白“石头”两个字,把其余的话都当成了无意义发音。不过,从语气中还是听出了不满。他朝景平安摆手,不干,不想搬石头,天冷,只想在窝里躺着。   景平安气得骂他两个字:“渣爹!”自己去搬!她回草窝拽来一块小兽皮。这兽皮披在身上,刚好到她的脚踝,可以当成披风穿。她用草绳穿过兽皮的领口位置的孔,将绳子从胸前交叉一圈,再绕着腰缠两圈,系上,稳稳当当。   外面太危险,景平安不敢走远,亲妈也不会让她出去,只能在山岩下的这块区域活动。好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   景平安披着小披风,把散落在山岩下的小石头搬回到距离草垛不远的地方,准备砌火塘。   她从小生长在城市中,没烧过柴火,但从电视剧里见过在野外燃篝火,会把柴架起来,有些还会用石头围上一圈。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都是别人经验累积起来的,应该是有必要的用途,照做就对了。   她还小,搬不动太大的石头,小块的石头还行。稍大点的,能推得动的,便推动着滚过去。她来来回回忙活了好一会儿,堆出了一个直径大概五六十厘米的石头圈。因为力气小,找到的都是小石头,大概也就是成年人的拳头大,或者是稍大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   草垛都是干柴,这里又有风,飘上火星,很可能就会把窝烧了,因此她砌火塘的地方,离草垛还是有点距离,并且还看了下风向。没有积雪的地方,位置很有限,要是再离远点,就只能在雪地里堆火塘了。万一雪融化了,把火浇灭怎么办?她没有经验,钻木取火又太难,决定不要冒险。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尽量避开自己住的草垛,至于渣爹的,他自求多福吧。   景平安彻好火塘后,便开始堆篝火。   木头干柴都是现成的。   亲妈渣爹他们为了做狩猎工具,带回来了很多木头,有些上面还有细枝,都让他们折了下来。有些木头已经晾干了,留着备用的,还没有磨出尖头,景平安直接征用了。她在火塘底部的最下层铺干草。   干草都堆成草垛了,自己和亲妈的草垛舍不得用,去渣爹的草垛那拽了两把干草过来。   渣爹不满景平安拆窝的行为,吡牙,伸手一把抢回干草。   景平安大喊声:“妈!”   步听见亚喉间发出的低吼,再听到景平安的声音从亚的草窝旁传来,以为亚又要向安动手,蹭地一下子钻出去,顺手还捞了根削尖头的木棍,直奔渣爹的草窝。   渣爹见到步气势汹汹地过来,一把将干草塞进景平安的怀里,满脸无辜地冲着步露出一个笑脸。   步发出警告的嘶吼声,指向外面:你要是欺负我的孩子,走人!   她又把安抱回草窝,然后发现孩子手里还抱着干草,又朝安吡牙:大冷的天去拆别人的窝,不要命啦。   景平安在被亲妈嘶吼了一通后,屁股又挨了两巴掌。身上有厚毛皮保护,被打得不疼,但被打屁股,自尊心难受有点受伤害。她心说,“呵呵,行,我拆自家的草窝总行吧。”她等亲妈坐下后,先把从渣爹那拽来的干草铺在火塘里,又从自家的草垛那再拽了把干草过去。   步和亚一起出了窝,各自蹲在各自的窝前,好奇地看着景平安:这是要做什么?   景平安把干草铺在最下层,又在上面铺了层细枝,以及亲妈和渣爹磨木头尖时掉下来的碎木屑,之后再在上面架大些的粗枝,待把篝火堆弄好后,又去刨雪,翻出两包冻好的丑貘肉。   动物对火,有着天然的畏惧,渣爹和亲妈不一定能接受得了火,万一给她熄灭了怎么办?加点食物的诱惑,更有动力。她把丑貘肉从干草包里拆出来,铺在石头上晾开,又翻出钻木取火的小棍子,冲亚招手,喊:“爸。”   步过去,蹲在景平安的身边,用力地指指自己:喊亚做什么?我是你的亲妈,有事喊我。   景平安心说:“我这是照顾你。”不过亲妈不领情,算了!她把手里的细木棍和干柴在亲妈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在火塘里的柴火堆下面,用干草埋起来,又开始钻木取火。她演示一遍后,拉着亲妈的手,手把手地教,然后告诉亲妈:“搓。”又比划搓木棍的姿势,双手搓得飞快,还做出要用很大的力气的动手,又比划要搓很快,说:“大力,快。洽噶,香!”   亲妈不明白景平安要做什么,不过听到是跟洽噶有关,还香,当即照着。   她用力地搓着木棍,搓得最快,搓到掌心发热,安还在让她继续搓,加油。   景平安趴在柴火堆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柴火堆里面,只看到细木棍把柴都钻出了一个小孔。   亚被景平安弄得很好奇,凑过去,跟她趴在一起,困惑地挠头。   景平安看亲妈那么大力气地搓了好久都没着火,心说:“莫非有问题?”可钻木取火不仅记在了教科书里,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应该是行得通的呀。   亲妈搓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分钟,扔开棍子,甩着双手,不知道是手搓疼了还是搓麻了。   景平安说:“不至于啊,怎么燃不起来?”她伸手朝亲妈钻木取火的地方一摸,烫得“嗷”地一声,飞快地缩回手,然后见到手指都有点红了。她激动地抱住亲妈,喊:“快,快,继续。”   亲妈摇头,摆手,不干,手疼!她转身回窝。   亚好奇地捡起木棍,学着步刚才的样子搓。   用来钻木取火的木棍被步合在手掌间都搓暖了。亚握到那木棍是暖的,面露惊奇状,美滋滋地继续搓,还冲景平安笑,一副爸很厉害的样子吧。   景平安为了鼓励他,又喊了声:“爸。”   亚钻木取火搓得更加用力卖命,一副把吃奶的力气都搓出来的样子,木头尖端都让他搓到冒烟了。   景平安激动地捶了下亚的肩膀,大声喊:“爸,加油,快点。”   亚搓得更加卖力,甚至还发出了嗷嗷嗷嗷的大吼声,拿出了追逐猎物和逃命的阵势。   木头尖冒出的烟越来越大,还有火星溅落出来,掉在草丛里。   景平安小心翼翼地把溅落出来的火星吹燃。   火星点燃了干草,再在景平发的呼呼吹风之下,很快便燃了起来,又把干柴点燃了。   亚搓着木棍,突然燃起了火,还燎到了他的手,烫得他打个激灵,再一看到火蹿了起来,吓得发出嗷地一声惨叫,飞快地蹿开,摔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火堆,嘴巴张得溜圆,想说话又发不出声,又不明白怎么会冒火了。   景平安朝亚竖起两根大拇指,然后,用树枝叉了块肉,开始烤丑貘肉。   亚瞠目结舌地看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步趴在草窝门口,傻呆呆地看着,不停地挠头。 第26章 艰难的烤肉   景平安上辈子的技能点全用在读书和工作上,至于生活技能,如果来场考试,她大概只能交张白卷上去。   老景这人,有点直男,成天牛逼轰轰的,骨子里有点看不起女性,但也算是九十年代初便下海经商的成功人士,家里不说大富大贵,比起小富之家还是略微强点,且他并不亏待家人,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求学读书上,他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她小时候家里有保姆,长大工作后有生活助理,做饭这种事……是餐厅的饭菜不好吃,还是家里保姆的厨艺退步了?项目做成功了吗?实现财富自由了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做饭这种事情上?   她上辈子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觉得不需要学的东西,这会儿……当然,不用做饭,可烤肉也算是厨艺的一种吧?   她想象中烤肉很容易:把肉放在火堆里,来回翻着烤就成了呗。   实际操作起来却是火苗蹿上来,把串肉的树枝点燃烧断了,肉掉进了篝火中。   她刚拿起根树枝想把肉拨出来,火塘里的树枝干草被火烧得毕波作响,火星四溅,甚至还有一截巴掌长、拇指粗的细树枝带着火一下子从篝火中蹦出来落在了渣爹的草垛旁。树枝上还有火,落的地方刚好有干草,眼看又把草窝烧起来的架势。   亚正蹲在草窝旁看着,见到火烧到自己的草窝,吓得跳起来惊恐地蹦跳,嘴里发出“啊啊啊啊——”的叫声,又怕又慌张,不知道该拿火怎么办。   步也吓到了,刚想去把景平安从危险的火堆旁抱开,便见到景平安突然跑出去跳在火苗上,几脚便踩灭了。   她拍拍胸脯,长松口气,心想:还能这样吗?   景平安踩灭火,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穿的可是毛皮做的鞋,不是防火材料做的。她坐下,翻开鞋底,果然,毛皮烫坏了,黑了一大块,要是着火的柴再大点,八成鞋底都得烫穿。   步见到安的鞋底,吓得打个哆嗦,喊:“安……”火堆里又发出一声爆响,又有燃烧的柴火和火星溅出来,吓得步飞快地跑过去抱住景平安,蹿向岩石。   景平安指向篝火:“洽噶,吃肉,烤肉,香!”挣扎着要从步的怀里出来。   步紧紧地抱住安,朝同样惊恐地蹿到岩石上的亚吡牙:你弄出来的火。   亚不服气地指指步,又指指安:明明是你们先搓的森棍,我只是接着搓木棍。   他又一次指向安,再指向火堆,还学着安刚才对着篝火的模样呼呼吹气,又指向安,又再比划火焰冒起来的样子,发出“呼”地一声,又指着安,再指指头:安知道把干草木头堆成这样,再钻木头,吹气,会生出火。   步明白亚说什么,又想起安刚穿上兽皮时,遇到打雷闪电,差点被族群里的人杀死的情形。当时大家害怕极了,可是兽皮衣服是好东西。她现在有了兽皮保暖,冬天可以出去寻找猎物而不被冻死,还能天天吃肉,再也不用囤积野果。   她犹豫了下,又把安抱回到火堆旁,看安要怎么用火。   亚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嘴里发出哦哦声。步不仅不把火灭了,不教训安让她以后再不敢这么做,竟然还把安抱到火堆前。他喊:“bu!”侧身,翘起自己的屁股,啪啪用力两巴掌打下去,又指向火和安:安弄出这么危险的火,打她屁股。   步冲亚吡牙,抓起根棍子对着他舞了舞,做出凶狠的表情。她看这棍子没削尖头,又换了根头部磨得格外尖锐的:亚要是敢像她们那样想要撕碎安,她就先把亚扎个对穿。   亚看出步的意图,妙怂。他不敢靠近火堆,甚至不敢回草窝,担心会像刚才那样火星溅过去引燃窝,他要是在窝里,会好危险。一直蹲在岩石上容易被空中的大鸟发现,也会很危险。亚立即做出服从的姿势,慢慢地滑下岩石,蹲在岩石下,远远地看着。   步手握木棍,像守护神般护在景平安的身边,还用手轻轻地摸摸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景平安知道亲妈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渣爹是亲爹,不会像那些野人那样因为害怕就过来手撕她,最多就是唆使亲妈打她屁股,还被亲妈吼了。她找了根拇指粗的树枝想要把掉进篝火里的肉扒出来,结果,肉没拨出来,反倒把支起的木棍拨散倒了。木棍倒下,压塌下方的细树枝。   干草易燃,烧得也快,到这会儿已经变成草灰,沾得掉下去的肉黑糊糊的,细树枝好多也快要烧没了,再让粗树枝一压,火顿时熄了大半,刚燃起来的粗树枝眼看也有要灭的架势。   景平安顾不得去管掉进去的肉,反正丑貘肉还有好多。   她跑到渣爹的草垛前,又扒了两把草,团成团,扔进火里,把火烧旺点,再把旁边的细树枝往里扔,把火续上后,再把粗枝、手臂粗的木棍架上去,重新堆成篝火。   亚心疼他的草垛,可看到步满脸凶悍地守在安的旁边,一副随时会把手里的木棍戳来的样子,又不敢反对。   景平安这是第一次生火,能把它点燃就很不错了。她控制不好篝火的大小,这一通添柴加起火,使得火苗蹿得比她还高出一大截,执浪扑面而来,逼得她退后几步。   步离她近,同样感觉到火焰释放出来的温度,有点害怕地退开几步,又害怕又好奇地盯着火,又喊:“安。”   安指着火,说:“火,取暖,烤肉。”拍拍胸脯:相信我。   她看到干草很快烧完,新架上去的大木棍还没有点燃,又跑去亚的草垛里抱了把干草过来。   亚喊道:“安”,刚想吡牙,步已经扭头看过来,再次秒怂。   步捡起细枝,指指树枝,又指指外面,再做了一个搬的动作:去捡点细树枝回来。   亚盯着步手里的树枝,再看安又把散落在旁边的细枝捡起来扔进火里,瞬间悟了:烧树枝就不会烧他的窝了。   他拔腿呼呼地往外跑,刚跑出山岩下,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爬进草窝,把铺窝的兽皮、窝底下正在化冻的肉搬出来,挪到远离篝火的角落,还喊了声:“安,步!”指向兽皮和火,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指指她俩:这些兽皮和肉是我的,你们不准动。   步点头,指指兽皮和肉,又挥挥手,意思是:不会拿你的兽皮和肉。   亚不放心地看着安。他拿到手里都快送进嘴的肉都被她抢了。   景平安从雪里堆又刨了两包肉出来,放到篝火旁,说:“烤肉。”   亚听不懂烤的意思,但知道肉的意思,再看景平安的动作,也理解了。他不知道用火烤肉会怎么样,也想不出来,倒是再继续让安从草垛取干草当柴烧,窝就要没了。他急匆匆地出去找树枝去了。   步看亚空着手出去,又喊了声:“ya”,拿了棍磨尖头的木棍追出去交给亚,之后再回到安的身边,守着火,发现好暖,吹着风都不冷了。   她喊了声:“安”,竖大拇指。   景平安正在纠结要怎么烤肉,见到亲妈点赞,礼貌地笑了笑,便继续研究烤肉的事。   她上辈子自己动手烤过肉,烤肉餐厅里的烤肉,下面架一个无烟炭的炭炉,上面还有一个排气管,肉、酱料、油都是现成的,大部分的时候都由服务员烤,偶尔自己动动手,也就是把肉片夹在不钢透烤盘上翻几下。   那是什么条件?   眼下是什么条件?   她现在的肉,是埋在雪里冻过的,巴掌大的肉。这肉不是撕成适合入口的碎肉状,而是按照肌肉的形状一块块撕下来的,有肉有薄,最薄的,也比成人手掌厚。不锈钢烤盘?做梦呢!只有石头。   对哦,好像石头也可以烤肉。   景平安灵机一动,果断地把一块肉放在围成火塘的石头上。她放上去,便听到吡吡作响声,挺像铁板烧的声音。   这样烤貌似能行。景平安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她守在篝火旁,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火,把周围能捡来的细枝都捡来了,但很快就烧完了。好在有手臂粗的大木棍干柴燃了起来,几根着火燃烧起来的棍子聚在一起形成了旺盛的火堆。   她观察了一下火势,觉得只要不是把柴火堆拨散架埋到雪里去,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灭。   烤肉是需要两面翻着来回烤的。   景平安想着,冻肉等到烤化后,再烤到要翻面,需要一会儿时间。她坐在火堆旁等了一会儿,准备给肉翻面,才想起没夹子,能用的工具依然是树枝。   可是她刚才怕火灭了,树枝都扔到火里了,现在只剩下手臂粗的用来狩猎的木棍了。   她想了想,转身,回窝兽,找了根比较长的兽牙出来。可兽牙是从野兽嘴里拔出来的牙,沾有野兽口水,拿去翻肉,有点胃部不适。她又把兽牙放回去,在地上找了一圈,找了一块成人巴掌大的小石头,一块她的拳头大小的小石子,准备拿去翻肉。   景平安的预想中是用小石子把肉拨到巴掌大的小石头上便算是翻过来了。   这会儿火塘里的火全剩下大点的木棍在烧,火势比烧干草细枝时要小了很多,也不再毕毕波波地到处溅火星,离火塘边也有一段,用小石子去翻肉也不会烧到手。   可是,当她手里的石子拨在肉上时,没拨动,像粘上了。她加大点力气继续拨,才发现肉上没有油,特别干,烤热后粘在了石头上。干草、细枝烧完后,全是灰,还被风吹得飘地起来,肉放得近,表面全是黑呼呼的灰,难看得不像是能吃的样子,足够让人扔进垃圾桶。   景平安心累。钻木取火就够难了,没想到烤肉更难。   步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又凑近火堆,发现香味是从火堆里传出来的。   她看安沮朝地盯着肉,又凑近肉闻了闻,好像不是石头上的这块。她抬眼瞄向掉在火堆里的那块,想了想,用手里削尖头的长木棍精准地扎在肉上,把那块掉进去烤得如同黑炭的肉戳在木棍上挑了出来。   顿时,那股馋人的香味更浓了。   景平安闻到了烤肉香。她两眼发亮地看向亲妈,说:“妈,烤肉。”虽然烧糊了。   步伸手去摸,被烫得缩回手。   好在天冷,肉凉得快。她迟疑了一会儿,扛不住香味,再伸手摸时,不烫了,便取下来,看了看,问景平安:“洽?”   景平安做了个掰开的动作。   亚扛着柴回来了,跑得飞快。他跑过来,扔下柴,凑近了,用力地嗅着,然后也围了上来,看着这黑糊糊满是灰的肉,困惑地挠头,紧跟着就见到步掰开了肉。   景平安:“……”这肉的外面已经烧焦了簌簌地往下落灰,靠近外面的部分呈熟肉状,最里面的部分还呈血色,看起来像是才刚化完冻的样子,连点热气都没有。   步不知道手里的烤肉能不能吃,于是掰下一小块递给亚,决定先让他吃吃看,要是他吃了没事,她和安再吃。 第27章 肉香飘出去了   亚把烤肉最外层的焦壳拍掉,将那不到三指大的一块肉整个送进嘴里嚼了起来,嘴里发出赞许的哼声,两只手一起竖起大拇指。   步仍旧很谨慎,把手里的一整块肉都递给了亚,让他多吃点,她再等会儿。   亚露出开心的笑容,将手连撕带扯,分成两块,自己留下小的那一块,大的递给步。他想起步不会抢自己的食物,安会抢,于是又递给安。   景平安吃了这么久的生肉,对于外面烧黑里面还是生的烤肉,半点都不嫌弃,她接过肉,掰下烤熟的部分送进嘴里。   这丑貘肉烤得又干又老,嚼起来费牙。   步担忧地看着景平安,眼神中带着询问。她拿过景平安手里的肉,咬下一大块,烤肉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香得她停不下嘴。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景平安没下过厨,但烧烤没少吃,无论是串成串的,还是餐厅里用烤盘现烤的,都见过制作流程。   之前没经验,只能两眼一抹黑地摸着石头过河,如今一口尝出问题所在。   她上辈子吃的烤肉,都是肥瘦相间的,有肥肉才有油,烤出来才香。即使是烤纯瘦肉,也需要刷食用油,而她刚才拿的这两包肉,一块是前腿位置撕下来,一块是屁股墩上撕下来的肉块,都属于被筋膜包裹的腱子肉,没什么脂肪。   她之前没有经验,加上人小,个子矮,哪怕她把手举得高高的,烤肉仍旧难免接触到火焰,连串肉的树枝都烧起来了,肉自然是无可幸免,况且又掉进火里,表面筋膜上挂着的那一点点脂肪早烧没了,因此肉才又干又柴。   既然找到问题,当然得适时改进。   景平安立即跑去把埋在雪堆下的肋排翻出来,抱到篝火旁。她抬眼看着火堆,再看着肋排,又看向自己的小身板:缺个烤肉架。   她又把肋排放回到雪堆上,拽着步去往存放狩猎用的木棍的地方,一口气点了六根,说:“要!”   她找来六根细树枝、两根细草绳,搭成两个三脚架,又再加了根细棍子串上撕下来的一小块肉横在中间,又用细枝在篝火堆中点燃一端,伸到烤肉下,对步说:“这样的。”又指向旁边的六根粗树枝,说:“烤肉架。”   步看明白了,拽了根粗草绳过去,先抱住三根粗树枝,眼带询问地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用力地点头,还朝步竖起大拇指,“对的!”   步刚才没看明白安是怎么捆的,这会儿有点不太会,拿着草绳对着粗木头比划,怎么捆都觉得不对。   景平安拿出根干草和三根细枝,向步演示。   亚见状,也拿起根粗草绳,三根粗树枝过来,跟着学习捆。   很快,他俩一人捆好一个三角架。   景平安指挥他俩把各自捆好的三角架摆到篝火的两侧,正准备让亲妈去搬肉排,亲妈已经到雪堆前提起了肉排。   步用狩猎的粗树枝串上肋排,按照景平安之前挂肉那样将它横在两根三角架上,架在篝火中间。   景平安竖起大拇指,叫道:“妈,聪明啊。”   步露出得意的笑脸。   景平安又看了下肋排的高度,离篝火有点远,担心烤肉的温度不够,又示意亲妈动手把三角架调低到明火烧不到肋排和烤架又能烤熟肉的高度。   她去店里吃烤羊排,需要提前预定,如果现烤的话,得等上一两个小时,那还是在常温下烤。如今烤这丑貘肉排可是在露天席地的冰雪天,耗费的时间只会更长。耐心等吧!   景平安转身去抱了块香瓜大小的石头到篝火旁,又拿了块做鞋子的边角余料当坐垫,之后换了根两指粗的树枝把粘在石头上的烤肉撬下来,用树枝串上,然后便坐在自制石凳上,举着串上烤肉的树枝,继续把它烤熟。   她有了之前的经验,已经明白,肉不能接触到明火。   想也是啊,接触到明火,那叫烧,不叫烤。   烤肉是个辛苦活。没有刀子,没法把肉切片的情况下,这么大一坨肉,烤起来那叫一个慢。景平安受不了这效率,烤肉拿久了又手酸,她把烤肉斜插在地上立在篝火上方慢慢烤。   有火了,能做的事就多了!   熟食的做法可多了,可不止是烤。   石锅煲汤、石锅煲饭,不香么?   石器这东西,磨就好了。   铁杵都能磨成绣花针,铁矿石也可以磨出石锅来。   景平安说干就干。   她挑了块跟韩式料理店里石锅拌饭用的石锅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又找了几块含铁量比较高的小碎石便坐在篝火旁烤着火,磨石头。   亚和步各吃了半块肉,没吃饱,还把馋虫勾出来了,两个盯着篝火上的肉,猛咽口水,对于景平安磨石头的举动毫无兴趣。   石头可以吃吗?当然不可以!   石头能保暖吗?那也不行。   为什么要关注它?肉还是重点。   亚看到肋排烤了半天还在化冻,估计要等很久才能烤好,便盯上了景平安跟前的那一块肉。他找步商量:我俩把肉抢过来,一人一半。   步吡牙,恶狠狠地说:“肉,安的。”   景平安不聋又不瞎,跟亲妈渣爹相隔的距离只有一米多点,连看带听弄明白他俩在讲些什么,对亚抢孩子的食物有点无语,又觉得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她把面前还没烤熟的肉递过去,说:“没熟。”不过,反正都是吃习惯生肉的,半生不熟的肉,应该没问题。   呃,会不会拉肚子?   她上辈子,现代文明社会,大家吃习惯熟食,肠胃都养得很娇嫩,有些人吃了半生不熟的食物会拉肚子,甚至有得急性肠胃炎的。以野人的肠胃来讲,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亚接过景平安递过来的烤肉,闻了闻,把表面烤熟的部分撕下来,在步带着威胁的目光下,万分不舍地分成了三份,一家三口分着吃了,然后把没烤熟的部分伸到火里烧。   景平安看到了,喊:“爸!”把手往上托,做出抬高的姿势,说:“抬高点,会烧糊的。”她又指向雪地上,亚拍下来的肉上烧焦的部分,说:“糊了,焦黑。”   亚看到烧焦的地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抬高了些。   景平安见他把肉放在了火焰上,那是火温度最高的地方,树枝都燃起来了。   亚吓得大叫声:“呀!”赶紧挪开,对着着火的地方呼呼地吹。   景平安过去,示意他把着火的树枝给她,放到雪地上,用一捧雪埋灭了。这树枝还没有干透,没那么容易全部点燃,灭了火之后,还能继续用。   亚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冲安再次竖拇指。   夸奖多了,景平安都麻木了,告诉他俩,烤肉不能碰到火以后,便继续去磨石头。   亚为了吃的,格外勤快,吃得也勤快,真是烤熟一点吃一点。   步馋得也没有挪开步。她还发现,守着火,暖和。   她吃饱后,便出去捡树枝。   石头磨起来很慢。   景平安的力气又小,磨得手都疼了,便让亚磨。   亚对肉有兴趣,对磨石头一点兴趣都没有,摆摆手,回草窝,睡觉了。   懒人!景平安气得追到草窝门口朝亚吡牙:干活!   步不在家,亚的底气可足了,冲景平安吡牙,还做出手撕的动作威胁她。   渣爹!景平安气得扭头回草窝,很想入乡随俗把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的渣爹赶走。   不过,这想法想想也就算了,好歹渣爹救过自己的命。   篝火堆中,发出油滴到火里的吡吡作响声,空气中飘出了烤肉香味。丑貘肋排上挂有不少脂肪,这会儿化了冻,温度上来了,表面已经泛出油光,甚至有油滴到火里。火滴进火里,燃烧了起来,又增大了火势,使得油滴得更多,吡吡一声接着一声,宛若美妙的乐章。   油烟弥漫,岩石下弥漫着肉香。   烤肉的香味,又让雪吹卷向远方。   景平安闻着肉香,馋得都开始流口水,又坐到了篝火旁守着烤肉。她想着,这肉排得翻面才烤得均匀吧,于是扭头喊:“爸。”指向烤肋排。   渣爹蹭地一下子起身,刷地一下子蹦过来,馋得直咽口水,巴巴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真想骂脏话。让你磨石头不动,有吃的跑这么快。她指向串肉的粗树枝,比划着说:“翻个面。”   渣爹照办,又做了个吃肉的动作,问:“洽?”能吃了吗?   景平安摇头,“没熟!”   渣爹失望地回了草窝。   他刚躺下,突然听到有岩石上有声音,同时有细碎的石子滑落,以最快的速度蹿出窝,一把将狩猎的磨尖头的树枝握在手里,抬起头望去。   他们住处的岩石上方,来了七八个男野人。   这里是矿山,草木不丰,动物也不多,可下了矿山就是草原,那里生活着不少男野人,平时都是捕鱼,包括小鳄鱼,以及草丛里的鸟蛋、野鸡等为生。   野人的嗅觉敏锐,再加上雪把烤肉的香味飘出去,把周围的野人都引来了。   男野人们顺着味道找过来,认出这是亚的窝,没敢立即下来,而是攀在岩石上,盯着下方的烤肉和火。   肉香,很吸引人。   火,很可怕。   亚,很厉害。   他们又馋又怕,又舍不得离开,一个个闻着香味,口水全出来了。 第28章 凶悍的亲妈   如果只来一两个野人,亚有足够的信心打跑他们,可是一下子来了好几个,那就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食物,而是他们会杀死娃,等到来年春天跟他争抢、做步的配偶生娃。   娃如果在他的面前被他们杀死,以后步再也不会理他。   亚吃得饱饱的,美食对他的诱惑远远比不过娃的安危。他一把将景平安捞在怀里,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握紧磨尖头的狩猎木棍,纵身蹿上岩石,飞快地跑到入口处的岩石上,与几个野人拉开距离,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的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吼,警告他们不要过来。   景平安看到有野人来抢食物,第一反应当然是命比财产更重要,对于亚的举动,竖起大拇指赞了声:“明智!”   亚瞟见景平安的举动,眼里划过丝困惑:我都被吓跑了,娃竟然夸我?   他随即又想:娃肯定夸是我保护她!   他“嗯”了声,用力地点点头,将手里狩猎木棍握得更紧,打定主意要保护好娃。   几个闻到香味过来的男野人见到亚跑了,纷纷从岩石上跳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肋排。   肋排烤得滋滋冒油。油滴在篝火中发出吡吡声响,不仅蹿起火苗,还腾起油烟,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馋得几个野人猛流口水,却又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在响,加上对火的畏惧,使得他们围着篝火不断打量,不敢轻易下手。   一个满脸胡子、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男野人喊了声:“ya!”指指篝火中的肉,又用力地指指自己:这个,归我了。   亚的回答是:吡牙,把手里的磨尖头的长棍朝他掷了过去。   磨尖头的木棍宛若一根粗重的长矛从空中划过,落在那野人的旁边,吓得那野人跃开好几步远。他见到亚手里没了木棍,“呃”了声,做出一个嗝屁挂掉的动作,意思是:你敢过来,我就杀死你。   亚向那野人回敬一个招手和一个嗝屁的动作:你过来,我杀死你。   一个瘦巴巴的看起来像是没吃饱饭、营养不良的男野人突然深吸口气,一下子蹿过去,伸手抓向烤肉架上的肋排,却一脚踩在围成火塘的石头上,烫得他发出声惨叫,抱着脚摔倒在地,发出“喔嚯嚯”的痛呼声。   亚想起安用石头烤肉的情形,知道石头很烫,看到那干瘦野人的惨状,笑得发出“喔嚯嚯”的声音。   同样的喔嚯嚯,一个听起来又惨又疼,一个则是兴灾乐祸。   景平安扭头看向亚,心说:你这样子有点欠揍。   旁边的几个野人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轻易上前。   在寒冷的冬天,树上早没了果实,草都枯萎了,地又冻严实没法刨地获取地下的果实、根茎充饥。受伤便追不到猎物,带着伤口破冰捞鱼,伤口会烂得更快,很快就会死去。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塘,待感受到火塘里散发出来的热气,一边身体暖和了很多,一边又忍不住地害怕。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野人清楚地看见干瘦野人是踩到石头被烫到脚的,他聪明地避开了石头,踩到景平安铺了兽皮的石头凳子上,朝着肋排伸手抓去。   他比之前那人谨慎了很多,因为紧张害怕,手控制不住地抖,仍坚持着一点点靠近。他感觉到手灼得手发烫,一咬牙,伸手抓向肋排,却在触及的瞬间被烫得缩回手。   他缩在石凳上,握着被烫的手,发出“呼呼呼呼呼”的呼气声,再低头看去,碰到肉的几根手指头全红了,而且越来越疼,忍不住发出惨叫哀嚎。   其他几个野人见状,不敢再打这肋骨的主意,纷纷扭头去寻找别的食物。   有两个野人从雪堆里刨出景平安包肉的干草。他们送到鼻子前闻了下,激动地扒开,果然见到肉,飞快地把雪地里的其他几包肉也抱在了怀里,蹿上岩石,跑了。   其他野人见状,也赶紧扑过去抢。   景平安裹好的肉包,被他们三两下抢没了。   有三个野人动作慢了半拍,没抢到肉,扭头便去了旁边的草窝。   他们在草窝里没有翻到肉,但翻到了兽皮,一个个学着亚的样子,开心地把兽皮往身上裹。   忽然,破风声响传来,一根磨尖了头的圆木棍从天而降,将一个站在景平安母女窝前正往身上裹兽皮的男野人扎了个前后对穿。   那比手臂粗的圆木棍,从男野人的后背进去,小腹出来,把人当场钉在地上。   一旁的两个野人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根木棍飞来,这次扎歪了,落在他俩的中间。   他俩齐刷刷地扭头看去,便见到一个女野人的左边肩膀上扛着大堆木头,右手从中抽出一根,握在手里又要朝他们掷来。   两个野人吓得飞快地蹿上岩石,亡命飞逃。   步手里扔出来的树枝、干柴,一根接一根地朝着他们飞去。   狩猎的树枝都是挑的直的,还经过加工清理过枝丫,掷起来有准头,而当柴烧的树枝都是在地上随便捡的,一根根长得歪歪扭扭的,还有不少细枝分岔,扔出去只能有个大概的方向,打移动的目标,毫无准头可言。   可是步扔得又密又集,把手里的柴呼啦啦地扔了一气,吓得那两个野人拼命逃蹿。   步连续扔了五六根树枝都没打中目标,气她得把手里的树枝干柴往地上一扔,飞快地奔到草垛旁,拿起打磨过的狩猎木棍,对着已经爬到岩石一半高处的野人扎了过去。   这一支木棍的准头十足直接把那人扎穿,他当场坠落,掉在地上不动了。   另一个野人爬到岩石上,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吓得心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抢到肉的几个野人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见到身后有人逃得极为狼狈,不由得心生好奇。他们悄悄地靠近岩石,往下张望,一眼看到两个男野人死在山岩下,还有一个女野人出现在下方,吓得一个个倒抽冷气发出惊呼声。   步听到声音扭头望去,把手里的圆木棍刚举过肩膀,还没来得及投掷出去,一群男野人全部扭头跑了。   带娃的女野人太可怕了!她们会毫不手软地杀死所有靠近草窝威胁到孩子安全的男野人。   亚也吓到了,果然地双手举起孩子,挡在身前,当盾牌。他小心翼翼地把头从景平安的身后探出半颗头,堆起讨好的笑容,对杀气腾腾的步说:“娃。”   景平安亲眼见到亲妈把两个男野人当场扎个对穿,三观受到剧烈冲击,人都惊懵了。这……何止有点暴力。她随即又想起去年冬天,有三个瘦骨嶙峋的女野人想进山洞抢劫,也是被亲妈一招撂翻一个。她再次在心头感慨:我妈牛逼啊。   忽然,她的双脚腾空,渣爹把她举了起来。   渣爹站在悬崖上,背靠岩壁,脚下的立足地窄到只够站半个脚掌,这会儿双手离开攀附物还把娃高高举起,比溜着大猩猩在峡谷深涧间来回蹦跳还要吓人。   步满脸怒容地爬上岩石,一手抱过景平安,将她送回到草窝里,又把被几个男野人扯乱的窝重新铺平。   景平安坐在窝里,抬起头看向被亲妈扎成对穿还“立”在草窝前的男野人,有点被吓到。这男野人有胡子,看起来年纪不轻,头发也很乱,长得挺瘦的,远没有亚那么爱干净、壮实。   他身上披了些干草御寒和刚抢到的兽皮,冻得嘴唇都紫了。这会儿垂着头,身子的重量全挂在穿胸而过的木棍上,嘴里,胸前还在往下淌血,滴到地上,有些还沾到草窝边。   这里的气温比起上辈子的大东北要暖和很多,远不到滴水成冰、泼水成冰的地步。   亲妈把男野人披在身上的兽皮扒下来,便将两个男野人扛到外面,找了块醒目的位置立起来,向其他男野人示威。   两个男野人被扎穿他们的木棍立着,杵在寒风中,看起来有些瘆人。   刚才从草窝里离开的几个男野人分散在远处张望,他们见到那凶悍的带娃的女野人翘首四顾似在搜寻他们,吓得立即缩进石头后、草丛中躲起来,再悄悄地溜得更远。   有胆小的男野人,甚至不顾严寒,背起草垛,搬家,远离带娃的女野人。   女野人的族群数量少的时候,她们担心有男野人趁她们不在窝里去杀害孩子,会结伴出来,找出附近的男野人,要么赶走,要么杀死。   ……   景平安作为一个依靠爹妈保护的幼崽,对惨死的男野人有点于心不忍,也只能弄些岩石风化后形成的细沙砾把地上的血渍掩盖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毕竟生存条件恶劣,那些男野人闯进带娃的女野人的窝强夺食物和御寒的东西,也算是自找的。   她只能希望可以慢慢改善条件,争取将来寒冬时节,不用再为了一些放到快腐烂的变质水果、一块还没烤熟的肋骨便闹出人命。   亚再一次见识到带娃的女野人有多凶。   如果安不是他的娃,他现在估计也成了被扎穿的一员。他蹲在草窝里,见到亚单手提着磨尖头的木棍回来,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但还是要为自己争辩两句。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娃。”又做出很强壮勇武的动作:我有很勇武地保护娃。   步朝亚竖起大拇指,决定待会儿吃点食物,再睡一觉,养足精神就去把附近的男野人找出来赶走。 第29章 父女内讧殃及草窝   刚才男野人来袭,把除肋排以外的食物都抢走了,气得步隔空对着那些男野人一阵呜呜哇哇地叫喊。   景平安原本还处在目睹两个男野人被亲妈杀死在面前的冲击中,却让亲妈的这通极具现代化特色的骂街行为震住了。   野人的语言词汇少,说话交流还得带比带划,骂起人来,却是溜到飞起。   景平安自认骂人挺溜的,公司会议上怼员工,出席活动怼竞争对手,回到家怼亲爹老景,鲜少有输的时候,但她骂人喜欢不带脏字地怼,而亲妈骂人,极具野人特色,格外直白。   仅仅是一句“洽瘪呃噜哈”便囊括了“吃屎,去死,垃圾,吐痰,吐口水”。“噜”,就是痰卡在嗓子里吐不出去的声音,“哈”,那就是把浓痰喷出去的发音。亲妈骂人时还带上动作,且她正站在篝火旁,而身边就是烤肋排,她扭头一个“噜哈”过去,景平安的胃部当场感觉到不适,有点抽搐。   景平安决定好好待在窝里吧,不要去看也不要去听亲妈骂街。   亲妈的精力好,一通连骂带比划下来也没有歇嘴的意思。   亚缩在窝里,安静如鸡。   景平安觉得该去劝劝,别让亲妈再骂下去。她估计那些男野人早已经跑远了,亲妈骂得再凶,他们也听不到。她去到烤肋排处,喊:“妈。”指向烤肋排,说:“翻面。”又比划了下。   亲妈收声,把肋排翻面,还拍拍自己的胸脯顺气,到雪地里抓了两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润嗓子兼补充水分。   肋排烤到滋滋冒油都有好一会儿了,景平安估计差不多已经熟了。   没有佐料,也不需要考得多讲究,能熟就成,不熟也能吃,她示意亲妈把肋排取下来。   亚闻到烤肉味早馋得不行,看见景平安比划,知道是要开吃了,立即从窝里钻出来,站在旁边,馋得直流口水,但不敢讨要。   有了娃,他应该被赶走的,好在这里没有其她的女野人,又食物充足,自己这才留了下来。今天来了好多男野人抢走了食物,还差点杀死安,如今只剩下这点食物,他如果再讨要,很可能会被步赶走。   肋排烫,步不敢直接伸手去拿肉,而是先把串上肋排的烧烤棍子连肋排一起取下来,学着景平安之前那样把棍子的一端立在地上,将肋排架在空中,先晾着。   她等到肋排不烫了,这才取下来,从中撕开,对比了一下,把稍小一点点的那份分给景平安,又从自己的肋排上撕了一条给亚,便转身回到草窝旁坐着,大口吃嚼。   景平安不饿,加上让亲妈那通“噜哈”,搞得全无胃口,便想把这点食物分一半给渣爹,再留一半当储备粮。   她忽然想起,渣爹其实算不上勤快,能不干活那是绝不干活,自己还得抓苦力磨石锅,肋排不能给得太轻松。   步和亚大口吃嚼,那吃相格外的下饭,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烤肉香,生生地把景平安看馋了,觉得肚子也饿了。   她没坚持住两分钟,便果断地忽略了亲妈刚才“噜哈”的行为。毕竟亲妈身体健康,最多只是做个动作,又不是真的实际操作。   ……   一头丑貘有两块肋排,每块肋排上十三根排骨,景平安分得六根,亚分得一根,步那还剩下六根。   这些肋排是当初亚用手从丑貘尸体上整块撕下来的,上面带有不少肉,还沾有油,除掉骨头,剩下的肉也够步吃得饱饱的。   步把手里的肋排吃了个精光,连手都没擦,便回到窝里躺下了。休息,养精神,恢复体力,她明天还得出去打猎和赶走附近的男野人。亚保护了安,还是有点用的,她决定把亚留下。   亚的身材高大,饭量也大,一根肋排下去,只觉更饿了,目光灼灼地看向景平安手里剩下的肋排,想抢,又怕步要他的小命。   景平安吃了一根肋排,便有点被肥肉腻着了。她瞥见亚的目光,知道亚打着什么主意,不过,有亲妈在,不怕。她把手里剩下的五指肋排撕下一条,余下的塞到了窝里。   肋排很油,塞在窝里把铺窝的兽皮都蹭上油弄脏了,可,能防住亚来偷、抢。   安全最重要,清洁卫生什么的,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   景平安抱着把自己要磨石锅的石头抱起来,再拽住撕下来的肋排去到渣爹身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的肋排就已经被抢了。   渣爹张大嘴巴,一口下去,咬走了肋排上最肥的那块肉,吃得满嘴流油。   景平安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石头砸到渣爹的脑袋上。好在这是亲生的,再加上这么大块石头砸过去很容易闹出人命,她忍了。   忍?活了两辈子,不知道忍字怎么写。景平安只忍了一秒便破功,扭头便喊:“妈!”   亚吓得眼睛一立,飞快地把手里的肋排塞回到景平安的怀里,探头朝从草窝里伸出头查看情况的步露出一个笑容,想装作无可发生,可腮帮子还是鼓的,嘴巴边还有油,露了馅。   步当场翻脸,嘴里发出嘶吼声,出了草窝,想揍一顿亚,让他不敢再抢娃的食物。   景平安可算是知道熊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了,身后有人撑腰啊,那是什么都敢惹。她对亚说:“你吃肉,洽噶,得给我干活,磨石锅。”说完,把手里的石头递过去。   步都挥起拳头准备揍亚了,听到娃的话,不由得思索起来:娃又要做什么?   亚面露疑惑,对景平安的话不是很明白。   景平安把手里的那块咬了一口的肋排递给步暂时帮她保管一下,又把石头放在地上,用小石头磨,示范给亚和步看,说:“磨石头换肉吃。”又指了指肉。   亚明白过来,对于磨石头全无兴趣,直摆手。   景平安转身从亲妈的怀里拿过那根肋骨,转身往窝里去。   亚喊:“娃。”指向景平安手里的那根肋排,又做出磨石头的动作,再指向自己,问:“洽噶?”我给你磨石头,这肋排给我吃?   景平安点头,说:“磨石头,哈噶。”   亚犹觉得一根有点少。他指向景平安怀里的肋排,先竖起右手食指,又再竖起左手食指,两根手指凑一起:再加一根。   景平安抬手比了个“二”,问:“两根?”   亚看看景平安的手势,再看看自己的,瞬间悟了,变成了景平安的手势,学着她说:“两根。”发声标准,铿锵有力。   景平安再次对亚刮目相看,心说:“行啊,亚哥,竟然会讨价还价。”她的心头微动,觉得好像有点摸到亚哥的伐脉了。懒,却爱美食,就可以用美食治好他的懒惰。   她痛快应道,“行,成交。”至于交付要求什么的,算了吧,她如果提出来,那不仅是难为亚,也是难为自己。   双方达成友好协商,景平安回窝,又取了根肋排出来,一次性全部预付了两根肋条的报酬。   她担心亚赖账,请亲妈做见证,说:“妈,亚,吃我两根肋骨,帮我,磨石头。他如果不磨好,打他。”她连比带划,一字一句,讲得极清楚,让父母双方都听懂了。   步满脸懵比地“嗯”了声,点头应下,也记住了这事,再满脸困惑地挠着头回窝。通常,大家都是抢夺食物,或者给娃和配偶食物,从来没见过娃今天这样的操作。她想不明白,却也知道娃很厉害,于是决定听娃的。   亚捧着肋排啃,见到景平安守在旁边,又想起她抢他食物的事,直接转过背身对景平安,大口地啃肉。   景平安不催他。   她等亚吃完肋排,还揪了把干草给他,教他擦手,然后指向石头,示意他可以开工了。   亚吃完东西就想赖账,把景平安抱到草窝外,放下,自己回窝就躺下了,闭上眼睛便假装打起了呼。   早料到你没有信用!景平安扭头便喊:“妈!”   亚气得翻身坐起来,想打景平安,朝她做出凶狠的模样,眦牙咧嘴的,却没有发出声音,怕步听到。   步听到安的声音从草窝出来。   景平安连比带划地说道:“亚吃完我的肋排,不帮我磨石头,他赖账。”   步盯着景平安比划,听明白说的是什么后,指向入口处,发了一个字:团。   景平安的理解就是:团成团,圆润地离开。简洁点说:滚!   亚二话不说,抱起石头便用力地磨了起来。   步凑近亚,揪住他的头发,凶狠地说:“娃!打!团!”又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再欺负娃,打你!打完你,再让你滚!   亚掰开步的手,继续埋头磨石头。   景平安突然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又去捡了两块石头过来,坐在亚的草洞边,跟他一起磨,告诉他,“这个,煮肉,肉。”她把石头放在火塘边,指着上面,说:“肉。”又指向烤肉的棍子,说:“烤肉。”指向石头:“煮肉。”   亚明白过来:磨石头跟做烤架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吃上好吃的肉准备的。   他用力地点头,顿时从消极怠工状态到激血满满。   景平安心说:“果然,比起棍棒威肋,还是员工激励更有效。”她又过去指点亚怎么磨,说:“别瞎磨啊,磨坏了可就是做无用功了。”   亚没听懂,但对于景平安比划让他怎么磨还是能看懂的,于是点头“嗯”。   步躺在草窝里,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亚再欺负安,便安心地睡着了。她醒睡后,没看到安,也没听到有声音,赶紧钻出草窝,便见亚躺在草窝里面,安蜷在亚的草窝旁,两个人都睡着了,怀里还都抱着块石头。亚的稍大一点,安的稍小一些。   步把安抱回自己的窝,便准备出去狩猎。   景平安惊醒过来,见到亲妈要出去,又赶紧把剩下的三根肋排分了两根给亲妈,让她塞在怀里。外出狩猎危险,找猎物也不容易,万一没找到猎物又走远了,又冷又饿的,更危险了。有口食物,好歹能撑得久一些。   步见到娃还留了一根肋排,便收下了那两根,揣在怀里,扛着狩猎的木棍走了。   景平安等亲妈走远了,瞥见亚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为什么都是亲妈出去打猎,渣爹不去?   她指向亲妈离开的方向,连比带划地问亚:“你不去狩猎吗?”   亚比划着告诉她,“步,狩猎。”又拍拍胸,“我,洽!”布负责狩猎,我负责吃。   景平安:“……”   她噎了半天,把吐槽开怼的话咽回去,指向用来磨石锅的石头,说:“干活。”   亚看步不在,又没有肉可以煮,便又想偷懒,摇头,做威胁状朝安眦牙,意图报复回来。   景平安眼神微眯,威胁道:“那你就别想吃肉。”拿起手里的肋排便往嘴里送。   亚起身就来抢。   景平安眼疾手快,转身把肋排扔进了篝火中。   亚急得立即去拿棍子想把它挑出来,可一根肋排,可没肉那么好挑,弄了半天,倒是把篝火泼散架,还有一块烧着的炭火飞出去落在草垛上,把他的草垛点燃了。   亚急得哇哇大叫。   景平安坐在小凳子上,喊:“兽皮,先把兽皮抢出来。”   亚仍旧乱蹿,急得不行。   景平安过去,揪住铺窝的兽皮往外拽。眼看火已经烧起来了,还冒起了烟。   亚看明白景平安的举动,赶紧帮着把兽皮拽出来,他感觉到火焰灼人的温度,又把景平安抱得远远的。   景平安怕火势蔓延到自己的窝,又赶紧叫上亚用兽皮兜着雪洒到草垛上,和两个草垛之间的空地上。这样有一层雪隔着,即使有火星溅过来,总比直接掉在干草上强。   有些干草像竹子那样呈中空的,会发生轻微的爆破声响,还会蹦出火堆,再加上有风,不时有火星落到景平安这边的草窝,她只能守在草垛旁,挥起小兽皮拍打着火的地方,去踩。要是火星溅到草垛上拍打不到,就扔雪过去,再加上有亚帮忙,好歹把自己的窝护下了。   干草烧得很快,亚的窝则很快付之一炬,连铺窝的兽皮都只剩下了一张。   亚看着烧成灰烬的窝,蔫了。 第30章 找妈   景平安保住草窝,把篝火重新拢好,将烧焦的肋排从柴灰里拨出来,挑能吃的吃了。   食物珍贵,为了口吃的,从野人到动物都是拿命在搏,不能浪费。   她算是明白了,想要收买渣爹干活,费的劲都不够折腾的。她默默地抱起小石头回到草窝里,埋头磨石锅。有火了,能吃上熟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煮肉这种事情,其实不必强求,毕竟生肉都吃了这么久了。她是怕寄生虫,要是有石锅,就可以烧开水喝。   磨石头费劲,可自己还不能出去狩猎,成天在窝里闲着也是闲着,慢慢磨,总能把石锅磨出来,不一定非得要渣爹帮忙。   亚只沮丧了一会儿,便重整旗鼓,跑到外面去寻找新的干草准备用来搭窝,完全没有意识到娃很小,需要族群保护,如果身边没有成年人守护会很危险。   景平安听到渣爹跑远的脚步声,考虑到窝里连续遭袭,便把篝火烧得更旺盛些,算是给自己稍微多一点保障。   柴不多,亲妈捡回来的那捆细树枝烧不了多久。   景平安觉得寄希望于渣爹找柴回来,还不如把他们囤积的打算用来做成狩猎工具的木头拿来烧。   她的力气小,只能把斜靠在岩石上晾晒的木棍推倒在地,再滚到篝火旁,之后用一根自己搬得动的木棍将圆木的一端撬起来,架在围成火塘的石头上,送到篝火堆里。   好几根成人胳膊粗的圆木架起来燃烧,耐烧,且火势旺,这给了景平安不少安全感。   她怕有人偷袭窝,于是坐在篝火旁磨石头,想借助火吓吓那些闯进来的人或野兽。   渣爹来来回回一趟接一趟地搬干草,忙着铺窝,却连一捆柴都没带回过来。   景平安跑过去,让他捡柴。   渣爹理直气壮地回:“步。”又跑了。   天渐渐黑了,渣爹的窝铺好了。他自己的兽皮烧得只剩下一块,不够铺窝,趁着步不在家,把她们晾在草窝旁的兽皮抢走了两块铺进窝里,之后舒舒服服地躺进窝里,睡觉了。   下午的时候,天放晴了,还出了太阳。   这会儿刚入夜,便又刮起了大风,下起了雪。篝火被风吹得朝着一面倒,烧得呼呼的。   景平安的肚子饿了,却没有吃的,只能嚼点雪垫一垫。她忧心地看向洞口方向:亲妈怎么还没回来。   亲妈大清早出去狩猎,即使离开草原去到瀑布下的森林里找猎物,到这个时间,也早该回来了。   等待是漫长的,景平安磨着石锅等亲妈,困得不行了,亲妈还没回来。   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后来又冷醒了。   她睁开眼时,岩石下靠外的地方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篝火里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下烧完的灰。   她架在火塘上的圆木只烧到架起来的地方,与地面接触的部位还是完好的。独木燃烧聚不起火势,加上贴地影响到通风供氧,熄灭了。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渣爹还没起床,亲妈也没有回来。   亲妈出去狩猎,竟然一天一夜未归。   景平安的心悬了起来,跑到渣爹的草窝前,刚想喊亚,便见他警惕地睁开眼。   亚坐起来,困惑地看着她:大早上的,来他的窝做什么?又没有食物。   景平安说:“妈一夜没回来,你去找找。”她指向外面,又强调遍,“找妈。”   亚又躺回了窝里。狩猎很危险,即使是一群女野人出去,也经常有遇到危险死在外面的。没回来,那就是回不来了。步要是一直不回来,这个窝就是他的了。他饿了,自己去找点食物就好。如果他也回不来,这个窝,谁有本事归谁。   景平安叫不动亚,她这小身板更不可能像亲妈那样威胁恐吓得了亚,让他乖乖听话。   求人不如求己!   她知道外面大雪茫茫,以自己的身板,连草丛都穿不过去,出去找亲妈,跟自寻死路差不多,可……亲妈要是回不来,自己也活不了。况且,那是亲妈,她做不到亲妈在外面生死未卜,自己在窝里躺着等死。   景平安先把自己的兽皮衣服用草绳捆结实,披风的带子重新系好,务必让自己穿得暖暖的。   她挥不动粗圆木保护自己,只能拿细木棍,但细木棍加上自己这点小力气,杀伤力太有限。她回到草窝里,在收集到的兽牙堆中找到一颗成人巴掌长的猛兽牙,捆在细木棍上,做成兽牙短矛。说是短矛,也比她的身板高出一截。   她试着挥了挥兽牙短矛,舞得呼呼作响,还颇有点吓人的势头。   她想了想,又多做了两根,用草绳系好背在身后备用。   亚对于娃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见惯不怪。没食物了,减少消耗才是道理。他躺在草窝里,头朝外,看着景平安忙忙碌碌的,全当小孩子闲不住闹腾。直到他看到娃手里拄着根棍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外走,才一下子坐起身,喊:“娃。”抬手,让她回来。出去危险!   景平安没理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亚起身,几步追上景平安,便想把她抱回窝。   忽然,景平安手里那根绑有兽牙的棍子挥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的眼睛,但凡再往前一点,他的眼睛就没了。   景平安斥道:“放下!”她的右手握着兽牙短矛对准亚的眼睛做威胁状,左手用力地朝着地下反复点了好几下,动作示意亚。   亚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娃小小的面容满是怒气,那眼神比步还要慑人,不由得浮上些惧意,再看兽牙离眼睛越来越近,赶紧把娃放在地上。   景平安一边告诉自己,别气别气,这个世界的男野人就这样,但一面仍然忍不住气亚的无动于衷,也很担亲亲妈。她懒得搭理亚,继续往外走。   让她成功说亚出去找亲妈,很难办到,不如自己去。好歹自己是亚的娃,亚在见到她有危险时不会坐视不理。那么亚在见到她出去最可能的两个反应:一,阻止她出去,二,跟在身后当保镖。   亚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喊:“娃。”   景平安一脚踩到雪地里,脚下突然踏空,摔进了厚厚的积雪中,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亚揪着景平安的衣服,将她提起来。   景平安悬在空中,脸上、头发上、兽皮衣上都是雪,再加上那气呼呼的样子,狼狈又可爱。   亚咧嘴笑了。   下一秒,娃手里的兽牙长矛便又对准了他的眼睛。   亚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又消失了。   他把景平安放下,也生气了。他左右瞅瞅,没看到步,迅速抬脚踹在景平安的屁股上,把她踢进了雪里。   景平安扑腾着从雪里站起来,一岁半大的孩子,短小身材,站在雪里被埋得膝盖都看不见了。她握着兽牙长矛,满脸震惊兼难以置信地看着亚:这是亲爹?   她很想问,老天爷,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个亲爹?   亚报了仇,出了气,冲着景平安得意地笑。   景平安给了他一个白眼,决定等亲妈回来就怂恿亲妈赶他走。她深吸口气,压住怒火,淌着雪再次往外去。   雪很厚,至少对她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是的。   雪浅的地方,没过了她的膝盖,深的地方,到腰、到胸。好在这里是矿山,植被少,大多数都是石头,不像草原那样寸步难行。   她拐过石头堆,面前出现一个斜坡,居高临下地抬眼望去,好一片白雪茫茫的景象。   近处,矿山,有许多石头,顶上覆盖满白雪,侧面还有部分露在雪外,再夹杂着零星的枯草在寒风中颤抖,抬眼望去,不用手摸,都能感觉到石头的透骨冰凉。远处,矿山下,则是茫茫草泽,此刻已经铺成了雪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完全看不出草色,只剩下宛若波涛般的雪堆。   一夜风雪,早把亲妈昨天留下的脚印掩盖了。   她触目所及的地方不要说亲妈和猎物,连只飞鸟都没有,连只活物都看不到。   这样的天气,去哪里寻找猎物?   景平安知道狩猎危险,不容易。可她一直想着,这个世界没有环境污染,没有人为破坏,大自然生机勃勃,物种丰富,野外到处都是飞鸟走兽,草泽的鱼多到随便一个小水洼就有好多,怎么都不缺猎物。以为出去狩猎最大的困难是严寒。可她看到面前的景象,才知道自己想得有多轻松,寻找食物有多不容易。   草泽里那么深的草,再铺上雪,不要说是她,亲妈进去都能埋得没影。人钻在雪下面的草丛里,看不到天空,分不出方向,这么冷的天,迷路都会要了人命。   她知道,要找亲妈,还得亚去。亚对这片地方熟,他一定知道哪里有猎物,也一定知道怎么去寻找亲妈。   景平安听到亚踩在雪上的声音在慢慢靠近,于是又迈着淌着雪继续往前,大声地喊:“妈——”她知道,亲妈在附近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不回有回应,但她不是喊给亲妈听的,而是喊给亚听的。她得让亚明白,他的娃在找妈,不要命也要找妈。   景平安边喊妈,边往外走。雪地里难走,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走得很吃力。   景平安很担心,也很难受。她不想失去亲妈。其实,这样的环境,对自己而言,活下去是个奢求,可她想亲妈活着,想亲妈活下去,想亲妈能够喝上热汤,吃上炖肉,甚至将来住上屋子,再养点家禽牲畜,这样就不用大冬天的还出去狩猎寻找食物了。   她想日子会好起来的,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亲妈,更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有点起色,就突然之间什么都没了。亚不去找,她自己也会去找亲妈。   景平安喊着亲妈,在雪地里手脚并用地艰难往前。   亚走到景平安的身边,先一把抢过了景平安手里的短矛,想折断,又犹豫了下,别在了腰间,再把景平安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满脸不乐意地对她说:“步。”指指外面。   景平安被风吹得鼻子、脸通红,眼睛也红红的,有点想哭的样子,闻言,冲亚露出一个笑脸,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   亚气哼哼地往前走,还记恨景平安凶他,要戳他的眼睛的事。不过一想,这是他的娃,厉害,这么小就知道戳眼睛了,心情又好了点。   女野人有自己的猎场,她们更倾向于采摘果子和狩猎带毛的小动物,那样会更安全。她们不喜欢靠近危险的河边,也不爱吃水泽里的动物,要找步,得往瀑布下面的森林里去。森林里的鸟类聚集的地方和河边都危险,步不会往那边去。   亚在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下,便猜测出步狩猎能去的地方,带着景平安飞快地赶往。   他跑出去一段,又停下来,扭头看向坐在肩膀上的景平安,说:“娃,窝。”这么小的娃,应该留在窝里吧?   景平安坚持,“妈。”去揪亚的头发催他。   亚掰开景平安的手救出自己的头发,带着景平安去找步,想赶紧把娃还给她。 第31章 抓鱼   景平安眼里的雪地、草泽是寸步难行的地狱模式,可换成渣爹,轻松得如同逛自家后院。   那些能把景平安半个人都埋进去的积雪,最多只到渣爹的膝盖位置,再加上他专挑地势高的地方走,大部分时候连脚脖子都淹不到,甚至还会玩心大起地顺着斜坡往下滑。   如果不是忧心亲妈的安危,景平安真想拉着渣爹玩雪。   不大会儿功夫,父女俩便下了矿山,进入草泽。   景平安自己在草林里钻过,那是四面八方都是草,拨都拨不开,她这么小的身板都钻不过去。可渣爹进入草泽,宛若鱼入大海,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灵活自如。   草泽植物茂密,但不是所有地方都长草,那些水坑、水洼边没有植物封住道路,又有厚实的草根垫脚,便成为了他们的行走路径。   之前亲妈抱着她穿过草泽时,也是挑这样的地方行走。   没有水坑的地方,会有类似于人或动物钻出来的路,有些地方矮到需要弯腰前行,还能看到动物过去时留下的毛,实在没有路走的情况下,才会拨开草丛,在里面穿行。   以前景平安跟着亲妈的时候,都是被亲妈搂在怀里,遇到钻草丛,会把她的头按在胸前护住。   渣爹则像一条搏浪的大鱼,自顾自地蹭蹭往前钻,全然不管她。   景平安的脸都差点被草划伤,只能调整位置,钻到渣爹的怀里挂着。   草丛有一人多高,顶上压着积雪,人则在积雪的下方穿行。他们经过时,难免碰到草,把上面的雪抖落。景平安没少被雪砸中脑袋,好在不疼,也没受伤,顶多就是掉点雪在兽皮衣里,冷得她不时打个寒颤。   厚厚的草丛积雪形成很好的防风效果,竟比他们在矿山的窝还要暖和些。   景平安算是明白,男野人为什么会在草丛里筑窝过冬了。   浅水坑全都结冰,薄薄的一层,人踩上去,妥妥的会裂开掉进水里。   之前常见的蛇和鳄鱼,全都没了踪影,但能看到有鱼在冰下或静止不动,或慢吞吞地游来游去。   渣爹大概是饿了,将手里的狩猎棍子用力地往冰上一戳,便将冰面砸开。   大概是因为冰层造成水里缺氧,水里的鱼竟然聚了过来。   渣爹把狩猎的棍子当成鱼叉用,往水里一扎,再提起来时,上面串着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鱼。   他取下鱼,顺着戳出来的窟窿处将鱼皮连撕带抠地扯下来,撕下几块鱼肉递给景平安,然后便捧着鱼大口吃嚼。   他的吃相粗鲁,鱼血、鱼鳞滴在身上到处都是。   景平安对于野人的不讲究都已经习惯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没有挑食的条件,有什么吃什么,抓着大块的生鱼肉便往嘴里送。   鱼肉很腥,但景平安吃了这么久带着各种奇怪味道的野兽肉,这点鱼腥味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小意思。现在谁再给她上辈子最讨厌吃的鱼腥草,她都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直接生嚼,连凉拌都不需要。   在蟒蛇和鳄鱼都冬眠了的季节,出来捕鱼比起去森林里狩猎要安全得多。景平安觉得等找到亲妈,很有必要向她宣传下烤鱼。   父女俩匆匆填饱肚子便继续前行。   没多久,亚便带着景平安来到瀑布旁的悬崖边。   枯水季节,瀑布的水流小了很多,远没有之前那么有气势。   亚显得谨慎很多,他先藏在瀑布边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没见到有危险,这才示意安抱紧他的脖子,然后飞快地来到悬崖边,宛若飞猿般攀着岩石、草根往下飞跃。好几米高的落差距离,他直接便跳下过去。   就在亚跳下去后,悬崖上方突然有雪哗啦啦地坠落,一头长得酷似剑齿虎的猛兽从悬崖边探出头,它的爪子扒在悬崖上,不甘心地朝着悬崖上飞快往下的景平安父女发出吼叫声。   竟然有老虎伏击在狩猎路上。景平安紧紧地抱住亚,更加担心亲妈的安危,同时明白自己的住处比预想中更加危险。她原以为住处附近没有大型猛兽,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美。   不多时,他们便下到崖底,亚在挂满积雪的树丛间飞快穿行。   他的身手极为矫健,不仅跳得远,手臂同样有力,手攀住树枝,像荡秋千般便飞了出去。   景平安怕被渣爹甩飞,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脚踩在他的草绳腰带上,宛若一只抱住大猴子的小猴子。   亚在林间飞奔,大声喊步,不时停下来朝着四周张望找寻步的踪影。   景平安也跟着喊,学着亚的样子望向周围,发现雪地里有好多脚印。   这些脚印有鸟类的,有成群结队扎堆聚集的走兽脚印,有独行猛兽的大爪印,甚至还有类似于野人的脚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亲妈的。不过,看得出来,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森林里依然很热闹,出来觅食的动物很多。   不远处的雪地里,突然有什么动了下。   一团跟雪地融为一色的酷似狐狸状的东西,突然一头扎进雪里,半截身子都埋了进去,待它再从雪里蹦出来时,嘴里叼着只老鼠大小的小动物,一路飞奔跑出一段后,钻进了干灌木丛下的雪窝中失去了踪影。   亚带着景平安继续在林中前行,不断地朝着四周张望。   忽然,景前方传来一大群有点像狼又有点像狗的叫声。   亚凝神听了下声音,略作犹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一群毛绒绒的体型比狐狸稍大些、比狼稍小些的酷似犬类的动物出现在前方。它们约有二三十头之多,正分散在一棵大树的周围,隐约呈包围之势,其中还有几只已经爬到树上踩着树枝,缓缓朝着枝头方向逼近,看样子像是在狩猎。   这些动物看起来比狗凶得多,又会爬树,景平安当即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树狼。   树木遮挡了视线,景平安看不见树狼围攻的是什么,但从它们小心翼翼的情况来看,可能是什么猛兽。   这可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也不知道是什么猛兽都被逼到了树枝尖上,也是够惨的。   忽然,那群树狼发现了他们父女俩,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其中两只顺着交错生长搭在一起的树枝朝着他俩过来了。   亚攀着树枝荡起秋千,跃到一截比大腿粗不了多少的细树枝上望向被树狼群攻击的目标,惊喜地叫道:“步!”   步正坐在一根孤伶伶的横生出去的树枝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一头树狼。   树狼屡次想要靠近步,都被她挥动树枝逼退。   步的两条腿悬空,右腿的腿肚子处的兽皮破了,上面还沾有血渍,像是受了伤。她听到亚喊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那树狼趁机跃过来,但被反应迅速的步再次挥舞树枝逼退。   景平安从树上抓起雪,揉成团,朝着树狼砸过去。她的准头不行,砸偏了。   亚将手里的狩猎木棍,对着围攻亚的那头树狼投掷过去。   削尖头的木棍精准地扎中了那头树狼,强大的惯性使得它飞出去,落在了树下。   亚的手上空了,便把没收的景平安的短矛从腰间取下,握在了手里,朝着树上离亚最近的一只树狼又掷了过去。   他还不习惯用这么轻的短矛,这一次扎歪了,但,矛尖钉在树枝上,正好落在那头树狼的前方,吓得它猛地往后缩,脚下一滑,要不及时抱住树枝,差点便掉了下去。   亚从景平安的背上抽出备用的短矛,朝着步所在的树靠近。   树上的几只树狼踩着树枝,调头朝亚围了过来。   亚发出声暴吼,朝最近的一头树狼扑过去。   那树狼也腾空而起,扑向了亚。   一人一狼在空中交汇,亚手里的短矛扎在了树狼的眼睛里,拳头打在它的肚子上,肩膀被它挠了一下,抓得兽皮衣服都歪了。   那头树狼跌落下去,撞在树枝上,又再坠落在地。   亚把景平安备用的最后一根短茅握在了手里,这次不敢再轻易出击,而是保持随时迎敌的姿势,喊:“步。”   步在树上待了一夜,哪怕有兽皮保暖,也让风吹得够呛。好在她出发的时候,景平安塞了两块肋排给她,有食物垫底,才能撑到现在。她缓缓地站起来,行动有点迟缓,右脚被咬掉一块肉,使不上力气。   亚攀到高处,再一个远跳,落在步所站的树枝上,指向景平安,比划着说:“娃。”吵着要来找你。   步的嘴唇都冻紫了,神情憔悴不已,只扫了眼景平安和亚,便将目光挪向周围的树狼。   连续死了两头树狼,对它们形成了震慑,不敢再冒然上前。   不远处的雪地里,还有几头猛兽,它们是被步腿上伤口的血腥味引来的,因为忌惮数目庞大的树狼群,加上不会上树抢夺受伤的猎物,只好徘徊在旁边等待时机。   如今有死掉的树狼落到地上,它们不再等待,冲过去抢夺死狼。   树狼群遭到猛兽冲击,发生骚乱。   亚趁机背起步,飞快地远离狼群。   树狼能上树,只会爬,不会跳跃,遇到脚没受伤、跑得飞快的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远。   亚身强力壮,背着步仍旧健步如飞,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他的两只手全用来抓藤蔓攀树枝了,压根儿没有托一下或扶一下她们母女俩的意识。好在景平安母女都是徒手爬岩石练出来的臂力,再加上还有腰腿配合,足够稳稳地挂在亚的身上。   景平安看到亲妈还活着,又脱离了危险,开心地冲亲妈露出笑脸。   步则朝景平安眦牙:外面这么危险,你还出来。   景平安才不怕亲妈凶,趁着亚停下来歇气的功夫,还用鼻子在亲妈的鼻子上蹭了蹭,让亲妈瞬间没了脾气。   亚没敢从有猛兽伏击的山崖过去,而是换了一段山崖和线路回家。   他的怀里抱着娃,没法爬悬崖,只能先把步留在悬崖下树上,将景平安送上去找个安全的草丛藏起来,再回去把步送上悬崖。   他带着她们经过悬崖边的危险路段,进入到相对安全的草泽后,便放下了步,把安塞进步的怀里,将短矛还给景平安,朝她们母女做了个道别的动作,钻进草丛中跑没影了。步受了伤,狩不了猎,他跟着她得不到食物,得自己去抓鱼狩猎了。   步抱起景平安,忍着脚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往草窝方向走,手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景平安的背。   她带着娃离群独居,如今受了伤,没法寻找食物,没有族群的保护、分食物给她们,她俩很难活下去。在寒冬时节,不会有族群愿意接纳受伤的野人,这时候想投奔族群,已经晚了。   景平安重新回到亲妈的怀抱,对于渣爹离开的事很想得开。她路过一个小水洼,见到冰下有水,喊:“妈,鱼。吃。”挥舞手里的短矛,做出个扎鱼的动作。   步扭头看向景平安,再看向鱼,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有了光泽。   她放下景平安,母女俩在水洼边蹲下。   景平安用短矛做了个敲打破冰的动作,便把短矛递给了步。   步接过短矛,打量了绑有兽牙的尖端,摸摸景平安的头,便用短茅连敲带戳去砸冰面。   她破开冰面的动静,把底下的鱼都吓跑了。   不过,水下缺氧,如今冰面破开,有了氧气,很快便又将鱼聚了过来。   这里的水浅,水质又好,水底下的鱼看得清清楚楚。   步握紧短矛对准水里的鱼扎下去,略微偏了点,她原本想扎鱼身,结果扎中了鱼尾。那鱼吃痛,拼命挣扎,刚拽出水面就掉在了草丛中。   景平安怕它跑了,扑过去一把将鱼按住,用力地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步如今也不嫌弃鱼难吃了,只要有食物,只要能活,不要说是鱼,草根都吃。娃抱着鱼,她抱着娃,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第32章 病倒   以景平安现在的力气,让她全靠自己抱动这条鱼,太难为她。鱼的大半重量都挂在亲妈的手臂上,景平安能干的就是扶好鱼不让它掉了。即使这样,她仍旧没能坚持住,最后出了个主意。   电视剧里演的,锤钓、卖鱼的老翁都是拿根草绳把鱼串起来拎着,景平安让亲妈找了根结实点的干草,从鱼嘴里串进去鱼鳃里出来,将它串起来挂在腰上。   亲妈觉得这方法好,向景平安竖起大拇指赞了番,然后继续蹒跚前行。   步的腿有伤,行动不便,走起来极慢。母女俩回到住处的时候,亚已经生上火、烤起了鱼。   一条比景平安还长的大鱼由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棍子从嘴里串进去,尾部穿出来,横在烤架上。   亚蹲在旁边往火塘里添柴,不远处还堆着大量的刚捡回来的柴。   景平安活像第一天认识亚,走到他跟前,把他看了又看: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勤快上了?   她随即便明白过来。哦,渣爹的窝在这里!他如果去别的地方,还得再搭一个新窝。草泽的地面潮湿,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围火塘,而那些枯萎的干草又是一点就着。渣爹如果在草泽生火,真可能分分钟引发火灾。   亚见到母女俩回来,咧嘴笑了笑,便继续忙着添柴烤鱼。   景平安早看明白这个世界的男女配偶关系都是说散就散的临时关系,跟她上辈子的夫妻关系不一样,况且,上辈子的合法夫妻还有丧偶式育儿、吃喝嫖赌不管老婆孩子死活的,理智上讲,她挺感谢亚帮忙把她的亲妈救回来,情感上,还是有点不爽。   步把鱼放下,坐到草窝旁,查看右腿的伤口。   右腿处的兽皮被咬破了,腿也被咬伤了,流出来的血渗进兽皮中,又再经过一夜风雪,已经冻上了。   步咬紧牙,把兽皮连同上面的冰渣子撕开,露出腿上的伤口。   她的小腿肚子被咬破一块肉,兽皮多少还是起到点保护作用,使得那块肉没有被咬走,挂了点皮和肉在上面,裹在兽皮裤腿里。她一路过来,那块肉磨擦着伤口,疼了一路,一些刚结痂的地方都流出了血。   伤口周围一片红肿淤紫,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瘆人。那伤,不仅有咬伤,还有冻伤。树上风大,兽皮又破了,树狼逼得近,步连匆忙包裹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景平安凑近,用手指按在伤口旁用力戳了戳,伤口处流出了鲜红的血,痛得步咝咝地倒抽冷气。   亚见状,沉着脸叫道:“娃!”挥手,不让景平安去动步的伤口,还作势欲打。   景平安没理布,对亲妈说:“没事。”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又有痛感,说明肉没有坏死。那块被咬掉的肉则已经变了色,缝不回去了,也没有缝伤口的针线。她指着那块有自己巴掌大的肉,比划着说道:“这个已经坏死了,要揭掉。”   步很奇怪地看了眼景平安,不明白她这么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平安趁着亲妈分神,用兽牙压着那块死肉与腿部连接部位,再用力一揪,把它扯下来扔进火里。   步痛得发出“喔嚯嚯嚯”的惨叫声,想去捂住又开始流血的伤口,被景平安按住手制止了。   景平安摆手:表示不行。   抓过鱼的手,那么脏,当心感染伤口。   亚看着布腿上那么大一块伤,心情分外沉重。有很多被野兽咬伤的,即使暂时逃脱,伤口也会要了性命。有因为带伤捕不到猎物饿死的,有伤口烂掉病死的,太多了。   景平安连块包裹伤口的布都没有,面对亲妈这样的伤口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亲妈歇着,靠自身的抗体跟细菌做斗争,慢慢恢复伤口。她只希望亲妈的伤口不要感染。只要不感染,伤口总能愈合,也就是留块疤。她再三叮嘱步:“不要用手摸伤口,脏。”想想,不放心,又去捧来雪,让步搓着雪洗手。   步受了伤,也很害怕,见到娃这么有主意,下意识地照办。   景平安让步在窝里休息,她提起抓来的那条鱼去到篝火旁,用树枝刮掉鱼鳞,再用兽牙划开鱼肚清理内脏。   她没杀过鱼,但吃过鱼,知道鱼的内脏如果处理不干净会特别腥,淡水里的鱼还容易长寄生虫,鱼鳃尤其不干净。她抠不动鱼鳃,只能拿棍子顺着鱼鳃的根部戳,将它戳烂后,再一点点抠出来。   如果随地乱扔肉脏、鱼鳃,鱼腥味飘散出去很可能会把附近的野兽引来,而且满地乱扔内脏太脏了,她还是喜欢居住环境干净些,于是全扔进了篝火中。   处理完的鱼沾满细鳞片和鱼血,看起来脏脏的,景平安又去捧了些雪按在鱼身上来回撸几遍,把血渍鱼鳞都擦掉,又去捡了根树枝,将鱼串起来,示意亚帮她放到烤架上。   亚全程看着景平安处理鱼,都傻眼了。他看向自己串起来的那条鱼,没挖肚皮,没抠腮,也没用雪抹擦,再看娃的这条,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不一样。   他把娃的鱼烤上,又把自己的那条取下来,照着娃的样子,杀鱼。   他的鱼放在架子上都快烤熟了,树枝戳开肚皮,飘出浓浓的内脏腥味。鱼内脏早在架到篝火上烤之前便被串鱼的棍子戳破了,连苦胆都破了。这会儿划开后,一股子腥臭味飘散开,熏得步和景平安都皱了皱眉。   亚用棍子把烂呼呼的内脏刨出来,把鱼腮也抠了,学着景平安的样子将内脏鱼鳃都扔进火里。   景平安看到苦胆汁沾到鱼肉上,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在悄悄盘算怎么跟渣爹做交易。亲妈伤成这样,不要说逮鱼,出门都成问题,在获取食物上还需要靠渣爹。   景平安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乞讨,哪怕那个人是亲爹,她也不乐意。她上辈子就是因为老景总说她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干就能继承他的大笔家业,她受不了,才跑出去创业。要强了三十年,改不了,也不打算改,死了一次都不改。跟渣爹合作,一个负责打猎,一个负责下厨,也算是各取所需。她教会渣爹用火、烤食物,换点猎物,也不算占他的便宜。   鱼比丑貘肋排烤起来要快得多,没多久就散发出香味。   亚只知道烤过的肉味道更好,不知道鱼要烤熟。他剖开鱼肚子见到里面冒热气了,鱼肉也跟以前不一样,便以为熟了,撕下鱼鳍下最肥最嫩的部位递给景平安,又分出半条鱼给步。   步接过鱼,朝着亚咧嘴一笑,很是高兴。极少有男野人会把猎物会给女野人。亚能分给她,说明自己有魅力。   景平安用树枝戳着渣爹送的鱼肉,看着抹在上面的苦胆汁,实在下不去嘴。她略作思量,把鱼送到渣爹的嘴边,说:“你吃。”苦死你。   亚推回给景平安,说:“娃吃。”   景平安指向自己的烤鱼,“我有。”   亚不再推辞,接过景平安手里的串有鱼的树枝,张嘴咬下去,眉头便皱了起来,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扭头把鱼肉吐出来,不断地呸呸呸!又腥又苦,太难吃了。   景平安忍不住乐,笑出了声,指向自己的烤鱼,说:“吃我的,好吃。”   步很饿,正准备把鱼肉送进嘴里,见到亚的反应,默默地放下了鱼。她还是等着吃娃的鱼吧。   剖开过的鱼比肋排烤起来快多了,加上亚很舍得柴,大火烘烤,没一会儿鱼便熟了。   景平安让亚把鱼取下来,三个人分着吃。   虽然烤鱼没盐没味没佐料,但处理得干净,没有内脏的土腥味,也没有苦胆的苦味,加上肉质竟然是出奇的鲜嫩可口,吃起来竟有种原滋原味的可口感。   亚吃得停不下嘴,不停地朝景平安竖大拇指。相比之下,自己烤出来的,完全不能吃。   步坐在草窝里裹着兽皮,吃上热腾腾的食物,胃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暖和起来。她从昨天大清早出去觅食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困得不行,吃完东西后,蜷在草窝睡熟了。   景平安爬回到窝里,给亲妈盖好被子。兽皮没有经过清洗,最多只晒过几场太阳,挺脏的,她怕兽皮沾到伤口造成感染,想找点什么干净的东西帮亲妈把伤口裹起来,可不要说布条,连片干净的绿叶都找不到,只能作罢。   景平安折腾大半天也是又累又困,靠在亲妈的怀里,合上眼便睡熟了。   她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感觉到亲妈身上热腾腾的,用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她朝亲妈的伤口看去,草窝里的光线暗,看不清楚。外面火塘里的柴都快烧完了,眼看就要熄灭。景平安爬出草窝,先往里添了些柴,把火烧起来照明,也顺便取点暖。虽说离草窝有点距离,又有风,取暖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她回到草窝处,朝亲妈的脚上的伤口看去。被野兽咬掉一块的地方已经结痂,但伤口周围红红的皱皱的,有点像是要发炎的样子。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景平安也没有法子。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物理降温,于是揪出块缝鞋子的边角料兽皮,装上雪,送到火塘边烤化成水,将兽皮打湿,再拧干水,覆在亲妈的额头上。   亚被景平安的忙活吵醒,起身,好奇地蹲在草窝外看着她,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便比划着询问。   景平安让亚进来摸摸步的额头。   亚见步没醒,便有了猜测,再摸到步的额头滚烫,嗷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格外伤心。   景平安:“……”想把他踹出去。   亚嚎了两声便又刷地一下子止了泪,转身回窝,学着今天早上景平安出门前那样,把衣服、兽皮披风穿得好好的,然后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景平安伸手喊:“你干嘛去?”亲妈病倒了,你又走了,万一来野兽怎么办?   亚远远地回了句,景平安没听清楚。   景平安扭头看着烧起来的亲妈,心累地叹口气,一头扎在亲妈的怀里,语带祈求:“妈,你别有事啊。” 第33章 心机渣爹   一直以来,景平安都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此刻却是满心无力。她想给亲妈烧点开水喝都办不到,而高烧的病人会通过大量排汗来降温,这很容易造成脱水,需要补充水分,这里没有点滴输液,喝水是唯一补充水分的方式……   景平安想到这里,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在这里沮丧有什么用,想办法给亲妈弄水喝才是正理,总不能让高烧病人还嚼雪补水吧。冷热交替刺激之下,谁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景平安的视线扫过草窝内外,寻找可以用来烧水或盛水的东西。她家穷到连堵防风的墙都没有,只剩下几张兽皮和渣爹捡来的一点柴草。   没有锅碗瓢盆,那能找到替代品吗?她记得古装剧里有用葫芦做瓢的,有兽皮囊水袋,以前还有过纪录片是做羊皮筏子横渡长江黄河的,这说明兽皮可以用来改造成装水工具。   毛皮怕火,树枝制成的烧烤棍子也怕火,但只要不被明火烤到,保持到安全距离,也是可行的。用毛皮盛了雪放在篝火旁,不说烧成开水,至少能有温水喝吧?   景平安说干就干。她起身,爬到草垛上,翻找上面晾晒的毛皮。   天冷前晾好的毛皮如今全在窝里了,剩下的一点做鞋子的边角余料都是破破烂烂的小块状,只有新猎的丑貘皮可以用。   丑貘皮剥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加工,连上面的筋膜残肉都没刮。好在天冷,并没有坏。   景平安决定试试看能不能用丑貘皮做成盛水的盆子。   这时候来不及刮筋膜,内板这层还蛮脏的,看起来挺恶心,如果用这一层装水,她可以想象得到烧出来的水肯定会飘上一层油污,那味道可想而知。   高烧病人,饮食都以清淡为主,喝这样的水,怕不是想加重病情。   她把丑貘皮在雪地里铺开,毛面朝上,又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把厚厚的丑貘毛烧掉。   这么厚的毛,剪下来可以当保暖填充物使用,烧掉挺浪费的。可她没有工具剪毛,如今着急用皮,该浪费的得浪费。   景平安用着火的木棍把丑貘皮上的毛都烧掉。   丑貘的毛很厚,又分泌有大量的油脂沾在上面,一点就着。毛燃起来快,烧起来更快,呼啦一下子就烧没了,留下一层灰烬,下面的皮板也没有太受损。   景平安用干草把上面的残渣刮蹭掉,又用做鞋子留下的边角余料把上面的灰烬清扫遍,再捧来雪反复揉搓洗清。   大冷天的用手摸雪,冻手。好在旁边有篝火可以取暖,手冷到受不了时,便去烤烤火,还算撑得住。   这种清理方式,不可能彻底清洗干净,可条件有限,把看得见的脏污清洗掉,剩下的一点油脂和烧毛时燎烧出来的痕迹则不必去纠结了,能用就成,美不美观好不好看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她用清理过的丑貘毛皮、石头、木柴为材料,彻成储水的水盆。水盆紧挨着火塘,多少能蹭到点篝火热量达到加温效果,将雪化成温水。   兽皮水盆里的雪还没化完,兽皮便飘出烤焦味,围成火塘石头过热,烤坏了兽皮。   景平安只好加了几块小石头,把水盆挪远了点,毕竟是兽皮不是铁器、陶器什么的,没那么耐高温。   她把这些忙完,回到窝里,揭开亲把额头上的湿兽皮摸了摸,额头上有点湿,依然热烘烘的。   她又摸了摸亲妈的身上,摸到不少汗。   在排汗,说明身体机能在工作,不是坏事。   景平安去到草窝外,又揪了块边角余料兽皮,按照之前的步骤清洗过后,揪住四个角把它当水杯用,装了些水,去喂给亲妈喝。   亲妈烧得迷迷糊糊的,喝完水便又睡了过去。   景平安也挺困的,给亲妈喂完水,往篝火里添了火,往兽皮水盆里添了雪,便钻进被窝贴在亲妈身边睡着了。   匆匆靠近的脚步声将景平安醒惊。她刚坐起来,便见到亚出现在草窝外。   亚满身风雪,身上冒着寒气,冻得直哆嗦。   景平安很是诧异:冷成这样子,你干嘛去了?   亚的左手捧着一堆草根,手冻得通红,双手的手指都磨破,还渗着血,他喊了声:“娃”,挥手示意景平安让开。   景平安盯着亚手里的草根,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像鱼腥草,也就是她之前发烧时,亲妈喂给她吃的那种特别苦的草。可这是冬天,亚在哪里挖的草?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药草,很可能枯萎的只是茎叶,根系埋在土壤里还保持着存活,等到来年开春便又会长出嫩叶,也就是说,它还有药效!   可是这么冷的天,水都结冰了,土冻得跟冰块差不多硬,要挖出这些草茎的难度,可想而知。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亚。   亚见景平安没动,一把推开她,扶起步,便将那还沾着泥的草根塞进嘴里匆匆嚼烂便要喂向步。   景平安受不了他们这种喂药方式,从亚的身后爬出草窝,在水盆旁找了两块相对光滑的石头,捧了点里面的温水洗了洗,便回到草窝里,对亚说:“用这个。”她揪出一截草茎,放在石头上捣烂。   亚的嘴巴、舌头都苦麻了,看到景平安的举动,呆了呆,连声“呸呸呸呸”把嘴里的苦渣子吐出来,一把抢过石头,卖力地捣了起来。   有药,亲妈活下来的可能性又加了几分。景平安的心情又稍微好了点,做了个磨石头的动作,说亚:“让你磨石头你不磨,现在知道苦了吧。”虽说她让亚磨的是石锅,不是药臼,但不妨碍她趁机向亚宣传石器的用途。   亚没听懂景平安说的话,但从她的动作猜到她说的是之前磨石头的事,想了想,又看看手里的石头,默默地没说话,继续捣药。他把捣烂的药,喂进步的嘴里。   步睁开眼,见到亚在窝里,坐起来,做威胁状:男野人进入窝里,会威胁到孩子的安全。   亚赶紧挪到草窝完,并且果断地忽略了自己刚才一把推开孩子的行为,假装无事发生。他把手里剩下的草根给步看,说:“洽。”我是来送药的。   景平安爬出窝,用自制兽皮水杯捧了些水喂给步。   亚好奇地看着景平安手里的水,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分:兽皮竟然还有这用途。   步把嘴里苦涩的草根全咽了下去,又把景平安用兽皮装来的水全喝了。她喝完水,盯着景平安捧在手心里的兽皮看了看,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亚坐在草窝边继续用石头捣草根,把捣烂的草根敷在步的伤口上。   景平安震惊了:你们内服外敷都是用的同样的药吗?你这是板蓝根万金油吗?   不过这条件,有就不错了!不管这草根外敷有没有药效,总比什么都不涂、让伤口直接跟脏兮兮的兽皮、干草接触的强。这草根能吃进肚子里,涂抹伤口应该是无害的。   亚给步敷好药,把剩下的草根放到草垛上留着下一次用。他去到火塘旁,好奇地看着景平安做的兽皮水盆,用沾满苦涩草根的手往里一摸,温的。他惊奇地叫道:“娃。”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景平安看到他手上的草根汁在温水里散开,脸都绿了:我烧这么点喝的温水容易吗?苦汁散在里面,怎么喝?   她看亚的双手冻得通红,手指上有不少新伤口,又觉不忍。她刚想让步在兽皮水盆里用温水洗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水是用来喝的,亚要是养成直接把手伸进去洗的习惯,那还得了。   景平安又用兽皮水杯盛水淋在亚的手上。   温水从亚的双手流过,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喜地看着娃,赞赏地猛点头,还竖起两根大拇指点赞。   景平安用温水给亚洗了手,剩下的水舍不得直接倒,还给自己洗了个脸,之后重新加进雪等着慢慢烧成温水。   亚昨天烤的那条鱼几乎没怎么吃,景平安把鱼背上的鳞片连同鱼皮抠下来扔进火里烧了,把鱼背上的肉摊在火塘上加热后,分给亚一部分,又拿去喂步。   步没胃口,只吃了一点点。   景平安忙完这些,又找到兽牙,把用来做水杯的兽皮边戳上孔,再用草绳沿着周围串了一圈,做成袋子形状,这样再装水就不用自己捏着边兜起来,可以直接装水用了。   亚见到后,也找了块兽皮,想做成水杯。他找的兽皮,带毛,便喊景平安,示意:你是怎么把毛弄没的?   景平安问:“想去毛啊?”   亚听不懂普通话,但能看明白手势。   景平安指向石头,让亚帮她磨石锅,她帮亚除掉兽皮上的毛。   亚把兽皮递给景平安,抱起石头便开始磨。经过捣药,他已经发现了石头的好处,这会儿也不偷懒了,磨得特别起劲。   他昨晚没睡多久就跑去找药了,没磨多久,困了,放下石头便打着哈欠回了草窝。   景平安:“……”勤快不过半小时。算了,看在你给亲妈找药的份上,原谅你。   她给亚做好兽皮水杯,又给自己做了个,便继续打磨石头做石锅。   磨石头手疼,不过磨久了还是有点经验。她在手跟石子间隔层兽皮,当作戴劳保手套,先在石头中间磨出个小坑,再沿着小坑朝着四周打磨,随着粉末簌簌往下掉,磨出来的坑也越来越大,打磨进度比她预想中要快得多。   她磨一会儿,便去看一下亲妈,给她喂点水。   步是之前受了寒,再加上伤口发炎,又因为将近两天一夜没睡觉,困的,导致病情看起来很重,等饱饱地睡了一觉,到傍时醒来时,烧也退了不少,变成低烧,人也精神了。   她睡醒后见到娃又添了新东西,看得直傻眼。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又一样了。   洞口方向,传来脚步声,有什么在靠近。   亚从草窝里钻出来,一把将狩猎的棍子提在手上,摆出迎敌模样。   一个穿着兽皮抱着娃的女野人过来了。   亚顿时激动得“嗷嗷嗷嗷嗷”叫唤,又发出嘶哈的威胁声,挥舞着手里的棍棒,要赶她走!只有步和娃在这里,他可以留下,要是再来一个带娃的女野人,走的就是他了。   景平安认出来的女野人,叫道:“娑!”救命恩人。   娑格外狼狈,脚步虚浮,母子俩都冻得瑟瑟发抖,一副很多天没吃东西,又冷又饿的惨状。她对着从草窝里探头望来的步做出臣服的姿势,请求收留。   步现在受了伤,自己狩猎都困难,哪里还能收留得了娑。她摇头,拒绝。   亚见状,开心得拍着胸脯咧着嘴笑。   现成的人力,不能往外赶啊。景平安跳起来,叫道:“妈!”又朝娑招手示意,留下!   小娃娃做不了主,娑没理会安,继续祈求地看着步,姿态摆得更低。   步对着安指向自己的腿,摇头,又摆手,表示收留不了。   亚迫不及待地赶娑走,拼命挥手挥棍子,又朝想要留人的景平安不断嘶哈做威胁状。   景平安指向烤鱼,说:“可以让娑抓鱼。”   步犹豫了。她狩不了猎,但娑可以。   亚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他去狩猎抓鱼!他又指向自己的草窝,再拍拍自己的胸脯,“窝,我的!”不能赶我走!他面露凶狠状,急眼了。   景平安也为难。渣爹再渣,那也是亲爹,照顾她们母女俩挺多的。渣爹会照顾她,可不会去管娑的孩子,甚至欺负都是小意思,据说男野人会经常干出杀死不是自己孩子的小野人的事。按照野人的习惯,收留娑,便要赶走渣爹。   她们如果不收留娑,娑和她的孩子啵很可能活不下去。这么艰难的条件下,共同合作,才能更有可能生存下去。   景平安现在小,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小,做不到去有效约束别人,便无法去做决定承担后果,也做不到为了收留娑,而把渣爹从他的窝赶走。   如果娑会生火、抓鱼,母子俩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会大很多。   景平安很快便有了主意,先把一些热在火塘边的鱼肉给娑送去。   娑闻到香,接过肉,摸到是热的,面露惊异。她看看火,又再看看鱼肉,饥饿和肉香让她顾不得多想,咬下一块吃了后,发现没问题,便喂给孩子吃。   亚是真生气了。那是他的鱼肉!他提着木棍过去要赶娑,还想打安。   步喝斥道:“亚!”又告诉他,娑救过安。   亚以为步要收留娑,赶走他,发出声愤怒的吼声,气得用棍子猛砸地面。   啵惊恐地看着亚,吓得缩在娑的怀里哆嗦,连送到嘴里的鱼肉都忘了嚼。   景平安扭头望去,心说:“这么暴躁,难怪男野人要被赶走。”她喊了声:“爸”,比划着说道:“等娑吃饱后,会走的。”   娑吃到一半的肉,吃不下去了。   景平安去到亲妈身边,说,“娑学会生火,会到草泽抓鱼,就能独自带娃生活。”   步对于景平安的话不能完全听懂,但“娑,火,草泽,抓鱼,带娃”都能听懂,串起来一想便明白景平安说的是什么。   她拖着伤腿出了草窝,先把亚赶回窝,让他知道自己不会被赶走,好安心。   她又把娑叫到跟前,取出干柴和树枝堆起来,教她钻木取火和怎么烤肉,又告诉娑,草泽里的鱼掏了内腔和鱼鳃烤熟后很香。   山岩下的情形一目了然,娑已经看明白这里只有他们仨生活。步受了伤,却看着精神比她还好,显然这些是有用的。   娑学得认真,听得专注,又小心翼翼地凑近火堆反复查看,把景平安搞出来的这些都看明白了、学会了,感谢地向做步了个臣服的姿势,又收下安送的半条让亚烤得特别难吃的鱼,抱着孩子走了。   亚坐在草窝处,一直瞪着娑不断地做威胁状,他看着食物被娑带走,嘴里更是发出愤怒的嘶吼,待娑抱着啵走远后,他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表情更是多云转睛,笑得咧开了嘴,冲到步跟前跳起了螃蟹舞。   步把带娃的女野人赶走,把他留下了。天啊!   景平安:“……”渣爹这是疯了吗? 第34章 窝被抢了   步不收留娑、不赶走亚,都是出于生存考虑。   一年之中,最难挨的不是寒冬,而是寒冬之末春季来临前。那时候,野人们囤积的果子都吃光或烂完了,不得不出去寻找食物。可经过一个冬天,野人囤积的食物消耗光,其它动物也一样,无论是食草的还是食肉的动物都处在饥饿中,觅食将变得极为困难。找不到食物,族群内部便会发生抢夺,甚至会发生杀死别的野人的事情。谁更强壮,谁能抢到食物,谁就能活下去,保护不了自己的食物和娃,就会死。   步受了伤,等于失去自保能力,任何外来者都可能抢夺她的食物、草窝,会面临被杀死或被驱赶出去的危险。   如果没有亚在这里,只有受伤的她和安,娑很可能已经动手抢窝。   即使她赶走亚,留下娑,如果再有猛兽来袭,需要逃命时,娑要先保护啵,不会像亚那样马上带着安。   步很直白地告诉亚:我受了伤,我怕娑抢我们的草窝和食物。   亚认为这是步对他的信任超过对其她女野人,更加高兴,对着步竖起一对大拇指:对的!   景平安喊:“爸”,拍拍肚皮,说:“我饿了,要吃鱼。”   亚下意识地想让步去抓去,却看到她脚上的伤,想着步刚把自己留下,而不是留下能去狩猎养娃的娑,于是拿起狩猎的木棍出去狩猎。   他没走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步受了伤,我是不是应该赶她走?她狩不了猎,给不了我食物,我是不是该离开她?为什么还要我去抓鱼给她呢?养娃是女野人的事,我是男野人,娃饿了为什么要找我?   亚扭头望去,正好看到娃朝她看来。虽然娃什么都没说,可从她的表情,他觉得要是自己不抓鱼回来,抓会干出比拿棍子戳自己眼睛还要可怕的事。   威胁我?亚才受她一个小娃娃的威胁。   布知道男野人不养孩子,也会离开受伤的女野人,见到亚停下来回头看向她们的眼神,便猜到他在想什么,当即去拿起狩猎的棍子、抱娃,准备带着娃去抓鱼。   亚这样子,让步不放心把娃留在窝里。娑还在附近,随时都可能折回来抢窝,她留娃独自在窝里,不安全。   景平安从亚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又想作妖,再看亲妈拿起棍子要出去狩猎,又腿脚不便的样子,示意亲妈放下自己,跑去挑了根细点的棍子递给步,又捡了根符合自己身高的棍子给步做示范,教她用拐杖。   步学着安的样子,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棍子上,试着走了几步,欣喜地“哎”了声,眼睛都亮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景平安说:“你等会儿。”她去拿了块边角料兽皮,按照之前的清洗步骤处理干净,爬上草垛把亚挖回来的草根捣碎后裹在兽皮里,糊到步的伤口上,用草绳缠上,把伤口包扎起来。   步的伤口没那么疼了,她试着走了几步,又拄着拐杖蹦跳几下,发现行动能力恢复了好多,开心得哇哇大叫,笑得灿烂无比。她不用担心活不下去了,可以出去抓鱼了。   景平安见到亲妈恢复活力,对着亚哼了声。我们母女自己能过活,用不着指望你。   亚在旁边看得惊叹连连,对着她们母女竖起两根大拇指夸赞。   求人不如求己!   景平安觉得指望反复无常的渣爹,远不如指望受点小伤的亲妈靠谱。她把亲妈编的粗草绳找出来,做成婴儿背带,套在亲妈的肩膀上。   她没养过孩子,可见过小区里带娃的,无论是胸前挂式的,还是背在身后的,都见过。亲妈要狩猎,遇到危险还要爬树爬岩石,胸前挂式的育儿带不方便。景平安便做成了背带式的。   婴儿背带做起来简单,只需要把她的两条腿和腰兜住,再加两根能够套在亲妈肩膀上的带子就行了。冬天,穿得厚,也不怕勒。为了方便自己钻进婴儿背带,景平安特意做得宽松,这样虽然没有那么贴身,但自己钻进钻出方便,又比一直徒手搂住亲妈要省力得多。   景平安做好背带后,先给亲妈挂上,自己再爬进去坐在背带里,说:“妈,好了,出发。”指向外面。   步掂了掂身后的景平安,又拽了拽肩膀上的草绳带子,觉得这东西好用,笑咧了嘴,又点头夸奖,又竖大拇指,狠狠夸赞一番娃聪明。她信心满满地手拄手腕粗的即可以抓鱼又可以当拐杖用的木棍,背着娃,往外走。   景平安握着自己的短矛,趴在背妈的身上,看着亲妈拿着根长棍子往外去的样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觉得有点像旧社会逃难的,还有点像丐帮中人。   不过,亲妈倒是很开心就是了。   亚觉得很稀奇,紧紧地跟在母女俩身侧,一直不断地打量她们,还伸手去摸草绳背带。   这个草绳打几个结,竟然就把娃挂上了。步的腿被咬掉了那么大的一块肉,竟然还能走这么快地出去打猎。   这些都是娃弄出来的,娃好厉害!   景平安看不习惯有人闲着,抓鱼有她和亲妈去,渣爹跟来纯属浪费。她当即给渣爹安排捡柴的活。   亚跟着步,等于有人养,不想干活。他想到捡柴要去到瀑布下面的森林里,步受了伤,爬山崖和在树林间跳跃都受影响,稍有不慎就会回不来,到时候娃又要喊着找妈,犹豫了下,还是捡柴去了。   步扭头看着亚飞奔跑远的身影,像发现什么稀奇事般挠头:竟然让雄性干活。   她问景平安:“亚?捡柴?”   景平安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然呢?让他白吃白喝吗?那么大的个头,养着吃白饭呐。”   步听不明白普通话,但从语气能够猜到她说什么。娃先亚逮鱼,又让亚捡柴,这些让步的三观有些受冲击,觉得有点不一样,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最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娃跟大家都不一样。   她去到草泽,找到有鱼的小水塘,用手里的棍子叉了两条鱼,再用结实的草绳串起来,拎在手上往回走。   如果是以前,她的手只够捉一条鱼回去,现在用草把鱼串起来,就可以提好多。   步觉得娃的不一样,真好。   母女俩提着鱼回去,还没靠近窝便听到有声音传来,顿时警惕。   步先绕道爬上岩石,从高处往下看去,只见娑正从她的窝里出来,月则弯腰把不到岁大的呱放进亚的窝里,嗷在两个草垛间铺兽皮,显然也是想挤在她们中间加个窝。   她们母女出去抓鱼的功夫,他们竟然来把窝占了。   步顿时气坏了,环顾四周一圈,捡起一块大石头对着下方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石头砸进篝火中,把底下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娑、月、嗷齐刷刷地抬起头朝岩石上望去,见到步出现在岩石上,肩膀上还伸出颗安的小脑袋,都面露惊讶:步受了伤,她怎么爬到岩石上去的。   月一把抓起狩猎的木棍,做威胁状,又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我现在是首领,这里归我了。   步气得抡起手里的棍子,便要朝月投掷过去。   景平安叫道:“妈,拿石头砸她。”棍子只有一根,还要当拐杖用,守着矿山,最不缺的就是石头。   步觉得有道理,当即放下鱼,转身去搬石头。她刚举起来,正要对着亚的窝砸过去,便见月将一根木棍对着她投掷过来。   她侧身躲开,将手里的石头对着亚的草窝砸了过去。   月的孩子呱就在窝里。   草垛很厚,这样的石头还不足以把它磺塌,但她们跟着步学会用石头狩猎,在树上拿石头砸死猎物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孩子会被石头砸死。   月吓得赶紧把呱从窝里抱出来,对步发出威胁的嘶吼声。她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拿起一根圆木意图攻击步,还招呼娑和嗷一起对付步。   三个人,三根圆木,同时掷向步。   步蹲身躲开,避开了她们的视线。她们两个成年女野人,加一个半大少年嗷,自己只有一个人,还受了伤,明显打不过。如果她朝他们扔石头把他们赶跑,回头他们也可以爬到岩石上朝她扔石头。   这附近没有比这更好的住处,她们的兽皮还在底下,不能就这么离开。   步扭头喊了声:“娃。”想问她有没有主意。她喊完才想起,娃那么小,又不是首领。   景平安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她伸手摸了摸亲妈的额头,还有点发烧呢。这要是没有窝,在外面吹一晚上冷风,可是够呛。她略作思量,说:“亚。”等亚回来,你们两口子一起上,把窝抢回来。   步:“……”她扭头看向景平安,问:“亚?”从来都是女野人驱赶男野人,安竟然想让亚帮她赶她们几个?   步把头摇得飞快。这不行,行不通。如果只有一个女野人,她带着亚去还行,两个女野人、两个娃,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亚敢出现,她们一定会杀死亚的。   她连比带划地告诉安,不行,亚会死的。   步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里。她滑下岩石,拄着棍子,到亚回来的路上等他。   她可以试着请求月收留她,加入进去,可是这里的地方小,能做窝的地方都已经被占了,她再进去也只能在雪里搭窝,那里没有岩石挡风,会很冷,而且自己受了伤,她们不会愿意让她加入。步还担心,安这么不一样,会被她们杀死。   景平安趴在亲妈背上,看着她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地往矿山下走去,突然间有一点心酸。   一下子就没了家,还有点居无定所的飘泊。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35章 新家   亚捡完柴回来,刚穿过草泽,便遇到景平安母女,得知草窝被抢,丝毫不觉意外。   带娃的女野人向来都是成群出没,出现一个,就会有一群。步跟娑、月她们不是一个族群的,山岩下的地方又小,住不了那么多人,就算步没受伤都可能遭到驱赶,更何况还受了伤。   亚想到好吃的烤鱼、洗手的热水,还有安说的石锅煮鱼,便想着还跟她们住在一起,果断地把扔下她们不管的念头抛到脑后,拍着胸脯表示他可靠,让步带着安跟他走。   景平安从亚会救她和亲妈便看出,渣爹虽然渣,但在她们母女有事的时候,也不会坐视不理。她以为渣爹会替她们出头去把窝抢回来,或者来一出驱狼逐虎,把之前在悬崖上见到的那头猛兽引过去赶走那几个野人,却没想到,渣爹竟然避开遇到猛兽的地方,带着她们从另一侧往悬崖下去,看起来像是半点都没有要夺回窝的意思。   亚背着亲妈,亲妈背着她,一家三口下了悬崖,之后亚继续背着她们在树丛间飞奔赶路。   此刻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林中却并不安静,到处都是兽吼鸟叫声。雪地里,有猛兽在追捕猎物,树枝上有小动物跳来蹿去,阴暗处还有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处处都隐藏着杀机。   景平安紧紧地搂住亲妈的脖子,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忽然,渣爹停了下来,蹲在树枝上观察四周的情况。   景平安跟着打量起四周,但……老实说,被雪覆盖的森林,到处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她看不出什么来,不知道渣爹在观察些什么。   亚没在附近的雪地里见到脚印,也没有闻到猛兽的味道,便跳下了树,同时将背在身后的步放到地上。   景平安在树上的时候,看到下方是一片雪,待落地后,才发现竟然是片茂密的灌木丛。这些灌木比人还高,枝丫比小树还粗,纵横交错地缠在一起比围墙上的防盗网还密。   灌木丛下面竟然还有兽径。   夜里的光线原本就暗,再加上灌木和积雪覆盖遮掩,使得兽径黑到都快伸手不见五指。   亚用力地嗅了嗅,没闻到有野兽在附近,开心得“嘿”地笑了声,朝着前方跑去。   没多久,他便来到一处大概有两三层高楼的小陡坡前,伸手拨开前面的草丛,露出一个低矮的狭窄山洞。   这山洞的入口约有半人多高,一人宽,亚握着狩猎棍子,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看起来即像做贼,又像强盗溜进去打劫。   景平安忽然觉得这里有点眼熟。   瀑布下的山洞,她见过的,只有一个。   亲妈带着她从族群里逃出来的那天,曾到这里来找过亚。当时从山洞里跑出来一头刺猬猪,追着亲妈和她。她俩上树后,又从草丛里蹿出一头猛兽,一口咬死刺猬猪将它叼走了。   步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闻到野兽的味道,也没有见到足迹,这才弯下腰往山洞里钻。   山洞太矮,步的个头又高,她几乎是擦着山洞顶进去的。   景平安要不是及时低下头,差点就让洞顶磕到脑袋。   步进去后,忽然闻到山洞里有异味,叫道:“亚,咝……”她这“咝”,发出的是蛇吐信的咝咝声。   亚喊了声:“步!”   步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过去,便见角落的石头缝里盘了一条大蟒蛇,正在冬眠。她抡起手里的石头对着大蟒蛇的脑袋便砸了下去,而亚手里的狩猎木棍则用力地扎在了大蟒蛇的脖子上,将它钉在地上,之后又抱起步砸在蛇脑袋上的石头,咣咣咣地把蛇脑袋砸了个稀烂。   这大蟒蛇在冬眠中,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景平安满脸懵比地朝大蟒蛇看去。她怀疑可能是自己年龄小,视力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她看面前就是一大坨黑糊糊的东西,乍然看起来就像是堆石头,凭什么亲妈和渣爹就认出这是条大蟒蛇了呢?   亲妈进洞的时候,没看到大蟒蛇吧?   景平安忽然想起亲妈和渣爹进来前,都有用力嗅气味的动作,心想:“闻出来的?”   蛇味道挺臭的,这里又不像之前的山洞里那样到处都是蝙蝠和蝙蝠粑粑掩盖蛇味,还是挺好闻出来的。   亚把大蟒蛇打死后,又拿着狩猎木棍巡视了一圈四周,便告诉步,他出去捡柴。   景平安听亚说出去捡柴,以为听错了:渣爹什么时候这么勤快积极主动了?   她扭头看向亚,亚已经提着狩猎的棍子出去了。   景平安顿时怀疑渣爹是不是要把她跟亲妈骗到这里来卖掉。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世界,一个可以遮风蔽雨面积还不小的山洞有多难得,是只动物都想要有这样的一个栖身之所。渣爹即使想把她们扔了,也是扔到野外,不会扔到山洞里。   步把景平安放到地上,笑呵呵地指指山洞,竖了个大拇指,说:“好。”这是个好地方!她在这里认识亚,从春天一直住到夏天,怀上安以后才回到族群。   之前占下山洞的刺猬猪被猛兽叼走了,而猛兽又被她带着娑她们杀死了,现在连占下山洞的大蟒蛇也被杀死了,这里的洞口窄、位置隐秘,是个绝佳的过冬处。   景平安作为一个无法独立生存的小孩子,只能是亲妈到哪,她跟着到哪,亲妈说好,她也没法反驳。   别的山洞黑,好歹洞口宽阔,多少有点光进来。这山洞,真让景平安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不过,它不是那种闷葫芦山洞,能感觉到有冷空气从洞口吹进来。   从山洞入口的大小以及旁边那么多灌木遮盖来看,风一般是灌不进来的,除非前后通透形成对流。景平安怀疑山洞里可能还有别的通道。她看不清楚山洞里的情况,怕有危险,于是果断地抱紧亲妈的大腿寻求庇护。   不然,万一藏一只小野兽,她这么个的个头,一口就被叼走了。   森林里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没多久,亚便捡了一大堆柴回来扔到山洞里,跟着便熟练地钻木取火。   他没花几分钟时间便把火生起来了,又往里添干草、枯枝,很快便升起了一大堆火,照亮了山洞。   景平安朝四周看去,发现这山洞的入口窄,但里面约有一百多个平方大小,五六米高,这要是在上辈子的世界足够做成四室两厅的户型,还可以改造成复式楼。   这地方多好啊,比起之前半露天的岩石下可宽敞多了,还不飘雨雪。   不过,因为有气流,景平安担心还有别的通道进来东西,于是去到篝火旁,将一根胳膊粗的树枝顶端烧着后,当火把用。她举着火把在山洞里转悠,查看是不是真的还有别的通道。   亚和步看着景平安举着着火的棍子,都觉得好奇又新鲜,没想到火还可以这样子拿,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景平安举着火把,见到有蜘蛛网和巴掌大的蜘蛛挂在网上。那蜘蛛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就像有毒的样子,她当即把火糊到了蜘蛛身上。   蜘蛛连同蛛网呼地一下子燃了起来。   蜘蛛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绿中泛蓝的火焰,很快便烧没了。   景平安:“……”这么易燃的吗?怎么会是这种火焰颜色?   亚见状,惊叹一声,明白了。这是烧蜘蛛!他学着景平安的样子,从篝火中拿起根着火的棍子,把洞里的蜘蛛和蛛网都找出来烧了。   这洞还算干燥,但石头多,又有杂草,还有垃圾、粪便,导致滋生了不少小虫子,而虫子又引来的蜘蛛等小动物。山洞阴凉,又能避风雨,有蛇,也属于正常。   景平安找了一圈,在距离大蟒蛇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洞。   这洞呈圆形,直径大概有四五十厘米,上面布满野兽爪子的痕迹,像是某种擅长打洞的动物挖出来的。山洞里还有些碎散的蛇皮,和蛇游过的痕迹,之前的大蟒蛇像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这么宽的洞,不要说爬蟒蛇,小型野兽都够爬进来了,猎犬、狼之类的从这里钻进来,绝对没问题。   景平安喊道:“妈。”   步和亚凑过去,蹲在洞口朝里张望。   景平安拿火把朝里晃了晃,发现挺深的,照不见尽头。她想爬进去看看,又害怕,想把洞口堵起来,又担心万一哪天要是亲妈和渣爹都不在家,有野兽闯进来,自己可以从这里逃生。她想了想,怂恿渣爹进去看看。   亲妈从景平安的手里拿过火把就钻了进去。   景平安见状,赶紧跟在亲妈身后往里爬。   亲妈的鼻子灵,如果里面有东西,肯定能闻到气味,不会轻易进来的。   景平安跟在亲妈的身后爬了大概有二三十米远,那通道便往上拐了,之后看见好多树根,她们穿过树根爬出去时,竟然到了一棵大树下,外面全是灌木杂草,有一条野兽钻出来的小小兽径,没有新鲜脚印,满地的枯枝烂叶,像是荒弃很久了。   步看了眼四周,灌木下的这条兽径需要爬着出去,这灌木上还都是刺,不好用手拨开,便又调头回去。   景平安让亲妈揪了几根旁边那长刺的灌木把洞口堵上,以免有吃肉的小型野兽从这里溜进来把自己叼走了。她又让亲妈不要封太严实,如果有危险,她还得从这里逃生。   景平安跟在亲妈身后往回爬,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这地洞不会是刺猬猪挖出来的吧。如果这是亲妈渣爹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有的,肯定早就探过了。她看这洞的大小跟刺猬猪的体型也符合。   不过,刺猬猪之前有没有别的住客,那就不好说了。   野人的语言少,讲普通话的话,亲妈他们只能听懂极少数,景平安问起来费劲,这事弄不弄明白也就那样,不影响现在住,她也就懒得多问了。   母女俩探完山洞回去,亚已经用树枝串上蟒蛇肉烤上了。   景平安看着渣爹蹲在篝火旁烤肉,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第36章 开启新生活   山洞里很脏,里面的干草全是陈年旧草,不说沾上粪便,即使是看起来表面挺干净的,拨开草,都能有不少小虫子钻出来,看得景平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亲妈找了一个地势略高、相对平坦的地方,把那些旧干草全都刨到一旁,便算是把睡觉的地方整理出来,将景平安抱过去放好,用娃占好窝。   景平安打量着住处,心说:“不嫌弃”,才怪!   她跑去渣爹捡回来的柴火那,捡了根树枝当扫帚,把周围的草都扫成一堆,留作将来当柴烧。这些干草里混有不少粪便,直接拿来烤肉太膈应,取暖没问题。   山洞里有烟弥漫开,呛得嗅觉敏锐的亲妈、渣爹直咳嗽。   景平安捂住口鼻凑过去,便见渣爹新添的柴直往外冒烟,她拎起来一看,湿的。她将里面的湿柴挑出来,从柴堆里挑了些干柴加起去,又把湿柴围在篝火外围烘烤,等烤干了再用。   这山洞不像之前的半露天住处,通风排气比较差,好在还有个地洞形成前后对流能通风排烟,可烟是往上走的,通风口却在洞壁下方,飘到洞顶的烟根本排不出去,没多久整个山洞便已经烟雾缭绕。   景平安上辈子,每到冬天,不时从新闻上看有些人在家里烧炭取暖,因为门窗关得太严实而闹出悲剧。   在生火排烟的问题上,还真不能大意。   她指着面前的篝火堆,连比带划地告诉亲妈和渣爹,“不能在这里生火。”又指向顶上,“烟排不出去。”再咳嗽几声:“容易呛到人。”又指向之前探过的地洞,“把火挪过去。”   渣爹、亲妈听不懂普通话,但加上景平安的比划,他们懂了。   他俩眼泪都呛出来了,要不是见娃好像知道怎么处理,早就抱着孩子跑出山洞了,这会儿明白景平安的意思,马上将篝火挪到景平安所指的地方。   篝火挪到通风口边上,飘起的烟顺着通道便飘走了。   景平安心说:“成吧,逃生通道变成了排烟通道。”为了保证用火安全,景平安再次向爹妈宣传了用火知识,她指着火和烟,咳嗽几声,再然后白眼一翻脑袋一歪“呃”了声,做出个嗝屁的动作。   亲妈和渣爹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嗽不已,再看到景平安的嗝屁动作,都很害怕。他俩挤在篝火旁,朝着排烟通道看去,见到篝火里飘出的烟都顺着通道飘走了,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又把景平安夸了一通,娃真厉害,懂得真多。   烟的问题解决了,景平安把烤肉的活交给渣爹,安排亲妈搞卫生。搞卫生不能少了扫把,在这地方,只能自制。她先让亲妈用细树枝加上干草捆在一起,之后,再去扫地上的那些粪便。   从粪便就能看出,这个山洞经常易主,拉的粑粑,大小式样各不相同,仅景平安能看出来的都有五六种之多。如果不是担心被撕碎,景平安真想让亲妈带她回之前的族群。虽说都住在一个山洞里矛盾多,每天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野人打架吵醒,可安稳。不会被别的野兽随随便便抢走窝,那些失去亲妈的孩子还能跟着族群首领混个低保,到狩猎的年龄还能跟着首领学习狩猎。   不过,景平安只随便一想就打消了这念头。她还是想穿兽皮衣服、吃上烤肉,用上工具的。群居的生活也未必好。这点从她在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就能看出,到快开春的时候,野人们饿得瘦骨嶙峋都来抢她俩的那点烂果子吃了,那时候亲妈从进入寒冬便连一口肉都没吃上,吃点水果都省得不能再省。   天晚了,还没吃上饭,景平安又饿又困,看着这昏暗的山洞,无比的想家。她想爸爸妈妈,想景二宝。虽说景二宝淘气又逗逼,成天不事生产专搞破坏,可那就是个开心果,什么烦心事她那里都会变成不存在的。她成天跟老景置气干架,二宝没少用她独特的逗逼方式缓和家庭关系和气氛。她猝死,老妈肯定伤心坏了,大概也没有心情到处旅游自拍了。   步知道安讨厌窝里有粪便,她把山洞里的粪便都扫到角落的坑里后,笑嘻嘻地回头看向安,想说扫完了,却见娃正安静地缩在窝里抱着膝盖,特别的安静沉默,还显得有点孤伶伶的,像族里那些失去亲妈的娃。   她去到景平安的身边,“哇”地一声露出个鬼脸,逗娃。   景平安抬起头,又看向开启逗娃模式的亲妈,将思绪从现代文明社会拉回到面前这个残酷的现实,却还是有点情绪失控,说:“妈,如果上天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到周末一定放假休息,每天晚上加班决不超过九点,不,我一定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绝不当创业社畜。”后悔了。她又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个性格,即使重来一次,也依然会选择创业,但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结果,会稍微注意下休息,抽空去做做体检排除身体隐患吧。   步听不懂。她把娃抱在怀里,担忧地摸向娃的额头,以为她是吹冷风受寒病了。   她摸摸娃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摸到自己的额头比娃的还要烫一些,娃比自己要健康,这才放心下来。   亚在旁边烤着蛇肉,闻到香味,边烤,边揪下蛇肉开吃。香,好吃!   步见到亚已经在吃肉了,抱着景平安过去,从烤架上撕了块肉下来,喂给景平安。   景平安:“……”妈,你扫完粑粑,洗手了吗?很显然,没有。   她在赶妈出去用雪洗手,和吃肉之间,挣扎了两秒,闭上眼睛,吃肉!这么冷的天,又都夜深了,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外面那么黑,多危险,将就下怎么了!   景平安吃饱后便窝在亲妈的怀里睡着了。   没有了草窝,好在他们都穿有兽皮,再加上兽皮披风裹在外面,倒也算暖和。   亚之前做窝的地方让景平安母女占了,他便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躺下了。   篝火把墙烤得热烘烘的,亚躺在旁边,烤着篝火贴着热墙,睡得浑身暖融融的。   他为了让自己睡暖,半夜才起来往篝火里添了两回柴,到睡醒的时候,起来,烤架上的蛇肉虽然有点被烤干了,但热腾腾的,取下来就能吃,比之前更香更好吃。   亚吃着烤熟的蛇肉,开心地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哇啦啦哇啦啦地叫着。   景平安梦到带着员工聚餐,吃海鲜自助烧烤,自己饿了,却怎么吃都吃不饱,然后被吵醒了,见到亚躺在地上,抱着肉啃,还打着滚,嘴里发出哇啦哇啦的叫声,生出一种想把这爹扔了的冲动。   步也被亚吵醒了,她坐起来,歪头看着亚,不明白他在干嘛。   亚听见步坐起来的声响,扭头看过去,见到她俩都醒了,蹭地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把烤架上的蛇肉抱到母女俩跟前,连比带划地告诉她们,蛇肉放在烤架上,醒来就有吃的。   景平安心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她的心头忽地一动。这么大条蟒蛇吃不完就会坏吧。没有盐,腌不了肉,但可以做成熏肉干吧?熏肉干挂在篝火上面一直烘烤,总比鲜肉保存得久吧!   她当即从亲妈的怀里起身,去到大蟒蛇的尸体前。   这条大蟒蛇的头被砸烂了,脖子处被撕下不少肉,已经进了他们的肚子,如今还剩下特别大一堆。这大蟒蛇的身子有亚的腰粗,盘起来像座小山。   景平安摸了摸蛇皮,脑子里冒出N多蛇皮制品。皮带、包,那都是奢侈品行列的东西。草绳做的腰带当然没有蛇皮腰带好,亲妈和渣爹的腰带者可以换成更高档的。婴儿背带也可以用蛇皮做。这蛇皮够大,说不定还可以做几个背包。对哦,背包。   要是有背包,她之前存放在草窝里的兽牙怎么都能留几件在包里带走。   汲取教训,得有装贵重物品的背包。   之前用来在兽皮上打孔的兽牙没有了,这么大一条蟒蛇,总有蛇牙可以用。   步和亚见到景平安站到大蟒蛇跟前上下打量琢磨的样子,不由得互觑一眼,都觉得娃可能对这条大蟒蛇有什么想法。   从兽皮衣服、披风到篝火、肉食,已经让步和亚体会到种种好处,两人连肉都顾不上吃,凑到景平安的跟前,巴巴看着她。   亚喊了声:“娃。”你想做什么?爸帮你!   景平安对着蛇比划,“皮,撕下来。牙,我要。蛇肉……”她指向篝火上面,说:“搭个架子,挂上去。”   之前猎到的野兽也都是剥皮、取牙、撕肉,他俩对这些活都是干熟的。   亚和步见不是要弄新东西,便继续吃烤熟的蛇肉,吃饱后才开始干活。   蛇头被砸烂了,嘴巴还是完好的。亚挑了几块碎的蛇头骨,将蛇牙撬下来交给景平安。   步对于剥皮技术相当熟练,都不需要借助工具,从来都是徒手拔皮。   她顺着蛇颈的伤口处,剥住蛇皮的边缘,就跟脱衣服似的,把蛇皮顺着蛇身往后拽,拽得大蟒蛇皮肉分离,十来米长的大蟒蛇,没几下便被她把皮全剥了。   步把皮递给景平安,不明白娃要这皮做什么。蛇皮远不如鳄鱼皮厚实,又不够保暖,能做什么用? 第37章 居家小日子   亚把蛇牙给了景平安,见有步剥蛇皮,便想着撕肉的活计肯定也归步,心安理得地躺回篝火旁的窝。这里暖和,连找干草铺窝都省了。篝火会溅火星,容易把铺窝的干草点着,他不用干草铺窝,直接裹着兽皮睡地上,就不怕被火烧到了。   景平安一看渣爹又躺下了,心累。这可真是,吃完上顿不操心下顿的。   她去到亚的身边,柴向篝火旁那没剩下几根的柴堆,说:“爸,捡柴去。”   亚坐起来,下意识地想让步去,见步正蹲在大蟒蛇边,撕蛇肉。撕肉更费手劲,步腿上有伤,行走不便,他果断地选择了出去捡柴。   景平安又喊了声:“还要干草。”   亚飞快地摆手示意,他不需要干草铺窝。   景平安刚想指向自己的窝,说是她要铺窝,便想起亚绝对不会去捡干草给她们母女铺窝,于是去到亚的身边,拿起一块撕下来蛇肉,说:“串蛇肉,挂起熏,你要吃熏肉吗?”   熏肉是什么?亚没吃过,不知道,但看景平安的动作明白了,肯定是把蛇肉换一种跟烤肉不一样的做法,于是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拿起狩猎的棍子作为防身武器,去到山洞口,先观察圈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野兽伏击,这才钻出去,捡柴和拔干草去了。   景平安目送亚出去后,又蹲在亲妈跟前,用手在蛇肉上划出大小,说:“妈,你把蛇肉撕成这么大一块的,最好撕成长条,我要做熏肉。”   步刚才就听到景平安说熏肉,也很好奇,于是照办。   亲妈把蛇肉撕下来后,便露出了蛇的骨架。   景平安上辈子吃过蛇的,特色餐馆里的大厨手艺,味道极好。她吃的蛇,重量都在一到三四斤之间,比起这蛇小得多,骨头也细。她面前的这条大蟒蛇,比她在动物园里见过的蟒蛇都要大得多,比上辈子最大的蛇类森蚺都要粗上一圈,长上一大截。   如今条件艰苦,浪费不起,要尽可能地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   景平安便想着这蛇骨架能不能做点什么工具。   以目前的条件,最容易获取的工具,是从猎物身上获取到的皮、骨。皮具、骨器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骨,头骨可以做碗。虽然有点瘆人,可欧美拍摄的中世纪、魔法电影里就经常出现用头盖骨喝酒、装魔法圣水之类的镜头。   景平安扭头朝蛇的头部看去,这个用不了啦,脑袋都被砸得稀烂了。   她想想,自己上辈子,那是晚上坐电梯都要补脑出有鬼,吓到浑身发毛的人,如今竟然已经惦记上用头骨吃饭喝汤了。环境对人的影响力,以及造成的改变,可真大。说起来是两辈子的事,满打满算,还没两年呢。她得等到开春过后,才满两岁呢。   景平安打量着呈弧形的大蟒蛇肋骨,心说:“这个能做点什么呢?”磨成刀?肋骨再结实,也比不过腿骨。山洞里的猛兽骨不香吗?   她想到让大猩猩占了的那头猛兽留下的骨头,立即有种错过一个亿的心痛感。那么大头猛兽,骨头能做出好多东西来,不说别的,腿骨可以直接当武器,也可以磨成骨刀吧?有了骨刀,切肉、割肉、削细枝加工筷子、勺子都可行。可如今,山洞让大猩猩占了。   景平安只好打消这念头。   这蛇的肋骨看着多,但她一时片刻想不到用途,于是又跑去翻蛇的头盖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步撕着蛇肉,偶尔看看景平安在干什么,对于娃在蛇肉这里戳戳那里翻翻的行为也没在意,就当她是闹着玩。   蛇的脑袋原本就被砸烂了,渣爹取蛇牙的时候,又是一通撬砸,使得脑袋都看不出个形状来,很多骨头都露在了外面。不过,大部分蛇骨能够包裹在蛇鳞和肌肉中。   景平安上手,把碎骨头从肉里抠出来,一块块地放在旁边,还真让她找到两块能用的。   这是砸裂的头盖骨,很硬,且边缘锋利,在石头上一划,都能拉出一道印子来,握在手里,有点像握碎瓷片或刀片。她用蛇的头盖骨去割蛇肉,有点钝,不是很好用的样子。   不好用的话,磨一磨呗,把边缘磨得更锋利些。   景平安拿着这两块头盖骨,找了块石头便开始磨,没一会儿便磨出了刃。她再拿着蛇骨去割肉,这次切开了一条口子,不深,但已经很可喜了。   她揪住蛇皮的边缘试着切了下,能划开。   终于不用手撕蛇皮了。   用手撕皮,确实方便,但撕出来的皮歪歪扭扭的,稍不注意就撕烂了,还得戳孔补。如今能够用骨刀进行切割,那裁出来都要工整得多。   景平安的脑袋里已经嗖嗖地冒出无数的想法,要怎么利用这块蛇皮了!例如,把蛇皮的鳞刨掉,裁成细长状,搓成细绳,怎么都比干草搓所绳子要更细更结实吧。蛇皮细绳用来缝包,美观上都得提升一大截。   不过,亲妈撕肉挺累手的。   景平安先把手上的这块骨刀送给亲妈切肉,不过得先演示番,让亲妈知道怎么用。   她揪住蛇肉的一端拎着,再用骨刀去划肉。   这骨头临时磨成的刀子,比起厨师用的菜刀差远了,跟钝刀子慢慢划动的效果差不多,但比一直手撕靠蛮力的强。   步接过骨刀,打量了片刻,便用刀子去割蛇肉,割了几下便嫌费事,用手揪住蛇肉大力一扯,直接撕下来一大块。她甩着撕下来的一大块给景平安看:还是用手撕方便。   各有各的干活习惯,景平安不强求。   她又把手上的另一块头骨打磨好,便去对蛇皮进行切割。   这么大块蛇皮,是亲妈整个剥下来的,想要晾干都不方便,还是切了比较好。   这种活,她自己来就好了。   景平安用脚踩住蛇皮的一端,再扯起另一端,将它拉直,然后用骨刀沿着边缘慢慢切。刀子钝,不好用,切得特别慢。好在宽度够,她能握得稳稳的。   她一点点切下去,先把脖子处那一块烂糟糟的蛇皮切下来扔掉,之后再打算将它分段。她裁了一小会儿,提着裁累啊,腰累,手也累。   景平安又把蛇皮在地上摊开,铺平,趴在蛇皮上用骨刀划。   骨刀不利了,再拿小石头磨几下,继续划。   亚抱着干草回来了,见到娃把蛇皮铺在地上,趴在上面,拿着骨头不断地划,好奇地凑过去。她看娃划得那么费劲,把娃抱开,拉起蛇骨用力一撕,好端端的一条蛇皮,顿时出现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撕痕,变成了两截。   两个大背包的蛇皮毁了。   景平安心痛的捂住胸口,大喊一声:“你给我放下!”我都切了三分之一了,你给我撕毁了!这要不是亲爹,要不是打不过你,揍你!   亚不解地扭头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揪起自己裁好的蛇颈部位的皮,齐齐整整的,她再揪起亚撕出来的皮,说:“你自己对比下看看,你撕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好端端的一张皮,全撕毁了,你知道这种大蟒蛇皮有多难得……”算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亲见见过两条大蟒蛇惨死了。想要大蟒蛇皮,等到开春往瀑布上的草泽里去,有的是!   她默默地从渣爹手上把蛇皮拽回来,心想:这动不动就怼人的暴脾气得改改。   不过,这话,她上辈子每天都对自己说,也没改得了。   景平安再次把蛇皮铺好,刚要割,渣爹把干草堆到她面前,说:“熏肉。”   亚对吃是很上心的!   不能打击渣爹干活的积极性。景平安只得先把蛇皮收起来放到一边,招呼渣爹过去,一根干草串一块撕下来的蛇肉。按照超市里特产区域挂起来卖的腊肉串法,串起来。   亚干活飞快,把步撕下来的肉都串好后,又帮步撕肉,没一会儿,他俩便把蛇肉全撕了下来,且都串上草绳,堆成小山放在地上,沾了不少地上的尘土沙砾。   景平安心说:“烤之前,一定要洗。”不然咬到沙子咯到牙就完了。   她又再指挥渣爹搭架子,式样跟烤架一样的,也是按照腊月份,居民们在院子、屋前晾晒腊肉的架子做的。   刚搬来的家,没有囤积长木头,又让渣爹特意跑了两趟,去外面的树上挑那种手臂粗的比较直的树枝,掰断了,扛回来搭的架子。   肉多,担心架子承重问题,搭了两个架子,横在篝火的烤架上方。   这两个架子搭得跟渣爹亲妈差不多高,他俩伸手就能取到肉,景平安这小豆丁身材就够呛了。她倒是会爬架子,但下面就是篝火,她要是爬上去取肉,万一失手,分分钟掉进篝火里。   景平安考虑到他俩外出狩猎,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吃烤肉的情况,便没让他们直接把肉套在横杆上,而是先捆了细树枝在横杆上,再把肉挂在树枝上。   她还给自己做了个晾衣叉,用来取肉。   等把这些忙完,天都快黑了。   不过,看着篝火上方那两排满满当当的肉,幸福感满满的。   景平安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每年腊月份,奶奶总要做许多腊肉。   亚盯着肉,感到困惑:挂这么高,烤得熟吗?   她赶在天黑前,用蛇皮做了个水盆,弄来雪,化开后,挑了块挂起来的肉下来,当着渣爹和亲妈的面,把上面的沙子都洗干净,再让他们挂到烤架上开始烤肉。   亚记下步骤,表示学到了,又夸了通娃聪明。   他蹲在篝火边烤肉,然后便看见娃指挥步把他白来带回来做熏肉的干草拿去铺窝了。   亚急得大喊:“娃,干草,熏肉。”干草是用来做熏肉的,不是铺窝的。   景平安理直气壮:“熏肉都挂上去熏了,这些干草全都剩下了,用不完,拿来给我铺窝怎么了?”   亚没听懂她说什么,继续说,“娃,干草,熏肉。”   景平安只得把话变简短点,再一通比划,终于让渣爹明白过来。   亚点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想起:草有多,给自己铺窝呀。   可他跟娃说话的功夫,步已经把窝铺好了。他不敢去拆步的窝,只能作罢,继续回去烤肉。   景平安忙了一天,连个午觉都没睡,困。   她撑着瞌睡吃完晚饭,又嚼了点亲妈捧回来的雪,再把蛇皮放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用余温慢慢烘。   之后回到窝,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亲妈已经做蛇皮做了三个水杯,而渣爹正坐在篝火旁埋头磨石头,看起来像是在做石锅。   景平安傻眼,心说:“你们一下子变得这么勤快,我有点不习惯。”她随即明白过来,大概是昨天自己那一通忙活,刺激到他俩了。   她心说:“还是能教的嘛!”   蛇皮有多,用坏了还可以去猎新的大蟒蛇,景平安便叫上亲妈,教她做蛇皮背包。先做两个包出来,应急。 第38章 取暖   缝蛇皮包,自然是以简单实用为主,美观、精致什么的完全不在考虑之列。   景平安原本的想法是把一块蛇皮对叠,再将底部和侧面缝起来就能做成包。可是这样的包内部空间小,敞不开。渣爹和亲妈都不缺力气,负重能力棒棒的,加上还要作为狩猎装东西、搬家打包用,包小了,不适用。   她思考过后,决定给蛇皮包的侧面再加两块皮,做成四方形,为了保证足够结实,在缝边和易磨损的底部都是用的双层皮料。缝包的线也不再用草绳,而是把蛇皮用磨的骨刀切成细条,再编成绳索。   骨刀钝,裁蛇皮绳格外费力。   景平安这点小力气干不了这些活,只能让亲妈来。   第一天时间,别的什么都没干,全用来裁蛇皮了。   为了调动亲妈和渣爹的积极性,景平安先让亲妈先把腰带裁出来。   蛇皮裁成成人巴掌宽、一米多长,将它对折成叠成正常皮带的宽度,再每隔一段距离打一个对穿的孔,用细蛇皮系起来固定上。皮带扣则是用兽骨代替,就地取材,在山洞里找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残骸做的。那骨头是圆柱形,中空的,正好可以把绳子从中穿过去。皮带顶端打孔穿绳,再将绳子穿进兽骨中,打结。   皮带加上兽骨做装饰,看起来有种原始粗犷美,再点缀上细绳须子,比起草绳腰带可美观得多。   景平安在皮带制好后,便给亲妈换上。   步在景平安的指点下忙活了一下午才做出这条腰带,系上后,也觉得好看。她的手抚过皮带,又抚过接口处的兽骨,再摸过垂下来的细绳,朝景平安不断地竖大拇指,开心得笑咧了嘴。   景平安抓紧一切机会教亲妈说普通话,认东西,把皮带、皮绳、骨饰都教给亲妈认识。   亚在旁边磨石锅,一直默默留意母女俩的举动,看到步换上皮带,直眼馋。那是步的东西,他不敢抢。他在景平安教步认皮带的时候,悄悄记下这是什么东西、哪个部位是什么名,琢磨着也要做一条这样的。   亚不敢抢步的皮带,悄悄地摸走一条铺在篝火旁烘晾的蛇皮塞进怀里。   景平安眼尖,看见了,喊:“爸”,抬手,示意他拿出来。偷东西!可不能养成这习惯。她发现野人的毛病真不是一般的多。   亚眦牙,不乐意。偷窃不成,意图变成明抢。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他,“明天给你做,用不着偷蛇皮。”   步对着亚眦牙,让他把蛇皮交出来。   亚用力地摇摇头,不干,装作没看见没听到,继续埋头磨石锅。   步伸手去捞狩猎木棍,打算把蛇皮抢回来。娃让他拿出来,就必须拿出来。   景平安眼看要演变成家庭武力事件,赶紧制止亲妈。   步对于亚拿她的东西是没意见的,娃不让他拿,她才想动的手,如今娃又同意了,麻利地把狩猎棍子放下,当作无事发生。   因为步把武器放得过于干脆利落,连点犹豫都没有,景平安不由得怀疑亲妈是不是在演戏给自己看。想想也是,之前相隔那么远,亲妈还带上兽皮去给渣爹送温暖,这会儿拿一块蛇皮怎么了。   景平安自我安慰:就当是亲妈哄娃了。   ……   第二天,景平安睡醒,睁开眼便见到渣爹不磨石锅了,而是拿着昨天揣进怀里的那块蛇皮,坐在步的身旁,埋头在已经叠成正常皮带宽度的蛇皮带上钻孔,手里拿的钻孔工具正是蛇牙。   景平安的那颗蛇牙还在身旁,很显然,亚手里的蛇牙是亲妈的那颗。   亚钻好一个孔后,给步看。   步点头,竖了个大拇指,又像昨天景平安用手量孔位那样去量尺寸,告诉亚下一个孔打在哪里,教他怎么量。   景平安心说:“这可真是亲两口子。”她坐起身,喊:“妈。”   亚听到景平安的声音,跟做贼似的一把将兽皮揣向怀里,随即又想:娃又打不过我,我怕什么?   他又把皮带拿出来,示威地朝景平安挥了挥。   景平安翻了个大白眼给他:鬼祟!幼稚!   亚学着翻了翻白眼,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喊了声:“布”,朝她翻个白眼。   步发出布噜噜布噜噜的声音,回敬他一个大大的鬼脸,起身去把娃从窝里抱到篝火旁,给她喂食物。   景平安吃饱肚子,便拉着亲妈继续干活。   有了亚自己动手,景平安省下给他做腰带的功夫,便拉着亲妈继续做背包。   做背包,最费劲的其实就是裁兽皮,编兽皮绳、打孔、穿孔都算轻松的。兽皮绳用量大,蛇皮裁起来又困难,骨刀裁一会儿就得磨一下,生生地磨没了一大截。   连裁皮带编皮绳,足足费了三四天的功夫,才把做包的各种材料初步加工好。   打孔、将兽皮绳串进孔里做成背包,一天时间便把两大一小三个背包全做好了。   背包的肩带,里面是兽皮绳,外面再像做皮带那样裹了一层,以保证背负重物的时候,背带不会断。   蛇皮绳编得有多,景平安分成两份,一份给了亲妈,一份自己留用。至于渣爹,她看出来了,在渣爹的认知中:我的东西是我的,老婆的东西也是我的,娃是老婆的,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   渣爹这态度,景平安就有点……手痒,想收拾他,不想惯着。   亚什么都没干,娃竟然分了他一个跟亚一样大小的包,开心得在山洞里蹦蹦跳跳翻跟斗,待见到安和步都在包里塞了蛇皮绳,他没有,于是塞了一把草绳进去,然后问安:这包是做什么用的?   景平安让步背上包,自己钻进了亲妈的包里:背娃的。   亚像被点穴似的,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人也僵在了原地,问了句:“娃?”这包里用来装娃的?他想把包还回去,忽然瞥见景平安身后的背包,又叫了声:“娃。”娃也有包,娃又不用背娃,娃的包那么小装不了娃,肯定是有别的用途。   景平安不逗他了,从亲妈的包里爬出来,指指挂在篝火上没剩下多少的蛇肉,让渣爹拿一块下来。   家里过于贫穷,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装,只能拿块肉做演示。   亚赶紧取下一块肉递给景平安,他跟步盯着景平安装进肉的背包看了半天,也各取了一块肉放进去,学着景平安把背包口用绳子系起来,背在身后,去爬岩石。   他俩背着包,爬了一会儿,便领悟到了精髓。用背包背着肉爬岩石,手脚可以像没带东西那样灵活,丝毫不影响攀爬。   亚回到地面,把自己快磨好的石锅和晾晒的所有肉都取下来塞进背包里,再次爬到山洞上蹿来跳去,为新发现激动得来回蹦跳,不停地朝安和步竖大拇指。   景平安想到上辈子英年早逝的惨重经历,决定工作之余还是要注意休息,给亲妈放两天假。   她看渣爹的石锅磨得挺像样的,便让他拿出来看看。   亚献宝似的把石锅递给景平安,还指指旁边装水的蛇皮水盆,意思是他按照水盆式样磨的。   这石锅磨得相当粗犷,外表没有经过任何打磨,里面全是渣爹用手拿碎石头磨出来的,磨出来的石粉都掉了一大堆,可以说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   渣爹挑的石头挺大块,打磨出来的石锅不算石壁,仅内部的直径就有二十多厘米长,并不是很规则的圆,但是,也非常像样了。   景平安对渣爹磨的这个锅相当满意,当即安排渣爹在篝火旁再搭一个灶。   山洞的地面都是岩石沙砾,挖起来费劲,又不缺大大小小的石头,砌简易石头灶非常方便。   三块石头,左、右、后方各放一块便是一个灶。为了排烟方便,也为了节省火,紧挨着通风口和篝火的。   景平安让亚搭好灶,又从蛇皮水盆里取水,拿干草和兽皮反复清洗石锅,确定不会掉沙子后,这才让渣爹去取了新鲜的雪装进石锅里,再洗了一块蛇肉放进去,生上火,开始炖肉。   景平安怎么吩咐,亚便怎么照做,毫不打折扣,格外听话。他看到肉和雪一起放进锅里,燃起了火,眼睛都亮了。   烤肉,就是用火烤熟的。   这个炖肉,比起烤肉,还多了磨石锅和加雪化成水,肯定不一样。   肉刚下锅,亚仅凭想象便已经馋得流口水,寸步不离地守在灶旁边,往里面添火。   景平安不着急,心说:“慢慢炖吧。”这石锅很厚,等把锅烧热都要好久。   她没给亲妈安排活,但亲妈是个勤快的,伤口养了这么多天,已经好了大半,便又跑出去捡柴了。   景平安想起从锅里夹肉不比起烧串那么方便。她又叫上亚,拿石头磨细树枝,做筷子和小汤勺。   木头掏碗的工程太大,而且掏出来不一定有用。景平安想着,只要能放肉,哪怕是平的东西也行,就当是小碟子或餐盘了。树枝不行,太圆了,不好托在掌心。蛇骨,那点头骨全拿来当骨刀用了。景平安在山洞里找了一圈,找到几块巴掌大的薄石片。   她把薄石片洗干净,留着当碗用。   石锅烧热很慢,但烧热后,温度特别高,锅里滚沸,炖得蛇肉飘出阵阵香味。   炖蛇肉没有任何佐料,但是,香味浓烈,跟烤肉还不是一个香味。   亚馋得屡次想伸手捞一块尝尝,可看着那滚沸的水和腾起的蒸汽,又每次都烫得他缩回手。他问景平安:“娃,洽?”,这么烫怎么吃?   景平安把碗筷汤勺都备好了,才不着急,亲妈还没回来呢。   火大,石锅里的水蒸汽蒸发得快,景平安加了两次水,蛇肉都快炖烂了,亲妈才回来。   步的肩膀上扛着柴,蛇皮腰带上挂着草绳,草绳上拴着两只大肥兔子,身后的背包也是鼓鼓的,满载而归。   她进入山洞,便激动地指向烟道,做了个往上的动作,又学着动物叫唤。   亚挠头,有点困惑。   步放下带回来的猎物和柴,抱起景平安便往外面去。   景平安懵了,心说:“先吃东西呀。”最重要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幼崽,应该放在安全的窝里吧,亲妈这是要带我去哪?   步抱着景平安钻出山洞,爬上树,指向山洞后方的山坡上,喊:“娃,烟。”   景平安不解:“有烟道排烟出去,冒烟很正常呀。有什么奇怪的吗?”   步抱着景平安在树丛间飞蹿,沿着树枝爬上小坡,再往前走了二十多米,便到了山洞的正上方,蹲在树上就能看到前面的排烟口。   那烟是从一棵树下面的树洞里飘出来的。   树洞都被熏黑了,腾腾地冒着烟,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味和炖肉香味。   树洞外的灌木丛被压倒了,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来过。灌木丛中也悉悉索索声不断,像是有小动物在穿行。   景平安突然想起,烟道是很烫的。   以前,她去餐厅吃饭,车子停在餐厅后面的停车场,就在后厨边上。那时候还是夏天,四十度高温,她取车的时候经过后厨烟道,那热度烫得人都待不住。寒冬时节,小动物也会找地方取暖,这种散发热腾腾的烟道那是绝佳的暖和地。   这么一条日夜不熄火的烟道排过来,相当于在这里铺设了一段地热吧,再加上烤肉味道,只怕这里得相当热闹了。 第39章 猛兽来袭   步带景平安出来看过外面的情况,便又悄悄的溜回到山洞。   景平安见到有这么多的小动物聚集在这里,知道迟早会把大型猛兽引来。   烟道附近有压倒的大片灌木,说不定已经引来了大型猛兽,这让她生出些担忧,于是在亲妈抱她回去的时候,留神观察周围的环境、地形地势,以分析处境。   山洞的位置很矮,在山脚下,进深大概有十几米,加上排烟通道,深入山体约有四十多米。   山洞的上方是一个梯田形状的大斜坡,最靠近洞口那的坡度只有一层楼高,很陡,倾斜往上,在不到一米的进深里,将坡度陡然拉高到两三层楼的高度,之后斜坡变缓,从陡峭的悬崖变成四五十度角的斜坡地形,而烟道的出口就在这斜坡上的一棵大树下。   动物狩猎,依靠三样:视觉、听觉、嗅觉。   斜坡上茂密的灌木和下方的陡坡,正好挡住了山洞,使得山上的动物看不到山洞。   动物的听觉敏锐,地下的声音也是听得见的,但有土层和岩石做遮挡,算是有层坚固的保护。   嗅觉,这个跟风向有很大的关系。分子飘散在空气中,被风带走,动物的鼻子捕获到空气里的分子,经过大脑分析判断出猎物的情况。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山洞里,不在风口上。从山的另一面吹过来的风,被山挡住了,味道飘不到山上去。风从山洞的正面吹来的话,则会顺着烟道飘走,里面一直有烟有火温度高,野兽进不来。   不过,动物是活的,而且智商不低,两个洞口离这么近,它们很可能会找到他们进出的洞口。   景平安观察地形的功夫,亲妈已经带着她回到山洞。   步进入山洞后,把洞口两边的草拨拢过来挡住洞口,做遮掩。   烟道外的情况让她非常担心,还有点无措。   这是她离开族群在外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她的族群数目庞大,占据着这片森林里最好的山洞,地势高,位置险,从来不用担心会有猛兽蟒蛇来袭击,只要回到山洞便可以躲避一切危险。娃放在山洞里,只需要防着被其他野人欺负就行了。之前,她跟吱争夺首领失败,也只是被赶到旁边的小山洞独居带娃,仍旧处在族群的保护范围里,度过了带娃的第一个冬天。   如今她带着娃远离族群的保护,仅凭自己和亚,抵御不了猛兽。这山洞地势低,蟒蛇、猛兽都能进来,随时处在危险之中。山通的排烟口出现那么多的小动物,还有猛兽的踪迹,这让步很担心已经被盯上。   她杀死猛兽的那个山洞离这里并不远,那里还有一窝大猩猩,这也是个巨大的威胁。   步把娃放进窝里,对着守在石锅炖肉前的亚喊了声:“亚!”连比带划地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亚之前出去捡柴,已经到排烟口看过,知道那边的情况,拍着胸脯告诉步,不用担心,又指了指狩猎的棍子。太大的猛兽进不来,小猛兽进来,他们打得过。那边有那么多的小动物,猛兽不会特意饿着肚子长时间蹲在雪地里守着他们。   冬天想找这样能够躲避风雪还能防住大型猛兽的窝极不容易,好一点的窝,都让猛兽、族群占了,其它地方远不如这里。   亚作为雄性,在成年后就被赶出了族群,这是他独自在外生存的第三个冬天,前两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那时附近还有头猛兽,经常到这里转悠,比现在危险得多。前不久,那头猛兽被步杀死,算是除去最大的一个威胁。   亚对于洞外的情况非常淡定,心心念念的全是炖肉。   石锅炖蛇,汤已经炖成了雪白色,肉都炖得松软,看起来味道好极了,馋得亚寸步不想挪开,招呼景平安:“洽噶!”锅、肉、烫都太烫,他守着肉,却吃不到嘴里,着急,还只能指望娃想办法。为了吃上炖蛇肉,甚至不惜配合娃的说话方式改口,“娃,吃肉。”   景平安对于渣爹为了食物的用心,可真算是叹为观止。   她从窝里出来,去到石锅旁,先用筷子把大火炖到烂软的整块蛇肉分成小肉,又再夹到石板餐盘中,先递给亲妈,第二盘才给渣爹。   渣爹的左手托着装有蛇肉的石板餐盘,视线落在景平安手里的筷子上,比起马上吃肉,他对筷子更有兴趣。学会使用这个,他就可以自己夹肉了。   亚握着筷子,却怎么用都不像娃那么灵活,还把肉夹掉了,纠结得直皱眉,整个人都暴躁了。   景平安见状,帮亚调整好握筷子的姿势,把亚教会后,又去教布用筷子。   没有加任何调味料做出来的炖蛇肉有腥颤味,但是肉香味足以弥盖住这点不足,炖烂的口感更是亚和布从来没有吃过的,两人吃得头都不抬。   他俩石块餐盘里的蛇肉吃完,便将筷子伸向石锅,锅里的蛇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好在步还记着有娃,在自己夹肉的时候,没忘记给景平安夹几筷子。   没过多久,石锅里的蛇肉被捞得连点肉渣都没有了。   景平安有亲妈给夹肉,吃了个饱。   亚明显没吃够,眼睛瞟向挂着的蛇肉,站起身便要伸手取肉,准备再炖一块。   景平安赶紧叫道:“等会儿。”她拿起新磨的小汤勺,在石锅里盛了一勺汤,吹凉,喂到亲妈的嘴边。   亚见状,立即拿起另一个勺子有样学样。   蛇汤的味道让他的眼睛又一次亮了。他对着景平安猛竖大拇指,目光灼灼地看着景平安,视线在步和景平安之间来回打转,想把娃抢过来养的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地往外冒。   男野人不养娃。可是安在他的脑子里已经跟兽皮衣、蛇皮腰带、蛇皮背包、无数的美食挂上钩,太有诱惑力了。   不过这个诱惑力,跟比起抢步的娃、会被步杀死,还是差出一大截。   亚犹豫了一下,又想起娃找妈的样子,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觉得还是跟着步就好了,同样能有这些。   山洞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声音又轻又缓,但因为体型庞大,重量沉,踩得积雪下沉,发出嘎吱声响。树下的灌木也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甚至还有灌木丛上的雪掉落的声音。   一家三口听到声音,顿时警惕,几乎同时看向洞口。   景平安都不需要父母吩咐,迅速跑回窝里背上自己的小背包,顺着岩石爬到洞顶最高处挂在了上面。   她的脚尖踩在洞壁的凹陷处,左手抠住岩石,身体几乎呈悬空状贴在岩石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手指和脚尖支撑。这要是在她上辈子,那是武侠片里的操作,在这里却是所有野人比走路还要先学会的技能。   亚和步纷纷捞起狩猎的棍子去到洞口处,将尖端对着山洞口、将尾端抵在地面。   景平安见到这一幕,脑子里蓦地蹦出一样东西:拒马桩!   不过,这会儿有猛兽来袭,没空去折腾那些。   景平安甚至不敢发出声响让父母分心。   她的心里有点怕,于是把短矛从背包里抽出来,握在手上,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缓缓逼近山洞,在距离洞口约有几米处停了下来,似乎来的东西正在观察山洞。   亲妈和渣爹也浑身绷得紧紧地,盯着山洞蓄势待发。   脚步声再次靠近,洞口的灌木丛中钻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亚和步。   来的是头野兽,它的身高比洞口略矮一点,大概有一米二、三的样子,体长近三米,嘴里长着一对十余厘米长的锋利牙齿。   之前,步狩猎没有回来,景平安跟亚出去找她时,曾在悬崖上遇到一头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但那头的体型稍微小一点,这头显得更加威猛雄壮,似是完全成年。   剑齿虎看到了山洞里和亚和布,嘴里发出威胁的兽吼声,扑到洞口处,挥爪挠向削尖头的木棍。   步和亚吓得冒出满头冷汗,却是寸步都不敢退,紧紧地抱住手里的木棍,试着朝剑齿虎虎戳去。   步手里的圆木棍被它拨得撞在岩石上,亚手里的木棍却趁机戳上去,要不是它退得快,差点扎到眼睛。   剑齿虎连续几次试探着进攻,都只能拨开一根棍子。它拨开一根,另一根便朝它扎来,迫使它屡次后跳闪躲,气得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它再一次靠近山洞,抬起右爪,飞快地挥向山洞,挠向木头,挠得木屑碎石簌簌飞落,却又一次被另一根棍子逼退。   步和亚手里的木棍被它连挠带撞,碎屑横飞,顶端开裂,已经脱落了一截。   他俩的手、手臂,在木棍一次次被剑齿虎拍打到岩壁上传来的撞击中震麻了,全靠将木棍抱在怀里才能勉强支撑。   景平安吓得心脏砰砰狂跳,她挂在岩石上,手脚都酸了,又听得战状激烈,再看爹妈的腿都哆嗦着,脑子转得飞快,得想办法!   要是他俩坚持不住,一家都得玩完。   火!   动物怕火!   景平安盯向篝火,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   她把短矛塞回到身后的背包里,飞快地跳下岩石,跑到篝火旁,两只手各拿起一根比她的胳膊还粗的燃着火的树枝,跑到洞口,将火对着山洞外的剑齿虎扔了过去。   火把飞出去,吓得剑齿虎一个后跳躲开。   掉在地上的火把点燃了山洞口的干草,吡哩啵啦地烧了起来,烟雾、火星顺着风飘进了山洞。   山洞外,剑齿虎隔着火光,跟他们遥遥相对。 第40章 智取才是王道   亚和布都没有经历过被猛兽堵住洞口逃不出去的情况,这会儿再加上有烟飘过来,都慌了神。   亚大叫着:“烟……”烟飘进来了。他慌张地朝着身后的烟道逃去,想从那里逃走,但烟道就在篝火旁,他经常睡在旁边,知道里面有多烫。   步则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景平安,想要过去护住娃冲出山洞,又怕外面的猛兽,也是慌得不行。   凶险的处境让景平安很快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   外面有着厚厚的积雪,洞口附近的干草有限,很快就会烧完,并且火会把雪烧化,融化的雪水会把周围的草、土地都打湿,火很快就会灭掉,守在外面的猛兽就还会进来,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景平安想到猛兽进来的后果,便不寒而栗,但向来都是危险与机遇并存,想想虎皮、虎骨、虎肉,再想想动物园的狮子老虎,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猛兽再可怕,也只是一头猛兽,比得过人吗?如果凭蛮力没头没脑地正面硬刚,当然是自寻死路,但使用工具,进行智取,那又不同。   目前山洞里能够利用的工具有火、绳索、干草、木柴、石头,再加上两个实施者——亲妈和渣爹,也算是资源充足,有着极大的发挥空间。   景平安趁着山洞外的火还没灭,顶着飘进来的烟,从篝火处挪了一团小火堆到通道口。   半人多高的洞口不是家里那种狭窄的门洞,那都是厚厚的岩石,呈凹凸不平状,深约一米多,宛若一座城门。   景平安如今把这山洞当成一座城来守。   抵御外敌的第一关,那自然是要守好城门。先点燃一小团火,堵住通道,拖延些时间。火不能烧太大,不然冒出来的烟得把他们一家三口熏死在洞里,只需要架起小小的一团,能烤到猛兽的肚皮就行了。   这么矮的山洞,它想学马戏团的狮子老虎表演跳火圈跨火盆都不可能。   步看到飘进来的烟越来越多,很多都飘到了洞顶聚集,又想起之前满山洞冒烟的情形。这会儿山洞口再烧一堆火,她是真怕他们会像娃之前说的呛死在山洞里,于是去到娃的身边,比划着示意:“逃!树!”从山洞里蹿出去,拔腿就跑,只要赶在猛兽追到前爬上树,就能逃掉。   亚也点头附和,觉得可行。他下意识想让步去当诱饵,脑子里浮现起步抱着娃被猛兽扑倒的画面,又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嘴皮抿紧往外呼起发出“扑扑扑”的嫌弃声,很讨厌见到那一幕。他犹豫了一下,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跑得快,他先出去引走猛兽,她们再出来逃走。   景平安不由得多看了渣爹两眼。虽然他平时挺渣的,显得有点自私,可关键时刻竟然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可是,天寒地冻的往哪里跑?别的地方还有这样的山洞吗?这里洞口狭窄易守难攻,洞内宽敞还前后通风,有现成排烟通道,出门就能捡到柴禾和狩猎。要说躲避猛兽,这个世界哪里都有猛兽,就连河里都是鳄鱼和大蟒蛇,矿山那么贫瘠的地方还不时有小型兽群出没。   她上辈子创业,市场就那么点大,从各个已经发展起来的企业手里撕肉,比对付一头猛兽可难得多。她占据地利人和,还怕她区区一头剑齿虎。   景平安当即指向外面的猛兽,“洽噶,吃肉,我要兽牙!”   步和亚满脸惊吓地看着景平安,却见她小小的一个娃,绷着小脸,目光灼灼地对着外面,气势汹汹的,活像要把猛兽手撕了。   步下意识地想把娃抱走,省得娃一个脑壳昏冲出去送了小命,又见娃往洞口的篝火里添了两根柴,再捡起两根木棍,左右双手各一根握在手里,站在洞口一侧的岩石旁贴着。   景平安告诉他俩:“我们躲在门后偷袭它。你们藏在这里,等猛兽进来,敲闷棍。”她说完,又比划一通。   亚摇头,表示不行,他指向耳朵,又做了一个猛兽的动作:意思是它听得到。   他担心娃理解不了,还表演了一番猛兽进来的情形:猛兽进到洞口,听到他们藏在后面,在洞口俯身突然蹿进去,再调头朝着他俩扑来。   他又做了两个“呃呃”的嗝屁表情:会被猛兽咬死吃掉的。   猛兽进来,也有进来的对策。景平安当即安排渣爹和亲妈把铺窝的干草堆在洞口。   亚和布不懂娃要做什么,可外面的火已经熄了,猛兽又到了洞外,如果不是通道里有景平安燃起的小火堆,它已经进来了。   他们只有两个人,打不过猛兽,在地上也跑不过它,如今看娃有办法,只好听她的。   景平安考虑到火星溅过来会点燃干草,将干草铺在离洞口大概有一米远的地方,离通道的正中间的那堆火有一米半的距离,足够防住火星飞溅。   洞口铺上大量干草,又在干草上堆上树枝柴禾。干柴和湿柴混着堆,干柴负责持续性燃烧,湿柴负责产生烟雾。   景平安考虑到猛兽的敏捷程度,为了偷袭方便,让他俩把狩猎的棍子换成两截一米多长手臂粗的短棍。   她还教他俩怎么使用棍子,演示了一遍。   步和亚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照办了,之后便按照景平安的吩咐,躲在了洞口两侧。   景平安再次连比带划地告诉他俩行动方案,以确保没有问题:一会儿剑齿虎进来,就敲它闷棍,要是没打中,立即往山洞外跑!   步和亚对她说的普通话只能听懂几个词,但加上比划便明白了。他们对此没有丝毫意见,觉得这才是可行的,安心不少。   景平安又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的石头后点了个小火堆。   火堆很小,由用几根燃烧的树枝起来,再加上有石头挡住光,有点隐蔽。   亚和布不知道娃为什么都准备逃走了还要生火,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洞口通道处的火堆中间架起来的部分已经烧光了,剩下的燃烧部分散开,聚不成火势,眼看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洞口有风吹过,将洞里的火焰热度带走,使得火带来的威胁再次降低。   剑齿虎的头已经伸进了山洞的通道里。它听着里面的声音,闻着烤肉香,发出按捺不住的吼声,前爪屡次伸向火堆旁的地面试探,想要进去。   亚和布跟山洞通道处的剑齿虎只相隔半个通道的距离,那真是迈一步就到了。   他俩紧张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就等着外面的猛兽扑进来朝它乱棍砸下,要是没打中,那得立即钻进通道往外逃。   景平安见到通道口的火光灭了,蹲在火堆前,双手握在燃烧的木柴尾端,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   忽然,一声震耳欲袭的兽吼声传来,下一秒,通道口的剑齿虎突然蹿进了山洞。   别看它的体型庞大,速度却是极快,宛若一支离弦的箭,直接从通道里蹿到了山洞中间,亚和布甚至没来得落下手里的棍子。   他俩吓得发出声惊叫,争先恐后地挤向通道,然后,卡住了!   剑齿虎纵身一跃,便朝着卡在洞口处的两人扑了过去。   突然,空中有火光划过,着火的木柴朝着剑齿虎飞去,吓得它在空中一个扭身,落到旁边的地上,躲开了砸向它的火焰。   它扭头,朝着躲在山洞口一侧角落里扔出柴火的景平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刚要扑过去,却见到面前燃起了火焰,而那小野人竟然跑到了火后面……   景平安扔出去的两根着火的木柴没有打中剑齿虎,而是落在洞口的干柴上,引燃了干草。她趁着火势还没有起来,飞快地跑进了通道。洞口的火堆离通道隔了一米远,哪怕是火堆着火,也留足了她撤离的位置。   铺窝的干草,真是干得不能再干,一点就着,呼啦啦地烧了起来,又把铺在上面的细枝点燃,再加上洞口有风,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原本卡在洞口的布和亚,在卡了一下过后,也一前一后地钻了出去。   布钻出山洞,才发现娃没有在背上,大喊:“娃。”   一回头,便见裹着兽皮的娃顺着通道哒哒哒哒哒地跑了出来,冲她咧着嘴笑。   火借风势,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将洞口封住了。   景平安担心这剑齿虎敢拼着被火烧的势头从里面蹦出来,又让爹妈拿着棍子守在洞外。   山洞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兽吼声,惊得排烟口的小动物四散逃蹿。   没过多久,兽吼声便变成了咳嗽声。   剑齿虎在山洞里边蹿边叫边咳嗽。   景平安听着这声音,暗爽。   她仍旧不敢大意,跟着爹妈小心戒备,就怕万一洞外还有野兽什么的。不过,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剑齿虎的吼声足够吓跑很多动物。   山洞里的火还在燃烧,浓烟滚滚。   剑齿虎不断咳嗽声,没过多久,咳嗽声都没有了,里面安静了下来。   布和亚面面相觑。   布问景平安:“咳咳咳,呃!”猛兽被烟呛死了?   景平安说:“应该是吧。”这山洞虽然有排烟通道,但通道在地面,排烟有限。洞口的火那么大,很快就会让整个山洞里全是烟,妥妥地把剑齿虎呛死在里面。哪怕它想从排烟通道跑,那体型也钻不出去,况且,篝火还在烧呢。那么烫的通道,她都钻不过去。   柴火吡哩啵啦地烧着,映得洞外都是火光。   排烟口腾起大量浓烟,烟尘滚滚,再随着风在山林间弥漫,熏得大大小小的动物都往别的地方逃蹿。   山洞里的柴火烧烬,火势才渐渐小了下来,通道口烫得像炭窖。   景平安又安排渣爹去找了几根长树枝,把火堆拨散,让埋在下面的柴能够充分燃烧,以避免万一不小心踩到灰烬中的暗火烫伤脚。   又过了好一会儿,火堆灰烬中的暗火也都灭了,通道口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亚在景平安的安排下,握着两根棍子,小心翼翼地钻进山洞。   山洞里全是烟,什么都看不见,进去后呛到他猛咳嗽,根本待不住,只得又退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烟淡了些,他再次进去,景平安和步也跟在他的身后。   剑齿虎躺在靠近排气通道的篝火旁一动也不动,早已死去多时。   景平安看到它死的位置,瞬间想起消防知识,火着的时候不能搭电梯,那跟进入烟囱没区别。山洞里着火,这排烟通道,确实有风,但洞里的烟,只有这一个出口,都顺着风聚到这来了。 第41章 开水烫兽爪   步和亚见到猛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担心它诈死,又在它的脑袋上补了几棍子,打得棍子都断了,剑齿虎的头也破了,这才确定它是真的死了。   他俩放下心来,围在剑齿虎身边,好奇地打量,不断地对景平安竖起大拇指称赞。   景平安心说:“你俩别光顾着围观剑齿虎,如今洞口敞开,又燃起这么大的烟,很容易把其它东西引来。”经过刚才的那场火,铺窝的干草和备的柴都没有了。   她当即安排亚出去捡柴搬干草。   亚还没看够剑齿虎,不想去,正想让步去,便见景平安已经安排布把他们晾在旁边的狩猎棍子搬到山洞门口,明白娃是在防止其它猛兽进来,于是拿起狩猎的棍子出去捡柴。   景平安不想再让亲妈抱着自己过随时会丧命的逃亡生活,决定把山洞长长久久地占据下去,那么,防御设施就必须做全。   山洞外、通道都不好布防御措施。景平安便打算先做一个拒马桩挡在洞口处,做成第一道防御。   可是现在山洞里剩下的都是亲妈他们狩猎用的圆木,那些圆木都是胳膊粗的树枝,去掉尖端,至少也有一两米长,不适合做拒马桩。如果有锯子,还可以把这些木头锯成两截,可现在,她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景平安只能作罢,决定在洞口处围一个山寨版小瓮城。   城瓮,是她上辈子到南京旅游,逛明城墙的时候见到的防御设施,就是在城门外面建一圈方形的或半圆形的城墙,把攻城的敌人围在中间包饺子。瓮,瓮中捉鳖的瓮。   按照山洞口的大小,能进来的最勇猛的猛兽,也就是剑齿虎了,一个简易版瓮城足够对付它们。有这个,即使距此不远处的那窝大猩猩结队过来,都可以守一守了。   景平安把周围能搬动的石头都搬过来,在洞口处砌成一座一米多高、两米宽、一米深的石墙,为了防止坍塌,石墙以圆木加固。   步不知道景平安要做什么,娃这么小就能熏死猛兽,非常厉害,丝毫不打折扣地照办。她把石头搬过来,按照景平安说的方式垒起来。   景平安没有垒过石墙,但是她陪老妈到三亚旅游,那边很流行火山石围墙,这种不太需要技术的活,看一眼就会了。她又不要求垒得那么齐整,下面多堆几块石头,再加圆木做支撑防塌,丝毫不需要技术含量。   从洞口到矮石墙,中间只有一米的距离,不要说剑齿虎这么大的个头,来条狼都不太能蹦得起来。   他们在有外敌来犯时,只需要站在山洞里的矮墙上拿着长矛对准洞口,进来一个戳一个,进来两个戳一双。   矮墙还能起到影壁作用,防止洞外的野兽一眼看清楚洞内的情形。虽说不能完全挡住,但至少能挡去大半。想要完全挡住视线,得把墙砌到跟洞口齐平的高度。可砌一米的墙,想不塌很容易,加几根圆木稳固,随随便便可以站人。可是如果再往上加三四十厘米,想要依然这么稳,太难为她带着亲妈在仓促中建起来的豆腐渣工程。   步一块块搬石头,累得满头大汗,披风都脱了。   刚遭到野兽袭击的惧怕,让她忙得不知疲惫,一块接一块地搬石头。   洞外就是树林,灌木丛、枯枝遍地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捡一大堆。   亚回来时,见到洞口围了一圈石头,还惊奇了一下。   他一趟趟地往山洞里运干草、木柴,每次回来都能见到洞口多几块石头,渐渐地还围出了一四方形。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亚搬了一堆干草、干柴回来,周围又有了野兽出没的声音,黑暗中不时冒出一双双泛绿的眼睛。他不敢再出去,留在山洞里。   山洞里的篝火比洞口烧的那把大火还要先烧完木柴熄灭。   景平安他们之前忙到没顾得上生火,可现在天已经黑下来,还要加班干活,需要照明。她便让亚去把篝火生上,顺便用石锅炖上熏蛇肉。她想着一锅炖肉不够吃,又加了块蛇肉烤上。现在他们有的是肉吃,不用省。   烟道的热气和散发出去的烤肉味会把野兽引来,但有火,能照明,山洞里会暖和很多。那些野兽要是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景平安考虑到万一前门挡不住野兽,需要一条逃生通道,便让亚把篝火离排烟通道稍微远一点。这样的话,火焰温度能往山洞里散一散,不至于让烟道太烫。   然而,篝火离排烟口远了,又有烟散到山洞里。   景平安只好指挥亚用树枝和干草搭一个简易窝棚,把篝火的上方和左右两侧都罩起来,留住前后通风、排烟。   亚忙得没停,累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萎靡不振的,嘴唇不时发出“扑扑扑——”的不乐意的声音。   景平安小,睡眠时间本来就长,累了一天,连午觉都没睡成,也是困到睁不开眼。   院墙才垒了半米高,亲妈也累得搬石头都没什么力气了。   她上辈子也算是累死的,不想这么祸害他俩。景平安让步又用几根粗木头支在通道里,顶端卡在通道顶部的岩石上,尾端则用大石头压住,做成一扇简易的木门。   这木门挡不住剑齿虎那样的大型野兽,一撞就能散,但能起到示警和拖延时间的作用,以免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洞口外的灌木丛被烧没了,整个山洞口都露在外面,仅靠几根粗木棍根本挡不住外面的视线,毫无遮掩可言。   景平安用树枝撑起蛇皮立在山洞口当门板、门帘用,多少能遮些光,防止野兽从外面把山洞里的情形都看了去。这么大的蟒蛇皮摊开后堵在门口,多少还是有点威慑作用。   山洞外的雪地里,树权上都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有野兽脚踩在雪里的声音,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有小动物在树丛间蹦来蹦去的声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叫声。   步听到外面的声音,心头害怕,继续搬石头垒墙。   景平安怕亲妈累着,拉着她在篝火旁坐下,担惊受怕一整天,歇会儿。   哪怕是有野兽闯进来,休息一会儿,打起架来都能多点力气。   步累得脸都绿了,坐在篝火旁,看着娃沾上炭灰脏兮兮的小脸,伸手给她擦了擦。她手上全是搬石头沾的土,这一擦,景平安的脸更脏了。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着娃平时洗脸那样,拿一块小兽皮沾了水,给她擦干净脸。   炖蛇肉的水才烧开,烤肉也要过一会儿才熟。   景平安在自己擦干净脸后,又让亲妈擦了脸和手,便准备把兽皮毛皮递给亚,结果听到了呼声,扭头便见亚靠在旁边的柴火堆上睡着了。   她默默地收回兽皮毛皮,抱着亲妈的胳膊盯着篝火,困得眼皮也逐渐沉了下来,昏昏欲睡。   忽然,山洞口响起一声兽吼声,吓得景平安打个激灵,醒了!   亚一蹦而起,将狩猎的棍子捞在怀里,瑟瑟发抖。他朝身旁的剑齿虎尸体看去,给自己壮壮胆。   又一声兽吼声响起,声音与之前那声不同,离洞口稍远一点。   两头!   步拿起狩猎木棍,站在了才砌到一半的矮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山洞里有火光,亲妈正对洞口,影子全在了蛇皮门板上。   景平安赶紧把她拉到洞口一侧,贴墙站着。   亚很自发地站到了对面置,和步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站在洞口两侧等着敲闷棍。他们打不中猛兽也没关系,娃会放火。   亚忽然发现洞口没柴,点不了火。他又跳下矮墙,刚要去抱柴到洞口处,便听到外面的野兽打起来了。   两头猛兽打架,发出的声音响亮、尖锐、刺耳,打得灌木都被踩塌,积雪簌簌往下掉,可见战况激烈。   景平安听声音便觉得这两头的吨位都不会小,怕是剑齿虎都比不上,其中一头的声音有点耳熟。她想了想,突然想起这声音哪里耳熟了,亲妈经常学给她听。亲妈带着娑她们围殴死的住在大猩猩山洞对面的那头,就是这么叫的。   另一头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竟然能跟那样的猛兽打个半斤八两。   这怕不是狮子遇上老虎,会不会打个两败俱伤?   景平安正想得美呢,突然打斗声停止了。   一头猛兽发出声响亮的吼叫声,像在宣示它的得胜,又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再来惹它。另一头,则好像落败,跑远了。   脚步声靠近,用力嗅气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烤肉香!这些猛兽是被烤肉香引来的。景平安朝篝火上的烤蛇肉望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累了一天,想好好的歇一歇,吃点好吃的,怎么就这么难呢?   野兽的声音就在洞口,呼吸声近在咫尺。双方只隔着一堵岩石墙的距离。   景平安在想:它会不会撞岩石?岩石能不能挡住它撞?   一只毛绒绒的蒲扇的大爪子从洞外伸进来,轻易地拨开了顶住通道的圆木和蛇皮门板,就连顶住圆木的石头都被它拨滚到通道一侧,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响,可见力气之大。   步和亚吓得立即从洞口跑开。   步一把抱起景平安,爬到了洞顶上,控制不住地抖。   那猛兽将爪子从洞外伸进来,在洞口处刷刷地挠,它的左边爪子刨两下后,又抱右爪子刨,也不知道是想抓洞里猎物还是想掏洞。它每挠一下,岩石上便留一道深深的印子,看着都觉可怕。   景平安觉得不能再让它这么挠下去,万一洞口让它掏穿了呢。   她的心念微动,喊:“爸。”   亚跑到篝火旁的通道口,正准备从烟道逃生,但里面烟大,还有点热,他又怕被呛死在里面。   景平安赶紧喊:“妈,放我下去。”   步抖得厉害,可瞥见死在山洞里的剑齿虎,对自家孩子突然又生出些信心和勇气,飞快地把景平安放到地上。   景平安去到篝火旁,拿来两根树枝,架在石锅两侧,喊:“妈。”示意步拿树枝把石锅端起来。她也拿来两根细枝,架起火塘旁的一块小石头,对步说:“跟着我做。”她用树枝架着滚烫的石头,小心翼翼地走向洞口。   亚见状,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拿烫石头砸它。他也拿起两根粗枝,架起火塘旁一块烤得很烫的大石头走向洞口。   一家三口,各端一块石头,站在砌到一半的矮墙上,非常有经验地一起将滚烫的石头对着那猛兽伸进来掏山洞的爪子砸了过去。   景平安的那块石头小,杀伤力有限,倒也罢了。   步端的可是一锅烧到滚沸的炖蛇肉,石锅直接在明火上烧,锅里的水滚沸,开水和石锅都落到了兽爪上,痛得外面的猛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刷地一下子缩回爪子,在山洞外惨叫不已。 第42章 野人来了   景平安听着猛兽的惨叫声,心里似有一根紧绷的弦在骤然间消散,整个人都踏实、安心了下来。   她昨天还在担心活过今天没有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现在有了两场对战的经验,使她的脑海中已经形成对应之策,不慌了。   猛兽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会疼会痛会受伤,怕烟熏,怕火烧,怕开水烫,还会伤口感染、生病。这么一想,有的是法子对付它们。   景平安回到篝火前,又往里添了不少柴,把火烧得旺旺的。   住在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柴,不用省。她还要靠着火抵御猛兽。   猛兽仍在外面,踩得雪地、灌木发出声响。   景平安坐在篝火前烤肉,招呼亚把掉在山寨版简易瓮城里的石锅和炖蛇肉捡回来。   食物珍贵,掉在地上的肉洗洗、炖好了还能吃。   亚先听了下野兽的声音,距离山洞有点距离,这才把石锅和肉都捡回去,重新架上锅炖肉。他听到野兽惨叫声,笑着朝景平安竖竖大拇指:娃真厉害。   景平安把猛兽的叫声当成背景音,放松下来,瞌睡又上来了。她又累又困,吃了点烤蛇肉,叮嘱步和亚,要是外面的猛兽再伸爪子进来就拿火烧它,便跑去睡了。   她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外面的猛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步和亚显然也是刚睡醒不久。亚正在烤昨天步捉回来的两只兔子,布则用骨刀刮兔皮上的筋膜处理兔皮。兔皮软和,可以拿来给娃做兽皮衣。   景平安睡醒了,吃饱了,便又精神起来。山洞里的矮墙还没有修好,可剑齿虎的尸体也急需处理。山洞里的火,温度高,要是再不处理,剑齿虎尸体该腐烂了。   如果再有野兽过来,还可以用火抵挡一阵子,经过昨夜那一通闹腾,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猛兽过来。   景平安思量过后,决定先处理剑齿虎尸体。   首先当然是剥皮。她捡了块没有完全燃尽的木炭当炭笔,沿着剑齿虎的肚子划条线,让步沿着线剖开进行剥皮。   骨刀和还有锋利边缘的石头轮翻上阵,再配合手撕,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剑齿虎的皮划开,之后顺着切开的部位,将连接皮与肉的筋膜撕开,便将整张皮都撕了下来。这会儿顾不上处理虎皮上的筋膜脂肪,用几根树枝撑起来,放在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用余温慢慢烘干,留作之后再处理。   亚把两颗长长的剑齿虎牙撬下来交给景平安。   它呈弯曲状,整体长度大概有十几二十厘米,质地坚硬细密,表面光滑,牙尖锋利,非常适合做成匕首。   剑齿虎牙齿难得,景平安准备自己动手磨,便先收进了自己的小背包里。   这头剑齿虎的体长有三米,长得格外壮实,据景平安估计,它的体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斤,很重。之前剥皮的时候,给它翻面,是布和亚两个人一起翻动的。   这会儿剥完皮撕肉,也是两人一起动手。没有刀子,蛇的头骨磨的刀在他们看来,太小,用来干切皮的细活还行,用来处理肉,还不如他们手撕来得方便。   他们撕肉,极其简单粗暴。手顺着肌肉间的缝隙抠进去,暴力撕扯,硬生生地把肉撕下来。   景平安知道野人的手劲大,遇到狼那么大的野兽能够徒手搏杀,见到他们这么撕肉,也不免担心他们会弄伤手,又把刚到手的剑齿虎牙供献出来。   剑齿虎牙没有经过打磨,当不了刀子使用,但它够尖、够硬,握住它在肉上大力一戳便是一个深深的孔。一块肉,连续扎几下孔再撕,那能省下不少力气。用干草把撕下来的肉串起来,挂在熏肉架上,架子都搭了好几个,快赶上杀两头大肥猪取的肉。   步和亚看着挂起来的肉,不断地抚胸惊叹,那是一种前未有过的富足感受油然而生,哪怕累到双手酸痛,仍旧开心不已。   景平安惦记上虎筋,想看看能不能做成绳索。   她想象中的虎筋,是长长的绳索状的东西,晾干后就能用。   可当她在步和亚撕扔到一旁的筋膜杂碎虎腿骨上找到的筋,看起来就是一堆可以直接扔到垃圾筒里的边角料,跟什么牛筋绳差了一长串她不知道的加工工艺。   景平安真心觉得与其把这点虎筋加工出来,不如将毛皮编成皮绳来得实用方便。   步和亚掏出来的内脏上有很多脂肪,这些可是现成的油脂材料,可以用来做成投掷武器。   景平安阻止了亚把内脏扔往火堆的动作,甚至在做晚饭时,没让他炖蛇肉,而是把脂肪从内脏上撕下来,扔到了石锅里熬油。   山洞里一直燃着篝火烤着肉,四处飘香,如今熬上油,香气更甚。   大概是因为昨天两头猛兽来过这里的缘故,山洞外格外安静。   一家三口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景平安便让步用石锅熬油、做火把。   他们的毛皮有限,不能用来做火把浪费,景平安想的法子就是把木柴的顶端直接浸进热油里沾上油脂,再在外面裹一层干草。效果怎么样,能点多久,难说,但易燃是可以保障的,这样再有野兽来袭,分分钟点起火把扔出去。   熬油产生的油渣也没浪费,用筷子夹出来晾在薄石板餐盘上,当零嘴吃。   景平安坐在篝火旁磨着剑齿虎牙,不时扔一块油渣在嘴里,吃得可香了。   夜里,山洞外又有了脚步声,来的是小型猛兽,它们甚至没敢靠近洞口,一家三口便没理会。   亚按照景平安之前堵门那样,用木棍和石头,再加一个蛇皮门板把山洞挡了起来。   景平安听着山洞外的声响,也逐渐摸出规律。每天清晨是鸟类叫得最欢的时候,也是野兽最少的时候,这时候出去捡柴最安全。   捡柴的活落在亚身上,他在天刚泛亮的时候出去捡柴,有时候捡得多,有时候捡得少,每次出去都至少捡好几天的量,不知不觉间,山洞里囤积了大量木柴。   有吃有肉有柴,不要说亚和布不想出去,景平安都有点想偷懒,可窝在山洞里的日子实在无聊,做点手工活,教教布和亚说普通话,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这种生活环境,让景平安还是挺有紧迫感的。   野兽好几天没来攻山洞,洞里的篝火、烤肉都没间断过,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连个出去放哨的人都没有,附近又有猛兽和大猩猩群,之前的族群离这里又不是很远,山洞的地势高,看得远,这里成天浓烟滚滚的,说不定也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就会再次降临到头上。   景平安便觉得,还是多做些准备比较好。   她让亚将剑齿虎的整条腿骨砸裂,然后挑出比较长的,让他俩磨成骨矛、骨匕,碎骨则收集起来打算用来磨成箭头。   人少,活多,只能慢慢来。   亚和步的力气大,磨骨矛又不需要什么技术,没两天时间便磨出好几把骨矛。   景平安又带着他们去挑那种比较直的树枝当矛杆,教他们做成长矛。   长矛的重量可比之前的狩猎圆木要轻得多,挥舞、携带都更加轻便,骨矛尖怎么都比木头锋利,立即获得了亚和步的喜爱,提着长矛出去拿外面的小动物练手。   景平家看他俩勤快,磨的矛头比较多,做完长矛还有剩,又让他俩各做了两根适合背在身后的短矛备用。他俩有背包,短矛放在包里又不占地方。   布和亚有了新的狩猎工具,又有了保暖兽皮衣,都不乐意再待在山洞里,天天去到洞外驱赶外面的野兽,大有占下这片地方的势头。   景平安也不喜欢总窝在昏暗的山洞里,在周围的野兽都被赶走的情况下,会去到洞口处看看外面的天空,透透气。   天气晴了几天,又开始下雪,还刮起了大风。   这种天气,一般飞鸟都不会出来捕食,野兽则会扎堆地往山洞这来。   布和亚拿着骨矛出去驱赶野兽,景平安裹得暖暖的举着小火把到山洞外放风。她站在山洞口,一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望去,竟然是几个披着野皮的野人远远地望来。   风雪遮挡了视线,使得她看不清楚来的是谁,不过,会穿兽皮衣服的野人,想也知道是哪些。   亚和步赶了回来,从身后的陡坡滑下来,站在山洞外,远远地望着前面。   树上的野人过来了。   随着他们的靠近,景平安突然发现在那几个野人的身后,竟然还跟着野人,且好多都是成年人的身形。他们成群结队地从树丛里过来,数量竟有二三十个之多。   一群野人在树丛间连蹦带跳,蹿得飞快,很快便来到山洞外。   景平安认出领头的那个野人——月!   月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野人?   景平安忽然想起月的族群遭到酷似伶盗龙猛兽的伏击而四散逃蹿。月、娑她们能逃脱,必然还会有其他的野人逃掉,同一个族群的野人,幸存者重新聚集到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里的篝火日夜不熄,冒出的浓烟简直就是信号标,月带着族群顺着烟就能找到。   步和亚见到对方数量众多,来者不善,便想像遇到猛兽那样退守山洞。亚挡在最外面,做掩护状,步则抱起洞口的景平安便想钻进山洞。   景平安深知对付会用火的野人跟对付猛兽完全不一样,她急声喊道:“妈,干掉月!”擒贼先擒王!她话出口,又想起亲妈不知道干掉的意思,又喊了声:“呃,月!”   步刚俯身要钻进山洞,闻言,停住了。   月是首领!两个族群发生争斗时,杀掉对方的首领,意味着占据上风。   步也是做过首领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她放下景平安,握住长矛便朝着月奔跑过去。   月在树上飞奔,见到步握着细树枝飞奔过来,从树上一跃而下,抡起手里那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大圆木重重地朝着下方的步砸去。   步就地一滚,躲开月砸来的圆木的同时,手里的长矛对准月刺了过去。   月的圆木重,又是从高处砸落到地面,使得她的整个人也蹲了下去,呈俯蹲之势,她还没站起身,步的长矛便已经刺到了跟前,穿透了身上厚厚的兽皮,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剧痛让月瞬间失去了力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步,又看向刺在身上的长矛,不明白,步是怎么扎透她身上的两层兽皮的。   她穿着一件兽皮衣,还披着一件兽皮,竟然没能挡住步手里的武器。   又一个女野人从树上跃下,挥舞着手里的粗圆木便朝月挥去。   亚将手里的长矛对准那女野人便掷了过去,同时反手从背包里抽出两支备用的短矛,将一只掷过去后,又将另一只握在手里,朝着她奔去。   那女野人刚躲过长矛,便又瞥见还有树枝挥开,她挥动手里的圆木拨开短矛,亚已经来到她的跟前,跳起来,将手里的短矛扎向她。   那女野人还保持着侧身挥棍子的动作,亚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眼前一花,剧痛从眼里直透脑海……   女野人倒在了地上,亚的右手带血的短矛,伸手将钉在树上的长矛抽回,对着赶到的野人们发出大声嘶吼,挥舞着双臂做出强壮的模样。   步将躺在地上的月提了起来,向来袭的野人们宣示着她的胜利。   一群野人被他俩震住了。一些已经落到地上,一些蹲在树上,还保持着蓄势待发之势。   景平安看到娑也来了,比较靠后,蹲在后面,一副只出工不想出力的模样,挥手喊:“娑,来!”   众野人齐刷刷地扭头朝娑看去。那么小的小娃娃竟然朝她挥手打招呼。   娑犹豫了下,跳过几棵树,到了最他们最近的一棵。   景平安指指山洞,说:“你来。”   步不明白景平安要做什么,但在她的认识里,自家的娃比所有野人都要聪明厉害,于是对娑做了个进去的动作。   来的这群野人刚没了首领,失去做主的,大家对于她们的举动都挺不解的,也没谁阻止。   娑满头雾水地跳下树,有些忐忑地从步和亚的身边绕过,待到了山洞口,见到安已经转身进入山洞。她犹豫了下,进入山洞便觉得浑身一暖,满鼻的肉香,而在正前方的篝火堆上挂满了肉,瞬间看傻了。   景平安继续喊:“娑,这。”   娑顺着景平安的目光看去,便见她正坐在一颗猛兽脑袋上。那猛兽闭着眼睛,张大嘴,脑袋破了,牙也没了!她吓得脸色大变,连续后退好几步。   景平安咧嘴一笑,指指剑齿虎头,又指指外面,示意娑抱出去。   娑扭头看看肉,再看看这猛兽,内心恐惧,再看笑嘻嘻的景平安,跟看魔鬼似的。她的娃跟景平安差不多大小,成天只知道吃睡到处爬,只会说几个字,什么都不懂。   景平安再次催促娑把剑齿虎脑袋抱出去。   娑看着景平安,又瞥见她握在手里的虎牙,两条腿都开始哆嗦了。她慢慢地过去。   景平安从已经发臭的剑齿虎脑袋上跳下来,示意娑搬出去。   娑颤抖着,连抱带拖,把剑齿虎脑袋拽到山洞外,然后逃出似地爬上树,回到族人中,哆嗦不已。   来袭的野人们都很好奇他们把娑叫进去做什么,然后便见到娑拖着一颗惨兮兮的猛兽脑袋出来,纷纷惊叫出声,个个吓了一大跳。   娑蹲在树上,盯着猛兽,满心恐惧,又想到暖和的山洞和肉,而族群的栖息地让猛兽群占据,回不去了,她们之前抢的步的地方,也来了猛兽,嗷被咬死了。她跳下树,去到步的身边,做出了臣服姿势。   步眦牙:你上次也这样,回头就带了月来抢窝。 第43章 以寡敌众   一个长得非常强壮的女野人肩膀上扛着比大腿还粗的圆木从树上跳下来,满脸怒容地叫道:“娑!”她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娑竟然对一个外族女人臣服,简直丢她们的脸!   这个女野人叫麽,是之前的首领。族群栖息地遭到猛兽袭击,搭建在树上的窝也叫那些野兽占据,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她收拢逃蹿的残部,迁居到别处,但仍旧不时遭到飞鸟和野兽的袭击。   几天前,月带着娑、丝、果和她们的孩子翻山越岭地找了回来,使用树枝制成的棍子作为武器打败她,成为了新首领。月教会她们使用武器、制作兽皮衣、生火烤肉,又带着她们翻过山丘穿过草泽,到岩石下找到了她们之前的窝,将里面的野兽杀死,拿回了铺窝的兽皮衣给大家穿上。   山岩下地方太小,住不了这么多人,月便又带着她们朝着冒浓烟的地方走,说那里一定有山洞和食物。   她们跟着月来到这里,果然闻到了浓郁的烤肉香,冒出浓烟的地方更是有着许多小型野兽出没,遍地都是肉。这山洞的入口距离排烟的地方那么远,里面一定很大,住得下她们的族群。   她们这么多人,而对方只有一男一女一个小娃娃三个野人,娑竟然露出这副姿态,把麽气得跳下树,挥舞着手里的粗壮木棍便横扫过去。   娑见到麽发怒地攻过来,吓得她猛地往下一蹲,一把搂住步的腰紧紧抱住,不让步动。   圆木棍夹裹着沉重的破风声响径直朝着步砸过来。这么重的木头,这么猛的攻势,一旦被砸中不死也重伤,步下意识地躲闪,却被娑一把搂住腰。   她惊怒交加,将手里的长矛从娑的后背戳进去,胸口穿出来,身子且猛地往后一仰,倒地。她倒在地上的同时,娑也被带着倒地。   麽手里的粗圆木在空中扫过,没有击中倒地躲开的布,又抡起棍子朝着步砸下去。   步眼见棍子砸落,想要翻滚躲开,但娑压在她的身上,又抱紧她的腰,以至于被拖住无法躲闪。   一旁的亚见状,不敢硬扛那沉重的木头,一把拽住步肩膀上的兽皮意图将她拖开,而在这时,圆木棍重重落下。   粗重的木棍砸在了压在步身上的娑,强大的力气打得本就身受重伤的娑当场喷出一大口血,后背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凹陷下去,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了。   有这么一个人肉垫子挡在上面,步死里逃生。她仍被娑压着,这时候也顾不得挣脱娑的双手,她一眼看见随着亚弯腰拖拽自己的动作,身后的背包凑到了她的面前,上面还插着一根短矛,而面前的麽刚把抱着的圆木砸到娑的身上,也呈俯身之势。   比成人大腿还要粗的木头极为笨重,即使麽的力气奇大,也做不到像拿短矛那么轻便。   电光火石间,步一把握住亚背包里的短矛,扎在了麽在脖子上。   麽松开手里的圆木,手按在脖子上的伤口处,嘴里汨汨地往外淌着血,脸上一片胀红,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又再吐着血,倒地,抽搐着……   紧跟在麽身后的野人们也攻到了,挥舞着树枝朝着亚和布挥去。   野人的力气大,为了给猎物造成更大的伤害,以及担心太细的树枝容易断,挑的都是粗壮的树枝。树枝粗重,在她们的大力挥舞下,呼呼生风,极为骇人。   亚手里的是长矛,比粗重的树枝更长更轻。   冷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在她们挥着树枝奔来时,亚手里的长矛往前一戳。他往前戳的力道再加上女野人们撞过来的力道,使得骨矛穿过兽皮将来袭的女野人扎个对穿。   步跟亚最近驱赶附近的猎物,已经杀过不少小野兽,有了丰富的技巧。他们在之前经常遇到过好几次骨矛扎进猎物的体内卡在骨头上抽不出来的情况,后来折腾了好久,还是将骨矛扭了下,再抽出来的。有些野兽强壮猛腱,即使被骨矛戳中,还能扑跳起来发起攻击。   他们总经经验,在使用骨矛时便是戳中猎物、扭一下,拔骨矛,抽身撤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以免被受伤抓狂的野兽挠伤。   如今遭到女野人们围攻,亚把骨矛耍得飞快,没有粗圆木的挥舞砸的动作,就是看到哪个女野人抡着圆木棍到了跟前,便以极快的速度将骨矛戳过去,扎中女野人后一扭骨矛迅速抽出,又扎向下一个女野人。   他守在步的身旁,一口气连续戳三个女野人,给步争取从娑的搂抱中挣扎出来的时间。   步一脱身,就地一滚,侧躺在地上,将手里的短矛从下往上,扎进一个奔来的女野人的肚子里,再飞快抽出骨矛,又一个翻滚戳中另一个女野人。   女野人扛着重木棍,腰、背、胳膊的负重都极大,行动难免笨拙,根本不可能像亚和布这样随意弯腰、在地上打滚,完全比不过他俩敏捷。   她们甚至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有这样的攻击方式,只想着她们的数量多,轻轻松松随便几棍子就能将他俩打死了,怎么都没想到,刚冲过来,眨眼的功夫,竟然倒了七八个。   后面的女野人被前面的女野人挡住,没有位置让她们上前发挥实力,便见到同伴倒下了。   一人站得稍后点的女野人还在想同伴怎么倒下了,便见到步竟然在地上打了个滚到了跟前,紧跟着一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棍子戳到了自己的胸前,痛感瞬间传来,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扛在肩膀上的棍子也落到一旁。她伸手摸向胸口,只摸到满手的血和一个流血的窟窿……   步把近前的女野人都戳翻后,便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亚见到步起身,攻到身边的女野人都已经倒下了,飞快地爬上树,挥动长矛朝着树上的女野人戳去。   那女野人在树上,居高临下,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见到男野人朝她来了,吓得调头飞奔。   其余的女野人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惊惧交加,纷纷后退,以免自己被戳中。   她们除了遭到猛兽围攻的那次,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伤亡,哪怕是打同样大小的野人族群,也没这么惨过。一群女野人想到窝里全是些无法独自狩猎的孩子,不敢再拿命跟他们搏,纷纷调头狂奔,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景平安站在山洞前,目睹这一切,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个子矮,前面又有灌木遮挡,只看到人影晃来晃去,亲妈遇险渣爹不要命地扑过去拽了把她,又挥着长矛对着前面的女野人戳了几下,戳没戳中,她没看清。   渣爹的动作快到跟打猫拳似的。   然后女野人就倒下了。   后来亲妈又起来了,拿着根短矛在地上滚了几下,又有女野人倒下了,其余的女野人就都跑了。   景平安愣是没明白他俩是怎么把这么多野人撂翻打跑的。她心说:“有监控慢动作回放吗?”   那些女野人跑了。   步和亚都没有追。   他俩回头,非常默契地补刀,将手里的长矛戳向倒地的那些还在喘气的、想要爬起来的女野人。   倒地的女野人,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了。   景平安的三观再次受到猛裂攻击,呆呆地扭头回到山洞里,坐回到草窝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没见到步和亚没回山洞,又跑出去找他们。   步和亚正在扛尸体,把死在山洞外的女野人扛到远离洞口的地方扔掉。   她蹲在洞口等了好一会儿,他俩才满身血污地回来。   两人见到她都笑咧了嘴,对着她竖大拇指:“娃,厉害!”她做的骨矛,打猎、打架都太厉害了!   景平安:“……”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戳死的那些女野人。   她看他俩头上、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跟刚下战场似的,便兑了些温水,给他俩洗脸洗手。至于身上的兽皮衣服和披风沾上的血,就只能留在上面。工程太大,洗不了。   山洞里的水全是用雪化的,非常有限,除了喝水煮食物,只够洗脸洗手,偶尔洗个头什么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水拿来洗衣服。   步和亚刚经过战斗,又把尸体扔远,也是累得够呛,坐在篝火旁吃了些东西,便去休息了。   他俩的强悍战斗力让景平安心里又稳了几分。   步睡醒,歇够,把用坏的骨矛修好,去到埋头磨匕首的景平安身边,喊:“娃。”递了根短矛给景平安。   景平安接过短矛,上下看了遍,心说:“做得挺好的,没坏呀,给我做什么?”   步拿起长矛,在山洞里挥舞,示意景平安过来跟着她照做。   景平安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亲妈:我才一岁半,你竟然要教用矛狩猎打野人了?婴儿早教都没你们这么早的。   她想到自己还没满周岁就被亲妈抱起爬岩石的经历,无奈地叹口气,收起剑齿虎匕首,去跟着亲妈学习使用骨矛。 第44章 春天来了   景平安跟着亲妈学习使用骨矛,这些都是他们在狩猎的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什么戳、刺的动作都是简单的。他们狩猎时要追逐猎物,躲避猎物攻击,蹦蹦跳跳,比马戏团杂耍还跳得欢。   景平安跟着亲妈学着使用骨矛,得从一块岩石上跳到另一块岩石上,跳起来去刺挂在半空中的肉。   她才一岁半,才学会攀岩不久,之前顶多拿棍子戳点受伤的小动物,考的也就是个眼力和躲闪,不用太蹦跳。如今学着用矛刺猎物,跳来蹿去的,从柴堆上跳、岩石上跳,都快摔傻了。   无论哪种姿势摔下去,都会跟地面产生摩擦。   山洞里除了石头就是沙砾,摔到地上,能擦出一片血淤。她自制的兽皮护膝、护肘胳都磨坏了好几张,天天摔摔摔,都摔出经验来了,无论从各个角度摔下去,都能及时调整好姿势,以免摔得太疼或摔伤。   偶尔,亲妈还抓点小野兽回来让她练手。   亲妈抓的小野兽不是兔子、老鼠什么的,而是狐狸、狼一样大小的动物。   这些野兽被逮回来,那是连受伤带惊吓,凶得要死,肌肉发达,爪子锋利,在地上一挠就是一道深深的印子,大嘴巴和嘴里的牙齿,咬合力十足。   亲妈逮回来,往山洞里一扔,娃,上吧!   野兽也是挑软柿子捏,追着她一个小娃娃,把她追到爬到山洞岩壁上挂着不敢下来。它们没有路可以逃,要么钻柴堆,要么堵在下面要咬她。   亲妈和渣爹也不说来救她,他们只鼓励她跳下来拿矛戳它们,或者是远远地用矛扎它们,不会来救她的。她要是不杀死野兽,下不了地,吃不了饭,挂在上面饿着吧。   景平安为了不饿肚子,早点撂翻野兽吃饭,那真是从岩壁上蹿到柴堆上,从柴堆上蹦到岩石上,跳得比猴子还欢。   她以前在野人族群里的时候,那些野人孩子顶多就是打打闹闹,没像她这样。她跟娑她们住在岩石下的时候,也只是她这么练,那些小娃娃成天吃饱玩、玩饿了吃,累了就睡。   景平安明白,这些都是生存技能,好好学呗。   隔三岔五让野兽追,渐渐的,景平安也淡定了。有时候懒得动,就找那种挂得住的岩石窝在上面,拿块小石头继续磨她的剑齿虎牙匕。   她磨剑齿虎牙匕对审美有要求,就磨得挺慢的,等把两把匕首兼皮鞘做出来时,都开春了。   天气回暖,冰雪融化,山洞口成天滴滴答答的,跟下雨似的,山洞外特别潮湿,走在灌木丛中,一脚下去全是湿。她不乐意出山洞,但亲妈总把她带出去放在树上,教她采嫩叶吃。   景平安不确定,吃嫩叶是不是补充维生素。   树上的嫩叶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花也开起来了,冬天那些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小动物们也冒出了头,森林里生机勃勃的,如果不时有捕猎的大鸟飞过,处处充满危险,单从风景看,挺美的。   爬到她家山洞口的树梢,还能看到远处山崖前的大瀑布。   天气好的时候,有阳光,照在瀑布上,反射着水光,再衬上水气,一片氤氲之色,特别好看。   树干的侧面有个小树洞,刚好够景平安坐进去。她坐在里面跟镶进去似的,再在身上盖点树叶当伪装,坐在里面看风景,挺爽的。   天气再暖和些,带毛的兽皮衣便穿不住了。   景平安又不习惯裸奔,穿树叶装太不结实。冬天,一家三口吃饭,都是吃的肉食,剩下不少毛皮。她便把毛皮上的毛用火烧掉,做成皮马甲、短裤穿上,再戴上护膝、护腕、护臂、护肩,腰上别一把小匕首,身后背两把长矛,格外有活力,再不是野人的样子。   天气变暖不怕冷,附近有些小水坑,没野兽,刚开春,里面都是融化的雪水,干净,勤洗头、勤洗澡,洗得美美的,再把长发的头发用皮制的抹额束起来。   景平安又找回点做人类的感觉。   亲妈见她这样好看,也跟着这么穿。   冬天成天刮风下雪,没什么阳光,再加上这个野人人种本身皮肤就偏白,她俩捂了一个冬天,洗干净后,一大一小俩美女,可够去做亲子代言。   亚开始不对劲,变得特别臭美,向来不离手的矛全扔了,皮衣也不穿了,整一条鸟毛围裙,再搞了个鸟毛头饰,装饰得特别的色彩斑斓,没事就溜到亲妈跟前跳野人舞。   他跳的不是以前那种螃蟹步舞,而是风骚的扭腰,左右扭动完前后扭,扭腰作态不说,还配合舞步从左浪到右,又从右浪到左,骚气到让人没眼看。   毕竟春天了嘛,理解,可是好歹在孩子跟前注意点影响啊。   景平安很认识地给他俩让出独处的空间,但每次都是她一出山洞,步就跟出来了,还把她抱起来扛到肩膀上,以至景平安每次回头都能看到渣爹那充满怨念的目光。   怨念久了,眼神就有点吓人了。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娃,跟看仇人似的。   景平安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差不多快两岁的娃,不能影响到父妻生活,要是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她也并不介意。景二宝就挺好,不开心的时候捞过来,那小逗比能让人把什么烦恼都忘掉。   景平安这次又在亚的目光中被亲妈捞出山洞,扛到肩膀上。   为了不影响家庭和谐,她决定跟亲妈谈谈,说:“妈,你看亚那眼神。”她把亚的怨念表情和目光学给步看,说:“你好歹陪陪渣爹,过下二人日子呗,别有了孩子就不要老公了,这样不行的。”   步的视线从景平安的身上挪到跟出山洞的亚的身上,见到他正两眼发狠地盯着娃,待看到她回头后,又笑得露出八颗牙,开始浪着跳舞。   景平安回头看了眼又骚起来的渣爹,无语地从亲妈的肩膀上跳到地上,再顺着树干往上爬。   忽然,她听到长矛从空中划过飞出去的声音,扭头便见到亲妈的长矛飞出去钉在亚的脚下。   亚的步舞停在了半空。   步响亮有力地给出一个字:“团。”   团,文明点的翻译,走。粗鲁点的翻译,滚。   景平安愣住,呆呆地看着他俩。她们没有跟族群一起生活,没有别的雄性的孩子,不用赶走亚的吧?   她的心念微动,猜测,步很可能因为还在带孩子,没到配偶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成年男野人,大概到春夏季节就想生娃。   亚抬起头,朝挂在树上的景平安看去,眼神凶狠,连表情也跟着凶狠起来。   景平安心说:“不会吧?亲生的耶。”她的念头没完,就见到亚竟然一把抽起地上的长矛,对着她抬手掷开。   景平安的手脚一松,往下跃去一截。   骨矛嗡地一声钉在她头顶上方的树干上。   亲妈当场炸了!抽出身后兽皮套中的两根短矛,左右两手各握一根,朝着亚扔过去,然后快步奔向亚,一副要把他杀掉的样子。   亚站在原地,没动。   亲妈直接给亚来了个过肩摔,又再扑倒在亚的身上按住他,顺手抓起地上的树枝便要往亚的眼睛里扎去。   亚躺在地上没挣扎,也没反抗,只喊了声:“步”,有点委屈,不想要娃。他讨厌娃。   步的手顿在半空中,舍不得扎下去,烦躁地嘶哈一声,放开亚,满脸凶狠地推了他一把,说:“团!”,又说:“走!”见亚没动,转身把扎在岩石上又再落到地上的短矛握在手里,喊:“走!”指向远方。   景平安抬起头看向扎在树干上的长矛,那位置正是她刚才趴的地位。从扎进去的深度看,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小命,基本上保不住了。   男野人会杀娃,她一直相信,可今天才发现,男野人到求偶期的时候,竟然连自己的娃都杀。   景平安爬到树上缩起来,默默地看着像变成陌生人的亚。   亚从地上爬起来,沮丧地往外走。   他走出一段后,爬上树,站在树上又回头看向步。   步握住短矛,朝着亚投掷过去。   亚纵身一跃,躲开,又蹲在更远处的树上看着步。   步转身进入山洞,拿起一根长茅,握在手里,飞快地爬上树,朝着亚奔去。那架势,跟平时狩猎追野兽没区别。   亚看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步,再看看藏在树丛间的娃,终于认清楚现实,调头便跑,没多久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步确定亚真的走远,不会回来,这才转身回去找到景平安,告诉她,安全了,没事了。   景平安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这个世界的夫妻关系、家庭关系,如此的让人无语。   往后,只剩下她跟亲妈两个人过了。   一个大人带娃,跟两个大人带娃,一个人狩猎跟两个人合作狩猎,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生活的压力,安全的压力,一下子就重了起来。   景平安觉得,矛能带的数量,毕竟有限,弓箭有时候还是挺方便的。   她冬天的时候就想过做弓箭,弓弦有现成的兽皮绳,箭头也磨了些出来,还没来得及削细树枝做成箭,还缺做成弓臂树枝或木头。   她对于弓的要求,仅限于小区健身房旁边有一间弓室,她刚毕业那两年还不算忙,经常健身,拉过两次,那都是用现代化材料做的现代弓,基本上没有什么参考性。   景平安决定,先去弄点有弹性的树枝做来试试看吧。 第45章 做弓   制作弓,属于技术活。景平安作为一个新手小白,处在连最基本的材料都需要让亲妈帮忙的婴幼儿阶段,对做弓的要求极低,精度、射程通通不考虑,以先把弓造出来、箭放得出去为原则。   森林里的大树都是在自然环境的竞争下生长出来的,并不像她上辈子那些人为栽种的整座山都是同一种树木,而是各式各样的树木混着生长。   她家门口的这片森林,放眼望去,看到的几乎都是几十米高的大树。它们的树干足有几人合抱粗,小的三五个人抱得住,大的,直径足有两三米,横生出去的树枝比她上辈子见过的好多百年老树都要粗壮得多,枝繁叶茂密,像巨大的伞撑在森林里。这样的树,一棵连着一棵,绵延成片,是主要树种。   在这些树木之间,则有许多不同的树种在它们的夹缝中生长起来,争夺着头顶的阳光、脚下的土壤。这些树,有些细细长长高高的,所有的树枝都向上生长,占地并不广,但它们的树梢能高出其它的树种一大截,去享受树林顶端的阳光。有很多低矮的、看起来就像是营养不良生长缓慢的树,它们生长的位置则是其它树的树阴遮不到的地方,巴掌大块有阳光的地,也有树木倔强地从这里长起来。光照少,长势自然缓慢。   大树占据面前这片森林的大部分空间,其它的树种则争夺它们夹缝中的其它资源。竞争激烈,导致各个树种形成不同的特点。   景平安对植物的了解仅限于办公室的几个盆栽,公园里种的几株榕树。面前的这些树,还是她观察得来的结论,不过,她对它们的生长没兴趣,对它们的树枝有兴趣。   就在家门口,她爬到树上便能折树枝,挑那种成人大拇指粗或两根粗的树枝折下来,把上面的嫩叶扔了,尖端过细的嫩枝也折了,只留下做弓的那一截就行。她的力气不够,遇到两指粗的树枝折不断,便喊守在身边的亲妈帮忙。   大树、小树、底下的灌木丛,她都找了,收集了一大堆细枝拿回去。   这么多的细枝,总能挑出性能相对好一点的吧。   说是要求简单,毕竟是要求做能够防身狩猎的弓,不是做只需要轻飘飘射出去一两米远的小孩子玩具。景平安在着手制作的时候,还是在现有条件的基础上,尽量做好一些。   她把树枝拿回后,拉上亲妈一起跟她先把这些细枝的树皮都剥了,至于要不要晾干、防裂什么的,目前不考虑。这个需要弓做出来后,经过实际操作对比才知道的,目前想这些,太早了。   树枝剥完皮后,按照粗细程度分成拇指粗的小弓和两指粗的大弓,备用。   第二步,做弓弦。做弓臂的树枝有了,得有弦,才能做得成弓。她家不缺兽皮绳,也不缺兽皮,但没有适合做弓弦的细绳。   景平安把兽皮、蛇皮都裁了些,每种都搓上两三根,这样好比较哪种更好用,再就是难免会有弓弦断掉的情况,也算是备用。   工具不好,即使是剑齿骨刀齿磨出来的匕首,用来割兽皮,也很难用,还不如矿山上含铁量高的带棱角的石头好使,这让她无比怀念铁器。   可是没有炭,没法炼铁。   炭,没有煤炭,木炭总是有的。她上辈子的世界,煤炭的使用都是近代的,木炭在古代就有了。唐代时白居易的一首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只要不是九漏鱼,都知道。   木炭,木质材料不完全燃烧就能形成木炭,烧木炭的工艺,比起做弓要简单多了。做弓有弓匠,烧炭,没听过炭匠,那是古代底层劳动人民随便就能学习掌握的活计。   景平安放下正在切割的兽皮,去到篝火旁想看看有没有木炭。   她家的篝火除了遇到剑虎齿进来那天,因为要在洞里熏死猛兽充满浓烟,没法添柴熄灭过外,一直没有灭过火,渣爹和亲妈也没有清理炭渣的习惯,积得蛮厚的,导致垒火塘的石头都从小块的换成了大块的。   景平安还真从柴灰中拨出些碎木炭,大木柴烧剩下的残渣,或者是烧到一半掉到灰里没烧完留下的,不多,拢共也没几块,都在篝火里的灰底下埋着的。   她挑出来后,又试着扔到篝火里,没几下就燃了起来,还能烧。   以现有的条件,挖土坑做个小炭窑还是办得到的,烧炭的木头有的是,不愁。她小批量烧炭,慢慢攒,多攒几批,总还是能凑齐炼铁的用炭。不过,炼铁、打铁又是个技术活。景平安觉得自己还没有那力气当铁匠,让亲妈又要养孩子,又要狩猎,还要天天蹲在家里打铁,也太难为人了。   步坐在旁边用骨刀帮景平安割细兽皮,见到她突然跑到篝火旁,把火堆都刨散了,不由得好奇,凑过去,问:“安,做什么?   景平安冲步笑道:“没事,以后再弄。”她又笑嘻嘻地回到窝旁边,继续割兽皮。   步困惑地挠挠头,没再追问。她把篝火重新堆好,回到窝旁按照景平安的要求继续切细细的兽皮绳。   有步帮忙,景平安省了很多功夫,花了两三天时间便把兽皮搓成了弓弦。   她试了下,都挺结实的。   她的力气小,想把细枝压再捆上弓弦,挺费劲的,当然是找亲妈帮忙做。   步的力气大,有些树枝又很脆,大力一折,断了!   步弄断了树枝,颇有些忐忑地看着安,说:“断了。”   景平安说:“没事,断了说明材料不行,不适合做弓。”她记住是哪树种枝,直接淘汰掉,扔去了柴堆里。她又重新递了根给步,又给折断了,再换。   十几种树枝,在做弓的过程中折断了一半。一些是真的脆,一折就断,还有些就是步的力气大,用力过猛,也折断了。   景平安知道做弓臂,将其掰弯肯定不是用蛮力和单纯靠树枝本身的韧性,一定有一套塑形、稳固性能的流程工艺,可现在没有条件去研究这套工艺,只能是强行掰弯弓臂捆上弓弦。   步连续掰断了好多娃精挑细选弄回来的树枝,非常过意不去,将动作放慢了很多、小心了很多。她先将树枝慢慢压弯,再用膝盖压住,这才往上绑绳子。   最后做成了七把弓,三把两指粗的大弓,四把大拇指粗的小弓。   只有弓不行,还得有箭。   景平安又挑成人小指粗的细枝做箭。她隐约记得古代的箭是用竹子做的,好像是跟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有关的一部电视剧里看到过,不确定。这附近没有竹子,于是,依然是树枝代替。   细树枝为箭身,装上骨头磨成的箭头,再把渣爹用来装饰外貌剩下的羽毛拿来做成弓箭上的翎羽。   弓和箭都有了,缺箭靶,这个就很简单了,用兽皮裹上干草,捆在立起来的粗树枝上,搞定。   山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也就是四室两厅的大小,但够她拉弓射箭了。她之前在健身房的射箭室,还没这么宽呢。她把靶子立在洞口处,自己站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将箭搭在弦上,拉弓,射箭。   她的力气不大,只能拉满弓,箭射出去,落在了五六米外。   景平安把弓和箭递给亲妈,说:“妈,你来。”   步陪着景平安忙了好多天才造出这些新东西,看到娃摆弄上,早就跃跃欲试,当即接过手,站在景平安刚才的位置上,学着娃的样子,拉弓……啪地一声,弓断了。   步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说:“没事。”她把上面的弦拆下来,把弓扔进了柴堆里。   步松了口气:不是她力气大弄坏的,是这个也不行。   景平安又递了把弓给步,只剩下六把了。她也有点忐忑,心说:“可千万别一把都不能用啊。”   步拉断了一把,这次又小心很多,根据之前做弓的经验,动作慢了些,缓缓地拉起弓,“咻”地一箭出去,靶子上没箭,箭不知道哪去了。   景平安跑过去,在偏离靶子足有两米多的岩石下的角落里找到箭,岩石上还有箭头戳出来的一个新鲜小坑。这一箭的力道还蛮大的。   她握着箭,跑回到亲妈身边,开心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好。”   好?步很怀疑地看着安。用兽皮捆成的个靶子相当于猎物,她连立在那没动猎物都没打中,哪里好了?   她捞起自己的长矛,举过肩膀,用力地投掷过去。   长矛扎透兽皮,钉在了木桩上。木桩只是被几块石头夹在中间,并不牢固,在长矛的大力撞击之下,底部的石头松动,木桩倒了下去。   步指向骨矛,说:“矛好用。”弓箭不好用。   景平安抬手比划着说道:“你出去打猎,最多只能带两根短的、一根长的,三根矛,扔完就没有了。我要是有弓箭,也不影响带矛,有弓箭有矛,远程近战武器都有了。”   她这么长的两句话说完,步……没听懂。   景平安不跟她争,继续让亲妈帮她试弓。   亲妈对于这杀伤力不行的弓和箭,彻底失去兴趣,不过还是帮助景平安试完弓。   最后剩下两把没坏的弓。同样大小、不同材料的弓,距离都能射到洞口处,也就是十几米外,但在墙上留下的小坑深浅不一。很明显,两把弓射出去的力,是不一样的。   景平安把两把都留下,决定边用边研究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这两把都是两指粗的大弓,她拉不动,便让亲妈陪着她去折了些同样材料的细枝回来做成小弓。   她给自己做了两把小弓,又按照弓的尺寸重新做了些箭,便练习上了。   她闲暇时又在弓的中间位置,也就是握箭和常射箭的地方,缠了圈兽皮绳,使得弓看起来更加漂亮,有模有样的。   她射箭的距离只有十米左右。亲妈拿她的弓,拉满,能射到二十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对于亲妈来说,完全不放在眼里。她捡块石头都能砸中猎物,有点嫌弃弓,觉得不好用。   可对于景平安来说,上辈子古代战争,弓箭是必不可缺的。即使不说大规模的战争,狩猎也是必备工具。指环王中的精灵王子,拉弓射箭的样子,不帅吗?   景平安想象着自己将来有天挂着箭囊,在树丛间飞奔搭弓射箭的样子,有点被自己帅到,于是天天练箭特别勤快,准头也一日比一日高,逐渐掌握了射箭诀窍。搭弓、射箭、瞄准,一气呵成,射程虽然依然近,但精准度一天胜过一天。   她想,等她再多练一段时间,再有野兽从洞口进来的话,她能直接在洞里射瞎野兽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夏天来临的季节。   景平安睡完午觉起来,又到树上练箭。   夏天,草丛里的蛇类极多,亲妈不让她待在地面。她练箭都是在树上,即使要下地捡箭,也得等到亲妈检查过,确定没有危险才去。经常有箭射出去就捡不回来,一不知道掉哪了,二是,太密的草丛看不清楚情况的,亲妈也不去。   反正野兽骨头的是,亲妈没事就帮她磨箭头,箭掉了捡不回来就算了,算是练箭的正常损耗。   为了防止被大鸟抓走,也是为了防晒,她还在身上披着树叶伪装,跟穿丛林迷彩服似的。   她刚背上箭,挂着小箭囊爬上树,忽然瞥见远处的树丛在动,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小心地藏在树叶丛后面,探头望去,便见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女野人从树枝丛中探出头,朝她看来。   这女野人的五官长相,跟亲妈还有点像,但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跟面条似的,跟一年前的亲妈有得一拼。女野人突然从树丛中出来,跳到空中,抓住一根垂在半空的树藤,便荡过来了。   景平安大喊一声:“妈——”,逃命般顺着树干三两下滑到地面。她听到那女野人落在她身后树枝上的声音,原本想搭弓射一箭的,但怕准头不够,还会耽搁自己的逃生时间,于是顺着灌木丛一路飞奔跑回到山洞里。   步在午睡中被吵醒,从床上一跃而起,握着长矛将逃回山洞的景平安搂在怀里,顾不得冲悄悄跑出去的孩子眦牙。她朝着山洞外看去,便见到吱出现在山洞外,正俯蹲着望来。 第46章 娃不一样   步对于吱的出现,并不意外,但看到吱现在的样子,有些意外。   她所在的位置,算是族群领地的边缘地带,过了瀑布,才算出了族群领地。   春末夏初时节,植物都已经长出新枝嫩叶,动物们也全都出来活动,正是食物充足的季节。没有配偶的野人,会外出到很远的地方寻找配偶。有配偶的野人,把孩子养到能够自己爬出窝懂得到首领那里去领食物,也会偶尔去到离开栖居地到比较远的地方狩猎、寻找食物。有时候首领带着族人们会到边缘地带狩猎兼驱赶或杀死来自其她族群的野人。   步除了使用石头偷袭吱抢得首领之位那次外,从来没有打赢过吱。那天,她带着安逃走后,以吱的本事,几乎不会有人跟她争首领之位,轻松就能拿回。   可本该是首领的吱出现在这里,身后却没有其她野人跟来的声音,在这食物充足的时节,吱瘦到能看得到肋骨,就很不对劲。即使是她冬天饿瘦了,天气变暖了这么久,到现在也该养出肉了才对。   吱是看到烟、闻着食物香味找过来的,结果她还没到冒烟的地方,便看到一个裹着树叶的小娃娃在爬树。小娃娃发现她以后,转身就跑,她跟着追过来,原以为会遇到入侵领地的其她族群,却没想到竟然见到步。   她以为步已经死在外面,或者投奔了别的族群,却没想到布竟然独自带娃生活在这猛兽出没的地方,还变得格外奇怪。步的脸上、身上干净得像是刚洗过,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东西,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又顺又滑,额头上绑了根细皮绳束发,与大家变得格外不同,又非常好看。   吱看着被步护在身后的小娃娃,立即知道这就是步的孩子安。别的娃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窝里,最多就是出了窝在山洞里跑跑爬爬,安竟然已经会上树。她远远地看到其她野人,还知道喊妈,往窝里跑。   吱想到打雷闪电那天,安蹦蹦跳跳的样子,再看到此刻安看过来的眼神,总觉得怪异。   她看到步握在手里的武器,果断地把那句“你的娃不对劲”咽在肚子里,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很饿,没忍住朝山洞里挂着的肉望去,猛咽口水。   步以前总干跟吱抢首领位置的事,但每次打输了,吱也只是把她扔到旁边的山洞,没说驱逐到远远的地方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更没有直接杀死她,反倒是她用石头偷袭吱,打得吱头晕呕吐睡了好几天,休养了半个多月才好。如今吱独自过来,又是一副落难的样子,步想到死去的母亲,再加上自己的食物充足,并不介意分些食物给吱,于是侧身让开路,招手示意吱进来。   景平安好奇地看着她俩,感到有点奇怪。她俩四目相对互看片刻,一个拍着肚子表示自己饿了,一个就把人放了进来。   要不是之前亲妈抱着自己逃得快,自己的小命就没了。跟族群的关系算是翻脸了吧?见面该打生打死驱逐的吧?怎么这会儿这么友好了?   步把挂在篝火上的肉取下来一块,放在石头餐盘中,又去取了筷子和骨刀,转身给站在山洞门口的吱送去。   吱直勾勾地盯着火,再看着步端过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肉,用手在肉上摸了下,烫得猛地缩回手。   景平安也扭头看向吱,发现她的左手胳膊弧度跟正常人的不一样,无力地垂着,像是肩膀脱臼了。她回想了下刚才这女野人荡着树藤过来时的样子,当时没注意她是不是两只手抓藤蔓,但看左手胳膊的样子,很可能是单手荡过来的。   这女野人很瘦,但胳膊、腿全是结实的腱子肉,小腹还有马甲线,很有力量暴发感。   景平安好奇地挨着亲妈,视线不断地在她俩之前来回比较,发现她俩的长相真的挺像。脸型、眉毛、五官都是一个类型的,甚至连眼皮都是双眼皮。她怀疑她俩之间有血缘关系。来的这女野人,比亲妈看起来要大一些,但太脏了,真不好判断具体年龄,所以无法确定是姐妹还是姨侄关系。   话说回来,景平安不知道亲妈有多大,反正就是看起来都挺年轻的,目测在二十左右。   景平安好奇地指指吱,问亲妈,“你姐姐?”   步不懂,问:“姐姐?”   景平安指向吱,说:“她,妈。”又指向步,“你,妈”,竖起手指,说:“同一个人。”   亲妈明白过来,安是指她跟吱是同一个妈生的孩子,纠正道:“涩涩。”她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沫沫”。   景平安:“……”这是什么发音。   亲妈又指向景平安,再指向吱,说:“咦妈!”   咦妈?跟姨妈的音调不同,发音差不多。景平安没想过自己竟然有在这里认亲戚的一天。她冲吱笑笑,招呼她吃肉。   吱的视线在步和安之间来回打转,看出她俩相处跟别的母女相处不一样,但什么都没说,接过步递过来的石盘,坐在地上,将石盘放在膝盖上,右手抓住肉便往嘴里送,又烫得放了回去,痛得直甩手。   步学着平时景平安教她使用东西时的样子,又取来一块肉,对吱说:“这样。”先用骨刀切碎,再用筷子夹起来送嘴里。她还拿起筷子放在吱的手里,教吱怎么用筷子。   景平安站在一旁看着,心说:“妈,你行啊,都会教徒弟了。”   吱盯着步的操作步骤看了一会儿,用骨刀把肉切开,用筷子夹,没夹起来,连试几次后,摸到肉没那么烫了,便用手抓起来塞进嘴里,大口吃嚼,那味道让她忍不住对着步竖起大拇指,之后又瞟向篝火,猜测肉味道的改变可能跟火有关。   步注意到吱的左手胳膊,再想到她独自出现在这里,问:“娃?”   吱吃肉的东西顿了下,然后继续大口吃肉,没回答步的问题。   步立即知道,吱的娃没有了。她安慰地拍拍吱的肩膀,又指指山洞,主动让吱留下来。   吱应了声,对着步做了个臣服的动作。   这个臣服动作是步以前无数次挑战吱的原因,是她做梦都想见到的,可如今吱受伤,没了娃,还被逐出族群,步开心不起来,默默地把自己石盘里的肉夹到吱的石盘里。   步刚吃过午饭,午觉睡到一半,让景平安吵醒,这会儿不饿,也想让吱多吃点把身上的肉养起来。   吱吃到直打嗝,之后便到柴堆里缩着睡下了。   如果是在上辈子,家里面来了亲戚,景平安绝对招呼得妥妥当当的。可现在她只是个小娃娃,这个姨妈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像是落了难没了娃,又是不爱说话的沉闷样,景平安觉得还是少打扰点人家,让亲妈招待吧,等熟了再说。   她又跑到山洞外去练箭。   步跟过去,眦牙咧嘴地凶景平安,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几巴掌,连比带划地告诉她,“我,睡觉,你,不许,出来!”   景平安“哦”了声,不跟亲妈犟,至于听不听的,看情况再说。   她练了一会儿箭,到傍晚时分便回窝了。   大鸟出来捕食,也是有规律的。一些鸟群白天出来,一些鸟群夜里出来,还有些鸟群傍晚出来。附近的那种会抓野人的大鸟群,通常都是在傍晚出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在外面浪。   缺少阳光的山洞总是有些阴冷,在夜里外面的气温降下来后,里面会更加冷,如果没有保暖的干草或毛皮,夜里会很难熬。这个季节,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干草。去年的干草在初春时冰雪融化时,被融化的雪水浸泡,到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沤烂,不能用了。树枝干柴并不保暖。   步和安这一个冬天,天天吃肉,攒下不少兽皮。她便给了两张大点的兽皮给吱做窝。   吱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挑了个有石头遮挡的隐蔽位置用兽皮铺成窝,之后便好奇地打量山洞,目光又落在了蹲在篝火旁烧水的景平安身上。   景平安正在烧水准备擦澡。   在她看来,水比肉要宝贵。   冬天,走出山洞就能取到雪,化成水。刚化雪的季节也不缺水,放个兽皮桶或蛇皮桶到外面的岩石下,滴滴答答的,要不了多久就能接满一桶。如今要取水得去到几百米外的小水潭打水,那里可真是……时刻都有危险。   大蟒蛇就藏在水里,等着猎物去喝水,一口咬住拖下去,基本上就凉凉了。   猛兽,埋伏在草丛中,也在等猎物。   打水这活,一直是亲妈在做。   景平安怕亲妈出事,让她在兽皮桶上拴根绳,站在水潭上方的岩石上,攀着树枝,从高处把水桶扔到潭里打水。打水来回的这段路上还得堤防空中的大鸟、树上的猛兽和毒蛇、蟒蛇。每一桶水,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提回来的。   她特别想在家门口有口井,但是,就目前的条件来说,不现实。   潭里的水,又是地势低洼处的积水,最容易出现寄生虫。   景平安喝的都是开水,用的水也尽量烧开再放凉。   石锅小,烧水很不方便。她烧水的次数多了,发现石锅烧沸开水、用木勺把开水盛出来后,将冷水倒进去就烫了。如果倒的水少了,能立即变成滚沸的开水。她便想了一个方法,把石头扔到篝火里烧到滚烫,再用粗树枝夹起来扔到水桶里。多烧几块石头,一次性全部夹进兽皮水桶里,也能达到烧水的效果。虽然不像烧的开水那样煮沸很久保证完全杀死所有寄生虫,但不是用来喝的饮用水,只是洗脸、洗头擦澡什么的,够用了。   景平安把水烧好,等到不烫了,便招呼吱,“姨妈,你洗脸吗?”那么脏,跟泥人似的。   吱:“……”她只听懂了姨妈是在叫她,没懂景平安后面那句发音的意思,但看比划也懂了。她看着景平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步的娃,不像娃。   她下意识地想把安扔出去,但想起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首领,不需要为族人的安危负责,这里是步的地盘,安是步的娃,轮不到自己操心这些。她起身,去到安的身边,假装没有发现安的不正常,刚想伸手去摸水,便见到安把兽皮浸在水里打湿后,拿起来,拧掉水,递给她。   景平安递了块湿的兽皮毛巾给吱,又飞快地给自己拧了块,然后擦脸、擦脖子、擦胳膊,还教吱擦。   吱:“……”她低头盯着安看了又看。她跟步是一个妈生的,对步有些什么本事一清二楚。步之前用石头砸晕她,还会用树枝打人,大家都在怀疑是安教的。往身上裹兽皮,也是安干的事。如今烧开水、用火烤肉,吱都找不到第二个怀疑对象。   步坐在床上,假装搓皮绳,但注意力一直在吱的身上。她的长矛、短矛就放在身边,伸手就能拿到。如果吱要伤害安,她能立即投矛过去阻止吱。   布看到吱从安的手里接过毛巾学着安的样子擦脸、擦胳膊,知道吱不会伤害安,这才放下去,没有拿矛,过去洗脸擦澡。   她过去后,姐妹俩互看一眼,都很默契地没提安跟其他娃不一样的事。 第47章 好日子   景平安趁吱过来洗脸擦澡的,仔细观察过她受伤的左手胳膊,确定只是脱臼。   如果吱是受了伤,景平安几乎是插不上手,但胳膊脱臼都不算是伤,她刚好知道怎么治,且熟门熟路得很,这全都是因为景二宝那小逗比。   有一回,周末,她在阳台看书,景二宝做完作业便又开始闹腾上了,一个人在客厅开演唱会,站椅子上又蹦又跳挥胳膊甩腿地大声唱跳,吵得她人想打人。她刚把书扔下要去打人,转身就见到景二宝一脚踩滑,椅子翻了,人也摔到地上,当场喊痛叫得特别凄惨,胳膊抬抬不起来了,吓得她赶紧把景二宝送去医院。急诊医生检查过后,说没事,肩膀脱臼,当场把胳膊接回去,再用纱巾给她做了个三角架,把胳膊吊在脖子上挂了几天。   后来,景二宝落下习惯性脱臼的毛病,打个网球都能把胳膊甩到脱臼,每次去急诊复位都排长队,特别耗时间。景二次回回脱臼都来找她,哭叽叽非要她陪着去医院,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让人狠不下心真让景二宝自己去。她上班忙到发疯,哪有那时间经常跑医院,两三次过后,便自学了复位给景二宝接回去,再后来带景二宝去做了手术,把这习惯性脱臼的毛病也治好了。   景平安想起自己那不省心的逗比妹妹,以前经常被气到追着景二宝打,这会儿却是想见都见不着了。   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正转身回兽皮窝的吱,喊:“姨妈。”   吱回头,眼带询问地望向景平安。   景平安指指胳膊,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再竖了个大拇指,说,“你的胳膊,我能治。”   吱听不明白景平安的话,但从她的动作能猜出话里的意思,不相信安能治她的伤。她是打猎的时候摔伤的,伤在骨头上,好不了了。   给胳膊复位需要挺大的力气,景平安现在这点力气可没办法帮吱复位,于是扭头喊:“妈。”   步对自家娃非常有信心,于是拍着胸脯向吱保证,可以的,娃说可以就可以。   景平安知道窝是不能随便让人躺的,她也没有让别人睡她床的习惯,于是扯了张兽皮在地上铺下,示意吱躺下去。   吱满头雾水,还很警惕,犹豫片刻,想到步现在是首领,她不是,步不会再来挑战她,于是,慢吞吞地躺下,紧张地崩紧了身子,仍旧下意识地防备着。   景平安又让步在吱的左侧坐下。   步毫不犹豫地照办。   景平安让步将脚抵在吱的咯吱窝处,再抓住吱的左臂慢慢地用力往外拉。   吱痛得嗷嗷大喊,非常慌乱。   景平安赶紧轻轻地拍拍她的胸脯,又抬手示意她,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吱依然嗷嗷地喊,但是没有挣扎,只是听那声音就知道很疼。   景平安见她没动弹,又赶紧在一旁演示骨头的复位步骤让亲妈照着做。其实操作方法很简单,关节脱臼移位,需要先把它从错误的位置上拉出来,之后,复位动作加上骨头处的筋膜肌腱引导下,使得肩膀脱臼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步第一次没复位上,于是又重新来了遍。   吱痛得挥舞着右手拼命摆手,不治了,让步松手。   步很紧张,但还是按照安的比划再次做了遍,跟着吱便挣开了她的手。   吱坐起来挥着两条胳膊猛摆手,又将右手按在疼痛不已的左肩上,满脸凶狠地样子,想打人。   景平安心说,“这不胳膊能动了吗?”她指指吱的左肩,再看吱那眦牙咧嘴的表情,估计伤口还疼。   吱顺着景平安所指,扭头看向自己左臂,突然发现能动了,开心得笑咧了嘴,激动地挥动手臂,痛得喔嚯嚯嚯叫唤。   景平安见状,估计吱的情况跟景二宝差不多,有点韧带肌腱拉伤什么的。这个需要找医生动手术,她就没办法了。她去找来兽皮绳和小块的兽皮,兽皮托在吱的手臂下方,兽皮绳拉上结,套在吱的脖子上,把胳膊吊起来。   吱低头看着吊在胸前的胳膊,困惑地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景平安指着吱受伤的左肩,学着她喊痛的喔嚯嚯嚯叫唤几声,说:“痛!”又轻轻地拍拍肩膀,摆手,说:“不痛了,再拆。”又指向吊着胳膊的兽皮和皮绳。   吱想了想,明白过来:肩膀痛,所以要这样。   她朝安竖大拇指:厉害!   步跟着竖起大拇指,对吱说:“安,厉害!”她又指指安,再拍拍自己的胸膊,又指向吱,再摆摆手,做了一个嗝屁的动作:安很厉害,是我的娃,你不许杀死她。   吱做了个臣服的动作。   景平安对自己亲妈很信得过的,也不担心吱找自己麻烦,回窝睡觉。   步把采来的驱除蚊虫的新鲜小花放在草窝旁,又把放了好几天已经变成干花的小花放到篝火旁慢慢熏烤。香味弥漫在山洞里,起到极好的驱蚊效果。   吱回到自己的兽皮窝里,默默观察。无论是安、步,还是山洞里的物什,都跟族群里不一样。她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肩膀,左肩受伤的地方轻轻地动了动,依然疼,但能动了。   娃留在族群里都经常夭折,带着娃离群独居很难活下来,步和安在这里却过得比在族里还要好。安竟然还会治骨伤。她忽然觉得,安这样不同,是厉害,不是坏事。   第二天大清早,景平安起床便见到吱蹲在绕着洞口围起来的那圈矮墙旁,好奇地摸来摸去。   景平安心说:“石头有什么好摸的?”她凑过去,在吱的身边蹲下,好奇地看着吱。   吱轻轻拍着矮墙,望向景平安,眼神询问:这是做什么的?   景平安回到窝里,拿起自己的小弓箭,缩在矮墙后,对着进入山洞的通道放了一箭,又学着野兽叫唤嗷嗷两声,说:“这是掩体,躲在后面射杀野兽的。”没有水泥,只有石头垒成的矮墙,纯属土腐渣工程,但多少能起到点缓冲和遮掩作用。她的身板小,亲妈出去打水狩猎的时候,有这么一圈石头矮墙,能给她增加不少安全感。   吱看明白用途,朝景平安竖了竖大拇指点赞。   景平安咧嘴笑了笑,又拿起骨矛、骨刀、骨匕向吱介绍用途,演示给吱看,还让吱比划几下。   步往篝火里添了些柴,让火不灭,把兽皮桶挎在肩膀上,背两柄短矛放进背包里,背上背包,提着长矛出了山洞。   吱见状从靠墙放着的那排长矛中拿了一根,跟在步的身后出去,拍拍胸脯表示一起去。   步点头应下,飞快地爬上树,在树丛间飞奔。   吱的左手还吊着的,依然有些疼,担心加重伤势,不能使用。她目前只有一只右手能用,拿着矛便没法爬树,便想把矛放下。   景平安过去,把装有短矛的包递给吱。   常用的骨矛、背包,平时都有做多一些备用,以免遗失或烂了,着急要用又没有。   吱接过,又按照景平安教的样子背在身后,单手爬上树,飞快地追着前方的步去。   没有亲妈在身边,景平安很自觉地不在外面浪,扭头便回了山洞,爬到岩石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起来,拿着碎骨和石子,磨箭头。   吱跟着步穿过树丛,不多时,便见到了水潭,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她分外警惕地观察水潭,果然见到水里有蛇形的阴影,一堆落叶下还藏着一颗蟒蛇的脑袋。   她喊了声:“步!”伸手提向水潭,示意步不要下去。危险。   每到初夏时节,树上的果实没熟,要饮水都只能去到地面,许多族人就是在喝水时丢了性命。   步先观察一圈四周,再将长矛背在身后,矛尖竖立起来,往上。这样,即使有飞鸟扑过来,也会先撞到矛尖上,而不是直接伸出双爪抓到她的肩膀上,把她抓走了。   她将短矛握在手里,取下桶,顺着横伸出去的树枝,来到水潭上方,先打量一圈四周,没见到树丛中隐藏有猛兽,这才拽着绳子的一端,将兽皮桶扔进了水里。她拽着绳子,来回左右晃荡两下,桶跟着左右摇摆,而原本浮在水面上的兽皮桶在摆动中,桶口浸入到水里,便装上了水。   步拽着绳子,将装满水的桶提上来,招呼吱回去。   吱蹲在树丛中,看傻了眼,嘴巴张得溜圆。   取水危险,以前,族人们去喝水,经常是刚下树,就被藏在水边草丛里的猛兽叼走了,都是实在是渴得不行才成群结队地去喝水。娃在窝里,也要喝水,特别是炎热的夏天,不喝水会渴死。她们只能用树叶捧一些水回去,能带得非常有限。步不需要下树,就能带这么大一桶水回去。   吱追上步,问:“安?”教的?   步点头,说:“安。”她说完,瞥见眼方的草丛动了动,便停了下来,将长矛握在手里,把水桶挂在一侧的树枝上。   草丛很深,看不见树丛里是什么,但根据晃动的草丛,隐约能猜出它的大小。步对着草丛里的猎物,用力地将手里的长矛投掷过去。长矛、草丛晃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步朝四周张望一圈,没见到有猛兽出没的样子,这才跃到草丛上方,蹲在树上又再张望一翻,见没有危险,将短矛握在手里防身,飞快地跳下树,拨开草丛,便见长矛将一只长耳狐钉死在地上。她拔出长矛,飞快地将长耳狐塞进背包里,三两下便爬回到树上,在树间几个飞蹿,跃到吱的身边,提起打满水的桶,拍拍装有猎物的背包,招手示意吱,“回去了。”   水有了,猎物也有了,今天不用出来狩猎了。   吱跟梦游似的回到草窝。她见到步从背包里取出来的猎物,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兽皮。她忽然觉得,虽然这个山洞里只有她们仨,但日子比起数量庞大的族群还要富足。   步熟练地剥皮,掏出内脏扔进篝火中,把肉架在篝火上烤,又将昨天剩下的一点肉跟吱和安一起分来吃了。   夏天,肉食保存不了,需要当天狩猎当天烤,剩下的放在篝火上,烤到第二天,那是又老又干。   吱吃着肉,突然觉得那天打雷闪电时,安穿着兽皮跳舞,大家不应该想要杀死她。她伸手,轻轻摸摸景平安的头。   景平安无语地看了眼自家大姨:干嘛呢?摸头是什么意思?   亲妈和渣爹向来都是拍胸脯,还从来没有摸头的意思。   步见状,把吱的手拨开,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油糊糊的,在景平安的头上来回撸了好几遍,跟宣示主权似的。   吱:“……”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首领了。   景平安果断地离这对姐妹远点。 第48章 乐不思蜀   吱把手里的烤肉吃完,便见到安去到篝火旁,手伸进旁边的兽皮盆里,将加温的石头取出来放进篝火中,再把水盆端到她们跟前,说:“洗手。”   景平安将沾满油和肉渣的手放进水盆里,来回搓洗,之后又用兽皮擦干,再把兽皮挂起来。   步早就跟着娃养成饭前饭后洗手的习惯,于是也洗了手,又摘出几片清香爽口的嫩叶,之后再把叶子吐掉,再含点清水漱口。娃说这样能保护牙齿。   吱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俩,试着照做,然后发现嘴巴里很清爽,哈的气还有一股清香。   景平安看自家大姨还是裸奔,便把挂在墙上烘干的皮取了一块下来,教她怎么用火把上面的毛烫掉,又递把骨刀过去,教大姨载衣服。   吱很懵: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指了指景平安的衣服,问她,这有什么用?   景平安知道野人没有不穿衣服很羞耻的概念,于是用爪子在身上的兽皮衣上挠了几下,表示能够抵挡野兽抓挠。   吱懂了。她的一只手受伤,不方便活动,于是裁兽皮的时候,用脚踩在兽皮上,坐地上,拿骨刀划兽皮。别看她瘦,力气却很大,握着骨刀时,手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她的手在兽皮上缓缓的用力往下拉,骨刀跟兽皮、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景平安看得牙酸,心说:“用不着那么用力。”   步见到吱还有伤,缝不了衣服,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一套给吱,还帮她穿上。   先是穿兽皮衣和皮裙,再是戴上护肩、护臂、护腕、护膝,之后是捆束发的皮绳。   步拿起兽皮绳,想给吱缠在额头上把头发束起来,见到那脏兮兮油腻腻还有虱子在爬的头发,没捆得下手,喊了声:“安,烧水。”把桶里的水倒进盆子里,又提着兽皮桶,拿着长矛出去打水了。   吱满脸莫名地目送步出去。这一天要用多少水?还有这么多水,竟然又提着桶出去了。   没过多久,步便提着水回来了,母女俩在篝火旁忙着烧水。   家里来了亲戚,景平安加餐,用石锅炖上了肉。滚烫的石头放进水桶里,把水加热到都快成开水了,之后放到不烫手时,步便把吱拉到山洞一侧排水的低洼处,让吱弯腰,给吱洗头。   吱一辈子都没洗过头,只见过春天男野人找配偶的时候,会找一个没有野兽的水坑什么的洗头洗澡。她一个女野人,洗头?   吱拨开步的手,眦牙,凶步,又指指自己的胸:看清楚,女的!不是男野人。   步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撩起来又轻轻放下,满脸得意地看向吱:我不美吗?   亚都夸她美!   吱盯着步的头发看了看,又朝安看了看,弯下腰,自己打水洗头。   景平安蹲在旁边看着大姨洗头,那洗出来的水都是黑的,热水浇在头上,虱子全爬出来了,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出去练箭。   她在外面练了大概一个小时的箭,大姨跟亲妈一起出来了。   大姨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额头上捆了根兽皮绳当抹额,顺便束住头发,但脸洗干净了,身上的污渍也没有了,整个人跟昨天已经大不一样。湿漉漉的头发衬着那飒飒英姿,不仅不显狼狈,反而带点性感,浑身上下有一种暴发的野性美,比亲妈还要犀利几分。   拿着矛提着水桶的亲妈跟在大姨身后从山洞里出来,宛若一个丫环跟班。   步出了山洞,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扭头,朝吱眦牙,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再伸手去推吱。   吱往后退了步,做了个臣服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写着:你自己忘了自己是首领,怪我咯?   步让吱气得再次眦牙,用力地把水桶挎到肩膀上,飞快地爬上树,再次跑去打水:吱来了,水都用得多了。等吱伤好后,天天让吱去打水。   吱目送步离开,等看不到影了,爬上树,坐在安的身边,歪着头看着她。   景平安看着她俩这姐妹关系,就又想起了景二宝。不过,想也没用啦。她先看了圈四周,没见到有危险,这才借着树枝和树叶的掩护,跑到对面的树上,把射过去扎在树上的剑拔下来,放进箭筒里,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练箭。   吱拨了拨景平安箭筒里的箭,抽出一支,握在手里,对着前方的树枝用力地投掷过去。   箭,咻地一下子飞出去,箭头扎在一条手腕粗的毒蛇的脖子上,将它钉在树枝上。那距离比景平安射箭的距离还远。   景平安震惊地扭头看向吱:大姐,不是,大姨,你有点猛啊。   吱瞄了眼步去提水的方向,没见到步,说:“步!”,比划两下,又指指自己,再比划两下,意思是:我让步一只手,她都打不过我。   景平安侧目:虽然你是我大姨,但你在我面前这么说我妈,好吗?   吱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摸摸景平安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竖起右手大拇指晃了晃?   景平安懂,晃大拇指是问可不可以。她摸摸头,不解地问:“摸头是什么意思?”还摸摸自己的头。   吱说了两个字:首领!   景平安懂了,问:“你要教我当首领?”这是亲大姨想收自己为徒吗?   吱又说了声,“步!”指指太阳穴,又摆摆手:不能让步知道。   步现在是首领,应该由她教下一任首领,但吱实在瞧不上步的那点本事,就想由自己来教。吱从来没见过像安这样的娃,也没听说过,并不认为还会遇到安这样的娃。她觉得安虽然小,但应该能听懂。   景平安发现自己这个大姨,心眼挺多啊。她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继续练箭。   吱在景平安的身边坐了一会儿,瞥见远处有一道身影在林间飞蹿,手上还提着桶,迅速下树,进了山洞。   景平安目送吱进山洞,又再回头看向打水回来的亲妈,心说:“妈,你引狼入室,带了个挖你墙角的回来。”不过,这种事,自家亲戚教晚辈本事,怎么都只能说是大姨好意。可大姨是好意,为什么要背着亲妈呢?这对姐妹的关系,怪怪的。   这种成年人间的事,她也懒得管,景平安练了一会儿箭,看快到中午了,还闻到炖肉香和烤肉香,便回去吃午饭了。   吱又一次震惊了:才刚吃过食物不久,又吃?   她看看烤肉和炖肉的量,再看看她们这个族群的人数,食物有多,撑吃都吃不完就得坏。   吱过去,端过碗,接过肉,埋头吃肉。她闻到旁边有男野人的味道,扭头看了眼,看到距离篝火不太远的地方有铺过窝留下的痕迹,还有铺窝的干草留下,猜测步可能是抢了男野人的窝,没放在心上。   景平安顺着吱的目光看去,瞥了眼,什么都没说,就让亚的事随风而去吧。   ……   景平安先把石锅里的肉夹出来分了,又用木碗给亲妈、大姨和自己各盛了一碗汤,便把摘回来的野菜用清水洗了洗,扔到肉汤里烫熟,每人的碗里夹了点。   野人更偏向肉食动物,但偶尔吃点草补充维生素,也是不错的。她不知道野人缺不缺维生素,但从亲妈不时嚼点嫩叶吃点花,刨点野菜什么的,估计也是需要的吧。烫野菜挺好吃的,比让亲妈逼着嚼草好多了。   吱盯着碗里的草,抬眼看向她俩:这是肉太吃,吃腻了吗?   她自从手受伤,打不到猎物,便一直吃草,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对草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娃已经夹到她的碗里!吱勉为其难地夹了一根送进嘴里,发现跟生吃完全不是一个味道,非常好吃。   吱又埋头连续夹了几根烫熟的草,对着安竖竖在拇指。   安把汤递给大姨,“喝汤。”   汤也好喝。吱吃得停不下嘴,只想跟着她们住在这山洞里,再也不想回部族,给首领之位都不换。   她撑到直打嗝,肚子撑到溜圆,也没把肉吃完,之后,又学着她俩的样子洗干净手,见到步和安都回窝睡了,她也回窝睡了。   睡醒后,下午了,安又爬到树上练箭。   步拿着长矛守在安的旁边,陪娃,顺便保护她的安全。   安练了一会儿箭,便又回窝,母女俩一个磨箭头,一个缝兽皮,到天黑时,又去到篝火旁吃肉。   吱中午吃太撑,还没消化,捂住肚子,一点都不饿。   她过去,吃了两块肉,又吃了点青菜,喝了一碗汤,便撑到实在吃不下了。   晚饭后,洗手、洗脸、洗头、擦澡。多了一个人,水不够。步下午赶制了一个桶用来储水,又跑去打了趟水。她们仨洗干净后,步带着安睡下了。   吱看她俩都睡下了,也跟着躺下了。   今天的左肩没有昨天那么疼,又好了很多。她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受像还能过上今天有肉吃的日子。   在族群中,首领要是受伤,立即就会有人来挑战,失去首领之位,之后就跟其她受伤的族人一样,都是等族人狩猎采了食物回来,把吃剩下的交到首领那,由首领分给族中的没吃饱的娃,娃吃完后,还有剩下的,分给怀孕的族人,如果还有食物剩下,才能轮到受伤的族人。这时候只有草和叶子了。   她狩猎受了伤,觅不到肉食,只能摘草和叶子吃。娃只偶尔吃到点肉,一天天瘦下来,后来,病了,就没有了。身为首领,她受不了那种天天去新首领那讨食的日子,便独自离开了,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步和安。   吱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第二天,依然是清早起床,便见到步挎着水桶、背着装有武器的背包出去。过了没多久,步回来了,手里提着水,包里装着新摘的嫩叶。昨天的猎物大,没吃完,挂在篝火上烤着。   安用骨刀切了些肉,放进石锅里烧开,又把洗干净的嫩叶放进去,又是有肉有汤有叶子的一餐,又把吱吃撑到不想动。她受了伤,不能出去狩猎觅食,只有一个娃,有步在,用不着她来守护,于是躺在窝里休息,看着她俩处理兽皮。   到中午,又是吃得撑撑的,然后睡觉。   睡醒后,安又出去练箭,步守在旁边。   到晚上,又继续吃肉喝汤。   吱很懵:这一天到晚,就吃吃睡睡再练练箭磨磨兽皮,就没事了?   她以前带领族群的时候,每天都要出去狩猎。族人多,一大群进到森林里,吓得猎物远远地便逃走了,或藏起来了。要好几个人分散包围,才能猎到一头,经常为了抢猎物打起来。很多时候,猎物跑了,大家就只能摘叶子。她看步狩猎,远远地把长矛扔过去,再去捡回来就好了。明明是非常危险的狩猎,竟然变得这么轻松?   她用安的箭试过,一箭钉死了毒蛇,再也不用冒着被毒蛇咬死的危险用手抓了。   没过几天,吱的肩膀便不疼了,胳膊也能挥动自如了。   这几天,她都在山洞里,吃饱睡、睡醒吃,养得胖了一圈,已经看不到肋骨了,也更有力气了。经过她的观察发现,步从来不走远狩猎,都是打水的时候,顺便就把猎物打回来了。肉搭着不同的嫩叶吃,每天换着口味。有时候肉实在吃不完,挂久了烤得干干的,安还会用骨刀切成小条,再用洗干净晾干的宽大叶子包裹起来,用绳子系好,没事便摸两根嚼着吃,说是“零嘴”。   吱养伤好,也开始学着练习投掷骨矛。   箭小又轻,杀毒蛇还行,对付不了猛兽。   吱练习上骨矛,步见状,拿出首领的派头,过来指点她。   吱看了眼步,做了个臣服的动作。不用步教,她在步教安的时候,已经知道怎么用骨矛了。她看在步这么照顾她的份上,还是认同步当她跟安的首领,让着她。   步拿出妈当年教她跟吱的阵势,教安和吱,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49章 雨天来了条大蟒蛇   吱的伤势痊愈,又经过一周多时间的好吃好喝休养和锻炼,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再加上一身兽皮劲装衬得人英姿勃发,即使是在族群里当首领时,跟现在都没得比。   她穿上兽皮衣,在林间、草丛里钻了几次过后,便体会到更多的好处来。有些树叶、草叶的边缘锋利,还有树枝,经常会划伤皮肤,留下大片红色的划痕,偶尔还会流血,穿在身上的兽皮便起到了很好的防护效果。   以前是步一个人出去狩猎打水,如今有吱随行,安全得到极大保障,在食物上有更多的选择。以前找到猎物,还没靠近便把猎物吓走了,如今找到猎物,相隔好几十米远,没等猎物发现,两支长矛投过去,猎物到手!   即使遇到危险,两个人相互间也有照应。   景平安再也不用担心亲妈出去打水会遇到危险一个人应付不了,对她们出门都放心很多。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奈何身板小,很多事情都干不了,每天也就是吃吃睡睡练练箭、练练爬树、爬岩石,学学在树丛间蹦跳,再就是练习投骨矛。   吱每天大清早跟步出去打水、狩猎,其余的时间都待在山洞。她很想教景平安的本事,但步看得很紧,总是要抢着自己教,她不愿跟步起争执,便暂时压住这想法,埋头磨箭头、骨刀,制作箭。   安的弓不好用,箭却是个好东西。   它比短矛更细、更轻,虽然投掷出去没有矛远,但携带轻便。她做的箭比安的箭要长一倍,箭杆有一根手指粗,装在一个兽皮制成的带盖的箭筒里背在背上。箭囊有盖子,这样即使是在林中翻跟斗,里面的箭也不会掉出来,非常方便。使用时,伸手就能揭开盖子,掏出箭射出去,对付近处的小鸟、毒蛇一扔一个准,蹲在树上朝着地面的小动物投掷过去,不比矛差。   景平安看吱喜欢用弓箭,便根据她的力气,做了把大号的弓。   野人的力气大,容易把弓拉断,因为受力点的关系,弓臂最容易从中间断,景平安又把握弓的位置进行过加固处理。在弓臂中间位置的外侧各加了一层夹板,将弓夹起来,外层戳上兽皮、缠上兽皮绳,分散受力。   她经过不断尝试,发现还是用韧性比较好的树枝做的弓更加结实,制弓的时候,可以先试着用火烤软,再掰弯,用石头固定塑形,等到冷却下来后,弓臂便呈弯曲状,这样,比直接拉弯一直靠弓弦的拉力维持弓臂的形状要耐用得多。   做弓这活,景平安指供技术指导,吱按照她的指点动手操作。   如今做弓的技术,勉强也算是成熟了,虽然不是什么高精尖材料、尖端工艺,也算是够日常使用了,因此,对工艺要求也细了很多,在材料上的处理上就多费了些功夫,包括弓臂表面那都是用细石头打磨过,不会像以前的弓,还会有细木屑扎手的情况。兽皮、皮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找的是柔软有韧性的,这样握起来手感比较舒服,皮跟弓臂的贴合度也高。   稍微有了点工艺要求,工期便长了起来,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弓做好。   景平安跟吱的弓比起来,那就是迷你版袖珍弓,毕竟她小嘛,才两岁多点。   吱的大弓,做成后,直径足有一米多点,景平安个子小,她的身高还没有拉满弓的距离长。   吱拉着弓弦弹了弹,发出绷绷声响,很有力量感。她搭上自己腰间箭囊里的箭,去到山洞外,按照景平安平时搭弓射箭的样子,对着天空放了一箭。   箭咻地飞过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林子里没了踪影。   吱翘首看看弓在空中划过弧线的方向,比起安平时射箭的距离远了很多,跟她投掷长矛的距离差不多。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小矮个子安,忽然明白,不是弓不好用,而是安用的弓太小。   景平安让吱对着远处的大树再射一箭,想要估量下射程。   吱一箭出去,射偏了,没有命中目标,钉在后面的大树上。   景平安见到周围没有危险,跑过去,把箭取回来,顺便量了下距离,从吱离箭射中的地方大概是七八十米远,而箭头全部没进了树干里,说明力量很大,还有余力。这射程效果,对于景平安来说,是相当可喜的了。   她回去后,把箭还给吱,便教吱怎么瞄准目标,怎么射。   射出去的箭受风速、拉弓的姿势、手稳不稳等各种因素影响,景平安作为一个才练箭没几个月的小新人,还处在经常射偏的阶段,只能把大概注意事项告诉吱,想要提高精准度,除了靠多练习找感觉没别的办法。   步见到吱开始练箭,让景平安带着她,也做了把箭。   三个人一起练上箭后,山洞外树上的虫,停留的飞鸟、在树丛间觅食的蛇、草丛里穿过的兔子全遭了殃。   天天射树干多没意识,要射就射活物。   吱有了弓箭的第二天,去打水,站在树干上,拿着箭对着水里的大蟒蛇一箭过去。箭头扎在蛇身上,痛得它在水里翻滚,她又唰唰几箭过去射在蛇身上,痛得大蟒蛇从水里蹿进来要咬她。她站得高,蛇从水里探头跃起,也只跳了一两米高,离吱还差出很大一截。   那蛇在浮出水面时又中了好几箭,之后潜进了水里,水面上染了不少血。   第二天,步和吱再去打水的时候,见到水潭边有一群长耳狐在撕扯一条死去的大蟒蛇,周围还有几只鸟跟长耳狐抢食。那条大蟒蛇的身上插了七八支箭的死去多时的大蟒蛇,已经被啃食得不成样子。   她俩打水回去后,练箭更加勤快了。   转眼前,又到了雷阵雨季节。   大雨哗啦啦地下,电闪雷鸣的。   这里的雨下起来极大,像天被捅出窟窿似的,山洞外白茫茫的一片,暴雨中什么都看不见。雨浇打在身上,特别疼。   雨大,水流暴涨,山洞的地势又低,洞外的雨水都形成了小河,哗哗地往低洼处流去。   还好虽然这山洞的地势低,但洞口跟地面有一个斜坡,有半米多的高度,山洞外的地形也呈斜坡状,洞口的左侧矮,右侧高,水流在山洞外顺着斜坡就流走了。   排烟通道有点渗水,也不多。排烟口是在大树下,从树口排出来,那株在烟熏火燎中挂掉的大树像把伞一样撑在排烟口,渗到地下的雨水,也顺着根系排走了,排烟通道里零星的有点滴水,渗不到洞里来。   吱和步都很怕打雷,躲在各自的窝里。   景平安坐在洞口边欣赏雨景,看水流的冲刷,看雨水浇打树叶,还在想不知道雨后有没有蘑菇野山菌之类的东西,又或者捡到些鸟。   忽然,一条大蟒蛇从草丛中钻出来,顺着她们平时出入踩出来的小路,游过来了。   雨大,导致积水很深,大蟒蛇在水里游得飞快。它的脑袋浮在水面上,嘴里吐着舌信,目标分外明确!山洞!   景平安不知道它是来避雨的还是来吃饭的。   蛇这种东西,水陆两栖,人家能泡在深潭里狩猎,当然不会怕淋雨。   景平安吓得大叫声:“妈——”转身翻到矮墙后,便去拿自己的小弓箭。   吱和步听着打雷声音,吓得都不想出窝,而她俩以前住的山洞地势高,崖壁上长满青苔,从来不会有大蟒蛇在雷雨天攀着湿滑的青苔爬上悬崖闯入山洞的情况,以至于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了。   不过,她俩跟景平安相处这么久,深知如果没有危险,景平安绝对不会喊妈,在听到景平安喊声的瞬间,将长矛握在了手里,然后就见到一条大蟒蛇从洞口蹿了进来。   它的脑袋,比炖肉的石锅还要大,体型比常见的大蟒蛇粗多了。   绕着山洞的那圈矮墙对上大蟒蛇来说形同虚设,它轻轻松松便翻上了矮墙,压得砌墙的石头直接坍塌。这豆腐渣工程对上这么大条蟒蛇,毫无抵御作用。   吱和步手里的长矛全朝着大蟒蛇的脑袋扔过去。别看它的个头大,头颈摆动格外灵活,爬行速度特别快。她俩都没看清楚它是怎么摆的头,便躲开了射过去的长矛。   不过,原本直扑景平安的大蟒蛇受到长矛的攻击,大概也是意识到有危险,竖起脖子,昂起头,摆动头部,吐着舌信,似乎在锁定目标。   景平安见到亲妈和大姨投出去的矛都落空,再看看自己的小弓箭对着大蟒蛇,其杀伤力估计跟牙签没区别,连滚带爬地到篝火旁,从里面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握在手里。   以前野人们见到大蟒蛇靠近,远远地就逃了。   吱和步从来没有离出来觅食的大蟒蛇这么近过,两人都吓得够呛,把随身带的短矛握在手里,觉得不保险,又伸手将靠墙斜放在窝旁边的长矛握在手里,这次避开了蛇的脑袋和脖子,而是直接投向洞口通道处的蛇身。蟒蛇体型庞大,蛇身长,头和脖子进来了,身子还在外面。   山洞通道窄,长矛又是从两侧投过去的,大蟒蛇相当于卡在中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几声破风声响,四支长矛几乎同时扎在了它的身上,痛得它本能往后缩,却被扎在身上的长矛卡住,反倒对伤口造成了撕裂,痛得它伸长脖子抬起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一扭头朝着离它更近的步扑了过去。   它的速度快如闪电!   步刚又抡起骨矛握在手里,大蟒蛇已经扑到了跟前,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紧跟着强大的撞击力从手臂处传来,她一个立足不稳摔翻地在,手上的长矛脱手而出。   步摔在窝里,并没有摔疼,更没有受伤,反应过来的她,身旁没有石头堆够她钻进去躲闪,于是飞快地爬到岩壁顶部挂在上面,便见那大蟒蛇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嘴里扎着一支长矛。   蟒蛇咬过来的时候,步手里那支长矛的矛尖刚好戳进了它嘴里,随着蛇口开合长矛受力,扎穿了它的下巴,竖在嘴里,卡得它大张着嘴,根本合不上。   吱看到大蟒蛇朝步扑过去,想都没想,握住长矛便从兽皮窝里跳出来,双手握住长矛奔过去,用力地扎在了大蟒蛇的身上,紧跟着便被吃痛扭动身子的大蟒蛇甩飞出去。   她落在柴堆上,背撞在树枝干柴中,痛得倒抽冷气,却顾不上疼痛,立即爬起来,抬头便见到大蟒蛇在山洞里痛苦翻滚挣扎。   步已经爬到了山洞顶上。   安举着火把躲在一堆岩石下的夹缝中瑟瑟发抖。她俩都比她安全。   大蟒蛇的蛇身、尾巴都进入了山洞,痛苦地在山洞里扭动,把围在山洞口的矮墙都撞塌了,又撞在了柴堆上,把柴堆撞散了。   吱躲闪不及,又被撞得随着柴堆一起摔飞出去,被落下的柴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她顺着岩石缝,手脚并用地爬到离她不远处的景平安身边,跟景平安一起挤在了岩石缝里。她发现安可真能躲。 第50章 真会过日子   大蟒蛇的体型庞大,扎在它身上的骨矛并不致命,甚至连重伤都不算,但伤口的疼痛,特别是扎进嘴里的长矛痛得它不停地来回翻滚在山洞里撞击。   柴堆被它撞散,干柴树枝散落得满山洞都是,布的窝被蛇尾扫翻在地,就连篝火和炖肉都被它的尾巴扫翻。燃烧的柴、滚烫的石锅和石头、洒出来的肉汤烫得大蟒蛇痛到发狂,脑袋、蛇躯撞向岩石、重重地砸向地面,挣扎中,撞得扎在身上骨矛在身上扎得更深,汨汨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滴到地上。   大蟒蛇挣扎许久,累到筋疲力尽,瘫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处淌下,满地狼藉的山洞弥漫着血腥味。   外面的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雨声也渐渐小了,连山洞口的光线都亮了起来。   步试着将手里的短矛对着大蟒蛇投掷过去,扎在它的身上。   它痛得又扬起头,扭动着身子,又竖起脖子想向步咬去,但随即又无力地垂下头去。   吱从石头缝里出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长矛,掷向大蟒蛇的脖子。蟒蛇肉非常结实,长矛扎进去并不深,并不能让综致命,她便搬起石头在离大蟒蛇两三米远,对准蛇的脑袋砸去。   步见状,也从岩石上下来,抱起石头跟吱一起砸向大蛇的脑袋。   矛扎在大蛇的头上,有骨头挡住,最多就是擦破点皮,石头砸到脑袋上,且不说头骨能不能抗得住,起码落个脑震荡。几块大石头下去,大蟒蛇的脑袋彻底不动了,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机。蛇身在神经的刺激下,还不如轻轻摆动一下。   景平安见到大蟒蛇已死,才从岩石缝里钻出来,等到吱和步检查过,确定它已经死了,这才凑过去查看。   篝火被扫翻的时候,旁边储水的桶也翻了,锅里的炖肉、架子上的烤肉混着柴灰泡在桶里洒出来的水里,脏到没眼看。挂在架子上靠墙晾晒的兽皮也全掉在地上,沾满污水和柴灰。山洞里的其它地方没好到哪里去,满地狼藉。   步环顾一圈四周,原想把篝火重新点燃,再看到火塘都让水泡了,发出声烦躁的哼声,直皱眉。她拿着骨刀,去到大蟒蛇跟前,便准备给它剥皮撕肉,晾蛇干。   景平安制止了亲妈的动作。   这大蟒蛇的身子粗得跟水桶似的,剥皮的工程量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夏天,肉很快便会腐烂发臭。她可不想这么大条蟒蛇烂在山洞里发臭,再招来一堆苍蝇产一堆卵。   景平安想象了下那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即告诉亲妈和大姨,肉吃不完,得把它搬出去扔掉。   吱指指自己,又指指步和景平安,摇头,摊手:太重了,我们三个搬不动它。   这个好办。   景平安去找来圆木垫在大蟒蛇的身下,垫了一排,一直铺到山洞口,又指挥亲妈和大姨抱着蛇尾,把蛇尾搬到圆木上,再往外拽。有了底下的一层滚木,步和吱一起使劲,这才拽动大蟒蛇。   好一会儿过后,她俩连拉带拽加上推,累到气喘吁吁人都麻了,才把大蟒蛇扔到山洞外,便再也挪不动了。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山洞外的积水没过两人的漆盖,带着大量树叶、枯叶、杂草往低洼处流去。死去的大蟒蛇团在山洞口,几乎把山洞都快堵住了,还是吱和布一起使劲往外推了把,才挪出点地方,但要再搬,实在没力气了。外面都是积水和腐植层,想再学之前在山洞里那样垫圆木把大蟒蛇滚出去都办不到。   步很心疼把这么大一条蟒蛇扔掉,好在过这么久不缺肉吃的日子,捂捂胸口,什么都没说。   吱靠在大蟒蛇的身上,看看蛇,又抬眼看向森林,想到潭边死去的那条蟒蛇,再回头看向大蟒蛇,见到蛇伤口里、身上沾的血顺着积水往下淌。   水是往深潭方向流的,那边有很多猎物。它们闻到味道一定会找来的。   吱站起身,又把大蟒蛇往外拖,但把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没能拽动。她喊:“安。”抬手示意:搬不动。   景平安蹲在山洞口看着面前这么大一堆死蛇,也是一阵阵头疼。这么大条死蛇,烂在山洞口,山洞里同样会充满臭味,要是有一把大斧头或电锯,就在这水里面把它大卸八块,连洗理地上的血污都能省了,一块块地把蛇肉扔远就成了。   可是,没有啊!拿骨刀慢慢割吗?   吱很警惕地不断望向四周,提醒它们,“嗷呜——”又想起安常说的话,说:“猛兽,洽,吃……”指向大蟒蛇,咝……蟒蛇。”她很不习惯安的说话方式,只听过几次安叽哩呱啦一长串话,便知道,安的话,学会了肯定也有好处,便记下来,慢慢学着说。   景平安猛地一醒,眼带怵然地看向吱:这条大条死蛇,这么重的血腥味,真能把大型猛兽引来。   步吓得打个激灵,转身捞起景平安夹在腋下便往山洞里外。她钻进去后,又回头招呼吱:收拾东西,搬家。   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包,便开始打包干净的兽皮、磨好的骨制矛尖,又把散在地上的骨刀、箭头全装进包里。她捡东西,搬家,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包的好用。她喊了声:“安”,竖起大拇指,“背包,好用。”   吱又试了试,实在搬不动大蟒蛇。   她们没法把死去的大蟒蛇移走,就只能自己走了,不然,再等一会儿,被雨淋湿的野兽、大鸟的毛干了,它们就该闻到味道过来了。这些来觅食的野兽要是发现她们在山洞里,就该进入山洞袭击她们了。   如果是之前的族群在这里,吱自然是不怕的,可现在只有她们仨,安还是小娃娃,不说再来头大猛兽,再来条大蟒蛇照样危险。   吱打包行李的速度比布还快,很快,便把背包塞得满满的,还装上肉,扫呼布:我们回族群,把首位之位抢过来。   步摆手,不去。   她朝瀑布方向指了指,又竖了竖大拇指:那边有个好地方。   步又告诉吱:族群对安不好。   景平安心说:“行吧,搬家。”回矿山住也不错。她把自己行李收拾好,背上背包和弓箭,环顾一圈来不及收拾的山洞,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等会儿那些来吃蛇肉的野兽,看见这么个山洞,很可能会住进来。   矿山的那个窝,可过不了冬。   这么一条死蛇,经过野生动物啃食,过一两个月,就会烂得只剩下骨头,也不会发臭什么的,到冬天的时候,她们还得搬回来,难道再跟山洞里的野兽打一架?   她心念微动,把散在山洞里的柴往山洞口堆。一来,可以挡一挡外面的山洞,二来,野兽肯定会拿柴当掩护,不会想着把柴刨走。等到将来她们要回来住的时候,只需要在山洞外扔个火把进来把这些堆到山洞口的柴点燃,哪怕是剑齿虎来占窝,都能血不兵刃地收回山洞。   步经历过烟熏剑齿虎,见到景平安往洞口堆柴,立即明白用途,当即招呼吱一起,把散落到山洞里的柴都堆到洞口。她俩不仅在洞口里面堆满了柴,就连通道里都垒上不少柴,把山洞堵得野兽想要进去,还得先从柴堆里掏个通道才行。   她们收拾行李、搬柴的时间,山洞外的积水都已经排得差不多,只剩下很微弱的水流浮在落叶上方。   山林间,又有了虫鸣鸟叫声,野兽的叫声响起,是树狼的叫声。   树狼极少单独出现,一出现就是一大群,少的十来只,多的二三十只,去年冬天,步出来狩猎捡柴,让树狼群困住,幸好景平安叫了亚出来找,才带着她脱身。   这些狼最喜欢的便是趁着暴雨过后出来狩猎,这时候鸟的毛被雨水打湿,飞不起来。它们上树逮鸟,一个逮一个准。很多野兽没有避雨的地方,能被暴雨浇透,冷到发抖,这时候是战斗力最弱的时候。这些狼会刨山洞、树洞,能找到地方避雨,待雨后再出来,凶猛无比。   吱和步都知道树狼的厉害,当即不再耽搁,赶紧换地方。   这时候鸟还飞不起来,能够在外狩猎的猛兽也不多,正适合赶路。   景平安如今在树丛间跳跃比小猴子还灵活,但是遇到亲妈跟大姨这种比猿猴还要灵捷迅速的跳跃穿梭,便没办法了。她们在有青苔的树上,都能站稳、走稳,而她,踩上去,很容易就往下摔,本事还不到家。这种时候老实地趴在亲妈背上,让亲妈带着赶路。   步背着景平安,带着吱,很快便来到了瀑布前。   刚下过水,瀑布的水流暴涨,水流声轰隆隆的带着令人心悸的磅礴之势。不要说人掉进去,哪怕是掉头大象进去,都能立即让水冲没了影。瀑布比起枯水季节,大了好几倍,之前经常爬上爬下的树走不了了,只能稍微绕了点路,从旁边爬上去。   她们爬上瀑布旁边的山崖,穿过草泽,还没走到矿山,便见到山上炊烟袅袅,且那位置正是她们之前住的地方。   步和景平安的心里都有了些猜测。   吱警惕起来,将手里的长矛握得紧紧的。她们没有直接进入山岩下,而是绕路先爬到上方的岩石下,往下看去,便见到亚正在烤肉。   亚不再是之前的鸡毛装打扮,身上裹着鳄鱼皮制成的皮衣,面前架着篝火,正在烤小鳄鱼。   他听到山崖上有声音,抬起头便见到安和步,惊喜地大叫声:“娃,步!”站起来,刚要迎接她们,便见到了又一个女野人露出了头。   这女野人不是别人,正是吱,山崖上那支女野人的首领。   亚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自己被吱带着大群女野人包围的情形,吓得打个激灵,亡命地往外飞奔。他担心被女野人拿投矛戳他,跑起来都没敢走直线,而是蛇形走位,还借助岩石藏身,几乎是连翻带滚加蹦跳,一溜烟跑没影了。   吱看着这男野人眼熟,再想到刚才他刚才见到安和步的反应,闻到空气中他身上飘来的味道,跟之前山洞里靠近篝火处的窝很像,想起了这是谁。   步到配偶期,春天离开,都快到秋天了才回来,身后跟着这个男野人,还是她给赶走的。   吱向步比划:这地方我们占了,让他走。   她又做了个动作:他要是敢来,杀死他!   步下意识地点头,听吱的。她点完头,忽地一醒,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头顶一直摸到脑后:我才是首领。   吱做了个臣服的动作,然后坚持地做了个杀死的动作。   步想到安差点被亚杀死,犹豫了下,想同意,但还是坚持,驱赶走,不杀死。   吱很讨厌亚出身的族群,比起在树上筑窝的那个族群还要讨厌,但步要坚持,吱还是尊重了步的意愿,同意了。她们顺着岩石爬下去,见到这里的窝是用兽皮铺的,旁边还靠墙晾了很多小兽皮、鳄鱼皮、蟒蛇皮,还靠墙放了一排骨矛,不比她们之前的窝穷。   小鳄鱼肉快烤熟了。   篝火旁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石锅,炖着不同的肉。   这伙食,比她们还好。 第51章 夺回山洞   现成的住处和物资,比拎包入住还要方便,景平安、步和吱直接安顿下来。   住在山岩下远不如山洞安全。这里的很多野兽都会爬岩石,一旦遭袭,连个防守点都没有,景平安想布置点防御工事都无从下手。   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可这里是她们目前能够找到的条件最好的地方。   之前的山洞固然是好,但眼前就到盛夏时节,正是蛇虫最活跃的时候,那里地势低洼,又潮湿,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蛇都非常多。   大蟒蛇进来还好说,目标大,容易被发现,好歹能应付,多遇几次,打出经验来,也就不怕了。可森林里还有毒蛇。毒蛇的体型小,爬行时的声音也很轻,不易让人觉察,稍不注意被咬上一口,这里又没有解毒血清,那真就危险了。   矿山贫瘠,无论是野兽,还是蛇类,相对来说,都要少很多,使得危险性也大大降低。   景平安想要有一间遮风蔽雨,冬天暖和夏天凉快,能够抵挡毒蛇猛兽和各种危险的房子。她想要有个安稳的住所,而不是不断地搬来搬去。   饶是她想,也只能慢慢来。   吱吃了些鳄鱼肉,喝了点肉汤,用带来的兽皮把自己睡觉的窝铺好后,便背上弓箭,提着长矛,到附近转悠,熟悉地形,查看周围是否有危险。   她刚才便发现这里的石头多,没有树,连草丛都很稀疏,养活兔子都难,几乎看不到猎物。   如今是她找住所,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来,可看她们刚占下的窝,里面的物资充足,养活她们三个是绝没有问题的。   吱逛了一圈,忽然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鸟在空中朝着自己俯冲过来,她连想都没想,仓皇滚到岩石下,便感觉到呼地一阵劲风伴随着风声从头顶上方刮过,她扭头,便见那只大鸟扶摇而上,在空中转了圈,似要再次扑来。   她迅速搭弓,拉弦,对着又一次俯冲下来的大鸟射去一箭,之后就地一滚躲开大鸟的扑击。   她滚到岩石下藏好的瞬间,那只大鸟砰地落到身旁,打了好几个滚,不动了。   一支羽箭串透大鸟的脖子扎在上面,再加上猛烈的俯冲之势,摔得大鸟的翅膀、腿骨都断了。   吱暗松口气,仰起头看向天空,没敢再在岩石间蹦跳,扛起大鸟,贴着岩石回到住处。   景平安没想到大姨出去一趟,竟然扛了只大鸟回来,一阵无语。   小鳄鱼肉没吃完,又有鸟,这可真是好多天可以不用出门了。   食物无忧,外面又危险,吱和布都是在每天清早出去打水狩猎捡柴,其余时间几乎都窝在岩石下的住处,几乎不怎么出去。   她们在山岩石下住了大概有半个多月,一个游荡的男野人闯了进来。   景平安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亚又跑来了,但听脚步声似乎又不是,探头望去,见是一个没见过的男野人。这男野人长得挺强壮,身上也裹着鳄鱼皮,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长得也没有亚好看。   男野人见到景平安,眼睛猛地一亮,紧跟着脸上浮现起凶狠的神色,下一瞬又非常警惕地看向草窝,似乎是想看有没有女野人在。   步和吱正在睡午觉,听到声音都惊醒了。   步从草窝里探出头望去,见到是一个男野人,眦牙,露出凶狠的模样。   吱也探出头,但下一刻,便露出了握在手里的弓和箭。   男野人满脸好奇看向吱手里的弓箭,又再看向吱,似乎很好奇她一个首领怎么会离群住到这里来,才两个窝。   下一秒,咻地一声,眼前一花,仰头便躺在了地上,额头正中间插着一支箭。   景平安让这突来的变故惊懵了。   吱握着弓出了草窝,将箭搭在弦上,先是侧耳听了下附近的声音,没听到有其他闯入者,又爬到岩石上站在高处仔细扫视四周,确定再没有其他人来,这才回到山岩石下,扛起那男野人,把他扔得远远的。   景平安满眼怵然地看向亲妈,等到大姨回来,又看向吱。   吱去到景平安跟前,连比带划地告诉她:有娃在,所有靠近的男野人都要被杀死,不然男野人会杀死娃。   她说完,还深深地看了眼步。   景平安觉得大姨的眼神活脱脱地写着三个字:“就离谱。”肯定是在腹诽她亲妈跟渣爹一起过冬带娃。   大人的世界,她不掺和,景平安决定好好享受当宝宝有家长照顾的生活。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渣爹会过来看她俩,让大姨给一箭灭了。   不过,转念一想,以渣爹的性子,肯定是在亲妈狩猎的路上等着,或者是等大姨出去打猎物,才会偷偷摸摸地过来。   整个夏天,景平安都没见到渣爹,也没再见到其他野人,男的女的都没见着,连活物都没见到过。山岩下爬过一只蜘蛛都会被大姨灭了,这让景平安特别有安全感,暗自感慨,大姨,猛人啊。   天气转凉,先是日夜温差变大,再是空气变得干燥,天空万里无云,白天的阳光特别好,夜里的星空特别漂亮,再后来,风里带来丝丝凉意,有一点秋天到来的气息,没过两天便又飘起了大雪。   大雪连续下了两天,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积雪,昭示着冬天的来临。   景平安穿上了厚皮衣。   大雪过后,亲妈便招呼上大姨,收拾好背包,带上她,搬家。   她们下了矿山,穿过草泽,翻下瀑布旁的悬崖,回到去年过冬的山洞。   山洞外散落着一具大蟒蛇的骨架。骨架上连点肉渣子都没有了,蛇皮也撕得破破烂烂的,掉在骨架旁。堵住山洞的柴已经没有了,只有零星几根树枝散落在地。   步把景平安放在树上,她握着长矛,吱将箭搭在弦上,姐妹俩便要下去看看山洞里有什么。   景平安赶紧制止。她对着山洞里喊了声:“喂——”担心,万一有野人把这里占了,或者是渣爹又回来了呢。不过渣爹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没有冒篝火炊烟。   山洞里很安静,没有回答。   景平安又喊:“有人吗?”   依然没有回答。   吱和步一起跳下树,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   在景平安的计划里,是先放把火进去,把占住山洞的野兽熏死。   可……那是她太想当然了。   一路上,又是过满是干草的草泽,又是爬悬崖,还得在树丛间飞奔,她不可能点上火把从山岩下带到山洞外。   亲妈和大姨都会钻木取火,可很明显,她俩决定先探一下山洞里有什么,想靠武力解决。   她俩刚靠近山洞,便又迅速后退,飞奔般往树上来,并且,大姨上树之后,便对着山洞里钻出来的东西放出一箭。   一群树狼从山洞里蹿了出来。   景平安吓得也赶紧取出了自己的小弓和箭,对着跑出山洞的树狼射去。   树狼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像在打招呼,之后便朝着她们仨所在的大树散去。有几只来到她们站的大树,往上爬,有些则爬向旁边的树,显然是意图包抄她们。   吱拿着弓箭,对着树狼便开始射。   她的箭法极准,一箭一支,不是射中脑袋就是射中眼睛,箭箭致命。   步站在树枝上,挥动手里的长矛对着爬到树干上的树狼刺去。她一矛下去,将树狼戳在长矛上挑起来,再狠狠地摔出去。她挑翻一只树狼的功夫,就听到射箭的咻咻声不绝于耳,下方的三只树狼接连中箭坠落。   安和吱稳稳就站在树枝上,抽箭搭弦射出去,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射向这些近在跟前的狼,比起平时练箭还要轻松。   眨眼的功夫,便死了十几只树狼,剩下几只树狼往草丛里蹿去。   树狼最是记仇。   吱还想要稳占山洞,如今占据地理优势,自然不会放过它们。她手里的箭对准蹿进草丛里的树狼射去,一箭接着一箭,不多时,逃入草丛的树狼也毙命在箭下。她的箭囊也快空了。   吱看向还在晃动的草丛,又补了两箭,把剩下的箭都射空了。她握住长矛,朝着晃动的树丛追去,追上身上中箭还在挣扎着想要逃走的树狼,将它们全部杀死在草丛中,这才扛起死去的树狼回去,将死狼扔在树下。   景平安清点了下杀死的树狼,足有二十多只。   吱收回自己的箭,装进简囊中,便又提起长矛跟在步的身后进入山洞。   景平安见状,也握着短矛跟进去。   步刚钻进通道,便见到山洞内有一只树狼堵在洞口处对着自己。她见到树狼朝着自己扑过来,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骨矛扎了过去,顶住树狼,钻进山洞,一侧便又是一只树狼扑来。   这都是她住在山洞里玩剩下的。   步灵捷地打了个滚躲开,吱手里的长矛戳在树狼身上,将它杀死。   之后,姐妹俩分散开,去搜寻藏在柴堆里、岩石缝里的小狼,找到后,全部杀死。   没一会儿,山洞里的树狼也全死了。   里面的树狼,除了守住洞口的两只母狼外,其余的全是小狼,有十一只。   景平安看着亲妈和大姨从柴堆里、岩石缝里扔出来的小狼,心里有点戚戚然,也明白,从狼群被杀死那一刻起,这窝小狼就活不下来了。大自然从来都是残酷的。 第52章 男野人来袭   冬天,气温低,又有雪,不用担心死狼很快就坏了。   为了避免血腥味把附近的猛兽引来,吱和步先把死狼全部搬回山洞,之后又用兽皮桶提来雪,倒在死狼身上,将它冻上,然后才开始收拾山洞。   山洞比起她们离开时还要脏乱,不仅满地木柴干草、树狼的毛和粪便,还有一条半大的骨架。排烟通道里去年生火留下的积灰都让蟒蛇进进出出的蹭掉了许多。   看那样子,很像是在她们搬走后,一条蟒蛇顺着排烟通道进来,把这里当成了窝。   后来堵住洞口的柴让树狼刨了,群狼把蟒蛇杀死后,占下这山洞。   如今,这山洞又落回到她们仨手里。   景平安顾不上去同情那些死狼和蟒蛇,在亲妈钻木取到火以后,她先把篝火烧起来,然后便是帮着清理山洞。   粪便得扫出去,不然,臭死了。   蟒蛇的骨架、蛇皮先堆到一边,回头需要的时候再拿来加工。   散落在山洞口和山洞里的树枝干柴捡起来,这几天的柴有了。   第二天,从雪里面刨出冻得僵硬的狼尸体,放到篝火旁烤软和后,剥皮、清理了内脏,放到篝火上烤。   她们灭了一窝狼,虽说有点残忍,但回报是真的丰厚,从毛皮到肉、骨头都囤得足足的,如果省着点吃,再注意点保存防止狼肉腐烂变臭,足够过冬了。   内脏是最容易腐烂的,景平安不确定用仅靠雪盖住,能把这些狼保存到什么时候,让亲妈和大姨先把狼皮剥下来,再将内脏掏出来扔得远远的,剩下的狼肉因为太多了,不能像去年处理蟒蛇肉那样一块块清理下来,于是搭个架子,整只狼地挂在篝火上方做熏肉。   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狼,分批做成熏肉挂起来,仅杆子都搭了五根,那场面既壮观,又有点骇人。   饶是吱已经习惯过上富裕日子,见到这么多狼肉挂起来的大场面,也是大受震撼,不由自主地想起族群。若是有这么多狼肉供应族群……这么多狼肉分到族群里,吃不上几天。   吱的观点突然有点受冲击。   一直以来,离群独居便意味着活不下去会死,如今竟然能有这么多肉过得如此富足。是族群没有独居好?   不!不是!   吱的目光挪向弓、箭、骨矛,是这些带来的不同。   如果是以前,即使是成群出来狩猎的族人遇到这样大的一支狼群都得撤退。她们搏狼,一对一,绝对不会惧怕半分,可一对二、对三,便不成了。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吱的脑海中划过,又很快被她打消了。   她不愿回族群,至少在安长到能够独自狩猎前,她不愿回去。   ……   有了这些狼肉,加上时不时的有闻到烤肉、炖肉香味前来的野兽,她们仨度过了一个吃饱穿暖闲暇时练练箭、打打猎的悠闲冬天。   景平安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胖得胳膊腿跟藕似的,肚皮像个圆坛子。她每次擦澡的时候摸到自己的肉都只能自我安慰:婴儿肥。   好在胖的也不止她一个,亲妈和大姨也都长了不少肉,只是她俩出去溜达驱赶周围的野兽,每天有足够的运动量消耗脂肪,使得胖出来的肉都变成了肌肉,不显眼而已。   景平安当了这么久的野人,还是有长进的。从她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深浅,很轻松地便能看出她们的体重是增还是减。   野人世界,长肉变胖,绝对是值得开心的好事,说明不缺吃喝才有的。   不过,身材管理的观念过于牢固,景平安受不了一直长肉,也努力地锻炼健身,每天徒手攀岩勤快点,入冬后便停了的爬树练箭又恢复了。   树上有雪和冰棱子,爬树很费劲,想要在树上跳来蹿去就更难了。有雪,很容易一脚踩空,有冰,容易踩滑,又是在树枝上,这里的树还高,真是一脚没踩稳,很可能就得把小命摔没了。没有亲妈或大姨在身边守着,她都不敢在树枝上蹦,只敢抱着树枝小心翼翼地慢慢爬。   她练习的时候,摔过好多次,全靠亲妈和大姨反应迅速及时伸手抓住她。   她学会在有冰雪的树上站稳后,才慢慢地学走,之后又学着跑,再学着跳。   一个冬天,景平安什么都没干,全用来学着怎么在树上奔走跳跃了。   天气渐暖,积雪逐渐融化,到处又滴滴答答起来。   融化的积雪汇成小溪流流向低洼处。   待树上的冰雪全部化完,枝头、草丛里便抽出了嫩芽,空气也变得暖融融的,风里都带着春天的气息。   窝了一个寒冬,沐浴着春风,真是享受。   新抽出的嫩芽挺好吃的,有些树种的嫩芽,直接生嚼还有股甘甜味。有些比较涩,还略微带点苦,但过水焯过后,加上点动物油、混着肉用石板煎着吃,超香。   随着植物的生根发芽,花也开了,空气里的风都带着香气。   吱变得有点焦躁,经常拧着眉头,一副不舒服的模样。   远处的树丛中,不时有男野人出现,一个个头上、腰上都缠着漂亮的羽毛,一看就是来求偶的。   他们曾经试图靠近,但被大姨一箭射翻了一个之后,便吓跑了,没过多久,又出来,结果刚露脸就被大姨射死,之后再没男野人出现。   景平安暗暗感慨,春天到了,又到了求偶的季期。   又过了大概一周时间,景平安早饭后爬上树练箭,突然瞥见吱全副武装地从山洞里出来,不由得愣了下。   开春了,早就不需要披上裹皮披风保暖,吱居然裹上了披风,箭囊也装得满满的,背包里塞了好几支短矛。   景平安随即明白过来,吱这副打扮,像是要出远门,按照季节看,应该是去找男朋友。   刚开春不久,晚上温度低还会冷,有披风,夜里睡觉可以当被子盖,暖和,白天钻树丛还能多层保护。   吱爬上树,在景平安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叮嘱她弓箭不要离身,要保护好自己。   景平安应下,笑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她的弓箭准头,在射程范围内,那是百发百中。   吱又摸摸景平安的头,才朝着族群方向去。她走到远处,扭头看了景平安,不放心。   可瀑布上方的草泽深处还有很多男野人,他们藏在草丛里,极为难寻,她一个人,没办法把他们都赶走。她现在没了娃,又到了寻找配偶的季节,她如果继续留下来,会把那边的男野人都引来的。   吱很讨厌这片区域的男野人,不愿与他们生娃,于是朝着族群方向去,打算穿过族群去找另一个部族的男野人。   ……   过了两天,景平安正在睡午觉,忽然听到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脚步声,顿时惊醒。   步从草窝里跳起来,一把将长矛捞在手里,盯着山洞。   景平安见状赶紧抓起放在床头的弓箭,搭弓上箭,对着山洞口。   一个浑身插着鸟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野人进来了。   步站起身,面露凶狠状,斥道:“团!”   那男野人进入山洞后,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男野人。   走在后面的男野人的脚上裹着兽皮,走起路来几乎没有脚步声。   步和景平安见状,两人的头皮都麻了,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处。   在他俩的身后,还有两个同样脚上裹着兽皮的男野人钻了进来。   一下子,四个男野人出现在山洞内,显然是早有预谋。   他们看向景平安的目光凶光毕现。   步的喉间发出声嘶吼,将手里的长矛对着最先进来的男野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那男野人侧身一躲,闪开后,便朝着步扑来。   另外三个男野人则同时扑向景平安。   景平安的箭早就搭在弦上,在亲妈投出长矛的同时,箭已经射出。她的力气小,射出去的箭有效杀伤距离只有二十米左右,准头却是已经练出来了。   从山洞口到草窝还不到二十米。   一个男野人刚迈出步,便突然头一仰,仰面倒地,不动了。一支箭射进他的眼眶里,射得眼珠子都爆了出来,箭的三分之一全没了进去。   另外两个男野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他们飞奔向草窝,气势汹汹地扑向景平安。   景平安飞快地将箭搭在弓弦上,对着扑到近前的一个男野人的眼睛就又是一箭。   与此同时,步握住短矛,手臂划过空中,重重地扎在另一个来到景平安跟前的男野人的脖子上。短矛从男野人的右边脖子进去,左边脖子出来,直接扎了个对穿,那男野人扑倒在草窝前,不动了。   最先进来男野人在躲开布掷来的长矛后便朝着她扑去,然而,他刚迈出腿便听到身后砰地一声,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同来的一个人眼睛中箭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倒吸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便见扑到草窝前的两个人也几乎同时倒下。   一下子,三个同来的人死在面前,吓得他猛打个激灵,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山洞里的女野人味道,他转身便往山洞口跑去。   他刚弯下腰,准备钻进出去的通道,突然,一支短矛和一支箭同时飞来。   短矛扎穿了他的后脑勺。   箭扎在了他的屁股上。   男野人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步安抚地将景平安抱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等到娃的呼吸平稳下来,拍着胸脯表示没事了,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事了,这才起身,背着短矛防身,将四个男野人的尸体拖到山洞外。   她没有扛去扔掉,而是拿草绳绕着他们的脖子,将他们吊在了树上。   那棵树,正是景平安经常练箭的那棵。   四具尸体,身上插着箭和短矛,挂在树上。   周围影影绰绰的男野人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随即便引来了吃死肉和鸟和野兽。   它们对着这几具尸体发生了争夺,一批接一批的,从下午打到深夜,直到第二天拂晓才安静下来。   景平安让步用粗木棍加石头把山洞口堵住,将弓箭放在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一夜没睡着,就怕外面抢食物的野兽闯进山洞。   步也没睡着,床的外侧是一堆长短矛,内侧则是景平安。   外面安静了很久,再没声音响起,景平安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出口,贴在洞口边听外面有没有野兽或野人。   步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没有异样,这才将堵门的柴和石头挪开,用长矛开路,钻出山洞。   几具碎散的人体骨架洒落在树下、草丛中,东一块西一根,骨头上的被啃得只剩下点零碎的残渣,且明显残缺不全,估计有些部位被昨晚抢食的野兽叼走了。   步怕吓到娃,用长矛将那些骨架挑起来扔到草丛深处,扭头冲娃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事,了。”   景平安把亲妈挑飞骨头的那一幕看在眼里,又望向树上那四根挂着点脖子上的皮肉带有血渍的草绳,也冲亲妈笑了笑。她指指之前挂尸体的草绳,又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再“呃”地做了个嗝屁的动作,装作天真无知的样子。   步对景平安竖起大拇指,说:“安,厉害!”   景平安笑了笑,但眸光有点黯淡。这个世界比之前所认知的更加狰狞残酷。   她随即又释然一笑,管她呢,这个世界杀死男野人又不犯法。   她钻进附近的草丛中,找了一圈,才找到两颗被啃食得特别难看的男野人脑袋,拿回来,用树枝叉起来杵在山洞外。   景平安突然就理解了,在遥远的古代,为什么会有挂尸体、挂人头骨的习俗了。   因为她就这么干了!警告其他男野人,再来,就是这下场。文明什么的,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过于遥远。   连续几天,都没有男野人再出现。   步担心还有男野人过来,甚至学着吱搞伏击。她在身上裹上树叶,带着弓箭长矛藏在树丛间,准备见到有男野人过来便将其射杀,可连个男野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射杀了几只出来觅食的小动物。   这天,步又蹲守到天黑,别说男野人,猎物都没见着一只,于是,收起弓箭,回到山洞。   昨天剩下的肉留到今天,已经烤干和炖到筷子都夹不起来,再加点白天景平安摘的嫩叶青菜,足够母女俩美美地吃一顿。   她俩刚端上碗,便听到外面的树丛传来簌簌作响起,像有什么在飞快靠近,紧跟着便传来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脚步声。   母女俩几乎同时扔下碗,抓起弓箭对着山洞门口。   吱的声音从山洞口传来:“步,安。”   步难以置信地喊了声:“吱?”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不敢大意,箭搭在弦上,靠近洞口,探头望去,果然见到吱蹲在外面,手上还拿着景平安立在洞门口吓唬男野人的脑袋。   那脑袋上还留了不少人体组织,这么多天,早烂了,特别臭。   步见到吱,长松口气,放下箭,随即开心地笑咧了嘴,再看到吱把臭哄哄的死人脑袋也拿进来,嫌弃地直挥手,说:“拿出去。”   吱愣了下,一下子没听明白步说的什么,再加上动作,才明白过来,很随意把烂人头连同棍子一起扔到外面。她看到景平安提着弓箭很警惕地望着自己,依然是之前那白白胖胖的模样,没有受伤更没有被男野人杀死,开心地笑了起来。   景平安见到大姨回来,也长长地松了口气,一下子觉得安全有了保障。她告诉吱,“你走后没两天,就来了四个男野人。”她到山洞口,连说带演示,把那天的危险情形告诉吱。   吱摸摸景平安的头,又再指指瀑布上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再做了个嗝屁的动作。领地附近,绝不允许有不经允许便擅自闯入的男野人。她之前没有划出她们的领地,只把附近的男野人驱离得远远的是不对的。 第53章 占领地   第二天,天还没亮,景平安被大姨和亲妈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   吱和步把磨好的备用矛头用兽皮裹起来打包好,将已经装上矛杆的长短矛整捆扎在一起,又将囤积的兽皮一卷卷裹起来,全都堆到了火塘旁。   火塘里只剩下被水浇透的柴灰,旁边临时砌了个小火塘、燃了个小柴堆照明。   景平安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做说些。   她穿好兽皮衣,下床,凑过去,问:“这是做什么?”   吱回头摸摸景平安的头,便把打包好的长短矛塞进了已经散完烟冷下来的排烟通道中。   她钻进通道里,把矛头、长短矛塞到通道的最里面,待爬出来时,浑身沾满黑呼呼的烟灰,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从烟道里出来,又把裹卷起来的兽皮塞进去,之后,再拿石头把洞口封起来,又在外面铺上柴堆做成放柴的地方。   景平安好奇地看看她俩,又打量起山洞,发现连石锅都让她们刨到了碎石堆里混到一起,山洞里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全收了起来。她问:“这是……要……出门?”怎么看都是要出远门,担心进贼,把东西都藏起来。   她随即一醒。春天了,快到蛇虫出没的季期,这是打算搬去矿山住?   景平看望向藏满物资的排烟通道,打趣说道:“想不到我们现在也是有点家底的人了。”   吱和步听不懂,又没见她比划,猜测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便给忽略了。   两人先裹上薄毛兽皮披风,又背上塞得满满的背包,再把给景平安的披风也给她披上、系好绳子,把已经打包好的背包也给她,之后便是两支短矛、她的小弓和小箭都给了她。   景平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么近的路,不需要全副武装吧?   步和吱带着景平安钻出山洞后,又用提前搬到外面的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前后通道都不打算留啊。景平安满脸惊愕地看着她们,暗暗感慨:出门的次数多了,都长出经验来了。   吱轻轻摸摸景平安的头,指向瀑布上方的草泽方向。   景平安心说果然是去矿山。她伸出手准备让亲妈抱,结果亲妈跟大姨一起上了树,谁都没抱她。她喊:“妈,大姨……姨妈。”搞什么呢?娃落下了。   步想回头抱娃。   吱伸手拦住,示意景平安自己爬上来。   景平安更觉怪异。她爬上树,仰起头望着姐妹俩。   吱和步齐齐转身跳到前面的大树上,又停下来,回头等她,看那样子,分明是要景平安自己过去。   景平安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让我自己走?”她指向远处的树丛,说:“你们看见这些树枝间相隔的距离了吗?你们是成年人,一步就能跳过去,再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来只猴子我都跑不过。”要让孩子学习走路,也不该挑这种时候吧。她们去矿山这段路放在她上辈子,也就是两个小时的车程,以她们现在的脚程,半天。可让她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跟在她们身后自己过去?   步想去抱景平安。娃太小了,放在族群里,要到明年才会学习爬树,明年的明年,才会跟着族群学习寻找食物。   吱坚持让景平安自己过来。景平安练箭的时候、练习攀爬跑跳的时候,在山洞外的几棵树之间来回飞蹿,灵巧得很,根本不是族里同龄的娃能比的。   景平安见到她俩这态度,只能踩着树枝过去。   她又不是真的娃,不是非要妈抱不肯自己走,只是考虑到安全性,觉得不该这么冒险。   不过,大姨向来靠谱,既然能有这安排,显然也是有她的用意。   景平安人小,腿短。亲妈和大姨都是高个子大长腿,一步过去,顶她这小身板好几步。就算是她上辈子过来,迈出的步子也没她俩大,更别提她俩都是习惯在树上蹦跳的,轻轻一步跳出至少两三米远。   她在路上一路小跑地追就算了,树枝跟树枝间,没有路,得靠跳。一些树枝相隔远的,想绕树踩着别的树枝过去都不行,得找藤蔓荡过去。她身板小,人轻,跳到藤蔓上,就挂在了上面,根本荡不动,于是就跟树懒似的挂在了树藤上。   亲妈有时候见她实在过不去,会搭把手,过来接她一下。   吱手上拿着弓箭负责警戒护卫,步则护着景平安不让她掉下树摔着。   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半天,还能远远地看到家门口的那棵树,没走出多远距离。   景平安饿得前胸贴后背,打开背包,不要说干粮、肉干,连根树叶、连点水都没有。她拍着肚皮,表示:“饿。”   吱和树带着她摘树上的嫩叶吃。   树尖上的嫩叶,吃起来甘甜可口,连水分一起补充了。   景平安填饱肚子,又继续跟着她俩一起赶路。   她从一棵树挪到另一棵树,那是真的慢。亲妈和大姨都不着急,慢慢悠哉地等着她。   树上有很多肉食类野生动物,例如体型巨大的树蜥蜴、例如长有剑齿虎牙齿的豹子,她给起名叫剑齿豹,还有成群结队像狐猴的猴子在树上蹿来蹿去,偶尔还有飞鸟过来,这些全都让吱用弓箭赶走或射杀了。   她俩下午还射了只鸟,直接拔了毛,生吃。   景平安走得腿都软了,抓藤蔓抓到手都麻了,走不动了,太阳挪到了山的另一端,眼看天就要黑了。她以为她俩会加快速度,抱着她赶路了,结果,她俩竟然带着她在树上睡觉。   她们找了根上面有树枝遮挡的树枝,摘了些叶子盖在上面,便靠着树休息了。   景平安都快疯了。   这里没遮没掩没依没靠的,大猩猩荡着根树藤过来就能把自己捞走。这世界会爬树的野生动物可多了,一个比一个凶狠,白天黑夜都有出来捕食的鸟。   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个,不是搬家,是要带着孩子出来体会艰苦生活。   景平安特别想大声喊:“我不!”她能动用自己的智慧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多给她几天时间准备,用兽皮缝顶帐篷又不是多困难的事。   她很想任性一把。   可这是野外生存之道,野人的生存之道。   景平安不能保证自己任何时候都能在野外有充足的物资,不能保证自己就没有落单落难的时候。她学习在没有火没有带食物的情况下,在野外活下来,也是必修课。   不过,害怕也是真的。景平安理直气壮地缩在亲妈的怀里,努力地把自己当成一个还需要亲妈照顾的宝宝。本来就是。虽然心理年龄比较大,但身体年龄才三岁,上幼儿园都只能送小班。   景平安赶了一天路,累得狠了,预想中的吓到睡不着的情况根本没有,缩到亲妈怀里,腹诽吐槽几句便睡着了。   她睡到第二天清早,被早起的鸟儿唧唧喳喳地吵醒。   往天的洗脸漱口吃早饭什么的全没有,她们摘了点嫩叶垫肚子,便又继续赶路。   说是赶路,只限于景平安自己。她的亲妈和大姨可悠闲了,走走停停的,还能偶尔顺便打个猎,把吃饭填饱肚子的事情解决。   她们走了三天,才到瀑布旁。   瀑布是水源,悬崖又陡峭,又有她们和住在草泽的男野人经常上上下下,因此,这里也成为各种猛兽的伏击路段。这段路危险,亲妈带她上去的。   入了草泽,她们没有避开草泽的边缘地带直接往矿山去,而是进入到草泽里,顺着里面留若下的脚印、草丛被拨开的痕迹,一路搜寻过去。   草泽危险,景平安终于不用自己走了。   她们沿着草泽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一个男野人的窝。   草垛形状的窝,底下铺了厚厚的树枝,架得足有半米高,防潮。窝呈草垛形状,中间掏空,里面铺着臭烘烘的兽皮,因为处理不善,连筋膜都没刮,腐烂了,那味道极度酸爽。   步闻了闻味道,做出一个嗝屁的动作,又比划了下眼睛,指指景平安。她从草窝里留若下的味道可以确定,这个窝是之前袭击她们、被安射中眼睛死在山洞口的男野人的。   底部树枝、中间干草,上面铺兽皮,这窝分明是山寨了她们在山岩下的窝。   吱带着她们继续往前搜寻。   男野人虽是扎堆聚集在一片区域,但也有各自的领地,彼此会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一个地方,出现了男野人的窝,在其日常狩猎范围内不会有第二个窝,不然会发生领地争斗。   草泽的食物丰富,男野人维持日常生存所需的狩猎范围不需要太大,因此,窝的距离大概就是两个小村子之间的距离。她们走了十几分钟便又找到了一个窝。   她们找到窝的时候,一个男野人正拿着根磨尖头的树枝俯蹲在草窝里警惕地盯着她们。他的身边,还扔着一条刚啃了两口的鱼。显然是他正在吃鱼,听到有脚步声和草丛被拨动的声音,立即摆出防御姿势。   他见到女野人出现,以为撞了桃花运,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立即丢下手里的棍子,正准备跳求偶舞便见到身后的草丛中钻出一个背着娃的女野人。   这男野人立即想起之前在山洞口见到四具尸体被拖出来挂到树上的那一幕,再想到那四个撞进山洞的人尸体被野兽撕碎、脑袋被棍子戳起来立在山洞外的惨状,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扭头就往草丛里跑。   吱搭弓射箭,咻地一箭,正中那男野人的后背。   箭从后背进去,前胸出来。   男野人中箭摔趴在地上,他刚侧过身,低头看向胸口,头上便又挨了一箭,倒下了。   景平安:“……”   吱去到男野人身边,收回箭,继续前行。   她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吱又找到一个男野人的窝,没见到有人。她在周围搜寻一圈,没找到人,便继续前行。   景平安在草丛里,看不到矿山,但通过头顶的太阳,仍能分辩出这不是往矿山区的方向,倒像是去娑她们族群。她问步:“妈,去找娑的族群吗?”   步告诉景平安:她们要教她怎么做一个首领,而做首领需要了解自己族群的领地,还要知道周围有哪些族群、哪些领地是别的族群的,还要学会抢领地。   景平安无语,心说:“这可真是从教育从娃娃抓起。”   忽然,前面的草丛中有悉索声迅速靠近,看草丛的晃动和声响,应该是个野人过来了。   吱停下来,半蹲在身上,避免草丛晃动让对方发现自己的位置,以及尽量避开对方投来的矛。她经常往草丛晃动的地方投矛戳猎物,知道站着绝对比蹲着危险。   她搭弓上箭,瞄准草丛晃动的方向。   没过多久,一个十五六岁的男野人手里拿着磨尖头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见到吱,面露惊讶,然后迅速放下矛做了个臣服的姿势。   吱认出这个男野人是自己族群出来的,便收了弓,伸手朝着四周比划一圈,意思是,这片地方让我占了,然后扔下一个字“团!”   男野人愣了下,跟着便见吱又将箭搭在弓上,瞄准自己。他听周围的男野人说过,吱和布,还有步的娃安都会用这个,连天上的鸟都能射下来。   他们也想学着做这个,但同样是树枝,却是一折就断,怎么都做不出来。   这男野人不敢招惹吱,又做了个面对首领的臣服姿势,转身朝着娑她们的族群方向跑了。   吱带着步和安在草丛里搜寻男野人的踪影,除了自己群族出来的男野人外,其余的被她找到后,通通射杀了。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亚,草泽里的窝没有一个是亚的。她在快出草泽的时候,又调头回矿山的岩石下。   岩石下有一个满脸胡子长得很强壮的男野人,不是亚。   他的脸上涂着树汁,染得绿绿的。   吱见到这模样的男野人,愣了下。这个族群在她小时候就跟树上筑巢的族群合并了,亚,便是来自这个族群。族群合并时,这个男野人所在的族群属于投降臣服的一方,因此放弃了原来自己的习俗,不再在脸上涂树汁。如今,他们恢复装扮,显然是恢复了自己的族群。   男野人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味道,吓得飞快地爬上岩石,调头就跑。   他跑得快,却没有快过吱的箭。   吱的箭射在他的前面,差一点就射中他的脚。   男野人吓得刹步,立即做出臣服的动作。   吱上前,问他: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你的族群领地在哪里。   男野人指了个方向,又比划了几个山的两条河的动作。   吱便明白,这支族群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又问他们:那树巢族呢?   男野人指指步,又说:“亚”,再做了嗝屁的动作,他连比带划,告诉吱,树巢族的首领去到山崖族的领地抢劫,被步和亚杀死了一半多的成年女性。归顺树巢族的绿颜族趁机杀死了树巢树守留的女人和娃,回了他们原来的领地。   他听亚讲,跟山崖族的人生出来的娃特别聪明厉害,于是特意过来找配偶生娃。   吱看这男野人浑身又脏又臭,满脸嫌弃,差点就送他一支箭赏他个嗝屁。她凶恶地喊了声:“团!”朝着周围比划一圈,再做了个杀死的动作:你如果再踏进我的领地,我就杀死你。   男野人看看她们仨的装扮,觉得亚果然没说错,但怕吱手里的弓箭,头也不回地跑了。   吱又带着步和吱穿过草泽,去到树巢族的领地外围,果然见到她们立在树上的边界标志没有了。   她扯来草,爬到树上,摆了个迷你型的树巢造型,告诉景平安:这就是树巢族的标记,见到这个,就表示到了树巢族的领地边缘。   一般这些标记都会放在显眼的必经之路上。   吱又问安:想要她们仨的族群用什么样的标记。   景平安的脑子里冒出骷髅脑袋戳在树上的画面,想把那个立在边界处,但又再想,万一被野人起个名字叫骷髅族妖魔化怎么办?   她赶紧打消这念头,表示没想好。   吱让安不着急,慢慢想,她们要在这附近转几天,清理游离的男野人,把他们都赶走,回去前立好标记就可以了。 第54章 探查绿颜族   在景平安的认知里,边界线从来都是派重兵驻守的地方,但在野人世界就是偏僻没人管的地带。那些作为族群主力的女野人是很少来到边界,通常都是生活在各族边缘、经常跨界游荡到其他族群寻找配偶的男野人才会在这里出没。   在她上辈子世界,国界线是分毫不让,在这里,各族群之间有着大量的无主之地。   例如,山崖族以瀑布为界,翻过瀑布经过草泽、矿山,还要再翻几座山头,一直到峡谷深涧这片区域,都没有族群占领,得跃过了峡谷深涧,才到树巢族的边界。   如今树巢族的领地也成为了无主之地。   真·地广人稀,想怎么占地盘就怎么占。   各个部族划出领地边界不是为了抢地盘,意思差不多是“男野人止步”,那些各主族群之间的无主之地也是留给男野人留的。毕竟,女野人们把成年男野人赶走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娃,并不是要让男野人死在外面,成年的女野人们也需要跟其他族群的男野人结合、繁衍后代,所以,那些男野人被各族群赶走后,也得有他们栖息的地方。   景平安琢磨明白边界线的意义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拿棍子戳骷髅头立为标记。   她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logo,要设计族徽也是信手拈来,可得考虑到两个情况。   一,没条件,徽章刻在哪?石头上还是树上?刻在石头上,太难为她了,别说她没工具,即使有工具,她又不是学雕刻的,刻不了复杂的图徽。刻在树上?这里的气候宜人,降水量充足,植物生长良好,不剥树皮直接刻在树皮上,很快便会被青苔、藤蔓埋了。如果剥树皮……生长了好几百年的老树皮,拿骨刀剥,剥完后再在树干上刻徽章,那工程量比在石头上刻图还要大。   第二,她刻出来,人家未必看得懂。   既然目的是为了警告男野人,还要简单直白有效,且易于取材、立标记方便,那就还是骷髅头脑袋好了。   震慑力十足!   妖魔化什么的,比起再次被男野人摸进山洞,不堪一提。   吱带着景平安在附近转了几天,熟悉完地形,决定回程的时候,问景平安想好立什么标记没有。   景平安原本想着看看路上能不能捡到点骷髅头什么的随便找根树枝立起来,可……这里吧,虽然每天都有野生动物捕猎,但……竞争激烈,它们经常把猎物撕碎了拖到自认安全的地方吃,以至于骨头散落在各种隐蔽的地方,平时不想找骨头的时候,哪都能见到,等到要找的时候,没有!   即使偶尔看到点骨头,那也只是些胳膊腿、脊椎骨之类的零碎,没有头骨来得有威慑力。   好在有大姨这个神箭手!   景平安便让大姨去猎了只狼,再把狼的脑袋拧下来,拿长树枝立在树上显眼的地方。   草丛太茂盛,立在地上会被埋淹得谁都看不见,立在树上,显眼、也够吓人。   吱按照景平安所说,把标记立好,想到景平安和步戳在山洞口的两个脑袋,也觉得这要挺好,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这边没了族群,男野人自然不会往这种没有女野人的地方钻,吱只是意思地立了颗狼头,便带着景平安和步往绿颜族方向去。   野人的语言少,景平安有心让吱和步学习普通话以方便交流,每天使用野人语言越来越少,普通话加上连比带话。   耳濡目染下,吱和步的普通话进步飞快,从单字到词语,再到能够慢慢地听上一整句话,偶尔还能说上几句。她俩都还不太会说连贯的话,几个词语组装起来,加上比划和拿野人语言凑,足够表达清楚意思。   从树巢族往绿颜族去,路上全是崇山峻岭,都是那种生长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原始森林,地面没有路,即使有,那也是兽径,走着走着可能就到了野兽窝里。   她们只能从树上走。   景平安对于在树丛间行走已经习惯了,她最开始几天,还总喜欢爬到树梢看远处的风景,可走了几天之后,人都麻了。从高处往远处看,一座山接着一座山仿佛没有尽头,且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   为了不至于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还是记了下附近的山的形状。   她上辈子,其实有点路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好在有导航,不会迷路。   这辈子则似乎对方向天生灵感,原地转上十几圈,停下来,照样能够分得清楚哪个方向是哪边。似乎野人这个种族,除了嗅觉、听觉都超敏锐,手脚特别灵活外,对方向也有天生辨别能力。   往绿颜族去,要穿过两条河流。   景平安有注意到,在树巢族边缘的峡谷深涧下便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那条河是沿着两座山之间的夹缝中一直往下游去,而下游方向正好是瀑布处在的方位。她很怀疑,从绿颜族、到树巢族,再到山崖族,很可能处在一条流域,不过,没有走过,因此不能确定。   因为大姨和亲妈有心锻炼,而景平安小胳膊小腿的确实走不快,前进速度跟老年团似的。   景平安也放宽心,就当是出来旅游长见识了,也确实很像。   她们走了大概半个月,忽然见到远处的树丛间有一群脸、脖子、胳膊涂得绿油油的野人,拿着装备有骨制矛头的长矛在狩猎。   他们在林间飞奔,手里的长矛咻咻地往前掷去,追着一群像鹿一样的动物。   吱、步带着景平安小心翼翼地藏在树后盯着他们查看。   景平安挺奇怪的。她刚才过来,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标记吧。这会儿绿颜族的人就在前面,她也不好问吱,小心地藏好自己默默观察。   没一会儿,狩猎结束,一群绿野人开心地跳下树,扛起养得肥肥壮壮的鹿,喜笑颜开地往回走。那群野人中有好几个景平安认识的熟面孔,有咕、果、还有亚!   虽然他们都涂得绿绿的,但身形、走路的姿势、五观长相没变,仔细看过去,还是能认出来的。   亚独自扛着一头雄鹿,昂首挺胸,脚下带风地走在最前面,跑得咻咻的。   那些野人们离他都有一段距离,确切地说,是女野人一起两个人一组带上猎物一起往回走。她们的体力不如亚,明显要慢一些,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男野人则有点精彩。打到猎物的男野人往没打到猎物的女野人身边去。没打到猎物的男野人便想抢其他人的猎物,但又被其他人防备着,之后没打到猎物的三个男野人跟了一段,又提着骨制长矛,往另一头去,像是继续打猎的样子。   景平安回想了下之前在山崖族住着的情形,那时候也有男野人在盛夏时节还跟着女野人住在山洞,好像是女野人没有怀娃,男野人便留得久一些。   景平安想起渣爹护食的样子。她作为亚亲生的娃,去吃亚的食物都差点被打,更何况其他人。   一群野人们走到都没影了,吱和步也没有动。   她俩在树上等到傍晚时分,天都快黑了,这才沿着绿颜族的人离开的方向摸过去。   野人的嗅觉敏锐,下午那群人才走过,且他们好多人的兽皮处理不干净,味道很重,一路上还残留着不同味道。姐妹俩带着景平安,顺着他们沿着留若下的味道、踩出来的痕迹,翻过半座山头,便见到远处有一个山坳。   这座山坳位于半山腰的位置,中间有一座不大点的湖泊,像一面明镜镶在山坳中间。   湖泊的四周,地势略微呈倾倾状,长满半人高的绿草。   一个个野人草垛绕着湖泊分散开,草垛外还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还有一排排石头垒起来的墙围绕在草垛周围。   那墙的款式,跟景平安让步和亚帮她在山洞里垒的瓮城一模一样。   景平安觉得,按照亚的性格,有点懒,还有点自私,教这些野人垒墙、用骨矛狩猎的事,他肯定不乐意,但是,亚好享受,在享受上从来不偷懒。他既然会这些,肯定要把自己的住处张罗得好好的,于是,周围的人便有样学样地学了去。   有些地方还没学到家,例如,处理毛皮。   吱查看过绿颜族的情形,什么话都没说,招呼上步和安,连夜离开。   景平安很不解,问:“大姨,你千里迢迢,啊,不对,跋山涉水,走了这么多天,就为了来看一眼?”   大姨来看一眼就走。   亲妈也异常沉默。   这情况不对啊。   吱比划了下,对景平安说:“他们,很快,会,强大。”她顿了下,又说:“我们……族群,危。”   景平安“呃”了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来打山崖族?”不至于吧,隔这么远,又不缺猎物和狩猎的地方。   吱看了眼步,说:“亚的,族群,抢……女野人。”担心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句,“你们,之前,山洞,他们!”   景平安问:“你是说那些男野人会组成团伙来抢女野人?”   吱问:“团伙?”   景平安说:“就是三个以上。”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个三,给吱看。   吱用力地点头,又补充句,“明年。”今年找配偶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他们要抢人,也会等到明年。明年,她的娃该出生了。 第55章 山崖族来巡领地   吱和步早就知道景平安是个有主意的,且天生的知道许多她们不知道的,虽然她还是个娃,但她们从来没把她当成寻常的娃来看待。   忙着赶路,不方便交流,等她们找到棵大树休息下来的时候,吱便把绿颜族的事告诉景平安。   族群里的女野人到成年寻找配偶的时候,会离开族群,去找男野人生娃。一般来说,都是男野人遇到女野人时跳求偶舞,女野人同意,双方才会一起生娃。   森林里有很多危险,独自出去,难免会有意外,再加上出去寻找配偶的女野人回来的时间有长有短,有些短短几天就回来了,有些好几个月才回来,刚开始并没有觉察到有异常。   外出寻找配偶的女野人,最晚的,到入秋之前都会回来。   吱的母亲是首领,认识族中的每一个娃。哪些娃成年出去交配,到入秋前回来了,哪些没有回来,她虽然不会数数,说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人,但对于谁没回来,一清二楚。   吱记得,自己刚学会跟着族群出去狩猎那年,母亲就在念,去年哪些没有人回来,今年哪些没有人回来,有点困惑,为什么多了好几个没有回来。   第二年,她的母亲怀上了步。到入秋的时候,发现这一年没回来的人,比去年又多了,比起前年就更多了。   母亲便留意上了。   到来年开春,在寻找配偶的季节,她带着族群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便有意走远些,走到有男野人出没的地方。那也是出去寻找配偶的女野人会去的地方。   她沿着领地边缘走,途经好几个族群的领地周围都没发现异常,直到去到接近绿颜族的地界时,突然看到树丛间有一个女野人在狂奔,几个树颜族出来的男野人围在周围包抄,像狩猎,但猎物却是她们山崖族的族人。   吱的母亲带着族人,赶过去,救下女野人,才见到她浑身是伤,特别是某个地方,惨不忍睹。   那个女野人向首领说了她的遭遇,告诉她,还有一个族人被抓走了。   吱的母亲立即召集所有族人,在四周搜索,抓到几个绿颜族的男野人,还有绿颜族的男野人跑了,还搜到了几个山崖族女野人的尸体,不是被野兽咬死的。   她大怒,召集族人,打去了绿颜族,结果发现那个族群竟然是成年男女野人混居。   绿颜族的族长还庇护从山崖族领地逃走的男野人,之后,还有山崖族去年没回去的女野人挣扎着逃出来,告诉大家,他们的男野人强迫她生娃,今年又把她刚出生的娃杀死了,又让她生娃。   山崖族大怒,当即对绿颜族发起了攻击。   山崖族的族群庞大,人多势众,非常勇猛,打得绿颜族大败,举族奔逃。   绿颜族跑到树巢族领地,向树巢族的首领表示臣服,愿意并入他们。树巢族接纳了绿颜族,两个族群融在一起,数量超过了山崖族,使得山崖族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从那以后,山崖族就有了首领带着族群巡视领地边缘地带的习惯。女野人出去寻找配偶,往哪个方向去,也得告诉给族人知道。   景平安心说:“渣爹是绿颜族?”她扭头看向亲妈,心说:“你怎么找的对象?”   步赶紧澄清,“亚,出生,树巢族。亚,妈,绿颜族。”她又做了个首领的动作。   景平安震惊了,问:“亚的妈也是首领?”绿颜族的首领?   吱看向步的眼神充满嫌弃:亚的妈,在她们的妈手底下吃了败仗,举族投降到树巢族,布竟然还跟亚生娃。   步看懂吱的眼神,不服气,比划道:“首领,厉害,首领、首领,厉害、厉害,娃,厉害!”首领厉害,首领加首领,等于厉害加厉害,生出来的娃厉害。步为了证明她的话可靠,把景平安捞起来举得高高的。   景平安:“……”你把我放下!   她无语。这时代就已经知道强强结合了。那也不能找这么渣的一个族群啊。   景平安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吱见到,笑了:看,娃都嫌弃你。   步想到亚和绿颜族的事,直皱眉,面露凶悍模样。如果是以前,吱这么笑话她,肯定要扑上去打吱的,可亚跟绿颜族凑到一起,让她现在只想打亚。   野人的语言少,聊这么多内容,对姐妹俩包括作为听众的景平安来说,都是辛苦活。   她们连晚饭都没吃,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第二天,景平安醒来,忽地想到,渣爹竟然比亲妈小。   按照大姨说的,外婆是在怀上亲妈的第二年,打败了绿颜族,那时候,亲妈应该刚生出。亚是在到了树巢族之后出生的,即使是当年怀上的,也得第二年出生,那至少得小一岁。大姨的年龄比起亲妈,应该大上七八岁左右。   景平安仔细打量亲妈和大姨的脸,她倒看起来年龄相差真不大,像是只差三四岁的样子。   可在山崖族,三四岁的孩子,走路慢的,还在山洞里爬岩石练习走路呢,至少得是五六岁、六七岁的孩子才会在大批族人出去狩猎时跟着一起去。   景平安想到自己都三岁多了,还需要亲妈守着照顾,看情况,亲妈至少两三年内都不像是会生二胎的样子。   人类生孩子,有三年抱俩的说法。野人生孩子,中间至少相隔六七年以上,得上一胎长到能够跟着族群狩猎才会出去找配偶生下一胎,一个女野人能养大的孩子,估计也就是两个左右,由此可见,人口多珍贵,竟然让绿颜族那样祸害,树巢族还敢收留若他们。   树巢族走到灭亡这一步,也不算是冤了他们。   至于强奸掳虐这种事,景平安上辈子无论是从历史书上还是社会新闻上都看到不少,作为女性,有时候真的很难忽视掉那些满满的恶意。   吱醒了,见到景平安的表情,喊了声:“安。”大清早,刚醒,就摆出一副凶巴巴的不开心表情,这是怎么了?   景平安收起情绪,笑了笑,喊:“大姨早。”   她俩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布。   她们仨随便摘了点树上的嫩叶填肚子便继续赶路。这次不再像之前来时那样慢慢悠悠,而是由步跟在吱的身后,飞快地往回赶。   遇到结果子的树,摘果子吃,遇到有小型野兽,那是逮到什么吃什么,天亮赶路,天黑休息。   之前磨磨蹭蹭走了半个月的路程,她们两天便赶回去了。   她们刚到家门口,便看到山洞上方的斜坡上竟然有成群的女野人出没。   这些女野人没穿衣服,一个个脏兮兮的,其中还混了一些七八岁到十二三岁不等的孩子。   她们见到女野人们时,女野人们也发现了她们仨。   女野人们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示警,不多时,一大群人分散着从山洞上方奔下,分散包抄三人。   吱和布同时将手放在嘴巴上,轻轻地拍打嘴巴,一长串音符从她们的嘴里发出。吱的发音跟布都不一样。   布顿了下,也变成了吱的发音,然后扭头不满地看向吱:我才是首领。   吱做了一个动作:比一场?   一群野人来到了她们周围,有些蹲在树枝上,有些站在树枝上,还有些抱着树藤在空中荡着秋千,目光纷纷落在吱和步的身上,有女野人惊呼出声:“步!”竟然还活着,娃都养到这么大了。   也有人认出吱,更加震惊。她的手臂能动了,她的伤好了。   最惹人眼的还是她们仨的穿戴。一群女野人惊呼着,互相招呼着同伴看向她们的穿戴,身后背的东西,那眼神跟看怪物没区别,充满了畏惧。   一个长得非常强壮满身黑灰的女野人在树丛间飞奔赶来,她抓住一只藤蔓荡到吱前面不远的地方,露出一卷兽皮,面带询问地看向吱:这兽皮上,有吱和步的味道。   景平安看到女野人身上的黑灰就知道,她们这是找到了烟道,还钻进去了。   能找到烟道也不奇怪。烟道的出口处那么大一棵树都在连熏带烤中变成了枯树,周围的灌木藤蔓也死了一大片,排烟口周围满是油烟,在这森林里,太显眼了。   新首领带着族群出来巡逻,就算是瞎了,还有鼻子能闻到呢。   吱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猛地对着新首领的身后射了过去。   箭穿过群族的包围圈,飞过人群,落在身后的树枝上,精准地钉在一条手腕粗的毒蛇的脖子上。   一群野人齐齐懵比地看着吱,不少野人困惑地挠头:干嘛呢?   吱:“……”她离开族群才一个夏冬的时间,怎么感觉跟族人们都快不能交流了呢?   新首领搞不明白吱和步在做什么,可看到她们现在怪模怪样的,再想到那黑漆漆的通道里裹成一卷卷的兽皮,想象着竟然有那么多的野兽死在她们手里,只觉得她俩和安,比野兽还要可怕。   吱是多年的首领,新首领对吱有着天然的畏惧,再加上山洞的情形,让她不敢上去跟吱打,于是比划道:“团!”指向瀑布方向:离开我们的领地。   吱竖起大拇指,再翻过手,将拇指朝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再将竖起的大拇指用力地指向自己,满脸嚣张地看着新首领:这片领地归我了。   新首领眦牙:做梦!   她用力地指向山崖上方:团!   吱搭弓射箭,一箭过去,首领发出惨叫,手捂在耳朵上,汨汨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里流出来。   吱射出去的箭钉在新首领身后的树上,上面还挂着半只耳朵。   周围的野人们吓得齐齐惊呼,面露惊恐地模样,有些女野人举起手里的石头刚要朝吱扔过去。   布手里的长矛朝着女野人投掷过去,钉在她身边的树干上。矛头的三分之一都戳进了树干中。她大声叫道:“团!”又比划了一圈刚才吱比划的动作:这片领地归我了。   新首领捂着伤口,凶悍地眦牙,狠狠地比划:你们都是怪物!   她带着族群撤离,一群野人跟躲什么可怕的妖魔般,飞快逃远了。   …………………… 第56章 石锅坏了   吱和步确定族群逃远,这才带着景平安回山洞。   堵住山洞口通道的柴堆被扒了出来,散落在洞口外,之前立在树枝上戳在门口的两个男野人骷髅头还立在原来的位置上,但经过一个多月的烈日曝晒风吹雨淋虫子啃咬,腐肉裹在骨头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黑呼呼的脑袋上顶着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里面还有虫子在爬。   饶是景平安已经饱经捶打,见到这一幕仍旧有些心理不适,胃部有点翻涌。   景平安有点理解为什么山崖族的人这么怕她们了。   原本就挺乱的山洞翻得更乱,堆放在通道口的柴草堆刨出了一条通道,里面的打包好的兽皮被抽出来了一卷,其余的还留在里面。   山崖族的人连火都没见过,自然也是没有见过柴灰,如今乍然见到这些黑呼呼的柴通和排烟通道,又从里面拽出成捆的兽皮,而以她们落后的狩猎技术,倾举族之力,一个冬天也猎不来这么多的兽皮,景平安她们不仅有这么多毛皮,甚至还用剑齿虎皮铺床,其恐惧可想而知。   吱和步迅速打量圈山洞,没敢轻敌大意,拿着长矛,先把柴草堆戳了遍,以免有毒蛇顺着柴堆的缝隙钻进来,等把危险排除后,这才将藏在排烟通道里的物资取出来。   山崖族的人找到这里,被这黑呼呼的通道吓坏了,新首领壮着胆子进去拽了一卷兽皮出来,便吓得不敢再进去,恰逢景平安她们回来,族人示警,新首领便带着人去找吱她们了。   囤积在通道里的物资都还保存得好好的,兽皮、长矛、短矛全都在,一样没少。   她们把排烟口附近的柴堆挪开,重新围起了火塘。   火塘依然离排烟口保持半米多的距离,这样篝火冒出来的烟能排出去,又不会把整个烟道都烤得很烫,等遇到危险需要从排烟通道逃走的时候,熄掉篝火就能直接钻进去而不会被烫伤。   吱和步把篝火点燃后,便忙着收拾整理山洞。   山洞里的柴依然是分作三个地方放,一小堆放在篝火旁,方便烧的时候取用,那些没干的柴,放在这里也可以用火烘一烘,提前烤干,如果不小心弄到火星溅出来,只有小堆柴,不至于引发火堆。洞口一侧放了一堆,这堆柴是作为防御工事用的,真正囤柴的地方,在山洞偏中间靠近洞壁处,跟吱的窝挨着的。   姐妹俩把散落在山洞里的柴重新堆放整齐,便去铺窝,以及把兽皮拆出来晾晒。   景平安的力气小,帮不上太多的忙,她不去添乱便是最大的帮忙,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可山洞外的两颗骷髅头正好是在上风口,那臭味一阵阵往里飘。她实在受不了那味道,出去,扯了点大片叶子的草裹住戳骷髅头的树枝,将两颗脑袋稍微往外挪了点。   她肚子饿了,亲妈和大姨还在忙着打扫卫生,景平安不好闲着,便拿起自己的弓箭到附近的树上转悠,想看看有没有猎物。她打不了大的猎物,但是树上经常有蛇、树鼠之类的小动物,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她也是能够射中的,打下来炖汤,也是一顿饭。   她趴在树丛下看了半天,虫子见到不少,蛇是一条都没见着,动物也没有,远处倒是有野兽的叫声,她不敢去。   景平安收了弓箭,回山洞。   步和吱将山洞收拾完、床铺好,这才姐妹俩结伴去打水,顺便打点猎物回来。   这附近的食肉动物让她们打死不少,那些吃草的动物又多了起来,什么长耳兔、短耳兔、树鼠、地鼠等多的是。它们擅长打地洞、钻树洞,在草丛里钻起来的声音小,但仔细找,总能发现踪迹。在一个距离兔子洞口不远的地方,发现几只出来吃草的小动物。   这兔子够肥,一只足够她们吃两天的。   吱用箭射杀了一只最肥的,提回去架在篝火上烤。   景平安跟着亲妈和大姨在外面浪了一个来月,连口热汤都没喝过,看到烤肉,哪怕兔子肉才挂到篝火上,口水也出来了。她蹲在篝火旁,守着火添柴。   吱好奇地问景平安:“安,不怕,绿颜族,掳人,吗?”   景平安摇头表示不怕。   吱更好奇了,追问:“为……为什么?”   景平安想了想,解释道,“绿颜族一共才二十三个草垛,其中有三个还是半大的孩子。至少男野人的数量,算上渣爹……亚,一共是七个。”七个男野人,只会使用骨矛,对上战斗力彪悍的亲妈和大姨,威胁力有限。   吱满头雾水地看向步:安在说什么,我怎么听没懂。   步也挠头,生涩地说:“二……二十……”后面的不会念了。   景平安知道她们连数都不会数,加减法对她们来说是天书,于是拍了个屁股,“大姨,弓箭,厉害!”她又比划道,“我和妈,能打死四个男野人,大姨加亲妈,打赢他们。”   吱很严肃地拍拍景平安的肩膀,警告她,不能大意。他们一向聚集起来掳落单的,如今又会用矛,很危险。   景平安应下。   吱又轻轻拍拍景平安的背,表示自己会保护好她。   景平安没见过男野人掳人,但没少从电视、新闻里看到那些犯罪份子在抢劫、侵犯别人时都是找隐蔽没人的时候下手,偷袭居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过,话说回来,谁是明枪,谁是暗箭,还难讲呢。   吱一眼瞥见放在火上的石锅竟然没水,喊了声“步”,指指锅:你没加水。   她提起兽皮水桶便将水倒了进去。   景平安急忙阻止,喊:“大姨……”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裂响声,倒进石锅里的水渗了出来,火灭了。   吱吓了一大跳,不明所以地看向石锅,怎么漏水了。她试着将桶里的水又倒进石锅里,里面的水又流了出去,锅底还有条裂缝。她用树枝一拨,石锅分成两半,掉在浇灭的柴堆里。   景平安心说:“石锅用了这么久才裂,已经很不错了。”   步看到锅裂了,指着锅,说:“亚!”亚磨了好久才做成的锅,让你用坏了。   吱听到亚的名字,火气蹭地冒起来,挥起拳头就要打步。   景平安赶紧阻止她俩,把她们各自推回窝。她发现,姐妹之间容易打架,也不止是自己跟景二宝嘛。   第二天,昨晚差点打一架的姐妹俩谁都没理谁,就连结伴出去提水打猎,也互相不搭理的样子。她俩吃饭时,也是谁都没理谁。   饭后,她俩各自挑了一块跟之前的石锅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回到自己的窝,坐在窝的边缘,磨石头。   景平安是见过磨石锅有多费劲,还不能量产。   她突然想到了陶器。   陶器制作比磨石器容易多了,还能量产,用途广泛。不仅能够日常使用,还可以用来装油制成燃油罐。万一那几个男野人来犯,点燃火的油罐当头浇下,那酸爽,那杀伤力……   古代战争中,守城,也常这么干。   陶器在历史文明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可谓是贯穿了整个文明史,各地博物馆中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展品都有陶器出现。一些旅游景点会展示出当地的先民们是怎么生活的,其中无可避免的就会提到耕种和制作生活器具,其中就有制陶。   制陶的基础工艺,就是用粘土捏塑成想要的器型,再经过高温,通常是火烧或许到陶窑里,烧陶,普通的柴火就够了。至于要什么样的粘土、火要烧多久,不知道。   头疼的是,这里都是森林,腐植土很多,拿来种菜种花挺好的,营养丰富,可拿来制陶,明显不行。   景平安去周围也算是逛遍了,但除了矿山就是森林,还有就是草泽,草泽那都让植物的根系扎满了,都快变成水养植物了,泥……怕是要去河里抠。   可河里有大鳄鱼,能赶上侏罗纪的恐鳄那种。   景平安想了又想,去到吱的身边,刚在草窝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张嘴,步几步赶到窝旁边把景平安抱回了窝,凶她:不许过去。   景平安:“……”她暗叹口气,心说:“行吧,找亲妈也是一样的。”她比划道:“鳄!”做出凶猛的姿势,又做出河的动作,说:“我要去有大鳄鱼的河里挖泥。”   步:“……”鳄?很凶猛的大鳄?泥?鱼?   吱磨了几下石头,不赖烦地放下,去到山洞中间,看向景平安,问:“泥?”   景平安指向吱正在磨的石头,说:“太费劲了,用泥做锅,陶锅。”   吱不太懂,于是转身拿起长矛、弓箭,全副武装,示意景平安带路:你要什么,大姨陪你去弄。   步见状,不甘落后,也拿起长矛挎起弓,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指指吱的肚子,又在自己的小腹处轻轻地揉了揉,指醒吱:你有娃了,小心点。   女野人在要寻找配偶的时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等到怀上娃的时候,那味道就会消失。有没有怀娃,鼻子一闻就知道了。   吱懒得搭理步。有娃更得狩猎囤食物。不过,对于步的好意还是领情的,心里对步的不乐意散了很多。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步各种犯傻,经常觉得步能活到大,很不可思议。   步气吱弄坏亚磨的锅,可她想到亚跟那群男野人在一起,还会威胁到娃,就很生亚的气,然后觉得没必要因为亚去气吱,再看吱对安这么好,去到吱的身边,表示:我原谅你了。   吱:“……”不想理步。她招呼景平安:“我们走。”   景平安把背包清空,准备拿去背泥,但短矛、弓箭都还是带上了的,且箭备得足足的。她爬上树,带着亲妈和大姨,朝着瀑布下赶去。 第57章 做陶器   这个时节正是雨季快到又还没到的时候,河水的水位不高,瀑布两侧露出不少河滩。   景平安去的位置正好是在瀑布下方。   巨大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泻而下,水流格外湍急,翻滚着浪花、拍打着河里的岩石以奔腾之势流向下游。   景平安从亲妈的背上跳到树枝上,观察河岸边、河里的情形,对亲妈和大姨说:“我要到河边去。”她说完,指指河边,做了个下去的动作。   亲妈和大姨齐齐变了脸色,几乎同时摆手表示不可以。即使是族群出来喝水,也只到水浅的小河沟,不会来这条宽阔的大河。   景平安知道河里危险,可这么一个世界,哪里不危险?她想找个安全取土的地方,但是没有啊。   森林里全让枯叶落叶、厚厚的腐植覆盖,哪怕她能让亲妈和大姨花大力气去挖开腐植土,下面也未必是泥,更有可能是岩石。这点从她家的烟道就能看出来。地底下是岩石,往上些到树根生长部位的位置则全部都是黑褐色松软的腐植土。   做陶瓷用的土,要求细腻紧密有粘性,不然,烧出来的陶器、瓷器容易起气泡开裂,瓷器的要求比陶器更高,土壤也不一样。做陶器虽说取土方便,那也是要挑土壤的,像沙土、腐植土这种毫无粘性捏都捏不起来的,根本不用考虑。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河泥了。   临近河边,景平安的心里也很害怕。她怕自己下去就让水里钻出来的鱼拖走了,可她不想因为畏惧就什么都不做,当一辈子毫无生活质量可言的野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到河滩取河泥,不是下水捞鱼,危险程度要低很多。   景平安当即给亲妈和大姨分派任务,她对吱说:“大姨,你负责警戒、掩护。”说完,指指吱的弓箭。   吱还是摆手,不同意她下去。   景平安又指向亲妈的长矛,“妈,你跟我走。”又指指亲妈,示意她跟上。   步眦牙,伸手想捞起娃打屁股,但景平安已经早一步跳到树干上,顺着树干便滑到了地面的草丛中。步吓得赶紧跟上,都顾不上骂娃了,握着长矛,紧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听着草丛里的声响。   河边的草也很茂密,比森林里的品种要矮很多,更多的是贴地生长的藤蔓类植物,这种地方也是蛇类喜欢藏身之所。   景平安不敢大意,决定先打草惊蛇,用短矛拍打草丛,把藏在里面的蛇吓走才过去。   她走出没几步远,便听到草丛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脑袋尖尖的酷似烙铁头的毒蛇正调头扭成S型,从前面两三步远的地方滑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这要是不小心踩到毒蛇被咬一口,八成小命就没有了。   景平安不仅要注意脚下,还得注意周围有大鸟突然飞过来自己掳走,因此格外小心。   步比景平安还要紧张,寸步不离地跟在景平安的身后,随时应对危险。   很快,母女俩便穿过草丛,来到河滩上。   这里的水流冲刷出了很多大鹅卵石,鹅卵石下面则是褐色的泥土。   这里的泥土很多,宛若烂泥滩,四处堆积着枯枝腐木,还有很多鸟粪、鸟类、兽类的脚印,石头下的小水洼里还有许多小虾小蟹蜘蛛虫子等,看着真是又脏又乱的原生态景象。   好在景平安已经习惯了脏乱差的环境,很是淡定地搬开冲刷得光光滑滑的大石头,用背包装泥土。   不到雨季,再加上连日曝晒,使得河滩表面的泥都晒成半干,结成一板板的,粘得挺牢的,抠起来有点费劲。她用骨矛往泥里戳,当铲子用,把泥撬起来,装进背包里。   树上的吱和守在景平安身边的步都感到很奇怪,不明白她挖这个做什么,但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吱离得远,还得放哨警戒。   步则怕有危险,蹲下来,帮着景平安装泥。   没多久,景平安的小背包装得满满的。   景平安背不动那么重的泥,于是将她的小背包塞进亲妈的大背包里。   步将景平安夹在腋下带上树,跟吱会合后,往回赶。   她们顺顺利利地回到家,路上还顺便打了两只猎物。   景平安回到山洞里后,把背包里的泥土倒在兽皮上。   这些泥的干湿度刚好,挖的泥大部分都是比较靠下的,肉眼看起来没什么杂质,就是一股子泥腥味,不太好闻。   她不确定做陶器要不要先洗泥土,但记得在旅游区的民俗博物馆看到的制作陶器介绍有讲,要把土晒干、碾碎、筛掉里面的杂质,之后再兑上水调成陶泥,再塑形、放在阴凉处晾上几天,再用火烧。   景平安犹豫了下,决定先取一小部分捏几个小碗试试效果,至于其它的……家里有兽皮桶,里面有水,可以通过浸泡的处理里面的杂质。   毕竟河滩还是蛮脏的,景平安不想吃饭的碗用的原材料含有鸟屎粑粑。虽说没毒、对人体无害,还经过高温烘烤处理,可心理关有点受不了。洗一洗,好歹能有点心理安慰。   让亲妈和大姨跑一趟打两桶水的事,这点人力还是支付得起的。   景平安把泥浸在兽皮水桶里,便从泥中飘起一层细细碎碎的灰一样的东西浮到水面,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能看出泥确实蛮脏的。   景平安用手将水桶中的泥来回搅和。她搅累了后,又让大姨拿棍子搅,当是分离机、洗衣机用了。   泥在水里搅散后,便放在那里沉淀,让泥土、杂质什么的分层,让泥沉下去后再倒掉里面的污水,不然辛苦带回来的泥都倒出去了,多浪费。   景平安把预留出来做实验品的泥捏餐盘、碗具。   她没有塑泥的转盘机,即使有,也不会用,那些都是需要练习的技术活,但做碗和餐具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小视频上也有很多方式新颖的DIY制作方式,例如拿树叶当模具之类的,还有手工把泥搓成条一圈圈地盘出各种器型。   她做了两个小碗、一个小盘子,将一个小碗放在阴凉处晒,盘子放在离篝火稍远的地方慢慢烘干,再将一个小碗直接放在篝火里烧。   第一个碗,毫无意外地裂了,但收获了几块含有杂质、气泡的碎陶片,也算是取得初步成功。   吱和步除了打猎、提水、偶尔出去巡视领地,几乎都守着景平安做陶器。   泥经过火烧竟然变得非常坚硬,让两人都感到有些惊奇。   吱把烧裂的瓷片拼成碗,又拿来兽皮碗和树狼头盖骨做的碗做比较,弄明白景平安是在做碗。可是她不懂得怎么做这些,帮不上忙,只能做点弄明白的。   她叫上步,又去帮景平安弄了几回泥,还多做了些兽皮桶提了大量的水回来过滤河泥中的杂质。   有吱和步主动帮忙,给景平安省了特别大的力气和功夫,也让她蛮感动的。   有她俩的支持,景平安觉得生活还是有些希望的。   陶器还没做成功,雨季来了。   每天一场暴雨,下得景平安都习惯了。   她们也有了应对经验,下暴雨的时候,用兽皮加粗枝捆成木栅栏挡在山洞外,再架几根长矛支出去,野兽、蟒蛇来避雨,不可能往骨矛上撞,而且山洞外就是一条天然的排水沟,积水半米多深,不是久留的地方。它们进不了山洞,便走了。   暴雨几乎都是在上午或下午下,清晨和傍晚很少有雨。   能接雨水当生活用水,她们连到潭边打水都省了。雨后去狩猎,还能省不少功夫。   雨季下的都是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完雨就是烈日高照,一片艳阳天,还不影响晾晒兽皮等。   景平安摸清楚季节规律,做好应对,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在经过多次失败总结经验后,陶器终于烧成了。   虽然第一批成功烧制的只是几个碗,但是……工艺流程摸清楚了,想要烧制其它东西便容易多了。   吱和步守着景平安看着做陶器,亲眼看着她是怎么失败、怎么改良、怎么烧制成功的,全程参与,也学会了怎么烧陶。姐妹俩主动担起烧制第二批陶器的工作,跟着景平安学着用树叶当模具做特色餐盘、搓泥条缠成汤碗、汤锅、陶瓮。   她俩觉得好玩又能做出用得上的东西,兴趣极大,比景平安还要积极地干活。   她们烧的只是烧制粗糙的日常用品,不是烧制什么上釉色讲求精美的工艺品,对于耐用程度也没有什么质量要求,一批多烧点,坏了再换就是。   陶器烧制工艺不算复杂,但从取泥到烧出来的工期并不短,几批陶器烧出来,雨季都过去了。   吱的肚子也一天天地隆起来了。   最开始,景平安以为大姨是最近天天宅在家里烧陶,长胖了,肚子上有肚腩了,直到发现那肚子拱得不太像肚腩,又看亲妈跟大姨一样宅在家,可是半点没长肚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姨怀孕了。   怀孕的大姨,还每天打水狩猎在树上蹦来跳去,什么养胎、少运动,不存在的。   野人时代,都是粗养。   景平安经过一次婴儿时期拉在窝里臭烘烘的情形,再想到之前自己那早夭的胖表姐睡的草窝脏得不像话的情形,决定再做点婴儿用品让小表妹稍微生活好点吧。 第58章 囤积食物   最先考虑的当然是卫生问题。   首先是马桶。虽说家里囤积的兽皮挺多的,但还没有奢侈到拿兽皮做马桶的份上,因此,景平安都是夜里尽量憋着,实在憋不住,让亲妈陪着到山洞外上。如果有马桶,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第二天早上再拎出去倒了,把马桶放外面,到晚上入睡时再提回山洞。   现在能烧陶了,烧一些陶制的马桶、便盆还是可以的。   景平安还有烧水缸的打算,不过,取土不方便,大型陶器从捏成器形把烧制,难度都比烧碗盘陶锅要高得多,只能等亲妈和大姨的技术再高一些,以后再说。   她把要烧制的器具的大小告诉大姨和亲妈,便让她俩折腾去了。她俩都学会了,成年人,干活比她一个三岁孩子麻利得多,已经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景平安要考虑的则是,婴儿铺床的屎尿垫和尿片之类的。   如果是上辈子,各种品牌的尿布湿任挑任选,现在嘛,自己动手DIY吧。   要做屎尿垫,首先得考虑吸水性。棉花不用想了,没有,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连像棉花的东西都没有,但苔藓有的是。山洞外的岩石上、森林里从树枝、树干到地面的树根,全是苔藓。   干苔藓的吸水性能非常好,可以利用起来。   景平安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拿苔藓来吸水做尿布湿的,也没有听说过用来做床垫的,而且,她家门外的苔藓跟上辈子有哪些不同,她也不知道,所以最好还是先做一张垫子自己睡来试试。   她倒不担心有太多问题。亲妈带着她从族群逃出来的那次,在去找树巢族的路上,她饿了,没东西吃,亲妈从树上揪的苔藓给她吃,超难吃,但没有吃坏。能吃的东西,拿来做垫子,应该就还行。   景平安提着小背包,爬到树上,摘了满满一背包的苔藓回来,又用兽皮桶里的水清洗了两遍。   吱和步都很诧异地看着她:这是好吃的吃多了,想换个口味吗?   景平安把清洗后的苔藓捞出来简单地拧拧水,暂时放到旁边的石头上。   步正在炖肉汤,看到景平安把苔藓都洗干净了,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景平安平时喜欢往炖肉的汤里添加嫩叶、嫩草,以为这些苔藓也是要拿来烫煮的。   娃想吃,当然给煮啦。   步过去,捧起一捧苔藓,径直走向正在炖汤的陶锅,伸手就要往锅里放。   景平安瞥见赶紧叫道:“妈!别啊!”苔藓那么难吃,跟肉汤放一起,肉汤还能吃吗?   步困惑了,问景平安,不炖烫,那她想怎么吃?   景平安指向石头,让亲妈放回来,说:“不是拿来吃的。”她指向吱的肚子,说:“我给娃备的。”   吱赶紧摆手:“娃,喝奶,不洽……不吃。”   景平安不好说是拿来给娃垫屁股的,挥手示意亲妈放回去,说:“我睡觉用的。”   步满头雾水地放了回去,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是拿来也好,万一煮进汤里很难吃,好好的肉汤就坏了。   景平安救回自己的苔藓,睡了个午觉,便又打起睡觉的干草的主意。   这个世界的植被丰富,草的种类也多,但不是所有的草都适合拿来铺床的。有些草长得很粗,有些草还带刺,不要说拿来铺床,沾到人身上都能起一片红疙瘩,要好几天才消。铺床的草,是那种很柔软的大概有一两米长的圆形的草,没晒干的时候跟手机的充电线差不多粗细,晒干后还要细一些,很有韧性,一根细绳串上几斤重的鱼都能提得起来。   她想编一张草席。   她没编过草席,但可以参考织布的经纬线交叉方式编织,还可以参考草席帘子。   毕竟是睡觉用的,还是要考虑到舒适度,尽量做精细点,她便按照布料的经纬线方式慢慢编。   景平安是个急性子暴脾气,以前是最不喜欢做细致活的,那时候可以甩给员工,找那种细心有耐心的去弄,如今只能自己耐着性子弄。   毕竟只是实验品,景平安按照自己的尺寸编的。   她编出来的席子,大概是一米长,六十厘米宽,这样如果好用的话,可以直接送给小表妹铺婴儿床,不好用扔了的话,也不会太浪费人力。   这么一张席子,她编了三天才算编完。   如果是她自己睡的草席,直接铺上就能睡了。这不是给小表妹做尿垫嘛,就不能这么省事,下面还得垫吸水的苔藓。   苔藓的生命力很强悍,想放在阴凉处晒死它,不可能,过几过去,它变成干苔藓了,浇点水就能活。她老妈喜欢摆弄盆栽,网购回来干苔藓,泡水里都能活。她看自己采的苔藓品种跟上辈子老妈网购的差不多。   景平安不想让还有生命力的小草枕在自己的身下,像炒茶叶似的把苔藓放进陶锅里烘炒加工好。   苔藓加工好以后,底下还得有一层刮得薄薄的兽皮。   兽皮防水,这样,即使渗透了苔藓,还有兽皮也能够兜住粑粑尿,不至于把整个草窝都渗透。到时候,只需要把中间层的苔藓扔了,把草席和兽皮用水冲洗干净,晾干后还能继续用。   兽皮做成可拆卸式的,边缘打孔,穿线,跟草席边缘捆在一起。   她把草席做好,才发现,这东西似乎有点像床垫。   景平安先铺在床上,自己睡了一个午觉,挺舒服的,比起干草窝要舒服些,也不会睡着后,手呀、脚呀就伸到草里去了,偶尔还会被草茎扎一下什么的。   技术研究出来了,景平安便不打算再自己动手。   她当晚便把自己的草席垫子让给亲妈试睡,第二天起床又让给大姨试睡,两人都表示体验良好。   景平安便把制作草席垫子的方法教给她们,让她俩做能够铺满整个窝的大草席垫子。   她虽然小,也不可能真的成天闲着,也跟着一些做草席垫子,给小表妹备着。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夏末果实成熟的季节。森林里的树上可以说是硕果累累,到处飘着熟透的果子香味。   亲妈和大姨狩猎的次数都少了,往山洞里搬果子。她们有背包、有兽皮挎包,能够采摘的果子也多了起来,那些酸酸涩涩难吃的,都不碰了,宁肯走远点,也要摘好吃的、耐放的果子回来。   景平安想到了酿果酒。   她想到自己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果子放到最后都烂了,实在浪费。如果把这些果子加工成果干、果酒,更易于保存。   酿制发酵酒的工艺又不复杂,果子洗净,密封在陶罐里,自然发酵一段时间便能形成果酒,再用干草卷着兽皮做成过滤筒过滤掉杂质就好了。   不过,至于成不成的,还是得试试才知道。   果干就更好办了,将一些水分不大的水果水煮过后,切成细长条,用细草串起来挂在外面用太阳曝晒,按照晒红薯干、芒果干的做法来就好了。   作为一个吃货,对于一些果干、果脯的制作方法还是知道的,还能拿特别甜的果子试试能不能熬出糖。   景平安对着食物,特别是这些可以做成零食的食物,全身的灵窍似一夜之间全开,无数的想法往外冒。   家里有火有柴有新做出来的各种式样的陶罐,景平安想到了,撸起袖子就开干。   吱和步,又要帮忙着采摘苔藓编席子,还要忙着打水、摘果子、狩猎,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天黑,才休息,根本没空管景平安。她们因为过于忙碌,对于景平安又在篝火旁添了几口小灶的事,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么小的娃正是馋嘴的时候。这个时节的果子多,多吃些,长胖些,冬天都好过些。   景平安的吃法多,她们也早就见识到了。果子煮着吃,跟肉烤着吃、煮着吃的差别不大吧?   煎、炖,她们都吃过。   至于柴火耗费增加就更不是事了,她们往森林里扛几根粗枝树枝回来,够娃烧好几天。   吱因为怀娃,要准备得更多,比步还忙,还有些不安。   绿颜族是个威胁,她得防着男野人来袭。   她的娃怀得早,会生在冬天食物最少的时节,那时候最是难过的时候。很多生在那时候的娃,都活不下来。她是在这里过了一个不缺食物的冬天,才敢在刚到寻找配偶的季节便怀娃。   吱知道不太会缺食物,但心里难免惶恐不安,于是所有的不安都化作了动力,拼命囤积食物。这个季节的主要食物就是水果,肉还存不住,即使是熏肉,也容易坏。这时候的猎物也不是最肥的,打了来做肉有点浪费。   吱把安当成自己的娃一样看待,对于安拿她摘回来的水果,一点意见都没有。   景平安在有大姨的亲妈两个人跟仓鼠似的成天往家里搬水果,堆得家里的水果跟搞起了水果批发生意似的。   这不拿来制作各种果干、果脯,等着放到坏吧?亲妈和大姨连柴、罐子都备得足足的!   景平安每天特别勤快地跟美食奋斗,连山洞都不想出。不过,亲妈和大姨每天还是要押着她到树上跑跑跳跳蹦几圈,练练箭、耍耍矛、追追小猎物,生存技能不能丢。   不是所有水果都适合做果干,也不是所有水果都适合酿酒,但大致总是有个规律的。她按照水果含水量多少、是纤维多、还是淀粉质多,进行分类。   然后发现,这个世界对野人其实是相当友好的。她们的食物种类极其丰富,仅能够制成淀粉的果子就有好几种,还有一些果子兑水捣碎再烘干后装进罐子里保存起来,想吃的时候,生吃、兑水煮、或者是泡水喝都行。   果子太多,景平安天天捣鼓食物,不知不觉入秋了,家里的陶罐也用完了。   她只好找到亲妈和大姨:再造一批陶罐呗?家里没有陶罐用其了。   吱和布跟看怪物似的看向景平安:没陶罐用了?你把罐子都打了吗?   两人赶紧去到堆放陶罐的地方,发现陶罐呀,除了做饭烧裂、或者平时用坏的,并没有减少多少。   步指指陶罐,说:“多。”还有那么多呢。   景平安只好带她们去看,自己把罐子里都装什么了。果汁多的水果有很多,她酿酒都酿了好多。那种含量多的,都做成蜜饯了。果干也是把罐子塞得满满的。她这么小,手已经磨得变粗糙了,都是为生活操劳的。   步看完景平安囤的食物,整个人变成了呆滞状:这么多罐子,装的全是食物?   景平安喊了声:“妈,陶罐。”她不仅要存各种果制品的罐子,还要小油罐,制燃烧罐。   吱看着这些装满物的罐子,捂捂胸口,一颗慌乱不已的心突然间便安稳了下来。   她摸摸景平安的头,竖起大拇指,又再拍拍自己的胸脯:“陶罐,没……问题!”   景平安看着大姨的肚子,好想说你悠着点吧,又想起平日里大姨大着肚子也丝毫不受影响她狩猎什么的,相反,更凶了。反正她已经很久没在家门口看到小动物了,耗子都很少见到。   果子囤得多,又可以做成易于保存的果干、果脯足够她们在狩不到猎的情况下过冬,姐妹俩便又忙着做起了陶罐、天天出去捡柴回来,跟景平安一起加工水果。   酿出来的果酒,度数低,还着甜味,步喝了一次就爱上了,天天都要喝上半小碗。多了景平安不让,怕她喝到醉熏熏的从树上摔下来。   吱小小的尝了口味道,也挺喜欢果酒的,但景平安不让她喝,告诉她:怀娃的人,不能喝酒。   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怀娃的人不能喝酒,但安不让,又跟娃有关,她也就忍着,按着季节数,盼着娃快点生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喝了。   秋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草木渐枯,食物也囤够了。景平安便琢磨起防御来了。她们仨,一个孕妇一个娃,只有亲妈是战斗力,绿颜族的男野人如果组团过来,再搞点阴损手段,还是挺有威胁的。   景平安可是见识过渣爹是怎么把大猩猩引去猛兽窝灭掉的,娑更是会诈降,论智计,真不比现代人差到哪里去。 第59章 防御部署   景平安在布置防御之前,得先对绿颜族进行各方面的分析,以找到有效的应对方式,避免做无用功出现疏漏。   首先,她得确定自己的防御目标。   绿颜族有掳人的前科,他们不仅在外面残害别的部族的女野人,还掳回到自己的族群作为长期发泄对象,并且得到绿颜族女性首领及族人的认同,为其提供保护。   男野人把矛头对准外面的族群,便不会再去杀死族群里的娃,她们便可以留下男野人壮大族群数量。例如,如今的绿颜族如果把男野人赶走的话,他们的草垛数量得直接减少三分之一。再懒的男野人,也不可能把自己懒到饿死,只要他干活、又不祸害到自己族群头上,那就是在为族群做贡献。即使男野人不抚养孩子,他们为了获取食物多打死几只老虎豹子也能让族群少遭受几回野兽袭击。   所以,景平安要防御的不止是绿颜族的男野人,而是整个绿颜族。   男野人是直接实施者,他们的身后有族群的支持,那些女野人很可能会像月她们带着树巢族的人打过来那样,跟过来趁火打劫掠夺物资。   再就是,得确定对方的行动时间。   野人是开春回暖冰雪消融后,才会去寻找配偶,在此之前,他们度过一个寒冬,饿得面黄肌瘦,都在补充营养,还不到出去寻找配偶的时候。即使储备够过冬的食物,没有饿着,不需要在开春时节补充营养,可无论是大雪封山还是冰雪融化时节,道路都会受阻,行动不便危险性增加,食物的补给也没有夏秋时节方便。因此,除非是冒风险算着大姨生孩子的时间搞奇袭,大概率是在开春后,但大姨生孩子的这段时间也不得不防。   第三点,布置防线。   对方人多势众,如今大姨的月份也大了,彼消此涨,如果再把防线设在家门口,老实说,洗干净投降算了。对方都不需要冒险进山洞,躲在外面的树上,等她们从洞里出来时,咻咻地一阵长矛投下来,人就没了。   景平安如今能够算成战斗力的,只有亲妈。亲妈一个人,怎么都守不住防线,所以,防御线不能用人来守,而是要在绿颜路过来的路上,设陷阱!   这又涉及两点:其一,确定对方行进路线。其二,怎么设陷阱。   森林广阔,野人又擅长在树上活动,对他们而言,哪里都是路,高山悬崖都挡不住他们。野人有个特点,方向感强,不容易迷路。那些男野人经常在这片区域活动,对地形熟,他们如果从绿颜族过来,不会舍近求远去绕路,更不会迷路,那么,路线基本上就是固定的了。   这条路线,景平安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了,从草泽过来,大瀑布边上的那一片是必经之路。顺着必经之路,到山洞,行走最方便、行近的路线,就是他们的行动线路,同时也是她们几个来来回回走的路。   让景平安头疼的是受生产力和人力的限制,怎么还能设计和制造出能够对一大群敏捷强壮的野人的陷阱。   这些是野人。身强力壮,动作敏捷到能够躲得过大鸟的高速俯冲扑击,徒手抓动作快如闪电的毒蛇,臂力更是从还不会走就开始练起,一只手的力量能够撑起全身体重,还能顺便抱个孩子轻轻松松地在悬崖上蹦蹦跳跳,外加还带点猎物什么的。   挖坑不用考虑,野人赶路的时候几乎不下树。只在打到猎物后,下树去捡,或者是追猎物的时候才会下树。而且原始森林里挖坑,地上全是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树根系,没几台挖掘机和切割机,干不了这活。   电视剧里常演的,套人的绳和网,也没有用。就算跟套马似的把绳子套人家脖子上,以他们的臂力,一只手拽住绳子的上端,一只手轻松地把脖子解开了,而且在树上设套绳和网,怎么隐藏?野人又不瞎!   踩到机关触发的箭?别说她还不会,即使会做,森林里那么多在树上蹦来蹿去的小动作,她觉得,野人没来,小动物先把机关触发了。   难归难,办法总是人想的。   大姨的月份大了,景平安不好总让她奔波,揣了张薄兽皮,又从柴堆中捡了根没烧完的树枝当炭笔,叫上亲妈,陪她出去一趟。   她在山洞里闷头想不出办法,沿着绿颜族过来要走的路线再走一趟,亲自到现场查看,说不定能够找到可以利用的地形、树枝、猛兽之类的呢?   她叫上亲妈,在外面转悠了一周多时间,将从瀑布到山洞这一片,连同山洞周围都查看了一遍,绘制了地图。   手绘的,以她粗浅的美术功底,画得不算精准,不过因为是自己用,就当是做个随手备忘笔记了。   地形测完,对周围的情况也有了清楚的了解,方案,也就出来了。   首先,安全保障!   她们现在居住的山洞是对方必攻的地方,也是己方必守的,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家眷当然得放在安全的地方。景平安认为无论是自己还是小表妹,在冰雪融化的时节就得撤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等到明年再去找新的落脚地,已经来不及了,得提前做好准备。   渣爹的那个岩石窝可以不用考虑,绿颜族的人很可能会去那里,那地方全是矿石,布陷阱的难度大,防御工事难搞,已经放弃。从瀑布下到山洞的这一段路,都是危险的前线地带,安顿家属更不合适。   景平安挑的地方是从山洞这里往山崖族方向去的一处位置略高的小坡。   从山洞到山崖族,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森林,没有大山,有些小河沟、小溪流、湖泊之类的散布在森林里,中间还有些小山丘。这些山丘上的树木比起其它地方能够多享受到点阳光,长得更加茂密。   没有经过砍伐的原始森林,生长的又是特别大的树,时间久了,树干、树枝难免会有发生腐朽烂掉的地方,形成树洞,可以用来储存物资、改造成树屋窝棚。   冬天还没到,秋高气爽、天气干燥,到处都是干草,搭树屋窝棚的材料都是现成的,大姨的预产期在冬天,如今还能干活。   狡兔三窟,她跟小表妹藏身的树屋窝棚以及囤积物资的地方都不能只有一个,多挑几处。如果人力不够,哪怕堆点干草加几张兽皮,再放两罐果干,她都有信心爱着小表妹撑上一段时间。   至于对付绿颜族的人,酿的果酒可以派上用场。没有谁规定,她不能在绿颜族经行路上囤积一些物资让他们发现。找隐蔽的地方,放点果干、兽皮、果酒伪装成她们的物资补给点,故意让酒香飘出来。以野人的嗅觉,顺着味就能找过去。   绿颜族的人走了那么远,路上八成得跟她们之前去绿颜族一样,吃树叶、嚼嫩草,偶尔还得抠点苔藓补充水份,即使打到猎物也是生吃,看到果干、闻到酒香,能不尝尝?果干,烘干了,总还是原来的味道和样子,尝一口后,没问题,会吃。他们吃了果干,没有问题,戒心降低,很难忍住不尝尝酒的味道。   自酿的葡萄酒、糯米酒、红米酒等这种发酵而成的酒类有两个特点。第一个是刚酿成的时候度数低,跟喝饮料似的,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发酵,度数会越来越高。第二点,提纯不够,杂质多,后劲大。最开始喝的时候甜,香,好喝。等酒劲上来的时候,比五十二度的白酒还上头!   喝醉酒的人,走路都是拐来扭去的,看东西有重影,摔跤,常事!醉得厉害的,倒在车行道上路着过去让车子碾死的还上过社会新闻呢。   绿颜族的人要是喝得醉熏熏的、手脚无力、看东西有重影,然后在树上蹿来跳去……想必是很危险的。   以她们现在的人力,没办法在地上挖坑,但依然可以在树下做陷阱,还省了挖坑的功夫。例如,支一顶帐篷在草丛中,上面以干草覆盖,下面立好一根根骨矛。从树上看下去,跟草丛没多大区别?如果选择从这个位置下树,跳下去……   绿颜族过来的路线基本上是确定的了,她们可以用扎草人、立骷髅脑袋等方式,从心理角度使得他们避开正确的安全路线,改道陷阱路线。   人在见到害怕、心理不适的东西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一条路线上,树丛有密有疏,有些树枝隔得远的,需要荡树藤才能过去,遇到这种时候,绕树也是有可能的。在需要绕树和能够看到地上有兽径或她们行走时踩出来的路线,绿颜族的人很可能就下树,从现成的路走了。   兽皮上铺层青苔、加点掉落在地面的枯枝腐叶,或者放几块有踩出脚印的够站一只脚或两只脚的小石头,很容易让他们误以为跳下去就是地面的石头,且这个石头是别人经常走的。大概率的,他们还会往石头上跳。   帐篷陷阱这种东西还可以用来捕猎,多设一些也没问题。   陷阱,再加上诱敌追击进陷阱,弓箭的优势,必要时候还能加上火油罐,自保并且给对方造成伤亡,还是可以办到的。   景平安有了方案,便叫上亲妈和大姨,把自己的布置、安排告诉她俩。她俩才是具体实施者,自己就是个出主意的,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她们来。反正等到冰雪开始融化,她就带着小表妹撤,其余的都看她俩了。 第60章 孩子出生   步和吱对着景平安画的简易地图如看天书,对着地图除了懵还是懵,实在无法把上面的图案跟森林里的树、河、石头联系到一起,对于标注的字、骷髅头,看得懂,但是要放在什么位置?看不懂了。   她俩能理会到景平安的意思,但想到具体要怎么实施,脑子就成了浆糊。   原本想留在山洞里偷懒的景平安只能跟着亲妈和大姨一起出去布陷阱。   景平安注意到,她们虽然学手工制作快,看一遍就会了,模仿能力很强,但在思维逻辑和理解记忆上就要差很多。   不过,这并不奇怪。   在她上辈子的世界,大家都是在两三岁的时候就送去了幼儿园接受教育,在学习课程中便锻炼了记忆和逻辑能力,背、记、理解是基本功,直接影响到成绩。为什么会有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区别就在这里!记住了,理解到了,自然而然就会了。理解不了,老师讲一万遍都没用。   景平安这是安排人干活,又不是老师教学生还要考试,因此,亲妈她们理解不了也没关系,东西能造出来就成,而且在布置上稍微做些改变,以免亲妈和大姨记不清楚正确路线踩到陷阱里。   在所有陷阱旁都有明确、显眼的标记,让她俩在追击中、非常慌乱的情况都能下意识地做出正确选择,而不会踩错。   最显眼的标记当然是草人、骷髅头等,用草人代表物资囤积点,用骷髅头代表附近有陷阱、有危险,她们要往骷髅头方向走。这跟绿颜族属反向操作。   骷髅头,代表着死亡、杀戮,绿颜族的人看到后会恐惧、膈应,出于趋吉避利凶的本能,也会下意识地保持距离。绿颜族的人即使看到亲妈和大姨往骷髅头方向跑,也会在脑子里转个弯,认为她们可能有阴谋,会产生迟疑。   以前的武侠片里总喜欢在某某禁地前立碑写上“擅入者死”、“入此门者无生”之类的字眼恐吓,就是这个道理。   森林里到处立着骷髅头和草人,还可以作为她们这个小族群的领地标记,警告别的族群。   以绿颜族的见识,想要琢磨明面这里面的关窍,不仅需要些时间,还需要伤亡代价来探路。   在设陷阱的时候,还有各种小细节方面的问题,景平安亲自守着弄的,也都当场解决或者适当做出调整。   因为布置多,又人力有限,哪怕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时间、力气都耗费极大。   景平安计划中的在骨矛上面立兽皮最后变成了铺干草。   兽皮不渗水,遇到雨雪天必然是要形成积水的,而水又重,很可能就塌了。铺干草,排水方便,重量比兽皮轻,再经过几个月时间的风霜雪雨能更好地跟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绿颜族的人看到干草,很可能会忽略掉,看到草丛中有兽皮,立即就得添几分警惕。   她们布完陷阱,便又帮着盖藏身的树屋窝棚。   这关系到景平安和小奶娃的安危,树屋窝棚可以说是盖得极为用心,费尽了心思,连窝都提前铺好了,并且不止造一个。这也算是作为应急避难所了。   第三个树屋窝棚还没盖好,冬天到了,开始下雪了。   吱的肚子隆得高高的,身子也笨重起来。   景平安和步都挺担心吱出点什么意外闪失,让吱在山洞里歇着,剩下的活由布和景平安做完的。树屋窝棚都是找现成的树洞改造成的,难度不算大,赶在暴风雪季节来临前完工。   她们之前忙着囤积各种果子制品,后来又是大搞防御工事,导致耽误了狩猎,缺肉食。   家里有孕妇,预产期在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也正是缺食物的时候。景平安清楚地记得自己断奶是亲妈饿到营养不良,没奶水了。野人又是以肉食为主,长期吃水果不吃肉,很可能营养跟不上。   她家附近如今很少看到野兽,要狩猎,得去较远的地方。   好在有步这个战斗力在。   风雪停了,天放晴了,亲妈带着弓箭、骨矛出去狩猎。一个人一把弓箭想要对付大型猛兽有点吃力,即使辛苦打到,也扛不回来,于是都挑的小猎物下手,总是有点肉吃的。   今年的肉食不足,自然得节省起来,她们每天是一半水果一半肉食搭配着吃。   以前不吃的什么动物心脏、肝脏之类的,也全都让景平安做成熏肉。她就连肠子上面的脂肪都没放过,撕下来熬油,装进巴掌大的小油罐里混着易燃的干草,做成燃烧罐,一点就着。   山洞口进来的通道,先铺一层干草,再往上浇几层油,又在上面洒了层草木灰防滑。   野人的身手再灵活,步子再稳,景平安也不敢拿孕妇来冒险。那点草灰防滑不影响点燃地上浇透了动物油脂的干草,也避免吱一脚踩滑摔出事来。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没有手表时钟日历提醒,景平安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准备各种物资,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吱的预产期到了,要生了。   她午觉睡醒后,翻出烘得干透的苔藓准备多做点婴儿屎尿片,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吱的草窝处飘过来。那味道有点腥,还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吱的窝比较隐蔽,旁边有柴堆和岩石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景平安站起身,刚要过去看个究竟,步拖着刚捡的柴回来了。   步在山洞口也闻到了味道,她用力地嗅了嗅,辩别了下,立即明白那是什么,扔下柴便钻进山洞,直奔吱的窝旁边。   景平安赶紧跟过去,便见到吱正躺在窝里,双腿分开呈分娩姿势,流出来的羊水把窝都打湿了,并且,血腥味也更浓了。   要生了!   景平安两辈子没见过这情形,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步握紧骨矛守在吱的身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又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放心生孩子,我会保护好你。   吱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咬牙切齿地使劲,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景平安觉得有点闷,头有点疼。她扭头到洞口处透了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些,镇定下来,转身到篝火中夹了些木炭放在陶盆里端到大姨的旁边。   生孩子,不可能穿着衣服盖着兽皮生,这么冷的天,容易冻着,放点炭火在旁边,能暖和一点。   木柴烧到一半呈炭状,不会溅火星,用起来还算安全。   景平安为了避免不小心碰翻炭盆,还搬了几块小石头围在中间。   冬天,洞里的篝火一直没灭,热水是一直都有的。   景平安又去准备好小婴儿洗澡的热水,再把裹襁褓的兽皮翻出来备好,全放在草窝旁,方便随时取用。   吱在使劲,额头上便汗,山洞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景平安除了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在方便随时取用的地方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地守在旁边。   步闻到血腥味越来越重,拿着长矛和弓箭守在了山洞口,同时用之前做的木头栅栏、拒马桩都挡在了山洞口。   血腥味容易把野兽引来,而这时候吱又在生产,外面天寒地冻的全是积雪,如果有危险,连逃都逃不了,更不敢在山洞口放火,唯一能做的就是靠武力守好山洞。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吱在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跟生孩子做争斗,景平安只觉得度日如年。   如今这条件,生孩子也真没多少能准备的,要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突然,吱从牙缝隙里迸出一声宛若嘶吼声,然后大口地喘着气。   景平安握拳,说:“大姨,加油!”   吱喘息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景平安赶紧去扶吱,然后就见到吱从草窝里提起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生……生出来了?   她那彪悍的大姨,一只手提着婴儿的腿,倒拧着,啪啪两巴掌打在屁股上,小婴儿咳咳咳嗽几声,哇地一声哭了。   景平安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人都懵了:这是……她果断忽略掉这个过程,直奔结论。   电视里演的,婴儿哭得这么响亮,母子……母女……到底是表妹还是表弟……哎,反正都平安。   景平安挺好奇是表妹还是表弟。   私心上讲,她更喜欢是表妹,就像景二宝,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贴心的时候是真贴心,带妹妹比带弟弟方便得多,去商场上厕所、到游泳馆换衣服都不用分开。拐孩子的那么多,万一没看好丢了怎么办?   概率上讲,根据她的观察,山崖族无论是婴幼儿还是青少年,都是女多男少,且比例正好是三比二。她见到的成年野人,也是女的多,男的少。按照女野人的生养周期、男女的生物特性来看,也必然是女多男少还能维持人口繁衍。   可这只能表明,有三分之二的机率是生的表妹,还有三分之一是生的表弟。   步听到婴儿哭声,近来了。她看了看吱,竖了个大拇指,便又去洞口处守着了。   景平安在吱给婴儿弄断吱带后,赶紧将兽皮毛巾浸在热水中,拧干净水递给吱,给孩子擦擦。   她在吱给孩子擦澡的时候,瞄了眼,表妹!   还挺开心的! 第61章 报信   吱把小婴儿清理干净,又把把生孩子弄脏的草席垫子卷起来扔到地上,换上干净的草席垫子,把孩子放进去,盖上小兽皮毯。   毛皮挺重的,成年人盖的大兽皮毯对于小婴儿来说,又沉又厚,很容易造成蒙被综合症。景平安这么大,有时候贴着亲妈睡都觉得热,会伸条胳膊腿到被窝外面调整温度。   野人孩子身板结实,随便盖点干草在身上都不怕冻坏,但不透气的大兽皮捂在身上,这么小的婴儿又没办法自己滚出被窝调节温度,还真容易出事。   小兽皮毯是早就备好的,景平安也把蒙被综合症的情况告诉过吱,甚至还备好了婴儿床。不过,冬天太冷了,刚生出的小娃娃还是放在窝里暖和。   吱把孩子放好后,这才用景平安打来的热水擦了澡,便裹上兽皮,捡起扔到地上那床被羊水和血打湿的草席垫子往山洞外走去。   刚生完孩子就下床走动了?景平安看傻了。   吱左手夹着弄脏的草席垫子,右手拿着矛,钻出山洞。   步跟在她的身边,陪同她一起去,两人爬上树,去到稍远的地方,把草席垫子扔到草丛中就回来了。   吱又吃了些东西,这才回窝,在孩子身边躺下休息。   ……   大冬天外面冷,而家里囤有物资,吱又不用每天出去狩猎,且即使出去狩猎,最多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使得她有大量的时候守着孩子,几乎每次小婴儿醒来就能及时吃上奶。   小婴儿吃得多,拉得也多,山洞里的草席垫子都快晾不过来。   吱别出心裁,把里面的苔藓扔掉后,将草席和兽皮简单冲洗两遍便拿出去晾在外面,大风刮一夜,雪再盖上去,草席垫子都能冻成冰,她再拿根大棍砰砰几棍子拍打在草席和兽皮上,沾在上面的没洗干净的冻成冰的粑粑尿就掉下来了。草席缝隙里难免会有点残留物,但不影响使用。   刚出生的小婴儿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吵也不闹,即使饿了,也只是小小地哼几声,蹬腿挥胳膊。小奶娃的哼声小,但力气挺大,经常把盖在身上的小兽皮蹬飞。   小奶娃非常安静,又有吱亲自照顾,没有景平安出力的地方,使得山洞里多了一个小奶娃,除了多了点婴儿的屎尿粑粑味,其它的并没什么区别。   吱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呱。   景平安上辈子的世界,很多人的观念都是姐姐要照顾弟弟妹妹,就连景平安也从小习惯了照顾景二宝,父母也经常这么叮嘱。同辈小孩聚在一起时,长辈们也会吩咐大孩子要照顾小孩子,就好像大的照顾小的是应该的,表亲、堂亲之间也需要互相照顾。   可野人的世界不一样。   她、亲妈、大姨、呱,四个人住一个山洞,吱从来没有提出让她跟亲妈帮着照看下呱的要求。步也从来没有管过吱的娃,唯一的一次出力就是在吱生孩子的时候守着山洞。   景平安去看望呱,亲妈连呱的窝都不让靠近,一旦离近了,就会被揪回去打屁股。亲妈严厉地告诉她,最多只能趴在柴堆和石头上看,不准靠近。   照顾呱,只是吱一个人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哪怕那个人是吱的亲姐妹。   这跟景平安之前预想的没事可以抱着小表妹玩,完全不一样。   入乡随俗,景平安自然不会跑去跟吱抢着照顾小奶娃。她自己还是个娃呢。   ……   又到了冰雪融化的时节,到处滴滴答答的。   冰雪化完,天气回暖,树上抽出嫩芽,吱和布便按照之前的安排,把果干、果酒搬出去储藏。   姐妹俩都挺舍不得的。   这时候叶子刚发芽,猎物都瘦成皮包骨没有肉,正是缺食物的时候,她们好不容易才剩下这么些果干,果酒自己都没有喝够呢,竟然要拿出去给绿颜族大吃大喝。   步和吱甚至想带上果干、果酒搬家,住处都是现成的,住树屋草窝。   她们想到绿颜族来袭的后果,果断地打消了这念头。   吱和步把果干、果酒裹在兽皮中,搬去绿颜族必经之路的树洞里藏着,又按照标记找到之前布陷阱的地方,把被积雪压坏、被融化的雪水冲坏的陷阱修好,又从别的地方捡了些干草,从草处扔下去遮掩得好好的,便回去将两个孩子挪到安全的地方。   在景平安的预想中,是她跟小表妹住一起,她照顾表妹。   实际上则是步和吱各占一个窝,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剩下的那个窝是备用,谁的窝坏了,谁去住。   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骨头都还是软的,翻身都困难,完全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景平安的树洞离小表妹的树洞有好几百米,万一进点蛇虫什么的,她想放两支箭保护下都办不到。   景平安觉得这样不合适,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吱和步,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好小表妹。   吱思量片刻,拿兽皮把孩子兜起来,挂在了胸前。孩子小,轻,随身带着也方便,还能随时喂奶,不会饿着她。她略有些得意地问景平安:“我厉害吗?”   带着孩子去打仗!景平安说:“厉害。”大姨,你是真厉害!   没有日历,景平安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生的,但算季节,差不多有四岁了,好几十斤重。她这么大一个人,再挂在亲妈身上,绝对是负担,再加上自己会射箭、会投矛,在树上能跑会跳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于是步尊重景平安的要求,将她独自留在树洞里。   树洞比她在山洞里住的草窝还要小一点点,储备的食物堆在窝里。洞口处有一个结实的木栅栏,如果有野兽过来,景平安可以躲在窝里通过栅栏的孔用箭射它们。她还有短矛用来给爬进来的蛇虫。   原本预计中是抱着小表妹一起苟着,结果变成只有自己苟着,景平安的心情有点复杂,还有点心累。   ……   天气回暖,男野人们躁动起来,一个个打扮得花团锦簇,去求偶。   步跟景平安一下子杀死四个男野人,还把脑袋戳在树枝上一直挂到现在,凶名在外,周围的男野人都已经远远地避开了她们的领地。   绿颜族的男野人和女野人非常罕见地聚到一起商议,决定去攻打吱和步,将她们掳回来。   女野人们认为,吱是山崖族的首领,她会带着山崖族壮大起来,她们的母亲差点灭掉绿颜族,不能留下这个威胁。   男野人们想跟吱和步生娃。他们想生出安那样厉害的娃,认他们当爸,娃像安教亚本事那样教他们。   亚坚决不同意,但遭到了他们所有人的一致无视。   首领安慰他:我们可以接纳你的娃在族群生活。   亚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自寻死路的白痴。   他跟步一起生娃的时候,住在山崖族的领地,见过山崖族有多少人,那是一个人口繁胜的大族群。他还见过吱有多厉害。步很厉害,比不过吱。吱的族人都怕她,不敢挑战她。他跟安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安有多喜欢教别人东西,就连现在绿颜族会生火烤肉也是安教娑、娑教给大家的。安连绿颜族的人都教,当然也会教山崖族,那是她的族群!   亚的脑海中已经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篇章:   吱拿着长矛、弓箭,领着步和安,打回到山崖族,拿回首领之位。安教会了山崖族使用矛、弓箭、生火烤肉炖汤、囤积物资,山崖族如今发展得非常强大。绿颜族的人去掳吱和布,惹怒山崖族,吱带着族人、拿着长矛、弓箭,背上安教他们烤的肉,翻山越岭,打到了绿颜族的栖息地。山崖族的骨矛、弓箭像雨一样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营地,长长的骨矛扎穿了草垛,扎死了草垛里的娃,弓箭射死了从草垛里逃出去的族人……   绿颜族在排除掉反对无效的亚以后,上下一致同意打过去掳掠吱和步,把安也带回来,她要是愿意归顺臣服造更多的东西就留下她,要是不同意,就杀死她,之后便磨尖骨矛,准备明天就出发。   首领还派了两个女野人安管好亚,以防他去通风报信。   两个女野人拿着骨矛守在亚的草垛前,不让亚出去。   亚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在草垛里又打又砸东,找得草垛里发出各种声响,实际上则是掩盖自己在草垛后面掏洞的声音。他把草垛掏开后,又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磨好的矛头、骨刀塞进兽皮包里打包好,拿在堵住草垛。   半夜,大家都睡着了,两个女野人也困得熬不住睡意靠在草垛边睡着的时候,亚悄悄地从草垛后面爬出去,翻过石砌的矮墙,头也不回地往跟山崖族相反的方向跑了。   他怕被误会是跟族人一伙的,凑都不往山崖族凑,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   他跑了一段后,又觉得不对劲,扭头,往靠近山崖族的男野人栖息地跑。   吱、安、步是绿颜族的首要目标。绿颜族打不过山崖族,但如果掳了人就跑,还是能办到的。反正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跟山崖族打,趁着首领外出搞伏击,抢了人就跑,再换个窝……   亚很担心他们的安危,连夜赶去找到从山崖族出来的男野人,告诉他们:绿颜族要去来打山崖族,还要掳你们的首领去生娃。   那男野人还是个少年,刚离开族群两年,对从小生活的族群还是有些感情的,再想亚是其他族的人都来报信,自己不回去报信像不太对,在去找配偶和回去报个信之间犹豫了下,决定先去报个信再去找配偶。   男野人往回跑的时候,路过同族的窝,又跑去告诉同族:绿颜族的人要掳我们族的首领生娃,快回去报信。   两个男野人爬下瀑布,很默契地避开了可怕的吱和步的领地,绕路,回山崖族报信。   他俩一致认为:吱和步可怕到连绿颜族都不敢惹她们。 第62章 绿颜族来了   跟亚在同一片区域生活过的男野人,想要忽略掉他都很难。大家饿着肚子的时候,他那里飘出的食物香引去一堆人。他干了些什么,有什么跟大家不一样的东西,周围的男野人都看见了,非常眼馋。可亚很强壮,又能打,他们不敢惹,只能远远地观察学习。   他们遇到学不会的,等到亚搬走后,去到亚住过的地方,观察他留下的窝、火塘,再结合之前偷看到的有样学样,把裹兽皮、使用骨矛、做兽皮窝、生火,都学了去。   有火有兽皮守着草泽水源不缺食物,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都没饿着冻着,依然是膘肥体壮身强力健。   山崖族仍是老样子,往年怎么过的,今年依旧怎么过。她们熬过一个冬天后,个个饿到骨头嶙峋,几乎都成了皮包骨模样。   两个男野人找到女野人们时,她们正在树上摘嫩叶。   森林里多野兽猛禽出没,出来采摘食物非常危险。因此她们在往嘴里塞嫩叶的时候,仍旧不忘警惕地留意四周,然后便看到两个似人似兽的东西飞快地在树丛飞奔跳蹿,飞快地赶来。   发现危险靠近的女野人们纷纷向同伴们示警、拿起狩猎棍子,在摆出防御姿势的同时又在心里盘算能不能打死吃肉。   随着他们靠近,女野人们看清楚来的两个男野人是谁后,惊懵了。   两个男野人看着光着身子饿到能看到骨头的女野人们,也傻眼了。   双方都在困惑对方怎么是这个样子!   有女野人的反应快,指着两个男野人叫道:“安!”步的娃,安,最先就是这样的。   其她女野人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对,安教的!她们住的地方跟男野人的栖息地近,一定是她们教的。   一个很讨厌步的女野人朝着两个男野人眦牙:学什么不好,学安那个怪物。   一个中年女野人出来,很是凶悍地朝表露出敌意的女野人眦牙,指向两个男野人中较年轻的那个,向同伴拍着胸脯做出强壮的姿态,骄傲地表示:我的儿子很强壮!   男野人中较年轻的那个见到母亲,激动得笑咧了嘴,喊:“妈。”从怀里取出自己随身带的烤肉,递过去,“洽!”他会生火,还能再烤肉吃,看到妈瘦成这样,就想让她尝尝烤过的肉,好吃的。   两个男野人中年龄稍大的那个冲同伴眦牙:你是不是傻?这是来送吃的吗?   他告诉女野人们:绿颜族要来抢首领去生娃,她们现在像我俩一样穿兽皮衣、使用骨矛,比你们厉害。   他为了让族人知道危险以及骨矛的强大,还用力地抡起骨矛朝着旁边的树上投掷过去。   骨矛从树丛间穿过,化作弧线,落在几十米外的树上。   女野人们一直都是抡起沉重的树枝近距离攻击猎物、野兽,或者是站在高处拿石头、重树枝砸东,从来没有见过可以投掷到这么远的武器,齐齐发出惊呼声。   首领听到示警赶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她上下打量着两个男野人问:“步?吱?安?”你们跟她们学的?   两个男野人一起表示:我们是跟绿颜族的男野人学的,跟亚学的,安是他的娃。   女野人们便有点怀疑:难怪安和步那么怪,是跟绿颜族的人学的?   首领比划道:胡说!绿颜族早就没有了。   这都去年的事了,首领竟然不知道?两个男野人都震惊了。他俩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不可思议。   两人中间较年轻的那个,仗着亲妈在,说话有人撑腰,底气足,便告诉她们:树巢族的人进入我们族群的领地去抢步和亚,被他俩联手打得大败,死了好多人,连首领都死了。   另一个男野人不甘心让同伴一个人出风头,又抢着把后面的事情告诉族人。   野人的语言少,他俩讲到激动处,索性模拟当时的场景来了个现场表演。   这些有的是他们自己看到的,有些是从别的男野人那学来的,他俩演得仿佛当时情形重现。   周围的女野人们全围了过来,聚在树上,看得惊叹连连,都入迷了,连周围有危险靠近都没有注意到。   两个男野人在表演中一转身,忽然看到树丛间竟然有一头豹子正在悄悄靠近。他俩下意识地投掷骨矛。   有亲妈在场、较年轻的那个男野人手里的骨矛当场飞出去。另一个男野人的骨矛在之前演示时就已经投掷出去,此刻手上只有随意扔的一根细枝,他扔下树枝,飞奔着去取自己的骨矛。   那豹子正盯着这群野人,根本没有防到头顶上,被飞来在空中呈弧物线落下的骨矛戳个正着,摔下了树。   打到猎物的年轻男野人很开心地奔过去,把豹子扛到女野人们的跟前,正准备显摆自己强壮厉害,再跳求偶舞,一眼看到自己老妈,蔫了。自己的族群,求什么偶啊。   他把猎物送到老妈跟前,垂头丧气,沮丧极了!   这如果是在别的族群,他肯定能找到最强壮最厉害的女野人,说不定能像亚一样跟首领生个厉害的娃。   他想象到那美好的一幕,又想到自己已经把信带到,匆匆地向亲妈道完别,提起自己的骨矛,迫不及待地跑了。   另一个男野人捡到骨矛回来,见到豹子,很不服气地表示:我能猎到比这头更大、更厉害的!   众女野人们默默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齐齐扭头看向首领:这样杀死猛兽打猎的方式,比她们抡起棍子扑上去围殴要安全轻松得多。   一个女野人的关注点从猎物上绕回来,比划着说道:首领,绿颜族的人要抓去你生娃。   奇耻大辱!首领面目狰狞,凶横地挥手:走,打他们!   她又做了个动作:等一下,不能这样去。   她指指肉,大家先把肉扛回去吃顿饱的。   首领又向回来报信的男野人竖了个大拇指,再做个感谢的动作。   男野人收到赞扬,觉得自己这趟没白跑。他开心地笑咧嘴,向首领和族人道别后,美滋滋地跑了。他往瀑布方向跑出去没多远,想到那边除了吱、布她们,就只有绿颜族的女野人了。两个族群要打架了,他当然不找绿颜族的女野人,于是调头往另一端的赤岩族方向去。   ……   山崖族首领带着族人们回到山洞,留若下几个强壮的女野人保护孩子,带着二十多个女野人扛着狩猎的大棍子赶往瀑布方向。   一群女野人在靠近吱的领地边缘时,停了下来。   她们之前在吱的领地,遇到吱和步以后的经历过于吓人,再加上吱的强大、地位已经深入人心,使得她们对吱充满敬畏恐惧,不敢再轻易踏进。   首领摸着自己缺了一部分的耳朵,哪怕伤已经好了,留下的心理阴影仍在。她很清楚吱的强大,不可能让吱臣服自己,又不愿意拱手把抢到的首领之位让给吱,犹豫了下,带着族人绕开了吱的领地。   她们绕道行走,耽搁了不少时间。   后来,她们又受到河流阻拦,既无法度河,又不想进入吱的领地,只能沿着河边往前。   河岸边竟然出现了好多泥坑,从树上通往泥坑的路上,还有脚印,看大小形状好像是女野人踩出来的。   这附近住着的女野人,只有吱和布!她俩竟然敢去河滩,还挖走了那么多的泥?她们挖泥做什么?   山崖族的人对吱和步的敬畏之心更甚。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山崖族首领瞥见瀑布一侧的山崖上有好多野人。   这些野人的数量竟然不比她们少,全部穿着兽皮、拿着骨矛、身上涂满绿色的树汁,一个个长得特别强壮,半点不见瘦弱。他们在悬崖上飞奔蹿下,灵活无比,丝毫刚过完冬从饥寒交迫中熬过来的虚弱模样。   首领带着同族藏在树后避开绿颜族的视线,远远地盯着他们。   绿颜族从悬崖下来后,毫不停留地朝着吱她们住的山洞方向赶去。   他们担心亚去通风报信,让吱和步收到消息提前跑了,因此非常着急。   ……   对于山崖族的人来说,吱出自山崖族,又是住在自己族群的领地中,依然是山崖族的人。绿颜族所走的路线恰好是从这里到山崖族栖息地最近的一条,这一幕落在山崖族众人的眼里便成了绿颜族果然是要到山崖族掳人。   对方来这么多人,当然不是只掳首领一个!   这让山崖族的人感到非常愤怒。可是,现实情况让她们不得不冷静下来。   原本山崖族的人比绿颜族要多一倍还多,但山崖族得留人保护孩子,出来的人就只有二十多,不到三十个。   绿颜族男女野人聚集到一起,且他们之前连续遭到惨重伤亡,族里一共只剩下五个娃,留了两个女野人看护足够了,可以说是集合男女野人倾举族之力出来的。   这种情况之下,使得双方人数相当,但在身体力量、武器上都出现了巨大的差异,导致实力相差悬殊。   女野人们看着绿颜族人,再看向自己的族人,这强烈对比太刺激人了。   如果打起来,山崖族打不过绿颜族,她们留在山洞里的孩子都会被杀死。   一群山崖族的女野人想到孩子便发了狠,哪怕打不过,也要冲上去找他们拼命,不愿意放任他们去到族群栖息地掳人杀孩子。   首领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带着女野人往前赶,然后就听到绿颜族的一个野人发出惨叫,那声音格外瘆人,就好像谁落到野兽口中正被生吞活嚼。   她们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往前赶了一段,趴在树后探头望去,便见一个男野人掉在草丛中,仰起头惨叫连连,旁边的树上围了一群绿颜族的人在低头查看情况。   这是摔下树戳在了枯枝上? 第63章 鸟枪换炮   掉进陷阱里的男野人叫了几声,便没了声音,张大嘴惨叫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一根竖起的带着血的骨矛从他的胸膛透出来。   那些立在地上的骨矛是扎在松软的腐植土中的,表面再有几块小石头压着,以防倒塌。可这么壮的男野人,二百多斤重,插在骨矛上根本立不住。   他的身子缓缓后仰,倒在草丛中,保持的姿势还呈从空中□□跳下去的动作。   戳在地上的骨矛,有些扎进了他的腿、有些则是自下而入扎进肚子里再戳破肚皮出来,其中戳得最深的那根,则是从胸膛出来。他保持双腿分开的造型,腿上、跨下,扎了足有七根骨矛,可谓是死状极惨。   这一幕看得绿颜族的人心生畏惧,随即一个个面露凶狠状:太危险了!步和安她们竟然能做出能够这样杀死人的东西,不能让她们去壮大山崖族。   绿颜族人受到族人死去刺激,涌起斗志,随着首领一声令下,继续前行。   这一次,男野人们悄悄地放慢了动作,稍微挪后了点,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首领。   首领觉察到了,伸手指向一个男野人,抬手做了个动作:你走前面!   男野人想要摇头,见到族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和隐隐威胁的动作都在让他往前。他怕被族人围殴,再想着自己绝不轻易往草丛中跳,于是纵身一跃跳去抓向空中垂下来的藤蔓,准备从树丛间荡着走。   他的手抓住藤蔓,却突感手里一轻,身下一空,坠落在地面的草丛中,紧跟着“砰”地一声重物坠地声响,一截枯枝从空中落下,砸在他身上。   又一个男野人横死当场。   旁边的树枝上,还立着一个裹着兽皮的草人,似在嘲笑他的死去。   绿颜族的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一个个又惊又怕地看向压在男野人身上的枯枝。   死去的男野人刚才所抓的藤蔓根本不是绕着树枝生长垂下来的,而是捆在这截枯枝上,再将枯枝放在树枝上的。   首领定了定神,抬手示意族人:学到了吗?以后我们也这么干!   绿颜族的人吓得够呛,但又想,学到了!以后我们也这么干!   他们心生退意,但想到能生厉害娃,又害怕将来吱她们会打到绿颜族,终究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连续死了两个男野人,绿颜族的人更加小心,首领扭头看向剩下的四个男野人。   四人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其中一个刚成年的男野人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摇头。   族里只剩下四个男野人,还是省着点用!首领又将目光挪向女野人,最后落在了果身上。果原来是树巢族的,因为跟咕的关系好,又愿意臣服,加上她跟月、娑她们跟步和安一起生活过,学会了做帐篷,首领觉得果有点用,就留下了。   如今,用处来了。   首领指向果,让她走前面。   果不愿意,可看到绿颜族手里的长矛,以及凶悍的要杀死她的态度,想到留在绿颜族里的孩子,只能出来走在最前面。她先朝树上望去,没有可以供抓住荡过去的藤蔓,只能下地行走。   她没直接从树上跳下去,而是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滑下去,待接近草丛时,更加小心。   她挂在树上,先伸出一只脚试着踩了踩,确定下面没有插着矛头,站上去没有问题,这才伸出另一只脚,待站稳后,用手里的长矛去戳地上探路。   她用骨矛探路,穿过草丛爬到对面的树上。   首领又比了个动作:学着点,以后就这么经过草丛!   绿颜族的人齐齐朝首领竖大拇指,飞快地跟上果。   果走得极为小心。她爬上树后,观察仔细了再往前,越走越害怕。她抬头望去,看到不少立在树上的草人和野兽脑袋。那些野兽脑袋上的肉都烂了,还被鸟啄食过。有些草人遭到过猛兽袭击,兽皮和干草都被撕烂了,散落在树上。   果没敢靠近那些野兽脑袋和草人,选择从另一端的树丛间过去。   她往前走了一段,树枝变得稀疏,从树上没法前行。她只得下地。前面有路,果没敢跳,而是沿着树干往下爬。   她爬到一半,忽然见到一个在树干上裂开的树洞,里面飘出了果子味。   这个季节,哪来的果子?   果认为可能是自己饿了。她不经意地瞥了眼,忽然发现里面有兽皮。是裹起来的兽皮,不是野兽!果用长矛往里戳了戳,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   首领爬到果的身边,原本想问她怎么停下来了,见到果的举动,往树洞里看去,也有点奇怪。她怕里面藏有蛇冬眠,这个季节蛇虫都快醒了,万一醒过来咬自己一口可就死得冤了,于是示意果去拿出来。   果不敢不从,用长矛探了又探,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伸手,先在兽皮摸了摸,没发现危险和异常,再揪住兽皮往外扯。   兽皮是用草绳捆好的。   果一眼认出,这是步和安常编的那种草绳。她说:“步。”这是步的东西。   首领很奇怪:这是步的?为什么在这里?   树下危险。首领又挥手,示意果回到树上,把这个打开。   果照办。她坐到树枝上,解开草绳,打开兽皮包,一股果香扑鼻而来,面前出现一小堆长条形状的金黄色的果干,那香味比她之前吃的果子要浓得多。   果忙着赶路,只吃了些嫩叶,饿,闻到果子香,猛流口水。   首领示意果:吃!   果不敢吃,怕是陷阱。   可在首领的威逼和饥饿之下,拿起果干送进嘴里,好吃。她吃完一根,害怕,又忍不住馋。她想着都已经吃了,要是有陷阱,吃不吃第二根都一样。   果又拿了两根吃。   首领看到食物少,大家的肚子又都饿了,于是提起果干抱在怀里,盯着果观察。   她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果闹肚子疼什么的,又叫了一个族人过来尝尝。   族人看到果吃了没什么不良反应,也拿起一根吃了果,然后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称赞:好吃。   她还想伸手去拿果干。   首领果断地把兽皮裹上,紧紧地搂在怀里,面露凶狠状。她盯着族人和果看了半天,确定没事,这才自己抓了一大把,再给每人分了一根。族群里分东西,最后才分给男野人,一包果干分完,有两个男野人没有。   首领不想给,这都什么季节了,男野人怎么还留在族里吃族里的食物呢?可又再一想,还得让他们留力气抢人,便从自己手上那一大把果干中抽出两根,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根,以保证人人有份不闹意见。   一根果干,吃不饱肚子,倒是把馋虫勾出来,一个个的更饿了。   树上都是嫩叶,但吃嫩叶跟吃果干能不是一个味道。   果比他们多吃了两根果干,心里痛快。她见绿颜族的人想要继续上路,怕首领再让她走前面,悄悄地往人群后面缩。   首领环顾一圈,再探头找到藏在人群后的果,又把她揪出来,让她继续走前面。她还鼓励地拍拍果:好好探路,好样的。   果在心里叽哩咕噜地把首领一阵咒骂,但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她再次爬下树,经过树油时还朝里看了眼,确定没有果干落下,这才舔舔嘴,继续往下。   她在靠近地面时,用骨矛往地上的石头用力地戳了戳,石头是松的。   果心生警惕,拿骨矛在石头的侧面戳了戳,石头和它旁边的干草都动了。这些干草看起来像是被雪压弯在地,再让水冲刷过,可石头不应该动呀。   果立即想起之前的陷阱。她赶紧拿起骨矛挑开周围的干草,然后见到了竖立在地上的长矛。   她挑开下方的草以后,发现,如果自己不是挑开草的话,直接顺着树干滑下去,靠近树干的一根矛一定会戳进她的屁股里。   果一阵后怕,吓出满身冷汗。   首领看着地上立着的矛,又看向刚才藏食物的树洞,在想,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布弄的,等抓到布再问她好了。   果子竟然能存放到现在。首领抓住步和安的决心愈发强烈。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一路上拆除了不少机关陷阱,收获了大量骨矛。   首领的心情也愉快起来。比起收获,折损的两个男野人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他们又不能生孩子养孩子,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掳其她族群的女野人回来,那简直就是帮别人养的,所以,死一两个毫不心疼。这都还剩下四个呢。   绿颜族的人的注意力都在破除陷阱上,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远远地留了条尾巴。   山崖族的人怕被发现,离得很远。   她们见到死去的两个男野人尸体,又一次大受冲击。有胆子大的,还爬下树,把骨矛捞起来送给首领看。   首领接过骨矛,试着挥舞几下,又学着之前族里那男野人的样子朝着树上投掷过去,发现确实好用,当即让族人下去,把地上的骨矛都收了。   景平安她们在山洞里磨出大量的矛头,囤积了大量骨矛,全用来做陷阱了。她带着亲妈她们布陷阱时相当舍得下本钱。   山崖族的首领捡了这把漏之后,在场的二三十人,当场鸟枪换炮,都用上了骨矛。   有了骨矛的山崖族人,底气都足了许多,但两个男野人的死状太惨,把她们给吓到了,决定让绿颜族的人先去探路,以免自己踩到吱布的陷阱里,死得太冤。 第64章 团灭   绿颜族的人越走越轻松,收获的骨矛多到用不完带不走,通通堆起来放在显眼的位置,打算等掳到吱、步和安回去的时候,再把这些都带上,以后就用这种方式狩猎抓猛兽。   他们又走了一段,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有点像果子,跟果子又不一样。   走在前面的果又找到一个树洞,并且,闻到味道更浓了。   没等果伸手,首领一把推开她,将里面的兽皮包取出来。   兽皮中,不仅包有果干,还有果酒。   装果酒的陶罐只有巴掌大,瓶口处虚虚地盖了块小兽皮,用干草当绳子系着,几乎等于没盖子。   首领将鼻子凑到鼻口处闻了下,真香,是果子的味道。   她已经想明白吱她们为什么要在树洞里放果干了。她们守着这么大片领地,采到的果子吃不完,于是做成果干,还吃不完,便藏在树上,外出狩猎饿了,就可以掏出来吃。   经过这一路的验证,吱她们藏在树洞里的东西都能吃的。   首领当即喝了一口,又甜又香,还有一股从来没尝过的、也想象不出的味道。那味道顺着味蕾扩散,不仅香、甜,还解渴,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绿颜族的人巴巴地看着首领,都想喝。   首领把装有果干的兽皮塞给族人,让他们拿去分,自己则抱着果酒罐子一口接一口地喝,享受极了。她闻到别的地方还有这味道,不怕喝完这瓶就没有了。抓到吱和步她们,她以后想喝多少有多少。   绿颜族的人看首领这模样,立即分散开,顺着旁边飘来的味道去掏树洞找果酒。   很快,便有几个女野人在一个树洞里找到几瓶果酒。   她们几个每人拿出一罐,抱起就开喝,唯恐喝慢了让别人抢走。   旁边的人见到,赶紧过来,拿出剩下的两瓶,尝了一口,也跟着咕咚地大口喝。   好喝,甜,香,不喝一会儿就没有了。   来慢几步的人看到树洞里没酒了,扭头又去找其它树洞,在稍远的地方,一个特意用树叶遮起来的大树洞里,她们找到了满满的酒。   一群野人如同找到宝藏,疯狂争抢,唯恐动作慢了又没有了。   没抢到酒的人,把抢到酒的人推开,抱起两罐酒去到旁边的树上,敞开了喝,唯恐自己喝少了吃亏。   这些果酒,每罐大概有半斤酒,经过这么久的发酵,精酒度数已经很高了,又没有经过提纯,杂质很多,比白酒还上头。特别是最后这个树洞里的酒,除了打开两瓶引他们过来,其余的封得用兽皮加细草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挥发。果酒备得足,而野人身强体壮饭量大,人均两三罐酒喝进了肚子。   二十多个人,喝爽了,喝开心了,天旋地转开始了,手脚没力气,困,晕,站不稳了,趴在树枝上,怕摔下去,只能在上面爬,或者索性趴在树上不动。   有女野人心头发慌,想问首领发生什么事了,一张嘴,嘴巴发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扭头一看,首领摊在树枝上,仰面朝天,睡得直打呼。   绿颜族的人全都醉得不成样子,东倒西歪地挂在树枝上,睡得直打呼,还有哇哇吐的。   吱和步在几天前就已经等着绿颜族的人过来,但对方人数众多,她们不是对手,一直离得远远的,藏在暗处,避开了绿颜族的经行路线。   姐妹俩藏身的路线有骷髅和草人。   绿颜族向来离骷髅和草人远远的,又忙着挖路上的陷阱、收刮骨矛,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在一侧的森子里,他们要逮的一直在旁边跟着他们。   直到这些人全部醉翻,姐妹俩才过去。   她俩怕中计,不敢大意。步先过去,吱则爬到高处,借助树丛遮掩,拿着弓箭,给步打掩护。   步到了绿颜族野人们的跟前,有女野人吐完,扭头看见一个提着矛穿着兽皮的女野人靠近,以为是同族,心想:“她怎么没倒下……”突然,骨矛扎进了咽喉……   步刚过来就见到趴在树上吐的女野人朝自己看来,以为被发现了,赶紧抡起骨矛扎过去,结果这女野人不躲也不闪,任由她用骨矛戳破了喉咙。   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又将骨矛戳向旁边一个抱着酒罐子睡着的女野人,将骨矛戳进了女野人的喉咙中。   女野从睡梦中惊醒,双手握住矛,挣扎了两下便死了。   步见状,拿起骨矛飞快地戳向这些野人的咽喉,一矛一个,都不需要戳第二下,轻松得很。   吱将箭搭在弦上,瞄准那些或靠、或躺、或趴摊在树上的野人的脑袋和脖子,射这种静止不动的猎物,她一箭一个,都不需要仔细瞄。   吱射箭的空隙,听到娃哼哼,还有时间轻轻拍拍娃,哄一哄她。   很快,二十多个绿颜族的野人在烂醉中被姐妹俩全部杀死了。   之前景平安交待过她们,绿颜族的人一定会留人守营地,让她们事后,割下左边耳朵带回去,她好清点人数,算一算绿颜族营地有多少人。尸体扔了不要,脑袋拧下来戳在树枝上挂着当领地标记。   姐妹俩一个拿着骨刀切耳朵,一个用骨矛对着绿颜族野人的脖子猛戳,待把骨头戳断后,把脖子连拧带扯地弄断,挂到旁边的树枝上,再把那些无头尸一脚踹下树,扔了。   山崖族的人跟在绿颜族后面捡漏,扛着大量绿颜族收集到一起没带走的骨矛赶来,看到姐妹俩处理尸体的一幕,再看到掉在树下草丛中的无头尸,一个个噤若寒蝉。   一个扛着大捆骨矛的女野人放下骨矛做出了臣服的投降动作。   吱的骨矛,她不敢拿了。   一个人臣服了,另外的人纷纷跟着臣服。   吱原本就是她们的首领,布也当过她们的首领,她们对着以前的首领臣服,半点压力都没有。   现在的首领也让姐妹俩吓着了,再看大家的反应,腰变得比所有人都低,就怕吱和步觉得她臣服得不够心诚,把她逐出族群。   吱和步在之前就已经发现山崖族的人偷偷摸摸地跟在绿颜族后面。她俩都很好奇,山崖族的人怎么会从相反的方向过来,还落到了绿颜族后面。   不过,她们出自同一个族群,这领地原本也是山崖族的,在面对绿颜族时,她们跟山崖族就是同族,所以,便没理会她们。   吱和步一直把绿颜族都处理完了,这才扭头朝着摆了半天臣服姿势的山崖族看去。   吱问:“有事?”她话出口,才想起,这是安说的话,那些人听不懂。她清清嗓子,又换成野人的语言,去到山崖族众人面前,盯着之前的首领再次出言询问,她们过来做什么。   首领便把有男野人来报信的事告诉了吱,还说她们没敢冒犯吱,特意绕开她划出来的领地。   吱算了下从男野人栖息地到族群的时间,又从族群到这里的时间,便知道,在绿颜族的抵达草泽前,两个男野人就已经收到消息,且刚好只比绿颜族快了一点点。这说明,是绿颜族的人来之前,有人提前一步向他俩报信。那报信的人都没有第二个人选。绿颜族一共七个男野人,来了六个,死了六个,剩下的连面都没露的那个只能是亚了。   一时间,吱都不知道该夸赞亚来给她们报信,还是该……如果亚是自己族里的,肯定处死他。这不是叛徒是什么。不过,亚不是自己族里的,吱便不管了,但当场下令,不准亚踏进山崖族的领地。   吱挥手,让山崖族的人先回去,至于要不要回去当首领,她还需考虑。   山崖族的人满脸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首领还有拒绝的?   首领是最强壮的、是带领大家的人,所以当了首领,有肉是首领第一个吃,有好东西是首领第一个拿!   众人的困惑刚浮现起来,便被吱跟她们之前的首领站在一起形成的强烈对比给打散了。   吱厉害,不当首领,都比她们所有人过得好。   大家这才注意到,吱的头发又顺又滑,兽皮衣衬上那身姿,让她们跟吱站在一起都自惭形秽。吱,好看!美的!   吱身后那些戳在树枝上的新鲜人头,也在提醒着她们,比起美和好看,吱更加强壮厉害!   吱跟步会合,姐妹俩一起回去找景平安。   景平安正在睡午觉,听到有什么东西跳到旁边树枝上的声音便醒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弓箭,听出脚步声是亲妈和大姨的,便将手缩了回来,然后便见到大姨先出现在栅栏外,兽皮衣上、脸上全是血,就连怀里兜住娃的兽皮也是溅有血。   她的瞌睡一下子醒了:这是绿颜族的人没喝酒,你们近身搏斗了?   可她俩身上不止有血腥味,还有淡淡的果酒味。   步笑嘻嘻地递了个打成包裹形状的兽皮递给景平安。   这举动让景平安下意识想到礼物,随手一打开,里面全是耳朵,吓得她差点一把扔出山洞,然后想起,自己让她俩割耳朵、割人头。   景平安定了定神,迅速清点耳朵数,又问:“几个男野人?六个还是七个?”   步特别开心,说:“亚”,挥手,他没来,又说:“亚,报信!”   景平安意外了一下,不过想起大猩猩来袭时亚会抱着她跑,还会陪她去找亲妈,又觉情理之中。   她抬手比了个数字,问:“六个男野人?”   吱张开左手,摊开五指,又再用右手揍了根手指,“六个。”   景平安数出六个男野人的耳朵数量,剩下的就是女野人的数,说:“绿颜族营地还留了两个女野人。”   吱守在洞口处,把山崖族臣服的事情告诉景平安,想问她的意思。   山崖族的事又不着急,还可以放一放。景平安让大姨歇着,让亲妈陪她再走一遍绿颜族进入营地后走过的路。   她需要进行复盘评估。绿颜族在这条陷阱之路的表现,最能体现出他们的智力水平、学习、运用能力。这关系到她的后续计划和安排。 第65章 扩张人手   景平安经过实地勘察,再加上亲妈的描述,基本上复原绿颜族的进攻过程。   通过绿颜族对陷阱的应对,可以看出他们的智力和应变能力。从他们找到果干、果酒的表现,能看出这个族群贪婪、自私、喜好享受、掳夺成性,无论是对外,还是对自己族群内部都如此。首领欺压族群,族群内部欺压比自己弱小的。这两者组合起来,基本上等于一个狡诈的强盗团伙。   再联系到之前绿颜族被山崖族打败,投奔树巢族,苟得一命,最后却灭了树巢树,就能看出,这个族群能屈能伸能苟,还很懂得忍辱负重,却忘恩负义,找到机会转头就把救他们的族群给灭了。   绿颜族还记仇。刚回了点血,就又到山崖族来惹事。   这样的族群,留下来就是威胁。景平安可不想把自己变成第二个树巢族。   她回到山洞,找到亲妈和大姨开了个会,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她们,问她俩谁愿意去一趟山崖族,点几个人去把绿颜族灭了?   步和吱都把胸脯拍着砰砰作响,摩拳擦掌,都想趁胜追击,一举歼灭绿颜族。   景平安看她俩那样子,毫不怀疑她们会再次发生争执。   这两姐妹,一个实力强,认为自己是当仁不让的首领。另一个,总想超过姐姐,不服气。等到收山崖族的时候,姐妹之间,很可能还会发生一场首领争夺冲突。按照野人的习惯,这次谁带队去灭绿颜族,谁就能立即成为首领。难怪她俩争得这么积极。   景平安不愿她俩一直争来争去,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有功夫给她俩争这点零碎。   景平安直接给她俩派任务,“妈,你去扛两捆骨矛回来。”   步困惑:不是去山崖族找人打绿颜族吗?   不过,出于对景平安的信任,还是起身出去搬骨矛。她刚走到洞口又折回来,问:“两……捆?”两支矛,她知道,一手一支。捆?她知道一捆兽皮就是一卷兽皮,骨矛能像兽皮那么捆?   景平安做了个合抱的动作,再指指捆兽皮的绳子:一抱为一捆。   步明白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走了。   景平安去到堆放兽皮的地方,又喊:“大姨。”   吱去到她身边,就见个子矮矮小小的景平安仰起头看着兽皮,明显是等着她把兽皮拿下来。   成捆卷起来的兽皮沉,景平安的力气小,扛不动。   景平安指向树狼皮。根狼的大小,正好可以做成短披风,从肩膀披下去,刚好把屁股盖住。刚开春,入夜后还是会冷,她知道在树上过夜是什么滋味。   绿颜族的脑子灵活,又不是东北的大傻狍子,见势不对就会立即开溜。顺利的话,悄悄摸过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能够全歼,但以野人的警惕性和奔跑跳跃能力,很可能山崖族的人刚靠近就被发现,对方拔腿就跑,就得打追击战。   打追击战,比的是耐力。兽皮保暖、再带上果干补充体力,能够补充些山崖族干瘦体力弱的短板,再加上人数优势,不至于让对方逃脱。   山洞里储备的果干全拿去当饵喂了绿颜族,如今只剩下三个草屋树窝里备了些,不多,但足够十一人的小队在路上应急,省下特意狩猎的功夫。   景平安数了十张兽皮,再去拿了些编的草绳和碎散的小兽皮过来。她又让吱去把存在草窝树洞里的果干全部搬回来。   两捆兽皮,分作了两趟才搬回来。   吱带了两个大背包,提一个、背一个,把果干全部都搬了回来。   景平安等东西都齐了,又把姐妹俩叫到近处,告诉她们:“我们打绿颜族、绿颜族打我们,都叫做打仗。打仗,打的不是人,是钱粮……”好像野人世界还没钱,也不种粮食。   景平安清了下嗓子,换了个说法:“物资、军械。”她指向把兽皮、果干:“物资!”指向骨矛:“军械。”又指向吱和步:“人。打仗,打的是物资、军械、人!”   吱和步想了想,点头认同。是这样的,她们人少,只有两个人,却打赢了绿颜族,就是因为有果干、还有果酒这些物资。   景平安又说:“绿颜族,没有带食物,沿途为了获取食物,填肚子,才会找果干、喝果酒,而不是直接来掳我们,这是他们失败的最主要原因。绿颜族到后来已经偏离了主要目标。从掳人,变成了找果干、果酒了。”   吱明白过来,比划着说:“物资、军械、人……打绿颜族。”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指指山崖族方向:“我、山崖族,带上物资,打绿颜族?”   步有点不服气,可明白姐姐确实比自己厉害,矛掷得比自己远、自己准,箭射得比自己快、自己准。   景平安指指吱怀里的娃,问:“呱怎么办?”这么小,得天天喂奶,总不能带着奶娃儿打仗。   吱摸摸怀里呱的头,也明白带娃出去太危险。   景平安说:“妈,你带人出打绿颜族,大姨,你留守。”她先数了十根矛交给步,说:“一支矛,一个人,挑最强壮的,来领物资,打绿颜族。”步不会数数,带着骨矛去,用骨矛去对应人数。   步比划道:吱,比我厉害。   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   景平安对于步的话不置可否,又数了十根骨矛,说:“大姨,你去山崖族点十个强壮的人,打领地。我们要在河边,筑围墙、建树屋。”   山崖族的山洞太高,取土不便,捕鱼更不方便。   森林资源再丰富,也赶不上人类消耗的速度。沿着河流建立城池,水源的问题不用愁,筑墙、烧陶、建窑的泥都有了,还有渔业资源缓解有可能出现的狩猎资源的压力,哪怕将来猎物少了,还能开辟种植产业。最主要的是,这里离矿山近,更利于将来发展铁器。   步和吱都领到了重要的任务,开开心心地结伴去山崖族。   吱对于刚才妹妹承认自己强,特别开心。   步见到吱没说当首领,也很满意。   景平安等她俩走后,先用栅栏把洞口堵上,这才拿上兽皮缩到柴堆里琢磨起建……村寨的事。   山崖族,成年女性一共只有三十几个,拢共只有六十多口人,建个村子都嫌人少。   可如今的情况,不是她一个小野人能挑剔的,有什么算什么,尽可能地利用现有的资源慢慢发展吧。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好安置、好管理,如果能够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全部投入到发展中,足够经营好这一亩三分地了。   建立村寨,首先得考虑到防御,主要考虑到两方面:一,水灾。那么大的瀑布,每年的化雪量、降雨量都很大,万一再来个连续几天大暴雨,连个河坝都没有的世界,一旦涨起洪水,那是连个泄洪口都没有了,建树屋,就能排除这个危险。第二点,蟒蛇猛兽天上的飞鸟。它们都会爬树,甚至成群出现。   景平安可不想步入树巢族的后尘,让猛兽给包了饺子。哨塔警戒一定要有的。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建筑业,那可是辛苦活,比狩猎还累,怎么调动野人的积极性?   要知道野人们那是吃饱了就想睡不想干活的。   野人的战斗力强,自己这么小的身板,就不要想着武力让她们屈服干苦活了。即使自己有大姨的战斗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所以,这点,不用考虑。那就利诱!   让野人们看到别人的好生活,羡慕上,自然而然就会主动张罗起来了。   渣爹那么懒的人都能特别勤快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磨砂锅,那么枯燥的活都能干得那么起劲,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步和吱去山崖族找人时就已经是下午,一来一回,等回到山洞时,已经是深夜。   景平安缩在柴堆里都睡着了。   她听到脚步声惊醒过来,又听到山洞外的喊声,揉揉惺忪的睡眼爬到洞口,便见到步钻了进来。天黑,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些等在外面的女野人。   春天,夜里还是冷,夜间露重,又有风,还是挺冷的。   景平安有心把女野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不怕她们眼馋,当即让亲妈和大姨把女野人们叫进来。   她们进来后,女野人们自动分成两堆,每堆各十人。一堆站在靠近大姨那边,一堆站在靠近亲妈这边。   景平安把准备好的出征物资分给亲妈带回来的人,告诉她们:“吃点东西,连夜休息,明天大清早出发。”兵贵神速,拖久了,留守的绿颜族人没等到人回来,猜也知道出事了,八成会跑。   她在山洞中间位置给亲妈带回来的人指了片区域,让她们裹着领到的兽皮,挤在一堆自己打地铺睡。   野人,树上都能睡,有山洞睡地上,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跟着步来的女野人完全听不懂景平安在说些什么,但从她的动作,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小嘴,还是能看出来,她在安排她们。这可是首领才能干的事。   山崖族的人诧异极了。   步见她们没动,又催促了遍,凶悍的表情,严厉的语气,吼得她们一个个感觉到了平日里熟悉的气息,瞬间安心了。一个个学着步给她们演示的样子裹起了兽皮,一个个欣奇又激动,互相比量,又摸着这些罕见的树狼皮直惊叹。   景平安扭过头,便见跟着吱来的人,巴巴看着,神情略微妙。   她估计,那些人八成以为,吱不是首领,步才是。   景平安又喊了声:“大姨。”让吱再搬了些兽皮出来,当场点了十张,又给吱带来的人分了兽皮。她对吱说:“我妈明早就得带着人出发,所以,明天狩猎找食物的活计,得你来安排。”先把吃饭的事情安排上,之后再说。她看了下,又对吱说:“大姨,你告诉她们,她们要去打绿颜族,所有有果干吃。明天,她们跟着你去狩猎,就有肉吃。”可别眼馋别人闹矛盾。果干不多了,没法都有份,先画个饼充充饥吧。   没有果干的女野人们,闻着山洞里残留的肉香,猜测着那些是什么,再在画饼中想象中明天的狩猎,捂着饥饿的肚皮,睡着了。   她们没睡多久,便听到吱把旁边的那群女野人叫起床的声音,再看她们,已经裹上兽皮,再背上草绳缠起来的装有果干的包裹,拿着骨矛,出了山洞。   景平安叫住步,叮嘱道:“多想想绿颜族是怎么被我们灭掉的。你们急行军,别的都不要管,记住,自己是去灭掉她们的。”   步是亲眼见识过的,又有景平安给她做分析,自然是牢记绿颜族的教训,把这些放在心头。她拍拍胸脯,保证好,又摸了摸景平安的头,这才带着族人钻出了山洞。   山崖族的人见到步摸景平安头的动作,又多了几分思量。   步带着人走后不久,吱又把她带回来的人叫起来,让她们提上打水的兽皮桶,拿上骨矛,跟她出去狩猎。   景平安一视同仁,也送大姨到洞门口。   吱摸摸景平安的头,说:“回去吧。”转身把门口的栅栏放好,带着族人们上树。   大家懵了:到底谁是首领?为什么吱和步都摸安的头?如果吱是首领,刚才步摸安的头,吱为什么不生气? 第66章 想把娃接来   从山洞到取水这一段路上的猎物,天天被吱和步用弓箭射,如今不要说猛兽,连只兔子都不容易遇到一只。   这个季节的天气刚回暖,蛇才从冬眠中苏醒,还不到活跃的时候,且吱练箭以及为了避免被毒蛇咬伤,见到一条射死一条,绝不含糊,导致她们到了水潭边都没看到猎物。   女野人们见到水潭,便想到大家去喝水时,有蟒蛇、猛兽突然冲出来把她们拖下水、或者拖进草丛的情形。这样的水潭,充满无数危险,让她们如临大敌。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观察下面的草丛,对于这种陌生的没有来的地方都不敢下去。   紧跟着,她们见到吱提着兽皮做成的桶,走到了水潭上方的树枝上,将桶扔进水里,拽住拴桶的绳子来回荡几下,再拉起绳子收回桶,桶里装上了满满的水。   一群女野人犹如看什么稀奇宝物般看着吱手里的桶,再看着下面的水。   吱把桶里的水倒掉。   一群女野人激动得嗷嗷叫唤,比划着:怎么能倒掉呢!   吱比了个手势,说:“跟我学!”   大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从她的动作看明白了,手里有兽皮桶的人,赶紧找位置站好,再学着吱的样子,一只手拽好绳子,一只手把桶扔下去,再学着她的动作来回荡,又往上提。   她们刚学打水,有些只装了半桶,有些只装了一点底。   吱又把桶里的水倒掉,指指那几个没有打满水的,再次向她们演示。   三个女野人学了好几遍,才跟着另外两个女野人一样装满水。   吱又让她们把桶拿出来,给另外四个没有兽皮桶的女野人,又教她们打水。她把十个女野人都教会后,这才带着她们回到山洞。   景平安在山洞里已经把火升好了,水也烧好了,就等着她们打水打猎回来炖肉烤肉了。   一下子多了十个人,且都是饭量大的女野人,她担心食物不够,特意多升了两堆火,结果见到她们只提了水,没有猎物回来,愣了,问:“猎物呢?”人多,吓跑了?   吱去到景平安的身边,“路上,没有,猎物,我带她们,走远点,打猎。”   景平安一想也是。昨天才扔了二十多个绿颜族的野人尸体在外面,即使有野兽都朝那边去了。她们这片区域算是这一带死的野兽最多的,稍微有点脑子的野兽都不会过来了。以后这里的人多起来,就更不会有野兽过来了。即使有,她也是野兽饿极了,穷凶极恶的时候。   想要收拢人心,得让她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待遇上来了,自然就舍不得走了,待遇差,那当然是人往高处走,另谋高就了。当务之急,肉的问题,必须解决。   景平安说:“我们去河边。”   她见女野人们傻愣愣地站在山洞里,指向水桶,再指向放桶的地方,示意她们把水桶放下。   女野人们有揉眼睛的,有看同伴的,都感到很不可思议。她们看吱和安对话时的态度,怎么好像安才是首领?安,这么小的娃,是首领?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吱又把景平安刚才的动作做了遍。   女野人们又一次找到了正确的姿势、熟悉的感觉,麻利地把水桶放了过去。   草窝里的呱醒了,哼哼了两声后,臭粑粑味飘出来了。   女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次纳闷了:有娃?之前为什么不臭?   吱示意景平安稍等。她端了盆水过去,给呱擦干净屁股,又把弄脏的草席垫子收拾出来,粑粑扔出去,垫子冲洗后晾在外面,回到草窝给呱喂完奶便用胸挂式兽皮背带兜进起来挂在怀里,对景平安说:“可以出发了。”   一群女野人看吱进进出出的忙活,目不暇接。有困惑,有迷茫,有不解,还有看得出来吱挂娃的兽皮带子好用的。   她们看看吱的穿着,再看看自己披在身上只胡乱缠了几根草绳的兽皮,那巨大的差距感,形成了比旁边的大瀑布还要巨大的落差。   有女野人当即起了回去把娃接来的心思。   景平安背上背包、箭囊,挎着弓箭去到山洞口,先迅速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有危险,这才爬上树,带着她们往河边去。   从山洞到河边,以野人的脚程是半个小时的脚程。   景平安腿短,跑不快,亲妈不在,她便爬到了大姨的背上,让大姨背。   一群女野人的三观再次受到冲击:吱竟然给步带娃。   吱和景平安都没理会她们的反应,迅速赶往河边。   她们的速度快,因此虽然用的时间不长,但路程并不短,十几分钟后,便已经出了平时姐妹两个狩猎的区域,路上的野兽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野兽都吃饱了,又都是小型野兽,见到这么一大群野人过来,远远地跑了。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河岸边的树上。   这里比她们平时取土的地方更下游,从森林到河,还有一片很大的河滩。河滩上长有茂密的水草植被,去年的草在雪水中泡烂了,新生的嫩草从腐草中发芽,添了几分充满生意的新绿。   草丛中,到处都是积水,草也很湿,一看就是特意容易藏危险的蛇类、鳄鱼的地方。   女野人们不敢下树,齐刷刷地看向景平安和吱。   景平安抱住树枝朝着河边张望,找水洼。   这里的生态环境好,没有人为破坏,更没有什么电鱼的、绝户网,在这种水草多、植物根系发达,还连着河道的草泽河滩,只要有水洼就有鱼。   大鳄鱼在小水洼里扑腾不开,它们的行动力在水里更为灵活,上了岸容易被蟒蛇干掉。   一般来说,如果有大鳄鱼出现在岸上,那是一段河岸边全是鳄鱼。这种东西也是成群扎堆的。   蟒蛇是独行的,但这时候才十来度的气温,它们还不太出来活动。现在到靠近岸边的小水洼逮鱼,还算安全。   如果是在冬天,到草泽里的水洼抓鱼,跟捡鱼差不多。草泽的水洼表面结了冰,水里缺氧,凿冰破口,鱼群便聚过来了,再加上天冷,冻得它们很不灵活,很容易就能抓住。这个时节的鱼已经没有那么傻了。   景平安心想:“我要不要编张网。”   突然,吱迅速搭弓射箭,咻咻咻咻连续几箭射向了树下的草丛。   草动晃动,一头毛色跟周围的枯草差不多的野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它躺在地上,长大嘴,喘着气,汨汨鲜血从脖子处、背上、腹部中箭的地方流出来,它喘着气,没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女野人们呆呆地看着猛兽,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吱,那眼神充满了崇拜,她们的脑子还有点懵:猛兽,这么厉害的猛兽,就这么死了!吱一个人,咻咻咻就把它打死了。   景平安探头看去,发现是只是剑齿豹,身长将近两米,不比剑齿虎小多少。这么大头猎物怎么搬回去?   吱收好弓箭,将长矛握在手里,带着人爬下树。   很快,一群女野人把剑齿豹抬起来,搬到树下,之后,有人在下面推,有人在上面拉,三两下就把它拽到了树上,横在树枝上。   这时候已经不用吱吩咐,她们已经动手,抽出戳在剑齿豹身上的箭,双手还给吱,便将手指戳进箭射出来的伤口里,大力地撕开了兽皮,再大块地撕下肉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鲜血。   景平安看呆了。   好久没有见到这茹毛饮血的景象了。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一群人围着野兽这么生吃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看的……生化危机。   一群女野人吃饱肚子,再把嘴一抹,然后一起拽住野兽的四条腿、脖子、扒着没吃完的肚皮肉,大力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用力裂扯,以野人的蛮力实现在五马分尸的效果。   偌大的一头野兽,一下子分成了好几块,肠子内脏滚落满地,被她们扔到了树下。   现场,血淋淋的,充满血腥。   女野人们欢欣舞鼓,你扛一块肉、我扛一条腿,一个个朝着吱做出臣服的动作,又欢欣舞跳地蹦跶着往回去。   景平安满脸呆滞地看着她们载歌载舞地往回走,直到大姨把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才回过神来。她本来是带她们来抓鱼的,结果让女野人们给她上了原始的一堂课。   手撕豹子肉!   她忽然觉得,如果不是大姨先发现剑齿豹,很可能这头豹子会死得更惨。想啊,一群女野人提着长矛呼啦啦地围上去戳戳戳……那画面……也挺可怕的。   景平安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心说:“淡定,以后还得多习惯呢。”   虽然不是抓的鱼,有肉,更好。   女野人们生吃豹子肉就已经吃饱了,又没有娃在这里,于是把肉都献给首领送给吱。   吱示意招她们把猎物都放到篝火旁,把豹子肉架在篝火上开烤,陶锅也摆了好几口,炖肉。   女野人们见状,齐齐向吱做出臣服的动作,说:“娃。”她们想把自己的娃接来。   吱应允了。   女野人们开开心心地跑回去接娃了。   景平安:“……”这么一群人回去一宣扬,再把她们的娃接来,山崖那边剩下的人,是不是都会跟着过来了?   现在的肉正架在篝火上,是留在山崖吃草,还是过来吃肉,都不需要犹豫的。更何况,她们已经把吱认作首领,首领在这里,当然要过来。   有人才有生产力。可是这么小的山洞,根本安置不了那么多人。   景平安想到那些人进山洞的情形,脑子就嗡嗡的。她习惯住单间,一家几口处,其乐融融,跟一群女野人住,不乐意!况且,山洞里这么多的物资,不能让女野人随便进入。   不过,又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不让那些野人进山洞,如果只是一两个还好,最多来一两只大鸟,稍微注意点,说不定还能猎到鸟肉吃。可是如果山崖那边的野人全部待在露天地里,鸟群就该过来了。   现成的劳动力,不要工资的,不可能往外推,也不能连住宿都不安排。   她的目光挪向了柴堆,心中立即有了主意,直接找到吱商量。   吱经过这么多事,对景平安有着无条件的信服,在她看来,安说不能让她们进山洞住,就一定有不能住道理。树巢族之前就是住的树巢,族人们也可以住,而且,有弓箭和矛,也不怕遇到兽群袭击。   不过,吱表示,不让她们拿她和步辛苦捡回来的柴,让她们自己去捡枯枝搭树巢。   她离群居住了这么久,已经享受到自己挣物资囤起来慢慢吃用的好处,不愿意把自己辛苦弄来的东西,白白分给刚投奔过来的族人们。   景平安也觉得应该培养野人们勤劳致富、自给自足的精神,于是欣然同意。不过,技术支持和安全保障还是要有的,她们有搭树屋的经验,可以教给野人们,巡逻警戒得安排上。   她和吱在野人们回去接娃的时间,把接下来要做的安排先商议出了个章程。   吱作为首领,自然是了解过树巢族这个邻居的。她见过树巢族是什么样的,从来没见过树巢族清理地上的草,听到安说要把地上的草都拔掉,极是诧异,问:“为什么?”   景平安说:“拔了草,野兽、毒蛇便没处藏身,很难再悄悄靠近我们。”她没说的是,先让她们拔草,拔完草再建院墙。工程太大,她怕把她们吓到。   她都没敢说,让她们去河边建树屋。那边,确实太危险,族群数量,还不够大。山洞这边,守着深潭这个水源,再加上走远点打猎,也维持得了现在的族群生存。   步子小点,稳妥为主。   吱挠头,有些犹豫:拔草,很费力。   景平安又说:“树枝不挡雨,还得用草搭棚顶。”没有工具,全靠蛮力拔草,很难清理草,且这个季节,地上都是草根和去年的枯草,能用的不多,但把草收集起来晾晒,挑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当柴烧。地面清理出来,还能有很多其它用途。   吱在费劲和相信安之间,选择相信安,点头同意了。   景平安说道:“谢谢大姨。”虽说条件苦了些,可有大姨和亲妈的无条件支持,还是蛮有奔头的。   吱又摸摸安的头,竖起大拇指:“安,很厉害。” 第67章 族群到来   下午,景平安刚刚午觉起来,困意还没有消散,打着哈欠出了山洞,便看到一群野人在树枝间跳跃飞奔朝她所在方向赶来。   吱听到声音,提起长矛从山洞里钻出来,顺手把山门口的栅栏从旁边拉过来堵住洞口,意思是很明显:不让进!   景平安扭头看向吱,心说:“大姨,你这拒绝人的架势太直白了吧,很容易让山崖族误会。”   山崖族的人分散在树枝上。   有些野人用力吸鼻子嗅山洞里飘出来的烤肉、炖肉香味的,有的则不明所以的看向领她们过来的同伴的:不是说首领让大家迁过来吧?为什么又要把我们阻挡在山洞外?   吱看向分散在树枝上的族人们,对着山洞比划道:这是首领的窝。   众野人恍然大悟,当即接受了这个说法,纷纷来到山洞前向吱做出臣服的姿势。   景平安站在吱的身后打量着这群山崖族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瘦,脸颊凹陷,脏兮兮的身上能够清楚地看见每一根肋骨,一些瘦得厉害的,连大腿上都看不到多少肉,只比行走的骷髅架稍微好点。这些人不着寸缕,没有任何行李,除了手上的骨矛,连块兽皮都没有。几乎每个成年女野人身边都跟着孩子,这些孩子有大有小,也是个个面黄肌瘦,宛若刚逃难出来的难民。   吱示意他们等在外面,转身回了山洞,把烤好的肉和凉开水搬出来。   景平安转身去拿了几个喝水的陶碗出来,先盛了碗水,喝了两口,教她们怎么用陶碗喝水。那些野人的手特别脏,到处摸,如果不教他们用碗,待会儿来喝水,很可能就是用水捧着喝,或者是把脑袋扎进水里喝。从现在开始,一点点改变吧!   兽装在陶盆里,满满几大盆,馋得野人们猛咽口水,但出于对首领的畏惧以及族群的规矩,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等着。   直到吱招手,一群野人孩子们才聚到她跟前,按照年年龄从小到大排起队,做出臣服的姿势。   排在最前面的三个娃,只有一岁多两岁大的样子,是他们的亲妈放在地上,自己爬到队伍最前面的。别看他们小,像不会走的样子,爬起来飞快,两三下就到盆面前,伸手就去抓盆里的肉。   吱抓住他们的下手,啪啪几巴掌打在手上,又在他们仨的屁股上各给了几巴掌,把他们放在离盆稍远的地方,不让他们自己伸手拿。   野人小娃娃被打疼了,看到吱凶巴巴的样子,委屈地缩在地上坐着,想哭不敢哭。   吱等二十多个野人娃从低到高排好队以后,估算过食物的份量,这才给他们分肉。食物有限,如果前面的分多了,后面的就没有了。   为了避免大孩子抢小孩子食物的情况,每次领食物都是最小的先领先吃,这时候大的还在排队,等大的排完队领到食物吃完,小的也吃完了。   小孩子们排队领食物的时候,成年女野人们分散开,呈保护之势将孩子们围在最中间,警惕防备着飞禽猛兽。   小孩子们都领完食物散开后,才轮到成年女野人,怀孕的女野人先领。   这个季节,还没生娃的,都是去年夏天怀上的,月份大了,找食物更不方便,因此会受到族里的额外照顾。她们领完后,才是其她人。   五十多个人,又是纯肉食,野人的饭量大,这头剑齿豹之前就被十个女野人狼吞虎咽狂吃一顿,剩下的肉全烤了,也不够她们吃的,除了孩子们,成年女野人都只吃了个半饱,最后还喝上两碗开水,罐了个水饱。   香喷喷的烤肉,吃得她们回味无穷,再加上得了骨矛,觉得自己有更多的力量能去打猛兽,一个个跃跃欲试地围在首领身边,要去打猛兽。   吱比划着告诉她们:你们连住的窝都没有,现在跑去打猛兽了,晚上怎么睡觉?   野人们做出臣服的姿势,听首领安排。   吱按照之前跟景平安商量好的,先把这群野人们带去看她们之前搭的树洞草窝,让她们轮流进到铺好的树洞里看看居住环境。树洞跟她们之前住的窝差不多大小,铺得厚实暖和,有木头栅栏当门抵御飞禽猛兽,里面干干净净的不仅没有什么屎尿粑粑味,反而有之前囤积食物留下的果干味道,怎么看这居住条件都比之前在山洞里强。   这里没有住之前的山洞里那样有安全保障,女野人们对自己族群领地非常熟悉,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要挤小山洞甚至像男野人那样睡露天草窝的准备,如今见到有这么好的树洞草窝,可谓是很有些惊喜。   可是,树洞草窝只有三个,且离首领的窝太远了,族群不可能这么分散,于是大家又看向首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吱和景平安又带着她们往回走,路上见到有能够搭树屋的树枝就让她们扛上。三十多个成年女野人,还有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全都是劳动力。力气大的搬大树枝,力气小的搬小树枝,一群人扛回到山洞外的树枝堆出来在大片。   这些树枝都是从树上断落下来的,上面还有不少分枝树丫。   野人多,力气又大,在吱按排下,很快便把那些细枝丫掰下来,根据粗细大小分别摆放好。   之前搭的树洞草屋,有现成的树洞可以利用,只需要改造洞口和内部,搭树洞草屋则不同。   景平安没有搭建正式的树洞草屋经验,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三亚有一家很有名的树屋风格酒店,它的房间就独栋小木屋式样,在热带树林里搭钢架将木屋架起来,面朝大海,俯瞰山水。那间酒店搭钢架,一是为了结实安全,二是因为山上的树细不能直接在树上搭房子。   她现在没有搭钢架的条件,但这里全是参天古树,大的树枝比百年古树还粗,可以直接在上面搭屋子。   景平安的设计就是,先把捡回来的树枝横铺在树上的粗树枝上,作为地板。先不用去管平不平,不平的地方,多铺些树枝,上面再铺上干草之类的东西,后期铺平就可以了。   为了避免把房子盖成翘翘板,不能把房子盖在一根树枝上,不然的话,左右两侧的重量不一样,木屋失去平衡,或者是风一吹,妥妥地翻到树下去。   家门口的这一片林子,她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相邻的两根树枝。略微有些高低差异同样没关系,先把树枝斜斜地搭一层,再把矮的那侧用树枝横竖交叠铺起来用草绳捆牢固,将底座架高,之后再在上面按照横纵交叠再铺上两层树枝。这些树枝都是用草绳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的,这样即使遇到狂风天气、猛兽来袭,也不至于轻易撞散架。   再就是大树枝够粗,不用担心承重,而捡来的是从树上掉落的枯枝,质量上很难保证,所以,多铺几层,安全上更有保障。底下三层树枝铺好,上面再铺细树枝,之后再在上面铺干草、兽皮,这样,一个小平台就搭成了。   因为捡来的枯枝长短不一,又没有锯子修整,于是铺出来的平台两端的树枝是参差不齐,但不碍事,也就懒得管了。   搭建这个小平台,全由景平安指挥,吱负责动手,再找几个女野人帮忙。   景平安跟吱不是第一次配合,熟门熟路的,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台子搭好,开已经黑了,没时间再搭树屋,只能等第二天。   吱到山洞里抱了些干草、兽皮,把平台铺成窝,将聚在一起的一堆小野人叫到跟前。这群孩子,有的是亲妈不在了,有的是妈跟着步去打绿颜族了,之前是由原来的首领照看,如今吱成为她们的首领,便由她照看。   其中有两个比景平安还小,不太会爬树,便由吱将他俩抱到刚铺好的窝里。   一群娃,全聚到一个窝里。   吱把景平安也抱进窝里,跟他们放在一起。   景平安默默无语地扭头看向这群光屁股孩子。他们光着就算了,还脏,每个人头上都有虱子在爬,上完厕所也不擦屎,撅着腚在草窝里爬,看得景平安的头皮都麻了。   她告诉吱:“大姨,我回山洞睡。”   吱是见识过景平安有多照顾自己,她搭的窝就在山洞门口,即使有什么事,景平安喊一声,她都能听到,于是点头。   吱带着呱,守着一群没有亲妈照顾的孩子,住在树上。   其余的野人带着各自的娃睡在树上,没有娃、也没有妈的那些则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由吱领来的那十个女野人有树狼皮,她们带着孩子裹在兽皮里还能挡点风,御点寒,其余的人只能靠近树干躺在背风处。   景平安看着有点不忍心,把家里剩下的兽皮,以及备的一些干柴抱出来,喊:“大姨。”   吱见到景平安那败家举动,心疼得将手按在胸膛压了压,却是什么都没说,下树,摸摸安的头,再没有御寒物的族人招下来,把兽皮和干草分给她们御寒。   景平安用栅栏挡在山洞,便回窝睡觉了。   她躺在窝里,有点失眠。   外面的野人多,还低声交流,说话的声音有点吵。亲妈出门两天了,知道没这么快回来,多少还是有点挂念和担心。   不过,小孩子瞌睡大。   她躺下的时候睡不着,没躺多久,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便又睡着了。   夜里,有一群出来觅食的野兽过来了,外面一阵喧哗,兽吼声、女野人的嗷嗷叫喊声响成一片,山洞外有血腥味飘进来,之后又是野兽跑远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吱进来了,告诉安:没事了,野兽被打跑了,明天有肉吃,不用去狩猎了。   景平安“哦”了声,又放心地回去睡了。 第68章 习惯不同的族群生活   山洞外的野人们则是激动难眠。   她们没有野兽那样锋利的爪牙,力气只够与树狼这类型的小野兽搏斗,遇到体型强壮如虎豹的成群猛兽,只能靠着敏捷的身手、速度借助树藤跳跃,在树枝间奔跑,拉开与野兽的距离甩开它们逃命。   现在有了骨矛,如同给自己装上了锋利的爪牙,长长的矛杆又能让她们保持足够的距离避开野兽的爪牙带来的伤害。   吱的弓箭比骨矛还要利害,能够在黑暗中精准地射进野兽的眼睛里,箭一支支地射出去,根本不用担心会像骨矛那样投掷出去后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了。   遭遇兽群袭击,她们从以前的亡命奔逃,变成了现在的食物送上门的大丰收。   一群女野人激动地把野兽全部扛到树上,送到吱那,纷纷向她做出臣服的动作,表达钦佩之情。   吱收下猎物,便把她们赶去休息,同时叮嘱她们不可放松大意,要防备随时来袭的飞禽猛兽。   女野人们又激动了好一会儿,直到困意上头,才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朦胧亮,景平安便醒了。   她穿戴整齐,背上箭囊、挎着弓、拿着短矛出了山洞。她顺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抬头望去,门前的大树枝上整齐地摆放着七头野兽。   这些野兽的样子长得有点怪,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它们的身长大概有一米五左右,尾巴很长,爪子锋利、狗头,满嘴齿状利牙,浑身布满野犹如钢针般的坚硬鬃毛。它们的背部呈弧形弓起来,乍然看起来有点像弯刀,四肢细长肌肉发达,一看就是很擅长奔跑跳跃的种类,再从爪子的形状、锋利程度来看,爬悬崖、爬树绝对没有问题。   七头野兽死得挺惨的,三头是被弓箭射进眼睛里死掉的,一看就是大姨的手笔。有很多夜行的猛兽,它们的眼睛在夜里都会发出绿光,黑暗中两颗绿油油的眼睛亮起来,不要说吱,景平安都想拿来当靶子射几箭。另外四头则是身上布满骨矛戳出来的伤痕,血都流干了。   野人们也醒了,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向猎物,昨天的烤肉香已经在唇齿间来回打转。   吱看到这些肉,再看到野人群的数量,想到去森林里捡柴烤肉的费劲程度,立即放弃了给族群分烤肉的想法,让景平安去拿来骨刀,亲自教野人们怎么给野兽剥皮。   如果按照以前的习惯来,自然是手撕野兽更方便,三两下就能把肉分了,可那样子皮也跟着撕坏了。如今毛皮有许多用途,便不能再这么浪费。而且,这种动物的皮粗糙坚硬,用手撕起来不仅费力量,还手疼。   吱先向大家示范怎么剥野兽皮。她剥出一张完整的皮后,再让其他女野人一起剥。   兽皮剥下来后,下一步便是开膛剖肚,把心脏、肝留下来,其余的内脏揪起来,大力一甩,扔到了远处的草丛中。   吱把几头野兽肉全分了。   如今这个时节,肉食放不了两天就坏了,早点分给大家,让她们敞开肚子吃个饱,早点把身上的肉养起来才是正理。   景平安跟吱都不愁找不到猎物,自然不会打这点野兽肉的主意。她也不会想着利用大姨的首领身份扣着别人的口粮,去要求那些野人帮她干活,因为没必要,还容易闹出矛盾。   景平安作为族族群的一员,也有一份肉食。这次的猎物多,她分到的肉也多,以她的饭量,足够吃上好几天。   吱告诉景平安:昨夜打到猎物,打得多,所以分得多。下次分食物,得等到有人带回多余的食物交上来后,才会有食物分给大家了。   景平安明白大姨的意思:省着吃。   大姨现在是首领,要照顾到全族,身边还有一堆亲妈不在身边的娃要照顾,不方便给她单独开小灶了。   景平安应下。   她知道族人馋烤肉吃,自己如果继续留在山洞里烤肉,容易惹人觊觎,还会让山崖族的人觉得是首领偏心贪墨之类的,不如摆出来烤,顺便趁这机会教教她们怎么用火。   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到篝火旁把烘干的干柴搬到山洞外,架起柴堆。   森林里很潮湿,特别是经过融化后的雪水浸泡后,哪里都是湿漉漉的。捡回来的柴需要提前放到篝火旁烘干,不然根本没法烧。   山洞外因为她们一家三口常年进出,已经踩出了一片空地,但是,地上全是腐殖土,又经过雪水浸泡,再加上有苔藓、草根,使得脚踩在上面便会陷下去,之后便会有水渗出来,能没过脚背。   木柴很重,放到地上,同样会往下沉,让渗出来的水打湿。   景平安在室外生火,需要先用大点的木头把柴堆架高,不然柴都打湿了,根本烧不着火。   她把柴堆垒好,喊吱过来生火。   山洞里有火,拿个火把就能引燃,可她们现在需要教那些围观的野人们钻木取火。   吱见状,把周围的野人都叫到近处仔细观看她怎么生火的,然后蹲在柴堆处用力地搓木棍取火。   没多久,有火星从磨擦的树枝尖端溅出来,落在易燃的干草上,冒起了烟。   吱对着有火星冒烟的地方轻轻地吹气,小心翼翼地往上添干草,没几下便将干草引燃,升起了小火苗。随着火苗越来越大,火堆升了起来。   山崖族的地势高,俯瞰森林,视线好,大片森林曝露在目光下。她们曾经见到雷劈在树上后燃起大火,等雨停后,跑过去查看,栖身在树上的动物都死了,树和动物都被烧焦了。   她们对于火,比起其他人更有畏惧感。   一时间,所有人盯着火光,大气都不敢喘。   景平安用树枝搭了个烤架,将她分得的肉都挂上去烘烤。当天要吃的,烤在最上面,其余的则用树枝叉起来放在篝火旁边慢慢烘。小火慢慢烤着肉,它不会坏,最多就是烤成肉干。   现在到处都潮,她也不用担心火星溅出去会引发大火,木柴又可以烧很久,不用一直守着。   景平安把肉挂上去后,便叫上大姨继续盖树屋。   山洞阴暗,住久了,总会想住上阳光充足的屋子。   昨天便草屋的地基铺好了,景平安接下来不着急盖屋子,而是要防鸟袭。   大鸟的速度快,从高空俯冲下来,有时候很难及时发现。她如果想要躺在树屋上晒太阳吹风,那是拿生命看风景,不划算。景平安便想到在树上拉防鸟网。   能够把人抓走的鸟,体形都很大,防鸟网的缝隙可以稍微留大一些,只要让它们扑腾不开翅膀,或者是阻扰那么一下,就足够网下的人躲避危险、顺便猎一波鸟。   通常大鸟攻击都是呈线斜从高空俯冲下来,因此防鸟网覆盖的面积一定要比树屋大上许多。   树藤、干草和横生出去的树枝都多,材料以及拉防鸟网的架子都是现成的。对于防鸟网的要求又不一定非要拉成一张铺得平平整整的网,不现实,且没必要,拉斜网也行。这个根据四周的树枝生长情况调整就好了。   能够拉防鸟网的材料有两种,一种是树藤,一种是草绳。   树藤很结实,砍起来特别费劲,而且重,要拉网,太费劲了。景平安觉得以目前的要求来说,还是不要那么折腾。这片森林里有的是韧性好的草,满地的枯草随便捡。   这些草,贴紧地面的,很多都沤烂了,但高出地面没被泡在水里的还是可以用的。   ……   女野人们看到烤肉那么麻烦,在犹豫过后,先吃生肉填饱肚子,然后便三五成群地去捡树枝回来搭树屋。   吃生肉同样能饱肚子,她们现在急需暖和的窝。没有草窝,晚上睡觉会冷,一张兽皮并不足以让她们御寒。   一群半大的孩子也跟着成年女野人跑出去捡树枝,给自己搭窝。   吱则拿着弓箭留在景平安的树屋草窝旁,这里不仅有景平安,还有昨天住在窝里的一群孩子。她得留下来照顾保护他们。   景平安抱了干草上树,自己找了个靠近树干的隐蔽地位开始编草绳。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娃从草窝里爬起来,起身,走到草窝外,对着外面铺地的树枝哗啦啦地尿。   景平安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小女娃见状,手脚并用爬出去,趴在地上,就开始拉。   景平安:“……”她连树屋都不想要了。   她缓缓扭头,看向草窝,只见窝里铺着表妹的防粑粑尿的垫子,好像……新换了吧,挺干净的。这也说明,昨晚他们睡她的窝,还拉在了她的窝里?   吱靠在树上警戒,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要完,再朝景平安看去,果然,安的表情都狰狞了。   景平安很想问:“没厕所吗?”   还真没有。   不要说现在,就是之前也没有厕所。那么大的森林,随便找个离家远臭不着的地方,就能解决倾倒垃圾的问题。   亚跟她们住在一起时,也不在草窝附近上厕所,都是走得远远的。   忽然,一个念头划过景平安的脑海,她赶紧探头朝树下望去。这棵树就在山洞外,篝火就架在树下,再加上风向问题,人在树上尿,篝火烤肉在下面接。   景平安把手里的草绳用力地一扔,站起身,将短矛握在手上,抬手做了一个划地盘的做动,又指向大树、草窝和周围的这片区域: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滚!   小野人们成天打架,除非打不过,不然谁都不怕谁。   刚尿完尿的男娃回头看到那么矮小的景平安竟然敢凶他,还要赶他走,立即眦牙,向景平安做出个挑战的姿势。   吱过去,把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全部捞到旁边的粗树枝上。   另外几个稍大点的非常有眼力地跟着首领,也赶紧跟了过去,远远地看着。   男娃见状,一扭头,跑了。   景平安怒气不消,连续几支箭射出去,钉在几个小屁孩身后的树上,又指向他们刚才尿尿的地方,做威胁状:如果再来我这里拉粑粑尿,我用弓箭射你们。   一群小屁孩看安比首领还凶,有点不服气,有点想揍她,又有点担心和安怕,于是悄悄地去看首领的反应。   吱的反应就是,把他们领到好几十米远的一棵大树处,告诉他们:以后在这边上厕所,不准在山洞和安的草窝附近拉屎尿尿,不然会被她视为挑衅。你们看见了弓箭是怎么射死野兽的,自己想想!   年龄小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大孩子有样学样。   年龄稍大点的,能懂点事的,想到安凶,又跟首领一样会射箭。他们看看钉在树上的几支箭,记下了首领的话。以后不能在安跟前尿尿。   景平安一个深呼吸控制住情绪,收了弓箭,自我开导:“我跟一帮野人小屁孩置什么气。”可确实好气啊。昨天辛苦搭好的地基,住还是不住?拆还是不拆?   这么一帮子野人,带起来也是真的累。   景平安决定先放过自己,慢慢来吧。她拿出剑齿虎牙匕,将沾上尿的那些树枝的草绳全部割掉,又把树枝都扔下树。树屋的地基小了一点点,但也够用了,将就着用吧。   她的气消了点,又看向那群坐在树枝上巴巴看着她的小屁孩,略作思量,过去,说:“都跟我来。”   一群小野人看着她,听不懂。   景平安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小野人们看懂了,齐刷刷地看向吱。   吱示意他们跟安去,又把比景平安还小的那几个不会爬树的夹在腋下跟在景平安的身后下了树,去到山洞口。   景平安回到山洞,连拖带拽,把装有水的水桶拎到外面,让他们洗澡。   生气发脾气没有用,带着他们一点点改善卫生条件吧。   小野人们最开始以为是请他们喝水,正好渴了,咕咚地一阵喝。   景平安连说带比划,他们都没听明白。   吱懂了,拿自家娃演示当众洗澡,等到他们看明白了,又把山洞里剩下的水都提出来,让他们把身上洗干净。   小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吞吞地去到水桶边,自己用小陶碗打水淋向身上。   最小的那几个就纯属跟着大孩子胡玩,吱又把他们几个抓到身边帮着洗澡。   景平安把篝火上的肉洗了洗,便又继续烤上了。尿没有毒,洗一洗,肉还可以吃。她吃不下去这些可能沾上尿的肉,但食物不能浪费,等肉烤熟后,谁愿意吃就给谁吧。   没多久,一群小野人洗完澡,终于干净了。   景平安跟吱说,“草屋依然可以借给他们住,但不能有屎尿。”   吱摸摸安的头,把一群小野人又带回到草屋,再去到残留有尿味的地方,又严厉地告戒他们一番,确定年龄大点的都听懂了,这才让他们自己玩去。   小的那几个,还讲不懂,不过,他们都习惯待在窝里,而窝里铺了防尿的草席垫子,吱多收拾两遍就行了。   景平安的肉全毁了,只好自己去摘嫩叶,解决食物的问题。   她承认自己有点矫情,但矫情也要有个限度,她不愿意吃可能飘上尿的肉,就得想办法在不给大姨和族群添麻烦的情况下,自己解决饿肚子的事。 第69章 交学费   吱把景平安的举动全看在眼里,看她去摘叶子却没有烧水炖肉想要烫青菜的样子,猜到安很可能宁肯嚼嫩叶也不愿吃这些肉。她去到篝火旁,拿起肉凑到鼻子前闻了又闻,安把肉反复清洗过,除了肉膻味,没有其它味道。她又撕下一块尝了尝,没有哪里不对。   吱不能看着全族吃肉、让安去嚼嫩叶,又生了一堆火烤肉。这些肉是她带的这群小娃娃的。他们太小,又不像安那样会照顾自己,还全住在一个窝里,如果一次性把肉都分给他们,那几个最小的肯定是吃不到嘴里的,所以每次只给一餐的量,其余的由吱保管。   景平安摘完嫩叶回来,得知大姨要跟她换肉,略微意外了下。她没有推辞,大方地道过谢,便把换来的那些肉挪到山洞里的篝火旁烘烤。   山洞里没水了,连陶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   景平安又让吱去打了些水回来。   她洗了锅,炖上肉,坐在靠近山洞口有光亮的地方继续编草绳,脑子里则想着怎么处理自己跟族群之间的差异,解决摩擦问题。   个人力量始终有限,团队配合才能更好地创造劳动价值。她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带着这些野人一起发展,不然,别说发展,昨晚的那群猛兽足够她凉凉了。   相比之下,什么随地大小便、不穿衣服这些都是小问题。   退一想,在她上辈子的世界,走在路边人行道的灌木丛边相对隐蔽的地方,经常闻到阵阵发酵过的尿骚味。那味道哪来的?某些成年男同胞,不讲究,三急的时候不找公厕,转过身,背对人群、面朝灌木便哗啦啦了。   有一次,她路过时正好遇到,那随地尿的人还扭头看着她吹口哨,毫无羞耻之心,她能怎么办?上去把人打一顿?还是让人耍一顿流氓?最后只能嘲讽一句,三厘米长的小螺丝钉也好意思露出来。   这些野人虽然同样没有羞耻之心,但他们敢在她的地盘上哗啦啦,她就能拿弓箭开射,还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保证效果比写上几个不准随地大小便有用得多。   这么一想,景平安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自己现在也就只能欺负……不是欺负,是管管几个毛孩子。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嘛。   这想法冒出来,景平安又目光灼灼地对着外面那窝在树枝上爬上爬下蹦来蹦去的野人孩子。自己一个四岁娃都在这里编草绳、下厨做饭,他们这么疯玩,好意思吗?   景平安当即抱起一把干草去找吱,“大姨,让那窝熊孩子,娃,编草绳,干点活吧。”   吱看看景平安,接过她手里的那把干草,爬到草窝前,把几个爬到树枝高处的野人孩子叫下来,让他们在草屋地板上坐下,跟她学编草绳,学不会、编不够的,没有烤肉吃。   几个年龄大一点的野人娃看完吱的比划,扭头看向已经烤出香味的肉,舔舔舌头,便跟着吱开始编。   两三岁的小野人什么都不懂,看着大孩子和首领拿起干草,也跟着拿起来,然后,扯!蛮力扯不开,便用嘴巴咬,咬得草绳上全是口水和牙齿。   景平安看到四五岁以上的孩子都在干活了,心里舒服多了。   成天疯玩有什么前途?学会编草绳,将来出去捡柴能多捆几根树枝干草起来,比起一根根拖回来强多了。   熊孩子干活,编出来的草绳质量多少还是有点让人担心,景平安又过去当监工和技术指导,然后发现吱把这活也干了,还干得挺好的。   景平安真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大姨了。   她坐在大姨身旁,跟着一起编。她的速度是从在奶娃时期练起来的,编得飞快,一个人吊打一群。   小野人们看到景平安编得快,不服气,一边看看安怎么编的,一边埋头飞快地赶工,不时的,还不舒气地朝安眦牙,再恶狠狠地表示:我会追上你的!   好胜心还挺强。   景平安甩开速度,编得更快了。   有了这些小野人们一起编草绳,又有吱去地上帮着捞干草,草绳编得很快,一小会儿就是一卷大草绳。   这种草绳都是小孩子手腕粗的,别看是干草编成的,长长的一根草绳卷起来堆在地上,景平安坐在旁边,还没草绳堆高,那重量还是有点的。   景平安搬不动,只能让大姨帮忙扛到稍高处的树枝上,拴紧后扔下去,拴在草屋旁边的树枝上。   考虑到留逃生通道的问题,景平安没有动周围垂下来的树藤,这样万一有危险,还能抓住树藤荡秋千蹦到远处去。为了防止荡秋千逃生时撞到草绳上发生事故,再加上人力不够浪费不起,便只把草绳绕着草屋周围拉了一圈。   草绳的间距在半米到一米之间,这样的距离足够野人钻进钻出蹦来跳去,又能拦住那些体型庞大的猛禽。   女野人们捡够树枝,搬到树上,也开始搭树屋。   她们发现,如果只是搭个窝,架在三四根树枝交汇的地方像搭鸟窝那样很容易,要搭出安那么大的窝,树枝总往下掉。   一群女野人远远地观察安的树屋形状,找到问题所在,安的窝是架在两根粗树枝间的。   她们也那么办,可树枝总掉到树下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对面草窝里的孩子都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她们却连个睡觉的窝都没有。女野人们有点着急,为了方便看安是怎么搭的窝,越凑越近。   最开始时隔着大树看,后来是挂在大树的树枝尖端凑近了看,再攀到景平安的这棵树上看。   她们的脚刚踏上景平安的树,一支箭射在了面前。   景平安用箭警告她们,又比划了一圈这棵树:这是我的领地,不许踏上来。   大家在同一个村子生活,互帮互助惠及相邻跟随便进别人家的院子、进别人的屋子可是两回事。景平安觉得,规矩从一开始就要定好,不然等后面养成习惯,再改可就难了。   景平安用箭把她们逼退后,又喊了声:“大姨。”以前亲妈在家,有事喊亲妈,现在亲妈不在家,有事喊大姨。   吱过去说:“她们,想学,不会搭。”   景平安说:“我们上门去教,不想让她们进我们家。”她指指旁边编出来有多的草绳,又指指旁边的树。   吱赞许地摸摸景平安的头,把景平安抱到肩膀上扛着,另一只手夹了捆草绳跳到旁边的树上,再次招族人招过来,教她们怎么用草绳固定树枝。   一起围观教学的,还有昨天一起搭草屋的几个女野人。她们昨天学过怎么用草绳固定树枝,还上手操作过。   她们昨天捆树枝的时候,吱已经捆了好几根,后面铺上去的树枝有之前捆好的挡住,不会放上去就掉下树。今天,她们实操的时候,放第一根树枝到大树上,放上去就掉,一根都搭不起来,便不知道怎么办了。直到看到吱操作,才知道第一根树枝搭上去时,要先找个人帮忙扶住,拿绳子捆牢后再松开,之后还得在下面垫东西卡严实。   一群女野人表示学到了,又向首领和安做了个臣服的动作,表示感谢,这才回去搭自己的窝。   她们回去搭窝,拿起树枝发现没草绳,又傻了。   一个女野人拿着树枝,扭头看向吱在照看族里的孩子,明显没空理她,倒是安正望过来,眼睛一亮,拿出块肉,喊:“安!”示意,你过来,我给你肉。   景平安:“……”什么意思?她看那女野人笑得露出八颗牙,一副狼外婆拐骗小白兔的模样,扫了眼旁边的大姨,踩着树枝几个蹦跳到了那女野人的跟前,仰起头看着她:“有事?”   女野人把肉往景平安的怀里一塞:“洽!”她放下树枝,飞快地下地,拽了把草上来,比划了一下草绳缠树的动作。   景平安看到女野人脏兮兮的手,回想了下她上完厕所摸完屁股还不洗手的样子,吃不下怀里的这块肉。不过,教人东西要给报酬这个规矩不能破,于是把肉扔进身后的小背包里,拿起草绳教她编。   旁边的女野人看到了也想过来学。   送过肉的女野人眦牙,比划着表示:我给过肉的。   肉嘛,昨天刚猎到那么多野兽,大家有的是!于是每人都拿了一块肉过来,送给女野人,表示想要一起学。   女野人看到这么多的肉,眉开眼笑,脸上的表情写着:发财了。   景平安清清嗓子,扭头看向那正在赚差价的女野人,心说:“我还在这呢。”她指指肉,勾勾手:拿过来,我的!   当着我的面,想赚我的差价,想什么呢!你想赚这差价,先学会再自己教啊。   那女野人看看肉,忍痛送给景平安,想想,哪里不对劲,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最后挠几下头,便把这念头抛到脑后,跟着景平安学编草绳。   陆续的,又有女野人加入进来,没多久,整个族群的女野人都来学编草绳了,并且,每个人都给过一块肉。后来的女野人送的肉少,要被先送肉的女野人眦牙威胁:你凭什么比我送得少?你送少了我吃亏。   景平安那叫一个无语,这调调特别熟悉。   她想起了公司里的那几位从大厂里跳出来的奋斗精英,自己搞996主动加班,又逼着其他人一起。公司能省下更多的人力成本,当然乐意从善如流,将865变成996。不过,她是创业公司,各方面的压力大,逼得自己也变成奋斗X,把自己奋斗死了,沦落到这里。想想,也是蛮可悲的。   景平安收下这些学费,仔仔细细地教会每一个人编草绳,又额外赠送了一个编草兜的技术,再演示了下把肉装进草兜里拎回去。   肉太重,她没能提起来,只能喊:“大姨,来帮我提肉。”   全族除去打绿颜族的,这里有二十多个女野人,每人至少送一两斤肉,最晚来的那两个送的是别人的一倍,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   上辈子的经历让景平安这么收肉有点良心痛,于是都送给那帮小屁孩改善伙食。他们都在长身体的年龄,刚过完冬天,一个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多吃点肉,长壮一点。   有亲妈在的小野人不用吱照看,跟着各自的亲妈吃生肉,闻到景平安草窝里那帮野人孩子的烤肉香,馋得眼睛都快长上面了,不断地吸口水、擦嘴巴,纷纷看向各自的亲妈,嘴里喊着“洽葛”,手指向景平安的草窝和树下的篝火,表示不要吃生的,要火烤的。   这要是别的族群烤肉,她们就去抢了,可那是安跟吱的,不可以。   孩子们闹得厉害,他们的亲妈只能答应明天给他们烤。   夜里,女野人们睡不着,都在默默回忆昨天吱是怎么取火的。她们心疼今天学编草绳给的肉,想着自己要是能回想起来,能省下不少肉。 第70章 这章有味道   清晨,女野人们起床就去捡枯枝、枯草回来取火。她们有些学着景平安昨天的样子在树下找了个地方架起堆柴,有些则在树上睡觉的粗树枝旁边垒柴堆,枯草、枯枝混在一起堆好后,便拿了一根细树枝对着烂木头卖力地戳,大力地吐。一个比一个用劲,一个比一个努力,有些甚至发出了嘶吼声。   吱提着水桶钻出山洞见到全员钻木取火的情形,没放在心上。烤肉好吃,自然都想生火烤肉吃。她去到树上,把在树上钻木取火的都赶到树下,还让她们把生火地方的枯草都拔了,当心引起火灾,之后,便提着桶打水去了。   景平安起床后,走出山洞,便见到洞外昨天为了编草绳拔了枯草的地方,密密麻麻地堆起了柴堆,每个柴堆前都有一个卖力搓着木棍钻木取火的女野人。   这场面,有点壮观,还有点像搞烧烤派对。   她再仔细一看,不对劲啊。   这个时节的森林里几乎没有干柴。她家山洞里现在烧的柴,要么是好几个月前的晾干了的柴,要么是放在篝火旁借着火温烘干的。女野人们的捡的柴全是湿柴,还有不少是从地上抠的半埋在土里树枝,上面挂满湿泥。   景平安默默无语地看着这场面。她有心教她们,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是不知道珍贵和珍惜的。   况且,她的力气小,也搓不着木屑,等大姨回来吧。   没过多久,吱提着水回来,见到她们还在钻木取火,一个都没点燃,不由得诧异。   景平安喊了声:“大姨。”她冲吱招招手,把她叫进山洞里,小声说:“她们用湿柴生火,点不燃。”   吱没注意到她们用的是湿柴,听景平安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个季节的木头都是湿的。她恍然大悟,正想出去提醒她们,又停下步子,回头,对景平安说:“只有我们……有干柴。”   景平安对她大姨竖起两根大拇指点赞,说:“她们要生火,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干柴、干草。”   吱没听说过“技术”这个词,但能理解意思,点点头。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柴堆,摆手:不能用我们的柴给她们烧。   她们囤积的这点柴,拿出去给她们烧,用不了多久就烧完了。这些是柴,不是食物,不用拿出来的分的。   景平安早就想好了对策:学费是要收的,但内卷就算了。上辈子的悲惨经历,卷来卷去,越卷越难。   她给吱出主意,“你教她们取火,要收学费。”   这个吱知道,昨天安让她搬回去的肉就是学费,教东西要收肉。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收,让景平安放心。   景平安拿起一块肉,用骨刀切了大概半斤的量,告诉吱:“教生火,学费给这么多。”就别再干什么先学的逼后学的交双倍的事了。   吱习惯了听景平安的,连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景平安又告诉吱,“三捆湿柴,换一捆干柴。十捆湿草,换一捆干草。我们晾干草需要时间,有限供应。”她又交待吱把她们平时将湿柴堆在篝火外面烘干也教给她们。   吱把胸脯拍得响响的,便准备扭头出去。   景平安去到柴堆前,让吱先把要搬出来换湿柴的干草、枯枝都搬出来单独摆放,以免待会儿换起来一个没刹住手,全换出去,自己都没柴烧。   吱正在搬柴,便有女野人在外面喊她,放下柴出了山洞,便见几个女野人拿着木头和棍子来找她。   女野人告诉吱:生不了火,想学首领钻木头生火。   吱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她回到山洞里把柴堆搬好后,这才出去按照景平安的交待先收学费,收完学费后再告诉她们生不起火的原因,又回山洞搬了些干柴和干草出来,让她们对比有什么不同。   这些都是当初景平安教她的,如今她又拿来教族人。   女野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她们看过柴,懂了。一个女野人想起哪里有干草,扭头就往森林里跑去。   旁的女野人见状,虽然一下子没想起哪里有干草,但也知道跟过去肯定也有干柴,呼啦啦地跟着追,唯恐跑慢了柴都没有了。   眨眼的功夫,一群成年女野人全跑没影了,剩下一堆小野人分散在树上自己玩自己的。   吱让她们整得愣在当场,呆呆在回头看向景平安:她们都跑了,不用湿柴换干柴了。   景平安挠头,懵:这个季节能去哪里找干柴?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分晓,她也懒得费那脑子,转身回山洞继续烤肉。她不仅烤自己的和大姨的,还把一堆没有亲妈在身边的小屁孩的肉一起烤上。   大姨重新当上首领后,不仅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还要照顾那些没有亲妈在身边的孩子,得时刻盯着这些娃,防止他们摔下树,防止他们被随时可能飞过来的猛禽抓走,成天忙得连个打盹午睡的时间都没有,短短两三天时间,累得脸色都憔悴了。好在小表妹是个安静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吵也不闹,很好带,不然,大姨得更操心。   景平安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就多干点活。   旁的活,她还能让一帮小野人帮忙,烤肉,算了。野人嘴馋又爱打闹,她怕小野人一个没忍住,把手伸进篝火堆里去抓肉,又或者是边烤肉边打闹摔到火堆里,烫伤、烧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景平安把烤肉摆好,又炖上两盆肉,将篝火架好,这才出了山洞爬上树去继续编草绳。   一帮女野人们全跑去找干柴,连十二三岁半大的野人孩子都跟着去了,只剩下吱一个成年人留在这里。那些女野人的娃,有的是真的小,去年才出生的,比呱大不了多少,就那么扔在树枝上。   这地方可不比山洞里安全,吱只得全部抱到一起,都放到了景平安的树屋里,统一看护。   景平安看到大姨这样子,忍不住想:拼死拼活抢个首领当,好处没多少,操心劳累的事一大堆,累不累呀?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话,在缺食物的情况下,当首领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饿不着自己和孩子。   她只能安慰:这只时临时过度累一下。   这些小野人,年龄最大的就是昨天带头在树屋上乱尿的十岁小男娃,被叫做熊。   他的亲妈已经不在了,有一个姐姐湖。姐姐有自己的娃要养,而且族群里没有姐姐养弟弟妹妹的习惯,所以这小男娃就是谁当首领便跟着谁,吃的都是族人们有多剩下的,多少还是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其余的小野人都比他小,能干活的编草绳的也没几个。   倒是草窝里又多了几个婴幼儿,那粑粑尿真是这个拉了那个拉。   吱换草席垫子都换麻了,不换了,把小婴儿跟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分开放,让他们拉在垫子里。   景平安真心实意地建议大姨尽快落实,安排族人轮流照顾族中孩子的规矩。   吱正在愁这事。如今景平安给她出主意,立即坐到景平安身边,详谈。   景平安便把开托生所的项目介绍给吱。   如果不收费,等于女野人自己随便出去浪,找首领免费养孩子、带孩子,首领成慈善家了?饿死自己的那种。怎么可能嘛。首领也要出去找食物养自己的孩子的。   大姨这会儿还有食物,又有山洞住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搭草屋才有空照看他们。万一来群猛兽,大姨打不过,最多就是抱着她跟呱抱,这些孩子只能都喂了猛兽。这对族群的发展来说是不利的。   以前的山洞安全,又每天都有吃饱了不想出去的女野人守留,不必有这些担心。可现在,大搞生产发展,像今天这种情况肯定还会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外出的女野人花费点物资,把孩子托付给族人照看。   这样照看孩子的不用当免费苦工,能解决温饱问题,首领也不用这么累。   吱的普通话进步很快,日常交流可以,但托儿所运营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复杂,沟通上稍微有点吃力,多比划解释几遍还是能懂的,就是耗点时间。   吱听完后,懂了。她把景平安讲的内容精简成:出去打猎的人给一块肉、兽皮之类的东西请族人帮忙看孩子。守在族里帮着别人看护孩子的,领肉、兽皮带回去。   她还自动添了项,失去亲妈的孩子,也放在一起,吃大家给的食物。首领在分食物时,也会把这一份放进来,这样托儿所里的食物就会像她们的山洞里那样有多余的了。   吱把自己理解到的告诉景平安,问是不是这样。   景平安发现大姨真是适合当首领的料,忍不住点了个赞。   她肚子饿了,收工,叫上大姨回山洞吃肉。一帮小野人的午饭也端上树,分给他们。   还在吃奶的,亲妈不在,饿得不时哼几声。吱虽说有奶水,也喂不了那么多小婴儿,便拿小勺子喂了点肉汤。   景平安以前就喜欢跟员工凑一起,偶尔聊聊八卦也很过瘾的,向来不喜欢自己窝一处吃饭,于是哪怕嫌弃他们脏,也忍不住凑过来。毕竟自己也个粑粑堆里面脏出来的,虽然如今条件好了又开始觉得脏了,当年可是遭过毒打的。   她刚吃了几口肉,女野人们回来了。   随着她们回来,一股陈年粑粑味飘散开来。   那味道,极尽酸爽,简直……就像是谁把化粪池底下的积年沉粪抠出来了。   这些不是去捡干柴吗?跑哪去捡了?   女野人们没敢去景平安建树屋的树上,而是都聚到了树下,把她们带回来的干柴、树枝堆了起来。   景平安探头一看,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些人回她们之前住的山洞,把草窝带来过来的。她们那窝……那就是个粑粑堆!   她压住胃部翻涌,大声问:“你们这是打算烤屎吗?还是打算做屎尿味烧烤?”疯了!不是她们疯了,就是她疯了。   女野人们见到景平安面容狰狞、面目扭曲的模样,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又怎么了?大家没有爬到她搭窝的树上呀。   女野人们想了下,大概树下也是她的领地,于是又挪到了旁边的一棵树,正好是在上风口。   景平安:“……”她缓缓扭头,看向吱,问:“大姨,她们不嫌臭吗?”   吱想了想,告诉景平安:“天天睡,不臭。”她以前也这么睡的。   景平安:“……”她竟无言以对。   女野人们自认找到安生气的原因并且妥善解决,当即堆起铺窝的枯枝干草,又喊吱,请她下来教她们。   吱默默地看了眼安,从树的另一侧滑下去,教她们钻木取火。   不一会儿,林子里烟雾滚滚,那味道……熏得景平安想吐又想哭。   好在女野人们没有直接拿这些带着粑粑的柴草去烤肉,而是拿来烘烤湿柴。   景平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逃回山洞里做心理建设。 第71章 回归   吱跟着景平安住了这么久干干净净的山洞,对于那种被屎尿渗透的干草气味不是很受得了。特别是两三岁以下孩子睡过的窝。孩子太小,冬天又冷,怕抱出去受寒,因此拉屎尿尿全在窝里,格外的脏。   拉的屎还好,亲妈会把沾屎多的草弄出去扔掉,尿则全部渗透到草里,而野人们不可能在冬天冒着被冻死的危险出去采干草换新窝,也换不过来,因此他们睡的草窝都是尿完,干了,再尿,再干,再尿……一个冬天下来,草窝臭到刺鼻。   吱忍住难闻,看着族人们生火烧窝,很快,便又发现问题了。   铺窝的细树枝干草易燃烧得快,不耐烧,族人们手忙脚乱地往窝里添柴、添树枝,干草加起来火焰一下子腾起来,又很快烧完了,而那些粗树枝连点火星都没有,稍细点的湿树枝则熏得直冒浓烟。   树上的小野人被熏得不断咳嗽,眼泪都熏出来了。   树下的女野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甚至被熏跑了。   吱拿起一根树枝,把族人们的火扑灭到只剩下一堆,等烟雾吹散后,再把她们都叫回来,指挥她们把草窝都堆到一起,又安排几个强壮的去警戒防止有飞禽猛兽来袭,另外的则被她安排去拔草。   周围到处都是草丛灌木植物,遍地都是柴。虽说草也是湿的,但把火烧到够大,只要不是从地里抠出来的还在滴水的湿草,也是能烧的。潮湿的粗枝不能直接压在火里,不然会把火压灭的,需要架起来,连烘烤带烧,等到里面的分水没了,柴也燃起来了。这些都是吱烧湿柴总结出来的经验。   草窝的干草不够烧,就得一边采周围的枯草,边采边草。   景平安之前就跟吱说过,要把地上的草清出来,如今正好,既能把这些草用来当柴烧,又能把地面清理出来,一举两得。   女野人们为了点烤肉,奔波了大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很想就此放弃,继续吃自己的生肉。可学费都交了,要是不把这生火学会,总觉得亏。   吱是首领,她让她们去拔草,她们就得去,不然吱要是发起怒来,把她们逐出族群,她们可没布那本事独自带着娃活下来。   女野人们格外积极地拔草,看吱要怎么把她们烧不起来的火烧起来。   森林里的草很茂密,还有很多荆棘灌木夹杂其间,这对野人们来说完全不是事。她们抓住草,来回掰,几下便折断了,拖到篝火旁。   吱又安排两个女野人专程把拖回来的灌木枝掰下来折成段,加工成方便燃烧的柴。这些灌木枝,细枝只有手指粗细,粗的有手腕、手臂粗,靠近根部的位置还要再粗上一圈,不适合做成狩猎的武器,用来当柴烧却是最好的。   它比树枝更容易烤干、易燃,虽然没有粗树枝那么持久耐烧,但堆在篝火里能烧上小半天,够用了。   吱把篝火烧起来后,不断地往里添加灌木枝,先添细枝,再添粗枝,待粗枝也烧起来火势稳定后,篝火堆已经燃成了直径一米多的大火堆,蹿起来的火苗有一人高,热气腾腾,在因天色渐晚而暗了下来的森林里映出一片火光。   火堆烧到这会儿,之前带着粑粑尿的那些草窝早已化成灰烬,后烧的都是新折的灌木枝,烧出来的全是木头味道。灌木枝、干草上还有些越冬的虫茧,里面冬眠的的虫子被烤醒又被烧死在火堆里,烤得发出阵阵肉香。   以前缺少食物的时候,她们也抓这种虫子来吃。女野人们看见了,馋得真想伸手去抓,火太烫,没下得去手。   吱闻到烤虫子也觉得香,但安受不了。吱这两天频频见到安发脾气,不敢再刺激她,用烧火棍把烧得香喷喷的虫子往火堆里再推了推,埋到了柴灰里。   她把族人们折好的柴放在篝火旁烘烤。把柴堆像山洞里的那样都摆好后,天都黑了。   野人们除了在树上警戒的那几个外,其余的全都聚到了篝火旁,每人都带着肉,学着景平安之样烤肉的样子已经串在了树枝上,放在篝火旁烤。   火可怕,但暖和。   景平安闻到臭味散了,听到外面柴烧的哔哔啵啵声响,钻出山洞便见女野人们围着一堆超大号篝火烤肉,那情形,活脱脱的烧烤派对。   她凑过去,便见一个女野人正在拿棍子拨一根从虫茧里烧出来的虫子,又一阵胃部不适,回了山洞。   她可以吃青苔、嚼草根,但虫子……饶了她吧!   吱见状,朝女野人眦牙,又一次告诫她们:不可能在安面前拉屎尿尿,不可以在安面前吃虫子。   女野人们纷纷扭头朝山洞里看去,总觉得安特别奇怪,跟大家都不一样,都不像是她们族里的人,可她们看着步生的安,知道安不可能是别的族群的娃。   不过,安从小就古怪,她还穿着兽皮衣在雷雨天跳舞呢。不少人想起那天的情景还心有余悸,再看到吱现在的穿着,以及披着兽皮的族人,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见识少,不够厉害。   天已经黑尽,山洞外的篝火中依然燃烤着熊熊大火,山崖族人围聚在篝火旁吃着烤肉,美滋滋的惬意极了。   山洞外原本是茂密的草丛,如今都变成了整齐堆放的柴堆,清出了跟山洞差不多大小面积的空地。   草面上的枯枝都被捡走了,只剩下些腐烂的叶子混在黑泥中。   山崖族人吃饱后,回到树上,让冷风一吹,又觉得树下舒服,又来到篝火旁。她们用折来的灌木枝、湿草在篝火旁铺成窝,再在上面铺上兽皮,带着孩子便睡下了。   吱安排了三队人轮流警戒,又在树上备足了投掷的骨矛。警戒的人发现有野兽试图靠近,投掷骨矛过去将它们吓走了。   山崖族人这是第一次在地面睡觉,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晚。   她们醒来后,篝火还在燃烧,半夜火小了,警戒的人还来添过几次柴。虽然她们在树上烤不着火,可娃睡在火旁边,有火,娃能睡得暖暖的。她们在树上看着娃,也觉得安心。   天亮后,景平安在山洞里自己开小灶,她吃饱后才出山洞,便看到大家大清早就开启了锄草工作,勤快得完全不像吃饱了就只想躺在窝里休息的女野人。   之前吱放在树屋里的小野人也全都挪到了树下新铺的一个草窝里。   草窝的底部先用粗树枝架起来,之后再铺上细枝垫高,再铺了层厚厚的昨晚烘干的枯草,再在上面铺了层兽皮。很大的一个窝,又是新窝,一群小野人在上面爬来爬去蹦来蹦去,宛若儿童玩乐城。   有小野人见到景平安出来,喊:“安!”招手,让她到窝里一起玩。   景平安过去,爬到窝里,蹦跳了几下,又躺下去试了下舒适度,建造得极为良心。   这窝露天敞着,危险十足。哪怕有女野人持矛守护,也挡不住突然俯冲过来的鸟。吱正带着人给这刚铺好的窝搭防鸟网。她原本是想学安在树屋上拉防鸟网那样做,可地上没有现成的树枝可用,她考虑过后,决定用大的粗树枝像支成一个大的三角架。草绳的顶端捆在三角架的上面,底部搬来一堆石头用来固定三角架和拉下来的草绳。   为了防止猛兽来袭,又用灌木粗枝像做山洞门口的栅栏那样,在四周围起来,再在里面横七竖八地插上骨矛。这样即使有野兽过来,多少还能抵挡一下。   二十多个成年女野人带着半大的孩子干活,搞得山洞外酷似建筑工地。   景平安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怔愣地看了一会儿,爬上树去草屋。   树屋草窝收拾得干干净净,铺窝的干草都是新换的。不是地面刚拔的那种枯草,而是去年秋天备的上好的干草。   大姨借了窝,还回来的时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素质,哪怕是在文明社会,也有很多人比不上。   吱放下扛来的树枝,爬上树,去到景平安的身边,告诉她,“有火,暖和,树上,不能生火,她们,住火边。”   景平安看出来了,心说:“你们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吱又问:“树屋,还,建吗?”又补充句,“你的。”   景平安说:“大姨,夏天,雷雨季节,下面会积水,草窝,会被冲走。”   吱:“……”她一拍额头:把这忘了。   景平安说:“地上搭草窝,只够住到夏天雷雨季来临前,而且,柴,很快会不够烧。”清除地面,是为了视野好,活动方便,毕竟族群聚居的地方,还是收拾下好。   她有在地面建村子的计划,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   在地面建村子,得考虑到排水、取水、取土、取柴、取建筑材料、生产耕种等多方面问题,不能脑子一热看到地上能生火烤肉取暖方便就直接垒草窝建村子的。   森林里猎物再充足,也得打得到才算。野兽们又不傻,小动物们繁殖成长也需要时间。这么多人住过来,很快周围的猎物不被打光也得跑光,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食物问题,需要去到更远的地方打猎。   一片森林里的物资就那么多,以前是用来养活三个人,那是随便浪费都可以的,绰绰有余。如今要养活一个六七十人的族群,一天消耗的食量抵得上一家三口一个月的量。要保持这样的篝火不断,耗费的柴直线上升,周围的干草、枯枝很快会烧光,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打柴,这些又是人力投入。   看家抵御飞禽猛兽、照顾孩子、狩猎、打柴、取水样样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一个地方没安排好就是乱子。   等这周围的资源耗光,树屋又没有之前的山洞安全,优势瞬间没了,不用考虑,族群分分钟舍弃这里搬回去。   天天吃烤肉、有火取暖的日子过习惯了,还能过回以前的茹毛饮血挨饿受冻的日子吗?不能。他们把这边消耗光,到搬回以前的山洞,差不多正好赶上秋冬季节,那时候可就难熬了。   一夜乍富,不等于能够一直这么富。   发展太快,变化太快,不要说女野人们,就连吱,对眼前的情况都张罗不过来,更难考虑到以后。景平安有上辈子的见识,带来了这些转变,也看得到问题所在,只能仔仔细细掰碎揉烂了跟吱讲。   野人们就在周围拔草、折灌木细树。他们的听力又好,能听见安和吱的谈话,但……听不懂。安跟吱讲的话,跟她们所懂的,不一样。他们除了在吵架时,从来没见能够叽哩呱啦说起来没停的。   他们再次体会到安跟大家不一样,却仍旧想不明白安为什么会这样不同。   忽然,有一群野人飞快靠近。   警戒的女野人发现了,立即示警,同时将长矛拽了手里,没等来的那群野人进入长矛的投掷范围,她们便看见其中一个跑在最前面的女野人的肩膀上挎着跟吱一样的弓,连衣服都一样。   一个女野人惊喜地大喊:“步!”步她们回来了。   景平安刚跟吱分析完,让吱把她们的篝火降到够烤熟食物和烧开水时,便听到有人喊她亲妈的名字,下意识地扭头朝着瀑布方向看去,便见亲妈单手拽着树藤像飞一般穿过树枝,单脚落在树枝上用力一蹬便又再次跃出,在树枝上飞奔而来。   她惊喜地大喊:“妈——”站起来,飞奔过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跟亲妈分开过这么久,景平安有种留守儿童迎接亲妈回乡的激动感。 第72章 建设不易   步出门好几天,即使知道吱会照顾好安,安也会照顾自己,仍旧很担心出现意外或者吱照顾不过来,可谓是归心似箭。她一路疾奔,累得气喘吁吁,见到娃安然无恙,开心地笑咧了嘴,把景平安的头摸了又摸,跟撸猫似的用力揉。   旁边警戒的女野人见状,又懵了,纷纷朝吱看去,以为吱会找步打架,却见吱竟然在看着她俩笑。   一个女野人比划着问身边的同伴:吱和步谁是首领?   谁都答不上来,大家都很迷茫。   跟步一起去绿颜族的十个女野人,出发时族群还没过来,其中有六个把孩子留在洞里交给首领照看,比步更加担心孩子,满脑子想的全是赶回山洞,回去的心情比步还要急切。   她们在步停下后,根本没想着停,继续埋头往山崖方向赶去,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浓浓烤肉香都只是咽了下口水,没能让她们停下脚步。   忽然,她们发现旁边的树丛有许多人,还听到了娃喊妈的声音。   听到自家娃喊妈的女野人停了下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大小跟自家娃差不多的小孩子爬上树,嘴里喊着:“妈——”,手上拿着肉,在树枝上跑得飞快,直奔过来。   女野人停了下来,朝跑到面前的小女孩看去,上下打量,挠头:是我的娃吧?   她比量下身高、再看看长相,越来越像自己的娃,但身上的味道有点不一样,没粑粑尿臭味,脸和身上洗得白白净净的,一点脏污都没有。她喊了声:“露?”   小野人露开心地抱住亲妈的脖子,又把手里的烤肉给亲妈。她指向吱,比划:首领给的。   她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等着妈回来吃。   女野人接过肉,又上下打量洗得干干净净的娃,连头发都梳开不打结了,额头上还有根细绳把散开的头发捆起来。她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看。   她把娃塞在手里的肉,掰成两份,跟娃一人一半,吃得笑咧了嘴,忽又想起什么,把孩子背到身后,穿过树枝,去到吱的面前,俯身做了个臣服的动作以示感谢。她做完就懵了:自己向吱臣服,那步呢?   女野人扭头瞄了眼步,发现步正在跟安说话,没注意到,暗松口气,赶紧拍拍胸脯压压惊,溜到一边,问娃怎么不在山洞,大家怎么来这里了。   小野人露又向亲妈连比带划哇啦哇啦地讲这两天发生的事。   ……   年龄三四岁的小野人,会爬树,但不会在树上跑,爬上树后,急得嗷嗷喊:“妈——”   一群女野人听到娃喊妈的声音,纷纷调头跑过去,顺着声音找到各自的孩子。   她们出门好几天,孩子不仅没饿死,还长肉了,且一个个洗得白白的,连头发都洗过,看起来跟之前大不一样。女野人们满心欢喜和感激地去向吱道谢。   ……   景平安见到亲妈安然无恙地回来,问:“怎么样?绿颜族全灭了吗?”   步学着猛兽嗷嗷叫了两声,又比划了一个一群猛兽的动作,忽然觉得不对劲,她看看自己的动作,放下手,清清嗓子,说:“有……嗯……”想了下,说:“猛兽!一群,猛兽,围,嗷嗷,扑……啊呜,洽……把她们……吃了!”   景平安理了下步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你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猛兽围攻绿颜族,把她们吃了?”亲妈能够比划猛兽的样子、学它们的声音,显然是亲眼见到的。如果是去晚了,看到的就该是猛兽袭击过后的景象,比划的估计也就是被猛兽啃食过的骨头残骸或地上的血渍什么的了。   步把头点得飞快,竖拇指:“娃,聪明!”   吱抱着自家娃过来,又向步问了遍绿颜族的情况,又再问:“草窝外的墙,没……没挡住猛兽?”   步摇头又摆头,侧身做了个撞的动作,说:“砰——”又做了个侧身倒下的动作,“撞……塌了。”她想了下,说:“像……大蟒蛇……那回……”指向山洞。   景平安说:“正常,砌墙不能只用石头,还需要水泥或者粘土糊上,不然就是豆腐渣工程。”   吱和步齐刷刷地看着她,听得不是很懂,但意思明白:安知道怎么砌不倒的墙。   吱对景平安说:“细说。”   景平安挥手,“以后再说。”抵御这里的猛兽,院墙根本扛不住,得建城墙或保垒,在墙头还得加防盗刺,不然以猛兽的攀爬能力,再高的墙都能翻过去。这对山崖族来说,工程过于浩大,现在根本负担不起。   吱让步先去休息,她则让大家把窝都迁到树上,告诉她们绿颜族的栖息地遭到野兽袭击灭族的事。   跟着步去的那些女野人,绘声绘色地讲起她们在山坡上远远地看到的那一幕。   她们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一群猛兽从一侧的树林里钻出去,分作两排将绿颜族的栖居地包围。它们轻轻松松地翻过墙进入到草垛中,有女野人抱着孩子从草垛里出来便被猛兽扑翻在地……   几头猛兽蜂拥而上,当场把人撕碎分吃了。   还有女野人比划:步将箭搭在弦上,盯着绿颜族,过了好久,才收弓,带着她们离开。   步看到同伴的比划,美滋滋地告诉安,“亚,不在,族群。”   景平安说:“他聪明,早在来报信的时候就跑了。”她想起自己差点被渣爹用骨矛戳死,不是很愿意提他,但要说有多埋怨,也没有。   人种不同,习性不同。在这个世界,男野人并不是家庭成员,哪怕是生身父亲,跟陌生男野人没什么区别。于族群而言,男野人是所有幼崽的威胁,他们没有保护、照顾子女的责任,相当于被放逐驱赶的一群人。这里的家庭成员只有母亲和子女。   步也很认同亚聪明,不过看安不是很原意提起亚的样子,又想起亚拿矛掷安,识趣地没说话了,还有点心虚地瞥了眼自家姐姐。   她明白,姐姐是对的。男野人不能靠近娃。   步注意到大家的议论,走到山洞口时,又停下,去到吱身边,做了个臣服的动作,这才转身进了山洞。   步的臣服动作做得不是很走心,特别敷衍,却让所有人都明白,步愿意认吱做首领,吱是她们的首领,不用再猜。   吱还从来没见过步这么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景平安也意外了下。   当首领确实累,责任大,但地位高、待遇高,想做点什么事,能够调动全族资源,对于看不顺眼的族人,还可以把她驱族出去,很有诱惑力。   步进到山洞,等吱看不到了,才向跟进来的景平安比划了下:吱比我厉害。   景平安给亲妈盛了碗汤,又切了盘烤肉,让亲妈先吃饭。   她算一下来回路程要花的时间就知道她们几乎这一路都在赶路,没怎么休息,累到眼袋都出来了。   步填饱肚子,便跑去补觉去了。她困得倒头就睡着了。   景平安出了山洞,便见女野人们已经开始把捡来铺窝的东西往树上搬。   在能取暖和安全之间做选择,她们选择安全。窝在树上,遭到猛兽袭击时,好歹有个居高临下的防守优势,没等猛兽上树或靠近就能进行反击。   吱又找到景平安,告诉她,“搭窝,一个人,树枝,要掉。需要,帮忙,多派,帮忙。”以前首领是不管族人怎么搭窝的。可现在族人都不会搭安那样的窝。吱已经会搭,也能安排人,但总觉得安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景平安爬到树上,见到女野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正在争执,都想让别人先帮自己搭窝。   女野人们争论一番后,谁都不服气谁,有强壮的便摆出打架的姿势,打赢了,就先造她的窝。   体弱点的女野人,扭头便来找吱,表示自己捡的树枝干草多,应该先造自己的窝。   除了刚从绿颜族回来困得睁不开眼去补觉的那些人,原本留守的这些人全都围了过来,纷纷表示,要先搭自己的窝。   景平安毫不怀疑,给她们搭完窝,有窝住的那些人很可能不会去帮别人搭窝。   这种事不要说发生在野人身上,她上辈子……那时候还在上学,时间多,打游戏,组团去副本打装备。那时候公会里很多学生党,穷,没什么金,公会征集大家意见实施KPI积分制,用出勤率换积分,用积分换装备,嫌弃外面那些花钱打本的铜臭味重,功利!呸!   大家原本想着都是一个公会的人,反正都能拿到装备,便让想先拿的人以底价先拿了。结果那人在优先拿齐装备后,当天直接退团退公会走人,跳槽去另一个能够赚钱的团当主力输出了。第二周,又有几人花光KPI积分换了装备,跟着跳槽走了,剩下一堆一件装备没换、空留KPI积分的人傻眼。人心瞬间散了,副本团也散了。   玩游戏,人心散了,顶多就是不一起玩了。   族群要是人心散了,那就是活不活得下去,死不死人的事了。   景平安略作思量,对吱说,“大姨,所有人的房子,交给我和我妈带着打绿颜族回来的人来建。”她又比划了下聚在周围的人,说:“她们打猎,交食物、兽皮、负责保护族群。”   一个女野人上前,比划着问:那我们有没有窝住?你们盖的窝会不会给我们?   景平安连比带划地说:“你们拿肉、兽皮、树枝、干草,来换房子。”   那女野人没听明白她说什么,但看明白比划了,扭头指向身后的那一堆建窝的树枝和干草,对景平安比划:都给你。   她两眼发亮的盯着景平安的树屋,笑眯眯地问:我的了?   景平安差点没忍住翻个大白眼给对方。她懒得搭理那人,连比带划地对吱说,“要么,她们自己在树上搭窝,要么,我和亲妈盖好后,让她们拿东西来换。”   吱想了想,问:“十捆湿草换一捆干草?”   景平安竖大拇指,“大姨聪明,道理就是这样的,但不用这么贵。十捆湿草换干草,是因为湿草多方便易得,干草少不够换。”   吱挠头,没太明白这里面要怎么换。她又想了想,一挥手,让族人们自己盖窝去。   她又比划:以前做草窝,首领都不管的!   她等大家走后,便把景平安叫回到山洞,说:“你,先盖,她们……”她觉得表达不清楚,又重新组织了下语句,“步……绿颜族,人,你,带着,盖。”她顿了下,又说:“食物、兽皮、草、树枝,你……”又拍拍景平安的胸脯:相信你能办好。   景平安仰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吱:大姨,你是想让我带着十人小分队自己搞房地产工程队吗?   吱又摸摸景平安的头,鼓励她。   景平安点头同意了。亲妈带去打绿颜族的是山崖族里最强壮能打,也都能听亲妈指挥的。她要是带着全族大搞发展,很容易一下子步子迈大了,惹出大麻烦。先拿十人工程小队练手,即使出了纰漏,也不至于让族群元气大伤。先把住房的问题解决,让大家有个遮风蔽雨安身立命的地方,其它的再慢慢改善。   吱出去了。   景平安则又揪了张兽皮出来,先计划统筹。   首先得规划好要建多少间草屋、草屋的位置要圈出来,第二步是准备建筑材料,第三步才是盖房。这中间,还得自己负责伙食、住宿,也就是还得挪出时间去打猎。   洞里的光线不好,景平安又去到自己的树屋画图。她画了一会儿,听到周围好像挺安静的,扭头看去,便见女野人们都散在各个树叉间自己的铺窝。   她们铺的是之前树巢族建在树叉中间的那种小窝,不是景平安现在的这种有平台的房子。   景平安心说:“果然没谈拢啊。”   吱坐在火堆旁一边奶孩子,一边发愁挠头:事情太多,好乱啊,理不出头绪来了。   她又朝树上的安看去,很好奇安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装那么多事呢。   好在步回来了,能分担好多事情。吱觉得自己能松口气了。   太累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回山洞住,不用愁这么多的事。可想到自己没养活的两个孩子,再看看怀里的娃,看看长得比其他孩子更加强壮厉害的安,又觉得只要能把娃养活,再累都值得。 第73章 化美食为动力   之前猎到的七头野兽看似体型庞大,也格外凶猛,但刚经过一个冬天饿得瘦巴巴的,并没有多少肉,分到族群里只吃了两天便没有了。   昨天跟着步回来的那些去打绿颜族的人,补完觉起来,吃到的那顿烤肉还是吱给小野人留的食物,其中还有景平安送的。早上再吃了一顿,整个族群的肉食便已经消耗光了。   没有食物,野人们自然是要去打猎的。这里不比住在山洞里,非常危险,她们的窝又小,还在建在树叉间,孩子翻几个身打个滚就摔下去了,自然而然的便想像昨天那样把孩子交给首领放在窝里照看。   这样孩子不仅有首领保护,还有首领给的烤肉吃,比自己照顾得还要好。   她们刚抱着孩子下树,便见首领挎着弓箭出来,纷纷上前行礼。   吱挥挥手,示意她们免礼,提起弓箭飞快上树,踩着树丛轻快跑远了。   众野人们面面相觑:首领干什么去?她不照看娃了?   景平安跟在吱的身后出了山洞,见到女野人们抱着孩子出来的那一幕,心说:“肉都没有了,托儿所开不下去了。”   她之前才跟大姨仔细掰扯过运营托儿所的事。大姨不傻,怎么可能一直给她们免费照看孩子。虽说首领有威信,但强扭的瓜不甜,强行收费照看孩子,族人们还以为首领占便宜闹意见,何必呢。   景平安全当没看到一群傻眼的女野人,挎着自己的小弓箭找个没人的方向,练箭。以前她在家门口那是爱往哪里放箭就往哪里放,可现在人多,不行,一旦偏靶射歪到人身上,那是会要人命的。   吱的狩猎经验相当丰富,深知一个人狩猎和一群人狩猎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如果是要让整个族群吃饱,那当然是要去找大型野兽或找兽群围猎,但如果要自己吃饱,最好一个人悄悄地溜出去打小点的野兽。她有弓箭,可以规避掉很多危险,挑那种体型不是很大的猎到一只就够了。   通常,体型小的野兽胆子也小,一受惊就跑了。群族出来,声势浩大,野兽早跑远了。她一个人出来,野兽还在观望甚至没有发现她,便被一箭射杀了。   吱在林间飞快奔跑。   这是她的领地,哪里的水草丰茂,哪里有适合大型猛兽居住的山洞经常有猛兽出没,哪里有难惹的兽群,哪里的毒蛇多,哪里的小野兽多,她一清二楚。   吱朝着山崖族以前居住的山洞方向跑,离开她们居住的地方没多远,便见到草丛间在轻轻晃动,她放轻脚步靠近,便见到一对竖起的雄鹿角出现在林中。   这是一个成年公鹿。   她根据鹿角的粗细,估算着它的长度,进而推断出它的头部所在的位置,将箭搭在箭上,瞄准,一箭过去,草丛中响起一声雄鹿嘶鸣,草丛迅速晃动。   受伤的雄鹿调头狂奔,没跑多远,便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鹿群受惊,拔腿逃蹿。   草丛中一阵晃动。   吱观察了下四周,没见到有其它野兽的踪影,这才拿着长矛护身,下树,将雄鹿扛在肩膀上爬回到树上,回去。   打猎回来的吱和提水回家的步在山洞口遇到了,姐妹俩一前一后地钻进了山洞。   女野人们傻愣愣地看着她俩,挠头:之前都是首领和布带大家狩猎的呀,今天怎么她们自己去了。   没一会儿,山洞里传来了煮肉的香味,还有呱哼哼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吱提着换下来的草席垫子出来,把里面的苔藓扔了,又把草席垫子和兽皮冲洗干净。她正准备转身回去,见到女野人们全都聚在外面看着她,比划着问:你们不去狩猎寻找食物吗?   大家摆出臣服的姿势,又巴巴地看向山洞里:不想摘叶子吃,想吃肉。   吱指指她们手里的长矛,再指指她们:自己去!   她又比划着说:“以前在山洞,也都是各自寻找食物,有多的上交。”再学着安说的话,“哪能让我一个首领养活你们全族人的道理!”她说完,扭头回了山洞。   野人们看懂了吱的比划,没听懂她说的话,但知道首领这话是跟安学的,于是大家又觉得,这是安不让首领带她们去打猎。以前摘叶子,也是首领带她们去,大家聚在一棵树上摘的。   有体型强壮的女野人当即气势汹汹地去到景平安身边,正想教训她,想问问是不是她把首领带坏了,便听到身后有人喊:“步!”那女野人扭头,便见步的手上握着弓,身后背着箭囊、背包,背包里还有两根锋利的短矛,秒怂,冲安露出一个笑脸,竖起两个大拇指。   景平安收了弓箭,也朝那女野人竖起两根大拇指:您这两副面孔令我钦佩不已!   她飞快地抱到亲妈身边,说:“点名。”   步虽说现在不是首领了,但实力摆在这里,威信还在。她站得笔直的,威风凛凛的模样,便开始喊之前跟她去绿颜族的人的名字。   这些都是早上安跟她说好的工程队成员。   工程队野人们听到点字,诧异了下。她们原本想跟着大家一起把娃交给首领,再去打猎的,可这会儿首领不搭理大家,又听到步点名,听好抱着娃去到步的身边,做了个半臣服的动作。   步点点头,示意她们把娃交给安,拿上骨矛跟她走。   工程队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交给安?安还是个娃!   步又指指景平安的草窝,示意她们把娃都放到窝里去。   工程队野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还有点不放心,可她们连窝都没有,昨天晚上睡的树枝,首领不收留娃,娃没地方放。她们看到安已经爬到了窝里,想着步都敢把安放在那,自己放过去肯定也没问题,于是纷纷把娃放进去。   其余的女野人见状,也想把娃放进去,跟布去狩猎,却突然见到布搭弓,吓得赶紧做出恭敬的臣服姿势。   步指向窝里的娃和点名的人,说:“她们,搭窝、狩猎。安,照看娃。肉,由我分配。”   工程队野人们看明白比划,恍然大悟,放下心来,纷纷向步拍着胸脯表示服从。   步带着她们朝河边去。她有十人小队,狩猎鳄鱼、大鱼、猛兽都行。   景平安又看向之前找到吱表示自己采干草树枝最多的一个女野人。那女野人的脚有点微跛,像是扭伤过没好彻底,落下点轻微残疾,但勤快割草捡枯枝摘嫩叶比其他人都要麻利很多。她喊道:“花。”招手:“过来。”   花在众野人们的注视下飞快地去到安的身旁。如果是别的小娃娃叫她,根本不会搭理,可安跟别的娃不一样。她去到安的身边,因为安太小,不可能对她臣服,也不敢居高临下地看着安,于是蹲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她。   景平安比划着说:“你帮我照看这群孩子,到晚上,我给你一块这么大的肉。”她比划得很仔细,多大多宽都比划出来,这么大的一块肉足有一两斤,又是烤熟的,足够她吃饱。她还特意强调是熟肉。   花想起景平安自己生火烤一大堆肉的情形,知道她能做主拿出这么多肉,闻到山洞里飘来的肉香,想到香喷喷的烤肉,握拳,摆了个用力地姿势,又用力地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照顾好这群娃。   景平安又拍拍花的肩膀,又比划着告诉她,“你拿着长矛守在窝旁边,要是有飞禽猛兽过来,就大声喊,用矛保护孩子!”她又指向旁边的防鸟网草绳,告诉花,这些可以抵挡住鸟,给大家争取逃命的时间。她又叮嘱花要看好娃,别掉下去,再就是带她们去远点的地方拉屎尿尿,不要尿在草窝外。   花想了烤肉,记得格外认真,还又比划着向景平安确认了遍:挡鸟兽,不让娃掉下树,不让娃在窝里拉屎尿尿!   没问题!   景平安见花都弄明白了,又回山洞准备拿一张自家的草席垫子出来给这帮孩子用。她自从能爬开始就不在窝里尿了,自然不需要防尿。可大姨家用上垫子,自家不能没有。亲妈天天跟大姨比,要是她给大姨做了垫子不给自家做,亲妈得炸!   大兽皮垫,很沉。景平安搬不动,最后还是劳烦大姨帮忙搬上树的。   吱把草席垫子搬上树,又教花怎么铺,教完后告诉花:晚上,等这些娃让他们的妈领走后,让花来找她,她教花怎么洗这些垫子。   花心想:给肉吗?   可首领这么说,不敢反驳,而且安已经答应给肉了,万一自己不同意,安不让她看娃给她肉了怎么办?   花的腿有伤,自己狩猎不方便,跟族人们一起狩猎分到的总比别人少,安给这么多肉足够她吃饱。快要到找配偶季节了,她得多吃点肉,长壮点,这样才能去找好看的强壮的男野人生娃。她的腿伤了,如果身上再没有肉,不会有男野人向她跳求偶舞,就生不出娃。   别人都有娃,花也想有自己的娃。   花把胸脯拍得砰砰做响,又做了个臣服的姿势。   吱拍拍花的肩膀,又摸摸安的头,回山洞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步领着出去狩猎的人回来了。   她们十一个人,中间三个,每人肩膀上扛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鳄鱼,其余的人则分散在四周,将扛食物的人护在里面,大家轮留换着扛。   一米多长的鳄鱼只能算是小鳄鱼。   这个季节,蛇都没有出来,鳄鱼自然还在冬眠。   女野人们都很震惊:步去哪里抓的鳄鱼。她下河了吗?   景平安见惯不怪。她们住在山岩下的时候,亲妈没少去逮鳄鱼。渣爹跟男人们住在草泽里,最擅长的就是逮鱼了,鳄鱼只是其中一种。   步先让她们把鳄鱼肉放到树下,留下两个人看肉,再带着其他人去割枯草。枯草烂掉的部分不要,只留完好的部份,摆整齐堆放好。   她比划着告诉她们:“干好了,晚上吃烤鳄鱼肉。”又比划了一个大小高矮,说:“半个高,这么宽的一堆枯草,换一块这么大的肉。”   大家跟着步去打鳄鱼,是在河岸边的泥坑里找到正在睡觉的鳄鱼,拖出来几棍子拿破脑袋就抬回来了,根本没费什么力气。鳄鱼是步找到的,她抡起大棍子打死的,她们只负责听步的抬回来,这鳄鱼当然不能归她们,得由步安排分配。如今步让她们拔干草吃烤肉,好像也是可以的。   步让她们记好,哪些是自己摆的草堆,晚上她再来点草堆分肉。   八个工程队员纷纷点头记下。   步站在旁边,看她们拔草,见到有人偷懒,连底部的烂草和夹在里面的枯枝一起往里堆,上前,推了一把人,摆手,说:“不行。这样的,要扣肉!”她又比划了下肉的大小,说:“这样的草,这点肉。”   那队员对比了下两种肉的大小,二话不说,立即把里面的烂草挑了出来。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把里面的枯草扔出来。   她们的力气大,拔草的速度不慢,遇到难拔的,还无师自通地用长矛戳,效率挺高。   步不时翻翻她们拔的草,又挑了些夹在里面的枯枝、烂草,再次告诉她们:“这种也是要扣肉的。”又揪出一把一点烂草都没有的,说:“优,优质的,奖肉。”比划着:“能给这么大块肉。”   她想了想,回去,切开鳄鱼皮,撕了大小不等的三块肉回来拔草的工程队员旁,分别按照劣、中、优三种草把肉摆上去。   安说,这叫质量参考标准。   步不懂,反正照做就是了。   有最大的一块肉摆在那里,拔草队员们都不想看另外两块,于是在挑烂草枯枝的时候都按照大块肉为标准来。同样的一堆草,换最小块的肉,亏得慌!   步把拔草队员安排好,又回去找留下来看守鳄鱼肉的两个人。好说的要给烤肉,鳄得肉得烤,安说,让她找两个人,负责看守肉和烤肉。她负责教会,以后这些活都是那两个人的了。   步想到再也不用自己大力扒皮,比教她们拔干草还要积极,但威严得有。她满脸严肃地冲守着肉的两个人招手,比划着告诉她们:“你们跟我学,把这鳄鱼的皮扒了、肉烤了,我给你们这么大块肉。”这次不用比划大小,直接指向鳄鱼身上,哪个部分的分给她俩吃。   两人点头如捣蒜,二话不说,答应了。肉就在眼前,烤熟就有吃,不答应,傻呀!   吱吃饱了,娃也喂好了。   小表妹喝饱了,不困,挂在吱身前的兽皮背上上,嘴里吐着泡泡流着口水,好奇地看着外面。   吱的胸前挂着娃,肩膀上挎着弓,身后背着箭和背包,飞快地爬上树,招呼族人们:出去狩猎。   她是首领,得带族人们出去寻找食物。   有族人见状,惊奇地跑到吱的面前,指向鳄鱼:首领,我们去打那个!   吱比划着说:“那些是步猎的,是步的。她要给族里盖树屋,鳄鱼不上交到族里。”   族人们有点没明白,比划:我们打到鳄,就是我们的。   吱继续比划着问:“你会吗?”   族人们齐刷刷地看向吱。   吱果断表示:“我不会。”扭头往森林里去,随便她们跟不跟来。想要吃鳄鱼,自己去打。   不想跟着首领去狩猎的族人立即调头去找布,做出臣服的姿势。   步想了下,指向刚拔完皮的鳄鱼,问:“想洽?”   族人点头。   步领着族人到割草的地方,又比划了一下草堆的大小,再指样板:“割这么大一堆这样的草,换一块这样的肉。”   族人抱着娃,扭头就去追吱。   步对此毫不意外,顺便检查了遍她们割的干草,又从中挑出点烂草,告诉她们这样的不行,便又回去教两个厨师怎么烤鳄鱼肉。 第74章 吃白食   族里跟着吱出去狩猎的野人,不愿意用自己的肉、皮去请别人帮忙照看孩子,学着吱,把各自的孩子带上。   吱的孩子才三四个月大,很轻,用胸挂式背带挂在身前根本没有什么重量。她是弓箭手,远程攻击为主,因此把孩子带在身边并不妨碍什么。   那些带娃的女野人没有背带,几个月、一两岁大的娃都抱着,三四岁以上的娃都背着,一个个跟在吱身后狩猎,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   太小的娃骨头软,经不起颠簸,稍微不注意,就会闪到骨头夭折。三四岁以上的娃,背在身上比扛猎物累得多,毕竟,猎物是死的,磕磕碰碰的没关系。背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得格外小心,否则,在快速前行途中,一旦磕碰撞到哪里,孩子可能就脑袋开花缺胳膊断腿人没了。   她们又要抱孩子,又要抓树藤、爬树,连拿骨矛的手都空不出来,这种狩猎效率可想而知。   偌大一个族群,能够跟上吱狩猎的,竟然是几个半大的孩子。   吱并没有理会那些带着孩子出来拖后腿的成年女野人,将几个半大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她们怎么搜寻猎物,怎么瞄准隐藏在草丛中的猎物,怎么投掷长矛。   之前猛兽就在树下,他们站在树上用长矛围攻,可以说是占尽优势,如今出来狩猎找到的多是机警敏捷的小型兽类,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受惊跑了。   因此,在狩猎时,得悄悄地靠近目标,进到骨矛的投掷射程里,瞄准猎物,将长矛投掷过去。   五六岁大的孩子,由亲妈抱过来,看到猎物,激动得发出大喊,让亲妈打它。   长矛还没投掷过去,猎物跑了。   气得瞄准猎物的几个半大孩子差点把长矛戳到五六岁大孩子的脑袋上去,要不是安及时制止,只怕是要闹内讧。   家长知道孩子这样不对,严厉训斥,啪啪几巴掌打在孩子的屁股上。   半大的孩子力气不如成年人,又是初学远距离投掷骨矛,准头差,几乎全部投歪,把猎物吓跑了。一直到傍晚时分,只有两个半大的孩子猎到两只瘦兔子,带有孩子的女野人们不要说猎物,带嫩叶都没带回去一片。   他们并不气馁,全都惦记着吱早上扛回家的鹿,想着回到族群就有烤熟的鹿肉吃,因此哪怕饿着肚子,也不愿摘嫩叶充饥,想空着肚子回去多吃几块肉。   吱从安那里学到一个词,叫做“消极怠工”,她觉得用在今天族人们的表现上,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天快黑了,再狩猎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她便带着族人们赶回去。   两个打到兔子的半大孩子非常激动,自己猎的兔子自然吃起来更香,向吱拍着胸脯表示要请首领吃烤兔子肉。   吱拍拍他俩的胸脯,以示鼓励。   一群人归心似箭,飞快地往回赶,还没到族群栖居地,便见到林子上方飘出的篝火,闻到了阵阵肉香。那味道不仅有烤肉香,还有炖肉香,馋得他们的口水都出来了,一个个跑得更快了。   不多时,他们便回到族群。   地面的草只剩下腐烂的草根和被挑选出来的腐草扔在地上,一个人高人高的草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每个草垛上都立着一根骨箭。   这种长度骨箭,只有安有。大家看到骨箭,便知道这些草垛都是安的。   狩猎回来的野人们看到箭,便想起她们没经允许踩在安的树上,安拿箭射她们的情形。安是小娃娃,形不成威胁,哪怕她有弓箭,她们也有把握打得过她,但安有吱和步保护,没谁敢冒着被步和吱杀死的危险去欺负安。   她们在拿草垛和被步和吱联手杀死或赶走之间犹豫了一瞬间,便做出了正确选择。那些干草不能碰!   狩猎队的目光落向了篝火处。他们昨天升的篝火只剩下一团灰烬,昨天捡来的树枝干柴全都烧完了,火也灭了。   在距离他们的那堆篝火大概有一棵大树的距离处,则燃起了一堆新的篝火,旁边堆积了大量当柴烧的枯枝,还摆有装满水的兽皮桶。篝火燃得并不高,架了三堆,紧紧地挨在一起。其中稍大的那一堆,上面、四周都烤着肉,另外两堆篝火上则架了陶锅在炖汤。   工程队的人正在吃晚饭,每人一碗汤。汤是鳄鱼肉汤,里面有一块炖到松软的鳄鱼肉,还有一把鲜嫩的细叶。碧绿的嫩叶经肉汤滚过,既有肉汤的香味,又有叶子的清香,还没有原本的涩味,好吃!肉就更不用提了,入口即化。一口汤,一口肉,再吃点嫩叶,爽!炖肉少,但汤管够。他们吃完炖肉,左手端着汤,右手拿着烤好的鳄鱼肉,大口地吃!   工程队员们拔了一天草,累得腰酸背痛、手都破了,但在这样的美食面前,手上的疼痛、身上的疲累都似消失无踪,烤着火,喝着热腾腾的汤,吃着肉,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她们的娃坐在身边吃得头都不抬。   狩猎的野人们去到篝火旁,一个个怒视她们,手上比划着,嘴里叽哩哇啦,吵开了:我们在外面狩猎,你们竟然先吃饭!   首领都没回来,你们竟然把食物全部分吃了,不给我们留!   有女野人不吵也不闹,伸手就去拿篝火上的肉。   一群正在吃饭的工程队员们齐刷刷地站起来,拿起骨矛对着她们。   步一把抄起放在身边的弓,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便朝着伸向肉的那只手射了过去。   箭擦着手射在肉上,吓得那女野人猛地缩手。   步摆出凶悍狰狞的表情,连比带划地指向烤肉、草垛:“猎物,我们,打的。草,我们,拔的。你们……”她的手指向他们,又缓缓地伸出尾指,“不行,滚!”她伸手拿起骨矛,说:“族群,不留,吃白食的。”   一群工程队的人纷纷附的步的话,义愤填膺地怒视空手回来的狩猎队:一个个抱着娃、背着娃,连狩猎工具都不带,这叫去狩猎?当谁不懂怎么狩猎吗。   安说得对,你们就是不想干活,出工不出力,想要到我们这里白吃白喝。她们都想着到别人那里蹭吃蹭喝,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不干活。大家都不干活,肯定什么猎物都打不到,空手回来,就会想吃她们这些辛苦干活的人的。   拔草的手都磨破了。烤肉炖汤的因为不熟悉火、第一次使用陶锅,手都烫伤了,更别提湿柴烟大,熏得人呛得有多难受。   工队程的人确实有好吃的,但辛苦也是真辛苦,因此见到那群什么活都不干的人要来吃她们的食物,气到炸!   双方的冲突眼看一触即发。   吱赶到,上前,挡在中间,阻止双方打起来。   首领回来了,两伙人立即互相告状!   工程队向吱告状,那些不干活、不带猎物回来的人,抢她们的食物。   狩猎回来的人,告工程队吃独食,不分给族群。   吱把双方隔开,又把躲在人群后面打到猎物的两个半大的孩子叫出来,比划着告诉他俩,“你们,没火,可以分猎物给安,借火,烤肉。”说完,挥挥手,说:“去吧。”   两个可是见到族人连片叶子都没带回来,自己有猎物当然跟他们不一样,立即去到安的身边,用一半猎物换火。生火需要干柴,可自己没有,拿出一半猎物,就能吃上另一半熟肉,也是划算的。   景平安比划着拍拍自己的肚皮,表示我已经不吃了,不需要肉。她又指向两只瘦兔子,说:“我要皮,不要肉。”   兔子皮不能吃,两人欣然答应,在安的指点下小心翼翼地把兔皮剥下来给安。   初春的兔子很瘦,都是骨头,每人一只都不够吃,半只就更不够了。   没多久,他俩便把兔子皮剥下来交给景平安。   景平安指了个位置,让他俩自己烤肉。   一群狩猎回来的成年女野人看到这一幕立即看出不对劲。首领没有直接分肉。   她们纷纷问吱:首领,他俩有肉吃,我们呢?   两个孩子闻言,立即握紧骨矛,小心防备:只要首领不来分他们的食物,谁来抢就用骨矛戳谁!   他俩这么想着,表情都凶狠起来,忽然扫见安在看他俩,硬生生地从凶狠的表情上挤出了笑脸:他们在用安的火烤肉,并且安没分他们的肉,不能凶她。   景平安:“……”你俩这是在上演表情包吗?   她扭过头去,继续观察这群起冲突的野人。如今算是新旧交替时刻,有些人能顺应发展,有些人比较守旧,还有些人想的不是进取,而是从中偷懒占便宜。   ……   吱早在她们带着孩子出去时就猜到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面对她们想要分肉的举措,直接问:“你们带猎物回来了吗?”   一个女野人又比划:首领,你早上猎到那么大一头雄鹿。   她还特意比划了雄鹿的角有多雄壮。这样的雄鹿,身强体壮,即使经过一个冬天,也有不少肉留下。   其余的人纷纷附的,都表示:对对对!   还有女野人表示:那么大头鹿,你和呱吃不完。   她们闻到首领的山洞里飘出来的肉香,又纷纷表示,首领你不能吃独食。   吱还没有表示,工程队的人又一次炸了,纷纷扭头看向吱,请吱把这群白吃食的赶走。她们竟然连首领的食物都敢瓜分,以后她们辛苦干活造出了房子,是不是也要被瓜分了? 第75章 鼓励劳作   工程队加上步和安招进来带孩子的花,一共是十二个成年人,而狩猎队不算那四个没打到猎物的半大孩子,成年人就有二十五个。   从人数优势上来说,狩猎队绝对碾压工程队。   可工程队是从之前打绿颜族的战斗队伍转变过来的,由族里最强壮勇猛的人组成的。她们敢翻山越岭去打别的部族,在胆量、气势上都比狩猎队更盛一筹。工程队的食物是自己用劳力换来的,狩猎队是想白吃人家的,别看双方嘴巴上都吵吵嚷嚷好像都有理,实际上各自心里都清楚。   因此,工程队是真的愤怒!   狩猎队则带着心虚,至少面对工程队要求首领把她们驱逐出去时,她们喊不出让首领把这些干活打猎的人赶出去、抢她们食物的话。她们向吱摆出臣服的姿势,卖惨:娃饿!大家一天没吃东西了。   吱朝工程队挥挥手,让她们去吃饭,听步和安的安排。她又对狩猎回来的人比划着说:“你们,成年人,娃,有。你们,养自己,养娃。你们妈,在世,都不养。我是首领,不是你们,妈,更……不养!”她说完,转身回山洞。   吱带着族群去狩猎,山洞里的烤肉、炖肉、青菜肉汤还是步和安给她准备的。   步已经吃饱,拿着弓箭,去到树屋旁,盯着底下的那群没打到猎物的野人们,防止她们抢夺食物干草。   安则招呼工程队的人继续吃食物。她们把炖肉吃了个精光,汤喝得一滴不剩,还剩下不少烤肉。   景平安把烤肉放在一个盆里,先分给花一块烤肉,竖起大拇指赞了下,说:“你把娃照顾得很好,这是奖励给你的,明天当早餐。”   一句话,大家吃懂了,“娃!”又看明白了点赞的手势,再看景平安给肉,也明白了意思。   花开心地收下,一只手接过手搂在怀里,一只手猛捶胸脯!   景平安做了个继续努力的动作,又喊:“燕!”   叫燕的工程队员听到景平安喊她,愣了下,走到景平安的身边,学着刚才花的样子蹲下。她猜安喊她可能是想奖肉,可自己没带娃,为什么要给自己奖励肉?燕有点期待,又害怕落空。   景平安指向她们砍的草堆,说:“燕的草堆最多、最好,活干得最好。”   野人们不会数数,但一起干活,谁干得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的,而且,收工前,安数过每个草垛,还往上立了箭头。   燕领到肉,得极意了!这跟打猎打到的猎物最多、最大是一样的!她拿着安给的最大的一块肉,去到自己的孩子露身边,得意地拍着胸脯,问:“好,厉害?”   露笑着点头:“厉害!”又猛地打个饱嗝,然后看着自己妈嘻嘻笑。   景平安又喊:“奔、嘎。”   这两个是厨师,从剥鳄鱼、撕肉、收集干草、柴火到生火、炖肉、烤肉一直忙到傍晚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才歇口气,比拔草的还累。景平安先把她俩今天干了些什么活告诉大家,又让大家看她俩被火燎去一片的头发,烫起泡的手,蹭得满脸满身的黑灰,各奖励一大块肉给她们。   两人的伤口疼,累得很,有点受不了,听到景平安讲她们干的活有点心酸,委屈,再奖励到肉,看到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又得以了安慰,觉得明天自己还可以继续,有了今天的经验,肯定不会再烧到头发烫到手,紧搂宝贝似的把肉搂在怀里,坐回到篝火旁。   那么多鳄鱼全炖了!即使这个季节的鳄鱼瘦,可有肉汤又有青菜填肚子,使得剩下的肉还有不少。她把剩下的肉平均分成两份,喊了声:“大姨。”   吱听到景平安的喊声,从山洞里出来。   景平安把大半盆分出来的肉抱起来给吱,说:“给,交给族里的。”   吱挥挥手,说:“你们盖房屋,不用交,说好的。”   景平安说:“房屋不白给,要用兽皮和肉换!”她坚持把肉给大姨,说:“族里,还有娃。”   当妈的偷懒,孩子太小,别跟着遭罪,保底还是能吃点的。工程队把族里最强壮的挑走了,扔下帮歪瓜裂枣给大姨,总得要补贴点的。   吱收下,抬手指向那些没饭吃的孩子,先把另外四个辛苦打猎,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没有得到猎物的半大孩子叫到跟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辛苦了!   她给他们四人各分了一小块肉。   这点肉吃不饱,但好歹能垫垫肚子。   四人接过食物,谢过首领,便蹲到一旁狼吞虎咽。   吱又把怀孕的紧跟在身后的两个女野人叫到跟前,给她俩分了肉,之后才是将让没饭吃的孩子们排成队,估算着份量给每人分了一小块,分完了。   至于他们的妈,饿着吧!   吱分完食物便回了山洞。   景平安把剩下的食物分给了工程队的小孩子。   工程队有四个女野人没有孩子,巴巴地看着别人的孩子有肉,自己没孩子去领肉,心里有点失落,还有点觉得亏。有一个是孩子在去年夭折了,一个是去年没怀上,今年还要继续努力,另外两个则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已经能够完全独立,但还没到找偶配的时候,没有娃。   景平安把她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鼓励道:“多吃点食物,长壮点,很快就有娃了。”   几人拍拍肚子,表示一定吃更多的食物,养得更壮些。   有娃,当妈的能跟着蹭点族里的福利,从娃手里分点肉吃。没娃的,那就跟过年给小朋友发红包差不多,只有出,没有进。可娃,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野人在进化路上走的是优生优育的路子,她们想要生育后代满足成年和身体强壮两个条件。她们到春天寻找配偶的季节,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但总能让人闻到、且经久不散的味道来吸引男野人。这是她们在做好孕育准备开始排卵的表现,也就是野人们所说的寻找配偶期。如果女野人营养不良,达不到孕育指标,身体本能可能会认为女野人养不活自己,更养不活孩子,会出于生存本能拒绝排卵。在野人族群里,女野人抚育的后代多便意味着越强壮,反之,亦然!   四个女野人拍完胸脯表完态,才意识到不对劲,齐刷刷地看向景平安这个四岁大的小娃:这是你一个娃该说的话吗?   她们又齐齐看向步。   步的表情跟她们一样懵,她回过神来,飞快下树,捞起景平安训斥她们:不准带坏我的娃,她还小。   景平安:“……”这还需要人教吗?生来这么敏锐的鼻子又不是摆设,稍微留点心都能看出来。她喊:“锅!”   步把景平安塞回窝,又安排两个厨师把煮肉的肉洗了,篝火灭了,把借出来的陶锅、陶碗等搬回到山洞里,让她们早点休息。   女野人们累了一天,还是顾不上休息。   她们把安让她们提前放在篝火旁烘烤的树枝、干草搬到树叉上铺了个简易的窝,又在身上裹了堆干草御寒,这才抱着长矛睡下。   景平安累了一天,回到山洞里,先跟亲妈和大姨开会,先清点收获:三张鳄鱼皮、一张鹿皮、一堆正在烘制的鹿肉干。她们再把今天的事情复盘分析,做下一步安排。   至于工程队今天拔的干草、枯枝,那都是用来建造基础保障住房的,属于公众设施用途,不是个人私产。   景平安插上自己的箭,只是为了防止哄抢。她要是敢说那是族里的财产,说完就得让女野人们瓜分了。   吱问景平安:“明天,要带,她们,狩猎吗?”   景平安摆手,说:“你明天挑几个勤快点的去河边提泥,要很多。”她给步安排的活还是先狩猎。有猎物架在篝火上炖烤,大家闻着香,才活干有劲,才有念想。   香味就在鼻子边,干完活就能吃到的嘴的肉,比起她们没有见过的那种树屋更有吸引力。对野人来说,树叉上搭个草窝照样能睡,冷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树屋不是必须品。   她们对于房子,没有执念。族群住了那么久的宽敞山洞,说扔就扔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步便带着工程队去狩猎,留下花、奔、嘎三个人在族里照顾孩子。   花是景平安招来专程照看孩子的。奔和嘎都有自己的孩子,跟另外四个娃放在一起的。她俩是厨师,大清早猎物还没带回来,先忙着备柴草,不用走远,就在草屋附近,如果遇到危险,喊一声就能听到,马上赶过来。这就相当于留了三个成年人照看六个孩子,外加一个景平安,足够了。   步带着队伍走了不后,吱提着五个兽皮捅出来了。   饿了一夜的女野人们见到首领出来,有些心有怒气,不想理她,故意把头扭到一边,还有自己带着娃去摘嫩叶吃的。有七个一直对吱很服气的,来到吱的跟前,先做了个臣服的动作,再热情地凑上去要帮吱提桶打水。   几个半大的孩子又跑到了吱身边,表示今天一定要好好跟着首领学习打猎,一定能打到猎物。   吱的目光落在她们所抱的孩子身上。   有娃的向吱请示,能不能学安她们留两个人照看娃,她们跟吱去打水、打猎。   有两个没有娃的成年女野人不同意,几个半大的孩子有想出声表态的,让同伴用胳膊肘撞了下,闭嘴了。   没带娃的女野人见状,凶他们几个:你们没娃,不跟着我一起反对。   昨天打到兔子的少女凶巴巴地表示:过不了几个月,你们也会有娃的!   几个反对得很凶的没有孩子的成年女野人瞬间哑火。   吱向少女竖起拇指,指向景平安,问:“吼,学安,行吗?”   吼闻言露出惊喜的笑容,把头点得飞快。吱又指向平时比较会照顾族人的两个有娃的女野人,留下她们照看娃,让她们听吼的。   两个成年女野人挺不服气吼。   吱比划着说:“吼,昨天,有猎物!厉害!”她又鼓励地拍拍吼的胸脯,吼把胸脯挺得更高了,背也挺直了。   几个带娃的女野人把孩子交给吼和另外两个族人,便跟着吱上了树,然后发现,竟然不是往深潭方向去,而是去湖边,不由得升出点期翼:希望能打到猎物。   吼在树下,朝树上喊:“安!”   景平安探出头去,回道:“干嘛?”   吼挠头,没听懂问话,又指向自己新揽的活,比划:我也带娃了,跟你一样。   景平安:“……”   吼没有树屋放这几个孩子,但是地上有个首领之前搭的草窝,兽皮撤了,窝还在,旁边还有防大鸟的草绳,还有防野兽的拒马桩,虽说不太结实,但总比直接把孩子放在树枝上摔下来强。她把一群娃放好,示意:可以吗?   景平安心说:“不错啊,还知道找经验丰富的请教。”   她爬下树,回山洞抱了些长矛,将长矛斜插在草窝里,矛头对外,绕着鸟窝插了一圈。这样无论是空中有鸟俯冲下来,还是旁边有猛兽扑过来,都会先撞在骨矛上。长矛,高出一群娃和草窝一大截,只要他们不是爬到树上再往窝里跳,戳不着她们。   景平安帮一群娃加强了圈防御,便又去到树屋旁边的树枝上,研究要怎么搭树屋。   她的那树屋目前成为托儿所,不方便动工,旁边还有两根树枝也适合搭树屋,正好可以搭一个试试。有了之前铺地基的经验,这次工程上稍微又有点改良,在铺地基的时候可以把放柱子的地方也算进去,这样不至于柱子立不稳,塌房子。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吱和步几乎一起回来。   吱带去的野人们左手挎着装有泥的桶,左右握着矛,腰上挂着鱼,好几条。一个个喜笑颜开,再不见昨天那丧丧的模样。   步带出去的工程队腰上挂了一圈好几斤重的鱼,宛若系了条鱼做的小裙子,鱼鳞蹭得满身都是,鱼腥味更是让她们嫌弃不已。   步带她们去河边的草泽,拨开草丛,一个大水洼,里面全是这样的鱼。步拿长矛戳,一矛一个,很快便戳了一堆鱼。吱带着人提着桶来取泥,还分了一些去。   她们在往腰上挂泥时,吱带着人取泥,之后一起结伴回来。   工程队的人想:这么腥的鱼怎么吃?   今天早上还有肉吃的那几个,更是后悔没留点烤肉在晚上吃。她们又在心里盘算,鱼和嫩叶,哪个好吃?想来想,觉得肯定鱼烤过更好吃,不然步还不如带她们去摘叶子,于是大家屏住呼吸往回赶。   工程队员回到篝火处,便迫不及待地全部把鱼扔下了,半点藏私的想法都没有。   她们扔完鱼便跑到草丛处,扯枯草往身上擦。   景平安心说:“这群憨憨。”她拿起一根棍子,将两端挂上鱼挑在肩膀上,说:“下次这样挑鱼回来。”   工程队员们齐刷刷地看向一条鱼都没拿身上干干净净的步。   步:“……”安没教过。 第76章 第三支小队   一旁嚼嫩叶的女野人们见到步和吱带着人打了那么多鱼回来,不淡定了。她们不会认为昨天没打到猎物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吱故意不让她们打到猎物。   一个女野人见到她们之前的首领也在树上采嫩叶,显然也是对吱有意见才没过去。她过去,背对着吱和步,悄然比划:吱受伤以后,就是你的首领,她肯定记恨你抢了她的首领位置,故意刁难你。她自己出去、带着别人出去都有猎物,唯独带上你,没有猎物。   这个首领的名字叫蒙,比吱还要大上几岁。如今举族迁过来,她从一个大族群的首领沦落到在树上啃嫩叶,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女野人见到蒙的反应,又轻轻挥了挥手里的骨矛,再次比划:我们有骨矛,我们也能打猎!不如,抢她们一批肉,回山洞去。   她又指向草屋:有山洞住,还不用拔草搭草屋。   另一个女野人凑过来,附和:她们从天亮一直要干活到天黑。   嚼嫩叶的女野人爬在树上,站得高,看得远,在见到这么多鱼以后,都下意识地看向以前的首领,结果发现,她们竟然讨论上了,于是都聚了过去,很快,旁边围了七八个人。   其余的还有默默观望,想着让蒙跟吱争,等她们打完了,再做选择也不迟。   那么多女野人往一处钻,全都聚到了大树后,那么大的目标,景平安想忽视都难,她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些人要干什么。   红眼病哪里都有。平时偷懒耍滑,见到别人勤劳致富,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多了去。   例如,什么在农村承包鱼塘,眼看鱼要出塘能卖钱了,同村的人眼红,几瓶农药扔进去,满塘的鱼全死了,翻起肚皮飘在水面上,几年的投入、连本钱一起赔了进去。问其原因:眼红!大家都这么穷,凭什么你就要赚钱了?   承包商承包土地种庄稼,辛苦耕种一整年。到丰收的季节,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开着车过去抢。问其原因:大家都抢,不要白不要。承包商坐在田梗上哭,拦都拦不住,还不敢动粗。打伤了人,赔钱都是小事,说不定还得蹲进去。   景平安喊了声:“妈。”使了个眼神,示意步看向那伙聚在一起的人。   那伙人连比带划小声嘀咕,不时鬼鬼祟祟地看过来,一副要偷偷搞事的模样,偏又不够隐秘,全让人看见了。   步看了眼她们,看清楚是哪些人后,对景平安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吱也看见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喊了声:“湖。”   一个跟步差不多年龄的女野人来到吱的身边,躬身横臂行了一个礼。   吱安排湖当泥工队的厨师,跟着奔、嘎她们一起向步学习做烤鱼,告诉湖,“干好了,你以后就专程负责烹饪食物,做不到就换别人来。”   煮饭,只要族群里有吃的,就饿不着,不用出去打猎,不用到危险的河边提泥,还能顺便照看娃,湖立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表示一定把活干好。   泥工队除去湖以外,还有六个半大的孩子和六个成年人,他们纷纷对湖投去羡慕的目光。   吱指向湖和鱼,告诉他们:“好好干活,回来就有鱼肉吃了。”之后便让他们跟她到湖边取泥。   兽皮桶又要用来装水,还要用来装泥,完全不够用。   十二个人的泥工队,吱只让他们带了六个兽皮桶,将他们分成两队,每队是三个成年人搭三个半大的孩子,由孩子们去提泥,成年人守在旁边护卫,以防遭到来自天上的飞鸟、林子的猛兽和河里大鱼袭击。   吱一下子带走十几个人,这让想抢肉的女野人眼睛都亮了,浑身都鼓起了勇气,挥舞着双臂对蒙发出喊声:干吧!那么多肉,够我们吃好久了。   蒙当不成首领,失落归失落,服气却也是真服气。   她太清楚吱和步的本事,知道自己不如她们。她只是一下子受不了这落差,不代表她傻。只是如今这么多人聚到跟前,吱和步都能看到,她是真怕她俩多心,杀死或驱逐她。   蒙略作思量,示意身边的人:“跟我来!”又指着她们:“拿好骨矛!”路上危险。   怂恿蒙的女野人见状,以为蒙是要去伏击吱,兴奋不已,大声招呼着大家跟上,连同藏在树上观望的那些嚼树吱的女野人一起拉下来。   那些女野人呈观望的姿态,原本就不想参与进来,可这会儿甘拿着骨矛过来逼她们站队,再看吱都走了,步正在篝火旁教奔、嘎、湖剐鱼鳞,根本没理她们。观望的五个女野人只能跟上,但一副蔫蔫的出工不出力的模样,比起昨天跟在吱后面打猎还没劲。   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再看向刚才围过来想让她带着大家去抢肉的人,回过头去,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论人数,她现在率领的族人,跟步率领的族人数量差不多。可是,步率领的是族里最强壮勇武勤奋的,敢在开春时节翻山越岭去打绿颜族的。她现在带领的是最爱抢东西欺负族人的、最胆小的、最懒的。她们去抢步的东西,步只需要派一半人手,就能把这些人打败了。   蒙走得慢,远远地落在吱的后面,在离开栖居地不久后,便朝着瀑布方向去。   甘赶紧示意:首领,走错方向了,吱是往那边去的。   蒙比划:这边也能到。   甘又催促大家赶上。   蒙加快速度,领着她们在树丛间飞奔,不多时,空气中便飘来了难闻的臭味。这味道一阵阵的,若有若无,似从前面飘来的。   她们的速度快,没多久便来到了臭味飘出来的地方。   那是一棵老树,生长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树干上露出一个巨大的树洞,里面还有干草、兽皮。树枝上有干涸的血迹,那颜色仿佛与老树、苔藓融为一体,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一颗颗戳在树枝上的腐烂人头。   树下的草丛被野兽压得东倒西歪,露出已经被啃光了肉的野人骨架。   这里是绿颜族的丧命之所。   眼前的景象让女野人们立即回想起吱和步两个人在这里切绿颜族脑袋的情形,恐惧瞬间笼罩了她们。   蒙指指身边的这些女野人,又指指挂在树枝上的人头,比划着问她们:你们比绿颜族更厉害吗?   女野人们畏惧地退后半步,摇头。   蒙又看向甘。   甘退后两步,目光落在蒙缺了一角的耳朵上,低下头。   蒙指指自己的耳朵,告诉她们:我们是族人,进入领地,吱射伤我的耳朵。如果我们抢她们的东西,便不再是族人。   她指向树上的人头,又比划:这就是下场!   蒙说完,调转方向,往河边去。   甘一把拉住她,把头摇得脑袋都快掉了!别去了!求你了。我害怕脑袋也挂在树上。   蒙比划:我不想吃叶子,我想吃肉。   她挥手,带着一群女野人赶向河边。   有女野人抱着娃,赶上蒙:有娃,干不了活。   蒙告诉她们:去看看吱她们怎么干活的,回头再听吱的安排。吱很厉害,听她的没错。   女野人们想到绿颜族的脑袋,抢肉的想法早被吓得没影没踪。她们在吃嫩叶和干活吃肉之间犹豫了下,便果断地跟上了蒙。   不多时,蒙便带着她们来到上次发现有泥坑和脚印的地方,果然见到吱带来的人在取土。   六个孩子在坑里取土,六个大人围在他们身边,环顾四周,非常警惕地四下张望,视线自然也与她们对上了。   吱则靠在树上,手里拿着弓,随时准备放箭迎敌。   蒙示意跟来的人留在原地,去到吱的身边,将手臂横在腹部弯腰俯身做了个臣服的动作,又指向身后的人,比划着表示:她们想要干活吃肉。   吱闻到她们身上有淡淡的腐尸臭味,再看她们来的方向便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拍拍蒙的肩膀,比划着说:“她们跟着你,你回去找安,听安的。”   蒙诧异地问:“安?”   吱应道:“安。”她又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头对于身体意味着什么,对于族群也就意味着什么。头,首领。   这么小的首领?蒙愣了下,还是表示了臣服,又带着大家伙儿往回赶。   景平安看到蒙带着一群女野人离开,赶紧找到亲妈,悄声问:“她们是不是要去偷袭大姨呀?”要不要去支援?   步摇头,说:“她们,不行。”她报出好几个名字,说:“开打,就跑。除了蒙,不勇武。”   景平安:“……”行吧,歪瓜裂枣,想造反都造不起来。   她便专心地带着人打树屋的地基。人多力量大,十个人的工程队盖一间树屋,也算是相当大手笔了。   不过,粗树枝重,全靠人力往上搬,是真的费劲。   景平安便让她们用粗草绳当吊索,把树枝运上去。   草绳捆在树材上,搭在树枝上,两找两个力气大的女野人站在树下,用力地往前拉绳子,便把树下的东西运到了树上。直径一二十厘米的树枝,一次能运好几条,效率大大提升。   工程队正在如火如荼地运着树枝,蒙带着女野人们回来了。   蒙找到景平安,表明来意,还说是吱让来的。   景平安看向蒙,又扫了眼她身后的女野人,心说:“难不成还要我先教你们打猎不成?”打猎这门功课,她都还没来得及学呢。   这么落后的生产力,这么少的人口,没有让一批人脱产专搞加工的条件,需要全员参与狩猎。   当然,婴幼儿除外,半大的孩子都得算进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是一支队伍脱产专职搞加工,靠另外两只队伍狩猎养,绝对会闹矛盾,也实施不了。   也就是说,三支小队都得自己解决口粮。   景平安很有自知之明。她现在带不了狩猎队,离了亲妈,她真担心自己带人出去,别人回来了,自己没了。不说别的,遇到野兽,小胳膊短腿的,跑得过谁。一丁点力气,弓箭的射程也很有限。当指挥?这么一支全族最锉的队伍,偷懒第一名,怎么带?   她现在还忙着盖树屋呢,抽不开身。   景平安果断地喊:“妈——”搞定不了的事情,喊妈就对了。   步去到吱的身边,看向蒙,不像是欺负她娃的样子,才问景平安:“怎么了?”   景平安说:“你先带她们去狩猎,把食物解决了,待会儿我再安派活。”她又指向建筑工地:“这里我先看着。”   步没问景平安给她们安派什么活:烧陶、缝制兽皮衣,还有安说的编筐,都等着人干呢。   步扫了眼十几个女野人,指向地上吼照看孩子的窝,先让这群女野人做个窝,留两个人照顾孩子,再跟她去狩猎。   甘立即表示:饿,能不能先狩猎再搭放孩子的窝。   步点头,说:“可以!”指向地上和树上,说:“娃,地上、树上,都行,被野兽叼走,摔死,不管。”   几个带娃的女野人立即怒视甘,眦牙!从怂包瞬间秒变噬人猛兽,要不是抱着娃,差点扑上去把甘撕了!   带娃的女野人自发地组织起来,把孩子放在吼的窝旁边,留一个人照看,其余几个立即跑去捡枯枝、枯草回来搭窝。   蒙见状,沉着脸,挥手,让那些没娃的也去,同时表示:不去的,驱出族群,不要!   景平安看着这总人口不到七十的族群,竟然建了三个托儿所,也无话可说。即使要合并托儿所,也得先磨合一阵子。   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愿意干活,习惯、矛盾冲突都还没解决,目前最好维持这种自发形成的组队模式暂时不要变动的好。   强行合并在一起想省点人力的结果,很可能是打起来。虽然三支队伍都是刚组成,但……鄙视链是形成了的,例如,工程队看不起其他两支小队,绝对不会愿意让另外两支小队的娃去到树屋上这间最好的托儿所。吼的托儿所是大姨亲自挑上好的枯枝干草盖的,躺在上面打滚可舒服了,也算是优质托儿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于蒙的小队,连续落后人家两步,已经掉到鄙视链的底端。   一个想法突然划过景平安的脑海:大姨让我带蒙的这支小队伍,不是会是看出鄙视链,想让我带一带队伍,拉近点差距消除鄙视链吧? 第77章 土房树屋   蒙带着小队,以旁边泥工队的托儿所草窝做参照,花了半天时间把窝造好了。   清早刚从河边草泽的水洼中猎到的鱼,花了两个小时清理鳞片、内脏,之后用骨刀、骨矛分成大块的肉,分别放在火上烤、陶锅里炖。   鱼汤炖到雪白,肉都炖烂了,烤鱼更是烤得表面都焦脆了,甚至有些地方都烤糊了,篝火压小,用余火保温。   野人吃饭没有固定时间,景平安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不打算改,而且,野人们干的是重体力活,消耗大,连轴转地干上十几个小时不休息的话,再强的体力都扛不住。   因此,一日三餐制,还是很有必要实施的。   目前食物不稳定,早餐还不能固定下来,午餐和晚餐还是要尽量保障的。   景平安看到太阳挪到正上方,便让厨师去通知开饭。   工程队和泥工队都猎到有鱼、有厨师做饭,都能吃上饭。景平安的托儿所里有没有亲妈的小孩子,还是按照之前的惯例跟着工程队吃。泥工队女野人的孩子,则在泥工队吃饭。至于蒙的队伍,没有猎物,没有篝火,更没有厨师,饿得前胸贴后背,闻到肉香,也只能干眼馋。   景平安等人齐后,拿起一块鱼肉,拨出里面的刺,再三叮嘱,让他们吃鱼时一定要当心刺,特别是有小孩子的,千万当心卡到喉咙。   过年图吉利,年年有余!余跟鱼同音,几乎年夜饭上都会有一道鱼,春节时,经常看到新闻上讲有吃鱼卡到送急症拔刺的。她这里可没急诊,因此,先把吃鱼的危险宣传到位。   景平安把注意事项讲完,确定大家都上了心,便下意识地想要挥手示意厨师开饭,突然想师在野人族群,厨师可没分食物的权利,这是首领干的事。她立即退开,把位置让给大姨。   吱的视线扫过人群。工程队的人累得满身都是汗,一个个脸都绿了,盯着食物,口水都快出来了。泥工队的馋状跟工程队差不多,但身上又是泥又是汗,亲子比工程队还惨。早上抓的鱼够多,足够吃到晚上,待会儿还要去运泥,还可以顺便再抓些回来。   她先把要分给孩子们的食物预留出来,然后挥手,示意两支队伍敞开了尽情吃!   工程队和泥工队的野人们欢呼一声,齐齐围聚到篝火旁。   吱给没有亲妈的孩子们,每人一大块肉,一碗鱼汤。她分鱼汤时,还把里面的刺挑了出来,这才递到孩子手里。   每个孩子都领到食物后,旁边竟然还有一锅鱼汤有多。景平安下意识地瞥了眼蒙那支小队的娃。   奶娃饿了,好歹还能吃上几口奶,断奶的那些,年龄小的饿得直哼哼,要哭不哭的样子。野人娃通常都不爱哭,不时发出一两声类似于哭声的哼声,这说明是真的饿坏了。稍大点的,巴巴地盯着别人吃肉,只能啜手指头,老实说,看得是真可怜。   吱见状,恶狠狠地凶她们:去摘叶子!   蒙回过神来,又带着大家去摘嫩叶。一群女野人边摘嫩叶,边往嘴里塞,闻着别人吃饭的肉香嚼着嫩草,心情百味陈杂,没有太多的想法,还有点蔫。   她们用嫩叶稍微垫了下肚子,又在蒙的指挥下摘了很多嫩叶拿回去。   猎不到食物,送得交点嫩叶到族里,即使是以前在山洞里,也是这样。   吱见到她们终于拿回食物,哪怕是点嫩叶,脸色也缓和了很多。她比划着说道:“我们的族群,不留吃白食的。”她说完,又指向嫩叶和旁边的一桶水,让蒙把嫩叶洗干净。   蒙照办,亲自过去把嫩叶放进桶里洗了。   吱见她洗得还算干净,点点头,用野兽头盖骨做的大汤勺把锅里炖烂的鱼肉、炖得跟鱼肉分开的鱼刺全部挑出来,只留下满满一锅炖到雪白的鱼汤,示意蒙把嫩叶放进鱼肉汤里,等到嫩叶都烧开后再滚了几滚,这才用钩子形状的树枝挂着陶锅的两个耳朵把它端到一旁。   陶碗、盘子都不够用,刚煮开的汤又烫。   吱便站在旁边等工程队和泥工队那些喝汤快的,把碗留出来了,这才去收了碗,满脸凶恶地让蒙的小队,带娃的、怀孕的女野人先上前,每人一碗满满的嫩叶鱼汤。   轮到后面那些没娃的女野人时,连叶子都没几片,只剩下汤,也每人分得一碗的量,至少能垫垫只嚼了点嫩叶的胃。   工程队、泥工队的人见到蒙的小队连鱼肉都没捞到一块,只有一碗煮过鱼的汤,再加上那边有娃,都没有意见。她们见到蒙的小队那样子,暗暗引以为戒,可不想以后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点捞走肉的汤。   两个小队的人吃饱喝足,打着饱嗝直犯困,在吱的安排下,轮流放哨、休息。他们学会了一个词:午休!   太阳到正午的时候是午饭时间。   午饭过后,是午休时间,睡觉的。   睡饱了,养足精神,再起来干活。   中间能吃顿饱饭,又能再睡上一觉,她们便觉得这日子还是不错的。   蒙的小队勉强垫了下肚子,也睡了一觉。   下午,吱继续带着泥工队去河边取泥提回来堆到树下。   步则带着蒙的小队出去狩猎。   要说哪里的猎物多,自然是河边了。河边有去喝水的野兽,草泽的水洼里到处都有鱼,这个季节蟒蛇还没出来,鳄鱼也不太活动。岸上的野兽,在这个时节都没什么瘦,鱼,还依然肥肥的!   步自从带着景平安离开族群,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草泽维生,特别是在岩石下的时候,各种鱼抓过极多,找有鱼的水洼一找一个准,长矛往水里戳鱼,一戳一个准。   跟着她出来狩猎的女野人们见到步轻轻松松的戳了五六条比她们胳膊还长的鱼出来,想起昨晚饿了一夜,今天累了一晚,现在肚子还空空的,差点哭出来。   步戳了几条,讲了点用骨矛戳鱼的要点,便让她们对着水泽练习戳鱼。   女野人在这方面是很有天分的,几乎没学几下便会了。一个水洼里的鱼跑了,又换一个,没多久,每人腰上都挂了两三条鱼,那腰板瞬间挺直了,胸脯恨不得挺到天上去,再不是之前的锉相。   她们回去的时候,走到半路,遇到去河边提泥的泥工队,原本是在不同的两棵树上错身而过,蒙得意带着人拐过去,扭着腰,甩动腰上的鱼,从泥工队身边跳过去,留下一路鱼腥味。   工程队上午把材料都运上树,下树便开始铺地基。材料都运上来了,地基铺起来很快,两个女野人按住粗树枝,两个人缠绳子,再往枯枯下面垫细枝防止滑下去,之后便不糊泥。   泥是上午泥工队从河边提回来的半干的泥,再拌进细草木灰,使得它能够能干一些。   景平安隐约记得以前扫过一眼讲乡村生活的短视频,做土墙的时候要加草木灰,甚至还有加秸秆的。她没有秸秆,干草有多,但是,没专程剁柴的刀,如果靠手撕,真得把大家的手撕烂,于是……就稍微豆腐渣工程点也是可以接受的。目前的毕竟生产力只能到这个水平。   况且,她又不是直接糊土墙房,只是当填缝剂用,把草绳、细枝缝隙糊严实,应该还过得去。   工程队之前盖过一次地基,见状,挺纳闷的,喊了声:“安!”指向之前搭的那个地基,又指指混有草木灰的河泥,表示:那边的没有,这边的有。   景平安说:“这是升级版!”她知道他们听不懂,于是抬起右臂做了个强壮的动作。   大家秒懂!这样更结实!   景平安蹲在树枝上盯着她们铺每一根细枝,包括装房柱的位置不仅预留好,还先把柱子卡进去。柱子的底部直接拄在横生的大树粗枝上,也就是大树托起整个树屋的两根主要粗枝。这样的话,除非大树这两根直径一米多的粗树枝断了,不然,柱子是不会掉下去的。至于会不会倾斜,牢牢地卡在地基里,再用土把缝隙填严实,她想,应该还算牢固的。   地基和两排房柱铺好,步带着狩猎队回来了,又是满林子的鱼腥味。   景平安扭头看向亲妈,突然有种未来几个月都要吃鱼的恐惧感,她心说:“亲妈,你可千万别偷这个懒。”   再过半个多一个月,气温再回升些,蟒蛇、鳄鱼都快出来了,那是它们最饿最凶残的时候,想必亲妈不会到河边去成群摆满河滩的大鳄鱼嘴里抢鱼吃。   蒙回到栖息地,立即参考工程队和泥工队的样子,安排人去捡树枝干草。   这么多鱼肉摆在面前,小队里的人个个都饥肠辘辘的,都不用蒙催促,当即忙碌起来。   景平安扭头看了眼她们,去到步身边,指指蒙她们,说:“烧陶,做兽皮桶。”吃饭的碗都不够,自然得再添置些陶器,水桶也不够用。   步应下。   景平安又匆匆回到树上,见到工程队的人要往地基上铺干草,立即叫停。   她让她们把混有草木灰的泥提上来,先铺在地基里,把缝隙都填上,铺一层枯草抹一层泥,这样糊了三层,之后又再糊了厚厚的一层泥,再让她们去搬了些碎石过来用泥混着碎石砌了一个小火塘。她估计直接在树屋里烧火很可能会引发火灾,但如果做个火塘,之后像烧铜火锅那样,外面一个大盆装水,上面再架一个陶火盆放点木炭进去,搭顶棚的时候留好排烟窗,可以保障冬天取暖。   树枝加干草做的草不防风,树上除了树干,再没别的遮掩,冬天睡在里面,八成会冻得透心凉。因此,景平安的设计是最里面层是树枝,树枝的缝隙里填干草,之后是把泥糊在上面。这种泥土不是水泥,她糊不住会掉,于是外面层又贴了层干草,再用细草绳像装修用的墙漆防裂网那样糊了层再刷了层泥,再糊了层干草,再留了一扇半米宽的小门和一扇小窗户。   门小,防止大型野兽进来。   屋子里有矛,真有野兽来堵门的话,戳它!   至于这样做,行不行,先造出来试试才知道,这会儿刚开春,时间上允许她做实验,即使这房子没盖好,下一个房子还能再改进。   人手足,材料又备得齐,工程建造进度飞快。   步带着蒙她们刚把陶土做好,正在教她们怎么做陶碗、陶盆,景平安的树屋土房造好了。   她考虑到雷阵雨时节风大,设计上还采取了圆形的防风造型,由于生产工具的限制,标准的圆形造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八边形。   顶棚是干草,采取的是三亚热带海岛人民的棚顶式样。那边多台风,每年都有,呼呼地吹,那种棚顶的设计相信应该是经历过台风考验的,用来挡这种森林里的风,哪怕是山寨版,应该也能扛得住的。   景平安暗暗感慨,有个爱到处旅游的老妈,不时被拉去跟着转转,多长一点见识,还是有点用的。   树屋的地基搭得宽,大概有二十多个平方,屋子小,只有十几个平方大小,还没景平安的卧室大,当然比起野人们睡的草窝还是要大上一圈的。   树屋建成,立即引来野人们的围观。   要不是屋子里地面的那一层用来防火的土没干透,她们都想进去踩踩了。   大家一致认为,之前那个草屋是安的,那么这个肯定是吱的,下一个是步的,再下一个是蒙的,再后面的就该轮到她们了。她们都想着,赶紧把步的和蒙的造好,就造自己的了,心情有些迫切和激动。   可安却只让她们准备树枝和干草,不有再继续搭树屋。   野人们等了几天,实在按捺不住,找到景平安,问她什么时候造树屋。   景平安表示,再等等。   她得等这个树屋干透,住几天,看看有没有毛病。   景平安不是学土木工程的,头一回搭这种别出心裁的树屋,老实说,虽然自己觉得很结实,但万一结构有问题呢?设计有问题呢?材料有问题呢?塌了呢?   别人搭材料,那都是挑的百年好木材,防火防虫至少几十年前,还有几百年矗立不倒的。   她用是什么材料?   风刮断的树枝!   大树腐朽掉下去的树枝!   经过一个冬天,从腐烂的干草中挑没烂的草编的草绳搭出来的房子。   就这种质量,房子搭好了,看起来结实,实际上呢?景平安不敢让别人去住,也不敢自己住,她还不好跟人说她担心质量有问题。 第78章 分房   景平安等到土房树屋的土干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反复检查,确定没有发现问题,这才又叫上亲妈和大姨轮流进去试住。   盖房子用的材料确实不太好,却也是经过仔细挑选的,再加上舍得用料,造得还算结实。如果只是使用几个月或两三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久了便不成了,首先是土墙,只用泥糊在干草上的,不是夯土墙,结实耐用程度大打折扣,其次,木料不过关,又没有经过防虫防裂处理,会有生虫霉变等各种问题。   不过,景平安建的本来就是过度住房,预计等上一两年,生产工具上来了,要另外迁居建房的。   从建树屋到干透、试住完,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春意正浓,到处生机勃勃,空气里满是花香和绿植的芬芳气息。   万物复苏,醒来的不仅仅是植物,还有冬眠的蛇虫。   插在草窝旁的骨矛挡得住飞鸟,也可以抵御一二猛兽,遇到蟒蛇毒虫则形同虚设。如果再把族里的娃放在地上,很可能稍微一错眼孩子就得喂了蟒蛇蜥蜴。   景平安打算趁机合并三个托儿所,将他们统一迁到新盖成的土房树屋里。   经过半个月时间,步把蒙的那支小队带成了制陶的陶器队。   她们在制出陶土后,连续烧出了两批陶器,工程队、泥工队吃饭的碗、装肉的盘子、装水的陶盆、甚至连夹肉的筷子都是她们做的。   陶器队每天自己打猎,烧制陶器的活不比另外两组轻松。   大家都是一样的干活,一样靠自己的劳动吃饭,谁都嫌弃不了谁,谁都鄙视不了谁,磨合问题便算是解决了。   三个托儿所合并成一个,六个照看孩子的女野人自然也合并到一起。   景平安考虑到森林危险,六个人照顾十八个孩子,还要担负保卫工作,并没有因为合并托儿所便精简人手。她确实缺人力,但到哪里抠人手,都不会抠托儿所的这点人。   当然,分工必须明确,以免大家都想把活甩给别人自己好偷懒结果谁都不去照顾孩子。   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能够在树上能跑会跳,如今族群有骨矛能够更好地保护孩子,因此将他们也归到半大的孩子里,一并带出去摘采嫩叶、狩猎等劳作。   托儿所都是七八岁以下的孩子,景平安参照幼儿园将托儿所的孩子按照年龄分成大中小三个班,零至三岁为小班,三岁至五岁为中班,五至七岁为大班,再根据负责照顾孩子的女野人的娃的年龄,把她们分到相应的班。   例如,泥工队的绿,她的娃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景平安便让她去照顾大班。溪的孩子三四岁,便去照顾中班。   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孩子堆里有自己的娃,跟没自己的娃照顾起来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这些都是临时上任的女野人,没有经过幼师培训,景平安不知道她们的道德和职业心到底有多高,索性来个打包捆绑。   花、吼没有孩子,便跟有孩子的女野人搭配干活。   这些事情,景平安也就是出出主意,最终还是由大姨去安排实施,因此,没费她什么事。她把迁托儿所定下来,等到大家搬进去后,便带着工程队开始造第二批房子。   有了之前的经验,再加上这半个月时间里材料囤得足,房子造起来比之前还要快得多。   冬眠的鳄鱼们全都出来了,到河边提泥的工作变得危险重重,且提的泥够用了,吱跟步和景平安商量过后,停止了取泥的活,把泥工队也安排去盖房。   两个队分成四组同时盖房,不到五天时间,四间土屋草房盖好了。   四间房,三十多个成年女野人,还有七个半大的孩子,房子不够分。   景平安先暂缓分房,让她们继续盖,盖好以后,统一分房。   春天,不时下场小雨,空气湿度又大,泥干得比较慢。大家有过之前的经验,已经知道房子盖好后要等到泥干了才能住,再着急也只能巴巴地等着,然后继续埋头盖后面的房子。   半个月时间盖出十二间房子,最开始盖好的四间房子已经干透,第二批也干得差不多了。   女野人们分房的心情格外迫切,天天午休、晚上收工,都围到新房边去眼巴巴地看着,热情地讨论这几间房子要分给谁。   都想先住进去,偶尔讨论激烈争执起来还会动手。   吱和步也在商量第一批房要怎么分,是不是要比武分。她俩有山洞住,第一间房子盖好后还轮流陪着景平安住了几天,已经过了瘾,还是觉得住山洞舒服,宽敞,东西放得多,因此找到景平安商量,要把自己的两间土屋草房让出来。   景平安心说:“计划里本来就没有你俩的。”她的心里这么想,手上却竖起大拇指夸赞吱和步为族群做贡献,还去宣扬了一番亲妈和大姨心系族群、舍己为人的高尚精神,赢得族人们更加爱戴尊敬。   野人们感谢过吱和步以后,又问出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有房住。   蒙在族群里的地位仅次于吱、步、安,差不多排在第四号,所有人,包括蒙自己都觉得第一批房里有一间她的。她想住新房,心情迫切,但还稳得住。   ……   景平安其实很想等到全部盖好再分房,以免第一批分到房有住的以后,帮别人干活就想偷懒耍滑,可现在三两天下雨,大家都等着房子住,再加上看这一个个迫切的,都快要打起来了,她担心再拖下去,耐性不好的野人们会不等到分房,直接强行进住,发生争抢。   她拖了几天,第二批的四间房干透了,第三批房和第四批房已经半干,加上刚盖好的四间,目前一共有二十间房子,决定分房了。   她尊重大家的想法和习俗,让蒙先选了一间。   蒙挑了离托儿所最近的那间房,马不停蹄地便把自己的草窝搬了进去。   野人们的心情格外迫切紧张,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吱、步和安,特别想要立即分到房,又很担心没有自己的。   最近经常下小雨,滴滴答答的淋得身上都湿了,树叉地势低,雨水顺着树枝流下来,窝都是湿的,土房树屋的诱惑力非常的大,谁都不想让。   强壮的已经做好打架的准备,甚至在想,能不能用骨矛。   瘦弱的,把矛握得更紧,哪怕打不赢,也要争一争。   带孩子的更是拿出拼命的架势。娃在白天有托儿所土屋草房,晚上回到家就只能缩在她的怀里靠裹兽皮取暖,下起雨来,兽皮都能淋湿。   景平安提前带着吱和步做了房牌。   房牌用树枝做成,只有成人巴掌长。用骨刀剥开树皮打磨光滑后,在顶端打孔串根小绳子,刻上数字,从一到四十五,对应的是族群的土屋草房。   一样的房牌有两套,一套是挂在土房树屋门前的,作为门牌使用,另一块则是拿来抽签。   吱先拿出景平安给的二十根房牌挂到已经盖好的二十间屋子的门前。   她不认识数,看不懂安刻的是什么,挂房牌的时候也就是抽到哪根挂哪根。   景平安等吱挂好房牌,看了眼蒙的房号是五,从另一堆房牌树枝里找到蒙的房牌,等吱挂完房号回来,便交给吱,说:“这是蒙的。”   吱接过安递来的树枝,去到蒙的房门前,将上面刻的符号对比了下,告诉蒙:“一样的。”   景平安说:“五。”   人群中一个女野人站出来,惊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梧!”   景平安:“……”   吱挥挥手,告诉梧:“不是叫你,是这个符号,读,五!”   梧挠头,不解。   旁边的野人也挠头。   吱又从景平安的手里接过装房牌树枝的兽皮袋,给她们看上面的符号,又指向旁边已经干透的房子门口挂的房牌,告诉她们抽房规则。   一共是四十五个人要分房,但只盖了二十套,只能由四十五个人一起抽这二十套房子。   抽到前面二十号的,有房,但分到房以后,如果不参与盖房、或者是干活不积极,房子收回到族里,由大家重新抽签分配。没抽到房的,下一次再抽,娃可以在晚上住在托儿所里,并且由族里补贴每人一张兽皮,以供夜里御寒。   甘站出来,指向族里的三个少年,示意:可以把他们赶出去,不用分房给他们。   半大的孩子,还没有成年,虽说能够跟着族群狩猎,但还不够强壮,打不过那些成年男野人,会被欺负或杀死。他们没到寻找配偶期,不会去找配偶,连个蹭饭的地方都没有。这等于把他们驱逐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吱沉下脸,眼神凶狠地瞪着甘。   一起瞪着甘的,还有两个少年的母亲。   两个少年的母亲已经有了别的孩子,可仍旧是他们的母亲,平时出去打猎时会带着他们、教他们生存本事。在族群迁到这里来以前,经常缺少食物,她们见到孩子没吃的,还会接济。另一个少年没了母亲,默默地站在族群里,他相信首领会一如既往地保护自己。   甘表示:他们迟早要离开族群的,男野人独自在外生存,没有族群庇护,死得早,给他们分房子是浪费。   吱对族人们比划着说:“这是我们山崖族的娃,他们长大了,出去生娃,别的族,过来生娃,族群,才能壮大。逐出去,都死了,雌性没配偶,生不出娃,都要灭族。”她指向甘,比划道:“你最后分房。”   甘有点不服气。   蒙上前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比划:“娃!”又指向甘,做了个杀死的动作:你敢妨碍族群生娃壮大,杀死你。   其她女野人看向甘的眼神跟看自私的绿颜族差不多。   景平安从抽签的袋子里,随手摸了把签,从中挑了根二十号之后的签,把甘的那根去掉了。在她看来,甘的这个提议,跟她上辈子那些把女儿早早地扔出去放弃掉的,没区别。如果实施,都是惨剧。   甘见到犯众怒,不敢再说话。   吱示意大家上来抽签。   从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到抚育了三个孩子的中年女野人都上来抽了一根签。   吱不识数,让景平安上去看。   景平安上前辨认他们手里的签,把抽到前二十个号的叫到一边,让他们自己拿着号码签去对比房牌上的符号,待会儿她再去核对。另外没有抽到的,则每人都从吱那里领了块兽皮。   这些兽皮是各队最近狩猎打到的,肉都分来吃了,皮和骨头充公。这会儿拿出来分也够用。   没有中奖的人,好歹有块兽皮安慰,想着再过一阵子也会有房的,虽然有点沮丧,但还是能接受。 第79章 出巡   分到房的人也不是全部都能立即住进去,只有第一批、第二批的八套房干透了,第三、四批的还在半干状态,第五批的四套房子刚建好,泥都还是湿的。   景平安考虑到冬天用火盆取暖,担心会有火星溅出来引发火灾,连地面都用泥糊了一层。   泥没干,踩进去就是脚印,如今分到手便是自己的窝,野人们格外爱惜,试着伸了下脚,在踩出脚印后就立即缩了回来,还去取了泥,把刚踩出来的脚印抹得平平整整的,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树叉上搬到树屋的平台上,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土房草屋。   他们以前住在山洞,有自己的窝,冬天住的草垛也是这个式样,但没有这么大,更没有这么结实。特别是自己有窝,别人没有,那心情便格外的不同。   房子干透的那八套,能够直接入住。   蒙已经住进去了,另外六个分到房的连草窝都没要,直接住进去,开心地在屋里的泥地板上打滚。   一个名叫远的十三岁少年抽到二号房,他拿着号牌把上面的符号摸了又摸,进屋把房子仔细看过摸过,便转身去找到自己的母亲,把号牌递过去。母亲刚要照顾一岁多的小妹妹和八岁的弟弟,很是辛苦。他比划着指向门口:那里够宽,我可以搭个草窝,比住树叉安全舒服多了。   远的母亲叫夏,轻轻拍拍儿子的胸膛,犹豫了下,去问吱可不可以。   吱又看向景平安,问她的意思。   景平安当然不会反对,儿子知道体谅母亲的辛苦,这是有利于家庭和谐族群团结的。她还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远可以在土房草屋外面的小露台上搭个窝棚,下面是窝,上面再用草搭个顶,这个能够防点雨。   树叉间的窝,太小,没有搭顶棚的空间,树屋的平台倒是够的,就是要占用点休闲和放杂物的区域。不过现面野人们一穷二白,连吃饭的碗都是族里的,没有任何个人财产,也没有什么杂物可以放。   有了远和夏这个先例,那些母亲抽到房子住,自家半大的孩子没抽到房的,便把孩子叫到家门口搭窝棚,如此也算是给部分人进一步改善了住房条件。   花分到了房,搬进去住了一天,便来到找吱,献上自己的门牌。   吱闻到花身上寻找配偶的味道,知道这是要去有男野人的地方,快则几天,慢则几个月才会回来。她收下牌子,让花安心去,当心安全,给了花两把短骨矛,又把花磨损得厉害的长骨矛换成新的,让花注意保护好自己,早点回来。   陆续的,族里又有四个成年了没有娃的女野人出去找配偶。   虽说一下子少了几个人干活,但从长远来说,意味着族里很快又要增加新的人口,这对大家来说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只晚独自出行难免危险,有些出去了就回不来了,吱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绿颜族的事,让她心头不踏实,便想带着族人出去巡视领地,以保护在外的族人。陶器组烧的陶够用了,可以抽来盖房子,这样抽调走人手去巡视领地,也不会耽搁大家赶在夏季暴雨来临前把房子盖好。   呱还小,如今又是春雨时节,一场感冒可能都会要了命。吱已经没了两个孩子,这是第三个,不等景平安提出抗议,步便直接摆手表示不行,又拍着胸脯表示:我去!   她指向景平安:“我带上安去。”   景平安:“……”她抬起头看向亲妈:你是认识的吗?我还小耶!   吱想到族里的人已经学会盖房子,她也会了,不需要安再时刻守着,正好让安多熟悉下领地,便点头同意了。   景平安看她们都商议定了,便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于是争取了两天打包时间。   吱和步也挺好奇她出门要准备些什么,于是还提出帮着她准备,顺便还能学学。   景平安把身上柔软的兔皮衣换成了防御力稍微好点的鳄鱼皮小铠甲。她长了一岁,去年的披风有点短了,又换了一件稍微长一点的,晚上露天席地睡觉,裹着披风就能睡。天气越来越暖,再披带毛的兽皮会热,用的是纯皮的。   路上的干粮也要准备。家里的火塘边烤有肉干,没有盐的烤肉,为了保存得更久一些,那是烤得比柴还硬,想要吃点烤肉,只能用手一点点撕,不然一口下去,牙齿都得嘣疼。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最近总下雨。景平安不想淋雨,加班加点地给自己编斗笠。   斗笠这东西,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也知道是用草和竹子之类的东西编制而成,以她现在的动手能力,山寨一个不成问题。   她只花了一天时间便把斗笠编好了,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景平安戴上斗笠,还让亲妈浇了盆水,防水效果挺不错。   吱和步见状,两个不约而同地对她投以怀疑的目光。   吱想了想,示意步去跟安说。   步指着山洞外,比划了下,说:“跑跑,跳跳,荡一荡。”   景平安狐疑地看了她俩一眼,走了山洞,去爬树,帽沿太长,总磕到树上,影响她爬树。她把帽子背在身后,爬上去,又再戴上帽子,在树枝间往前一跑,斗笠又甩到身后去了。她把绳子系紧,继续练习跑,却总觉得头重脚轻,她跳起来抓树藤,她的手抓住树藤往前荡,帽沿也撞在了树藤上,并且呈往下扣,糊在了脸上,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知道前面有树枝,但……看不见啊!   突然,一条胳膊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落到树枝上。   景平安心有余悸地取下斗笠,看着刚救下自己的亲妈,干笑两声,“呵呵……”习性不一样!古人们戴上斗笠都是用走的。   实验失败。老祖宗们用了几千年的斗笠在野人这里不适用。   景平安默默地把披风换成了有帽子的斗篷。   出发的早晨,十名挑选出来的女野人拿着长矛立在山洞外整装待发。她们身上穿上首领发的兽皮做成的无袖背心,加一条短裙,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的用一根兽皮绳束起来,手上拿着长矛,身后还背着两根短矛,看起来颇有些女战士的样子。   景平安出远门,向来准备的东西多。   她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不仅门口集合的巡逻女战士们,连旁边干活的都朝她看去。   四岁大的景平安,身上披着拖到腿肚子的连帽斗篷,斗篷戴在头上,只露出张巴掌大的白净小脸。她身上穿着鳄鱼皮制成的铠甲,护肩、护肘、护臂、护腿、护膝样样齐全,脚上还穿着一双兽皮短靴,那模样有点可爱,还有点威风凛凛。   步的穿戴比景平安要简单得多,只是多了一对护腕和护臂,但本就高挑强壮,身后又有一把在族群中象征着实力的长弓,站在野人堆中,真有鹤立鸡群之感。   以前首领每年都会带着族人们巡视领地,可现在大家穿着兽皮衣、拿着骨矛整齐地排成排,跟那时候一大群人光溜溜地聚在一起,大不一样。   具体的,野人们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看着便觉得强大,有力量。   没被选上的女野人还没有兽皮衣穿,看向她们的目光透出羡慕。   大家最近才体会到兽皮的好处,很多人还没有,如今这些被首领挑选去巡视领地的人竟然已经穿上了兽皮衣,收拾得整齐利落,看起来格外不同。   步抬手一挥,背上已经有些重量的安,出发。   她的身体强壮力气大,再加上景平安懂得怎么趴能让步能省力,在步快速奔袭时也懂得及时躲避危险,步带上景平安并不觉累赘,依然是队伍中跑得最快的。   树巢族和绿颜族都已经灭族,而吱和步之前斩杀的绿颜族的人头还戳在树枝上,不仅震慑住山崖族的人,也把草泽的男野人都吓跑了。   春天正是男野人最活跃的寻找配偶的时节,栖息地附近连个男野人的影子都没有,便可见一斑。   那一片地形,景平安又非常熟悉了,又有吱守在这边,且本族的女野人今年寻找并不往草泽方向去,没有必要巡视。   树带着景平安穿过族群领地,往另一头的赤岩族方向去。   森林里含水量足的可以吃的植物挺多的,因此,大部分时候她们都不会特意下地冒着危险去取水。   她们在树上穿行,饿了便摘嫩叶吃,渴了嚼苔藓,或者找一种含水量特别足的藤蔓喝水。那藤蔓只有景平安手腕细粗,长长的一根,咬开后,里面有甘甜的水流出来了。   步告诉景平安:这个只有春天才能喝,挑新生的嫩绿色的部分,到夏天,就长老了,咬起来又苦又硬,里面的水分也没有了。   她还掰了一断老藤给景平安看。   这老藤的粗细有成年人的手腕粗,呈节枝状,中间是空的,填充满絮状物,但能掏出来。   景平安试着折了根细枝轻轻一戳,便将节枝状的植物筋膜戳破了,变成一根中空的管子。她的眼睛都亮了,这东西适合拿来做水管。   经过一天时间的长途奔行,傍晚时分,景平安来到赤岩族领地边缘地带,在步的指引下,找到赤岩族摆放的领地标志——褐红色的铁矿石。   这种石头是景平安最熟悉不过的,跟矿山的石头一模一样。 第80章 抵达赤岩族栖居地   山崖族的标记是地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刚才景平安一路过来已经见过不少,这里出现跟矿山一样的铁矿石,让她难免生出几分猜测。   步放慢速度继续前行,去搜寻周围的野人踪迹。   景平安发现这边区域可真热闹,顺着女野人的气味找过去,经常在大树上发现成双成对的野人踪影。   大部分情况下,一棵树上只有一对野人,他们在树叉处搭窝,亲密地聚在一起,见到族群过去,还会好奇地探头查看。   陌生女野人会朝着她们大声吆喝,摆出驱赶的姿势。   每当这时候,吱便会出来,比划几个手势,女野人便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欢呼的动作。   景平安知道摸自己脑袋是指我是首领,但其它的几个动作就有点不太懂,便问步。   步又把动作做了遍,告诉景平安每一个动作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是山崖族的首领,过来巡视领地,保护族人,之后还会去拜会你们的首领。   对方欢呼着表示欢迎。   步告诉景平安,山崖族跟赤岩族的关系很好。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森林里的光线逐渐昏暗,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烤肉味道。   她们顺着烤肉味道找去,没多久便来到一个很浅的山洞前。   这山洞位于一个斜坡上,四周都是植被,一块岩石中凹陷进去一小块,进深不到两米,乍然看起来有点像把一个超大号的蛋对半切开横放在这里。   山洞最里面铺了个小窝,一对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的野人正并肩坐在一堆篝火前烤着肥美的兔子,女野人的身侧还放着一长两短三根矛。   那女野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她们几天出发来找配偶的花。   花听到声音,警惕地抬起头,看清楚在树丛间露头的众人后,惊喜地跳起来,迈开略微有点跛脚的步伐,飞快地迎过去,先向步做了个拜见首领的动作。   她的眼里亮亮的,脸上喜盈盈的,眼里迸出自信的光彩。她之前因为腿有些跛,又很瘦,在族群中属于弱小自卑的那一类,后来在族里照顾娃,每天吃得饱饱的,不仅气色养好了,身体也强壮了。她每天都特别勤奋地练习投矛,大大地提高了狩猎技能,靠本事吸引到男野人找到配偶,变得充满信心。   步很高兴花好起来,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又向她打听了族里其他来到这边的女野人的情况,知道她们都好,放心了很多。   她叮嘱花:如果发现有雄性掳掠或杀害雌性,一定要回来报信。她会带着族人杀死那些男野人,再踏平他们的族群!   花拍着胸脯向步保证,表示自己如果见到族人,还会这样告诉她们。   步又拍拍花的肩膀,这才带着巡逻队,去打了几只猎物。她们找到的树枝枯草全是湿的,生不了火,而天又黑尽了,去到树下生火会有被野兽袭击的危险,于是在树上吃生肉。   山崖族的人现在已经知道兽皮的好处,哪怕猎到的是很小的树鼠,也没再像之前那样两三下把皮撕碎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剥下来,交给首领,嘴里说着娃,手上指向景平安脚上的短皮靴。   景平安指向自己的短靴,说:“鞋。”   族人们赶紧记下名称。   献树鼠皮的女野人又强调遍:“娃,鞋!”这么小的皮,可以拿来给娃做鞋。   步想起景平安说的那些多表扬多鼓励让她们干活更有劲,争取都能吃饱穿都能有兽皮衣穿。她向献树鼠皮的女野人竖起拇指,夸赞她的建议很好,当即把这块皮奖励给她,又让其她女野人向她学习。   女野人们齐齐点头,盯着景平安身上的穿戴,努力地记下来,想着以后也要多猎些皮,给自己和娃穿这样的兽皮衣和鞋。   步考虑到深夜露重会有点冷,族人们连点御寒的干草都没有,便将长耳兔皮给了猎到长耳兔的女野人。另一只草狐是她用弓箭猎到的,皮是最大的,无论给谁,别人都会眼红有意见,索性拿来当铺窝的垫子。   她安排好轮流值夜的人,这才带着景平安靠在树上休息。   景平安对于夜宿树枝早已经习惯,熟门熟路地靠在步的身边,趴在步的怀里,用斗笠罩住脑袋,拉严实披风,闭上眼睛便睡熟了。   步闭上眼睛睡觉时都保持着警惕。她听到景平安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仔细看了她两眼,又悄悄地掀开帽子朝景平安看去。   夜太黑,只能隐约看出点面部轮廓,但安的呼吸又沉又重,明显睡得很沉,掀她的帽子都没醒。步有点愁。安这么没警惕性,在野外可不好活。她随即又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在安的身边,安才能这样安心地睡着。   夜里,有比水桶还要粗的大蟒蛇出来觅食,借着夜色掩映悄悄靠近,被守夜的女野人们发现。   队员们用长矛、短矛连投掷带戳,给大蟒蛇留下不少伤口后,它逃蹿下树,钻进草丛中逃走了。   森林的夜晚隐藏了太多危险,下树去追击大蟒蛇很可能落入其它潜伏的猛兽嘴里,大家还有半头没吃完的草狐,不缺食物,并没有追。   她们把大蟒蛇赶跑后,便继续睡。   第二天,天亮后,大家把另外半只草狐分来吃了,便在步的带领下继续赶路。   步有心让景平安多长长见识,带她去看看别的族群。   随着她们继续往前,地上的河沟、小溪逐渐多了起来。   这些河沟小溪掩映在茂密的植物丛中,从树上望下去,是细细的一条长长的蜿蜒水光,水里面能够看到一团团游动的阴影,有些呈鳄鱼形状,有些呈蛇形,看着便令人生畏。   宛若蛛网般交错的河流中,不时出现大片水泽。   微风吹过水面泛起丝丝涟漪,再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钻石般的光泽,看着极美,浅水处还有很多水生植物,里面不时有色彩斑斓的大鸟飞过,一片湖光山色美景模样。   可仔细看去,大鸟飞过去,爪子上抓着小鳄鱼。   那些埋头在水里的大鸟,再抬起头来时,长长的嘴里甩出一条肥肥的鱼,再张嘴接住,囫囵地吞下去。鱼还在它的咽喉里动!   美景什么的,不能细看。   景平安基本可以确定,这边的地形比山崖族那边要低,处于瀑布的下游河段。   她们从大树上绕过湖泊,面前出现一片草泽。   风吹过,草泽晃动,宛若起伏的波涛。   景平安觉得树上比较安全,不想进入草泽。   步并没有往草泽去,而是沿着草泽边的大树绕开草泽走。   草泽中不时有男野人冒出头来,偶尔还能看到他们搭建的草窝。   她们沿着草泽走了大概有一两公里远,前面约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一座褐红色的石头山。   山不高,但很陡,有许多草窝散落在陡坡上的岩石缝隙中,仅看到的都有近百个。   也就是说,这个族群的成年人加上半大的孩子,得有近百人,算上婴幼儿,至少得有一百二三的样子。   前面的大树上有一群裹着兽皮手拿骨矛的女野人飞快赶来。   领头的女野人大声喊道:“步!”   步抬头望去,笑着挥手,“舒!”她放下景平安,跑过去,跟舒抱在一起,两个踩在一米多粗的树枝上蹦跳着绕了一圈,跳了个圈圈欢迎舞,这才松开。   舒打量着步,竖大拇指:兽皮衣服真好看!   步指向景平安,得意地拍着胸脯,说:“娃,我的娃!”满脸的骄傲。   舒又扭头看向安,取下脖子上的用兽皮绳串起来的野兽牙,去到景平安的身边,把兽牙挂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拍拍景平安的肩膀。   分散在周围大树上的女野人们纷纷探头看向山崖族的人,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还高高举起手里的骨矛向她们致谢。   使用骨矛是吱和山崖族的男野人们传过来的,她们学会了,能够打到更多的猎物,养活更多的族人。   草丛中,有一个高壮的男野人飞奔地奔出来,喊:“吱——”   景平安闻言,飞快地扭头望过去,便见一个比亚还要高大些的男野人扛着一条两米多长的大鳄鱼,踩着草泽中的烂泥飞奔过来。   他站在树下,仰起头看向山崖族的人,待看清领队的是步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步见到男野人过来,特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脸那么方,没有亚好看。   男野人回过神来,满脸的失望。他犹豫了下,把鳄鱼放在地上,比划:送给你们。   整个人沮丧极了,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他走出去没多远,又不死心地回头再次望向这群山崖族人,确定没见吱,更失望了。他随即再想,肯定是吱有娃了,要留在族里照看娃,才没来。   男野人这么想着,又跑回到树下,问步:“吱,娃?”   步虽然嫌弃,还是点点头,说:“吱,娃,呱。”   男野人念了遍“呱”的名字,记下了,把放在树下的鳄鱼扛在肩膀上,送到树上放在山崖族人的面前,这才转身离开。   景平安看了眼男野人们居住的草泽,再看向几百米远的赤岩族栖息地,发现这些男女野人们住得挺近的。她悄声问步:“妈,男野人离族群这么近,不怕他们杀死娃吗?”   步告诉景平安:族群生活在赤岩上,常年有人防守。成年男野人和其他族群的人,如果没有首领派来的人领路,靠近赤岩便会被杀死。   赤岩和她们山崖族之前居住的山崖一样,是不允许别人靠近的。山崖下的地方,只有在食物缺乏的时候才会驱逐其他族群。如今是在食物充足的春天,又是寻找配偶的时节,会经常有男野人离得很近。   步悄悄地告诉安,“我们,族群,今年,没有,雄性,是,树上骷髅头,多,吓……跑了!”   景平安:“……”所以,往年是在家门口就能找对象,今年需要跑到别人的领地?   她随即又纳闷上了,亲妈巡视领地,都巡视到别人族群的栖息地了,这是邻里之间窜门拉近感情来了吗? 第81章 走亲戚   山崖族众人在赤岩族的舒的带领下,沿着草泽旁的大树朝着前面的褐红色铁矿山走去。   她们走了大概有二三百米远,树木变得稀疏,地上布满了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矿石,形成大片石滩。这些石头表面已经风化脱落,有些甚至布满斑驳的铁锈,就连石头下方的水都染成了锈色,也不知道在这里堆放了多少个年头。   可能是这里的植物含铁高地面又满是腐泥积水的缘故,生长的都是瀑布上面那座矿山下同样的水草植物,看不到森林里常见的物种。   景平安想起她上辈子的世界,地面所含的矿物质会影响到地表植物的生长,地质学家会根据植物的指引找矿。她以前只听说过有一种植物喜欢生长在金矿上,但不清楚是否有喜欢生长在铁矿附近的植物,不过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些生长在矿山下水泽边的草,似乎不是偶然。   这些掉落在草泽中的铁矿石很大,使得她们完全可以踩着石头穿过草泽,很快便来到矿山下。山脚下是一大片坡度极陡的斜坡,地面只有一些低洼处腐泥堆积的地方生长着少量植物,褐红色的岩石直接裸露在表面,露出风蚀过的痕迹。   斜坡上没有路,但在赤岩族常年攀爬走过的地方,石头都磨光滑了,在阳光下泛着油亮锃亮的金属光泽,看得景平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怀疑赤岩族的矿山跟瀑布上游草泽旁的铁矿山很可能是同一座,两族的位置正好分布在矿山的两端。不过,这些目前只是猜测,还没有经过证实,不能下结论,且也没有多大意义。她现在连建窑烧木炭都造不起,对着这样的一座宝山,也只能干眼馋。   坡很陡,大概呈七八十度角,这样的坡度很够拦下许多来自猛兽、蟒蛇、鳄鱼等危险。   她们爬了大概有四十五米高,便到了赤岩族栖居的山岩上。   山岩的背面是笔直的矿山,好几十米高,表面寸草不生,全是坑坑洼洼凝结在一起的铁矿石,那形状有点像火山石,仿佛在形成过程中便经过高温炼烧,冷却后形成了无数细密的孔洞,看起来就很扎脚。   赤岩族草垛形状的窝乍然看起来就是把一个个窝挂在陡峭的山坡上,仔细看去便发现它们建得极为讲究,所有的窝都避开了水流冲涮形成的沟壑,窝的外侧有稳固的岩石作为依靠,以保证不被大风吹过,大雨冲走。一些窝的下面还有铺垫过石头的痕迹,使得窝能够稳稳地座落在山崖上,而不掉落下去。   这些窝的大小跟景平安刚出生时住的过冬的窝差不多大小,搭窝的材料全是水泽里的那种草。   赤岩族的人常年形走的地方还是踩出了一条路来。不常有人形走的地方,表面布满细碎的岩石,充满细碎的砂砾,看着非常咯脚,而常行走的地方则踩得光滑平坦,甚至有些地方还用石头铺平过。   这个时间,很多赤岩族人在外面寻找食物,留在窝里的大多数都是孩子,以及少数成年人。   她们看到山崖族人到来纷纷抱以友好而热情的微笑,不时有人从草窝里拿出烤肉出来招待客人。   步也不推辞,道谢后,双手接过,再转手递给身后的族人。   这热情友好的气氛,让景平安非常意外和新奇。这跟对待树巢族、绿颜族完全不一样。她悄声问步:“妈,我们从山崖族逃出来的那回,你为什么不来赤岩族。”从山崖族到赤岩族更近。   步轻轻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我,嫫,赤岩族。”   景平安没听懂,挠头。   步解释,“我爸的妈,嫫。”   景平安震惊了:你们连爹都不用认,还认奶奶的吗?   她随即一想,好像不太对,刚才疑似大姨父的那位就很关心大姨生娃的事。亚第一次见到她时也很兴奋,只是不想养娃,调头就跑。男野人是知道自己跟哪些女野人生了娃的,还会问娃的名字。   步看出景平安的困惑,解释,“我爸,赤岩族,会打起来。”她想了想,又找了个意思差不多的词:“掳人。”   景平安懂了,问:“你的意思是指,你的爸爸是赤岩族的人,如果你投奔赤岩族,相当于赤岩族抢山崖族的人?”   步用力猛点头,她很用力地强调,“娃,妈!”又挥舞着双手摆手,“爸,不行!”她告诉景平安:娃只能跟着亲妈,不能跟着爸或爸的族群。族群的人口是壮大的根本,自己族里的养大的娃生的娃,只能留在自己族里。   景平安琢磨了下,明白过来。她跟亲妈算是遭到追杀逃出去,虽说在赤岩族有亲戚,可山崖族跟赤岩族的关系亲密,为了保持友好关系更得避嫌。这就跟逃到关系交好的国家寻求庇护一样,那不是等着被引渡回去么?那种情况下,找关系不对付的族群投奔,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   不多时,她们来到一块挺平坦大概有二三十个平方的岩石前。这岩石立着一个大大的石堆,式样跟赤岩族的标记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草窝。   草窝前坐着一个脖子上挂着骨饰、老得牙齿都掉了的老太太。   老太太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皮肤的颜色跟周围的岩石差不多,身上裹着兽皮,手里拿着根骨矛,她的左边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左眼、左脸一直到下巴,伤疤让她的整张脸都变了形,看着委实有些恐怖。她满脸严肃刻薄的面子,睁着另一只眼睛看过来。   领路的舒极为恭敬,上前,俯身行礼,喊:“阿家。”   步收起自己守领的派头,上前,坐在老太太的身边,低头,喊:“阿嫫。”   老太太扭头看向步,问:“吱?步?”   步回道:“步。”又朝景平安招手,对老太太说:“娃,安。”   景平安上前,乖乖地在自己的亲妈旁坐下。   老太太望向安,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伸出枯瘦的手摸摸她的小手,又把自己脖子上的骨饰项链挂在景平安的脖子上,一副很喜欢她的样子。   景平安心说:“莫非我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至于啊。她挠挠头,捋一捋这里面的关系。阿嫫,其实就是奶奶。这位算起来是自己血缘上的太奶奶。可是野人等儿子成年就赶出去了,还能认孙子和太孙女的?   老太太看着景平安比白嫩嫩红润润的小脸,没忍住,又摸了两把,笑得原本就扭曲的脸更加扭曲。她开心是真的开心,脸也是真的吓人。   景平安心说:“得亏我是成年人的灵魂,要不然很可能会被吓哭。”   很显然,景平安没被吓哭,又拉了一波老太太的喜爱。   老太太指指景平安,又做了个抱的动作,看向步。   步点头。   老太太伸手就把景平安抱在怀里,还掂了掂重量,挺沉的,这娃身板结实,是个强壮的。   景平安吓了一跳,心说:“您这掂重是准备下锅吗?”她救助地看向亲妈。   步在旁边笑得可得意了。   景平安满心无奈,心说:“抱就抱吧。”在这么落后的生产条件下,能有这么大年龄的老太太,比她上辈子的百岁老人还要稀奇罕见。毕竟上辈子的生活条件好,大家只要没病没灾没出意外事故就能长寿,在这里,飞禽猛兽每天冬天的饥荒寒冷各种严酷的自然条件,样样要人命。   老太太抱了抱安,便把她放回到步的怀里,示意舒带安和步出去走走转转。   舒又带着步和安去到旁边的窝,从窝里抱出一个两岁多大点的孩子,得意地给布步,笑嘻嘻地说:“娃,啾!”   两岁大的娃,皮肤红红的,一看就是常年晒太阳,得挺壮实。她的身上斜披着一块鳄鱼皮,腰上还缠了块,被亲妈抱着便用力地蹬腿,嘴里“哇哇”叫唤,非常有力量的样子。   步的身上没有骨饰,于是从背包里取出剑齿虎匕首解下来送给娃。一对剑齿虎牙齿磨了两把,一把在景平安那里,一把在步那里。步不常用,大部分时候都是收在包里的。   她是以首领的身份过来的,舒也是首领,首领之间相互给娃送礼物,不能轻了。   步送完礼,又提了一个要求。她指向山崖顶上,又指指安,再指向河对岸。   舒很是痛快地同意了,当即带着母女俩去爬坡。   步招呼景平安:跟上。   景平安紧跟在舒的身后,来到笔直陡峭的崖壁前往上爬。她原以为爬起来会扎脚,然而,想多了,脚底板根本没地方踩,全套脚趾踩在岩石上往上爬。   她穿着兽皮靴,影响爬山,还让紧跟在下方接着她的亲妈伸手给扯了下来,让她光脚爬。   这地方,没遮没掩的,远处还有飞鸟,她们仨就这么往上爬。   景平安还不会走路就开始学爬山崖,这山崖看起来难爬,但爬上去到处都是能够用手抓住用脚趾尖蹬住的地方,爬起来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崖顶。   面前是褐红色的铁矿山,山体表面坑坑洼洼光秃秃的,隐约能看到些鸟巢、零星的枯枝干草,间或地找了几根野草。这座矿山非常大,像一座绵延的山脉,她所在的位置连山腰都不算。   景平安转过身,望向山崖下。她面前正对的方向,像是一条分界线,一边是森林,另一边则是草泽茂密的河滩,这片河滩非常宽,比瀑布上方的还要宽广,远处则有一条白色练带般的河流,在河流的对岸是起伏的群山,同样郁郁葱葱,看不到尽头。   步指向右侧正前方的一座山,告诉景平安:“山崖族。”她又指向遥远的河对岸,摆出凶恶的表情,又吼吼叫着:“吼吼族,讨厌。”   舒显然也很讨厌那个族群,腿摆成马步形状,双手竖起来,来回挥舞,嘴里发出“吼吼吼吼”的声音,还扭腰扭屁股,又翻白眼,嘲笑人家。   景平安看着舒的舞姿,心说:“隐约有点像渣爹的螃蟹步舞。”她识趣地没说出来。她指向矿山,问:“有其他族群吗?”   步和舒面面相觑,然后一起表示,没有走过,又告诉景平安,这山上没有食物,会饿死。   她们看了风景,便又带着景平安往山下去。   之后步便带着山崖族的人告辞了,赤岩族的人热情相送,连午饭都没留一顿。   山崖族的人回到森林里,出了赤岩族的警戒范围,步又告诉景平安:“我爸的妈,舒妈的妈,嫫。我,吱、舒,娃,不……配偶。”她扭头看着景平安,很认真地告戒她。   景平安震惊了,心说:你们竟然懂得避开亲近结婚,连表亲都不让。   步很严厉地告诫景平安:一定不可以。   她斜眼歪嘴的痴傻样,又摆出手脚畸形的样子,再做出夭折的样子。   景平安点头,心说:“厉害啊!”竟然还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她随即明白,八成是以前出过这样的事,才会形成这样的规矩,一代代地传下来。   她明白过来,野人的娃可以不认爹,但是,一定要知道爹是从哪来的,并且,将来在找配偶的时候,要避开爹的血亲。 第82章 扩充弓箭手   步带着山崖族的人离开赤岩族后,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去往山崖族之前居住的那座山的背面,也就是靠河的方向去。   她们先是在森林里穿行小半日,便又到了宽阔的河滩边。这河滩一直连接到赤岩族,草丛里是不时出现一座野人的草垛,从破损程度看,有些是去年的,有些则是废弃多年的。   山崖族人沿着河滩边的大树不紧不慢地走了大概有一天时间,前面出现一座陡峭的山崖,这山崖很高也很陡,崖上长满了植被。   步告诉景平安,前面那片山崖就是山崖族之前居住的地方,只是山崖族的山洞在山崖的右侧,而在山崖的左侧还有一个族群。   景平安心说:“不大点地方,族群还挺多。”   她们又再行走了不远,便见到河滩飞快消失,河道变窄,水流变得分外湍急。   河岸对面的山也变得陡峭起来,一个大斜坡往下一直延伸到河里。河里有很多礁石,水流在这里又变得湍急,溅起的巨大的浪花,颇有惊涛拍岸之势。   步和山崖族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非常警惕的样子。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距离山崖不远的地方,没再继续往前。   步示指景平安看山崖上。   景平安扭头望去,便见到一块凸起的悬崖上站着一个光溜溜的野人,那野人拿出跳水运动员的架势从岩石一头扎下,钻进了底下翻涌的浪花中。   步做了个鱼在水里飞快游动的姿势,意思是那个族群的人在水里游得非常快。她又做了个凶猛的姿势,以及眦牙咧嘴噬人的表情,示意景平安:千万不要去到那边。   她又指向对岸,告诉景平安:这个族每到寻找配偶的时节,就会游到对面吼吼族去,等到怀上娃以后,再游回到这边。他们在河里捕捉猎物,也会杀死山崖族、赤岩族人,当成食物。   景平安心说:“地方不大,族群还挺多,进化还挺多元化。”她记下亲妈的话,跟着大家调头离开游鱼族的领地,回到山崖族的地盘,沿着山崖下方往回走。   傍晚时分,她们抵达之前居住的山洞,步带着大家伙儿爬上去,准备回之前的山洞歇息。   她们到洞口,便见到里面有火光,同时传来野人说话的声音,立即警惕起来,握着矛,小心翼翼地进入后,发现是一个出来寻找配偶的女野人带着刚找的配偶在里面生火。   赤岩族居住在岩石上,不像住在森林里那么防晒,一个个的皮肤都晒得偏红,跟岩石差不多,非常好认。山洞里的男野人,便是来自赤岩族,非常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一边正火,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报名字,似乎是在告诉女野人,自己的父母长辈叫什么。   两人听到有轻微的声响靠近,立即拿起长矛跳出去,待看清来人,立即向步行礼,之后便又回到篝火旁,继续热切地聊着天,仿佛旁边的这些人不存在似的。   大家对此似见惯不怪,在步的安排下,有些人出去捡柴,有些人出去打猎,很快也生上了火,烤起了肉。   她们歇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出发往回赶,下午在快到家的时候,忽然听到成群大猩猩发出来的吼吼叫唤声。   数十只大猩猩一起吼叫的声音在森中飞快移动,整齐有序,仿佛在进行围猎,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山崖族族居住的地方。   巡逻队员们听到声音,立即想起留在族中的孩子,一个个面露骇然之色,不等步催促便飞快往回赶。   步下意识想要把景平安藏起来再往回赶,可如果真的是大猩猩围猎族群,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大猩猩回去的路上,把景平安单独留在这里,会比带着一起去打大猩猩还要危险。   她的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下,便迅速做出决定,背着景平安踩着树枝飞快往回赶。   不多时,她们便追上了前面的大猩猩。   确切地说,是她们已经抵达族群,新建的、刚建到一半的土房树屋就在前面,而三四十只大猩猩呈弧形分散开,它们一手攀着树枝,一手扛着从森林里捡来的比成人大腿还粗的圆木棍飞快地朝着房子跃去。   山崖族守留的人将手里的长矛、短矛朝着大猩猩投掷过去。   大猩猩在高速移动,投掷过去的长短矛几乎都落空,倒是有弓箭射在大猩猩的身上。可它们非常强壮,哪怕箭射在肩膀上、胸膛上,也不妨碍她们继续前行。   一只大猩猩跳到了正在建造的土房树屋上,抡起大圆木便朝着手执长矛的一名成年女野人砸去。   那女野人抬起矛戳过去,却见到它来势汹汹,吓得就地一滚躲向一旁。   大圆棍重重地砸在刚造了一半的地板上,紧跟着一支箭从大猩猩的身后飞快穿来,射中它的后颈脊椎。   大猩猩的身子一歪,重重倒地。   紧跟着,一支支短矛、一支接一支的弓箭从大猩猩的身后袭来。大猩猩们根本没有防到身后还会有野人出现,毫无防备之下,有好几头大猩猩被戳中后背,坠落到树下。   原本攻势汹汹的大猩猩群顿时陷入恐慌。   吱见到步赶回来,立即下令族群攻过去,她手里的弓箭则趁着大猩猩分神扭头看向身后的赶回来的巡逻队,瞄准大猩猩的脑袋射去。   一箭命中最强壮的首领大猩猩的脑袋。   大猩猩首领连哀嚎都没叫出一声,便轰然倒在树枝上不动了。   它的额头中插着一进深深没进去的箭。   这一下,大猩猩群彻底慌了,纷纷朝着一侧逃蹿狂奔。   野人们追在身后投掷长矛、搭弓射箭,嗷嗷大叫,虽然没有打中快速奔逃移动迅速的大猩猩,但胜利者的气势是打出来了的。   赶回来的女野人们纷纷奔向托儿所,就怕自己的孩子让大猩猩抓住撕碎吞吃了。   吱追击了一小段,确定大猩猩跑远了,这才调头回去跟步会合。   吱对于遭遇兽群袭击都习惯了,轻轻拍拍步的肩膀,便回去清点伤亡。   步赶得及时凑巧,野人们很幸运地没有出现伤亡,但不少小野人受到惊吓,缩在土屋草房中瑟瑟发抖。   有一些女野人也很害怕,跑来找到吱和步,要求搬回之前的山洞。   山洞地势高,只有洞口一个方向可以进去,如果有大猩猩来袭,她们只需要扎堆在洞口守好就行了。不像这里,四面八方都能遭到袭击。   吱没所谓,抬手比划表示:你们想回去的,随时可以回去,回去后自己另外选个首领就是了。   之前只有她跟步、安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多悠闲惬意,没有这么多人,还引不来这么大的兽群。如今族群过来了,每天操不完的心,累得慌。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一群想要回山洞住的女野人已经体会到有吱和步这么强大的首领带领的好处,觉得离开吱她们肯定过不了这么富足的生活,便想游说吱和步一起回去。   吱连比带划地问她们:“你们觉得,我不知道山洞比这里更安全?”   一句话,问得想要回去的女野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还有点不解。对呀,首领肯定知道山洞比这里安全,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吱才懒得跟她们解释,叫上景平安和步回到山洞里。   甘目送吱进入山洞,恍然大悟,比划:她们有山洞住,不怕。我们住树上,才怕!   她似找到正确答案,两眼发亮,想要怂恿同族去抢吱和步的山洞,大家一起住进去。   女野人们一哄而散,根本没有人搭理甘。   吱回到山洞后,先问景平安出门巡视领地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收获。   景平安感慨了下,说:“穷!”何止是穷,简直是艰苦卓绝到令人绝望。   她以为族群数量少,占据的森林面积大,资源丰富,大家只要把狩猎技能提升上来,还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可这么出去走了圈发现,大自然的竞争远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她上辈子,人类已经在竞争中获得了绝对性的胜利,可这个野人世界,不仅要跟自然搏斗、猛兽搏斗,族群间的竞争同样存在。   从赤岩族到树巢族的栖息地,仅她目前所知的部族就有山崖、赤岩、树巢、绿颜、吼吼、游鱼,而树巢和绿颜已经灭族了,大概只剩下少数的成年离开族群的男野人还活着。   今天这波大猩猩来袭,如果不是她们恰巧赶回来,伤亡肯定惨重。   人家大猩猩都会拿圆木围猎了。   景平安其实看不到山崖族在竞争上有多少优势。论强悍,比不过大猩猩,论聪明比不比得过还得打个折扣。明显的,这里的大猩猩智商比她上辈子的要高!游鱼族,会吃野人的,能在那么高的山崖往那么湍急的布满礁石的水里跳,水里面有什么?大蟒蛇、鳄鱼,人家敢进去捞吃的,没灭族,还能横游大河去对岸找对象,其强悍可想而知。赤岩族,人家还有人数优势,还能有七旬老人,山崖族有什么?   如今,大家都开始使用工具,这使得竞争会变得更加残酷。   景平安考虑了下,询问大姨和亲妈,要不要多造几支弓箭,培养一个小队的弓箭手。   如今族群里挑出十名可靠的弓箭手,还是完全可以的,之前跟亲妈打绿颜族的那些,还有这次出去巡逻的,都挺靠谱的,平时也不作妖。山崖族虽然保守了点,动不动就想回原来的地方住,但算来算去,爱作妖的也就一个甘。   吱几乎没什么犹豫便同意了。   步朝安竖了下大拇指,说:“多一队弓箭手,我们把那窝大猩猩……”做了个干掉的手势。   如果没有弓箭,拿着长矛跟那么大一支大猩猩群打,自己会损伤很惨重,很可能还会被大猩猩反攻。可是如果任由大猩猩在侧,族群还会有遭遇围猎袭击的危险,想要让族群长久安稳,就得把周围的危胁都清除掉,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它们!   吱和步都拍板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吱和步让景平安休息,她俩简单确定了先挑哪些人当弓箭手,则立即出去挑选人手,准备先用她俩备用的弓箭把弓箭手训练上,再赶制一批弓箭出来。   女野人们见吱和步不想回去,自然也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但心头难免惴惴不安,担心再次遭袭、娃有危险,在地上烤肉做饭的嘎、奔她们,更是时刻警惕着,就怕有什么危险靠近。   开春时节拔过的草,如今又长出了新的,已经有半人多高,很容易藏猛兽和蟒蛇。   这个时节草长得快,前拔完没两天就又长起来了,根本拔不过来,只能指望自己多警惕,以及放哨的眼力好一点,耳灵敏锐点,鼻子不指望了,烤肉味太香,把空气中飘来的味道都盖住了,还经常引来各种觅食的猛兽。   族群里有点人心惶惶的。大家便听到首领召见。   吱便开始点名。   点到名的女野人很是茫然地站出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其中有几个是刚巡视完领地回来的,原本应该安排休息的,结果又被首领占了名,便很是惊讶意外。   吱没让她们多猜,直接握住自己的弓箭,高高举起:“你们跟着我和步学习弓箭,然后去杀死那窝大猩猩!”   步在旁边,连比带划地帮着翻译。   大家看懂了,齐齐发出欢呼声,被选为弓箭手的更是高兴得跳起来,什么恐惧害怕想回之前的山洞,通通一下子全没影了。 第83章 背后捅矛   甘想了想,走出来,向吱和步行了一礼,指向刚才挑为弓箭手的那些,又指向没被选上的,但刚跟步巡逻回来的,比划着问:为什么这些人被选上了,为什么她们又没被选上?她们同样强壮。   落选的巡逻队员脸上的笑容刹时间消失了。   吱和步互看一眼,都有点不太高兴,还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又找不到语言反驳甘。   甘见状,振臂一挥,挥舞着:我们都要学!   落选的赶紧跟上,纷纷表示也要学。   一支箭从山洞里飞出来,落在甘的脚底下,吓了她一大跳,也把其余的女野人吓了一跳。   景平安握着弓箭面无表情地走出来,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人群,明明只是四岁多大点的小豆丁,可她的眼神、手上的动作,莫名的瘆人。   甘有点被吓到,随即又想,她只是个四岁的娃,怕什么,便又往前一步,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大家都是一个族群的,凭什么,她们能学,我们就不能学。   景平安微微一笑,指向自己的大姨和亲妈,说:“弓、箭,都是我妈和姨造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学我们就得教?你算老几?都别学了!”   众野人们都没听明白景平安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在生气。   吱绷着脸,把景平安的话打手势,复述了遍,表示不教使用弓箭了,之后便叫上步,跟安一起回到山洞。她挺不解的,问安:“你为什么,好像,很生气?真的,不教吗?”   景平安把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换了个说法,“在她们快要饿死的时候,我们给她们一块肉,她们会感谢我们,可我们天天让她们吃肉,突然有天,不给了,她们就会记恨我们,就会来抢。我们带着她们盖土房树屋、教她们学做陶器,如今,我们不教一些人弓箭,她们便记恨上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以后我们不把山洞里的食物分给她们,她们会来抢,甚至会杀死我们。”她说得很慢,连比带划,意图让吱和步都听懂。   步比划着问:“不教了吗?可是那样,迟早有天,大猩猩会来杀死我们。”   吱也有这样的忧虑。她沉下目光,说:“要不,把甘赶走?”她说完,便盯着安看,总感觉这次安回来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她又朝步看去,问:路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步回答,没有啊。正常巡视领地,她只是带安去看了下周围的族群,连架都没打。   吱有点不明白了。   景平安看明白她俩的比划,不禁莞尔。她告诉她们:“居安思危,况且,我们目前处在危机四伏中,就更得提前做准备,妈只是带我看到了隐藏在周围的危险,大猩猩的袭击更让我意识到我们随时有灭顶之灾。”   她见吱和步听得似懂非懂,又把其中深奥难懂的地方连比划带学地讲了遍。   吱把“居安思危”四个字嚼了嚼,点头,朝景平安竖大拇指,确实是这样的!她也经常这样想,安这么小就能想到,很厉害。   步问:“不教弓箭,大猩猩要怎么对付?”   景平安说:“弓箭要教,但怎么教,教给谁,得由我们说了算。缓几天,让她们先吵一吵,该急的急一急。有些脓疮还是趁早挑破得好。”   吱和步对于前面句听明白了,后面句不懂,又互相看向对方:脓疮又是什么?   景平安起身,去到存放箭杆的地方,清点数量。   箭是消耗品,要经常预备。这里的每一根箭杆都是她们平时在山洞里用骨刀加工成的。   箭杆要细要直,树枝太粗用不了,是挑的地面的一种灌木植物做的。这种灌木植物有一人多高,夏秋时节开小花,枝干都比较直,长得有点像她上辈子的黄荆子植物。   她小时候,奶奶总念叨,黄荆条条出好人,说小时候家里就经常备这么一根黄荆棍子,她爸和叔伯们淘气,经常打得他们上蹿下跳。清明的时候,去给奶奶上坟,爸就指着那植物直感慨,还折了一截给她和二宝看,念叨他们兄弟小时候挨了多少傻打,到她们姐妹俩这里连手掌心都没舍得打一下。   箭杆不够一百支,她数了五十支,抱回到草窝边放着,又再向亲妈和大姨确认弓箭手的名单。   能够被挑为弓箭手的不仅是强壮能打,更是平时老实可靠不作妖的。这些人也挺符合景平安的要求,大概率的,外面闹一场,最后还得用她们。   景平安把弓箭手名字确定下来,便在箭上刻字。她告诉大姨和亲妈,“每支箭上都会有一个符号,用来做标记。”她说完,抽了支亲妈的箭,在上面写了个“步”字,说:“这个符号读步,以后你的箭上都刻这个。”她又问吱要了支箭,刻上“吱”字,告诉大姨,这是她的符号标记。   吱不是很明白,问:“为什么要刻符号?跟房子一样吗?”   景平安说:“房子不会动,但箭会。以前只有我们三个人用箭,谁射的箭很好区分。以后族里用箭的人多了,大家一起射箭,谁射中了猎物,谁没射中,看插在猎物身上的箭,认这个符号就知道了。谁的箭在猎物身上,归谁。”   吱和步明白过来。每支骨矛都不一样,不算矛杆,就算是矛头,用的是同一头野兽,所用的部位、骨头形状都有区别,很好认。箭就不一样了,箭杆都差不多,箭头都这么细,箭一多,真分不过来。   景平安顿了下,继续说:“每个人必须保管好自己的箭,如果谁的箭丢了,必须上报……告诉我们仨,以免有人用箭,射杀……同族。”   箭毕竟是远程武器,放冷箭这种事从古代起就屡见不鲜,古代战场上还有流箭伤人的事。她把能想到的使用弓箭的注意情况都仔细向她们讲清楚,以避免误伤自己人,或者被别有居心的人拿来搞事。   说野人荒蛮落后,确实,但说他们蠢吧,又不尽然,小聪明歪点子挺多的,便不得不防。   再就是狩猎的时候,这里的草这么深,很多时候是看不清楚猎物的。万一是同族的野人蹲在草丛里上厕所或者是找地上的野果子吃,被其他人当成猎物,一箭过去,也很要命。围猎的时候,大家包抄猎物,看不到彼此,又见到草丛在动,很难分得清是人还是野兽,这时候一箭过去,又容易误伤。   因此,围猎的时候,必须有队型,知道队友在什么位置。如果不能确定是猎物,得通过喊话或者是吹哨子等确定方位。哨子这东西倒是好做,森林里随处都是材料。这个也可以运用起来,省得喊多了费嗓子。   景平安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仔细地告诉亲妈和大姨,同时拿烧篝火剩下的木炭在兽皮上简单地记下来。   她提到的点,大姨和亲妈根据自己的经验,又适时补充,不断完善。   外面忽然响起了喧哗声,一群女野人呜呜哇哇地叫唤。   景平安叫上亲妈和大姨说:“去看看。”她带好防身的武器,钻出山洞便见到族群分成两伙人打起来了。   一伙是被选为弓箭手的,一伙是没选成弓箭手,又受甘怂恿的。   野人打起架来,格外凶悍,手指甲在身上一抓就是道印子,揪住对方摔跤撕扯又蹦来跳去,飞扑、挠,精彩!打得披头散发的血都出来了。   吱和步见状,刚想制止,忽然瞥见安环抱双臂歪着头,一副“我就看你们谁能打死谁”的样子,双看一眼,都不说话了,也学着安的样子,这样看着她们打。   一家三口,站成一排,摆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   打斗的野人们仍旧保持着警惕,安她们刚出来,野人们的眼角余光瞥见,立即退开,还不服气地朝着对方嘶吼。   景平安轻哧一声,“这么有力气打架,看来是平时吃太饱了,晚饭可以省省了。”她说完,转身回了山洞。   吱和步听到景平安的话,都装作没听到,但下一刻,吱便上前,把晚上的烤肉、炖肉收走一大半,再指向打架的人,告诉她们:今天晚上都别吃饭了。   她把肉用陶盆装起来,全部端进了山洞。   步警告地扫了眼她们,转身进了山洞。   野人们不服气,还朝对方眦牙,但首领的反应让她们有些不安,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土房树屋或草窝。   景平安把跟着甘一起打架的五个女野人都记下,作为观察对象。   一个团队,最怕的就是心不齐,总有人拖后退搅事,该治的,得治。   景平安的狩猎经验少得可怜,所以在怎么训练族人使用弓箭这个问题上,决定还是不要外行指挥内行了,她把自己知道的、顾虑的都告诉步和吱,余下的便由她俩去商量,她则埋头在箭杆上刻字。   骨刀难用,箭杆又硬又细,字刻得歪歪扭扭的,比那些旅游点XX到此一游的涂鸦还丑。不过,能认得出来就行,真要是把汉字刻得太标准,天晓得少见多怪的野人会不会又把她当成怪物。   傍晚时分,外面又打起来了。   猩猩群来袭,死了好几头大猩猩,尸体就在外面。   刚才打架的人被吱罚扣了晚上的伙食,便想着去撕大猩猩肉回来烤着吃,这让蒙和族群的很多野人都愤怒了。在她们看来,大猩猩虽然长得丑,比大家的体型都要大很多,但长得跟野人很像的。   这些人去吃大猩猩肉,让她们感觉,她们跟会吃野人的游鱼族同样恐怖且危险。今天,她们饿了会去吃大猩猩,那改天饿了,是不是要吃同族?   景平安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心说:“精神这么好的吗?都罚食物了,还打!”罚食物,饿肚子,对于野人来说,是相当重的处罚了。她跟在吱和步的身后出去,赶到打架的地方,就见到一头大猩猩肚子上的皮剥开,肉被撕去一大块,还露出肠子,甘带着好几个女野人手上还抓着肉,正在跟蒙她们撕扯。   景平安意识到她们在干什么后,没忍住,扭头,转过身,对着草丛,忍了几下没忍住,吐了。   她把胃里的东西吐个精光,三观都快裂了。吃同样是人形的大猩猩,说不定在多少万年前,大家还是同一个祖宗,这也下得去嘴!她一阵又一阵地反胃,胃里的东西吐光了,吐出来的全是黄水。   步担忧地看着景平安,轻轻拍着她的背。   吱见到这一幕,转身,去拿了几块兽皮、几根骨矛和几块肉给以甘为首的几个吃大猩猩肉的人,指向外面,比了个逐驱的手势。要么,拿着这些东西离开,要么,被杀死在这里。   甘她们立即扔下手里的肉做出臣服的动作。   吱摆手拒绝接受她们的臣服,说:“你们不是真心臣服我,我不需要你们。以后,你们跟我们,是两个族群,不再是同族,离开我的领地。”   蒙去托儿所把那几人的孩子抱给她们,指向远处。   其他野人们纷纷拿起骨矛,逼近她们,一副你们不离开,我们便要杀死你的模样。   甘和另外四个女野人害怕被杀死,只得调头爬上树离开。   她们跑出去没多远,突然,其中一个背着孩子的女野人飞快赶到甘的身后,趁着甘没防备,将手里的骨矛戳进了甘的背后。   甘剧痛之下,根本没防到自己会被捅,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那女野人。   女野人愤怒地瞪着甘:都怪你,我才被逐出来!   她气得直捶胸:我还分到了房子的,现在全没了。   景平安吐完,刚缓过神,便见族人们像被什么惊呆了。她顺着她们看的方向望过去,当场傻眼。   一个群族,有点矛盾和小心思很正常,能调和就调和,调和不了分家另过,甘她们回之前的山洞,有骨矛能狩猎又能生火,勤快点,怎么都能比以前好过的。   最让景平安感到意外的是,用矛戳甘的女野人平时埋头干活很努力,第一天拔草,还得过优秀奖,属于族群里比较优秀的那一类的。她记得那女野人的名字叫燕,身后背着的孩子只有六七岁,名字叫露。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比起教会她们使用武器,目前更急需的是让她们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必须有明确地界线和限制,不然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第84章 秩序初建   步见到景平安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杀甘的一幕,以为她是吓到了,但并没有阻止景平安继续看,而是蹲在身边让景平安正视自己,告诉她,“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人,离,太近。更不能,身后。”她说完,指向甘和燕,让安把这一幕记下来,记住了。   燕抽回矛,甘倒在树枝上,又再滚下树,摔在草丛中发出撞击声响。   明明甘从树上坠落的速度很快,画面却像定格又似放慢动作映在景平安的眼前。   眼前的画面,亲妈的话,让景平安有些恍惚,又像是脑海中有什么在裂开。仿佛脑袋里有一根弦浮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弦被拨动,掀动水面,泛起一圈圈波浪,一遍遍地冲击着她上辈子三十年时间形成的意识观念。   族群自相残杀竟然是允许且不受惩罚的吗?   这是野人世界,落后的不仅是生产力,还有思想。   景平安指向远处的燕,又指向前面大猩猩的尸体,说:“大猩猩来袭,尸体还摆在这里,我们的族群却内讧了,驱逐了一些人,如今她们还发生自我残杀事件。大猩猩来袭,你们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可现在,我们的族群减员了,那里死人了。”她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是想灭族吗?”   野人们听不懂景平安的话,但看她很激动的样子,下意识地想把她的话当成小孩子乱语,可看到步和吱的脸色都变了,知道她俩听懂了,那肯定是安说了什么能让首领都脸色大变的不好的话。   安是步的孩子,轮不到她们来教训,众女野人便默默地看着她们。   一旁,燕杀死甘,示威地举高手里的长矛,宣示自己是首领了。   跟她一起离开族群的几个女野人互相看了眼,谁都不想去挑战燕,便纷纷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燕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自己没住几天的土房草屋,带着与自己一同被驱逐出来的族人们离开。   景平安很清楚,讲道理这种事情,那是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认知,大部分时候是鸡同鸭讲,那么活生生的灭族例子就在面前,她们会不会反省?   她连比带划地告诉她们,“四年前,树巢族跟山崖族一样强大,现在,树巢族在哪里?猛兽袭击,族群分散……”她说到这里,指向远处的燕她们:“我们遭到了大猩猩袭击,族群又驱逐了她们。”她抬起双手,一只手比划五,一只手比划十,“五个成年人,四个娃!我们族一共有多少人?”总人数一共才七十个,人口数量一下子锐减百分之十二。   景平安说:“族群分裂,实力下降。树巢族当初也这样!后来,内讧,一部分人杀死另一批人。”她再次指向弱杀死甘的地方,说:“再然后,活下来的人被我们和野兽灭族了。”她指向挂着绿颜族人头那棵树的方向。   野人们看见景平安的手势,断断续续能听明白她说了一些词,连接起来,听懂了她的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想到了挂满人头的那棵树。   景平安发出吼吼吼的大猩猩叫声,再做出扑食的动作,又再比划了一个鱼游动的动作。   她没再继续说,但意思大家明白了:族群的实力弱了就会被灭族。我们能够灭掉绿颜族,大猩猩和游鱼族也能灭掉我们。   野人们默默地看着景平安,想着她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里有点茫然,还有点混乱。   蒙出来,比划:说:“甘,燕……”她指向大猩猩的尸体,做了个吃的东西,又再对着自己比划出一个人形轮廓,意思是:她们吃人形的大猩猩,将来就会吃我们。不能留!   景平安点头说,“族群,不能这样!燕和甘有错,首领驱逐她,族群驱逐她,这是全族的决定,没有问题,但我们不能学她们!她们是错的!”   蒙闻言猛点头,又示意其她人:对对对,不能学她们,是错的。   她又朝安竖拇指:安说得对。   吱和步轮流摸摸景平安的脑袋,也竖了竖大拇指,对她的这番话给予肯定。   族群的野人们见状,也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认同景平安的这话:不能学燕和甘她们!   景平安又指向蒙和身旁的嘎,说:“如果你和嘎起了争执,不能杀死对方。你要找到首领,向首领说明情况,首领找到你俩问清楚后,由首领处理。不然的话,你杀嘎,奔杀你……”她又指向族群的其他,“大家互相杀来杀去,就都死了。”   众野人看着景平安比划,不时互相交流,觉得她说得对。   你杀我、我杀你,族群就没有人了。刚才打过架的女野人互相看了眼,再想到燕杀甘的样子,赶紧露出一个笑脸,表示友善和好。   她们可以先下手杀死对方,别人也可以先杀死自己,族里就没人了,抵御不了外族和猛兽,大家都活不了,包括娃。摆个笑脸,赶紧把这点事过去吧!   景平安见到她们有认真听,心里暗松口气,心说:“能听人说就好。”能听人说,听进去了,就会去改,就还有发展的希望。   她转身去到篝火旁,把捆柴的草绳拿过来,又示意步扛了根大圆木立在地上,把蒙和嘎拉出来,问:“如果蒙和嘎有谁不服,依然觉得自己没错,是对的,想要杀死对方,怎么办?”   大家又比划着议论上了。有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的,有觉得应该把人逐驱的。又有人觉得既然想杀死,肯定悄悄的呀,偷袭。旁边的人见状,便又想到燕刚才杀死甘的那一幕。如今大家都一致认定这事情不对了,便又指责地看向那人,摆手:这样子是不行的,族群会变弱,会灭族的。   吱示意景平安继续说。   景平安说:“如果,蒙不服气首领的裁定,想要杀死嘎,不能偷袭。”她拿出两支矛,交给吱,又把她俩拉到首领的面前,说:“决斗!”她又把申请决斗的流程演示了遍。   按照野人这习俗,想要全面禁止打斗是不可能的,那就禁止私斗,改为决斗,由全族围观、首领裁定。一方可以申请决斗,另一方可以应战,也可以认输。这样让不服首领判决的人有另外一个解决的渠道,不至于演变成其它事件。   女野人们想了想,觉得这有点像向首领挑战,但又不一样。   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赢了,对方认输了,那很扬眉吐气的。如果没打赢,弱,自然是早点认输服软,以免被悄悄杀死。   众人琢磨过后,都点头竖大拇指认同。   吱和步比划几下迅速交流了两句,便把这一项定下来了。吱问:“决斗?”   景平安又确定了遍:“决斗!”她再把决斗分成死斗和胜负斗。   真遇到不可调和非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种,摆到明面上死斗,总比阴谋暗杀的强。这又不是遍地监控、警察随时能出警的文明社会,管不了那么多。融合野人环境特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洁有效的方式。   吱想了想,又做出一个杀死对方的动作,说:“死斗!”做出一个打败对方的动作:“胜负斗!”她反复强调,让大家把这两个词和区别都记下来。   景平安见大家都记住了,又将矛交到嘎的手里,再牵着嘎的手,来到蒙的身后,做出一个偷袭杀死的动作,再白眼一翻,做出嗝屁的样子。   她把嘎偷袭蒙表演完,拿出刚才拿来的草绳虚虚地捆上嘎,捆在了步立起来的圆木上。   她再演了遍大家围观的样子,再让吱拿起弓箭,对着嘎虚虚地做了个射箭的动作。她说道:“如果谁杀害族人,大家把她捆起来绑在柱子上示众,由首领处决,拿箭射死她。”   野人们对于首领还是很信服的,见状,纷纷向吱做出臣服的动作,很是认可安的这个提议。   在她们看来,这就相当于如果有谁像刚才燕杀害甘那样对付自己,首领会带着族群给自己报仇。这给了她们极大的底气和安慰,腰板都直了几分。   景平安见状暗松口气,至少这算是把随便内讧自相残杀的问题解决了。她趁热打铁,又规定了两项:偷盗,抢劫!   偷窃,吊起来打,或者是按在地上用大木棍打屁股。   抢劫同族,根据程度不同,分为挨棍子打屁股、驱逐族群,或者是杀死。   随着工具和生产力的提升,族群所获有盈余时,不可能堆在仓库里烂掉,必然是要分给族人们的,例如,兽皮、土屋草房、陶器、骨矛等。一旦分下去,就会出现私产。即使目前大家都穷,还没什么私产,族里每天狩猎、捡柴、扛建材回来,那也是有财产的,总会有人起意想去偷抢的。甘搞那么多小动作,说到底就是惦记别人的东西。   提前让大家意识到后果,能趁早打消他们的念头,及早消除隐患。   景平安讲到现在口干舌燥,天都黑了。   她把最重要的事情定下来,旁的细枝末节以后再视情况慢慢完善吧,不然,一下子说太多,不要说野人们记不住,她自己都乱。   景平安满身疲惫地回了山洞,去到篝火旁吃东西。   吱则安排族人,把死去的大猩猩的脑袋摘下来,将尸体用细藤蔓和草绳捆起来,吊到几百米外的树上。脑袋立在树枝上挂到另一棵相临的树上。   这个距离,能够保证出来觅食的野兽在啃食大猩猩的尸体时,不会侵扰到族群。如果那群大猩猩再来偷袭,会经过放头颅和吊尸体的地方,能对它们形成一定的威慑,给族群多争取些培养弓箭手反击的时间。   大猩猩会使用棍子,给吱也形成了极大的压力。 第85章 有智慧的猩猩   景平安填饱肚子,没像往常那样借着篝火的火光还打磨骨器做点手工活,而是早早地回到草窝里躺下休息。   说休息,景平安又有点睡不着。这几天跟着亲妈巡逻领地,长了见识,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的同时,也有了更多的危机感。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思想落后的族群,让她感到有些疲累,还有点丧气,可想想,还能怎么办?再苦再难,人活着,总不能就这样认命。山崖族虽说有不少毛病,但大部分人在原则上还是很稳得住,能听她说话,能愿意学东西,能愿意改,算起来还是有可培养和发展的空间的。景平安这么一想,心里便又觉得有了点底气,琢磨了一会儿怎么发展山崖族,困意上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夜好眠。   景平安养足精神,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她先是起床洗漱,再吃早饭,等到亲妈和大姨安排好族群的琐碎杂事回来后,便给她俩安排活:在箭杆上刻字。   普通话和文字都需要推广,但以目前的条件来说,要让所有人都学习文字是件非常不切实际的事。   首先,山崖族的接受程度低,而文字这东西,在她上辈子世界最开始是跟巫文化沟通天地鬼神有密切的关系。   野人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这跟上辈子的古人是很像的。   如果她贸然把文字拿出来,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最好是将文字跟讲普通话一样,融入日常中,在需要的时候适当用到。   她先教亲妈和大姨刻她们的名字。考虑到接受性,她没有直接告诉她们什么是字,而是说这是就像土房树屋门牌那样的符号一样。那个是根据数量排的,这个是根据人排的符号,所以不一样。   一个符号对应一个人,先让她俩学着刻自己的,再刻其他弓箭手的名字。   骨刀在箭杆上刻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得反复刻画才能把字迹刻清楚,十支箭刻完,相当于写上几十遍,怎么都能记下来。她俩亲手刻的箭,将来分发下去,自然也就能分得清楚哪些箭是谁的,不需要再让景平安去辨认。   山洞里的光线暗,吱和步刻的字又小,很费眼睛,便带着各自的孩子去到山洞外的大树上继续刻。   她俩没有自己的土房树屋,待的是景平安的台子,上面铺了个草窝,四周又拉了防鸟网,还架了长矛防御,也算安全。   吱和步忙着刻箭,景平安又去盯着族人们盖房子。   呱躺在草窝里吐泡泡,学翻身,不时“啊”“哇”地蹬着腿叫几声,一副很想学着说话的样子。   吱在箭上刻着字,不时回应呱几句。   呱听到亲妈回应,瞪着一双机机灵灵的大眼睛,咦咦啊啊哦哦地叫唤着,讲得激动处,还挥胳膊蹬腿。   母女俩讲着对方都听不懂的语言,聊得挺开心的。   景平安在族群的栖息地转悠了一圈,发现哪怕没有亲妈和大姨带队,他们大清早,天刚亮,便自己三五人组成队去林中狩猎、采摘嫩叶送到厨房,之后便是所有人都在埋头忙着干自己的活,盖房子的人埋头盖房,照看孩子的专心照看孩子,做饭的人忙着提水、给野兽剥皮、清理内脏准备下锅和开烤。   他们没有任何人来问学弓箭的事,路过燕空出来的那间土屋草房时也只是很随意地看两眼,没有表现出什么想要占有的样子,整个族群的氛围都似不一样了。   这反应,让景平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然后决定再观察几天。   如今还有不少女野人在外面寻找配偶,再加上燕带走的人,如今族里的成年人只有原来的一半,加上半大的孩子,干活的也才二十来人,分散到盖房的,只勉强够两组,因此盖房的效率慢了下来。   房子的需求数量从原本的四十五间,减少到四十。族群得给那些出去找配偶的女野人也备上房子,不然的话,等她们怀着孕回来,在暴风雨季节连个遮风蔽雨的地方都没有,是很要命的。   野人护窝,是不可能跟别人合住的,没办法通过拼住来减少住房压力,所以,大家埋头造房吧。   ……   吱和步花了一周时间才把一百支教习弓箭和自己使用的弓箭都刻上名字,然后安排弓箭手训练。   十名弓箭手,两把训练弓,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一把弓、五个人,吱和步各带一个小队。   她们每天清晨天刚亮一直训练到吃早饭时,到傍晚吃完晚饭,训练到天黑,白天继续干活,中午照常休息。   景平安也跟着她们练,从来不落下。   她小,力气不够,而女野人们的战斗天赋显然都挺不错的,首先她们的力气大,射程有保障,练习两天掌握好技巧练出手感后,准头也上来了。   景平安辛苦练了那么久的箭,惨遭吊打。射程比不上,箭还不到箭靶就掉在地上,跟擦着箭靶过去的,有得比吗?没有比的!   景平安等弓箭手们练了几天,便默默地跟她们拉开了距离,自己练。   弓箭手们练了五天静止靶,掌握了技巧和手感后,便开始在森林里飞奔,练习移动靶。   天天练箭,箭的损耗也大。   吱和步征求过安的意见后,让她们负责制作自己的箭。   制弓有技术要求,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压制性的先进武器了,为了避免技术泄露出去,目前不打算教给族人,而是由吱和步在山洞里采取保密的方式技弓。   野人们常年在森林里飞奔,如今造房子更是眼睛都长在了各种树枝木头里,对各种植物非常熟悉,看一眼就能认出弓箭用的是什么木头。   有弓箭手在练箭的第二天,便趁着午休时间,去折了同样的细枝想要自己做弓,结果当然是没做成。   最开始时,吱和步用的是一米多的弓。弓小,树枝细,偏软,韧性好,即使大力掰下去,稍微放慢点速度也没那么容易断,绑上兽皮绳就能用。可那样的弓容易断,她们换弓换得勤快,弓制得多了,再加上有景平安从旁琢磨指点,技术迅速提升。   如今弓的尺寸已经变成了两米的长弓,精准射程能达到一百多米远,比标准的百步穿杨还要准!制作工艺已经大不一样了。   两米多长的大弓用的是上好的树枝,用兽骨、石头打磨,留下质地最紧密结实的树芯部分,再用火将其烤软,掰弯弓形后,用大石头压好,固定塑形。   从取木头到制造出弓身,这一套流程需要半个月时间。   弓经过打磨,上面被熏烤过的痕迹早没了。而将木头用火烤软的工艺,还是景平安想起上辈子,小区的绿化地盖竹棚时,她看到工人师傅用火烤竹子再将其掰弯,才想到这一点的。这对于刚学会使用火的野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想到的。   野人们按照制好的弓的粗细去折树枝回来,捆上细草绳做的山寨弓,没有力,还没有景平安的小弓射得远。   她们连续尝试多次都失败了,便放弃了,老老实实地等着首领安排。没了心思活络喜欢搞事的甘挑事,这群人连问都没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够每个弓箭手都有弓用。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弓箭手的准头已经能够达到在跳跃途中射移动靶的程度,个个都快成神箭手了。   吱和步窝在山洞里赶制的第一批弓也做好了。   二十把弓,留了十把当库存,十把拿出去发给弓箭手。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变得炎热,夏天到来了。   外出寻找配偶的女野人陆续回来了。   景平安在山崖族时见到不少女野人带配偶回来,可今年,一个女野人都没带配偶。她好奇,特意跑去问过,然后,她们告诉她,外面的男野人都在传,雄性进入山崖族的领地会被扭断脑袋,再把脑袋戳在树枝上立在山洞前。大家还绘声绘色地比划绿颜族的脑袋挂满大树的情形,原本只是二十多颗脑袋,硬生生地让他们描绘出了二百多个脑袋的恐怖情形。   山崖族凶名在外,男野人不敢来。   花找的配偶胆子并不算小,听到传闻后没当回事,觉得自己不怕,跟着她一起回来,但还没到族群栖居地,看到了大猩猩的脑袋,吓得嗷地一声,扭头跑了。   这拿人头威吓男野人的效果,有点出乎景平安意料的好,吓过头了。   景平安考虑了下,觉得这样挺好,不打算改。   在她上辈子的世界,在云南,有一个叫摩梭族的民族,它是母系社会,婚姻方式是走婚。男女双方在聚会上以唱歌跳舞的方式吸引异性,互相看对眼后,男方在夜里去到女方家,翻窗进入女方的房间共渡春宵,在天亮前离开,生的孩子随母族,为了避免□□会有个认父亲的仪式。如果女方不想跟男方继续了,关上窗户拒绝男的进门,这关系就算结束了。   这习俗跟山崖族之前就挺像的。如今山崖族改成女方去往男方聚集地寻找配偶,怀上娃再回来,也是可行的。这样实施的话,还能减少些外来人口,保密工作和防止先进技术外流工作都能好做很多。   景平安这么想的,便这么去找到吱和步跟她们商量。   两人思考过后,觉得雌性去到雄性的栖息地,人数不占优势,如果遇到绿颜族那样的,还是会很危险。她们觉得在族群的栖息地之外、领地内划一块专程用来寻找配偶的地方比较好。这样出去寻找配偶的女野人能够处在族群的保护下。   这方比景平安考虑的要全面,她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今年寻找配偶的女野人们都回来了,只能明年再实施了。如今这一片,能够往来的也就是赤岩族了,说不定明年还要搞个联谊会呢。   寻找配偶回来的女野人们,非常积极地要投入到盖房工作中。   吱和步则一起表示,既然族人们都回来了,弓箭手也练成了,弓箭也有了,去把大猩猩们灭了吧。灭掉那窝大猩猩,不能解决掉一个大隐患,还能占下两个大山洞,明年族中雌性寻找配偶暂时居住的地方就有了。   说干就干!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大家吃完早饭,留下两个弓箭和几个照看孩子的人,山崖族的人倾巢出动,去围剿大猩猩。   大猩猩住的地方离她们并不算太远。她们一路飞快奔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吱和步各带一支弓箭手小队,分别领着族群,包抄大猩猩。   吱带着族群,从大猩猩居住的山洞一侧往上爬。   步则带着人爬到大猩猩山洞对面的山崖上,以防备这边山洞也让大猩猩占下,或者是外面还有大猩猩,避免像她们上次前后夹击大猩猩群那样被夹击。步在外面,靠着弓箭压制,如果遇到情况有变,能有个接应。   弓箭手是远攻,进攻山洞,其实并不占优势,于是,景平安把去年准备的打算用来对付绿颜族的燃烧罐用上了。   那些野兽油存到现在都发霉了,有些甚至还有了臭味,不过,她试过,还能烧。   进攻大猩猩的队伍,还抱了几捆干柴。她们爬过去时,没有大猩猩出来,也没有贸然进攻,先是一捆柴扔过去,再是一支火把扔进去把捆点燃,又再把点了两支兽油燃烧罐,就等着大猩猩受不了烟呛冲出来,来个火烧大猩猩。   柴火燃烧起来,烟飘进山洞,里面响起的不是大猩猩的吼声,而是猛兽愤怒的吼叫声。   吱听到这声音便觉不对。   景平安在对面的山崖上也听到了这声音,心里咯噔一声,问:“妈,你们之前来探查过这里吗?”打仗之前,要打探敌情,是基本常识吧?   步听到山洞里传出的猛兽吼声,满脸诧异,问:“大猩猩呢?”她扭头看向景平安,刚想问安知道吗,就听到安的问话,满脸古怪地说,“我们之前,跑不过,打不过,来这里……”她比划了一个动作:那不是送死吗?   当然不会来啦。   景平安整个儿无语了。辛苦练兵这么久,结果敌人早跑了。   忽然,对面的山崖掉下来一块石头,景平安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去,便见一头雄壮的大猩猩正趴在山崖顶部俯视着他们。它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成年雄猩猩。   景平安的视力好,抬起头目光刚好跟雄猩猩对上。它的眼神和表情,给景平安一种面对的不是猩猩,而是拥有同样智慧、懂得思考、进退的人类。   它们似乎早料到山崖族会杀过来,所以提前撤到了山崖上。   景平安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赶紧再次查看山崖,待见到山顶比山洞凸出一块,即使从上面砸石头下来,也砸不到山洞和贴在山洞外崖壁上的大吱她们,这才长松口气。   步也发现了头顶的大猩猩,迅速拉弓。   雄猩猩似乎知道弓箭的厉害,飞快地缩头,带着同伴退到了她们的视线外。   步想追。   景平安阻止了。穷寇莫追。对方早有防范,追过去,容易遭到埋伏和陷阱。 第86章 培养意识   山洞里安静了下来,兽吼声和咳嗽声都没有了。   一个拿长矛的女野人探头望向山洞,一副想进去看看的模样。   景平安大喊声:“别进去。”   吱一把拉住女野人,避开山洞口,扭头望向景平安。   景平安指向山崖上方,连比带划地大声喊:“有诈!危险!快撤!”她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头体型巨大的猛兽撞开火堆,从山洞里跳出来,一把扑倒了离洞口最近的另一个探头望去的女野人。   它一口叼住女野人的脑袋,再用力地摇头来回一甩,那女野人便瘫软不动了,手里的长矛也掉落在地。显然,猛兽这一甩之下,女野人的颈椎骨会被甩断,脑袋都得甩晕或者变成浆糊。   猛兽身上的毛被火燎了一圈,痛得它扭头大力一甩,把咬住的女野人甩飞到山崖下。它发出声愤怒的咆哮,便朝着一旁的吱扑了过去。   别看它的体型比成年雄象还要大上一圈,好几米高,在这山崖上竟然比豹子还要灵活,翻腾跳跃极为敏捷,锋利的爪子在岩石上一挠便是一道深深的划痕,爪尖更是能戳进岩石中以稳固身形。   吱连搭弓都来不及,为躲避猛兽,纵身一跃朝着山崖下方的一个落脚点跳去,之后贴着山崖往下滑。   山崖极陡,呈七八十度角的斜坡,风化的石头上长满各种植物,有些植物扎根很浅。那些碎石和扎根浅的植物随着吱的迅速下滑一并簌簌地往下掉,看得景平安紧张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   步却是已经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已经将箭射向了猛兽。   猛兽扭头便要去追击吱,却在它张嘴咬去的瞬间,忽然瞥见有黑影飞过来,脑袋猛地一缩,一支弓箭擦着它的鼻子飞过,带去一块皮肉。   随着步的箭射过去,她身边的弓箭手和长矛手也齐齐朝着对面的猛兽发起攻击。   弓箭、长矛接踵而至,犹如雨下。   猛兽在山崖上跃跳躲闪,可箭和矛很密集,准头又好,仍旧不可避免地在屁股上挨了一箭,左侧腹部也扎了支矛。它负伤吃痛,也见识到厉害,带着伤贴着崖壁飞快跳到下方,没进了堆满乱石的草丛中飞快逃远。   步见到猛兽在山崖上挠出来的划痕,不由得阵阵后怕。她如果没有听安的,跑去追击上面的大猩猩,吱她们失去接应,又到了猛兽跟前,必然遭到重创。   这一切,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山崖下的岩石上躺着一个女野人的尸体,她的头、身子都呈诡异的扭曲状,身边滩开大片血渍,死状极惨。   吱单手挂在一株斜生在山崖上的小树上,脚下空悬,往下二十多米便是崖底两山夹壁间的乱石堆。她身侧的崖壁往内凹陷,除了手上挂着的这棵小树,竟再没有其它攀附处。   她的胳膊上满是痕迹,脸上、手臂、手背、膝盖布满擦伤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划开了皮露出肉,正在流血。   吱望着逃往远方的猛兽,死里逃生,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深吸口气,抓住小树的左手用力一弯,腰部、腿部用力同时,另一只手搭在小树上,往上一带,便轻轻松松地翻到小树上,双腿在树枝上用力一蹬,一个纵身飞跃跳到了斜下方三四米远处,抓住草根飞快地往上爬。   有些草杂根很浅,被她一抓根部都拔起来了,但没等草根整个儿脱落,她的手便已经落向下一株。   不多时,吱爬回到了山洞处,捡回自己薄在洞口边的弓箭,带着人进山洞查看情况。   这山洞比山崖族之前居住的山洞还要略大一些,里面掉落着许多山体塌方堆积的石头,大石头后面的隐蔽处、视野开阔的高处都搭有窝。这些窝比野人们的草窝要大了一倍,底部铺着树枝,中间是干草,最上面是兽皮。它们搭出来的窝,跟山崖族的一模一样。   吱知道步以前在山洞对面搭过窝,只是刚搭好,还没来得及住,便又被大猩猩们抢走了山洞。   景平安站在山崖上没等多久,便见到大姨带着进入大猩猩山洞的人又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回去。她看了眼死在下方的女野人,并不想让她就这样曝尸荒野喂了野兽。她喊了声妈,指向下方的女野人,说:“把她收殓了吧。”   步没懂景平安的意思,满脸困惑,问:“收殓是什么?”   景平安点了两个强壮的女野人,又让弓箭手跟在后面打掩护,示意步跟她来。   她去到山崖下,踩着岩石去到女野人的身边。   女野人的脖子上有一圈深入肉里的牙齿咬痕,仿佛被野兽用牙齿切开了脖子上的肉和血管,骨头也断了,只剩下点皮肉连接头部,使得脑袋看起来就像是搭在脖子上似的。她的脸上、脖子、身上满是血污,肚皮都摔破了,肠子也流了出来。手臂、腿骨戳出身体,看起来死状极惨。   女野人们见到这一幕,面露恻然之色,又有些不满安带她们过来看这么恐怖的情形,不愿意由此联想到自己将来也会死在野兽爪牙之下、被撕碎的样子,下意识想要回避逃开。可带她们来的是安,又有步在旁边,没有谁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分散在旁边,不愿意靠近,有些甚至悄悄地走远了几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做警戒状。   景平安示意亲妈脱下斗篷把死去的女野人裹起来,又从旁边拔了几根细藤捆好。她让站得比较近、平时跟这个死去的女野人关系好的一个女野人,扛起逝者,带回去。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景平安。   步没忍住,问:“做什么?”   景平安说:“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喂野兽,要把她抬回去安葬。”   安,大家都懂,指她嘛!安葬又是什么?野人们想不明白,可知道安向来能安排事情,且从来都有她的道理,都说了是安葬了,那肯定是安独有的特殊方式,于是听她的。   又有女野人心想:不会是想带回去吃吧?   随即想到安见到甘她们吃大猩猩时的反应,又放心下来。   大家好奇而又沉默地带着死去的女野人,回去了。   ……   崖顶上的大猩猩们看着猛兽负伤逃蹿,这群女野人竟然没有什么伤亡,还像带着什么战利品扛在肩膀上带回去。   大猩猩首领见状便明白自己的族群已经不是旁边这窝野人的对手,没法再杀死或赶走他们。如果再留在这里,猎物都让那些野人打光了,还时不时会有再被打上门猎杀的危险。森林那么大,还是带着族群去到其它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它当场决定迁走,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想要再去看看。   大猩猩首领带着几头成年雄猩猩下到山崖下,把山洞内外、山崖下都查探了一翻。   它们在岩石缝中找到一支箭,又在草堆里找到一根矛,送到大猩猩首领手上。   大猩猩首领盯着骨头打磨成的箭头和矛头,琢磨了下,明白过来,了然地点点头。他握着手里的箭和长矛,挥手招呼上身边的几头雄猩猩回去与族群会合。   一群大猩猩拖家带口地搬家,绕过景平安他们的栖息地,爬上瀑布旁边的悬崖朝树巢族之前居住的方向去。它们刚跃过峡谷,抵达以前树巢族领地外的悬崖处,便远远地见到一群移动迅速的猛兽在树丛间飞蹿,吓得立即跳回到峡谷的这一侧,换了个方向走,进入到绿颜族的领地。   雄猩猩们在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时,找到湖边,见到了绿颜族留下的窝、石墙、草垛、骨矛、熄灭的篝火堆。   ……   山崖族的人回到族群中,景平安让她们先把死去的女野人放到燕空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又吩咐大姨去拿一张她们睡觉的草席垫子过来,又再吩咐女野人去打一盆清水来。   步在族群中的地位仅次于吱,也相当于是首领,而如今在族群中,只有吱、步、安有斗篷。她的斗篷多少带着点地位象征的意思,且那件斗篷用的是剑齿豹的皮,算是挺难得的,哪怕再拿来穿会不吉利,也不适合用来收殓尸体。   景平安见她们害怕,便自己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适,带着亲妈,用小块兽皮给逝者做了个简单的面部清洗,再把睁开的眼睛合上,之后用吱拿过来的草席垫子重新裹上尸体,换了根结实的草绳捆好。   她在距离大家居住地大概有一两公里远的地方,找了一处不容易被水流冲刷的斜坡,让一同来的族人们用骨矛把地上的枯叶落叶、腐殖土刨开,刨出一个棺材大小的坑,再把尸体放进去。之后,又把土往回填,填平之后,又让她们去四周搬来碎石头,堆成小坟包,又用土把石头缝隙也填上。   忙完这些之后,景平安才告诉周围的人,说:“这叫安葬,入土为安的意思。”   步问:“安?你,安,葬,族人?”   景平安:“……”平安的安跟安葬的安是一个安吗?景平安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她看周围女野人们的反应,好像大家已经这么认为了。景平安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这样,不会喂了野兽。”她又指向坟包,说:“她的娃,想妈妈时,可以来看看。”她连比带划,大家也懂了。   景平安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我们,是人,人和兽,不一样。人,死后,尸体掩埋入土安葬,不能让野兽吃我们。”   有野人挠头,不解:一直以来都是野兽吃我们,我们吃野兽的呀。   景平安说:“不能让野兽吃我们。”她指向坟包,继续比划着说:“如果我们把同类的尸体留给它们吃了,它们吃了觉得好吃,就会来狩猎我们活人吃。我们要让野兽知道,我们很危险,不能靠近,不能吃。”要让族群从物种竞争中脱颖而出,不仅生产力要提升,意识也要提升。   她拍拍胸脯,又扬了扬手里的弓箭,“我们,打跑,大猩猩,猛兽,我们比它们都厉害!”她又指向坟包,“我们吃野兽,野兽不能吃我们。”   吱和步齐刷刷地低头看向个子矮矮小小的景平安,很想说,你这么小的身板哪里来的底气喊这话,都不够大猩猩一个巴掌拍的,不够野兽一爪子挠的。   不过,自家的娃,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她。她俩再仔细一想,有弓有矛,猛兽都能打跑,她们已经确实算这片区域最厉害的,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狩猎和不让飞禽猛兽吃掉!安也不算说错。   吱举起右手的弓箭,喊:“我们,最厉害!”   步也跟着喊:“我们,最厉害!”   首领都喊了,族人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弓和矛,喊:“我们,最厉害!”   景平安又扬起弓,高声喊:“我们,不能,被吃!   一群野人们又跟着喊,虽然有点跑调,但嗓门很大,气势也喊出来了。   随着他们喊出来的口号,我们不能被吃的意识观念也种下了。 第87章 慢慢发展   下午,景平安午觉睡醒,出了山洞,便见到两支弓箭手小队都在练箭,以往参加盖房工程的野人们因为工程已经结束也闲了下来,正三三两两地聚在树上围观弓箭手练箭,连比带划地讨论着,讲的野人语言中夹杂大量普通话。   他们见到景平安打着哈欠走出来,纷纷起身,将右臂横在小腹处,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一个礼,再继续跟同伴聊天,又忍不住悄悄观察安要做什么。   最耗费劳力的盖房工程结束了,这边又食物充足,狩猎不是难事,大家在有吃有住的情况下,自然就闲了下来。   他们从春天忙到初夏,好不容易在暴雨季节来临前赶完了工期,景平安也有心让大家歇一歇放松放松。   劳逸结合嘛!条件过于落后,迫于生存,什么单双休节假日想不了,偶尔忙里偷闲总是可以的。   景平安则钻进树下的草丛中,寻找合适的植物做哨子。   她上辈子的钥匙扣上就有一根铜制的圆柱形梢子,没收的景二宝的。那厮网购了一支哨子,搞恶作剧。周末,她在家补觉,景二宝对着她的耳朵吹哨子,如愿地招到一顿暴锤,再被抢走了哨子。东西蛮精致的,大小也适合挂在钥匙上,刚好它还有个挂扣,又恰巧景平安原本的小狗狗挂饰坏了,便把铜哨换上了。到她上辈子倒在庆功宴上的那天,铜哨还挂在她的钥匙扣上。   铜制的哨子不要想了,没铜,连点铜的影子都没见着,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找她之前铜哨式样的植物杆,用骨刀削一削就行了。其实竹子就很合适做哨子,可这里没有,只好找找各类杂草藤蔓植物看有没有可替代的。   好在这里的植物多,景平安倒是找到不少空心的植物,一些是草、一些是藤蔓,硬的软的都有。   没多久,她便装了一大堆在背包里带回去,坐在自己那没有房子的树屋上凭着记忆做哨子。   每种植物都做几根,然后对比下哪种更好用,最后挑了种结实耐用哨声接近于上辈子的。   景平安吹着哨子,又想起景二宝,那时候觉得她可烦了,气到爆炸,现在却是想见都见不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不想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让他们变得不开心。   毕竟,自己作的孽,逞强,没日没夜没命地工作,把自己累死了,怪谁!   夕阳西下,火红色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天空的云仿佛被火烧透,变成一片红通通的颜色,翻涌的云层呈火山喷薄之势,散发出气吞山河的绚烂之姿。   树下的篝火旁,飘出阵阵香味,山崖族人除了警惕放哨的都下了树,自发地去到堆放碗盆的地方,拿起餐盘、碗筷,到放晾的开水桶里涮了涮,这才排着队去领食物。   每天的伙食都是一份烤肉加一份炖肉青菜汤,却没有谁吃腻。   实在是,烤肉每天都不重样,那是大家伙儿早上出去狩猎,猎到什么吃什么。体型巨大的猛兽并不常见,它们的体型大,食物需求量大,太小的地盘根本无法养活它们,领地范围非常广,走得远。大部分时候猎到的都是群居的食草动物。兔子、老鼠是最常见的,繁殖力过于旺盛,再加上植物丰富遍地都是它们的食物,长起来快,经常在草丛里遇到。   山崖族人还不会掏兔子窝,所以,经常是发现一群兔子,只能靠着手快打死一两只,再眼睁睁地看着其它兔子逃回窝里。   景平安不缺食物,再加上兔子窝里很可能有小兔子,所以也不打算用烟熏的方式去赶兔子,都是长矛弓箭打到猎物就算,打不着还有鼠、狐、狼、鱼等,有的是食物。   四周还经常有树蜥出现。   它的肉难吃,据说还有毒,山崖族的人不吃它们,但它们的舌头长捕食范围广,还擅于伪装,更会与大家争取食物资源,加上野人也在它们的食谱上,所以见到都是杀死!   没有弓箭的时候,野人们觅食时最多去掏掏小型鸟类的鸟窝,弄点鸟蛋或弄点幼鸟。如今偶尔也能拿弓箭和矛射杀停在树上或停空飞行的鸟类,时不时的还能吃点鸟肉餐。   前不久,有狩猎的人射杀到一只翼展两三米宽的大鸟带回来,全族轰动,族中的几个半大少年盯着鸟毛,眼睛都绿了!   那时候景平安才知道,男野人求偶的时节,往身上装饰鸟毛,那不是象征着美,而是强壮。在没有矛和弓之前,他们抓鸟需要靠手抓。   他们需要悄悄地靠近停在树上的鸟,待到了攻击范围里时,突然扑过去把鸟按住,双方近身搏斗,赢了,鸟毛到手,输了,那锋利的鸟爪子能把人撕得肠穿肚烂。   不过,吃的最多的就是蛇肉,什么毒蛇蟒蛇天天都能见到。   大姨的政策是,但凡进入到族群栖息地范围内的活动,除了吃草的,通通射杀,就算是条尾指大的小蛇都不放过。因为那么大的蛇,那么是幼蛇,要么剧毒,都是威胁。   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吱又趁机宣布新政策。   如今两支弓箭小队训练出来了,族群的实力有所提升,栖息地的防守范围要加大一圈。当然,不是蹲在哪里防守,而是两支弓箭手小队每天轮守巡逻,发现能给族人带来威胁的毒蛇猛兽后,能射杀的就射杀,射杀不了的,火速回来叫人过去。   吃过晚饭,大家回到山洞,吱便找到景平安,夸奖她的哨子做得好,族人的大吼大叫声都没有她的哨声传得远。   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久,互相都已经非常了解。景平安做哨子吹响第一声,吱就已经猜到用途。   野人很直接,没有什么虚情假意的客套。吱夸完哨子好,便直接问是不是拿来传讯用,还学了声景平安遇到危险时喊妈。   景平安:“……”大姨,你大可不必这样!   虽然哨子确实有她遇到危险喊妈的功能,但景平安要脸,立即反驳,“当然不是!”理由都足得很,哨声可以有集合哨、警戒哨、报方位哨,替代语言沟通交流。   她只在刚没收哨子时,悄悄吹过两声,不常吹,但见过电影里吹哨子传讯的。果然地拿过来用!   至于要怎么确定哨声,她们还得再研究统一一下。   步原本在磨箭头,听到她们吹着好玩,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起研究。   入夜时分,山洞里飘出声音时长时短、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的各种哨声。   野人们的听力好,原本躺在土房树屋里都已经要睡了,硬生生地被吵醒,一个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打人,想到声音传来的位置,还不敢打进去。   有脾气暴躁的女野人受不了,站在门前,冲着山洞嗷嗷大喊,发出一长串无意义的音符骂街。野人里有很多骂人的脏话,她不敢骂,只能骂无意义的音符。   景平安听着外面的骂声,突然理解了景二宝恶作剧的快乐。   扰民这种事,也不能太过分,适可而止。   三人放下哨子,又继续做手工活。   第二天,她们仨又聚到一起研究哨声。将打猎、巡逻、警戒守卫时遇到的情况都编成哨声以方便通传,例如,“三长两短”表示有危险靠近、可能有危险,尖厉的长哨声跟惨叫似的,一听就是正在遭遇危险求救,平缓的长音,表示没事、很好,像小鸟欢呼蹦跳的声音表示,我正在迅速移动等等。   她们编好哨声后,又带着族人们学做哨子,之后把哨子语言教给族人们。   族群里的那些半大的男野人也学。   同一个族群朝夕相处,看也看会了,没必要瞒着。   景平安通过这阵子的观察,发现山崖族的男野人跟亚不太一样。他们更加沉默谦让,无论是出去狩猎还是在住房上,都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并且会维护照顾,同时,他们的母亲在他们分居出去后,还会经常教导他们、保护他们,挺有一家人相互照顾的氛围的。   春夏时节,有需求的男男女女都出去找各自的配偶,以避免他们留在族群里危胁到族里的孩子,等到了夏末、秋冬时节,季节过去,他们的情绪归于稳定,就近安置也是可以的。   可以试着像赤岩族那样,划一条界线,比邻而居,万一遇到别的危险还能有个救援,过不下去时,吹个哨声求救,说不定就能熬过一个难关。   自从族群用上哨子后,野人的喊叫声逐渐消失了,取代的是经常各种哨声在林中响起,出现在周围的危险动物也越来越少,这让景平安隐约有种从原始森林过渡到小山村的感觉,还挺好的。   初夏时节就那么大半个月,雨季如期而至。   瓢泼大雨跟天上倒水似的哗啦啦地下,雨水都快淹到景平安的山洞口。树下的篝火堆、柴草都让水冲走了,要不是提前把碗盆搬进树屋,估计也都让水冲走了。   景平安原本还想去看看土房树屋结不结实,看到外面的大雨和地上奔涌得跟山洪似的水流,果断放弃。   上午一场大暴雨,下上两三个小时,雨停了,中午出一点太阳,好不容易积水流走了,下午又开始下,到傍晚时分,出点太阳,一天过去了。   好在清晨和傍晚不怎么下。大家还能趁着早上下去出去打点猎,傍晚雨后去捡点打湿羽毛飞不起来的鸟,日子也过得,就是生火烤肉是个问题,没有干柴。   景平安的山洞倒是常年备着干柴,去年的还有,没烧完,今年又陆续地添置了。可这些柴,那是留着她们自己用兼过冬时应急的,拿去给族里烤肉,用不了多久就烧完了。这个时节,吃点生肉怎么了?等到冬天,想吃点生肉都不太容易。   山崖族的人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躲在窝里避雨、打磨骨器,虽然吃不上熟食,但这日子比起以前好过得多,倒也惬意。   暴雨季节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年最里热的时候到了,各式各样的果子陆续成熟。   吱和步都不需要景平安提醒安排,已经带着人冒险去河边提泥大批量地烧制陶罐,又带着他们去摘果子回来做果干、酿果酒。   如今不需要挖坑对付绿颜族,再加上族群人口多了起来,需要多储备食物,景平安只让大姨少少地酿了点意思一下,其余的都用来做果干储备起来。   暴雨季节,雨太大,很多土房树屋外面糊的泥都被冲掉了,露出里面的干草,有些还破了洞,该修补的也得修,冬天还得过冬呢。   山崖族人每天热得都不想往身上裹兽皮,只想光着再往身上糊草汁降暑,却没想到,吱和步竟然让他们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   他们觉得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可,首领讲的总没错,想想以前在山洞里过完冬的样子,再想想他们今年见到吱和步她们时的样子,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到天气变冷时才囤食物,已经晚了呀。   大家就又跟着囤呗。   他们囤果子还不算完,还要囤柴草,又开始了从天亮忙到天黑的日子,一下子就怀念起下暴雨的时节。 第88章 生活富足的日子   按照山崖族以往的惯例,带回来囤积过冬的食物,不用上交给族群。   每到冬季末期开春前,最是食物紧缺的时候,族中没有任何人有余粮分给别人。这时候谁的食物要是没有囤够、没有吃的了,只能冒着冻死的危险外出觅食。如果是身体强壮的,或许还能从其他人那里抢到些食物,弱小的,通常要么冻死、要么饿死。这也是每年小孩子夭折率最高的时候。   囤积冬粮关系到自己和娃的生死,没有任何人敢马虎大意不上心,特别是那些因为食物不足导致娃没养大的山崖族人,在又有了娃以后,对囤粮的事情更加上心。   果子易坏,特别是含水量多的果子,熟透后摘回来放一两天就坏了,以往都是现摘现吃,吃不了的,则是任其烂的树上或者让其它动物吃了。   如今吱和步早早地让大家囤粮,他们学会了把水分多的果子拿来酿成果酒、果浆,把含水少果肉多的做成果干、果脯,视情况要么用陶罐严严实实地封起来,要么放在通风处晾晒。   最开始,吱和步都是用兽皮桶提水果回来,大家想照着学,可兽皮不够,景平安便又编草篓、藤框以解决运输问题。   以前他们只能用手捧着摘下来的果子带回到山洞里,每次只能带上一点点,再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地跑。如今大家用框装,省下来回往返消耗的时间,把周围那些熟透的、半熟的果子都摘光了,还能分出时间去捡柴,割新鲜干草带回去放在树上晾干用来铺新的草睡、编睡觉的草席垫子。   山崖族人跟安生活久了,对她的一些习惯还是很了解的。例如,脏!谁要是身上有粑粑臭味,安的嫌弃写在脸上,根本不让靠近。有些人吃肉太多,不漱口、用草茎刷牙,张嘴就是一股口臭的,同样会被安嫌弃。   通常来说,被安嫌弃的话,也会被吱和步两个首领嫌弃,渐渐的,大家也注意上个人卫生。在窝里的时候,想懒一点就懒了,出了窝,特别是要去见安和首领,最好还是擦个澡,不要臭臭的。   安还告诉他们,勤洗澡,身上的体味淡一点,野兽想要追踪都没有那么容易。   为此,他们还特意试过。出去狩猎,吱和步在最前面,虽然都是在树枝上跳跃奔行,可哪怕是从同一棵树上过,也经常踩着不同的树枝过去。有山崖族人故意落在后面,去闻空气中的味道,然后便发现,吱和步身上飘出来的味道被其他人盖住了,如果不去特别留意,根本注意不到。他们下意识地会顺着味道最重的人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谁的味道最重,谁最容易被野兽追击。   全族里安是最干净的,大家便学着安,早上擦一次澡,晚上擦一次澡。   出去狩猎的时候,安还会在身上披树叶把自己罩在里面,甚至会往身上抹涂草汁掩盖气味。她如果蹲在树丛间不动,有时候放哨的人都发现不了她。安说,这样能躲避飞鸟和一些在远处觅食的野兽搜寻。   渐渐的,他们惊奇地发现,自从来到这里后,除了打大猩猩那次外,竟然没有族人死亡,最多就是有时候打猎时不小心踩断树枝摔伤。   以前摔伤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如今摔伤了,由族人们背回去,首领不仅会送来食物,还会用草汁糊在伤口上每天换药。   山崖族从夏末便在囤食物、囤柴草,等到天气转凉落叶飘下的时节到来的时,家家户户的屋子里、门外的露台上全部都是装满食物的陶罐、果筐。   柴草堆积在树下,一堆堆一撂撂,叠得比他们以前的草窝还高。周围的枯枝都被捡光了,连草都快被割完了。不要说来猛兽,哪怕只是小兔子过来都藏不住。   大家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看着这么多过冬物资,便觉得自己不会饿肚子了,孩子也能养活了,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半大的少年知道自己最多还能再在族群里留两三个夏秋就要离开,望着这富庶的日子,舍不得走,非常羡慕那些能给族里生娃增加人口不用离开的女娃们。   景平安看大家忙了整整一个季度,从夏末忙到都快到秋末了,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让大家享受下生活,躺在充足的食物堆里体会下什么叫美满幸福感,再把忙碌一季的疲惫都消一消,再欣赏下秋天的美景什么的。   她等大家放完假,便告诉大姨的亲妈:可以安排秋猎了。   秋猎,又叫秋狩,汉朝古装剧、清宫剧里经常上演,这个应该是从游牧民族演变来的一个习俗。山崖族人有固定的窝,不用逐水草而居,不用游牧,但是……同样适用。   在森林里,准备过冬,需要囤两样,一是粮食,二是身上的脂肪,入冬天的秋季正是猎物最肥的时候!   考虑到可持续性发展,景平安给他们狩猎定了两个规定:第一,看到肉食动物,通通干掉。这是为了减少争夺食物的竞争对手。第二,猎杀食草动物时,不杀幼崽,不杀带崽的母兽。   这次是为了囤积熏肉和获取兽皮做过冬的衣服被子,需求量大,族群栖息地附近根本不能满足,需要去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兽群或大型野兽,基本上当天是赶不回来的,在森林里待上几日也是有可能的。族里还有很多孩子,不能把成年人战斗力都带走,因此,将能够参与狩猎的人员分成两批,一批由吱带队,一批由步带队,两支队伍轮流出去狩猎。   一支队伍外出狩猎,另一支队伍则留族群里保护孩子以及处理打回来的猎物,剥皮、制作熏肉。   山崖族人住在树上,制作熏肉没有景平安她们那么方便,需要特意架起火堆熏制。所谓熏制,自然是烟熏,没有明火,但浓烟滚滚。土房草屋里已经塞满了各类果制品,放不下肉了,于是家家户户都只能把熏肉挂在屋外,什么熏鸟、熏兽腿、熏鹿、熏狼、熏狐琳琅满目,但凡这片森林里常见的种类都能见着。   熏肉闻起来还香,野人的鼻子又敏锐,大家天天沐浴在烟熏和肉香里,也是一番滋味。   景平安在山崖族人脸上见到最多的就是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还挺熟悉的,例如,土豪村给村民们分红时,城中村拆迁时,人们的脸上就是这表情。   挺美的。   随着大家囤积的食物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凉,没几天便气温骤降,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是景平安渡过的第四个冬天,已经总结出不少经验。例如,冬天到来时必然有一场气温骤降的大暴雪,一直下雪地面、树上都铺上一层没至人脚踝的积雪才会停,之后便是时而下雪,时而晴天,时而阴天,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景平安都习惯了。   外面下雪了,囤积的食物又够了,趁着还有点青菜吃,赶紧把火锅摆出来。   说是火锅,涮肉是不行的,骨刀切肉都费劲,想削薄片,办不到。昨天刚打的新鲜猎物,弄成小块,多煮一会儿,再弄点果酱调料,味道同样很香。   呱闻到香味馋得猛舔嘴巴,挥着胳膊啊啊啊地叫,用力蹬腿,想吃。   她还小了,才长了三颗小门牙,吃肉都怕呛到,景平安便给了呱一点果酱甜嘴。   呱尝到甜味,更馋了,亲妈喂奶都不吃了,一双眼睛就盯着果酱,啊啊啊啊叫唤。   吱听着呱的叫唤,气得都不知道是该打呱还是该打安好。   幼崽的叫声,是最容易引来野兽的,不过好在如今族群附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造成胁威的猛兽,连大蟒蛇都给来回清理了好多遍。不过还是经常会有觅食的大蟒蛇从河边游蹿找过来,但现在已经入冬,它们都找地方冬眠了。   吱想了想,由得安逗呱。   景平安给呱弄点果酱,再盛点肉汤,还捣了点碎肉和捣碎的青菜喂呱。   呱吃得嘴巴停不下来,眼睛也看不过来,吃开心了还会挥着用胳膊冲安啊啊叫唤,咧着嘴笑。   景平安的家门外有草绳做的防鸟网,树上还有弓箭手日常放哨巡逻,安全性比以前更有保障,在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带着小表妹到雪地里扑腾。   她俩穿着厚厚的兽皮衣服,像两团毛球,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呱还不会走路,只会爬,趴在雪地里半截身子都埋进去,还在那挥胳膊蹬腿。   吱有心锻炼孩子的耐寒能力,只要呱没有冻到发抖或打喷嚏,便由得安带着呱玩。   她和步都注意到,自从食物充足,周围没有野兽出没后,安都好像轻松了很多,笑容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安以前好像只是装出一个笑脸,并不像是真的开心,现在好像是真的在笑,特别是捉弄呱、气得呱挥胳膊蹬腿的时候。   山崖族人住在树上不方便生火,哪怕修房子的时候在地上铺了层泥土不易点燃,可屋里堆满了果干食物、兽皮,很担心用火会把兽皮和草棚顶点燃。露台上除了特意空出来的供日常出入和放哨的地方,也都堆满了东西,没有生火的地方。大家吃多了果干和生肉、熏肉,闻到山洞里飘出来的味道,有点馋。   他们馋久了,便有点忍不住,等到天气放晴找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下树,把地上的雪刨开,露出地面,再把大家囤积的过冬柴草搬过来,堆起火塘,烤肉。   大家都聚在一起烤,各家各户都拿出自己的肉食,什么鹿、狐、狼,全架在篝火旁,热闹得跟过节似的。   景平安其实挺爱凑热闹的,叫上亲妈和大姨带上自家的熏肉,抱着表妹出去参加烤肉大会。   呱这么小的娃,通常情况下除了亲妈,谁都不能碰的。不过,最近景平安经常把呱抱出来玩,大家都见惯不怪了,见到她们出来,行过礼后,便继续烤肉。   肉还没烤熟,天忽然又暗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又开始飘雪。   有脾气暴的山崖族人,气得对着天空发出叽哩呱啦无意义的音符大骂。   他们出于对自然的敬畏,不敢直接骂天,于是选择听不懂的话骂。   这会儿才到上午,时间还早,又有现成的树枝、大木棍、干草可以用搭草棚,而且这么大的一个族群也确实需要一个厨房,不说每天烤肉,偶尔有点热水也能改善不少生活条件。   景平安做不出自己天天吃着热腾腾的食物,看着族人们天天啃熏到干硬的肉食、嚼雪解渴。她当即叫上大姨、亲妈,又点了几个族人,到旁边的空地搭个挡雪的窝棚当厨房,再把族里的拒马桩、长矛架在周围,以防备偷偷潜过来的野兽。   族人们盖房都是盖熟了的,人力又多,到快中午时便把窝棚搭好了,大家又把篝火挪到窝棚下,然后继续烤肉、炖肉。   有这么一个公共厨房在地上,谁想吃点热食喝点热水都方便很多。   山崖族的人们又高兴上了,为了表示对安的两个首领的感谢,再加上自己的食物充足,很是大方地每家每户都送了她们不少食物。   景平安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有劳动有付出得有回报,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要酬谢,把这个习惯培养起来,利于后续发展。再就是,她们现在收下了,也吃不完,放在山洞里比放在外面更好储藏,万一到冬天初春出现食物短缺,还能拿得出来。河边的水洼里确实有大量的鱼,可这么一个族群,每天消耗大量的食物,河边的鱼未必撑得住。手有余粮心不慌嘛。   大家有存粮,又不用出去打猎,天天好吃好喝有事没事还搞个聚会,一个冬天过去,山崖族人不仅没瘦,还一个个都胖了一圈,有些甚至腰上长出了肉。   山崖族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过冬没饿死,还胖了!   景平安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每到过年胖十斤,冬天过去,去年的春装穿不了了。   家里还有余粮,以至于到初春发芽的叶子,大家不是靠嫩叶充饥,而是改善伙食,炖肉加上久违的嫩叶青菜,吃起来格外的香。   到天气回暖的时候,储存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的,没吃完的也渐渐坏了,但这时候吃草的动物有了嫩绿的植物吃,渐渐的养回了肉,食肉的动物们又有了猎物,体重都逐渐回升,野人们便又可以狩猎兼摘嫩叶觅食了。   今年都不需要景平安安排,各家各户已经自发地修葺各自的土房草屋。   他们自己的房子,天天住着,自然知道哪里坏了,哪里需要修。这是自己的屋、自己的窝,当然得自己修。可修房子的事,很多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于是拿上刚打的猎物,去请族人帮忙。今天你帮我家修,明天我帮你家修,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景平安还没体会过这种邻里之间相互帮衬。她上辈子,家里有什么需要维修的都是找物业,不需要找邻居,倒是因为邻居撬她的地锁占她的车位,跟邻居在业主群里干过架。   景平安隐约有点感慨。她竟然对现在的生活就挺满足的。哪怕住在黑漆漆的山洞,只能靠燃篝火照明,只要能吃饱穿暖不饿着冻着就觉得很好了。 第89章 实在太惨了   外面的花都开了,越冬的飞鸟都飞回来时,又到了寻找配偶的季节。   山崖族因为去年食物和保暖物资都准备充足,不仅没有孩子夭折,在冬天的时候还添了几个新生儿。   族里已经成年的女性在去年已经找了配偶生出了娃,幼儿的抚育期又长,只要孩子不夭折,至少六七年里没有寻找配偶的需求。几个半大的孩子还要等上两三年才到年龄,因此今年极为罕见的没有人需要外出找对象。   吱对于巡视领地的事情有点犹豫,便找到步和景平安商量。以前巡视领地主要是为了保护外出寻找配偶的族人,可今年族里没有人外出,到底要不要去?   步的想法是既然没有族人需要保护,就不要出去了,族里的婴幼儿多了,多留点人保护也是好的。   吱也是这个想法,可安在许多事情上比她们更有见地,便问安的意见。   景平安的意见就是,“眼下的日子还算安稳,不代表以后安稳,居安,总得思危。”   吱和步听得半懂半不懂。   景平安又把什么叫做居安思危解释了遍,然后继续说:“我看着族里的气氛还好,可以让大家都学着使用弓箭,增强战斗力。往后大家狩猎,同时备配弓箭骨矛,可远攻可近战,战斗力更强,兵种更灵活。”毕竟人力有限,野人的体格又好,单兵能力强,一个人当作两个人用,更划算。   吱问:“兵?兵种?”这又是什么新词?   景平安“呃”了声,心说:“山崖族算是全民皆兵。”连厨师在秋天都得参加秋狩给自己家囤粮,平时日狩猎,也会几个厨师轮流跟着大家出去,就怕手艺生疏,以后需要囤粮的时候本事不济,冬天饿死自己。   人口少,没办法脱产训练战斗人员,只能全民皆兵,一旦族群壮大,自然需要有专程的战斗队伍。景平安便把什么是兵、什么是兵种解释给吱和步听。弓箭手和长矛手,就是不同的兵种,以武器和作战方式为区分。   吱和步又学到了新东西,记下来,表示都懂了,然后示意景平安继续讲,想看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吱是大首领,呱才一岁,不适合带出去,因此,景平安给吱安排的活计是像去年一样留在族里,今年的任务就是趁着春天任务不重,把族里的成员都训练起来,弓箭也多准备上。弓需要技术,且技术还需要保密,这个只能大姨自己在山洞里慢慢做。箭是消耗品,可以让大家在不用出去狩猎的时候,闲时多打磨点备上,又教了她们一个词:战备物资!   那伙大猩猩挺聪明的,又不知道它们迁到哪里去了,敌暗我明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它们就会杀个回马枪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多防备点总是好的。   景平安还有个想法,就是大家趁着现在有闲有点余力,多储备些物资,将来好建村寨。虽说这里已经有小村寨的雏形,可不是适合长久发展的地方,终归是要迁移的。有计划的迁移,一步步来,族群不会受损,反而会步步强大。一旦遭遇危机被迫迁移,那叫逃难。这么小的一个族群,扛风险能力极低,到被迫迁移时,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就都没了。   她的年龄小,最多就是出个主意安排,具体操作还得看大姨和亲妈安排的,就眼下的条件来说,也是时候让她们知道,心里有个数,好慢慢着手开始准备了。   景平安便把族群对于未来的担忧和规划告诉她俩,让她们先有个概念。   她俩对于建高墙挡野兽不太认同的,绿颜族的石头墙建得草垛差不多高,一撞就翻了。安围在山洞口的城瓮,也没有抵挡住进来的大蟒蛇。不过,她俩出于对安的信任,想着安都见到了,还有这想法,应该有她的道理,于是都听她的,先准备上。即使高墙建起来没用,箭多准备些,总是好的,平时打猎总会有箭射出去找不回来,骨制的箭头用几次就坏了,总得多磨点。   步看安都是给吱派活,没安排她,问:“我干什么?”有点不满意安让她闲着。   景平安说:“妈,我俩带一队人去赤岩族走亲戚,看望舒和嫫。”   步挺不解的,比划着说:“都带你去见过了。”见过了,知道以后找配偶不能找哪些就可以了,为什么还去?   景平安说:“那是去年了。”她见吱和步不太理解的样子,解释道:“交好,常走动,我们把陶器、制作果干的方法给她们送过去。她们壮大了,我们的族人找配偶都容易些,万一有事,还能请她们做外援。大猩猩们很厉害,游鱼族很勇猛,如果我们打不过,可以请赤岩族帮忙。平时不往来,有事了要人家来拼命了,再去求人,不好。如果赤岩族有难,我们也要去帮忙,这样他们才能生出更多强壮的男野人跟我们族人生孩子。”   她没说的是,从基因上来说,两个族群算是周围几个族群中最相近的,大家都是一个人种。   她不是学生物的,但是新闻看多了,也知道当一个族群的数量低过某个临界值就会影响到这个物种的基因库,一旦基因库出现断层还是什么的,她记不清了,但总之就是没办法交叉结合繁育足够的后代,就会灭绝。   绿颜族和树巢族都没了,山岩族在这附近能够寻找配偶的对象只剩下赤岩族。一旦那个族群再出现大量伤亡,就真的悬了,到时候让族里的女野人去翻山越岭找新的族群逮男野人生娃吗?外面那么多危险,走太远的话,出去后多半就回不来了。   吱和步觉得安说的有点道理,便听她的。   景平安又让亲妈和大姨备了点陶器、几坛果酒,再拿了些现做的熏肉,拿几个大背篓装起来。为了防止陶器陶裂,还用干草垫起来过。   因为拿的陶器是大家的公共财产,不想让族人们误会她们占用族群财物或者是白白拿去送人,加上景平安还有点未雨绸缪方面的考虑,有模有样地搞了个小仪式。   她把鸟毛编进兽皮抹额里做了个漂亮的头饰戴在步的头上,使得她看起来就不一样,很有代表性,又用长长的剑虎齿腿骨做了个挂着鸟毛饰物的使节棒,为了防伪,还特意刻了三个字:使节棒!   亲妈带队过去,用不上这些东西,但是有种仪式感,会让族人们觉得意义不一样。   再就是把使节帽和使节棒做出来,万一将来遇到紧急情况,亲妈和大姨走不开,需要派人去报信,这就用得上了。赤岩族跟山崖族隔得还是挺远的,双方的族人之间没有熟悉到全部都能刷脸的程度。很过能赤岩族放哨警戒的人根本不认识山崖族派过去报信的,万一生出什么误会,一支长矛投掷过来当场戳死,那就万事皆休了。那可是报信求救,出现这种事,族群都悬了。有这么一身极为显眼的穿戴,人家远远地一看就知道是使节过来了,自然会领去见首领的。   有正使,还得有个副使,一来,打点下手,二来,两个使节,万一临时出事,还有个出来顶事的。景平安当仁不让地给亲妈当了副使。   一切安排妥当,步和景平安带上五个弓箭手、五个长矛手,出发!   这次不叫巡逻小队了,叫使团。   使团经过山崖族以前居住的山洞时,忽然发现山洞竟然让一窝野猴子占了。   这种野猴子的毛黑黑的,远看就像一群煤球,体型跟峨眉山上的猴子差不多大,尾巴长长的,叫起来吱吱吱吱的,数量还挺多,成群结队呼啦啦的,见到她们过去,一群猴子全聚到一起,齐齐发出凶厉的嘶吼。   景平安挺懵的。燕她们不是回了山洞吗?怎么山洞让猴子占了。这窝猴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步和其他山崖族人一副见惯不怪的淡定模样。   景平安想起以前她和亲妈刚离开山崖族跟树巢族、绿颜族的月、丝她们组队的时候,小团队没有凝聚力,真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娑能回来接应她一下,把她从山崖上带到草丛里还给亲妈报个信都已经是极其难得了。燕带着族群离开的当天,当众杀死甘,她们凝聚力、扛风险能力,可想而知。   ……   这次是出使,不是巡逻领地保护族人,省下了在林子里到处钻寻找族人踪迹的时间,一路直奔赤岩族,到快到傍晚的时候,便到了赤岩族领地。   赤岩族的人认识步和安,远远的看见了,便派人去报信。   没一会儿,舒便带着人赶来,见到步和安穿得比去年更漂亮了,上下打量,竖起大拇指赞叹一番,再看到她俩身后的山崖族人都背着奇怪的藤做的东西,好奇地挠头。   步介绍道:“藤筐,装东西的。”把舒领到一个族人身后,让舒看筐里装着的东西。   舒见到陶罐,更加困惑了:这又是什么?   林子里危险,头上没有防鸟网,步总觉得不安全,于是示意舒等到地方再说。   舒热情地把她们迎往赤岩族栖息地。   她们从草泽边经过时,不少男野人从草泽里冒头,大声叫喊着比划:你们族寻找配偶的雌性呢?为什么一个都没见到。   山崖族会杀死进入他们领地的雄性并把脑袋立在树上,大家都不敢去,都等着她们出来呢,结果满山的花都开了,也没见到一个山崖族的雌性来找配偶。男野人们好不容易见到一群山崖族的人,赶紧问!   步没搭理那些男野人,骄傲地仰起头挺起胸,往回走。   舒经常在领地周围打转,对山崖族每年有人出来找配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听到男野人们的喊问,也忍不住好奇,便直接问步了。   步表示过冬的食物充足,娃都养得好,没有夭折的,成年女性都有娃了,就没出来了。   赤岩族往年也会有食物短缺的情况,但守着水泽,冒着寒严去抓点鱼,还是能熬过去,日子比山崖族好过很多,娃的夭折率低很多,每年都有新出生的,也有新成人的,一茬接一茬,源源不断。   舒听到步得意的话,第一反应是震惊:山崖族今年竟然没有刚成年的女性。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   步表示:过两三年就有了。   舒领悟到了另一层意思:明年也没有。天啊!   好像后年也没有!   这更可怕了!   舒看向步和山崖族人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同情:太惨了,连续好几年没有女性成年,实在太惨了。 第90章 老阿嫫到来   步对于舒的眼神挺莫名的。她对于山崖族如今过的日子很骄傲,舒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虽然舒没有说,但景平安比舒的表情看明白了她的想法。   大族群有大族群的优势,特别是赤岩族有年长的老首领带领,培养出来的后代在见识、智慧上,跟绿颜族、树巢族、山崖族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景平安在来赤岩族之前,只是隐约有这方面的意识做出这样的安排,此刻见到舒的反应,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山崖族其实已经出现人口危机。   山崖族人觉得自己是个有六十多人口的大族群,今年还有好几个新生儿,又过上了好日子,生机勃勃的。可在人口数量至少是山崖族一倍的赤岩族眼里看起来或许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赤岩族跟山崖族毕竟不是一族,景平安觉得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她默默地跟在亲妈身边,安静地当一个人形跟宠小挂件。   她今年五岁,比起去年又大了一岁,不需要亲妈再时刻背着,一些好走的地方已经能够自己蹦跳跟着大家前行,只在难走的地方需要亲妈带着拉一把什么的。   去年走过一遍的路,今年走起来熟门熟路。   景平安跟着亲妈和舒,在去到赤岩族后,依然是在舒的带领下先去见了老太太。她不知道老太太的名字,只知道舒喊她阿家,亲妈喊嫫。   这么大岁数高辈份的老太太,估计也很少有,景平安便喊了声:“老阿嫫。”   老太太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虽然不知道老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娃喊阿嫫,又在前面加了一个字,想着估计是山崖族那边的称呼,也没有在意。   她见这娃机机灵灵的样子,脖子上还挂着去年自己送的骨饰项链,更开心了。她起身,过去,抱起景平安又掂了掂,入手沉,比去年更重了,再壮点她都要抱不动了。   她抱着景平安,望向步,问:可是有难处?   通常她们过来看她,一般都是出来寻找配偶,正好在附近,才会来见见她,或者是带娃过来认认人,不然相隔那么远,好端端的特意跑过来做什么?   步挥挥手,示意跟来的族人把背篓背上来,每人一个大背篓,其中一半陶器,果酒和肉的量比较少,只是带来给她们见见。烧陶器麻烦,时间还长,安便让多带些来。   山崖族趁着刚开春不久,大蟒蛇和鳄鱼还没从冬眠中苏醒,还要制作一批陶器,不会因为没了这一批便会影响到族里使用。   步把带来的东西介绍给老阿嫫和舒,还弄了些熏肉、果酒让老阿嫫尝。去年做的果干,没吃完的好多都坏掉了,不过,还是有一些能吃的挑出来,大家平时当个零嘴。景平安又从中挑了比较好,装进两个小罐中。   去年的果子,到今年还有,敢想?   这些东西拿出来,老阿嫫和舒都挺惊异的,周围的族人闻到味道也都过来了,在不远处围观。   老阿嫫弄清楚步带来的竟然是储存食物的方法,大为震动。这可是能让族人们在冬天活命的好东西!她在见到步说可以教她们做陶时,沉沉地沉默了。   陶器想学,可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老阿嫫略作犹豫,转身,回到草窝里,拿了支长矛出来。   这矛的矛杆是木头的,挑笔直的枯枝做成的,可矛头却不是骨制的,而是铁灰色,有点像金属又有点像矿石。她冲步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把矛送给了步,又让舒带步过去。   景平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步手里的那根矛头,脸上的表情难掩震惊。铁?还是铁矿石磨成的?   舒见到景平安的表情,直乐,轻轻拍拍她的背,带着景平安和步顺着旁边踩出来的小道走了不到几十米,便到了几个扎堆的草窝旁。   草窝外堆积着大量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这些石头在巴掌大小,扁扁的细长形,一看就是经过特意挑选的。草屋旁,有几个女野人正埋头磨石头,其中一个女野人手里的石头已经磨出了矛头的形状。   景平安震惊了:铁矿石还能这么用?   不用火烧锻打,直接磨?   对哦,远古人类,最早是石器时代。石器和骨器,好像是同时期?   舒挑出几块石头,给步看,告诉她,要挑这种表面光滑黑亮的,这种石头磨出来的矛头,比兽骨更加尖锐耐用。   景平安看着那泛着铁器金属光泽的石头,心说:“可不是比骨器好用吗?”她还在愁造不起木炭窑,人家赤岩族都已经磨出铁矿石骨矛用上了。   不过,磨起来费劲也是真的。磨骨矛的石头,中间都深深地凹陷下去。这样一支矛,没有个把月时间根本磨不出来,而且很厚,像秤砣,确切地说是磨成了两端尖、中间粗的菱形矛。   成人手掌那么粗的矛,这要是捅进身体里,就是比拳头大还要粗的窟窿,杀伤力可想而知。   赤岩族能把族群发展到这么强大,不是没道理的。   景平安想到自己把制弓的技术藏着掖着,人家把磨矛的技术直接带着她俩来现场学习了,略有点汗颜。   步很认真地对比了下骨矛和铁矿石矛,还让舒去找了头猎回来的野兽,在野兽的尸体上戳了几下,试手感和杀伤力。发现,确实铁矿石矛更好用。   投桃报李,景平安看到她们干磨,发出刺耳的声音,磨到石头烫手,又让她们边磨边加水试试。具体的原理她不知道,可家里的保姆阿姨磨菜刀的时候,总是会往磨刀石上洒点水,想必自有她的道理。   这会儿天色已晚,夜里赶回去很危险。   为了庆祝山崖族的人到来,赤岩族还搞了个篝火晚会,架起烤肉、送上新摘的可食用的鲜花水果,还有蜂蜜,宴请客人。   景平安吃到了刷上蜂蜜的烤肉。   以前,赤岩族没有外族来的客人,没有客房,但有那些成年了刚离开族群的男野人留下的窝用来安排山崖族人。   族里那些刚离开族群的男野人,有些舍不得走的,就近住在下方的草泽里,还能每天远远地跟族人们打招呼,一些则是往着下游去寻找其他族群了。   景平安很好奇,问舒:“下游还有其它族群吗?”   舒没听懂,比划着问她:你说什么?   步又比划着解释了遍。   舒恍然大悟,指向下游,比划出翻山越岭的姿势,又比划了三个日升日落:往下游去,一路翻山越岭,赶上三五天的路程有一个很强大的大部族。   太远了,她没去过,都是听出去寻找配偶的男野人讲的,关于外面其他族群的许多消息,也都是出去寻找配偶的男野人们带回来的。   景平安听得越多关于外面世界越多的消息,就越觉得山崖族弱小。   突然,舒学了声大象叫。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舒。   舒又起身,做了个象群冲进群子踩踏的景象,之后又做出兽群攻击的样子,连比带划地告诉她们,在那边的族群生活有多危险。   她还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告诉景平安,往下去,有一条峡谷,挡住了很多猛兽。   那些猛兽比山高,比剑齿虎大,走路轰隆隆隆的……   他们这里有上游的瀑布,下游的悬崖,身后光秃秃不长草没有食物的山、前面湍急危险的河流,给他们挡住了非常多的危险,又有这么大片的森林、草泽给他们提供食物,养活了族群。   景平安听着舒的话,又长了不少见识,真觉得这趟没白来。   一场篝火晚会聚到大家都困了才散去。   第二天,大清早,吃过早饭,舒便带着一队身体强壮的女野人拿着新磨出来的铁矿石矛,穿着同样款式的鳄鱼皮衣服,披着兽皮斗篷,跟着山崖族的队伍去往山崖族。   因为步带了很多东西来,赤岩族不好空手去,守着水泽最不缺的就是鳄鱼,便扛了好几条鳄鱼,还带了一堆大鳄鱼皮当礼物。   舒昨晚在篝火晚会上从步那里弄清楚使节是什么后,连夜让族人赶制了一身出来,也像模像样地穿上了。她的娃比安小,不方便带出去安排成副使,交给老阿嫫照。舒向步表示,等娃再大点,她也可以这么带出去了。   副使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名叫徽的少女担任。她的母亲早逝,由首领抚养强大,学得一身本事,十分机敏,很得舒的看重。   徽似乎很喜欢景平安,总去找景平安玩,见到景平安看着她便笑得格外灿烂,还把她的兽骨手链送给了景平安。   好在有过上回的经验,景平安也不缺骨饰了,把自己手上的兽骨扳拇取下来送给徽。   弓弦拉久了疼,景平安便想到了电视剧里的扳指。那东西在以前能流行起来,必然有她的道理,磨了一个试了试,还挺好用。她送了一个,又磨出一个备用的戴上,还向徽演示了一番扳指的用途。   徽见状,更喜欢了。   景平安觉得,以赤岩族的聪明,多琢磨几下,就能把弓造出来。   她上辈子的世界,弓箭的种类很多,全世界都有,所以想要做到技术保密,难。   双方族群的数量、实力相差悬殊,赤岩族对山崖族真要起什么心思,山崖族靠弓箭的这点优势根本压不住,而且赤岩族同时拥有森林、渔业、矿山三重资源,本身很富足不需要从外面掠夺就能过得很好,再加上两个族群间的距离也保持得足够完,就目前来说,还不存在发生矛盾的空间。   景平安仔细考虑过后,认为可以两把弓给赤岩族,再带她们参观一下制作弓箭的大概工艺,也算是在铁矛上面礼尚往来了。不过,这事,她还不能定下来,得回头找大姨和亲妈商量。毕竟,有制陶技术教给赤岩族,也足够了。   她们赶了一天路,在傍晚时分到了山崖族。   赤岩族的人见到山崖族搭在树上的房子,地上经过扩建的大厨房,也都露出意想不到的惊讶表情。   吱和步对赤岩族的到来也表达了极大的欢迎,还请她们参观了下族群的房屋。   舒见到婴幼儿和青少年的数量,便觉得山崖族没自己之前想象得糟糕,确切地说是这个族群非常年轻,充满生命力的感觉,每个人都很精神,养得白白胖胖的,不像赤岩族,天天在岩石上被晒得红通通的。   舒便觉得这一趟自己没白来,跟山崖族交好是真的好。   晚上,山崖族也办了一趟篝火晚会。   赤岩族的主食是烤肉,还没有出现炖肉,于是山崖族以炖肉为主菜,加上嫩叶汤,再配点发酵了一个冬天的果酒,吃得赤岩族饱饱的喝得晕晕的觉得自己和山崖族都棒棒的。   她们睡在山崖族安排的土房草屋里,住过之后发现这个也值得学习,比起草垛要舒服得多。   制陶、学盖房子都不是三两天才学会的大工程,舒和徽留了足足有半个月才走。为了避免族里担心,还特意派人回去报了个信。   她们天天吃好喝好,一个个腰都粗了一圈。   眼看就到回去的日子,大蟒蛇和鳄鱼都出来了。舒待了这么久,也挺不好意思的,又把赤岩族狩猎大鳄鱼的方法教给他们。   大河里的鳄鱼不要想去逮,得先用肉把它们引到浅滩,那才是野人们的主场。   舒还带着族人们领着山崖族到河边先挑一些落单的鳄鱼用肉引诱到岸边,再进行围猎。它们猎鳄鱼,还用上了类似于套马绳的绳套,趁着鳄鱼张嘴咬人的时候,套脖子套嘴。比她们体型小的鳄鱼的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扑过去,抱住,勒脖子砸后颈比上了岸的鳄鱼凶残得多。   舒带着族人猎了十几条大鳄鱼送给山崖族,这才带着族人们回去。   景平安只能感慨:真是这些野人族群,各有各的猛,各有各的优势。   山崖族有了这么多的鳄鱼,吱痛快地分给了族人,让他们都穿上了鳄鱼皮衣服。   夏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天气越来越热,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暴雨季节却没有来临。   没有日历,景平安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   可一直不来,就让她有点犯嘀咕。   景平安拿炭笔记了个日期,又等了半个月,雨季还没来,外面的树被晒得叶子蔫吧吧的没精神,苔藓都不绿了。不过,雨季不来,她也没办法。气候无常,总有个天干水涝的时候,山崖族的地势低,守着深潭和大河,还真不怕缺水。   景平安没当回事,实在热到受不了时,就窝山洞里不出去。   山洞里凉快,到了夏天跟空调屋似的,睡个午觉都得盖条薄兽毯,不然还会冷。   又旱了一周多时间,终于下雪了。   哗啦啦的大雪下了一整天,浇得到处都湿透了,都快淹到山洞口了。一夜之间,河水的水位恢复了,深潭的水都满到溢出来了。   干旱危机解除。   山崖族的地势低,特别是山洞的位置,让景平安又出生点发水灾的忧虑,就让亲妈和大姨把她的树屋改造了一番,盖上了房子,移了些物资上去备用。这样不至于一旦水淹,她们四个成为无家可归的落汤鸡了。   诡异的是,一场大暴雨过后,天气又变得极为炎热,天上连朵云都看不到。那天空,蓝得比最纯净的宝石还要蓝,还要干净,空气里连点风都没有,闷热无比。   直到秋天过去,天气变冷了,都没再下一场雨。   冬天,入冬了,只下了场薄薄的小雪。   大家往年的冬天都是就地取干净的雪化成水来用,今年得去深潭打水。   今年的雨水少,草长得不好,动物们缺少食物,都很凶,猎回来的动物也没有什么肉。不过族里还能从深潭提回水,又能打到猎物,虽然果子的收成不太好,但勉强也能度日,大家依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冬天过去,只薄薄地下过几场雪,连草都没盖住。   开春后,吱找到安和步商量今年要不要去赤岩族,如果去的话,由谁去,便见到放哨的人在外面大喊,显然是有要紧事。   她们出了山洞,便见到徽和七十多岁的老阿嫫在一群山崖族的壮年女性的保护下踩着树枝一路飞奔跳跃过来了。   老阿嫫的年岁大了,在树上已经远不如年轻人灵活,老迈之姿已显。   景平安见到老阿嫫到来,莫名地出生些恐惧。老人家那么大的岁数,才刚开春都等不及她们过去就亲自过来,只能是关系到族群危亡的生死大事。   吱和步显然也想到了,立即把老阿嫫和徽请进山洞。 第91章 比想象中严重   老阿嫫进入山洞,出于生存本能习惯性地先环顾一圈周围环境,一眼瞥见篝火旁几个装满水的兽皮桶和陶盆,视线牢牢地定在上面,舍不得移开,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   景平安的心中有所猜测,自老阿嫫进门后便一直注意观察她,如今见到这情形,再看老阿嫫和身侧跟着的徽的嘴唇都有干起皮的痕迹,心中的猜测差不多得到了证实。   她先过去端了两杯凉开水给老阿嫫和徽,又喊了声:“妈”,示意亲妈给外面那些护送老阿嫫和徽过来的赤岩族人送凉开心出去,又请她们到山洞中间吃饭的桌子前坐下。   这桌子是用石头堆起来的,上面再铺了块兽皮,放了点筷子汤勺等餐具,凑合着当待客的桌子坐。   景平安在自己的地盘,底气足,也没打算藏拙什么的,特别是如果真遇到干旱,生存面前,只会觉得力气不够。   老阿嫫低头打量看看景平安,端着水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这才长长地松出口气,比划着问吱和安:你们是不是不缺水?   吱点点头,下意识想到赤岩族可能缺水了。安一直说这里的地势低,阴冷潮湿多蟒蛇,还担心被水淹,所以她们不缺水,不代表别的地方同样不缺水。她想到了,便直接问:“赤岩族缺水了?”   她同时不明白,如果赤岩族缺水,过来找山崖族做什么呢?山崖族的水又运不到赤岩族去。赤岩族守着草泽,穿过草泽就是大河,从河里取水比到山崖水取潭水容易得多。   老阿嫫点头。   她见到步也进来了,将她一起召到跟前,告诉她们仨,说明来意。   赤岩族快过不下去了。眼看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往年这时候不仅化雪,还经常有雨下,可今年一滴都没有。她小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连续三个寒暑没有下雨,大树都不长叶子了,草泽都干裂了,无数的动物、族人渴死在草泽里干涸的水洼旁。   好不容易如今族群刚恢复到以前的数量,眼看又要遭遇一场那样的劫难。她活到这岁数,熬不过去也就罢了,却不忍心看着族人们一个个死去,便想着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族人们找到别的活路。   老阿嫫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山崖族。两个族群交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想到对方,有危难时,一定会出手相助。再就是吱和步都年轻,不要说她们,连她们的母亲都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很可能还不知道,没有防备。她这趟来,一为求救,二为示警。   如果过阵子又下雨了,危机可解,如果一直不下雨,两个族群都得想办法谋生路了。   老阿嫫讲得很细,说得很慢,绘声绘色地讲起当年的惨状、后果,以求让吱和步能够意识到危险。   景平安静静地听着,并不意外。在她上辈子的历史上,有很多古人类的灭绝,包括恐龙的灭绝,都跟气候变迁、干旱有着极大的关系。这种极度依赖大自然的族群,不懂得生活利用工具改变生存环境,一旦遭到气候变化,那真是灭顶之灾。   可干旱这种事,对于景平安来说,就真不当回事。水火无情,相对来说,洪灾更可怕。两个族群靠近这么一条大河,守着这么大的水源竟然怕干旱,赤岩族当年甚至差点因为干旱灭族,里面定然还有其它原因。   景平安拿起笔,在地上画图。她把赤岩族居住的山崖、草泽和大河画出来,又从中划了一条线,问老阿嫫:“你们不穿过草泽去取水,是有什么原因吗?”   吱和步纷纷看向景平安,觉得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她们才想到赤岩族能去河里取,安竟然问到赤岩族为什么不去取水。对呀,为什么呢?她俩同样好奇地看向嫫。   老阿嫫接过安手里的树枝,在代表河边的那条线,画了一个陡峭的斜坡,又比划了一下深度,又再从树枝划过斜坡表示,族人到这里取水,会滑下去,掉进水里。她又再学了几声鳄鱼叫!   老阿嫫又沿着河流的位置往上画,画到了一个河滩,那里也都是鳄鱼,还有游鱼族,再往下就是另一个部族了。这条大河里的深沟又深又长。   景平安看懂了。这就是个海沟地形。   所谓海沟,就是海底也有深沟,最深的可达万米,潜艇都到不了的深度。通常大河里面也有这样的河道,在枯水季节会显露出来,但她上辈子见到的都是位于城市中的,从桥上过去时看两眼,上面还有船航行,甚至还有采沙船在作业。不过,她上辈子见到的很多河流,都是经过人类几千年治理后的了。   老阿嫫讲完便朝着吱、步和安看去,便见吱和步两姐妹还在查看她画出来的河沟地形,安已经挪开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略有些奇怪的问安:你懂?   景平安看明白老阿嫫的手势,比了个手势回答:得去看看才知道怎么解决。   如果直接从河里取水太危险,在河滩打井呗!河滩那么大,就近打口水,相对来说还方便些。守着河,就等于守着水道,地下水不会太深,看过河里的水位,再看看从水泽到河里的坡度,就能推测出打多深的井能打到地下水。   老阿嫫目不转睛地盯着景平安,眼神有震惊、有诧异,更似事着几分期盼和希望。她想了下,山崖族之前不是这样的,也是近两年才有这些变化,这似乎都是安出生之后的事了。在安出生前,吱,显然是没有这本事的。   她心里觉得安,跟大家不一样,但没说什么,加上忧心族里,当即表示可以回去看看。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来来回回,都不歇几下,景平安真怕她累出事。她当即表示:您休息一夜,我准备些东西,我们明早出发。   这会儿赶过去,夜里得在森林里过夜,很危险。   老阿嫫自然同意,于是带着徽离开她们居住的山洞去到给她俩安排的住处休息。   去年有舒过来,山崖族有过招待过客人的经验,景平安考虑到两个族群之间往来,肯定还会有住宿的情况,因此留了几间客房,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客房也是土房草屋,只是跟山崖族人自己住的不一样。各家自处的,那是一堆杂物,居家气息十足,客房则只有床,再搬两块石头上去当桌子,放了点水杯之类的,还有个起夜的便盆。   这个季节没有蚊虫,连驱蚊草都省了。   步安排蒙给赤岩族人准备食物,便又回来找到吱和安,商量下一步安排。   吱和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没经验,于是都听景平安的。   依然是吱守留山崖族,先暂时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吱说:“我担心我们也会缺水。”   景平安对吱说:“如果缺水,就在河边或深潭边挖坑,一直往下挖,有水。”   水潭的地势低,水位并没有降太多,暴雨时节也只是漫到边上的树根旁,没有形成湖什么的,说明它一定连接着水道。这条水道,很可能是通着旁边的大河的。   吱想到那口深潭,以前总嫌它深,经常有大蟒蛇潜伏在下面,还发现过大鳄鱼,如今却带给她安稳,原本因为老阿嫫的话而生出的担忧,也放松了下来。   景平安让大姨加强警戒。干旱到来,赤岩族都出来寻找出路了,其它的动物也该到处找水了。山崖族守着水源,其危险可想而知。   吱点头,决定多囤弓箭、多囤粮,再多造些陶罐储水。   景平安则让步多准备些结实的草绳,再带几个打水的兽皮筒,好不好取水,得去河边看看才知道。河边的坡陡,容易把人摔下去,必然是要捆草绳的,水位低,提水的桶也得拴绳才能够得着。   那边缺水,连树上的苔藓都干了,路上的干粮、水都得带上。   赤岩族人多,路途又远,就不用给他们捎水过去了。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   景平安把事情安排下去,又准备好自己的行李背包,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阿嫫、吱、步她们都醒了,热了些夜里的烤肉,在天边刚有些光亮时便出发。   老阿嫫的体力不够,路上赶路直喘气,有时候便会由赤岩族的人轮流背她。   景平安小,偶尔自己跑跑还行,长途这么跋涉也受不了。好在亲妈身强力壮,负重上还能承担得起她,背着她继续前行。   一路过去,明明是开春的时节,却到一片萧瑟的枯黄景象,嫩叶、小花长得半死不活稀稀拉拉的,林间偶尔有小动物跑过,也都瘦得看得到骨头。   待到了草泽边时,映入景平安眼帘的是枯草和干到龟裂的土。   这边的土质偏粘性,干裂的土真是看起来就又干又硬,有瘦巴巴的男野人用长矛撬草根吃,一矛戳下去,只能撬起小块泥。   这情况比景平安想象中还要严重。 第92章 干旱来临   老阿嫫心忧族群,加上没有什么讲究客套的规矩,连栖居地都没去,直接沿着矿山和草泽交汇处往河边去。   舒听到放哨警戒的族人来报信,知道她们回来了,带着一队人赶过去。   景平安下了树,走在亲妈和阿老嫫的中间。   山崖族和赤岩族的人呈包围之势将景平安牢牢地护在中间。草泽里充斥满各种危险,几乎不会有人带这么小的娃来到这里,两个族的人自然而然地便把最弱小的娃护在了中间。   景平安对草泽走熟了的,大冷的天还跟亲妈到瀑布上方的草泽中凿冰抓鱼,大暴雨的季节穿过草泽逃命,对于草泽的环境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她走在草泽中,却是越走越惊心。   这里说是草泽,其实算是河滩地带。她在新闻里也经常看见各地闹干旱的新闻,甚至有动物渴死的,会有记者、环境保护、动物保护人员把照片放到网上,基本上都是河流干了,河滩出现龟裂,然后动物躺在河床上的泥沟里奄奄一息。   赤岩族下的这片草泽,哪怕是以前的水洼都干透了,变成一个个坑,里面的草根都枯死了,看不到半点生机。它的土,跟瀑布上方的草泽,以及山崖族取陶泥的地方还不一样,它是砂砾土,里面混有大量的铁矿石渣子,四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铁矿石。   一些废弃的男野人窝就建在铁矿石上。   这里更像是旁边的森林里的淤泥腐殖土被水流带到了河岸边的矿石上方,堆积出薄薄的一层土层,再在土层上长出草泽。   在这里打井,很可能挖开表面的这层干到坚硬的土,露出来的会是更加坚硬的铁矿石。   为了证实她的猜测,她还特意找了几个低洼处,让周围的野人们撬开来试试。   草泽里生活的男野人好奇地赶过来,远远围观。他们早没了去年的健壮,一个个变得干净憔悴,好在有高大的骨架撑着,还没有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程度。他们的嘴唇有些已经干起壳,有些甚至已经干裂了,已经有了几分脱水的模样,显然也是撑不了多久。   女野人长得壮,力气大,赤岩族人更是把她们用铁矿石磨成的矛借出来撬土。   土层撬下大概有三四十厘米便碰到了岩石,挖不下去。   负责挖土的几个眼带询问地望着景平安。   景平安说道:“走吧,到河边看看。”   老阿嫫比划着问:你刚才在挖什么?   景平安说:“水!往下挖,挖到水位线,一定会水。可岩石太坚固,挖不下去。”她知道说普通话,老阿嫫听不懂,又比划了遍,以方便老阿嫫看懂。   她担心老阿嫫着急影响到身体健康,又比划着宽慰道:“干旱不可怕,只要找到新的水源就能解决。”   步有点担心的轻轻拍了下安的背,示意她少在老阿嫫面前说大话。   老阿嫫赶紧制止安,示意她往前看看。她的心也是悬着的,既怀有希望,又怕失望。   她们的脚程快,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便穿过了草泽,来到了河边。   眼前的景象让景平安的头皮都麻了,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赤岩族守着大河会缺水了。这里的地形,跟长江三峡的瞿塘峡那一段特别像。   她站的这块岩石是突出去的,能够看到两侧的情形,全是被水流冲刷得非常光滑的难以立足的岩石。   她再往前不远,便是一个让水流冲刷得光滑还有很多类似水草苔藓的斜坡,这样的坡又斜又滑却连个攀附物都没有,人踩上去必定会滑落到水里,再往前,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但是她看到了对岸……   对岸的山崖宛若斧头劈成般笔直,能够清楚地看到以前的水位线。通过对面的水位线、这边岩石表面的植被,基本上可以她站的位置离下方的水面有多高的距离。   在她的预想中,确定水位线的距离,就可以从上面拿绳子放桶下去提水,大不了再让赤岩族的人出动全族拖点大树过来架设取水台。   她亲自来看过,才知道自己想象得有多美好。   对岸的岩石上有许多被水流冲蚀出来的孔洞,那些孔洞有深有浅,甚至还能有类似于赤岩族搭窝栖息的小平台,甚至还有点类似悬崖边的小山峰的岩石。但凡靠近水的能够站住脚的地方,全靠着体型巨大的鳄鱼,而底下的水呈墨绿色,不时还有大片的阴影游蹿。在鳄鱼的上方的岩石上,还有光着身子披着头发的身体高大的野人正朝这边望来。   那些野人手抓住光滑的岩壁,蹲在岩石上,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反射出鳞片般的光泽。   景平安真心觉得,从山崖上放桶下去打水,很可能会打上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会被底下的鳄鱼咬住桶拽下去当了饲料。   想要从草泽和河边取水几乎没有指望了。   景平安转身,仰起头望向老阿嫫,比划着问:“你们,还有附近的动物,平时在哪里取水?”草泽干成这样,河边又是这情况,赤岩族一定还有别的取水地,才能撑到现在。   老阿嫫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跟上,带着她们往回走。   她们在草泽中走到半途,遇到赶来的舒。   舒有点不解,她们怎么往河边去。   老阿嫫比划着说出一个刚学到的新词:“找水源。”   景平安走得有点脚酸,让亲妈背她一段。   她趴在亲妈的背上,站得高,看得远,视野都好起来,一眼看见前方在一片枯黄中有一片绿色。那一条绿色像条练带,从远处的山崖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距离赤岩族不远的森林里。   景平安这一路过来,见到地上的小溪都干了,溪边的植物也都枯黄一片,前面却有那么一道绿色,很是令人振奋。她指向那边绿色,说:“那边!”   老阿嫫颇为认同地“嗯”了声,点头。安能指出她们取水的方向,说明确实有些见地,不是盲目瞎找。   她们穿过草泽,又进入到森林里,往前走了没多远,面前出现一条干涸的小溪。   小溪里满满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一看就是常年有溪流冲涮,且水流量不小才能形成这样的溪涧。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草泽里的水,并不是来自河里,而是森林里的一条条小溪流到这一片平坦的地带,形成了水草丰茂的草泽。   阿老嫫带着她们沿着溪涧边往上,在一些落差大形成水潭的地方,在大石头下面能见到点小水洼。潭底、四周,到处散落着骨头、兽毛,显然是来这里喝水的动物遭到捕食留下的。   溪畔边的植物,便是靠着这点水,发出了绿芽。   景平安一行溯溪而上,沿途见到的潭几乎都干涸了,有些没有全部干透,但里面的水还不够一个盆装的,甚至有些留下点潮湿的痕迹。   她们往前走了不远,便在半路上遇到了去打水的赤岩族人。一群人赤岩族人拿着长矛,背着背篓,背篓里垫有干草装着陶罐。   她们再往前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小溪里渐渐有了点水流,滴滴答答的从上游流下来,再往上一段,小溪里石头底部多少都带着潮湿的痕迹,不够淹到脚背深的小水流聚在溪底,一副随时会断流的样子。   地面有水流,地下多少都会渗了些水去,溪流两侧多少显露出几分初春的绿意,树果还开出了小花苞。   没多久,她们便到了小溪的源头。   那是两座小山丘中间的低洼处有一片滚落的巨石形成的乱石堆,乱石堆下有一口池塘大小的水潭,两侧的山坡上布满化雪、暴雨季节水流冲刷的痕迹。   水潭不大,但水很深,且水质清澈,能够清楚地看到水底,里面没有鱼,连虾都没有。   这么干净的水质,要么是因为这里靠近铁矿,可能是矿物质影响到了动物生存,不适合饮用,可旁边植物长得好,说明这一点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另一种可能,融化的雪水会比较干净,森林里的植物也有过滤和净化作用,使得雨水不脏,才能有这么清透的水质。   赤岩族的人目前就是在这里打的喝,没见喝出毛病,显然还是能喝的。   景平安算了下取水路程,虽然有点远,但还在可接受范围,且她们如果只是喝水,够用了。可干旱引起的缺水,影响到的不止是人,而是整个食物链。   植物缺水不发芽,动物就得饿死。   赤岩族这么大一个族群,需要大量的食物,以前可以狩猎鳄鱼、可以摘嫩叶,现在鳄鱼都在河里面,那么陡的坡下去了就回不来了,他们摘光这条溪涧沿岸的嫩叶也不够吃。   如果是在她上辈子,家家户户、包括国家都有囤粮,只要水源的问题解决了,靠着存粮就能熬过去。   景平安指了指水潭,又比划着对老阿嫫说:“水,暂时够,缺的是食物,对吧?”这是刚开始干旱,动物们刚从冬眠中醒来,暂时还能打到些猎物又有这水源,赤岩族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但再过一阵子,植物不长芽,便会有动物开始饿死了,到时候日子会愈发的艰难。   老阿嫫比划着告诉景平安:如果不下雨,这里也会干。 第93章 应对旱灾   景平安点点头。面前这个小水潭根本解不了灾情,连吃水的问题也只能暂时缓解。   她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修建的水利工程,建水库将雨水和雪水收集起来,再通过水渠、管道运输到需要用水的地方。因为有水库、河道设有水位监测,到暴雨时节,水位超过警界时,又会进行排洪、疏散人群等防洪工作,还有紧急救援队伍,即使遇到几十年、百年不遇的洪灾都能应对。水灾、旱灾都不怕。   景平安仔细回想过这一片地形,能够找到的解决用水问题、食物问题的水源,如今只剩下面前这条大河。即使矿山有水,八成也是地下水或者是地势低洼处的潭、湖之类的,想要在矿山开渠引水出来,这对现在来个是个想都不要想的工程。   她抬腿往回走,走了两步,觉得气氛有点怪,扭头,见到大家都沮丧起来,愕然问道:“怎么了?”   老阿嫫轻轻抚抚景平安的后脑勺,又比划了下:没关系。   景平安瞪大眼睛,视线从身边的人脸上扫过,见到大家都一副你已经很努力、很厉害啦的安慰表情,有点无语,还有点感动。她抬起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大概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走快一点,能赶得及回来。不过,到底去不去,还得跟老阿嫫商量。   她比划着说道:“只剩下两个方案。一个,迁族,迁到有水源的地方。”这一片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但在这种干旱缺少食物的季节,会给山崖族造成一定的生存压力,而且,两个族群一起生活,肯定会闹矛盾。要说合并?山崖族可没实力去合并人数是自己两三倍的赤岩族。要说让山崖族让出地盘并入赤岩族,凭什么?对于赤岩族来说,不到活不下去,肯定也是不想迁的。这个方案可以暂时往后靠。   老阿嫫和徽都皱眉,下意识地摇头。虽然他们也有这打算,但还不到活不下去要迁族的时候。   景平安比了一个二字,说:“第二个方案。”她趁着这会儿地势高,看得远,直接指向游鱼族的下游河岸边。她说道:“游鱼族居住的山崖下面有一片浅滩地形,要过了那一段才到瞿塘峡地形……咳,被岩石抬高河岸的地段,这一片浅滩的地势是从山崖到赤岩族这一条河段最低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蹦出一串新名词,老阿嫫很可能听不懂。   景平安停下来,看向老阿嫫,果然见到她在沉思,似乎有点迷茫的样子,稍作思量,索性就地取材做了一个简易的沙盘,标明清楚哪是哪,最重要的是把这里的地形标清楚,再细细地向老阿嫫讲解。   简单点讲,就是赤岩族、包括河边的草泽其实都是在矿山上,处在下游地势最高的位置。   这个地方,避免了洪灾,选的非常好,完全不用担心被水淹什么的,放开袖子直接干调水工程就行了。   调水工程从哪里进行呢?   在游鱼族居住的山崖到瞿塘峡地形这一段中间的中间,是一片直接连到河边的森林,没有岩石阻挡,最多的是河边那一片森林里堆积着大量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树枝、杂物、淤泥。   森林的地势非常低,是一片大洼地,遇到化雪、暴雨季节,会有河水倒灌进森林。她去年经过的时候,正好是化雪后河水暴涨的季节,因此看到森林里有很多的积水、甚至有不少湖泊、小河。这种湖泊、河流是因为河水倒灌形成的,属季节性的,所以干得也快。   当然,干得快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么一个巨大的水盆子,它的地形,低于水位!   只是因为河道边的岩石,以及游鱼族下面的滩涂堆积的枯枝、淤泥抬高了河坝,挡住了河水,才使得它只有暴雨时节被水淹。如今,天气干旱水位下降,低到河水漫不过枯枝淤泥形成的堤坝才使得森林缺水。如果赤岩族的在河滩挖开淤泥、枯枝清理出来一条引水渠,把水引到森林里干涸的河流中,就能够缓解干旱。   森林里干旱的河道就是现成的输送水渠,赤岩族的引水工程最多就是把一些淤堵的地方清一清,这以他们的人力,是可以办到的。   这样,引河水顺着河道进入森林,再渗入到地下被植物吸收,这样即使不能全解旱灾,好歹也能够起到很大的缓解作用。   这一片的植树能够冒出嫩叶,能够开花结果,动物有草、有蜜采、有果子吃,水果蔬菜、狩猎资源便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   有沙盘演示,加上景平安很细,遇到她们看不明白的地方还重新调整沙盘反复讲,最后更是突出了森林是凹地、里面有河道可以接引河水这个重点。   开渠引水,可以追溯到春秋秦汉时期,但对完全依赖自然环境的野人们来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以至于……她们明白景平安说的,然后,深深的震撼,想的就是:还能这样!   特别的不可思议,还不敢相信。有点不敢相信能够让一片森林都喝上水,还有点不敢相信刨刨淤泥就能解决掉旱灾。   老阿嫫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反复看了又看,把景平安做的沙盘跟自己记忆中的森林进行反复对比,发现大致上是没差的,至于能不能行,试试吧?   总比迁族强!   老阿嫫面色严肃地发出声长长的“嗯……”的一声,用力地点点头。   景平安清清嗓子,又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说:“这里是游鱼族的地盘。”就在它们居住的山崖下,而野人们还在游鱼族的食谱上,这都不是会不会打起来的事,而是游鱼族肯定会打过来的事。   老阿嫫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出于谨慎,又犹豫了下,比划着问景平安:需要我们下到那条大河里去吗?   景平安说:“那倒不用。”她又解释了下,“我们先把后面的水渠修好,之后再把河边这里刨开,水就直接过去,旱地上进行,进到水里没法挖。”   不仅老阿嫫,连舒和徽的表情都一副轻松的模样。游鱼族进到水里,勇猛无比,能够赤手搏杀鳄鱼蟒蛇,上了岸虽说也很凶猛,但赤岩族人多,如今又有长矛弓箭,根本不用担心打不过上了岸的游鱼族。   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降了下去,只剩下天边还有一点微弱的光亮,森林里都暗了下来。   她们谈完正事,不再耽搁,当即赶回赤岩族。   这么晚了,景平安她们不可能回山崖族,况且,赤岩族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工程,还得留下景平安指导她们进行,于是热情邀请山崖族的人去往赤岩族的栖息地。   这时候的赤岩族已经没有鳄鱼可猎,打到的都是森林里的兔子、狐狸等,它们饿了一个冬天,好不容易到春天了也没有找到多少食物,全都瘦得没有什么肉。   赤岩族人多,食物少,好在有陶锅,可以炖汤。   吃不饱肉,喝点肉汤,再嚼点掘来的草根、采到的不多的嫩叶,勉强能够充充饥,维持一下。   山崖族的人带了干粮上路,还没吃完,也拿了出来跟大家分着吃了。   第二天,大清早,天还没亮,赤岩族的人便让首领舒召集起来了。   他们留了一部分守家和照看孩子,其余的人全部带上长矛、弓箭等武器准备出发。   景平安起床,见到她们都集合好了,一副要出去打仗的样子,先是愣了下,随即赶紧找到舒,表示:得带上筐和背篓。   你们是去开渠的,打游鱼族只是为了防止他们来捣乱。   舒表示:我们已经决定把那片滩涂占下,要在那里狩猎鳄鱼。   景平安:“……”   赤岩族的人见到首领比划,纷纷高举手里的长矛,高呼:“鳄,鳄,鳄,鳄……”   大家都饿,为了吃饱肚子,当然要狩猎鳄鱼。他们下河打不过鳄鱼和游鱼族,但可以用肉把鳄鱼引到岸上杀死。这种事他们都是干熟了的。如今已经把游鱼族下面的滩涂当成水位没降前的草泽尽头围猎鳄鱼的地方了。   景平安干巴巴地笑笑,也不能说什么。生存之争,没有什么好说的。讲文明吗?灭族的那种。   大自然的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经过景平安的提醒,赤岩族人又回去把各自的背篓背上了。   兽皮背包这种东西,在他们看来,远没有背篓能装。结实的细藤编的大背篓,轻轻松松地装下两三头树狼,摘一天的果子,一个背篓就装下了。   赤岩族人裹着鳄鱼皮衣服,拿着长矛、挎着弓箭,还背着大背篓嗷嗷叫唤,乍然间看起来,有点像要出征,又有点像去干农活。景平安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   山崖族的其他人则是深深的震撼了!   她们以为自己的族群够大了,结果赤岩族把人聚起来,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除开留守的,能够派出去的,看起来都比她们整个族群还多。   步悄声问景平安:“有多少人?”   景平安站到高处的岩石上,迅速清点了一遍赤岩族的人数,发现竟然出动了一百多人,从年龄十二三岁到三四十岁之间的都有。赤岩族里留守的人员,也都站到各自的草窝或道路边送他们。留守的人群中,除了十几个二十来岁的青壮女性,还有很多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阿老嫫这次没有跟着她们去,而是站在高处送大家。她的身侧还站着两个六十来岁模样的老人,她俩的脖子、手腕、脚腕都戴着骨饰,看起来地位只比老阿嫫矮一点点的样子。   她去年隐约估算这个族群,大概是一百多人,可那只是从能够看到的草窝估算的,这次算是差不多窥到了赤岩族的全貌,差不多有将近三百来人。   景平安庆幸有开渠引水这个方案能够解决赤岩族的危机。要不然,再是交好的族群,在生死存亡面前,赤岩族哪怕是不想也不得不来占山崖族的地盘了。   她清点完人数,跟赤岩族人会合,大家在森林里穿行,很快便到了游鱼族的滩涂外。   山崖上的游鱼族的人发现了赤岩族的人大量聚集过来,发出尖锐得宛若海豚音的叫声。那声音高亢、尖厉,穿透力极强,听得景平安下意识想吹一下脖子上挂着的哨子,跟他们比比谁的声音更响。   这声音叫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赤岩族人多势众才不怕游鱼族,只是做好战斗准备,迅速迫近滩涂。   此起彼伏的游鱼族叫声响起,那些住在山洞里的游鱼族人、正在河里捞鱼的游鱼族人全出来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全出现在靠近赤岩族人的这一面的山崖上,一起发出尖厉的啸声。   一个游鱼族人叫起来,声音尖锐,一大群游鱼族人叫起来,那都不叫噪音污染,叫声波攻击了。   景平安的脑子嗡嗡的响。   赤岩族的人显然也受不了那叫声,搭起弓,一副要射他们的样子。   舒制止了,比划:我们是来开渠引水的,让他们先叫叫,叫累了就停了。如果他们攻击过来,再打! 第94章 背着鳄鱼肉回去了   游鱼族的人确实吵,但他们远在长矛弓箭的射程范围外,赤岩族是来开渠取水的,不是来跟游鱼族打仗的。舒在制止赤岩族人后,便立即询问景平安:我们从哪里挖?   景平安听到游鱼族这叫声,很怀疑它们在水里抓鳄鱼时会通过声波狩猎。她此刻离那些游鱼族人相隔好几百米远,声音经过扩散、减弱,到她这里仍旧觉得吵到头疼,如果是在水里且近距离接触,她怀疑耳膜都得让这群游鱼族的叫声震到穿孔。   好在赤岩族也有心避开下水去跟游鱼族打,景平安再看到已经有赤岩族人分散在周围的树上警戒放哨,防止游鱼族人和其它危险靠近,稍微放了些心,朝着河边走去,查看地形。   她上次来时,跟着亲妈在旁边的树上远远地看了几眼,见到的是茂密的草丛,草丛下都是清澈的水,有鱼、蛇类在游动,再就是有很多枯枝堆积。树枝半泡在水里,很湿,表面布满青苔,还有小动物在上面爬动,有点像西方奇幻片里的美景。   此刻,她所处的河滩则是草全部枯萎了,露出了干涸龟裂的河滩,散落着许多骨头,鱼类的、兽类的都有。这里的枯枝杂物堆积得比她远看的还要多,之前因为有青苔覆盖添上几分美色,如今连青苔都干了,露出腐烂的、甚至已经变成空心的树枝、树干,再衬上淤泥烂草,便添了几分女巫居住的黑森林恐怖感。   因为地上堆积的淤泥杂物过多,使得往河边去的方向呈斜坡状,坡度还略陡。   这么宽的河滩,这么高的陡坡,这么多的淤泥,开渠工程比她预象中还是要大很多。如果有挖掘机,那当然不是事,找个小包工头开两台挖掘机来,一天就能挖出条大水渠,可现在,除了长矛弓箭箩筐,连把铲子都没有。   走在他们前面的赤岩族人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带着恐惧地望向前方。   步像是发现什么危险,大喊声:“跑——”一把将景平安扛在肩膀上调头就跑。   山崖族和赤岩族人听到步的这声跑,脑子里刚在想“跑”是什么,便立即明白过来,呼啦啦地全部跟着往回撤。   景平安有点懵,心说:“什么情况?”   她一抬头,便见堆积在陡坡顶上的那些枯枝有许多动了,迈开四条腿,宛若灵活的四脚蛇般朝着它们飞奔过来。可那些东西不是只有巴掌大的四脚蛇,而是一条条身长从四五米到十余米不等的鳄鱼形状的生物。   别看它们的身体庞大十分笨重的样子,一个个跑起来飞快,那时速比她上下班时在高架上还要快。   整片河滩全是鳄鱼,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山崖族和赤岩族的人都跑回到了树上,却连停都没停,继续往大树的高处爬,然后踩着树枝迅速往林子里蹿去,显然不是头一次遇到鳄鱼追击,都逃出经验来了。   景平安如今五岁了,都已经能自己上树跑了,她的营养又好,体重跟小时候那是大不一样,虽说步的体力完全撑得住,但扛着一个活的孩子逃命,可比扛猎物的顾虑多,得时刻护住景平安,这便影响到她的逃命速度,眼看落到最后。   鳄鱼在地面的速度比野人快得多,他们刚上树,它们便已经追到了树下,然后追着这些野人们飞快地爬上树。   有些鳄鱼没有上树,而是在树下追击,爬得比野人还快,很快便跑到他们前面,再往树上爬,竟然是要围击。   这可真是生死竞速!   好在上了树的野人比猴子还灵活,而鳄鱼们毕竟体型庞大,身形笨重,只能近距离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上,不会什么抓树藤、攀住细嫩来回翻蹦跳跃。很快,野人们左蹦右跳,很快便把那些鳄鱼甩到了身后。   一群鳄鱼见到猎物跑远,这才调头慢悠悠地回去,还有些不死心,在林中悠然闲逛。   那霸气的步伐,那庞大的身躯,那在林中自得的模样,让景平安想到的是超大号加强版科莫多龙巨蜥,又或者是恐鳄。   落单的鳄鱼,在这么一大群赤岩族人眼里,那就是肉!   他们握紧手里的长矛,将长矛对准鳄鱼,朝着它跳过去。   鳄鱼见到野人们,也认为这是肉,转身便扑过去意图一口咬死这些掉下来的美味肉食!   然而,没等它们到野人跟前,弓箭、长矛先到了。   它们的皮糙肉存,但眼睛是薄弱位置,张开的嘴巴同样也是。   以前,野人们没有工具,只能逮那种体型跟自己差不多长的小鳄鱼,扑上去紧紧地抱住鳄鱼,同时顶住它的嘴巴不让它咬住自己。如果是单人狩猎,只能跟它耗体力,如果是结群狩猎,那就是有人抱住鳄鱼缠住它,另一群人想尽办法逮住空隙便抡起拳头暴锤,乱拳打死大鳄鱼。   如果有了工具,遇到十米左右的成年巨型鳄鱼都毫不惧怕,将锋利的长矛对着扑咬过来的鳄鱼,扎向它们的嘴、爪子、眼睛。   一群人围攻一条鳄鱼,有近距离用长矛戳的,有站在树上射箭的。   三两下便把一条体型庞大的鳄鱼斩杀在地。   说是落单的鳄鱼,只是区别于之前的一大群,实际上足有十几条,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四周。可这次赤岩族是为了出来开渠,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再加上还有山崖族的人,十几个人分一条鳄鱼,没一会儿就把余下的这点全部斩杀在这里。   赤岩族人已经很久没有猎到鳄鱼,全靠一点炖肉加肉汤、极少数的叶子撑着,每天都是饿不死吃不饱的状态,如今乍然猎到这么多鳄鱼,剥开鳄鱼皮便撕扯他们的肉吃。   舒特意留了两条不让人动,准备待会儿派人头回去。   山崖族人参与战斗,也分得一条。   这里靠近滩涂,又是鳄鱼,又是游鱼族,不方便生火慢慢烤肉吃,还是速战速决地好,山崖族的人也是生撕鳄鱼肉吃。   景平安站在大鳄鱼旁,吃着亲妈递过来的肉,却瞥见鳄鱼被剖开的肚子里鼓起一团人腿形状的东西。本来生肉的味道就不怎么好,再加上这一幕,让景平安立即不太能吃得下去。   可如今已经是旱灾,食物变得稀缺,能吃饱就庆幸吧。她忍着不适,把手里的肉吃完后,想了想,为了避免脑补出更可怕的景象,索性取下自己的矛,戳破鳄鱼的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群野人们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大家都没理会,却没想到景平安竟然会来这么一出,一个个叽哩哇啦地大喊大叫着,迅速避开跑远。   鳄鱼的肚皮一破,一股胃酸伴随着食物消化的味道呼地一下子散出来,那味道……真比坐在大巴车上遇到同车的晕车呕吐还要酸爽。   景平安差点没忍住也跟着吐出来,又差点晕过去。   她捂住鼻子,定睛看去,那果然是一条人形的腿,已经被胃酸腐蚀坑坑洼洼的,但骨架明显比野人们的大。因为已经没了皮肤,所以无法判断到底是野人的还是大猩猩或者是游鱼族的。   步责备地瞪了眼手欠的景平安,捏着鼻子把鳄鱼的内脏全部挑出来,扔到旁边的草丛中。   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将周围的野兽引了过来,隐藏在远处,远远地张望。它们一个个饿得眼睛都绿了,如饥似渴地盯着食物,有些蠢蠢欲动,有些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靠近。   野人们迅速把鳄鱼撕分成小块,装进背篓中。   为了避免被它们追击,把鳄鱼的肉脏和不方便携带的骨架都留下了。手撕的鳄鱼肉,骨架上还留下许多碎肉残渣,够那些野兽分食抢夺一会儿了。   野人们回到树上,便迅速离开这片地方,有些野人欢快地要往回赶,一副有了食物要赶紧送回族里的模样,全然忘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有些野人甚至觉得,他们抢到了新的猎场,解决了食物危机,不用再开渠引水了。因此,想当然地在林间飞奔着往回赶,舒在后面大声喊都没能把他们叫回来。   景平安看得那叫一阵无语。   好在只是一小部分带着食物回去了,还有充足的人手用。族里缺食物,由他们送食物回去也好。   舒现在也很犹豫,开渠的话,前面有鳄鱼,这要怎么开?如果占下游鱼族的这片河滩,他们有了新的食物来源,其实就没必要再开渠引水了。   她考虑了下,又带着族群回去,决定先问问阿家的意见。   景平安出了方案,便想回山崖族。   舒热情相邀,多留她两天。她总觉得,阿家对于这事情,肯定有不同的见解。   不到中午,出去开渠的赤岩族人便背着鳄鱼肉回来了,连舒都带着景平安她们回来了,老阿嫫格外无语地伸手指指舒,比划:你是缺那几头鳄鱼肉吗?   舒回:缺。先让大家吃饱,才有更多的力气干活。   老阿嫫想想,也不知道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还是不想驳的面子,又扭头看向景平安,询问她的意见:你认为,我们继续开渠和占下河滩做为猎场,哪个比较好。   景平安不想搅和太多赤岩族的事情,可老阿嫫盯着自己的眼神过于慎重,就好像她的意见真的很重要,很在乎她的看法,对于族群的未来有着深深的考量,这皮球便有点不太能踢得回去。   她比划着说道:“旁边就是游鱼族,他们不会一直让你们这样随便狩猎的。”事实上,很可能在下一次他们过去时,游鱼族就会组织反击。   老阿嫫也是这想法,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她又比划着问:还有呢?   景平安比划着说:“那片河滩的淤泥很厚,清理起来很费事,需要长久进行。那里的鳄鱼如果被狩猎得多了,要么会被杀光,要么逃了,养这么大一个族群,也撑不了多久。赤岩族的食物,还是需要果子、嫩叶的,到冬天,更得大量囤粮。”能有多少鳄鱼让赤岩族这么吃?赤岩族如果全把粮食希望都押在那里的鳄鱼身上,先不说鳄鱼撑不撑得住,旁边的游鱼族就得先急眼。旱灾之下,两下部族发生食物争夺,必然引发你死我活的血拼。   老阿嫫再次点点头,很是认可景平安的说法。她回头告诉舒:开渠引水,猎鳄鱼。我们占了游鱼族的猎物,如果游鱼族的人过来,就拿些烤鳄鱼肉和果酒给他们,拖到开渠完成。如果游鱼族喜欢上吃烤肉,便让它们拿鳄鱼肉来换!如果它们不愿意要我们的烤肉,执意要赶我们走,打! 第95章 高手的较量   景平安的想法跟老阿嫫差不多,但顾虑更多,因为,一个方案制定出来,实施起来很可能会发生极大的偏差。就如同今天,本来是去挖掘水渠的,结果变成了狩猎鳄鱼,打到猎物,大家便欢欣鼓舞地回来了。   赤岩族缺现在的这点缺物吗?对,是缺,但不吃这点鳄鱼肉饿不死,吃了也饱不了两顿,而解决干旱水源的问题则跑偏到狩猎上了。今天能去打鳄鱼,明天就变成打游鱼族,后天就能变成两个族群之争。开渠?河滩边都是鳄鱼和游鱼族,开不了!等到河边没猎物了,森林里没水了,赤岩族怎么办?   景平安觉得赤岩族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出什么方案,而是能不能实行得下去的问题。确切地说,是今天舒的应对有问题,她这个首领能不能干得了开渠的事的问题。   可舒是赤岩族的首领,这是在赤岩族的地盘,景平安作为一个山崖族人,是不能出来说舒这个首领不行的。   景平安觉得自己都能看出的问题,老阿嫫肯定也能看出来,决定再看看再说。   散会后,舒果然被老阿嫫叫进草窝里进行私下谈话。   老阿嫫问舒:你是去开渠的,还是打鳄鱼的?   舒也意识到今天自己有失误,表示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错误。   老阿嫫告诉她:我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没有了,你不能遇事总来问我,得自己多想想。即使你想不到,开渠引水是安的建议,她陪着你去,就在你旁边,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就直接回来了呢?   舒默然。安那么小,总是习惯性地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忽略掉。   老阿嫫又叮嘱句:猎鳄鱼、打下游鱼族都救不了我们,只有开渠引水这条路,在森林全部干涸前,如果开不出水渠引不到水,我们就必须举族搬迁了。   舒的神情更加凝重地点点头。   老阿嫫的神情比她更凝重,又比划句:如果要搬迁,你认为我们能迁去哪里?会跟谁成为仇敌?   这附近的水源猎场就那些!弃了自己的,就要去占别的族群的,赤岩族能攻打抢夺的会是谁?   舒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开渠引到水。   老阿嫫再次叮嘱句:多问问安。   舒应下,她从老阿嫫这里出来后,看看连朵云都没有的天空,带上食物和水,去到步和安居住的草窝。   虽然她认为事情已经定了,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可阿家再三叮嘱让她多问问安,舒也就来问了。   舒先请她们母女俩吃完饭,这才问起安,对于明天去开渠引水有什么建议。   景平安甩出一串问题给舒:挖土的工具你们有了吗?河滩都干裂了,那些可都是粘土,该不会是想要用手挖吧?那么多的鳄鱼,你们打算怎么应对?游鱼族的人如果过来袭击你们,怎么应对?   舒比划道:自然是用长矛挖土。我会分出一部分人进行狩猎和驱赶游鱼族的人。   景平安深知事情不能只靠说,具体的还得等到实施起来才知道。她安慰舒:“总会有各种情况出现,遇到了再解决就是。”   她折腾了这么一通,也累了,等舒走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景平安没什么耐心,最烦的就是做这种反复无用功,但做事情很多时候时间精力都是用在这种反复无用功上,气也没办法,只能一点点地去推进。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是赤岩族的事,她们能干就干,干不成拉倒。   可哪怕是为了山崖族少一个来抢地盘的劲敌,她也希望赤岩族能度过这场危机。   天色微明,山岩族又一次出发。   昨天带回那么多的鳄鱼肉给赤岩族注入了生机,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有说有笑,气氛轻松。   虽说,景平安对于他们的乐观和易于满足感有点无语,但看见这些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笑脸,多少还是受到些感染。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她去到舒的身边,比划:你可别再让他们打到狩猎就全部回来了。有多余的猎物,可以派一队人送回来,其余的人就在那边筑窝挖渠,晚上也住在那边。   舒笑着摆摆手,比划道:会很危险。   确实会很危险,但不是不能应对。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族群,景平安不可能事事让舒她们听自己的,提一嘴就算了,尊重赤岩族的决定。   步看看舒,也没好意思说:你应该问问安,要怎么在那边筑窝。   不过,她看安最近操心赤岩族已经够多了,自己作为山崖族的首领不好对他们指手划脚,抱上安,带着族群赶往河滩。   他们还没靠近河滩,在河滩边的大树上遇到了游鱼族。   游鱼族藏在树干后,对着赤岩族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次他们离得更近,那吵声震得人头疼,有赤岩族的人正抓着树藤从空中荡过,毫无预兆、毫无防备之下,被游鱼族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不说,那叫声刺得耳朵一疼,下意识地松开树藤捂头,然后人便在空中甩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这些都是参天古树,离地高,人摔下去,那真是神仙难救。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当场就没了。   后面的停下来,在树上站稳,忍着头疼搭箭时,游鱼族人已经飞快地踩着树枝在林间飞奔跳跃着跑远了。   景平安离得近,直接被那叫声震得头晕目眩,差点吐出来。她捂住耳朵,看向飞快撤离的游鱼族人。   他们来的只有十几个,每个人身上裹着树叶,迈着比正常人大了一圈的大脚丫子在树丛飞奔。他们的手臂、背部、大腿全是结实的肌肉,表面覆着层晶透的鳞片,显得结实又有力量,还有一种游线型美感。他们在树丛间飞奔跳跃时敏捷得如同飞猿,丝毫不像是从水里上来的生物。   赤岩族人遭到伏击,大怒,纷纷将手里的弓箭、长矛对着前面的游鱼族投掷过去。   可他们的速度快,又有树树遮挡,飞快便消失在树丛间,跑远了。   舒示意赤岩族人小心,让他们在周围的树上散开,朝着河滩靠近。   景平安注意到,赤岩族人虽然会对于同伴遇到感到伤心,但并没有收殓尸骨的行为。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小心谨慎了很多,导致赤岩族人的行动也慢了下来,又赶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才到靠近河滩的树上。   河滩还是昨天的老样子,但经过被鳄鱼追击的那一茬,这次大家更加谨慎,没有大大咧咧地直接上河滩,而是朝着河滩最尽头的小山包上望去。   鳄鱼在森林里很显眼,但放在河滩上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堆积在河滩上的枯枝烂木头,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密密麻麻的都是鳄鱼。   舒指向一些族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防御警戒。她则带着一些人准备下树去往满是鳄鱼的河滩。   景平安赶紧喊道:“舒!”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过去!   舒比划道:不过去,怎么开渠?   景平安:“……”这么过去,不仅会重蹈昨天的覆辙,还会加剧跟游鱼族的冲突。   她挥挥手,示意舒:“跟我来。”   她在亲妈的陪同下,带着舒和一队山崖族人沿着这片河滩走了遍,把干涸的河道、低洼处、小水坑都标出来,沿图插标记,确定水渠挖掘路线。   在舒之前从景平安画的沙盘中,以及她的预想中,那都是从河滩挖条水渠到森林里干涸的小河沟中就行了。舒看安画的,竟然是还要把小河沟挖深,把那些低洼的地方跟河沟连起来。这里没水,河滩不挖通,哪来的水。   舒暴躁地双手挠头,这要不是阿家亲自去请的安,她都要冲安发火了:这么挖,挖到明年下雪都挖不完。   景平安没理会舒的反应,带着亲妈查看土壤,确定水渠挖掘路线。   地势低有积水痕迹的地方,即使是干旱也是干得最晚的,说明它能够存得住水,不至于引来的水顺着树洞、野兽挖出来的地道就被引到别的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   开渠引水,不可能保证整片森林都全浇到,那么,一条灌溉线,就是一条食物保障线,算好赤岩族过冬需要的食物、水渠两侧的果树数量,以确定引到森林里的水渠至少要有多长。   景平安边测土壤,边向步解说原理。   例如,地面看起来都干了,泥土之下,都还有湿的地方,把长矛插下去,采集土样查看。   景平安确定好位置,便让步捡一段树枝,采一把干草,捆起来绑在树枝上,立在标记点。这样,醒目,显眼。   她边测量边往森林里去。   赤岩族人很不明白,这不是要去河滩挖水渠吗?怎么还往森林里越走越深了,甚至往回走了?   舒虽然也有点不解和暴躁,但已经来了,自然还是听安的,安抚好族人,让他们换个离游鱼族稍远的地方去打猎鳄鱼,解决食物问题,又派出一批人到附近巡逻清理危险,待安排好一切后,又去找安和山崖族人。   她找到安的时候,只见安正盯着森林里的一个小水泡子看。   景平安站的地方,是一块洼地,地里满是积年淤泥,还有死去的鱼类,有许多不知名动物在淤泥中挖出来的小坑。这块洼地比周围的地势都低上很多,在它的最中间还有一个直径约在十余米的小水洼。   洼地外围的土都干裂了,水洼里面却还在往上冒水。   那冒水的地方不要说水柱,连个水花都没有,只是一圈细细的涟漪。   景平安提着矛,踩着没及脚踝的水,走到那泛起涟漪的地方,把矛光铲子用,先戳散一些土,再扒开,便见到泥里还有水在往外冒。   她刨出来的坑,很快便被水淹上了。   景平安喊:“妈!”示意亲妈往下挖。   她用长矛在出水的地方划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的圈,又招来山崖族的人,示意她们:“挖。”   山崖族的人经常去河边取泥,都挖出经验来了。她们不需要用矛,直接用手抠泥,还习惯性地把泥装进筐里。   突然,一团泥里有什么在动,吓得山崖族的人哇啦一声叫唤,往后一躲。   一条两尺多长的鱼从泥里滑了出来。   景平安:“……”这地方还有鱼!她飞快地抱起山崖族人放的另一个筐,示意她们把鱼扔到筐里。   又有山崖族人揪住一条大泥鳅,喊:“安!”那表情写着惊喜和惊讶:这是什么呀?   景平安赶紧指向自己装鱼的背篓,示意她们扔进来。   赤岩族的人围在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不是来开渠引水的吗?   他们发现,山崖族的人真是少见多怪,随便从泥里面抓出点什么都激动得哇哇的喊。泥里面有这些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十个山崖族人聚在一起挖泥坑,挖出了三条几斤重的鱼和十几条泥鳅黄鳝小鱼等东西,全装进了景平安的竹筐里。她们往下挖了一米多深,地下开始往外渗水,先是底部渗水,再往下,泥坑四周也都在渗水,泥全是从水底掏出来的。   泥坑挖到人的胸部深时,积水都已经没到了腰,景平安见到正午了,她们也都挖累了,便示意她们上岸休息。   舒盯着泥坑,若有所思。   景平安则站在泥坑中,望向四周,无论是树还是草,多少都能看到抽出嫩芽的痕迹。她比划着告诉舒,:“这里有水,周围有嫩叶……”又指向河滩方向:“那边有鳄鱼,还在工地边上,我建议,出来开渠的人在这里扎营……”她指向周围的树,“树上筑草窝。”不然,每天往返耗时三四个多小时,耗费的时间、体力,都够挖出很长一段水渠了。   舒不同意。她指向游鱼族山崖,表示:这里离游鱼族太近了,还有大量鳄鱼,太危险。   景平安抬起头看向表情严肃凝重的舒,耸耸肩,说:“听你的。”又不是我的族群缺水!目前条件能够达到的最优方案出来了,连井都挖好了,离河滩和游鱼族还有足够的距离建立防御线,都这,还怕危险。   老实说,景平安这么费心思,结果舒不采用,她挺不爽的,但退一步想,舒这样行事,她引导的赤岩族对山崖族造成的威胁会大打折扣。   景平安想了想,又指向周围的树:“这里的树能有嫩叶,旁边有鳄鱼做为猎场,即使山上的潭水干了,你们可以在这里挖井取水,能够缓解很大的取水、狩猎问题。”她说完,指指天空,比划着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山崖族。”   步自然是听安的,当即向舒告辞。   舒还想多留她们一阵子。   景平安表示,山崖族也得为旱灾做准备,她不好久留。   舒想想也是,又让她们再等一会儿,派人去把刚猎到的一头大鳄鱼抬来,送给她们当谢礼,还很镇重地向景平安和步表示了感谢,并且保证:无论将来赤岩族遇到多大的危机都不会冒犯她们山崖族。   如果过不下去,大不过绕过山崖族,往瀑布上游去,沿着河畔走,总能找到适合族群栖居的地方。   景平安对于舒的保证,都不知道该说舒证实还是该说她憨。   双方道别完,正准备走人,又来了一群赤岩族人。   十几个赤岩族人护着老阿嫫匆匆赶来。   老阿嫫见到山崖族的背篓里装着鳄鱼肉,拿好矛和弓箭,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诧异地比划:你们要回去了?   景平安心说:“完蛋,八成走了不了。”她迅速把自己定好的挖水渠方案,以及这里可以作为临时营地工棚,包括周围可以提供的食物都告诉老阿嫫,比划着说:“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挖水渠的事了,旁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老阿嫫比划着说:我听舒讲你们族里的土房树屋很好,有它,我们在这里筑窝,也不怕鳄鱼和游鱼族来了。   景平安:“……”太奶奶,你要不要跟我去山崖族? 第96章 烤肉的诱惑   请老阿嫫去山崖族是不可能的,但是用土房树屋换点别的东西还是可以的,例如,赤岩族的铁矛!   铁矿石的打磨难度比起石头骨器大得多,以山崖族现在的人力来说,去磨制铁矿石矛,性价比远没有骨矛来得高,可如果能够通过教赤岩族造土房树屋换取铁矛,那就很划算了。   手工打磨的铁矛,不仅耗人力,它还工期长,到现赤岩族绝大部分都还在使用骨矛,只有地位很高的人才有。景平安不好要多,十把铁矛还是可以的。她比划着问道:“你给我十支骨矛,我再留五天,教你们搭建土房树屋修筑防御工事?”   老阿嫫痛快答应,比划道:你帮我把开渠引水的事安排好,我给你二十把铁矛。   舒和周围的赤岩族人倒抽冷气。要不是说这话的是老阿嫫,他们当场就得炸。   景平安可不愿意招惹来其他赤岩族人的不满,当即看向周围的赤岩族人。   老阿嫫锐利的目光扫向族人,满脸严肃地比划着问:水、食族和铁矛,哪个重要?你们知道怎么去到前面鳄鱼聚集的地方挖水渠吗?   赤岩族人里有聪明的、自认没有老阿嫫聪明的,果断低头认错,还有一些则举起手里的长矛,表示:可以用矛赶走或猎杀掉那些鳄鱼。   老阿嫫比划:在冬天之前,你们杀得完它们吗?等到冬天,你们吃什么?   赤岩族众人被老阿嫫问得哑口无言。   老阿嫫又深深地看了眼舒,示意她:你回去,守护族群。我留在这里。   舒喊了声:“阿家!”刚想说你年岁大了,这里又危险,不适合在这里,可迎上老阿嫫那双充满威仪还带着怒意的眼睛,立即做了个臣服的动作,比划着说:我把徽派过来。   老阿嫫沉沉地点点头。她是真的生气。她刚才想起昨天舒只去了半天,打到些鳄鱼就带着族人回来了,越想越不放心,索性自己来看看。结果她来了后看到什么?山崖族的人满身泥泞,一副刚挖完泥干完活要离开的模样,赤岩族的人个个浑身干爽地围在四周看热闹一副准备送行的模样。   她真想问一句:是山崖族缺水还是我们赤岩族缺水?   老阿嫫训完族人,把右手握着的那支挂着骨饰、羽毛装饰得格外漂亮的长矛递向景平安,告诉她:这支矛代着着我,这里的所有人来挖渠的人都听你调度,谁要是不听,你有权处罚、驱逐或杀死他们!   她又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我会在这里守着,给你撑腰,你只管放手去干!   景平安没有推辞,双手接过老阿嫫递过来的铁矛,高高举起,转着圈看向周围的人。   赤岩族的人见状,纷纷低下头,以示顺从。   山崖族的人见状,骄傲地挺直了胸膛,一副与有荣蔫的模样。   景平安在拿到调度指挥权后,立即放开手脚开干。她从山崖族中点出两个勤快可靠会盖房子的人,告诉她们:“你俩,各带一个小队去盖土房树屋,盖好之后,每人奖励一支铁矛!”她说完,指向湖边靠近河滩方向,说:“就盖在那一片。”再指向其它几面:“这边得给周围的野兽留喝水的地方。”   那两人激动地应下,把胸脯拍拍砰砰作响。   景平安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验收不过关,盖得没有山崖族的结实,不仅没有铁矛,还要挨棍子。”   两人再次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景平安又朝赤岩族的人看去,挑了二十个看着像是能够踏实干活的人,把他们分成两队,安排给两个盖房的山崖族人,同样是连叮嘱带敲打:听安排,不听安排要遭受处罚,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处理不了的,可以来找她。   她又从赤岩族里挑出二十个最强壮的长矛手和十个弓箭人,让他们分成三排站好。她问他们:“你们中谁最会狩猎鳄鱼?”   一句话问出去,一半的人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长矛,脸上都是无比的自信。   景平安也没废话,让他们进行比试,以武力值论高低,每组比出一个最厉害的,奖励是当这个小队的头领,她说道:“领队”。   公开比试,三个小组同时进行,由阿老嫫当裁判,赤岩族和山崖族的人在这里现场围观,保证公平公开公正。   狩猎鳄鱼比的是什么?力气!紧紧地抱住鳄鱼,靠着臂力绞杀掉它!   三个组的猛人当场在挖井的泥地边进行了比试,摔得浑身都是泥,很快便决出胜负,选出三个小组的第一名。这种比试,有点类似于摔跤,但不用那么费劲,因为在力气差不多的情况下,谁先绞住对方,基本上就算是赢了。   三个小组的领队挑出来后,景平安又让她们三个人比试,挑一个最利害的,率领整个后勤队。   这三人都不用比,一致推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野人库!   景平安告诉库,“这里是三个小队,你直接带领一个。另外两个小队,你安排领队去干活。你的任务就是狩猎、烤肉、取水、烧水,供应整个工程的吃食用水。”取水的地方都有了,刚挖出来的。   没下雨,到处都很干,担心引起森林大火,烤肉在这个干涸的湖里进行。为了避免遭到来自空中的袭击,再就是防晒,她再让盖房子的过来搭个窝棚,周围的树上,还得安排几个弓箭手。   后勤队有了,剩下的就是保卫队了。同样是三十人的小队,负责抵御来自游鱼族飞禽猛兽的攻击,建筑抵御鳄鱼的防御工事,他们以防御为主,守住防线就是胜利。   之所以把保卫队跟后勤队分开,就是怕她们抵御着入侵就又变成了狩猎,然后就忘了挖水渠了。   这样一来,赤岩族直接安排了八十人出去,剩下能用来挖水渠的,就是六十多人。   这六十多人里包括半大的孩子!   景平安同样是把他们按照十人一组分队,让他们自行推荐或者是通过比试选出小组长,给小组长安排任何:带领监督其他人干活,完成当天的工作量,根据完成进度来领取食物,干好了,食物多,甚至还有鳄鱼皮做奖励,干少了,要扣食物。   景平安告诉他们:“狩猎、烤食物、抵御鳄鱼进攻都不需要你们,你们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挖水渠!让你们挖哪就挖哪,让你们挖多深就挖多深,只管埋头挖!”她说完,高高举起老阿嫫给的铁矛。   一群人看看景平安举起来的矛,再看向站在旁边的老阿嫫,纷纷弯腰低头表示了服从。   景平安喊道:“干活”,她指向天空的太阳,说:“当太阳挪到对面山顶的时候收工。”她说完,还吹了下哨子,把收工的哨声告诉给她们,听到这个哨声,就表示收工回到这里吃饭。   这么多人,安排下来,已经是午后了。   景平安给各个队伍分配完作务,便让他们抓紧时间赶紧干活。她又库叫到跟前,让亲妈带几个山崖族的人跟着库她们去狩猎。她表示:我们已经拿了二十支铁矛当报酬,不好再吃你们的食物。山崖族的食物、住宿都由步安排,不能再给赤岩族增加负担。三十人的狩猎队要养一百四十多人,太辛苦了!   听着,确实挺为赤岩族考虑,也挺像回事。   阿老嫫什么都没说,全然是一切由景平安安排,她只悄声比划着询问身旁的徽:学到了吗?   徽点头表示:学到了。   阿老嫫心说:你能学到些皮毛都不错了。   安那是让步去跟着狩猎吗?那是让步去学怎么到河边围猎鳄鱼群。不过,山崖族帮了这么大的忙,赤岩族也不好小气就是了。   怎么在森林里防御飞禽猛兽抵御危险,随便挑个人出来,经验都比景平安丰富。景平安只负责把他们组织起来安排下去,旁的都让他们去施展自己的长处。   挖水渠的活,就不是赤岩族人的长处了。   景平安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就是今天先挖这个水塘。   中间挖了一个直径两米多深约一米多的坑,足够工程队取水了,但是……这附近,这里算是唯一的水源了。为了避够跟口渴的猛兽发生流血冲突,也让动物们有条活路,最好就是在离工程队的取水点稍远的地方再挖几个坑。   人多,挖泥坑也不算多费事,两个小时就能挖出很大一片。   景平安老阿嫫的铁矛,去到水塘对面,沿着边缘开始划线。她先绕着干涸的水塘边缘画了三个直径两米的坑,让她们挖到水没到腰部,每个坑派一个组来挖,又派了两个小组去到这三个坑中间,挖水渠,把坑连起来,剩下的一个小队,则是派去住地那边,在水塘边上挖一口深水井。   如果真的遇到大旱,到干到连河水都提不出水来的时候,这口深水井那真就是救命井了。   这里靠近水位,往下挖不了多深就出水,那么,打深水井就得边打水边往上提。   景平安有二十支铁矛的好处拿,又是赶上应对灾荒这种事,老阿嫫又是真的信得过她,她自然得考虑长远,把工程做牢实些。她把各项安排好,去到老阿嫫身边,先解释了下为什么要挖这几个水坑和这口深井的用意,然后下一步的工程安排就是顺着这个水塘往河边挖。   再把自己用来对付河滩上的鳄鱼群和游鱼族的方案告诉老阿嫫,让她心里有个数。   傍时时分,狩猎队回来了,大家也收工了。   虽说烤肉是狩猎队的活计,但都肚子饿了,着急吃食物,主动地上来帮忙剥鳄鱼皮、刮鱼鳞之类的。   以前内脏都是扔掉的,最多就是在缺食物的时候,吃心脏、肝脏等肉多不臭的地方,可景平安这回有用,便不让他们扔,都用筐装起来,让狩猎队明天抬到下游处找个地势陡峭鳄鱼爬不上去的地方倒。猎到的鳄鱼肉也不能全吃了,留两条慢慢烤,她明天得拿去馋游鱼族。   干旱的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柴草。   傍晚时分,赤岩族在森林里干涸的小水塘中间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每个小队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肉。随着天色黑尽,篝火的光芒也显得越来越亮,火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把整片小水塘都照亮了,阵阵烤熟的肉香味顺着夜风飘向了游鱼族栖居的山崖。   夜幕下,游鱼族人全都爬到了山崖上,抬起头俯瞰着几百米外的火光处,闻着那飘来的肉香,又是生气又是好奇!气这群外来的人抢他们的猎物,又好奇火光和飘来的肉味是什么。   一些游鱼族人按捺不住,悄悄溜下山崖摸过去,绕过树上放哨的人,蹲在干枯的草丛中,看到他们把肉大口地送到嘴里吃嚼,嘴边都是油,空气里满满的全是肉香味,馋得猛流口水不停地舔嘴巴抿嘴。   景平安吃完饭,跑去上厕所,忽然听到草丛里有舔嘴巴的声音,原以为是什么小动物,扭头瞥了见,发现是一团草丛,便没有在意,忽然,草丛有光芒在反射。她定睛看去,赫然见到草丛中竟然有鳞片在夜光下反射出来的光芒。   游鱼族竟然摸到这里来了!   景平安震惊地看向不远处抱着弓箭放哨的人,心说:“你们没发现吗?”   对方还向景平安挥手,表示安全。   景平安无语。她连厕所都不上了,回到营地,又取了一大块烤熟的鳄鱼肉,去到发现游鱼族人的草丛边,喊了声:“喂!”折了根细枝扔下去。   树上放哨的两个赤岩族人朝着景平安扔树枝的方向望去,立即把弓箭搭在弦上。   景平安赶紧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收下弓箭。她在这么高的树上,游鱼族人上不来。   那藏在草丛里的游鱼族人吓了一跳,回头望向树上,见到一个小娃娃拿着一块大大的足有半个小娃娃那么大的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肉冲她笑了笑,然后便把肉抛了过来。   那块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向自己,她下意识地伸手搂住。   小娃娃冲她笑了笑,扭头跑了。   游鱼族人愣了下,左右看看,抱着肉钻进草丛旁的树洞中,溜进去,顺着树下的地洞溜走了。   两个放哨的赤岩族人看着游鱼族人消失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其中一个匆匆对同伴比划下“我去禀报首领”,匆匆跑去找老阿嫫。   另一个人更加警惕,就怕突然有大量的游鱼族人顺着哪个他们不知道的洞钻出来偷袭。 第97章 烤肉钓游鱼族   老阿嫫听到族人禀报有游鱼族人从地洞里潜过来,并不意外,得知景平安也知晓这事,只叮嘱她们多警惕些,没再说其她。   赤岩族刚到这里,负责建造房子的队伍还在搜集材料,连个窝都没搭出来,因此所有人都是随便在树上找个合适的地方便歇下了。   老阿嫫找了根有遮挡可以靠着睡的树枝半躺着睡下歇息。   赤岩族人分散在她的四周,隐约呈保护之姿把她护在中间。   景平安、步以及山崖族的其他人则在相邻的一棵树上休息。   景平安露宿树上都已经习惯了,上完厕所往亲妈的怀里一钻,再把身上裹着的斗篷拉紧挡住风,便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步和山崖族的其他人更没得说,她们还从来没有跟这么多人扎堆在树上住过,哪怕这附近有游鱼族出没,安全感也是满满的。   老阿嫫的年纪大了,睡眠少,觉轻,躺下没多久,便被野兽的叫声惊醒。她睁开眼,借着篝火和星辰投射下来的微光望去,只见水塘边、四周的草丛中都出现了不少野兽,大大小小的都有。   有来喝水的,也有来觅食的,更有发生打斗的,格外热闹。   今天猎到的鳄鱼,内脏都让景平安安排人扔到下游处的河段喂鱼了,那些本可以拿来熬汤的骨头也让她叫人扔到远处的草丛中。这会儿来觅食的野兽围着那些还带有不少肉的骨头发生争抢。它们有现成的肉食可以吃,自然不会冒险到树上狩猎。   老阿嫫盯着林子里看了半天,确定底下的野兽都让景平安扔出去的鳄鱼骨头绊住,不会上树来,略微放了些心,又朝缩在步怀里的安看去,对于度过这场旱灾生出不少希望。   黎明时分,附近的野兽逐渐散去,兽吼声消失,早起的鸟叫声又充斥满森林,意味着新的一天到来。   依然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仍旧是万里晴空看不到一朵云,毫无下雨的迹象。   昨天新挖的水坑全是水,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就能捧水喝。只是水里多泥,昨晚又有不少野兽过来喝水,还发生过打斗,使得里面的水也被搅得昏浊无比,宛若泥浆。   山崖族和赤岩族人都知道条件艰苦,旱灾之下有水喝就已经不错了,不挑剔,蹲下身子便直接用手捧水喝。   景平安看了眼水坑,就近叫了两个山崖族人去弄了些干掉的苔藓,又拿来兽皮桶,将底部戳出几个小洞,铺上青苔,再到篝火旁找了些昨天留下的木炭渣铺进去,又找了些细的鹅卵石铺在上面,做成一个简易的净水桶,再搭了个木头架子挂在厨房。   经过一夜时间,昨天挖的那口用来喝水的井同样蓄满了水,足有一人深,且井水浑浊。   这么深的水,要是直接挖的话,需要闭气潜到水下去。景平安正准备安排打井队先用桶把井里的水排出来,等露出井底后再打水,便见到两个赤岩族人提着筐跳进井里,直接沉到水底。   景平安愣了下,心说:“不会是想潜水打井吧?”   她看向周围的赤岩族人,发现她们跟昨天一样,围在井边提挖出来的泥。   没一会儿,潜到井底的两个人冒头,把装满泥的筐递上来。   等候在井上的人伸手提过淌水的泥筐,倒掉后便将筐还给井里的人。   井里的人接过筐,又潜了下去。   景平安默默读秒,数他们的潜水时间。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井里的人又冒出头,把装有泥的筐递给井上的人。她俩的呼吸平稳,就好像没有在井里憋气似的。   这肺活量,让景平安暗暗感叹。出于安全,她还是叮嘱她们:如果水太深憋不足气的话,就用桶排空井水再挖,不要逞强,安全为重。   周围赤岩族、山崖族的人全都呆呆地看着景平安,一副“你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的样子。大家都很茫然:为什么要在水里憋气?   景平安见状,比划着问:“没听懂吗?”   站在景平安身后的山崖族人很想把她按到水里去,但没敢。虽然步跟着赤岩族的狩猎队出去打猎了,可安在她们的心目中差不多也相当于首领了,不敢对她不敬。   老阿嫫见状便明白,很可能是安太小,步还没带她下过水。她走到景平安的身边,一脚把人踹到了井里。   景平安毫无防备摔进去,立即屏住呼吸,调整姿势浮上岸,怒声喊道:“谁啊?”这么缺德,把小孩子把水里踢。她要不是上辈子学过游泳,在水里呛出事怎么办。   井边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老阿嫫。   老阿嫫蹲在井边,伸手就把景平安的脑袋按在了水里,不让她露头。   别看老阿嫫的年纪老迈,手劲可真是一点都不小。   景平安拼命挣扎,挣不开,便想去摸刀子,又觉得老阿嫫不会害自己,便保持不动,继续屏住呼吸,待肺都快憋炸了,突然,面前露出一张人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吓得她倒抽口冷气,水从鼻子里灌进去,嘴巴里出来,预想中被呛到的感觉没有出现,倒是有股恢复吸呼的畅通感。   她眨眨眼,心说:“怎么回事?”定睛看去,面前赫然是下水挖井的两个人正在咧嘴冲她笑,还从嘴里吐出一支水箭。   景平安继续呼吸,水从鼻子进去,嘴巴里出来,宛若鼻子里长了鳃。   她沉到井底,试着游了游,发现动作格外灵活。她浮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水,望向看着她笑的老阿嫫,比划着问:“我们在水下能呼吸呀?”   老阿嫫笑笑,比划着告诉她:旱灾,没大的地方让你游。   她伸手把景平安拉上了岸。   老阿嫫摸摸景平安的胳膊,让她看向皮肤表面那细鳞般浅浅的纹路,又指向游鱼族,比划: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族群跟游鱼族有过相互寻找配偶生娃,虽然往来不多,但总还是有往来的。后来,旱灾,游鱼族缺食物,吃了我们的族人,便交恶了。   景平安“哦”了声,心说:“还有这缘故。”她的头发全湿了,用手一拨,都是泥浆。这要是亲妈干这事,她都得炸毛,可遇到老阿嫫,冲着这么大把年龄,景平安也不好说什么。   她只好用刚做好的过滤桶弄了半桶清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冲了遍,再把背包里备用的干净衣服取出来换上。   没多久,狩猎队打到鳄鱼回来了,又架起篝火烤上了鳄鱼。   盖房子的人继续盖房,挖水渠的则朝着河滩方向,顺着小河沟和低洼处开挖。说是挖水渠,其实就是清除底部的淤泥,再把一些枯枝腐木掏出来,一起掏出来的还有很多钻到泥里的鱼虾黄鳝之类的动物,但凡没毒的,不管难不难吃通通充作口粮。   河岸边没法挖,表面一层腐殖土,下面全是盘根错节的大树根,除非是拿锯子来,不然挖不了。   挖渠是个苦力活,不需要技术含量,景平安规划好路线,让他们顺着标记开挖就行了。   整个工程最难的是游鱼族和大鳄鱼。   好在从这里挖到河滩还需要一段时间,景平安不着急。她带上几个时刻跟在身边当保护的山崖族人,把从泥里挖出来的鱼虾黄鳝泥鳅等掏了内脏清洗干净后,用背篓装着往山崖方向去。   她在山崖下的乱石堆里,找了一块两三层楼高的大石头爬上去。   石头旁边便是古树,一根树根和藤蔓植物缠在石头上,石头缝里还堆积着大量的枯枝落叶,都已经干透了。   景平安让同来的几个山崖族人去捡了些干柴,架起柴堆,又让一个山崖族人帮忙钻木取火,之后便烤上了肉。   她们几个在山崖下生火烤肉,山崖上许多游鱼族人冒头远远地看着,其中就有昨晚从景平安那里拿到烤肉的游鱼族少女。她拿到烤肉后,自己吃了一半,带回去一半分给家人。因为昨晚吃得饱饱的,这会儿不饿,便没有下河狩猎,然后便遇到了特意过来烤鱼的景平安,这会儿正蹲在山崖上看着她们。   景平安坐在篝火旁烤着鱼,好奇地抬起头打量起游鱼族人。   游鱼族人跟山崖族人很像,不仅肤色都很白,连眼睛的颜色都一样,都是高鼻梁深眼眶五官很立体,只是皮肤有点不同。山崖族的人皮肤带着些极浅的细鳞状纹路,游鱼族则是体表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状的鳞片光泽,在阳光下像披了层水晶纱衣。   有游鱼族人跟景平安的目光对上,做出凶狠的眦牙姿势。   景平安很是淡定地挪开视线,继续烤鱼。   鱼比野兽肉更容易烤熟,约摸烤了半个小时便已经熟透了,飘出阵阵烤鱼香。   景平安先把篝火灭了,分出部分烤鱼给跟同来的山崖族人,然后她们几个就在游鱼族的眼皮子底下香喷喷地吃着烤鱼。   几个保护景平安的山崖族人压力山大,吃得战战兢兢,长矛不敢离手。   景平安则是吃得格外的香,把手里的那一块鱼肉吃得干干净净后,站起身,朝着山崖上的游鱼族人挥挥手,喊:“请你们吃烤鱼。”指指地上的鱼,又指向营地方向,“我走啦,拜拜。”挥挥手,叫上山崖族人走了。   游鱼族人居高临下,目送她们走远,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外族人,纷纷下了山崖,围到篝火前。   有人摸向已经熄灭的篝火堆,被烤得滚烫的岩石烫到了手。   有昨天吃过烤鳄鱼肉的游鱼族人,抢了一条鱼肉,踩着旁边的大石头飞快地跑远,然后蹲在岩石上便大口吃嚼。   昨天从景平安那得到烤鱼的少女,丝毫没落下速度,挑了块最大的鱼,抢了就跑。   原本还在观望的游鱼族人,就这么一观望的功夫,篝火旁的烤鱼全没了。他们闻着香,看着别人吃,用力地嗅气,再盯着烧剩下的木柴,直瞪眼。   有聪明的游鱼族人学着山崖族刚才钻木取火的样子搓木棍,呼呼地吹气,结果搓到手都麻了,也没把火点燃,气得用力地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发出暴躁的高昂刺耳的叫声,挥着胳膊便要召呼其他人过去抢食物。   吃到烤鱼朝着那人发出更尖厉的啸声,比划:没见着是特意送烤鱼来的吗?   你吃到了,我没吃到啊!那暴躁的游鱼族人生气,想要过去打架,又觉得为了口吃的不至于这样子,于是气咻咻地走了。   他走了没两步,回来,用力地踹了脚没烧完的柴,往河里去了。   下午,景平安又来了。她的身边依然跟着几个山崖族人保护她,其中一个人身上还扛着条刚猎到的小鳄鱼。   躺在岩石上晒太阳放哨的山崖族人瞥见她们出现,一下子翻身起来,趴在岩石上,张大眼睛望着,便见她们把小鳄鱼扒皮,掏出内脏扔掉,之后撕成小肉块挂在篝火上开烤。   鳄鱼的血腥味以及篝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响,又把游鱼族人引出来了。   有强壮的游鱼族人见到外族人来到他们的地盘且已经到了山崖下,气得就要去把人赶走,被周围吃过烤鱼的人拦住了。他们还比划着告诉她:这是来送食物的。那样的肉,好吃!   景平安依然是先把肉烤熟,然后把火灭掉,自己带着山崖族人吃几块肉,便把其它的都给游鱼族人。 第98章 夜袭   景平走出去一段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在树后张望。   她预想中的游鱼族人迫不及待地下去抢肉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倒是有七个游鱼族人排成整齐的一队,敏捷地蹿下山崖,去到了放有烤肉已经熄灭的篝火旁。   六个游鱼族人把烤肉连同串肉的树枝一起单手抱在怀里,另一个像是领头的游鱼族人则蹲下去查看篝火。她被烫得缩回手后,又拿去旁边没烧完的树枝去拨柴火,之后朝着森林方向看了眼,带着另外拿了肉的游鱼族人回到山崖上,朝着靠近大河的那边走去。   山崖上的那些围观等着吃烤肉的游鱼族人没有一个敢上前争抢,在她们从身边路过时还带着些惧意避退开去。   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景平安的心沉了下去。   通常来说,族群生活,如果吃独食什么都不给其他人留的话,必然发生抢夺。如果不争抢非常有秩序的话,那么便是先吃的会给后面的留一些不会全部吃完。   然而,刚才的情形却是极少数后出现的人,拿走了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眼看就到嘴边的食物,其他人不敢反抗,并且从游鱼族人没有行礼可以看出,来的那伙人没有族群首领。   这些情形相悖于赤岩族、山崖族,包括树巢、绿颜族这样的族群制度的。   它与另一种制度非常相似:一群村民发现了新鲜事物,国王知道后,派出一支士兵到村子里把东西带走了。   村民的人比这支士兵多,但他们敢反抗吗?不敢!因为如果村民打了这队士兵,国王会派出更多的士兵来讨伐他们。   出现王国制度,则意味着游鱼族的社会生产力供养得起这么一群脱产的专职战斗人员,也意味着他们的族群数量,绝非山崖上的这么一点点,很可能在这条涛涛大河之下,有着大量的游鱼族生存。   唯一让景平安感到庆幸的就是刚才出现的那队疑似士兵的游鱼族人全身光溜溜的,没有佩戴首饰也没有武器。这意味着他们还不会使用工具。   不过,游鱼族会看会学,这优势并不会持续多久,甚至篝火、烤肉、长矛、弓箭这些游鱼族以前没有见过,却已经明白其好处的东西会把他们引来。   景平安带着山崖族人回到营地时,赤岩族人已经把树屋的露台搭好了。因为只是临时工棚,等开完渠就得撤退,又不需要防雨,所以连筑土房都免了,弄点干草枯枝搭一个简单草窝就成。不需要抚育孩子,都聚在一起吃大锅饭,没有各自的囤粮,窝又不是自己建的,不是私人领地,还可以好几个人挤一个草窝。   景平安让赤岩族人按照小队分配,一个小队一个窝,夜里轮流放哨警戒。   虽说她已经安排专程的护卫人员,可之前那游鱼族少女偷潜过来都到眼皮子底下了,守夜人员竟然没有发现,而赤岩族又一直居住在易守难攻的山崖上,不用担心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偷袭,危机意识、警惕性都相对弱一些。景平安便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把希望都押在守卫人员上面。   老阿嫫见到安带着人回来,小脸绷得紧紧的,回来后便坐在树枝上盯着水塘想事情,便去到景平安的身边,比划着问:怎么了?   景平安告诉老阿嫫:“我们需要立即把营地周围都搜查遍,将通往地下的树洞、地洞都找出来。”   老阿嫫没问原由,直接点头同意,比划着告诉景平安: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景平安立即把赤岩族保卫队,以及后勤狩猎队的一队、二队都叫来,将他们分成五个小队,再以水塘为中心,将其切成五个扇形面区域,由五个小队每人负责一个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搜出来后,做上标记,等她安排。   森林里的树都是生长了好几百年的大树。树的年头久了,树大根深枝繁叶茂,难免会有腐烂的,这么一搜,找出不少树的芯都空了,再加上森林里有很多大小动物都会掏洞过冬,使得树上、地下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洞,那真是蛇洞、鼠窝都有。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水塘周围的森林跟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洞。   景平安没有理会那些什么小的狐狸洞、老鼠洞,让赤岩族人挑那种可以供人进出且深得看不到尽头的洞,然后在周围布下赤岩族人套鳄鱼的陷阱。   老阿嫫等景平安把事情都办排下去,闲下来时,才问:你是担心游鱼族人晚上会来偷袭?   景平安点头。   老阿嫫比划着说:赤岩族人多,又在树上,还有长矛、弓箭,游鱼族过来,哪怕是再多一倍的人数,也讨不到好处。你为什么还会有这担心?   老阿嫫不怀疑安的担心是不是多虑,知道一定有让她有此担心的理由,只是老阿嫫有点想不明白。   景平安犹豫了下,又看了眼陪同在身旁的步和徽,犹豫了下,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她们,说:“游鱼族极可能有专程作战的军队。军队的职责,对内维护统治秩序,对外抵御外敌,或入侵他族领地。站在游鱼族的立场来说,我们在入侵他们的领地掠夺他们的猎物,大力挖掘不知道要做什么,同时还有吸引他们的篝火、烤肉、弓箭和长矛。”   她指向游鱼族所在的山崖,“如果游鱼族只是山崖上的这点人,那么,我们用烤肉吊着他们实施挖渠,有用。可他们有军队的话,那就只剩下打和撤两个选择。赤岩族如果不想长途迁徙到别的地方,就只剩下开战一条路。”   老阿嫫摆手,直接否决了迁徙这个提议。她指向瀑布方向,又比划一圈四周,告诉景平安:这片区域是猛兽最少,最安全的。瀑布上的那片水泽除了鳄鱼、大蟒蛇、鱼,没有别的猎物,穷,养不活族群。从瀑布过去,有一座很深很险的峡谷,峡谷抵御了很多来自外面的危险。   景平安想到了围猎绿巢族的那群酷似盗伶龙的猛兽。   老阿嫫又指向赤岩族所在的山崖,再指指景平安的矛尖:这里,有这个。   景平安说:“铁!这不是石头,这是铁。”   老阿嫫面露惊讶地盯着景平安,随即笑了。她摸摸景平安的头,说:“打。”又比划着:如果打不过,你当首领赤岩族。   景平安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看向老阿嫫:什么鬼!我带着你们赤岩族打输了,还让我当首领?不罚反而奖励?   她随即明白过来。打输了便意味着开不了渠引不来水,旱灾的威胁就会降临到赤岩族头上,只有迁族还能活。能迁的地方,就只有山崖族的地盘。舒明显是应付不了眼前的局面的。徽,半大的孩子,离独当一面还早。老阿嫫,老了。   山崖族可招待不起赤岩族!   景平安直接摆手拒绝,比划着告诉老阿嫫:你要是再打这主意,我可撂挑子走人了。   老阿嫫笑笑,随即目光沉沉地望向前方的大河。   夜幕渐渐降临,赤岩族把但凡有树洞的地方都布上了套鳄鱼的套绳。以前他们用手抓,后来有了绳索,发现这东西好!   景平安早早地让他们吃完晚饭,便让他们去采摘周围的树枝干草披在身上当伪装。   刚搭好的干草堆不要睡人,那是用来诱敌的。山崖族和赤岩族的人需要藏到更高更隐蔽的树丛间躲避游鱼族人。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景平安蜷在亲妈的怀里抓紧时间补觉。   步把景平安搂得紧紧的,目光忧虑地看向大河,又看向老阿嫫。她有点后悔带安去赤岩族,可又想,如果不是安有这些本事,很可能赤岩族已经筹备举族迁移到山崖族的事。   再深的交情,在族群存亡面前,也只剩下合并或覆灭一途。   守夜的山崖族人听到有声音从河岸边传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吓得直接吹响了哨子,那声音尖厉得如同惨叫,显然是情况极度危急。   景平安从睡梦中吓醒,迅速望向树下,却连个游鱼族的影子都看见。   隐藏在树上的赤岩族人也是非常茫然:游鱼族在哪些,怎么没看见?   守夜的山崖族人的哨声再次变了:前面!   景平安心说:“鬼知道你指的是哪个前面。”下一秒便又听到哨声指向河边。   她倏地回头朝着河边望去,只见夜幕下的河岸边浮现出一条长长的银白色水线,那片水线在星辰的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波光,就好像是上游某个河段突然发大水,暴涨的河水流经此处,直接漫过了河堤涌了上来。   老阿嫫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跑!   她站在树上,冲景平安和步大力挥手,示意她们:赶紧跑!   下一刻,几个守护在阿老嫫身边的赤岩族人来到她的身边,其中最强壮的那个背起老阿嫫便逃。   另外几个护着徽往赤岩族方向狂奔。   步将景平安放到背上,招呼上山崖族人,全速朝着山崖族方向跑去。   偌大一个营地,瞬间作鸟兽散。   景平安让骤起的变故惊懵了,心说:“说好的先打一架呢。”她朝着河岸边望去,便见那水线迅速逼近,眼前的景象从河里发大水变成了丧尸攻城。   那些在夜光下泛着粼粼光泽的根本不是河水,而是游鱼族人的鳞片!   景平安的头皮都麻了,手脚都吓软了。   这么大片河滩全是游鱼族人,鳄鱼都被他们踩到脚底下淹没了。   学校开校运会集合的人,都没这会儿涌来的游鱼族人多。   步带着山崖族的人在树丛间蹿得飞快,很快便把河岸连同上岸的游鱼族人甩到了身后。   景平安趴在亲妈的背上,脑袋都快当机了。她不就是想开个渠缓解下旱灾么,老天爷还给不给活路了!   好一会儿过后,步停了下来,靠在树枝上,放下景平安,大口喘气。孩子大了,有点重,背着她全速狂奔还是有点累的。   一个山崖族人喊:“步!”指向身后的树丛。   步抬眼看去,便见远处的树丛中竟然还有一群游鱼族人在树枝间跳跃狂奔着追来。她不用想也知道,安去游鱼族的眼皮子底下烤了肉,人家八成是盯上了她。她目测一下跟来的人数约摸是她们的两倍,再后面并没有其他游鱼族人跟来,当即拽着景平安蹿向树梢占据高点,然后搭弓,待游鱼族人进入射程便开始放箭。   跟着她同来的山崖族人则在树丛间飞蹿散开,展开一个弧形包围圈。游鱼族人追到近前,嘴里发出尖厉的叫唤,攀着树枝迅速爬向高处,意图扑向山崖族人。   他们离得近,声音极度刺耳,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除了它们的叫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山崖族人忍着难受,发狠地将手里的箭对着游鱼族人射去。   游鱼族人已经到了近前,见到他们搭弓下意识地躲开,然而,他们不知道有个东西叫预判。   山崖族人常年在树上奔行跳跃,对于这些游鱼族人奔跳中的下一个落脚点都不需要算,一眼看出来,搭弓的时候,直接将箭对准他们的落脚点,以至于游鱼族人见到山崖族人搭弓下意识地跳开闪避时,咻地一下子撞在了射来了箭上。   两米多的长弓射出来的一米多的长箭,又是近距离从上往下射,惯性力量直接将他们带得身子一偏,脚下一个不稳便直接掉下了树。   箭射在身上,只要没射中脑袋,几乎不会当场毙命,可中箭再掉下树,没被当场摔死也被当场摔残爬不起来。   咻咻两波箭过去,追来的这伙游鱼族人死在地上。   步担心他们刚来的叫声会把其余的游鱼族人引来,示意大家赶紧走。   景平安望向远处,没看到有追来的身影,喊:“箭!把箭收回来。”   山崖族人没问原由,飞快下树,把射在游鱼族人身上的箭都取回来,包括步射在游鱼族人身上的三支箭一起找到交还给她,之后便一起朝着山崖族方向跑去。   景平安喊:“我们不能回去。”   步停了下来,问:“为什么?”   景平安说:“万一他们追着我们的气味找到族群怎么办?”   步略作犹豫,立即调头,绕道森林里面往赤岩族方向赶。 第99章 上岸的鱼   游鱼族人在森林树丛间奔跑追击,比起常年在树上奔跑打猎的赤岩族人还是要差上一些。从河岸到营地,在穿过滩后还有一二百米远的森林地,守夜放哨的人员又及时发现他们。   距离差加上速度稍慢一些,游鱼族人在抵达营地时,对方的人都跑光了。   山崖上的那群游鱼族人则是直接从山崖奔下来,离营地要近得多,他们刚跑下山崖便见到从营地出来的山崖族一行人,并且一眼认出了背在步身后的景平安,如同看到源源不断的香喷喷烤肉,哪还顾得上跟大部队汇集,直接追着景平安她们去了,最后全军覆没在她们的弓箭下。   步背着景平安带着山崖族人往赤岩族方向跑了没多久,便遇到被上岸的游鱼族人吓得四散奔逃的野兽。   森林里大大小小的野兽被上岸的游鱼族人吓得四散逃蹿。一些在巢穴附近的小型兽类、老鼠等吓得扭头钻进了洞里,大些的面对这么多的游鱼族人,吓得拔足狂奔。   有体型比成年公象还大的似猫似豹的猛兽蹿出来,扑向游鱼族人。它在扑倒一个游鱼族人的同时,一大群游鱼族人跳到了它的身上,迅速将它淹没。那猛兽仰起头发出痛苦的惨叫,下一瞬间便有游鱼族人扑到它的头上,将双手抠进了它的眼睛里,痛得猛兽拼命挣扎,却是徒劳地轰然倒下。   它倒下时,那些趴在它身上的游鱼族人见势不妙,腿在它的身上一蹬便跳了开去。那些游鱼族人的手上抓猛兽吼,嘴里还嚼着一大块。他们嚼着肉,顺着空气中飘来的味道,朝着赤岩族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久旱的森林,空气十分干燥,加上夜里风大,加速带走游鱼族人体表的水汽。   游鱼族人都是常年在水里捕食,生活在水底或者是湿潮的山崖上,他们体表的薄薄细鳞表面会有像鱼类那样分泌出一层细滑的粘液。他们有那层粘液在身上,滑得如同泥鳅,大蟒蛇绞杀的必杀技在他们身上毫无用武之地,而他们上岸之后,粘液还能锁住部分水分,能够保证他们可以在岸上短暂停留,皮肤不会干裂掉鳞。   如果是在往年的春季,或者是暴雨的季节,森林里潮湿,他们可以在岸上生活很久。   可如今空气非常干燥,再加上他们高速奔跑,加速了体表的水汽蒸发,使得体表的粘液层都干得变成脆皮了,鳞和皮使去水分的润泽,立即干到发痒紧绷绷的浑身不舒服。   游鱼族人追击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找水。   一些游鱼族人干得有点受不了,难受地扭动着身子,找到带领他们的小头目,再在身上轻轻地揭,撕下来一片干成细膜状的粘液,示意小头目看。再干下去,该掉鳞了。   小头目也干得浑身难受,再看周围的游鱼族人都一样,带着小队悄悄地往河岸边方向溜去。   游鱼族密集扎堆的地方,一群强壮的游鱼族人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年轻的女游鱼族人。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鳄鱼头骨制成的头冠,也让这干燥的气侯弄得浑身难受,放慢了步子。   她用力地嗅了嗅空气,闻到的除了少部分之前那群野人的味道外,更多的是干燥的杂草、树木味道,嫌弃得直皱眉,大手一挥,示意他们:撤!   女王一声令下,游鱼族们迫不及待的往回赶,就怕跑慢了,鳞片也干掉了。   ……   景平安她们在避开野兽群后,又往前走了不久,便见到大量的游鱼族人往回跑,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像打了败仗,但细看之下又不像,因为没人受伤,一个个身手矫健灵活得很。   她叫上亲妈,悄悄地缀在那些游鱼族人身后,想看看他们要干嘛。游鱼族是上岸来攻打赤岩族的吧?没追上就不打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一群人的目标太大,步把山崖族人留在原地。她辨别了下风向,绕到下风口,借着树枝的掩护悄悄跟在游鱼族人的身后。   游鱼族人凭借吹来的风里夹杂的水气,直奔河边,都不需要找路,遇到斜坡便顺着斜坡往下滑,遇到有悬崖,直接从悬崖上大头朝下跃进水里。   少部分游鱼族人去到营地,一个个奔向水坑,先在里面打几个滚把身上都弄湿,又觉活过来,甩甩头发,从水坑里出来,搜寻营地。他们把营地翻了个底朝天,再把用树枝戳起来架在篝火旁烤着明天早上吃的肉全部带走。那些炖肉的锅很汤,一个游鱼族人烫到手后,另一个游鱼族人拿起烤肉看了看,便去找来树枝,戳进炖肉里,挑起炖肉。   不一会儿,营地的食物被他们洗劫一空,堆积的干草、树枝也被他们拨得到处都是。   之后,一看就是头领的长得特别漂亮的年轻女游鱼族人,抬手一挥,示意他们回去。   她身边的游鱼族人当即排成整齐的队例,护卫在她的身边,跟着她走了。   景平安确定他们走远后,又让亲妈把山崖族人叫过,再在周围搜寻一圈,确定没有人了,她才下树,去到水塘边,便见水塘里所有的水坑,包括水井都被游鱼族人搅得一片昏浊,在井边、水坑边留下大量水迹和脚印。   她有注意到,刚才那伙游鱼族人来到水塘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跳进水坑里,打了好几圈滚才上岸。   景平安略作思量,说:“妈,走。我们回刚才杀死游鱼族人的地方。”   步没问原因,直接带着景平安赶往之前交手的地方。   景平安去到趴在树上的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游鱼族人身边,查看尸体。   这个游鱼族人大概二三十岁模样,男性,身高约有二米多,长得格外强壮,手臂、肩部都很粗,肌肉格外结实,一看就很有力量感,脚板比正常人的要大一圈。   她看完后背,没看出异样,便让身边的一个山崖族人帮忙给尸体翻了个面。   那女野人把尸体翻了面以后,满脸嫌弃地把手在树枝上蹭了蹭,又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再蹭了蹭。   景平安好奇,心说:“摸到什么了?”她伸手一摸,入手的触感不是摸到人的皮肤,而是摸到条大鱼,还是条粘液分泌旺盛的大鱼。   她也很嫌弃地在树枝上擦了擦手,再一闻,满手鱼腥味。   景平安格外佩服当初跟游鱼族通婚的老祖宗,这口味也不是一般的重。   步问景平安:“你,找,什么?”   景平安:“游鱼族是不是不能离水太久?”她一个南方人,冬天的时候出差,去到东北待了一周,那干得哟,什么保湿霜护肤品都没用,天天觉得脸也裂了手也裂了,回到南方,好了。   游鱼族这么大一个族群,跟山崖族共住一个山崖居然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必定有原因。   步不清楚,她摆摆手,说:“我跟游鱼族没往来,不知道。”   景平安让山崖族人各带上一具游鱼族尸体,回去找老阿嫫。   步问:“要不,我们,回去?”   景平安摇头,坚持道:“去找老阿嫫。”如果赤岩族的旱灾危机不解决掉,就该是山崖族出现危机了。   步听她的,又带着景平安和游鱼族的尸体去往赤岩族方向。   她们到半路便遇到分散在树丛间的赤岩族人。   赤岩族人见到她们,远远地迎过来,把她请去见老阿嫫。   老阿嫫比划着问景平安:现在要怎么办?   眼看开渠引水这条路又要行不通了,她是真的着急。   景平安比划着问:“有伤亡吗?”   老阿嫫摆摆手:发现得及时,大家逃得快,没有伤亡。   景平安说:“那就好。”招呼他们继续回去开渠。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还回去?   景平安问:“他们追上你们了吗?他们有一直追你们了吗?回去开渠,多安排几个人放哨,游鱼族人上岸来,要是对方人少,直接拿箭射、长矛戳,要是来的人多,丢下工具就跑,他们还能把你们挖出来的沟填回去不成?”她见大家都傻傻地看着她,又比划了遍。   大家依然傻傻地看着景平安,包括步。   老阿嫫想了想,挥手,表示:听安的。   她见大家没动,率先出发往回走,景平安和步他们紧随其后。   赤岩族人见状,只得跟上。   景平安跑了一段,停下来,喊:“库。”   库迅速跑到景平安的跟前,行了一礼:什么事?   景平安吩咐道:“你带上你的人,去把山崖上的游鱼族端了。”   库惊愕地看着景平安,比划:我们去找山崖上的游鱼族?   景平安点头。   老阿嫫比划着问景平安:要不要一起去?   景平安比划着说:“不用,我们大部队回营地,吸引住山崖上游鱼族的注意力。库摸过去。有弓箭和长矛的优势,够了。”她顿了下,又补充句,“留几个活口带回来。”她得确定游鱼族是不是不能离岸太久,得弄清楚为什么他们发起这么大规模的攻击,却又退得那么快。   库见老阿嫫没反对,于是带着自己的三个狩猎小队悄悄地摸向游鱼族所在的山崖。 第100章 掳走又还回来   景平安抬头看了眼天色,幽暗神秘的夜空点缀着无数星辰,洒下漫天星辉,不见黎明前的黑暗,更不见清晨的曙光到来,明显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她上辈子算是加班加点不注意休息劳累过度猝死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深刻教训想不记着都难。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不是大批游鱼族人来袭,该休息的还是得休息。   景平安把保卫队叫到跟前,给三个小组排班,让她们轮流警戒放哨。她考虑到赤岩族人一直生活在悬崖上,警戒性比起在树上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山崖族要差上许多,又给每个小组派了两个山崖族人。山崖族人的警惕性高些,又有哨子,一旦发现敌袭,哨声示警比起嗓子大喊更加有效。   至于剩下的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景平安通通安排去休息。   游鱼人的数量确实远超景平安的预估,但对方大举进攻又匆匆撤离,让她意识到这里面大有可操作性的地方。   大不了把开渠工程当作游击战来打,多花些时间精力折腾也远远好过让旱灾逼到合并族群强。山崖族暂时不受旱灾威胁,那是因为族群人口少,食物需求量就相对少,一旦赤岩族迁徙过去,一下子增添好几个百人吃饭,立即就得闹上饥荒。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开渠解决旱灾,都是目前能够解决的最优的、死人最少的方案。遇到一丁点困难就放弃不是她的风格,目前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解决已经出现的问题。   步把游鱼族毁掉的草窝重新铺好,把坐在树枝上发呆的景平安抱回到窝里,示意她:早点休息。   景平安没睡,说:“我等库她们回来。”   ……   库带着赤岩族人顺着岩石阴影摸向游鱼族人居住的山崖。   游鱼族人身上有鳞,无论是在夜光下还是阳光下都会反射光芒,很难隐藏。   赤岩族人则没有这个担忧,他们的皮肤不反光,身上还有从安那里学来的披上树藤做伪装,即使在大白天都不太容易发现,更何况是在夜里藏在黑漆漆的岩石阴影下。她们要做的就是放轻脚步声,尽量使得自己的动作听起来像有小动物在草丛里觅食。   很快,赤岩族人便摸上了游鱼族人居住的山崖,却没有见到放哨守夜的游鱼族人,这使得她们更加警惕小心。   她们握紧手里的长矛,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开,各小队的队员间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这样即使对方遇到伏击向扔石头也有躲避的空间,也能够挥动得开长矛,遇友遇险时,这点距离挥一下长矛或者是扑过去拉一把就能把人救回来。   山崖上很安静,空气中飘散着从河里弥漫上来的水汽,以及阵阵鱼腥味,这是游鱼族人身上的气味。   游鱼族人常年栖居在山崖,身上的沾液蹭得到处都是,即使被太阳晒干,仍旧往外散发出腥味,再加上他们的食物也是鱼,满地的鱼类碎骨,更添几分腥臭。   过于安静的山崖令赤岩族人愈发地担心有埋伏,走得更加谨慎小心。她们在库的指挥下,将包围圈散得更开,弓箭手占据有利位置准备接应大家伙儿撤离。   不多时,三支小队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来到了山崖的外侧。   她们的脚下便是水流湍急波涛汹涌的大河,脚步声已经被波浪拍打岩石、河岸的声音淹没。水里浪花翻涌,不时泛起反射的亮光,也不知道是水光还是鱼鳞。脚下的岩石让河里蒸腾上来的水汽打湿,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好在游鱼族人常年在这里攀爬行走,不仅踩出了一条行走的小路,在一些难走的需要攀爬通过的路段的岩石上留下了一排排能够用手攀附或用脚踩住的窝。   赤岩族人是第一次来到游鱼族的山洞前,一个个紧张又害怕,唯恐突然扑出来一个游鱼族人把她们推到水里去。她们去到水里,根本不是游鱼族的对手,更何况从这么高的山崖掉下去,摔在水里也很要命。   可是,直到她们走到洞口,都没见到有游鱼族人出来,只听到很紧微的声响在山洞的角落里传来。   这是一个小山洞,大概有两三个草窝大小,里面铺了厚实的草,同样被水汽弄得充满潮气。   库把山洞里的情况一眼看完,没见到有游鱼族人,于是率先冲进草窝后面,将长矛戳向角落里传来细微声响的地方。   一个两三岁大小的游鱼族小娃娃缩在草窝后瑟瑟发抖,满脸惊恐地看着库,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库想到安她们扛回来的那些游鱼族人尸体,再看到这么大一个族群聚集地,竟然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而窝里还有孩子,立即有了几分猜测。她出于保险起见,还是从草窝里扯了些干草把吓瘫的游鱼族小娃娃堵上嘴捆起来,以免她挣扎叫唤。   不远处的山洞里,突然跑出来一群从十一二岁到五六岁不等的游鱼族孩子,约有十几个。领头的一个游鱼族少女看了眼到来的山崖族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山崖边,再纵身一跃。她的双臂前伸,双掌交合,从高空中一跃而下,在水里掀起一朵极细小的浪花便进入了水中。   她刚跳下,那群紧跟在她身后的游鱼族孩子们一窝蜂地往下跳。   赤岩族人刚架起长矛准备攻过去,这群小游鱼族已经全部跳崖逃走了。   库听到外面接连响起的扑通落水声,赶紧回到山洞外,见到同伴指向旁这的山洞,探头望去,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大山洞,里面堆有二十多个草窝。她们立即搜寻草窝,只找到四五个两三岁大点,以及两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   这时,水里响起了游鱼族人尖锐的啸声。   库当机立断,放弃这个大点的山洞里的小婴儿,带着夹在腋下的那个游鱼族小娃娃迅速撤离。   她们飞快地往森林里跑去。   听到叫声的游鱼族人飞快赶往山崖,在与那群孩子会合后,得知遭到外族袭击,飞快地往山崖上爬去。   不多时,山崖上密密麻麻地爬了近百个今天攻打赤岩族还没有撤远的游鱼族人。他们爬上山崖时,已经没有了外族人的踪影,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刚才停留时的气味。   一个头目模样的游鱼族人率先进入山洞,待见到娃还在里面,迅速转身问住在山洞里的少女:娃,有少吗?   那少女看过草窝,表示:娃没有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立即调头去到隔壁的草窝,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少女告诉赶来救援的游鱼族人:族里的大人们追着这些外族人进入森林,全部都没有回来。她刚才进入水里,看到那么多的游鱼族人,却没有一个是她们这一族的。   那头目立即派人回去向禀报女王,同时带着人守在山崖上,以防那群外族再过来。如果到天亮,这支住在山崖上的游鱼族人还没有回来,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岸上不是他们族群的领地,有太多的危险。这支游鱼族人住在山崖上,离其他族群太近,格外危险。可有这么一支族群住在这里,居高临下瞭望四周,能观察到很多岸上的情况,给族里带去很多消息。   那头目思量过后,决定率领一队人在这里住下来,同时在山洞周围布置下防御,想看看那些外族要做什么。   库撤到山崖下后,见到支援的游鱼族人占满了山崖,吓得她立即带着游鱼族娃娃回去找安。如果不是安吩咐要抓游鱼族人,她连这个娃都不想带。掳了娃,就意味着娃的母亲一定会带着族人找过来,还会惹怒游鱼族人。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干掳娃的事,可安要开渠引水解决旱灾,在这时候让她掳游鱼族人,一定有她的道理。   很快,库便回到营地,去到安的跟前,把捆得严严实实吓得眼泪汪汪的的小游鱼族娃娃扔到景平安的跟前。   老阿嫫就在旁边的树上,见状,也立即赶了过去。   库把山崖上的情况,连比带划,迅速告诉安,又比划问:要把这小娃娃还回去吗?   景平安走到旁边较粗的一根树枝,掀开干草,露出游鱼族人的尸体。这些都是追击她们的那群游鱼族人的尸体。   如果山崖上一个成年的游鱼族人都没有了,那么这些死去的游鱼族人,很可能就是之前住在山崖上的那群。   景平安同时还能确定,这些游鱼族人并不是全部聚集在一起居住的。那么庞大的数量群,又是依靠狩猎觅食,如果都扎堆聚集在一起,很难获得养活所有人的充足食物,最好的方式就是分散成大大小小的族群分居各地。   库看到十几具游鱼族人的尸体摆在这里,心里的担忧更甚。她悄悄地向老阿嫫比划:我们这样,会跟游鱼族开战的。   老阿嫫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旱灾问题不解决,赤岩族会面临比跟游鱼族开战更重严的问题。   景平安看这小娃娃吓坏的样子,嘴唇都让堵嘴的草磨破了,小心翼翼地把草取出来,又给小娃娃解了绳子,轻轻地拍着小娃娃的背安抚。   在小娃娃的眼里看来,景平安只是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娃,跟周围的大人不太一样,没那么有威胁,于是缩到了景平安的身边,惊惧地看着周围的人,想哭,却因为过于害怕发不出声音。   景平安搂着小娃娃,闻着她身上的鱼腥味,仔细地检查小游鱼人的眼耳口鼻耳朵连耳朵后和头发里都检查过,没发现跟山崖族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她再检查小娃娃的身上,发现游鱼族人除了脚丫子比起山崖族人大了点、身上多了层分泌的粘液外,跟山崖族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连肤色都相近。   她估计,山崖族人跟游鱼族人很可能是同一支,只是后来,一支上了岸,一支继续留在水里,之后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进化,才有了如今的差别。   没多久,游鱼族小娃娃便浑身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伸手去抓身上的鳞片,小眼睛不断地瞟向水塘和下方的井,很想往水里跳,又因为树太高,离水塘又远,够不着,急得直哼哼。   景平安注意到,小游鱼娃娃身上的粘液干了。   她轻轻地撕下那层透明的干成膜状的粘液。   小游鱼娃娃朝她眦牙,暴躁不已,拼命挠身上。   小游鱼娃娃太小了,鳞片还很嫩,还有点软,干痒得愈发厉害,挠得便更厉害,连续挠了几下,便有鳞片被她挠掉,流出了血。   景平安见状,赶紧让步把小游鱼娃娃抱下树,放到水桶里。   小游鱼族人进入装满水的桶,立即沉到水里,甩着头发蹬着腿,努力地浸泡自己。小小的身子在桶里游来游去,一副埋在水里不愿露头的模样,乍然看起来就像一条鱼养在了桶里。   景平安弄清楚自己游鱼族人上岸后又匆匆退回的原因,便让步带几个人把小鱼族人还回去。   她们送还小游鱼族人不用冒险离太近,把她放在山崖下的岩石上,再喊几声,引起山崖上的游鱼族人注意就行了。   他们会不会因为水源的问题跟游鱼族开战是一回事,这么小的娃娃就还是别祸害了。   步按照景平安的交待,带着两个山崖族人把游鱼族小娃娃还回去,不需要她们喊,游鱼族人便已经发现了她们,从山崖下追击下来。   步把游鱼族娃娃放下,立即带着族人撤离。   那群游鱼族人追击了一段,遭到步的弓箭警告,领头的头目又喝止了他们,只好撤了回去。他们围在水桶边,从里面掏出被外族人掳走的娃,见到她身上的鳞有损破的痕迹,气得一个个直眦牙,一副要去跟外族人拼命的模样。   头目把小游鱼族人放回到水桶里,连桶带小娃娃一起提回了山洞,脑子挺懵的:那群外族要干嘛?   他们攻打游鱼族,却把娃娃留下了,唯一掳走的一个,没多久就还回来了。   头目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跳进水里,去王窟找女王。 第101章 食物紧缺   曙光划破黎明的黑暗,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到来。   营地遭到游鱼族袭击,昨天准备的早饭全没了,库大清早便带着队伍去狩猎。   景平安昨晚没睡好,第二天不太能起得来,又自个儿缩在树枝间的草窝里赖了一会儿床,多睡了一会儿才起。   小孩子长身体,睡眠多,老阿嫫和步都由得她睡懒觉。   在山崖族人看来,她们只是来帮忙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撤了,赤岩族跟游鱼族之间闹得怎么样,跟她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因此对于昨晚遭袭的事非常淡定,还有闲心聊起昨晚自己射杀了几个游鱼族人,准头又提高了。   赤岩族人则忧心忡忡,很是不安。旱灾的危胁没解决,眼看又要跟实力强大的游鱼族打起来,而带领她们的还是别的族群的五岁娃娃,一个个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不免私底下有几分议论。   有阿老嫫坐镇,赤岩族人出于对老阿嫫的信服,又觉得她的决定和眼光不会有错,加上他们已经知道以前旱灾是什么情形,也愿意放手一搏。   因此,赤岩族只是底□□议论几句,没有人闹意见,反倒更加勤快地干活。   景平安补足觉起床,已经天光大亮,水渠都又挖出去好几米。她一眼望去,便见到一个赤岩族人正在低头看手,像是受伤了。   他们是顺着水塘往外挖,挖的都是浸泡过的淤泥,挖久了,徒手挖泥,手难免会受伤。   篝火旁只留下两个准备柴火的后勤人员,狩猎队的影子都没见着,往天这个时候,狩猎队早该回来了。   景平安正在担心库她们是不是出了意外,便见到狩猎队员扛着鳄鱼、带着新摘的嫩叶回来了。   库去到老阿嫫的身边,告诉她:河滩的鳄鱼全不见了,这一片都找不到猎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绕到山崖的上游才猎到几头鳄鱼带回来。   昨晚游鱼族上岸,没逮到赤岩族和山崖族的人,倒是把周围的猎物都吓跑了。   老阿嫫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去找到景平安,把狩猎队发现的情况告诉她。   景平安轻轻点头,应了声:“知道了。”她想了下,出于对老阿嫫的尊重,又说道:“不确定驱赶猎物是游鱼族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   无心插柳?老阿嫫没听明白。   景平安换了种老阿嫫明白的说法。   老阿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有区别吗?   景平安笑着点点头,说:“有,但区别不大,也没关系。”   区别就是,如果是驱赶猎物,可以算用的是釜底抽薪之计。游鱼族可能以为赤岩族是来抢猎物的,那么把猎物都赶走,赤岩族打不到猎,就撤了。鳄鱼离不开水,从这片河滩赶走后,也只会沿着河流两岸迁徙,始终还在游鱼族的狩猎范围内,不会损害到游鱼族的利益。   岸上那些被赶走的动物们多半也不会再回来,毕竟有水源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动物迁徙到别的地方,总能找到食物。   景平安迅速做出决定,喊了声:“库。”   库闻言,立即踩着树枝从旁边的树上跳过来,向景平安行了一礼,问她有什么吩咐。   景平安说:“你留一队人做饭,再带两队人到河滩巡逻,见到鳄鱼通通射杀抬回来。我们得趁着游鱼族把猎物赶走的空档,把河滩占下来。”她又指向山崖,告诉她:“游鱼族人在山崖上能居高临下看到河滩,你们尽量避免被他们发现,可以就地取材,用泥、烂木头搭点掩体,把自己隐藏起来。”她叫上库和老阿嫫去到地面,随手捡了树枯枝,又把怎样搭建掩体告诉她们。   条件简陋,建不了什么好的掩体,也就是用河滩上的烂木头加上些干草搭些窝棚、烂木头墙,她们在掩体下来回往返行动,让山崖上的游鱼族看不到她们的活动轨迹。   游鱼族不傻,多让他们观察一阵子赤岩族的行动,学会制作使用矛倒在其次,针对赤岩族的活动轨迹制定出围剿方案,很可能会给赤岩族再来沉重的打击。这些掩体不仅可以用来防备游鱼族,还能帮助赤岩族躲藏爬上岸的鳄鱼和天上觅食的飞鸟。   要开渠,就必须守住河滩,至于猎物危机,多跑远点狩猎就是了。   库闻言,立即带着人去办。   景平安告诉老阿嫫:“打铁还需自身硬……”她看到老阿嫫面露茫然,立即明白过来,这会儿还没有打铁这个工艺呢。她又比划着说道:“游鱼族的数量比我们多,使得实力远胜于我们,我们只能在工具上缩短实力差距。”她又指向水渠:“一直用手挖渠的话,大家都受不了,还得用工具。”她又叫上守在旁边的步,说:“妈,你也听听,回头派个人让大姨也准备上。”   这次她没在泥地上画,而是捡来木炭在兽皮上画出铲子、锄头的图样。   她画完后,去到挖渠的水沟边,把手里的铁矛当作挖土工具演示怎么挖泥。没有铁器,找点兽骨或者是形状合适的铁矿石绑在木头上,做成这样的工具都比徒手挖泥强。   景平安画了两份图,一份交给老阿嫫,让她立即安排人打造工具,一份交给步,让她安排几个人给吱送回去。   她们这么久没回去,也得送个信回山崖族。大姨那么聪明,知晓这边的情况,应该也会防范些旱灾,挖不挖渠另说,先把工具备上总没错的。   老阿嫫指向树上的游鱼族尸体,比划着问:“死去的游鱼族人怎么办?”   景平安默默地觑了眼老阿嫫,没有回答,而是叫了一个半大的少年和一个成年女性过来,回到摆放尸体的地方,再次将游鱼族的身体构造跟野人的身体构造进行比对。   小孩子的身材体型跟成年人还是不一样的,骨骼、肌肉都没发育全,长大后会有很大的变化。她从小游鱼族人身上收集到的信息,未必全面,如今拿成年人来比对,以收集更多的信息。游鱼族是男女混居的,因此射杀的这些游鱼族人里有男有女,赤岩族里却只有少年,没有成年男性,于是只能凑合。   景平安将游鱼族的成年女性跟赤岩族的成年女性进行对比,除了游鱼族人的体型更加驱于游线型外,其余的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少年和成年人,也是同样如此。解剖尸体了解内部构造,有点过于骇人,现在忙的事情又多,想要发展医疗实属超出群族承受范围。因此景平安做完比对后,便让山崖族人把带回来的尸体抬到森林深处丢弃。如果是自己族人的尸体,那自然是要埋的,可如今人力远远不够,能省则省吧。   她检查完尸体,又去查看挖渠情况。   地表的土层都干透了,从上往下挖根本挖不动。好在挖渠队是从水塘挖过来的,挖到哪,水引到哪,用水先把底部的泥泡软,再从下往上掏,即使如此,仍掉挖得十分费劲。   不容乐观的是,水塘的渗水量再大,也架不住河渠引流排水。那些水流排出来后,很多都渗到了地下流走了,使得能够流到挖渠处的水也越来越少。   景平安估计再挖一两天,很可能水渠便引不来水了。   水塘的渗水点,已经挖到底部的岩石,一直挖下去约有九米多深,渗出来的全是岩层里的地下水。这让景平安稍微安了些心,至少土层够厚,就意味着排水渠能够挖得更深。如果水渠挖浅了,挖到河边发现水渠高过水位,那可就万事皆休,只能盼着旱灾早点过去,或者是迁族一途了。   ……   游鱼族女王听到禀报,带着护卫队去到山崖上朝赤岩族聚集的地方望去。那些外族不仅回来了,还上了河滩,正在那搬河滩上的枯枝垒起长排,又搬来干草堆在上面,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和久旱的森林。如今已是开春时节,往年这时候森林里已经是湿湿润润的,到处都长出嫩叶,甚至已经开出了鲜花,可如今却只有沿河这一片有绿意,其它地方仍旧光秃秃的一片枯色。   那群外族,很可能是干旱过不下去了,来抢他们的地盘。挖地取水没什么,抢夺猎物、危及她的子民,必须不能忍!   游鱼族女王低头看向从森林里捡到的骨矛以及今早手下送来的箭。   游鱼族如果只靠人多跟有着这些武器的外族人打,实在吃亏,哪怕能赢,也会伤亡惨重,不如他们也造出这样的武器,再悄悄从山崖这边绕到森林里,从外族的身后扑过去,堵住他们的退路,将其全歼在这里。   游鱼族女王拿定主意,带着护卫,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回到水中。   ……   挖渠的工具还没有造好送过来,老阿嫫从景平安画的图找到了灵感,让族人把坚硬的野兽腿骨用石头从中间砸断。骨头被砸断的地方,参差不齐,且断口锋利,正好拿来刨土。   用兽骨刨土,比起手挖还是方便快捷了很多,挖渠工程也快了起来。   第二天,赤岩族便把做好的第一批工具送来。   赤岩族制铁矛从矿山找了很多大小合适的铁矿石,其中不乏边缘锋利的,他们从中挑选出跟挖渠工具像的,用结实的草绳捆在树枝上,制成工具。   这些工具自然比不上火烧锻打制造出来的铁器,但对于之前徒手挖渠的赤岩族人来说,则是大大地节省力气不说,还不会再伤到手指和指甲。他们拿到工具试用过后,纷纷向景平安致以意谢。   景平安守在工地,看到工具哪里有不好用的地方便加以改善。例如,草绳容易断,挥不了几下便松动了,那就在树枝上磨出孔,把铁矿石卡在里面,再塞进细木块填得严丝合缝使其不松动。   水渠挖有两三米深,抬土不方便,便做成筐,筐的两端系绳,由两个人在上面提,将土拉上来,抬到稍远的地方倒掉。   自游鱼族来袭后,这一片沿河地带再也看不到一只鳄鱼,即使河里有鳄鱼朝这边游来,都会遭到从水里冒出来的游鱼族人的攻击,迫使它们调头逃向其它地方。   山崖族人没有了鳄鱼袭击的困扰,也无法再从河里获得猎物,食物危机接踵而至。   一起出现食物危机的,还有留守山崖上的人员。   赤岩族的领地周围只有小水潭一处水源,养活不了森林里的动物。动物们为了寻找水和食物,被迫早早地离开。因为下游方向无路可走,另一侧又是陡峭的光秃秃的铁矿山,动物们唯有朝着上游方向去。   舒来找到老阿嫫。她不想跟游鱼族开战,想带着族群跟着动物们一起迁徙。这样,路上还能狩猎,等到了有水源的地方,就可以安顿下来。又或许,只有他们这里干旱,别的地方并没有呢?   老阿嫫问景平安的看法。   景平安说:“上游河段应该也发生了干旱,没有下雨,不然的话,河水的水位不会降这么多。”   老阿嫫告诉舒:我们想追着野兽走,把它们当猎物,它们又渴又饿,也会把我们当成猎物。   景平安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经历旱灾,但她从历史中、电视里见过逃难是什么景象。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多少人变成路边的枯骨,那还是没有野兽出没的古代社会。赤岩族如果逃难,不说天灾,遇到一群大型猛兽围猎,都会是场难以受承的重创。   徽告诉舒:挖好渠,就有水了,猎物们就会回来了。   舒看看进展缓慢的挖渠工程,再看看河滩,沉默好几息,比划:可我们现在就要饿死了。   步思量片刻,比划道:开渠的继续留在这里,其余的人迁往山崖族吧。   舒摆手,比划:你们的猎场小,这么多人迁过去,食物不够吃。   步答道:河边有鱼,草泽里有鸟兽、蟒蛇、鳄鱼。   她又看向景平安,眼神询问。   景平安心说:“现在看我做什么,你都这么说了。”她说道:“你们可以住在我们的下游路段。”鸡蛋不放在一个筐里,做两手准备,也行。   老阿嫫想了想,同意了。她又比划了句:听安的。   什么意思?景平安看向老阿嫫。   老阿嫫比划:我们始终要回来的。那是山崖族的地盘,去到那边自然是听你们安排。   先说清楚,以避免发生矛盾冲突。   老阿嫫又指向舒:你带领大家迁过去。   舒应下,暗松口气,她托步先去向吱报个信,然后赶回族里安排迁徙事宜。   开渠工程还要进行,库只能带着人每天走更远的地方狩猎,大家的食物也由烤肉变成了炖肉兼青菜肉汤。青菜都很难得,周围的嫩叶都被摘光了。   六十人的挖渠队,每天天朦胧亮便开始挖渠,一直挖到天色黑尽,连续挖了一周,终于挖到了河滩。 第102章 水渠挖通   河滩表面的泥已经干到龟裂,往下挖了大概一米才是湿泥,有许多因缺水而钻到泥下的鱼,还有原本就生活在泥中的泥鳅黄鳝,蟒蛇洞、鳄鱼窝更是比比皆是。   挖渠队员用骨锹刨着淤泥,突然面前的泥动了,再定睛一看,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身躯在泥里面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就跟前挖出来的这一小截露在外面。   对于遭遇久旱正在闹饥荒的赤岩族来说,看到大蟒蛇等于看到肉。挖掘队员激动得大喊出声,把周围的人都引了过来,她们纷纷将手里的长矛对着那截蛇身便戳去。   为了避免大蟒蛇跑了,众人拿出在泥里挖黄鳝的架势顺着蟒蛇活动的地方拼命挖泥,边挖泥边用长矛奋力地戳进蟒蛇身体里,用长矛把它卡在泥中,不让它逃掉。   蟒蛇拼命挣扎,奈何深陷泥中,头和尾都没露出来,蛇躯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甚至让挖渠队员们撕下了活蛇肉、打断了脊椎。   待挖渠队员们把蟒蛇挖出来时,它已经变成了死蛇。   随着源源不断的猎物从泥里面挖出来,挖渠队员们再不把挖渠工程当成苦活累活,天天跟寻宝似的在挖掘寻找猎物。   为了不耽搁挖渠进展,再加上泥里的猎物多,而附近的森林里只能发现些树鼠、野兔等小猎物,不足以维持这么多人的食物开销,景平安把狩猎队调回来。   挖渠队挖到能够直接捉住的小型鱼类,顺手扔到旁边的鱼筐里,遇到大型鱼类、蟒蛇、鳄鱼类的,则让狩猎队员来。   狩猎队员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也脱了兽皮衣下到水渠中帮着忙渠,使得挖渠进展又快了不少。   因为水流冲涮导致淤泥堆积的缘故,在河滩上形成了一个陡坡,而阻挡河水进入森林的也正是这个陡坡。   原本景平安的计划是挖开陡坡挖出一条水渠来,可随着挖掘工作的进行,变成了挖掘隧道。   挖渠人员发现河滩表面的杂物更多,泥都干裂了,挖起来费劲,还没有猎物,纷纷沿着淤泥层往下挖,且越来越往下。   河滩上有大量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这些都是百年大树的树枝,有些非常粗壮,在泥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又因为缺氧保存得挺不错,像阴沉木,又沉又重还结实坚固,根本搬不动,更没有锯子去锯开树。这要是在之前,绝对头疼。   如今狩猎队员把枯树上方和下面的淤泥都掏开,挖出一个大泥洞过去。   景平安一个外行,也不知道这样挖行不行、水渠会不会塌,可她看看挖渠离陡坡之间的高度,默默的同意了挖隧道的做法。   不说挖掘难度,那么大的土方运起来,都得耗费无数人力,还容易让大伙儿曝露在游鱼族的视线下。   她担心刺激到游鱼族,都是让大家尽量隐蔽在水渠里活动,能不出现在地面就不要出去,就连挖出来的泥都是顺着水渠运到森林里。虽然运泥会多耗人力,但比起让游鱼族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所带来的危机,就算不得什么了。游鱼族一直没有新动作,让人挺不安的,但除了小心防备,没有更好的办法。   ……   游鱼族人天天待在山崖上望向河滩,只偶尔看到外族人在靠近河滩的森林边缘出没,如果不是森林里的水塘旁每天都有篝火烧出来的烟,他们都得怀疑这群外族是不是撤走了。   他们曾借着夜色潜过去,但地下通道的出口被堵住了,从森林里过去,又因为鳞片反光,还没靠近就被发现,试了几次没成功,还让对方的箭射死了几个人,只能作罢。   ……   挖渠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   赤岩族在泥底下挖洞,又没有测量工具,很难估算出自己挖得有多深,但开渠引水,只怕挖得不够深导致水渠高出水面引不来水,不怕挖深,他们放心大胆地往下挖。水渠里的水越来越多,上下左右四周都在往外渗水,挖渠人员全都泡在水里作业。   他们天生喜水,又能在水下呼吸,对此丝毫不受影响。   景平安去查看情况,刚开始是走在淤泥里,走了一段后变成了淌着水走,进入隧道后,水越来越深,直接没过了她的头,她只能在水里游。   虽然她能在水里呼吸,可在这施工现场,水被搅得格外浑浊,一口进去半嘴泥沙,还带着难闻的腥臭味,她都是尽量避免自己的口鼻沾到水。   她往前游了没多远,便见隧道越来越矮,底下的水越来越深,最后整个隧道全是水,赤岩族的人全部变成潜在水底挖泥。   有人挖出大鳄鱼后,一群人过去抱着鳄鱼把短矛扎进了鳄鱼的眼睛、脑袋等要害位置,三两下就把鳄鱼解决了,再分出几个人拖着大鳄鱼游在水里,往隧道外去。   景平安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是无话可说。   挖渠队员们对于挖到鳄鱼蟒蛇什么的早就见惯不怪了,打死鳄鱼后便继续挖。   突然,头上塌下来一块泥,泥里面还有一只一米多长的小鳄鱼。   挖渠队员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刚入水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小鳄鱼,按住脖子用力地往后一掰,生生地掰断了鳄鱼的颈骨,顺手扔进了身后的一个大筐里。这些都是随手就能解决的小猎物,不需要招呼周围的人帮忙。   景平安叹为观止。她顺着小鳄鱼掉下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隧道顶上出现一个足够她进出的小洞。   她游到洞口处,探头伸出去,便闻到了新鲜空气,似乎已经靠近河边了。   这让景平安大为振奋,她取下背在身后的短矛握在手里防身,顺着洞往外爬。   这洞又湿又潮,整体是往上斜倾的,歪歪扭扭的。   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安。”   景平安说:“我去去就来。”她爬出去没多久,便遇到了不断地出现岔洞。这些岔洞有些往上,有些往下,还有些不知道通往哪里,她为了避免迷路都做了标记,然后顺着洞往上爬。   她爬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探出头去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陡坡另一侧。   面前是一个坡度较陡的河滩,草长得非常茂盛,将洞口都遮住了,面前有鳄鱼爬过留下的痕迹,再往前不远便河边,地上堆积着很多岩石。岩石下还有鱼,在不断翻涌过来的浪花中起起伏伏,似戏水游耍。要不是河里太危险,景平安都想扑腾几下抓几条鱼。   从岩石留下的痕迹可以清楚地看出水位下降情况。挖渠队往下挖隧道是对的,水位下降得太厉害,只有往下挖深一些,才能挖到水。   景平安怕被鳄鱼叼了去,更怕被游鱼族发现,瞄了一眼外面,原路返回。   她回到隧道中,给大家鼓劲:努力,就快挖通了。   挖渠队员感觉到水流不断地渗来,也觉得快挖通了,一个个极为振奋,挖得更加卖力。   景平安在水里待了会儿,实在受不了这浑浊,叫上亲妈回去。   工程进行到现在,只要不出临时状况,基本上没有景平安需要操心的事。她吃过午饭,便回到树上睡午觉,睡醒后顺着水渠往河边去,又去查看挖掘进度。   ……   水下的一个挖渠队员,正在挖泥,突然有水柱冲开泥涌了过来,浇了她一个满头满脸。   那挖渠队员困惑地挠头,心说:“这挖到哪了?怎么这么大的水?”   旁边一个挖渠队员用骨锹挖下去,带出一大片泥的同时,一道水注涌了出来,紧跟着,水越来越大,冲得她们面前的泥哗啦啦地掉。   那挖渠队员裂嘴一笑:有水把泥冲开,好啊,省事了。   她的笑容刚挂在脸上,突然面前的泥塌了,大量的水流一下子把她冲了出去。   随着这两个队员挖通,大量的河水灌了过来,将周围的淤泥冲走,缺口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大,宛若水库开闸泄洪般哗啦啦地往外涌。   水里的挖渠人员连同筐里的猎物一起被水冲走了。   一群赤岩族人在水里翻滚着,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地让水冲出了隧道,又再顺着水流在水渠里晕着直晃荡。   景平安在水渠里走到一半,忽觉身后有异,回头就看到涨水了。水流卷着浪地往自己来,水里还有什么在东西在翻滚。她吓得大喊声:“妈,快跑——”   她的话音没落,就被亲妈扛到了肩膀上,然后母女俩一起被水流冲走了。   步扛着景平安,飘在水面上往前冲出一段后,来到森林边,抓到水渠边的树根上了岸。   她上岸后,又把被水冲得晕头晕脑的赤岩族人拉起来。   有一些没那么晕的,扑着到岸边,自己拽着树根、草根爬上岸,趴在地上,晕,好晕。   还有一些让水冲晕过去的,一直冲到了水塘里。   水塘里有一队狩猎队员正在给大家做晚饭,突然,有大量的水顺着水渠流过来,涌进了水塘,迅速填满了水渠,还在往上涨。   她们赶紧抢救食物,还想去端炖锅。   可炖锅太烫了,端不起来,就只好先把食物送上岸。   水漫得飞快,眨眼的功夫把水塘淹没了。篝火熄灭,枯枝干草在水里打着转地流向远方。   老阿嫫见状,赶紧招呼他们,别管柴和肉了,先救人。   他们又赶紧去把水里的人捞上来。   好在他们都能在水里呼吸,没有人淹死,就是有点晕,还有点懵。   水漫过水塘后又朝着四周漫延开去,水渠里的水还在不断上涨,很快便淹过了水渠,漫向了河滩、森林。   远处,河岸边的陡坡处,挖渠水打穿的地方,在水流的冲击下,像大坝决堤般发生了坍塌,汹涌的水流不断地冲开两侧的淤泥,使得缺口越来越大,滚滚河流带着奔腾之势涌向河滩。   景平安看到洪水漫过来,赶紧爬上树,抬眼望去,便见河里涌过来的水高过河滩足有一米多。   这水位比森林地表还高出至少一米多,怕是要水涝。   好在赤岩族的地势高,还能够把多余的水排回到河里,好像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景平安决定不管了,反正淹不到赤岩族,而且挖渠容易,防洪难办。那么大的缺口,派一支抗洪抢险队扛着沙袋来都未必填得住,以如今的生产力,别想把口子堵住。   好在旱灾问题解决,又淹不到赤岩族,景平安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山崖上的游鱼族见到河堤决口,大量的水漫上河滩涌向森林,一下子炸了窝。他们当即游向缺口处去查看情况,顺着决堤处一直游到了水渠中,又游到了水塘,然后看到了那群外族。   游鱼族人气得发出极为尖锐刺耳的叫声。   老阿嫫见状,果断下令:撤,马上撤!   再不撤的话,大量的游鱼族的该顺着水渠游过来了。 第103章 开拓新领地   这条大河,自瀑布下来都是宽阔的河面,水流较缓,行至山崖处时,河流骤然变窄,水流也变得湍急汹猛。   它的两岸都是高耸的岩石峭壁,唯有山崖下的这一大片河滩地势较低,就像一个天然的大缺口。之前因为有河滩外的陡坡挡住河水,使得只在河水暴涨的时节才会有水流漫过河岸涌向河滩、森林。森林的地势低,又是盆地地形,极易积水,在降雪、降雨量正常的年份,它几乎是常年积水,小河、溪涧、小湖连绵成片,形成湿地森林景象。   一场干旱,让森林都干涸了。   直到景平安带着赤岩族人打通水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更何况是在河堤底部打出一个直径足有两三米的大洞。   顷刻间,隧道被冲塌,塌下来的土、枯枝烂泥直接被水流冲走,缺口也越来越大,流经此处的河水就此分流进森林。森林恢复往日的泽国景象,而河道下游本就是因为干旱而水位暴跌,如今又遭遇分流,使得水位又一次骤降。   游鱼族女王的王窟便是位于山崖下游河段的水下山洞里。   王窟是游鱼族最大的聚居地,数以千计的游鱼族人栖息在这里。游鱼族与野人不同,他们是一雄一雌组建家庭共同抚育后代,如果失去配偶,由一方独自将后代养大,只有丧且又没有需要抚育的后代,才会另外寻找配偶。   水下常有凶猛的水兽出没,时常进入到游鱼族的栖息地觅食袭击幼崽和游鱼族人。为了保护领地和子民,游鱼族人挑选强壮者组建守卫队伍,之后随着族群壮大,守卫的最高统领变成了女王。他们统治着整条河流的游鱼族,也担负着守护族群的责职。   游鱼族女王在得到弓箭和长矛后,先各做了几支箭和矛,拿去围猎水下的大型猛兽,发现箭没有矛好用,于是改用矛。她先造了一批矛出来,经过多次围猎大型猛兽,实实在在体会到了有武器的好处后,便让守卫和子民都制作长矛,进行全面推广。   等游鱼族所有人都装备上骨矛并且习惯使用了以后,便开始征召从各处征调守卫队组建成大军。   源源不断的游鱼族守卫受到女王召唤赶赴王窟聚集,突然,王窟里的水往外游去,一些游荡在四周的小游鱼族娃娃顺着水流便往外飘,幸好守卫及时发现给拉了回来。   王窟水位下降,洞顶都露了出来。   紧跟着便听到山崖住的巡逻守卫来报,游鱼族女王大怒,当即率领游鱼族大军奔向河滩。   她仔细检查过决堤处,又顺着水渠来到水塘,便明白,只要河里的水位超过水塘的高度,都会从这里分流引走。水位降低,水域随之减少,游鱼族的栖息地、猎场都会大受影响。这比让那群外族占据河滩更加可恨。   那群外族已经不见了踪影,但空气中留下了他们的气味。   游鱼族女王立即率领族人顺着气味追去。如今森林里有了水,他们不用担心鳞片干落,又在盛怒之下,气势汹汹,跑得极快,可他们一路追去,一直跑得气喘咻咻,仍不见那群外族的踪影。   一群游鱼族人放慢了速度,才发现自己已经深处森林,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前后左右四周的景象都一模一样。   河水流到这里后,全部汇进了低洼处的湖泊、小河之中,那些小山包、大斜坡等地势较高的地方,依然是干燥得让人浑身不舒服。哪怕是有水的地方,大部分地方也只到他们的膝盖或腰部,水里不要说鱼,连虾都看不到一只。   在这里,没有猎物,更不知道那群外族居住的地方到底有多远,游鱼族更怕走远了找不到路回去,又纷纷找到女王,问:还要追吗?   游鱼族女王爬到树梢,抬眼望去,四面八方除了树还是树,只在极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片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的褐红色的山崖。那片山崖的一端连接到河里,岩石格外坚硬,一些水还会变红,里面出现红色的碎渣,以前有族人生活在那一片,住久了后,许多人身上都生出了大瘤子,后来便再没有人去了。   那么危险的地方,相信那群外族也不会住到那里去。   游鱼族女王暗中猜测:莫非外族要把我们引诱过去,再全歼?   她认为有这个可能。   他们在这片自己毫不了解的森林里走得太远,游鱼族女王担心再走下去会遭遇到危险,相比起找到那群外族,她更在意护住族中子民不受伤害,于是,下令沿着河水流来的方向往回走。   游鱼族一路走来,在树上、草丛中都蹭上了粘液,成为他们留下的标记。   他们逆流而上,又回到水塘边。   游鱼族女王心有不甘,她浮在水塘里的水面上,抬起头望向已经淹得连成片的河滩、森林,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河水流到的地方,就是她的王国。   那群外族挖开了河堤,引河水入森林,她也可以趁机将这片被河水淹没的森林划为自己的领地。   游鱼族女王看向搭在树上的草窝,又望向飘在水面上的枯枝,总觉得可以做些什么。她一时间想不到,于是留下一批游鱼族守卫驻守在这里,先把地盘占下来。   因为河水灌入森林,山崖族和游鱼族之前居住的山崖,被淹成了岛屿。   游鱼族女王发现山崖已经变成四面环水后,便决定全部占下这里。她忽然想起族中有个传说,据说在这座山崖的另一侧有一个生活在森林里的族群。   她听山崖上的子民讲,之前来的外族人有两种肤色,一种肤色跟游鱼族差不多,一种皮肤偏黑,很可能是两个族群,说不定来掘河堤的就有山崖上的那群人。   至于是不是,去看了就知道了!   游鱼族女王当即率领群族围住了山崖,发现那里居住的竟然是一大群猴子……   步抱着景平安带着山崖族人跟着赤岩族撤离。   他们担心被数量庞大的游鱼族追上,食物、锅碗瓢盆全都撂下了,挖渠队员们被河水冲走时,遗落在水里的骨锹、长矛等都来不及去找,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食物没了,还可以再去打猎,东西没了还可以再造,一旦让游鱼族追上,那可是会要命的。   赤岩族人呜呜地往回跑。   他们在树上狂奔,水流在脚下与他们齐头并进,顺着地势低洼处涌进了溪流、湖泊,将其填满后,溢出来的水继续往下游方向流去,一直流到了赤岩族居住的山崖下流过草泽,变成瀑布重新汇入大河。   赤岩族人回到世代居住的山岩上,望向泛着水光的水泽和森林,摆脱干旱重新迸发生机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又活了过来。   有了水,那些藏在湖泊、河流底部淤泥中的鱼虾纷纷钻了出来,植物很快便会抽出嫩叶长出新的枝丫,赤岩族便又有了获取食物的地方。   干旱刚解,附近的猎物很少,植物的嫩叶也不多,一群人外出找了半天,也只抓到些树鼠、野兔,再加上锅碗瓢盆不是遗失在水塘边,就是让守留人员带走了,想炖点肉汤都难,大家也就只能出去摘点嫩叶充饥,还吃不饱。   这些都是暂时的,有了水,那些因为干旱离开的动物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就又有猎物了。   老阿嫫便想着派人去传信,让舒带着族人迁回来。   步和景平安她们离开族群这么久,如今事情解决,也该回去了。   她们歇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便出发。   没有食物,自然也没有早餐可吃,只能是走在路上遇到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   景平安已经五岁多了,在森林里待了这么久,只要不是特别难走的地方,或者是遇到逃命跑步,都能自己在树丛间蹦蹦跳跳地前行。   步带着族人,放慢脚步,带着景平安不紧不慢地往回赶,顺便查看森林重新被淹没后的样子。   她们赶了大半天的路,在下午抵达之前居住的山崖下。山崖下竟然也被涌来的河水淹没了,许多灌木、干草大半都被淹在水中,一些以前容易积水的地方竟然变成了湖泊,里面竟然还出现了鳄鱼。   步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见到这景象,颇为震撼。   突然,前面的水塘里响起水声,一个十来岁出头的游鱼族少女从水里冒出头。她的手上拿着骨矛,骨矛上戳着一条两尺多长的鱼,脸上洋漾着因获得猎物的喜悦笑容。   游鱼族少女忽觉有异,扭头便看到了景平安一行,并且一眼认出了景平安。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地扯开嗓子发出尖啸的叫声。   景平安也认出了这游鱼族少女,正是住在山崖上的那窝游鱼族人中的一员,之前她潜到营地,景平安还扔了块烤肉给她。   发现一个游鱼族人,就很可能出现一群。这少女的叫声一听就是在喊人。   景平安刚喊了声:“快跑!”便又被亲妈抗在了肩膀上。   一群山崖族人拔腿飞奔。   景平安赶紧喊:“往山坡上跑,不要直接回。”   步一想也是,赶紧调了个方向跑。   游鱼族人昨天刚把山崖上的猴子窝占下来,开拓了新的领地,才住了一晚,便听到有族人示警。他们跑到洞口边,朝下方看去,便见树梢丛中有一群外族人在飞奔,这群人正是之前出现在河滩边的那群。   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有游鱼族人激动得差点就想直接跳到山崖下去逮人,可底下虽然有水,但终究不比河里,跳下去很容易一头撞在树上摔死。有手快的,一把拽住想要跳崖追人的同族,攀着山崖往下,进到水里,便开始追。   这片地方的水,有深有浅,深的地方自然是游起来畅然无阻,浅的地方,游着游着就趴在了地上,只能站起来再继续跑,跑过一片斜坡过后,到了低洼处又有水了,又再继续追。   这速度,比起在树丛间蹿得飞快的山崖族人差远了,很快就被扔下了。   一些聪明的游鱼族则爬上树去追,但追出去一段过后,发现许多同族没有跟来,只有自己和极少数同族追在那群外族的身后,而对方的箭射得比他们手里的长矛投掷的距离远得多,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也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朝着山上去,跑远了。   这群游鱼族人回去后,便向女王禀报:那群外族住在那边的山上。 第104章 回到族里   山崖族人跑到山坡上,翻过大半座山,才摆脱掉那群游鱼族人。   景平安爬到树梢上朝山崖方向望去,山洞前站有几个人,距离过远,看不清楚,但想也知道八成是游鱼族。她叫上步她们爬到山顶,查看周围的地形。   虽然森林都被参天古树覆盖,不能直接看到地面,但通过山形走势还是能看出些水流分布情况。   从山崖往上游方向去,地势一路走高,其间更是有大大小小的山坡连成片。水是往低处流的,河滩决堤处的水再怎么倒灌,都灌不到山崖族现在的栖息地。   游鱼族如果想从河滩进入森林找到山崖族,需要顶着干旱一路翻山越岭,这对他们来说是极难做到的事。   如果游鱼族想要逆流往上,沿着河岸寻找山崖族,也很难。河道并不是笔直的,从瀑布到山崖这一段夹在群山之中,弯弯绕绕的水路比翻山越岭远得多,况且瀑布下的那一片,似乎也不在游鱼族的活动范围里。   景平安查看了地形,做了评估,见到族人面露担忧,把自己的分析告诉她们,让她们安心。   傍晚时分,景平安在离山崖族栖息地不远的地方遇到了迁来的赤岩族人。   这群赤岩族人在一座小湖泊旁边的树上搭树窝居住。   湖水绿幽幽的,有些地方甚至呈墨绿色,看起来有点幽深恐怖。小湖的四面是大概一二百米高的小山,山腰以下是郁郁葱葱繁花盛开的盛春景象,越往上越干,山顶那一片更是满满的全是枯黄的景象,看不到半点绿色。   放哨的赤岩族人发现了步她们,热情地把她们领去见舒。   山崖族人归心似箭,把老阿嫫他们已经回到赤岩族和下游处的情况告诉了舒,便匆匆往回赶。   景平安她们抵达山崖族栖息地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营地亮着篝火,飘着阵阵烤肉香和炖肉香。   熟悉的环境和味道,让景平安生出种回到家的感觉。   山崖族人见到步她们回来,开心地发出大声叫喊,不多时,族里所有人都迎出来了。   原本跟在景平安和步身后保护她们的那队山崖族人看到自己的娃跟在人群里跑过来,快步过去,抱起娃,又跟周围的族人一阵寒暄。   留守的人员七嘴八舌格外好奇地问她们开渠引水情况。   吱听到欢呼叫嚷声,抱着孩子从山洞里出来,迈开大步来到景平安和步的跟前,笑意盈盈地问:“怎么回来了?水渠开通了?”   厨房负责做饭的见到她们口干舌燥的样子,赶紧把装有凉开水的陶瓮捧过来,给步和景平安一人递了一个水碗。   景平安口干舌燥,连续喝了两碗水才解了渴,再把开渠后的情况告诉吱。   一起围在她们身边的,还有山崖族的其他人。   对于山崖族人来说,之前住的山洞相当于老家,同时也是大家留的一条退路,听说让游鱼族占了,顿时哗然,有心疼的,有惊讶的,有想去抢回来的。   景平安示意他们安静,又说道:“去河边狩猎时都小心些,如果发现游鱼族踪迹,一定要先绕路甩开他们,然后马上来报。”   山崖族人跟游鱼族本来就不太对付,众人自然应下。   吱示意步和景平安回山洞里再说。   其余的山崖族人,全聚到了回来的那队人身边,有想看她们手里的铁矛的,有问起她们详细的开渠情况的,还有问她们后来有没有再跟游鱼族打起来的。   跟去保护景平安和步的那队山崖族人也长了不少见识,向族人们讲起游鱼族,讲起在河滩挖水渠挖出好多鳄鱼蟒蛇,讲得绘声绘声,听得没去的这些族人啧啧称叹,恨不得明天就跑去瀑布下的河滩也挖些大鳄鱼出来,又向族人感慨,因为她们常去河滩狩猎,鳄鱼和蟒蛇都不太往这边来了。   她们之前做陶器取泥时,挖得没有赤岩族开渠深,只能偶尔挖到些小鱼虾,得知淤泥深处有好多猎物,只觉白白错过了好多好东西。   吱去到篝火旁,先给步和景平安盛了碗鱼汤,再把烤鱼给她俩分了。   小表妹呱见到景平安,笑咧了嘴,啊啊啊地叫着跟景平安打招呼。她跟景平安在一起玩了一个冬天,早就认人了,分开一个来月,还记得景平安,见到她可开心坏了。   景平安抱了抱小表妹,发现又重了。小孩子的个头蹿得挺快的。   吱把肉汤放在旁边凉了一会儿,看到不烫了,便从景平安的怀里抱回了呱,让她俩先吃晚饭。   如今她们回来,吱也能松口气了。   族里一共只有二十多个成年人,步和安她们一走,只剩下十几个成年人照顾三十多个孩子,又要狩猎,又要保护族群,得亏有弓箭、长矛,再加上半大的孩子也能帮上点忙,才勉强支应过来。   景平安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篝火旁除了烤着的这半条鱼和温着的半锅鱼汤,再没有别的食物,旁边装青菜的筐里也空空的,连根草都没有,看起来家里没什么余粮的样子。   旱灾对族群获取食物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景平安什么都没说,吃完饭便早早地睡下了。   她睡醒时,大姨和亲妈提着水拎着猎物回来了。   猎物是两只树鼠、一只瘦巴巴的灰兔,从它们的伤口来看,应该是被箭射死的。   步放下水,便又出去捡柴草去了。   吱则开始剥树鼠皮,清理猎物。   景平安凑过去,问:“姨,最近不好打猎吗?”   吱点头。   树还好,树根扎得深,还能发芽开花,地上的草只有地势低洼处、河边、湖畔抽出新叶,地势稍微高点的地方,土都干透了,草都干死了。没有草,猎物自然也就跟着变少了,再加上她们常年在这一片狩猎,附近出没的猎物就更少了。   吱告诉景平安:“我数过,树,开花的树,结果的,够过冬。”   景平安笑笑地看了眼吱,说:“但愿。”只希望那些已经开花的树,扎的根足够深,能够吸收到足够的地下水,不受干旱的影响。不然的话,开完花不结果,也是蛮惨的。   她吃过早饭,去族里点了两个人当保镖,便去附近转悠。   族群居住的这一片森林并没有受到旱灾影响,树的长势都挺好的,有这片林子,至少在嫩叶水果上是不愁的。   她去到河边,一个多月没来,水位又低了许多。   瀑布甚至有断流的趋势,只剩下中间还有细细碎碎的十几缕水流往下淌,最大的那道水流都没有消防栓的水大。   上游断流,下游又再扒开了一断河堤引水入森林,这段河的水位同样令人堪忧。   好在山崖族能够直接从河滩、河里获取猎物,又守着水源,倒是没有赤岩族那样的担忧。   景平安转了圈,发现大家基本上没太受旱灾的影响,依然是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族人们的生活挺单调的,除了狩猎摘嫩叶,就是做点骨矛、弓箭等狩猎工具,再就是加工兽皮,篇点藤筐背篓之类的用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种安稳。   景平安是个劳碌命,享受不了这种安稳,让她闲下来什么都不干老老实实当一个五岁小孩子,老实说,心慌!   不仅仅是觉得在浪费生命荒废光阴,更有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担心。   反正族里抽调走十个成年人,也能够维持运转,不如干点别的,例如,烧制木炭。   烧制木炭只需要达成两个条件,一是不完全燃烧,二是隔绝空气进行热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河边地势较高的地方掏个洞,先把木柴架在里面烧,之后再用土把洞口封起来。成不成的,试试就知道。商周时期就有的木炭,景平安不信自己弄不出来!   她找河边建炭窖,主要是考虑到森林防火问题。   这么干旱,许多草和树都干透了,一点就着,要是在森林里引发山火,后果不堪设想。   河边的植物都是湿的,没那么容易烧起来,且河滩这么大一片空地,不怕火星乱溅或者塌窖什么的。   等到她把木炭弄出来,铁器就可以想一想了。   含铁量这么高的露天铁矿,有的是细小的铁矿石渣子,大块的铁矿石难炼化,小的碎渣子总还是容易些的。没有铁器,缺少工具,景平安只觉得做什么都费劲,做什么都难。咬咬牙,把铁器炼出来,往后日子都好过很多。   景平安拿定主意,便回去找吱和步要人。她不要多了,给她五个人打下手就成。   吱和步都懒得问她要人做什么,步去点了四个人,再加上一个她自己,五个,跟着景平安去。   之前赤岩族准备骨锹的时候,景平安派人给吱送回过图纸,有现成的骨锹可以用。   可天气干旱,河滩同样干透了,有骨锹都不好挖。   景平安去到取陶泥的坑前,灵机一动,现成的坑可以用,就它了!   她当即带着人去找干草,先在坑底铺一层干草,又再从四周捡来树枝。这些树枝的要求都是以造房子的标准来的,用的好木材,那些什么当柴烧的腐朽烂木头就不要了。她等到柴快把坑填满后,又让她们铲了十几筐土放在旁边备用,之后便是点火烧木材。   火扔进柴坑,最开始点燃的是底部的干草,之后是细枝,直到粗枝都点燃了,烧得高焰腾腾冒起,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火坑里的灼热气浪时,再把准备好的土一筐筐地泼向火坑,把火坑上方填得严严实实的,连点缝都没露。   她又再让她们围着火坑外面插骨矛,用草绳拉警戒线,以防止有人误踩进火坑。   下面全是滚烫的木材和炭,还有火,上面的一层土看起来挺厚的,但一踩就塌,一旦掉进去,不被烧死也会被烧残。   她把警戒线拉好后,又做好危险标记,这才回去。   等到火坑冷却还需要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底下有暗火烧得慢,提前开窖出事,她决定多等几天再来。这段正好可以先带人去矿山挑点合适的铁矿石回来先准备上。   景平安跟步带着几个山崖族人背着筐爬上瀑布旁的悬崖,入眼便是绿色的草泽。   这片草泽从地形上讲跟赤岩族的那片挺像的,同样靠近矿山,同样靠着河,但它的水位线跟河是一样的,再加上土层厚,又有草根保水,草泽里还有无数的水坑、水洼、小水塘,因此,哪怕河水都快断流了,它依然绿油油的一片。   景平安便觉得,这地方可真是个宝地!她们在森林里打不到猎的时候,上来捞点鱼、抓点栖息在草泽中的小动物都能过活。   虽说是景平安让她们来干活的,但带领队伍的是步。她们在穿过草泽抵达矿山后,步还带着她们往上去。   景平安看步去的方向就知道要去哪。   老实说,她的心眼并不大,当初亚那一矛投掷过来,是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要让她当成过去式不介意,不可能。不过,去看一眼亚在不在倒是没所谓,反正不可能再在一起住。   她们没用多久时间便去到之前居住的岩石处,爬到了岩上朝下望去:一头带崽的剑齿虎占据了这个窝。   剑齿虎发现了她们几个,发出带着威胁的叫声,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步知道这附近的男野人都迁走了,加上吱守着领地,亚肯定是不在的,因此没看到亚也不意外。她瞥了眼剑齿虎和吃了半截的鳄鱼,带着她们离开。   剑齿虎吃饱了,又要守着幼崽,不会追来。   虽说族里的策略是见到猛兽都要射杀掉,可对着带崽的母兽,多少还是有点恻隐之心,退一步讲,留着它们,将来没食物的时候,够全族饱吃一顿肉。   景平安在矿山上找了个居高临下离猛兽狩猎路线稍远的地方捡比她的拳头小、有铁锈或者呈铁色的铁矿石。她挑了些样品给步她们做为参考,便拿着弓箭,找了个易于隐蔽的地方给她们放哨和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没有了男野人出没,小动物倒是多了起来,草泽边上还出现了狐狸、狗熊、兔子,不时还能看到野鸡在飞,还有大鸟从天空俯冲而下,抓起一条一两米长的鳄鱼又飞走了。 第105章 炼铁   铁矿石重,捡太多背不动,目前只是弄一些来做研究,因此景平安只让她们捡了小半筐不到,之后又到水泽边猎了几只野兔、两只大黑鹅带回去。   大黑鹅长得黑天鹅很像,但比起景平安上辈子在农村见到的鹅要凶猛得多,它的爪子像鹰爪般锋利,以捕猎水边的小动物为食。步射杀它的时候,它正啄着一条一米多长的还属于幼崽的小蟒蛇甩来甩去地撕扯。   景平安看它的体型比老鹰还大,毫不怀疑人类的幼崽估计也在它的食谱上。   鹅绒是个好东西,可是没有布,没法用来做衣服被子,它又不像干苔藓那么吸水好用,景平安现在也没空去研究编织麻步,只能丢弃。鹅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倒是留下了,可以做饰品、弓箭的箭翎等。   铁矿石捡回去后,暂时倒在一个筐里扔到山洞角落。   景平安第二天便又带着亲妈她们几个去到河边,先是在炭坑旁边搭窝棚。   山崖族人天天可着这片河滩薅羊毛狩猎,鳄鱼都跑光了,加上水位退得多,露出大片河滩,基本上没什么来自水里的危险,不过,天上的飞鸟还是得防一防的,搭个窝棚,即可以防晒,还可以防鸟,万一下雨,还能再挡挡雨,因此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窝棚是搭来炼铁的,就不能是住人的那种小窝棚,而是五六米高,占地约有四五十个平方的大窝棚。   五个人干活,光去森林里收集搭窝棚的材料就忙了三天,之后还得在河滩上挖坑埋柱子、铺草棚顶等,忙了将近一周才把窝棚盖起来。   这动静怎么看都不小,惹得族人格外好奇,打猎的、摘嫩叶的、出来遛孩子的,每天都要过来绕几圈看几下稀奇。他们的好奇心特别重,天天来问,要做什么。   景平安当然不会告诉她们。   舒在带着赤岩族回去前,前来辞行,听说以后,还特意来参观了一圈,问起来,景平安都没透露一个字,只说有点想法,可不知道能不能行,就等有个结果后再告诉她。   景平安不想说,舒也没有继续追问,再三向她们表示过感谢之后,便带着族人回去了。   景平安在搭好窝棚后,便安排轮休,另外换了四个人来刨木炭。   这种方式烧出来的木炭,灰特别多,特别是最先着火的那些木头,树皮都被烧掉了,取出来时,直往下掉炭渣。   对于木炭,景平安只在中学时在化学课上听了几句,久了,就只记得分为黑炭和白炭。她在现实中接触到的炭,也就是去旅游度假,在海边吃自助烤烧,用的无烟煤,是黑炭,用的是现代加工工艺。   可如今烧出来的炭,既不是全黑的,也不是白色,它呈灰色,大部分是灰中偏白,少部人偏黑,同一批炭,质量看起来都稍微有点那么参差不齐。好在,看起来好像是烧成了的,能烧成这样,已经算是意外惊喜了。   第一批炭取出来后,整齐地堆到另一侧,然后让步安排人去烧第二批木炭。   景平安向来不喜欢做重复劳动。如今这些能够安排给别人干的活,都安排下去。   步已经烧过一次木炭,不需要再让景平安教,她带着人去森林里搬来木材,按照之前的方法把木材点火烧过后,泼上泥填埋上,之后便是等过几天再开窖了。   景平安看亲妈每天跟着自己从早忙到晚,一天假都没放。自己虽说也在忙,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动动嘴皮子,亲妈那可是实打实地干着苦活累活,景平安便有心让她休息几天。她从之前做陶器的那批人里挑了两个手艺精湛的,取陶土,垒炼铁炉。   说是炼铁炉,其实就是比较厚的桶形的厚陶炉。   这边的土质还是挺不错的,族里的陶炉烧到炸裂的并不多,就试试看能不能做陶炉炼铁。不过,为了防止烧裂,陶炉一定要够厚,薄了不行,多费点柴火都没事。   族里人少,又是实验用铁,所以,一次性炼铁量也不需要大了,大了的话,木炭把铁烧融也费劲。   炼铁炉做成圆桶形,外部高度约到成人膝盖、外径三四十厘米的炉子,厚度约摸是两指半到三指左右,两侧还得有挂耳,以方便用矛挑起来倾倒铁水。   模具也是用陶土制作。这个基本上没什么难度,先用泥巴捏成斧头、锤子、长矛形状,晾干后捏好的半湿的陶泥里一摁,再抠出来,模具就做成了。   想法是美好的,操作起来,还是挺难的。   两个陶器工先是制作陶泥花了半个月时间,再按照景平安的要求把炼铁炉、模具做出来,一周时间又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炼铁炉能用了,然后发现还差一个冶炼台。   只有一个小炉子,实在不好炼铁。   冶炼台的好坏直接关系到炼铁温度,景平安花了不少心思设计,最后做出来的冶炼台是长筒形的竖炉,中空形状,将装有铁矿石的陶炉整个儿放在竖炉中间,从底部烧炭,旁边接有两个风箱输送空气,以达加增加温度的目的。   风箱是用陶管加上兽皮制成的,靠人力推拉送风。   炼铁的家什全部备齐,整整花了一个半月时间,木炭烧了五批出来了,大量堆积在炼铁棚里,倒是不愁燃料了。   这眼看都到夏天了,只下了几颗雨。   那真是几颗!天空飘来一大团乌云,阴了半天过后,稀稀拉拉地掉了几滴豆大的雨滴,闷热了半天,乌云便又随着风飘远了,连地都没打湿。   天空不下雨,景平安也没办法,她只能卯足劲把铁炼出来,提高族群的生存能力。   万事俱备,景平安便准备开炉炼铁了。   她提前一天通知吱和步,她俩又通知了全族参观,以满足大家的好奇。   大清早,大家便出发到河滩。   景平安把放在山洞里的碎铁矿石带上,让步把矿铁矿石装进炼炉子里填满,然后架上柴火、木炭便开始炼铁了。她为了保证炼铁成功,特别找了四个族人轮流扯风箱。   山崖族人看着景平安忙了一个多月,人都晒红了,结果,她竟然是在这里煮铁矿石,还不加水!一个个都看傻了。   有族人挠着下巴,问:“能,吃吗?”   另一个族人从筐里捡了块石头递过去:“洽!”   那族人赶紧摆手!这哪能吃啊,牙都要崩掉。   吱的视线落在景平安做出来的模具上,望着里面的凹槽,隐约猜到安是在用铁矿石打造武器,但她知道的制作武器都是用磨的,这种把铁矿石放在锅里炖出武器来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   大家议论纷纷地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再加天气炎热,又守在火炉旁烤得热得满头大旱口干舌燥,没多久便三三两两地撤走了。   景平安找了片树叶当扇子,坐在木炭堆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火和炼铁炉。   炼铁炉都烧到发红,里面的铁矿石也像掉进油锅里的猪油似的开始一点点融化,变成了火红色,跟岩浆似的。   烧到发红的高温,瞧着还是挺慑人的。   四个轮流扯风箱的山崖族人都快哭了。热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怕呀。这红通通的炉子,靠近都热到烫人,万一不小心碰到了,说不定就熟了。   她们不想干这活,可是吱和步还有安全都守在这里,她们没有胆量去挑战族里威望最高的三个人,于是挥汗如雨,大力地扯着风箱。   景平安怕扯风箱的人中暑,让她们扯一会儿便轮流换人,多喝点凉开水。   景平安第一次炼铁,掌握不好火候,那么热的炉子也不可能凑过去探头往里看,于是她等到傍晚,才让扯风箱的人,用铁矿石制成的长矛挑在装有铁水的炉子挂耳上,将其抬出来。   里面是铁水,温度高达千度,万一洒到身上,可是会要命的。   这都不需要景平安叮嘱,抬铁水的四个人看到那汨汨翻滚的红色铁水,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聚精会神地盯着,小心翼翼地抬到模具旁,对着景平安所指的斧头模具倒进去。   满满一锅铁矿石,炼出来的铁水只有半锅,只浇出一个斧头和一个锤子,便一滴都没剩下了。   景平安想着火不能浪费,又往炉子里添满铁矿石,再让她们把炉子放回到竖炉里,继续炼下一锅。   吱盯着模具里的铁水,好奇地问:“安,这是什么?”   景平安说:“生铁。”她从筐里捡起铁矿石,又拿了块木炭,说:“用木炭和铁矿石,经过这样,冶炼,就是生铁。”她记得生铁还要经过炼打、淬火等工艺才能更好使用,这些是铁匠的活,还得等铸出一批铁器后才好安排。   吱看着面前的这堆木炭,又再看向半人高的竖炉,若有所思。安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忙碌了这么久,亲自守着盯着造出来的东西,一定有大用。吱想了想,问:“因为干旱吗?”   当然不止,不过也算其中一点。景平安点点头。   她们守在旁边,等着模具里的铁水一点点冷却变成铁,再把模具敲开,取出了里面的铁斧和铁锤。   铁锤还好说,把中间把手地方的陶泥敲碎后抠出来,像模像样的,基本上装上把手就能用了。铁斧没有刃,还需要打磨后才能用。   天都快黑了,景平安便决定把东西拿回去,明天再用。   四个扯风箱的山崖族人见到吱和安她们要回了,原本坐在旁边歇气的立即起身,背起自己的背篓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去。   正在扯风箱的两个人,理所当然地觉得收工了,也立即不扯风箱了,转身背起背篓,向吱表示:我们今天好辛苦,晚饭要吃双份。   景平安扭头看向她们,很想问:你们走了,火怎么办?明天又得重新再烧半天炉子吗?   可这里不流行加班,而且,夜里的河边很危险的。白天天热,蟒蛇什么的都躲起来纳凉了,夜里该出来觅食了,还有好多夜行的肉食动物,一定会来喝水的。夜里视线不好,不利于发现潜伏在四周悄悄靠近的野兽。   为了生命着想,炉子就……这么着吧,明天再来!   景平安大方地表示:你们辛苦了,晚上给你们加兽腿!   加兽腿明天她们也不想来了。四人都不用等到回去,当场向吱和步申请,明天出去狩猎。这个天气,特别热,煮饭烤肉都是煎熬,更何况是来扯风箱。不来了,不来了。   吱才不管呢,指指景平安,表示:这事听安的。   景平安看她们这样子,也觉得不能可着她们几个祸害,全族轮流来嘛!   她们把铸出来的斧头和铁锤带了回去,其余的东西继续留在这里,反正没谁来偷也不怕有谁偷。哪怕游鱼族的人上岸发现这里,他们在火炉旁待不了几分钟就得掉鳞,景平安毫不担心。 第106章 打铁   吱和步在炼铁炉旁守了一天,山洞里冷锅冷灶连口吃的都没有,但通常来讲,她们自己做饭纯属开小灶行为,家里没开火,还可以跟族人一起吃大锅饭。   周围的狼、豹子、狐狸等肉食动物几乎已经很难见到了,就连矿山岩石下的那窝剑齿虎也让山崖族人猎来吃了,今天的食物就是几只兔子肉和一些树鼠肉、一条蛇肉,炖成汤,混上采摘的嫩叶。每人只能分得一小块肉加上半碗清菜、满满的一碗肉汤,只能勉强充个饥,吃不满肚子。   河里的水位下降厉害,供鱼类觅食、产卵的水草地带也都干涸龟裂,水草都被晒死了,那些生长在水里的鱼类,有些搁浅在一个个小水洼里,要么成为山崖族人或者动物们的食物,要么随着水洼干涸而旱死,更多的鱼类则是随着水位下降,朝着河中间的深水区聚集。山崖族人想在河边获取猎物也愈发的困难。   好在瀑布上方的水泽还有猎物可寻,但那是大家最后的食物保障,因此都是一点点地省着来。   如果不是他们栖居的这片森林高过河流,加上人力实在不够,吱都想开渠引水浇灌森林。如今周围没有了肉食动物出没,野兔的长势倒是起来了,经常能看到巴掌大的成窝小兔子出没,如果能让森林里多长点草,山崖族靠着这些兔子肉都饿不着。   食物依然是由首领分配。   吱最先给景平安盛食物。她给景平安盛了满满一碗肉,再加一份青菜和一碗汤,这是额外优待的待遇。   山崖族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在他们看来,现在过的是天天有肉的日子,比起以前饥一顿饱一顿,一天有一天无的日子好多了。赤岩族的老阿嫫都来求安帮忙,安连旱灾问题都能解决,那么厉害,大家当然要让安吃饱长壮实点,族群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很明白的,万一安吃不饱肚子,嫌弃在山崖族的日子不好,跑去投奔赤岩族,赤岩族肯定会欢天喜地收留下安。   景平安享受优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想要让族人听自己的话,需要表现出自己跟他们不一样来。不然的话,她一个五岁小娃娃,人家凭什么听她的?   她接过大姨递过来的一肉一菜一汤,放进自制餐盘,牵起在地上学爬的小表妹的手,回山洞。   山洞里的石桌上放着一盏兽油小灯照明。   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取来小表妹的木头小碗,分了些食物给她,便埋头吃饭。   小表妹才一岁多大点,筷子、勺子都不会用,伸手抓住自己面前碗里的肉和菜就往嘴里送,汤汁、青菜洒得到处都是。   景平安没管她,由得她脏兮兮的。   这么小的孩子,想不弄脏,除非是大人一勺一勺喂到嘴里。野人孩子都是粗养,没有条件去娇惯,要是吃饭都得靠大人喂到嘴里,很难活得下来。不然,万一遇到点事,族群迁徙、逃亡,没谁有空停下来哄孩子,如果小孩子习惯了家长一口口慢慢喂饭、追着喂饭,不然就闹脾气,那是真会要命的。城市里的小孩子,嗷嗷哭喊洒拨打滚最多就是让周围的人看点笑话,在这里,说不定直接就把猛禽野兽招来,自己丢了命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人。   景平安吃完饭时,小表妹也吃完了。   小表妹见到景平安起身去往水盆处,摇摇晃晃地跟到她的身后,跑过去蹲下自己洗手。她太小了,洗手也只是跟着景平安学学样子,还是景平安给她洗了手,再用干草浸了水擦掉兽皮马甲上的油污,抱到草窝里。   小表妹在草窝里爬来爬去自己玩,一会儿揪草席垫子,一会儿扯旁边的草,不时扭头看一眼景平安,如果看到景平安朝她看过来,就咧着嘴笑,兴奋地拍打着床。   景平安到柴堆前,找了两根大小适中的棍子用来做斧头和锤子的握把。   她先把棍子上的树皮剥掉,再用兽皮来回打磨几下,把扎手的刺弄掉,之后便比照斧头、锤子镶握把处的孔位大小打磨棍子顶部。   斧头没开刃,要磨过才能用,没法拿来削木头握把,骨刀也不好用,她只能按照之前的方法,用石头磨棍子。   她磨了没几下,步和吱忙完回山洞了。   两人去到景平安的身边坐下,问清楚景平安要把棍子磨成什么样后,便接过了她手上的活。   她俩的力气大,没几下便把棍子磨好了,装入握把后,有点松动,又在里面填充了些细枝,卡得严严实实的。   铁锤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斧头则是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景平安知道,这些就是个样子货。   初步冶炼的铁,是生铁,它的特性是脆,后续还得经过锻打、淬火等一系列工艺才能真正适用。   淬火,顾名思义,不难理解。她看到电视剧里演的,包括一些讲铸剑的记录片有演示过打铁的操作,都有把锻打过的铁放进水桶里浸得发出吡吡声响这一个步骤。她不知道这是为了增加硬度还是韧度,但肯定是很有用的。   她现在造出来的这一斧一锤,缺少这么多工序,质量肯定不过关,可怎么都比骨制的强。   景平安提着锤子,掂了掂,递给吱,再把之前的族人送进来的剑齿虎腿骨放在石头上,说:“大姨,你用锤子砸一下试试看。”她说完,做了个抡起斧头砸过去的动作演示了下。   吱点点头,双手抡住锤子的握把,在空中抡过一道弯弯的弧线,咣地一下子砸在了虎骨上。   强大的撞击力震得她的手掌直发麻,锤子下的骨头则应声而裂。剑齿虎腿骨遭到重锤砸击的地方当场裂成大大小小的一堆碎片。   吱和步盯着砸裂的骨头,面露怵然。这要是一锤子砸在猛兽的后背脊椎骨上,怕不得一锤子把猛兽砸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吱朝景平安竖起大拇指:“好东西!”   步见状,抡起斧头,用斧背重重地砸在景平安吃饭的石头坐凳上。   大西瓜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当场裂开!   步对吱说:“我这个,更好。”   景平安:“……”斧子不是这么用的。   她示意她俩放下,说:“这个,只是初步样品,还不能用,很容易就坏了。”   吱和步面面相觑,眼里都写着诧异:这个还不能用?   她俩想不明白,这都不能用,那得是什么样的才能用?   景平安接过斧头。   这斧头的用量足,可沉了。她有点提不动。她告诉吱和步,“这叫斧头,是用来砍大树劈柴的。”又把哪里是斧刃,要磨过才能用告诉她俩。今天太晚了,明天磨了再试试看。   步和吱都不想等到明天。   吱提起斧头到大石头旁,便开始磨。   她们已经学着赤岩族用铁矿石磨制矛头,知道打磨时要加水,都不用景平安教,沾上些水便麻利地磨了起来。   斧头只是没有开刃,并不是没刃,只是刃很厚,不磨不能用。   吱制作矛、箭头、骨刀等全是磨出来的,手艺一流,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把斧头的刃磨得雪亮。   景平安去拿了几根木头来让吱劈。   比小表妹的腰还粗的断掉的一截朽木,半米多高,吱一斧头下去,劈成了两半。   景平安又再让她劈那种比较好点的树枝,成人大腿粗的,一斧头下去砍出一个深深的大缺口,连续十几斧砍过去,便把那木头劈断了。   吱啧啧称叹,拿起斧头,看向斧刃:“……”   好端端的新出炉的斧刃,上面布满了缺口,卷刃不说,还有了裂纹。   步指了指吱,说:“你,弄坏了。”一副你把安的东西弄坏了看你怎么跟安交待的样子。   景平安接过斧头,看过斧刃的裂开的地方,确定直接冶炼浇铸出来的工具不能用。锤子至少是一坨,受力面均匀,还能耐用些,像斧头这类带刃的,那肯定是不行的。   她看吱一副闯祸了的不安样,说道:“这只是造来给你看看样子的,要打造不容易卷刃的,还得造一个锻造台,经过反复淬火锻打才行。”   吱听不太懂锻造台、淬火锻打是什么,但能明白是像造冶炼炉那样,还要造其它东西。她点点头,又提着卷了刃的斧头,再看向劈开的树枝,问:“造好了,能砍树?”造房子的时候,她就听安念叨过都是些掉来的地树枝,材料不行,造的房子不结实,可惜没办法砍树。   景平安指指被砸裂的石凳,说:“能砍树,能劈石,能开渠,还能开地。”有了工具,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不过,眼前也只能想想,还得先把工具造出来。   虽然斧头还不能直接使用,但吱和步都已经明白它们好用在哪里了。   第二天,天朦胧亮,景平安还没有起床,吱和步便已经把族人都召聚到一起,向她们演示大锤砸东西。   那真是砸什么裂什么,最坚硬的野兽头骨都能砸裂。   ……   景平安睡醒起床,出了山洞便见到大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昨天还说不要再扯风箱要去打猎的四个人跑到跟前,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表示自己不怕热,也不怕累了,一定把风箱拉得好好的!   其他人也挤上前,争先恐后地表示,自己也可以干,比她们更卖力。   他们跟景平安相处这么久,经历过装备弓箭、铁矛等,都已经掌握到规律了。那都是先选上的,才能先用上。   景平安点了两个砌锻造炉的,再把昨天扯风箱的四个留下了,又选了两个稳固烧炭的。砌锻造炉的,找的是比较强壮的,后面可以留下来打铁。四个人炼铁,两个人打铁,再加两个供炭的,一共八个人,这是目前能够不影响到族里狩猎生存等能够抽量出来的最大人力。   这种属于技术工种,最好是把人员固定下来。   为了防止技术工出现意外又得重头培训人手,包括防止技术失传,后面还得全族推广。人口就这么一丁点,保密什么的,没必要。   这几个人能不能胜任,都还不一定呢。   毕竟,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想想这大热天,铁匠顶着旱灾,在河边天天挥汗如雨地打铁,胳膊都能比别人锤到粗一倍,这活真不怕别人偷学,就怕到后面没有人想干。   族里的人口少,又不等于需要的工具少,打仗的、开水渠的,采石头的、伐木的、挖地的、造房子的、做饭的,多的是地方需要铁器。   早饭后,景平安便带着她们去到河边冶炼棚。   冶炼棚够大,划一小块地方就可以另辟一个铸造台。那四个扯风箱的直接变成冶炼工,从往炉子里添加矿石、添柴、扯风箱到最后将铁水浇进模具里都由她们几个进行。景平安给她们安排的任务是先造十把铁锤出来,之后再造生铁锭。   在冶炼工还没把锤子造出来时,景平安先让两个铁匠砌锻造台。打铁的台子好办,找几个人抬一块大石头过来,再在上面放一块厚实的铁板就可以打铁了。最重要的是打铁的炉子,炉火得温度够,才能把铁烧红、烧软,之后才能进行锻打。因此,她把炉子设计成大肚式样,再加上一个风箱。   有过造冶炼炉的经验,打铁的炉子很快便造好了,试了下,能用,便开始打铁了。   昨天刚出炉的生铁锭投入到了炉子里烈火煅烧。   烧到铁发红后,两个铁匠一齐扭头看向景平安,挠头,想说什么,又不太敢的样子。   景平安说:“有话就说。”   一个铁匠问:“怎么,取,出来?”   景平安:“……”糟糕,忘了铸火钳。   可她不能说自己把这个给漏了,很是淡定地用树枝地在上画出图样,再让她俩按照式样取旁边备用的陶泥做出模具,将冶炼出来的铁水灌进去铸出两根细铁棍和一根小铁丝。铁丝卡入两个细铁棍的凹糟中,再放到火里烧到发软,用铁锤敲成螺丝形状,这就把铁钳做出来了。   她们用新造出来的铁钳把烧到已经红透变软的铁锭夹出来,开始锤打。 第107章 水兽   两个新上任的铁匠,包括在旁边观看学习的吱和布,对于打铁没有任何概念。她们不明白这么做的用处,更不明白要怎么打,只知道安让她们用锤子敲,便将锤子对准铁块猛敲。   她们的力气大,一锤子下去,烧到发软的铁锭便凹陷下去,再几锤子下去便打得铁块七歪八扭没个形状。   景平安见状,赶紧叫停,迅速去捏了块泥,向她们演示怎么是折叠锻打。   托她上辈子世界信息发达的福,她闲暇时蹲在家里看电视,看过那么几集讲龙泉剑锻造的,里面采用的便是折叠锻打技术。   隔行如隔山,景平安对铸造冶炼几乎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如今只能依瓢画葫芦摸着石头过河。她用泥巴演示过怎么锻打后,又找了根细树枝,看到两个铁匠落锤有不太对的地方,便指出来。   她动口,两个铁匠动手,一起摸索打铁。   铁块折叠锤打片刻,温度降下去便又变得坚硬。   景平安让她们将水浸在水里泡一下,又送到火里烧。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个铁匠可以趁机休息,喝喝水,散散热,以免中暑。她们歇足气后,又从炭炉里夹一块烧红的铁出来继续打。这样劳逸结合,以免体力吃不消。   中午还是要午休的,不过,她们几个都没有回去吃饭。吱回去给大家分完食物后,把她们的那份打包带来了。   几人在铁匠窝棚下吃过饭,爬到树枝上找了处阴凉的地方睡了一会儿午觉,避过正午时分最热的时候,才继续打铁。   步和吱守着看了半天,有点手痒,先接过两个铁匠的锤子试着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能打铁,便让冶炼匠多浇铸几把做铁钳的铁棍出来,加急赶铸了两把钳子和一块铁板,在铁匠台的另一侧打起了铁。   景平安受做铁钳的启发,觉得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用到锻打后的铁,还是有不少东西可以直接浇铸的。   可冶炼炉只有一个,每天的产量有限,目前还是只能紧着最急需的刀具武器来。   景平安守着她们打铁,顺便把冶炼炉的铁锭产量、冶炼炉和铁匠炉每天的用炭量算出来,安排生产。   看似只是为了打造几件工具,其实这里面已经涉及铁矿石开采、木炭生产、冶炼、锻造等四个不同的产业,只不过如今处在萌芽阶段,一切从简,但道理是一样的。上游产业供不上,下游就得停产。木炭和铁矿石开始这一块就还得抓一抓。   现在有铁锤了,在开采铁矿石时可以进行深一步加工。采铁工用石头把铁矿石砸碎,再用筛子过滤,将里面的石头筛出去,留下细铁砂再投进冶炼炉中,这样不仅能增加炼铁效率,还能减少杂质提高品质。   没有纸笔,景平安只能拿木炭在地上写写算算。   步和吱打铁休息的时候,看到景平安蹲在地上写写画画,满心好奇,又不好打扰,直到见到景平安扔了炭笔站起身,才去问她写的是什么。   她俩对于数字和文字都不陌生,已经能数百以内的数,但对于文字认识的极少。   景平安便趁机教了她们简单的加减法算每天的产量,再就是教她们认识铁、木炭、炭渣、铁矿石等文字。   她为了方便她们记忆和避免弄混淆,还特意跑回去找了些野兔皮过来制成兽皮牌,在装有铁矿石的筐上挂一块写着“铁矿石”兔皮牌子,木炭堆上立一块写有“木炭”的兽皮牌,看着实物学认字,比看图识字还方便。   冶炼工和铁匠看到景平安挂上这些牌子,自然就想到了弓箭上的字和土房屋的门牌,多看几眼便记下了。那些符号刻起来费劲,认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铁匠台开工第一天,只打了八块铁锭,还都是半成品。   景平安根据折叠锻打的容易程度判断,好像还可以再锤打几遍,不是有种叫做百锻成钢的说法嘛。她虽然没去数她们到底反复折叠子多少次,但离百锻肯定还远着呢,烧红的铁轻轻松松就能敲扁,一看就是火候还不够。   到天黑收工时,装铁矿石的筐已经见底了,明天早上连开炉的矿石都没有了。   为了不耽搁生产,景平安决定分头行事。明天由亲妈留在这里陪她们炼铁、打铁,她跟大姨她们去矿山。   生产出来的铁锭、铁锤、火钳等工具都是好东西,族里立有禁止偷窃的规矩,不怕有谁来偷,但得防着水里或者其他地方的人过来。因此东西重虽重,她们还是拿筐装着背回去。   她们回到栖息地时,已经快到天黑时分。   厨房把晚饭都煮好了,大家伙聚集在篝火周围,等着首领回来分食物开饭。   她们看到跟着去河边的四个人背着沉甸甸的筐回来,都很好奇,纷纷凑上前去,看到筐里的铁锭,又好奇起它的用途。   铁匠和冶炼匠在炉子旁都快烤焦了,特别是两个铁匠,累得右膀子酸疼。这会儿看到围观众人好奇的样子,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们辛苦冶炼锻打出来的东西,你们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我们可知道!   哪怕背着沉重的铁锭也压不住她们高高挺起的胸膛,故作高深矜持地把背篓放到首领的山洞前,交给步提进山洞。   呱已经断奶,吱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把她放到托儿所。她趴在土房树屋露台的栏杆前,激动地挥着手冲下方的吱和安喊:“啊啊啊!”急得沿着栏杆爬来爬去,找地方想要下去,又没路。   吱喊了声:“安。”指指树上。   景平安背了个筐爬上树,把呱装进去背在身后,带着小表妹爬下树。   她刚把筐放下,小表妹就把筐扑倒了,从里面爬出来,抓着景平安的衣摆和腰带站了起来,冲她咧着嘴笑,笑得口水哗啦啦地掉。   景平安给呱擦了口水,再到大姨跟前接过已经装好晚饭的餐盘,端回山洞。   呱紧紧地拽着安的腰带,脚下摇摇晃晃地迈着步,视线牢牢地盯着餐盘里的肉食,不时地发出“啊”地一声,咧着嘴冲景平安笑,口水顺着下巴淌到了脖子上。   景平安心说:“难道是青菜吃太多馋肉了?”   她坐下后,把碗里一半的肉分给小表妹,每人半碗肉。她俩的伙食是全族最好的,没有之一,大姨和亲妈都要差些。大姨和亲妈虽是首领,可吃着大锅饭,生活又艰难,也就是比别人多一块肉而已。   景平安认为食物跟钱一样,都不是省出来的,而是挣出来的。再是省吃敛用全家上下饿得面黄肌瘦,最多也就是省点米面布料钱,省不出万贯家业。   偶尔几天吃个半饱没什么,要是常年吃不饱,身体扛不住。族里本来就人口少,再因食物不足而虚弱,生产力和抗风险能力都得再大打折扣,会影响到生存的。   哪怕吃完了瀑布草泽旁的食物,要到游鱼族的嘴里抢食,也比活生生地饿到身体发虚任人宰割强。历来大灾大难当头,都是最强壮的活下来,而不是最能省的活下来。   晚饭过后,景平安又去打了点温水给小表妹洗澡擦干净放到草窝里。   她等到吱和步回来,便跟她们商量明天增加狩猎量的事。   铁矿山那边经常会有狼群出没,如果只派两三个人去采铁矿石会很危险的,又刚好打猎和采矿的地方是挨着的,可以同时进行。   ……   清早,天刚亮,族里的人便起了。   她们依然是起床便去潭边打水,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猎物,之后便是把昨天摘回来的嫩叶放到肉汤里煮一煮,把早饭解决了,然后集合等着首领点人派活。   步把昨天的两个冶炼铁和两个铁匠点出来,领走了。   冶炼炉熄火了,要等到采回铁矿石才开工。景平安给她们安排了清洁炉子、维护保养的活计,趁着停工做维修检查,以免出现生产事故。冶炼炉如果出现生产事故,滚烫的铁水流出来,冶炼工得老惨了。   步和吱听到景平安说起铁水烫人,想象了下那画面都觉瘆得慌,自然也都是放在心上了的。她们决定由步盯着检查,就怕两个冶炼工粗心大意检查漏了。   吱又点了十个强壮的成年人留守,除了几岁大的孩子外,其余的人全都跟着去采矿和狩猎。   她把要跟去的人划出来后,便由景平安出来点人了。   景平安拖着自己的小筐出来,里面装有六把大铁锤。一共铸了十一把锤子,五把拿去打铁了,剩下六把准备拿去敲铁矿石,她还拿了一个新筛子,用来筛铁砂。   铁锤对于族人来说,绝对是稀罕的贵重物品,他们看到景平安那架势就知道要分派工具了,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到锤子上去。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满脸写着“我可以,我能行,让我来”。   景平安秉持公平的原则,挑了两个少女、两个少年、两个成年人拿铁锤去砸铁矿石,再把制陶土经常筛沙子的制陶工挑出来筛铁沙,熟手嘛!其余的人则负责狩猎和护卫工作,都由吱负责。   大家分好工,便出发了。   天气太热,空气里格外干燥,出门在外要不了多久就会渴得口干舌燥,带的水根本不够喝。吱心疼孩子,依然是把呱留在托儿所里。娃还小,每天在树屋里爬来爬去就足够运动量了,不需要再跟着她出去受苦受累。   景平安在河边早就被太阳晒成了红皮人,她现在连遮阳防晒都不管了,已经放弃挣扎,早就躺平了。   她们爬上瀑布旁的山崖,先是一起到矿山。   吱带着人巡逻一圈,猎了两头草狐,排除掉周围的危险,将采矿队和安留下,她带着人去草泽里狩猎。   采矿队加上安是七个人,都会用弓箭,也带有长矛,蒙以前当过一阵子山崖族的首领,本事不弱,即使遇到有猛兽过来,也能带领他们战斗,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即使她们万一真的不敌,只需要撑到附近的吱赶来就行,所以基本上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吱她们成天到草泽狩猎,从草泽边缘能看出每天的水位下降情况,但这片草泽特别宽,水草茂盛,进入草泽后便被茂密的草丛罩住了,踩着脚下凉凉的水,仿佛暑气都消散许多。   山崖族之前为了节省食物,通常都是进入草泽遇到什么猎什么,打够了量便回去。昨天调整了计划,他们以后尽量搜寻大鳄鱼、大蟒蛇这类凶猛的食物动物,保护渔业资源。   吱带出来的这支队伍,一半多都是半大的孩子,成年人分散在队伍外围,孩子们走在里面,年龄最小的紧跟在首领身后,走在队伍最中间。   他们路过有鱼的水洼也没有停留,继续朝着草泽深处去。   没过多久,便发现一条大鳄鱼。   那鳄鱼遇到这么大一群人,扭头便滑进了水洼,潜到水下。   两个胆大的少年拿着长矛便大头扎下扎进水洼里追了下去。他俩追进水洼游过足有一人多深的草根,下方的水域突然开阔起来。   阳光照进星罗密布的水洼,一直照到了水下,带来了光明,使得他们看无障碍地看清水下的情况。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是岸边,一个大斜坡倾斜往上,一直连接到草丛,而在另一侧则是连成大片的草根。因为草根够厚、够密,再加上表面还有层泥,他们刚才走在上面跟走在地上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就是地软了点,有种走在落叶丛中的感觉。   这会儿入水后,便感觉水下跟地面不像一个世界。   有许多鱼群在草根丛中穿来穿去,吃着水草藻类,也就是这些丰富的鱼群,把大鳄鱼引了来。   大鳄鱼入水的速度游得极快,甩着尾巴很快便游远了,紧跟着,它在水里一个调头,朝着他俩游扑过来,显然是要变逃跑为捕猎。   两人打了个手势,保持在两米左右的距离,抡起长矛,盯着游过来的鳄鱼,准备等它扑过来时便朝它扎过去。   突然,鳄鱼身旁的草丛根部掀起一团巨大的水花,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那里趁着鳄鱼擦身游过时,突然一口咬住了它。   两个少年定睛望去,只见一只身子扁长,身上有着厚厚的凸起的厚壳,壳上还有一个个犄角般的小包的大家伙咬住了大鳄鱼。   那大家伙的身长跟鳄鱼差不多大,但块头却是大鳄鱼的好几倍,大嘴咬住鳄鱼来回甩动时掀起巨大的水浪,格外凶猛。   他俩吓了一大跳,扭头游上水洼,连滚带爬地爬了上去,吓得一个拼命揉胸膛,一个坐在地上抖。   幸好他俩没追,假如追过去,游不了多远,就该是他俩被大家伙一口叼住了。   吱见到两个少年入水,并没有阻拦。男野人长大后的生活方式,跟聚集居住的女野人不同,教导方式也是有所差异的。这要是连入个水追个鳄鱼都拦着,他们以后还怎么翻山越岭去寻找别的族群,怎么去狩猎漂亮的大鸟装饰自己取悦别的族群的女娃!   她有想到他俩会追击落空,但没想到会吓成这样,问:“看到什么了?”   两人定了定神,连比带划,把见到的东西告诉吱。   吱对水里的动物也不太熟,反正不认识的通通归为水兽。水底的水兽各式各样,鳄鱼、蟒蛇只是其中之一。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叮嘱他俩以后谨慎小心些,便继续搜寻猎物。 第108章 下笼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吱率领狩猎队带着猎物跟景平安她们会合。   他们这次进入草泽走得比较深,猎到一条约有四五米长的大鳄鱼。鳄鱼太重,不好抬,一群人迅速把它剥皮拆分成碎块,分装到每个人的背篓中带回去。   采矿小队有了铁锤,再加上他们刚拿到手上,特别新鲜,咣咣咣地砸出大堆碎石,随着太阳越来越大,矿山越来越晒,新鲜劲也过去了,采矿小队热得汗流浃背,就有些吃不消了。   到后来,整个采矿小队都躲在大石头的阴凉下坐着,拿着铁锤有气无力地砸小碎石。   景平安等到吱他们回来,立即叫上采矿小队把砸出来的碎铁矿石装进背篓里,回家。   她刚走下矿山,两个少年凑到跟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用胳膊撞对方,示意:你说!   景平安抬起头看向他俩,问:“怎么了?”   稍大点的少年名字叫远,亲妈已经不在了,跟着族群长大。他看了眼同伴,把他俩追着大鳄鱼进入到水下见到水兽的事告诉景平安。   他俩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景平安,眼神中写着渴望。   景平安对他俩说的水兽很好奇,但对他俩的眼神和表情挺莫名的,问:“然后呢?”   稍小点的名叫皮的少年,说:“没吃过。”   景平安:“……”这还饿着肚子呢,就想着去狩猎水下猛兽了。你们找我大姨去呀,她才是大首领,找我一个小娃娃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吃过。   一旁的众人见状,先是觉得两人想太多了,但转念一想,万一呢?一个个又看向景平安。   吱沉着脸,说:“入水狩猎,危险。”   这确实危险!成年的女野人们更看重生存,而不是好奇,闻言立即打消了念头。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在精力旺盛好奇心重的时候,难免有点想法。这么大的鳄鱼都能猎到,那水兽说不定也能。   名字叫皮的少年说道:“水兽,有腿。”他又做了个乌龟爬行的动作,说:“狩猎鳄鱼那样。”用肉把它引上岸,再对付它。   景平安心说:“行啊,挺能想的。”她竖起大拇指赞扬了他们敢想的精神,点头,说:“等先把工具造出来再说。”   几个少女也凑过来发表各自的看法。有说能把那么大的鳄鱼当食物的水兽,肯定还会吃别的鱼,这就等于吃大家的猎物,需要把它狩猎掉。又有说,如果它跟鳄鱼一样能上岸,大家进入草泽是不是,还得防范除了鳄鱼、蟒蛇之外的其它水兽。   他们边走边聊丝毫不影响赶路速度,没一会儿便到了瀑布旁,顺着岩石爬下去后,又聊上了。   景平安听他们聊天,都插不上话。族里的这些孩子,稍小些的,好歹她还照看过几天,稍微熟一些,这些大点的孩子,最多也就是混个脸熟、知道名字,从来没有凑到一起玩过,对他们也不算了解。如今他们聚在一起叭啦叭啦地聊个不停,她才发现,族里这些大孩子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有那种一个窝出来的劲儿。   聊着天,一群人不知不觉回到族里。   这群半大孩子第一件事齐齐把背篓放在吱的跟前,把带回来的猎物、碎矿石交给首领,第二件事便是直奔装有凉开水的陶盆前,一个捞起一个碗便大口大口地灌水,牛饮。   山崖族的习惯,只要不是到渴死的份上,几乎不喝生水。以前是住在树上,能从青苔、藤汁、果子里获取水份,下地喝水危险,没有养成喝生水的习惯,后来是听安说喝生水会在肚子里、脑袋里长虫,吓得更不敢喝了。族里的水,都是提回来过滤后烧开的。   他们喝完水后,见到篝火只剩下一丝小火苗,肉还在背篓里没烤,而烤肉是厨师的活,没有首领允许,他们是不能拿族里的食物等物资的,又聚到一起讨论,要怎么围猎水兽。   山崖族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吃上一顿饱肉了,不仅是呱馋了,这群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孩子更馋,再加上他们只是早上垫了点肉汤青菜,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想到肉口水都淌下来了。   族里从八岁到十四岁的孩子,足有十二个,聚在一起也是能够组织一场小型围猎了。   族里的成年人并没有阻止他们讨论,毕竟,到底能不能狩猎,不是他们说了算,最终还得听首领的,再加上安竟然也抱着呱凑了过去,他们便想着:或许能行呢?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么一群半大的孩子还处在大人的保护下,没有遭遇过残酷生活的毒打,又从赤岩族那学到了新的狩猎技术,还有了安给的工具,一个个可敢想了,脑洞大开,甚至还有编超级大的藤筐把水兽捞上来的想法。   景平安暗暗吐槽:“你们当是捞鱼呢。”脑子里却冒出了远洋船用拖网捕鱼的画面,又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捕鱼视频,有洒网的,还有一种支起来的四方形网沉到水里,等鱼游到网里后提网捞鱼的,还有下笼子的。   一个念头划过景平安的脑海,她的眼睛都亮了,告诉他们:“先别惦记抓水兽,我们可以试着弄点别的。”她当即安排上这群半大的孩子编笼子。   她受上辈子的思维限制,一直觉得没成年的孩子是童工,不能那么过分,因此向来挺忽略他们的,没给他们安排活计,那都是由大姨和亲妈在分配任务时,顺便捎上他们,让他们跟着去搭把手兼学习。   如今,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这么群半大孩子组织起来,还是很有用的。   景平安把呱放回到一群婴幼儿堆里,便让这群孩子去找编筐的细藤,要那种很结实不容易扯断的。   细藤到处都有,就在附近,随便找。一群孩子闻言,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提起自己的背篓飞奔着跑去找细藤,不多大会儿功夫,他们便连抱带背地弄回了大堆细藤。   景平安让他们把细藤整理出来,带着他们编笼子。   她没有编过笼子,可笼子比起筐顶多就是多个盖子,再就是要在笼子的两侧开两个能进不能出的口子。这个都好解决,先把口子留出来,再加一个漏斗形状的罩子套在里面。鱼虾从外面往笼子里钻时,是从开口的地方进去,轻轻松松就顺着漏斗滑进去了,等到出来时,口子很小,又全是削尖头的兽骨,就会被卡住。   考虑到鱼类普遍偏大,笼子也得跟着做大一些,于是做出来的都是一米二三左右的大笼子,有半米多高。这样,河里的小鳄鱼什么的也能顺便捞一捞。   十几个孩子一起动手,各自编各自的,到吃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编好了,只有两个八、九岁大点的孩子手慢,还差点收尾没编完,匆匆吃了午饭,便加急把藤筐编出来了。   之前下午没什么事的时候,这群孩子们都派去磨制铁矿石矛头,如今开始铸铁了,用不着再磨,景平安跟吱打了声招呼,再把原本拿来煮着吃的鳄鱼肝脏、心脏都切碎分给每一个人,装进笼子里,又让他们找最结实的藤绳拾在笼子上,领着他们去河滩。   景平安人小,搬笼子还行,再加上藤绳就有点拿不动,便让族里长得最壮的男孩子帮她拿。   她带着一群孩子到河滩处,先到冶炼炉和铁匠棚检查她们的开工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又有步在旁边守着,她能放心,然后便带着一群孩子往河边去。   吱挺好奇景平安又要干什么,再加上她们要送碎铁矿石过来,于是加上几个成年人一起,待见到他们往河边去,担心出事,赶紧拿着长矛和弓箭跟上。   河滩的水位退得很严重,长水草的区域早就干裂了,连河床都露了出来。   河床并不是平平整整的,而是有深浅大小不一的坑。小坑或者是比较浅的已经干透了,不过,还有大坑,大坑的边缘还有大型猛兽打滚、爪子刨过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石头堆和大量骨头堆积,挺像水里的动物在这里筑过巢。   她之前砌灶,过来取泥时,发现一口位于水下的深潭随着河床干涸露在了外面。暗绿色的河水跟山崖族取水的深潭差不多的颜色,随着水位下降,水面距离潭口有好几米深,长矛都够不着。   景平安不确定深潭有没有连着河,但是这么深的水,肯定有鱼或水兽。   她先把拴在笼子上的藤绳的另一端系在半截埋在泥里的大枯枝上。   这大枯枝沉在水底让泥埋去大半,仅露在外面的都有半米粗,极重,拿来拴笼子正好。她把笼子拴好后,将装有饵的笼子扔到深潭里。   潭太深了,根本不用考虑沉底。藤绳重,再加上从枯枝到潭还需要很大一截,因此扔到水里后,也只沉到水下大概一两米深的地方,悬于水中。   不需要景平安抬呼,其他人纷纷有样学样,下笼子。   景平安告诉他们,“我不确定我们引上来的是小鱼还是大鱼,如果太大,对付不了,笼子可以不要,安全第一。”   一群半大的孩子在下完笼子后,便想探头去看有没有鱼或水兽上来。   吱见状赶紧大声喝斥,让他们离深潭远点。水里要是真有猛兽,一下子扑上来,能把他们一口叼走。她正在喝斥中,便见到一个拴笼子的藤绳突然剧烈的来回摆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拽着笼子来回晃,与此同时,水里响起了巨大的水声,其它的笼子的绳子也跟着晃了起来。   这是钓到什么了?   景平安也特别想探头去看钓到什么了,可怕被一口叼走。   周围的孩子们,齐刷刷地看向景平安,眼神询问:现在做什么?   景平安犹豫了下,抬手一挥,招呼众人:“拉!”说完,率先抓住晃动最厉害的那根藤绳用力往上拉。这么多人,怕什么猛兽!况且,真要是钓到大家伙,这绳子肯定承受不住,大不了就是损失个笼子。拉! 第109章 刀子出炉   第一个笼子刚开始拉,拴有其它笼子的藤绳全都剧烈晃动起来,就好像有许多鱼拽住笼子来回晃荡。这阵仗让胆子稍小的人吓得想跑,但随即听到首领吱大喊一声:“准备长矛!”,她们瞧见首领将手里的长矛对准潭边,一副防备潭里的猛兽跳出来的景象,自己的娃正跟在安的旁边用力拉绳子,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当即打消了逃跑的心思,排在首领的身旁组成防御线保护身旁的孩子们。   别看那群孩子都是未成年,十几个人一起上,至少也是相当于七八个成年人的力气,三两下就把笼子拖到了地面上,露出咬住笼子的大怪鱼。   五条大概有一米多长的怪鱼,它的嘴长长扁扁的,布满锋利的锯齿,一看就格外凶残,身子特别像鳄鱼,但没有腿,而且长得胖呼呼圆滚滚的,身上比鳄鱼的肉多。   它们没有选择从景平安在笼子上预留的口子钻进去觅食,而是咬住藤筐撕扯,显然是想暴力破坏笼子去吃里面的食物。直到它们被拖上岸脱离了水,才感觉到不妙,纷纷松开嘴,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来回蹦跳。   景平安看到这鱼,心说:“我当是钓到什么怪物了呢。”原来是这东西!   这些鱼长得跟雀鳄鳝差不多,就是牙齿更大颗,看起来还要更凶一些。   她上辈子的世界,雀鳄鳝是一种大型凶猛鱼类,最大的好像能长到三米的样子。她上高中那时候,经常在新闻里看到这东西。有人买来养在家里的鱼缸里,然后发现它吃别的鱼,或者是养大到鱼缸都养不下了,就不想养了,扔到河里放生。本土的鱼,根本不是这种鱼类的对手,给本地生态造成极其严重的破坏。   吱她们的反应极快,将手里的长矛戳在鱼身上,再用力一划,将它扔往远深离潭的地方。   离了水的鱼,在干旱的河床上来回蹦跳,徒劳的垂死挣扎。   吱看到是鱼,放心了,喊:“拉!”立即招呼身旁的成年人去拉水面的其它笼子。   鱼在水下的力气很大,但跟一群野人较劲就差远了。吱她们几个,两三下便把一个藤筐拽了上来。   深潭里的鱼群闻到藤筐里鳄鱼内脏的血腥味,对着藤筐发起拼命攻击。锋利的牙齿咬住细藤甩着尾巴摆着头来回撕扯,咬得这种又细又坚韧的藤上全是细密的咬痕,咬出大大小小的窟窿。   作为凶猛的鱼类,又是成群结队地出没,遇到猎物都是蜂涌而上争夺抢食,根本不必考虑打不过、有危险的情况,只会想着赶紧多撕几块肉,多咬几口,因此咬到嘴里的东西就没想过要撒口,更没想过能不能咬这个问题。   于是那些正在咬筐的鱼,随着咬住的藤筐一起被拽上岸。   第一个筐还好,只挂了五条鱼,第二个筐和第三个筐,加起来足有二十来条。其中还有些鱼是在离开水面的时候,发现不妙,及时松口,又落回到了水里,捡回条命。   吱她们手忙脚乱地扔了手里的藤蔓,又用长矛把拽上岸的鱼挑到远离水边的地方,让它们在旱地上蹦跶。   二十多条型庞大的鱼在地上跳啊跳,跟开宴会似的,场面相当壮观且喜人。   他们把岸上的鱼拨开后,又去拉其它绳子,却发现绳子不动了,拉起来的重量也不太对了,加快速度拉上来后,绳子上拴着的筐变成了咬得破破烂烂的碎藤。   十几个筐放下去,只捞到三筐鱼,好在收获喜人。   突然,一只大鸟从高空俯冲而下,鸟翅膀带动的风和它飞过的阴影从大家的身边飞快划过。   吱下意识地大喊声:“大鸟——”可鸟的速度快,风都到跟前了,要躲避都来不及了。她吓得第一时间去找安,担心安被鸟抓走,却见安也是吓了一大跳,正抱着矛戳向空中,一副下意识侧身闪躲防御的架势。安的动作毫无防御力,看起来有点傻,却让吱长松口气,下一瞬便赶紧朝空中看去。那鸟已经飞到高空,只看到它的爪子下有猎物,但不知道是谁。   吱朝身边的人看去,其他人也都在身边少了谁,看了半天,一个人没少。   一群人确定是鱼被大鸟抓走了,放心下来。   吱阵阵后怕,赶紧点了两个人放哨,可别再让大家被偷袭了。   其他人则用长矛把鱼上还在蹦跳的大鱼杀死后运回去。这些鱼的个头普遍只有一米多,他们带有背篓,每个背篓里装上一两条,便分完了。   上午才打了猎,如今又有了这些意外收获,明天的食物都有了。一群人喜笑颜开地带上猎物回去。   景平安跟着他们回到炼铁的窝棚旁,挥手告别后,先去查看过炼铁的情况,又再到铁匠台查看打铁的情况。   步见到安过来,笑问了几句打到什么猎物、有多少,便把话题转到打铁上。   这铁锭刚开始敲很软,越到后面越硬,到现在都不太能打得动了。她们的耐心有限,打铁又是一个很枯燥的活,再加上热到人难受,就更是烦躁,连步都忍不住问,要打到什么时候。   景平安查看了下她们正在敲打的铁锭,看着像确实差不多了,便让她们将烧红的铁块打造成刀子。   这种锤打出来的铁,耗时费力,做成斧头太耗费材料,性价比不高,可以放到以后再做。   景平安让她们打造的是柴刀,刀背很厚,不到巴掌宽,大概有三十厘米长,这样不管是砍还是切都可以用,如果把刀子的握刀装上长杆,还可以做成长刀使。   现在铁器少,加工又慢,她考虑到多用性,在柴刀的基础上做了改动,做成了尖刀形,这样的话,遇到野兽时,还可以当武器用。刀砍的伤口不深,一般都是皮肉伤,对野兽难以造成致命伤害,用刀子刺则不同,刀子刺进去的伤口深,很可能就伤到内脏、血管之类的重要地方。   景平安用木炭在地上画出图样,让两个铁匠照着式样敲打。   铁匠看到草图理解的,跟实际打造的又不一样。她俩从头往下开始敲,受力不均匀导致敲出来的刀子长宽厚薄都不一样,没眼看。   返工!铁块重新烧红,再一锤一锤地先敲形长方形,之后再慢慢地修整形状。这对力量的控制又有要求,敲重了,又变形了,还得敲回来。   她们敲到天都快黑了,两把刀子都还只是个略粗的轮廓,看得景平安直叹气。   太晚了,只能明天再来。   ……   清晨,景平安吃完早饭,便叫上步和铁匠去窝棚。   打铁很苦很累,人都有挑肥捡瘦的心思。今天不需要狩猎,吱给大家派的活计是去矿山采石头,这活计比打铁轻松得多。两个铁匠,包括两个冶炼工,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要不是惦记着能马上看到的铁器,都想找首领换活。   野人向来直来直往,心里的想法,很明显地从脸上和表情反应出来。   景平安在吃早饭的空当,跟亲妈和大姨商量后,决定把她们的待遇提上来。   她等她们把火烧起来添好柴,扯了一会儿风箱把火都烧起来后,趁着她们休息歇气的那点空当,找到她们商量。   俗话说得好,想要马儿跑,得让马儿吃饱草。这么辛苦的技术活,总得把待遇提上来,而且,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继续干下去。   景平安说:“炼铁、打铁是辛苦活、体力活,特别是这么个天气,又苦又累又热,喝的水刚进到肚子里就变成了汗水流出来。”   两个铁匠和两个冶炼铁拼命点头,太对了!她们听到安这么说,心酸得想哭。   景平安说:“你看,我妈天天守在这,你们的辛苦都看在眼里的,因此两个首领决定给你们涨涨待遇。”   四人对于涨待遇不是很理解。   景平安接着便把后面的待遇告诉她们,比划着说:“铁匠、冶炼匠属于辛苦的技术工种,以后会有单独的技工餐。技工餐是两道肉、一菜、一汤,份量管饱管够,以保证能够吃保有力气干活。”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意动。   景平安继续说:“只要上工,就是吃技术餐。这待遇,你们干是这样,别人干也是这样。谁干这份活,谁享受这待遇。”   在野人族群中,地位决定着吃饭的待遇。她们的伙食待遇提高,就提意味着地位的提高。这么待遇好地位高的活,哪怕又苦又累,她们不干,也会有别人想干的。   景平安只知道铁加炭能炼成钢,至于比例是多少,工程流程是什么,各方面的数值是多少,抱歉,不知道。得由专门的匠人不断琢磨改良,才能不断提升工艺品质。她的活是统筹分配资源调度,没那时间精力天天盯着铁匠棚,亲妈等到这里的工作进入正轨,也得撤,因此得靠熟炼的工匠来做这些,减少人员流动造成的损失就很重要。不然的话,光忙着培养新手去了,现有的技术随着工匠流失都难以保存,更别提发展了。   两个铁匠和两个冶炼匠听出景平安话里的意思是指还会派别人来抢她们的活,顿时有点不乐意。   景平安继续说:“除此之外,干四天活放一天假,假期也是这待遇。”   铁器的使用太广了,她不觉得有产能过剩停工的情况。他们的作息相当规矩,不会出现没有熬夜狂嗨第二天要补觉的情况,休息一天就能缓过来,不需要连续放两天,还有就是因为常年在户外活动,野惯了的,拘在屋子里干这种高强度的枯燥活计,不太坐得住,四天放一次假,已经算是极限。   待遇好,有假期,还不用出去冒着危险狩猎,这岗位立即变得格外有诱惑力。   她们四个当即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刚才消极怠工的情况瞬间没了,麻利地跑去扯风箱,活力十足。   有过昨天失败的经验,她们逐渐掌握了力度和技巧,快到中午的时候,两把三十多厘米长的厚背尖刀打造成型。刀刃靠锤子砸不够锋利,又上石头磨。   她们磨制武器的工作是干熟了的,很快便把刀子磨出来。   新打造出来的刀子,露出锋刃的光泽,铁器的金属质感跟铁矿石磨出来的长矛完全不一样。   景平安抽出根拇指粗的藤蔓,放在铁匠台上,抽起刀子,一刀子砍成两截。她又找了根粗一点的,同样一斩而断。   步她们几个,见过斧头砍柴,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厉害的,表情很是淡定。   景平安把两把刀子装进背篓里,招呼上她们回去吃饭。   她们到族里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吱已经在给族人分派食物了。   旁边有一个用兽皮支起来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两大盆肉,一大盆汤和一盆菜,这是技术餐。   四人见状,喜难自禁,问布:这是给我们准备的?   步点头。   吱见到她们回来,指指技术餐,示意她们过去吃。   四人欢喜地坐了过去,骄傲地挺直了背。   排队的山崖族人见状,全都面露惊讶:这不是首领的饭吗?是她们四个的吗?她们凭什么坐过去?   景平安取出厚背尖刀,把一整条鳄鱼后腿抱到厨师的石头案台上,说:“大姨,看我。”她说完,爬上案台,蹲在上面,拿起刀子,从鳄鱼后腿的前面一下划到后面,直接切开了腿肉,切口齐齐整整的。她拿着刀子,飞快地剁起了肉,速度刷刷刷的。   所有人都盯着景平安切肉,原本热闹沸腾的吃饭场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这刀比骨刀好用。   这刀子切肉好快。   看起来好锋利。   吱把端着的盆子往步的怀里一塞,接过安手里的柴刀,对着鳄鱼腿骨砍下去,咣咣几下就给砍断了。她看向刀刃,出现三个小小的卷边,没像之前的斧头那样出现裂痕和缺口。   她想了下,把刀子在石台上磨了磨,几下便把砍卷刃的地方磨平了。   吱的眼睛亮了,对着景平安竖起大拇指:“好!”   众人连饭都不吃了,纷纷围上来查看。   吱把两把刀都递给他们,让他们割肉砍骨头试试刀子的好处。   两把刀在山崖族人之间来回传,每个人都试用之下,都觉得比骨刀好用,纷纷朝安、吱和单独开桌吃技术餐的四人竖大拇指。   他们试用过刀子,把她们四人吃技术餐当成族里的奖励,自然是再没意见。   吃技术餐的四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第110章 制羊皮纸   两把新打造出来的刀经过山崖族人的一翻轮流试用后,刀尖断了,刀刃卷了,就连厚实的刀背也让他们在石头砸出好几个缺,但对比起他们之前使用的骨器和铁矿石磨成的骨矛,简直是太好用了,而且打造起来也比用铁矿石磨矛头要省时省力得多。铁刀得到山崖族上下的一致称赞。   对于景平安来说则只是凑合着能用。木炭没有煤炭的温度高,炼出来的铁杂质多质量差,即使经过锻打加工,落后的冶炼技术加上落后的锻打技术,使得刀子的耐用性几乎快等于一次性使用物品。   景平安针对这种情况,后续打造铁器就得进行调整。锯子不用考虑了,这种质量的铁造出来的锯子,用不了几下便会把锯齿全磨没了,根本锯不了树,不如斧头好用。   斧头耗铁,却是目前情况下,能够造出来的最耐用且实用的砍伐工具。   大批量用炭,对木材的消耗非常大,附近掉在地上的枯枝都捡没了,就连树上那些能够掰断的树枝或部份朽坏的树枝都被弄来烧炭了。后续烧炭,只能伐木。   其实烧炭对森林的损耗非常大,不过,从目前的族群的用炭量而言,对森林造成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而且砍掉树木清出空地,将来还可以搞种植业和养殖业,再想长远一点,建村寨也得有地,不可能整个族群一直住在树上。   刀子也需要打造,目前考虑造三种:剁骨头的砍骨刀、菜刀、砍藤蔓兼具防身功能的腰刀。   常用的小工具:针、锥子、剪刀、裁皮的刀得造一批出来,这些跟日常生活分不开,都用得上。   下午,景平安跟步和四个工匠一起到河滩的铁匠窝棚处。   她将两把破损的刀交给两个铁匠,让他们做修复处理。   刀子是两个铁匠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上面一点卷刃缺角破刃的修复工作,对她俩来说已经算是小意识了。她们把刀子放进炭火中,烧到红透后,将卷刃和缺角的地方都重新锤打,打得跟新出来的刀一样。   两把刀子修好后,景平安便让她们继续造目前急需用的斧头。   她倒是想省材料,可工艺不过关,省不下来。好在斧头不需要全员配备,造一些给伐木、砍柴的人用就行了。她考虑到坏了备用的问题,让铁匠先造十把斧头出来,每人五把,并且让她俩在每把斧头上都锤上自己的标记。   名字太复杂,可以随便或一个横线、斜线、圆什么的都行,只要能让她俩进行区分就可以了。   哪怕是同一个师徒教出来的徒弟,因为思想、手法等差异,打造出来的东西也必然会存在差异。如果差别够大的话,能够通过对比,从中得出有用的工艺信息。   景平安作为一个冶炼铸造业的门外汉,只能想办法多收集信息资料进行研究分析和改良。以山崖族人的见识来讲,如果指望他们在短期内提升铁器质量,太异想天开了。   景平安又面临着一个问题,研究数据记录和信息资料保存。她总不能像古代的那些文盲工匠一样靠脑子记忆,口口相关吧!   纸不用想。森林里太潮,纸质资料保存不了多久就得霉坏了。竹简?没有竹子!龟板,没有龟!倒是听说有大鳄龟,草泽底下的水里,能一口咬死大鳄鱼的那种,那龟壳也不像是能记载文字图画的。用木板刻字?且不说以现在的生产力根本造不出光滑好刻字、画画的木板,即使能,她是记载资料,又不是做雕刻。   目前最适用的就是羊皮纸。关于羊皮纸的制作,她出于兴趣爱好,恰好了解过一些。   景平安回想了下制作步骤,觉得以目前的条件来说,是完全有条件供她制作羊皮纸的,就连书写材料也有。笔嘛,自然就是羽毛笔。墨,可以用炭加上一些森林里的不容易褪色的植物颜料混合制成。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从矿石堆上跳下来,喊:“妈!”抬手,把步召到跟前,将第一批生产计划单交给步。她说道:“你盯着她们打造铁器,十把斧头造完后,再给族里每人造一根装在长矛上的矛头,再每人打造一把腰刀。有了腰刀以后,短矛就可以不用了。”腰刀款式都是现成的,就是目前的这种厚背尖头刀。   步掰着手指头一数要造多少东西,瞪大眼睛看着安:这么多,得造到什么时候!   两个铁匠闻言,打铁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这得敲到什么时候!   随即,她俩又是一喜:要造的东西多,我们就可以一直打铁啦!   两人望向对方的眼睛都写着欣喜。   景平安点头,说:“先造这些急用的,到入秋时节,就得造缝制皮衣的锥子、针之类的东西了,骨针太难用了。”   步低头盯着景平安看了好几秒,轻轻点头,“嗯”了声。   景平安跟步挥手道别,爬上树,自己回族里。   这一段路她们一天走好几回,路上的危险是被清理了又清理,支还带人在一些树枝较少比较空旷容易遭到大鸟俯冲袭击的地方拉了防鸟的草绳,相对来说很安全。   景平安一路飞奔回到族里,便见到一群轮休的族人聚在树阴下聊天。   人多,交流得多,普通话是进步飞快。以前的野人语言“洽噶”之类的话,被他们嫌弃成土话了,不能说洽噶,要讲吃肉,不然会被大家笑话落伍,这就跟那些什么常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一个样。   闲聊的人们见到景平安回来,纷纷起身向她行礼打招呼。   景平安礼貌性地挥挥手,便一路疾奔跑去了山洞。   羊皮,有!品种还挺多,仅如今囤积的羊皮就在五种,有长角的羊,有短角的羊,有体型大如鹿的羊,也有小得只有她膝盖高的羊。另外还有鹿皮,雄鹿和雌鹿都有,什么狼皮、狐狸皮,多的是!   族人们常年狩猎吃肉,肉食的消耗是最快的。皮的消耗,除了铺窝就只剩下做衣服的,用不了多少,余下的都让大姨和亲妈囤在了山洞里。   山洞干燥阴凉,利于皮制品保存。   现在山洞里的囤积的皮,都是经过清洗、晾晒过的,每块皮都板硬,如果要缝制衣服的话,还需要拿骨板刮软,之后才好缝制。   这些都是动物的毛皮,大部分都是有毛的。有没毛的,例如蛇皮、鳄鱼皮,景平安总想着蛇类多寄生虫,又是阴冷的冷血动物,总觉得凉嗖嗖的,不喜欢把它们的皮穿在身上。因此,她夏天仍旧穿的是兔皮,只是把毛用火掉烧了,再用骨板把皮打磨光滑,之后缝成无袖露脐短马甲,再加小皮裤。   山洞里的光线暗,景平安看到周围不是毛皮就是柴,怕不小心引燃,不敢用火把。借着洞厅中间那点微弱的兽油灯的光芒,翻出一堆皮挪到山洞口。   财帛动人心,财不露白,哪怕是族里的公用财产,也不能随随便便拖出去给人看热闹。这会儿外面那么多族人正无聊地聚成堆,她要是拖一堆皮革到洞外,又会惹得她们围过来,免不了会有各种议论,甚至还会惦记让首领发毛皮的。   大热的天,发什么毛皮!   景平安在洞口,借着照进山洞里的那点光,挑选了十几张内板干净光滑的皮,羊皮、兔皮、鹿皮都有,全是食草动物的。食草动物可以发展养殖,即使将来能够大量使用,只要有山林草地,就能养。食肉动物就算了,正跟族人处在生存竞争链上,属于需要消灭的对象。   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山崖族人现在才是濒危物种!   景平安挑好了毛皮后,从家里装水的大水缸里取了水,又把这些皮清洗了遍,然后,一张张塞进了大水缸里。   水缸最大,才能装得下这些皮。桶太小了,不要说装不下,即使装下了,等浸泡过后,还需要翻搅。   十几张兽皮,把家里的三口水缸都填满了。   她又去找了块兽皮罩在水缸口上,再将它封起来,以免回头发臭味道飘得满山洞都是。野人的鼻子敏锐,一张兽皮根本挡不住味道,但有这么一层,和没这么一层,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景平安没有石灰,只能用清水浸泡,所以到处要泡多少天,才能泡到掉毛的效果,她也不清楚。不过,反正每天都需要搅一搅,以使缸里的皮能够充分浸泡分解,到时候可以顺便揪一揪毛,看看就知道了。   她对这些只是出于兴趣爱好,了解过制作步骤,收藏了一些羊皮纸,自己并没有制作过,也没有去生产基地看过,只看过一些视频。不过,关键工序环节都是知道的,她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皮本来就重,清洗浸水过后更重。   她蹲在地上连洗带刮擦刷,还要踩着石头搬到水缸里,一通忙活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好在忙完了!   景平安捶着腰,走出山洞,才发现天都快黑了。亲妈和几个工匠都已经收工回来了。   四位工匠已经坐下开妈吃饭。   步回来没见到安,赶紧问族人,得知安在山洞里,正要去找她,便见她从洞里出来。安满头大汗,左手撑腰、右手捶腰。她走到安跟前,探头看向安的身后,问:“怎么了?”   景平安说:“我腰酸。”她又双手用力地揉揉腰,觉得下次这些活还是让亲妈或大姨来吧。太累了!要不然在外面抓族人的壮丁也行啊,为什么我要自己来!   步:“……”她盯着景平安的圆滚滚的小肚皮看了又看,又看向景平安的身后。五岁的娃,有点胖,长得有点圆,上半身和下半身是连在一起的。步心说:“看不出腰,总还是有腰的。”她总不能说自家娃没腰吧,虽然,确实,没有。步蹲下,帮景平安揉揉腰,问:“怎么弄的?”   景平安说:“我泡了皮,准备造点用的东西。”   她天天造东西,步都习惯了,“哦”了声,说:“你小,以后,我来!”   景平安麻利地点头。   饭后,吱和步回到山洞,准备洗漱,然后发现水缸让安用兽皮盖起来不说,还在上面放了两根棍子压了块石头。她俩困惑地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还指望她俩干活呢,麻利地去拿了两根做矛的棍子过来,让她们揭开盖子。   吱揭开盖子,再拿火把往里一照,看到上好的毛皮让安泡在水缸里,差点炸。这要不是安,哪怕是呱,她都得先揍孩子。   步有点好奇地挠挠头,问:“腰疼,就是做这个?”   景平安“嗯”了声,说:“做出来就知道了,要做好久的。”她说完,便指挥她俩拿棍子搅里面的兽皮,还告诉她俩,每天都要搅一次,皮沤臭了也要搅,一直要搅到兽皮掉皮为止。   步:“……”   吱:“……”   她俩齐齐扭头看向景平安。吱问:“泡多久?”   景平安说:“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也说不定。”   姐妹俩的脸,一下子全绿了!兽皮本来就有味道,泡在水里沤那么久……那得什么味儿!这还泡在她们住的山洞里。   她俩扔下景平安递过来的棍子,便开始抬水缸。   景平安喊:“缸里全是水,当心裂。”   步一想也是,立即拿来木勺舀水。   吱也丝毫不落下。   姐妹俩一起把水舀去大半,然后才抬着缸子,挪到山洞外,放在靠近洞口处。放在这里不会丢。   吱犹豫了一下,指向旁边,对步说:“挪远点。”   姐妹俩又把三口缸子一起挪远了点,才松了口气。她俩告诉安:往后有臭的,不要在山洞里。   景平安心说:“现在知道讲卫生啦,我刚出生的那会儿还睡在粑粑堆里呢。”那时候山崖族人都是用娃占窝,又要出去狩猎什么的,根本没有那空闲时间给娃照顾屎尿,更不可能每天换草窝,所以只能凑合。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自然就不会再那么埋汰。她“嗯”了声,应下。   第二天,吱便带着人做水缸,美其名曰,天热,大家天天要喝好多水,多做点水缸装水。   景平安则叫了两个族人当保镖,到森林里溜达着找适合做墨水的带颜色的植物。 第111章 山火   进入夏天以后,一丝雨都没有下,天气越来越燥热,连丝凉风都没有,躲在树荫下都能感觉浑身像热的着火。   炼铁、打铁的有亲妈盯着,采矿打猎有大姨盯着,景平安便把注意力放到研制染料上,只每天上下午出去逛一圈,以避暑气。   水缸里的皮料还没沤到脱毛,染料还没制出来,天气已经热得山崖族人都快受不了了。   虽然山崖族人不生活在水里,但长年生活在近水、潮水、有大树遮蔽的森林中,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三十来度,且还每天上午和下午都降一场雨降温,可以说是温热宜居,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干燥的酷暑。   景平安便发现,不仅是鱼鳞族人会掉鳞,山崖族人竟然也会热到大片大片地掉皮。   小孩子热得难受得伸手在身上抓挠,有哼哼叽叽的,有哇哇的,甚至还出现中暑的。   山洞里囤积有大量物资,山崖族人又多,剩下的那点空地根本挤不了这么多人。这种情况下,就还是用水降温比较好。   成年人的抵抗力还是比较强些的,每人多跑两趟,多提一些水,让小孩子们热了泡在桶里、盆子里。水源珍贵,大人们不说多冲澡什么的,往身上泼点水降降温也是好的。   天气实在太干,往地上洒水降温,根本不行的,因为水分实在蒸发太快。厨房洗肉菜每天会倒出去不少水,泼到地上用不了多久就干了。   下游地段,河的水位比岸上高,可以开渠引水。这截河段,岸比河高,如果想要引水,就只能从瀑布上面想办法,可她敢刨山崖下的河堤,打死都不敢去动瀑布。   因为有一点,瀑布上方的草泽水位特别深,生活着大量的水下猛兽,这就意味着,瀑布所在的那堵厚厚的岩石,相当于水库大坝,而它所拦截的水位极高、水很深。   一旦扒开口子,相当于水库大坝决堤,按照这落差高度,河道宽度,瀑布宽度,河水灌下来,会让山崖族、赤岩族包括水里的游鱼族、对岸的那群吼吼族都完蛋。   水潭的水位也下降得厉害,好在山崖族人一直是用绳索打水,倒是不受影响。   她考虑到周围动物喝水的问题,还特意让他们在距离水潭不远处的树下放了几个陶盆装水。附近那些口渴的动物已经很难下到深潭喝水,下去了,估计就上不来了,每天能有这么一个盆给它们倒些水,多少也能解点渴。   这样的干旱,让吱和步都有种紧张迫切感,因此,她们除了狩猎维持族群生存外,把所有能用的力量都投入到开采铁矿石炼制铁器上,以求能够有厉害的工具武器助大家渡过这场天灾。   下午,景平安蹲在跟火炉似的窝棚下,拿着用树叶做成的自制小扇子呼呼地扇着风看铁匠打造刀子。   出于警惕,她习惯性地看几眼铁匠炉便扫视一圈四周和天上,注意有没有危险,却忽然望见对面的天空冒起大量的浓烟,比秋冬季节庄稼地里浓秸秆要壮观得多。   她第一反应是,谁家烤秸秆。第二反应是,吼吼族搞什么,开派对吗?   紧跟着,头皮瞬间麻了!开烧烤排队也不会是这么大片的烟,那是山火!   天气干燥,高温酷暑,阳光照在堆积的枯枝落叶腐木堆里,随着温度不断升高,很容易引发山火。   一直以来,防火工作一直是山崖族的重中之中,铁匠棚搭在河滩上,离森林远远的。族里的厨房篝火堆附近更是重点防火范围,厨房的水都舍不得往其它地方泼,都是就近倒地上,让那一片周围潮呼呼的,就怕火星溅出来引着周围的柴或干草落叶什么的。   哪想到,自己用火的地方没出事,对面出现山火了。   景平安的脑子里盘算的第一件事,就是火能不能烧过来。   首先,面前的这一片河滩够宽,形成天然的防火带。对面的火势再大,也不可能烧得过这条河。可是这种时节的山火,没有消防,没有森林求援,也没有雨,会烧多久,烧成什么样,会不会像澳洲森林大火那样烧好几个月?上下游会不会有过火地带,将对面的山火烧到这里来?   按照周围的山势,景平安真的不难保证火不会烧过来!要知道这里可都是几百年的参天大树,树高好几十米,一旦倒下来,遇到狭窄地段的河面,都够树在河面上搭一座火桥的。   步突然发出声惊恐的喊声:“安!”她一把抓住景平安的胳膊,指向对面,带着颤声:“火!”   两个铁匠心说:“火有什么奇怪的?”她俩顺着步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火都烧到树梢了,天空中白烟浓浓一直升到高中,着火的地方红通通的一片!   两人一起发出惊恐的叫声:“火,火——”手足无措,一副扔下锤子想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的架势。   景平安大喊一声:“别慌,有办法!现在,立即,马上,回族里。”她又叮嘱铁匠把炭火都灭了。铁匠一桶水泼进去,灭得透透的。至于冶炼炉,千度高温,可不能直接浇水扑灭,只能熄掉炉火,再把剩下的水拨到堆积的木炭堆和柴堆。   高温引发的森林大火,着火点未必只有一个!对岸都烧起来了,这边,随时也有着火的危险。   这样的天气,火势一旦烧起来,连灭都没法灭,逃都没法逃。她在新闻里见过澳洲大火时,消防车跟大火进行生死时速赛跑的场面。无数的动物在大火中丧生,甚至在大火之后,还有很多的鸟类从高空坠落死去。后来,有科研人员捡到那些死鸟,发现它们的胃囊里全都空空的,饿得很瘦,那是因为大火烧毁了森林,鸟类迁徙飞过山脉时找不到食物,最后因过于饥饿,力竭,坠亡。   景平安叫上亲妈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族里,刚走到一半便遇到带着人匆匆来找她们的吱。   吱喊了声:“安”,指向对岸,问:“火,见到了吗?”隐藏在树梢丛中放哨防备天上飞鸟的族人发现了对岸的大火,立即向吱禀报。吱爬到树上看到情况后,立即带人来找景平安。   景平安点头,说:“回族里说。”经过最初时时候的慌乱,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一个个应对方案飞快地往脑子里冒。她不确定周围有哪些河流狭窄路段能过火,但她知道周围附近有哪些地方不会被火烧:矿山!   矿山下是草泽。草易燃,但燃不了多久,地下又是水,很快就会熄灭。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到族里,除了派出去采矿的小队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聚在了食堂外。   有些人已经背上了背篓,背篓底下垫着层兽皮,里面放着孩子,显然也是慌得不行,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了。他们见到景平安回来了,纷纷暗松口气,全都紧张地看着她。   好几个半大的孩子激动地喊:“安!”就好像看到她回来,就看到了主心骨和救星。   景平安朝他们点点头,喊了声:“大姨!”   吱立即到景平安跟前,示意她说。   景平安说:“第一件事,立即开启仓库,族里每个人一张大块的兽皮。”别看现在天气炎热干燥,可日夜温差大,到了晚上,能比白天低上十几度。万一遇到下雨了呢?对,确实,好事,缓解旱灾,灭火,可淋雨的人就遭了。   吱没问原因,直接应下。   景平安说:“第二件事,带上物资,全部撤往矿山。火烧不到矿山上去,即使草泽着火,也不怕,很快就会灭。那边靠近水源,有食物,躲过山火再回来。族里的物资,搬不走的,放山洞里。派一队强壮的,护着孩子们先撤,你们也赶紧撤。”   吱应下,立即叫上步去搬了兽皮出来,飞快地发放下去,又点了十个孩子还在婴幼儿期的族人,让他们带着半大的孩子们先撤。   大家的东西都简单,除了点陶瓮罐子就是弓箭、长矛、过冬时攒下的御寒兽皮。他们有大背篓,把东西往背篓里一塞,背上就能走。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对面的火都烧到了半空,浓烟弥漫到天空,遮住大片森林。   景平安爬到树上,看了眼对面的火势,想起赤岩族。她在脑子里迅速盘算,对面是个大河弯,很大的河湾,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如果是从河对烧,要烧到赤岩族和吼吼族,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除非是先过火到这边,不然很难一下子烧过去。即使对岸的火烧过来,因为开渠引水,从山崖到赤岩族那一片,有大量被水淹没的地带,有一定的防火抵御能力和躲避逃命空间。   她思量过后,告诉吱:“大姨,派个人去赤岩族报信!他们的筑窝的地方高,不怕火烧,但是下面的草泽如果着火,会有烟。着火,被烟呛死的多过被火烧死的。让他们一定要在火到来之前,把草割了,清出一片隔火带。烟,会呛死人。你还记得我们山洞里被熏死的剑齿虎吗?”   吱“嗯”了声,点头。她略作思量,看向步。   步眼神会意,把安交给吱,叫上两个族人,便要赶往赤岩族。   景平安急声喊道:“妈!”   步停下来,回头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急声说:“水囊,打满水。裹上兽皮去!如果遇到火,兽皮浸透水,顶在身上!”她说完,又演示了遍。   步应下,跟随行的人员迅速准备好路上的物资,又检查了遍,便匆匆赶往赤岩族。   景平安目送步离开后,便跟着族人迅速收拾完营地,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矿山。   矿山因为采矿的缘故,搭了个休息的窝棚,午休,或者是累了、中暑了,能有个阴凉地方待着。窝棚在斜坡上,距离下面的草泽只有百来米远,狩猎、取水都方便。割些草晒干拿来烧水,也便利。   那个小窝棚供十来人的采矿小区休息是够的,供这么大一个族群栖居,就远远不够了。   这么多人露天待着,还是在这个没遮没掩太阳直射的矿山,不仅有被大鸟掳走的危险,晒都能晒到他们褪几层皮中暑挂掉。   族里还有一群小娃娃,禁不起这种波折,于是,先把他们安顿在了景平安以前住过的那片岩石下。   趁着这会儿,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赶紧去草泽边割草。   他们不像赤岩族人离草泽那么近,不用割隔离带,但搭窝棚需要大量干草,这会儿能割多少就割多少,太阳晒干就能用。如果大火真的烧过来了,树屋上的房子是留不下来的,而大火烧过之后的森林不会有搭房子的干草树叶剩下的。   大人们忙着干活,半大的孩子便被安排来照顾更小的孩子们,守卫工作也交给了他们。小孩子们藏在岩石下,周围的猛兽又都被清理过,不会有什么危险。景平安担心的是,那群不知道迁到哪里去了的大猩猩会不会被大火驱赶过来。矿山的石头是多,但能够遮风挡雨的大石头,就这么一处。她以前住在这里时,就经常发生争抢。所以,不得不防!让一群孩子隐藏在四周,放哨!   山崖族人抡着斧头,拿着长刀,刷刷刷地砍草,尽最大可能地争取砍更多的草。   他们比景平安更紧张害怕。   景平安担心的是没有草盖窝棚,他们担心的是没有草过冬。 第112章 森林大火   步是真的让对岸的火势吓到了,唯恐走慢了让火堵在路上,更怕去晚了,赤岩族已经出事,因此带着两个族人走能够最快抵达赤岩族的那条路,也就是不绕山,穿过已经被游鱼族占领的山崖赶往游鱼族。   这不是她为了赶快就拿生命去莽撞,也考虑过能不能过得去的问题。   如今天酷热难耐,游鱼族都是在水里,而她们是在树上行走,人少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她们在抵达山崖那一段时,稍微离山崖远一点,再避开水坑潭水之类的,有很大的可能性能避开掉游鱼族。   步她们刚离开山崖族现在的栖息地时,要翻过许多小山坡,以前在山上的低洼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水坑,还会有小溪流,如今山上的溪流早就干透了,只剩下山脚下那些以前常年积水的深潭深湖还有水。   她听安讲过,这样的大旱还不干涸,甚至能够往外冒水的深潭池塘,说明有非常富丰的地下水,抗旱灾能力非常强。山崖族守着水源、有食物还有铁,步原本已经不担心干旱,哪想到竟然还会引发森林大火。   水边的树木有根系吸水,哪怕叶子被烈日晒得蔫哒哒的,仍旧结有许多果实,一些季节早熟的果子都已经可以采摘了。如果大火真的烧过来,树上的果子也将毁在森林里,这让步心痛不已。她想派人来抢摘些带回去,又知道现在族群有更重要的事,根本分不出人手。   树上虽然有树荫,但架不住天气太热,又干燥,还没风,三人跑出去没多远便热得大汗淋漓,皮肤火烧火燎地难受,只能多喝水解渴解暑。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在傍晚时分抵达山崖附近,空气中的潮气一下子便重了起来,暑热都退去了几分,似乎又找到了往年那温润潮湿的夏季时节的气息。   步以前住在山崖上,可是知道从崖上居高临下,能看到树冠和稀疏树丛间奔行的动物和飞鸟的,对哪些地方的地势高又能够避开山崖上的视线,也是清楚的。她带着两个族人,小心地沿着隐蔽的地方绕过去,待穿过山崖这片区域时,天都黑了。   星辰的光华洒落下来,映照在森林里的水泽中。   因为之前开渠引水,使得位于下游的森林变成了水泽,积水比往常还多,一些原本生长在小坡上的树都被淹了树根,各式各样的鸟类在树上筑巢,动物在水里扑腾着抓鱼,甚至还有鳄鱼顺着河流小溪游到了森林深处。   因为有大量的水蒸汽从水泽中蒸发出来,使得哪怕没有下雨,树木也长得郁郁葱葱的。那些山崖族附近早已经干死的藤蔓,在这里长得比往年更加翠绿粗壮。步看着这片森林就知道赤岩族不必再为干旱担忧,也不知道这种潮湿的森林会不会有山火烧过来。因此,该报的信,还是得报的。   夜里赶路危险,很容易因为看不清楚一脚踩到毒蛇,或者是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叼了去,又或者一脚踩空摔落下树送了命,因此,哪怕她们忧心不已,想要早去早回,也不能去冒这个险,只能找个隐蔽的树丛藏起来,在树上过夜。这时候也不好去打猎觅食,在周围找了些果子充饥。   第二天,天刚透出丝微亮,她们仨便继续赶路,在快到中午时抵达赤岩族。   赤岩族对于山崖族来人感到非常惊讶。这在她们看来,安能解决赤岩族的旱情,自然也会有办法让山崖族安稳度过,怎么山崖族人匆匆赶来,是游鱼族打过去了吗?可游鱼族在下游,要往上游山多坡多的地方打山岩族,还是在这干旱时节,没道理的呀。   阿老嫫、舒、徽听到巡逻岗哨来报,都非常不解,想不明白。   舒带上徽,飞快地赶到山岩下,接到正准备爬山坡上去的步,问:“发生什么事了?”   步抹了把汗,擦下一层皮,有气无力地指指山顶,示意舒:爬上去看。   舒挺不解。   徽也很莫名。   两人还是依言照办,跟在步的身后,往山崖顶上爬。   舒爬上去后,问步:“到底怎么了?”   步站在山顶上,喘着气,指向远方,示意舒自己看。   舒顺着步指着的方向望去,见到远处是森林,再过去是河,然后是对岸,对岸是大山,一重接一重的山,一座连着一座,仿佛看不到尽头。她不解,比划:山里有什么吗?   徽极目远眺,发现在极遥远的重山之中,有一团火红色,那火红色的上方有浓烟。她喊道:“火。”那火跟烧篝火极像,可是这么远,还能看到的火,绝对不是篝火。   步说:“山火。山崖族的对岸燃起了山火。”她把安对赤岩石族的担忧,以及应对方法都告诉了他们。   舒看着面前的森林和水泽,想着都是水,烧不过来吧?   徽也这么想,挠挠头,比划着说:“安。”指指耳说,意思是:听她的。   草窝每年都要换新的,这个时节的草已经可以采回来晾干,准备铺草窝用了。一边准备草窝,一边防止火烧过来熏到族人,都不耽误。   舒也没意见,可草泽是男野人的地方,草都割了,让他们天天被太阳晒,时刻曝露在大鸟的视线下被抓走吗?她立即表示需要跟老阿嫫和男野人们商量。   步告诉舒,男野人也得撤,如果火烧过来,他们再跑都来不及了。   徽点头应下,飞快地爬下山崖,先去给老阿嫫通信,再派人跑去给草泽里的男野人们报信,让那些男野人自己爬到山顶上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跑。   老阿嫫知道后,又特意把步叫到跟前,问山崖族会不会有危险,有没有地方迁徙躲避,要不要来赤岩族。赤岩族这么大的领地,可以分出一大块给山崖族。   步谢过老阿嫫的好意,心里惦记着山崖族,连饭都没吃,把随身带的水囊装满水,将舒送来的烤肉、烤鱼和水果装进身后的背包中,便告辞回去。   舒和徽一直送她们出了族群栖息地。她们再三叮嘱步,如果有危险就赶紧带族人迁过来,如今这边食物充足,有他们一个山崖族也是不愁的,不用担心。   步再次谢过她们,让她们就送到这里,然后便带着人回去了。   她们在快到山崖处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没敢走之前来时的路,而是稍微绕了一点路,找了个地势较高、不挨水的隐蔽地方休息。   上游烧起来了,下游仿佛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们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到游鱼族少女飘来的歌声,感觉到游鱼族的少年少女们的欢乐甜蜜。   步的心里有些惆怅,可是这么来回奔波非常累,没多久便睡着了。   ……   她们睡醒后,在天色微明时分便继续往回赶,在过了山崖这片区域后,因为地面不再像之前都泡在水里,森林又变得干燥炽热,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在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之后,还没到之前的族群栖息地,但已经穿过重重小山坡抵达河边时,便看到对面的大火已经烧到河边,许多动物被火追得跳进河里,而河里的鳄鱼、水兽全都涌了过去享受饕餮盛宴。   河岸上,大火熊熊燃烧,树枝不断地掉落在地上,引燃了河滩上被晒到干透的枯枝杂草。原本对面就是大山,坡陡,河滩窄,森林离河面极近,如今大火这样一烧,倒直接烧到了河里。   烧断的树枝,有直接砸落在水中的。   有着火的动物,带着火跳进水里的。   有死去的动物飘到水面上顺着河流往下游冲去的。   河水倒映着火光,再飘浮着动物的尸骨,和到处翻涌的水花、扑腾的水兽,交织出一片惨烈的景象。   这情景,步她们不要说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们站在河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望向同伴,发现大家都在哆嗦,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三人默默地穿过居住的地方,继续往瀑布方向去,待爬上瀑布站在更高处望向对岸时,发现大火在河岸边已经烧成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一条线,在下游处更远的地方都冒起了火光和浓烟。   大火烧过的地方变成黑漆漆的,树是黑的,土地黑的,看不到任何生命和活物。   正在割草的山崖族人见到步她们回来了,纷纷行礼打招呼,可显然,他们也被对岸的火灾吓到,气氛极为低迷,甚至有些垂头丧气的。   步问:“安呢?”   一名割草的族人指了个方向。   步顺着所指的方向扭头看去,便见景平安正蹲在一块正头下朝朝她看来。她几步去到安的身边,问:“怎么蹲在这没动?”   景平安往旁边挪了下,给亲妈挪出点阴凉地方,说:“热。”手里的扇子就没停过。   这是矿山,这么热的太阳烤着,跟铁板烧似的。   族人们烫得都快下不了脚,有些要拿兽皮包脚。景平安想到古代人穿的草鞋,可她不会编,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来,于是裁了兽皮,做成凉鞋,至少没有兽皮裹着那么捂脚。   对岸的山火烧着,步也没办法,索性不提,把老阿嫫、舒她们愿意接纳山崖族迁过去的事告诉了景平安。   景平安问过下游森林的积水情况,得知很潮湿,连树都是湿的,稍微松了口气。那样的话,火即使蔓延过去,也很难烧得起来,至少还能保留住一片森林。   她对于迁到赤岩族没有任何想法。森林大火烧起来很凶猛,范围波及广导致持续的时间也长,但一片区域的可燃烧的东西就那些,很快就过去了。大火烧过的土地,有着大量的草木灰等做肥料,只要一场暴雨,有水,便又能恢复生机。即使如今干旱无雨,森林让火烧空清出来,也能够做很多事情。   自己族群的地方,始终待得安心理直气壮些。赤岩族也是要发展的,随着族群壮大,那点森林资源是不够用的。如果山崖族迁过去,一定会挤占到赤岩族的生存资源,到时候就该闹矛盾了。   景平安现在就盯着看对岸的火会不会烧过来,同时还得担心这边的森林会不会也燃起来。可森林的着火点,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不着火自然是最好的。着火,也有着火的应对。这种没着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着火才是最难受的。   因为有担心突然起火灾的危险,景平安就考虑要不要在矿山住到旱灾过去。   可这里连棵树都没有,也没有高处可以作为抵御猛兽群袭击的据点,住在矿山,危险重重,一个搞不好来一波猛兽袭击,族群就得损失惨重。铁刀、铁矛这点防御力量,根本不够看的。 第113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夜幕降临,劳作一天的山崖族人回到景平安以前住过的山岩处。   岩石下的地方小,安排不了全族的人,但因为地方安全,不怕鸟兽袭击,因此白天是托儿所,晚上则由吱带着族里没有亲妈的孩子住在这里。那些有亲妈照看的孩子,到晚上都是跟着各自的亲妈。   夜里,那些没有亲妈的孩子,男娃一个窝,女娃一个窝,各自洗完手,简单地澡了个澡,便进窝休息了。   景平安洗了手,轻轻去揭步胳膊上脱皮的地方,问:“痛吗?”   步点头,又摇头,说:“不,点点痛,烫,像火烧。”   天太热太晒,不仅是步,那些割草的族人晒得更厉害,背上都起水泡了,大量地掉皮。   吱给呱擦完澡,放进窝里后,告诉景平安:“太晒了,很多族人都晒伤了,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她顿了下,说:“迁族,避过干旱,再回来,可以的。”   景平安说:“老阿嫫说她经历的那次大旱是三年。三年大旱,滴雨未降。如果这是周期性的,跟上次一样的话,赤岩族都要来投奔我们。”   吱沉默了。   步告诉安:“再晒下去,皮掉多了,会烂,会死。”她看过族人被晒伤的背,有些都淌黄水了,混着汗,特别疼。   景平安的目光落向那几个还没睡着的孩子,年龄小的还不懂事,白天疯玩,晚上累了,躺床上就睡了。大的孩子已经有十一岁了,再过一年便是半大的孩子,能有自己的窝了,能听懂谈话。她可不想明天,一群孩子全族嚷嚷两个首领都听安的安排。   她凑到呱的跟前,见到小表妹也是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叫上大姨和亲妈,出去看对岸的山火燃烧情况。   吱和步背上弓,各自提了支长矛,腰上别着腰刀,跟在景平安身边出去。她俩先去检查了一番族人居住的地方,确定放哨的人都在位置上,没打瞌睡没有偷懒,这才带着安往营地外去。   矿山的石头还有点烫,空气依然干燥,远处的山火烧得天空通红,连升起的烟都染成了红色,衬着周围漆黑的夜空,形成的截然不同的两个颜色。   景平安挑了块石头坐下,又朝身后望了眼,确定族人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才说:“等对岸的山火过去,如果烧不到我们这边来,便回到族里。”   吱和步都面露喜色。太好了!   景平安接着说:“对岸有山火,我们面前的森林,也随时有着火的可能,所以在迁回去之前,需要采取些防火措施。”不可能用放火烧森林的方式去消除着火隐患,只能选择砍树做防火带。从族群的建设上来说,砍下来的树正好拿来烧炭建房筑墙。没有树,再把地上的枯枝落叶清理干净,自然就没有着火隐患。   ……   三十多个成年人连续割了两天草,铺了各自的草窝后,还有大量的草铺在矿山上晾晒,连过冬的草都有了。   她们听首领的安排,早上狩猎、打水,下午便到阴凉处休息,避免掉皮。   景平安则又去到瀑布一侧的矿山大石头下,找了个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将长矛杵在头上防鸟,然后盯着对岸的山火燃烧情况。   一夜时间,火线已经远去,对面的森林变成一片焦土,只剩下一些火还没有燃烬的地方冒着烟。可在远处,还有浓烟冒起。因为有山头遮挡视线,景平安不确定,那火是在河的对岸,还是在自己这边,所以,还是要先观望。   一个上午时间过去,烟逐渐朝着远方去,升起来的烟远得像云,出现在遥远的山头上方,像是森林大火不会烧过来的样子。   景平安松了口气,心情愉快地回去吃饭。   说是吃完,这么热的天,奔和嘎两个厨师都罢工了,让吱和步两个首领看她俩身上热出来的水泡,坚决不愿靠近火堆去烤肉烧汤。大伙儿对热汤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喝凉开水,都是吃生肉。   景平安很担心感染寄生虫,坚持让亲妈架了个小篝火,炖上一家四口的肉食,偶尔过去添个柴便成了。   上午炖好肉,到中午时已经凉下来,回去捞起肉就可以吃,也算是熟食。   她正吃着饭,忽然听到放哨的族人吹响了口哨,哨声极其尖锐凄厉,是有大量飞禽猛兽来袭且到了近前的哨声。她几乎下意识地扔掉手里的肉,抓紧了手里的长矛,警惕地去查看猛兽来袭的方向,便看到在瀑布下游方向有成群结队的飞鸟出现在天空。   它们盘旋在上空,发出一片嘈杂叫声,并不像是在觅食,更像是有什么袭击了它们的栖息地。   什么情况?   景平安正在惊诧,便看到有烟雾升起,那烟先是一缕,然后越来越粗,且距离很近。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拔腿就往矿山高处跑去,然后就见到,她们不常去的那片有鸟群居住的地方有一棵树已经被浓烟笼罩,有火光从树丛间往上升。   山崖族人比景平安还跑得快,他们看到这景象,一个个脸色全变了,有些人嗷嗷大叫,有些则是急得直拍胸膛,有些则挥着长矛团团转,想去救火,又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有些想都没想,赶紧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又把铺窝的兽皮等一股脑地塞进背篓里,背起背篓,握紧长矛,一副随时逃跑的样子。   景平安经历了最初的惊吓,紧绷的神经咻地一下子断了,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调头便回去吃饭,她走了两步,又叮嘱吱和步,说:“赶紧组织族人防御,着火了,野兽要逃命,会往矿山来。”   吱和步经安一提醒,立即召集山崖族人。   慌乱的山崖族人听到首领召集,立即有了主心骨,纷纷聚过来。   她俩先把半大的孩子组织起来,将他们留在山岩下的入口处,保护身后那些八岁以下的孩子。那地方只有一个通道,即使有猛兽过去,还得经过大人们的弓箭长矛,基本上到不了入口处。十五岁以上的,则分散在山岩周围,找居高临下或者是有遮挡地方,组成防御线,以抵御随时有可能过来的野兽。   野兽在逃命,可能不会来捕食,但等逃命过后,总是要寻找食物的。   火烧得很快,从着火点朝着四周扩散。最先遭殃的便是树上的刚孵化出来的幼鸟。这群大鸟偶尔会抓野人、猴子之类的动物为食,主食却是水里的鱼类水兽,因此,之前的干旱对它们的生存和繁衍后代都并不造成影响,过完冬回来便筑巢找对象下蛋孵孩子。如今,盛夏时节,鸟崽子的毛都还没长出来,大火了。   鸟窝和孩子一起被火焰吞没。   盘旋在空中的大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哀鸣,一次次俯冲下去,意图把孩子带走,又一次次被烟雾和大火逼退,不敢靠近,随着火焰淹没森林,浓烟也遮蔽了天空,鸟群受不了烟雾,被迫飞离这里。   小动物们,则纷纷钻向自己的巢穴,躲到地下深处,以求躲过燃烧过来的大火。   没有火,但森林太干燥了,地上的干草一燎就着,燃起来的干草又点燃了枯枝、树干上的青苔、藤蔓、树叶……   树上的虫子连逃都没地方逃,直接被大火吞噬。那些树鼠,有些钻进了地下,有些被火焰堵在了树梢……   体型巨大的树蜥甩开四条腿在森林里狂奔,大火追在它们的身后,有些树蜥跑着跑着便发现前面也出现了火,左右四周也有了火,紧跟着,身后的火还没有到来,灼热的气浪扑来痛得它仰起头将嘴巴张到极至,周围的叶子呼地一下子烧了起来,将它卷进了大火中。   有一些树蜥扑进还有点积水的水洼中,意图藏到水里,但水洼周围的树木都烧了起来,火焰烧到了水洼上面,烧断的树枝掉落下来,砸到躲到水洼里的树蜥身上……   燃烧的火,将水洼里的水烧到沸腾,变干,里面的鱼也随之丧命。   周围的湖泊、深潭,成为了许多会游泳的动物的避难所,它们纷纷跳进水里,却遭到了生活在水潭里的凶猛鱼类、蟒蛇、鳄鱼的袭击。   景平安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面对着森林大火。她知道火烧起来极快,曾经追着消防车跑,差点就把消防车吞没,可亲眼见到,才知道火烧得有多快。她刚发现着火时,才隔着好几座山头,以为要烧到瀑布下来,至少得到明年吧,可没过多久,就烧到了前面的山头上。   火,燃烧的山火可不像水那样会顺着什么低洼处流,它是但凡有能着火的地方,呼地一下子地就燃起来了。森林里的大树连成片,什么河沟、峡谷,地面看是隔开的,可它在空中有树枝相互连接在一起,而树上有着许多干苔藓、藤蔓等易燃物,地面的落叶、大树的枝丫、树藤全都是过火的地方,甚至火焰还没有烧到,熊熊燃烧的大火释放出来的高温便已经烤得周围的易燃烧发生了自燃。   下午,火焰便到了瀑布下方,引燃了崖壁上的藤蔓、干草等植物。   悬崖上的植物生长得极为茂盛,有些地方一团团一簇簇能把人埋进去都不露影儿的,有些地方甚至能藏猛兽,再加上那些几米、十几米长甚至几十米长的藤蔓。   森林的火蹿到瀑布旁的崖壁上,很快便把崖壁烧成了一堵巨大的火墙,熊熊燃烧的大火顺着火墙爬上了悬崖,烤干了悬崖旁草泽里的草,又引燃了草泽。   草泽的底下是水,生长在上面的是青草,但在地表层,还有往年的枯草腐叶。阳光爆晒之下,高丛里非常闷热,草根部分有很多干草堆积,这些就变成了燃料。   山崖族人连续抢割了两天草,把草泽割空很大一片,可这片草泽实在太大了,且越靠近河边越危险,水坑越多,很容易就踩空,一些草就浮在水面上,浅浅的一层,根本站不住人。她们不可能冒着被水兽吃掉的危险,割到草泽深处去。   崖上的大火一直烧到河边,顺着河边的草,又把整片草泽都烧起来了。   鳄鱼、蟒蛇直接游进了深水区。   狐狸、狼、獠牙猪、兔子、水鸟、斑鸡等,那些以前躲得特意找都很难找到的动物,一窝窝一群群地涌出来,组成小型兽潮,疯狂地逃向矿山。   箭有限,得省着用。   山崖族人朝那些逃过来的野兽扔石头,将它们吓走。   草泽里的动物,体型本就不大,原本又受到大火惊吓,让山崖族人用石头一砸,就吓得跑开了。   可有一种大熊,长得胖呼呼的看起来笨笨的,可嘴里有獠牙,面容一点都没有黑熊的憨态可掬,透着种鬼一样的凶狠感,景平安称呼它为大恶熊。它四肢着地行走的时候有半人多高,还不算显眼,被山崖族人扔过去的石头激怒后,站起来有两三米高,发出怒吼,然后便朝着他们狂奔过来。   它的脂肪很厚,箭射在身上,还能继续奔跑。   大恶熊很野。   野人,也不差!   它到了射程内,两支箭咻咻地朝着它的面部过去,一旁岩石上的山崖族人,握进装备有铁矛头的矛,纵身跳下,不仅手上用力,还把身体的力量压在长矛上,锋利的长矛深深地没进大恶熊的脖子里,又飞快地抽出腰刀,大力地砍向它的颈部,咣咣几刀子下去,砍得后颈一片血肉模糊,骨头都砍裂了。   大恶熊轰然倒地。 第114章 难以躺平   草着火快,烧完得也快,不多时,草泽里一人多深的草,很快便让大火烧到只剩下浸泡在水里的草根,草泽变成到处都是焦黑痕迹的草滩,露出了远处的河面。   干旱导致瀑布断流,河水几乎停止流动,加上没有风,使得水面平静得像泛着光的镜子,透着静谧神秘的美。   景平安无心看风景,更没空理会山火蔓延过草泽后会顺着森林烧到哪里才会结束。她满心的暴躁烦闷,满脑子的算盘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不想住在阴冷漆黑的山洞里,不想在树上当野人,不想成天担惊受怕。   她想带着族人建立一座能够抵御猛兽和其它族群袭击的村寨,想让大家有舒适的屋子住,有一片果园提供水果蔬菜,再圈一片森林放牧狩猎提供肉食皮料,搞点手工业满足日常生活需求,过一点安居乐业的小日子,可这一茬接一茬的意外状况,各种各样的天灾,真的挺让人心累。   可再累,也得打起精神,因为大家还得活。   烈日炎炎,晒得矿山上的石头滚烫,宛若烤炉,热得那些带毛的动物在草泽的火刚熄灭,有些地方还冒着烟,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草泽中,泡在水里降暑。   山崖族人见到动物们都走了,也长松口气,三五成群地队成对,到水洼处提桶打回水,淋到身上缓解暑热。   一直到傍晚太阳下山后,没有那么晒了,山崖族人才从遮凉的窝棚下出来,先把大恶熊的皮剥了,再把肉和骨头分了。   如今族里有了更好用的铁,大家已经不需要再打磨骨器,便把骨头敲碎了,吸食里面的骨髓补充营养。   夜里,大火烧到了草泽上游处的山上,山林里的动物飞奔逃蹿,但因为火是这端烧过去的,动作们都是本能地朝着与火相反的方向跑,逃往矿山的并不多,而山崖族人聚集的地方,离前面的森林有很着挺长的一段路,极少有动物会在大热天横跨光秃秃的矿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山崖族人没有遭到任何袭击,甚至连点鸟兽叫声都没有听到,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她们睡得天光大亮才陆续起来,望着外面高高升起的太阳就不想出去。   可人活着就得吃食物,这么热的天,需要喝大量的水,中午最热的时候还得靠不断往身上冲水降温。因此,众人结队去河滩,也不需要找猎物,拿一个藤筐,把昨天猎到的那头大恶熊的内脏扔到筐里当饵,没多久就把鱼和水兽都引过来,再连筐带鱼拉上岸,长矛戳死,猎物到手。   山崖族人用背篓装着猎物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景平安带着步和吱出门。   他们极为敬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安,见到后,纷纷行礼问好,给她们仨让出路。   景平安去到瀑布旁的山崖上,朝着下方的森林望去。   此刻的森林,仍旧是一片火海。   杂草藤蔓早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但大树着火后,树枝、枝干都燃起来了,烧断的树枝掉落在地上,交错叠堆,宛若篝火柴堆,把大树的树干都烧断了。大树倒塌后,那十几人合抱粗的树干,倒在熊熊烈火中,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烧完的。   大火整整烧了两天天夜,森林被烧成漆黑,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厚厚的灰烬,还有柴过的木头形状的炭灰。许多炭灰没塌,还保持着树形,就仿佛大树留下的尸体般令人触目惊心。   地上的灰烬非常厚,很多地方还有冒烟,下面很可能还有暗火,人如果踩上去,那等于掉进火堆里,铁定烫伤。   为了安全起见,景平安决定多等一阵子再说。   山崖族人在矿山住了半个月时间便已经适应下来。   他们趁着太阳刚出来天气还不够热的时候,去打水狩猎,把水备得足足的,等到天气变热了,便回到窝棚下的阴凉处,等到热得难受时就往身上泼水降温。   族里的半大孩子们耐不住矿山的暑热,在经过吱的同意后,取了些族里囤积的草,在草泽边上搭起了窝棚避暑。他们避暑时,安排人轮流放哨,守在水边消暑,偶尔还能捞点猎物抓点鱼,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在山崖族人看来,以前的树屋都被烧了,连建树屋的大树都没了,山崖又让游鱼族占了,森林里的猎物也都没有了,自然是在草泽扎根落脚了。   ……   下方的森林已经好几天没有烟冒出,躲藏在地下逃过一劫的小动物们早就出来觅食喝水了。   景平安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的危险了,便找到吱和步商量,准备回去勘察地形,清理大火烧毁后的森林。   吱不同意。   天气太热了,大火烧过的森林连点遮阴的地方都没有,这又是一年里天气最热的时节,如果进入森林曝晒,是真的会晒死人的。   步也表示,她现在热到只想躺在山岩底下一动也不想动,如果让她去水里打猎,可以,去森林,不去!   她抬起晒得通红的皮肤给景平安看,说:“跟赤岩族一个颜色了。”   景平安天天在太阳底下跑,跟亲妈和其他的山崖族人一个肤色,知道皮肤晒伤是什么滋味。这么热的天,她也不想动,也想给自己放假。她一个五岁孩子,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下童年乐趣,要这么累呢?   可有句谚语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植物生长都是有季节性的,错过了季节,一年的收成直接受到影响。   这时候不把森林收拾出来,开垦成地,再到下游没比火烧的地方,寻找一些生长快的作物种上,到冬天的时候,吃什么?到水泽凿冰刨草根吗?   干旱加上山火,使得今年本就格外困难,如果不再自己种植物,更难了。   景平安把自己的顾虑告诉给吱和步,试图说服她俩,带着族人去开荒种地。   顶着烈日曝晒,守着火热的炭炉,打造锄头,挖地?   吱和步想到族人被晒到大量褪皮再倒地嗝屁的模样,纷纷摆手。   吱坚决地告诉景平安,“不行,会晒死。”去开地种草,不用等到冬天,夏天都过不去。   步附和着点头,说:“有草泽,有鱼,不怕。”她拍着胸脯向景平安保证,为了能够说服景平安放弃开荒种地的想法,还带景平安去到草泽边,去看那些又抽出嫩叶的草。   她喜滋滋地告诉景平安,“草,又长出来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草根还在,又是适合植物生长的季节,就在这不缺水的水泽上,自然生长出来了。可这么大的草泽,没有适合当过冬粮的植物。   吱和步的顾虑也确实有道理,山崖族人经不住暑热,扛不住晒,也确实有极大可能中暑、晒死的危险。   景平安说服不了吱和步,而且,看这情况,族人也不会愿意去的,她只能作罢。走一步算一步呗,还能怎么办?   ……   山崖族的大人们见到半大的孩子们在草泽边搭起窝棚避暑,看得眼馋,也找到吱和步,想要建一个更大的窝棚,让大家都避过去。   吱也想住到水边去,欣然同意。   因为大火把森林烧了,没有了搭窝棚的树枝,于是她们只能像男野人筑巢那样,把窝筑在水边。为了避免危险,是在水泽中挑的那种草根厚实浓密,水兽钻不上来的地方搭的草窝。   十几个草窝搭在一个大的草滩上,宛若水面上的岛屿,走出去几十米就是水洼,捕鱼也方便。   山崖族人住到水上,感受到空气里的水汽,闻到草泽的芬芳,惬意得仿佛又一次活了过来。他们再想想住在矿山上天天热得想死的日子,再不想住回去。   所有山崖族人见到安,都摆手,表示:不要再到矿山住,以后就住这里了。   少数服从多数,景平安尊重大家的意见。她的窝是在最里面,哪怕夜里有水兽、鳄鱼来袭击,她也是最安全的。这地方确实住得比矿山舒服。   山崖族人又过上了天天捕鱼吃生肉的日子。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山崖族人配备的铁矛、腰刀、斧头等,不断出现情况。那种崩缺口或卷刃的还好,磨一磨可以继续用。铁的质量不过关,腰刀断了,铁矛戳在水兽身上,结果水兽挣脱藤绳逃回了水里,铁矛自然也随之带走,找不回来了。   山崖族人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下烤着火重铸铁器,跟窝在舒适的草窝里磨骨器之间,选择了磨骨器。   到天气转凉的时候,铁器要么掉了,要么坏到实在没法用,变成废铁。   景平安看着族人们还没心没肺地开开心心过日子,丝毫不担心过冬问题,不知道他们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大概,是真的守着草泽,不缺食物吧。   附的的狐狸、草狼都让他们猎光了,连只兔子都见不着了,囤积的毛皮,够大家过冬用的。   不缺食物,又有过冬保暖的物资,比起往年也算不错。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草渐渐变成了枯黄色。   水位线依然每天都在下降。   瀑布彻底断流。   断流的瀑布处,它是被水流常年冲刷的岩石。这片岩石不是一块块石头,而是一整片山体倾斜滑洒在地这里的,它跟对面的山是连接起来,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一层层的岩层斜成了五六十度的斜角。   景平安估计在很遥远的N多年前,这一带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地震,或者是版块变化,使得山崖断裂,旁边的山还倒了这么一片堵在这里,形成了堰塞湖,将这条大河截为落差极大的两段。下面的原始森林很可能是沉降出来的。地震,还震出了很多峡谷深渊似的裂缝,造成了这一带的复杂地形。   她看过堵住河道的大坝,安心了很多。首先,这座悬崖足够高,也够厚,完全不用担心决堤危及到下游,且拦截的水形成这一片巨大的深水湖,水,是绝对有保障的。这就像一个天然的大坝蓄水工程,且是可以用很多年的。   这样的地方,很适合世代生息繁衍发展下去的。森林加上渔业,足够撑起一个大镇子的人口规模。如果是以古代的县城水准来讲,养活一个小县城是没问题的。很有发展潜力。   景平安看到的发展潜力是要加上农耕的,可她看山崖族人现在的样子,好像是打算专攻渔业了。   她决定放过自己。她一个五岁娃,天天琢磨发展就已经够费神了,还得去跟全族人较劲,何必呢。少操点心,多吃几块肉,把自己养得更壮点,争取比上辈子活长一点,不好吗?   景平安说服自己,决定躺平。   她带着两个保镖,十三岁的少年远,和十五岁的少女虹,在浅水处下了一排小笼子,逮小鱼小虾。   大鱼逮起来太费劲,有时候还得搏命,下笼子抓小鱼小虾多轻松。   笼子放在这,就到附近闲逛,玩去,等到回来的时候,把笼子提起来,满满的鱼虾,够好几口人吃好几顿的。   景平安不自己动手的,让两个保镖兼跟班动手。   一排笼子提上来,往背篓里倒鱼,由景平安分派,哪些归谁。   一旁,步带着两个族人,飞快地跑过来,呼喊的声音在寂静的草泽飘荡:“安——”   伴随着呼喊声,一声声急切的口哨响起:敌袭!   景平安心说:“敌袭,你们来找我做什么?迎敌呀。”   哪来的敌袭呀!   周围的猛兽都被烧死了,偶尔有漏网之鱼过来,在弓箭和长矛的攻击下也没有了。   可是亲妈喊,景平安总不能不应。她吹了声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回应:在这!   步顺着哨声跑来,见到安,取下她身后的背篓,扛起她便往族群的栖息地跑去。   少年远和少女虹见状,也赶紧扔下背篓,只握着长矛,背着弓,全速赶往族群方向。   ……   山崖族人,除了几岁的小孩子和照看孩子的人,其余的全出来了,他们拿着长矛、弓箭,正跟一群大猩猩对峙。   那群大猩猩约有三四十头,有七八个成年雄猩猩,十二三个成年雌猩猩,以及二十多个年龄从几个月到十来岁不等的孩子组成。十岁出头的小猩猩就有成年野人大小,双方对峙,简直就像矮子对战巨人。   这群大猩猩个个拿着骨制长矛,为首一对猩猩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由鸟毛编织成的帽子,脖子上、用臂、手腕、脚上挂着骨制品装饰,身上还穿着兽皮缝成的衣服。   要不是他们身上都是毛,乍然看起来跟人类差不多。   他们分散躲在从矿山滚落下来的石头后面,警惕地防范山崖族人。   大猩猩首领比划:我要跟你们的首领谈。   吱出来,比划:我就是首领。   大猩猩首领摆手:你不是!   它又比划了一下个子小小的动作,告诉吱:是一个小娃娃。   大猩猩首领在这群野人攻向山洞时,在山顶上清楚地看到这个小娃娃发号施令,那小娃娃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很不一样。以前,周围的野人,随便抓,随便吃,后来打得它们惨败迁徙。他怎么想,都觉得很可能是那个小娃娃带来的这些变化。   大猩猩首领又比划:小娃娃在,我们谈,我愿意臣服,小娃娃不在,你们,死!   吱见到大猩猩首领的比划,立即明白这是冲着安来的,她担心大猩猩首领对安不利,很想现在一箭射死它。可她很明白,大猩猩在力量上比野人强大得多,如今它们也有矛,山崖族人在这个地形位置、现在这个数量上,对上它们没有任何优势。一旦交手,必定会死伤惨重。   她盯着大猩猩首领打量半天,确定没看到他现在有攻击的意图,再想到干旱加上火灾,猜测大猩猩很可能是活不下去,才找来的。它们很可能是想找安求生。她思量过后,跟步讲了自己的猜测,让步去找安。 第115章 抢人才   各个族群间有过不下去投奔其他族群的,都是同类的不同族群间相互投奔,这群大猩猩过不下去,投奔别的大猩猩族群才是,为什么要来投奔山崖族这么一支野人族群?   山崖族人议纷纷纷,诧异、惊奇、莫名其妙。他们认为不能让安当大猩猩的首领,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嘛!如果安的本事让大猩猩学了去,会给山崖族和其他野人造成威胁。   大家议论着,都觉得说得有道理,便壮起胆子去跟吱说,不能同意,不能让安教他们东西。   两个铁匠仗着有技术在身,站出来动作夸张地比划着,表示自己强烈反对的意见。   名字叫金的铁匠说道:“不行!打铁是我们山崖族的本事,不能让大猩猩学了去。他们有了铁器,我们就打不过他们了,会被杀死的。”   这说法得到山崖族人一致的附和同意。   山崖族人高高举起手里的骨矛,嗷嗷叫唤,不时发出激动的喊声:“不收留大猩猩。”   大猩猩们听不懂山崖族人的语言,但是看得懂他们的动作,来之前就知道这群野人肯定会反对。   有雄猩猩见状,担忧地询问首领: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真的要打吗?   大猩猩首领沉着脸,带着威胁的目光盯着上前来询问的雄猩猩,比划句: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那雄猩猩低下头,弯着腰,退到一旁。   其余的大猩猩见到首领的态度,安静地等在原地,看着山崖族人吱吱歪歪叫嚷。   有大猩猩悄悄对同伴比划:刚才出来的那个女野人确实不是首领。   他们哪敢这么跟首领嚷嚷的呀,首领一怒,能当场手撕了他们。   大猩猩们很瞧不起野人:这么大一群野人连个首领都没有,最后是个小娃娃当首领。   他们甚至有点想过去撕碎这群弱小的野人,抢下这片水草丰富猎物极多的地盘。   可之前弓箭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形成的威慑力犹在,大猩猩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违背首领的决定,只在私下悄悄嘀咕比划几下,安心地跟在首领身后等着那小娃娃过来,顺便看这群野人的热闹和笑话,同时暗暗先诫族人,不能像野人这样子。   ……   没过多久时间,步扛着景平安到了。   景平安从亲妈的肩膀上下来,先迅速打量圈四周,就看到一群山崖族人群情激愤地围着大姨嗷嗷叫唤不允许收留大猩猩,而大猩猩们则在旁边虎视眈眈。   这情形,莫名地让她想起,游牧民族的大军压境,朝堂上的文臣们还在找皇帝打嘴仗。   她要是大猩猩首领,这会儿直接冲进来撕碎这帮吵架内讧的,保证要什么有什么。   大猩猩首领见到景平安,立即从她身上的穿戴跟野人们的不一般来。她的衣服,除了脖子以上,和手掌露在外面,其它地方捂得严严实实的,大小非常合身,丝毫不显臃肿累赘,很是灵巧、有精神的样子。   那些野人,包括自己的族人,衣服都是歪歪扭扭的,有些地方拱起来,有些地方扯得紧紧的,动物稍微一大,就能把缝线的地方扯开。那个自称是野人首领的女野人,以及扛着小娃娃过来的女野人,衣服跟小娃娃的很像,但上面脏兮兮的,还有破洞,比起小娃娃也差了好大一截。   大猩猩首领盯着景平安的腰刀看了看。   那腰刀的刀柄用兽皮裹了起来,刀装插在刀鞘里,也只能看到外面的兽皮刀鞘。   他上次见到小娃娃的时候,她的身后是背着矛的,腰上没这么个东西。他看到小娃娃的脚落在地上,站住的同时,手按在了兽皮上,那动作就像随手握住防身武器一样自然。他猜测可能是武器,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武器,怎么攻击杀敌。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以后再弄懂。   吱见到族人还在吵,立即大声喝止:“别吵!”她告诉景平安:“这群大猩猩说要见你,要向你臣服。”   景平安挺纳闷的,问:“臣服这种事,不是向首领臣服吗?”   吱说:“大猩猩只认你,不认我。”说安的脑子活有本事,她同意。说她不是首领,吱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大猩猩首领上前,向景平安摆出臣服的姿势,比划道:我们向你臣服,你当我们的首领。   他又指向身后的大猩猩们,继续比划:我们都听你的。   众猩猩们见到首领表态,纷纷摆出服从的姿势。首领是最强壮、最聪明的,连首领都愿意臣服的,大家当然愿意。如果不愿意,首领会当场撕碎了他们。   山崖族人再次哗然,纷纷告诉景平安不可以,不行。   紧跟在景平安身后跑回来的虹见状,也蹲下身子对景平安说:“他们是大猩猩,跟我们不是同类。”   景平安弄明白双方的意图,望向面前的这群大猩猩,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带着长矛,还有自制的弓箭。   弓看起来做工很粗糙,是用一截树枝捆上一条荆棘藤条的皮搓成的绳子做成的。这样的弓,杀伤力不大,但在几米左右的近距离范围内,仍然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们有智慧,会思考,会进行生产和研究创造,就会有发展。从这些就不能把他们看成是猴子、野兽,得看成是不同种族的人类。   景平安立即把脑子里的评估从:“一群野兽大猩猩来袭”,替换成了“一群长得像大猩猩的人类找过来了。”至于他们找过来做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到,日子难过呗。   她先安抚情绪激动的族人,考虑到大猩猩也在旁边,听不懂普通话,于是比划着说:“这群大猩猩不是来投奔山崖族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她指向大猩猩的首领,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吱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有危险的地方,非常不放心。她把景平安抱到旁边,悄声询问:“安,你要怎么做?”那些可是大猩猩,随时会掳野人当食物!   步跟过来,低声说:“他们会不会……”她悄悄地做了个杀死你的动作,又说:“我担心他们是来抢领地的。”   景平安说:“能直接抢,就不会谈。现在他们想臣服,就是算明白直接抢不划算。我们双方的实力相当,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如今面临天灾,保存族群实力、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吱点点头,“嗯”了声,看向那些满脸不乐意地盯着安、要让安拒绝大猩猩的族人。她说道:“如果,安听你们的,那么,我们就要拿起手里的武器,去跟大猩猩们拼命,我们会死很多人,我们的孩子也会被杀死。”   景平安立即纠正,说:“死的是你们,不包括我和呱。”说完,她立即挥手,示意她们,要去自己去。   山崖族人面面相觑,有点闹不明白安在做什么。   名字叫金的铁匠站出来,比划:“那要当大猩猩的首领,教他们打铁吗?”   景平安说:“打铁的本事是我的,我爱教谁教谁。”她指指金,又指指自己,比划着说:“是你向我学的本事,不是我向你学的本事。你管不着我。”   金发现安不高兴了,立即摆出臣服的姿势。   山崖族的其他人也纷纷摆出臣服的姿势。安向来有主意,听她的呗,让她去对付这群大猩猩。   蒙对景平安说:“我们可以开战,但不会收留大猩猩。”大猩猩是会吃野人的。她可不想跟一群会吃他们的大猩猩住在一块儿。   打架,输赢就在这一架,打不赢还能跑,族里多少都能跑掉一些人活下去。要是收留了大猩猩,被抓起来当食物,就危险了。   吱用力地推了一把蒙,推得蒙往后退了几步。她很是严厉地说道:“听安的!”她早就看出来,安最近都不开心,也不太搭理族人,甚至没问过冬的准备。她知道,火灾过后,安让她和步带着族人去开荒,她们没同意,安生气了。   吱心想:“安要带大猩猩开荒吗?”又觉得不可能,没道理。   景平安见山崖族人没吵了,便去到大猩猩首领跟前。   这大猩猩首领站起来有两三米高,这会儿俯蹲着的,也是很大的一堆,像一座山似的,再加上身上有野兽的腥臭味,猎杀动物的血腥味,以及呼吸时发出的呼呼声,很有威慑力。   对方有求于人,这让景平安挺有底气的,也不怕它。她上前,先捏捏大猩猩首领的手臂,跟铁铸的似的,捏下去除了面上那层厚厚的毛绒绒的皮就是全是结实的肌肉触感。她估计大猩猩挥臂扫在人身上,跟狩猎大圆木横扫在身上的效果差不多,什么骨折、内脏出血八成是没得跑的。   她又拿自己的拳头跟大猩猩的比划了下,相差巨大。   景平安比划着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当首领?   大猩猩指指自己的额头,比划一圈:你的脑子聪明。   他又将手里的长矛弓箭递给景平安:你会造这些。   他又扯看身上披着的兽皮,比划:天冷了,裹着它,暖和。打猎的时候,多层皮保护,没那么容易受伤。我的领地,被火烧了,天上不下雨,没有了食物。这里的食物最充足。我不想抢夺你,但,我的族群、那些幼崽们,要活下去。   景平安懂了,比划:如果,我当你们的首领,带着你们活下去,你们就听我的,不抢山崖族。如果我不能带领你们活下去,你们就会杀死山崖族人,抢占这片猎场?   山崖族人见到景平安的比划,立即握紧长矛,准备跟大猩猩做殊死搏斗。天气干旱,如果被抢走这片猎场,大家不饿死也会渴死、被太阳晒死!没得退让,死都不会退让!   一群大猩猩见状,也纷纷上前一步,将铁锤般的拳头用力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他们没敢大声吼,但面露威胁地盯着山崖族人,同时握紧长矛做蓄势待发状。大家都有矛,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又不在树上,没有优势!   大猩猩首领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胸脯,向景平安保证:你如果当我们的首领,带领我们活下去,以后,就一直是我们的首领。   他还又解释了句:因为你的脑子,比他们那群蠢货都聪明。   众猩猩们看着说他们是蠢货的大首领,齐齐沉默:我们是没你聪明,也没你强壮,但……虽然不太高兴,也不敢反驳。   景平安比划:以草泽边缘为界,草泽以及草泽沿岸、下游,是山崖族的地界,草泽上游是你们的。   大猩猩指向草泽:草泽有猎物,足够养活我们两个族群。   景平安指向上游方向,比划:草泽上游,有河,也有猎物,够你们活。   她继续比划:还有森林,虽然被火烧了,但还是还有没烧完的树可以生火取暖、烤肉,还能有植物、果子吃。   大猩猩首领想了想,比划:你是首领,听你的!   他又做了个臣服的姿势,再向景平安做了个请,比划:请首领回领地。   他比划完,俯趴在地上,把肩膀凑到景平安的跟前。   景平安看着他的动作,想了下,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试探着坐在大猩猩首领的肩膀上。   大猩猩首领扛着坐在肩膀上的景平安站起来,抬高双臂冲族人发出声胜利的欢呼,得意地双手猛锤胸膛,开心得大声地吼吼吼吼地叫唤着原地蹦跶了一个大圆圈,然后,扛着景平安头也不回地往她刚划分的领地方向跑了。   一群猩猩们见到首领往前跑,纷纷调头去追自家首领。   步拔腿狂奔,喊:“安——”急得哟!   景平安扭头,大声喊:“大姨,你看家,妈,你跟上。”虽然拿大猩猩当坐骑很威风,但是没有亲妈在,没有安全感。   步的体型没有大猩猩的大,但是速度很快,且非常灵巧,一路疾奔,没多久便追上了这群狂奔的大猩猩。   大猩猩们都知道步是安的母亲,纷纷给她让开路。   大猩猩首领扭头看了眼步,见到新首领的妈追来,而首领还是个幼崽,下意识地把安还给了步。   步抱住景平安,长松口气,再看周围全是大猩猩,将她俩团团围住,想跑都没法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猩猩往前去。她悄声对景平安说:“你一个,娃,当首领,大猩猩的首领。开……开什么笑!”   景平安纠正:“是开什么玩笑。”她说:“我没开玩笑,谁叫让你们开荒,你们不去。这都入秋了,还住在草泽,连柴火都不备,也不怕冻成冰棍。往年的草泽能住男野人,那是有一人多高的草铺上厚厚的积雪,挡住大半的风。经过夏天的那把火,这些草都是后长的,才半人多高,根本不挡风。要是像去年那样不下雪,只干吹风,人能冻死后再吹成肉干。”   山崖族人不想干活,觉得能靠堆草垛加上裹兽皮、拿兽皮当被子盖住,挡风御寒,她说服不了他们,连亲妈和大姨都只是多做了几床兽皮被子,再多囤了点干草,还想着,要是过不下去就回山洞,那里还有好多毛皮,还能挡风。大家还能带草垛草窝搬回去。可是没了树,没有树屋,来波野兽袭击就得凉凉。   得亏这次大猩猩是来抢人才的,不是来抢地盘的,不然山崖族也是悬了。   景平安满满的吐槽,却也不好跟步多讲什么。她跟父母吵架,向来没有压力,但以步和吱她们的思维、见识,除非是刀架在脖子上,或者是切切实实让她们看到危机和好处,不然,她们就是脑子转不过那弯,再怎么吵都没用。 第116章 跨种族交流   山崖族人看见大猩猩首领带着一群猩猩抢了景平安就跑的样子,顿时急了。有性子急躁的拔腿便跟着步朝着大猩猩追去,要不是怕激怒猩猩群伤到景平安,真想抡起手里的长矛投掷过去。   他们追出去没多远,便听到景平安的喊话。   步深知,杀进这样的猩猩群里有多危险,很可能救不回安,反而会让安和去救人的族人送了性命,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再找机会带上安溜走。她挥手示意身边的族人回去,自己追过去。   那几名追去的人听到景平安的喊话,又看到步的手势,再回头没看到首领吱和族人们跟来,犹豫了下,便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另一些山崖族人焦急地围在吱身边,想把景平安抢回来。   吱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慌,说:“听安的。她不会有事。”安向来有主意,且看着也是自己愿意跟着去的,又有步跟着,看着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即使有危险,她俩应该也能应对。她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喊了声:“虹、缚、远。”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和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赶紧来到吱的身边,他俩最近总跟在景平安身边保护她,一起捞鱼虾,日子过得很是轻松惬意。   另一个少女缚,长得五大三粗,在火灾后迁到矿山、草泽,成天在太阳下曝晒,一张宽大的脸庞和皮肤都晒得通红,又显了几分老成,明明是十六岁的少女,看起来像二十五六岁带娃的成年人。   她跟蒙是两姐妹。母亲过世时,她还小,而在野人的族群,哥哥姐姐不会去抚育弟弟妹妹,向来都是失去母亲的孩子由首领抚养,因此,缚是跟着首领长大的。   吱说:“你们悄悄地跟着安,如果她和步有危险,你们立刻回来报信。”   三人应下,立即朝着安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已经跟着族群出去狩猎多年,早就学会了独立生存,追踪猎物更是必须的生存本事之一,追着这么大一群猩猩的脚印、气味过去,根本不需要离太近,悄悄的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不时还能绕到高处,找个隐蔽的地方,悄悄观察他们。   山崖族人见到首领有了安排,便放心地散去,但不免议论。之前有赤岩族的老阿嫫来请安,如今连大猩猩首领都来了,这让他们很是自豪,觉得自己族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自己的脸上也有光彩。   也有不乐意安让他们请去的,安是山崖族人,大猩猩以前还经常猎杀野人,安竟然要去帮大猩猩度过灾难,简直离谱。   又有族人觉得那个不乐意安跟着去的人,简直是没良心,直接说:“那你去杀死那群大猩猩把安抢回来呀。”   一群山崖族人绊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山崖族人很想得开,也习惯了族里不时少几个人。以往每年都会少几个族人,远和固的妈妈夏,在打大猩猩时就掉下山崖摔死了,安还带着大家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把她埋了呢。如今安只是被掳走,还活着呢,不用担心。   比起山崖族人的心大,吱则有些忧心。   她知道安没有危险,可安之前让她和步去做的事,她们没有听安的,如今再想起来就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哪里有危险,大家都没有发现,但安知道。   吱回到草窝,抱着呱,把安之前找到她和步说的仔细思想了遍。   安说要打造斧头、锄头,把那些没烧完的树砍回来,挑好的留着将来打家具,不能打家具的就拿去烧成木炭或当柴烧,还有什么把地开荒出来栽种果树种子,再挖蓄水池、水池提水浇树,开垦成果园。   吱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做这些?   干旱总是会过去的,只要有水,森林很快就会恢复,不需要栽种果树,也会有果子,就像之前的森林那样。开渠引水,这里是上游,两岸的森林高出河面,得挖多深、多远的水渠才行,累死山崖族人都办不到。   吱觉得自己不同意是对的,可她又觉得安说的一定有道理,这便让她觉得矛盾。   她想不明白,索性把呱和全族都托付给蒙,亲自跟去看看安是怎么当大猩猩首领的,会不会去开垦果园,开垦的果园又是什么样的。   ……   景平安对自己的体重还是很有数的。本来野人的身高比起上辈子的欧美人种都还要略高一点,婴幼儿的身高体重也相对的要高一些,她的伙食是全族孩子里最好的,自己还注意营养均衡,每天还有充足的运动量健身,长得格外的壮,比她大上两三岁的孩子都未必有她重。   亲妈抱着她,还是蛮累手的。   景平安让亲妈抱了一会儿,便要求自己下地行走,仗着大猩猩们听不懂普通话,对步说:“你看看大猩猩们是怎么干活的,我们攒点经验,好回去发展族群。”   步略微侧首,低头,眼神略斜,看向景平安。虽然她从娃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但她总觉得娃对大家住在草泽天天打鱼捕猎不去采矿砍树很不满。她心说:“行吧,我就看看你要让这群大猩猩做什么。”   这么大一群猩猩把景平安小心翼翼地围在中间的样子,让步又生出种“我家娃真厉害”的自豪感。   周围的猩猩们担心新上任的首领人小腿短跟不上,特意放慢了步子。以前它们奔行时,经常会四肢着地快速奔跑,这样也利于跳跃,后腿一蹬,身子猛地往前一扑,落地的时候,有力的双臂挥打或重压撞击猎物,都能给对方造成沉重的打击。如今他们看到新首领是双腿直立行走的,前肢根本不着地,而是握紧武器,纷纷学着新首领走路的样子,站直了走路。   他们看到首领的腰挺得很直,背也很直,格外好看有精神的样子,一个个也有样学样地昂首挺胸,可因为身体结构不一样的缘故,使得一个个那又肥又大的屁股都翘得特别高,那走路的姿势颇有些喜剧明星的效果。   景平安看到了,向大猩猩首领比划:双脚行走,手不走路,能够解放双手,干活,打猎。   她说完,取下自己的弓箭,拍拍腿,又挥挥手臂,再示意首领看向她手里的弓箭武器,之后,突然跳起来一脚蹬在大猩猩的腰上,往上一蹿,便来到那头大猩猩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手里的箭对着几十米远处的一只刚从草丛里蹿出来的兔子一箭射去。   她的弓箭本事是从小练出来的,还不会在树上跑的时候,就已经能射杀树上的毒蛇了,这点距离射杀兔子,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兔子中箭倒地。   一群猩猩们又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叹声!   猎杀兔子没有什么,可是对于首领这么小的幼崽来说,想要自己获得猎物是极难的。最重要的是,新首领从跳起来到射杀兔子的动作蹿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对于脑子聪不聪明没有太直观的认识,但是对于能不能狩猎、获得食物,这可是眼睛看得见的。新首领这么小就能自己获得猎物,这就是向大家证明了她确实有当首领的本事。   景平安跑过去把自己猎到的兔子捡回来,取下箭,塞回到箭囊中,又一路疾奔跑回到族群里,为了炫技,她还特意翻了几个跟斗。   一群大猩猩们看得笑咧了嘴猛拍巴掌。   景平安看到他们拍掌的样子,忽然有种,翻跟斗逗乐子给猴看的错觉。她心想:“一定是错觉,千万别被这群人的外貌所误导。”   大猩猩首领见到景平安回来,对她大竖起拇指夸赞。   他在带着族人使用矛的时候就发现了,握着矛的时候,如果再上肢着地行走,很不方便,只能学着野人那样,站起来,前肢拿矛,行肢行走。走久了累,但是,确实能够空出手拿矛,拉弓箭,能够在不靠近猎物便猎杀到猎物。   如今,新首领再演示了遍,大猩猩首领便觉得自己让族人拿着矛,学野人走路是没错的。野人的体型、力量都比他们弱小,却能打败他们,甚至差点灭了他们,这就说明,野人一定有比他们强大的地方。新首领最开始是觉得有矛,后来发现,两条腿走路,很可能也是野人强大的原因。这会儿得到了证实,确实是!   景平安想了想,问大猩猩首领:你们能下水游泳吗?   大猩猩首领摆手,又“吼吼吼吼”地叫了几声,比划出族群的手势,再指向下游吼吼族的方向,比划:在那边有一个吼吼族,长得跟我们像,会游泳。   他又比划:他们跟水里的游鱼族学的。   景平安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大猩猩首领,比划:你们跟吼吼族有往来?   大猩猩首领连比带划地告诉景平安:穿过草泽,去往上游,有狭窄路段,可以到对岸,那边,有很多我们这样的族群。我们这一支,是从对岸迁过来的。   他又指向下游,比划:他们总跟下游的野人打架,我们族群也去打过架,都快死光了。别的族群看我们数量少,欺负我们,我们就走了。   大猩猩首领又比划:这一带地小,养活不了大族群,没有大族群来。   景平安点头,“哦”了声,心说:“学到了。”所以这一片,靠近光秃秃的矿山,属于没有人愿意要的偏僻的角落呗。   大猩猩首领告诉景平安:天上不下雨,都快渴死了。族存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打架的事,不要去,不划算。   他又指向那群小猩猩们:这么多小娃娃要照顾、保护,不能去打架。要离那些打架的族群,远一点,安全。   景平安给猩猩首领点了个赞。   大猩猩首领对于新首领能认同他的看法,开心地笑咧了嘴。   新旧两个首领,在族群不参于战争、苟发展上,达成共识。   景平安往前走了一段,拍着自己的胸脯,对大猩猩首领,说:“安!安!”又指向亲妈,说:“妈,我妈,步。”   大猩猩首领看明白景平安的动作,拍拍自己有胸膛,说:“丰!”又朝身侧的挺着大肚子,看起来也像是个首领模样的母猩猩招手,然后说,“美。”再竖起两根大拇指,摆出一个凑成对的动作,表示他俩是一对。   景平安惊得嘴巴都张开了,暗叫:妈呀,会说人话的大猩猩!   他们还给自己起了名字!   景平安定了定神,试着问:“娃?”指指美的肚子。   大猩猩首领丰笑咧了嘴,猛点头,“娃。”   景平安:“……”她可以确定,野人跟大猩猩在语言发声系统是差不多的,甚至有些野人原始语言上也有共通的。她又比划:你有几个娃?   大猩猩首领丰招手一挥,喊出两只小猩猩,这两只小猩猩最小的大概有两三岁的样子,大的那个七八岁的样子,走过来后,不约而同地聚在母猩猩美的身旁。   大猩猩首领丰向景平安介绍年龄稍大些的:“呼!”,比划:总淘气,我总呼他巴掌,所以叫呼!   他又抱起年龄小的那个,笑咧了嘴,明显很喜欢,把小女儿跟老婆贴在一起,笑得脸上的皱褶都挤在了一起,虽然没说话没比划,但脸上的表情活脱脱的是:是不是跟我老婆一样漂亮好看?   景平安看他们个个长得都一样,要不是看身材,甚甚至分不出雄猩猩和母猩猩,至于美丑,这是跨种类,欣赏不太来。不过嘛,客套话,见人说人话,还是会的。她回以美美的笑,凑到亲妈身边,一副我跟我妈也很像的样子。   大猩猩们看野人也都是长得一个样,于是也很给面子地鼓掌。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特别好,都觉得虽然长得不一样,但还是有点共同语言的。   一路上边走边聊,景平安摸到不少猩猩族群的底细。   猩猩们不称自己为猩猩,统称为吼吼族,缘自于他们经常发出吼吼吼吼的吼叫声。他们自称为吼吼族人,又根据居住地不同、族群特征或者首领的想法,起不同的族群名。这一支,叫做鲁鲁族。至于为什么叫鲁鲁族,只知道是很久前传下来的名字,代代都这么用,没有首领想过改,就一直叫鲁鲁族。   说话聊天的功夫,不知道不觉间,他们便来到了草泽尽头。   面前是被大火烧过的山坡。倾斜的坡地,到处都是烧毁的树木,大树被烧得折断,只留下一截截漆黑的树桩矗立在萧瑟的秋风之中。因为靠近水源,坡地还是有不少草的,但因为烈日曝晒,水分流失快,长得也是一副缺水形成的瘦小模样。   鲁鲁族首领丰既然同意景平安那样划分领地,便不会再去想身后那片猎物充足的草泽,只看向景平安询问:这么大片领地,我们要住哪里?   景平安对挑选族群居住地还是有要求的,不可能是随便找块地就住下来的,就像上辈子,古代人建城,那也是依水而建,还得考虑到周围的山形地势,防塌方之类的。   她比划着告诉首领丰:族群的居住:一,离水近,二,地势高,排水方便,防止冰雪融化和暴雨季节被水淹,三,防止山塌。   那么就是有斜坡,但身后不能有陡峭却少树木有垮塌危险的山崖,例如,瀑布边这样的地形肯定是不行的,万一悬崖下脱落块大石头下来呢?又或者,遇到大风天,把树吹得连根拔起,大树掉下来砸身上,也很要命的。   不能住在溪涧等地方,因为,那些地方容易暴发山洪,但可以在那附近,因为取水和排水都方便,挖井都更容易挖出水。   景平安连比带划,再加上拿树枝在地上画图,把自己对于挑选族群居住地的要求仔仔细细地告诉首领丰,压根儿没考虑山洞。这附近没有安置这么大族群的山洞。   丰听得连连点头,不断地竖起大拇指。他们以前找地方住都是找山洞,没想过这些。他夸奖了景平安半天后,问出一个问题:找到这样的地方,我们睡地上吗?这里的树都被烧了,没有你们之前搭的那样的房子住。   景平安心说:“你还观察过我们的土房树屋啊?”她比划道:那样的屋子,是可以建在地上的,比建在树上牢固。   首领丰一巴掌拍在胸膛上,想象了下自己族群住上野人们那样的房子的情形,没住过,总觉得新鲜。他看野人们放弃山洞不住,住那样的屋子,肯定是更舒适。他高兴地挥起巴掌便要朝景平安拍去,一副就这么干的高兴模样。   步站在旁边,见到大猩猩模样的鲁鲁族首领的巴掌落下来,唯恐把景平安拍扁了,赶紧一把捞开孩子,抱在怀里,朝大猩猩首领眦牙。   首领丰的巴掌落了一个空,再看女野人眦牙急眼的样子,大巴掌收回来假装在挠头,特别不好意思,还有点尴尬地咧着嘴笑。   步威胁地眦眦牙,把景平安抱到一旁,离鲁鲁族人首领远远,又去凶周围其他猩猩:离我家娃远点。   带崽的母兽都凶,包括野人和吼吼族人。一群鲁鲁族人果断地远离步,还悄悄比划交流:别看那女野人的个子小,好凶。   一个有见识的鲁鲁族人还比划:她的弓箭还射得特别准。   说完,一只手捂住眼睛,发出声惨叫,倒在地上,装出一副被射中眼睛死去的样子,然后又跳起来,吼吼呜呜的叫唤,眦牙,比划:凶得很!   步在不远处看到他们学她,气得真想给他们一只一箭,最后把安揪起来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比划着警告他们:不要过分,你们的首领在我手上。   一群猩猩们不敢惹首领的妈,赶紧散了,散了,赶紧去找新首领说的那种地方,好安顿下来。 第117章 后悔   景平安要求的地形真不难找。首先他们本就是在大河旁边,水源有保障。这一片的山多林密稳固水土,不用担心泥石流和山体塌方等地质灾害问题。因为往年的降雨和降雪量丰富,水流冲刷形成的溪涧也多,水源问题也不必担心。因此,可选余地非常大。   没过多久,鲁鲁族首领丰便来到景平安的身边,指着草泽尽头的这片斜坡地形告诉她:地方找好了,这一大片都符合你说的地形,我们住哪里?   丰有着不解和困惑。这片斜坡的树都被烧了,只剩下点长势不太好的草,光秃秃的怎么住。他不抢草泽地盘,还有个最大的原因。野人都会游泳,能下水狩猎,吼吼族人不会。   他心里有担忧,便比划着告诉景平安:我们不会游泳,周围的猎物多是生活在水里,兔子、狐狸、树狼很少,不够养活我们这么大的族群。   景平安边比划边说:“有水里的猎物就够生存了。兔子、狐狸只是提供毛皮和偶尔打打牙祭解解馋用的。”   丰听不懂普通话,但能看明白景平安的手势。他的神情更加迷茫,再次比划调强:我们都不会游泳,下水捕猎会淹死。水下有很多强壮凶猛的大水兽,游鱼族都不来这里狩猎。   他为了强调那些水兽有多可怕,做出凶恶的表情,眦牙咧嘴,呜呜哇哇地叫唤着做出一口一个游鱼族的样子。   景平安立即添了几分警惕。连游鱼族都要避开的地方,自然还是小心些好。她告诉丰:不用担心。我们狩猎不需要进入水中。”她的狩猎方式从来喜欢在水边下笼子,不下水。   这又给景平安提了个醒,相对于建房子,获得食物更加重要。   她朝周围的鲁鲁族人看去,没有一个人带有食物,还有些鲁鲁族人正靠在烧得焦黑的树桩旁嚼草吃。即使他们在迁徙过来的路上能获得食物,吃饱了肚子,可没有存粮,就是没有下一顿,最多到晚上或明天早上,就要饿肚子了。   景平安扭头便喊了声:“妈。”她没听到有回应,扭头去找妈在哪里,回头就看到步站在旁边,满脸无语地看着她。   在步看来,赤岩族跟山崖族交好,安有本事,过去帮忙是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群鲁鲁族人以在前还捕食过山崖族人,如今走投无路了,凭什么让山崖族人帮他们?   景平安从步的脸上看出不乐意,把步叫到一旁,小声问明原因,告诉步:“我们得让这些鲁鲁族人活下去。如果他们活不下去了,会来吃我们山崖族人的。鲁鲁族人下不了水抓鱼,抓野人不容易吗?让他们学会抓鱼,不用发生族群战争给自己造成伤亡,当然是抓鱼划算了,山崖族人也就安全了。”   步一想,也是哦。   景平安说:“你带他们去打草,编草篓子,再把刚才猎到的兔子撕碎了,还有内脏,都拿去做饵,抓鱼。”   步指向自己:我?   她摆手拒绝,说:“我又不是首领。你当他们的首领,居然叫我干活,我不干。”   景平安心累,说:“你教他们本事,带他们获得食物,他们以后就会像尊敬首领一样尊敬你了。往后去到别的地方,其他野人看到这些大猩猩,咳,鲁鲁族人,见到你就行首领大礼,不威风吗?你带他们去打草,只需要走几步路,动动嘴皮子,又不需要自己干活。编草篓子,是给我们自己编的,我们也得抓鱼吃饭,让他们在旁边看着学就好了。你还能顺便让他们帮忙打点我们要用的草。”   步对于让这些鲁鲁族人像尊敬首领一样尊敬她还是很有兴趣的,至于打草这种事,自己三两下就能薅够编草篓的草,用不着去占鲁鲁族人的这点便宜。   步理了理衣服,整理了下仪态,摆出首领的样子,大步流星地到鲁鲁族人跟前,直接忽略了那帮雄性,伸手指向族里成年的和看起来像是成年的女性,比划: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薅草,编草篓子,抓鱼狩猎。   鲁鲁族人看不起弱小的野人,不想听步的话,可她是新首领的妈妈,刚才跟新首领叽哩咕噜地讲了半天话。她们虽然听不懂,但能看出来,是新首领让这个野人步带他们去狩猎。   首领的话得听,抓鱼的本事,得学。   原本躺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鲁鲁族人犹豫了下,纷纷起身,带上各自的孩子来到步的身边。   几个月大的鲁鲁族小婴儿,包括一两岁的小孩子都是趴在亲妈的怀里,手臂攀着亲妈的脖子或肩膀上,腿踩在兽皮腰带上,站得稳稳的。稍大一些的就很活泼了,有爬到背上的,有坐在肩膀上的,还有爬到头上去的,跟猴子没什么区别。   步看着这群崽子乱爬的样子,直皱眉。要不是听到他们会比划,会说点话,自称鲁鲁族人,她真觉得这帮就是体型强大的野猴子。   步跟十几个鲁鲁族人,互相默默地嫌弃对方,一路无话地朝着河岸去。   草泽是山崖族的地盘,步绝对不可能带他们去割自己族里的草,顺着河岸往上游走,带鲁鲁族女性去割河边的草。   鲁鲁族雄性不乐意了:凭什么狩猎不带我们?   一个个迈开大步,甩开大膀子,气势汹汹地来到景平安的身边,围住她,纷纷比划着表示:我们呢?我们也要狩猎。   抢着干活?好啊!景平安往旁边山火烧剩下的树枝、木桩子一指,说:“砍伐去呀。”她说完,指着地上成炭状的大树枝,做了个搬起树枝扛回来或抬回来的动作,告诉他们:“搬木头。”见到鲁鲁族人都看懂了,但没有要动的意思,又走到树桩旁,抽出兽皮刀鞘里的腰刀,双手握刀,重重地砍在烧得焦黑、外壳都灰化了的树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一群鲁鲁族人惊奇地围上去查看刀子砍下的痕迹,又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在树桩上连抠带刨,发现新首领的刀子比自己的划痕还深,吼间溢出无数带着惊叹的声响。   他们的发音跟野人差不多,但是习惯有些不一样,平时表达情绪的时候,不用张嘴,喉咙里就会有各种低沉的充满情绪的声音发出来。有时候情绪丰富了,抑扬顿挫的,跟练歌似的。   鲁鲁族首领丰早就注意到景平安的腰刀,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武器,这会儿见识到了,眼睛都亮了,立即意识到,这是比矛更好用的东西。因为安都已经不用矛了。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他们:这些木桩子也都要砍掉,不过,腰刀不是用来砍大树的。你们要把那些树枝搬回去,以后才能有砍大树的刀子。   她指向腰刀,又教他们说:“腰刀。”   一群鲁鲁族人纷纷跟着念腰刀,等把名字记下了,把刀也记下了。他们这会儿知道搬那些大火烧剩下的大树枝是为了打造比腰刀还厉害的、能砍大树桩的武器,哪怕饿着肚子,也干劲十足,连扛带抬加上拖拽,把周围的树木往回抬。   ……   远处,藏在树丛后的虹、缚、远三人见到大猩猩们在扛山里的木头,忍不住嘀咕。   缚喊道:“虹,远,他们扛木头做什么?”   虹无语地回头看向旁边的缚,答道:“还能做什么?烧火呗。安说你们是憨憨,森林里那么多的木头不知道去捡,等冬天的时候等着冻成冰棍吧。”   远点头附和:“就是。懒着呢。”这也是安说的。   缚很茫然地挠挠头,说,“你俩,也没去捡木头呀,安也没去呀。”   虹和远被缚的话一下子堵得没音了。   缚又指向远处的大猩猩,说:“安让大猩猩捡木头了。”   虹突然转过弯来,找到驳的话:“首领又没让我们去捡。”   缚成天跟在吱的身后,从来没有跟安一起玩过,见到这情况下意识地就想到要回去告诉吱,说:“你们守着,我回去告诉大首领。”   虹和远也觉得,大猩猩都知道囤柴了,没道理我们这些更聪明的野人要落下。冬天没柴烤火,会冻成冰棍的。他俩纷纷点头,说好好好。   虹叮嘱:“路上小心点。”   远叮嘱:“快去快回。”   缚应下,握紧矛,一路飞奔地往回赶,却在半路遇到带着两个同族过来的吱,喊:“大首领,安让大猩猩们囤柴,把山上的树枝都扛回去了。”   吱知道安是闲不住的,而大猩猩刚迁过来,有的事情要忙活,对此毫不意外。她点头表示知道了,示意缚带路。   她带着两个随行的同族,跟着缚去到虹和远藏身的地方。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矿山跟森林交汇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条水流冲刷出来的山沟。山沟的对面是景平安它们所在的山坡,这边是矿山。山沟里有铁矿石和普通矿石,混在一起,因为常年水流冲刷,使得全是石头,不要说草,连土都留不下。对面的森林又被大火烧光了,没遮没掩,视野开阔,哪怕相隔很远,都能清楚地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吱看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安不仅打算囤柴,很可能还会让他们在囤柴的周围建房子住。因为这里没有山洞,要住人,不得盖房子,而囤柴的地方,跟需要用到柴的地方是挨着的。   这斜坡就在河边,取河泥建土房,比山崖族之前还要方便。坡又不徒,有不少平坦地方,树枝上都能盖房子,这样的坡盖房子绝不成问题。可怎么防野兽呢?大鳄鱼也能爬得上这样的斜坡。   吱又想:大猩猩这样的兽群,一般的兽群还真不敢去惹它们。   她决定,造房子的事,需要再看看。囤柴的事,山崖族确实等不起了。她看到天色不早了,示意虹他们三个明天再来,带着他们回族里。   回去的路上,吱不停地琢磨:如果大猩猩在斜坡上都能盖起房子住下来的话,山崖族是不是也要迁回去了?安不同意一直住在这里,想迁回去,还要开荒种树,肯定有道理。   吱又想起天气干旱地都开裂了,没了大树遮蔽阳光,太阳直晒这些问题,半点都不想回去。   她决定先囤柴,盖房子的事可以再看看。   吱回到草泽,穿过干涸的草滩地带后,走到有水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表面的草根被她踩得下沉,水没过脚背淹到了脚踝。她盯着脚下的水,忽然想到夏天那么热,不需要生火。可是冬天,没有山洞抵御寒冷,很可能需要烤火取暖的。   去年,很多族人在冬天冷得受不了,都在土房草屋里放火盆取暖,还有到篝火旁取暖的。   草泽的底下是水,上面是草,要么点不着火,要么烧起来,没法烤火取暖的。男野人身体强壮,又是成年人,住草窝也能活下去。族里的娃,能行吗?呱那么小,能挡得住吗?   吱忽地一醒,得囤积食物、囤积柴草过冬了!   不能再在草泽住下去,得迁回去。如今天气已经冷下来,食物耐放,如果用火烘烤成肉干,可以放很久的。炭得再烧起来,河边的冶炼炉和铁匠台也得重新开起来造斧头,再晚些,等到天气冷下来,就该挨冻了。   吱的第一想法是趁着族人聚过来吃晚饭时,把明天囤柴、囤粮、重新打造铁器的活计安排下去,却忽然发现,族里已经很久没有开火做饭了,族人已经很久没有来排队领过食物了。   大家守着草泽,自己就能猎到足够的猎物,就连失去亲妈的几个孩子,都能用草篓里逮到小鱼填饱肚子,不需要来首领这里领取食物。   她这首领当得好像……都不像首领了。   吱一下子懵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安为什么会生气了。吱觉得自己这首领当得好像有点不太对的样子,好像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可以当得更好一些的。   紧跟在吱身后的缚看见吱盯着脚下不走了,还发起愣来,喊:“大首领?”比划着询问:怎么了?   吱回过神来,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天冷了,得准备过冬了。这草泽,大人能住下去,娃在这里过冬,怕是要冻坏了。你去把大家都喊到我那里去,族里得准备囤柴囤粮盖房子过冬。”她又强调句,“快去,不然到了冬天,要是还住这里,娃得冻坏了。”   缚应了声:“哎”,立即挨个草垛跑,喊族里的人:“首领召集大家准备囤粮盖房过冬。要是还住在草泽,娃在冬天会冻坏的。”   山崖族人想偷懒,但没谁愿意拿娃的生命安全来偷懒。她们听到缚这么一说,立即想到,自己不怕冷,娃呢?   有娃的山崖族人立即抱起娃去见首领。   没娃的那些,都是半大的孩子,向来是首领在哪,他们在哪,也都跟着去了。   吱等山崖族人都聚过业了,便立即安排起囤柴、狩猎、打铁、盖房子的事。   她这一安排,便发现已经耽搁了太多活计没做,有点晚了。   冶炼、打铁,缺木炭缺锤磨成粉的铁矿石,连斧头都烂完丢光了。全部都得重新造,人手便有些不够用。   山崖族人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野兽来袭怎么办?   吱从来没有过住在地上抵御猛兽的经验,一下子被问着了。她不动声色地说:“干旱加上大火,森林里的猛兽都死了,即使有活下来的,我们用箭和长矛也能对付。”   负责厨房的奔问道:“万一有别的地方过来的猛兽群、我们打不过的呢?”没有了树,大家住在在地上,是跑不过猛兽的。   嘎也是负责厨房的,跟奔向来很有共同语言,附和道:“现在刚入秋,鳄鱼、树蜥、大蟒蛇还有好多。不安全。”   吱沉着脸问:“打鳄鱼蟒蛇和挨冻,哪个更可怕?”她突然理解,安找到她跟步商量安排活计,她俩一堆理由就是不同意时,安的心情了。因为这会儿奔和嘎向她提出的问题,都是她曾经拿来堵安的。   嘎和奔想了想,也是。遇到鳄鱼蟒蛇还可以杀了吃肉,挨冻可是没法打回去,只能想办法保暖。   一群山崖族人看嘎和奔都让首领问到没话了,那就听首领的呗。   他们想到要盖房,要囤柴囤食物,还要上山开采铁矿石,就仿佛已经看到当初回到从天亮一直干活到天黑的日子,全都蔫巴了。   山崖族人正要散去,便又见虹从人群中挤出来。   虹喊道:“首领,我们要不要把安抢回来?”我们也要干活啦,需要安,把安抢回来呗。她觉得跟着安天天去河边捞鱼比较轻松。   吱板起脸大声说:“行啊,你去打那么大一群大猩猩啊。”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山崖族人打不打得过那么大一群猩猩。真要是打起来,族群还能剩下几个?   虹见到首领发火了,再想到那么大一群大猩猩,立即大力摆动双手表示不去了,灰溜溜地跑了。   吱心累,后悔之前没听安的。 第118章 编草篓   鲁鲁族人的肩膀、手臂骨骼、肌肉都比野人要更加发达,力量也更强,她们跟着步到河边采集编草篓的草,很是看不上步用铁片割草的速度,嫌慢。   她们将草连根带土一起拔起,抡到地上大力拍打,将裹在根部的泥土击碎后抖落在地,将草扔到一旁堆成堆。   一群暴力的鲁鲁族人收割起河边的草,宛若人形收割机,所过之处,草都被她们连薅带扯拔光了,地松软得像耕过的般,看得步直侧目。   没一会儿功夫,不要说编草篓的草,连搭草窝编草绳的草都有了。   在正常时节,这一段的河滩水位很高,几乎看不到河滩,都是森林陡坡。岸边的大树露出来的树根,直接伸到水里,上面垂下来的藤蔓也都坠到河流中。也就是如今干旱,才把河滩露了出来,风把草泽的草籽吹到这边,生出了野草。   河滩再是干涸,一侧紧靠连绵起伏的大山,一边紧邻河面,表面的水干了,土还没有干透,使得落在表面的草籽能够吸收到足够成长的水分。   可是这样的河滩要说安全,那可就未必了。因为这片随着水位下降露出来的河滩,离水面,仅仅二三十米远,而在河面上,能够看到鳄鱼露出的头,正盯着河滩上的。   也就是这群鲁鲁族人过于凶悍,暂时还没有鳄鱼扑上来。可是随着一只只鳄鱼脑袋露头,步很担心会遭到鳄鱼群袭击。   步常年带娃,再加上景平安又是个谨慎的性子,在安全这一块特别小心。她见到鳄鱼越来越多,便招呼鲁鲁族人搬起草,到远离水边的坡上去编草蒌子。   鲁鲁族人拔草正起劲,没拔够,再加上她们的肚子饿,看到水里的鳄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奈何不会游泳,只能干瞪眼,这会儿听到步让她们搬上草离开,都不太乐意。   一个鲁鲁族人去到步的身边,比划:首领说带我们捞河里的猎物。   她指向了河里那些聚集得更多的大鳄鱼。   景平安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看得远,她在安排完鲁鲁族雄性搬树根木材后,一回头就看到河面上大量的鳄鱼朝着一个方向聚集,一副准备开饭的样子,再看它们聚集的方向,赫然是亲妈她们拔草的地方。   她吓得赶紧吹响了哨声,提供亲妈有危险,赶紧撤。   如果是山崖族人在这里,步肯定连凶带吼也要催着他们赶紧撤,可这会儿是鲁鲁族在这里,她才不管那么多,扛起自己收集好的草,拔腿就往山上去。   鲁鲁族人只是力气大显得暴力,又不是傻,听到首领急切的哨声跟喊救命似的,再看步跑得飞快跟逃命似的,不管有没有见到有危险,一个个学着步的样子扛起一堆柴便飞快地往山上奔去。   鲁鲁族人奔跑时,那是连蹦带跳的,她们的大掌在地上一撑,双腿一蹬,猛出去好几米远,比步跑起来还快。这也是他们以前能够捕食野人的依仗,不管是在树下还是树上,野人都跑不过他们。   这会儿拿出逃命的速度蹿起来,很快便把步甩到了身后。   逃命落到最后,那就等于是给族群垫底的。   步给气得哟,好歹我还是你们新首领的亲妈,不知道保护我一下的吗?最气人的是,这不是她自己的族群,连个掩护她的人都没有。可她再生气也没办法,只能拔腿飞奔。   河里的鳄鱼没有上岸,却是忽然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紧跟着有水滴从天而降。   步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一条像鱼一样的巨大水兽从水里一跃而起,又再落进了水中。那大鱼落进水里时,嘴里还叼着一条体长七八米的大鳄鱼。   景平安站得高,看得更加清楚。   那水兽潜过来的时候,水底下出现一片宛若潜水艇般的阴影,又像一头巨大的鲸鱼游过来,当时呈聚集之势的鳄鱼群便慌乱地开始朝着四周散开,然后这水兽便跃了出来……   它的身体跟鳄鱼有点像,但更加巨大,看起来跟她看过的侏罗纪公园电影里的沧龙很像。   因为只是惊鸿一瞥,景平安不确定这东西跟沧龙的相似度有多少,但从它的身长体型,以及这么大一群鳄鱼遇到它都只有四散逃窜的份来看,这东西在水底下估计也是霸主级别的。   这么大型的水兽能够在这片水域生存下来,那么,这片水域绝对比她看到的要更深、更宽阔。   景平安觉得很有必要再次重新评估危险性,并且得尽快做出调整,不然,真的遭到袭击,后悔都来不及了。   单个男野人住在草泽浅水区的草滩上,还有草丛遮掩,自然是不会引来水底下的大型水兽或兽群的。可山崖族人现在的是一群人,且所住的草滩是在深水区上面,就更有可能引来鳄鱼群或者是大型水兽。谁能保证,水底下的水兽,不会上岸呢?鲁鲁族人如果到水边捕鱼狩猎,也很可能成为鳄鱼、大蟒蛇等捕食对象。他们不会游泳,被拖进水里,分分钟溺水,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鲁鲁族人没在这段河流住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兽。   她们让它溅起的水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见到那庞大的体型,都吓了一跳。之后全都聚到景平安的身边,纷纷比划:有水兽,好危险。   水兽不怎么上岸,她们不担心。可是怎么去水里狩猎呢?   鲁鲁族人正饿着肚子,狩猎是她们正要考虑的事,于是,纷纷比划着询问安。   景平安告诉她们:离深水区远点,只在浅水区捕鱼。   一个鲁鲁族人比划着问: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是深水区,哪里是浅水区?   景平安又指向河里,让她们看向河里那些颜色不一样的区域。   通常来讲,水越深的地方,颜色越深。那种海沟地形的地方,阳光都照不下去,一片漆黑,从海面上看,颜色也会呈墨绿色,且有些颜色深到跟黑色都快差不多了。这截河没有那么深的颜色,但在河中间的那一段,以及对面紧邻山崖下的水都是呈极深的墨绿色。   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藏大鱼的。   她记得有一次去旅游,坐竹筏飘流,撑船的景区工作人员告诉他们,那里曾经是西游记白龙马出场时跃出水的那一幕经验镜头的拍摄点,不要看旁边的水浅到伸手都能摸到底,旁边这颜色突然变深,呈墨绿深的地方,水深有好几十米,最深的地方有一二百米,当初为了拍摄水花溅起来的效果,炸起了好几十斤的大鱼。   那工作人员为了向他们证实说的话是真的,把撑船的竹杆往水下的深潭里伸去,他将竹杆和胳脯都沉到了水里都还碰不到底。当时景平安身上的汗毛就竖起来了,竹筏上的人都有点怕。好在那一段的距离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景平安看着面前的这截河,又有当初那种被深水支配的恐惧感浮现,觉得有点瘆得慌。   可她对着这群鲁鲁族人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很淡定地告诉他们,哪些地方可以去,然后,编草篓捞小鱼小虾。   鲁鲁族人也不想去挑战那些大水兽,纷纷抱起草围着景平安蹲坐下来,一副很认真很迫切地要学着编草篓的模样。   景平安对她们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她一眼瞥到步气哼哼的样子,喊了声妈,问:“怎么了?”   步气愤地表示:“他们逃命不带我,把我扔在最后面,连个掩护都不给我打。安,我们回去吧。”   鲁鲁族人没听懂,但看出来步又生气了。她们觉得这个女野人步的脾气很怪,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生气。   鲁鲁族人聚在一块儿,相互间又喜欢聊天,怎么想的就怎么比划着跟同族说。   两个族群间的肢体语言是是共通的,步毫无阻碍地看懂了,更气了,然后,发作了一句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逃命都比别人跑得慢,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默默地坐在地上,埋头,编草绳。   要用草篓抓鱼,篓子小了不行,而且草不够结实,很容易被里面的鱼在挣扎中撞散弄坏,又或者是遇到有牙齿的,几下就咬坏了。因此在编成草篓前,还得先编成草绳。   步是干习惯这些手工活的。景平安天天带着虹和远去湖边下篓子抓鱼,她的鱼篓都是步编的。她编草绳的动作飞快,手指来回交错舞得像能生出花来。   鲁鲁族人原本想跟步学的,一个个拿着草,看着她的动作,全都看直了眼,也没看明白她是怎么编的。   很快,步便将手里的那一把草编成了草绳,编到尾端的时候,又抽出一把新草,分成几缕接在后面,继续往下编。   鲁鲁族人看得一个个的嘴巴都张圆了,齐齐发出惊叹声:草还可以这么接上去编的呀!   景平安看到亲妈那把气都撒到草上的样子,不敢惹她,深深嗓子,让鲁鲁族人看她是怎么编的草。正常情况下干活,她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亲妈的,教学的时候,自然就更慢了,基本上就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教。   她先演示一下,怎么先把一把草打结,再分成三缕来回交叉着编成草绳。   鲁鲁族人看着安手里的草,先把多余草根部分扯断扔掉,然后整理成一把,再然后,就开始挠头:怎么打结?   景平安见她们不会,便又拆了打好的结,向她们演示怎么打结。   鲁鲁族人的手,在使用骨矛之前,那都是用来走路、摘果子、撕碎猎物的,力气大就好了,编草绳这种手工活做起来就觉得手指活动不开,手掌也笨笨的,怎么都不够灵活,打的结也是歪歪扭扭的。   好在有景平安耐着性子教,她们倒是很快地把草绳编上了。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草绳编好后,便开始编篓子了。   编草篓时,得把草绳像织网那样来回交叉穿梭,一些容易被鱼咬破、钻过去的地方,还得编双层,草篓为了固定形状不塌,里面还得裹缠作为立柱的树枝。   鲁鲁族人就看到,景平安和步,很轻松、随随便便就能穿过去的绳子,到了自己手里,怎么都穿不过去,连续几下穿不过去,或者是编错了,又或者是力气太大,扯坏了,气得双手用力地抓着头上的毛,发出愤怒的吼声:“吼吼吼——”,还有捶胸的,捶地的。   旁边搬柴扛木头的鲁鲁族雄性看到,都吓得离那群暴躁的雌性远远的,特意绕开她们,重新垒了个柴堆。   景平安看着她们编出来的草篓没一个有草篓形状,也深深地沉默了。   她顿了半响,扭头看向天空,夕阳都快下山了,再不去下网捞鱼,晚上得摸鱼捞鱼了。她只能求救地看向亲妈,好歹拿草绳换几个篓子过来呢。   步对这群大猩猩有很大的意见,一个白眼过去,把景平安摸到的兔子剥了皮,撕碎后,分散塞进两个编好的大鱼篓里,提着鱼篓往河边有水草的浅水处走去。   鲁鲁族人看到步提着两个鱼篓去狩猎抓鱼,羡慕地看直了眼。   景平安比划:你们刚才嘲笑我妈妈,她生气了,不然还能请她帮你们编篓子。你们可以编草绳,向她换草篓。   当然,手工费是要出的。够编两个草篓的绳子,换一个草篓,对她们来说,也是很划算的。   鲁鲁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刚才嫌弃和笑话步的样子,再看步生气不想理她们的样子,全都蔫了。   她们看着手上的草绳,想自己编,编了几下又暴躁得吼吼大叫。   有脾气暴躁的把草绳用力地扔到地上:不编了!饿着!   景平安心累,哪一个族群带起来都不省心。 第119章 赊账   鲁鲁族首领丰见到族里的雌性全都发起了脾气,唯恐伤到好不容易请来的小娃娃新首领,硬着头皮过去,顶着自家夫人的怒火,比划着询问:怎么了?   首领夫人美暴躁地拎起自己编的草篓子递给丰,又指向景平安编的篓子,比划:学不会,不会编。   她自暴自弃地大手一挥,愤然地比划:都饿着,不吃饭了。   首领丰看看自家夫人编的草篓,又看向景平安编的,向她表示他想学。他想着,如果自己学会了,就不用美编草篓,这样美就不会生气了。他再慢慢教族人编就是。   很多男士也能做精细的活,丰看起来像是粗中有细的,或许能学会呢?试一试,又没损失。景平安点头同意,又教丰编草篓。   丰看景平安的手在草篓间穿梭来去,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再加上她的讲解,很快便弄明白了。可等他自己编的时候,便发现手指特别笨拙,脑子里想着特别简单的东西做出来完全不是那样的,编了一会儿,也暴躁得想扔手里的绳子挥拳头砸地。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对着安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脸,格外夸张地狠狠竖了下大拇指,又比划:果然是首领,厉害!你编草篓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棒棒的!   景平安无语地看向丰,心说:“给我戴高帽子,我就能变出草篓了吗?”好像确实能变出草篓!她扭头看向山崖族方向。   山崖族天天捞鱼狩猎,草篓子多到用不完,还有背篓、藤筐,也是鲁鲁族用得上的。   不过,不能让鲁鲁族养成白拿的习惯,得拿东西去换。有交易往来,互惠互利,还能让鲁鲁族把山崖族人从食谱上划掉。   她向丰比划:我能去山崖族弄来草篓,可你们拿什么交换?   丰让景平安问到了。族里除了骨矛、弓箭、身上裹着的兽皮,再连食物都没有了。他的双手一摊:没有。   景平安对鲁鲁族现有的家底一清二楚,她挺看得上鲁鲁族的力气。山崖族人怕晒,顶着烈日开采铁矿石简直像要他们的老命,鲁鲁族明显没那方面的烦恼。   她指向仅有一条山沟相隔的铁矿山,比划着问丰:“看到对面的山了吗?”   丰比划着说:那里连草都很难生长,没有猎物。   景平安比划着说:“山崖族需要山上的石头,你们可以采石头去跟山崖族换草篓、背篓。”她指向山崖族方向,问:“要不要跟我过去找山崖族谈谈?”   丰比划:你是首领,你决定。我们听你的。只要能解决食物问题,带领族群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的。   景平安跟丰商量好,便去河边的浅滩处找布。她刚下了斜坡,便见到步一手提着一只湿哒哒的大草篓正往回走。隔着老远,景平安都能闻到草篓里的鱼腥味。   她加快步子凑过去,揭开上面的盖子,就见到一个篓子里装着一条五六十厘米的小鳄鱼,还有很多草虾。这种草虾的个头比小龙虾还要小上许多,只有成年人的手指头长,生活在草泽下茂密的草根丛中。它们的数量特别庞大,只要潜到水下,拨开草根,随随便便就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还有两只大敖虾,这种虾别看个头只有十厘米左右,好像没什么威胁,它有一对特别粗壮比自个儿身子还粗壮的大钳子,如果不小心被它夹到手,手指头都能被夹断,特别有力,但是里面的肉质格外鲜美肥嫩。它的身上没什么肉,前半截是扁扁的椭圆形状的壳,剖开后就是内脏,尾巴像长长的桨,揭开壳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尾部。   另一个草篓里,除了草虾,还有些小鱼、小蛇,差不多够炖一锅汤。山崖族人几乎不来这边狩猎,因此,浅水处的小鱼小虾还是挺多的。   鲁鲁族人跟着景平安凑到步身边,看到草篓里的猎物时,一个个发出惊叹的呼声,再也不觉得步弱小了,对她生出敬意。   能获得食物,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最重要的是,步的小腿沾了些泥,膝盖处有水渍,明显不是游到水里抓来的,就是用草篓逮到的。这让鲁鲁族人大受鼓舞,有两个成年雌性又回到草堆旁,捡起自己扔到地上的草绳,耐着性子想编草篓。她俩编了两下,还是不会,一个气得把草绳又扔到了地下,另一个扭头看了眼步手里装有猎物的草篓,又继续埋头编。   景平安喊了声:“美!”,比划着说:“你生火,把这些猎物烤上。这条小鳄鱼和这对大敖虾,是我和亲妈的晚饭,其余的你们拿去分了。”   美立即弯腰比划着双手,向步和景平安表达了谢意。   步虽然不乐意把食物给吼吼族人,可娃现在是他们的首领,总不能拖娃的后腿,面无表情地把草篓子递给了美。   美接过草篓子,如获至宝,开心得笑咧了嘴。她去到堆放柴火的地方,先把里面的猎物倒出来,将那里能跑的鳄鱼和蛇,一脚一条,直接踩死,然后招呼族人过来,生火,烤食物。她自己则一手一只大笼子,甩开膀子和大腿,飞奔向草泽捕猎去。   美跑出去一段,想起步之前往里塞了兔子肉和内脏,又飞奔回来,把鳄鱼和鱼的肉脏掏出来,扔进草篓里,又飞奔着跑向刚才步下笼子的地方。   步问景平安:“我有说把笼子借给她吗?”   景平安朝步招招手,问:“妈,你说,我们给鲁鲁族草篓子、背篓、藤框,让他们给我们开采铁矿石怎么样?反正他们劲儿大,有的是力气。”   步的眼睛一亮,压下喜色,摆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也行。”   景平安把步的神情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心说:“哟,开始学会表情管理了呀。”   她叫上丰,以及随手点了离得近的两个雄性鲁鲁族人,示意他们跟她去山崖族借草篓。毕竟是三四十口人,体型又壮,一顿饭吃的食物只会比山崖族多,不会有少,两只草篓抓到的鱼虾根本不够他们吃。   丰看到天色不早了,小首新又小又矮,走得慢不提,他要是走快了,稍不注意说不定还会踩到她,于是又蹲下身,再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小首领坐到肩膀上来,扛着她走。   景平安麻利地爬到了丰的肩膀上,稳稳地坐在了上面。出于安全,她还是先瞄了眼天上有没有大鸟在觅食,再把腰刀抽出来扛在肩膀上。这样万一有鸟飞过来,自己还能稍微反抗一下。   步跟在旁边,抬起头看着景平安坐得高高的,对于丰把安扛到肩膀上的举动很是满意。   山崖族有人放哨,远远地便看见景平安和丰他们,立即吹响了哨子传讯。因为有步和安在,他们畅通无阻地抵达山崖族的栖息地。   很大的一片飘浮在水上的草滩,吼吼族人走在上面,那沉重的体重使得水能没到脚脖子,这让他们很不舒服,总感觉要沉到水底下去喂鱼。   丰向景平安比划:我们不能在岸上谈吗?   他讨厌水!所有吼吼族人都讨厌水!   景平安比划着回答道:“你是来赊东西的。”   丰没太听懂景平安说的话,但明白她的意思,忍着脚底下的不适,来到草滩旁,然后便看到草滩上除了一个个野人住的草垛外,还有好多草篓子,以及许许多多用藤编出来的背篓、框。整个草滩上飘散着浓浓的鱼腥味,有点刺鼻。可他这会儿肚子正饿,闻到鱼腥味,也不觉得有那么腥了,脑子里想的是食物。   吱出来,见到景平安把大猩猩领到栖息地来了,差点当场炸毛,好在刚刚还在后悔没听安的,这会儿也不好朝安发火,问:“你们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景平安说:“这是鲁鲁族首领,丰!赤岩族对岸的吼吼族是他们的统称,这是吼吼族下面的一支,鲁鲁族。”   吱惊讶得嘴巴微张,很快又闭上,问:“有事吗?”   景平安说:“他们不会编草篓,学都学不会,打算去采铁矿石用来换草篓。今天晚了,先赊欠点草篓、背篓什么的,明天再还,给利息。”   吱问:“利息?是什么?”   景平安又比划着解释什么是利息,以及鲁鲁族打算用一背篓磨碎的铁矿石换一个背篓。   吱可知道一背篓铁矿石有多重,要磨多久。她震惊地看向丰,比划:你答应?   砸一背篓铁矿石的时间,够编好几十个背篓了。   丰比划:我听首领的。   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心说:“这是安把鲁鲁族骗来给我们干活的吧?”还是鲁鲁族自己上门来把安抢去的。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于是指了指自家的背篓和草篓,对安说:“你自己去拿吧。”反正都是步编的。   景平安指向自己备用的草篓、背篓、藤框,大手一挥,说:“搬。全部!”   丰难以置信地比划:全搬吗?   景平安比划:全搬。这些都是首领家的。   丰自然看见吱就从面前的草垛里出来,而这些东西都堆在她的草垛门口,显然是她的。他压根儿没想过,吱旁边的草窝就是景平安和步的,眼睛全在那些全新的没用过的草篓、藤框上。   顿时觉得这群弱小的野人对他们鲁鲁族实在太友好了,比起那些吼吼族人好太多了。那些吼吼族人在鲁鲁族弱小的时候,只会来抢族里的雌性,还会杀死幼崽。   丰拍着胸脯向吱表示:我们一定尽快把山上的石头采好给你们送来,明天就上山去采石头。   吱的脑子都是懵的,面上还得稳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心说:“我是不是不用安排族人去采铁矿石了?”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丰和同来的两个雄性鲁鲁族人特别感激地向吱和步行了礼,又经过吱同意,这才把那些叠起来存放的背篓、草篓提起来,又扛着安,热情地邀上步,往族群方向赶去。   天都快要黑了,他们归心似箭,出了草滩,脚踩在实地上,便全速飞奔起来。   因为赊到了背篓、藤筐等,一个个开心得吼吼大叫,那欢呼声飘出去老山,甚至还能听到回声。   景平安发现,这些鲁鲁族人容易生气是真的,但似乎也很容易开心。她不敢说他们没心眼,但至少从她看到的来讲,他们是愿意信任她的。   编一个背篓和采一背篓铁矿石的时间、用的力气不对等,可对于鲁鲁族人来说,采铁矿石是花点力气就能办得到的,编背篓太难为他们了。   景平安考虑的是,把采矿的活安排给鲁鲁族,把冶炼打铁的活安排给山崖族,两个族群都用上铁器。鲁鲁族用铁矿石、木炭等向山崖族换铁器、藤编制品、陶器等。这样的话,两个族群的人力都可以利用起来,不至于浪费,相互合作生存,还能利于和谐。 第120章 族群磨合   步只觉得这些吼吼大叫的鲁鲁族人特别吵,在出了山崖族人放哨警戒的区域后,便示意他们安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鲁鲁族人先从步那里得到不少鱼虾,如今又提着从山崖族人这里获得的背篓、藤筐等,听到步的喝斥也不觉生气,相互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同伴们安静,不仅没再吵吵嚷嚷,连脚步声都是轻了很多,就怕惹到脾气不太好的步又生气。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天便已经黑了下来。   鲁鲁族人和山崖族人的视力都挺好,在夜间也能看见东西,又有星辉洒落的光芒照明,对他们赶路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随着夜色的降临,老鼠、狐狸、草狼等夜行动物纷纷从栖身的洞穴里出来觅食,岩石下、草丛旁、草泽里不时看到一双双或绿、或蓝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景平安坐在丰的肩膀上,有鲁鲁族人中最壮强的首领保护,步不必担心她的安全,当即取出弓箭,对着数十米远处的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射了过去。   那野兽藏身在草丛中,看不清楚它的体型,但步对森林里的各种动物非常熟悉,从眼睛的形状、距离便能大致判断出那是什么动物。   她的箭瞄准猎物的眼睛,几乎就等于锁定头部。   一箭过去,黑暗中的猎物应声倒地。   步并没有立即赶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提着长矛,慢慢靠近,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时,才用长矛拨开草丛,找到中箭倒地身亡的草狼。   草狼长得跟树狼很像,但体型略小,生活在草木茂盛靠近水边的地方,以老鼠、田鸡等小动物为食,且不会爬树。它们多为雄狼独居,雌狼带着小狼生活,跟总是成群结队出没的树狼大不一样。   步见到是雄狼,便放弃了找幼崽的想法,将草狼放进身后的背篓中,继续赶路。   鲁鲁族人之前见识过山崖族人的弓箭厉害的,为此还折损了好多族人,如今看到步使用弓箭,心情略有点复杂,有点不开心,有点生气,还有着佩服。   步能在相隔那么远的地方射中猎就,这就是她的本事!   鲁鲁族人还是挺直爽的,佩服步的本事,便竖起大拇指称赞。   步对于这些以前经常捕猎野人的鲁鲁族人很没好感,对着他们的夸赞也是面无表情,不过,她在山崖族当习惯首领,如今哪怕不是在自己的族群,遇到族里缺食物的情况,仍会满脑子里都盘算着狩猎,没有充足的猎物会让她觉得很不踏实。   步默默地寻找途经路上的猎物,见到老鼠都不放过,通通一箭射死,再扔到背篓里。   干旱时节,森林里的小溪水塘都干了,动物只能冒险到河边喝水。   随着夜晚的到来,草泽里也热闹起来。   步的箭术可以说是到了箭无虚发的地步,再加上弓箭远程打击的优势,很多猎物还没有发现他们,或者是发现了还在观察犹豫要不要跑,便遭到了弓箭的射杀。   他们回去的路还没走到一半,步的背篓便已经装满了猎物。   景平安可是心疼自家亲妈的,问:“妈,你累不累?要不要让苦力帮你背?”她说完,指向紧跟在身旁的两个雄性鲁鲁族人。这么大的个头,只提几个叠起来的背篓,是不是太轻松了?   步扭头看了眼景平安,还顺着所指的方向扫了眼两个鲁鲁族雄性,毫不客气地把装满猎物的背篓往地上一扔,示意他俩:背上。   背猎物,现成的猎物!   两个鲁鲁族人欢天喜地的伸手去抓背篓,都想背猎物回去,谁也不服谁,你朝我眦牙,我朝你发出威胁的吼声,看到对方不服,还要争,火气便上来了,抬起手臂正要捶胸膛展示自己的力量感和警告对方,便见到旁边首领伸出一只手揪住了背篓。   丰扫了眼他俩,默默地背起了背篓:这么满满一背篓的猎物,轮得到你俩背吗!   景平安无语地看着他们,心说:“挺勤快的哈!”就不知道如果不是背食物,而是背铁矿石会不会这么积极了。   有了苦力,步便只负责狩猎了,打到猎物以后,就往他们的背篓里扔。丰的背篓装满了,便又让另外两个雄性鲁鲁族人各背一个背篓,再往他们的背篓里放猎物。   丰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另外两人的背篓也都有半篓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篝火,以及周围鲁鲁族人的身影。回家的迫切心情油然而生,鲁鲁族人不由得加快步子,朝着族群所在的方向奔去。   鲁鲁族人跑出去几步后,又想起步因为在河边时没有跑过他们,很是生了场气,便又回头等她。   步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赶路,仔细留心脚下。   踩到蟒蛇、鳄鱼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受点伤,万一踩到毒蛇可是会要命的。这个季节的天气才刚转凉,还没到动物冬眠的时候,正忙着大肆捕食囤积食物好过冬,攻击性很强。   他们回到营地时,鲁鲁族人正围在篝火旁烤食物。   之前步分了他们些鱼虾远不够吃,他们又拿步的草篓去抓了些,虽然都是些个子小小的草虾,也总比没有好。首领没有回来,鲁鲁族人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敢先把食物分吃了,可食物的诱惑又太大,忍不住,索性去找来细枝把草虾串上去,慢慢烤,边烤边等首领回来。   烤的也不止是虾,还有鱼。景平安点名留着的那条小鳄鱼、两只大大敖虾早就烤好了,飘出浓浓的香味。   鲁鲁族人见到景平安他们回来,还带着草篓、背篓,欢呼着迎上去,待看到背篓里的猎物时,都沸腾了。   丰告诉族人:这些全是步猎到的。   一群鲁鲁族人先是发出惊叹,然后美突然把步抱了起来,抛到空中。   步吓得发出声惨叫,以为自己要被撕碎了,刚要伸手去拔身后背着的短矛,就又被鲁鲁族人接住了,然后又抛到了空中,又接住了。   步被他们抛了十几下才放到地上,腿都软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吓的还是让他们抛的,沉着脸,也不说话。   鲁鲁族人自从见到步,对着的都是一张冷脸,这会儿见到她绷紧脸,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个个对着她咧着嘴笑。   美还把烤好的小鳄鱼和大敖虾送到步的面前,笑眯眯地递给她俩。   步见到他们没有动自己的食物,脸色稍好了些,指向三个背篓里的猎物,比划:食物归你们,兽皮留给我。   鲁鲁族人对着步和景平安又是一通感谢。这可是食物!够全族人吃的食物!这对正饿着肚子的鲁鲁族人来说,是特别珍贵的。   步带着景平安坐到一旁。母女俩一人一只大敖虾,用石头把虾钳子敲碎,吃里面的肉,然后分着吃小鳄鱼。   她俩填饱肚子后,步到篝火里拿了根着火的树枝,到旁边点了堆稍小的篝火。她挑的位置,身后靠着被火烧过的树桩,旁边是鲁鲁族人,这样的话,即使有野兽过来,也不会直接攻击到她俩,相对安全。毕竟娃太小,又是从小住在山洞,警觉性比起族人要差很多。   鲁鲁族人特别饿,根本没有耐心去烤熟食。   丰得到安的示意,给族人分了食物后,他们围到篝火旁,便大口吃嚼起来。   一群鲁鲁族人的食量非常惊人,两个草篓抓到的鱼虾,以及步带回来的猎物,被他们一顿饭吃了个精光,那些雄性鲁鲁族人还只吃了个半饱。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甚至可以说是意外惊喜。   鲁鲁族人吃完食物后,也纷纷躺在篝火旁睡下了。   丰和美在鲁鲁族人,包括步和安都睡着后,还是醒着的。   美背对步和安,面对着丰,借助壮实的身子挡住她们的视线,比划:你认为安这个首领,当得怎么样?   丰点点头,看了眼趴在步怀里睡着的安,对美比划:山崖族人,她们,跟其他族群不一样。   他又比划:安,没有恶意。步……   丰摆了个沉着脸的表情,又用拳头轻轻地捶了下胸口,再竖起大拇指:步总是绷着脸看起来很凶,心是好的。   美点头认同。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看向干旱的森林,再摸摸怀里熟睡的幼崽,眼里有忧虑。   一个大的族群,需要很大的猎场,这么大的两个族群凑这么近,会在争夺猎物上引起很大的冲突。干旱让森林里的猎物急剧减少,岸上的猎物连一个族群都养不活,更别提两个养活两个数量族群。山崖族人能教他们从水中获得猎物,这等于是给了两个族群活下去的希望。可鲁鲁族跟山崖族是不同的种族,两个族群还暴发过战争,美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丰告诉美:不用担心。   他指向对面的铁矿山,比划:安要山上的石头,要很多。   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俩依偎在一起,护着身旁的两个孩子,睡着了。   夜里,有野兽出来觅食,发现了火光,悄悄靠近,见到一大群鲁鲁族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篝火旁睡得呼声大起,吓得立即调头,悄悄地溜走了,连树狼群遇到这么一支鲁鲁族人,都悄悄地撤了,连嚎都没敢嚎一声。   景平安听着鲁鲁族人的呼噜声睡了一夜,虽然有点吵,但是有呼噜声还挺安心的,睡眠质量还挺不错,起来的时候精神格外饱满。   她起床后,便把鲁鲁族人召聚到一起,给她们分派活计。   她先给雌性和那群半大的鲁鲁族人安排了狩猎的活计,由步领队,美从旁协助。步负责教学指导,美负责管理鲁鲁族人。她们先保障族群的食物供应,如果猎物有多,可以做成熏肉干保存起来,作为过冬的存粮。   八个雄性,分成伐木组和采矿组。   伐木组由一名叫做沧的年轻雄性担任组长,管着另外三人,负责为族里囤木柴。景平安的要求是,只要木头都搬回来,只嫌少不嫌多。他们不用干别的活,就给族里囤木头,将来可以拿木头去找山崖族人换更好的东西。   几个鲁鲁族人听说可以换更好的东西,立即好奇上了,比划着问可以换什么。   景平安告诉他们,有炖肉的陶锅,可以吃炖肉,很香的。   她又把炖肉的做法,味道,描述了一遍,馋得还没吃早饭的鲁鲁族人直流口水。   景平安又告诉他们:不过,先别想炖肉的锅了,你们还欠着背篓、藤框的债没还呢。   沧比划:背篓、藤框,用对面山上的石头换。我们用木头,换锅。   景平安愣了下,点头,说:“没毛病。”   沧和另外三个伐木工见到她点头,就当她是同意了,立即甩开膀子搬木头去了。他们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向丰比划:我们换来锅,我们要先吃炖肉。   丰比划:听安的。   沧又去向安比划了遍。   景平安点头:我没意见啊。   几个伐木工连早饭都没吃,便干劲十足地跑去拖木柴了。   景平安心说:“这么积极,回头让你们送货上门。”   她又安排丰带着另外三个雄性鲁鲁族人去采矿,丰当队长。第一天上工,她陪着一起去。   步先带队去狩猎,捞了些鱼虾回来,简单烤过之后,把早饭解决了。   各个组正准备出去上工的时候,吱带着虹、远、缚过来了,他们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筛选铁砂用的筛子。她很大方地把五个筛子递给丰,比划:送给你们了。   丰看到细藤编成的东西就觉得是好东西,格外惊喜加感激地表达了谢意。   景平安心说:“大姨,你有点过分啊。要铁矿石就已经够离谱了,还要磨碎的筛选过的。”不过,自家人嘛,不拆台。   吱去到景平安身边,说:“住在草泽没法过冬,族群打算迁回去。可是树被烧了,防野兽怎么办?”   景平安说:“我在这边待几天,等鲁鲁族上正轨就回去。大姨,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炼铁和打铁开起来,之前狩猎,好多铁矛、腰刀都掉进水里弄丢了,需要给族人重新配备。武器是抵御野兽最有利的工具,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吱应下,说:“可是这么多事情,忙不过来。”   景平安说:“事情再说,一样样安排下去,一件件做起来就好了。”她又说道:“今天晚上就能把第一批铁沙石给你们送过去。炼铁的木炭,你们得立即张罗起来。以后会有鲁鲁族给你们供应木头,他们用木头找山崖族换陶器,所以你们得尽快烧制批陶器出来,包括我们过冬囤果干的。”   吱满是诧异地说:“森林都被烧了,哪里来的果子?”   景平安说:“带上熏肉,找老阿嫫她们换。下游开渠引水了,并没有受到旱灾和火灾影响,果树生长并没有受到影响。那么大片森林产出的果子,赤岩族吃不完,我们拿熏肉去换,他们会同意的。”森林里的动物生长需要时间的,好几百人的族群天天狩猎,能得到的肉食也是有限。山崖族拿熏肉干去换果子,对赤岩族来说,很划算。   野人需要吃水果嫩叶补充维生素,果干比肉食能耐放,且过了季就没有了。山崖族人用肉干换果子,不亏。有了果干什么的,还能和鲁鲁族做交易。满山的树都烧光了,山崖族人还能弄到果干,绝对让鲁鲁族震惊,卖个高价并不难,完全可以拿来勾着他们继续采矿。   吱听着景平安有这么多的安排,头都晕了,掰着手指头一样样记下来,又催促道:“你早点把鲁鲁族安排完,早点回来吧。”这么多活要安排,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安点点头,说:“知道啦。”她挥挥手向大姨道别。   吱犹豫了下,说:“之前,没听你的,有点……”她不知道怎么说,抬手比划了两下,放弃了。   安笑了笑,考虑到吱是长辈,不好拿安慰下属那一套来说什么你现在能考虑到也是种进步什么的,笑了笑,说:“那时候也确实太热了,大家都晒伤了。”   吱知道安是在安慰她,摸摸安的头,笑了笑,又跟步打过招呼,领着虹、远和缚回去了。   步等吱走了,便又带着狩猎小组去打猎。鲁鲁族人能帮山崖族挖矿、收集木头,这让步对他们的观感都好了许多,脸色也好起来,在教他们怎么从水里捕鱼也更用心了。她对安捞小鱼小虾那一套是看不上的,在她的眼里都是小娃娃的把戏,她喜欢的是拿长矛在水里戳鱼,用饵把大鳄鱼、水兽引过来,一群人围上去戳死。   虽然不时会有大鳄鱼被戳伤,带着长矛逃回了水里,长矛没了,鳄鱼也跑了的事情发生,可抓到的猎物大,一只就够族人吃一天的了。小鱼小虾都是幼崽,要是都吃光了,以后就没猎物了。   步教鲁鲁族人怎么狩猎水里的大型猎物的同时,还告诉他们,鱼要长大点再猎,肉更多。安是小娃娃,所以捞小鱼小虾,你们不能跟她学。   鲁鲁族人的力气大,吃得也多,相对于安的狩猎方式,更喜欢步的,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美问:那我们换了这么多的草篓、背篓还有用吗?   步先带他们到浅水处鱼虾多的地方捞了些鱼虾当饵,留了一个草篓装饵料,其余的继续放在这边捞鱼虾,告诉鲁鲁族人: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来收。如果没有打到大猎物,有这些也不会饿肚子。如果有了,吃不完,倒回去就是了。   她提着装有饵的草篓,拴上草绳和兽骨磨成了钩子,又做了套绳,扔到有鳄鱼出现的水里。   没一会儿,鳄鱼便来咬饵了。   草绳不够结实,是拉不住鳄鱼的,所以,等到鳄鱼潜下水的时候,吱便往回拉笼子,大鳄鱼闻到食物的味道,追着笼子便到了浅水处,一口咬了上去。   步抡起手里的长矛便朝着大鳄鱼奔了过去。   一群鲁鲁族人抡起长矛、大圆棍子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大鳄鱼一口咬在笼子上,原本是打算撕咬开笼子吃鱼的,结果拴在笼子上的兽骨钩子扎进了嘴里,它吃痛,甩头,意图把笼子甩开,那笼子和钩子一起挂在嘴巴上,刚想回水里,步便已经带着鲁鲁族人过来了。步的长矛刚戳在大鳄鱼脖子处,正在奋力往下扎,还怀着孩子的美突然冲过来,跳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大鳄鱼的背上,压得大鳄鱼张大嘴一副被压扁的样子。紧跟着一群鲁鲁族人压上来,挥起大拳头、手臂对着大鳄鱼砰砰砰砰地一通猛砸。   大鳄鱼当场死翘翘了。   步扭头看向美的肚子,再看看不知道是被鲁鲁族人压死还是捶死的大鳄鱼,再看向自己手里的长矛,又回头看看他们扔到地上的长矛,默默无语。 第121章 囤积物资准备过冬   景带着鲁鲁族首领丰,以及另外三个雄性鲁鲁族人去采铁矿石。   那三人的名字分别叫着叭、轰、嚓,都是跟声音有联系的。叭的名字读音是四声,跟爸同音,景平安不想让人在口头上占便宜,强行改名巴。巴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刚成年,还没老婆,光棍单身一个。这是在去矿山的路上,轰和嚓一直叮嘱巴,等明年开春出去找配偶,一定要把配偶带回来,不要让配偶拐走了。   鲁鲁族在婚恋上挺自由的。他们成年后都是离群出去找对象,想在哪个族群生活就在哪个族群生活。最多就是大家念叨要把别的族群的小伙子、小姑娘带回来,不要跟着人家跑了,不会强制性的要求必须在哪边生活,更没有婚嫁概念。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手。娃都跟着妈,成年后就自己独立生存。   大家寿命短,没有养老观念,要是哪个族群出个老人,全族的骄傲,都得供起来,特别受人尊敬。能从各种险恶中生存到老年的,那都是战斗力和智慧双双在线,生存经验相当丰富的。   鲁鲁族人的长相、肤色在景平安看起来都是一个样,连声音都差不多,这三人走出去没多远来回打乱了下顺序,景平安便分不出他们谁是谁了。人类看大猩猩是什么样子,就是她看鲁鲁族人长相、外形的样子。她能从他们中间认出丰,因为他是身材最高大威猛的,而且眼神、气质也跟其他鲁鲁族人不一样。   景平安决定回头教他们在各自的长矛上刻名字,或者是做兽皮带腰,腰带上挂刻有名字的腰牌,这样方便认人。   鲁鲁族人的速度快,穿过山沟就到矿山了。   遍地都是矿,不需要爬到山顶,就近开采就行了。   采矿这种活,又苦又累,连山崖族人都不爱干,让脾气暴躁更没有耐心的鲁鲁族人干,就得考虑到他们会不会干几下就生气罢工。   景平安先教他们挑铁矿石。   山崖族炼铁也有一阵子了,经验还是攒了些的,从铁矿石的成色就能看出含矿量。   捡好铁矿石后,便让他们用背篓装。不能背多少装多少,鲁鲁族人力气大,扛得多,可背篓的承重有限,铁矿石又重,每个背上小半背篓回族里。   他们人少,丰还得维持首领的威严,不像山崖族人那样,一群聚在一起开采矿石还能聊聊天、打闹一下调剂枯燥,再加上族群栖息地就在旁边,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跑个来回,没必要耗在这里。   采矿小组背着铁矿石回去后,景平安便让他们找了个相对平坦,有点大树干遮阴的地方,坐在那里把铁矿石砸碎。没有铁锤,只能随便捡块称手的石头去砸其它石头。   步和美她们狩猎回来,她们身边的小孩子也跟着回来了,看见首领带着大人砸石头,很好奇,纷纷围过来,有样学样,砸着玩。   因为有一群小孩子在旁边打打闹闹,不时爬到他们四个身上撒野,旁边又有步她们帮着收拾猎物,烤火做饭,热热闹闹的,几个鲁鲁族人看着别人干活,也就不觉得自己干活有多累多无聊了,毕竟只是拿石头砸石头而已嘛,连地方都不用挪一下,腿都不用抬的。   丰挺过意不去的,问景平安:要不,我们去狩猎,让美她们来。这活轻松,还没危险。   景平安第一次听到采矿轻松安全的。她告诉丰:“轮流。”   鲁鲁族人的力气大,小半天时间就把他们两个巴掌大的石头都砸成了小碎石。丰把景平安留在族里,又主动地带着三个组员去背铁矿石回来。他想多砸些石头,尽快还完债,再换更多的东西。   丰挺喜欢安的腰刀,也想要一把。   一群鲁鲁族人忙到中午,就是吃饭、午休,到下午的时候,丰继续带着三个组员砸石头。步则带着美她们加工鳄鱼皮,另外架起一个柴堆用暗火熏肉干,准备过冬的存粮。   步想明白了,得教会鲁鲁族人储存肉干等过冬食物。   两个族群离这么近,鲁鲁族人如果没有粮食活不下去时,肯定会来抢山崖族人。在生死存亡面前,不要说是不同的种族、族群,哪怕是一起长大的同族,为了点水果都会展开生死搏斗,打赢的得到食物活下去,输了的就嗝屁了。相反的,如果鲁鲁族人的粮食多,山崖族人缺食物的时候,还可以拿其它东西来换食物。   步这么想了以后,在教鲁鲁族人做肉干、加工鳄鱼皮、兽皮上很是尽心尽力。   鲁鲁族人加工的兽皮很粗糙,上面的筋膜烂肉都没刮干净,这就导致穿在身上的兽皮很臭,还有烂掉的,味道很大。步在指点教加工鳄鱼皮的时候,又顺便教了他们怎么加工兽皮,再告诉他们鳄鱼皮可以用来做些什么东西。   鳄鱼皮很厚,比兽皮更加坚固,用来做防身的护具很合适的。   蛇皮凉快,夏天做马甲穿着一点都不热。   快到傍晚的时候,丰他们砸出了将不多有一背篓的铁矿石碎粒,分成好几个背篓装着,给吱送去。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景平安催吱赶紧造几把锤子出来。铁锤对质量的要求没有刀子那么高,造起来相对容易,只是经过融炼没有经过锻打的铁锤,也比铁矿石砸好用。   吱收到铁矿石,又觉得这么多铁矿石碎粒换背篓有点过意不去,痛快答应了。   森林大火的时候,树着火后倒下来,把冶炼炉和铁匠台都压塌了,之前囤的木炭也都没有了,如今全得重新弄,因此还得花些时间。   她这次带着人去森林里搬木柴的时候,发现大火烧过的森林,有很多烧剩下的木柴看起来像炭,于是就让冶炼的先试试看能不能用来当木炭烧,结果发现挑挑捡捡的,从中间找出来跟木炭成色相似的,还真的能烧,到时候等冶炼台和铁匠台造好后看能不能当炭用。   吱告诉景平安。这个季节,正是水果成熟的季节,她已经派人去赤岩族了,调了五个人过去,族里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她连之前偷偷派去保护景平安的虹、缚、远他们都撤了回来,全都安排上了活。   景平安问过吱的安排,对人员规划稍微做了下调整,让他们能够更合理些,最大化地投入到生产中。   火灾过后就应该进行的灾后重建工作,拖到现在,确实拖不起了。   烧陶器、造土屋的泥工队必须加紧,这关系到过冬防寒问题,拖不起的,必须单独拎出来全力赶工。   囤积食物、柴火这点,因为守着草泽、森林,在冬天还是能够获取的,因此,可以稍微缓一缓,每天早晨出去狩猎够维持日常就行了。   囤积水果这点得抓紧。草泽里能吃的绿色植物不多,山崖族人多少都有点口腔溃疡烂嘴角的问题,就还是需要水果补充下维生素的。   景平安完全不考虑现在迁族群的问题。   因为以目前的生产力来说,盖不起防火防潮防晒的大房子当仓库,现在的那个山洞无论是大小还是储存条件都是相当好的,而且取水、打猎都方便。   因为涉及到族群冬天的生存问题,景平安也不敢马虎大意,一项项地跟吱商量清楚,仔仔细细地交待完,到天都黑了,才领着蹲在水草边看小孩子捞鱼虾的丰他们回去。   丰看到山崖族的小孩子也能抓鱼虾获得食物,表示学到了,真心觉得拿石头换草蒌、藤框这样的工具。一个草篓可以用好久的,可以抓好多猎物,这就相当于用一筐石头,换很多猎物,划算!   ……   步和安去了鲁鲁族,吱要守在族群没办法离开,因此派蒙带着人去赤岩族。   以前,步带景平安去赤岩族的时候,就约定过,如果首领不能亲自去的时候,可以派使者代表,身上做些羽毛装饰,拿着使臣节杖,凭这个用来认定身份,以免当成别的族群冒充的。   虽说现在,这附近已经没了别的族群过来,可谁能保证下游或者其他地方,不会有野人过来呢。   老阿嫫和舒正在吃晚饭,听到放哨的族人来报,说山崖族派使者过来了,还是以前没见过的,跟着使者同来的几个人,倒是以前来过赤岩族,看着脸熟。   舒放下碗筷,说了声:“我现在去!”她大喊声:“徽!”赶紧把徽叫来,一起去。   森林大火,她们担心山崖族有危险,或者是缺少食物什么的,在大火熄灭后,特意让徽带着人去找过山崖族。   可是山崖族没有人了,连尸骨都没见到一具,她们把附近的山头逛遍了,一直找到山崖族领地边缘瀑布下都没发现她们的踪影。   徽没看到有尸骨,便知道山崖族肯定是在大火来临前逃走了,只是不知道迁去了哪里,只能回去。   如今她们听到山崖族来人,终于有了步她们的消息,激动得立即迎出去。 第122章 贸易往来   放哨的赤岩族人之前在开渠引水,没见过蒙,不认识她,舒和徽却是认识的。   舒到山崖族学习烧陶技术,住了半个多月,后来在开渠引水期间,赤岩族人迁到山崖族领地住过一阵子。那时候两个族群住得近,常往来,彼此都挺熟悉。   舒见到蒙,便直接问起山崖族迁去哪了,山火有没有给他们造成损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蒙简单地把山崖族在山火前后的事告诉了舒,便跟她去见了老阿嫫,说明这次的来意。   她们一共来了五个人,每个人都背着个大背篓,里面全是昨天晚上和今天大清早打到的猎物。   刚入秋不久,山崖族又没有囤柴,暂时没条件做肉干,又怕耽误了采摘果子的季节,便决定先背上新鲜的肉食过来做交换。   草泽里捞的鱼虾类猎物,如果不掏内脏的话,很容易臭,再加上为了减轻重量,都是剖杀好带来的。   野人向来直接,没那些弯弯绕绕,蒙见到老阿嫫后,直接说明来意。   她连山崖族守着草泽现在不缺肉食都告诉了老阿嫫她们,也转达了吱的意思:我们先带肉食过来,换一些果干、果酒。赤岩族人也可以带上果干、果酒,到山崖族换肉食。   当然,这么换行不行,也得征得赤岩族人的同意才行。   老阿嫫收下了蒙她们带来的肉食,立即交待舒和徽,明早就带族人去摘果子给山崖族送去。   赤岩族守着这么大片森林,果子是吃不完的,就连做果干、酿酒都做不过来,因此很多都留在了树上。   森林里还有猴子、树鼠等动物也以树上的果子为食,但它们能吃的也很有限,摘回去囤起来过冬的都是很耐放的坚果类果实。那些不耐存放的果子,过了季,就烂在了树上。这对老阿嫫来说,也就是派一些人出点力气跑趟腿的事,答应得非常痛快。   ……   第二天,大清早,舒便带着三十个族人,背上空的大背篓,跟着蒙她们几个,朝着山崖族方向出发。   赤岩族附近的果子,因为离家门口近,采摘方便,熟了的那些都已经摘光了。如今山崖族需要大量果子,赤岩族又要安排人送过去,且摘果子的地方跟山崖族在同样的方向,为了避免来回奔波折腾,自然是背上背篓,边赶路边摘果子。   一行人白天摘着果子赶路,晚上在树上歇息。   三十个赤岩族人加上蒙她们五个,也是很大的一群,有长矛又有弓箭,森林里的野兽都不敢靠近,也算安全。   她们避开了游鱼族的地界。   原本干旱便已经使得河里的水位大幅降低,对游鱼族产生了不小影响,开渠引水则让游鱼族的状况雪上加霜。原本他们进入到游鱼族的领地就已经引得不满,扒开河堤的事,彻底地触怒游鱼族。   游鱼族人经常顺着溪流河道湖泊去往下游寻找赤岩族人,虽说还没有找到赤岩族人的栖息地,但有时候赤岩族人外出狩猎采果子走得远了,便会跟深入森林的游鱼族人遇上。   双方在森林深处偶遇,都是三五几人的小队伍,人少,一方在树上,一方在水里,在树上的,逃得飞快,在水里的,见势不对就往旁边的深潭、湖底钻,都是能躲能藏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近身接触,但因为有长矛弓箭做为远程攻击,偶尔也会造成点小伤亡,大的冲突没有,但矛盾不断加深。   赤岩族人很担心干旱过去后,游鱼族人很可能趁着雨季河水暴涨的时候进入被水淹没的森林,找到赤岩族。因此,他们近来都主动避开有游鱼族人出没的地方。   蒙一来一回,花了六天时间,才带着舒她们回到山崖族领地。   她们在途经以前的栖居地时,竟然见到有山崖族人在搬地上那些大火烧剩下的树木。   放哨的山崖族人见到蒙带着一大群背着大背篓的赤岩族人来了,激动地吹响了哨子。   吱正在山洞里清点囤积的兽皮。   大火没有烧到山洞,里面的物资并没有受损,但兽皮放久了,会坏,而且,快到冬天了,这些兽皮得发给族人过冬。她需要先重新清点好数目报给景平安,看怎么分比较合适。   吱听到哨声,放下手里的兽皮,出去后便见到舒来了,开心地迎上去。   两人握着对方的手臂,上下打量对方,发现对方都好好的,露出高兴的笑容。   舒比划道:听蒙说,你们已经迁去水草丰茂猎物充足的草泽,怎么又回来了?   吱比划着说:“听安讲,草泽底下的水很深,有游鱼族都不愿来招惹的水下巨型猛兽,住在那不安全。”她又指指天空,继续比划说:“冬天快到了,草泽没法生火,又没遮没掩,挡不住寒风。”   舒明白过来,这是山崖族先派一些人把地方收拾出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全族迁回来。   她当即吩咐族人把装满果子的大背篓放下,告诉吱:听蒙讲你们是要果干和果酒,可干旱很可能还要再持续两年,我阿妈的意思是,族里多囤些果干、果酒,给你们摘新鲜的过来,让你们自己酿制。森林里的果子,你们可以自己派人去摘。   吱点点头,先对舒和老阿嫫表示了感谢,让蒙安顿这些跟来的赤岩族人,又请舒去草泽见安。   以前,从来没有过两个族群相互交换食物的情况,更不会允许别的族群踏足自己的领地摘果实,如今这些已经超出了吱的经验和认知范畴。她知道这事情对双个族群都好,但如果有什么地方没有安排周到,很可能会使得两个交好的族群生出矛盾冲突。吱的心里没底,便决定带舒去见安。   景平安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带着鲁鲁族人送柴、送砸碎的铁矿石过来,不需要派人去传信叫她,吱跟舒她们到草泽的时候,景平安跟步正带着鲁鲁族人过来,双方在河滩上碰到了。   舒和同来的几个赤岩族人见到鲁鲁族人,大惊失色。一名赤岩族人惊呼出声:“吼吼!”   景平安上前,喊:“舒姨。”又扭头喊了声:“丰!”招手,示意她过来。   丰上前,低头看向只到自己胸膛高的皮肤晒得红通通的舒,摆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舒瞠目结舌地盯着丰,震惊且诧异地看向吱和步。要不是当着这吼吼族人的面,她真想问一句:你们没被他们抓去吃了吗?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舒,“吼吼族人开采山上的铁矿石,跟山崖族人交换陶器、草篓、藤框。”泥工队最近还在准备淘土,需要过一阵子才能把陶器烧制出来。为了调动鲁鲁族人的积极性,景平定已经从山崖族挪了几个炖肉的陶锅给他们。   如今吼吼族的合作意愿非常强烈,双方的交情迅速加深。首领丰爱屋及乌,对舒也表现出友善。   这冲击对舒来说,有点大,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满脸呆滞,轻轻地“哦”了声,抬起手想要比划,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下,想了想,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野人族群间本来就是有往来的,因此,丰对于舒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他跟野人不是一个种类,不好掺合进野人的事情里,抬手示意跟来的鲁鲁族人把背来的柴、铁矿石都放在旁边的存放处,便向景平安告辞,比划:首领,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丰把首领两个字比划得特别夸张,唯恐舒和她身边的人看不见。他得先给安盖上鲁鲁族人首领的戳,以免这支野人来抢首领。   他比划完,想到如今是干旱,肯定这支野人族群也活不下去,上门求救来了,很不放心,再次对安比划:你是我们的首领,可不能抛下我们,跟别的族群走。   他继续比划强调:我们很强壮的。   景平安无语,心说:“大哥,你这担心被挖墙角的危机意识是不是太强烈了点?”她拍着胸脯对丰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走的。”挥手,说:“回去吧,明天早上来接我。”有丰来接就等于有保镖,不用紧缺人手的山崖族人再派人送她和亲妈。   舒目送丰离开,激动地抬起手想要比划,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呆呆地看着吱和步她们。   步招呼舒到族里说话。   她们回到住处,坐在草窝旁,步才把鲁鲁族找过来要安去当他们首领的事,以及山崖族如今跟吼吼族的往来都告诉了舒。   步比划着告诉舒,“吼吼族人强壮,力气大,采铁矿、搬木头、狩猎都很厉害。可是他们的手大太了,干不了编藤框的活。我在河边挖了些泥,想看他们会不会捏陶……”她挥挥,摇头,表示吼吼族人也干不了。   舒呆呆看着步,呆呆地听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景平安目前正愁人手不够,而赤岩族又正好人多。山崖族和鲁鲁族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赤岩族的一半。   她向舒提议道:“舒姨,我们这边需要大量的陶器、藤框、草篓、果干、果酒,你们应该会缺肉食过冬,你看,要不,你们运陶器草篓那些过来,跟我们换肉?”山崖族人少,运输的活也交给人多的赤岩族。   舒很纳闷:陶器、藤框、草篓你们都能自己做呀?怎么会找我们换?   景平安比划着说:“人少。忙不过来。”   舒更懵了:人少,要用的东西也少呀,怎么会忙不过来呢?   景平安看出舒的困惑,没有其它的,只说:“我们要盖房子忙着过冬,还要囤柴,抽不出人手来做那些。”   这样说舒就懂了。冬天保暖确实是最重要的。她觉得果子换肉食,哪怕是做成果干、果酒再换,也很划算。如果山崖族还需要陶器的话,正好,装果干、果酒的罐子也可以换肉。   肉很珍贵,舒不敢随便轻易答应,问安:怎么个换法。多少果干、果酒换多少肉。肉跟陶器,又是怎么换。   景平安发现舒虽然有时候脑子转得慢,但在做生意上,还是有点天分的嘛。她当即把交换条件告诉舒,在舒觉得很满意,又有吱和步同意的情况下,双方迅速敲定了贸易协议。 第123章 参观鲁鲁族   两个族群的贸易协议就是首领口头定好就成了,没有纸笔文字,也没有什么歃血祭天之类的誓言约定,更没有谁提违约达不成怎么办。   食物就是性命,这是两个族群相互信任才能有的贸易往来,如果想搞诈骗当老赖,结果便会是受损方愤怒开战,会让两个族群结下死仇,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甚至可能会让一方覆灭。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吱、步还是舒,都没有考虑过对方会不履行约定的情况。   景平安也根本不用担心哪方会违约,她只担心交不出足够的肉干。   山崖族要求赤岩族给的是加工好的果干、果酒,还要求用陶罐装好,崖族交付过去的肉食也得是加工好的肉干。   要制作肉干,首先需要有充足的肉食,而且必须及时制成熏肉干,这里面涉及到捕猎获取肉食、搜集柴草、加工熏肉,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力,以及投入物力。山崖族如今最缺的就是人力。   因为有大定单,所以,景平安只能针对现状,对山崖族人员的工作项目进行了调整。首先,狩猎的人要增派一些,人手不够,连孩子们也不能歇着,到草泽浅水处下草篓子捕草虾小鱼去,加工成虾仁、小鱼干也能换果干、果酒。   酒是奢侈品,可有些果子的水分大,比起做成果干更适合酿酒。酒的热量大,古代的人赶路时,也会喝点酒驱驱寒,这也是一种御寒手段。山崖族今年没有山洞住,也没有树屋,谁都不知道住在地上会是个什么情形,备点酒,也算多点准备。酒这东西耐放,又不怕坏。   人都有惰性,还得考虑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得实施按劳分配,不能多干少干,勤快的和偷懒的都得同样的报酬。   景平安又制定了一个兑换标准。   没有货币,只能以物易物,还得保持货品交易能够达到让大家都相对满意的公平、愿意来交换。   景平安不太习惯以物易物的方式,在制定兑换标准时,还是先定了个货币价格,再以货币价格去算物价。   这些制定出来的兑换标准,按照她的习惯,自然是要拿纸笔记下来的,可是,没有纸笔。她之前打算做羊皮纸,结果一场森林大火,全毁了。   那些皮料泡在罐子里摆在户外,因为臭嘛,放得又偏,森林大火来得匆忙,大伙儿撤离的时候都把罐子给忘了,着火的树枝砸坏了罐子,里面的皮料也随之全部被烧毁。   景平安只能继续学古人交易,用木炭拿笔,找几块烂木头写字,写好,多少新猎到的鲜肉能换多少果子。水里的鱼,跟岸上的带毛有皮的狼、狐狸等,还不是一个价格。   山崖族人和鲁鲁族人都不识字,景平安还得翻译成图案。   这附近的狐狸和狼已经不多了,物以稀为贵嘛,鱼类跟狐狸肉、狼肉的价格是三比一。没有称重量的称,不能论斤,只能按照物品的大小来兑换。   景平安没有计算器,纯靠心算和笔算,算得头大,因此已经不考虑铁矿比的密度比肉类大,反正这么大一座全是铁矿石,随便捡的,便宜,也以大小算。   狐狸皮、狼皮是重要的保暖物,又数量稀少,算是目前的硬通货,但价格没法定。因为定了也是有价无定,没谁愿意拿皮革来换其它东西。   ……   时间很紧,兑换标准,随着明天人员的调度就得公布出去,景平安坐在篝火旁加班。   她算好后,找了块大木头,以吱和步能看懂的方式,画成图案,标好各种常用物品的兑换标准,问她俩的意见。   吱和步看景平安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全是看不懂的符号,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知道非常重要,不然安早睡了,于是守在旁边等着。   她们看到景平安在板子上画了鸡、鹅、鱼、肉、果子等图案,中间还有一个等号,一眼就看明白了。   十只堆在一起的蛋,等于一只鸡,等于三条同样大小的鱼,等于一条狐狸腿。狐狸腿是下面一条野兽的腿,上面一只狐狸,这一看就是,猎了只狐狸砍了条腿。   景平安又告诉她俩,“往年,出门就能捡到果子,所以果子便宜。如今遭了旱灾和山火,果子全没了,我们都是用肉找赤岩族换的,这是果子变成了肉干价,所以,族人们来换,也得是这个价。”   大家一起出去狩猎,打到的猎物,按劳分配,再用自己分到的猎物拿来换果子。有本事的,自己出去狩猎也行,反正猎到的就是自己的,想留着也行,想换果子也行。   景平安又告诉了吱和步,族里很多人的嘴巴里面经常流血,嘴角也常烂,这是因为很久没吃水果嫩叶造成的。   吱扭头看向草窝里睡得正香的呱。呱的嘴角就烂了,成天跟她说,“妈,嘴嘴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娃天天说嘴嘴疼,听着挺难受的。   她把这事记下,决定明天早上就让呱多只几个果子,补补。族里的那些娃,也都分一些果子。   景平安一项项交待完,等吱都记下后,都深夜了。   她现在的作息特别好,基本上已经不熬夜了,乍然间加班这么晚,困得人都麻了,等交待完事情,爬到草窝里,趴下就睡着了。   ……   清晨,天刚亮,丰便带着两个鲁鲁族人来接景平安和步。   景平安还在草窝里呼呼大睡,听到亲妈说丰来了,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看了眼天色,翻过身继续睡。不想起床,拒绝起床,困,没睡够!小孩子长身体呢,要坚决地睡足觉。她上辈子就是累死的,这辈子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   步叫不起景平安,告诉丰,等着。   丰带着两个鲁鲁族人在河边等着,等到天光大亮吃早饭的时间了,安还没出来,他们焦躁起来。   叭比划着问:“首领不会被昨天那些别的族群的女野人,连夜请走了吧?   丰觉得有可能哟!他扯开嗓子大喊:“安——”   安没出来,吱出来了。   丰摆出威胁的姿势,问:你们是不是把我们的首领借给了别的族群?   他在比划到我们的首领时,动作极为夸张,强调意味杠杠的。   吱无语,丝毫不给面子,说:“安是我妹的娃,我们家的娃。”她指指丰,比划:什么叫你们的?   她又一次强调:我们家的娃。   丰眦牙,说:“首领,我的!”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比划:“还回来,不然,开战!”   吱作为首领,自然不受对方威胁,立即眦牙眦回去,比划着告诉他:再提开战,绝交!   她还要带着族人出去打猎,没空跟丰吵嘴,扭头吩咐身旁的缚,“去叫步出来。”手一挥,带着族人走了。   丰斜眼睨着吱,听到她说去叫步,心头又踏实下来。娃离不开妈,步在,安就在。   没一会儿,步背着安出来了。   景平安趴在步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听到丰叫她,睁开眼睛看了眼,说:“我困,别吵我。”趴在亲妈的身后将头搭在肩膀上继续睡。   步的手没空,懒得比划,默默地往鲁鲁族去。   丰看到首领还在,放心了。   舒来做客,对这边的情况很好奇,加上吱跟她说,要准备些肉食让她们带回去,因此决定多留两天,然后便看到吼吼族人果然跟昨天说的一样,大早上就来接安。她想了想,吃过早饭,在征得吱的同意后,带着族人顺着河边往上游方向去。   鲁鲁族人身上的味道重,走过的地方隔了半天都能闻到味儿。   舒轻轻松松地顺着那三个鲁鲁族人的气味,来到了矿山尽头,便看见仅一条小山沟相隔的对面山上,有一大群鲁鲁族人正忙得势火朝天。   忽然,她听到有隐约的脚步声从山上传来,扭头看去,便见两个背着大背篓的鲁鲁族人,蹦蹦跳跳地往山下来。   他俩的个头大,脚步声重,相隔极远都能听到脚步声,可因为速度快,没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舒和身后的两个族人紧张地握紧了长矛,因为鲁鲁族跟山崖族交好的缘故,捕食她们三人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只做防备。   叭和轰一眼认出这是疑似来抢他们首领的其他野人族群的人,一起吐着舌头扮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地蹦远了。因为过于欢脱,背篓里的碎石都颠出来了。   舒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远才放松下来,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扭头问身边的人:那两只大吼吼是在嘲讽我?   两个赤岩族人也觉得是。何止嘲讽,那扮鬼脸吐舌头的表情,在赤岩族吵架的时候,是用来羞辱挑衅对方的。   一个怕首领生气发怒,赶紧摇头,比划:可能这是他们打招呼的方式。   一个恶狠狠地表示:安是他们的首领,首领,你打安的屁股。   舒:“……”她想锤她俩!   不过,安是首领倒是提醒了她。安和步,正好在那边,她可以去看看鲁鲁族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舒大手一挥,示意她俩跟上。   放哨的鲁鲁族人发现舒过来,跳到她们仨的身边,发出凶恶的吼声。   舒喊了声:“步。”朝放哨的鲁鲁族人比划:我找步。   鲁鲁族人特别不满地看了眼舒,仍旧去请步。   舒见到步,表示:过来长长见识。   步以前跟舒爬到赤岩族的山顶上长见识,如今舒想长见识,自然也不会拒绝,热情地招呼她过去。   一群鲁鲁族人见到来了几个外族,直侧目。有人不满地跑去找美,比划:步把外族领来了。   美比划:步领来的,就是步同意的。   步教鲁鲁族人狩猎获取食物,缝制兽皮衣服、防具,这在鲁鲁族人眼里就是自己人,还是地位很高的自己人。   景平安躺在阴凉处的草窝里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坐起来,习惯性地先看亲妈在哪,却一眼看见亲妈正领着舒过来参观。鲁鲁族人好像有点不满的样子。她心说:“妈,这不是山崖族,鲁鲁族跟赤岩族的交情没到这份上。”她起身,去到美的旁边,拿了只烤虾,捡起块石头砸碎大钳子去抠里面的肉。   她吃了块虾肉,扭头看了眼正往这边走来的亲妈和舒,对美比划:舒的族群有果子,已经同意我们用肉干跟他们换。你要不要换一些?   美看到景平安的比划,想到果子,立即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果子了,族人也很久没有吃到了。如今大家不缺肉食,如果能拿肉换果子,就真是太好了。   她站起身,对着来到跟前的舒,摆出一个比昨晚丰见到舒时还要夸张的笑脸,从头到脚都写着热情欢迎。   舒不明白鲁鲁族人这是怎么了,愕然地看着面前这身材高壮,笑得嘴巴占据半张脸的吼吼族人,又一次呆住了。她满脸莫名地看向步。   步自然是把美一顿夸,聪明、厉害、有本事,是鲁鲁族雌性中的第一大力士,能手撕鳄鱼。   美看到步这么夸她,发自内心地高兴,笑得发出嘿嘿嘿嘿的声音。   舒只好也露出笑脸,然后特别纳闷:步和安是怎么做到跟鲁鲁族人打交道相处得这么好,让鲁鲁族人连对她都这么热情起来的? 第124章 壕横的美   舒对鲁鲁族人非常没有好感,很难理解鲁鲁族人是怎么跟山崖族人能够凑到一起的,特意过来看看鲁鲁族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带着满心困惑,跟美打过照面后,便比划着告诉美:您忙,不用招呼我,我跟步随便逛逛。   美很大方地表示:随便逛!   她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特别夸张地比划:你们随便逛,我们有很多的干柴和猎物!   她又让步带着舒多转转,一定要让舒看到鲁鲁族的富庶。   美想着,森林里的树都被烧光了,今年的果子非常稀罕少见,明年肯定也没有,自己要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才能让他们能够放心地拿果子来换。满山的石头可以用来换东西,多划算呀。要不是跟舒以前没打过交道,不认识,美真想问舒:你们缺不缺山上的石头,我们也可以帮你们采。   美贴着景平安坐下,满脸期盼地比划着问:我们能换多少果子?   景平安比划着回答:她们跟你们不熟,不会跟你们交换。   美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景平安继续比划:她们换给山崖族,山崖族再换给你们也是一样的。   美的脸上又有了笑容,点头,伸出大巴掌搂住景平安,轻轻地将她捞在怀里,一副特别喜欢的样子。   景平安从美的怀里挣扎出来,比划着说:“山崖族帮你们换肉干,也是要出人、出力气的,你们得给酬劳。”她把肉干换果子、果干的价格,以及山崖族从中抽取的酬劳价格都报给美,对美说:“你跟丰商量下,看愿不愿意。”毕竟她只是外聘的首领,真正的首领还是丰和美。   一旁的雌性女野人迫不及待地表示:愿意。美,我们愿意。   她又指向柴堆和堆放熏肉的地方,表示他们的柴和肉食都有很多,够换。   美也觉得可以。她点头,向安拍着胸脯保证:这事情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丰如果不同意,揍他!   景平安接下美的订单,但没定数量。   他们能分多少果子给鲁鲁族,还得先看山崖族跟赤岩族的交易量来。如果山崖族拿不出足够的肉干换果子,就得找鲁鲁族帮忙消化,补上这个差额。   鲁鲁族的战斗力强,狩猎大型鱼类没有山崖族那么费劲,他们只需要用饵把鱼或水兽引到岸边或浅水处,就可以徒手猎杀,不需要借助其它狩猎工具。山崖族则不同,战斗力要弱上话很多,狩猎大型鱼类需在用到长矛大斧头,不然容易造成出现伤亡。   铁匠铺才开业没几天,刚把采矿的锤子、伐木的斧头才造出来,到这会儿打造长矛、鱼叉才排上日程,等造好第一批,还需要好几天。在长矛、鱼叉造好前,山崖族只能儿狩猎中小型鱼类,这影响到狩猎效率和肉食产出。   族群囤积过冬食物,进行秋猎,这过程要持续到冬天来临,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   景平安把果子换果食的交易定下来,便没再在这事上纠结,而是让旁边的一个鲁鲁族人跑腿去把丰叫回来。   丰正带着人在湖边狩猎,听到族人说安要见他,立即从被大家撕得血肉模糊的水兽身上下来,去到浅水处,把身上的血污洗了,这才接过跟在身后的叭递过来的皮甲穿上,大步流星,连蹦带跳地飞快赶回到景平安的身边,比划着问:换果子的事?   他连连点头:没问题,换!首领说怎么换就怎么换。   景平安比划着说:“换果子只是改善伙食,让大家多点其它方面的营养补充,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丰和美一起望向景平安。   就连旁边的小孩子,以及正在搓草绳、烤肉的几个鲁鲁族雌性都朝景平安望去。   景平安比划着说:“我们得考虑到过冬防寒的问题,如今没有树遮挡大风,风会直接刮在草垛上,很可能会掀翻草垛、草窝,风会顺着草垛缝隙和出入口吹进来,会很冷。”   丰询问:搬回我们以前的山洞?   景平安摇头,继续比划着说:“如果搬到山洞,狩猎不方便,需要走很远,还要在过冬前把把这些囤积的食物一趟趟搬过去,时间都耗在搬运和往返的路上,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囤木柴,狩猎,会缺柴,缺肉,缺果子。”   她又指向天空,继续比划着说:“很可能今年也不会下雪,如果不下雪,没有雪化成水,我们住在山洞就需要走很远的地方取水。”   她来到这个世界度过了五个冬天,对时节也算有所了解。这里的春秋季节很短,夏冬时节很长,从感受到天气变凉到下雪,通常只有一个月左右。她估计,再过半个多月,冬天就会到了。哪怕不下雪,寒流到来,气温骤降,再加上大风,是真能冻死人的。   丰不知道安为什么会说今年的冬天不会下雪,没多问,只比划:听你的。   景平安的御寒方案就是垒土墙,厚厚的土墙。   她以前旅游和回爸爸的老家,见过农村的土墙房,二三十厘米厚,冬暖夏凉,保暖隔热都挺不错的。之前山崖族的土房树屋,在保暖防风上也很有参考性。   时间短,族群人口多,这时候按家庭为单位建造住房,已经来不及,而因为建筑材料、工艺、人力等限制,想要建能够容纳三四十个鲁鲁族人的大房子,根本不可能办到。   景平安只能选择造围墙结合草垛挡风御寒。   她根据工期、人口数量作为参考,先计算出能够安置全族的草垛数量,再去计划草垛面积。这草垛面积是由草垛本身的面积加上院子、过道面积计算出来的。预留院子的地方,是为囤放物资及加建草垛准备的。冬天,食物是贵重物品,放在外面,那是等着失窃。一些勤快的人,有私产,自然得放在各自的家里。建土墙费事,找点木头干草扎几个篱笆墙,总是容易的。哪怕不建院墙,预留些空间出来,总比需要地方的时候没有的强。   景平安考虑过省工时人力建小点,让他们都挤在一起睡,冬天挤挤还暖和。   可如果有野兽翻墙进来,地方过窄,而鲁鲁族人又体型庞大,腾挪不开,会发生踩踏事故,最先遭殃的就是幼崽。   任何族群,都遭不起这样的重创。   方案是早就有了的,但食物是第一位。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眼前都活不下去,就更别提过冬的事了。如今鲁鲁族人囤积一批能够让他们安心的肉食、木柴的物资后,景平安便直接把他们建房子的事情安排上。   鲁鲁族人不会数学,跟他们说怎么计算出的建房面积,他们也不会懂。不告诉他们,他们也想不到要问景平安是怎么考虑的。因此,景平安直接省略解说步骤,带着丰和美到要建围墙的地方,用腰刀在地上划出标记,将建围墙的位置划出来,直接告诉他们要做什么,有什么用。   丰和美都想不出墙是什么样的,以前的山崖族也没有,但安让他们建,就建呗,等建好了就知道了。   景平安画好地方后,已经到中午了。   他们先回去吃饭。   舒跟着步参观鲁鲁族,带着两个族人,一起过来用餐。   鲁鲁族的午餐很丰盛,烤鱼、炖鱼都有,除了鱼,还有水兽肉。舒和另外两个赤岩族人,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吃起来没有鱼腥味,还特别有嚼劲,再配上浓郁的肉汤,味道好极了。   赤岩族缺肉,现在已经很少烤肉吃,几乎都是炖肉。因为炖肉有肉汤可以用来烫叶子,增加熟食份量。他们分到的肉和青菜都吃不饱肚子,全靠去外面摘果子垫肚子。   她们昨天在吱那里吃了顿全是烤鱼的晚饭,这会儿又吃了顿全是肉的食物,都撑得肚子溜圆,吃得格外畅快。   舒带着两个赤岩族人跟着步在鲁鲁族逛了半天,走到哪感受到的都是热情,看到的是鲁鲁族人对步像对待首领一样尊重,到这会儿都习惯了。   她们吃饱后,便跟着步去休息。   鲁鲁族人原本也是要午休的,得等到午睡完,才起来干活。   丰一声大喊,又把他们都叫了回来,全聚到一起,然后在景平安的身边蹲下,比划:都在这儿,齐了。   景平安从挖矿的小队中抽调出两个鲁鲁族人,留下嚓和轰采矿。采矿小组干活积极,目前山崖族的铁矿石够用一阵子了,即使鲁鲁族的采矿量减产,也完全供应得上,留两个人采矿,组够了。伐木组的四个人,继续砍木头搬回来囤柴。   狩猎的人手有多,十二个成年女性,加上一个即将成年的,足有十三人,再加上半大的孩子,经常是二十多个人一起干活。   景平安给她们重新派了任务,上午,一起出去狩猎,下午,由美带着三个成年女性,外搭几个半大的孩子处理猎物,皮自然是剥下来,做成皮革制品,肉,做成肉干。大型水兽的肝脏、心脏等,也是可以做成肉干的,其余的人,则去修围墙。   修围墙又分成两个组,一组,是负责把建围墙,包括挖地基、垒墙,另一组则是负责在河边取湿泥,混上干草、草木灰,做成大方块放在河边晾干。   如今天气非常干澡,泥干起来也快,下午捏成型,放上两天,便可以搬到半山腰建院墙的地方,垒成墙。里面没干透的部分,可以等后面慢慢干透。   墙垒好以后,为了防止土开裂掉落,还要再在外面加一层草,在墙头上,还可以加一些削尖头的木头,或插一些比较锋利的兽骨充当墙上的防盗网。   景平安把任务分派好,便让他们去干活。因为都是新手,还得教,捏泥巴这事简单。她便先去河边教他们捏泥巴。捏出来的泥巴,大小不一,砌的房子会有危险,于是,她又让他们去把小孩子捞小鱼小虾的藤筐拿过来当模具,将混好干草、草木灰的半干的泥装筐里压实后,再往框往下一扣,提起来,超大号泥砖便成型了。   丰一看,好用,立即向步表示:我们需要再交换点这样的筐。   步比划着表示:我们族里现在不缺山上的石头了,缺肉干。   丰很大方地表示:没问题!一筐肉换一个筐!   步比了个OK的手势。   旁边的舒以为自己看错了,比划着问步:一筐肉换一个筐?   步点头,指指鲁鲁族人的大手,告诉舒:他们的手太大,编不了筐。   舒用力地锤锤自己的胸,胸口有点梗,有点受刺激。   丰很想像舒炫耀这是因为安是他们的首领,才会让山崖族人行这便利,又担心舒知道安的好,也来抢首领,决定,先把安带离这个外族野人身边。他蹲在安的身边,拍拍肩膀,示意安上来,我们去挖地基。   安熟门熟路地坐在丰的肩膀上,朝舒和步挥挥手,让丰扛着走了。   丰扛着安,自己的孩子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后自己走,飞快地走远了。   舒又一次看傻了眼。她揉揉眼睛,发现,确实没看错,安就是坐在这支吼吼族人首领的肩膀上的。她回过神来,比划着问步:“安,不需要你照顾吗?”   步告诉舒:不需要啊。丰很强壮,能保护好安。   美看到步的比划,又一次笑开了花。   舒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回去跟阿嬷说,阿嬷肯定不会信。   舒和两个赤岩族人在鲁鲁族待到傍晚,跟步和安结伴回去。她们回去时,美准备了三背篓肉干,表示:你们来到我们族里就是客人,这些是礼物,欢迎以后再来。   鲁鲁族人的食量大,力气大,逮到的猎物也大,这三背篓的肉干对他们来说只是多打头水兽,多捕条大鱼的事。美送得格外爽快,但是,背篓则不行。背篓需要找山崖族换的。   经过森林大火,只有靠近水源的地方有些新生的藤蔓,山崖族需要特意采藤编制,费时又费事,有时候要等好几天才能换到。美很舍不得。她担心舒误会,特意强调:肉干是礼物,背篓不送人,丰明天去接安的时候,带回来。   赤岩族只缺肉,不缺藤更不缺筐。舒拿人手短,不好反驳,笑着道完谢,这才接下了肉。   她们三个人,背着沉甸甸的肉,被压得都快走不动了。   美见状,便觉得野人果然瘦弱,又安排三个力气大的鲁鲁族女性帮忙背肉。   三个鲁鲁族人背着肉,跟着步她们去到崖族的栖居地,都没等到第二天丰过来,自己把肉放在岸边,带上族里的三个背篓回去了。 第125章 向鲁鲁族学习   舒带着族人出来已经有一周,很惦记孩子和族群,加上又有这么多肉食着急送回去,更是归心似箭,歇了一晚,第二天起床,便向吱和步告辞。   野人从来没有留客的习惯,吱和步得知舒要走,立即让蒙带着族人去狩猎鱼、鳄鱼。   小鱼小虾剖杀费劲,如果不剖杀,把内脏留在死鱼肚子里,不到一天就臭了,因此要带走的只能是新猎大型鱼类的肉。她们吃完早饭,从山崖族出发,路上不休息,傍晚就能到赤岩族,带的肉食不会坏。   在蒙出去打猎,早饭还没做好的时候,舒也忙着召集赤岩族人,先把昨天鲁鲁族人送的三背篓肉干分成九个背篓装。鲁鲁族人的力气大,用的背篓也大,一个顶山崖族的三个,如果不分装,赤岩族人根本背不回去。   做生意,首先要学会算账。   舒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交易,还是涉及三方交易、预付、尾款,便觉得有点复杂,就想着一样一样来。   她先把装有鲁鲁族肉干的九个背篓刨出去,便准备把收这次卖果干装肉的背篓算出来。   肉是主食,狩猎危险又大,因此哪怕是天干,也果子贵。三背篓鲜果,换一背篓鲜肉。   舒不会算数,只好又重新把所有背果子过来的背篓重新排成一长排,然后每三个空篓子拎一个篓子出来装肉,这样算出要装十筐肉。   可是,她拎出来的篓子里,有三个已经装有鲁鲁族的肉干了,而且剩下的空背篓里,之前蒙带着人去赤岩族时,已经给过肉了,这个还得扣出来。舒,看着面前的空篓子,装有肉干的篓子,想着蒙背到赤岩族的肉,自己带着族人背来的果子,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算账了。这……要装多少背篓的肉呀?   景平安蹲在旁边看不下去,过去教舒算账。   她对着全无数学基础的舒,不打算为难自己和舒,去摘了一把草过来,用草代替该换成肉的背篓。   舒把背篓重新数了遍,数到要换成肉的背篓,就拿一根草,最后手里握着十根草,就是十背篓肉,又因为之前蒙背了五背篓肉过去,于是她又给了景平安五根草,就是剩下五背篓肉要领。   她将草放进要装肉的背篓里,数目一下子就清楚了。   舒顿时神清气爽起来,把安抱起来用力地亲了口,趁着步和吱不在,便开始拐孩子:去我们赤岩族吧,我们赤岩族有好多果子。   景平安不想也被晒成红皮肤,虽然现在已经够红了,但比起赤岩族还是差点。她指向剩下的背篓,问:“要背肉回去吗?下次的果干、果酒的钱。”   舒赶紧摆手。她想背肉回去,又怕算不清账。   景平安不用猜都知道舒的想法,当即回去翻出一张破损严重的兽皮,用腰刀把边边角角裁下来,裁成十六块,再用木炭依次写上数字编号。   她叫上舒,去到背篓前,一块兽皮对应一个背篓的预付款。   舒看懂了,从背篓里捡起兽皮翻看了几下,发现上面用炭画出来的图案不一样,问景平安:这些是什么?为什么不一样?   景平安说:“是算数量的标记。”她又教舒认数字,从一教到十,再把三十个赤岩族的背篓,分成三排。她说:“每排十个,三排果子换一排肉。”   舒盯着景平安重新排好的背篓,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悟了!她懂得下次怎么算账了。   早饭后,舒带着族人,背着满满的肉,开开心心地满载而归。   景平安则领着亲妈继续去鲁鲁族盖房子。   吱已经从舒和步的口中知道鲁鲁族盖围墙挡风御寒的事,跟在景平安的身边,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族里盖屋子?鲁鲁族人有毛,我们没有。”我们比他们更需要建围墙御寒。   吱的心里有点酸。安是山崖族人,都快成鲁鲁族的了。   景平安自然知道山崖族人比鲁鲁族更需要房屋御寒,可先不说山崖族的惰性和执行能力,仅一项,之前是以家庭为单位住的单间,屋前还有一个宽敞的露台,可以搭窝棚放物资,相当于独门独户的小庭院住宅,突然之间,要搞成大杂院居住,想也知道山崖族人会不乐意。   因此,鲁鲁族的先建。人家比你们强壮,比你们富有,比你们勤劳,都是住大杂院,有什么好挑的?   景平安不能明说,问吱:“泥工队都忙空了吗?忙空的了话,召集起来,去看看鲁鲁族怎么盖的围墙,学点经验,就可以开工了。”   盖房子的事只能交给泥工队,狩猎队得囤积食物、木柴。   再是能用背篓、藤筐找鲁鲁族换物资,也很有限。藤蔓那么结实,只要不是拿去深水区下饵钓有牙齿的凶猛鱼类,能用好几年。鲁鲁族人挺聪明的,舍不得用筐去那么浪费,用草绳把肉和锋利的兽肉拴一起下饵,他们用铁矿石换了大量的背篓和藤框,再用木柴换了一些,足够用了。山崖族在过冬囤柴囤食物方面,还得靠自己。   吱告诉景平安,陶器都已经捏好了,今天用火烧过后,就可以收工了。明天就能去看鲁鲁族建围墙。   景平安跟吱定好这事,又跑去跟丰和美说了下明天山崖族要过来参观他们建围墙。   鲁鲁族刚经历过舒来参观,对于隔壁邻居过来串门已经没有丝毫惊奇和意外,大方地表示,来吧!他们强壮有力,野人富庶,不怕野人来抢自己的物资,很是放心。   景平安告诉丰和美,她得回山崖族准备安排过冬的事,以后会隔天过来一趟。   丰和美,包括其他鲁鲁族人,顿时都有些不乐意,可景平安是山崖族人,要回去安排自己族群过冬的大事,他们没有理由反对。   丰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回来。”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去接她。   景平安跟丰说好了,便去检查工地。建围墙、房子,一定要打好地基。房子自不必说,地基没建好,会下沉或倾斜,而建围墙如果不打地基,容易倒。鲁鲁族人的力气大,又喜欢跳来蹿去,特别好动,因此,围墙的地基得打牢,墙也得建得够厚,够结实。   她上辈子的世界,很多院墙就是单砖宽度的厚度,大概十厘米左右,厚一些的大概就是两块砖的厚度。这些鲁鲁族人的围墙是以小孩子捞鱼虾的藤筐为模具倒出来的,四五十厘米的宽度,里面伴有草木灰、干草。河边的泥土,还夹杂有大量的碎石在里面,都没有经过筛选剔除,一起混在里面拿去建墙。   墙宽,导致挖的墙基也要够宽才行。   鲁鲁族人的力气大,挑种那烧得不是很严重的树枝当挖掘工具,把地上的泥捣碎,石头刨出来,挖出来的宽和深都有半米的墙基。   丰很得意,问安:这样行吗?   他觉得大家挖得很卖力,按照安划的线挖的,看起来就很整齐,挺有信心的。   景平安点头,又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她看到这地基,想起一个问题,土墙怕水。   这么大的工程要是建成个豆腐渣,鲁鲁族得炸。哪怕现在干旱,一时半会儿倒不了,等过两年旱灾过去,雨季到来,化雪了,大雪一冲,那损失得老惨重了。   景平安便又让他们,去对面山上采石铁矿石垫墙基底部,缝隙也用碎石填平,大概填个二三十厘米深,再在围墙外侧,挖个排水沟。这样山下流下来的水,包括围墙里流到地面的水,顺着排水沟就流走了,不至于积在围墙下,把围墙泡塌。   她把垫石头、挖排水沟的原因和原理都告诉了丰。   丰觉得安考虑得周到,点头答应。   景平安其实有点担心他们的工期来不及,所以挑建的地方背面靠山,有山体做遮挡,能省下一面墙,另一面存放大量的木柴,也可以挡风,这样只需要抢建最窄的两段墙,工期便还来得及。排水沟的工程挪到围墙建好后再挖,只需要赶在下雨、下雨前挖好就行。   她带着封,把要建院墙的路段又走一遍,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为什么有些地方需要建、需要先建,什么地方不用建或者是以后再建,建好墙以后,墙里面的区域怎么规划的,都告诉他,怕他忘了,又用腰刀在地上划线,把区域标出来。   这样,即使她不过来,丰也知道后面要做什么,不至于无所适从。   景平安还告诉丰,会建围墙,以后族群去到哪里,哪怕没有山洞,也能有遮风挡雨不怕野兽袭击的地方。她指指天空,又告诉他,还可以像山崖族那样,在围墙上方,用草绳拉防鸟网,以防止鸟类袭击。   丰一一记下,很感激地把景平安捞在怀里抱住,轻轻拍着她,竖大拇指。   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野人小娃娃,也越来越敬重她,因为她是真的想让鲁鲁族人好好地过活,不挨饿、不挨冻,娃也能长得好好的。   景平安拍拍丰的肩膀,看到天色不早了,便去篝火旁吃晚饭,然后又叮嘱遍明天山崖族要过来参观的事,之后便跟步回去了。   山崖族人最近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管鲁鲁族人在干什么,只知道鲁鲁族人现在对山崖族人可热情了,见到就给笑脸,每天跟在安和步身后送铁矿石、送柴过来,就为了换点藤筐、背篓,偶尔还送些肉食过来,表达友好。至于鲁鲁族人在干些什么,基本上没有人关心,反正鲁鲁族人跟山崖族人已经划好了领地,又食物充足不会打过来。   泥工队听吱说,让要她们去学鲁鲁族人建围墙,一个个极为意外。鲁鲁族人建围墙是安教的吧?她们向安学就好了呀,为什么要跟鲁鲁族人学?不想去!   她们这么想的,脸上就这么表现出来。   一个女野人刚站出来,便又被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吱沉着脸,比划着说:“安让你们去,自然有安的道理。鲁鲁族是外族,安宁愿跟外族一起,也不愿意跟你们一起,你们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这个山崖族人私下早就讨论过,大家都知道原因。那是因为安让她们干活,大家都没动,包括首领,安不高兴了。   泥工队不敢再惹安不高兴,只得同意。她们散会后,悄悄比划:就当是去放假了。   一群泥工队员们又高兴起来了。做陶器,从制陶土到烧成陶器,忙了小半个月没有休息,都累死了。她们又讨论起赤岩族人说的,鲁鲁族的肉多、伙食好的事来。   大清早,泥工队员们背着各自的小背篓,拿着防身的长矛,挎着弓箭,跟郊游似的欢天喜地跟着景平安和步往鲁鲁族去。 第126章 不想干活   泥工队穿过小山沟,抵达鲁鲁族领地便傻了。   鲁鲁族的领地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从山腰到山脚下的河边,已经让每天来回往返的鲁鲁族人踩出一条宽敞的山路,一些比较陡或者是难走的地方,还用尖锐的石头和木头修凿成台阶形状,以方便他们在扛着重物不方便看路,或者是空不出手攀爬时,能够轻易通过。   在他们栖息的平地上,则堆满了东西。首先最惹人眼的便是那些堆积的木头。   这些木头是伐木组把附近的木头都搬回来堆成的。他们凭借大力气,把大火烧剩下的树枝、树干掰开,或者是用棍子撬开,几个人合力抬回来,堆在栖息地,那些细碎的炭渣也没有放过,用背篓装回来。   对鲁鲁族人来说,柴,不仅能生火取暖烤肉,还能找山崖族交换物资,是生存必须的好东西,搬过来放在这里还不怕坏,只怕不够用,因此伐木组每天起早贪黑地搬木柴回来,扛得肩膀都粗了一圈,每天看到自己扛回来的柴就仿佛看到了寒冬时节温暖的篝火,满心火热,成就满满。   在景平安的有意安排下,他们把柴排成大概有三四米高、五六米宽、梯田形状,随着每天长度不段增加,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十米长,远远看去宛若一堵巍峨壮观的城墙。   山崖族人也囤柴,但要么是族群囤最近几天用的,主要是因为柴太潮湿不容易烧着,抬回来晾干,再就是过冬,每家每户囤积些柴火,夜里睡觉时烧个小炭炉,烧火用。从来没有见过把这么多柴堆积到一起的。   一队泥工队,直接当场看懵了。她们怀着震撼的心情,顺着每天鲁鲁族人接送景平安母女踩出来的小路,上坡,到了鲁鲁族的居住地,然后就看到在这块大平地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用石头围起来的篝火堆。   篝火堆上面烤满了香喷喷的肉,旁边还有陶锅、陶盆在炖肉,十几个陶锅、陶盆围在篝火一侧,排成摆,锅里发出汨汨的炖肉声,上面飘着香味十足的白雾,看得泥工队都馋了。   在距离篝火堆不远的地方,则是支起来的熏肉的地方,底部是一个烧得黑呼呼的柴坑,上面用干草搭成窝棚形状,中间用木头搭了个架子,留了一个方便放肉、取肉的灶眼,通过灶眼就能看到架子上面铺满了熏好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熏肉。这样的熏肉架,摆了一排,烟火气息十足!   在熏后堆的后面,正在垒墙!   小孩子捕鱼的藤框大小的块的泥块,正一块块地往上垒,安正在旁边指挥,让他们把泥块错开放,上面一块泥块的缝对准下面那块泥块的正中间,说是这样能防止墙塌。   他们把泥块垒好后,还要在外面糊一层稀泥,再把用草绳捆成长排形状的干草贴在上面,又再在外面支木头撑住墙,这看起来比山崖族当初建土房树屋还要结实。   一群山崖族人凑到围墙前,挠着下巴,上下打量。   有族人忍不住好奇,问:“安,做什么呢?”她比划了下厚度,说:“这么厚的墙,多费力气呀。”   景平安回了句,“可是能挡野兽呀。”这么厚的墙,再加上木头在两侧支撑,哪怕是遇到猛兽撞击都能抵挡得住。如今秋天,正是猎物肥美的时候,都不缺食物,到冬天,野兽过不下去时,就该都闻着肉味过来了。   鲁鲁族人再强大,遇到那种数量庞大的兽群袭击,也很难防得过来。   有围墙,再在墙后面搭一排能够让他们站立的榻板,他们手拿长矛,站在墙内,只露半个身子在墙头,就能用长矛猎杀墙外的猛兽。等最后一批砌墙的泥块倒模时,还会在里面加上锋利的兽骨、削尖头的树枝做防盗刺,猛兽想翻墙进来,先想想自己柔软的肚子会不会被墙头的锋利倒刺划开吧!   鲁鲁族人会遭遇到的然险,山崖族,同样无可避免。   景平安经历过的兽群袭击都不是一回两回。毕竟是自己的群族!景平安便详细地向吱介绍起围墙的作用。大姨之前不是问过她,怎么抵御猛兽吗?就用这个。   泥工队听着景平安的介绍,也觉得好,但再看修这样的围墙的要用到的泥块数量,再看他们挖出来的墙基,不仅要往下挖到大腿深,还得铺上铁矿石,顿时脑子嗡嗡的。   她们都不用等吱派活计,直接告诉景平安:干不了。   泥工队不约而同,全都摇头摆手,真的干不了。她们一队才十个人,又要挖深沟,还要背铁矿石回来,还得垒墙,累死都造不出这样的墙。   景平安非常不喜欢事情还没开始做,也不去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直接就打退堂鼓的。冬天就快到了,工期非常紧,山崖族根本拖不起。   这时候的选择是,可以等事到临头时再临时应对,也可以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尽量把事情做在前面。前者,眼下舒服,后面出事的时候,会付出一定的伤亡。后者就是现在很累很辛苦,但能在最大程度下保障安稳过冬。   景平安只是一个需要大人时刻保护的小孩子,不可能强制要求山崖族去做些什么,更不可能把自己拴死在山崖族,更不可能把自己跟亲妈的性命交付在这样一群不靠谱的族人身上。她耸耸肩,无所谓,继续盯着鲁鲁族人干活。   丰正在旁边搬泥块垒墙,由于担心山崖族把安抢回去,时刻留意着她们在说些什么。虽然他听不懂山崖族的话,但手势和表情能看明白,眼里难掩震惊,还有点窃喜,然后大声吆喝周围的鲁鲁族人让他们更卖力地干活,争取努力让安看见鲁鲁族的好,以后安心待在鲁鲁族。   景平安哪能不明白丰的小心思,当作没看到,见这墙垒得相当结实稳稳当当的,便放了心。她见到两个开采铁矿石的鲁鲁族人回来了,等他们把铁矿石倒到堆积点后,招手喊:“嚓,轰。”   嚓和轰听到景平安喊他俩,赶紧跑到她跟前。因为景平安的个子小,他俩俯视她显得不够尊重,很是乖巧地蹲在景平安的面前,一副听吩咐的模样。   明明是两个大猩猩模样的鲁鲁族人,却让景平安又有一种想要伸手摸摸小狗狗的错觉。她伸手指向还在挖掘的墙基沟,比划着说:“你们背回来的铁矿石,把墙基下填满后,再背一些稍微大块的回来堆到围墙下,围墙上也摆一些,方便取用。”她又强调了遍:“等围墙建好,搬上去,不要放多了。”   嚓和轰点头记下,但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嚓满脸困惑地比划着问:“做什么用?”   景平安捡起一块铁矿石,爬到最先建好还没有干透的泥墙上,示意他俩看过来,然后,双手举过头,对着墙下用力地掷下去,比划着说:“先把石头搬上来堆着,如果有野兽来袭,长矛刺不着的时候,用石头砸。”   嚓和轰恍然大悟,笑着点头应下,觉得又学到了。他俩见景平安没有其它吩咐,又背上背篓,往对面的山上去。   景平安又把过冬要准备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遍。食物、柴、围墙防御都有了,保暖衣服……这个真没办法。山崖族和赤岩族自己都不够用,不会拿出来给鲁鲁族交换。即使建了围墙,露天地方,保暖比起有顶的山洞还是差很多,所以只能尽量靠草垛、烤火取暖。   有草垛,干草多,旁边还有那么多柴,甚至还有大堆易燃的炭渣,很容易着火,防火也得做到位。这里离河边远,靠炖肉的陶盆取水灭火,黄花菜都凉了。   景平安又叫来丰,让他找山崖族多换些藤框,再换几个大水缸。藤框装土,不要细块的土,要捣成碎沙的,如果着火,把沙子倒在火上,大水缸用来存水,着火的时候,水可以灭火。即使没着火,有水缸存水,不用每天顶着寒风出去打水,万一让野兽围了,他们有吃有喝,守住大门不出去,耗都能把外面的野兽耗死。   丰听着景平安交待这么多,胆战心惊,问:你是不是要回族群,不当我们的首领了?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丰:我要给自己准备过冬。   丰立即热情邀请:你来鲁鲁族过冬,我们给你造最大最暖和的窝。   景平安告诉丰:你借两个人给我,我要带去建我的房子。   她又强调遍:我的,不是山崖族的。   丰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从狩猎队挑了两个强壮的鲁鲁族雌性借给安。他告诉安,这是靓和飙,是我们族里除美以外最厉害最漂亮最能干的。   在景平安看来,鲁鲁族人的长相都一样,脸漂不漂亮的不知道,但体态是真的好看,毛色油光水亮,肌肉发达很有力量的美感。要说能干,还都挺能干。景平安对丰很满意,笑着道谢。   泥工队在表示干不了修墙的活后,发现安没有发火,也没有说别的,特别开心地散开了,跑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断惊叹鲁鲁族人囤了好多东西,一副看不过来的样子。   吱对鲁鲁族的进展并不陌生,但看了后,危机感十足。   她再看族人的反应,以及安的态度,有点火大,还不好在别的族群发作,默默地坐在高高的柴堆高看着鲁鲁族人忙得热火朝天。   吱忽然觉得,她如果是安,对比两个族群的样子,肯定不回山崖族。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到景平安该回去的时间。   丰从安找他借人,便看出来,安是打算离开族群居住,这让他很担心。步和安最近天天在鲁鲁族干活,很可能没有准备食物和保暖物资。他和美准备了满满一背篓的肉,把族里仅有的几块兽皮全塞到了背篓里,又添了半背篓柴进去,把背篓填得都快装不下了。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告诉步:缺柴,缺肉,来找我们!我让族人给你们送过去。   景平安拍拍丰的肩膀安慰他,比划:别担心,我还会经常过来的。   她向丰和美道完别,带着两个背着大背篓的鲁鲁族人,跟着亲妈、大姨和山崖族泥工队往回去。   两个鲁鲁族人紧紧地跟在自己步行的景平安身后,跟左右金刚护法似的呈保护姿态,唯恐旁边的草丛里或岩石后蹿出只野兽把她叼走了,比步还要紧张。   虽然步最近一直在鲁鲁族,但每天回去后都会跟吱聊聊,因此姐妹俩对山崖族和鲁鲁族的情况都很熟悉。她们把鲁鲁族的变化看在眼里,对山崖族人怎么样的,也清楚。   山崖族人经历了从山洞迁过来,日子过得很好,如今又有跟赤岩族交易水果,有跟鲁鲁族换柴、换矿,便觉得能够轻松地从别的族群和河里获得物资,不需要那么辛苦,哪怕以后过不下去,还有安。   步现在一点都不想当山崖族的首领了,白送都不当。族人能够自己获得食物时,就散了,让他们干活也不愿意干,到饿肚子冻着时有危险时就来找首领了。她跟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家都走后面,便比划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吱。   吱斜斜地看了眼自家妹妹,比划:你跟安学坏了。   步:那是我家娃聪明。   吱比划:回去后再谈。   两个鲁鲁族人跟着景平安去到山崖族居住的草泽,站在她住的草垛外打量着山崖族,都暗自吃了一惊:有点穷啊!   没见到大柴堆,没见到大肉堆,只在草垛外堆了点背篓、藤框,框里装着些果子、鱼肉。她俩看到果子,有点馋。   景平安瞅见两个鲁鲁族人的眼神,指向自家的水果筐,说:“这些都是我家的,请你们吃。”说完,抓进果子,给她俩塞了个满怀。请人干活,招待点水果,是起码的。   两个鲁鲁族人笑着谢过景平安,就在她的草垛旁一左一右地坐下,大口地啃着果子。   山崖族人,包括族里的孩子都从草垛里探出头来看着这两个鲁鲁族人,充满了好奇。之前鲁鲁族人也经常过来,他们的首领每天都来接安,但通常只在岸上,极少进入到草泽里。这次又来了两个鲁鲁族人,还坐在这吃果子,做什么呢?   泥工队今天可是长了见识,见到族人,放下背篓便开始向族人讲今天的见闻,又告诉她们:那两个鲁鲁族人是安找来建房子的。   一旁的山崖族人顿时开心了:太好了,不用我们自己建了。   泥工队的人翻个白眼,比划:想什么呢,安是自己建。   一旁的人闻言不乐意了,又跑去找安。她们还是有点怕鲁鲁族人,隔着老远,喊刚钻进草垛的安:“安。”   景平安探头,问:“有事?”   一个山崖族人问:“这两个,是,给你,建房子的吗?我们的呢?”   景平安满脸理所当然地说:“自己的房子自己建啊,明天大姨会把族里的过冬物资都分派下去,你们自己安排过冬。”她又指向旁边几个没有亲妈的孩子住的草垛,说:“那里还有一堆娃要安置呢。要不,你们先把这些娃的房子建了?”   一群山崖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吱在旁边听到了,全然当作没听到。   景平安才不惯着他们。   族群合作力强,大家齐心协力,那就公有制呗。人多力量大,劲使到一起,能够更好的发展。   大家都偷懒,那就私有制呗,聪明勤快的过好日子,懒惰的,自己穷着去吧。 第127章 族群分家   步就在不远处下草篓捞鱼,见到一群族人围在自家草垛前找安的麻烦,立即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过去,大声喝斥:“做什么呢?安还是小娃娃,你们围住她做什么?”她说完,从斜放在草垛旁备用的一排长矛中抽出一根握在手里,摆出攻击的架势。   两个正在啃水果的鲁鲁族人见状,立即站了起来,也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安是小娃娃,难免会让山崖族人产生一种对弱小者的忽视,以及觉得好欺负,但她还处在亲妈的保护下,如果步觉得她们对安会造成威胁,是真的会杀死她们的。   一群山崖族人见到步发怒,旁边还有两个强壮的鲁鲁族人,不敢继续招惹她们,纷纷散去。   可是安的话,让山崖族人更加惴惴不安,她们散开后,又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她们中有猜测安是不是要去投奔鲁鲁族的,有猜测安跟鲁鲁族群是不是有什么勾结的,还有说步不太合群的是不是想像以前那样单独过,越讨论越觉得像,于是又一起商量对策,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不能让安只建她自己的房子,不能答应像建鲁鲁族那样的围墙,干不过来。   有族人体会过听吱她们的安排,住到土房草屋的甜头,觉得应该相信吱和安,出来反对她们这样子,却让泥工队的人凶了一顿。   她们听到泥工队又讲了遍造的是什么样的围墙,要花多少力气后,也觉得干不了这活。   用木头建一圈拒马桩,再用锋利的铁矛架在上面,就可以挡住野兽了。野兽要是扑过来,往拒马桩上撞,肯定会被捅穿的,还可以有猎物捡。   累了一天的冶炼匠和铁匠听说要建大量铁矛,立即不乐意地眦牙,嚷着明天不干活了:这是要累死我们几个吗?用铁矛围一圈拒马桩把族群保护起来,不用你们炼铁、打铁,你们倒是真能想啊!   冶炼匠和铁匠跟提意用铁矛架在拒马桩的人大吵了一架,又把周围的人一通凶,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不过,共识还是达成了的。   吱在旁边听了半天,默默地没做声。   晚上,她躺在草垛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久,反省自己这个首领是不是当得很失败,没有威信,族人不仅不向她献东西、听安排,反而过来向她和安提出索取。   ……   步知道族人的打算,是半点不操心。   她对安很有信心,对自己、吱和守在草垛边睡下的两个鲁鲁族人的战斗力更有信心。   步从小样样不如吱,又不服气吱当首领,被吱赶出族人居住的大山洞,扔到旁边的小山洞里住。   她没少被族人欺负,也没少跟族人打架。她刚生下安的那年冬天,竟然还有族人结伴来抢她,最后被她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两个,吓跑了一个。安想让大家都有兽皮衣服保暖,告诉她们打雷不可怕,结果她们竟然想要杀死安,逼得她顶着大暴雨抱着安逃命。幸好她找到亚,有了住的地方,亚在她出去觅食时还保护过安,安才活到现在,不然早没了。   一桩桩事情,步全都记得。这些族人要是不听话,还想要来抢东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们,连同她们的孩子一起扔出去喂野兽。   ……   第二天,大清早,吱便带着族人,背上赤岩族送来的水果回之前的栖息地。   因为住在草泽狩猎方便,大家都不缺食物,就连小孩子都能自己捞鱼吃饱,因此全都没有再到首领那里献食物,也就没了族群物资。   不过,家家户户都囤了些食物和捕猎工具、兽皮等,私产还是有不少的。   她们把这些东西都留在了草泽,想着还要回来狩猎居住,等到了冬天冷到没法再在草泽住下去,那时候族群已经建好了,自己再带着食物去跟族里的人换现成的住处。   每个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们在回去时,除了防身武器和吱让她们背的果子,什么都没带。   吱和步把贵重的兽皮,以及打磨需要时间的骨矛、弓箭都带上了,草篓、背篓、草绳等全部打包交给两个鲁鲁族人背,把所有能带走的当家都带走了。   她俩考虑的是,迁回去以后,到河边狩猎更近,自然是要把工具都带走的,东西留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人拿走了。   ……   树都被烧光了,以前能够从树上过去的路,没有了。   山崖族人遇到溪涧,只能爬过去,遇到小河,只能淌着水过去。   虽然正在闹旱灾,但有着瀑布上方那么大的水源,山体多多少少还是会渗一些水下来的。地势较高的山坡出现干涸情况,在山脚下的湖泊、水潭、小河还是能有些水的。   有些水较深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些水兽等着捕猎。山崖族人游过去时,都得更加小心几分,唯恐遭到袭击。   路不好走,使得她们返回原来的栖息地时,花了比平时多上一两倍的时间,抵达时都中午了。   好在她们如今都有出门带干粮的习惯,又背着水果,倒是没有渴着饿着。   吱之前便已经派人过来进行了整理,泥工队又在这边烧陶器,还搭了窝棚。路不好走,当天往返耗时间,泥工队通常都是到轮休的时候才回草泽,平时都住在这边。   烧剩下的树枝,在清理地面的时候,都堆到了一起,让泥工队已经用去大半,只剩下一小堆。   那些被火烧过的树桩,还留在原地。漆黑的树干,留下被火燃烧后的斑驳痕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吱去到山洞口,发现自己之前做的标记不见了。有人在她离开后,悄悄地进入过山洞。   她不动声色地进入山洞里,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时间过久,再加上近来的人还点过火把,点火把用的柴草味道很大,把进入这里的人身上的味道掩盖住了。   她不确定是在这边干活的人好奇,还是有别的心思。她看没有丢东西,而且山洞里没什么贵重物不怕人看,剩下这点的毛皮又要分出去,便没在这事上计较。   吱让蒙叫上几个人进来,把山洞里的兽皮全部搬出去。   山洞里以前确实囤有大量的兽皮,但在山火来临前,族群迁走,每个人都发放了兽皮,七十多张兽皮发出去后,如今大的兽皮全没了,只剩下小块的兔皮、鼠皮等。倒是囤了点干柴,但也就是她们一家四口平时做饭取暖的量,还不如派一队人去捡一天柴的量多,便没有必要再分。如今遍地的木柴,没谁会要山洞里的这点柴。   有些草席、草篓等东西,都是步和吱自己编的,跟族人没关系,全都不能动。   蒙和跟着她进入山洞的人,把里面的东西一眼看完,默默地搬走了兽皮。   吱清点过数量后,便开始分果子、兽皮,告诉山崖族人:“想要留下来建围墙的,留下,你们的这份物资,依然由族里保管。不想建围墙的,领了物资,随便去哪里,但到冬天的时候,不要来住。”   有山崖族人当即问道:“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兽皮了?”在大家的认知里,首领这里有很多兽皮的,够大家用好久的。   吱指着那族人身上的兽皮,问:“你身上的兽皮哪来的?”又指向所有人:“你们现在身上披的,在草垛里铺窝的兽皮,都是从哪来的?”   山崖族人沉默了。   吱告诉她们:“这首领我不当了。东西分完!你们爱谁当首领谁当去。”   景平安闻言,震惊地扭头看向吱,心说:又罢工了!   山崖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站出来,都在看其她族人的反应,不少人去看蒙。   蒙原本想劝吱的,看到族人都朝自己看来,也缩了。   景平安才懒得管她们扯皮的事,带上两个鲁鲁族人便去划自己的地盘。   守地盘这种事,她已经很熟了。以前怎么守住家门口的那棵树,现在就怎么守自家的院子。以后无论是大姨还是亲妈,都休想再把山崖族的一分公同财产搬进山洞里来。她自给自足,不占族人便宜,族人也别想占她便宜。   求人不如求己,共同致富,也要分是对什么人。有些人,一起致不了富,只会拉着其他人一起变穷。   步看景平安又跑去画线,就知道她又要干什么。她没着急过去,而是拿着弓箭站在了人群前面,问:“谁,之前,偷偷进过我的山洞?”她锋利的目光杀气腾腾地扫向族里的人,大有把那人揪出来一箭射死的架势。   有些山崖族人挺懵的,震惊地扭头看向身旁的人,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去步的窝。步打起架来,能一石头把吱砸得躺了好几天,其他人就更别提了,好几个族人死在她手上。凶着呢!   有泥工队的队员跟步的视线对了一眼,便心虚地避开。   步立即锁定了人,正要搭弓射箭,又有一名泥工队的人站出来。   那泥工队员说:“我们午休的时候,看到一只兔子跑进去了,就追进去了。”   另外几人眼睛一亮,纷纷点头:对对对,追兔子。不是故意要进去看里面有些什么的。   吱见状,便明白了。是泥工队里的这几个人在这边干活时,趁着她和步不在,结伴进去的。   步抬起弓,箭上弦,以最快的速度倏倏连发五箭,每一箭都正好贴着对方的头皮飞过去,有些贴得近的,把头发连同头皮都擦掉了一块,鲜血顺着额头便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吓得纷纷避开,脸色大变。   进过山洞的那五人看到步的动作便想躲,右距离近,步的动作又快,准头又好,她们根本来不及躲开。她们只觉头顶一凉又是一疼,再是温热的暖流顺着额头淌下,然后便闻到了血腥味……她们伸手,摸到了满手的血,惊骇地看着步。   步又将一支箭搭在弦上,她从牙齿缝里迸出句:“再进我的山洞,死!”说完,大力地恶狠狠地折断了手里的那支箭,转身走了。   蒙之前负责在这边带泥工队,对此感到既震惊又意外:她们是什么时候进过山洞的?   吱没理会泥工队的人,扭头问那几个没有亲妈还不能独自照顾自己的孩子,“你们是领果子、兽皮和这些陶罐自己谋生,还是留下来干活?”   缚已经十六岁了,可以自立了,但离出去找配偶还差两三年,立即去到吱的身边拍着胸脯表示:我愿意干活。   她的亲妈过世得早,是首领带大的,而当首领最久的就是吱。她不记得自己的亲妈是什么样的,在她的心里,吱就是亲妈。   景平安正在拿腰刀划线,闻言抬起头,喊道:“大姨,东西都分了吧,人也都散了。”都罢工不当首领了,就罢彻底点呗。   吱回头看向景平安:人都散了,回头她们重新选个首领过来抢劫,那怎么办?   可这话,当着众人的面,不能问。   她犹豫了下,决定相信安。   吱当即把所有的物资,先分给了每一个人。从婴幼儿、两三岁没妈的孩子,到抚育后代的成年人都分了。   景平安等吱给大家分完东西,走过去,指向周围,说:“到处都是空地,到处都是可以盖房子、建院子的地方。”她指向自己已经画好线的地方,“这一片都是我的,你们不可以进来。我家的住处,有我大姨、我妈,还有鲁鲁族的靓和飙来盖。你们可以用你们的水果、陶罐、兽皮请族人帮忙盖房子,也可以自己盖。”   缚闻言,看向吱,都快要哭了。首领这是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景平安说:“你要是舍不得大姨,可以住我家旁边,但房屋得自己盖,我大姨不会帮你的。”   远立即拉着八岁大的弟弟固凑过去,喊:“缚。”又喊:“虹”,他赶紧招呼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半大孩子,比划着说:“我们自己盖。”   他是男娃,如今都十三岁了,如果族群日子过得艰难,提早赶他走也是有可能的。他如果住在首领的旁边,只要好好干活,建了房子,首领是不会来赶他的,就可以住到成年找配偶的时候。盖房子很难的,还是多叫几个人凑在一起盖比较好,大不了自己住角落。   他的亲妈在之前打鲁鲁族人时,掉下山崖摔死了,安让族人把尸体抬回来,裹上兽皮,埋在了山上。如今,他跟弟弟固都是跟着首领过,虽说自己能够捕猎养活自己,可过冬很难的。固就更不行了,这么小,离了族群保护,活不下去的。   一群没妈的孩子凑到一起,组成了个娃娃队,先学着安的样子画地盘,把自己分到的物资搬过去,不要别人进来拿。   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先找柴,把篝火生起来,带来的肉烤上,然后搭窝棚,让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怕晚上有野兽,还得安排守夜。   要守夜的人,这会儿可以先睡一觉,就躺在大家的物资堆里睡,顺便帮大家看物资了。   以往在族群里的生存经验,如今在他们这个小团队派上了用场。   山崖族的成年人见状,加上很讨厌安现在的这副嘴脸态度,纷纷按照平时自己组队扎堆或者交情好的习惯,很自然地分成了一堆堆。   两个冶炼匠和两个铁匠,天天一个窝棚下干活,已经很熟了,自然而然地组成了队。她们会打铁,能造工具,相信一定能找到人给她们盖房子的人。   吱等大家都散开后,把安叫回到山洞,悄声问:“这样……好吗?族群分散了,遇到一波野兽袭击,大家就都没了。”   景平安说:“放心吧,很快他们就会学着我们干活,把日子过起来的。”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水没喝,把三个和尚分开,他们就又都挑水喝了。山崖族人只是想偷懒耍滑,又不是真的懒到宁肯饿死也不干活,那样的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过冬囤食物、囤粮,没有食物会面临多残酷惨烈的处境,她们比她更懂。   吱是有点生气不想当首领,可乍然间不当首领又不太习惯。不过,眼下,她还得忙着过冬的事,也顾不上去伤感什么的,把呱交给景平安帮忙带,便把她们一家四口分得的水果、陶罐搬进山洞,又去外面捡柴,打算先囤柴。   景平安见状,喊:“大姨,囤柴的事,我们来。你跟亲妈去弄泥回来,做冶炼炉和铸造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的铁器质量不好,容易坏,自家造一个方便维修打造工具的冶炼炉和铸造台,少不了的。   她在家门口的下风处,划了块平地,说:“就造在这里。如今周围没树了,不怕引发山火,就造家里,近!”   吱先是惊讶地“啊?”了声,随即觉得有道理,又背上背篓,叫上吱,去取泥。   泥工队之前做陶器,弄了很多陶土,有现成的可以用。吱和步去取,让泥工队的人挡住了。   一个泥工队员比划:你现在不是我们的首领了,这是我们做的淘……   那泥工队员的动作还没比划完,被蒙一把推倒在陶土堆中。   蒙眦牙,说:“我还是队长呢!”她恶狠狠地接过步和吱的筐,给她俩装了满满两大筐,说:“不够再来取。”   步和吱把淘土背走后不久,步又回来了。她走到泥工队堆放淘土的地方,哗啦啦地背来的一堆水果倒在刚才挖走陶土的位置,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她回去后,觉得只有两筐淘土很可能不够用,又叫上吱,再装上些水果去倒在陶土堆旁,再背了两背篓陶土回去。   一堆泥工队的人面面相觑,想说吱和步和抢东西吧,人家给了水果交换。她们也不敢上去跟吱和上不打架,特别是步那脸色,摆得特难看,好怕她再拿箭射人。有几个头皮有伤,有一个伤到能见骨了,都不敢再惹她。大家便把步倒在淘土堆旁的水果分了。   景平安有山洞住,不着急建墙院,先安排两个鲁鲁族人挖井。潭水始终还是没有井水干净,树都被烧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站在树枝上从高处放绳子提水,想再去深潭安全提水,是个大问题。不如在自家掘口井,又方便又安全。   这地方的水位低,打井不需要打多深就能提到水。以前没工具,拿树根没办法,如今不仅有斧头,还可以用火烧树根的法子,反正没有了引发火灾的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用火了。挖井掏出来的泥,正好可以拿来筑院墙,一举两得。   两个鲁鲁族人不知道安要做什么,但安让做,便照她的吩咐做就是。   她俩趁着安不注意,私下嘀咕。   靓悄悄比划:安的脾气跟步一样坏。她生起气来,连族群都不要了。   飙比划:要告诉首领,千万不要惹安生气。   两人怕惹安不高兴,更加卖力地干活,刨地挖得飞快,没一会儿就遇到了树根,挖不动了。她俩费了半天劲都没把树根扯断,只能喊:“安。”可怜兮兮战战兢兢地看着安,怕安过来骂她俩没用。   景平安是特意挑的两棵大树中间的位置挖的井,没找根系最发达的树下,可树的根系跟树是成正比的,参天大树的根系繁茂,还是伸到了这边。好在不是那种特别粗的树根,拿斧头就能砍断。   她回山洞,在大姨从草泽背回来的背篓里找到两把斧头,拿过去,给靓和飙一人一把。   靓和飙接过斧头,都愣住了:这怎么用呀?见过砸铁矿石的锤子,没见过这个。   景平安又教她俩怎么用斧头砍树根和挖土。拿斧头和拿骨矛、树枝挖土的效率还是不一样的。   靓和飙抡起斧头干活,发现好好用啊。   又发现了好东西!安简直是个宝藏。   她俩特别开心地拿斧头刨土、斩树枝,像两只挖地洞的巨型鼹鼠似的飞快地往外抛着泥和树泥,那效率,把周围的山崖族人都看傻了。   参与过开渠引水工程的山崖族人见到她俩大块大块地往外扔土,忍不住想,如果赤岩族请鲁鲁族去开渠,几天就能挖通吧。   景平安看两个鲁鲁族人干活,终于找到点成就感:这才是干活该有的效率。   不过,人家干活,她也不能闲着。生起篝火,烤肉,做晚饭。   小表妹已经会走路了,好在她不到处跑,看到景平安干什么就跟着学,还要抢着烤肉。   傍晚时分,山崖族居住的地方,燃起一团团篝火。   这些篝火分成七堆,每堆篝火旁都分散着几个人,多的连大人带孩子有十来个,少的有几个,远远看去,就好像是由一个个小家庭组建起来的村落。   景平安吃着肉,看着篝火旁的那些山崖族人,对步和吱悄声说:“他们好像忘了自己的家当还留在草泽。”   步拿了块肉塞进景平安的嘴里,堵她的嘴。   吱不忍心,起身,去叮嘱旁边那群没妈的娃:“明天先去把你们留在草泽的东西搬过来,以后狩猎去河边。”她又叮嘱年龄大的去,太小的留下。   第二天,景平安和步要去鲁鲁族,吱又托她们捎上这群孩子,又叮嘱这群孩子不管是去还是回,都跟步她们一起。   靓和飙使用斧头还没过够瘾,还想见识更多的新东西,出发的时候就向景平安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卖力干活,能不能让她俩还跟来。她俩的娃有配偶和美照顾,不用担心。   景平安想了想,同意了。这点面子,丰还是会给的。如果事事都由丰安排,以后容易叫不动鲁鲁族人。 第128章 腰刀换物资   景平安把鲁鲁族后续要做的事都已经安排完,而丰和美又都是很好的执行者,并没有太多需要她操心的地方。她去鲁鲁族领地,主要就是为了让丰和美安心,再就是检查施工进度,以及防止出现纰漏差错。   生产条件过于落后,没有精确的施工图纸,甚至连个参考模型都没有,她说的,跟丰和美理解到的,很可能出现偏差,因此需要经常盯着,如果出现问题,早发现,早整改。   路途远,哪怕是从大清早天刚亮时就出发,在抵达鲁鲁族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丰和美都是望眼欲穿,要不是有靓和飙跟着景平安去,他们很可能忍不住亲自去山崖族接人。   景平安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在跟丰和美见过面,简单说了下情况,便去查看围墙建造工程,以及囤积的肉干等食物有没有放置生霉变质等情况。食物发霉的东西,那真是健康的第一大杀手,还是得注意。   食物稀贵,不要说发霉的,哪怕是烂掉的,都舍不得扔的,最多就是把明显烂掉的部分扔掉,留下看起来还算是好的部分拿来吃。   这一点景平安跟美和丰都讲过多次,但是,他们每年冬天都会面临饥荒,吃坏的也总比没吃的饿死强,是不愿意扔的,哪怕景平安再三向他们保证,不缺食物,也不愿意。现在景平安都是经常自己去巡查放食物的地方,发现坏了的,扔河里喂鱼。   景平安把鲁鲁族营地转了圈,发现了一些小问题,纠正完便到午饭时间。   她要赶着回去,没时间午休,就找到丰和美商量肉干交换果干、果酒的事。   这原本是山崖族跟赤岩族的交易,是景平安捎带着鲁鲁族参合进来分一杯羹,顺便做个兜底。哪想到山崖族人在那想偷懒耍滑坐享其成,根本不愿出力,只想着从别人那里获取现成的,到现在要交易的肉干都没影呢。   订单都下了,谈交易做担保的是她、亲步和大姨,出了事也是她们担责,所以,景平安如今只能把鲁鲁族这个替补当成主力送上来了,不然的话,她没有肉干去完成这笔交付。   景平安跟他俩商量:我那边找赤岩族做了批果干、果酒、陶罐都是好东西,果子都是用陶罐或藤筐装好的,打包卖的。   丰和美知道景平安有跟那晒得红红的野人族群交换水果,还给他们送了不少过来。美之前那么送肉干给那晒得红红的人,就是想换水果,先打好交道。他俩听到景平安提起这事,就知道有门。   景平安把舒打算将鲁鲁族送的三背篓肉干换成果子给他们送来告诉他们。   野人族群首领的话,说出来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也不存在出现变故什么的。   鲁鲁族人其实挺纯朴的,景平安觉得这事既然知道了,又涉及到交易的事,先说清楚比较好,以免鲁鲁族人觉得被她蒙骗了。毕竟,鲁鲁族人想换果子,只是拿来作为辅食补充营养,不可能把主食全部换给别人,自己吃果子,能换的量虽然大,但也有限。三大背篓肉干能换相当多的果子,鲁鲁族人刨开这部分,剩下能换的果子数量,景平安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丰和美没想到还有这惊喜,激动得都伸手去抱景平安,待看到自家伴侣也伸手了,又齐齐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挠头笑。   景平安先把鲁鲁族有多少人,每人每天分多少果子,这些果子能放多久,都报给他们,问是不是这样?   丰和美听完,都觉得没问题,很合理。   景平安先根据之前报的,算出了需要果子的总数,再从总数中算一部分损耗,因为这过程中必然会出现要扔掉的坏果子,最终得出鲁鲁族需要购买的果子量。超市加了防腐剂的食物都还有保质期,因为保存不善在保质期就出问题的事情也是有过的,更何况这些纯天然只是做了脱水密封处理的食物。   丰和美的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估算,听完景平安报的,便觉得算得好清楚,一起点头同意换这个数。   定下数量,景平安又给他们约定好交货的时间地点。   ……   鲁鲁族的体型力量都比山崖族大,对食物的消耗也大,从饭量上讲,一个顶俩。他们的需求几乎能把赤岩族今年供货的总量全吃下,再让景平安拿了提成,基本上就不剩下什么了。   景平安从中赚差价,其只能把她家四口人和旁边那些没妈的孩子的水果赚出来,肉食、木柴等得另外想办法。她们家人少,要准备过冬干的活太多,根本没有余力去狩猎做肉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亲妈和大姨建冶炼炉和铁匠台,打造铁器跟鲁鲁族做交易,换肉干、木柴、铁矿石。   冶炼铁匠窝棚那囤有不少铁矿石,但景平安没打算动,以前的投入就当打水漂,目前要做的就是全面切割,止损。   她跟鲁鲁族做交易,比跟山崖族人做交易放心,至少鲁鲁族尊重技术型人才,自己也努力踏实能干,没那么多歪心思。她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对鲁鲁族的人品还是放心的。虽然他们好斗,也经常打架、吵架,但打完架分出胜负出了气,回头就又和好了,族人相互间不记仇,也不会干出杀害族人的事,最严厉的也就是逐出族群,以后不要再回来。   景平安把腰刀从腰带上解下来,递给丰。   她的刀鞘是捆在腰带上的,绑得很结实,得解开兽皮绳结才能取下来,平时用刀子的时候,都是拔刀出鞘就行了。   丰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将刀鞘一起取下来,并且把刀子递给她,都吓傻了。他经常观察山崖族人,只看到安有这刀,别人都没有,再看这刀子切肉砍藤蔓杀鱼都很好用,就知道是很珍贵的东西。他没敢伸手去接刀子,而是忐忑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把刀子放在丰的手里,指向木柴和肉堆,问丰:“换不换?”   丰的嘴巴张得溜圆,震惊地扭头看向木柴和肉堆,用力地把腰刀紧紧地抱在怀里,拼命地点头,示意景平安:要多少,尽管搬,让族人给你搬。   景平安不客气,当即叫上靓和飙去装了四大背篓肉干,让丰借两个人去帮她搬一天木柴,后天跟她一起回来。   丰有腰刀在手,开心得不得了,再看景平安只装了四背篓肉干,很是痛快地把人借给了她。他对景平安比划:肉都归你,腰刀,我用几天,就还给你。   他顿了下,又比划:你,步,每天在我们这里,没有囤过冬的物资,这些是我们应该给的。   景平安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被感动到了,有一点。她忍住涌上来的情绪,笑着比划:这腰刀换给你,我让我妈再给我打造一把就好了。   丰一听,步还会造腰刀,对她再次竖然起敬。他激动地告诉景平安:我们肉多、柴多、铁矿石多,你们需要东西,尽管来换!   景平安应下。   她看时间不早了,便没再耽搁,叫上靓她们四个,到草泽旁跟回去打包东西的那群孩子会合,往回赶。   几个孩子看到又多了两个鲁鲁族人跟着安,不知道安这是要做什么,但对此都已经习惯了,默默地跟上去。有四个鲁鲁族人同行,安全能得到很大的保障,还挺安心的。   他们到傍晚时分才到。   那些山崖族人正围在篝火旁烤食物,见到四个鲁鲁族人跟着安和一群孩子回来,全都拿起长矛站了起来,一副要驱赶外族的模样。   四个鲁鲁族人先是去看景平安,但只看到景平安的头顶和后脑勺。   靓和飙昨天亲眼见到山崖族分家,便比划着告诉另外两个族人:她们不干活,安生气了,不跟她们一个族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安以后是我们鲁鲁族的了吗?另外两个鲁鲁族人立即把安划到自己的族群,然后便朝着周围的山崖族人眦起了牙,发出了威胁的大吼声。   她们的牙齿挺锋利的,眦牙时,面目扭曲,宛若猛兽。   那变脸速度,让见惯了鲁鲁族人笑脸的山崖族人瞬间想起以前被捕食时的情形,久违的恐惧从蹦出来,吓得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冲上去驱赶外族。   有山崖族人把目光落在景平安身上,就想把气撒在她身上:这些外族是安带来的。   那山崖族人刚拿起弓箭,手才摸到箭,就被身旁的人拉了把。她顺着族人眼神所指的方向扫去,就见步正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最后面,正目光凉凉地看着她。箭都已经搭在了弦上,就差抬手放箭了。那族人心生畏惧,立即装出整理弓箭的样子,转身坐回到篝火旁,将后脑勺对着步。   族群规矩,不准在族人身后放冷箭。   步将箭放回到箭囊里,却是极为不满地朝这些族人眦了个牙,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是真不开心。要不是族人太过分,哪会让安把腰刀拿去换东西。   蒙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安,宁肯跟鲁鲁族人结伴,也不愿找自己的同族。她看向自己的族人,又看看跟自己一起围在篝火旁的泥工队队员们,抬起头看向已经涌现起凉意的天空,想起去年过冬时的情形,再看看四周,除了点柴,今天刚猎到的猎物,连草垛都没有一个。   一直干旱,没有下过雨,地面连草都不长,有草的地方都靠近水边,割草比打猎还危险。身旁的族人们都选择去捡柴、打猎,都不愿去割草,也没谁去割。谁要是去割草,其他人肯定会拿出肉换草,都等着别人熬不住去割草自己拿肉换呢。   蒙觉得,吱和步连首领都不当了,也不愿跟族人这样耗着,肯定有原由的。她犹豫了下,打包了自己的兽皮、背起装有水果的背篓,抱起娃,离开泥工队,走了。趁着安划出来的领地旁边还有空地,赶紧住过去。   一群泥工队的人正吃着饭,便看到蒙,不声不响地收拾了东西走了,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第129章 清理门户   景平安到家的时候,吱已经把冶炼炉垒好了。   刚垒上的炉子还是半干的,为了防止干裂,还需要再晾上几天才能用。   旁边那几个没有亲妈的孩子,正在铺草窝,看大小形状不像是给他们自己铺的,并且,这是在景平安划出来的领地范围里,也不是他们能来铺窝的地方。   吱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吱在看缚和远铺窝,笑着解释:“他们今天去河边割草了,给我们送了些过来。山洞里的旧窝还能住一住,就能靓和飙先铺一个,以免夜里睡地上凉。”   鲁鲁族人听不懂她们说话,但对自己名字还是知道的,再看她俩盯着刚铺的窝说话,立即明白过来,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景平安跟远挺熟的。这小哥们儿特别勤快机灵,以前成天跟在她后面当保镖兼苦力,没少帮她到水边下草篓捞鱼。她带着远、虹出门,基本上就是自己意思地背个超小号背篓,东西都是由虹和远在背,活也是他俩在干,她只需要负责指挥就好了。   她凑过去,问:“你们割草不怕危险呀?”外面的那些成年人可都懒着不愿去呢。   远挺无语的,但对着安,态度非常好。他笑着说:“用你教的方法,不危险。”瀑布上游住了那么久,天天跟安一起下篓子,听她念叨,学了特别多的本事,河边草丛里容易藏猎物,小意思。   他们以前下篓子,也得下穿过草丛才能到水边。安教他们先扔石头,再用长矛砸,这叫打草惊蛇,先把草里隐藏的危险赶走。   至于水里的危险,那都是水兽出来捕猎。他们在割草地方稍远处的上游下篓子抓鱼。篓子里碎鱼肉、内脏之类的东西,带着很重的血腥味,很容易就把周围的小鱼引过来。如果是抓小鱼,等鱼入网差不多,就赶紧提篓子上来,不然,等聚集的小鱼多了,大鱼、大型水兽就该过来了。   他们为了割草,就不用提篓子,让聚集的小鱼群把大鱼、水兽都引走,他们再往水里扔几块大石头,水下的东西受惊,要么跑走,要么发怒跃出水面。这样他们就能知道这里能不能割草了,有危险水兽守着的区域,且是能上岸的,那自然是离远点了。要是水下只是些大鱼,又被吓走了,就可以割草了。   景平安道了谢,告诉远:“你们没时间垒围墙,赶紧趁着那些大人还在偷懒,把周围的木柴都来,用木柴在草窝周围围一圈,再把空隙用混有柴草、草木灰的泥糊上,照样能挡风,对抵御猛兽也有一定的效果。围土木墙的时候,注意留出烧篝火和囤柴的位置。   山崖族人一直觉得她是在违大围墙,怕累死她们,觉得干不过来。确实干不过来,所以,她安排的根本不是建土墙,而是土木墙。   当初在树上的建造土房树屋方式,在现在,依然可以用。   她让鲁鲁族建泥墙,那是鲁鲁族有那人力建那样的墙,对食物和柴和消耗比山崖族更大,还要供应给山崖族换物资,自然是要省着木柴用。   远的眼睛一亮,激动地猛点头。这方法好!他们这窝孩子虽然人小力气小,搬柴的力气还是有的,太粗大的柴搬不动,挑小一些的抬回来也行的。往树枝缝隙里糊泥这种事,更是个个干熟了的。这样的话,过冬前,他们就能把墙建好,再加上草棚顶,就有了遮风挡雪的地方。   他高兴地对缚说,“我们回去就跟虹商量,明天就开干。”   缚说,“好。”她想了想,喊了声:“安。”又指向远处篝火旁的那些族人,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们是建这样的墙?”   景平安指指自己的胸口,手指在心窝处轻轻点了点,说:“她们的心不好。我们要一起干活,大家都干活,才能有好屋子住,饱饭吃,不愁木柴炭火,这样我们才能都活下去。”   远和缚都认同这观念。缚懂了,说:“偷懒的人,不给她们分东西。”   景平安说:“我教你们的是比食物、木柴更加珍贵千万倍的本事。我送你们一条鱼,你们吃完了,就没有了。我教你们怎么抓鱼,你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鱼吃。可她们,学了我的本事,不仅不感谢我,还要用我教亲妈和大姨做出来的弓箭、长矛来对付我,想抢我的东西,甚至刚才想杀我。不知道感恩记好,反而兵戈相向的人,我不会要。她们不再是我的族人。”   她回头,看向缚和远,说:“你们记得我和大姨的好,送柴草来。我感谢你们,告诉你们怎么建围墙的方式。这样,我们多了柴草,你们多了围墙,是不是都好起来了?”   远和缚一起点头。是这样的!   景平安指向远处,说:“她们不干活,来抢东西,就会像绿颜族那样。”她说完,扭头去安排跟来的几个鲁鲁族人。   远和缚听到绿颜族,瞬间想起当初悬挂在树上的那些人头,想起吱和步斩杀绿颜族时的情形,吓得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也明白了安的意思。   他俩看到多了两个鲁鲁族人,便把窝铺得更大了些,铺好后,这才回去。   远跟虹从夏天到入秋,一直凑在一起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天天相处,好得比跟固更像一个妈生的。他见到虹,便把刚才安的那番话,告诉了她。   虹说:“如果他们来抢安,我们去帮忙。”   缚恶狠狠地抡起手里的长矛,做出凶狠的拼命样,说:“抢安就是抢吱。”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远指向身后的那群娃,“带上他们一起。”首领都给他们做了弓箭,固都能射草狐、草狼了,也是能有点用的。   虹忽然想到一点,说:“万一她们不去抢安,来抢我们呢?”   远的表情瞬间惊悚。   缚的脸色也变了。   三人意识到自己比安她们更危险,立即决定,明天赶紧先建围墙,把围墙建牢固点,多造点弓箭武器,长矛也要囤一些,再把那几个小娃娃也训练起来,让他们勤练箭。   ……   景平安在经过分散开的族人聚集点的时候,对她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一样米养百样人,相处这么多年,她对山崖族人的习性也算是有一定了解。她一个五岁小娃娃,哪怕想给那些成年的山崖族人上思想课,他们也不会听,观念习性都已经养成,改不了。哪怕一时能改,用不了几个月便又故态复萌。   她要建立一个能够安居乐业的村子,原本是想带着族人一起的,也想着山崖族的陋习能改。   可如今,她想起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族群,比起绿颜族,未必好多少。   大姨当了山崖族人那么久的首领,肩膀伤了,便只能自生自灭了。如果不是遇到她和亲妈,只怕现在已经没了。   山崖族人来抢劫,蒙的耳朵被大姨用弓箭射掉块肉,吓跑了。之后,山崖族人见到她们灭掉绿颜族,吓着了,也让富裕的生活所吸引,投奔过来。大姨收下她们,她教她们本事,带着她们干活,躲过火灾。结果她们过上几天不愁温饱的日子后,便又是怎样的态度?   首领自己去打的猎,自家囤的兽皮,山崖族人也当成族群的财产,盼着分。陶泥是族群的公共财产,泥工队做陶土、陶器时,大姨可是给她们安排了食物供应,给她们照顾了孩子的。因为已经分了陶器,目前大家要用到陶土的地方不多,便想着留在那里,谁要用便自己去取,结果呢?一散伙,族里的陶土就让泥工队的人理直气壮地全占下了。大姨和亲妈不当首领不到一个小时,连陶土都不让她俩取了。亲妈竟然拿着果子去换陶土!   今天有人见到她路过,竟然拿弓箭搭弦上了。   景平安自认没有干过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掏心掏肺的,换来这个结果。她要是忍这口气,她就不姓景!   不过,发脾气是没有用的,事,得一件一件来。   景平安把四个鲁鲁族人安置好,便找到吱和步,说:“冶炼炉还得过几天还得用,工期太紧了,等不及。河边的冶炼炉那里的柴、铁矿石都是我找鲁鲁族换的,你们明天过去那边炼铁打造几把斧头、铁锤、柴刀回来。”   吱想起去取陶土遇到泥工队遇阻的事,问:“如果金她们不让我们用呢?”   景平安说:“那就让靓和飙她们去把铁矿石和木柴都搬回来,你俩把冶炼炉和铁匠台砸了。这些东西,她们原本就只有使用权,并不是属于她们的。”   第二天,大清早,景平安给四个鲁鲁族人安排了两个人挖井、两个人搬柴的活,便抱着呱,跟着亲妈和大姨,去铁匠窝棚。   她们几个到窝棚处时,见到两个铁匠、两个冶炼匠已经带着孩子把窝棚当成了家。现成的窝棚,不仅有草棚顶,还堆积着大量木柴、木炭和铁矿石,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能借助柴堆、炭堆,抵御一二猛兽。遇到猛兽来袭,往柴堆缝隙里一钻,也是能躲一下的。站在柴居上,居高临下,上面还有棚顶挡住,猛兽想跳起来扑杀,比在平地上难多了。   这里,确实是个安家的好地方。   冶炼炉也是刚开炉没几天,但因为产量稳定,炼出了不少生铁锭,还铸了几把铁锤,让景平安给鲁鲁族拿去采铁矿石用了。打造了几支铁矛,吱、步、景平安、蒙、缚、虹、远,再加上狩猎队一分,没了。   其实,按照族群使用工具来说,还差很多铁器要打。   这会儿,冶炼炉和铁匠台却是熄着火的,连炉子都冷了。   四个工匠带着各自的孩子,正围在篝火旁,拿木炭烤着火,吃水果,旁边的地上,扔着碎骨头。她们看到吱和步过来,立即知道她们的来意。她们看见吱造冶炼炉和铁匠台了,可是,刚垒起来的还没干,用不了。   金过去,笑眯眯地说:“你们,取陶土,果子换的。我们,不缺果子,肉干换。昨天鲁鲁族,送了安,好多肉。”   景平安跃到柴堆上拍着,问:“那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些铁矿石、木柴全是我让鲁鲁族送来的,是我用我家的、我大姨和我妈亲手编的草篓子、藤筐跟鲁鲁族换的。”   这话说得几人愣了下。   和站起来,说:“这些是族群的,你们不是首领了,不是你们的了。”   景平安轻轻笑了笑,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和觉得安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和表情都有点吓人。她再看只有步和吱过来,安身边还跟着个呱,明显打不过她们四个,还得顾虑到小娃娃,胆子又足了,把刚才的话又说了遍。   景平安的面色很平静,说:“我从来没见过哪家员工,因为拿工资在车间里干了几天活,就能像你们这样理直气壮地霸占厂子。”   员工?车间?厂子?讲的是什么?   两个铁匠和两个冶炼匠面面相觑。   冶炼匠练站出来,说:“安,你们不是首领了。如今我们四个在族里的地位最高,我们是可以把你们逐驱走的。”她指向旁边的生铁锭,说:“我们能打造铁器,就能召聚族人,赶走你们。我们不赶走你们,已经很客气了。”   吱:“……”   步:“……”   她俩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的眼睛看到了震惊:这是疯了吗?   山崖族原来的山洞,现在让游鱼族占了。这片领地,早就归了步了。她俩收容了山崖族,山崖族这是想侵占她俩的领地了。   景平安从柴堆下跳下来,说:“行,你们把族人召集起来,看是不是要赶我们几个?”   她想看看,还能有多少山崖族人念她们的好,还是为了眼前的一丝利益就能翻脸不认人。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精力时间跟这些人反复消耗。   景平安叫了声:“大姨,妈。”带上她俩走了。   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搬柴的两个鲁鲁族人,上前比划道:有山崖族人不想干活,想霸占我的东西,甚至有人想杀我,如果她们攻击我,你们要保护好我。   两个鲁鲁族人震惊得嘴巴都张圆了,愣愣地飞快点头。其中一个比划道:谁,我现在就去撕碎她。   景平安说: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顿了下,又叮嘱道:如果打起来,你们一定要进到她们的人堆里打她们,这样她们的弓箭就发挥不了用处。   山崖族人用的都是长弓,拉箭摆动的弧度大,得手臂整个扩展开,在很近的范围里,拉箭的速度是快不过挥长矛、挥手臂的速度的。大姨和亲妈是例外。她小时候经常蹲树上练箭,大姨和亲妈要保护她,得时刻防着身边的毒蛇、毒虫、蜥蜴,射近处的目标,那是以孩子的生命安全为代价练出来的。可即使是以她俩的箭术,在近距离贴身的时候,也不会拉弓,而是以弓弦去勒对方,弓砸对方,箭刺对方,或者是直接抽腰刀作为攻击。   以山崖族人的体格,一旦让鲁鲁族人近身,只能被碾压。   她交待完两个鲁鲁族人,便继续往家里方向去。   两个铁匠、两个冶炼匠,抱着孩子,绕开她们几个,去往山崖族分散后的各个队伍。   景平安扫了眼她们,便收回了视线,边走边对吱和步,问:“她们为什么会觉得,你俩不当她们的首领,就等于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白送给她们?包括领地。”自己主动撂挑子不干,跟被新首领打败可是两回事。   吱说:“她们可能是已经忘了这是我们占下来的领地,她们是投奔过来的了。”和竟然连驱逐她们的话都说得出口,还觉得可行。   步这会儿想明白了,说:“我们的山洞。有山洞,她们有过冬的地方。离河近,取水,打猎都方便,就能过冬了。泥工队之前就进过山洞,已经看好了。”   景平安看看亲妈,无语可说。   吱沉默了。这确实是。她以前当首领时,每年冬天没有食物时,便会有族人向她发起挑战,最终都被她打败。   景平安回到家后,又把同样的话交待了挖井的两个鲁鲁族人。   她这刚说完,就见到蒙跑过来找吱:“金、和她们想要联合大家,让你们交出山洞给大家过冬,好多人都同意了。如果你们不答应,会赶走你们,甚至可能……”她是真的急了。族群内讧,还是向吱和步发起挑战,想什么啊。蒙想到去挑战吱,就觉得缺了一块的耳朵疼,眼前冒出来的这姐妹俩剁绿颜族人脑袋的情形。   蒙不想跟那些人一起搅和,不好问她们“你们想步绿颜族后尘吗?”,她想要制止,可这么一问,反倒会提醒那些人更加小心害了吱和步。   她喝止那些人,没有人听。泥工队的人觉得她昨晚带着孩子走了,已经脱离群体自我驱逐了,也不认她了。金跟和,仗着会打铁,囤有大量木柴、木炭和铁矿石,在召集族群时,已经有要当新首领的样子。   蒙是真的担心山崖族会因为内讧再遭重创。现在的人口,比起老首领在世时,已经少了一半多,再这样下去,她怕会灭族。她想劝吱和步把山洞让出来,但她知道,不可以的,首领的威信一旦失去,一旦连自己的窝都守不住,会毫不地位,沦落到可能连残渣都吃不上的地步。吱和步,不是没有本事守护自己的窝。   她只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让出首领的位置。首领的位置一旦空出来,必然会有人来争新首领的位置,会抢她们之前的地位、财产,会杀她们或驱逐她们竖立威信。她不相信步和吱不明白这个道理。   蒙想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族人们因为不想干活,只想等着分物资,早就不听吱和步的话了。   不听首领话的族人,首领是不可以留的。要么杀死那些人,要么,驱逐那些人。如今旱灾时节,连强大的鲁鲁族人在别处都活不下去,山崖族人要是驱逐出去,就更没有地方去,她们不会走,只会反过来对付首领。   蒙想明白后,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安,拿起矛,站在了吱和步的身边,以一种共进退的坚定目光看着她俩。   她的态度很明显,她跟她俩一起,她的娃跟她俩的娃一起,身家性命都绑在了一起。   吱轻轻拍了拍蒙的肩膀,朝外面使了个眼神。   蒙会意,握紧长矛,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金跟和她们只是炼铁打铁的,在安教她们本事前,什么都不是,论威信,她都比她们高!族里不是所有人都想偷懒,有些只是看到别人偷懒,不想被占便宜而已。金她们可以联合人,她也可以把那些愿意跟着她和吱的人召集起来。   吱等蒙走后,问步:“杀,还是逐?”   步说:“杀。”逐了也没地方去,还会偷偷摸摸藏在附近搞破坏。   姐妹俩定下策略,便把安和呱送回山洞,同时把蒙的孩子木也领到山洞里。   木今年八岁了,是个小女娃,会用小弓箭,会使长矛狩猎,已经有一股彪悍气,也懂事了。   吱让她进山洞,她很听话地进入到山洞里,然后握紧长矛,守在山洞口,向安表示:我会保护好你们。   在她看来,安和呱都好小,需要自己保护。   景平安已经磨刀嚯嚯打算大刀阔斧地清洗了,结果大姨和亲妈竟然把她塞回到山洞里,完全是对待小孩子,遇到危险把自家娃藏好的态度。   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还是决定大人打架,自己就……不去添乱了。   景平安抱着呱,又溜出山洞,喊了声:“靓,飙。”   正在挖井的靓和飙听到景平安的喊声,从井里爬出来,便见到安打手势,看明白后,挥手让安回山洞藏好,她俩立即出去找两个搬木柴的族人。   远、缚、虹带着比他们更小的孩子正在搬柴,看到族人都聚起来了,议论纷纷的,便把八岁的固派出去打听消息。   固的年龄小,又没有了亲妈,经常在族群中乱蹿,没有人管的。   金、和她们商量事情时,看到他出现,完全没有在意。倒是泥工队的人见到他过来,怕他偷东西,朝他眦牙,扔石头驱赶。   固跑到一旁,站在下风处,蹲在树桩下,听她们说话。得知她们要干的事情后,立即溜回去告诉远和虹,旁边的孩子们也都听到了。   他们扔下木柴,拿起长矛弓箭飞奔着往回赶。   远边跑边说:“虹,你带着安,躲远点,找个树洞藏起来,要是我们打不过,去鲁鲁族。”他原本想说带上固,看到固已经能够打猎,不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又把话咽了回去。   虹闻言,应了声,才想起他们这群孩子中还有更小的。一回头,就看到两三岁的小娃娃还在后面跟着跑,又追不上,都快急哭了。她又赶回去接几个孩子,连背带拉,拽上他们回去找安。   虹跑到山洞外时,蒙已经把不愿意跟金她们搅和的族人召聚到一起。两个厨师奔和嘎,成天给大家看孩子的溪、花都带着自家孩子过来了,狩猎队的也来了。   狩猎队天天跟着吱打猎,给泥工队、铁器窝棚送食物,却看到步想去取点淘土竟然还要用果子换,极为不满。按照鲁鲁族那样砌墙确实很累,可能有打猎危险吗?   她们是狩猎队,建围墙的事跟她们没关系,以前住在大山洞时,也是各自张罗自己的窝、囤果子,没说要找首领的要食物的,只当是恢复了以往的规矩,在领到物资后便在能够看得到山洞的地方,找个位置安置。   先把猎物囤上,肉干弄出来,再去问首领的安排和要交多少物资给族里。有那么多没妈的孩子要养,后面狩猎难免会有受伤的,这些食物是要交到首领那备上的。   狩猎队的人没想到,刚打完猎回来,就听到旁边泥工队传来消息,要抢吱和步的山洞,驱逐她们。   她们当场就不干了,留下两个保护孩子,其他人立即聚到了吱和步身边。   如果是金、和,单独向首领发起挑战,她们只能围观,再奉胜出者当首领。金跟和,想当首领,向族人发起挑战,打赢了,大家愿意承认她们的首领地位,那就是。不挑战首领,去抢吱和步的山洞,这是犯了当初安、吱和步定下的禁制抢夺财产的规定。她们还聚集那么多人,明显是要闹内讧。   两个冶炼匠和两个铁匠刚把跟她们关系最好的泥工队拉拢过来,正要去找战斗力最强的狩猎队,就看到狩猎队的人往吱那边跑去。   她们立即意识到,如果吱现在收下狩猎队,就又有了对抗她们的本事,自己很可能会反遭清洗。和的脑子最灵活,眼珠子一转,立即让另外三人分散去找其她队伍:吱她们是有山洞住,想随便发点果子把大家扔在外面冻死,让大家去找吱,要求住进山洞里。   又说,泥工队和狩猎队都已经去找吱她们了。山洞地方小,她们去晚了,就没有了。   目前山崖族最大的两支队伍就是泥工队和狩猎队,其余的都是特别懒,天天捞了鱼就什么都不想干的人,这些人三三两两地聚一堆,就等着泥工队闹脾气不干活,她们好跟着不干活呢。泥工队都动起来了,狩猎队甚至还跑起来了,她们便纷纷拿上长矛、弓箭追上泥工队,一起。   她们对于吱和步有多护山洞,还是知道的,想让她俩让出山洞,得凶一点。   顷刻间,山崖族的三十多个成年人,一下子分散成两个人数差不多的队伍。不过,因为吱和步这边,还有七个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间的半大孩子,以及三个八到十岁的孩子,又有四个鲁鲁族人,实力一下子就拉开了。   森林都被大火烧光了,又遇到旱灾地面不长草,视野开阔,吱和步她们远远地便看到了泥工队带着人过来。   蒙对吱和步说道:“她们过来了。”比了个动作,示意是不是现在冲过去打她们。   那些人都过来了,不现在冲过去,等着她们过来再吵一架吗?蒙有点担心,狩猎队听到分山洞,很可能会调转矛头。   吱摆手,没同意冲过去。冲到跟前,矛对矛,容易造成极大的死伤,鲁鲁族人也会趁机扑过去。山崖族的内部战争,吱不想让鲁鲁族掺合进来。   这些人是想偷懒不想建围墙要抢山洞,自己这么多人,她们一定会先吵,而不是过来就动手,这就给了吱先下手的机会。她立即命令狩猎队对着泥工队展开围猎,并且下达了命令:“杀!”   狩猎队无论是射箭还是投矛的本事,那都是打猎练出来的,跟天天烧火炼铁、打铁和做泥工活的还是有点差距的。哪怕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一个天天练着,一个手艺生疏,也不在一个级别。那准头,准准的。   散开的狩猎队员,拿出狩猎时的架势,迅速分散开,并且借助地上的石头、木头、树桩做掩护藏了起来,待赶来的泥工队刚进入箭程内,嗖嗖的弓箭一支接一支往外放。   泥工队连狩猎队的影子都没看到就中箭倒地。   嗖的一下子,左侧面射来一支箭,脑袋中箭,当场倒地。又咻地一支,左侧方射来一支箭,倒了!泥工队、铁匠她们也是打过猎的,参与过围猎的,见到弓箭射来的方向,就知道被围猎了。金大喊:“退!”围猎,是要留缺口的,以免猎物狗急跳墙,再就是箭都往缺口方向去,避开了自己人的方向,不会误伤同伴。   猎队往缺口一退,就必然形成溃势,这时候狩猎队只需要追在后面放箭就行了。   跟着铁匠、泥工队来的那些族人让箭射懵了:什么情况?   有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一箭射中脑袋,当场倒地。   其他人见状,吓疯了,赶紧逃。   一支接一支箭从身后射来,一个接一个山崖族人倒下,没一会儿功夫,来的这些人便全都倒在了地上,被清理完了。   四个摩拳擦掌准备上去大杀四方帮忙的鲁鲁族人满脸呆滞地看着哗啦啦就结束的战斗,扭头看向站在山洞口压根儿没挪步的步和吱,心里升起阵阵惧意。   安的方法确实有用,可前提是,鲁鲁族人得到了山崖族人的跟前才算。鲁鲁族人这么大的个头,能容易被箭射中。   她们四个顿时歇了帮忙的心思,也没有去看她们打扫战场的想法,扭头就去干活:在山崖族,不干活是要被箭射死的。太可怕了。   狩猎队不用等吱她们吩咐,在稍远的地方找了个坑,把尸体扔了进去。   一下子,群里的成年人少了一半,她们留下的孩子,也没了着落,让狩猎队的人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些人不干活,还来抢吱和步的山洞,等到没食物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来抢她们狩猎队的了。   狩猎队的人把尸体扔到坑里埋上土以后,看着这小土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首领定下的规矩再背了遍,总算找到几分踏实感。   她们把尸体埋好后,回去告诉了吱和步,见她俩没有别的安排,就回去了。   一群孩子见状,也都散去,原本准备继续捡柴,却发现族里又多了十几个没妈的孩子。年龄小的纷纷朝虹和缚看去,又朝远看去:要把这些刚刚失去妈妈的孩子收下吗?   远眦牙,凶他们:“万一这些孩子学他们的妈,来抢我们怎么办?”   虹挨个在几个小娃娃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给你们醒醒脑子。”   几个小家伙捂着被打疼的头,扭头就去扛柴了,决定不跟那些孩子玩。   吱带着步,去把那些刚失去亲妈的孩子聚到一起,给了他们长矛和弓箭,指向下游方向,“你们避开游鱼族,找个靠湖、树没干枯的地方,自己生存吧。”让她把这些没长大的孩子也射杀了,她下不了手,只能选择放逐。   下游有很大一片森林没被火烧,这些孩子在树上搭窝也能住。他们编点草篓子都能到湖里捞点鱼虾,有弓箭,七八岁大的都会用箭,如果能抱团齐心协力,虽说难了点,但还是能活下去的。   有十一二岁的,叫上几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拿着弓箭、长矛,便飞奔着往下游去了。他们不敢再留,怕被杀死。至于那些一岁多大的娃,两三岁的,带上就是累赘。   吱低头看着跟前懵懂无知的几个孩子,再看向那群朝前飞奔的孩子,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那群孩子活不下来了。   吱看着跟前的五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满脸无奈地看向步。   步扭头就走。   吱默默地一条胳膊夹两个大点的孩子,一条胳膊夹两个小点的孩子,跟上步,说:“族人已经很少了。”说给步听的,也说给自己听。   步随便吱怎么做,反正这种事有吱在,不用她头疼。她在山洞前见到安,扭头看了眼吱,说:“战利品。”就不要当成累赘了。   景平安一眼认出这些娃,点头附和,“好好教,长大了还是能为族群做贡献的。”   吱在离四个鲁鲁族人的窝不远的地方,又铺了一个窝,安置几个孩子。   狩猎队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里彻底踏实安心下来。吱说着不当首领,还是一直护着族人们的。有她护着大家,她们安心。 第130章 止损   山崖族经过这场内讧,人口数量由原本的七十人,锐减至四十三人,其中大半还是孩子,成年人加上亲妈和大姨,一共有十五人。泥工队、铁器冶炼全军覆没,更是代表着技术工种白培训了,如今只剩下亲妈和大姨两个全面型技术人才。   投入的时间、精力全部白搭进去了,更过分的就是连产出的东西,也都消耗光了,要不是之前赶工造了批铁器,他们现在连用的工具都没有。冶炼台、铁匠铺还在,工具还可以再造,但景平安已经不想再去培养工人。   谁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头再来啊。   傍晚时分,景平安坐在山洞外堆积的木柴上看风景。   两个搬柴的鲁鲁族人拖了大堆木柴回来,堆成小山丘,到这会儿也累得有些不想动了,一起躺在木柴堆上面。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她俩悄悄地盯着景平安看了一会儿,一个比划:安,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另一人:肯定很生气。   吱在给那群刚失去亲妈的孩子搭窝棚顶。毕竟他们住在外面,要是只有窝,没有顶,没遮没掩的,来只鸟就被抓走了。如今已经是深秋,夜里风大,孩子又小,很容易受凉冻着。好在今天有鲁鲁族人刚搬来的柴,堆得又高,足够挡风。这样,他们的窝,有柴堆和山坡遮挡,能起到很大的保暖作用。   她的心情比景平安更难受。她是首领,理当带领族群壮大,却让山崖族在她手上变得人越来越少。如果在火灾之后,安让大家迁回来开垦,她听了,没有继续留在草泽过那不愁吃喝的安逸日子懒惰懈怠下来,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安看到了山崖族以过冬时即将面临的巨大危机,才会想尽办法让鲁鲁族送铁、送柴过来,可这些却让山崖族觉得族里有鲁鲁族供应,可以继续懒下去。   一旁的正在挖掘的井里突然传出了鲁鲁族人的惊呼声,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水响声同时传来。   景平安蹭地一下子起身,快步跑到水井旁,便见到两个鲁鲁族人在直径将近两米的大井里嗷嗷怪叫,而在她们脚下的岩中正在往外渗水。   鲁鲁族人非常讨厌水,更讨厌身上的毛沾水,嗷嗷叫了几声后,便攀着井壁往上爬。   景平安对于靓和飙挖井的效率,也是叹为观止。   她俩满打满算,也就挖了两天不到。因为块头大,又一起蹲在井里,要是井打小了,两人在里面连转身都困难,于是,这井打得非常大。这一片地势低,但因为天气干旱,导致地下水位也跟着下降了不少,往下挖了约有两米深到了岩层,在用铁锤砸碎岩石后又往下挖了将近两米才到水位。   景平安在飙和靓出了水井后,便攀着井壁下去了。   用大锤子砸出来的井,井壁、井底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很多地方还能看到大块岩石掉落的痕迹。又丑又粗糙,还呈大肚子造型,上面好挖的泥层比较窄,到下面岩层,因为要大力挥锤子,胳膊摆动大占的地方大,用的劲也大,不知不觉就把井挖得更大了。   景平安要不是从小练成的徒手攀沿技术,能够只靠两根手指抠着岩石缝挂在上面,估计都没办法爬回去。   她踩在渗出来的水里,看了下井壁渗水的痕迹,便知道,这才刚到水线,还要继续往下打,才能保证有水。   可已经打出水,如果再接着打井,就需要泡在水里作业。鲁鲁族人的毛多,他们的脚趾缝里都是毛,打湿后很不舒服,泡久了还容易得皮肤病。   景平安不好继续让鲁鲁族来干活。她上岸后,对吱说:“刚打到出水,为了保证今后有水喝,还得再往下打深一些。”   吱想了想,派缚去把周围成年的族人叫来,让她们两人一组,一组一天,轮流下去打井。   如今剩下的成年人全都是狩猎队的,还在忙着狩猎囤柴。深潭已经取不了水,都是往河边去。干涸的河床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深水坑,拿根绳子拴上桶扔下去就能提回来水。   在她们看来,用不着在这里挖井。干旱时节,去河边提水就好了,等干旱过去就又可以到潭边提水了。   狩猎队的人没敢说不同意,一个个皱着眉头低着头,不说话。   景平安说:“有了这口井,以后族里不仅不缺水喝,取水也很安全。”山崖族的孩子天生能在水下呼吸,不怕掉进井里,连唯一的威胁都没了。   蒙见到她们这样子,发出声不耐烦的喝斥声,站出来,拍拍胸脯,喊了声“缚”,说:“明天,我们下去打井。”   景平安满脸无可救药地看着山崖族人,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很好过,可以躺着享受生活?可我告诉你们,火灾,让山崖族失去了果子资源,看看这片森林,连颗果棵都没有剩下。我让你们开垦,去收集种子,把它种在河边有水的地方,等到旱灾过去,种子变成小树,再把小树种回到森林,你们以后,才能再有果子吃。可你们只顾眼前,不想以后。”   “旱灾造成河滩干涸、水草干死,进而对栖息在水草中的鱼虾造成毁灭性打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鱼虾都没了,大鱼吃什么?渔业资源,也在遭受重创。按照你们以前的生存方式,会饿死的。”   山崖族人听到景平安说到饿死,就想到猎物丰富的草泽,很不认可她的说法。可看她气呼呼咬牙切齿的样子,没谁想出来跟她争辩。   蒙出来,告诉安:“我们明天就打井。”安这样生气,以及说的话,总让她觉得害怕,下意识不想让安再说下去,就怕戳破内心那种自己有很多猎物的感觉。大家去一趟草泽,随便下几个草篓,就有大量的猎物,怎么可能饿死呢。   景平安知道她们的想法是什么,她冷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可以指望草泽过活吗?从这里到草泽的路,你们走过。树没了,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踩着树枝过河,只能在寒冬腊雪淌着水过去,身上裹着的皮毛会被河水浸透,再让寒风冻成冰。去狩猎的人,会冻死在路上。”   她指向木柴堆,说:“就连这点柴,烧完了,就没有了。用不了多久,你们连炼铁的炭都没有了。你们已经到了没柴没食物没法过冬的地步了,我才让蒙去赤岩族换果子,想办法跟鲁鲁族换柴换铁矿石,我想要你们活下去,可你们……大概是觉得我让你们干活是在害你们吧。”她冷笑一声,问:“后天,赤岩族的果干就到了,你们拿什么去换?你们有那么多的肉干吗?”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吱,却突然想起,吱的山洞连块兽皮都没有了,只有安有几背篓让鲁鲁族送来的肉。   山崖族,没有肉,缺食物!这想法,像雷劈一样,狠狠地砸进了众人的脑海中。狩猎队的人,纷纷望向彼此。她们太清楚自己这两天打来的猎物只够维持几天的。   景平安继续问道:“你们没有物资,我有,你们活不下去时,会像金她们一样来抢我吗?”   一句话,问得狩猎队的人哑口无言。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娃快饿死的时候,想到安山洞里的肉干,闻到肉香味,会忍得住。   景平安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们。那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她继续说道:“老阿嫫说,她小时候经历的旱灾是三年。如果这是周期性的,那么,这次的旱灾也会是三年。这才第一年。随着大量动植物死去,往后的两年会更难。鲁鲁族比你们强壮都已经意识到快要灭族了,在努力求生,而你们却指望着让大姨来养你们。”   她轻轻地说了句,“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要死人,先死的一定是你们,像之前的绿颜族、甘,今天的金、和、练她们那样。”   景平安说完,低头抱起跑到身边抱着她大腿仰起头喊姐姐求抱抱的呱,回了山洞。   山洞外,静悄悄的,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其他人都让景平安的那番话,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旁边围观的四个鲁鲁族人,觉得安发起火来,比她亲妈步还要可怕,叽哩呱啦地骂得所有人都蔫了,比首领丰和美都要可怕。   蒙最先回过神来,都不用等明天,喊了声:“缚”,径直去往井边,捡起鲁鲁族人用来砸石头的铁锤,正准备跳下井砸石头挖井,手上握着的铁锤突然从握把处脱落,还有一块碎片掉下来。她捡起铁锤碎片,再看向铁锤,只见锤子镶钳握把的地方脱落了一块,铁锤上更是布满裂痕,显然已到报废边缘。   缚跟在蒙的身边,见状,赶紧提起另一把锤子,见到同样也是布满裂痕,显然不能再用了。她抬起头,忐忑地看向蒙。   她经常跟在吱身边,可是知道族里只有这两把铁锤,其余的都交易给鲁鲁族换成了柴火和铁矿石。好在河边有冶炼炉和铁匠台。   突然,缚又想起一事,炼铁的和打铁的,都死了。她喊了声:“首领。”扭头,看向吱,示意吱看铁锤。铁锤坏了,以前可以回炉重炼,也可以让铁匠烧过后重新锤打,可,现在怎么办?   吱有心给族人教训,手一摊,转身回了山洞。   步更是懒得跟他们搅和,转身回到山洞,找到蹲在洞里篝火旁正在往篝火里添些准备做饭的安,问:“快要灭族,是吓唬人的吧?”   景平安添柴的动作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已经很难熬得过今年冬天了。”除非能从鲁鲁族和赤岩族那里弄来食物。可是,如果弄来食物让山崖族度过难关,她们就又会觉得有她和这两个族群兜底,还会懒下去。   说到底,大家只是同族,哪怕是同胞姐妹,也没有这样的。大姨跟亲妈,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亲姐妹,也都是有活一起干,互相帮衬,没说谁要去占谁的便宜靠另一个养。她跟景二宝,也从来都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没有说来要、来抢她的东西,哪怕是实在喜欢,也是商量着拿别的交换,或者说,姐,我帮你干嘛干嘛,你怎样怎样好不好?那都是有来有往的。哪像这些人,只会无度地索取。   景平安告诉步,说:“我已经决定止损。”   步不解,问:“什么意思?”   景平安说:“不管,随她们去死。”   她已经下了决定,便跟吱商量,要不要把呱交给她,带到鲁鲁族去过冬。   吱震惊地看着安,又看向步。   步也很懵,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茬了。   吱考虑过后,点头,对步说:“你跟去吧。”   步没有意见。在她眼里,族群这些人,当然没有安重要。这些人可是屡次想要杀死安,甚至后面还有抢她过冬物资的危险,当然还是鲁鲁族更安全,过去是对的。   吱的心里堵得慌。她看向山洞外,总觉得安又是挖井,又是让她俩垒冶炼炉,又是囤物资,不像是要舍弃族群的样子。可安这样,又让她觉得,很难说了。不过,把呱交给安,她是放心的。   第二天,清早,步抱着呱、跟着安和四个鲁鲁族人,去往鲁鲁族。   山崖族人对于步和安经常去鲁鲁族没有在意,看到呱也带去了,也没在意,因为安经常带着呱到处玩。 第131章 单独过小日子   景平安去到鲁鲁族,便是先检查建围墙和囤物资的情况。她看到鲁鲁族的工程进展情况,那心情,百味陈杂。   四个鲁鲁族人回到族群,便绘声绘色地把山崖族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丰和美,包括安好凶,她们的箭好厉害,十几个族人咻咻咻就射死完了,还抬起一个坑里堆着,又用土埋上。   丰和美也很受震撼。鲁鲁族也经常发生内讧,打得头破血流更是常有的事,也会有首领把不听话的族人撕碎的时候,但都很少。两伙族人打架的时候也有过,但通常也只是受伤,很少死人,打败的那一方,会被驱逐。鲁鲁族以前伤亡惨重,都是跟别的族群打架,从来没有跟自己族群这样打的。   他俩挺受冲击和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明白,有了弓箭、长矛,以后鲁鲁族如果发生内斗,很可能也会像山崖族那样出现很大的伤亡。   不过,毕竟是别人族群的事,他们不好议论什么,只暗中留意自己的族群,尽量避免发生这样的事。   丰原本还想跟山崖族换弓箭,也打消了这想法。他们使用弓箭,未必比得上山崖族,有了很可能也打不过,反而增加族群伤亡,不划算。从水里捞鱼,靠自己的力量,加上长矛,足够了。   景平安并没有在鲁鲁族扎根发展的想法。   种族差别太大,首先在外形上,就很难融入到一起,也不可能说是从山崖族人变成鲁鲁族人。客人,再受尊敬的客人,也终究是客人,变不成主人。最简单的例子,她拿自家的肉,需要别人同意吗?需要拿东西交换吗?不用!   她跟鲁鲁族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交易。   景平安逛完鲁鲁族,吃过午饭,便向丰和美告辞,叫上亲妈,带着呱离开,这次没让鲁鲁族人送。   步极为意外。可这是在鲁鲁族,步也不好说什么。她等到跟着景平安,直到离开鲁鲁族的领地,翻过了矿山和鲁鲁族领地之间的小山沟,这才问:“不是说在鲁鲁族过冬吗?”   景平安有气无力地看了眼天真的亲妈,说:“我们不是鲁鲁族人啊。”   也是哦。步又困惑了,“那为什么要说在鲁鲁族过冬?”   景平安说:“不说在鲁鲁族过冬,我们去到别的地方,山崖族的人在过不下去时,还会找来的。妈,你想想啊,山洞,是你,我,大姨,呱,我们的家。如果当初,我们不收留她们,不当她们的首领,是不是她们想住我们的山洞,就是抢其他族群的东西?我们的领地,她们都不可以踏进来。”   步点头,说:“是呀。”然后呢?   景平安说:“我们收留了她们。她们先是进入我们的领地,然后,想住我们的山洞,后来,又想占有我们的物资,还想杀死我。”引狼入室,说的就是这个。   步突然一下子回过神来,顿时杀气腾腾,咬牙切齿,“杀回去。”   景平安问:“我们三个领头的,自己把山崖族灭了?”她觉得亲妈能干出来这事。   亲妈其实挺虎的,虎起来能拿石头砸亲姐姐的脑袋,砸得大姨脑震荡,吐了好几天,躺了半个月。当时谁要告诉她,那是亲生的两姐妹,她绝对不会信。可是大姨心软啊。人家联合起来打上门来了,大姨把人灭了后,还帮人家养孩子呢。   步刚想说,我能,景平安又问了句:“大姨能同意吗?”   步顿时眦牙,又想揍姐姐了,又想到打不过,蔫了。她不耐烦地问景平安:“那你想怎么样?”   景平安说:“不能把她们打出去。惹不起,躲呗。妈,你说鲁鲁族,愿意跟我换东西吗?”   步无语地看着景平安:你都跟鲁鲁族换了那么多东西,现在问这个?   景平安又说:“我跟鲁鲁族换东西,是不是比起找山崖族人更划算?让山崖族人干活,例如,挖个铁矿,你算一下她们要吃多少肉。同样的铁矿,你算一下,我们给鲁鲁族,是什么价?”   一个背篓。步懂了。她斜眼看向景平安,这次不张嘴说话,而是比划了:你的意思是,以后有活,找鲁鲁族干,不找山崖族了。   她可是知道,安找人干活,那就等于是教人本事。   步出自山崖族,安也是,如今安宁愿找鲁鲁族,也不找山崖族,让步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过,她自抱着安从山崖族逃出来后,有过大暴雨中顶着闪电雷鸣逃命那一出,打心底已经不太把自己当山崖族人,加上见过的族群多了,跟其他族群打的交道也多了,思想观念早已经不在停留在哪一族,倒是更习惯了东飘西荡居无定所的日子。那点不舒服也就一闪而过,随风而逝。   景平安点头。她说:“我们得找个地方建房子过冬,你,我,呱,我们三个,得到一个连大姨都不知道的地方。”   步震惊了,问:“不让吱知道?”她指向呱,“你还把呱……你这是骗走了你大姨的娃,你知道吗?”   景平安说:“山崖族很快就会出现食物危机,不带走呱,让她饿死吗?大姨已经没了两个孩子了,她今年都三十多了,得留一个。”小表妹从出生就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乖又可爱,自己有一碗肉都会分她半碗,好不容易养到两岁多大,能扔在那狼窝里吗?不可能!   步想起吱以前也帮她照顾过安,吱也是相信她俩,才会让她们把呱带走,姐姐的这份信任,还是让步挺窝心的。   她天天带着景平安,也跟着学到不少东西,再在鲁鲁族长了很多见识,对于找地方建房子过冬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她按照安当初对鲁鲁族找地方的要求,去到瀑布下方,避开山崖族人常走的路线,沿着小河往悬崖方向去,翻过几座山后,在一处靠近小河的山脚下停下。   从这里到草泽,比山崖族现在的位置近得多,狩猎、采矿都方便。   中途只需要穿过一条很窄的小河就可以过去了。   火灾的时候,大树枝烧断了,落下来,正好横在小河上,过河都不需要淌水。身后跟山崖族常走的路,隔着好几座山,能够挡住篝火飘出去的烟,前面翻过几座山包便是矿山,但采矿都是在矿山的另一侧。无论是山崖族还是赤岩族,采矿都不往这边来,也不会发现。   她俩挑选的建房子的地方,是属于山脚下这一块地势相对高、也相对平的地方,这样的话,即使遇到化雪、下暴雨,水也淹不上来。山势相对平缓,而且,从残留的树桩和地上灰烬的厚度来看,这里的土质肥沃植物生长茂盛,也没有山体滑坡的危险。   景平安特意刨开灰烬查看过周围的土质,都是腐殖土,以后开辟菜地、种树,不缺肥料。   不远处还有死在大火中的野兽骨架。   这野兽有大水牛那么大,上面还有很多腐肉,还有很多虫子在爬,却并没有被其它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这说明,在大火过后,这附近已经很久没有肉食的野兽出没了,连鸟都没有来。有虫子,说明小动物能活下去。再看这些树木茂盛的程度,以及骨架出现的地方,说时的当时的火很大,温度很高,把溪涧里的水都蒸干了,而前面那座山很陡,一条小河,也很难逃生,于是给这一带的动物,造成的是毁灭性打击。   山上没有野兽,安全,但又有了缺少食物的危险。好在前面的小河,有水草,水里还有鱼在蹦跶,这里离草泽又不远,食物问题就能解决。   景平安觉得,除了没有山洞当储藏室外,其它的条件都比山崖族现在的地方好,至少没有时不时被水淹的危险。   她们选定地方,步把背篓放下,便准备张罗晚上的食物。   步环顾四周,别说小动物,连只鸟都没见着,除了些还没有冬眠的虫子叫,真是静得只有风声。这个时节,找条蛇都不容易。这不要说是在岸上找猎物,连点饵料都很难找得到。   她将里面的几块兽皮拿出来。这有她们以前铺窝的兽皮,她们仨的兽皮披风、保暖衣服等,哪怕连个草窝都没有,也能裹着兽皮御寒,况且现在还没有那么冷。   步提着背篓,带着安和呱往河边去。   孩子太小,还是放在身边安全些。   这条河虽然不宽,河面平静,可能是因为靠近瀑布,有水通过山体内部渗下来,使得水位并没有下降多少,看起来挺深的。   步捡了块石头扔下去,就看到石头一直下没到没影,探不出深浅。   水深的地方,容易藏大鱼,她有两个孩子要抚养,不敢冒险下水。   步提着长矛,站在水边小心观察。   她在水面观察,水面上突然泛起一圈轻微的涟漪,紧跟着一截枯木状的东西缓缓飘了上来,那截木头还挺大。   步吓得大喊声:“安,退!”   与此同时,景平安也喊出了一声:“妈,有大鳄鱼。”抱起呱就往山坡上跑。   步对于自家孩子的逃跑本事向来是见惯不怪了,握紧长矛,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摆好姿势,就看它攻不攻不过来了。攻过来,就有肉了。   那鳄鱼盯着步,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潜到了水下。   步,再次往后退了几步,摆好造型,全神灌注地盯着水里。   突然,一道水花从岸边溅起,一个大家伙从水草下面刷地一下子蹿出来,猛地往步扑咬过去。   步早就蓄势待发,在水花溅起的瞬间,她几乎条件反射性地跳了起来,手里的长矛对着下方的鳄鱼脑袋重重地扎下。她的身体重量都压了在长矛上,矛杆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断了。   铁铸的长矛当场碎裂,只戳破了鳄鱼头顶上的鳞和皮,在头骨上留下点小伤。   步根本顾不上去看自己对鳄鱼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她只知道这么大的鳄鱼,头骨是很硬的,自己很难一击杀死它。因此她将长矛刺下去后,便是就地一个翻滚,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握在手里便对着甩头朝她咬来的鳄鱼脑袋咣地砸在了它的嘴巴上,砸得大鳄鱼的牙齿都飞出去几颗,长长的下嘴下意识往边上一扭。   步的手都震麻了。   忽然,旁边咻地射过来一支箭,刺进了鳄鱼的眼睛里,箭头都没了进去,痛得它直甩头。   步抓起断在地上的矛杆,对准扭头撕咬过来的鳄鱼大嘴便扎了过去。   长矛的杆,哪怕是断掉半截,也还有将近一米长。   长矛杆被它一口咬断,也扎进了它的嘴里。大鳄鱼负伤吃痛,也知道有危险,扭头就要往水里蹿。   步哪能让它逃了!这些都是肉,是食物!她发狠地跳过去扑倒在大鳄鱼的背上,一手搂住它的脖子,一手将手里的长矛对着大鳄鱼扎着箭的地方刷刷刷刷地一通猛扎,扎得那截断矛杆上全是血,鳄鱼的眼珠子、刺在上面的小箭都掀了起来。   大鳄鱼的眼珠子连同里面的器官组织都让步戳烂了,嘴巴里扎着的那根断矛更是穿透脖子和鳞片伸到了体外,伤口处流出大量的鲜血,显然是扎到了要害。   大鳄鱼在吱扑到它身上后,只挣扎着摆动了几下身子,试图把身上的人甩下去,便很快便不动了。   步怕它诈死,又把矛杆从它另一只眼睛深深地扎进去,确定足够扎进脑袋里,这才从大鳄鱼的背上下来,警惕地迅速环顾圈四周,确定没有别的危险埋伏,且安正蹲在地上拉开弓箭支援警戒,也没发现危险的样子,这才放松下来。   她冲景平安灿然一笑,问:“我厉不厉害。”   呱夸张地发出“哇”地一声,做出一副要吃肉肉的样子,又拍拍小肚皮。呱饿了。她又咧开嘴冲步笑。从小见到族人狩猎,不知道害怕,只知道打到了猎物有肉吃。   景平安心说:“厉害是厉害,这么一条五六米长的鳄鱼,怎么搬啊。”她的腰刀已经换给了鲁鲁族,连把鳄鱼分成块再搬都难。   她瞥向自己的长矛,只能把矛当刀子用了。   步看到大鳄鱼头顶上的伤,便觉不对劲,不可能伤口这么浅。她捡起地上断掉的长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这长矛怎么断了。   她之前一直在鲁鲁族,只偶尔用弓箭打打猎,没有用矛,这是新矛到后手后,第一次用,竟然就断了!以前的矛,用来狩猎,也是刺进鳄鱼脑袋,没有只用几次就断的,更没有第一次用就断掉的。   步赶紧去看断口。这断口明显不像是经过反复锻打出来的,只比生铁锭制成的好一点,里面甚至还能看到很小的汽泡孔和渣子。   景平安见到步的异样,捡起地上的长矛,查看断口处,顿时发出声国骂。偷工减料啊!   她随即意识到,山崖族现在用的矛,很可能全都是残次品,并且山崖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问题。   她们使用铁器,没多少爱惜的意识,每天都有用坏的,铁器损坏修补是常事。到草泽后,铁器坏了修不了,用到不能再用后,便又用回了骨矛,已经很久没有用铁矛。因为使用铁矛的时间短,间隔长,然后最近也没有听谁说起矛的质量不过关,应该是没有发现有问题的。   景平安又回想了下,大姨和亲妈狩猎,已经很少用长矛,一般都是弓箭,蒙已经快四十了,力气比不过青壮年,带着狩猎队去,都是当指挥居多,很少自己往前冲了。   山崖族人,铁匠敢给族人造垃圾工具坑人,族人用着垃圾工具,竟然没有发现被坑。景平安   她想到亲妈拿着这样的矛去单挑大鳄鱼的情形,不由得一阵后怕。这要是遇到再大些的,皮肉更粗糙、力量更强壮些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真是无话可说,决定以后离山崖族人远点。太坑了,简直天坑!沾不起。   步想到打铁的金跟和都已经死了,也找不到人算账,只能愤愤地抬起手,想把手里的坏铁矛扔掉,想一想,好歹是经过炭火炼烧过的,又扔进背篓里收起来。   她先叫上景平安,母女俩一起使劲,一点一点地把大鳄鱼拖离水边。   因为鳄鱼的领地意识不强,很多都是扎群聚在一起生存的,有一条,就可能有一群。鳄鱼的血流到水里,其它的鳄鱼、水兽闻到血腥味就该过来了。一些有腿的,能蹦的,还是能上岸扑腾几下的。   步跟安拽着鳄鱼,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也只能是拖着它一点点地往上挪。   呱见状,也跟着贴在景平安的身边,使劲,拽,嘴里发出的使劲的声音比安还大。   一家三口费了半天劲才把大鳄鱼拖到营地。   步和安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想动。   呱其实就是凑热闹,没用什么劲,也没累着,但见她俩这样,有样学样也摆出一副累瘫的样子,学着她俩叹气。   夜里,景平安坐在篝火旁,烤着火取暖的同时还烤着鳄鱼肉。   很久没有这样露天席地了,但是,比起糟心的族群生活,这样一家三口过与世隔绝的隐居小日子也是很香的。那种只需要考虑过好自己,没有压力的真松感,真是太棒了。   她不想出去了。可,答应的事,得办。果子、肉干,还是要囤一些的,总不能让亲妈天天冒着生命危险狩猎。   后天,赤岩族就要运果子过来交易,地点在山崖族的山洞外。明天,景平安得先去鲁鲁族,让他们把她的那份提成留出来,以后亲妈再慢慢背回来,还得把跟赤岩族用来交易的肉干运到山崖族。   她得先把过冬的果类食物、肉类食品囤够,柴可以从周围捡,干草可以到水边割,铁矿石还是慢慢背,工具得用。   景平安烤着肉,跟步交待了接下来的安排。   步听到景平安是让她背回来,而不是让鲁鲁族送来,问:“这里,连鲁鲁族都不说吗?”   景平安说:“如果鲁鲁族知道,山崖族过去一问,或者是鲁鲁族多来几趟,山崖族就找来了。”   步一想,也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吱,问:“吱怎么办?”   景平安说:“没有呱留在族里,大姨没有拖累,又有牵挂,会想办法谋出路的。最重要的是,用不了多久,山崖族和鲁鲁族都会知道我们仨离开的消息。鲁鲁族能好好过冬,再看山崖族那穷样,不会再惦记。山崖族没有了退路,只能勤快起来。因为我俩都已经弃族人而去,她们不敢去抢大姨的物资,因为如果大姨如果出事,我俩就该带着鲁鲁族人打过去了。”   步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挺复杂的,又好像有点道理。   这么折腾一天,她也挺累了,吃过烤鳄鱼肉,用兽皮铺成窝,带着两个孩子睡下了。两个孩子都小,哪个放远一点都不放心,将她俩一左一右各放一个,时刻照看着,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睁开眼睛看是什么。   好在一夜无事,顺顺利利地到天亮。   天亮时,篝火还燃着,鳄鱼肉放在篝火旁,烤得半干。她还得去鲁鲁族,又舍得这些熏肉,想着平时都是中午才到,今天可以晚点出发,于是抓紧时间带着安和呱出去捡柴回来搭熏肉架,先把鳄鱼肉熏上。   她们快到中午时,才把鳄鱼肉熏上,一家三口顶着满身烟熏火燎的味道去往鲁鲁族,也不用担心鲁鲁族看出异样,毕竟这个季节,不囤肉不熏肉才不正常。 第132章 大宗交易   因为熏鳄鱼肉耽搁了不少时间,景平安和步带着呱抵达鲁鲁族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丰正在聚集地边缘地带,焦急地来回徘徊等着景平安,非常担心她在路上出现危险,有点后悔没有派人去保护她,又想着步的箭术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安,不会有事。他看太阳都升到天空正中间,都到开饭的时候,她们还没到,便有些等不下去,哪怕是进入山崖族的领地,可能会冲突,他也得去接安。不然的话,万一出事怎么办?   丰正准备回头叫人,一抬头便看见远处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往这边来。因为太远,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但她们的身影个头,以及身后的背篓,都让丰确定是步和安到了。他长松口气,开心地奔过去,越过小山沟,来到矿山下,接到母女俩,才注意到步的背篓里还有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娃娃。   这小娃娃长得胖胖的,见到他便笑得露出雪白的门牙,两边脸颊上还各有一个小窝窝,看着格外喜人。丰上次见过呱,知道她是吱的孩子,挺好奇的:为什么吱的孩子会一直跟着步?   他随即想到山崖族刚发生过内乱,可能还不安全,所以吱把娃托付给步。这说明步非常靠谱。   丰还是有些担心山崖族的内乱,会影响到族群间的交换果子。不过,因为人家族群内乱这种事,不好提,便将担忧咽在肚子里,让景平安和步先吃饭,又给她俩盛汤。   呱非常爱笑,见人就笑,格外讨喜,惹得周围的鲁鲁族人忍不住拿出肉和果子喂她。   午饭过后,景平安先去查看了围墙建造工程。   进度非常快,最长的那堵墙已经建好一半,最开始建的墙头都已经干了,用作防御工事的石头也搬到了墙头上。   土垒的墙,怕不结实,他们没敢放太多石头在墙头上,但在土墙内堆了很多木柴,搭成缓台,再把木柴的表面用干草垫平,将铁矿石堆在上面。   鲁鲁族人站在围墙上,能露半个身子攻击外面的敌人,又因为围墙足够高,除非是体型大到特别罕见的巨型猛兽,不然,是很难攻击得到城墙上的鲁鲁族人。   丰对于围墙造得非常满意,特别感谢景平安。   景平安收下丰的感谢,绕到柴堆里面贴墙的地方查看,便发现,他们虽然是将柴堆靠墙放的,但并没有做固定。鲁鲁族的块头大,很重的,再加上又喜欢蹦来跳去,很容易把柴堆踩踏。木柴滚落的重量,很可能会把墙压倒。   她跟丰讲了安全隐患,让他们搓草绳把柴堆捆起来,再在底部加支撑,同时要求鲁鲁族人,除非是御敌或者是放哨,不要到柴堆上游玩打闹。偶尔用一用跟天天踩来踩去的使用寿命,还是不一样的。   她又去查看过狩猎情况。   今天的气温比起昨天又降了许多,寒风呼呼的吹,景平安身上裹着兽皮披着斗篷站在河边都感觉到有些冷,眼看冬天即将到来。   大概是因为天冷,水面的温度低,原本经常浮上水面掀起水花的鱼群也不见了踪影,几个鲁鲁族人在河边下了不少篓子,捞了半天,也没打到多少猎物。   丰认为,捞不到猎物,跟天气变冷有关,再加是每天在这几个固定点打猎,也会影响到收成,便让族人换个地方试试。   下游是山崖族的领地。   丰挺讲究的,没往下游水草丰茂的草泽去,而是往岸边的陡坡、较危险的上游去,再往上游去一点,大河两侧便成了陡峭的悬崖。   这种悬崖路线,景平安以前翻山的时候走过,从上面看就是峡谷深涧,下面是水流,那水,便是这条大河。   水流很急,对于不会游泳的鲁鲁族来说,格外危险。   山崖族缺过冬物资,景平安自己也缺食物,只能打鲁鲁族过冬粮食的主意。可鲁鲁族的囤积的食物多,消耗也大,目前看起来囤得够多,但景平安不能完全保证他们在换过果制品、陶罐过后,还够顿顿吃饱安稳过冬,万一食物不够,还需要狩猎呢?   到时候天寒地冻的,她跟亲妈她们又藏起来了,鲁鲁族想找她都没有地方。   一旦鲁鲁族食物短缺,山里又很难找得到猎物,只能从水里狩猎,现在这种下饵钓鳄鱼大型鱼类的方法,未必管用。景平安想到了鱼网。   鲁鲁族人的手掌大、力气大,做精细活挺难为他们的,但编草绳的活计难不倒他们,能编草绳,就能编鱼网捞鱼,多种捕捞方式,多点保障。   她在教鲁鲁族编网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家的住处,其实也可以先编成这样的网,再覆盖在院子上方,这样的防鸟效果,比起一根根拉绳子要好得多。以前住在树上,树枝多,再加上族人要在树丛里蹦来蹿去,不适合拉织好的现成的网,如今住地上,便没了这些问题。   这活,她就能干。她编好网,把网撑起来时,让亲妈帮帮忙就行了。   景平安把这事记在心里,见美已经掌握了编网的技巧,又叫上丰去准备要跟赤岩族做交易的肉干,还要安排十个人背东西。   丰一听,便知道,跟赤岩族交换果子食物的事,没有因为山崖族的内乱而搅黄,立即开心起来,对于安排出的,她的那份提成暂时放在鲁鲁族,等以后步分批来取,更没有半点意见。   安能把食物放在鲁鲁族,这是对他们的信任。   他开开心心地同意了,当即把人点齐,留下美和另外几个年纪较大的成年鲁鲁族人看家和保护留在族里的幼崽。   这次交换,要换更为稀罕珍贵的果酒,以及装果子、果肉的陶罐等。   鲁鲁族没有烧陶的技术,陶罐的制作成本比编草篓贵很多,因此,交易比是一比一。   这时节,食物珍贵,陶罐不能吃,还容易碎,乍然看起来,交易不划算。可陶罐能用来烧开水,从而避免鲁鲁族人喝生水感染寄生虫病,这就很值得换了。果酒也要需要用罐子装。鲁鲁族从来没有见过果酒,又很相信景平安,有她推荐安排他们交换,哪怕很贵,也愿意拿珍贵的肉干去换。   做交易,账一定要清楚,这里面不仅得她自己清楚,也得让鲁鲁族人明白是怎么换的,至少要让丰算清楚每一笔账,以免回头想起来觉得稀里糊涂的,再稍微一多心,便觉得被骗了,出来扯皮了。这可不是文明社会,一旦扯皮,那是会要命的。   因此,景平安从清点肉干,到哪些肉干换什么东西,怎么换的,都仔仔细细地向丰和美讲解清楚,怕他们回头又弄混了,犯糊涂,还做好标记。换果酒的肉干,拿炭笔在筐上画酒坛子做标记,酒坛子上写一个“酒”字,顺便把常用文字普及出来。换果干的那些肉干背篓上,画装果干的坛子式样,在上面写下“果干”两个字,再加上一个果子图案。   坛子不一样,字数也不一样,这就很好区分了。   鲜果不需要坛子装,因为鲁鲁族之前送过果干给舒,这次的鲜果相当于是舒的回礼,因此,不需要鲁鲁族再备肉。不过,景平安仍旧趁机把鲜果的图标画出来。   景平安连点数,带画图,加上讲解,等忙完,天都快黑了。   明天大清早就要出发,也不用回去了。   她跟亲妈带着呱,当天留宿在鲁鲁族。   她俩在鲁鲁族有睡午觉的窝,现成的,都不用另行铺床。   晚饭后,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跑到步跟安跟前,比划:你们要是在山崖族待得不开心,来我们这里。我们全族都很欢迎你,也会一直敬重你。   他顿了下,又比划:你很小,力气很弱,但你的脑子强过所有力量强大的人。你让我们在旱灾时节,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囤的物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   丰说到这里,是打心底感激景平安,挺动容的,竖起两根手指的大拇指称赞一翻,又比划:你,救了我们。   景平安看到丰的比划,鼻子直发酸。她担心丰再说下去,自己会失态,于是轻轻拍拍丰的肩膀,比划:以后会更好的。   这是对丰说,也是对自己说。   她知道丰是安慰自己,而自己真的有被安慰到,比划着道谢:“谢谢。”   人生很难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做生意更是有赚就有赔的时候。她如果只是把山崖族当作一种投资,就当是投资失败了,两年白干了。至少温饱糊口没落下,把自己和表妹都养得胖胖的肉呼呼健健康康的,这也算是赚了吧。   这么一想,景平安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   黎明时分,天还没亮,丰和美便都起来了,把族人叫起来,按照景平安的吩咐,把早饭和路上的干粮都做好,等到大家吃完早餐,分配好食物,天才朦胧亮。   一群人出发往山崖族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景平安让队伍在离山崖族现在居住地约有大半个小时脚程的地方停下。   她担心如果把这么大宗的交易安排在山崖族聚居地里面,很可能会让那些山崖族人觉得这些东西搬到他们跟前,却没有他们的份,然后跟她闹起来。   如今山崖族人有个思维,就是族人的东西,自己的是自己的,谁都不能来拿,首领的东西是族人的,要大家分的。他们一直没搞明白,首领的东西也分成自己和族人公共财产,也大概是明白,但故意装糊涂。   景平安决定连一丝碰瓷的机会都不给山崖族人。   她让鲁鲁族人等在这边,自己叫上亲妈,带着呱,领着丰、靓和美往山崖族的居住地去。一来,等赤岩族的人过来,顺便让大姨见见娃。二来,名下两套房,从一套搬到另一套,房子也来还是自己的,窝还在山洞里呢,想回就回。   山崖族人见到景平安和步带着鲁鲁族人进进出出都习惯了。他们跟景平安一样,看鲁鲁族人都是一样的长相外形,分不出谁是谁。不过,雌雄还是分得清的。   这次来了只格外强壮威武的雄性,身后的两个鲁鲁族人像随从似的跟在身后,块头明显小了一大圈,便很惹人注目了。丰的外形还是很有特点的,山崖族人又见过他很多回了,因此一眼认出。   丰跟山崖族的交道全是因为安,如今安跟山崖族有了点不睦,丰便也开始变脸。以前的笑容客气没有了,对着这些山崖族人摆出威风凛凛的首领模样,脸色沉沉的,还带着威胁和警告的意味。他在走路时,还特意落后安半步距离,以表达对她的尊重。 第133章 艰难的冬天   山崖族人经过景平安那通怒火训斥,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大人孩子齐上阵,垒围墙、搭窝棚、挖井,积极准备起过冬,还把原本已经分到各自手上的物资又聚到一处,恢复到以前的生存模式。   对此,景平安没有任何看法。她已经打算放过自己,也放过山崖族。   她想带着族人发展,想把野人族群变成文明社会的桃花源村落,跨越的不仅仅是生产力带来的变化,还有来自于思想上的巨大鸿沟。   有一句很粗俗但很贴切的话,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她已经扯到好几回了。   景平安不想过山崖族人现在这样的生活,又试过多次都没能成功把他们带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各自安好吧。   ……   吱正在井边看远和花打井,见到景平安跟步回来,笑着迎过去。   她抱起呱,亲昵地蹭了蹭额头,便有些忐忑地指向正在搭建围墙的地方,解释道:“那些娃太小了,没有成年人保护,活不下来。”   景平安“嗯”了声,在这事情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把长矛有质量问题告诉了吱。   ……   下午,舒带着三十个赤岩族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赶到了。   山崖族人正在干活,见到赤岩族的人带着果干、果酒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围了过去。   景平安不想中间生出误会惹出乱子,赶紧问山崖族人:“你们准备的肉干食物呢?”   山崖族人齐刷刷地看向吱。她那里有好多肉干。   吱直接说:“那是给族里的娃的肉食,不可能拿来换肉干。”   一群山崖族人面面相觑,又都看向景平安:这些都是你们安排的呀。   舒对于“肉干”“食物”“果酒”之类的词语已经很熟悉了,勉强能听懂他们的话,顿时面露诧异:不是说好的吗?你们没有准备好交换的肉干吗。   景平安去到舒的跟前,说:“舒姨,山崖族这边出了点意外,但跟你们做交易的肉干,都备好了。”她喊了声:“丰!”   丰凑到舒的跟前,笑得格外热情亲切,比划:安让我们备的肉干,我们都备好了,我现在就领你去。   舒惊得嘴巴都张圆了,看向吱和步: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变成跟鲁鲁族做交换了?   这事跟之前商量的有点不一样,可果子都运来了,跟谁换都是换。舒当即带着族人,背起装满果干、果酒的背篓,跟着景平安离开了山崖族。   山崖族人看到舒背来的东西又背走了,那心情只能用到嘴的鸭子又飞走了来形容,有意外的,有诧异的,有不甘心的,很快便嚷嚷起来了。   原本一切都安排好的,结果族人偷懒,交换也黄了,果干、果酒都没有了,吱也是一肚子气,把族人痛骂一顿,将他们全部轰去干活,散了!   山崖族人自己拿不出肉干,又没有胆子去抢劫鲁鲁族和赤岩族,只能忍住心痛作罢,却又憋屈难受得不行,想发火,还没处发,想怪罪到偷懒的人身上,那些族人都已经死了骂不到了。他们再想到如今的局面,一个个倒是吸取到不少教训。   ……   另一边,景平安当中间人撮合两边的交易,因为双方的货物质量都挺过关的,又都是按照景平安的要求装的货,标记清楚,清点起来格外方便,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交易。   因为这场交易不是跟山崖族做的,舒又带着大量食物,怕回去的时候路上下雪,去跟吱打了声招呼,送了点刚换到的肉食作为进入山崖族领地交换物资的补偿,便离开了。   景平安叫上步,去吱那里接呱。   吱不好意思总把呱给她们带,可看呱挺粘安的,安又愿意带呱,步还特意来接,虽说觉得有点怪怪的,犹豫了下,还是把呱交给了她俩。   景平安、步带着呱,跟着丰他们回到鲁鲁族。   她自己的那份肉干和果肉都是单独放的。这里面不仅有交易抽成,还有鲁鲁族另外给她俩准备的一份过冬食物,份量十足,只靠步一个人,很难搬得了。   丰去了趟山崖族,已经看出些苗头,虽说不明白安为什么会跟自己的族群闹意见,但仍旧照顾到她现在的情况,让景平安找一个方便取用食物的地方,他安排族人送过去。   这点正合景平安的意。她当即让他们把自己的那份食物送到瀑布下方一个比较隐蔽处。   她告诉丰,很快就要到下雪的季节了,路上危险,到明年开春,她再去鲁鲁族,又叮嘱丰让大家把果核都收起来,明年有用。   鲁鲁族人把景平安的食物搬到瀑布下方的隐蔽处时,天都黑了。他们放完东西便回了。   ……   从放食物的地方,到景平安她们现在住的地方,只需要绕过几座山包,大概就是一两个村子相隔的距离,挺近的。考虑到这边过夜不安全,母女俩带着呱,先回去住。   熏鳄鱼肉的火堆都灭了,有一块肉掉到篝火堆里烧成了炭渣子,其余的肉倒是烤干了。有这条大鳄鱼,再加鲁鲁族送来的食物,不要说她们仨过冬,再加几个人都养得起。   从天没亮一直忙到夜深,母女俩都是又困又累,呱更是蜷在步的背篓里抱着果干坛子睡着了。   她们生了堆篝火取暖,便睡着了。   步惦记着物资,到天刚亮时就醒了,带着景平安和呱去搬物资。两个娃一个比一个小,她不放心把她俩留下。这里连个山洞都没有,露天席地的,来两头狼都能把娃给拖走。   没过多久,她们便到了囤物资的地方,几头草狼正在撕咬肉干,还把果干坛子打翻了。   步心疼肉,更是眼馋草狼皮,拿起弓箭便一支接一支地射,连续几箭过后,那五头草狼全部倒地。   草狼身上有能保暖的狼皮,这比肉干还贵重。步顾不上背肉干,先把草狼装回去,然后又叮嘱景平安,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但狼群、野兽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能走很远,难保会绕到那边去,让她千万不要大意。   步其实挺挣扎的。为了娃的安全考虑,自然是跟族群在一起更好。可安跟族人有很大的不一样,明显的不合群,也不想再跟族人住在一起。步自己也有点不合群,觉得族人挺讨厌的,不靠谱,犹豫过后,便还是带着安出来住。她又怕照顾不好呱,没办法跟吱交待,想跟安商量把呱送回去,又考虑到山崖族缺食物的情况,作罢。   步来来回回跑了一整天,从天亮一直搬到天色黑尽,才把过冬的物资搬完。   呱最开始还能跟着她俩跑跑,走了几趟后,走不动了。她们去搬东西的路上,背的空背篓,步背着呱,到回去的时候,就是安背呱了。五六岁大点的孩子背两岁的娃,累得景平安都想把呱还给大姨,不过,咬咬牙还是坚持下来了。她自我安慰:就当是负重训练了呗。   ……   有了食物,又有了狼皮,景平安和步安心地张罗起新家。   她们打算先到河边离水稍微远一点点的地方割草,搭草垛,有个睡觉的地方,再慢慢地建围墙。   步上午去割草的时候,天上还有太阳,到中午的时候,天便阴了下来,吹来的风更冷了,傍晚时分,开始下雪。步抓紧时间把草垛堆好,夜里入睡前还在担心,明天醒来时会不会草垛让雪埋了,结果,半夜的时候,雪便停了。   雪掉在地上就化了,化掉的雪连地都没有打湿。   步清晨起没有看到雪,整个儿愣住了。要不是吸到肺里的冷空气带着股透心凉的意寒,在告诉她冬天已经来了,她都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有雪,到开春时,雪化成水,也能缓解旱灾。   景平安以前度过的每一个冬天,第一场雪都挺大的,这么小的雪,头一次见。   不过,不管下不下雪,日子得照过。   母女俩吃过晚饭,便带着呱,把附近的木头搬回去,绕着住处摆放,做成围墙,每天给住处添砖加瓦。大概是这边有人烟,有成天飘着肉香味,附近逐渐有了野兽出没的踪影。   步和安都是弓箭不离身,见到有野兽,如果是射程内的,放箭射。如果是射程外的,扔石头吓走。她们遇到的最大的野兽就是剑齿豹,很是经历了一番凶险,将它杀死了。   忙了将近两个月时间,院墙建好,一个大概有一百多个平方的小院子形成了。这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保障和改善。院子没有门,进出都是翻墙,不怕野兽撞门进来,也不怕呱翻墙出去,一人高的院墙,对于狼、狐狸之类的动物还是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她们造好院墙,休息了一天,便又去割草,搭建棚顶。   大半个月后,棚顶也建好了,主体建设工程便算完成了。   景平安又张罗起生活改善。   她用木头、干草、狼皮做成两把软和的椅子,忙碌一天过后,坐在椅子里烤着篝火,吃着烤肉,喝点果酒,感受下久违的文明,享受下放松生活。   步很喜欢现在的日子。食物充足,不时有猎物闻着烤肉香自己送上门来,能吃到新鲜食物,获得新鲜毛皮,还能有舒服的地方住。周围到处都是大火烧剩下的树枝,很多都烧成了炭,捡回来就能用,不愁柴烧,整个冬天烤火烤得暖融融的。   这个时节,天气又冷了,水里的动物都不太往水面上来,再加上她们找了个高水面大概有一人多高的小陡坡靠用绳子拴着兽皮桶放下去打水,打水也不怎么危险。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箭头越来越少,安的矛头也用坏了,步用习惯了铁器,不想再用回骨器,就跟安商量要不要造一个冶炼炉和铁匠台。   景平安在规划院子的时候,便已经预留了打铁的地方。考虑到家里有小孩子,冶炼炉的温度又高,怕出事,还特意砌了堵墙隔出一个十几个平方的小院子。   主院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很小的院子,一个是打铁用的,一个是上厕所用的。这么冷的天,外面不时有野兽游荡过来,出去上厕所还是很危险的。主院里囤了这么多的食物,景平安还是不喜欢在放食物的地方拉粑粑。目前没有工具,挖不了茅坑,放个便盆,天亮后提出去倒了,还是可以的。   不过,景平安则考虑到一点,大姨!大姨这么久没有她们的消息,怕不是要急死,好歹得报个平安,让大姨放心。   步觉得可以。她忽然又想起一事,说:“要过河。”游过去吗?会冻坏的。   景平安想了想,觉得可以研究了下木筏。她担心木筏承重不够,还加了几个空坛子捆在木筏边上增加浮力。   做木筏又花了几天时间,下水研究过,可行,搬到只能淌水过去的那条河边,又试了试能用,便把探亲安排上了。   她们打包了些肉干装进背篓里当探亲礼,再把呱穿得暖暖的,也放进去,大清早出发。   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呼出来的气都成了白雾。   呱蹲在背篓里,让裹皮衣服裹成了颗球,还披了件毛绒绒的斗篷,宛若一颗毛绒绒的蛋放在背篓里,遮得只露出张小脸在外面,睁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她们在离山崖族还有一段距离时,便看见了山崖族新造的围墙矗立在荒野之中,还挺有高门大户炊烟袅袅的烟火气息。围墙外弓箭射程外有一群树狼在徘徊,还有几个人站在墙头上张望。   忽然,身后不远处的树桩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景平安和步同时生出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俩连头都没回,景平安以最快的速度蹿到左侧一两米远处的枯树上。   别看她裹得厚厚的,却比猴子还要灵活,三两下就上了枯树。   一只瘦骨嶙峋的剑齿虎从藏身的树桩后蹿出来扑向景平安,在扑了个空后,毫不停留地追着景平安到了树下,灵活得像只大猫似的爬到树上,却突然挨了一箭。   步在景平安拔腿飞奔的同时,将箭握在了手里,飞快地转身,同时挥起右臂意图正面迎敌。   她的背上有背篓,背篓里有呱,影响到奔跑爬树,也不能翻身打滚躲避,不然的话,稍有差池,呱可能就喂了野兽。吱能做的就是正面迎敌,打算在野兽扑过来时,用左手的弓抵住它的脖子,将攥在右手的箭刺向它。   她只需要撑到安躲开危险,拉弓射箭,就行了。   结果剑齿虎根本没有攻击她,而是追着安去了。步丝毫没有犹豫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箭搭在弓弦上,射在剑齿虎的脖子上。   景平安上了树,回头,拉开弓箭,对着它的脑袋便是一箭。   那剑齿虎连中两箭,痛得扭头跳下树飞快地逃远了,血从中箭的地方滴落,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排血滴。   风把血腥味吹散出去。   徘徊在围墙外的树狼,纷纷扭头,顺着血腥味,朝着剑齿虎逃走的方向去了。   步确定周围没有其它危险,这才问景平安:“没事吧?”   景平安脸不红气不喘,答道:“没事。”天天不是猛兽就是飞鸟,警惕性和胆量都练出来了。   呱指着剑齿虎跑开的方向,急得啊啊叫唤:跑啦!   景平安才不听她的。那边又是狼群又是虎的,多危险。   围墙上放哨的人看见远处有人遭到剑齿虎的攻击,人没事,虎跑了,激动得大喊:“有人!有人!那边有人!”虽然看不清楚是长相,但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形,立即想到安和步。   虹扭头朝着篝火旁的吱喊:“首领,安,是安!”   吱扔下手里的肉,飞快地爬上围墙,便见到一大一小还背个背篓过来了。她气得拿起弓箭就想给步两箭。   族里的铁矿用完了,她带着几个族人去采矿,顺便去鲁鲁族看娃,才知道她们没在鲁鲁族过冬。她带着人找遍周围的山洞,都没有她俩仨的踪影,都快急死了。   山崖族经常遇到野兽围攻,出去就容易遇到狼群、虎兽伏击,到处都是危险。步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抵御猛兽?   吱做梦,都梦到她们仨遭到猛兽袭击。   没一会儿,景平安和步到了围墙下。   景平安喊了声:“大姨。”   呱从背篓里站起来,挥着手笑得露出八颗大门牙,挥手打招呼。   吱的眼睛都红了。她放下弓箭,喜怒交加,大喊:“步!”   呱听到吱的声音,盯着她看了几息时间,认出来了,兴奋得直挥手,喊:“妈!”翻出背篓就要下地。   步一把捞住呱,攀着院墙翻了进去。她家没有院墙门,进出都是爬墙,习惯了。   院墙上布满兽爪,地上还有血和兽毛,显然,周围的野兽没少造访。   不过,有野兽就有食物,估计是山崖族是饿不着了。   景平安连个背篓都没带,轻装上阵,轻轻松松爬上围墙,喊:“大姨。”   吱不想理她!出去独自过冬,就是安的主意。   她从步的手里接过呱,抱起来就发现,变沉了,还变胖了。呱身上的兽皮衣、斗篷都是新做的。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这么久,小手还是暖融融的,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呱抱住吱,趴唧一口亲在吱的脸颊上,亲得吱的心都快化了。   步翻过围墙站在柴堆上,习惯性地瞄了眼篝火,发现竟然连块烤肉都没有,全是炖肉,水多肉少,边上也没见到旁边有存粮,再看族人一个个瘦巴巴经常饿肚子模样,便知道刚才自己高估了他们。   她把背篓递给一旁的蒙,说:“背篓记得还我。”   蒙赶紧去把里面的肉干都取出来,又去盛了两碗热汤过来,给她俩驱寒。   步走了一路,身上热腾腾的,不冷也不饿,挥手说:“不用。”   吱把她俩叫进山洞,问:“你们怎么过的河?”   步说:“安想的办法,陶瓮捆上干木头,瓶口朝上,就能飘在水面上,我们划过来……”她的话没说完,就见到景平安突然扭头满脸无语地看着她。   步便知道上了吱的当,立即不说话了。   吱根据她们来的方向以及步的话,再刨除掉周围山崖族人的活动区域,猜出她们仨居住的大概区域,心说:难怪找不到你们。   从那个方向进去,翻过几座山头就是矿山悬崖,角落旮子山窝窝里,没有通往别的族群的路,不要说野人,连野兽都不多。   景平安说:“我们的食物只够养活自己。”她说完,指了指外面:我们母女俩可养不活这么大的族群。   吱点头,说:“你们走的时候留下很多食物,族人还能撑到现在。”   没有树,族人只能在地上奔跑,有树藤供大家荡过去,只靠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每次出去围猎打到的猎物都很少。天冷了,鱼也不爱动,用野兽内脏下饵,也引不来多少鱼。每次出去打猎,还会损失武器。她原本想去草泽狩猎,可去采过一次矿回来,过河时是脱了兽皮衣服托在手里游过去的,上岸后再穿的衣服,冻得好几个族人生了场重病,差点死掉,她便不敢再让族人冒这个险。   吱不知道族人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她看呱现在长得比安小时候还胖,明白安带走呱是对的。她知道步和安现在有多嫌弃族人,把呱往步的怀里一塞,挥手:回去吧。   晚上的野兽更多,回去不安全。   吱目送她俩出了山洞,忽然想起一事,追出去,喊:“安。”她上前,拉住景平安,问:“你们是怎么过的河?不用下水游,对吧?”族人不用下水游,过河身上是干的,就不会冻坏,便能去草泽狩猎。   景平安猜到吱的打算。可是往年捕鱼的水洼都干了,这个时节大概就是捞点小鱼虾,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不过,真不能看到族人饿死。她把做木筏的方法告诉了吱,又说:“大姨,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对付绿颜族时做的陷阱吗?”   吱点头,说:“有布陷阱。”偶尔能抓到点猎物,但只够大家喝点汤,分一点点肉。   过了狩猎季节,冬天寻找猎物很难的,景平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向吱挥挥手,跟步带着呱,翻过院墙,走了。   山崖族人都上了墙头,望着她们离开,想让她俩留下,又开不了口。   他们现在是真的后悔之前没有听安的,特别想念去年的冬天。步带着安和呱,离群独居,都能过得那么好,要是早点听安的,肯定跟鲁鲁族一样,早就囤够了食物,还有果干和果酒。   景平安跟步回去后,歇了一两天,每人做了两支骨矛防身,又补充了点骨箭,备齐装备,又背上背篓,去采矿。   她俩去到矿区,原本打算去鲁鲁族探望一下他们,结果却发现草泽里的大群猛兽出没的身影,那群猛兽仅看到的就有二十多头,长得特别像伶盗龙,就是当初围猎树巢族的那种。安不确定这是围猎树巢族的找到跃过悬崖的路过来了,还是其它地方的伶盗龙,但它们的可怕,她是见识到了的。   母女俩没敢再往前,悄悄地退到矿山边缘,随便捡了些石头,便回到了瀑布旁,攀着悬崖往下。   她俩爬到一半,忽然,上面有碎石头和枯枝落下。   景平安抬起头看去,便见到那群伶盗龙到了悬崖边,正在探头朝她俩看来,并且试图找路追下来。   她吓得大气喊了声:“妈。”往下跳得更快了。   那群伶盗龙盯着她俩看了半天,又在悬崖边试探多次,实在没有找到路下去,又互相嘶吼着交流一番,这才调头离去。   母女带着呱爬下悬崖,又跑了一阵,没见到那群伶盗龙过来,才暗松口气,又不由得担心鲁鲁族,不知道他们的围墙能不能挡住这些家伙。它们可是会爬树的,爬围墙,轻轻松松。   步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带着安又去了趟山崖族,报了个信,让他们别再往草泽去了,这才调头回去。 第134章 围猎伶盗龙   吱现在面对的最大危险不是猛兽,而是食物。   她没见过伶盗龙,从步和安的那里打听清楚情况,便决定带着族人去捕杀它们。它们能围猎野人族群,说明是不怕野人的。   周围的狼群,被弓箭、长矛射杀几回过后,见到他们手上拿着武器便躲得远远的,已经不容易打得到了。这群伶盗龙以前遇到的都是不会使用武器的野人,没有吃过亏,见到他们,一定会扑过来的。   如果是巨型猛兽,吱不敢轻易冒险,可伶盗龙只是比野人稍微高一些、跑得快一点的鸟形野兽,那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吱立即吩咐族人,把矛、箭头都磨锋利,把所有的食物都煮了,让大家吃得饱饱的,再留下蒙、花、溪三个成年人,带着十三岁以下的孩子看家,其他人跟她走。   不多时,吱便带着山崖族人来到河边。说是小河,也有三四十米宽,对面靠近岸边的浅水处停着景平安和步造的木筏,用一根草绳拴在旁边的枯树上。   吱让族人到附近找了些木头过来,扔了一根到水里,发现没捆坛子依然能漂起来。她当即让族人照着对面的木筏式样捆找来木头,用砍树的用斧简单地修凿下,再用草绳把它们捆成长排状。   木筏放到水里,虽说能漂在水面上,人确实能站在上面,可是,它是怎么到河对岸去的呢?   吱之前听步说了句“划过来”,划?她想不明白,再看这河面只是三四个木筏的长度,索性让族人多捆了几个木筏,将它们首尾相连,排成一排,铺在水面上。   木筏变成了木头浮桥。   吱带着人踩着浮桥,轻轻松松地过河。她为了防止浮桥被冲走,又学着安捆木筏那样,把两端都拴上绳捆在树上。   虹迈着轻快的步子三两下便过了河,连鞋都没湿。她想起安在时的日子,又想到安哪怕是回来一趟看一眼,都能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变化,忍不住对吱说:“首领,我们把安请回来吧。鲁鲁族都能把安请去,她是我们山崖族人,我们去请她,她肯定会回来的。”   吱摇头,说:“安是让你们气走的。”她见族人都过了河,挥手招呼大家往瀑布方向去。   他们上了瀑布沿着河滩走了没多久,便见到那群伶盗龙。它们正在干涸的草泽里捕猎,七八只伶盗龙散成弧形追得草丛里的草狐、草狼、兔子朝着前方撒腿飞奔,突然,十几只蹲在草丛中的伶盗龙一下子蹿出来,朝着被同伴驱赶来的草狐、草狼便奔了过去,一口咬在脖子上,叼起来大力一甩,不管是狼还是狐狸,瞬间便瘫软不动了。显然是脖子都让它们甩断了。   那锋利的牙齿咬进脖子里,鲜血顺着伶盗龙的下巴往下淌。   吱心说:果然是围猎。   她觉得山崖族之前总让猎物跑掉,显然是方式有问题。怕弓箭长矛误伤族人,会留出一个口子,有时候追不上猎物,猎物就从这口子跑了。山崖族的狩猎方式可以再改改,学着这群伶盗龙,由一些族人专程负责驱赶猎物进埋伏圈,再由埋伏圈的族人进行猎杀。   伶盗龙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气味,扭头朝着山崖族人望去,见到是伙野人,这会儿已经捕到猎,便没有在意。   它们把猎到的草狼、草狐叼到一起,五只体型较小的立即扑上去,大口撕咬猎物,吃了起来。体型较大的那些成年伶盗龙则分散在周围警惕,以防族中的幼崽有危险。   吱盯着它们观察片刻,先找出它们的首领,又叮嘱好族人,待会儿重点是那首领,不要让它们跑了,不然的话,很可能首领会立即带领群族反攻或报复。   对着这么一群聚在一起的伶盗龙,吱采用的方式是包抄。   现学现用!   吱安排虹和远,带领一群年轻的山崖族人绕到草泽深处,去驱赶这群伶盗龙,她则带着几名狩猎队的成年人直奔伶盗龙旁边的矿山。   虹、远他们十几个人在草泽里飞奔,晃得花丛哗哗作响,很快便引起了那群伶盗龙的注意。   它们盯着飞奔的野人,好奇地来回摆着头打量,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逃命吗?逃命怎么朝着自己来了?   伶盗龙们面面相觑,继续盯着这群行为古怪的野人们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只伶盗龙抬起粗壮的后腿轻轻地踹了脚一只半大的幼崽,头一摆,示意幼崽上去学着猎杀送上门来的猎物。   半大的幼崽扭头看了眼野人飞奔来的方向,正准备过去,突然一根长矛从空中划过,呼地一下子扎在伶盗龙首领的脖子上,扎了个对穿。   伶盗龙首领轰然倒地。   一群伶盗龙扭头盯着首领,似乎看傻了眼。   紧跟着,又有连续两支长矛过来,又有两只壮年伶盗龙倒地。其中一只,正是刚才踹幼崽去狩猎的那只!   伶盗龙回过神来,迈开腿便朝着前面的野人飞奔过去,意图咬死他们,却又是连续好几支长矛过来。这次它们有防备,躲开了,但紧跟着又有箭射了过来,又有伶盗龙中箭。   负责驱赶伶盗龙的山崖族人发出喔喔怪叫声,用声音对它们进行威吓。   连续的伤亡以及古怪的叫声让伶盗龙慌了神,没受伤的那些拔腿便往矿山方向跑。   它们刚跑出草泽,来到矿山的山脚下,吱从藏身的岩石后出来,拉开弓箭便射倒了跑得最快的那只。   其余的见状,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却是进入到狩猎队员的埋伏圈,遭到弓箭射杀。   伶盗龙伤亡惨重,又到处都是埋伏,发狂地朝着堵住猎狩队奔去,意图咬死他们,杀出条生路。   山崖族的狩猎队员射完和箭后,它们便已经到了跟前,来不及射第二箭,于是抓起长矛便对着扑过来的伶盗龙的脖子刺了过去。强大的撞击力伴随着惯性,使得矛头全部扎进它的脖子。   另外几名狩猎队员,也拿起长矛,刺向了攻到近前的伶盗龙,扎脖子,扎胸膛。长矛扎进它们的身体中,插在身直,又拔出背在身后的短叉对着它们猛戳下去。   被食物危机逼急的山崖族人,见到猎物,全都发了狠,握紧长矛展开疯狂的攻击,浑身上下全是伶盗龙喷溅出来的鲜血。   一群伶盗龙,很快便被他们全歼在这里。   吱握着弓箭,站在岩石上,看着浑身浴血的族人和倒地的猎物,开心地笑了。 第135章 又一年春天到了   母女二人一共背回来大概有三十斤铁。一斤铁矿石大概能产六七两生铁,之前断掉的那两支偷工减料的矛,经过重新锻打仍旧可以使用,加起来约摸有二十斤铁用。   景平安算过铁的出产量和要打造工具的用量,又有了别的想法。   三米长的长矛,在群体作战时非常有优势。如果像亲妈现在这样单兵作战,什么挥舞横挡之类的动作,基本上不太用得了,跟野兽近战搏斗,很吃亏,加上木杆不结实,动不动就断,很危险。   为了弥补长矛贴身搏斗的短板优势,配备短矛作为紧要关头救急用,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景平安综合长短矛的优缺点,想起一种武器:长枪。   古代战场上的很多名将,使用的都是长枪。她想打造一把,从枪杆到枪头都是铁制的长枪。   扣掉打造铁锤、斧头的六斤铁,再把腰刀变成能切肉剥皮的短刀,能剩下十三斤左右的铁打造长枪。以亲妈的力气,挥舞这样的铁枪,绰绰有余。   十几斤重的铁枪,不要说拿去戳猛兽,什么狼呀、虎呀,挨上一棍子,骨头都能给打断,也不怕它们撞断枪杆,遇到危险,还能拿枪杆抵挡。   景平安有这想法,便跟步商量。   步十分心动,欣然同意。   她花了大概半个月时间才做好冶炼炉和铁匠台,在等冶炼炉干的时候,又去捡柴加工成炭。   大火过后的森林能找到不少现成的木炭,但炭化程度不稳定,景平安担心质量有问题,决定费点力气,跟步用锋利的野兽骨刨坑,重新烧了些木炭。   冶炼炉、铸造台、木炭都有了,母女俩便专心致志地忙着打铁。   步很期待全部用铁打造的长枪,不过,还晕先把她俩用的短刀做了出来。说是短刀,也有三十厘米长,十厘米长的握把加上二十厘米的刃,略微带点弧度,呈尖刀式样。这样,遇到危险,还是可以当武器使用的。   她俩从采铁矿石到打好两把尖刀,足足忙了一个月,正要开始打造铁枪,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附近的野兽本来就不多,闻着味道过来,让母女俩用弓箭射杀后,已经很久没有脚步声。她俩听到声响,立即警惕,同时把弓箭捞在手上,侧耳聆听来的是什么动物,却发现,这脚步声有点耳熟。   步困惑地看向景平安,说:“我怎么听着像是吱的脚步?”   人穿着脚皮鞋走在地上的声音跟野兽的完全不一样,每个人的脚步声也有不同。   景平安说:“不是像,就是。”只有一个脚步声,像是大姨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赶紧爬上墙头,便见吱已经来到院墙外,正抬起头朝她看来。   吱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满是血污的兽皮衣服,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脏兮兮的,常年带在身后的两支短矛不见了,箭筒也空了一大半,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她看着墙头上的景平安,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笑道:“你们可真能藏啊。”   她知道她们的大概范围,可这边有好几座山,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在哪一座,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挨座山寻找,直到翻到旁边的山上,看到山脚下升起的炊烟,才确定她们的位置。这一路上,遇到好几回野兽,狼群、猛兽都遇到过,差点就没命了。   景平安笑了笑,说:“大姨,你翻墙进来,我家没有门。”   吱爬到墙头,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宽敞的院子,这院子一半在窝棚下,另一半露天的地方堆了很多柴和罐子。   呱正坐在窝棚下方一个狼皮铺成的椅子上,怀里捧着一个小陶盆,右手握着一块烤得香喷喷油滋滋的肉,吃得脸颊、嘴巴、手上全是油。她看到墙头上爬了个人上来,好奇地盯着看,待认出来的是谁后,表情变成了惊讶,再看到那人跳下墙还喊了声“呱”,确定自己没认错,把没吃完的肉放回陶盆中,又把陶盆摆到旁边的木桩桌子上,飞快地跑到步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起头冲她嘻嘻笑。   吱可算是知道呱为什么越来越胖了。   这还没到晚饭时间呢,一个人捧着那么大盆肉先吃上了。   景平安见到吱满脸憔悴,一副明显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手背、手指都冻出了裂口,脸颊也冻得通红,有点哆嗦,赶紧叫她进屋烤火。   家里有娃,母女俩成天忙活,没办法眼也不错地盯着,担心烫到呱,特意在火塘围了个隔离圈,不让呱靠近。   有火怎么都比外面暖和很多,再加上还有兽皮躺椅,非常保暖。   步跟在吱的身后进屋,见到吱后背的兽皮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血,像是野兽挠的,她抬指拨开破洞便见到吱的后背被野兽的爪子挠出几条长长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看得有点恐怖。   这要不是冬天穿得厚,那就不是几道血口子,而是有没有命了。她松开手,幽幽说道:“你找几个嘴巴严的跟着你,我又不会生气。”话虽这么说,吱如果真的带别人来,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吱可是知道自家妹妹是什么德性,越过这个话题,说:“我们围猎了那群伶盗龙,还学了围猎猎物的方法,族里现在已经不缺肉食了。我把族群交给蒙,就来找你们了。”   步的身材跟吱差不多,她的衣服吱也能穿,找来自己的衣物给吱,又给吱铺窝,说:“来了就住下吧。”   ……   吱闲不住,哪怕是养伤,也要做点做箭杆、弓弦、搓草绳等手工活,并且开始教呱攀爬和射箭。   她住了小半个月,身上的伤便已经痊愈了,痂也脱落了,得知步和安在打造长枪,不时过去帮帮忙,给步换换手。   她们按照安说的,将制作矛头的铁块,一遍遍反复锻打,最后打出来的矛头竟然变成雪亮的冷灰色,表面还出现少许纹路。   矛头打好后,再打造矛杆。   打造矛杆对材料的要求没有矛头那么高,但是,因为枪杆是圆的,要把它打得圆滚滚的不咯手,还是挺费劲的。   最后将打造好的矛头和矛杆的接连处烧红,再加上些铁块打在一起。为了避免从连接处断掉,多用了不少铁,使得它比矛杆厚了一圈,使得长矛更有造型感,看起来更加漂亮。   长枪完成打造好,天气都回暖了。   她俩天天在火炉旁挥动铁锤,早就脱得只穿一件鳄鱼皮做的无袖短马甲。   新武器造好,步迫不及待地拿到院子里挥舞。   她的力气大,十几斤重的长枪拿在手里,比当初挥圆木棍轻松多了。   景平安觉得这矛轻了。她估计再加十斤,亲妈都舞得动。   吱看到造这把长枪所花的时间、炭火就知道不适合族里用,但也想试试好不好用,看能不能自己也打一把。   她从步那里借来长枪,握在手里先掂了掂,试试手感。有点压手,跟长矛握在手里完全不一样。挥舞时有种挥舞大圆木棍子砸猎物的感觉,但又要灵活得多。   她想象着猛兽和兽群扑过来攻击她时的情形,试着用长枪反击,发现哪怕是一边倒地打滚躲闪,甚至倒在地上,也可以像用短矛那样用长枪从下往上挑翻猎物。   好用!   景平安牵着呱站在一旁看着大姨在院子里耍长枪,看得眼花缭乱。她不得不感慨,大姨在打架上是真有天赋,长枪在手,上蹿下跳,舞得呼呼作响,宛若出水游龙,灵活得很,看得她就不想靠过去,就怕不小心挨一下小命就没了。   她们在住处窝了一个冬天,如今新武器在手,都想试试打猎效果,决定去草泽,打点猎物,顺便背点铁矿石回来给大姨也打一把长枪。   ……   山坡上依然黄黄的干枯景象,靠近水源的地方,却已经是春回人间的样子。   河边已经长出了成片的青草,其中还有不少是可以吃的野菜。一些去年烧掉的灌木也抽出了新枝,甚至开起了花。景平安看到那花,便认出是结果子的灌木,惊喜不已。灌木结出来的果子很小,那也是果子。   临近水源边的一些黑漆漆看起来像是烧焦的树,竟然还抽出了嫩芽,又添了几分生机。   整个冬天,只有入冬时飘了几颗雪,今年更是连场毛毛雨都没下,旱情不容乐观。   景平安守着水源,再看到河边沿岸绿油油的,对熬过这几年旱灾还是有数的。   不多时,她们来到瀑布旁,刚爬到一半,去草泽狩猎的山崖族人也到了瀑布下,见到她们,开心地大喊。   景平安一点都不想遇到山崖族人,所为抛弃族人的一员,见到他们还是有点小尴尬。   虹和远,还有缚,一群半大的孩子激动地往上爬,去追她们。   景平安想装成没听到,可,听力好啊,耳背也不是她这年龄,只好在爬到瀑布上方后,停下来等他们。   没一会儿,虹便追上了安,笑嘻嘻地看着她。   景平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寻找配偶的味道。   虹今年十七岁,差不多也到了找配偶的年龄。山崖族人寻找配偶的年龄跟她上辈子的女性来大姨妈似的,有早有晚,早的十三四岁,晚的十八、九岁,亲妈和大姨,包括她们的母亲就属于比较晚的,虹的母亲也是。不过,第一次到的时候,跟初潮似的,一两天就过去了,基本上不用管,到来年,就需要出去找对象生娃了。据说,不找的话,会很难受。至于怎么个难受法,景平安也不知道。   虽说山崖族附近已经没有男野人出没,可赤岩族有呀,又不远。   景平安跟他们边走边闲聊,往上游方向去。   远香近臭,只要对山崖族没那么多要求,山崖族也没想着从她这里拿东西,相处起来又和谐了。   山崖族人注意到步的武器跟大家的不一样,挺好奇的,凑近一看,发现全部都是用铁铸的,纷纷惊叹出声,又一次理解为什么安跟步她们不喜欢跟族人住一起了,连吱都跑了。   铁打起来多费劲啊,步离开族群,竟然用上了全部是铁铸的矛……虽说这矛比长矛短了点,短矛长了点。   步才懒得理他们,叫上景平安,加上步子,朝着鲁鲁族赶去。   他们刚穿过小山沟,鲁鲁族人便发现了她们,惊喜地欢呼着,全族老齐都跑了出来,迎向一家四口,围着她们又跳又叫,激动得不行了。   安让他们造围墙,造了好久,特别累,可幸好有这围墙,不仅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兽群、猛兽的袭击,族里的孩子没有一个受伤的,族人也没有一个因此丢掉性命的,反而在墙头用石头砸死了不少。之前囤积的食物,加上防守围墙打死的野兽,让族人度过了一个肥肥的冬天,都没有用到网去捞鱼,大家吃得都胖了一圈。   鲁鲁族人特别感谢安,围着她又叫又跳,高兴坏了。   丰把个头又长高一小截的景平安扛到肩膀上,欢呼着带去族里。   远处的山崖族人见状,好酸啊!   一家四口跟鲁鲁族聚在一起,热闹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安静下来。   丰迫不及待地把去年吃剩下的果核拿出来,全部捧到景平安的面前,问:“有什么用?”   景平安带着丰和鲁鲁族人,在离水边不远的河滩,取出腰间的刀子,挖坑,教丰他们把果核埋进去,又让他们拿框把这里围起来,以免路过时没发现,踩死了。   她告诉他们,先把果子种下,等发芽,将来能长成树。森林里那些不产果子的树,可以砍来建房子造家具当柴烧,等到旱灾过去,再把果树苗挪过去种上。天气干旱,怕果苗死了,让他们每天都注意浇水。   景平安不确定这些果核的存活率怎么样,也不知道果苗要长多少年才能结果,可是这么多果核,又注意浇水的话,总能长出些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族群后代总能享受到果实的。她这会儿还小,即使等上十年、八年才能吃到果子,也等得起,不亏的。   鲁鲁族人经过一个冬天,体会到围墙的好处,便不打算再搬了。山洞多黑呀,住在这里,有墙抵挡野兽,有阳光,天气好的时候能躺在防鸟网下敞开肚皮晒太阳抓虱子,幼崽可以放心地在地上打滚玩耍,非常安逸自在。对于景平安提出的种果树,没有丝毫意见。   景平安在鲁鲁族待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告辞,走人。   她们到矿山又采了些矿铁石,步本来想试试长枪对付猎物的,结果只发现几只兔子,还都是远远地见到她们就跑了,最后靠弓箭射了几只带回去。   经过一个冬天,草泽的水位又退了很多,草泽下方大河的水位退得更多,毕竟下游赤岩族方向那么大一片森林,每天蒸发的水分也是很大的。   景平安她们避开山崖族人,回了自己的族群。   赤岩族在经过一个冬天后,发现很多湖泊、小河都干了。   舒带着族人悄悄去到游鱼族所在的山崖下,没有见到游鱼族人的踪影,而水位降至低于水渠的位置,已经没有河水流入森林。   她赶紧回去把发现的情况告诉老阿嫫。   老阿嫫的年龄大了,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觉越来越多,力气越来越小,要不是用果子从安换来很多肉,没饿着肚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年的冬天。如今面对这旱灾情况,愈发地担心。   虽说如今森林还是满山翠绿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生机勃勃的样子,到夏天,喝水就该成问题了,到明年,甚至可能是冬天,日子可能就过不下去了。   她得早作打算。   老阿嫫告诉舒,“想要族人活过明年,得迁族,你去找安。”她又叮嘱句:“想想鲁鲁族人。”   舒有点为难:山崖族附近已经没有多余的领地划给我们。   总不能去打山崖族吧!两个族群的关系这么好,多难为情呀。   她比划道:要不,我们迁去下游。我们有长矛、弓箭,可以抢下游的森林。那片森林更加广袤肥沃,多河流水泽,更好度过。   老阿嫫重重地一巴掌打在舒的背上,问:制作长矛很难吗?族里的男娃娃去下游找配偶,一个个背着长矛、弓箭,当别人眼瞎看不见,不会学着做吗?   赤岩族现在的人不少,可下游的族群众多,天天打架,彪悍着呢。   老阿嫫指指舒的额头,比划:动动脑子,好好想想。   她又让人去把徽叫来,让徽跟舒一起去。徽不是她的后代,但脑子像她一样灵活,能带着族人走下去。   徽到老阿嫫跟前,老阿嫫便闻到了找配偶的气息,忽然想起,徽到了找配偶的年龄。不过,山崖族好像有快成年的男娃,或许过了一个冬天,成年了呢?   老阿嫫便想着让徽先跟着舒去山崖族,把两件事一起办了也不错。   徽更想找下游强壮的男野人,她对山崖族的几个毛孩子没兴趣。不过,去一趟没有关系,反正看上的,去见完安,再去下游好了。 第136章 寻人不遇   路上危险,舒跟徽带着十个赤岩族人同行。她们抵达山崖族时,见到那比人还要高出一大截的围墙,意外又惊讶。   舒轻声对徽说:“安。”   徽点头表示认同。她见到这围墙便知道肯定是造来抵御猛兽的,只是在没见到前,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抵御猛兽。   墙头窝棚下放哨的缚见到赤岩族人,立即扭头朝刚打完猎回来了蒙她们喊:“赤岩族的舒和徽来了。”   蒙闻言,立即放下手里正在打磨的箭杆,爬到墙头上,见到赤岩族来人,便想到可能是找步和安的,不过也可能是找山崖族的。她犹豫了下,迎出去,先对赤岩族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又再询问:有什么事吗?   舒问:“步呢?”   蒙面露难色,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口。能让步和吱她们宁肯舍弃一切也要离开山崖族,讲出来并不光彩。可赤岩族找来,瞒不了。她比划道:她们离开了。   徽惊愕地张大了嘴,比划问:去哪了?为什么离开?   蒙比划着说:“不知道。不过,我们昨天在草泽遇到她们了。要不,你们去鲁鲁族问问?   舒的嘴巴也跟着张大了。吱和步都是山崖族人,还是首领,你们竟然让我们去问鲁鲁族?   山崖族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舒和徽都愣了好几息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们带上族人,在天黑前赶到鲁鲁族。   鲁鲁族人跟赤岩族人有过换果子的交情,见到她们到来,格外热情。   舒在见到丰和美后,向他们介绍了徽,又说明来意。   丰也不知道步她们到底在哪里,知道也不会告诉舒,比划: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在哪,如果见到安,一定转告。   舒点头,轻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徽又补充道:如果见到安,请一定要转告到,赤岩族没水了。   丰闻言,格外慎重地点点头,表示:一定把话带到。   他很清楚,没水就意味着活不下去,必须迁族。迁族则意味着进入其他族群的领地,展开战争。如果赤岩族想迁族,要么往下游去,要么抢草泽。抢草泽,只需要打山崖族,而去到下游,则可能被那些部落联盟给灭了。   丰不确定赤岩族到底有多少人,但看他们能派出三十人来交易,能在短短几天里便制出那么多的果干、果酒、罐子,就知道实力一定很强。一个强大的邻居和一个弱小的邻居,哪个的威胁更大,一目了然。   他看到天色已晚,不适合赶路,留赤岩族人歇息一晚,第二天再给赤岩族人备了路上吃的食物和水,送他们离开。   丰的态度格外友好,表示:你们是安的朋友,就是我们鲁鲁族的朋友。   无论赤岩族打不打山崖族,先交好总是没错的。   舒和徽不知道景平安她们去了哪里,为了避免族群冲突,不能在其他族群的领地四处转悠找人,只能回去。   ……   吱和步回到家,便把呱和猎到的兔子一起交给安,她俩则去到冶炼炉旁忙活起来,想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先把要用到的铁器打造出来,不然的话,等夏天到了,守着火炉,能热到全身掉皮。   景平安几只兔子全部剥皮,又将皮钉在木头上晾起来,兔肉则是连炖带烤,一点没留。没有冰箱,天气又热了起来,新鲜的食物不耐存放,还是鲜吃比较好。   去年冬天囤的肉,还剩下很多,但已经有了变质的迹象,为了家人健康着想,她不打算再吃。   景平安去到铁器加工室的小院门口,喊了声:“妈,大姨”,说:“去年囤的肉快坏了,要拿去扔了吗?”   吱和步齐刷刷地扭头,两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惊骇:扔了?   那是食物!是肉,扔了?   景平安是饿过肚子的,也觉得把食物扔了太浪费,说:“好吧,回头拿去下饵料,钓鱼虾。”她又叮嘱句,“发霉变臭的腐烂食物可千万别吃,会生病的。”   吱和步互看一眼,懒得跟安争辩。不知道安哪来的这么多道理讲,她俩从小到大,每年冬天,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坏果子,到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景平安趁着天没黑,一只手挎着弓箭,一只手牵着小表妹,去河边摘野菜。   这附近的野兽少,草狼和狐狸都不太常见,捕食的鸟也不常往这边来,遇到危险的概率不大。   她家离河边很近,不到百米远的距离,呈斜坡地形。没有人为修整过的山林野地,斜得很不规则,凹凸起伏不平,她家每天都要到河边打水,踩出了一条路。   在快到河边的时候,呱突然兴奋地蹦跳着大声叫喊,大喊着:“肉肉……”   景平安顺着呱的所指的方向望去,两只肥肥的大兔子带着七八只小兔子在吃草。它们的嘴巴没闲着,眼睛也没闲着,被呱的叫声惊动,很是警惕地望着她俩。   她对呱说道:“知道什么叫细水长流吗?食物珍贵,得养着兔子慢慢吃。”兔子繁殖快,多放养些兔子也有肉吃。她倒不用担心兔子泛滥什么的,兔子肉够不够吃,毛皮够不够用?   她在走到草丛旁时,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声,顿时警惕地把刀子握在手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条通体绿油油略有成人手臂粗,脑袋呈三角形的毒蛇,在草丛里悄悄游动,朝着前面的那窝兔子去。   抢我的猎物!景平安毫不犹豫地搭弓射箭,一箭射在毒蛇的脖子上,将它钉在地上。她没去拿箭,就让箭那么镖着蛇,牵着呱避开它,走人。   蛇类的生命力强,身子被打烂了,脑袋还是活的。这蛇一看就有剧毒,这里又没有医院,更没有解毒血清,就还是离远点吧。   她边走边告诉呱:“危险,离远点。”   呱“哎”了声,用力地点头,拿起自己的小木弓,也做了个射它的动作。   景平安抽出身后箭筒里的箭,拍打草丛,惊走里面潜伏的蛇虫,再去采野菜。   说是野菜,其实就是能吃的野草,挑嫩的、不难吃的,带回去吃。她原本起过开辟菜地种植蔬菜的想法,想了想,算了吧。她家的人少,吃的菜也少,春夏时节吃野菜,秋冬时节吃水果,足够了。如今样样都缺,根本没有时间种地。   种地且不说累不累,这么干旱的天,累死亲妈和大姨,也不会种出什么来。倒不如没事到河边多转悠几圈,见到什么吃什么。   天气回暖,鳄鱼、蟒蛇都快出来了,越冬的鸟也陆续回来了,景平安不敢在河边逗留,摘够野菜便带着表妹回去。   她把野菜洗了,便坐在篝火旁,等食物熟。   呱的肚子饿了,自己跑去翻果干罐子,挑自己爱吃的果干。她在景平安的教育下已经知道坏掉的果子不能吃,遇到有坏的,摘出来扔到火堆里,把好的先送了两个给安,再自己捧着小果子坐在景平安的身边,咧着嘴嘻嘻笑。   景平安说:“要吃晚饭了,少吃点。”她指了指兔子肉,说:“吃肉。”   呱更爱吃甜的。她拍拍肚子,说:“呱能吃。”又做了个我很厉害的动作。呱吃东西很厉害的!   景平安看呱的脸都胖出苹果肌,对呱的话是信的。   第二天,清晨,步和吱去提水,她带着呱一起,顺便把囤了一个冬天的种子种在河边。   上午,亲妈和大姨在忙着打铁,景平安则带着呱搓草绳,准备编一个大网。   天气变暖,蛇都出来了,估计鳄鱼也已经从冬眠中醒来,再去河边打水变得很危险。   这里是坡地,不像山崖族那么方便打井,去河边打井就更危险了,所以景平安的想法是编一个大网,将它的四周固定在木头上,做一个盖在河面上的罩子。   鳄鱼在水下,人在水面上打水,中间隔着一张网,再在浅水区用削尖头的木头扎一圈篱笆墙,打水便相对安全很多。现在的取水点,虽说离水面有一段距离,水里的鳄鱼扑不到这么高,可它只是一个小坡,鳄鱼有腿,蛇能爬,能从旁边爬上来,草也长到有膝盖高了,容易遭到它们的伏击。   景平安只有自己一个人干活,小表妹太小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添了不少乱。她编网都编了两天,用木棍把网支起来倒是不费事,之后又是削做篱笆墙的木头。有斧头,有刀子,只需要力气,景平安就当锻炼了。   家里的剩肉,但确实变质发臭了。步和吱舍不得扔,却也舍不得扔臭肉,于是拿去钓鳄鱼。她俩把肉捆在绳子上,扔到河里,鳄鱼过来咬,她俩便拽着肉往岸上拖,等鳄鱼上岸,吱便抡起铁枪朝着鳄鱼扎过去。   她的铁枪比之前金她们打造的偷工减料的铁枪锋利坚固得多,没费多少力气便猎杀到一条两三米长的鳄鱼扛回家。   两个人打铁比一个人快得多,再加上有了之前的经验,又提高了不少效率,吱的长枪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便打造好了。   之前步打造长枪时,家里的铁有限,造出来的枪比较细,长度跟步的身高差不多。   吱打造长枪时,用料足,枪杆比步的粗了一圈,长度也要略长一些,抡起长枪时,呼呼有声,透着十足的力量和威猛感。她又再舞动过步的枪,便觉得步的枪轻了,自己的刚好。   步试过吱的枪,也觉得自己的长枪轻了。   她看安如今只有一把弓箭,一把小刀,还没有武器,便想把自己的枪给安用,招呼她俩:我们去采铁矿石重新再打一把枪啊。   景平安心说:“两把枪,你俩造了半年,不嫌累。”她才六岁,给她十几斤重的枪,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亲妈想换枪,她能怎么办?   正好,很久没去鲁鲁族蹿门了,还可以联络下感情。   她们去到鲁鲁族,正巧遇到舒和徽在。   舒和徽带着山崖族人,刚到鲁鲁族。她们从开春一直等到夏天都没有安的消息,老阿嫫的身子也很不好了,已经起不来床。   老阿嫫放心不下族群,催着她俩再跑一趟山崖族和鲁鲁族,看能不能找到安。   景平安现在一家四口隐居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再加上之前连续失败有点凉了心,不愿再掺合族群的事。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想着人定胜天,一点点地总能把日子经营起来,可现实教做人。打造一把长枪需要两个月时间的生产力,赤岩、山崖、鲁鲁族三个族群的人口加起来,比不上她上辈子的一个中型村子,怎么发展?   她想拒绝掉,但心有不忍,不愿看着老阿嫫带着遗憾和牵挂离开。   景平安点点头,说:“走吧。”连行李都不用收拾,她跟步,还有吱和呱,跟着赤岩族人一起赶往赤岩族。 第137章 样样齐全   赤岩族跟景平安去年来时,还是有些不同,在快到赤岩族的时候,便能零星看到些土房草屋。   它们的式样一看就是从山崖族学去的,只不过,极少数建在树上,且建得比较小,像是给赤岩族里放哨的女性临时住的。有了树屋,安全性也可靠很多,因此可以看到放哨的赤岩族人几乎都带着孩子。   在不远处的草泽里,原本的草垛也都变成了土房草屋。   草泽里有水,因此,那些土房草屋全都搭在石头上的。以前散在草泽里的岩石,全让男野人盖了房,因为石头小,他们甚至还学山崖族搭露台那样,在底部用树枝搭上架子,把上面的平台撑起来。另外有些房子则是用褐红色的铁矿石堆成的,一看就是这些勤快的男野人去到矿山背来的碎石堆成的地基。   这样的房子不大,只有几个平方的样子,但看他们搭建的地基就知道费了不少精力和功夫。   景平安盯着那些房子看了很久,差点因为不看路摔下树,幸好亲妈护在身边,及时拉了她一把。   她们抵达赤岩族居住的岩壁上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只剩下一抹夕阳的余光挂在天边。   岩壁上的草垛几乎全都变成了土房草屋,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一个小灶台,上面架着陶锅,大人的吆喝声伴随着孩童的喧闹声,颇有些偏远村落的烟火气息。   如今的赤岩族,几乎看不到曾经那些光屁股野人的身影。   人们见到景平安和步她们,想要露出礼貌的笑容欢迎她们,但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反倒显得更加悲伤。   景平安向她们颔首见礼,沿着狭窄的山路来到老阿嫫的住处。   老阿嫫的住处是一间比其它屋子更要宽敞的土屋,约有二十多个平房,屋子里堆不少兽皮、骨器、打磨好的铁矛头、陶罐、果子等物品,角落里用稻草铺了个窝。老阿嫫睡在窝里,旁边跪坐着一圈人,有十几岁的少女,也有四五十岁的妇人。   舒进屋,便喊道:“阿嬷,安来了。”   老阿嫫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她身旁的一个中年女人赶紧扶住老阿嫫。   景平安凑过去,喊:“老阿嫫,我来了。”她露出一个笑容,凑到老阿嫫跟前。   老阿嫫见到景平安,脸上也有了笑容。她抬起手,轻轻地摸着景平安的脸。   粗砾的手像沙纸磨擦在景平安的脸上,透着些沉重。   这么小脸蛋,还没她的巴掌大。再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孩子,她却想要将族群托付给她。不管是舒、步、徽,还是吱,都不是老阿嫫心仪的人选,也不可能选她们,甚至连辅助都不能。   一个族群,只能有一个首领,只能有一个声音,不然就像山崖族那样,首领有分岐,闹意见,族群就该内讧了。   老阿嫫对安比划:这次的干旱比上次更严重。你知道我让舒和徽,你请来的意思吧?   景平安扭头看向舒和徽。   老阿嫫摇头,又比划:如果把族群交给她们,等到干旱过去,族人会死去大半,就像当年那样。   周围的赤岩族人尽皆默然。有些人心情沉重地低下头,有些人则抬起头看向景平安,有些人则看向她们仨的武器,以及吱抱在怀里的呱:长得这么胖的娃娃,还是第一次见。腮帮子和脸颊都鼓圆了。   呱看到有人在看她,咧着嘴笑,还从安给她缝的斜挎包里摸出颗早上路过河边时,在灌木丛中摘的小红果递过去,说:“吃。”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赤岩族人看到呱,眼里都有了几分笑意。这孩子真招人喜欢。   景平安面对老阿嫫的请求,默然。   她来的时候,有注意到水位,确实已经出现断流,那些较浅的小河、溪流都已经干了,蓄水较多的湖、水塘还能撑一撑。可是照旱灾时节的日照和高温,水分蒸发得很快,再加上河流到这一段时,两岸高,河水低,这一段的水位应该也很低,会形成一定的渗水效果。这点从附近的山包树叶都长得稀稀拉拉的就能看出来。   景平安犹豫后,比划:我的脑子里想的,很可能……并不适合族群发展。   老阿嫫听舒跟徽讲过山崖族内讧,以及景平安离开山崖族的事。她指向房子,指向陶罐,比划: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她又看了眼吱和步,对景平安比划:山崖族的事,我听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你说的,她们听了,照你的做了,出了事,才是你的问题。你说的话,她们不听,不照做,出了事,是她们的问题。   老阿嫫伸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强壮的中年女人,向景平安介绍:“猛。”又比划了一个强壮,再做了一个守护和杀死的动作。   中年女人来到老阿嫫跟前,跪坐着,向景平安低下头。   老阿嫫比划着说:谁不听你的话,你让猛去杀死谁。   她指向舒、徽,以及身边的其她人:包括她们。   她指向舒和徽:她们带领族人打猎,养活族群。猛,族时最勇武的,对付不听话的。猛的年纪大了,守护不了你几年,你要从族里挑可靠的守护者,保护你。猛可以教她们作战。   景平安抬起头,震惊地看向老阿嫫,又看向猛,又再看向老阿嫫,是真让赤岩族惊到了。   她是真没想到,一个在几年前还是光屁股的野人族群,首领竟然有护卫。难怪老阿嫫的岁数这么大了,首领到了她的跟前,还都这么乖。不仅是出于尊重,还有武力震慑。老阿嫫不能打,人家有护卫能打。   她又再想起游鱼族,还有游鱼族女王。除了生产力落后外,貌似也是有社会组组架构体系存在的。   景平安不由得朝自己的亲妈和大姨看去:所以,锉的只是山崖族?哦,还有树巢族和绿颜族,那两个已经灭族了。山崖族也进入到濒危行列。   景平安在走神。   老阿嫫也在观察景平安。   她从安的表情和反应就能看出,安对于猛的作用没有丝毫奇怪和困惑,更像是明白了什么,还像是对山崖族没有,感到不可思议。这让老阿嫫的心里更加踏实,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景平安的手。安很小,但她似乎天生就懂这些。   老阿嫫通过之前对景平安的观察,以及听到的各种消息,她更明白,安不仅天生就懂很多东西,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很多事,所以,才这么点大,就到处展示自己的本事,教大家做很多东西。安的眼睛看到的不是哪一个族群,山崖族也好,鲁鲁族也好,赤岩族也好,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安在意的是,听不听她的。   老阿嫫目不转睛地盯着景平安,眼带乞求地比划:带着赤岩族,去做你想做的。我相信,你能给赤岩族,一个比现在好,更好,更更好的将来。   景平安看完老阿嫫的比划,抬起头望向老阿嫫。那双眼睛,明明已经浑浊不堪,此刻却似泛着光,就好像瞳孔里的那个小小的倒影,就是她的希望,眼中光芒的来源。   她比划道:你听说过山崖族的内乱吧?我不能保证带着所有人活下去,只能保证带着听我话的人尽可能地活下去。   天灾之下,处处都是猛禽野兽,还有毒蛇虫子,活着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危险。   老阿嫫笑了。安没说大话,没觉得自己的本事大了不起,便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她笑着摸着景平安的头,心里彻实踏实下来。   舒见状,上前,扶着景平安跪下。   景平安有点懵,扭头,看向舒,心说:什么意思?干嘛?两辈子没下过跪,跪什么?   一旁的赤岩族人也赶紧示意,比划:跪下。   步惊得发出“呃”地一声,上前一步,便要阻止。安还小。   吱一把拉住步,轻轻摇头。   步瞪向吱:你什么意思?   吱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自家蠢妹妹。这时候你反对得了吗?   景平安盛情难推,加上力气比不舒,老老实实地跪好。她心说:“难不成是赤岩族的加冕仪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身板,心想:好歹立个储让我缓冲下呗。   或许是立储呢?   老阿嫫的手在景平安的手上来回摸了好几圈,又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挂在景平安的脖子上,伸手,去握向一旁的装点有满羽毛、骨饰,打扮得花团锦簇的铁矿石长矛。她的手颤巍巍的,似乎连矛都拿不起来。   舒和徽一起上前,帮老阿嫫把长矛交到景平安的手里,再把景平安扶起来,面对大家。   景平安托着手里三米长的矛,转身看向大家。   赤岩族人纷纷俯身行礼。他们跪坐在地上,将双手交叠按在胸前,弯腰,低下头,态度格外恭敬。   景平安扭头,看向老阿嫫。   老阿嫫抬起双手做了个托起的动作,示意景平安去把她们托起来。   景平安低头看看手里的矛:我还托着矛的呢。   老阿嫫喊:“猛。”   猛抬起头看了眼安,伸手双手接住景平安手里的长矛。   景平安又赶紧挨个把屋子里跪下的人,都托起来。她数了下,除开舒和徽,另外还有十一个人,年轻少女有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有五个,中年女性有三个。她估计,这应该就是赤岩族的管理层了。带领团队,人事必须先弄清楚,什么人是干嘛的,擅长什么,管哪一块,有什么优缺点。   优缺点什么的,得等到相处起来才知道,现在至少得知道这些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吧。   不懂,赶紧问。景平安在老阿嫫身边坐下,向她请教。   老阿嫫又向景平安介绍了遍:舒负责带领族群狩猎,寻找食族,与其他族群打交道、征战的,保护族人不受外敌欺负。徽跟在舒身边学着,将来接替舒的。猛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惩治族中不听话的族人。敏、瓦是猛的孩子,也是她的左膀右臂。西是负责教导族里的娃生存技能的。吉跟着西学习,将来由她教导族中的娃。哈是负责给大家处理伤口的。包是负责管理族里财产的,包括铁矿石、矛头、陶罐、囤积的兽皮、骨头等。翠负责带着族人制作矛头。厉负责制作陶器、盖房子等,跟土有关的活计。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老阿嫫,心说:“您这是军事、医疗、教育、生产、加工、财务样样齐全啊。”她想起吃饱就想躺在窝里抓虱子的山崖族人,不由得看向亲妈和大姨。这可真是,族群能壮大起来,自有它的道理。   她向老阿嫫比划:您的族群配置都这么全了……   后面的话,收手,不比了。   全?老阿嫫的眼里又添了几分笑意。这些都是她年龄大了后,琢磨出来的,山崖族人可是见都没见过的。翠、厉更是去年才安排上的。她活了一辈子,带领族群好几十年一点点琢磨出来的管理族群的方法,安天生就懂,真好啊。 第138章 送走老阿嫫   旱灾及老阿嫫的病情,犹如随时会砸落到赤岩族头上的巨石,此刻,全都落了地。赤岩族人对老阿嫫的病情依然担心,但有了安,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再惶恐害怕。   舒征得老阿嫫的同意后,趁着这个时间外出的族人们都已经回来了,天还没有全黑,将他们召集起来,把安、步和都介绍给他们认识,让大家都知道安是老阿嫫选定的接替人,会带领族人度过旱灾,过更好的日子。   赤岩族从安和山崖族学来的本事,才有了如今不再挨饿受冻的日子,对于安将带领赤岩族,有意外,更多的则是惊喜,纷纷向安行礼,就怕自己的态度不够好,担心安误会赤岩族不欢迎她而离开。   赤岩族人直率,景平安也不矫情。她都已经接过老阿嫫的长矛了,自然是大大方方地受下赤岩族人的礼,愿意挑起这副担子,也让自己有个发挥所学的舞台,有些事情可以做。   为了庆贺安的到来,赤岩族拿出珍藏的果酒、囤积的食物,办起了篝火晚宴,族人们都能分得一些,族群上上下下一派欢迎鼓舞的景象。   就连久病卧床的老阿嫫都起了床,坐在篝火旁,看着族人们举着长矛开心地蹦蹦跳跳,充满蓬勃生机的模样,布满皱纹的脸布满笑意,看向族人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们深深地记在心里。   景平安原本陪在老阿嫫的身边。老阿嫫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她挺难受的,也有些舍不得。   老阿嫫朝景平安挥挥手,比划:去跟族人们跳跳舞。   徽见状,过来,把景平安拉到族人堆里,教她跳篝火舞。   赤岩族的篝火舞,是从他们之前的狩猎舞发展来的。以前猎得的食物多的时候,便意味着当天族人们都能吃饱,大家都特别高兴。首领分配食物需要时间,等候的人便会翻跟斗、蹦蹦跳跳,以表过自己的喜悦之情。有人蹦跳,就有其他人跟着跳,后来渐渐地发展起赤岩族的习俗。   景平安对赤岩族的舞并不陌生,以前去旅行的时候,很多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舞蹈,便是这么围着篝火一起蹦蹦跳跳。一群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就好像把自己也融进了团体中。   她跟大家跳着舞,一回头,便见老阿嫫盘坐在篝火旁低着头,右手掌心朝上,虚虚地握着块肉,一副吃着肉睡着的模样。   猛坐在老阿嫫的身边,正探头去喊老阿嫫:“阿嬷,阿嬷……”   徽见到景平安扭头盯着身后一直看,回头看了眼,比划:老阿嫫的年龄大了,最近经常坐着就睡着。他们说,只有很老的人才会这样。   景平安离开人群,去到老阿嫫的身边,将手伸向老阿嫫的鼻间,没有摸到鼻息,又伸手去摸颈动脉,都没有摸到。她去拿了根羽毛,凑到老阿嫫的鼻子间,却没有见到羽毛动。   族人们被景平安的动作惊动,纷纷围上来。   哈刚把食物给受伤的族人送去,回来便见到大家都围着老阿嫫,安更是趴在老阿嫫的跟前,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她赶紧上前,比划着问:怎么了?   猛挥手:不知道啊。   景平安压住鼻间的酸楚和眼睛的热意,起身,对猛比划:把老阿嫫抱回屋。   猛起身,想要扶起老阿嫫,像以前那样掺扶她进屋。   景平安的神情很严厉地比划:背进去!   周围的人立即明白过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离得稍远些的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围过来,见到大家的样子,也都有了几分猜测,又不敢相信。刚才,他们的老阿嬷还在吃肉喝酒,对着大家笑呢。   有些人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   有些人往下跪,又让身旁的人拉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捶:老阿嬷好好的呢,你跪什么跪。   敏、瓦将老阿嫫扶到猛的背上。   老阿嫫软软地挂在猛的背上,手臂垂下来,手里的肉,也掉到了地上。   景平安、舒、徽、步、吱,以及被吱抱在怀里的呱,哈、西、包、翠、厉,以及今天下午没在的几个年轻人依次跟在身后进去。她们望着猛把老阿嫫放到床上,大气都不敢喘。   老阿嫫半睁着眼,脸上还挂着笑,没有平时的严厉,却因为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让大家不安。   景平安凑过去,轻轻地掀开老阿嫫的眼皮,见到瞳孔都扩散开去,眼睛失去了光泽,轻轻地替她合上双眼。她向负责医疗的哈比划:你要……再确认下吗?   哈就在景平安的旁边,其实都已经看到了,不死心,又再摸摸老阿嫫的脖子,还将耳朵贴到胸膛去听心跳,好半天,起身,连续比划了两个动作。她抬起手先自上而下从鼻子一直拂过下巴,意味着呼吸都没有了,又再从眼睛一直抹过脸颊,表示:眼睛也闭上了。   哈的手再按在胸口,摇摇头:心跳也没有了。   老阿嫫过世了。   屋子里的人纷纷跪坐在地上,低下头,恸哭出声。敏和瓦从小跟在亲妈猛的身边,几乎是在老阿嫫的跟前长大的,最是伤心,姐妹俩抱着痛哭。   呱正在嘴小零嘴,看到大家哭,先是呆住了,她不明白大家哭什么,但看大家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不自觉地扁起了嘴巴,眼泪也跟着漫上来,忍了两下没忍住,搂住亲妈的脖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吱抱紧呱,转身出了屋子。   外面聚着的赤岩族人全部对着老阿嫫的屋子跪坐在地,全都在抹眼泪。   步把景平安轻轻地揽在怀里,也跪坐下去。   景平安并没有哭,只是很难受,默默地盯着老阿嫫。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的哭声渐止,抹干了眼泪。   猛、舒、徽、敏上前,去抬老阿嫫。   景平安喊:“做什么?”抬哪去?天都黑了。   哈比划着告诉安:过世的人,不能再留在族里,要扔出去。放久了,会坏,会臭,会让族人生病。   景平安示意她们把人放下。她看到屋子的角落堆着没有用过的草席,伸手,指指草席,比划:拿过来,铺在地上。   她又安排哈出去打水,进来。   哈打了水进来,景平安去老阿嫫放衣服的地方,挑了身她生前最好看的衣服,在给老阿嫫擦干净身子后换上,又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再把猛和舒把老阿嫫放到屋子里的草席上,又再把老阿嫫生前的一些骨饰、羽饰、一支骨矛、铁矿石打磨成的长矛一并放在她的身侧、怀里,再让猛她们用草席把老阿嫫裹起来。   赤岩族人不知道景平安这是做什么,不过,还是依言照做。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大家,“不能让老阿嫫喂了野兽。告诉族人,明天清晨,我们送老阿嫫离开,让大家都来送送她。”她顿了下,又比划着说:“老阿嫫为赤岩族操劳了一辈子,我们得感谢她,要好好对待她的遗体,不能让她死后便没了尊严体面被随便遗弃。”   尸体放一夜,明天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早点用草席裹起来收殓了,让逝者避免被别人看去不好的样子,也避免吓到其他人,破坏印象和留下阴影。   夜里,敏和瓦留下来守护老阿嫫的遗体。   因为老阿嫫在刚开始卧床时便已经有让人去请景平安来的打算,自然也有给安张罗住的地方。安的房子就在老阿嫫房子的旁边,跟老阿嫫的房子差不多大小,土房草屋,屋子里铺有睡觉的草窝,摆放有日常使用的陶器,都是新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安的旁边有一间稍小的屋子,是给吱留的。   吱带着呱躺下了。   呱哭了一场,累着了,加上天色已晚,躺下便睡着了。   吱有些睡不着。她今天见到赤岩族,见过老阿嫫跟安的交谈,把山崖族和赤岩族拉到一起对比,才明白自己带领山崖族这些年,有多不到位。她甚至不知道,山崖族到现在能不能保住领地。   步也有些睡不着。她忍不住比量了下景平安的个头,这么小的娃,就要操持起这么大一支族群,让她很担心安的肩膀太小,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清晨,天还没亮,族人便默默地聚集到老阿嫫的屋子外。   几百人,把屋前的空地站满了,一些人站到了路上。   安还没起床,他们怕吵到安,再加上心里难受,除了有人极小声地压抑着哭声外,几乎没有人说话。   天朦胧亮的时候,景平安起床了。她简单地整理了下头发,屋子里没水,不好让人去打水,脸都没洗,径直去到老阿嫫的屋子里,点了敏和瓦,带着平时保护老阿嫫安全的那些人抬起老阿嫫的遗体,带着队伍下了山崖,朝着不远处的小山走去。   赤岩族面前的这片森林是盆地地形,中间矮,四面高,赤岩族正好是处在下游方向的盆地边缘,地形高,小山坡也多。   埋葬遗体,得挑离开水源、易于排水的地方。古人都喜欢把人葬在山上,景平安相信,自有他们的道理。   她带着族人上山,找了一处能够俯瞰森林,远远望见赤岩族的地方,让猛带着人挖坑。   刨开土,下面都是树根。   哪怕是干旱时节,大树扎根深,树叶看起来一片枯黄死气沉沉的样子,埋在地下的树根却还是好好的,挖起来有点费事。   景平安把自己的腰刀供献出来砍树根,再让她们用长矛刨土。   赤岩族人挖了半天,挖出了一个一米多的墓坑。   他们在景平安的示意下把老阿嫫放进坑里,将土回填,又从四周找来石头垒砌在土包上面,又绕着四周围了一圈。这样,哪怕以后长了草,见到小坟包和规则摆放的石头,也知道这是坟。万一想要祭拜,有个祭拜的地方。   尸体埋在地下,将来还可以做为滋养大树的肥料,不用担心污染环境。   埋好老阿嫫以后,景平安又让大家排着队上前,向老阿嫫行礼道别。   忙了半天,耽搁了狩猎寻找食物,却让赤岩族人觉得心里好像踏实了很多。大家都知道老阿嫫没有被野兽拖走尸体,就埋在这里,有种来到这里就还能看到老阿嫫的感觉。   他们在向老阿嫫行礼道别后,又特别感激地向景平安行礼道谢。   赤岩族人看到安连对待已经过世的老阿嫫的态度都能这么好,想得这么周到,觉得安没把赤岩族当成外人,是在实心实意地为大家好。原本他们是安的本事对她尊重、愿意听她的,到现在则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安正在融入到赤岩族,与大家变成一体。   下山的时候,敏和瓦紧紧地跟在景平安的身边。她们比其他人,更加感谢安。 第139章 稳步发展   舒跟在景平安的身后,看着安走在族群中心,走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难受又失落。   她难受阿嬷的离世,失落于阿嬷培养自己这么多年,最后从山崖族请来了安托付群族。可族群的未来,以及山崖族的例子都摆在眼前,阿嬷问她:我把族群交给你,你能保证带着大家伙儿度过这场灾难,能让大家一直吃饱穿暖吗?   舒明白,自己办不到。她可以带着族人像以前那样生活,维持现状,但做不到像安这样带来新的变化。   徽走在舒的身旁,走出去很远,还在回头看向埋葬老嬷的地方。她有一种感觉,随着老阿嬷埋进土里,没再像以前死去的族人那样抬到森林里喂了野兽,赤岩族不一样了。   景平安回到族里,见到大家还跟在身后,似乎在等待新的安排,比划着对大家说道:“以前怎样,继续怎样,有新的变动时,会告诉你们。”她说完,喊了声:“舒姨。”   舒上前,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笑脸,问:“什么事?”   景平安说:“我刚来,很多事情不熟,族里还得您多照看着些。”   舒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觉得自己没有被挤到一边,忍不住响亮地应了声:“哎”。她这么一应,才发现自己似乎隐约有点担心安会让步或吱替代自己。如今确是放心了,连带对着吱和步,都恢复了以前的热情,更顺眼了。   景平安又问舒:“能让徽陪陪我吗?”   舒要忙着打理族群的事情,没空带景平安,安排徽跟着是最好的。她笑着点头,比划着说:“听你的。”   景平安又对哈、西等其她人比划着说:“我小,有很多需要向你们学习的地方,你们要多教教我。”   众人纷纷点头拍着胸脯应下来。   ……   景平安很清楚,自己作为外来人口,在不熟悉情况的时候,稳才是最重要的。她需要一个让赤岩族人熟悉接纳自己、自己去熟悉了解赤岩族的缓冲期,之后,才好安排其它。   之前在山崖族的失败教训,不可能不深刻。欲速则不达。   午饭后,景平安带着徽、敏、瓦,在亲妈的照看下,去到森林里,采来漂亮的野花,扎成花束,摆在老阿嫫的屋子门前。老阿嬷生前的遗物,除了容易坏掉的食物搬出来交给舒分给族人外,其余的东西依然留原处没动。   她告诉比划着告诉徽她们:“虽然老阿嫫过世了,但我们心里都记着她,舍不得。如果这屋子一下子就空了、换人了,大家会很难接受。老阿嫫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屋子里到处都有她的味道,我们想她的时候,可以带着花来看看,就好像她还在一样。等到她的味道散了、淡了,我们再把屋子清出来。”   徽困惑地挠头,心说:有必要吗?   敏和瓦一起猛点头,非常认同。   徽看到她俩的样子,不说话了,以免又打起来。总是一打二,她吃亏。   赤岩族人见状,在外出的时候,也会顺便带点花回来,放在老阿嫫的屋子前。有些人把自己想献给老阿嫫却没来得及献的首饰、漂亮鸟毛也摆在门口。这让他们觉得,老阿嫫好像还在庇护着族群,也体会到安这么做带来的作用。   出去打猎的时候,看到又一个因为旱灾干涸了,心里担忧,来老阿嫫屋子前摆一束花,心里好像就有了依托,踏实起来。   ……   这么多赤岩族人自发地来献花,让景平安感受到赤岩族人跟山崖族人最大的不同,有人情味。   赤岩族的人口多,残疾人口同样多。常年狩猎,特别是以前没有工具,徒手跟鳄鱼、狼群搏斗的时候,被咬掉肉都是小事,让鳄鱼咬断胳膊、手肘的不在少数。但凡是个成年人,就没有身上没落疤的。   可是,哪所没有了双腿只能爬着走的族人,不能出去打猎寻找食物,但她们可以帮助族人照顾窝里的婴幼儿。在孩子的亲妈出去狩猎时,饿了,给孩子们喂食物、抱出窝放出粑粑尿,不让这些孩子拉在窝里弄得混身脏兮兮的得皮肤病,如今更是可以帮族人磨箭头、制箭杆,打磨矛头。   那些伤了手的,有腿能跑,还能给大家放哨,以避免蛇虫飞鸟袭击。   刚受伤的族人,都会送到负责救治族人的哈那里。医疗条件极为有限,草药一共不到十味,总共只分为三类:有吃下去退烧的,有敷在额头上降温的,还有捣碎在伤口上外敷的。   不管是谁受了伤、受了什么伤,哈都是一个治法,但是,伤病患者送到她这里,一日三餐有人照顾,身上的伤每天都能换药,坏掉的地方,哈还会拿兽骨刀刮掉。   有人抢救照顾,比起吃点残羹剩饭自生自灭强多了。   那些受伤族人的孩子,也会暂时送到负责教导孩子的西那里,由西照顾。族人过世后,如果留下孩子,会有首领安排族人领养。每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即使有人领养了,也会继续有补助,直到身高长到老阿嫫划的那条横线的位置。那条横线的高度差不多是十二三岁少女的平均身高。   族群的福利待遇好,人口数量有保障,但同时,负担也重,因为衣物、御寒物资都得靠去狩猎、采摘才能获取,这相当于一百多个战斗力人员,要养活三百多人。   目前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这个所谓的饱,还是靠野菜、嫩叶弥补着很大一块肉食的不足支撑的。   三百多人的族群,之前又在老阿嫫的管理下一切井井有条,什么人做什么事,一目了然。   赤岩族人还在缅怀老阿嫫期间,景平安便已经摸清了族群底细,甚至借着向包学习的时间,对他们的仓库进行了一盘通点。各类骨头、山上采来的铁矿石有很多,皮革、肉类几乎没有什么存货,一个字:穷。   因为过于贫穷,以至景平安在一周的缅怀期结束时,果断地打消了把遗物给老阿嫫烧去的想法。   老阿嫫穿的兽皮衣,睡觉盖的兽皮毯、那是全族最好的,拿去烧?开什么玩笑!还有那些由族人献上来的漂亮羽毛,一看那长度就知道是能把人抓走当食物的猛禽,想也知道有多珍贵。一些打磨得格外光滑的骨饰,穿戴起来是财富地位的象征,打磨起来,那是手都要磨起泡的。   她把对老阿嫫感情最深的敏和瓦叫到屋里,让她俩一人挑了件留做念想,其余的都留用。   老阿嫫睡过的草窝、席子等一些置办容易的东西,连同外面族人献来的鲜花、羽毛、骨饰等,全部用筐装起来,又带着族人,抬到老阿嫫的坟墓前,怕引发山火,没敢烧,而是全部送过去堆起来,让大家做最后一次道别。   有了这么多天的缓冲,送了一次又一次,族人们的情绪都散得差不多,接受了这个现实。   就连对敏和瓦都没再难受,跑去多摘了几束鲜花放在坟前,便收拾好心情,一颗心也从老阿嫫身上拐到了安身上。她俩觉得安可好了,样样都好,对她俩也可好了。安还小,又爱每到到处跑,她们跟着安不用像跟着老阿嬷那样天天蹲在屋子里,天天从早跑到晚,可有趣了。   景平安看大家的心情好转,心态也过度过来了,便给她们安排上了。   老阿嫫的屋子,让她改成了临时会议室。之前的草窝床已经抬去烧了,如今换成了长条形的木头横放在地上当板凳用。   没有纸笔做笔记,连桌子都省了。   如今赤岩族里,大部分人都不会普通话,少部分人能听点简单的词汇,舒和徽这样能说上几句常用语的很少,因此,景平安依然是边说边比划:“这几天,我去包那里数过族里的财产,也注意到族人每天的吃食。”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看已经没了果干吃的呱,说:“呱都瘦了。”   赤岩族人赫然。   舒的脸上烧得慌。如今她没把她们当客人,自然不会有特殊优待,都是一视同仁地分配食物。她明白安的意思不是在怪她,只是在说族里的现状,也不好反驳,默默地低下头。   景平安继续比划着说:“天干,草、果子少了,猎物也会跟着变少,获取食物会更困难,所以,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守着自己眼前的这点猎场过日子,那样会活不下去的。”   众人点头。老阿嫫在世时,就考虑过迁族,只是一旦迁族,就会跟山崖族发生战争,很难。   吱和步齐齐望着景平安,心情有着说不出的沉重。步还有点手痒,想揍孩子。   景平安接着说:“还记得去年,我们从山崖族换来新鲜肉食,跟鲁鲁族换来肉干的事吗?”   舒点头。这事是她带着徽去办的。   景平安说:“我的打算是,山崖族如今人少,猎场多,食物充足……”   步听到说到一半,就想揍孩子,让吱按住。   吱轻轻摇头,无声地说了句:“相信安。”   景平安望向舒,说:“舒姨,我们可以跟山崖族谈,避开山崖族现在的狩猎区域,在他们族群领地里的其他地方狩猎,获得的猎物,分给他们三分之一。这样,我们费力气得到食物,山崖族有猎场,不用自己狩猎就有食物。”她顿了下,说:“今年森林里的果子收成肯定会受影响,我们只能拿出少量来交换食物,其余的得自己留着过冬。”   猛和她身旁的敏、瓦都不发表意见。她们不参与这些事情的讨论的,只需要在安要怎么做,别人又不愿意时,把那些人打服。   徽犹豫着,想问,又顾虑到安和步她们都是出自山崖族,还把吱和步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咽了回去。   景平安见徽欲言又止的样子,示意徽:你尽管说。   徽比划着问:我们不迁族吗?   景平安说:“大家刚盖的新房子,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我们守着这么大片森林,等到旱灾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了。迁族,那么多手脚不便的,还有很多孩子,一旦遭到兽群袭击,我们会很惨的。如果是迁去别的有主的领地,还会发生战争,就一定会有死伤。族群离了领地,就像河里的浮萍没有根。”   迁族,如果都是青壮,人人都是战斗力,那自然是想浪到哪浪到哪,可是这么多老弱病残怎么办?   徽点头,表示明白了。   赤岩族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能不迁,自然也是不想迁的。   景平安见大家达成一致,便让舒按照去年去做交易那样点二十个人出来,由舒带领。猛,领着敏、瓦,把她们的手下也带上。   敏和瓦各管着五个人,之前是两个组轮流值班,一支担任守护任务时,另一支跟着大家一起参加族群狩猎采摘活动,这样不至于脱产给族群造成更大的生存压力。如今这两个小队跟了景平安,自然是景平安到哪,她们到哪。   族里还有这么多人照顾,又离得远,不像之前修渠那样,跑快点每天还能捎点食物回去。如果把人调走多了,会影响到族人们生存。   景平安注意到这附近分散生活着挺多男野人的。他们的日子估计也很难过。   她交待徽,“如果遇到男野人,告诉他们,我们这边接受以物易物。兽皮、果子、肉都可以,他们需要的东西,除了武器外,我们都可以换给他们。例如,有男野人囤的兽皮多,但缺食物,就可以拿兽皮来找我们换食物。”她又把怎么算价格和利润教给在场的赤岩族人。   东西一进一出,就是利润,自己有赚,也能给男野人行些便利,把有限的资源最大化地利用起来,不至于浪费。   为了方便交易,她还让徽去找一个方便做买卖的交易地点,还可以搭个窝棚防晒。   人口太少,形不成大的交易市场,就当是开个农村小卖部。   徽去年见过怎么跟山崖族、鲁鲁族做交易,已经不是新手,再听安一讲,便明白了。她应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办好。   景平安散会,让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出发。 第140章 交易变送温暖   在干旱时节,草泽这么一个天然水库,不缺食物不缺水,对周围族群和诱惑力可相而知。   步等赤岩族人出去后,立即背对门口,用后背挡住手势,比划:领地里的猎物就是食物。哪有让别的族群进来狩猎的。   景平安解释道:“旱灾面前,族群间更需要互相帮忙,才能共同度过难关。山崖族带着那么多孩子,狩猎压力也能大,有赤岩族过去分担部分,能缓解很多。我们带着赤岩族人把那些猛兽、鳄鱼都清一清,赤岩族解决了食物危机,山崖族解少了威胁,以后羊、鹿、兔子等吃草的动物就会多起来,照样有兽皮穿,有肉吃。”   吱对步悄悄地比划句:不乐意,打得过拦得住吗?   她对景平安比划:这事我去跟蒙谈。赤岩族进入山崖族,怎么狩猎,得听我和蒙的。   这正合景平安的意。她把亲妈和大姨拉到一起,先三人商量出个让赤岩族人去狩猎的大概范围。   为了避免矛盾,不能在山崖族人现在打猎的地方狩猎。景平安挺想把自家门前的小河清一清的。鳄鱼、蟒蛇清一清,吃草的鱼就能多起来,在水草丛里下点篓子都能抓鱼,可比狩猎鳄鱼轻松得多。有免费的劳动力,赶紧用。   这么多人过去,得从夏天一直住到深秋,要有安置的地方,正家门前的地可以清理出来,多盖几间屋子,以后不住人了,还可以拿来养兔子。   吱震惊了,问:“养兔子?”兔子还需要养?   景平安说:“兔子吃草,有草就能活,养在圈里就不怕野兽叼走了,冬天不需要狩猎,去圈里抓现成的。附近的野兽清完了,那些七八岁大点的孩子,成天闲着,放出去割草喂兔子用背篓装回来,又累不着他们。”   吱和步齐齐望向景平安,满脸呆滞。两人的脑子里一起冒出个想法:你可真能想。   景平安说:“不仅是兔子,吃草的,都能养起来。鹿、羊,都行的。有了羊,等羊下崽的时候,还可以喝羊奶。”   吱忍不住看得步的胸,心说:你当年缺奶水饿着安了吗?安都六岁了,还惦记着喝羊奶。   景平安看大姨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族里的孩子,经常有缺奶水喝的。”她心说:“成年人还喝牛羊奶呢。”   吱想象了一下把兔子、羊关在屋子里,奶娃儿像小羊羔那样去啜羊奶奶,却被凶悍的野山羊一脚踹翻的场面,有点脑袋冒汗。   不过,如今能不能养,不是她头疼的,是舒。吱顿时有种自己解脱,看别人受苦受罪的快乐。以后让赤岩族人跟着安去折腾,山崖族人像之前赤岩族那样跟在后面挑好的学。   ……   第二天,吱刚进入山崖族领地便对舒说:“这么多人过去,我担心引起误会,我先去跟蒙说说。”   这是在山崖族的领地,舒自然是听吱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吱带着呱,脱离大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山崖族,正好遇到狩猎队回来。   狩猎队在草泽狩猎水兽时,激战中,突然又蹿出一只大鳄龟,一口叼住一个族人沉到了水底,那大鳄龟蹿出来的时候,把蒙撞翻,还踩了一脚。蒙当场吐血,这会儿让族人背着,已经快不行了。   蒙奄奄一息地趴在缚的背上,看到吱回来,犹如看到救星,张嘴喊了声“吱”,便又有血从嘴巴里涌出来。   缚把蒙回到她睡觉的草窝,放下。   蒙的孩子木正在院子里跟一群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们比箭。她今年九岁,箭法已经练得很不错,再过两岁就能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狩猎。木扭头看着大家背着蒙到草窝,愣了下,心想:“我妈怎么是背回来的?”她随即明白过来,吓得大喊声“妈”,飞奔着跑过去,就见到亲妈躺在床上,嘴里往外呕血。   蒙看了眼木,用尽所有力气去抓吱,手抬到一半,重无力地垂落下去。她的眼睛盯着吱,就此不再动了。   木哇地一声大哭出声,用力地去推蒙,一声声地喊着妈。   吱盯着蒙看了好几息时间,又扭头看向浑身浴血的狩猎队员,以及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脑袋嗡嗡的。   成年人只剩下八个,还个个身上都有伤。缚、虹、贝刚成年,孩子气还没脱,远开春刚满十四,咴才十三,都当成年人用了,再加上七个十至十二岁的孩子勉强算半个战斗力,也才将将二十人。剩下的十几个十岁以下的,全是负担。这样的山崖族,可怎么活。   她突然觉得,让几岁大的孩子割草养兔子,竟然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吱把蒙的手摆好,先把她的眼睛合上,又扯来旁边的草席盖住,这才转身对旁边的族人们说:“赤岩族来了,三十个人,是他们族里最能打的。”   山崖族人全族哗然。这个时候哪里打得起仗,怕不是要灭族?   吱见他们的危机意识还在,稍感欣慰,担心引起恐慌和误会,立即说:“安成为了他们的新首领,跟着一起过来的。”   虹开心地表示:“我臣服。”安带着赤岩族人打过来,当然是要臣服过去,跟着安啦。   远犹豫了下,说:“要是,赤岩族……”他不太好说出口,但意思跟虹一样的。   缚瞪向虹和远,眦牙。她凶狠地挥舞双手:“我死也不会投降的,我要跟他们拼命。”   吱对他们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看一群孩子还自动按照平时的关系分好堆抱成团,一副又要吵起来的样子,立即制止他们。   她说道:“赤岩族缺食物,他们是来狩猎的。因为是在山崖族的领地狩猎,获得的猎物会分三分之一给山崖族。”   几个狩猎队员长松口气,好歹能歇一歇,养养伤口了。   如今族里人少,防不住草泽里成群出没的草狼,担心大人出去狩猎时,孩子们被叼走,不敢再把族群迁过去。这样一来,狩猎的路程远,又要安排守留,人手有限,便很吃力。四五个大人带着十来个半大孩子围猎,跟二三十个成年人围猎比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这群半大的孩子力气小,经验不足,有时候又不知道深浅,最容易出意外状况,帮忙归帮忙,添乱的时候更不少。   这样一来,难免有人受伤,战斗力一减,爱伤的人就更多,就更弱……   她们在冬天时,以为开春了会好起来。   开春了,树上有嫩叶了,可大火烧过的树,叶子长得稀稀疏疏的,根本没有几片,更不见结果。小河边倒是长出了草,半人多高的草丛中,经常潜伏着猛兽、蟒蛇和鳄鱼。以前在树上奔行,根本不用担心遭到来自河边的袭击,如今,只能从鳄鱼堆中的浮桥上过去。他们在浮桥上跑,身手如果不够灵活,就很可能直接被鳄鱼扑上来撞进水里撕碎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地上被一大群鳄鱼追着跑。   围猎鳄鱼?他们被鳄鱼围猎还差不多。   ……   景平安带着赤岩族人来到山崖族,只见这些族人个个浑身狼狈的样子,懵了,问虹:“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虹见到安都快哭了,倒豆子似的把最近的艰难告诉了安。   景平安心说:“得,交易谈判直接变成了送温暖。”她立即表示,让受伤的族人安全心养伤,先缓一缓,最近狩猎的事可以交给赤岩族来,半大的孩子们也可以跟着学学狩猎经验。毕竟是自己出身的族群,能照顾的地方,还是要照顾的。   赤岩族人也一直有带半大孩子狩猎教他们实践作战本事的习惯,对此,自是没有意见,再看山崖族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况且还要在人家的领地狩猎,于是纷纷答应。   景平安看到山崖族实在太惨,才想让她们缓一缓,但不想再养出山崖族的惰性,建议他们去掏兔子窝抓回来养,毕竟赤岩族过几个月就要回去,不可能一直照顾他们。   养兔子,割草就行了,比起狩猎还是要安全很多。这么大的围墙,不怕兔子跑出去,要是担心兔子随地拉粑粑弄得脏兮兮的,还可以建个栅栏找个角落围起来。   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齐刷刷地看着景平安,表情既惊讶又震惊。除了步,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养兔子。掏兔子窝?兔子窝那么深,怎么掏?   吱看天色不早了,对步说:“你带着赤岩族人去安置。”她指指蒙的小草屋,说:“我留下。”   步知道吱是个什么性子,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下,当即带着赤岩族人去她现在的住处。   吱的心念微动,又叫住景平安,问:“怎么掏兔子窝?”   景平安又把在洞口布网、用烟熏把兔子赶出洞的方法告诉吱。   吱点头应下,又对安和舒说:“那你们先把这附近的狼群、猛兽、蟒蛇都清一清。”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猎物不猎物了,先把威胁清了吧。   多养兔子,多养羊和鹿。等到旱灾过去,草丛又恢复了,周围的猎物只剩下羊、鹿等吃草的动物,想想,也不错。不然的话,等到周围的草重新长出来,有一人多高,大家翻出围墙遇到的就是藏在草丛里的猛兽,那山崖族人就成了圈里的兔子了。   ……   景平安跟步,带着赤岩族人去到她们要过河的地方。   一座浮桥架在水面上,浮桥的左右两侧全是鳄鱼,仅浮在水面上的都不下二十多头,一副等着有猎物从桥上过去送上门的样子。   景平安看到这些鳄鱼就糟心,又要在鳄鱼的嘴巴下进行生死时速赛跑。   赤岩族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鳄鱼。抓鳄鱼,他们是好手。   舒对景平安说:“安,鳄,挡路。”比划了一个,干掉它们的动作。   景平安心说:“对哦,你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她打个手势:你们上吧。   反正还没晚饭呢。 第141章 羡慕猎物充足   赤岩族人在还没有学会使用长矛前,都是徒手猎杀鳄鱼。那时候他们只能猎杀落单的两三米以下的体型较小的鳄鱼,遇到这种数量至少二三十头,体长甚至有十来米长的巨型鳄鱼的大鳄鱼群,只有调头逃走的份。   如今,她们人多势众,又有长矛和专套鳄鱼的套绳,遇到这样的鳄鱼群,直接两人一组,展开配合猎杀。一人负责用挂有套绳的长矛去套鳄鱼的脖子,一人负责将其刺死。   鳄鱼群扎堆,吃食物都得用抢的,晚了,就什么都没了。如今见到赤岩族人缓缓靠近,也小心翼翼地靠近浮桥、岸边,随头一头体型七八米长的鳄鱼从水里蹿出扑向站在浮桥上的赤岩族人,一场猎杀与反猎杀展开了。   刹时间,有长矛扎进了鳄鱼的嘴巴里,有套绳套住了鳄鱼,有浮桥被撞得斜斜地飘出去一米多远,又因为有绳子套住差点把桥上的人晃下去,水里像炸开了锅般掀起大片翻滚的浪花,大量鲜血在水里渗散开,将浮桥四周、乃至岸边的水都染红了。   赤岩族人也让鳄鱼掀起的水花溅得浑身湿透了。   有族人在鳄鱼撞击浮桥时落水,他们的水性极好,且经验丰富,有些就地在水里与鳄鱼展开搏杀,有些则飞快上岸,继续击杀鳄鱼。鳄鱼的体型庞大,力气也很大,挣扎起来,根本拉不住。有赤岩族人被撞倒时,顺势一个翻身踩到鳄鱼背上,抡起长矛便刺……   一大群赤岩族人与大群鳄鱼搏杀的场面,映照着夕阳的残红色,显得血腥又激烈,更有种丰收的盛大景象。   不多大会儿功夫,一些鳄鱼负伤逃了,一些鳄鱼被惊走了,更有足有八条大鳄鱼命丧赤岩族人的攻击下。   不少赤岩族人被擦破皮,摔破口子,看着这么多肉,笑咧了嘴。   舒根据鳄鱼的大小,挑了两大一小三条鳄鱼,派人给山崖族送去。   等到送鳄鱼的人回来人,他们扛起剩下的五条鳄鱼跟着步和景平安走向她们的住处。   这一路过去,都是沿着小河行走,能一直看到河。   这条河只有几十米宽,但水深,岸边的水草又多,鱼也多。除开岸边水草丛中的小鱼,还有成群结队的大鱼群在水里觅食,不时翻起一两米的大鱼掀起巨大的水花。岸边、水面上,更是随处可见鳄鱼、蟒蛇。   赤岩族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舒问:“这边,没有,狩猎,吗?”   景平安说:“以前山崖族人都不往这边来。”以前山崖族人根本不在这一带生活,连男野人都不来这边,在草泽。这边山里的野兽少,但蟒蛇和鳄鱼都多。她估计,野兽少,很可能是让蟒蛇给消灭了。   这些蟒蛇的体型比森蚺还大,看起来就很可怕。干旱,森林又让大火烧过,天天烈日曝晒,大蟒蛇很少往没遮没掩没水没阴凉的山坡上去,一般都是待在河边的草丛或水里。   景平安可知道赤岩族,不怕猎物凶猛,就怕没有猎物。她告诉赤岩族人,“除了吃草的动物,其它的,随便猎杀。”她可不想哪天变成蟒蛇粑粑。   鳄鱼还好,人家只在水里,翻不过院墙。   可蟒蛇不一样。她家的院墙,半夜真的被蟒蛇爬过。好在亲妈和大姨警惕性高,听到悉悉索索声醒了,没等它爬过墙头,一大锅热腾腾的炖肉汤泼在大蟒蛇身上,烫跑了。   舒在猎物这点上,真的特别羡慕山崖族。   且不说上游的草泽,去年,他们住的那湖边,也是从来没有狩猎过的,湖水特别深,里面有很多大鱼群,仅那一座看起来不大点的湖,就足够供应过来避灾的赤岩族人。舒原本以为,安会把赤岩族又安排在湖边,哪想到,又换了一个地方。这条小河,连接着旁边的大河,又从来没有狩猎过,各种猎物极多,再看这水位都比其它地方下降得慢。   赤岩族人抬着猎物,还得注意草丛里蹿出鳄鱼、蟒蛇,还忍不住分神去看河里的猎物,根本没功夫顾得上想其它。他们没走多久,便到了景平安住的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高高的围墙,像是山崖族的缩小版。   景平安招呼她们翻墙进入院子,说:“我家没门,翻墙进来吧。”她翻上墙头,便见到一条巨蟒横卧在院子里,它的上半截身子在窝里棚,下半截身子贴着院墙的柴堆,像是顺着柴堆处的墙进来的。   她吓得嗷地一声:“妈,有蛇。”   步心说:“蛇有什么奇怪的!”这一路过来都见到多少了。她爬上墙头,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摔下去。这蛇,体型比一般的蟒蛇还要大一圈,肚子里鼓鼓的,像是刚吃饱的样子。   赤岩族人纷纷爬上墙头,看到家里还有蛇,乐了。   这都省了花力气搬了。   舒也乐了,笑着招呼声,大手一挥,赤岩族人扔下鳄鱼,抡起长矛便进入到院子里,他们看到柴堆,扔下长矛,扛起那又沉又重的大木头,便朝着大蟒蛇砸去。   一大群人,同时抡起沉重的木柴砸到大蟒蛇的脑袋、脖子。它又是吃得饱饱的,正是行动最缓慢的时候,见到有危险,抬起头张大嘴就朝一个赤岩族人咬去,一口咬在赤岩族人抡起来的木柴上,然后脖子、肚子就被砸了,痛得嘴巴张成了一条直线。   紧跟着,一支长矛扎在它撑到鼓起来的肚子处。   原本就撑到快到爆炸的肚子,瞬间裂开,一条体长足有十米的大鳄鱼滚落出来。那鳄鱼的鳞都已经被它的胃酸腐蚀掉了,有些肉,也变得粘糊糊的,看起来特别恶心。   景平安又有点想吐。   五条大鳄鱼,再加一条平时很少见的巨蟒,赤岩族人高兴坏了,欢喜地把扔到院墙外的鳄鱼合力搬回到院子里,都不用舒吩咐,便已经自发地忙活起来。剥皮、掏内脏、再分成肉块。剥下来的皮,也有人立即拿去处理,以免天热坏掉,至于内脏更不能扔了,找个空置的筐装起来,明天拿去钓鳄鱼。   这么多肉,足够她们这一群人吃好久,根本吃不完。她们想到的是,赤岩族的族人。   步架起篝火,看着他们忙得热火朝天,脑子有点懵:好像没我干活的地方?   舒来到景平安的身边,比划着说:“肉,吃不完,送……”她指了指赤岩族方向,“回去。”   景平安点头,说:“记得把这些蛇肉也分三分之一给山崖族。”规矩不能坏。   舒应下。这是应该的。   景平安又说:“舒姨,你亲自回去趟,让族人们不要担心食物,再就是把翠叫过来,让她挑几个不怕苦不怕累身强体壮的人跟来,族里打磨铁矿石长矛的活全部停了。”   步立即明白,安这是想让赤岩族的人过来炼铁打铁,不由得瞟了眼景平安,下意识地不乐意,可又想起金跟和她们学会打铁竟然反过来抢她和安的东西,打铁还偷工减料,差点害死人,那点不乐意瞬间随风散去。   她跟赤岩族人相处这么久,还蛮喜欢这群人的。他们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使不完的劲,看着便觉干活都有劲。   舒听安的,但也明白,这围墙里的一切是步做主。   她找到步,问:我们晚上住哪?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个住处?   院子够宽,顶上又有防鸟网,这么干的天又不会下雨,还热,住外面,比屋子里凉快。步转身回屋把备用的草席全拿出来,让他们在院子里打地铺。   打地铺这说法也是从安那学来的。半夜,她们热到睡不着,就会到院子里打地铺。她们一家四口并排躺一起,呱和安睡中间,安还会教她们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一直数到好几百颗,她们听着安数星星就犯困,听不了几十颗就睡着了。   赤岩族人饥肠辘辘,还很渴,院子里没有水。他们先把肉烤上,又找来装水的桶和盆子,准备结伴去河边打水。   夜里打水非常危险。夜间出没的猛兽等都特别多,加上天黑看不清楚暗处的东西,水面上飘着的鳄鱼水兽都很难发现,还容易踩着蛇之类的,通常能不在夜里去就不在。可大家赶了这么远的路,带的水早就喝光了,渴到嗓子都要冒烟了,只能冒险前往。人多,又有长矛在手,小心些,应该还好。   景平安看到他们拿装水的东西,就知道是要干什么,她让他们等一下,去拿浸过野兽油脂的树枝做成的简易火把放到篝火里点燃,交给她们,叮嘱道:“当心点。”   十个人,五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把院子里都照得通明。   赤岩族人拿着火把,出了院子,有了这光亮,身旁的东西都能看清楚了。这样,水里,近前,有没有水兽鳄鱼,便看得见了。他们沿着院外的小路往下走出去没多远便到了水边,发现竟然是个笔直的陡坡,离水面有一人多高。   周围的草都被割没了,地也被踩平了,地上放着的水桶便特别显眼。那桶上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捆在一根带树叉的树枝做成的棍子上。   这看起来像是打水的,可怎么用?   大家正在纳闷,步来了。   步不放心赤岩族人到不熟悉的地方打水,跟过来。她在众人的注视中,抓起打水的长杆,跟钓鱼似的把水桶甩进水里。这时,桶浮在水面上,里面只有一点点水。步回晃荡两下杆,杆上的绳子带动水桶来回摆动,就跟在井里打水一样,轻轻松松地把水装满,再收杆,提上来水。   她把他们带来的水桶、盆都装满水,说下桶和杆,回去了。   赤岩族人看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操作。   夜里,赤岩族人让鳄鱼肉和肉汤喂得饱饱的,一群人捂着吃撑的肚皮躺下在院子里。她们累了一天,非常疲惫,却没有任何人抱怨。有人因为极其难得的吃到一顿全是肉的食物,吃到撑而满足地睡着了,睡得直打呼。也有人因为看到这么多猎物,这么深的河水,对旱灾不再惶恐,又因见到新工具,对未来生出更多的期盼。还有捂着吃撑的肚子,想到自家娃只能吃到小块肉靠嫩叶和肉汤填饱肚子的。明天就能送肉回去了,还能见到娃。   景平安的体力比起大人差多了,早困得不行了。这么多人守着,更不担心安全。在自家窝棚的地上铺上草席,便趴在席子上睡着了。天气很热,热得她满头大汗都没醒。   第二天,舒带着与她同来的二十个族人,带着满满的猎物回去了。   敏、瓦带着跟着她俩的十个族人留下来保护景平安。   景平安对敏和瓦和护队小卫非常满意,本事好,又听话,挑的人都是跟她们年龄差不多大的,矫健灵活,个个能打架会射箭,无论是投掷长矛还是射箭都是准头十足。   狩猎养活族群的事有舒,后勤保障有力,安终于可以把眼睛从温饱上挪开,想点别的了。例如,先把自己的护卫小队装备升升级。这可是跟自己小命挂钩的要紧事,得多上点心。 第142章 是大娃娃了   昨天猎得的食物非常多,但舒她们的负重以及背篓能够承受的重量都有限,再加上有些路段非常难走,不能背太重的东西,不然影响生存,每人大概只能背一百多斤食物,因此,五条鳄鱼,哪怕是剥皮去骨只背肉,也装不完,还留下很多。   天气太热,肉根本放不住,晚上放了一夜已经不新鲜,放到下午估计就得臭了。   赤岩族人都是饿过肚子的,舍不得让这些肉臭掉浪费,敏、瓦她们等舒刚走,便自发动手,就地取材在篝火旁搭起烤肉架,把鳄鱼肉、蟒蛇肉都摆在篝火旁烤起来。   景平安见习惯了山崖族人的懒惰,突然遇到这么勤快的赤岩族人,不用人安排、催促就自己动手干上活了,有点懵,还有点感动,有种浑身一轻,终于迎来解放的感觉。   以前这些活都是步自己做,或者是催促族人去做,如今见到这么积极主动的,特别不习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赤岩族人把肉都烤好,已经是日上三杆。她们又把弄得又脏又乱的屋子收拾干净,将已经发臭的内脏搬去倒进河里喂鳄鱼,再把所有的桶、盆都添满水。   院子里还堆有很多柴,不用劈柴,赤岩族人把五张鳄鱼皮和蟒蛇皮都清洗干净晾晒起来。   她们忙到将近中午才闲下来,则这时篝火上的烤肉和炖肉都已经熟了,于是吃午饭。   景平安原本是想带着他们去采铁矿石的,再看这日头正盛的样子,能晒掉皮。   敏、瓦她们吃完饭,便问景平安:“下午有什么安排?”   景平安想了想,让她们先睡午觉,休息一下,等日头没那么烈了,去矿山采石头。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样子,景平安带着赤岩族人背上背篓,准备出发。   步赖在家里,不想出门,让景平安带着敏和瓦去,告诉她:“你已经是六岁的大娃娃了,要逐渐适应离开妈,跟着族人一起出去狩猎。”   景平安心说:“六岁?大娃娃?”她看向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怪怪的。   步不赖烦地挥挥手,一副天太热,不想出门的样子。   景平安叫不动亲妈,又有一支保镖队伍保护自己,于是,自己带着队伍前往矿山。   赤岩族没有铁锤,且山上多的是碎石,她们去到山上便开始捡适合打磨铁矛头的石头。   景平安赶紧制止,让她们挑含铁量高的石头,大块的也行,还把铁锤给她们。她留下两支护卫小队采石头,自己则带着敏和瓦去鲁鲁族蹿门。   鲁鲁族人热到集体掉毛,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不想动,有些鲁鲁族人实在受不了热,扑腾到浅水处打滚往身上裹泥解暑。那些被火烧过的树发出来的嫩芽也是稀稀拉拉的,好多还烧死了,想找点树荫都难,只能躲在窝棚下。这时候他们又想念起山洞来。可山洞没水,如今也没有了食物,回去活不下去。   丰见到景平安,便说:“太热了。”   景平安挥着路上顺手摘的树叶扇着风,说:“这还不到最热的时候。”   丰站在一旁,感觉到些许微风凉意,盯着景平安手上的树叶,学着她挥树叶扇风的样子,摆动双手扇扇风,眼睛亮了。这好像可以!   景平安到鲁鲁族转悠了圈,了解现在的近况。   他们趁着早晨凉快,早早地到河边,将昨天傍晚放到水草丛中捉鱼虾的篓子提起来,如果猎物不够,就再下点饵抓几头,如果够了,再摘点能吃的嫩叶就赶紧带着食物鱼虾水回去。   丰很担心种在河边的果树种子被旱死了,每天早晚都会带着人去给它们浇水。鲁鲁族人看这是安交待的,又有丰成天亲自盯着,唯恐不小心踩死了被丰给活撕了,打闹都不往种有树苗的地方去。那些种子在丰的精心照料下,大部分都生根发芽,长成了喜人的小苗苗,存活率还蛮高的。   夏天,正是大家养膘的时节,也是小鱼苗生长的季节,再加上食物存放不了,都是现吃现捞且不愁狩猎,院墙房子又都修好了,要割干草也还得等草再长上一两个月,到快入秋时再进行。   景平安逛完鲁鲁族,见没什么事,便领着敏和瓦回去了。   敏和瓦听过吼吼族人很多传闻,都是跟凶残可怕吃野人有关,如今来到鲁鲁族,要不是他们的长相,她俩都得怀疑是不是来错族群了。   景平安听到她俩嘀嘀咕咕,并没有解释什么。   她到矿山跟采矿小队会合。   矿山被太阳晒得跟铁板烧似的,采矿小队匆匆把铁矿石搬进背篓,便下了矿山,蹲在草泽边缘的草丛里躲阴凉。有鳄鱼和蟒蛇过来意图攻击她们,被赶走了。   景平安带着赤岩族人回家,发现亲妈不见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院子里没有野兽蟒蛇袭击过的样子,亲妈的随身武器也不在,这像是自己出门了。   她爬到墙头,扯开嗓子,大声喊:“妈——”   声音远远地飘了出去,在山谷间回荡。   景平安继续喊:“妈——”叫得跟杀娃似的。   约摸过了一小会儿,便见到两道人影飞快地往回赶,那速度跑得飞快,活像家里烧房子似的。跑得稍前的那个,正是步,后面则是一个长得特别强壮留着一头格外飘逸长发的男野人。   那男野人的身后格外矫健,紧跟在亲妈的身旁寸步不落,翻腾跳跃比猴子还要灵活,看起来还特别有力量。   景平安懵了:我妈竟然私会男野人去了!   她都没到发……啊呸,找配偶期啊。   没一会儿,两人到了院墙下。   步没好气地问景平安:“你没事喊什么?”   景平安没答步的话,盯着步身旁的亚。   好几年没见,亚显得成熟了很多,显然还特意打扮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还编了根漂亮的发绳当成抹额把头发束起来,头上插满鸡毛,活像随时要跳一曲求偶舞。他的身上穿着鳄鱼皮制成的衣服,无袖,敞胸,脖子上垂下来的骨饰正好挂有胸膛上,显得格外性感。他的腰上一条蟒蛇皮腰带,束得紧紧的,极显身材。外形,依然挺能打,比起之前更添魅力。   景平安那叫一个无语。亲妈为了美色,连娃都不要了?刚才一副赖在家不愿出门的样子,其实就是……等着她走了,好去找亚呗。好气啊!   亚看到景平安,露出灿烂的笑脸:“娃。”   景平安绷着脸,问:“你记得拿长矛戳我的事吗?”她怕亚忘了,还抽出箭筒里的箭比划了下当初亚的动作。她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是来自亚。   亚当时觉得安很讨厌,但自己差点杀死安惹怒步的事,还是记得的。他将手按在心口处,弯腰,做了个诚心道歉的动作。如果安是别人的娃,他还不管呢,可安是他的娃,是他跟步的娃,他该保护安的。他比划:对不起。   景平安用膝盖想都知道,亚八成是算着自己年龄回来的,亲妈确实又到了生二胎的时候了。   道理都明白,但就是心头不爽。   景平安非常野人化的眦牙。好气啊!她一点都不欢迎亚!她对亚比划:你差点杀死我,我拒绝你进入我家。   亚看到墙头上趴着一排赤岩族人,知道安的安全不用担心,笑着点点头,比划:我们住远一点。   景平安看到他连亲妈也捎上,脑子嗡嗡的,气的。她转身爬下墙头,坐在院子里的柴堆上,气得只感觉自己的七窍都在往外呼呼冒烟。   步翻墙进来,在景平安的身边坐下,说:“亚好看的,能生个跟你一样漂亮的。”   景平安呵呵一声,托着下巴,生闷气。   步坐在景平安的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   景平安问:“你跟亚出去住吗?住哪?”   步开心地朝景平安招招手,示意她:跟我来。   她带着景平安翻墙出去,叫上亚,去亚新盖好的住处。   亚跟在景平安的身后,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差点杀死她,又有点好几年没见,娃一下子长这么大,有点陌生,又有种说不出的喜欢。这种喜欢跟步不一样,他看到步就高兴,离开后都一直想着步,看到别的雌雄都觉得丑,脏,臭,谁都比不过步。对着安,就是安好小,小小的让人心都化了,想要保护起来,不让野兽把她叼走。   敏和瓦,非常尽职尽责地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很好奇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她们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到找配偶带着孩子去的。步的身上,也还没有释放出寻找配偶的气息。   景平安跟着步,朝着刚才他俩跑来的方向,在离家不到几百米远的地方,找到一个窝。   说是窝,其实就是一个大树洞,铺了些干草、兽皮,还放了不少非常漂亮的骨饰、羽毛制品。树洞四周有山火烧过掉落的木头堆积,上面还搭了个草棚顶,不走到近处,很难发现得了。   亚把脖子上的剑齿虎牙骨饰摘下来,挂在景平安的脖子上,告诉她:要一直戴着。   景平安拿起剑齿虎牙,便见它磨成小匕首形状,上面还刻有奇怪的纹路。她拎了拎老阿嫫送给自己的骨饰,说:“我有。”   亚比划:没我的漂亮。   景平安轻哧一声,挥手,说:“不打扰你们的二人小日子。”转身,翻过那足有一米多高的倒地粗树枝,叫上敏和瓦回去。   敏和瓦都高兴地恭喜景平安家里很快就要添人口了。   景平安心累。她好想回去问一句亚:几年没见,一点音讯都没有,你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的心里还是挺介意亚差点杀死自己的事,又不想去,而且,亚活着,好好的,也算……不错。   夜里,景平安度过这辈子第一次,没有亲妈,没有大姨,没有呱,独自睡觉的夜晚。   习惯了天天有人陪着睡,乍然间有一点不习惯。当了几年孩子,心态还是有所变化的。可那又怎样?亲妈想生二胎,自己还能拦不成?景平安挺不乐意的。   在山崖族,生二胎时,老大基本上能跑能跳有一定自理能力,亲妈就成半撒手状态了。景平安有点扎心,还没法反对。   她失眠半夜,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别说二胎还没影,即使有,最快也到明年了。眼下族群一堆事,操心不了那么多。   景平安考虑到天气太热,大家受不了,便把狩猎安排到傍晚,就近从河边猎杀鳄鱼,晚上用篝火慢慢炖或烤,不会坏,第二天便吃现成的熟食。从清晨天刚亮起床到上午天气热起来之前的这一段时间,则是砸碎铁矿石,炼铁、打铁。   亲妈谈恋爱去了,景平安便只能自己上手教徒弟。   快到傍晚的时候,送肉回去的舒带着赤岩族人回来了。她们热得浑身冒汗,却是神彩奕奕,身带还带着各自的孩子。孩子在身边,自己安心。他们跟来,能在这边吃得饱饱的,也省了大家背食物回去的力气。   舒带来的这些人,有些一个娃,有些是两个,身边跟一个,怀里抱一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加起来有三十多人,这小院子让五十多人挤得满满当当。   舒也知道挤在安这里不太好,便跟她商量,先把孩子放在院子里,她们在旁边搭窝棚建围墙。   景平安点头同意。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孩子们自然是跟着亲妈比较好的,而且,他们跟过来多多少少都能干些活,还能省下运输的耗费,无论是从情感、经济还是族群发展角度,都是最优选择。 第143章 养兔子很臭   赤岩族人分成两批,一批忙着张罗晚饭,给孩子们铺睡觉的窝,另一批则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忙着搭建住处。   睡在没遮没掩的野地里非常危险,她们挑了棵距离景平安的院子不远处的树,学着山崖族以大树为立柱用草绳拉起防鸟网,再搬来粗树枝、石头先建一面简易的墙,再用石头垒了一圈火塘燃起篝火,便算是把临时住处张罗起来了。   赤岩族分工明确,照看、教导孩子由西负责。吉跟着西学习,已经可以接替西的工作,于是,西把族里的事交给吉,自己跟着舒过来。   西天天管教族里的孩子,在这群毛孩子中极有威严,有她绷着张脸守在这里,一群孩子连嚷嚷都不敢,乖乖地会在草席垫子上,耳朵听着西训话,眼睛盯着篝火旁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肉,闻着炖肉香,馋得猛咽口水。   景平安忍不住感慨,带领一个成熟团队是真的省心,不用事事去跟人磨跟人耗,效率得到极大提高。   她同时注意到,赤岩族人跟山崖族人在行事上,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大姨年轻力壮,能打猎能干活能带孩子,对族群样样操心,专给族人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山崖族人是有事情找首领,有麻烦扔给首领,自己怎么轻松怎么来。赤岩族,老阿嫫的年龄大了,动口动脑不动手,等到她老人家动手,要么暴捶办事不利的族人,要么就是关系到族群危亡的生死大事,赤岩族人养成的习惯就是能自己动手解决的事,绝不打扰到阿老嫫,有重大事情拿不准时,先请示能不能行,以免出错。   景平安看看自己的小老板,觉得能跟着老阿嫫同归为老弱一类,心安理得的沿着老杂嫫动口动脑不动手的路线走。   她给了几天时间,让过来的赤岩族人适应新环境,调整安排狩猎、运输工作。   运输,送东西去,路上要耽搁一天,回来,又要耽搁一天,食物放久了不新鲜,最后是大清早狩猎,猎物打上来后,现场割肉装进背篓带走。   路途远,运输线又长,除了固定的狩猎人员外,族里手脚齐全有战斗力的人员都轮流充当运输队,一次运两三天的食物,早晨猎杀,傍晚送到,没臭没烂,之后一直架在篝火上烤或者是放在锅里炖,不会变质腐烂。   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参与狩猎、运输,基本上便足够养活族群。可是打猎需要工具,长矛、弓箭都是必不可少的,兽皮衣服、裤子、鞋子也需要人缝制。   赤岩族人天天在山里跑,鞋子很容易坏,饶是脚皮磨得厚,地上经常有尖刺,经常有人扎破脚,而且,地上的草丛中很容易有毒蛇。毒蛇一口咬过来,是直接咬在脚上,还是咬在鞋子上,有时候就是生死之别。没有解毒药,中了蛇毒,被蛇咬了后,立即把蛇毒吸出来,然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有些蛇毒让人麻几天,挺过去就好了,有些则是伤口慢慢腐烂,之后,等到连骨头都发黑了,人就离死不远了。   想截肢,都没有那技术,赤岩族人连把砍掉断死肢体的大刀都没有。   景平安等他们的运输线稳定后,便把已经来到这里好几天的翠叫到跟前。   她把矛头、箭头的生产工作都给停了,没给翠安排活。   翠不需要问,看到安和步用的武器就知道肯定是要打造更好的,带着跟来的两个族人埋头收集制作箭杆、矛杆的材料,进行简单粗加工后,以十为单位捆起来放好。十支捆成一小扎,十扎捆成一大把,十把堆成一堆,以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去对比数量,少一枝箭杆,她都能算出来。   她的手底下一共有二十人,其中十五个有残疾,都是腿脚不便,连下山崖都困难的。这些人以前安排去打磨耗时又费力的铁矛头,如今空出来了,便由景平安给安排去做衣服、护具、被子、编草席、藤筐等工具,把手脚健全的劳动力从这种轻手工活计上解放出来。采摘制作箭杆、矛杆的木头的活计,则继续由翠带着五个健全的人去干。   如今大量捕杀鳄鱼,有大量的鳄鱼皮可用,让族人多装备点护具,能增加生存率。   景平安把翠安排完,又找到舒,要人。她需要五个身体强壮,不怕热不怕苦不怕累的铁匠。   这五个人需要从事采集铁矿石、加工冶炼、锻打铸造等工作。人少,技术不成熟,不适合把工种分得太细。首先,出去采集铁矿石,从安全上讲,就不是独自一人能干得了的活。一个人干活,缺少沟通交流,活干得好不好连个对比、讨论的人都没有,提升也慢,再就是之前的偷工减料也给了景平安充足的教训。两个人商量下就可以一起偷懒,五个人可很难做到那么统一。   景平安从舒那里把人选好后,没有定谁来管这一块,先是让她们一起干活。   人跟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天生活络爱张罗事,有些人性子沉闷不爱流,五个人一起干活、学习、每天到景平安跟前汇报进度、学习感想,谁学得好,谁的话讲得明白,渐渐的也就区分出来了。   景平安把条理清楚说话明白、还开始学上普通话的潭安排来管理铁器生产,把学得最好的叽安排去负责技术。   原本她是打算把这一块交给亲妈的,可亲妈忙着谈恋爱,成天跟亚腻歪在一起,连家都不回。生产等不起,景平安只好自己带着她们,先把铁器房开起来。   她身边的护卫队也没闲着,跟在她身边不仅要保护她的安全,还要跟着一起干活。   景平安倒是想先把护卫队的装备提升起来,可是,磨刀不误柴砍工,想要大力发展生产,最先要打造出来的,自然是生产工具。   铁器房最先开始造的是锤子、斧头、柴刀,造矛头都还得靠后。   不能影响到狩猎和运输,再加上冶炼炉和铸造台都有限,不能影响到运输。   景平安挺着急的,便打起了山崖族的主意。山崖族人少,冶炼炉和铁匠台,两个窝棚。一个是在她以前的山洞前,一个在河边,河边那个还有现成的炭炉能用,连挖炭炉都省了。   清早,早饭后,趁着太阳还不晒,景平安带着敏,领着五个护卫去山崖族找吱。   她刚走到瀑布下,便遇到吱领着一队山崖族人背着大背篓,从瀑布下的悬崖往下爬。背篓特别沉,还很干,景平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心说:“不会是铁矿石吧。”山崖族采铁矿石,肯定是要炼铁的。   她等吱她们到了跟前,赶紧蹦起来去看筐里,果然,全是铁矿石,连只猎物都没有。   景平安顿时蔫了,说:“我还想找你们借冶炼炉和铸造台呢。”   呱看到景平安,开心坏了,从吱的怀里往景平安的身上蹦。   快三岁的娃,又长得胖,很重的。景平安怕被压翻,赶紧后退两步,躲开。   吱见到了,也全当没看见。这么点高度,摔不着,多摔几下,知道疼,还能长点经验。   呱结结实实地摔趴在地上,愣了两下,有点痛,有点委屈,有点懵,扁扁嘴,把眼泪憋回去,爬起来看着安,又看看吱。   吱比着划告诉她:“你以后不能这么跳,会摔着的。要看好地上,往下跳。”   呱挠头,指向安,说:“安。我,跳,安。安,抱我。”   景平安眦她:“你那么重。称陀似的,跳过来把我压坏了怎么办?”   呱想了想,一咬牙,说:“呱,少吃,不那么重。”然后跑过去抱住景平安,喊:“抱。”   景平安抱起呱,抱了两下,手酸,又给放下了。   呱让安抱了下就开心了,又取出自己带的肉干,分了一半给安,拿着另一块就往嘴里送。   景平安:“……”这叫少吃点?   吱招呼上景平安,示意边走边说。   她俩身边都跟她着人保护,不需要再自己盯着四周的危险,加上没有背负重物,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反应过来,能分心说话。   吱对景平安说:“有赤岩族供应猎物,山崖族的食物绰绰有余,我担心族人又懒起来,便让她们把鳄鱼皮、蛇皮都制成衣服、防具,这些活,几个人就能干,余下的都带着来采矿炼铁。”她说完,看向景平安,说:“你走到哪,冶炼炉建到哪,铁器这么好用,肯定会用到很多。”她不知道景平安除了造铁矛、铁枪之外还要造什么,但隐约有种感觉,安应该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铁。   景平安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吱,问:“你那里有很多铁?”   吱说:“不算很多。”毕竟才大半个月时间,只囤了些生铁锭,打造了些矛头、柴刀。她看到景平安的眼睛都亮了,笑道:“交给你安排。”   景平安犹豫。山崖族的便宜,她可不想占,会吃大亏的。   吱让景平安去山崖族转转看看如今的族人变化。   山崖族人是真被赤岩族刺激到了。自己拿着铁制的武器,过得快要饿死了,赤岩族人拿着铁矿石磨成的矛、骨制的箭头,竟然能每天捕那么多的猎物,不仅养活了赤岩族,还顺便养活了山崖族。   他们每隔一天就能看到赤岩族来送猎物,再排成长队送猎物去赤岩族,眼看着赤岩族人越来越彪壮结实,随时都是一副匆匆忙忙有很多事情着急要干的样子。   对比太强烈,以至于想偷点懒都觉得惶恐,担心赤岩族人走后自己没了食物,担心像去年那像饿死。族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提议要自己狩猎了。远和虹带着一群孩子,抓了不少兔子回来养。兔子粑粑拉在院子里特别臭,族人受不了,便张罗着给他们盖一个专程用来养兔子的院子,刚建了三天,还在垒木头的阶段。   景平安刚看到山崖族的院墙,就听到有族人大喊:“远,你的兔子又跑出来了。”   远正在那边抬木头盖院墙,闻言,放下木头,飞快地翻过院墙,跳进院子里。   景平安好奇,加快步子,翻上墙院,就看到院子的一角用藤编的篱笆围了起来,篱笆里面养了四五十只兔子,堆着一堆堆青草,还铺了满地的便便,趴在墙头都能闻到那便便味,格外冲鼻。   远,正在院子里追兔子。   这是野兔,那奔跑能力,灵敏度,简直了!   一人一兔,在院子里来回蹿。几个正在那缝皮具的山崖族人坐在窝棚的阴凉处,边看边笑话他,连兔子都追不上。   吱翻上墙头,说:“兔子会刨地洞,远他们每天都要检查有没有刨兔子洞,担心它们跑到院子外去。远和虹他们已经打算在新盖的兔子窝棚下面用石头铺一层地,再绕着围墙垒一圈膝盖高的石头矮墙。”   远追了好几趟,最后把兔子追到院角处时,一个飞扑过去,逮住了。他把肥兔子扔回到篱笆墙里,正要转身,就看到篱笆墙下有个洞,又一只兔子钻出来,蹭蹭蹭蹭地在院子里来回跑。   远抓狂地猛挠自己的头发,大叫声:“啊啊啊——”搬来块木柴把洞封上,又开始追兔子。   景平安乐了,捏着鼻子进去。   正在盖房子的虹看到景平安,高兴地大喊声“安”,飞奔着爬到墙头,再一个跃身落到景平安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拉着景平安去看兔子。   景平安这次连嘴巴都捂上了。本来兔子就很臭,加上野人的嗅觉敏锐,这味道,真的很可怕。她说:“你们不把兔子粑粑铲出去倒了吗?”   虹说:“那么臭的粑粑,没谁愿意用手去捧。”   吱凑过来,问:“铲出去是什么?”   景平安说:“铲子啊。”她突然想起还没铲子呢。她捏着鼻子环顾四周,发现筐倒是挺多的,装屎的工具有,可铲屎的……总不能蹲在地上拿筐去堆这么厚的兔子屎吧。按照山崖族人的鼻子,真能熏死。兔子屎粑粑味,可比自家娃的粑粑味恶心人得多。   铁铲打造起来费劲,拿薄木头块做一个大推子,加一根短矛杆,把兔子屎推成堆,再装筐,应该会好点。她说:“这个粑粑要天天清,不然会臭,兔子也会受不了,久了该养出病兔子了。”这么热的天,跟这么多粑粑在一个院子里……   景平安待得受不了,招呼吱:“我们去铁匠棚。”赶紧走人。   她以前没有搞过养殖,预想中的跟现实中的,还是有差别的,至少这些屎粑粑是之前没想到的。   景平安离开山崖族有一段距离,才觉得活过来。   跟在景平安身后的几个赤岩族人这才放开了呼吸。之前就听到山崖族交猎物的族人说,山崖族臭,如今发现,那真不是一般的臭。   景平安问吱:“你们怎么受得了这味道?”   吱说:“受不了,所以,给她们安排出去采铁矿石的活计特别积极,盖院子都不需要我安排人。”只要能离开养兔子的院子,干什么活都不是问题。   景平安跟吱到河边,便见到缚正带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山崖族人,以及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铁匠窝棚下忙活。   打铁的活由大孩子在干,年龄小的那三个则在卖力地扯着风箱、添炭。   景平安看着她们干活的样子,突然有点心酸,也理解起大姨为什么舍不下族群。 第144章 鱼鱼人   守着冶炼炉和铸造台两个大火炉,哪怕是早上九、十点钟,也热得不行,窝棚下的几个孩子热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   旁边放着几个陶桶,一看就是盛放凉开水的,其中两罐已经喝光了。   缚正埋头敲铁锭,瞥见旁边有人过人,一眼看到景平安,开心地笑咧了嘴。   虽然安和步已经离开族群生活,可住的地方离族群并不远,又总是在大家最难的时候出现,帮大家度过难关,这让山崖族人打心底还把她当成自己族人。   景平安跟打铁的几个女娃都挺熟了,向她们打过招呼,便去往她们堆放铁锭的地方,堆有不少铁,看起来像是从吱回到族群就开始炼铁了。   她看她们烤得浑身通红,有些地方都掉皮了,还有许多细小的烫伤。   铁里面的杂夹多,在敲打的过程中,会不断朝外溅火星,掉得地上都是细细的铁沙。   景平安建议吱给她们做几件长围裙,再加一副袖套,做点防护。   吱仔细问清楚袖套和围裙怎么做后,记下来,回头便安排族人去做。   景平安看完铁锭,又去看缚打造长矛。   缚是个实诚的,一锤一锤打得特别认真,打出来的矛比起金、和她们打造的,无形从外形还是成色,看起来要好得多。表面更光滑,刃也敲得整齐,入手的重量、器形,都比金她们之前打造的要略胜一筹。   景平安看过她们打铁,在离炉火稍远的木炭堆上坐下,叮嘱道:“大姨,冶炼锻打技术,不要外传。这门技术,我只打算传给你们和赤岩族。”   赤岩族跟山崖族共同掌握这门技术,发生战争的概率极低。   鲁鲁族属于吼吼族,人种不同。虽说目前在同一阵线上,可将来发展怎么样,太难讲了。万一有点种族之争,铁器生产制造工艺流传出去,野人就真的一点战斗力优势都没有了。   吱看到景平安之前一直让鲁鲁族挖矿,还有景平安会教鲁鲁族炼铁的担心,如今安下心来。   景平安说起来这趟的正事,“赤岩族如今缺铁器,需求量大,我们家里的那炉子和铸造台造不过来。山崖族目前只能在河边采到些荆棘灌木的果子,只够当零嘴,缺果子。”   吱问:“你打算怎么换?”她刚跟安从赤岩族回来没多久,可是知道那边受旱灾影响,今年的果子收成可是大减,根本没有多余的果子供应山崖族和鲁鲁族。这是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食物,肯定不会是去年的价格。   景平安说:“十背篓鲜果,换你们现有的铁锭,和到入秋前打出来的铁矛头,另外再铸两千支铁箭头。铁箭头只需要倒模铸出来就成,打磨方面,我会安排赤岩族自己来。”   吱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赤岩族也能打造铁器,没有山崖族帮忙也过得下去。山崖族不找赤岩族,便没有地方换果子,族里那么多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一整年都不吃果子。她去过那些靠近深潭、深湖的地方,到处都是烧焦的树,几乎看不到果实。   她们以前居住的山洞往赤岩族方向,还有很大一片森林属于山崖族,那里有果子,可因为开渠引水,使得游鱼族人经常顺着河道进入,已经算是让游鱼族人占去了。吱不觉得山崖族人有力量能去招惹游鱼族人。   景平安挺满意吱的爽快,再看山崖族勤快起来,心情挺好,便提了句,“大姨,你们去摘野菜的时候,要是见到长老的、结籽的,把种子收集起来。”   吱懵了,说:“野菜年年长,摘了也会长,也需要像种树那样?”   景平安说:“野菜都老了。收集了种子,开辟块菜地,经常浇水,还能再吃一茬嫩野菜。阳光充足,天气好,种子洒下去,过上一个把月就又有青菜吃了。那些从开春吃到夏季中的野菜,有好多,足够你们吃到入秋,在入秋的时候,把野菜晒成菜干,也能弥补些果子食物的不足。”青菜的营养没有果子那么丰富,也能补充维生素。   吱问:“菜地是什么样的?”   景平安出了草棚,去到空旷地带,先看一眼周围有没有鸟,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开始用脚量地,在地上规划出菜地,告诉吱,哪里垒土,哪里挖沟,分成一垅垅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菜地要这样子,但是看到的所有菜地都是长这样。种菜,面朝大地背朝天,看不到天上的鸟,景平安便又给了一个主意,在菜地立柱子,顶上用草绳拉起防鸟网,就可以安心种菜了。   这么费事,这么费力!吱的脑子嗡嗡的。她等到旱灾过去就有很多野菜可以吃了,吃不尽的野菜,竟然还要自己种吗?可……今年缺啊。   景平安看吱的脸色,就猜到这八成又嫌麻烦累人,她说:“你按照族人需要的量,算着种。”主食还是肉,青菜只是辅食,开辟几垅菜地就够了,安排两三个人,足够种出来。   说到种菜,景平安又想起锄头。她老妈喜欢捣鼓花花草草,家里一堆园艺工具,什么锄头、耙子、花剪都有,偶尔还抓她和景二宝的壮丁去干活。她便把锄头的图案,在地上画出来,让吱照着打造一把。   吱看着锄头图案,再看看菜地图案,俯蹲下去,与景平安平视,“安,你的脑子怎么长的?”懂这么多。   景平安说:“你问我妈去,她生的我。”   步?吱一直觉得自己妹妹傻,轻易地被那绿颜族人一勾就跑……她忽然想起,绿颜族人就是心眼多花样多,再看景平安,心说:“随亚?”吱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把这个念头打消出去。   景平安看天色不早了,不想去山崖族闻兔粑粑,宁肯冒着中午最热的日头也要回家。   她叫上敏,带着护队小卫往回赶。   两边的冶炼炉和铸造台同时开工,很快,赤岩族人的弓箭便都换上了铁箭头,敏、瓦以及护卫小队更是优先将铁矿石打磨的长矛头换成的铁制的。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到了。   哪怕是还有很多人没有用上铁矛头,炉子也都停了。   这么热的天,无论是赤岩族人还是山崖族都受不了那高温,不仅会掉皮,还会中暑出现生命危险。以目前的实力,已经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就不必那么着急非得赶这一两个月的工期。   不过,狩猎还是要的,三百多张嘴要吃饭,还得趁着夏季食物充足多顿膘好过冬,食物、运输,真省不了。   清晨,景平安跑去山崖族接了呱,一起到小河边看赤岩族狩猎。   如今山崖族要干的活也不多,到了学习狩猎期的少年少女们也都拿着各自的武器跟着赤岩族学习狩猎鳄鱼、大蟒蛇和水兽。   山崖族以前住在山崖上,不靠河,甚至都不去打水,全靠喝藤蔓里蓄的水、青苔、水果、嫩叶解渴,抓猎物也都逮树上的动物居多,只偶尔发现有野兔,或者是围猎狐狸、草狼时会下树。   对于狩猎鳄鱼的技术,还是从步那里学来的。步狩猎鳄鱼的技术,有些是亚教的,有些是学会使用长矛后自己琢磨的,后来又从赤岩族那里学了些,要论最正统,还是属于赤岩族。   大姨天天忙着族群的事,经常把孩子扔到托儿所给族人照看,景平安担心耽误了表妹教育,带出来让她见见世面。   赤岩族人跟鳄鱼正杀得烈激,突然,呱激动地大喊:“鱼鱼,鱼鱼,抓抓,哇……人”她指着瀑布方向,嗷嗷叫唤。   什么鱼鱼人?   鱼鱼人?   景平安顿时打个激灵,赶紧环顾左右,心说:“游鱼族在下游,离这边绕了何止十八道大河湾,总不至于在这大河都快断流的时季上来吧。”她这么想着,还是顺着呱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远处,瀑布下的那条干涸了快到一半的河里冒出了大量的游鱼族人。   瀑布已经断流很久了,大河的水位急速下降,但是,在大河中间,有一条地震形成的大裂缝,又深又黑,似乎还有水下溶洞,生活了大量的水兽、凶猛的鱼群。   正是因为有那些凶猛的水生动物,游鱼族人想要抵达这边,那不比唐僧取经轻松。   此刻,游鱼族人不仅出现上来了,还来了特别特别多人,拖家带口的,连娃都带来了。   从地震形成的裂缝到瀑布,还有一段浅滩,景平安家门口的这条小河,能保存住水位,就是因为它跟大河的连接处正好是在浅滩处。水位正常的时节是加在一起的,水位下降后,便形成了断流,而这一截河因为处于两山峡谷之间形成的,同样很深,蓄水量够,再加上瀑布上的草泽有大量的蓄水,山体渗水下来,因此,水位没有下降太多,河边的草长得很旺盛,把视线遮住了。   以至于,游鱼族人什么时候上了险滩,都没有人看到。   直到,他们爬到断流的瀑布下,洁白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水般的光泽,让呱看到了。   游鱼族人能到这里来,都爬到瀑布了,不用想,那也是要占草泽。且不说草泽是重要的猎场,一旦游鱼族封锁住悬崖,还怎么挖矿?   景平安可是知道自己开渠引水,扒游鱼族的河堤,对于一个水生物种来说,结的是多大的仇,还是在旱灾时季扒河堤。   听到呱喊声的,不止是安,还有旁边保护安的瓦。她顺着呱指的方向看去,激动地大喊一声:“游鱼族人。”好几十个游鱼族人都爬到了瀑布三分之一高度处,看数量,下面还有更多。   正在狩猎鳄鱼的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闻言纷纷望去,然后连猎物都顾不上,纷纷上岸。   好多负伤的鳄鱼、大鱼,死里逃生,留下一路鲜血。   他们下岸后,齐齐看向景平安。   景平安伸手指向瀑布:“拦住他们。”她又立即喊:“贝,去通知我大姨。”她又喊:“远,你爬山的速度快,来几个人,绕边,赶在他们的前面,去通知鲁鲁族在上面拦击他们,快!”她又点了两个同样速度快的赤岩族人跟远一起去。   远带着两个赤岩族人,拔腿便跑。   游鱼族人是从河中间上来的,这河又宽,再加上长年生活在水里,对于河岸边的草丛都下意识地保持警惕,在带着孩子的情况下,不可能顶着烈日绕道岸边爬悬崖,都是挑最近的路线,在河的中间往上爬。   游鱼族人爬的地方,正是水流常年冲刷的地方,很滑,爬起来艰难,正在小心翼翼地探路攀爬,顾不上去注意四周的情形。   赤岩族和山崖族最近天天采矿,都在岸边的山崖上踩出路来了,爬得比猴子还快。   瀑布下的游鱼族人发现了他们,大喊出声,刺耳的叫声传出去老远。   远他们离得远,不受声音影响,只是吓得爬得更快了,蹭蹭地爬上悬崖爬没影了。   游鱼族人不傻,一看他们那速度,再看崖壁上那条经常行走踩出来的痕迹,立即放弃难爬的河中间这段,潮水似的朝着岸边涌来。   他们朝着岸边去,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也正朝着他们去,刚好是同一个方向。   没多久,双方在瀑布下的岸边,碰头了。   双方都很默契地在长矛投掷范围停了下来,以免被对方的矛戳到。 第145章 惨烈的战争   赤岩族这边,舒领了二十人,敏、瓦各领五人,加上跟着她们来的孩子中,有八个年龄在十到十四五岁之间的,也跟着来了,再加上几个山崖族半大的孩子,一共也才四十多人。   对面的游鱼族人聚集的人数则比开校运会时还要多。   他们原本已经大量聚集在瀑布下方水流冲涮出来的深水里,有不少人已经爬到岩石上,在发现远他们以及旁边有路后,随着游鱼族女王发出的尖锐叫声,爬到岩石上的人立即跃进水中,飞快游到干涸的河滩上,跟着那些还没有进入深潭的人,一起往河岸边跑去。   游鱼族人远远地看到对面只有几十个野人,唯恐他们跑了,以最快的速度朝对方逼近,却在快要抵达近前时,突然听到女王发出的啸声,又迅速停下,朝着赤岩族人眦牙,发出愤怒的低吼,同时握紧手里的长矛,一个个目眦欲裂,恨极了这些野人。   ……   游鱼族以前也经历过旱灾,可是,因为领地水域广阔,靠近岸边的区域有草泽,河里有水下深涧,哪怕食物锐减,撑一撑也就熬过去了。这些可恨的野人竟然扒开了河堤,使得水位急速下降,短短几个月时间,水位便已经降到从来没有过的低度,大量的草泽干涸,大量的鱼群猎物干死在草根下、泥地里。食物没有了,就连王窟里的水也降至不到腰部,变成不能流通的死水,昏浑无比,发出阵阵恶臭,很多孩子的病了,鳞皮大片地掉,皮肤溃烂着死去。   迫不得己,游鱼族只能迁族。   往下游去,河水分流,河流变多,化成无数的小河沟分布满森林,可河水很浅,想藏身都难,更没办法越冬。森林里到处都是吼吼族群和野人族群,无论是河里还是森林,都是他们的猎场。干旱使得森林里的食物也变少了,为了抢夺领地和食物,各个族群相互围猎,早已杀红了眼。   女王不想卷进这样的撕杀中,她要的是保存族群繁衍生息。   如今手里有了矛,便是遇到上游的大型水兽、恐怖鱼群也不怕了。   女王决定往上游去。   他们往上游去的路上,要经过很长一段浅滩路段。那片浅滩非常宽,河床平坦,连点蓄水的地方都没有,即使是在雨水充足的年份,水流也只有一人多深,如今干得只剩下烫脚的石头和干到开裂的淤泥。   每个人的脚都烫伤了,所有人的皮鳞都被晒裂晒掉了,有族人渴死在路上,娃娃们受不了这折磨,奄奄一息。大家都快熬不下去时,终于又有水了。一条大裂缝出现在眼前,里面全是水,黑黑的,深不见底。   大家扑腾进水里,终于有水了。   很多人的鳞皮被晒伤、晒裂,泡进水里后,血顺着伤口散开,又引来了鱼群和水兽。   他们跟鱼群、水兽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一些族人因为力竭游不快,没有及时躲开,被水兽咬死了,被鱼群撕碎了,更多的水兽和鱼群被游鱼族人杀死,血把那片水域都染红了。   远处的水兽和鱼群闻腥而动,纷纷赶来。   女王趁着水浑,带着游鱼族人撤离,将那片有着大量水兽、鱼群尸体的血腥之地,留给后赶来的水兽和鱼群。因为这片水域的凶猛水兽鱼群都被引走了,剩下的族人才安然穿过,上了岸,又穿过一片浅滩,终于来到瀑布下。   ……   游鱼族女王是真没想到,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会遇到那伙野人。   她比谁都更想撕碎了他们,可是,刚才飞快蹿到瀑布上游去的那三道身影让她深感不安。她怀疑他们的族群在上面,他们有矛有箭,居高临下,占据着绝对优势。   游鱼族人在还不会使有矛时,便是利用地行对付水兽和凶猛鱼群。把水兽引进狭窄的洞窟,地方窄,它扑腾不开,行动受限,族人们一拥而上,将其撕分了。对付大鱼群,则是利用复杂的地形将它们分流后再逐一歼灭。面前这地形、地势,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绝佳的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地方。   她面前的这伙野人,很鲜明的两种肤色,分明是两个族群伙并到一起的。   可,她对这片瀑布势在必得。她不想退回到身后那条狭窄漆黑的裂缝中,那里的鱼群的数量过于庞大,又极其凶狠,从裂缝中游过来时,她没有发现其它的鱼群。很显然,在干旱断流的这段时间,困在裂缝里的其它鱼群都快让它吃光了,只剩下体型庞大以捕食它们为生的巨型水兽。裂缝两侧全是岩石,底下又黑,没有阳光,没有水草,小鱼虾活不下来,根本没有别的食物。   想要在裂缝中活下去,会比下游的厮杀更加惨烈。   游鱼族女王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瀑布上方,那些飘在水上生长的草,以及茂密的草根中生活的鱼虾。那么深的鱼,这么厚的岩石,足够截留住水,上面一定有充足的食物。那些飘在水上的草泽,还能助她抵御水兽。   这里的水域不够宽广,不适合族群长期停留,可供族人度过旱灾,足够了。   游鱼族女王对瀑布上面的草泽势在必得。   她又发出一声尖啸,命令带着孩子的往后撤,强壮的,扑上去撕碎他们。   游鱼族人从听到女王的啸声停下,到女王再次下令,也就是游鱼族女王心念回转的几息时间,他们听到女王的命令,再见到对方的数量少,在仇恨的刺激下,握紧长矛,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对面奔过去。   对付同样有长矛的野人,便不能将长矛投掷过去,不然的话,万一没扎中,自己就没武器了,等到对方跑过来,便被戳死了。   在游鱼族人朝着野人奔去的同时,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全部上山崖!”   景平安一声令下,一群野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山崖,往瀑布上方爬去。他们对这片悬崖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爬上去,如今那么多游鱼族人过来,爬崖的速度比游鱼族人奔跑的速度还快。   呱从来没有见过游鱼族人,更没见过这么多人,都看傻眼了,然后便被她姐一把塞给敏,让敏夹在腋下,抱上了山崖。   游鱼族人冲到景平安他们之前的位置处时,一群人全部爬上了悬崖,排成长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论起游泳,野人跟游鱼族人没得比。论起爬悬崖,野人让游鱼族人一条胳膊,他们都比不过。   景平安爬上去后,先把呱从敏手里接下来,再回头看向身后的悬崖,见到他们就站在悬崖下,还有游鱼族人正在往上爬,大声喊道:“拿弓箭射那些爬上来的。”   游鱼族人多势众,他们自己也用矛,习惯性思维,想着对方只有几十个人,几十支矛,如果用矛射杀他们,用完就没有了。于是追到山崖下时,见到野人逃上去了,都不用等女王下令便攀着藤蔓、岩石往上爬。这边有野人经常攀爬跳跃踩出来的凹痕,比起瀑布下的区域好爬多了。   他们爬得很快,但比起上下蹿跳的野人差远了。   没等他们爬上去两米高,山崖上便传来一声稚嫩的听不懂的喊话,紧跟着,弓箭射下来了。   悬崖上,出现在山崖族人视线中的游鱼族人在攀爬中,宛若靶子,一箭一个,纷纷往下掉。   景平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天想的就是攒家当囤物资脱贫致富过好日子,这个节季,肉食囤不住,便转为大肆制造武器、防具,别的不多,生产方便的弓箭是备得足足的,这些出来狩猎的人,每个人的箭囊里都装满了箭,一个箭囊三十支箭是她定的标配。   群体狩猎用不了这么多,可赤岩族人搞运输,经常翻山越岭,还有那些十来岁的男孩子,生性放浪,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很容易遇到狼群围攻,弓箭足,才好反击。族群辛辛苦苦十几年时间养大的男娃,不想让他们白白喂了狼。   吱对自己族群的娃,也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因为人少,现在是半大孩子都当成人用。她见到安给赤岩族怎么配的武器装备,给山崖族就怎么配。   四十多个人,带了一千多支箭。虽说很多人还用着骨制的箭头,那杀伤力也不弱。   游鱼族女王一声令下,更多的游鱼族人往上爬,意图靠着数量取胜。   可是,上面的箭跟下雨似的嗖嗖往下射,不仅爬到悬崖上的,还没有往上爬的,站的近的都被射倒了许多。有游鱼族人抡起长矛便朝他们投掷过去,可从高处往低处射箭,和从低处往高处投矛,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那矛投掷上去,只堪堪够到他们,被对方拿弓一挥,拨开了!   眨眼的功夫,悬崖下便留了一百多具游鱼族人的尸体。   这伤亡,是游鱼族人从来没有承受过的。能顶着箭往上冲的,全是游鱼族的勇士,是最勇猛的人,就这样死在悬崖下。   游鱼族女王发出凄厉而愤怒的啸声,然后又是一声令下:退!   她带着族人飞快地退出弓箭的射程范围,朝着瀑布的另一端跑去。这边能爬,那边就能。野人想要到对岸,隔着一片水泽。   景平安一看他们跑的方向,便知道他们要往哪边去。她喊了声:“虹,敏!”让虹带着山崖族的几个孩子,以及敏身边的小队,守在这边。她则带着人沿着瀑布上因干旱水位下降而露出来的岩石赶往对岸进行拦截。   游鱼族女王带着族人往对岸跑去,便见到断流的瀑布上面同样有野人跟他们一起奔跑,还有边跑边往下射箭的。   距离过远,又是在奔跑途中,箭没有射中人,但吓得不少族人又往远离山崖的地方远了些,刚才的伤亡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游鱼族人原本想往对岸赶,可他们很多人带着孩子,好多人走到这里已经力竭,队伍拉得极长。一些早就熬不住的人,摔倒在地,背着或抱着的娃娃也摔倒在地,摔得哇哇大哭。   游鱼族女王听着哭声,回头,看见好多族人还落在后面,队伍拉得老远,而那群野人已经赶到前面去了。   她抬起头看向上面跑得飞快的野人,停下了脚步。   一名年龄较大的游鱼族人捡起射来的箭递给游鱼族女王,示意她看箭头。   游鱼族女王握住箭杆,赫然发现,这竟然不是骨头制成的箭头。它箭头黑呼呼的,却更加坚硬锋利。   那老游鱼族人告诉女王:他们的身上披着鳄鱼皮。   游鱼族人的皮鳞可比不过鳄鱼皮。   对方人少,可看他们身上还有血,还有水,应该是在附近狩猎。平时狩猎就能派出这么多人,又是两支族群合并在一起的,数量肯定很大,有弓箭,有鳄鱼皮裹在身上,战斗力不会比游鱼族差太多。   那老游鱼族人又说:“草泽有猎场,他们为什么还要到下面来狩猎?”   游鱼族女王的心里咯噔一声,问:“族群太大,草泽的猎物不够供应族群?”   老游鱼族人满脸沉重地点点头。   游鱼族女王犹豫起来。   不多时,最强壮跑得最快的游鱼族人,很快便到了对岸,来到长满藤蔓的山崖下。   瀑布断流,但山体渗水,还是长有很多藤蔓植物。他们攀着藤蔓便爬上爬,惊动了藏在里面的大蟒蛇。   大蟒蛇吐着舌信,竖起了脖子。   杀红眼的游鱼族人一捅而上,有人抡起长矛便刺了过去,有人扑上去压住大蟒蛇,有人趁着族人按住它,抡起石头便对着脑袋一通猛砸。快有成年女性腰粗的大蟒蛇,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去。   游鱼族人飞快地往上爬,他们将自己隐藏在藤蔓丛中,借着藤蔓丛的掩护往上去。   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都是狩猎老手,凭借草丛叶子的晃动就能断定猎物的位置,再加上那么多的人,鳞片又显眼,难免有露在外面的,一箭一个准,但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箭箭射中头部要害,射到肩膀、胳膊、射空的时候都有。   有游鱼族人中箭没法继续爬,带着伤,停留在半路上,有游鱼族人中箭坠落摔死在河岸边,也有游鱼族人爬到上去,可刚露头,面前便是一箭落下。   也有游鱼族人聪明,先悄悄潜伏,再趁着面前的一个野人一个不备,腿在岩上用力一蹬,一个饿虎扑食跳上去。   野人的警惕性,那是野兽爪牙下练出来的。   就地一滚,躲开了,在躲开的同时,抬腿踹在扑了一个空的游鱼族人身上,将他踹翻。   旁边的人,调转箭头,在相隔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一箭射中那游鱼族人的脖子,再将其踢落到悬崖下去。那人摔下去时,又撞到好几个爬到一半的人,一下子又坠崖好几个。   景平安腿短,跑了一段,就落在了后面,好在有瓦,背起她跑,比大家慢了一点点,赶到了。她见到有游鱼族人上来,立即安排瓦带着她的手下用长矛迎敌。   这片悬崖挺长,一直连着旁边的大山,旁边的山非常陡,攀爬难度比起悬崖这一段好不了多少。   游鱼族人不傻,见到对方人少,便往山林里钻,意图把战线拉长。还有游鱼族人,爬到长矛的射程内,便将长矛对着守在上面的野人投掷过去。   一个赤岩族人被投掷来的长矛扎在胸膛处,长矛的力量使得她没站稳,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胸口阵阵烈痛。她伸手摸到扎在胸前的长矛,眼前一黑,便觉得自己要死了。   景平安见到有人受伤,喊了声:“都当心点。”她赶紧跑到倒是的族人身边,问:“你怎么样?”   那族人一把抓住景平安的手,说:“娃。”托付给你了。   景平安“嗯”地应了声,掀开胸前的护心镜和下面的鳄鱼皮衣服,便见这长矛的力度穿透了三层鳄鱼皮。衣服一层,护心镜两层,最后有一点矛尖扎在左胸位置,准头极佳。如果没有这三层鳄鱼皮抵挡,人估计是不保了,可……有这个,左胸肉比较厚的地方受了点皮肉伤,离伤到内脏还有好一段距离。   她把长矛拔了,说:“没事,还可以继续战斗。”   那赤岩族人都闻到自己流血的气味了,也摸到了血,听到安说还可以继续战斗,心说,“我都要死了。”她再低头一看伤口,矛尖那么细的一个洞,还没有一个手指头深,确实在流血,但那里全是肉……奶孩子的地方,顿时尴尬了。   她飞快地爬起来,把鳄鱼皮甲挂好,更加小心。   又一支长旁呼地飞来。   一个赤岩族人应声倒地。   脑袋被长矛扎中,当场没了。   紧跟着,又有长矛投掷过来,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纷纷蹲下身子躲避。   游鱼族人趁着他们的缩回去的功夫,又有人爬了上来。   骨矛对铁矛,有甲的和没甲的,双方不断造成伤亡,但游鱼族更惨些。   景平安被瓦护着撤到后面,对着游鱼族人放冷箭。   爬上去的游鱼族人越来越多,留在后面的敏她们过来支援,仍旧没有挡住,山崖族和赤岩族被逼得不断后退,防线失守。   游鱼族女王赶到山崖下,见到族人攻上去了,长松口气。上去了,有水,只要族人入了水,草泽便是游鱼族的了。即使野人将两个族群合并人数多,他们也不敢攻下水下跟游鱼族打,而游鱼族可以借着茂密的草丛和水洼掩护,随时偷袭围剿他们。   她发出尖厉的哪声,下令族人全部上去,连带孩子的和娃一起上。只要上去了,族群就能活下来了。   忽然,一大群吼吼族响亮有力的吼叫声从瀑布上方响起。   紧跟着,便有族人突然飞到空中,惨叫着摔落到山崖下。   瀑布上方,响起吼吼族人的怒吼,族人的惨叫。   一头格外强壮的吼吼族人出现在山崖边,两只手,一手提一个游鱼族人,狠狠地扔到了山崖下,摔在河滩上,溅出大蓬鲜血。   游鱼族女王的脑子嗡地一声:哪来的吼吼族?   什么时候吼吼族跟野人混到一起了?   摔下来的,全是游鱼族人,说这些吼吼族人不是来帮野人的,游鱼族女王都不信。吼吼族不是一直在围猎野人当食物吗?怎么回事?   刚爬到瀑布上的几十个游鱼族人,惨遭吼吼族人碾压。   长矛刺过去,人家一把握住矛杆,再用力一拉,游鱼族人直接就飞起来了。   有些不擅攀爬的游鱼族人,还是赤手空拳爬上去的,那真是鲁鲁族人一拳下来,当场吐血。   二十多个鲁鲁人打上了岸的游鱼族,比打野人还要轻松,一拳一个,连带来的矛都扔了。长矛只适合扎水里的鱼和围墙下的野兽群。   景平安见到丰带到全族的成年人赶到,长松口气。她去到丰的身边,说:“谢谢啊。”   丰狠狠地一指下面的游鱼族人,恶狠狠地比划了下:别怕,我撕碎他们!   游鱼族女王看到那头格外强壮像是首领的吼吼族人,跟当初拔她河堤的野人小娃娃站在一起,听到不断的惨叫声,以及看到有族人明明已经上去了,却吓得飞快往后逃,下面的族人也不敢再往上攻,只能下令撤回来。   族里的青壮已经伤亡惨重,再打下去,族群会失去所有战斗力,剩下些没法狩猎的老弱孩子,在这样的旱灾、又没有领地的情况下,可怎么活!   游鱼族人撤了回来,一个个狼狈无比。   这时,头顶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变得灼热,连河滩上的鹅卵石都烫了起来。他们攻了这么久,又累又渴又饿,不少人带着伤,围聚到游鱼族女王身边,纷纷看着她。   游鱼族女王看着大片掉鳞的族人,又抬起头看向在瀑布上方站成一排的三个族群。那么点人,还没有游鱼族的零头多,却是这么难攻,给游鱼族造成如此惨痛的伤亡。   她攥紧手里的箭,看着那笔直光滑的杆箭,看着漆黑的箭头,又看向已经爬到吼吼族人肩膀上坐着的野人族女娃娃,恨得想要撕碎她,想把她箭扎进她的咽喉,她的胸膛,生吃她的肉。   带人来扒河堤的是她!拦截游鱼族去到草泽的,还是她!游鱼族能落到这般惨烈的境地,全是那野人娃娃造成的。   可再恨又有什么用,族群要活下去。这么多的族人缺食物掉鳞受伤,虚弱成这样,再打下去或者是耗下去,太阳都能把大家晒死。   游鱼族女王收回视线,看向伤痕累累的族群,突然后悔带着他们来瀑布草泽。可是都已经来到这里,族人们已经没有余力把走过的这段路再走一遍,再去下游跟其他族群打,草泽是唯一能让族群活下来的地方。   游鱼族女王望向刚才那些野人出现的方向,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只有一条河床都干了的小河通往山里。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那群野人很可能就是在山涧或两山夹缝间的小河里狩猎。小河,养活不了这么大的族群,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里面的猎物全吃光。   她向游鱼族人发出喊声:“我们得活下去,得想办法进入草泽,投降,进入草泽,族群才能活下去,到干旱过去,你们顺着水,回到王窟,选一个新的女王。”是她带着族群走上绝路,她回不去了。   投降,也不过是慢慢死罢了!有游鱼族人站出来,大喊:“女王,我们还可以再战。我不怕死,我不撤了,我再攻上去,我杀死他们。”   叫嚷声此起彼伏,一众游鱼族青壮纷纷拦住游鱼族女王。   游鱼族女王举起手里的箭,说:“看看他们的这个,看看死去的族人。你们要活下去,撑到旱灾结束!”她指向前面的深潭,“你们去水里。”   游鱼族人挡住她,不让走。   游鱼族女王强行推开挡住她的族人,大声喝斥道:“我是你们的女王,我命令你们跪下!”   游鱼族人听到女王的命令,只能跪下。   游鱼族女王从人群中走出去,来到人群外,望向山崖上方的景平安和丰。   她的右手高举手里的箭,左手横在胸前按住心脏,跪下,将头深深地抵在地上,之后,又抬起头,保持一手按住心脏,一手举起箭的姿势看着上方。   丰对景平安说:“他们,想降。”   景平安点头,看出来了。   丰挥手,示意游鱼族女王上来。   游鱼族女王起身,往瀑布方向去。   很多游鱼族人低泣出声,还有人嚎啕大哭。   游鱼族女王往前走,在靠近山崖的地方,见到满地的族人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和箭。这么短的时间里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这样惨烈的战败,即使是在下游族群联盟的交战中,都是没有过的。   她带着族人来上游,原本是想避开战争,却没想到,竟然遇到是最难打的。   她爬到瀑布上方,首先跃下视线的是死在地上的那些游鱼族人的尸体,深深地刺痛了她。双方都有伤亡,可倒在地上的野人尸体没几具,很多野人只是手臂、腿受了伤,有些胸前流血有伤口的甚至还能站着朝她眦牙。   面前是大片干涸的岩石,不远处便是翻滚的浪花,宽阔的水域。她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水气和鱼腥味,看到族群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又被由三个族群联合起来的联盟隔阻开。   游鱼族女王去到景平安和丰的跟前,做出臣服的姿势跪在地上,同时高举右手归还捡的那支箭。   景平安不懂野人的受降仪式,没学过也没见过,悄声问丰:“怎么弄?”   丰说:“撕了她。他们,入侵,我们领地。投降,是为,进入草泽,等旱灾,过去,会跑!”他已经把游鱼族女王当成死人,因此也不避着,说:“让她上来,是为了,杀死。”白收一颗女王人头,很开心。他还没吃过游鱼族人,听说很好吃。   丰跟景平安相处这么久,看她连自己是吼吼族都不介意,还说过什么人形动物之间不能互相吃,觉得还是听安的,不要惹她不高兴,又打消了这念头,决定回头告诫族人,遇到游鱼族杀死就好了,不要吃。   游鱼族女王,单手比划:你们可以扣住我,让我的族人进入水里为你们狩猎。   丰比划:我们不缺食物,不需要你们帮我们狩猎。   他说完,比划着问景平安:撕了她?   手撕入侵领地的族群首领,很开心很解气的。他还想在安的面前,表演下自己的大力气。   景平安看向游鱼族女王。她开渠引水的时候见过她,哪想到会有这场面。这时候的游鱼族女王,头发、身上沾满了泥,肩膀、后背有很多脱鳞掉皮的地方,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人瘦得能清楚地看到背上的肋骨和脊椎骨,半点女王的样子都没有,跟难民没区别。   瀑布下的那些比游鱼族女王还惨。   景平安明白,游鱼族是威胁,最好是趁着旱灾消灭或消耗掉他们。一旦让他们入水,那真跟放鱼入大海没区别,往后自己能不能好好采矿、会不会反过来让他们堵路都难说。   可看这数量,刨开死掉的不算,还活着的人都有将近两千人。这些是威胁,也是活生生的人命。那么多的小娃娃,那么多的哭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游鱼族人不会来到这里。   她很清楚,游鱼族的处境,跟她扒开河堤有极大的关系。她再堵住入水的路,游鱼族人很可能会因她灭绝,又或者,被逼逃向别的地方。这附近,有水的地方,除了这里,就是她家门前的那条河,还有山崖族栖息地的地下水窟。   那里有很多雀鳄鳝,都是扎堆聚集,下一个篓子分分钟能招来大群。游鱼族可能是为了避开雀鳄鳝没有搜寻附近的水域,这要是被迫逃蹿,肯定会搜寻地底的水道,到时候,自家和山崖族可真就是危了。局势会瞬间逆转,很可能灭族对象就该调换调换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景平安从丰的肩膀上跳下去,接过了游鱼族女王手里的箭。   游鱼族女王见到丰的态度,听到说不缺食物,再看安旁边的那小娃娃胖得圆滚滚的,便知道他的话可信,心都凉了半截,却没想到野人小娃娃竟然愿接接受。   景平安把箭放进瓦的箭筒里,比划:都是让旱灾逼的。我扒河堤,是为了让族群活下去,你带着族群来打我的领地,也是为了活下去。我们,扯平了!   游鱼族女王看到景平安的比划,差点没忍住眦牙。扒河堤的是她,堵游鱼族入草泽的也是她,给游鱼族造成这么大伤亡,扯平?   可打不过,她都来投降了,牙齿咬碎咽到肚子里,也不能眦牙。   丰眦牙,不乐意了。这么多游鱼族人,一旦放进草泽,该危及到鲁鲁族了。 第146章 试图和平解决   景平安看到满地都是游鱼族人的尸体,丰又眦上了牙,深知这事情如果不处理好,很可能会再次暴发族群冲突,甚至引起内讧。   这事情说到底,是几个族群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景平安不想把事情办完,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甚至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大家商量着来,再尽量达成一致。   景平安扭头喊了声:“舒姨。”   舒从人群中出来,格外恭敬地朝景平安行了一礼。他们这么点人,加起来不到一百个,堵住了这么大一支游鱼族人,甚至逼得他们的女王孤身前来跪在这里,这是舒在此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最令她感慨的是,这次折损的人手,竟然比以前围猎兽群、猛兽折损的还少。这让舒钦佩不已,彻底服气阿老嫫找了安来当首领。   景平安轻轻拍拍游鱼族女王的胳膊,又轻轻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游鱼族女王确定,在这里真正能做主的是这个野人族娃娃,旁边的吼吼族人眦牙也没用。   丰看到景平安竟然让游鱼族女王起身,鼻子都皱了起来,喉间溢出声不满的低吼,已经有了点怒意。   景平安为了照顾到不会普通话的游鱼族女王,和普通话还不够利索的丰,她抬手比划着说道:“在旱灾来临之前,我们并没有冲突。”她指向游鱼族女王,说:“你们生活在水里。”指向丰,“你带着族群找到了新的领地。”又指指在场的赤岩族和山崖族人,继续比划着说:“赤岩族、山崖族比邻而居,领地界线分明,从来没有过冲突,一直交好。是什么让我们聚在这里的?是因为出现旱灾,大家为了让族群活下去。”   她指向地上的游鱼族人尸体,又指向赤岩族死去的三个成人尸体,还有山崖族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说:“他们都是为了族群生存战死在这里的,如果我们再打下去,旱灾不会因为我们打架而消失,我们的族群会死更多的人,甚至危及族群生存。”   舒非常认同景平安这话,比划着说道:“听你的。”   丰沉默几息,扭头看向下方的游鱼族群数量,再看看身旁跟来的人,面露沉思。   如果杀了游鱼族女王,堵住他们进入草泽的路,游鱼族为了生存,也会拼尽全族之力进攻。只要有几个游鱼族人在打斗中趁乱入水,以后,鲁鲁族在水边狩猎就会一直受到骚扰袭击。   丰想到自己的族群在水边狩猎,游鱼族人潜过来泡在水里朝族人扔长矛,顿时头都大了。他的态度软和下来,对景平安比划:游鱼族人进入草泽,他们攻打我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吃光了草泽的猎物怎么办?   他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比划:我的族群也要活下去。   丰的胸膛拍得砰砰响,表情很严肃,看起来气势汹汹,底气却不那么足了。刚才打得开心,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冷静下来便发现,要不是有这堵悬崖挡住游鱼族人,这会儿他们早已经被数量庞大的游鱼族人撕碎了,哪还轮得到对方的女王过来投降。   景平安轻轻点头,比划着向丰确认:“你是担心游鱼族入了草泽,吃光食物,以及攻打你,对不对?”   丰点头:“对。”   景平安说:“好。我明白了。”她又问游鱼族女王,“你的诉求是带着族群活下去?还是因为我们挖了你的河堤,来报仇的?”   游鱼族女王立即表态:只要能让我的族群活下去,我听你的。   景平安问:“如果我让你的族群活下去,你能保证不再攻打鲁鲁族、赤岩族、山崖族吗?”   游鱼族女王想到族人还要返回以前的领地,而他们很可能会为了让自己的族群继续为他们狩猎而阻止,可眼下,活下去最重要。她只犹豫了一瞬,便飞快比划:我已经败了。除非危及到我的族群生存,我不会再主动攻击你们。   景平安注意到游鱼族女王的话没说死,显然是留了个心眼,八成还有什么动作。不过,情理之中。她抬眼扫了眼游鱼族女王,什么都没说。   游鱼族女王让面前这野人小娃娃那一眼看得心头发虚,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被她看穿了。   景平安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比划着说:“这片草泽是山崖族的猎场,草泽上游的河道是鲁鲁族的。”她看向游鱼族女王,说:“游鱼族不能进入上游河道,不能进入到对面的草泽、山坡,只能在这一侧的河岸和中间的水域活动。”   游鱼族女王面露诧异之色,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野人小娃娃是在给游鱼族划栖身的领地?   景平安又把划给游鱼族安身的地方比划一圈,问:“你答应吗?”她又补充句,“山崖族暂时把这片地方借给你们,等到旱灾过去,你们顺着暴涨的河水回自己家,没问题吧?”   游鱼族女王让景平安问得愣住了。虽然她是这么打算的,可乍然被戳穿,她立即跪下了,比划:你可以扣下我作为人质,我的族人绝不私逃。   景平安比划着说,“你看我信不信你?”她对游鱼族女王说:“我们自己猎的食物都吃不完,用不着你们狩猎。”她说话间,瞥见游鱼族女王胳膊上大片掉鳞的地方,出现溃烂,明显是感染了。   她看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打架的气氛,挥挥手,说:“舒姨,你带着大家回去吧。丰,你也回去吧。”她忽然想起刚才鲁鲁族人打起架把长矛都扔了,明显不称手。她想到他们的战斗方式,加上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都嫌采矿苦累热,心头便有了想法,说:“长矛对你们不适用,回头给你们换点实用的武器。你们要是有空,多采点铁矿石,运到山崖族交给吱。十背篓铁矿石,换一件武器,铁的。”这么大支游鱼族在这里,大家的武器装备得升升级,不然容易夜里睡不着觉。   丰顿时高兴了,上前搂住景平安轻轻地虚抱一下。他不敢用力抱,安太小了,怕一用力,勒坏了。   一群鲁鲁族人高兴地欢呼着,发出吼吼吼吼的叫声。   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也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有鲁鲁族人采矿,大家再也不用在这么热的天去矿山上烤着了。   景平安挥挥手,催促他们:“行了,赶紧回去。”   游鱼族女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面前的野人小娃娃,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竟然会让所有人都欢喜无比。   丰和舒都不放心地盯着游鱼族女王,又指向下面的那群游鱼族人,担忧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指向下面,比划着说:“那么多孩子,再不入水,都要干死了。路通了,你们想跟他们打,他们都不会愿意。”   这话是说给他们俩听的,也是说给游鱼族女王听的。   游鱼族女王闻言,立即表示:我绝不会伤害安。   舒叮嘱好敏和瓦带着护卫队保护好安,又让族人背死战死的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把那群山崖族孩子都叫到一起,说:“回吧。”她看到呱还在安身边,过去想把呱抱走。这里危险,不能把呱也留下。   呱不让舒抱,紧紧地抱住景平安的腰,喊:“呱不走。”   景平安抱起称陀似的呱,塞到舒的怀里,说:“跟舒姨去摘果果。”   呱想了想,再看安的态度,勉为其难地“哦”了声,搂紧舒的脖子,老老实实地让舒抱着。   景平安想起游鱼族女王胳膊上的伤,说:“舒姨,你那里要是有果酒的话,给我送几坛过来。”   舒应下,抱着呱,带着族人离开。   丰眦牙,朝着游鱼族女王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伤害安,我就编一张天那么大的网,把你们都捞起来。   游鱼族女王没有见过鱼网,看不懂那手势。她冷冷地扫了眼丰,抬头看了眼天空:天那么大的什么?   丰威胁完,见游鱼族女王没反驳,就等于没反抗,带着族人,一步三回头,担忧地走了。他们走到一半,不放心,又停下,蹲在地上,远远地盯着她们。   景平安对游鱼族女王说:“你让他们上来,入水吧。”   游鱼族女王立即对着族群发出悠长的啸声,示意他们都上来。   游鱼族人一直跪在下面,远远地看着女王在上面又是跪下,又是比划,想着不知道这些可恨的野人和吼吼族人对女王干了什么,又气又愤恨,听到女王的号令,青壮们发出尖厉的叫声便往上扑。老弱们也都背上孩子,拼了命地往前赶。   身处绝境,以及族女王下跪的耻辱,使得他们生出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这些可恨的野人一起的心思,全都豁出了性命。   景平安看着跟丧尸攻城似的扑来的游鱼族人,问女王,“我会不会被你的族人撕成碎片?”她说完,轻轻揭了片游鱼族女王胳膊上伤口处的鳞。   游鱼族女王觉察到景平安动作,才发现自己又掉鳞了,还让安揭走了。她既恼怒安的冒犯动作,又恼怒自己病了。她气得直眦牙,又想到如今族群还在外面干着晒着,生生地压下怒意,等着将来再找他们算账。   没有人阻止,没有弓箭长矛的攻击,再加上极度愤怒,游鱼族人很快便来到瀑布上方,见到野人便朝她们扑去。   敏、瓦以及众她们身旁的护卫小队早有防备,立即将景平安围起来护在中间,一起被围的还有游鱼族女王。敏的矛头戳到了游鱼族女王的下巴上,带眼威胁地盯着游鱼族人,其意思不言而喻:你们再上来,我就杀死你们的女王。   一群已经扑到近前的游鱼族人立即停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游鱼族人上来,一层又一层地将安她们团团围住。   远处的丰发出威胁的怒吼。他的吼声一起,一群鲁鲁族人,齐齐发出怒吼。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再次开打的架势。   人群中,一个年老的游鱼族人走出来,恶狠狠地向她们比划:放了我们女王,否则撕碎你们。   游鱼族女王大声喊话,把刚才跟安他们谈妥的话告诉族人,让他们带着孩子入水。她大声说道:“他们已经撤了,我们不能再打,要活到旱灾过去,回到我们的领地。”她指向旁边的水,下令:“都入水,去到水下,你们就安全了。”   游鱼族人让自己族人的尸体刺激得得真想撕碎了这些野人,可女王还在对方手里,女王的命令得听,只得愤恨地带着族人入水。   青壮们先跃入水中,探路。他们入水,便遇到蛰伏在水下的大鳄鱼,要不是反应及时,将矛头扎在鳄鱼的嘴里挡住扑咬,小命就没了。   鳄鱼扑腾是掀起的水花惊动了游鱼族人,立即有人跳下水支援。   靠近水岸边的草泽中,栖居着一大群鳄鱼,见到那么多猎物跳进水中,纷纷潜到水下游向他们。   景平安听到入水的扑腾声,把敏抵在游鱼族女王脖子上的长矛挪开,对敏说:“没事,不用担心。”   游鱼族女王叮嘱那些还守在自己身边不愿离开的族人,命令他们赶紧护着娃娃们入水。   娃的年龄小,禁不起这么折腾,这么儿太阳正晒,要是再不入水,会死在岸上。   游鱼族人见女王看起来不像是有危险,又不敢违抗命令,于是赶紧先护着娃娃们跳进水里。   瀑布这一侧是一大片山崖,因为很陡,所以当初大地震时才会裂开坍塌下来变成一道堵住河水的天然水坝,形成堰塞湖。大量的山石堆积在水下,形成一个山体形状的大斜坡,上面长满了水藻、水草,宛若水下森林,形成鱼群众多的生态群,又引来了无数的捕食者。   在距离瀑布约有一二百米远的地方,有一片大的回弯,使得上游飘下来的枯枝落叶都能在这里堆积,久了之后,枯枝腐木连成片,又再落有草,之后草变成腐土又跟根系长在一起,最后变成一片飘浮在水上的草滩。这些草滩天长日久之下,结得很厚,不仅人可以在上面行走,鳄鱼群甚至占下了这里筑巢产卵。   山崖族人从瀑布的岩石上跳入水里,便立即引起了前面草滩上的大量鳄鱼群。   鳄鱼群纷纷进入水中,朝着游鱼族人游来。   水底,还有出来觅食的大鱼,见到这边水花扑腾,还有泛着鱼鳞光泽的东西在游,也立即调头游过来了。   游鱼族人已经只剩下这一条路,不可能见到水兽和鳄鱼就退回到岸上,青壮们立即抡起长矛朝着鳄鱼们杀去,阻止它们靠近老弱孩子们。   有鳄鱼被游鱼族人的长矛刺伤,也有游鱼族人因为受伤加上在太阳下晒太久,力气不够,游不快,被鳄鱼一口咬住。被鳄鱼咬住的游鱼族人反手抱住鳄鱼,疯狂地发起攻击,最后双双沉入水底。   很快,水面上便浮现成一团团的血花,引来了更多的捕食者。   那些年老的、体弱的、受伤的,带上孩子,飞快地赶往前面的草泽。水下这么多的鳄鱼水兽,他们不能久留,必须先到草泽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浅水洼暂时安置娃娃们。   ……   景平安特意留下,不是来拉仇恨的,而是想近距离观察这群游鱼族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游鱼族女王的情况,在他们当中算是好的了,很多游鱼族人身上大面积掉鳞皮,一些伤口都已经溃烂到肉里。   她问游鱼族女王,“你要进水里扑腾几下吗?”好歹泡会儿水,别堂堂女王,在这里干死了。   游鱼族女王正担忧地盯着水域。她从水底的阴影,翻起的巨大水花,以及冒出来的血花,便知道此刻族人正在进激烈的战斗,则胜负未知。那些被送上草泽的娃娃,很多都已经不会自己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   有族人刚爬上去草滩,没走出几步,便抡起长矛戳进草丛中扎中一头鳄鱼,负伤的鳄鱼挣扎着爬到草泽边,原本想逃进水里,又被刚游到草滩处的几个族人用长矛刺中……   游鱼族女王听到安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收回视线,低下头望去。她想入水战斗,可旁边这个野人娃娃让她的心头很不安。   景平安又把比划了遍:你的身上都干裂了,不进入水里吗?   游鱼族女王比划:我要是入水,你不可能再抓到我。   她看见所有的人的族人都已经入水,暗松口气,也准备进入水里。这些野人再不能阻拦她的族群,这片水域都将是游鱼族的。甚至,此刻,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住安,将她拽进水里,让安成为游鱼族的俘虏。   景平安看到游鱼族女王的气势都变了,目光变得凌厉,心说:“果然,形势一转,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她比划道:你们入水,并不等于能活下去。这边很少见到有人过来,鱼虾比起其它地方会多很多,鳄鱼群和水兽也会比别的地方多。你们能在这里获得食物,但同样会极度危险。你的族群时时刻刻处在鳄鱼、水兽的捕食之下,随时可能没命。你,以及你的族人,个个满身伤病,你们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地方休息,需要治病。到了冬天,你们又该怎么办?   游鱼族女王盯着景平安的比划,每一个动作都敲进她的心里,勒住要害。   景平安点头,她比划:我能让你的族群活下去。你们身上的伤,我不确定能不能治,但可以试一试。   她顿了下,又比划:你刚才是不是想拽我下水?   游鱼族女王:“……”她现在还想戳死这野人娃娃。   敏手里的长矛悄无声息地又挪到了游鱼族女王身后。   瓦把弓箭握在了手里,一副,做威胁状:要不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箭快。   景平安比划着说,“当首领的,要言而有信,说话算话。”   游鱼族女王比划:我说话算话。   景平安看她一眼,起身,朝敏、瓦她们招招手,便准备往回走。游鱼族跟水兽、鳄鱼们打成这样子,还有那么多人病了,自己生存都难,八成是顾不上找别的族群麻烦的。   游鱼族女王想起景平安连扒河堤都能想出来,刚才的那番话总不会无缘无故,她的心头微动,几步追上景平安,比划:你刚才说的那些,你有解决的办法?   景平安看一眼这边的山形,再看水的颜色,和水里扑腾的水兽体型就能大概猜到水下是个什么环境。游鱼族人在这里,估计会连个安稳睡觉的窝都没有。野人娃娃可以在草泽上面躲避危险,一群游鱼族娃娃在这么热的天,不可能放在草滩上晒成鱼干。她觉得养鱼的那种网箱就很不错,四周是飘浮物,中间加个网,游鱼族的娃娃放在里面泡着,鳄鱼在网外面进不去,安全。   景平安比划着说:“我能给你们娃娃造可以安全休息的窝,可你们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换?”   游鱼族女王回头看了眼草泽,见到族人捧着水浇到趴在草滩上的娃娃身上,揪心不已。她比划:鲁鲁族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景平安指向对面的铁矿:“鲁鲁族顶着这么烈的太阳,在山上劈石头送到山崖族,山崖族人能烤着火烧石头。你们去干这些活会变成鱼干的。”   游鱼族女王听不懂景平安说什么,但看得懂比划,特别是那鼓起眼睛伸出舌头的嗝屁样,气得她真想把安揪起来扔到水里。不过,她看得出来,安没有恶意,像是真的不愿意发生战争,便默默的什么都没说。   景平安想要降低仇恨值,努力把交情建立起来,不跟游鱼族女王啰嗦,扭头对瓦说道:“你带人回去拿一些网和草绳过来。”她说完,起身,准备去安置游鱼族娃娃的草滩。   去草滩,要游一二百米远,水里那么多可怕的鳄鱼和水兽,景平安还是有点害怕。   她走到岩石边上,扭头问敏:“你会游泳……”想起野人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天生就能在水下呼吸,改口:“你游泳厉害吗?”   敏点头,表示:我能在水里杀鳄鱼。你要下去吗?   景平安点头。她深吸口气,闭上眼情,自我催眠:我是在游泳池边跳水。   她纵身一跃,扎进了水里。   游鱼族女王见状,赶紧也跃入水中,跟在景平安的身边。   敏带着其她五个赤岩族人也纷纷跳进水里,紧紧地把景平安护在中间。   游鱼族女王入水后,先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啸音,表示她也入水了,跟大家在一起。   洲鱼族人听到女王的啸音,大受振奋,原以为会失去自己的女王,结果女王安然地回来了,所有人一起发出尖锐的啸声回应,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好像突然生出了许多力气,朝着周围的水兽、鳄鱼展开攻击。   一些鳄鱼和水兽近得较近,直接让他们一起喊出的声音,嚷得头晕。   景平安以前听过游鱼族人的叫声。这会儿再听,只是觉得刺耳,没被震晕过去。她还听出,女王的嗓子有点哑,好像干得都快没声音发号施令了。有点不是一般的惨。   她在大家保护下爬上草滩,入眼处的草丛中躺满了游鱼族的孩子。全都是严重脱水兼晒伤的样子,都蔫蔫的。他们几乎个个都出现大片感染掉鳞的情况,一些严重的已经化脓溃烂,却完全看不到任何医治情况。   景平安叫道:“敏,你立即带上游鱼族人去找哈平时用来给你们治伤口的草药。”她又向跟着过来的游鱼族女王比划着说,“我让敏带你们去找药,治伤口。”   敏不懂安为什么要帮游鱼族人,不过,还是点头照办。   游鱼族女王立即叫来几个族人,让他们跟着敏去。   游鱼族人见到野人就要眦牙,可听到女王说是去找草药治娃,压下撕碎她们的心,跟着走。   这片草滩到处都是鳄鱼粑粑,还有鸟屎粑粑,有些泡在水里,有些晒干在草根上,显得特别的脏,还有一些被鳄鱼吃到一半的鱼、鸟之类的东西也遗弃在草滩上,苍蝇围着嗡嗡地飞,甚至生出了虫子,无论是闻着还是看到,都令人作呕。如果是以前,下场雨就冲走了,可干旱了这么久,这么热的天,就让人很难受了。   她指指娃娃和游鱼族女王身上感染的地方,比划着说:“这一看就是在不干净的水里待久了造成的感染。这里这么脏,不适合你们养伤居住,要换个干净的地方。”   游鱼族女王有点意外安竟然知道他们是因为水不干净生病的。她也看出这水滩不适合安置娃娃,又脏又闷又热,连她都浑身难受,更别提这些虚弱的娃娃们,可目前没别的地方去。   这片回弯并不大,形成的草滩就更小了,好在哈常用的一种药材就属草滩、水边长得最多,敏带着游鱼族人没一会儿就找来了。   赤岩族人多少都学过些处理伤口,找回来草以后,拿到旁边没有粑粑便的地方,清洗干净嚼碎了,往娃娃的伤口上糊。   景平安指着已经化脓溃烂的地方,告诉游鱼族女王:“这些脓要挤掉。一些烂掉的肉,也要清除掉,这样伤口才会好。”   游鱼族女王问:“怎么清除?”   景平安说:“拿刀子刮……”她说完才想起游鱼族没刀子,自己的腰刀刮伤口也大了点,好在一块小刀片,造起来也容易。她比划着说道:“我明天给你送来。”   游鱼族女王听出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深深地看了眼景平安,轻轻地点点头。   ……   游鱼族人恨死了这些野人,可看到她们给娃娃敷药,想要眦牙,又不好意思,默默地别扭着,不吭声,也不表示感谢。他们不放心这些野人,还故意抠了点草糊在自己的伤口上,原本灼热的伤口立即有种清凉的触感慢慢渗开,不那么痛了,舒服多了。   一些游鱼族人愤愤地从赤岩族人手上抢过草药,学着她们的样子塞进嘴里嚼,然后苦得脸都皱成了团,差点就没吐出来,最后强忍着嚼碎了,糊在娃娃伤口上。   他们对着那些能忍着苦给娃娃嚼草药的赤岩族人,又生出了一种别别扭扭的好感,同时不解:为什么要治我们的娃娃?   游鱼族人悄悄用自己族里的语言交流,都没能得出答案。大家想不明白,想着听女王的总没错,就不想了。   游鱼族人多,娃娃也不少,个个都需要敷药,这点根本不够用,很快便用完了,一些游鱼族人又自发地沿着岸边寻找。   ……   瓦顶着烈日,累得气喘吁吁的,带着族人扛了网来。   赤岩族人都是习惯下水用长矛戳鳄鱼,几乎不怎么用网。不过最近天气太热,大家有时候不用出去干活,在窝棚下躲阴凉编草绳时,安让他们顺便做一些备用,说是将来可以在浮桥边上拉网,这样族里的娃娃过河就不怕被鳄鱼偷袭叼走了。这会儿拿来给游鱼族用了。   草滩上最不缺的就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木头。这些木头飘在水上,正好拿来挂鱼网。鱼网挂在木头上,矛杆捆在网上作为支架,把网撑开,而矛尖则露在鱼网的边缘。这样鳄鱼想要翻网进来,首先得担心肚皮会不会被锋利的矛尖划开,骨头磨成的矛头,泡在水里也不怕像铁矛头那般容易生锈。   虽然如今断流,不怕网箱被水冲走,也怕被大鱼拖走。景平安又去岸边割了些比较结实的藤蔓拴在网箱上。   弄好后,景平安从留的口子那里翻进去,在里面游了一圈,便看见水底下游鱼族人跟周围水兽、鳄鱼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水底下沉了好多鳄鱼,许多体型不是很大的鱼群在周围游来游去,去吃掉水底的肉块,跟游鱼族人抢肉。她看得正起劲,游鱼族女王翻进来了。   游鱼族女王在网里游了一圈,觉得有点小。不过,到处都插有矛,还隔着网,确实能防住鳄鱼和水兽咬到网里的娃娃。网的中间还挂着一个小网,娃娃们可在躺在上面睡觉,看网的大小,能放好几个娃。   游鱼族女王越看越满意,立即让族人把一些伤得很重的孩子先挪进来。   这么小的网,安置不了几个,可安造出来一个后,他们看到这东西就会做了。没有编网的草,岸上有那么多的藤蔓可以用,游鱼族女王立即安排族人去割藤蔓编网。   景平安看天色不早了,便准备撤了。   游鱼族女王比划着问:你明天还来,对吗?   景平安点点头,比划:你们可以找找这附近水下有没有山洞,要是没有的话,我再想办法。   游鱼族女王点头,亲自带着人把景平安送上岸。   景平安上岸后,先把兽皮鞋拧了水,再重新穿好。好在身上的马甲护具都是鳄鱼皮的,不像兽皮那么吸水,不用拧也会很快就干了。她朝游鱼族人挥挥手,带着敏她们几个溜溜达达地走了。   游鱼族女王跟上岸,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对身边跟上来的老游鱼族人说:“我们要跟安交好。”鲁鲁族的首领丰刚才比划,要编天那么大的网把游鱼族人捞起来,她之前没懂,现在看到装孩子的网,懂了。这网,能把游鱼族孩子保护在里面,同样,也能把游鱼族人困在里面。长矛、鱼网、黑黑的箭头,她们身上那些用鳄鱼皮做成的东西,脚上套的刚才脱下来拧水的东西,如果游鱼族能学来就好了。她的心里还有个困惑:安为什么要帮我们?   老游鱼族人指向岸上的尸体,问:“这些族人们怎么办?”族里从来没有死过这么多族人。以前发生战争,很难有尸体留下。族人死在水里,尸体要么顺着湍急的水流被冲走了,要么被水兽和大鱼叼走了,想找都找不回来。   游鱼族女王不想尸体留在这里变臭长虫子,可河水断流,没有水把族人的尸体带走,更不可能扔到族人现在栖身的水里去喂水兽。她心头微动,想看安会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她说道:“先放在这里,明天再说。”她说完,看到安已经带着几个赤岩族人跑到瀑布尽头,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攀着悬崖边的藤蔓下去了。   游鱼族女王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明白过来:安住下游!   ……   傍晚时分,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阳光褪去了灼热,水边的空气中添了几分凉意。   游鱼族女王带着一群族人,悄悄地潜到水下,去到河对岸,先听了下四周的声音,没发现有野人,这才悄悄地上岸,四下搜索,顺着踩出来的路,很轻松地便找到了山崖族人住的窝。   山崖族人虽然已经搬走了,但经常来狩猎,还放有很多草篓、背篓之类的东西,中午还会烤肉、烧水,篝火和柴都有,草窝也铺得好好的,偶尔可以睡个午觉。   游鱼族女王带着族人沿着被踩过的干草,一路寻找,发现沿途遍布狩猎的痕迹。   她在水里找到一个足够装下一个人的大藤筐,听见里面有水响,提起来,便见里面装有一条约有她手臂长的小鳄鱼在扑腾,小鳄鱼还有好几条咬死的鱼,都烂了,也不知道关了几天了。她把藤筐放回去,继续往前,又发现了更多这样的草篓子,地上随处可见丢弃的鱼鳞、内脏、骨头等,到处都是臭鱼烂虾的腥臭味。   忽然,一股恶臭味飘来,极其难闻。她顺着味道,朝着河中间过去。   那味道越来越重,甚至出现大量的蝇虫嗡嗡声。   游鱼族女王拨开草丛,便见到靠近水边的草滩上赫然躺着一只死去的大水兽。   这水兽比鳄鱼还长,像鳄又像龟,极其凶悍,能够轻松捕食鳄鱼。   它的脖子上扎着一支长矛,已经死去很长一段时间,看那样子,像是被野人刺伤后逃走,又从水里爬到草滩边上,最后死在这里。   游鱼族女王和她身后的族人都面露怵然。游鱼族女王上前,握住矛杆,用力扯下,朝着矛头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的是安她们用的那种黑黑的矛头。   她握紧矛,用力地朝着鳄龟的右腿上扎去,整个矛头全部扎进了那粗糙厚实的腿。她往外一抽,没拔出来,又再扯,像是被骨头卡住了。游鱼族女王握紧矛,一扭一扯,将卡住矛头的肉和骨头撬开了些,轻轻松松地抽出了矛,在鳄龟的腿上留下一个淌着恶臭血水的窟窿。   这鳄龟太臭了。游鱼族女王不想多待,把矛头伸到水里涮了涮,提起长矛快速离开。她到了没那么臭的地方,又用草和水里的鱼试了下矛,发现确实比骨矛好用。   游鱼族女王领着族人往回去,告诉他们:“这是山崖族他们的猎场,以后不来再来。”她带着族群过来,确定入侵了安她们的领地。   游鱼族女王猜测,是因为安的族群迁到瀑布下游居住,没有瀑布这样的悬崖抵挡游鱼族人,所以,安才放游鱼族进入这片水域,并且表现出交好。她想了想,趁着夜色,顺着瀑布旁的路,往下游去。不多时,便来到河边,沿途发现大量血迹和狩猎过的地方,还找到一座由木头连起来的浮在水面上的桥。桥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往山里去,一条往下游去。   游鱼族女王看了眼河,出于本能,舍弃了那条进入森林地路,滑进了面前的小河里。   水很深,两侧到处都是树根。许多树根伸到河流中,上面还布满藻类,爬有很多小虾。一根树根后面还有洞,像是鳄鱼刨出来的。在下方的水底深处,还有大量的鱼群游弋捕食。   游鱼族女王带着族人潜在水下,在树根丛中穿行,往前。她绕着河道一路游去,越往里,鳄鱼越多,还有蟒蛇朝着他们游来,被他们打退了。   一个族人有点担心:“女王,我们回去吧。”这条河并不宽,可树根交错,里面藏了好多鱼虾,养活了很多蟒蛇鳄鱼,他们只有几个人,一旦被围上,有点危险。   游鱼族女王忽然听到岸上好像有声音,她贴着树根悄悄地潜出水面,就听到安的声音传来,叨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边说边走,气哼哼的。   她等安从岸上走过后才从草丛中悄悄望去,见安是在跟一个穿着兽皮装的女野人在说话。那女野人的兽皮装比其她人的要好看很多,非常贴身,又丝毫不显紧,勾勒出曲线起伏结实匀称的身形,显得整个人都充满了战斗的力量美。   那女野人突然回头,紧跟着便箭搭在弦上咻地一下子射了过来。   游鱼族女王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耳风旁边嗖地一下子过去,那箭落在了身后的水里。   步正听着娃抱怨她成天跟亚在一起,不回家,娃都不要了,我差点被游鱼族人抓走了你知不知道,便闻到了游鱼族人身上的鱼腥味,以及好像有谁在盯着她。她一箭射过去,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步心说:“错觉?”她从不相信错觉。她将弓箭挎在肩膀上,提起自己的铁枪走过去,喝道:“出来。”   游鱼族女王的手在水里朝随从示意:下潜。   她自己也悄悄地往下沉,并且贴紧河岸。   步盯着打量一会儿,没发现异样,又往景平安的身上闻了闻,也有一股游鱼族人身上的味道,顿时嫌弃,“都是鱼腥味,回家洗洗吧。”   景平安闻了闻自己身上,无语了。这可真是亲妈哦!以前从来不洗澡的野人,这会儿嫌我脏了。这要不是亲妈,铁定拉黑。她说道:“我不管,你回家帮我打把小刀片。我要拿去收买……咳,作为两个族群友好建交的小礼物。”   步重重地叹口气,心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女野人出去找配偶,被孩子抓回家去打铁的。   亚不乐意她回去。安还眦牙,威胁要烧亚的窝。   烧窝这种事,安都干熟了的,还熏死过剑齿虎。她连自己的山洞都烧,烧亚的,真能干得出来。亚因为以前差点杀死安,底气不足,又害怕窝被烧了,只能委委屈屈地目送母女俩离开。   ……   步和安走远了。   游鱼族女王才从藏身处出来,带着族人回去。   游鱼族人不明白,明明女王已经找到她们了,为什么又不跟了?   游鱼族女王才不会说,她刚才差点就没了小命。她担心继续往前很可能会被发现。   山崖族人那么会用箭,又那么敏锐,一旦自己被发现,一大群箭射过来,他们几个当场就得没了。她更担心如果安发现她没有遵守约定,会围猎游鱼族。这条河里这么多的鳄鱼蟒蛇鱼虾不够山崖族吃的,还要去草泽狩猎。山崖族连个狩猎的地方都要弄有那么大一片休息的地方,可见族群数量有多庞大,甚至可能像游鱼族这样,因为族人太多,只能不断拆分出去。 第147章 发现游鱼族踪迹   景平安从游鱼族那里离开后,先赶往山崖族找吱。发生这么大的事,山崖族死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划给游鱼族的又是山崖族的领地猎场,虽说当时事态紧急没办法派人去找吱过来参与商议,事后总不能把吱当成空气,连个解释说法都没有。   她带着敏、瓦她们抵达山崖族时,舒和赤岩族人也在。   死去的几个族人尸体已经抬出去埋了。   这么大一支游鱼族群体迁徙过来,又曾捕猎过野人,让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都很不安。当时只顾着打仗,没来得及想其他,这会儿却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不安,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刚刚正跟灭族擦身而过,至于后面游鱼族会不会打过来,全都没底。   吱和舒在一起商量了半天,都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遇到这么大的威胁,按照以往的惯例,连打都没法打,肯定是要迁族的,反正游鱼族离不了水,周围山这么多,往山里一钻,威胁自解。赤岩族现在的领地就很好,靠近河的那一面靠着悬崖,游鱼族想要爬上来都不容易,绕路过来就更远了。可干旱成这样,没河的地方,山林里一片枯黄,鸟兽都活不下去,更何况他们这么大的族群。   迁族?大家都指着草泽这里蓄的水活命呢。   两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景平安来了。   她俩的眼睛同时亮了,纷纷起身迎过去,把翻下墙头的景平安接住。   院子里的兔子窝已经挪走了,清扫得干干净净,还特意用清除臭味的草熏过,留下一股熏草和日常烤食物煮饭的味道,再没有臭味。山崖族和赤岩族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见到景平安带着敏、瓦她们回来,也都围过来,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   景平安让大家看得愣了下神,先在人群中找了眼亲妈,没见到影,顿时不乐意了。这么大的事,亲妈不会还在亚那儿吧?谈恋爱谈得娃和族群都不要了?这会儿正事要紧,景平安暂时把亲妈的事抛到脑后,接过虹递过来的水,先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问吱:“大姨,我们跟游鱼族的冲突,你知道了吧?”   吱正急得不行,说:“这么多游鱼族人过来,我们又离河这么近,旁边的深潭底下极可能还有水道通往外面的大河,他们随时能找过来。我们这么点人,都不够他们吃一顿的。”   景平安对大姨这会儿危机意识挺满意的,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是得安抚下,说:“我们的弓箭又不是摆射。弓箭的射程比长矛远,随身携带量又大,游鱼族人又不能离岸太久。即使真的打起来了,打不过,在这旱地上,还跑不过了?我们边跑边往回射箭,在保持足够距离的优势下,我们的箭能射杀他们,他们的矛碰不到我们,多耗几次,他们就知道疼了。今天早上那场狙击,大家不是打得挺好的吗?爬山,他们爬不过我们,旱地上跑,他们的脚底板全都是伤,就更跑不过了。”   众人这么一听,好像是哦,又稍微安心了点。有想问安是不是骗大家的,可今天确实胜了,游鱼族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才死了几个,弓箭的优势射他们,确实跟射靶子似的。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一下子放心了很多,有些人还高兴得意了起来。   景平安觉得还得防着他们打了场胜场就飘起来,说:“不过,我们人少,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人家连矛都能学会做,学会做衣服鞋子又不难,看两眼就会了。有了衣服鞋子,往后上岸就能跑更远,也是个威胁。”她告诉周围的族人,“你们不要往游鱼族的活动区域去,后面的事,我会想办法。”她说完,叫上吱和舒,去山洞里说话。   吱把虹、贝、缚也叫上了。她们仨是年轻一辈中最出众的,自己如今年龄也不少了,族群的未来得慢慢交到她们手里。   景平安把山洞里的兽油灯点燃,照明。她先向吱解释了下,为什么要把猎场划给游鱼族的原因,让大姨不要见怪。   吱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跟我见外?”   景平安立即说:“没有。”   吱催促道:“你就说后面怎么办吧。”都快愁死了。   景平安说:“游鱼族的伤亡非常惨重,所有人都有晒伤掉鳞和伤口感染,情况很不容乐观,有点自身难保。他们不缺食物,还需要尽快在水里安置下来,攻打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他们的处境更糟。”   舒说道:“掉鳞,只要不是皮肉全烂了,只要皮还在,就还会重新长出鳞片。我见过她们的伤,可能会死一些人,但活下来的那些,过上几天就能恢复了。我们能在野地里找到地方睡,那么大片水域,他们也能找到安置地方,用不了几天就能安顿好,渐渐恢复过来。”   虹问:“游鱼族伤好后,是不是就会来找我们了?”   舒点头,说:“很有可能。”   景平安说:“你们听听我的方案,看合不合适。首先,只有矛和弓箭是不行的,他们会投掷长矛,我们需要再造一些盾牌抵御他们的长矛。”   盾牌?屋子里的几声异口同声,全都诧异地看着景平安,心说:“那又是什么东西?”   景平安环顾一圈四周,找到一个撮箕。她的左手举起撮箕当盾牌,右手举着长矛,演示了用法。   目前都是单兵作战,自然是单手提起来的单手轻盾。   她负责提供思路,至于打造什么样的盾牌,大姨天天打架,对攻击防御都极有心得,琢磨出来的盾牌会比她凭空想象造出来的实用得多。   吱拿起撮箕,反复查看过后,又扭头看看自己的长枪,脑子里隐约有了些想法。   景平安说:“鲁鲁族是盟友,还要帮我们采铁,他们用不习惯长矛,我打算把他们的武器换一换。三种,一种是狼牙棒,另外两种就是铁铸的护腕和指环,护腕和指环的外侧都带尖刺。鲁鲁族人习惯用手臂挥扫、拳头击打敌人,戴上这种武器,他们的拳头、胳膊挥到人身上,便会戳出深深的窟窿。”   山洞里的几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景平安。那可是鲁鲁族!给他们装备这样可怕的武器,合适吗?   景平安哪能不明白他们是怕鲁鲁族得了武器打过来。她说道:“我们的长矛和盾牌,正好克制鲁鲁族的这种武器。给鲁鲁族的武器,用铁量较大,可以用冶炼炉直接铸,不用像打铁那么费功,也没有锻打的那么耐用。他们以后不管是要修,还是要买新的,都只能找我们。鲁鲁族强大起来,对游鱼族也是一种震慑,他们离游鱼族更近。”   吱觉得一下子武器造太多,心头挺不安的,可想到那么大一支游鱼族在旁边,心头就更加忐忑。她沉沉地叹口气,说:“那试试吧。”   景平安说:“武器只是震慑,能不打仗,还是尽量不要打。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跟游鱼族交好,我会送点东西过去,拉点好感,然后山崖族和赤岩族的人最近都不要去草泽狩猎。小河里的鱼、蟒蛇、鳄鱼、大河里的雀鳄鳝都可以捞一捞。”   舒和吱应下。有游鱼族的地方,不需要她们叮嘱,族人都会主动避开。   景平安看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视线从她们的身上扫过,问:“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这还有好消息?一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舒问:“什么好消息?”   景平安说:“山崖族以前住的山洞附近,已经没有了游鱼族人,那边的果子,都是我们的了。”那里本来地势就低,能蓄不少水,又靠近河,树木受到旱灾的影响较小,依然硕果累累。山崖族能这么懒,跟不用狩猎,摘树上的果子嫩叶都能过活,有很大的关系。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用呢?大家都还在愁游鱼族人过来了,她竟然就已经想到去摘果子了。舒没忍住伸手去揉景平安的头,想到不合适,又生生地忍住了。   景平安说:“今年的果子,舒姨,大姨,你俩带着族群,算着我们三个族群要吃的用,剩下的全部酿果酒。”   这已经是安第二次提到果酒。舒觉得安可能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安没说,她也不提,跟吱互看一眼,把这事记在心里,决定立即安排人去摘果子。这个时节,已经有果子熟了。   山崖族人少,还要给鲁鲁族打铁,如果再安排人去摘果子,担子就非常重。舒略作思量,对吱和安说:“山崖附近,原本就是你们族群的地方,更是以前的栖息地附近,这样,摘果子的活,我安排人去,依然是交三成给山崖族,怎么样?”   吱当然没意见。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有赤岩族帮忙,最好不过了。   两人商议完,舒看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便向吱告辞,之后带着族人,先把死去的族人找了个地方埋了,这才带着人匆匆赶回住处。   景平安跟他们一起回去,到快到亚窝的地方时,远远的就看到山上飘出来的炊烟,还闻到了烤肉香,让舒、敏、瓦她们都自己回去,她去找亲妈。   步跟亚正在培养生娃的感情,你去做什么?周围所有人都无语地看向景平安。   在景平安的认知里,未成年儿童找亲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扔下句话便钻蹭蹭地往山上跑了。   步正跟亚一起蹲在篝火旁烤兔子呢,便让景平安揪回家打铁。   景平安打亲妈按照医生用的手术刀造型,多打几把刀片。   这么热的天守着火炉,热得步都快着火了,闻言差点当场爆炸,问:“多打几片,做什么?”   景平安说:“这是造来剜伤口烂肉用的。如果被毒蛇、野兽咬伤,伤口溃烂,需要剜掉烂肉,伤口才能长好。”   步可是见过多少族人死在伤口溃烂下。特别是树蜥、毒蛇,被他们咬了,当场不会死,甚至血都不会流多少,就是留下些牙印,可回去后,伤口会慢慢发黑、流脓水,溃烂。   刀片,用的铁少,薄,打起来比较容易。步一口气打了五把刀片,问安:“够吗?”   景平安给步留了把,又送了一把给舒,让她带回去给赤岩族的医生哈,决定明早再给大姨送一把过去,另外两把则是打算给游鱼族的。毕竟那边的伤员太多,很多人的伤口已经烂到肉里,需要用到刀子。   只有刀子不行,还需要一样东西——酒精。   景平安的视线落在刚从铁匠台旁出来提起一桶水从头浇到脚的步身边,喊了声:“妈。”   步满脸警惕地低头看向景平安,一副防贼的模样。   景平安心说:“谁叫你是全才,样样都会呢。”赤岩族的泥工队不在这,舒姨忙得脚不沾地,相比起来,可不是这个成天忙着谈恋爱的最闲。她清清嗓子,满脸严肃地说:“我需要做点陶器,也是用来提炼治伤的东西的。”   步盯着景平安看了半天,又给自己浇了桶水。她突然生出一种怀疑:为什么要生娃?生出来给自己安排活干的吗?   夜里,累了一天的赤岩族人都睡下了。   步,生无可恋地坐在篝火旁捏做陶器的泥巴。   景平安蹲在旁边,不断指点器型。   陶土有现成的,直接就可以和成陶泥,捏成器形。烧陶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烧裂烧坏的,使用中也容易打碎弄坏,因此每次烧陶,都是一做就是一批。安要的东西叫什么蒸馏器,不仅要有锅,还得有盖,盖子上还得有管子,管子和盖子还要连在一起,通往另一个罐子。为了防止损坏,步得捏好几套。   步捏陶泥一直忙到天快亮了,赤岩族人都醒了,才忙完。她把捏好的陶器胚子摆放在阴凉处等着晾干,便进屋补觉进去。   景平安也一夜没睡,呵欠连天地跑到亲妈身边贴着,补觉。   她刚睡着没多久,虹和远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俩站在窝棚外,大声喊安,把景平安叫出来后,说:“游鱼族过来了。”   景平安一下子醒了,坐起身,问:“过哪了?”   远说:“浮桥,浮桥旁边的草丛,还有我们成天上下的瀑布旁边都发现了游鱼族身上的那粘糊糊的粘液。”   步原本不想起床的,听到远的叫嚷声,蹭地一下子坐起来,拿起弓箭和长矛便往外去。   景平安、远、虹互看一眼,都不明白步怎么了,犹豫了下,便没管她,也急匆匆地翻出院墙赶往浮桥。   敏和瓦见状,立即带着护卫小队跟上去保护安。   他们出了门,没走多远,便见到步竟然河进了满是河鱼和蟒蛇的水里。   景平安担心亲妈的安全,也带着敏她们跳下去,然后就见到亲妈浮在水面上,盯着被草丛遮掩的树根。   步在树根上、草丛中,果然摸到了游鱼族人身上的粘液。她昨晚闻到游鱼族人腥味回头射的那一箭,果然没射错。她看向景平安,问:“什么情况?”   景平安说:“游鱼族人没水了,迁到草泽里来了,昨天我们还打了一架,他们死在大概有三四百个,受伤了好多。”   步:“……”她朝浮在水里的敏、瓦、远、虹望去。   他们四个齐齐点头。   步一把捞起景平安,上岸,说:“我们去下游。”反正亚最会找窝了,有的地方搬。   景平安挣扎着下地,说:“游鱼族人要是想打过来,这会儿已经打过来了。晚上多好偷袭,哪天等到大白天的大太阳出来当烤鱼干。”她把步往旁边的山上推,说:“找你的亚去吧。”   步想起昨晚连夜打刀片做蒸馏器,哪还有心思去找亚。她问景平安:“你今天还要去游鱼族吗?”   景平安说:“去呀。总得探探什么情况。”   步想了想,先让景平安回去吃了饭,吃得饱饱的,又把上水、肉干等食物塞进兽皮背包里,这才陪着景平安往游鱼族去。 第148章 教游鱼族清除腐肉   景平安自从来到野人世界,作息特别规矩,熬夜的时候极少,熬通宵更是头一遭,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走路感觉人都是飘的。   六岁的大孩子,哈欠连天地要亲妈背。   步满脸嫌弃地看向景平安:这么大的娃了,还要背?   她看着景平安站着都要睡着的样子,旁边的敏和瓦已经准备过来背安了,恶狠狠地瞪了眼要抢娃的两人,把背包挂在胸前,背起景平安往瀑布方向去。   她经过浮桥时,在河边见到游鱼族人顺着草丛滑进水里时压倒的干草,和留在干草上的粘液和河滩上留下的脚印。   游鱼族人常年生活在水里,他们的脚跟在常年在树上奔跑跳跃的山崖族人有点不一样,前掌更宽、更平,脚趾呈分开状,走在地上留下的脚趾印比脚掌要浅很多。野人的脚因为常年攀爬,需要用脚趾牢牢地抓住岩石缝、树皮缝隙,因此,脚趾是并拢的,且留下的脚印是脚趾比脚掌、脚后跟要更深一些。   舒正带着赤岩族人在距离浮桥不远的地方狩猎,见到步她们在看游鱼族人留下的脚印,立即赶过来,跟步一起把呼呼大睡的景平安叫醒,让她看一看。   景平安连地都没下,在亲妈的背上看了眼脚印,打着哈欠说:“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游鱼族女王看着我们朝着瀑布下来的。他们又来过瀑布下,旁边还有一地游鱼族人的尸体,回头说不定还得来收尸。我们这里都已经踩出了路,也会找到这里来。呱都能在这里看见瀑布上爬着的游鱼族人,游鱼族人在瀑布上居高临下,用不了两天就能发现我们。”她看向他们,问:“要交好,总得有点诚意是不是?”   大家对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步的手痒,特别想把安揪下来打一顿屁股,问:“万一他们昨夜来偷袭我们怎么办?”   景平安说:“我们家的院子和舒姨他们居住的营地,从外面看,容纳几百人都不成问题,能起到很大的迷惑作用,而且我们有院墙可以防守,又是居高临下地形,有地形优势。他们不明底细,不会强攻,最多就是试探。最重要的是,我跟游鱼族女王约好,今天要给他们送东西去救治游鱼族人,他们等着治伤,很可能会装作昨天根本就没有来过。上兵伐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步不解地问:“上什么?下什么?”   景平安揉揉困到快睁不开的眼皮,又把刚才的话念了遍,说:“简单点讲,就是要迷惑住对方,让对方觉得这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不想打了,我们不用打就赢了。”她说完,不想困得要死还跟他们上课,趴在步的背上便又睡着了。   在场的人一个个听得似懂非似的,又个个面露茫然。安讲的话,意思大家是明白了,可怎么做到不用打就赢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   这会儿游鱼族人没有打过来,大家还得吃饭,回头还得安排人去摘山崖摘果子,都忙着呢,再看安都不当回事,好像挺有主意的样子,就觉得大概没什么事,也不在这事上纠结,纷纷散了。   步的胸前挂着背包,不好爬崖,便把背包递给跟在身后的虹,自己背着安爬上瀑布,再把包拿回来挂在胸前。   她抬起头朝对岸据说游鱼族住的地方望去,一群游鱼族人已经上了岸,正在干涸的瀑对的另一端朝她们望来,一时间就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敏、瓦、虹、远他们见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来时的路,又再探头看了眼下方不远处散步的大量游鱼族人尸体,突然觉得安说的似乎好有道理。   游鱼族女王等对面过来的野人们走到瀑布一半时,才迎过去。昨天说好的,对岸是山崖族人的领地,不可以过去。她走过去,一眼认出背着安的就是朝自己射箭的女野人,不由得头皮一紧,仿佛耳旁又有咻地一阵冷风刮过。当了好几年女王,心里慌了下,面上还是很能稳住,比划着问安这是怎么了?   步轻轻拍拍安,喊:“醒了。到游鱼族了。”   景平安揉着眼睛抬起头,从身侧挎着的小包包里摸出两把小刀子递给游鱼族女王,困得迷迷糊糊的,说:“用之前,先磨一磨,再用酒精消消毒,这是铁的,当心破伤风。”   游鱼族女王一个字都没听懂,满脸茫然地看着野人们。   众野人们齐齐摊手。酒清是什么?破伤风又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啊。   步把安为了游鱼族人造东西治伤,一夜没睡。她还让游鱼族女王看自己,比划:我让安抓着干了一夜的活。   游鱼族女王看到步熬得通红的双眼,信了她的话,把他们请往游鱼族。   有了昨天治伤的交情,游鱼族人对野人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点,可满地的游鱼族人尸体还摆在这,想要好到哪里去,也难。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野人,说不出是敌意还是欢迎。   步看到地上的尸体,扭头看了眼趴在肩膀上又睡着了的安,心说:“你竟然还睡得着啊。”小娃娃的瞌睡大,安的瞌睡是全野人里最大最能睡的,有时候野兽来了都不醒的,步也没办法,只能先到瀑布尽头的岩石下,找个阴凉地方把安放下,让她先睡饱再说。   游鱼族女王留下几个游鱼族人作陪,让他们等安睡醒赶紧通知她,便回到了水中。   游鱼族人怕热、怕干,派了四个人轮流守在旁边,一人守一会儿,身上干了就换岗,到水里泡着。   虹和远默默无语地互视一眼,都挺无语。一个桶就能解决的事,游鱼族人这么来回跑着,不累吗?   景平安知道有正事要干,且大家都在旁边等着,应该起来干活的,可是她太困了,难受。她上辈子怎么死的,教训过于深刻,决定天大的事,也要先睡醒再说。   她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的,热醒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烂咸鱼味道刺激着鼻子,身边不时飞来几只苍蝇,也挺扰人的。她睁开眼,坐起来,首见望见的就是横七竖八躺在岩石上的游鱼族人尸体。她昨天离开时,这些尸体是怎么摆的,这会儿还是怎么摆的。   大热的天,从昨天放到今天,大太阳晒着,招来了大量苍蝇蚊虫不说,头顶上还有大鸟盘旋。好在这里守着水,水里大量的鱼,大鸟都朝水里去了,没朝这边来。   守着景平安的两个游鱼族人见到她醒了,如逢大赦,飞奔着跳下去去通知女王。   这小野人娃娃再不睡醒,他俩都要热死在这里了。   站在岩石上的赤岩族人便见那两个游鱼族人跃入水中便一下子蹿出去很远,消失在了水下,不多时,便又有一前两后三道游鱼族人的身影在水下飞快靠近,一直到了岩石处,才从水里露头出来,攀着岩壁爬上岸。   领头的是便是游鱼族女王,头发、身上都湿漉漉的。   远看习惯了大家穿衣服,乍然见到几个不穿衣服的,哪怕身上有鳞,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   游鱼族女王来到景平安的身边,蹲下,露出掌心里的两把刀,比划:怎么用?   景平安拿着刀,先教她在石头上磨一磨,说:“上面会生铁锈,使用前一定要把铁锈磨掉,不然容易生很严重的病。刀子上沾有东西,碰到伤口上,也会让伤口恶化,需要消毒,用火就可以了。”她又让敏去找来柴,钻木取火,烧刀片。   敏生火是干熟了的,去到旁边捡了些易燃的干柴,没一会儿便生出了火堆。   游鱼族人的脸一下子就绿了!火!天已经够热了,大家已经够难受了,还要烤火。   景平安把刀子放在火上,用温度最高的外焰来回烤,比划着告诉游鱼族女王:“等刀子凉下来就可以清除腐肉了。”她说完,示意游鱼族女王把手臂伸过来,自己去替她挖腐肉。   游鱼族女王疼得直抽气。   旁边听到女王咝气,立即变了脸,要发怒的样子。   敏和瓦两步上前,眦牙。   游鱼族女王赶紧摆手,表示没事。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他们:“会疼才好。”她轻轻地戳了戳坏死的肉,说:“这样的肉就不会疼,都坏死了。”   游鱼族女王用另一只手比划,表示自己忍得住。   景平安慢慢地将腐肉一点点全部挖掉,直到露出干净的肉,流血了。没有止血药!   她的心念微动,又把刀子伸到火上烤热,告诉游鱼族女王,“很疼,但要止血。”她把烧红的刀片烙在流血的地方,烫得那里焦糊,还隐约有点烤肉味道,但血却是止住了。   景平安原本想叮嘱句少沾水避免感染,瞄了眼旁边的水域,把话咽了回去。   游鱼族女王指向身旁快把自己烤到又掉鳞的火,比划:一定要用火吗?   景平安点头,比划着说:“目前只能用火,有更好用的,但非常难得,等我有了,再来给你。”她说完间,又忍到那阵阵扑鼻而来的臭味,指向那些尸体问:“那么多尸体,你们不埋吗?当心瘟疫。”手势里面没有瘟疫这个词,于是她又做了个很多人生病、咳嗽、嗝屁的动作。   游鱼族女王问:你们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景平安告诉她:“我们都是挖坑埋了。”还具体描述了下挖坑掩埋的过程。   游鱼族女王抬起头看向面前陡峭的山崖,下游处连片焦黑的森林,人都呈呆滞状了。族里从来没有死过这么多人,她这会儿已经闻到了味道,族人生活在脏水中也确实都生了病,她知道,安说的是对的。可如果大家顶着烈日去埋尸体,根本受不了。她略作思量,吩咐身旁的族人:夜里,不热了,你们带人,把尸体抬到对面的山里扔了。   景平安看到游鱼族的尸体数量,再想到山林里有很多野兽吃尸体,坚决地把帮忙的两个字当作不存在。这么大的工程量,干不过来。   她教完游鱼族女王怎么处理伤口腐肉,跟他们约定好过两天再过来,便跟步他们回去了。   游鱼族女王目送她们离开后,也带着族人回到水中。在她看来,安送来的不仅仅是两把小刀,更是意味着,安愿意教游鱼族本事。   伤口溃烂,烂的地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人就没了。如果安教的方法真的有用,清除掉腐肉,就能让族人恢复健康,这对族群来说,可以说是意味着新生。   游鱼族女王看着没再流血的伤口,想起鲁鲁族人对安的态度,安昨天给的草药、教游鱼族用的网都很有用,隐约觉得安的方法很可能真的能行。 第149章 发展武器装备   游鱼族的出现让景平安有些猝不及防,目前只能先想办法稳住游鱼族不添乱,但能稳多久,景平安没有底。   旱灾让日子变得格外难艰,河边的鱼虾已经绝迹,草泽里的鱼虾也大量减少,如果没有游鱼族出现,赤岩、鲁鲁、山崖三族的人口数量少消耗小,日子还可以很滋润,可这么庞大的游鱼族进来,情况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游鱼族生活的水域,从赤岩族起,抵达山崖后,还要再往上。从山崖到如今的瀑布,更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山丘、河弯,都是他们能够到达的地方。这些路程,翻山都要走上一天,更别提绕行河道了,只会更远,而从瀑布到鲁鲁族,跑得快,大半个小时就到了。草泽水域跟游鱼族生活的水域比起来,只是零头。   水域面积差距太大,决定了草泽的食物再充足,比起游鱼族领地水域里的产出,就是渣渣,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族群长期消耗。食物危机直接关系到族群生存,生死面前,再好的交情都没有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景平安回到家,往窝棚下的椅子里一缩,拿了把自制树叶扇,一边扇风一边琢磨眼下出现的问题。   敏、瓦她们特别兴奋,回来歇了口气,便坐在窝棚下编草绳、制作箭杆。她们的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滔滔不绝地聊天,讨论起今天去游鱼族的见闻,觉得安好厉害,连游鱼族女王都把她当成贵客,吧啦吧啦讲得唾沫横飞,特别自豪。   景平安快让她们给愁死了。   一点草药,两块小刀片,对整个局势变化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只是她表达友好的一个态度,暂时拖一拖游鱼族,不让他们这么快进入到附近其它水域,目的只是为了争取些打造武器的时间。   游鱼族有了这些东西,生活能更方便些,没有,也能活得下去。他们感染,是因为之前水质不干净,如今草泽的水质因为有大量草类净化,远比河道的水干净多了。游鱼族人的居住环境改善了,大部分人的伤口哪怕没有医治,自身的愈合能力也会让伤口慢慢好起来,用小刀子清除腐肉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对伤势有一定帮助而已。   景平安最担心的还是食物问题。一旦出现食物危机,不说战死,饿都要饿死好多人。这旱灾什么时候过去还不一定,如果连续干旱三年,旱灾还没过去呢?   她能做的就是利用有限的条件,尽可能地发展生产,让物资充足起来,尽量不要浪费,多囤积些储备物资。树上那些果子,以前烂在树上也不可惜,现在尽量都摘下来吧,实在是浪费不起了。   人力有限,景平安再着急,也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   游鱼族他们迁到草泽,舒她们运输物资再也不用绕远路,省下很多路程和力气。   他们送食物回族里,去的时候,背篓里全是肉,回来的时候便是空背篓,在抵达山崖族以前居住的山崖时,见到树上挂满果子,挑那种长熟的,把背篓装得满满的。   当天夜里,舒他们到山崖上的山洞里休息。   山洞让游鱼族占下,弄得里面又腥又脏,到处都是鱼骨头,还有很多体型娇小的猴子骨头、撕碎的毛皮,以及一些大型猛兽的碎骨、毛皮。   赤岩族人嫌臭,在靠近洞口通风比较好的地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出发,上午便到了山崖族现在居住的地方,分出三分之一果子给吱,再将其他的背去到他们现在的营地,准备拿来制作果干和酿酒。   如今天气干燥,陶泥胚子干得也快,晾了一天一夜,便能进行烧制了。   烧陶的生产工艺也有了改良,以前是架起柴堆烧,如今挖了个小窑洞,产出的品质要更好一些。陶器烧制过后,还要等到陶窑冷却才能开窑。   景平安趁着有空,叫上又准备撂下娃独自出门的步,带着敏和护卫小队,去到山崖族看打他们如今的情况。   有游鱼族在侧,吱比任何人都不安。山崖族的人太少了,再也经不起任何折损,如果游鱼族攻过来,不需要多,随便来几十个,山崖族都将损失惨重,会不会灭族都难说。有赤岩族给山崖族供应食物,如今山崖族不需要狩猎都有吃的,有余力去打造工具武器   吱思量过后,打算大力发展铁器。居住的院子里娃娃多,冶炼炉和铁匠炉都烫,怕孩子们打打闹闹时撞到炉子出事,决定另外盖一间专门用来打铁炼器的屋子,准备多造几个冶炼炉,大肆炼制铁器打造武器。   景平安到山崖族时,便见到他们又是制作淘泥,又是盖院墙,都有些懵了。她心说:“你们住的地方够宽了吧?这又开始建什么?”地皮多,就是任性哈。   她凑过去,问:“大姨,这是做什么呢?”   呱正跟两个泥工蹲在泥堆旁筛里面的碎石沙砾,听到景平安的声音,倏地一下子扭头望去,惊喜地大喊声“安”,把她手里端着的小筛子往地上一扔,飞奔到景平安的身边,一把抱住,喊:“安,抱抱。”   景平安看着面前的小泥人,心说:“你脏不脏?”她抱起沉甸甸的呱,说:“呱,你得减肥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呱更胖的。   呱不懂什么是减肥,直接无视了安的话,伸手就去挎包里的果果要喂安,看到手脏,又说:“脏,洗手手,吃果果。”   刚说让你减肥,还吃果果?景平安:“……”行吧,吃吧。呱吃胖点,万一有饥荒,也比别人能抗饿些。   呱在景平安的脸上亲了下,便滑下地,跑到院墙下,朝放哨的人喊:“贝,抱抱我,我上不去。”   贝低头看了眼呱,不理她。   呱噘噘嘴,只能撑着那胖呼呼圆滚滚的胖胳膊胖腿,卖力地爬墙。她累得气喘咻咻地爬到墙头,再顺着柴堆滑下去,到井边提起小桶,自己打水。   山崖族人跟游鱼族一样能在水下呼吸,根本不怕孩子掉进井里淹到,所以,井边一点防护都没有,娃要打水自己去,摔下去自己顺着井壁爬上来,大人都不管的。   呱洗好手,忽然瞥见窝棚下装满果子的大背篓,想了想,没舍得把自己的果果分给安,爬到院墙上喊:“妈,安要吃果果。”她伸手指向放果子的地方。   景平安:“……”我有说要吃吗?是你要吃又舍不得自己的吧?   吱可是知道自家娃是什么样的,没好气地看了眼呱,挥挥手示意她自己拿。   呱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跑去拿了个篮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提到井边,又打来水,蹲在地上撅起屁股把果子挨个清洗了好几遍,这才提着果篮,翻到墙头上。她提着果子不好下地,又拿了根绳拴在提手上,把果子慢慢放下去后,自己才顺着墙滑下去,提着果子来到景平安的跟前,给步、安、敏以及跟着她们同来的护卫小队一人分了一颗果果,剩下一颗,留给自己和吱。   景平安心头微动,问:“呱,几个果果呀?”   呱咬住果子,伸出十根手指头比划了下,又用手拿着果子,把嘴巴空出来,说:“十颗。”她把分得果子的人数了遍,得意地看着安,特别自豪地拍胸脯:“呱会数数。”   景平安朝呱竖了个大拇指。   呱又笑咧了嘴。   景平安逗了会儿瓜,问清楚吱要盖什么后,绕着建围墙的地基先转了圈,又再查看圈周围的地形,还是提了个建议。“大姨,这边的地势低,虽说如今天干不需要考虑,但如果等到下雨或化雪,一定会被水泡的,等后面稍微忙空了,还是要把排水渠挖一挖的。”   吱见过鲁鲁族的围墙,把挖水渠的事也是放在心上的。   建在院墙外的排水渠,不仅可以排水,还能抵挡野兽,野兽想翻墙进来,稍不注意就摔进沟里,从沟里往墙头上跳,可不容易,只是现在太忙了,顾不上挖。   吱告诉景平安:“游鱼族过来,可太让人担心了。”   景平安说:“大姨,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把意思解释给吱听,说:“把能做的,都做到、做完,其余的,随它吧。”   吱点点头,继续带着族人干活。   景平安在吱这里待了一会儿,又跑去河边的冶炼炉。   山崖族的人也是人才!   她们为了降温和防止脱皮,做了几个大水缸,泡在水缸里打铁。   冶炼炉正在浇铸给鲁鲁族的铁护腕。   考虑到浇铸工艺难度,护腕并不是一体成型的,而是分成两片。护腕的边缘留有孔,用来穿兽皮绳。这样,即使大小有不合适,还可以用兽皮绳调整。护腕内侧的那一块上没有钉子,只有外侧的那一面有钉子。四排钉子整齐排列,跟钉板似的,算是造得格外用心。这是吱先用泥捏出护碗模胚,再按在泥制的模具里压出形,等到模具干了后,再把铁水浇进去做成的。   缚则抡起大铁锤,锤打铁板。铁板的大小跟景平安画的单手盾差不多,不到一厘米厚。   景平安从旁边已经打好的几块中拿起一块掂了掂,重量跟家用的炒菜铁锅差不多。这是造盾牌,铁块是夹在中间的,外面还要蒙一层兽皮和一层鳄鱼皮,再做一圈包边把兽皮和铁板卡严实。   如今的冶炼工艺,是木炭加铁矿石,产出来的是生铁。生铁的特点就是硬,脆,容易裂。她记得以前小时候奶奶家的铁窝,掉在地上就摔裂了。   如今为了防止盾摔裂或者是被砸碎,外面必须得裹上层防护。一层兽皮太薄了,鳄鱼皮又大量出产,有多,且够厚,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这样即使遇到鲁鲁族装备有尖刺的护腕或者是狼牙棒锤过来,也能有一定的抵御力,不至于让他们一拳一个给抡成筛子。   景平安看着打造的这些武器防具,心情略有些复杂。武器装备升级,一旦族群发生流血冲突,伤亡会更加惨烈。可别无选择。从古至今,唯有强大的战斗力才能震慑住敌人保护好自己。族群弱小,人少,处在濒临灭绝的边缘,只能人口不够科技来凑。   山崖族面对游鱼族的威胁,全族上下想的全是怎么活下去,挖空心思地发展生产和武器装备,干劲十足。   景平安看他们忙中有序,没什么操心的,安心了许多,等第一批十件护具打造好,便先给鲁鲁族送去。   鲁鲁族采矿再快也需要时间。十件护具换一百背篓的铁矿石,又只有五个人采矿,其余的都用来囤长矛、垒石头、编鱼网用在防备游鱼族上了,因此,鲁鲁族运到山崖族的铁矿石远远不够量。   景平安为了安鲁鲁族的心,还是决定先把第一批给他们。有了这些,至少一半多的成年人都有了攻击武器,鲁鲁族人的底气也会多一些。   丰正在河岸边盯着水里,看有没有游鱼族人偷偷潜过来,便听到放哨的族人来报,说安、步和吱带着几个山崖族人背着背篓来了。他立即想到了安说的武器,发出声惊呼,调头便飞奔着迎过去,等到了她们跟前,仗着身高优势朝吱身后的山崖族人的背篓里一瞄,果然见到了黑黑的铁器铸成的东西,笑咧了嘴,高兴得原地蹦跳着打转,恨不得围着安跳几圈舞。   景平安催促丰赶到去营地,待到了鲁鲁族的居住地,进了围墙,便把给他们打造的护腕拿出来,让他们试试。   吱耗了这么多铁了,也不差那点兽皮绳,把护腕用兽皮绳穿得好好的,鲁鲁族人拿到就可以用。   丰在吱的帮助下,当场戴上了。护腕是铁铸的,挺沉,却让他有股力量感。他挥动手,大力地砸在木柴上,腰粗的干燥木头当场裂成了碎块。   围观的鲁鲁族人一起张大嘴发出了惊呼,看直了眼,傻了,望向首领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敬佩和怵然。好厉害!   景平安:“……”有点猛。   丰连续试了好几下,好用。有些木头没砸碎,但是戳出了好几个窟窿。够力量!他觉得有了这个,来一群游鱼族人围住自己,也不怕了。丰高兴得拍着胸脯发出吼吼吼吼的叫声。   吱满脸木然地看着他们,比划着向他们要账。十对护腕用的铁矿石,你们什么时候给够?不给够就不给你们造狼牙棒和拳套了。 第150章 一鱼多吃互惠互利   鲁鲁族还有大量铁矿石货款没有付清,狼牙棒和拳套的制造暂时停产。   缚她们炼铁、打铁辛苦,皮都掉了一层,吱跟景平安商量后,给她们放了两天假,让她们好好休息,放松放松。   山崖族如今实施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最热的时候午休的作息,忙归忙,中途能够得到休息,夜里更是能从入夜一直睡到天朦胧亮,顿顿有青菜果子,肉食更是保证他们敞开吃都吃不完,一个个养成膘肥体壮满身的腱子肉,体格一个赛一个的好。   缚放假后,依然是到天朦胧亮时候就清了,没活干反倒觉得无聊,便跑到景平安隔壁的赤岩族营地串门玩了半天,又再跟着族里七到十岁的孩子跑去割兔草。   景平安看她们几个精神十足半点不觉得累的样子,心安理得的继续给安排活。她找到吱,让她造十支三棱鱼镖。   三棱鱼枪,正前呈枪头形状,两侧再棱呈倒钩状,这样的话,鱼枪扎中大鱼、水兽之后,便会深深的卡在肉里,猎物很难挣脱。她设计的鱼镖有一米多长,尾端还要拴绳子的。   如今狩猎的工具完全够用,吱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造这样的东西,不过,安既然让她造,肯定是有用途的。有游鱼族在旁边,吱恨不得把族群全副武装起来,根本不嫌打造的武器多、式样多,当即应承下来,等到缚她们的两天假休完,便把打造鱼镖的活计安排上了。   景平安给山崖族派完活,便回到自家小院子,准备开始提纯酒精。   她在初中的时候,化学老师上课时会经常带着大家做各种小实验,其中就包括提纯酒精。虽说时间过久,记忆模糊了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原理和大概怎么做的都记得,于是先拉着亲妈做了回实验。   步也很好奇安又要弄什么,待见到自家娃竟然把果酒搬了出来,瞬间手痒想打她的屁股。见过用草药治伤的,没有见过用果酒治伤的。   不过,家里囤的果酒有多,去年跟赤岩族交易的果酒都还没有喝完,今年吱又安排人背了好多过来,十几坛放在窝棚下,占了不少空地,拿来酿酒就拿来酿酒吧。果酒放久了,度数高,喝起来头疼。如今有新果子,又可以酿更加甘甜可口的新酒了。步这么一想,心里舒服多了,便帮着安提纯酒。   这活比打铁轻松多了,只是旁着烧火,摘出来的酒液。   随着酒液滴出,香气四溢。   野人的鼻子很敏锐,酒的味道把隔壁的野人都吸引来了。   不过,随着赤岩族人渐渐把营地搭建好,连孩子们都挪了出去,最近屋子里又只剩下母女俩,安的地位高,没谁敢去爬她的围墙,一个个好奇地小声议论安这是在造什么。   舒送完肉回族里,又背着果子过来,还没到营地便闻到了阵阵酒香,趁着给安和步送果子,翻墙进去,把装有果子的背篓放到窝棚下,便去看她们在忙什么。   她一回头,便见安拿着一个火把,对着火把噗地喷出一口水,火把哗地一下子燃起了大团火焰,看得人都傻了,差点就把膝盖磕到地上去。   景平安喊:“妈,你来。喝口酒,对着火,喷!这酒的度数高,别含久了。”她提纯酒精还是有点基顾的。这拿来喷火玩的酒,还稍微兑了点水,以免伤到口腔粘膜。按照一定比例兑了水,都还能点着,对酒精的度数也是个检测。   步也试了下,没敢把火对着草棚顶喷,对着围墙外面。   她家的围墙大概有一人多高,可步的一口酒含得多,而且,中气足,一团火焰喷出去两米多高,再加上她自己的身高,直接在围墙上燃出一团火云,惹得隔壁的赤岩族人齐齐发出惊呼:什么东西!好大一团火!会不会着起来。   一群人担心安的院子着火,顾不得冒犯,纷纷爬到墙头上,没见到院子里着火,倒是看到步把一支火把和一个装有碗的水递给舒,说:“舒,你来。”   舒回过神,满脸懵比地接过火把和酒碗,想了想,学着刚才安和步的样子来了一口。   “噗——”地一口酒喷出去,火把瞬间蹿出长长的火苗。   赤岩族人齐齐惊呼出声。   景平安隐约记得,小时候看古装片,大夫给伤患处理完伤口后,就会含一口酒喷到伤口上杀毒。没有棉签,连棉花都没有,洗清伤口是个问题,除了将酒精倒在伤口上冲洗,就只剩下用嘴喷了。她不打算搞封建迷信发展神学,见墙头上趴了一串震惊的人,告诉他们:“这是果酒提纯出来的酒精,可以烧,更可以拿来治伤,道理跟铁矿石能够造成矛、刀子是一样的。”她又补充句,问:“果子晒干后是不是也可以烧?”   大家恍然大悟,懂了,刚才的惊骇一下子没影了,又好奇起来,也想玩。   景平安怕她们不知道珍贵,浪费,又告诉他们酒精有多难得,用了多少果酒和柴才造出这么一些,这是给大家用来治伤救命的,刚才喷火,只是为了试有没有把果酒成功酿成酒精。   她简单说完情况,便把赤岩族人赶下墙头。   舒这才明白,安为什么要找她要果酒。族人每天都有受伤的,有很多人正有伤口流脓不好的情况,要是真的有用的话,对族群是件大好事。她告诉安:“我们再多摘些果子,多酿些酒。”   如今天气还热,囤不了肉食,又正是产果子的季节,酿果酒做果干都正合适。做成果干能够保存很久的,当然要全部做成食物,以防止出现食物短缺的情况,那种水分多不适合做成果干的,就正好都拿来酿酒了。   景平安想到吱那边正在大力发展打铁事业,又见舒这么积极张罗,自然同意。   她把蒸馏器分一套给赤岩族带回去,再让舒通知哈,派两个人过来学习。学好后,赤岩族和这边正好一边一个,两边酿造酒精,省掉路上运输的力气。   酒精贵重,酿出来的酒精是以巴掌大的小陶罐密封装起来的。   景平安把家里囤的果酒全部酿成酒精,让舒捎了两罐送去赤岩族,又叫上步给山崖族送了两罐过去,顺便把打造好的五把鱼枪拿回来,然后带着鱼杆、酒精去瀑布去。她先去了趟鲁鲁族送酒精,再带着鱼枪和酒精去到游鱼族。   瀑布旁的水位又下降了很多。   之让前鳄鱼占据的草滩变成了水鸟的地方,鳄鱼和游鱼族人都不见了。   远处的湖面上飘起了一排排网箱,网箱上还有游鱼族人在走动。   景平安扯开嗓子大声喊:“喂——”她的话还没喊完,便被亲妈拉得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敏和瓦以及她们带着的小队都站在了前面,将长矛对准了水里。   面前的水里突然哗啦啦地响起大量水声,一个接一个的游鱼族人从水里冒出来。   十几个游鱼族人围着他们的女王,浮在水面上看着她们。   游鱼族人经常看到鲁鲁族人背着重重的筐往下游山崖族方向去,也看到山崖族和赤岩族人隔一两天便把小河边狩猎、割草。野人每天狩猎鳄鱼的食物量,都够以前王窟吃用了。这还不够!每隔上几天,便有二十多个野人背着满满的果子往安的住处去。这让游鱼族人很不安。野人的武器已经很厉害了,要是还有很多人居聚在这边,游鱼族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果断地把族群迁到河中间。   河很深,而他们居住在阳光能够照到的水层中。在阳光照不到的水下深处,水会很冷,会让他们变得行动迟缓,待久了甚至会生病。游鱼族人便在河面上搭起安做的网箱,一部分住在网箱里,还有一些则在离瀑布较远靠近悬崖的地方。那边的地形,一面临崖,崖下是斜坡,落差很大,但有一片地方,是他们喜欢的深度,便扎堆聚集在那边。   如今他们正在大肆采割附近的野草藤蔓编网。没有山洞抵御袭击,游鱼族人总觉得四面八方都能遭到攻击,便打算编大网,把居住的地方围起来,只留几个出入的口子派族人把守。   景平安冲游鱼族女王招手,说:“上来说话呗。”   游鱼族女王不想上去。她有点担心自己被抓走。遇到这么大的野人族群联盟,不得不更加小心。   景平安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游向游鱼族女王。   游鱼族人见到她过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开路。   景平安游到游鱼族女王身边,抬手比划道:“这里是我们山崖族的猎场,你们在这里,很快就会把食物吃光的。”   游鱼族人顿时警惕,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游鱼族女王比划:你说过,我们可以留到旱灾过去,之后让我们顺着暴涨的河水回到以前的领地。   景平安比划:你们想到哪去了?没有想赶你们的意思。这片水域有很多食物量巨大的凶猛水兽、鳄鱼,它们要吃掉大量的鱼虾,如今再加上你们,这里的鱼,很快就会没有了,你们会饿死。你们先捕猎那些吃鱼虾、食肉的鱼类、水兽、鳄鱼,留下那些吃草的鱼,至少今年能够安然度过去。等到明年,吃肉的鱼类都让你们捕杀光了,那些吃草的鱼、水兽,因为没有谁捕杀,会比以往还多,足够你们吃很久。你们捕食吃草的鱼、虾时,只吃大的,把小的放了,等小的长成大的以后再吃,这样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食物。   一群游鱼族人齐刷刷地看着安:我们也想啊。办得到吗?大型水兽都在水底下很深的地方。它们的膘够,鱼肉够多,不怕冷,也不怕水下的压力,游起来飞快。   景平安看他们的身材不是肥胖型不囤脂肪,还能住到岸上的山洞里,就知道不是深水鱼类,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猜到想法,朝步招招手,喊:“妈,把鱼枪放下来,还有酒精。”   鱼枪锋利,还有倒钩,步怕扔下去扎到景平安,拿带来的草绳串好后放下去。   景平安带了五把鱼枪过来,全给了游鱼族女王,比划着把鱼枪的用法告诉他们,说:“这个用来狩猎大型水兽。鱼枪后面拴绳,绳子的另一端连着浮木,水兽受伤后想逃,后面拖着浮木,就没法跑了。你们等到水兽累到筋疲力尽,再去猎杀它,能安全很多。”她又把带来的两瓶酒精给游鱼族女王,告诉了她用法和注意防水。   游鱼族女王的都抱不下这么多东西,转身交给身后的护卫后,比划着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景平安比划着说:“扶贫,你们太穷了,我怕你们把我们猎场的鱼吃光结果还饿死了。”最重要的是,你们把水兽、鳄鱼都清光了,以后我就可以安心搞养殖了。   要不然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网箱鱼,来几头鳄鱼、水兽把网给撕烂了,鱼一下子全跑了,哭都没地儿哭去。这么大的水域,这么深的水,即使想用网捞,没有深海拖网,没有大型渔船,全靠人力,根本拖不动,反倒是会让水兽带人带网拽进水里。游鱼族人本身就生活在水里,才不怕让那些水兽什么的拖下水呢,他们干这活正合适。   游鱼族女王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景平安,还是向她表示了感谢,问:我要为你做些什么?   景平安比划:不需要,旱灾,大家生存都难。   她顿了下,又比划:以后我的族人在山崖附近摘果子,你们不许找我们的麻烦。   原来是为了果子。游鱼族女王点头,又道了谢,向景平安告辞,拿着鱼枪捧着酒精,带着族人游向前面的网箱,离开了。   送武器挺敏感的,景平安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把为什么要送鱼枪给游鱼族解释了下原因。她说:“他们现在住的网箱,等他们走后,我们稍等修一下,就可以拿来养鱼了。”   步:“……”   赤岩族人:“……”   敏扭头,深深地打量了眼安。她忽然觉得,即使老阿嬷在世,都没安这么能安排。 第151章 更加受尊敬   游鱼族到来的危机暂时缓解,景平安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居安思危,目前的处境离安居乐业还相差很远,可人力实在有限,景平安只能先紧着要紧的事情来。   族群生存发展,有三样密切相关:食物、武力、传承。   食物自不必提,没有食物吃就会饿死。   目前正是水果盛产的夏末时节,肉干目前还存放不了,山崖族和赤岩族都在大肆制作酿造果干、果酒,为囤积食物做准备。受旱灾影响,食物的囤积不能只考虑过冬,还得考虑到明年的旱情。谁都不知道干旱会不会在明年结束,如果干旱继续下去,食物还会锐减,今年多囤些,明年就多些保障。   手脚齐全的青壮,包括十岁以上的半大孩子都派出去采果子。半大的孩子背小背篓,哪怕负重承受得了,也不能背太多,得考虑到路上遇到鸟兽袭击逃命。   十岁以下的孩子根本没办法派出去,人小腿短,跟不上大人的脚程就是累赘,也是最容易遭到鸟兽袭击捕猎的对象。野人的生育年龄间隔久,养大一个孩子极不容易,因此目前都只能安排他们在野兽清理干净的居住地附近割兔草,还得有安排一两个成年人或十五六岁的孩子同行,以应对遇到飞鸟、蟒蛇袭击。六岁以下的孩子,连家门口都轻易不敢放出去,每天待在院子里跟着大人干些打磨弓箭、编草绳、小篓子的手工活,和练习弓箭、攀爬、跳跃等生存本事。   武力,除了战斗技能,就是装备武器、防具。这一直是景平安的发展重点,但能抽调出来的人力实在有限。赤岩族、山崖族两边的铁器坊同时开工,景平安的排产都安排到明年了。   赤岩族的铁匠坊主要负责长矛制作和维修,族群人多,需求量大,损耗量也大,每天都会有损耗的铁器要维修,只能按部就班地长期开工。   山崖族的铁匠窝棚都是小批量生产,但种类多,目前正在打造盾牌,还要狼牙棒、拳套,以及锄头、镰刀、钎子、铁铲、铁锹等一堆工具等着她们。景平安怕把人吓着,决定等她们造完一样,放几天假歇一歇再逐项安排。   这些活计安排下去,族里几乎个个都在忙,景平安唯一能抽调得出来的人手,就是自己的护卫小队。   敏、瓦,以及十名护卫队员的任务除了保护景平安,就是练习战斗技能,以及轮流出去狩猎,以保持警惕。她们狩猎一般都是在大清早,白天除了跟着景平安晃荡就是训练。   景平安带着她们去到森林里狩猎队和运输队都不常去的地方,找靠近水源的地方,寻找带毛的猎物,获取毛皮。   受旱灾和火灾影响,山里的很多野兽饿得剩下皮包骨,许多动物大量掉皮,还有些动物在去年火灾中受伤,身上留下大量烫伤疤痕。   景平安想找一些毛皮质量好的野兽都不容易。   她带着狩猎队在山里钻了十来天,一张上好的毛皮都没有,打到的猎物全是骨头没什么肉,只将将够队伍在外面填个肚子的。日子艰难,再差的毛皮也是毛皮,拿回去做成鞋底够穿很久了。   景平安猎毛皮是为了做羊皮纸,最想猎到的还是羊,可考虑到野生动物锐减,自己以后还想吃羊肉、有羊皮的事,没挑这些食草动物下手。   这趟出行,她跟着护卫小队多学了些狩猎本事,获得二十多张劣质毛皮,一堆能够制作颜料的叶子、树皮类东西,也算是有点收获。   景平安想要做兽皮纸,便不能用这些质量差的毛皮。她想到了山崖族的兔子养殖场。远他们把兔子养得特别好,一只只肥滚滚的,毛色油亮,全是八、九斤重的大兔子。   小兔子要养大才能杀,雌兔子要养来生崽,景平安拿了些酒精,找远换了二十只成年雄兔,拿回去制作兔皮纸。   条件有限,造不成羊皮纸,只能琢磨兔皮纸。   如今天热,兔皮脱脂泡发毛皮的时间要短上一些,也得一周多时间,景平安便趁着这功夫琢磨怎么做出墨水和鹅毛笔。   草泽、河岸边水草丰茂的地方,生活着大量的鸟类,其中就有特别凶悍的野天鹅。这野天鹅比她上辈子认识的天鹅要凶悍得多,能捕猎小鹅物、手臂粗的蛇,个头也要比天鹅大很多,翅膀上的羽毛要更长更粗一点,但跟签字笔、钢笔比,差远了。   夏末秋初的时节,天气正热,景平安忙着研究墨水、鹅毛笔,成天躲在窝棚下的阴凉处,连门都不出。其他人要是有什么事,都是找到景平安的院子里来。   老阿嫫在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经常不出草窝的,都是大家找过去,如今景平安不出门,大家反而更放心。毕竟她才六岁,太小了,每次出门都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被鸟兽叼走。   景平安要造的这几样,一样比一样费劲。她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有时候难免抓狂很想撂挑子不干了,反正她不说有这些东西,没谁有这些东西,更不知道用途。可她不想让自己之前的努力打水漂,制作能够保存长久资料文献的的纸、墨,把已经研究出来的技术保留下来,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企业,最值钱的是什么?人才吗?比人才更值钱的是技术。人会生老病死,会有各种意外,人才是流动的,能够把这些技术、数据保留下来的是资料文献。人才没了,还可以培养,翻开资料对着做,也能把东西造出来。技术要是没了,家底厚实的,还可以重头再来,家底薄的,直接关门大吉吧。   有句话叫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景平安每天的事情特别多,全靠脑子记,天天在脑子里复盘琢磨备忘,她怕自己还没长大就已经先秃头了。   烦躁过后,景平安只能压下急躁性子,继续研究笔墨纸。   好在东西都是以前自己用过的,原理也是大概知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经历了几次失败后,总算是在天气变凉的时节把笔墨纸造出来了。   景平安有了笔墨纸,第一件事便是先把这三样东西的制作工艺记录下来,之后又将制陶、冶铁、打铁、酿酒的工艺都绘制下来,保留在纸张上。   如今的天气已经有点凉,树上的果子已经采摘得差不多,到了能够制作肉干的时节。   舒来到景平安的院子里,刚想问她是不是要准备囤积肉干了,便见到景平安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块木头墩子旁,手里拿着支羽毛,在一块裁得四四方方的东西上写写画画,上面似乎有图,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看了一会儿,问:“这是……做酒精吗?”   景平安说:“这是提纯酒精的制作工艺。”从制作蒸馏器、烧制木炭、提纯、包装整套流程都绘制了下来。这不单是给她自己看的东西,得考虑到如今的文盲程度,因此大部分都是用的图,只在关键数据上写的数字,有些地方方便自己看,还是写了些备注的。   舒盯着景平安画出来的图,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起哈在族里提纯酒精的情形,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浮现:是不是别人得到这个,就会制作酒精了?哦,不对,没有果酒。   她又看看图,再看看景平安,隐约觉得安这样做很不寻常,很珍贵,又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她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便把这事抛到脑后,提起做肉干的事。   这些事都是舒干熟了的,景平安让舒看着安排,又叮嘱舒多留心周围的猎物情况,要经常过来告诉她,以防出现食物紧缺的情况。   这是族群生存的大事,舒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当即应下。她想了想,又问:“族人过冬的食物,要省着吃吗?”   景平安说:“让大家都吃饱,不要扔掉浪费就成。”她说话间,忽然觉得有异,抬起头便见舒跪坐在旁边,格外的小心翼翼,比起以前在老阿嫫在时,都要夸张。她问:“舒姨,你干嘛呢?”   舒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明明安还是个娃,小小的一团,可她坐在这里写写画画头都不抬地说话,让人对着阿嬷还要紧张。阿嬷会骂人,急了还会打人,安不会,可就是让她有点怕。她结结巴巴地打不上来,说:“我出去干活了。”说完,行了一礼,赶紧走人。   她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回来朝安面前铺开的兔皮纸望去,忽然明白自己对着安为什么会有那种紧张又敬又怕感觉:安的脑子里装着太多自己不了解不知道的东西。面对这样的大旱灾,许多野兽都饿死了,好几个族群扎堆聚在一起,安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大家避免了战斗,还能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能让大家都吃饱。   景平安花了几天时间把图纸都画完,特意搭了个架子放好,这才出了院子。   天气凉了下来,阳光也没有以前毒辣,不过,依然高高挂在空中,半朵云都没有。隔壁热闹非凡,孩子的打闹声,赤岩族人的聊天嚷嚷声混作一团,颇有点像菜市场。她爬到院墙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窝棚,窝棚外还有篱笆墙小院,颇有些村落雏形的模样。   以前赤岩族人是没有篱笆院的。他们住在岩石上,地方狭窄,能搭窝棚的地方都极少,窝棚外要么是悬崖,要么是峭壁,要么就是极其狭窄的路,根本没有围院子的余地。如今有了足够宽敞的空地,周围的猎物天天遭到围猎清剿都不太见得着了,便都围起了院子。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囤有木柴,晾晒有鳄鱼皮、蟒蛇皮,这会儿正在搭晾肉干的架子。这时候太阳挺好,为了省柴火,肉干都是先熏再晒,直到干透,再找阴凉干燥的地方保存。   如今赤岩族迁过来的人数,比夏天刚来时多了不止一倍。这边守着猎物充足的小河,最不缺的就是肉食,轮到谁出来狩猎,谁就把娃一起带过来,然后就留下了,反正到入冬前大家要一起回去的,毫无压力。   景平安心说:“这可真是经济重心在哪里,人就往哪里跑。”她翻过院墙,去到隔壁院。   放哨的人早在景平安上墙头时就已经发现了她,见到她过来,立即上前打开挡在大门前的栅栏。这边又要制作果干,又要酿果酒,天天大量的东西搬进搬出,天天翻墙进出很不方便又耗时间力气,于是在墙上开了一个门,用栅栏和拒马桩挡起来。平时族人进出还是翻墙,只在有东西搬进来时才挪开。   景平安的攀爬技术早就练出来了,翻墙毫无压力,可人家把大门都打开了,那自然不好意思再翻墙,有门当然还是要走门的。她道了谢,进去。   有赤岩族人正在晒刚分到的肉干,一眼瞥见安过来,赶紧放下肉干,双手交在胸前按住心口,行礼。   旁边的人见到,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向景平安行礼。   景平安略有些诧异,心说:“我窝在院子里当了一两个月的技术宅,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敏今天轮班,没想到景平安会突然出门,正在自己的小院里晒肉干,听到放哨的人来报,赶紧跑到安的身边。   景平安小声问:“为什么大家对我更尊敬了?”   敏指了指家家户户挂着的肉干,告诉景平安,“今年的食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充足。族里山岩上都放不下果干了,徵带着大家在树上搭了树屋放果子、食物。”   安说的,要把这条小河里吃肉的鳄鱼和蟒蛇都猎光,只留下吃草的鱼和虾,今年大家每天都打好多猎物。这条河的猎场,是安和步的!囤的果子,好多都是在山崖族的领地摘的,族里的食物都是安给的。安给的酒精治好了很多伤口流脓的族人。   景平安看过他们的囤积食物的情况,便又问起他们过冬保暖的情况。   今年的毛皮产量大减,而赤岩族原本毛皮就很紧缺,穿了一个冬天,夏秋时节又放了这么久,很多人的毛皮都已经烂了,留着铺窝可以,穿出来就有点漏风不保暖了。   赤岩族人对此毫不担忧,表示,有足够的食物,又有树屋,可以在冬天不出窝。   景平安心说:“你们想得美。”冬天这么冷,正好出来打铁。   这么一条小河,入秋时节这么大肆捕杀,一下子把多年老本全掏空,很快这条河的鳄鱼蟒蛇就没有了,明年吃什么?鱼虾养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趁着冬天,赶紧多打些工具,明年开春就得把养殖、种植都搞起来。   山崖族的草泽让游鱼族占了,这条小河也快让赤岩族捞空了,总得给他们留点狩猎的地方。赤岩族明年只能从自己族群的领地想办法。   明年,山崖下的果树未必还会结果,山崖族只能靠捕捉大河里的雀鳄鳝,以及到小河里捞鱼虾过活,再就是养兔子、种菜,只够勉强维持自己族群生存,没有余力支援赤岩族。   从夏天以来,赤岩族再没到自己的领地狩过猎,算是勉强让那些猎物得到休养,可有旱灾,情况并不乐观。   鲁鲁族的猎场跟草泽是连在一起的,游鱼族大肆捕捞,也必然会影响到他们。   景平安真希望旱灾早点过去,可看这天,不要说云,连风都没有,地上的水气纯蒸发。 第152章 隔河吵架   这个时节,河边的草都枯了,被火烧过的森林原本就没有几片树叶,如今也是晒得干干的挂在树枝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掉落下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偏偏处处透着萧瑟,待到了山崖族居住的地方,又是另一片景象。   除了两座有高大围墙的大院子外,还有一大片格外显眼的翠绿。   之前安让吱种地,吱便让远他们去割草时顺便收集了不少野菜的籽回来,等缚把锄头打出来后,带着人试着开辟了两块菜地。   远天天带着一群娃割草,也顺便采摘野菜回去,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哪些兔子爱吃,哪些兔子不爱吃,哪些是人和兔子都爱吃的,摸得门儿清。他挑那种大家都爱吃,一长一大片,长完一茬又一茬的草籽,带了些回去交给吱。   吱按照安说的,先用锄头把地挖松,还要挖出小土沟把菜地分成一垅垅的,在种菜前,最好先埋点肥料混在土里,例如兔屎粑粑,再洒草籽,盖上土,浇水,不要让地干了。   为了防大鸟袭击,防那群淘气的娃把地踩了,吱还特意找树枝、藤蔓把菜地围了一圈,之后每天早晚从井里打水浇菜地。   草籽洒下去没几天,便有小小的细细的嫩芽从土里出来,有些草籽洒得密的地方,嫩芽冒得多,草籽洒得少的地方,隔芽冒得少。   这种草籽,外面多的是,吱又让远去弄了些草籽回来,在那些发芽少的地方补洒了一些,使得两块菜地长满了嫩芽,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   远天天出去割草,可是知道外面的青草绿叶越来越少,再看家门前的菜地里的菜籽都种活了,灵机一种,决定自己种兔草。毕竟,只是提提水浇浇菜,远比跑到河边割草安全得多。他立即带着一群孩子,找吱借来锄头,有样学样,开辟出一大块菜地,又再在菜地上面拉起防鸟网,便让这群孩子,上午割兔草,下午浇菜地。   说是野菜,其实就是能吃的野草,在这干旱时节都能一长一大片的,有土再给点水就能活,更何况还天天浇水,又有兔肥,长得那叫一个飞快,不到十天时间,便快有巴掌高,那叶子嫩得哟,拿回去清一清,放进滚烫的肉汤里一烫,香!嫩!还有点甘甜的味道,仿佛回到万物复苏的开春时节!   翻过院墙就能摘菜嫩叶,简直美坏了。   远一看有戏,又找到虹,多拐几个孩子过来提水,他们继续开辟菜地,种,多种点,以后就靠这些地养活兔子了。   景平安当了将近两个月的技术宅,到隔壁院子转了一圈,便去亚的窝找最近都不见影的亲妈,赫然发现他俩,搬!家!了!   景平安给气得哟,突然想起,她小时候,夜里让景二宝哭醒了,睡觉前还在家里的父母突然没影了。她以为可能是父母生意上出了什么事,要赶着去处理,忍住心慌,哄好景二宝,战战兢兢地坐在客厅等父母回来,等到凌晨两点多,那两口子看完电影,吃完宵夜,还喝了点酒,手挽手地回来了。   父母都是真爱,孩子是拖油瓶!   景平安好气,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俩。亚多能浪啊,都不知道把亲妈拐到哪去了。她只能气哼哼地离开,打算到山崖族和鲁鲁族看看情况。   景平安一路走,一路做心理建设,等快到山崖族时,差不多就已经气消了,然后入眼便是约有好几个场大小的一片绿。在距离绿色不远的地方,远和虹正带着一群孩子把抬来的粗树枝推起来立到挖到了土坑里竖立着,看样子像是在挂防鸟网。   她加快速度跑过去,还没赶到,便听到有孩子喊:“安来了,安来了。”   景平安心说:“你别这么喊,我听着有点像狼来了。”她凑近了,一群孩子过来,全都把双手按在胸前向她行礼。   野人行礼,分好多种,单手按胸弯腰臣服,双手按胸弯腰表示尊敬,跪立或跪坐那是最高礼仪,要么投降,要么就是在特别隆重或者是遇到特别重要的人才会这么做。景平安发现自己的地位,好像又有点升高了些。   一群山崖族人行远礼后,虹笑着说:“我们正在种菜。”她指向菜地,说:“好多菜,出门就能摘到菜。”   九岁的固插嘴:“我们为了浇水,把井水都快提光了。首领让我们自己打井浇地,好忙哦。”他满脸的苦恼,翘起的嘴角和说话的语气泄露了得意的心情。   景平安可是知道自家门前那口井的渗水量有多大,还真不担心他们提光,即使真的提干了,一夜过去便又蓄上了。   放哨的人听到孩子们的喊声,探头看去,认出安和敏她们,立即去通知吱。   安快有两个月没来了,她突然过来,对山崖族造成不小的轰动,吱立即带着几个族人迎过去。   景平安迎过去,喊了声:“大姨”。   吱怀里的呱出手,扑向景平安,求抱。   景平安抱着已经穿上秋衣的呱,说:“呱,到冬天你就三岁了,不能总让人抱了。”   呱很久没看到安,特别想她,舍不得下来,说:“再抱一下下呱。”   景平安说:“好吧。”呱有点沉,但还不至于抱不动,景平安也就是嘴上说说。站在空旷地带说话不安全,景平安跟着吱往山崖族去。   她走了两步,呱便下地,又笑嘻嘻拉起景平安的手,美滋滋地跟着安。   景平安看一眼天天瞎乐呵的呱,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便又扭头去看菜地,说:“这么热的天打理这么一块菜地,浇水都够累人的。”   菜地大部分都是她挺爱吃的一种菜,零星夹杂着一些其它种类的野草,菜地边上还扔了些不能吃的杂草,以及以前森林里最常见的一些草类。有水,在火灾中存活下来的那些草根,还有土壤里的草籽又长了出来,不过,遇到一群种菜勤快的,都给拔了。   虹说:“比起摘果子打猎割草轻松多了。”   割草,得在各种各样的草里挑能吃的,有些草有刺,有些草有毒,都得小心避开,就更别提旱灾,能长草的都是在危险的水边。   每次割草前,还得先探一探有没有危险,得时刻注意四周、天上有没有鸟兽扑下来,割草的时候要随时准备好逃命,一些陡峭地的地方只能一直背着背篓采草,可累了。   哪像现在,有防鸟网,有族人放哨,翻过院墙就能摘草,摘草时还可以放下背篓,等摘满了,背起来走不了多远便到养兔子的院子,除了浇水累一点外,可轻松了。   一群负责割草的孩子们齐齐点头认可。   景平安不担心山崖族的过冬物资,去到山崖族后,先绕着围墙转了圈,检查有没有松动、破洞的地方,毕竟围墙建得挺缭草的,外面是土和草,里面的木头也是良蒂不齐,用了这么久,山崖族人又天天爬上爬下进进出出,很容易出事。她把一些松动需要加固的地方找出来,做好标记,回头让吱再安排。   她说道:“入冬前,围墙、窝棚都要检查遍。”虽说附近的野兽都被清理得几乎看不到影了,可冬天,食物更少,而野兽为了觅食能走很远的。   吱天天忙着各种事情,一时间还真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的围墙会有什么纰漏,立即叫来贝,让她带着泥工明天开始修围墙和窝棚。   景平安看外面种了那么多野菜,又是远在那边忙,用膝盖都能猜到跟养兔子有关。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兔子棚里的味道,当即翻出山崖族居住的院子,顺着防鸟网罩起来的过道,到了相隔几十米远外的兔子棚,爬上围墙像看到里面用石块混着土垒起来半人高的矮墙,分成一个个兔圈。兔圈里铺有做窝的干草,堆有刚投放进去的青草。   远也爬到墙院上,不用景平安问,便特别自豪地告诉她:“我怕雄兔子咬小兔子,等母兔子怀孕后,就把它们挪出去,关一起。小兔子长大些,我把小兔子挪到别的圈,再把雄兔子捉到母兔子窝生小兔子。一个母兔子窝只能放一只雄兔子,不然会打架,咬得可凶了。”   景平安心说:“你把雄兔子当成男野人了吗?”她问:“雄兔子会吃小兔子吗?”不是吃草的吗?   远不确定地问:“不会吗?会的吧?”男野人都是这样的呀。他早决定不能像那些男野人杀自己的娃,要保护好娃。看看亚就知道了,亚那么厉害,安可嫌弃他了。远挺舍不得离开族群的,还想继续留下来养兔子。   景平安说:“可以放一只雄兔子跟小兔子住一起试试看嘛。”   远想了想,觉得可行,应道:“好。”   景平安不用细数,仅抬眼一扫,便看出兔子比两个月前来时,又多了不少。她说:“好多像了很多。”   远点头,说:“可能生了。我抓到的带崽的兔子,抓回来的时候生了窝,前阵子又生了窝,生的小兔子都长到这么大了。”他说话间,跳到圈里,从一堆成年人巴掌大的兔子中提起一只揪给景平安看。   景平安竖起大拇指给远点个赞,说:“好好养,明年会更多。”她看这些兔子都挺活泼的,旁边还有兔子在打架,兔圈也收拾得挺干净的,看起来是有天天打扫,便放心很多。   不过,毕竟是第一年养殖,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五个来月时间,还不够大量提供毛皮的规模。之前的雄兔子让景平安都霍霍成兔皮纸了,只剩下几只配种的,刚长大的那批,不仅要拿来繁殖,还得备着当食物。   景平安看完兔子窝棚,找到吱商量,想问问山崖族有没有多余的毛皮,赤岩族那边挺缺的。   吱去年遭到好几波野兽袭击,狼皮、狐狸皮都囤有不少,族人少,用不完,还囤有不少。她留了些备用的,其余的都给了景平安,好几十张皮,够做好几十身衣服了。一些边角料还可以用来做手套、护腕、鞋子等。   毛皮是目前最贵重的东西,比铁器还罕见。景平安不打算占山崖族的便宜,清点好数量后,告诉吱,这是借的,借七十三张皮,每年给十张皮的利息钱,以后连本带利还给她。   吱跟步当初一窝窝地射杀树狼,家里囤过大量毛皮,也曾舍过家业跟着安她们出走,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重看,不过为了两个族群的长期往来,账还得是弄明白了,于是点头同意。   景平安的兔皮纸很珍贵,没舍得拿来写借条,拿刀子在墙上写了张借据,等将来还的时候再划掉。她借到毛皮,正准备回去,让敏她们扛着毛皮回去,刚到小河的浮桥边,就见到一个刚成年的鲁鲁族人飞奔着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格外着急地比划打起来的动作,又比了个游起来的动作。   打起来了?跟游鱼族?鲁鲁族人可是下不了河的!只能是游鱼族上岸。她立即让敏带人去山崖族和赤岩族报信,把所有能参战的都拉上,带上弓箭武器,自己则抢先一步带着敏的一个护卫队员赶去。   敏听到都打起来了,自己只带一个人保护安,吓坏了,急声问:“要是打到你怎么办?”要不是不敢跟安动手,都想把安给扛回去。不要去掺和鲁鲁族跟游鱼族的争斗,这跟野人有什么关系?   景平安跑得飞快,一路疾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鲁鲁族,她爬上瀑布没跑多远,便听到游鱼族尖厉的啸声叠成一潮接一潮的声浪从鲁鲁族方向传来。这阵势,跟当初她去扒水渠,游鱼族上岸攻过来时有得一拼。   景平安跑得更快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在快要翻过矿山的时候,看到了鲁鲁族人和游鱼族人。   所有鲁鲁族人都聚到他们狩猎的河岸边,有抡起狼牙棒大声吼吼叫唤的,有用装备有铁护腕的砸河滩地面的,对着下游的水域发出响亮的吼叫声。   游鱼族人既没进入鲁鲁族的领地,也没有进入给山崖族留的这片草泽,他们踩在景平安当初划的界线,大量聚集在河中间,冲着鲁鲁族发出一潮接一潮的尖锐声浪。   鲁鲁族人齐齐咆哮完,游鱼族人又一起发出啸声,也不知道是在吵架还是在比哪个族群的嗓门大。   景平安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喘着气看着他们两伙,心说:你们这是隔河吵架呢? 第153章 鱼虾养殖搞起来   景平安人小腿短,迈两三步才抵得上成年人的一步,因此哪怕先出发,也没比闻讯赶来的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快多少。她刚把气喘匀,吱、舒都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两个族群的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和照看孩子的人,其余的全来了。如今赤岩族正在这边大肆捕猎制作肉干,族里能来的青壮都来了,再加上些半大的孩子和山崖族人,足有一百多个,每个人都穿着兽皮衣,衣服的外层罩着鳄鱼皮甲,佩戴有护肩、护臂、护腕、护腿、护膝,一些拿着长矛,一些拿着盾牌长枪,更多的则是挎着箭囊背着弓箭,看起来便是装备精良专程负责作战的人。   这么多人在河岸边跑来,立即惊动了水里的游鱼族人和岸上的鲁鲁族人。   丰恶狠狠地瞪了眼河里的游鱼族人,调头便奔向景平安,准备狠狠地告游鱼族一状。   游鱼族女王见状,点了几个护卫,也朝着景平安的方向赶来。他们在水里游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草泽,爬上草滩,从枯黄的草丛中钻过,赶到景平安的身边时,正好看到丰在景平安面前边比划边说话。   丰气愤不已,恶狠狠地告诉景平安:“他们,不让,狩猎,赶走,猎物,可……可恶!”他皱起鼻子,咬牙切齿地表达自己愤怒的情绪,看到游鱼族女王便气直喉间溢出沉低的嘶吼,真想撕碎她。   游鱼族女王上岸,先看了眼跟在景平安身边的人,瞧见他们的穿戴和拿的武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丝毫不敢轻视大意。之前游鱼族翻越瀑布时的惨痛伤亡犹在眼前,这次来的人还要多,带的武器、穿着比起之前更要好上许多,想想游鱼族用鱼骨、水兽打磨成的骨矛,再看看这些人拿的武器穿的甲衣,游鱼族女王的态度极为恭敬。   她来到景平安的跟前,先是双手按在胸口,深深地弯下腰,行完礼之后,才比划着说:鲁鲁族人将充满血腥味的食物扔到水里,把我们领地里的鳄鱼、水兽、大鱼都引过去了。他们明明吃不了那么多食物,却要猎杀那么多,分明是想要杀死水里的猎物,饿死我们。   丰气得直眦牙,比划:我们是在自己的领地狩猎囤积食物,是你们过来嗷嗷叫喊,把我们的猎物都赶走了。   赶来的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看明白这两个族群的矛盾冲突,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最容易引起族群冲突。猎物要往哪里跑,又不是各个族群能说了算的,有时候自己领地的猎物跑到别的族群,当然是要抢回来的。可猎物是到处跑的,跑到哪就是谁的。通常情况下都是族群之间打一架,谁赢了谁抢到猎物归谁。   可是如果鲁鲁族跟游鱼族打起来了,山崖族和赤岩族要不要帮忙?帮鲁鲁族打游鱼族吗?鲁鲁族又不是野人,以前还吃野人。吼吼族人跟游鱼族人打架,关野人什么事?可如今的情况,好像又是盟友关系?   舒和吱面对这情况都头疼,恨不得自己没来,更不愿意安搅和进去。可已经来了,后悔都晚了。   她俩很无奈地互看一眼,默默地没说话,只带着族人站在安的身后,给安撑腰。   这是山崖族的领地,只是暂时借给游鱼族,也不能安全置身事外,况且如今有了武器护具,底气也足了,无论是对上游鱼族还是鲁鲁族都有一战之力,且不一定会输,安想要插手,就支持她。这么些日子以来,安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让大家在旱灾中都有吃饱穿暖,不再遭到鸟兽袭击,山崖族和赤岩族上上下下都对她所作的安排挺信服的,觉得安做的,他们可能不明白,但肯定有用。   景平安看完两边说的,明白过来。归根到底,还是食物冲突。一片水域里的食物只有那些,鲁鲁族多捞几头走,游鱼族就会少几头。   她的视线从丰和游鱼族女王身上扫过去,先示意丰稍安勿燥,让他不准再眦牙,好好说话,又对游鱼族女王比划着说:“在天气转凉之前,属于休猎期,每天只捕食近两日够吃的食物,他们在之前,都是在草泽里捞鱼虾做为食物,只在鱼虾不够吃时,才会到河边捕捞鳄鱼水兽。天气转凉后,便要捕杀猎物为过冬做准备,不然冬天会饿死。”她又强调了遍:“他们要在入冬下雪前,囤够一个冬天的食物,所以,你们看起来才会觉得一下子捞很多走。等过了这阵子,他们便不会再这样捕猎。”   丰的吼间发出声低沉的“嗯”,用力地点点头。游鱼族人多,他并不想跟游鱼族打,虽然气游鱼族阻扰他们狩猎,但还是狩猎要紧。这个时节鳄鱼都逐渐冬眠了,多耽搁一天,就得少猎杀好多鳄鱼。   在场的游鱼族人听到安的解释,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游鱼族人生活在水下,比生活在水面上要暖和很多,冬天也能捕猎,不需要囤食物,也没法囤积食物,却是知道岸上许多族群,包括小动物,都需要囤积食物才能过冬。   景平安比划着问游鱼族女王:“你们的食物还够吃吗?”   游鱼族女王不愿把自己族群的情况透露给外族,可想到如今是在山崖族的领地,且自己的族群确实食物不够吃,便比划着点了点头,“很快就会不够了。”   对于这样一片水域来说,有着这样茂密的草泽,养活的鱼群数量、水兽、鳄鱼都已经足够多,可游鱼族人的数量太大了,食物根本不够。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上岸捕食其他族群,实在过不下去时,还能舍弃掉一些族人,保证最强壮的族人和娃娃们能活下来。可游鱼族刚刚遭到惨重伤亡,数量锐减,游鱼族女王并不愿让族群再出现伤亡,而且如今有了骨矛,不再像以前那样,族人不给那些残弱者食物,他们就只能饿死,残弱者有骨矛、有网、有草篓,不依靠强壮的,也能自己抓到些小鱼小虾勉强活下去。再这样继续下去,强壮的把水兽、大鱼都抓完了,残弱的把小鱼小虾都捞完了,大家会一起饿死。   游鱼族女王存有戒心,没细说里面的事,只是想看看安有没有办法。   景平安抬起头看向水位退去很多的水域,再看看面前已经干到龟裂的河滩,暗暗叹了口气,扭头对丰说:“回去吧,游鱼族人不会再来骚扰你们狩猎了。”   丰见游鱼族女王对安的态度,对安的话是信的,行了一礼,便带上跟来的鲁鲁族人转身离开了。   景平安又对舒和吱说:“大姨,舒姨,你们也回吧,让敏、瓦带人留下就行了。”   忙着囤食物过冬,没有时间耽搁。舒和吱看景平安好像能解决这事,便带着人回去了。   没一会儿,河岸边便只剩下景平安、游鱼族女王,以及她俩各自的护卫。   景平安找了块石头坐下,招呼游鱼族女王,“坐下说。”   游鱼族女王坐到景平安身边,望向鲁鲁族方向,只隔了一道山沟,已经能够看见鲁鲁族修建的围墙。围墙里冒着烟,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烤肉味。   景平安说:“鲁鲁族的数量不多,吃的食物只是你们的零头。”她指向面前的水域,说:“你们的族群太大,这片水域养活不了你们。”   游鱼族女王沉默几息时间,比划:鲁鲁族的上游河段,或许还有猎物。   托小时候居无定所东飘西荡的福,这附近的领地她都跑过。景平安轻哼一声,笑着比划:“你想得美。往上游去,全是狭窄的峡谷深涧,坡很陡,落差很大,水流很急,即使有水深的地方能蓄水有鱼和水兽,你们这么大一起族群过去,塞牙缝都不够。”她的话音一转,又比划着问:“你们的族里没去过上游?”   游鱼族女王摇头。   景平安又比划着问:“在瀑布下游,没有适合你们族人生存的地方,哪怕只是少少的一些族人也行呀,干嘛把这么多人都扎堆聚到一起。” 下游肯定还会有一些水较深,蓄水比较好的河段,这样的地方肯定能活得下来部分游鱼族的。   游鱼族女王扭头看向景平安,犹豫了下,还是比划道:能够活下去不需要迁走的族人,没有跟来。   景平安面上很是淡定地“哦”了声,心里却有点怵然,心说:“你们的族群到底有多大。”   游鱼族女王不习惯岸上的干燥,更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给景平安,便想告辞回水里,可眼前游鱼族面临的困境,让她忍不住生出丝侥幸心理,比划着问: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景平安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养殖。   从瀑布到鲁鲁族这一片都是河滩,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变成鱼塘。这么一大片河滩要是都能开辟成鱼塘,那产出量得相当可观。可是河滩改造成鱼塘是个超级大工程,没有现代化工具,哪怕游鱼族人多,生产力这么落后,等他们把鱼塘挖出来,人都饿死了,旱灾都过去了。   游鱼族女王见景平安沉思不语,以为安也没有办法,心情格外沉重。   岸上的族群这么强大,游鱼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派残弱去攻打他们,便只能族里自己解决。那是自相残杀!游鱼族从来没有杀死自己族人的先例,一旦这样做了,就会让游鱼族像野人、吼吼族那样卷进永无休止的族群内斗中。   景平安比划着说:“应对食物危机,只能开源节流。开源,增加获取食物的渠道和数量。节流,你得算好现有的食物量,族人的最低消耗量,尽可能地让食物多撑一段时间。所有食物需要进行统一归划分配。哪些食物先吃,哪些食物后吃,哪些食物什么时候吃,必须严格把控。”   这么大一个族群,要算好食物量,对计算能力有一定的要求,很显然,游鱼族女王没有这个算数能力。按照大家的文盲程度,以及游鱼族是分成大大小小的群体分散居住的,那么,如今即使合在一起,内部也会是各个小团体,在觅食、捕猎等各方面,很可能都是自己小团体说了算。女王能做的就是调节把控大方向。   游鱼族女王扭头望向景平安,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比划着问:怎么获取更多的食物?把食物都交到我这里来,再由我分给他们吗?像野人族群那样?   这又让她头大。如果是打仗,征调多少人都可以。可把食物全部交上来,没有一个会族群愿意,拿走食物,便意味着舍弃,让他们去饿死。   景平安说:“强壮的去狩猎,体弱的,派去养殖。在河岸边有水草的地方划一片区域看守起来,时刻巡逻,把那些偷吃鱼虾的蛇鼠狼狐狸都杀死或赶走,以保证鱼虾能够尽量多的存活长大。你们猎到水兽、鳄鱼,把不能吃的内脏都拿去喂鱼虾。鲁鲁族、赤岩族、山崖族狩猎得到的内脏,很多都扔到水里喂鱼虾水兽了,你们可以派人去收购过来……”   她说到这里,想到游鱼族一穷二白,总不能成天白拿别人的东西,便又说道:“你们拿东西去找他们交换。内脏都是不要的,很便宜,但你们不能白拿,多多少少都要付出点报酬。如果你们现在拿不出东西,可以等到鱼虾长成,或者是捞现在已经长大的鱼虾去交换。例如,一筐鱼虾,换当天所有的内脏。草泽里的鱼虾得到饲料投喂,会长得更快。有你们保护,避免其它动物的捕捞,以前可能十条里只能活一条,以后可能十只里活下五六七八条,鱼虾的产量便大大翻倍,你们的食物也翻倍了。”她顿了下,见到游鱼族女王表情有点呆滞,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问:“听懂了吗?”   游鱼族女王挠头,又摇头。你叽哩哇啦的,又比划得飞快,我……只看懂你比划鱼虾、内脏……   理解,跨族群交流沟通是费劲。景平安捡了块碎石在河滩上画图,连画图带比划,掰碎揉烂了解释给游鱼族女王听,把想到的建议都告诉她,包括可以拉网防止大鱼、鳄鱼进入草泽吃鱼虾。小鱼小虾通常不会离开水草,不需要防它们逃走,那就防吃鱼虾的动物进来就好了。   景平安反复调强重点是要保护鱼虾以及长期投喂,使得它们尽量多、尽量快地长大,让鱼虾的产量翻倍,去填补食物的不足。   游鱼族女王蹲在干涸的河滩上,腿都蹲麻了,鳞都干到鳞皮痒起来了,终于弄明白了,怎么派残弱养鱼虾。她觉得这样不错,青壮狩猎,残弱养鱼虾,便不用舍弃族人了。如果遇到猛兽、水兽去吃鱼虾,还能让青壮到这边狩猎。她比划道:“这片草泽,也给我们?”   景平安点头,又比划:“租给你们养,你们要交租金,需要付给山崖族鱼虾。”她带着游鱼族女王去山崖族在草泽里的住处,找到筐和背篓,告诉她,装出来的鱼虾,打十筐上来,要分给山崖族一筐。   游鱼族女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同意了,每获得十根手指头的量,只需要分出一根手指头的量出去,自己能剩下九根头指头的量,不同意,什么都没有。   她应下后,又说:“节流”,比划:需要怎么做?   她把如今游鱼族的狩猎情况告诉景平安。游鱼族如今是由王窟率领各处族群生活在这片水域,各个小族群都分得一片水域,在各自的水域狩猎,再交一部分食物给王窟,王窟也会自己狩猎,并且拥有最大的猎场。   景平安给游鱼族女王出的方案就是,把族群的青壮都收拢到一起整编,由王窟里直接听从女王调遣的的护卫带领,轮流派出去狩猎。轮休的那些可以派去巡逻,充当护卫,还有就是派去干活,编草绳、鱼网,把草泽围起来。因为旱灾,草泽的面积也在不断减少,他们还可以在水上种新的种草,用藤蔓和干草编得细细密密的,形成网箱那么大的一片,靠着浮木托起来,上面种草,下面养鱼虾。   游鱼族女王听完景平安说的,把不明白的地方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把怎么数十根手指头都学会了,特别感激地朝景平安行了一个叩首礼,把自己脖子上的骨饰摘下来要往景平安的脖子上套,然后便发现安的脖子上已经套了好几串,打磨的骨头、手法还都不一样的,明显来得好几个族群。   她的动作顿了下,麻利地给景平安套上,然后飞快地跳进水里,游走了。   景平安低头看看脖子上的挂的骨饰,有点臭美,还有点担忧:挂这么多骨饰,这么重,我会不会得颈椎病?   她趁着天黑前,赶到山崖族,把草泽的那一大片草滩都租给了游鱼族的事告诉了吱,包括怎么收租金。   吱闻言,直侧目,问:“那么多鱼虾,吃不完,会臭死。”鱼虾最容易臭了,味道还重。游鱼族那么多人,他们每捞十框就得送一框来,山崖族再怎么吃都吃不完。   景平安说:“小河经过今年狩猎,鳄鱼蟒蛇基本上就清出来了,正好拿来养鱼虾。从瀑布下来又不远,鱼虾没那么容易死,要活的,吃不完的都养在小河里。这么一条河,在浅滩那里砌一个水坝,拦住水,或者是拉上细细密密的网,防止鱼虾跑了,以后想吃鱼虾,直接在河边放篓子就好了。没事还可以让游鱼族过来帮忙清清里面的鳄鱼蟒蛇什么的,以防偷吃鱼虾。”   吱惊得嘴巴都微微张开,盯着景平安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后山崖族还需要打猎吗?需要啊,游鱼族又不会一直住在这里,旱灾过去就走了。   天晚了,都快黑了。吱不放心景平安回去,便留她住下了。 第154章 鳄龟换内脏   游鱼族女王回到由网箱搭建成的王窟行宫,早已等候多时的各个族群的族长、族老们纷纷围聚上来。他们见到女王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放下,便忍不住询问起情况来。   游鱼族女王非常年轻,当上女王的年头还不够一个巴掌的数,但她是上任女王的孩子,由上任女王手把手带大,无论是见识、本事都极为出众,年幼时在游鱼族中便已经很有名望,后来,上任女王离世,她打败各个族群挑选出来的竞争对手,成为新任女王,各个族群对此是服气的。   这次族群迁往上游导致伤亡惨重,虽是由游鱼族女王最终决断,却也是征求过各族族长意见同,经过大家同意的,且此次王窟跟各族一样损失惨重,最终又是女王一力化解危机,使得各族对她愈发信服。   如今的生存危机,那些野人族群的强大,更令游鱼族的各个族群心头难安。   游鱼族女王坐到由树藤、干草编织成的王座上,先将鲁鲁族大肆狩猎的原因告诉了众人,同时吩咐他们,不要进入鲁鲁族的领地,也不要再去阻拦他们狩猎。   深涧族的族长很担心,说:“我们的食物原本就已经很紧张,很可能撑不到明年,鲁鲁族囤积过冬的食物,会令我们的食物更少。”   年轻好斗的利齿族族长站出来,恶狠狠地说:“女王,不若夜里悄悄……”他做了个偷袭的手势。   游鱼族女王的神情骤然变为凌厉:“我族与安有约定,如果你们还想回到我们的领地,就不要去想攻击他们。”她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再次严令:“谁要是违抗我的命令,我会将他,连同他所属的这一支族群全部一起都驱逐出去。”   旱灾,被驱离这片水域等于死。如今食物不够吃,各族多次提议要削减累赘,女王一直不同意,不愿放弃哪一族或哪一些族人。可如果谁不听女王的话,女王一声下令驱逐,都不用等王窟守卫出手,其他族群会迫不及待地把人赶走。同时,他们很清楚,女王所做的决定都是在为族群考虑,有时候甚至是舍了她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是为了族群好。众人纷纷低下头做出臣服的动作。   年轻好斗的利齿族族长更是行了一个叩头大礼,拍着胸脯向女王保证绝不会违背她的命令。   游鱼族女王又把安给的解决食物危机的办法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们。安给她说得有多详细,她给这些族老、族长们便说得有多详细,行或不行,大家一起商议。   如利齿族长这样战斗力极强,但头脑稍差一点的,直接让女王讲的那些给说懵了。他看族老们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可行的样子,想着自己堂堂族长,不能听不懂啊,也跟着点头,一副也觉得可以的样子。   他这样的,只是少数。   有细细琢磨这个法子能不能行的,还有想得更远的。   其中一个便是游鱼族女王的亲小姨,浔。她思量着说道:“安懂得怎么掌管、养活我们这么大的族群。”她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再次调强:“是由我们在场这么多小族群聚集起来的大族群。”   游鱼族女王点头同意浔的话。她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想到下游打成一团,上游的山崖族、赤岩族、鲁鲁族却紧紧抱成团,族群间没有战争的消耗,得到休养壮大,又有着这么多的河流山林产出猎物,认为那几族是真能养出比游鱼族还多的人口,也深以为然。彻底打消了招惹他们的念头,只求旱灾能早点过去,能早些回到自己族群的领地。   游鱼族女王见他们这次是真长了记性,暗暗放下心来,说:“水里的猎物只够撑过冬天,草泽,可以一试。你们不用再提驱逐残弱,或哪些弱小的部族,残弱者派去草泽养鱼虾。”   不用驱逐残弱,便不用自相残杀,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族群和年迈的亲人被驱离,众族长、族老的脸上都有了笑容,再看其他的族群又顺眼了起来,纷纷同意,对于女王提议的召聚青壮收拢到一起组成狩猎队更是没有半点异议。   有青壮有什么用?现在领地都不是自己的,又不能派出去打仗,由女王收下麾下安排去打猎,不仅能解决那些能吃穷族里的青壮的食物,他们还能带猎物回族里养活有身孕的和娃娃们,多好!   族长、族老们对于去哪里打猎,头发都快愁掉了,皱纹都愁出来了,想不到办法,只能找他们聪明美丽强大的女王想办法,果然担子一下子就轻了。   心眼多的水泽族族长立即说:“养鱼虾是在草泽里,草丛、草根里都极易隐藏凶猛的野兽、水兽,我族愿意分出一半青壮去养鱼虾,以保护族中残弱和鱼虾。”   这样一片草泽养出来的鱼虾,不说养活现在这么多的游鱼族人,哪怕只能养活一半,甚至一半的一半,都是相当惊人的。水泽族正好有大片的草泽,要是真能养出鱼虾,以后回到领地,不用再留小鳄鱼、小鳄龟、龟蛋等着长大再杀了,改养鱼虾,把草泽里的那些吃肉的鳄鱼、鳄龟全部杀死养鱼虾。   心眼多的又不止一个水泽族族长,其他人立即反应过来,踊跃表示愿意为族群养殖大业出人出力。   游鱼族女王才不顺着他们,青壮统编,无论是巡逻还是狩猎,都由王窟统一调配,无论是猎狩还是对鱼虾进行捕捞,也必须由她安排,任何族群不得擅自行动,违者,逐出水域。   她把狩猎的事情交给浔去办,决定自己带着人去养鱼虾,各族的族长、族老要是想学的,可以跟着她。   众人闻言,感激地谢过女王,表示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便把族里的青壮都带来。   游鱼族女王点头应允,让他们回去把话传给族人们知道。   事实上,游鱼族女王比任何一族都比养鱼虾更心动。   王窟的数量是游鱼族最大的,需要的食物数量远胜其他族群,虽说水域更广,可……伴随着族人越来越多,狩猎越来越多,水里的食物在逐渐减少,王窟的食物压力一直很大。因此,时常出现他们上岸捕猎其他族群的情况。   安扒开河堤,使得河里的水位下降,可同样,河滩、森林都被淹了,等到以后水位恢复,那一片会变成非常大的草泽。到时候能养多少鱼虾?又能养活多少族人?以前,山崖附近靠河这一片,很少有野人出现,那是游鱼族的鳄鱼猎场,以后把鳄鱼都清理光,全部养鱼虾,不仅能增加更多的食物,养活更多的族人,族里的娃娃们遭到鳄鱼、水兽的袭击也会少很多。   第二天,大清早,游鱼族所有人都聚集到王窟行宫外。   游鱼族女王按照昨天安告诉她的方法,把族群按照青壮、残弱分开进行整编,再由她挑选可信的人带领各个队伍。那些有伤残游不快没法狩猎的,有安排去编草绳、草篓、藤筐的编织队,也有负责加工投喂饲料的饲养队,还有负责修建网箱、堤坝的施工队,采集藤蔓、干草、木柴的采集队。   她花了半大时间,把偌大的族群安排好,便将他们派遣出去,各自行动起来。   她歇了半天,第二天,大清早,便让狩猎队去猎杀了一头比游鱼族人的还要长上一大截的鳄鱼。她带着护卫,抬着鳄龟,去往瀑布下,到他们经常狩猎的浮桥边。   游鱼族女王挺好奇,这些野人为什么经常固定在浮桥周围狩猎,通常来说,按照他们这样大肆狩猎,这里的猎物早被杀光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   她来到浮桥边时,发现这里的水位下降得远没有瀑布上的水泽快,而河岸边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渍,有很多蝇虫在这里飞舞,脏脏臭臭的。浮桥两侧的水也比别处浑浊,充斥着血腥味,还有大量的小鱼群在抢食内脏残碎,其间不时游弋着大鱼。   她顿时明白过来。血腥味以及他们狩猎后扔在水里的内脏,会把周围的鱼群引来。他们不狩猎鱼群,使得这里的鱼群数量越来越多,便会将这条小河其它地方的鳄鱼、水兽、蟒蛇源源不断地引来。   步跟着亚去到下游等了将近两个月,如今天气变冷,她又有了怀上娃的迹象,便要回族里。   亚不放心她,护送步回来。   两人还没到浮桥边,先闻到游鱼族人的腥味,然后便见到十来个游鱼族人抬着只大鳄龟站在浮桥边,他俩几乎同时藏到树后,蹲下,躲下来,盯着那群游鱼族人打量。   步的第一想法是这群是来偷猎的,随即又一想,这条河是鳄鱼蟒蛇的领地,还真没见过鳄龟。   她盯着这群游鱼族人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他们挪地方,全在浮桥边站着东张西望,不时警惕地看向天空,怕有飞鸟扑下来。   步想了想,八成这事,跟安有关。她带着亚悄悄地避过河边,绕过坡,回家找安。   景平安正在家里窝在椅子中翻自己在兔皮纸上画的图纸。笔墨纸让她多少找回些现代人的熟悉感,仿佛离文明进了一步,没有那么荒蛮落后,也想她让父母,想景二宝,想现代文明想到心头发酸。   她正在那伤感,忽然一道利落的熟悉身影翻过墙头跳了下来,而在墙头上还趴着一个让她极为讨厌拐走了她亲妈的男野人——亚!   景平安先朝他眦牙,禁止他翻墙进来,又对步说:“你还知道回来呀。”   步告诉景平安:“游鱼族女王带着一群游鱼族人,扛着只鳄龟在浮桥旁站在好久了,好像在等你。”   景平安说:“我又没约她,等我做什么?你少扯开话题,哪有你这样的,当亲妈的,抛下六岁大的娃一走好几个月。”   亚看安气哼哼的样子,没敢进去招惹她,有点失落地跟步打过招呼,灰溜溜地走了。   景平安看到亚那样子,又不好再发火,再看亲妈出去这么久,不仅黑了,还瘦了,也懒得骂她了,说:“我去会会游鱼族女王。”她走了几步,又回来,凶巴巴地说:“篝火有肉和肉汤,果酒、果干都在屋子里,你要是有……肚子里有宝宝了就不能再喝酒了。”她跟老妈子似的交待完,爬到墙头上,喊了声:“敏!”,把敏和护卫队叫出来,带着她们去到浮桥旁,果然见到了游鱼族女王。   游鱼族女王见到景平安带着人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吩咐护卫留在原地,独自踩着浮桥过了河,回头指向带来的鳄鱼,比划:用鳄龟换内脏,换吗?   景平安比划:这么大只鳄鱼,你拿来换内脏?你们族里不是缺食物……   她还没比划完,随即想起,乌龟全身最重的是龟壳,至于肉,真没多少。鳄龟比乌龟,好不到哪里去,背上那厚厚的壳占了绝大部分。她满脸无语地看着游鱼族女王:你可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游鱼族女王比划:壳很硬,很宽,可以用来做成睡觉的地方,倒扣着,还可以做成窝,能抵挡住很多水兽……猛兽的攻击。   景平安比划着说:“今天不狩猎,没有内脏,明天有。我明天带人给你送去。”   游鱼族女王没有意见,痛快地让护卫把鳄龟交给景平安身旁的护卫,便带着族人回去了。   景平安看着这鳄龟,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这游鱼族女王挺有意思。说她大方实惠,她是真的大方实惠,一头鳄龟换不要的内脏!说她奸滑嘛,也确实。游鱼族现在最缺的是肉,舍不得送肉多的鱼虾鳄鱼什么的,送这么只个头大、肉少送出手又好看的鳄龟来。   鳄龟对赤岩族人来说是很难见到的稀罕物,她们抬着鳄龟,好奇地摸着,迫不及待地抬回族里显摆:看安多厉害,游鱼族女王特意送了这么大一只鳄龟给她。   敏她们是绝对不相信这是拿来换内脏的,这肯定用来跟安交好的。 第155章 互相学习   清晨,景平安起了个大早,跟着狩猎队到狩猎点,爬到河边的枯树上看他们狩猎,之后便带着猎物的内脏、以及没有什么用处的骨头,去游鱼族。   她一起带过去的,还有剁内脏、骨头的刀子,铁铸的。   景平安以前没有干过养殖行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于养殖常识还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保持存活率,提高生长率,尽可能地提高产量。   存活率、生长率,跟生长环境以及食物密切相关。野生鱼虾生命力强,草泽又是现成绝佳生态养殖场,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大动的地方,在饲料投喂上则有点讲究。   饲料如果投喂过于集中,会造成投放饲料少的地方鱼虾长得慢,投放饲料多的地方吃不完腐烂发臭,影响到水质,水质变差又可能造成像游鱼族那样的感染病害,因此,要根据水草、鱼虾分布情况,划出投放区域,再将饲料碎剁后,抛洒式投放。   景平安以前没少在草泽捞鱼虾,对于鱼虾的分布情况还是挺熟的,脑子里已经有个大概的计划,原想着去到草泽后,找到游鱼族女王便可以直接安排在哪些地方投放饲料。   她刚到瀑布下,便隐约听到游鱼族人的叫声,待爬上瀑布后,那声音更清楚了,是从草泽方向传来的。   大量的游鱼族人出现在草泽中,正在大肆搜捕追赶其中的猎物,搅得那些藏身在草丛中、草根里的鳄鱼、水兽四散逃蹿,他们包抄围堵,热闹非凡。萧瑟的秋季,草泽中竟然呈现出一片丰收的景象。   有游鱼族人发现了景平安,立即去禀报游鱼族女王。   没一会儿,游鱼族女王便带着护卫赶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眉宇间尽是喜色,对景平安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带着防备警惕,亲和了很多,看起来颇有些邻家大姐姐的模样。   景平安笑眯眯地比划着问:“有好事?”   游鱼族女王有点不好意思,又掩不住开心,点点头,比划:草泽里有很多猎物,非常多。   这里的草极为茂盛,有许多山崖族人不常去的地方,栖居着大量鸟、兽。水下的草根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足有一两人高的草根层,大量的水生动物在里面筑巢,鱼虾更是多不胜数。族人在搜寻鳄鱼的时候,在距离鲁鲁族不太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山洞,在里面有大量鳄鱼,还有很多鳄鱼蛋壳,是这片水泽中最大的鳄鱼栖居地。   游鱼族女王通过猎物分布、生长情况,发现山崖族只在草窝附近狩猎,且似乎并不怎么下水,水下几乎找不到他们狩猎过的痕迹,生活中其中的猎物之多,是她从未见过的。找遍游鱼族的所有领地,都没有比这更富有的猎场。   有着这些猎物再加上养殖鱼虾,即使明年继续干旱,游鱼族女王也有信心带着族人撑下去,不用再舍弃族中的残弱者,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族人饿死。   游鱼族女王对安极为感激,诚心诚意地向她道谢。   景平安也挺高兴游鱼族女王的态度转变,说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最重要的是双方之前的那些矛盾应该算是能化解了。   她指向敏、瓦带领的护卫小队队员们身后的背篓,对游鱼族女王比划着说:“内脏我带来了,还有些骨头。这些骨头也可以捣碎了混在内脏里拿去喂鱼虾。”骨头能补钙,里面还有骨髓,上面还有些没有剐干净的肉,捣碎后也是饲料。   游鱼族女王再次表示感谢,立即抬手示意随行的护卫接过背篓。   景平安把带来的两把剁内脏和刀和两把剁骨头的刀递给游鱼族女王。   游鱼族的视线落在刀子上,再看到景平安的动作,眼睛顿时亮了,难以置信地问:“给我们的?”   景平安点头,指指带来的内脏和骨头,把这些刀子的用途,以及投放饵料要注意哪些事项都告诉了游鱼族女王。她又比划道:“以后你们终究是要回自己领地的,这些养殖场会回到山崖族手里,我们总不好什么事都不做,就等着将来白捡这么大一个养殖场。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不合适。我跟你们一起,把养殖场经营起来,你们能够度过难关,我们以后能得一个经营完好的养殖场,大家都出了力,都得到好处,公平。”   景平安说得慢,又比划得细,游鱼族女王看懂了,朝景平安竖起大拇指,又一次行礼表达了感谢,便拉着景平安一起挑选投喂饵料的地方。   有游鱼族人把水下的危险都清理走了,又有游鱼族女王作陪,景平安这回敢下水了。她在安排完游鱼族人剁饲料后,便去到窝棚处,把毛皮衣服、鞋子都脱了,只穿着鳄鱼皮做的护甲、戴上护具,带上护卫小队,拉上游鱼族女王进入草泽里去逛风景……咳,查看鱼虾生存情况。   这个季节的水温有点凉。   景平安的体质好,也还受得住,入水后稍微适应了两分钟,便在水里游起来了。   游鱼族女王跟在景平安的身后,看着那胖墩墩的小身板,忍不住在景平安后颈下方的肉上捏了把,捏到的全是肉,都没摸到骨头,当场震惊。这是怎么养的,竟然养出这么一身膘。   敏和瓦以及她们身后跟着的护卫小队队员们,对于安能长这么胖,可骄傲了。只有食物充足,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才能养得这么胖。   景平安觉察到游鱼族女王的动作,回头觑了她一眼,比划着说:“我这是婴儿肥,等再大些抽条就瘦了。”   游鱼族女王愕然地微微张了张嘴:这么大的婴儿吗?   这话她咽在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她摆动双腿慢悠悠地跟在安的身后,然后便发现安游着游着,姿势变了,之前双腿上下摆动游泳的姿势突然变成了两条腿分开用力蹬水,那动作,活像呱呱叫的蛙。她不由得停下来,看着安游泳,心说:跟呱呱蛙学的姿势吗?   景平安蛙泳,蝶泳,仰泳,狗刨,换着游,在草根丛中钻来钻去,然后发现这里面的鱼还会在草根里做窝。它们把草根朝着四周扩开,做出窝的形状,然后在里面产卵孵化小鱼。   虾都是贴在草根上。草根上不仅沾有藻类,还有很多鱼虾产卵鱼下的痕迹,不时的还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虫子游过,有甲壳类的,也有线形的。   景平安游着游着,又担心不小心把虫卵给吸到嘴巴里。她可是记得,鱼鳃最容易长寄生虫了。她怀疑自己可能也有鳃,万一也长寄生虫怎么办?   不过,这边的冬天会下雪,很多水洼都会结冰,有冻死不少虫子,应该还好吧?至少目前来说,没发现山崖族或赤岩族有得寄生虫病的。   景平安这么想着,又安心了些,继续在草丛里游。   水下的世界还蛮好玩的,跟森林似的,从水底看向水面,又像是另一个世界。   景平安玩得不亦乐呼。   跟在她身后的游鱼族人和赤岩族人看她的奇葩游动方式,看得不亦乐呼。不管是游鱼族人还是赤岩族人,都是潜在水里游,双腿像鱼一样摆动着,安游泳则是蹬蹬蹬踩踩踩。护卫队和游鱼族女王都默默地与她稍微保持了点距离,就怕不小心被安踹到。那胖呼呼的胳膊腿儿,蹬踩起来可有劲了,要是不小心被踹中,估计会很疼。   游鱼族女王在景平安的身后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教景平安游。她跟景平安相处这么久,学了不少东西,便按照景平安的教学方式,先示范一遍,让安看着她做。   景平安点点头,“哦”了声,又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便见游鱼族女王在水里一个转身,便像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乍然看起来活像在海里全速前进的箭鱼。她觉得按照游鱼族女王这游泳速度,自己想要追上她,需要一个电动马达。   游鱼族女王刷地一下子便游得看不到影了,没过多久,便又调头回来了,且速度来得极快,活像一只闻到腥味过来觅食的大白鲨。   景平安看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缩到了敏的身后。   游鱼族女王先纠正景平安的动作,又再教她技巧,顺流要怎么游,逆流要怎么流,要怎么借水势前行,包括突然遇到危险时要怎么躲避、怎样与水兽、鳄鱼拉开距离等,全都演示给景平安看。   教的一下子太多,景平安表示,消化不了,需要慢慢学。   游鱼族女王比划:你要来养鱼虾,我可以每天教你。   她很希望安天天来。安讲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   能多学门本事,景平安当然愿意啦。她跟游鱼族女王约定好,到傍晚时分,上岸,回到草窝处换了衣服,回家。她决定回家收拾包袱行礼,到草泽住到天冷到住不下去再回去。   山崖族和赤岩族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又有舒和吱她们盯着,用不了她时刻盯着操心。如果临时有什么事,派个人跑趟腿就能把她叫回去,也方便。   景平安游了一下午,也累了,吃完东西便困得不行了,爬上床就睡了。   她睡醒后,天都亮了。敏都已经打完猎回来了。   景平安麻溜地打包了行礼,裹成包袱行状,便往墙上爬。   步叫住景平安,问:“你去哪?”那么大的两张兽皮,一看就是一张拿来垫的,一张拿来盖的,铺窝用的。这是要住到别的地方去?   景平安心说:“你出门都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不过,怕步着急,说:“我去草泽住几天,养鱼虾,顺便跟游鱼族女王学学游泳。”   步愕然问道:“游泳需要学?”之前游得挺好的呀。她之前放心离开,是因为安成天忙得连门都不出,很安全,这会儿安要去游鱼族占下的地方住,她是怎么都不放心的,当即也学着景平安打包行李的样子,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起去。 第156章 又一年冬   游鱼族生活在水里,可以近距离观察鱼虾习性,进行水产养殖有现成的便利。   这片水域的物种非常丰富,仅虾类就有好几种,有大有小,有些虾的个头有大龙虾那么大,非常凶猛,小蛇、小鳄龟、其它的虾类、鱼都在它们的食谱上。有些虾只有一两厘米长,但扎堆生长,数量极多,以水草、水藻、游浮生物为食,属于食物链底端的物种,还有不少螃蟹、乌龟等甲壳类水生动物。   野生水域养殖,没办法像池塘养殖那样精准控制种类,还得考虑到生态平衡和可持续性发展,目前就是把危害性大的大型肉食动物捕杀掉,其余的就顺其自然了。   因为自成生态体系,养殖难度并不大,只需要注意投喂即可,这些都由游鱼族女王派了专门的人在喂养。那些游鱼族人对于活命的口粮极为上心,基本上没有景平安操心的地方,她想实施的一些改良措施,推广得格外顺利。   这大大地增加了景平安创新的积极性。   景平安练习在水里游泳、狩猎的教程,跟游鱼族娃娃一样,都是从抓体型比自己小的鱼虾开始,在实战中学习。   她每天的日程就是大清早起床,入水,找到游鱼族女王出去学习兼狩猎,时长是要练习到上午,并且,要捕够当天的食物才回去,之后便是回去做饭,下午自由活动,偶尔给游鱼族女王补点算数知识,上一点点文化思想课,普及点文明,大部分时候还是琢磨么拓展饲料。   她学习中捕获的猎物,自然就成了当天的食物。   很多河鲜都很腥,特别是贝壳类的,不加工的话,能腥到没法吃,而且螺类、贝壳类都容易长寄生虫。景平安在水里还是发现过细细的头发丝一样的虫子的,还有鱼去吃那些虫子。她不确定那些是不是寄生虫,不敢冒险,从来不生吃河鲜,水里捞的果子类食物都不吃生的。   如今的食物还算丰富,又有火、有陶锅、有食材,景平安便不想委屈自己。她用采摘的嫩叶、果子做出自制调料、蘸酱,参考上辈子的一些食物做法,尽量把食物做得好吃些。例如炭烤、清蒸、白灼等,现捞的河鲜,现猎杀的草狼、狐狸等,加上果子、嫩叶、果酒等调料,在岸边现搭一个灶台,用陶锅、陶瓮做出来,味道真真是好极了。   ……   游鱼族女王非常讨厌烤火,连靠近都不愿意,但对美食却没法拒绝。她以前吃过烤肉,觉得不好吃,如今才发现,那是因为烤肉在河水里泡过,且泡了很久,已经变了味。安现烤出来的肉,热腾腾油滋滋的香喷喷的,吃得她停不下嘴,顿顿都把肚子都撑到鼓起来,之前瘦下去的肉,每天蹭蹭地长,腰、胳膊、腿、背上的肉都渐渐地多了起来。   她发现安非常擅长制作和使用工具。   安遇到难处时,想的不是召聚人手过来,而是先环顾四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族人在水下捞鱼虾,只有两只手,能够带回去的数量很有限,而换成安又不一样,好像有再多的猎物她都能带回去似的。有时候安会背一个加了盖子的背篓,有时候会拖一个筐,有时候徒手去,杀死猎物后,编草绳把猎物串成长长的一串拖回去。如果猎物多,比较重,安会去找带浮力的木头放猎物,借助浮力把猎物拖回去。   游鱼族女王每天都能在安身上学到特别有用的新东西,她把每天教安狩猎、跟着安学东西列为头等大事。   各族族长、族老为了能给女王当随从,去到安跟前学东西,天天围着游鱼族女王转悠,有时候还会起争执打起来。   ……   步原本还担心安在游鱼族会有危险,待了两天后,便怀疑游鱼族女王是不是因为自己没生娃,就想来抢她的娃了。   亲妈教娃,都没有游鱼族女王那么上心。步可记得自己当初教安狩猎,也就是抓些小鳄鱼打个半死扔给安练手,哪像游鱼族女王带着安去到野外手把手地教,遇到有危险,比她这个做亲妈的还蹿得快,第一个冲上去把安护住。   步在水里游不过游鱼族,气得直瞪眼。   天气越来越凉,她又不像安长得那么胖能抗冻,跟着游鱼族人游过几次后,便回到岸上,窝在铺得又软又暖和的草窝里做点手工活。   安一天天长大,个子串得快,夏天给她做的皮甲如今已经有点小了,再加上冬天穿得厚,要是穿上毛皮衣服,皮甲便套不进去了。   步给安重新做了两身皮甲,为了感谢游鱼族女王教安本事,她给游鱼族女王也做了一身。   以前用骨器的时候,做皮甲极为费劲,如今有了铁器,打孔非常方便,一把小铁锤加一个小锥子,稍微用点力敲两下便把孔打好了。打完洞,无论是裁剪还是缝制都非常方便。步的手速又快,一天一套皮甲护具不在话下。她做完皮甲护具,又给安做皮靴,然后便是编背篓、搓草绳,这些都是安要用的。   步每天忙得不停,感觉造再多东西都不够安用,满心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娃能像呱那么好养,千万不要再像安,不然带不过来。   ……   景平安在水里扑腾了半个多月,气温越来越低,夜里她挤在亲妈的怀里,盖着兽皮,都让冷风吹得一晚上没暖和过,亲妈睡得靠外,更是冻得手脚冰凉。   水温也越来越低,浅水处的鱼虾已经迁移到稍微暖和些的深水处,且都不怎么爱动和进食了。   这气温已经不是深秋能有的温度,很可能是已经入冬了。   清晨,景平安起床后,便吩咐敏、瓦她们收拾行李,准备回去。她脱了皮衣,入水,先找到游鱼族女王道别。   景平安刚搬过来时,便已经说过要住到入冬,游鱼族人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听到安说要回去,格外不舍。   自从安来了以后,游鱼族每天都要好的变化,而且大家跟她相处起来,就好像她本来就是游鱼族的一般,丝毫没有跟外族相处的不适感。在游鱼族人看来,安没有把他们当成外族,处处都在为游鱼族考虑,心里已经把安当成自己的族人,并且是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人。   游鱼族女王刚开始学普通话,已经能听懂一些,但想要说清楚还有点绕舌,之前一直没好意思在安的跟前说,都是自己悄悄练习,如今安要走了,清了好几下嗓子,也没说出口,最后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说:“yang”。   这是介绍自己的动作。景平安听着这发声有点怪,问:“羊?”   游鱼族女王摇头,又重复了遍。   景平安把yang的发音,从一声念到四声,最后游鱼族女王点头。   她跟游鱼族人约好明天开春再见,回到岸上,穿好衣服,去到鲁鲁族。   游鱼族的领地跟鲁鲁族是挨着的,景平安练习游泳学习水下狩猎的时候,经常会游到鲁鲁族的领地边缘。她又不是游鱼族人,不用守游鱼族的规则,又有敏、瓦她们跟着,不怕遇到危险,不时到鲁鲁族转几圈,期间还促成了鲁鲁族跟赤岩族的水果交易。   鲁鲁族除了在河边狩猎和卖力气砸矿,其实没有什么产出。如今的赤岩族不缺肉食,路上的运输成本过高导致不可能通过鲁鲁族采矿,使得鲁鲁族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交易的东西。好在他们去年遭到几波野兽袭击,今年还逮过些鸟类,拿兽皮和鸟毛跟赤岩族做的交易。   为了族群和谐,景平安也不能让鲁鲁族看着别人过上富裕日子,自己守着贫穷,那肯定是要闹矛盾的。她给鲁鲁族发展的方向便是果园种植。鲁鲁族人力气大,又擅攀爬,还不怕热,种水果、酿酒完可以的。   丰自从见到隔壁游鱼族人大肆清理草泽中的鳄鱼蟒蛇搞起了养殖事业,也很眼馋,得知安给鲁鲁族的安排后,对河边的小树苗的上心程度再次拔高,恨不得成天眼也不错地守着,唯恐树苗死掉了。如果森林里的果树,经过大火后不结果子了,这些树苗就是鲁鲁族果园的希望。果苗死了,还可以用果子树,可长得慢,多耽搁一年,就少一年果子。丰想着就心疼。   景平安到鲁鲁族的时候,果然见到丰又蹲在河边查看果苗。她跟丰道了个别,也是约定好开春见,便回去了。   她跟步刚下了瀑布,便遇到来找她俩的舒。   舒已经把族里的孩子、过冬的肉食都送了回去,如今这边只剩下些收尾。毕竟当初约好的,只在山崖族领地待到过冬,如今更是把一条小河里的猎物捞得只剩下鱼虾,实在不好再继续留下去。   她把事情忙完,见到安和步还没回来,便去找她们,想问安下一步安排。   她看安跟步去到草泽,住得都不想回来了,心里有点打鼓,不确定安会不会跟她们去赤岩族。   景平安刚在草泽吹了半个月冷风回来,再不想去赤岩族的山崖上吹冷风,而且,大婕这边人少,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孤伶伶的连个支援都没有。景平安决定留在这边过冬,赤岩族的事交给舒。囤了那么多的过冬物资,剩下的就是窝在赤岩族猫冬,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偶尔发生点意外,舒、徽、猛她们能处理。   舒犹豫了下,说:“旱灾,很多地方没水没食物,离开族里去到别处的男野人都回来了。”   景平安继续问:“然后呢?找你们麻烦了?”   舒说:“他们在我们的领地狩猎,在干涸的水塘、湖泊里面挖泥逮猎物,还有一些其他族的男野人出现在我们的领地。如果是以往,那些其他族群的男野人,是不能在我们领地过冬的,只是今年……”日子难过。她继续比划:“有些男野人跟我们族人生过娃。”其中包括她以前找的配偶,两个!都来了!   这么多男野人涌进来,要是不管,可能会出乱子。景平安决定去看看,同时又去找到吱提了个醒。   吱早就从舒那里收到男野人过来的消息,不仅是赤岩族,以前的山崖附近,包括山洞里都有男野人的踪影。巡视领地,清理闯入的外敌,需要足够的战斗力。她如果把人都派出去,谁来守院子和保护娃。院子里的娃以及过冬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景平安见吱的心里有数就成。她想了想,决定把步留在山崖族,说:“你的肚子里有娃娃,不要乱跑,留在山崖族,跟大姨住一起,互相有个照顾。”   步眦牙。有男野人过来,很可能会打仗!安这么小,她怎么可能让安离开她跟吱走。她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景平安说:“赤岩族人多,有弓箭有铁矛,优势很大,能够管得住那些男野人。你现在不适合到处奔波,而山崖族的人太少了,来十几个男野人抱团抢劫,就该有灭族危机了。你得留在这里,万一有事,你得去游鱼族或鲁鲁族找帮手。大姨可叫不动游鱼族女王。如果有外敌过来,先找鲁鲁族,要是鲁鲁族都抗不住了,再找游鱼族。游鱼族冬天离不了水,找他们帮忙,还是倒贴一堆兽皮给他们保湿兼保暖。”   步不同意。山崖族有没有事,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首领,又没住山崖族。她眦完牙,又想起跟亚去到下游见到的情形,明白安的担忧是对的。那些活不下去的男野人真的聚到一起到处掳掠族群,亚还是其中最大一支的首领。要不是有亚,她都差点被掳走。   一般她在外面遇到什么事,都不愿回族里说,只是这回,如果那些男野人过来,很可能会危及到吱、呱她们。她犹豫了下,把这事告诉了她俩。   吱和安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步,那眼神活脱脱地写着:你想什么呢?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早说!   吱暗自庆幸自己的武器装备打得多。   景平安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喊道:“虹。”   虹在院子里听到景平安叫她,赶紧凑到山洞口大声的应了声,“我在。”   景平安去到山洞口,说道:“你立即带上几个人,去河边把缚她们接回来。你们带齐武器,铁锤,把冶炼炉、台子全砸了,注意全部砸碎,窝棚也拆了,东西全部搬回来,一样都不要留。”她又吩咐句,“路上多注意看看有没有别的族群过来的人,特别是男野人,如果发现有其他人靠近,能抓活的就抓,抓不了活的,射死,总之不能让他们跑了。”   虹听说过赤岩族领地来了很多男野人,闻言也不觉意外,应了声好,便叫上贝、远他们去河边。   远听说要防男野人,脑袋上的汗水都下来了。他也是男野人。他战战兢兢地问:“那要是我们族的男野人回来了呢?”   虹没好气地问他:“我们族的男野人,叫外族吗?”   对哦!远瞬间放了心。 第157章 送信   步听到安连冶炼炉都要砸了,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问道:“你担心他们会像绿颜族那样攻打我们?”   景平安扔给步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今的形势。自家地盘,地形地势、受旱灾影响程度、食物产出等情况,景平安心里大概有数,她目前所不了解的是下游的情况,有多少男野人,又有多少族群。   游鱼族都往上游迁了,下游的族群会不会迁移?   男野人向来是在各族的边缘地带游动,他们之前经常互通有无,是消息最灵通的人。景平安可以确定,这边食物充足的情况应该已经在男野人中,甚至下游族群中传开了。   景平安指向屋子里的桌子,喊道:“妈,坐。”她又招呼吱和舒坐下,让敏、瓦坐在身后旁听。她说道:“妈,你跟我们说说下游的情况。”   步挠挠头,皱皱眉头,说:“下游一团乱糟糟的,有什么好说的。”她都懒得去理会那些。她的箭法准,速度又快,除了遭到男野人跟踪伏击那次外,基本上还是能找到食物的。大不了,抢嘛!   吱说:“你说说,怎么个乱糟糟法?”   景平安说:“水流情况,干旱情况,食物情况,以及族群怎么应对灾难的?”   步说:“跟我们这边差不多,山坡上都干了,一些小河也干了,只剩下河水较深,或地势较低的地方有水,植物还能长叶子结果的地方,也多是在沿河两岸或者是湖泊边上。下游的族群多,大族群便霸占着有水有植物的地方,不让其他族群靠近,族群之间为了食物和水源,每天都在打架。”   景平安问:“下游族群是像鲁鲁族那样男女混合居住,还是像山崖族这样雄性成年就被赶走,又或者是像赤岩族那样,成年雄性都住在旁边?”   步对这个不是很了解。她说:“我没在各个族群住过,甚至没有靠近过,都是在亚占下的地盘附近活动。”她知道安不喜欢亚,便没说自己其实大部分时候都跟亚在一起。   景平安又问:“作战方式呢?弓箭?长矛?”   步说:“我遇到的男野人,有用骨矛的,除了亚,没有谁用弓箭。他们不会做箭,做出来的箭就跟你最初造的那样,射不远,没准头,还容易坏。很多男野人喜欢扛大木棍,挥舞起来有力,又显得威猛,能扛大木棍的男野人几乎不用担心找不到配偶。”   景平安闻言,轻轻点点头,心头稳了几分。这么说来,下游的生产力非常落后,矛盾极多,内耗严重,那么赤岩族和山崖族需要面对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   生产力发展需要时间摸索总结经验,哪怕是想要山寨,也需要有正版进行研究才行。她有上辈子的经验让山崖族和赤岩族能够飞速发展,下游可没有,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想要偷技术都很难。   景平安又问:“下游的族群多吗?”   步用力点点头,说:“小的族群只有十几个人,大的有一二百,最大的有三四百,亚的族群……”她想到安不喜欢亚,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景平安说:“说说亚的族群吧,我想知道。”   步说:“亚的族群是最大的,有赤岩族那么大,但多为青壮。绿颜族和树巢族有男野人在下游,他们会掳掠其他的族群壮大自己,把族里所有的活都让抓来的活干,会掳女人来生娃。亚把他们打败后,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领。很多活不下去的小族群,投奔到亚的部族,就为了有块有水有树的地。缺食物的时候,亚,还有他手底下的几个强壮的,便会带着族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会有猎物、女人。”她又说了句,“亚只打算占领下游,禁止他族里的人往上游来,谁要是他的话,往上游来,他会割下那人的脑袋掉在树上。”   吱直皱眉,心说:“绿颜族和树巢族还没死绝呢?”随即一想,也明白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绝。每年都有成年的男野人离开,总有强壮的能活下来。亚都还在蹦跶呢,在她眼皮子底下绕过去,把步拐到下游去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她对景平安说:“我觉得他们是心头大患。”她知道如果直接提亚的名字,步会向她眦牙,很可能会再闹意见,便直接提那一群人。   舒面露沉思,说:“亚不攻打我们。能不能联合?”   步立即点头附和。她不愿意看到大家跟亚打起来。   景平安说:“亚会很乐意,但赤岩族会有灭族之灾。”一个自力更生的富裕村子跟强盗团伙搞联合,想什么呢?引狼入室吗?   她细细解释道:“两个族群一旦联合,便会有往来,亚的族群里的人进入赤岩族,我们便不能再射杀他们。他们的青壮多,而赤岩族的病残孩子多,在同样会使弓箭、铁器的情况下,赤岩族打不过亚的族群。”   舒说:“我们是联合,便不用打仗了,就如同山崖族跟赤岩族、鲁鲁族这样。”   景平安,说:“不一样。鲁鲁族打不过我们,需要依靠我们才能过上富足的日子。游鱼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又离不开水,跟我们在领地上没有大的冲突。亚的族群则不同,他是靠抢夺别的族群迅速扩张起来的,能抢别的族群,就能抢我们。”   舒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她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景平安挺担心舒有这想法,为了打消这个可怕念头,举了个现成例子给她:“这个山洞,之前只是我、大姨、我妈,我们三个人住,住在山崖上的族人见到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了,又打不过我们,便投奔了过来,后来……”她把族里几次内讧的事告诉舒,又指向山洞问舒,“你现在看看这山洞,如今还是我和我妈的吗?这山洞,最初是亚的,亚把我妈领进来,后来,他失去了山洞,这里变成了我们母女俩的住处,再后来我们接纳了山崖族人,我们失去了山洞。”   吱是山崖族的首领,想到是自己没有管好族人,让安和步离开,脸有点烫,有点臊得慌。   敏和瓦听完安的话,想象了下赤岩族跟亚的族群联合的后果,不由得汗毛倒竖,阵阵后怕。   景平安从步那里得到这些消息,心头又稳了不少,对步说:“妈,您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很有用,没白出去浪这么久。多出去走走,多长些见识,总是好的。”   步立即警惕,抬眼盯着安打量。她可知道自家娃的脾气,骂人的时候多,夸人的时候,也有,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夸得她心头慌,总觉得有坑。   景平安扭头,对敏吩咐道:“你去我的屋子里取一张兔皮纸过来,笔墨也要。”   敏应下,立即点了两个随从,飞奔着回住处。   舒亲眼看见山崖族从一个强大的族群怎么落到现在这样的,听完安的话也后怕不已,不敢再乱出主意,问安:“下游的人已经进入我们的领地,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如果只来一两个族群,我们抵挡得住,多了便挡不住了。”所以,她才会想到跟亚的族群联合。   景平安说:“舒姨,你想到亚是对的。我们确实需要亚在下游帮我们拦截其他族群上来,但我们不能跟他联合。”   舒不明白了,说:“不跟亚联合,他不可能帮我们。”   景平安指指自己,指指步,再指指步的肚子,抛去一个眼神:懂了吗?   山洞里的吱、步、舒、瓦齐齐无语地看着安。   步告诉安,“你是我生的,不是亚生的。你跟我是一个族群,跟亚不是。”   这里面的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操作起来也得看情况调整,景平安想要向她们解释清楚,估计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战国那一套合纵联横,两个不同的族群可以亦敌亦友,强盗头子也可以拉过来当工具人。她说道:“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众人虽说不抱希望,可安想试,觉得一定有安的道理,便也没反对。   没过多久,敏取了兔皮纸和笔墨过来。   景平安点了两盏油灯照明,在兔皮纸上画画。她画了好几幅,一幅是身后有只雄性大猩猩吼吼族人在追一个背着娃娃的男野人,一副是男野人带着娃娃在风雪天去救一个被狼群围在树上的女野人,一副是男野人差点用长矛过去杀死正在爬树的娃娃,最后一幅则是:天上挂着大大的太阳晒得河枯了,娃娃站在河的上游,身边跟着一个肚子拱起来的女野人,男野人带着很多人住在河的下游,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很多人正拿着长矛朝着上游投掷过去。   她画完,搁下笔,等着墨迹晾干。   舒、吱、敏、瓦、虹围在安的周围看她一笔一画地画完,对画上的内容都感到很惊讶。   大家从来不让男野人靠近小娃娃,步竟然把娃给男野人带?可她们随即想到步离群独居,要是有亚帮忙,很可能母女二人早已经没有了,这山洞以前还是亚的,又说不出什么。   景平安等到墨迹晾干,便把兔皮纸卷进来,叫来远和咴,把脖子上亚给她的剑齿虎牙骨饰项链取下来交给远,说:“你俩去下游找亚,把这个给他。”   远等到开春就十五岁了,已经是个大小伙。咴等到开春便十四了,半大的孩子养得格外壮。他俩是族里年龄最大的男孩,而在外面游荡的男野人多,亚的族群也属于雄性掌权,由他俩出去更为方便。   吱当即给他俩准备上出门的行李,让他们立即去送信。   景平安送走远和咴,收拾起略微复杂的心情,对吱说:“大姨,你把虹借给我,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先带着人,去搜寻进入赤岩族、山崖族领地上的外族。”   吱当场答应,“没问题。”   虹又能天天跟着安,喜上眉梢,开心地笑咧了嘴。   景平安回家收拾了行李,再把空白兔皮纸、笔墨打包好,便跟着舒出发去赤岩族。   ……   远和咴是第一次出远门,好多路都不认识。远的脑子活,先去到赤岩族找男野人打听怎么去下游。   赤岩族的男野人每年都去别的族群寻找配偶,但在秋季之前一定会回到族群,族里给了他们很多照顾。去年,老阿嬷便让舒把山崖族盖土房草屋的方法教给了他们,让他们过上了一个暖和的冬天。今年,徵在安的吩咐下,盖了一个很大的窝棚供他们换取物资,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从山崖族运来了好多肉食,他们可以用采矿、挖藤蔓、劈木头交换食物填饱肚子,不仅没有饿着,还过得更好了。   如今,有外族进入赤岩族的地盘,赤岩族的男野人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去抵御外族。   远和咴刚踏进赤岩族的领地,便被几个裹着兽皮手拿骨矛的男野人围住了。   几个赤岩族男野人看他俩长得结实强壮,穿着上好的兽皮,身上还披着斗篷披风,身后一个大大的皮制背包,从头到脚跟其他族群的人宛若两个种类,便知道这是山崖族的人。他们把远和咴围住后,格外亲热地打招呼,一个比较外向爱说话的男野人站出来,比划着问:大冷天的,大家都回族里越冬,你们这是去哪呢?   即使是山崖族派人到赤岩族传讯,也不是派男野人,还是两个半大的娃。   远比划:安让我们去下游找亚,我俩不认识路,想找你们打听。   一个脸庞略微有点方、长得特别强壮的男野人出来,拍着胸脯,比划:我带你们去。   远很警惕,哪怕对着交好的族群也不放松,比划:告诉我们路怎么走就好,我俩自己去。   那男野人特别详细地告诉了他俩路怎么走,末了,没忍住,清清嗓子,问:“吱,呱”比划:她们还好吗?   远和咴齐刷刷看着他,一副防贼样:问我们的首领和呱做什么?   男野人特别自豪地拍胸脯:呱,我的娃。   一旁的男野人齐刷刷地侧目,羡慕又鄙视。羡慕他能得到族群首领,还是那么富庶的山崖族首领的青睐,鄙视他那自豪样。不就是生了一个娃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可鄙视完后,那些男野人的心情又低落起来。他们的娃,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哦!这样啊!远和咴齐刷刷地互看一眼。   远从其他赤岩族人的反应看出男野人没说慌,问完名字,便热情地邀请他带路。 第158章 送温暖   从山崖族到赤岩族要一天的路程,大清早出发,得到傍晚时分才到。   景平安人小腿短,速度比成年人差上一截,体重比起同龄人又要重上不少,她不愿意让别人背,别人瞧见她那体重在正常赶路的情况下也没想要去背她,因此队伍的行进速度略慢。   她们在下午出发,傍晚时分抵达以前居住的山洞处,考虑到夜间赶路危险,决定在山洞里住一晚。   一群人来到山洞下方的林子里,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臭毛皮的味道。这味道,无论是景平安、敏、瓦,还是护卫小队都再熟悉不过。   景平安当初做免皮纸泡在烂子里沤着褪毛,发酵腐烂的味道,就是这气味,相当酸爽刺激,熏得人脑袋发晕。这附近的味道,虽然程度上比起兔皮沤出来的要差上一些,但它还混着男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常年不洗澡的味道,这让在场的所有人要么握紧了长矛,要么把箭搭在了弦上,已经摆好了战斗阵仗。   敏、瓦各领着五个护卫小队队员,舒还带着十几个人,背着肉干、鳄鱼皮,一行足有二十多人,立即按照围猎阵型拉开战线,这样的话,即使有一群男野人,无论他们从哪里出来,都能保证,这边的箭可以射到他们,支相互之间能够支援。   众人先把下方的森林搜寻一圈。舒比划着告诉大家:“树上之前有些晚熟的果子,还没熟透,我们没有摘,现在已经没有了。”   敏和瓦无论战斗、狩猎还是追踪,本事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她俩分散检查了一圈四周的痕迹,便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上方的山洞。   舒抬手,示意随行人员放下沉重的背篓,从山洞的右测山崖往上爬。   敏带着几名护卫小队从左边往上攻。   这是山崖族的山洞,虹是在场唯二的山崖族人,自然也是跟着上的。   瓦护着景平安留在下面的树上,在清除掉危险前,都不敢让景平安去冒险。   一行人分两边悄悄地摸到山洞口,悄悄地朝前方望去,发现山洞口竟然没有人把守,而山洞里却有柴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响,不时还有男野人的咳嗽声传来,显然是有人的。   她们放轻脚步又靠近了些。   敏抬手一挥,她身后的几保护卫队员便一下子蹿出去,半蹲在山洞前,将手里的弓箭射了进去。   山洞里传出惊呼声,敏、舒带着人拿着长矛以最快的速度攻进去。   虹的速度也丝毫不慢,且小时候一直住在这山洞,地形比谁都熟,蹿得比猴子还要灵捷,几个跳跃攀爬便到了山洞顶上挂着,她的两条腿分开踩在山壁上稳住身形,手里的弓箭则对准了下方山洞里的男野人。   山洞里亮着十几团篝火,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光明,使得虹能够清楚地看清楚山洞里的情形,看清了山洞里男野人的样子。   虹不确定喊了声:“犟?”   十七八个男野人分散在山洞里,各自占据一个草窝,围有一个火塘,有些在烤火吃野果,有些在草窝里睡觉,还有些百无聊赖地抓着虱子玩,更有一个男野人扯了几根头发分别捆住一只虱子的一条腿,看它们谁跑得快。   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倏倏几支箭射进来,吓了他们一大跳,下意识地一把抓起骨矛蹿到石头后藏好,紧跟着就看到一群女野人冲进来,其中一个蹿得尤其快,连路都没看就直接到了洞顶,地形熟得跟在自家山洞似的,于是纷纷朝山洞顶上的女野人望去,看是不是自己族人。   可那女野人隐藏在洞顶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楚,直到她发出一个喊声。   一群男野人齐刷刷地朝同伴望去。   名叫“犟”的男野人正在往上方看,听到喊声,不确定地喊了声:“虹?”   虹激动地大喊声:“犟!”三两下从山洞上蹿下来,兴奋地告诉舒和敏她们,“犟!”   在场的都是赤岩族人,对山崖族的男野人不熟。熟里有几个跟山崖族生娃的,都没在这。赤岩族人在不确定这些男野人到底是不是山崖族人,有没有警惕之前,都不敢放松警惕,弓箭、长矛对准他们,谁要是敢轻举妄动,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犟的个头跟虹差不多高,很瘦,脸颊、眼眶都凹陷下去,脖子、胸前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虹能一眼认出他,还是因为他脸上有块特别显眼的伤疤。那是小时候淘气从树上摔下去擦过树枝划伤的,留下很大一块疤,导致脸都有点变形,看起来格外丑陋。也正是因为他长得不强壮,又丑,被大家赶到靠近洞口住居住,让虹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犟跟虹是一个妈生的娃。他看到虹有点没敢认,但那张脸跟记忆中,还是有点像的。他让一群极为气派的女野人用弓箭对着,更是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只说:“犟!”点头表示:我就是犟!   他又对其他女野人说:“犟!”又害怕又紧张。   这是山崖族的山洞,他是山崖族人,可成年后就要被赶出去,不能再回来。如今遇到旱灾,实在过不下去了,看到这边有绿色的森林,又听到些传闻,便冒险回来,结果发现族人果然离开了,只不时看到有赤岩族人成天背着沉甸甸的大背篓在距离山崖不远的地方路过,也不见她们过来,他们便把这山洞占下了。为防被发现,都尽量在早晚时分出没,且不在山洞口露头,哪想到,还是让她们给逮住了。   好在这里有一个自己族里的。   那些年龄比较大的男野人,离开族群时,虹还是个小娃娃,平时根本没有往来,根本不认识他,可这会儿他们被一群凶悍的赤岩族女野人拿长矛弓箭围住,随时小命不保,纷纷放下长矛,喊虹的名字,拍着胸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虹,一副你还记不记得我的模样。   敏抬手比划,示意他们走到山洞中间,抱头蹲下。   一群男野人们更想逃,可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这会儿全让女野人给堵了。有机灵的竖起耳朵听了下外面的声音,发现山崖底下还有隐约的细微声响传来,分明是还有人,跑出去,只怕也会被箭射死,只能缩成团走出来,蹲在地上。   一群赤岩族女野人看着这群山崖族男野人纷纷侧目,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族人,那表情都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   虽说旱灾日子艰难,赤岩族也有男野人离开族群,都没见像这群山崖族男野人一样糟糕的。他们穿的兽皮分明是打到猎物扒了皮就往身上套似的,都没见经过清洗晾晒处理的。头发脏得打结,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身上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是泥垢。   舒更是皱起了眉头。夏末秋初的时候,她经常带着族人在这附近摘果子,偶尔会在山洞住一晚,那时候特意收拾过山洞的。这才过了多久,也就是她带着族人狩猎囤肉干的时间,让这伙人弄得比游鱼族人住过来脏。   虹去到山洞口,朝下方望去,喊:“安。”示意她上来。   景平安听到虹的喊声,带着敏爬上山崖,进入山洞就看到一群比古代发配牢改的犯人还要褴褛凄惨的男野人抱头蹲在地上。她愕然的看向虹,又看向舒、敏她们,问:“哪个族的男野人?”   虹拍拍自己的胸口,说:“我们,山崖族。”她又指向脸上有伤疤的男野人,说:“犟”,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我们,妈,一个。”她想起远跟固是同一个妈生的,安说他们是兄弟,远是哥哥,固是弟弟,又说:“犟,我哥哥。”   景平安把犟看了又看,再把虹看了又看,真没看出他俩是兄妹,这哥们离开族群后,混得有点惨呐。不过,她想起山崖族以前的懒样,也丝毫不觉奇怪。   山崖族跟赤岩族不同,成年的男野人就会被赶出族群,偶尔路过或者回来探望下亲人还行,想要住下来,不行。不过,毕竟是同族,说不定还有现在族里哪些人的兄弟舅舅呢,也不好在这大冷天又是旱灾时节把人往外赶。   她喊了声:“嘿”,等他们抬起头朝她看来,便抬手比划,告诉他们:你们可以住在这里过冬,我可以把山崖附近这一片划给你们作为猎场,但你们要守好这一片领地,不能让除赤岩族和山崖族以外的其他人进来。   一个男野人见到是一个小娃娃,比划: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还让他们去抵挡其他外族人进来?脑子坏了吧!那么多外族盯上这片,他都做好准备要跑的准备。   旁边有男野人觉得这是自己族群的领地,如今还划给了自己过冬,当然要守好啦,见状,便朝那人眦牙。   那男野人仗着自己比眦牙那人更强壮,便做出要扑上去打架的样子。   景平安无语地看着他们,心说:“闹内讧是山崖族的传统吗?”她又想起亲妈拿石头砸大姨,就在这山洞里,无话可说。她比划:如果你们守不好领地,我会把你们驱逐出去。   那男野人朝景平安挥手:你一个短子小娃娃,滚。   刷地一下子,山洞里所有女野人的弓箭长矛全对准了他,敏和瓦手里的长巴直接凑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男野人吓得眼睛当场直了,膝盖磕在地上,蹲坐着,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了。   景平安喊道:“敏,把他们赶到山洞角落里去,派人看好,我们离开前,不准他们出来。”   敏应下,立即带着护卫小队把那群男野人往里赶。   虹看到犟跟其他人一起赶进去,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他经常摘果子逮树鼠给自己吃,心里蛮难受的,向景平安小声问:“我可以分一点我的食物给犟吗?”   景平安轻轻点头。   虹跟着敏他们进去,等一群人都被赶到山洞最里面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以后,她去抱了些柴,又拿了根着火的棍子过来,递给犟,示意他生堆火。这样,他们至少夜里有一堆火可以取暖,不然天寒地冻的,只有石头,连点草都没有,会冻坏的。   犟麻利地垒起柴堆升好火,再看到虹没有因为妈不在了而饿死,比小时候长得更好了,肉呼呼的,一看就不缺食物,高兴地笑咧了嘴。他比划:妈过世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虹比划:首领对我们很好。   无论是吱、步,还是蒙当首领,族里的娃都有口吃的,没有谁饿死。   犟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虹问:“娃?”你有娃了吗?   犟抿紧嘴,摇摇头,又指指自己脸,摆摆手,神情有点无奈,随即又高兴地比划:你肯定会有很多强壮的小伙子向你跳求偶舞的。   虹:“……”她想了下,自己族群附近有男野人吗?赤岩族的男野人都不过来,据说都只在赤岩族和山崖族交汇的地方活动。她长这么大,只见过自己族里的男野人,以及赤岩族那帮小娃娃。   兄妹弟聊了一会儿,虹便从身后的兽皮背包里摸出打包的肉干递给犟。   犟看到肉干,吓得一下子蹿起来,呈保护姿势把虹护在了身后,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满脸凶狠装地盯着周围的男野人。   那些男野人在虹打开背包时就闻到了烤肉香,待看到烤肉,几乎条件反射地起身围了过来,但跟着犟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旁边岩石上的女野人也扭头看了过来,且箭搭在了弦上。   山崖族和赤岩族人的箭,射得又远又准,且力道极大,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命逞能,又缩了回去。   虹的左手仍旧保持着递肉的动作,但在周围的男野人刚动的时候,她的右手便已经落在了腰刀的刀柄上,刀刃出鞘足有巴掌大,只需要再轻轻一带,便能完全出鞘,再顺势一刀下去,把抢肉的爪子给剁了。   她满脸威胁的目光扫过他们,见到他们都退了回去,这才把腰刀按回到刀鞘里,把肉塞给犟。   犟气坏了,顾不上接肉,冲虹眦牙,气急败坏地比划:你知不知道这样把肉拿出来有多危险?他们为了吃的,会杀死你的,甚至会吃你的肉。   虹把肉塞到犟的衣服里,比划:你吃肉。我可以保护自己。他们打不过我。   犟再次眦牙,比划:妈没了,再不是你哭鼻子就会有人保护你的时候。   虹起身,走了,回去铺窝准备睡觉。   犟余怒未消,冲她发出声大吼,待看到石头上的女野人们全都看着他,又缩回到石头上,先朝周围的男野人眦牙恶狠狠地威胁了一翻,一副你们敢来抢我的肉,我跟你们拼命的样子,这才呈俯蹲的戒备姿势,大口地往嘴里塞肉,目光一直盯警其他人,全神戒备。   敏带着人站在旁边的岩石上盯着这群男野人,见状,更加警惕。她们明白,这群男野人瘦归瘦,看起来极惨,但很可能是从一堆饿死的人里厮杀出来的。   那些男野人闻着肉香,看着犟大口吃嚼着那么大一块肉,馋得直流口水,手脚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扑上去把肉抢走,可是旁边好几个女野人盯着,显然扑上去会极惨。   有人索性闭上眼不看了。   有人盯着犟吃完肉,又盯上他的肚子,真把把他的肚子刨开,将肉挖出来。   犟已经有很久没有吃到肉,天天吃果子,手脚都快没有力气了。他吃饱后,也不敢放松大意,找了个易于防守和逃走的角落蹲着,时刻防备着。   敏见到他们已经各自找好蹲的地方,没有要再打架的样子,示意几个队友盯紧他们,如果有异动,立即杀死,然后去找到安,把刚才的的情形告诉她。她说:“我,认为,有,有……可怕。”   景平安知道敏是中间有词不会说,便问了遍:“你认为他们那样子有点可怕?”   敏点头,说:“对,我认为,他们,有点,可怕。他们那样子,有点可怕。”   景平安说:“饿的。”饥荒是很可怕的。   她们的干粮有多,但不能分给他们。财不可露白。这些人吃饱肚子,有力气了,再看到她们有这么多肉,就该来抢了。   虹给犟久别重逢,兄妹俩感情好,她愿意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哥哥,自是没得说。旁的,景平安也算是在山崖族人那里吃足了亏,得观察仔细看明白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再看情况办。哪些人能招进来干活,哪些人需要杀掉以除后患,得看他们每个人的表现。   因为有这群饥饿,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男野人在旁边,景平安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沉,她睡在所有人的中间,处处重重保护中,怀里还抱着腰刀,头枕着背包,随时做好战斗和撤离的准备。   半夜,有男野人趁着篝火烧尽四周一片漆黑,沿着岩石缝悄悄往外挪去,意图去偷点食物。   下半夜轮到瓦带着族人放哨,她听到声响,不确定是男野人还是老鼠小动物之类的东西,抬眼一看,族人都在,听声响也不是她们的人,对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便是刷刷连续几箭,跟着便是一声惨叫。   她的箭放出去的同时,守夜的人长矛也掷了过去。   那惨叫声,叫了一声便没了,但山洞里的人都吵醒了,包括景平安。   大家点了火把,围在惨叫声发出的周围,便见到白天朝景平安眦牙嫌她小做不了主的那人,肩膀上扎着一只箭,身上扎着好几支矛,死得透透的。   其他男野人见到这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全都默默地缩回到山洞最里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半是篝火熄灭后冷的,一半是怕的。   虹见状又给他们抱了些柴过来,送温暖。   一群男野人瞬间觉得,还是自己族人好啊。 第159章 觉得亏   有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再没有男野人敢惹事,可肚子饿,山洞里又总有烤肉和熏肉的香味飘来,使得他们格外煎熬,想要过去偷点抢点,血淋淋的尸体正摆在眼前,旁边还有女野人守着,使得他们连扒尸体上的兽皮衣服都不敢。   景平安睡得并不安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竖起耳朵听半天。她在这里睡不安稳,索性起了个大清早,外面刚透出点亮光便坐了起来。   她一起,周围的人便跟着起了,大家各自整理好睡得乱七八头的衣服和头发,收拾整齐,便聚在一起吃早餐。   山洞里的柴火,篝火也没有灭,众人把肉烤熟后再吃,更香。   景平安吃饱肚子,回头看了眼山洞深处男野人们在的方向,又扫了眼舒带的队伍背的熏肉,有点犹豫要不要分给这些男野人一些,至少让他们吃顿饱的,但随即便打消了念头。   这是赤岩族辛苦狩猎熏制晒凉成的肉干,是众多族人的劳动所得,不是大风刮来的。   身后的这群男野人如果能够齐心协力地去围猎,不会落得这般模样。山崖附近是这一片水源比较丰富的地方,草木植物都茂盛,猎物不少,又没有遭到火灾,受到旱灾的影响极轻微,哪怕之前果子让舒她们摘得所剩无几,树洞里总还有小动物,之前开渠引水扒开的水渠里还有水,有鱼、鳝、虾、蟹、蛇,都能饱腹。   男野人常年在各族间游荡,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比女野人要强上许多,找食物、水源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能过成这样子,并不是她给一些肉干就能解决的,而且他们有抢夺的习性,给了他们食物尝到甜头反倒容易生出事端。   眼下,她没那时间精力耗在这么一群男野人身上。   景平安见大家收拾妥当,便准备带上队伍离开,一扭头,发现虹把犟拉到一旁,正在比划着告诉他可以去有水的地方用长矛扎鱼,还可以用藤蔓、干草编网捞鱼。   犟听得极为认真,盯着虹的手势,努力去理解她的动作。   一旁,也有不少男野人盯着虹的比划,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   景平安又等了一会儿。   虹见到时间不早,再看安明显是在等她,匆忙交待完,跑到景平安身边跟她会合。   景平安爬下山崖进到林子里,瞥见虹朝着山洞方向挥手,扭头看去,果然见到犟站在山洞旁。她没说什么,跟着大家赶路。   她很少走这么远的路,以前赶路都有亲妈背或抱,昨天走了一下午,今天又这么连走带跑的,快到中午的时候,便有点腿酸走不动了。   景平安便让敏和瓦轮流背她一段,歇歇脚缓一缓,再自己走一段,累了又再让她们背,努力不拖慢队伍。   即使这样,等到大家抵达赤岩族的时候,也已经是日落时分。   她有一阵子没过来,赤岩族又一次大变样。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空中处处炊烟,哨声及孩子们的喧嚣叫嚷声在夕阳下的森林里回荡。   建在树上的土房草屋更多了。这些土房草屋都只有十几、二十个平方大小,居住面积差不多,但在屋外根据树枝的长势不同,搭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露台,作为晾晒肉干兽皮、堆放藤筐、草篓、坛子的地方。一些树枝较稀疏,往来不便,需要下树行走的地方,甚至搭起了藤索桥。这些藤索桥的顶上拉有防鸟网,两侧有藤蔓编成的护栏,护栏编得极密,显然是为了防止孩子掉落。   有男野人正在藤索桥用藤蔓对桥进行加固维修。他们挂在索桥外,一边干活,一边不忘警惕地打量四周,就怕有危险靠近没有发觉。   三三两两的赤岩族人聚在一起,坐在有草棚顶遮挡的露台下有说有笑地干着手工活,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们围在她们的身旁,或帮忙或打闹,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她们的警惕心极高,哪怕是在安全的树上,仍习惯性地留意四周的动静,远远地便看到了一行人朝她们赶来,其中还有一个娃。   舒经常带着人往返,大家都习惯了,也时常有娃跟着狩猎队去到山崖族,再跟着狩猎队回来,大家也没在意,只在舒她们走近了时,站起来俯身行李,却一眼看到了敏和瓦,都感到诧异:她俩不是去保护安了吗?   下意识地看向她俩身边的娃,顿时单手行礼的动作变成了两只手,并且腰弯得低低的,甚至有人跪了下来,带着感激和恭敬地向她行礼。   景平安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她看懵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这边只有少量男野人居住的土房草屋,再就是在树上搭建给族人放哨时住的窝棚岗亭,如今树上的土房屋树的数量扩到大概有三四十间的样子,增加的露台数量就更多了,这些土房树屋里,有些住的是男野人,有些住的是女野人,甚至还有带娃的女野人,活脱脱的一个男女混居的村落。   这让刚从山崖族过来的景平安乍然间有点震惊,还有点不习惯。   舒见到安盯着男野人看,想到山崖族对待成年男性的情形,对景平安小声解释:“外面缺食物,很多雄性……咳,男性,回来……”她指向前方族人居住的山崖说:“族里,不让去对面,这里,一直可以。有族人嫌山岩上窄,再看到娃回来了,便迁过来了。”   景平安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明白。   那边确实窄,好多地方连条正常的路都没有,都是踩在倾斜的岩壁上行走,搭个睡觉的窝都嫌地方挤,根本没有空地放囤积的食物和各家分得的物资。以前族里穷,又没有那些坛坛罐罐和木柴,只有采来过冬的果子,放在族里专程存放物资的地方,倒是勉强够用。如今随着生活水准飞速提高,族里的那小山洞仓库根本不够放下这些物资。在有条件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迁到宽敞的地方是必然的。   徵正在窝棚里忙着数肉干,忽然听到门口正在玩耍的啾兴奋地大喊“妈!”蹦跳着朝不远处的树上挥舞双手,便知道肯定是舒她们回来了。她扭头出了窝棚,便见到相隔几棵树远的大树上,有一群从山崖族回来的族人,其中一个年龄跟啾差不多大的娃,分明是安。   她一把捞住啾,飞快地爬上树,朝着前面那伙人赶去,待到了近前,把啾放下,便向安和舒行了一礼。   啾看到舒,开心地扑到她的怀里,手脚并用地爬到身上,搂紧舒的脖子喊着“妈”,然后抬眼朝站在旁边的景平安看去,咧着嘴笑,喊:“安。”又从舒的怀里滑下来,向景平安行了一礼,又爬回到亲妈的身上。   安招呼啾下来,摘下手腕上用鱼骨做成的小手链戴在啾的手上,说:“送你。”这是游鱼族人近来流行起来的骨饰手链,取鱼、蛇类的脊椎骨,在石头上磨光滑后,磨成短短的圆柱形状,用蛇皮编成的绳从中穿孔做成的,因为是出于游鱼族人的手,难免会沾到她们身上的粘液,无论洗多久,都难免会有类似鱼腥的游鱼族人味道留下。其他族群想要防造,都很难。   啾的鼻子尖,闻到淡淡的腥味,往鼻子上一凑,说:“腥。”   景平安轻轻地捏了下啾的小鼻子,便扭头问徵:“族里还好吗?”   徵已经十七了,在景平安的上辈子属于还在读高中的年龄,但在初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寻找配偶的气息呈展,明年就可以找配偶生娃了,这就是已经成人的标志,已经不能再当成半大的娃看待。   如今舒忙着两头跑,精力都放在了在山崖族狩猎和运输上,根本顾不上族里的事,便都交给了徵打理,连自己的孩子啾都交给了徵。如今赤岩族这边的事情,要论最熟的,还是徵。   徽把景平安和舒请到下方的窝棚里。   景平安从树上下来,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厚实软和的腐殖落叶土,而是土路。原本积堆得厚厚的落叶都被清理光了,露出底下的土层,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的树根,因为经常被踩,树皮都踩薄了一层。这里的地势较高,身后是小山,前面是草泽,利于排水,再加上天干,地上的土干了后,形成厚厚的一层灰尘。   她旁边不远处便是大大小小的窝棚,足有二三十个,这些窝棚外面用细树枝做成的篱笆墙围起来,墙不高,只到腰,小娃娃轻轻一跳都能翻过去,显然不是用来防野兽的,更像是各家各户围院子。   因为整个院子里堆满了木柴,有枯枝有成堆的落叶,一看就是备来生火做饭的,因为窝棚下就是厨房,有烤肉的篝火、有灶锅,甚至还有碗筷以及树桩做成的桌子凳子。   这会儿已经到晚上晚饭的时间,许多人家正在做饭,做饭早的甚至已经吃上饭了。有单独一个窝棚的男野人,也有男女老少都有的一家子,人最多的是一户六口之家。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太太,加上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大女儿生育的一儿一女,和小女儿生的女儿。老太太的儿子已经三十多岁,常年在外,只回来探望过她一两次,如今竟然也在了。   他们刚坐在饭桌前,便看见景平安她们从树上下来。   老太太立即拿起身旁的用带叉的树枝做成的拐杖起身迎出去,向着景平安行礼。   她瘸腿多年,之前连路都走不了。后来安带着敏她们做了拐杖交给舒,让舒照着做一些给她们每人发一根。她在赤岩上住着时,有了拐杖,在干活、吃饭和睡觉的几个地方来回走动那几十步的距离,自己撑着拐杖就能走过去,再不用让族人背或自己爬了。前阵子,儿子回来了,两个女儿带着儿子盖了土房树屋,便把她从山上接过来住了,如今她撑着拐杖,也能在这附近四处走走转转了,哪怕是遇到野兽,也能自己撑着拐杖跑几步,或者抡起拐杖打回去,周围又有族人守护,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老太太的两个女儿立即盛了肉,端到景平安的跟前,双手奉上。   景平安不好推辞,便拿了一小块送到嘴里,说:“香。”   老太太笑咧了嘴,可得意了,示意安把肉都收下。她不会讲山崖族人的话,便比划着向景平安表示感谢。   周围的人见到景平安来了,也纷纷拿起自己的食物给她送去。   食物是最珍贵的,献食物比献骨饰更加具有诚意。   景平安知道野人之间没有假客套、谦虚那一说,献礼物是表达尊重,收下礼物表示接受,不收礼物就是不接受对方的尊重,也就意味着排挤。她要是不收礼物,那么族人便会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好,所以才会受到这种责罚。   景平安大大方方地收下族人的礼物,给敏、瓦她们做晚饭。   她去到徵的窝棚后,徵让他们回去,他们才格外隆重地行完礼之后,才回到各自的家中。   徵的窝棚是附近最大的,倒不是她住得大,而是这里兼顾了小卖部、收购、贩货以及仓库等多种功能,再加上日常做饭,还有偶尔睡觉有个窝,旁边还有人把守的岗哨窝棚,显地挺大的。   景平安进到窝棚里,首先被门口一字排开的三个筐吸引了目光。   这几个筐从大到小,从高到低排开的,每个筐上还画有巴掌。最小的筐是一个圈,最大的筐是十个圈。   徵见状,上前解释:“筐,交易。”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拿最小的筐去装旁边的果干,连倒十次,刚好倒满装十个圈的筐。她告诉景平安:“一个圈,一根手指。计数。小,一根手指,中,五根手指,大,十根手指。”   景平安满脸钦佩的看着徵:您这是称重的斗啊!   徵见到景平安的表情,开心地笑了。   跟着她又想起一事,笑不出来了。她比划着说:“族里,男,回来,很多。”她抬起双手张开手指,比了个十,又掰起八根手指头,再比了个三。八个十,还要再多三,那么多人。她告诉景平安,那么多人回来,周围的猎物都不够吃。食草的动物还得养来生崽,以后吃肉,不能杀,目前她都是让这些男野人干活,换食物,可族里囤的食物也养不起这么多额外人口。   徵很苦恼,想学山崖族把男野人赶走,可阿老嫫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赶过男野人,说都是族里的娃,划好他们狩猎、做窝的区域,如果他们遇到外族袭击,还会派出族人去帮忙。山崖族人如今那么少,男野人又脏又臭又瘦,过得一点都不好。她觉得不能那样。   族里的仓库堆满了,堆不下了。她把族人们过冬的食物都分配下去,保证她们能先拿到过冬的粮食,分担储存压力的同时,也让她们有食物去救济回来的族人,自己吃着肉,看着外出的娃,或一个妈妈生的兄弟饿着肚子,难受。那么壮的个头,又不是不能干活,帮着搭搭土房树屋、搬柴木、扛罐子、修藤索桥都行的。   可是男野人干活厉害,吃饭更厉害,哪怕食物只吃半饱,再靠喝肉汤加点果干把肚子填饱,食物消耗也是巨大的。这样下去,族里的食物撑不到天气变暖就要光了。   徵把目前族里遇到的难处告诉安和舒。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又不能把人赶走,想留下来让他们干活,可食物又不够吃。最难受的是,过天食物最难的时候把他们养活了,到开春变暖,他们就又要离开去别的族群找女野人女娃去了。徵觉得有点亏得慌。 第160章 姓   景平安听完徵说的,再看舒也是满面露愁容的模样,便知道她俩的看法是一致的。   她说道:“缺食物,我们便想办法去获得食物,养大一个孩子,至少十几年时间。族人,远远比食物更重要。”   想要族群强大,需要两样,一是土地,二是人。这里有着广袤的森林资源,又靠着大河,上游还有一个天然水库,可以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有足够的人力,加上能够合理开发利用,何愁日子过不起来。   景平安继续比划着说道:“他们都是我们族里养大的孩子,是值得信任的可靠的人,会帮助我们抵御外敌,保护我们的领地,会干活,有力气,他们用干活、保护领地来换取食物。有他们,我们更强大,外族不敢来打我们。”   舒和徵都明白这道理,可缺食物啊。如果是往年,雨雪充足,山里的野果,上游冲下来的鱼都能养活很多人,现在小河都快干了,湖也快见底了,如果明年还干旱,不要说山上有没有果子,很可能连吃的水都没有。   景平安比划着安慰道:“总有办法解决的,如今族里的食物还够,暂时不用担心。”   舒和徵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们对自家领地的猎物产出一清二楚。赤岩族人口多,常年在森林里捕猎,使得山里的猎物远没有山崖族丰富,族人通常要去到很远的地方才能获得猎物,主要的食物来源是果子,以及每年顺着暴涨的雪水、雨水从上游冲下来的鳄鱼、蟒蛇、鱼虾等。安再有本事,在山里的草木都枯了,小河湖泊都干了的情况下,又能去哪里获得食物?   景平安赶了一天半的路,挺累的,在徵这里略微歇歇脚,吃了晚饭,赶在天色全黑前,回到赤岩上。   夜里风大,岩石上光秃秃的,比起有树木遮挡的森林要冷上许多。   这时已是入夜时分,赤岩族人都已经吃过晚饭,若是往日,这会儿已经躺在铺着干草、兽皮的草窝里睡下了,但这会儿全族上下都知道安来了,一个个激动难耐舍不得睡,裹着兽皮衣服,缩在草窝里不时探头往外看去,待听到前面有声响传来,见到安她们到了,赶紧从窝里出来,向安行礼表示尊敬。   今天不下雪,白天艳阳高照,气温比起往年暖和,但到了夜里风刮起来后,没有厚厚的积雪覆盖在草窝外面抵挡大风,难免会有风顺着草丛缝隙渗进窝里,带走热气。好在学会了山崖族盖房子的方法,用泥糊在草窝外面,再加上安又从山崖族借了不少兽皮,大家不仅有兽皮衣服穿,夜里睡觉还能有兽皮盖在身上,哪怕没有燃炭盆,都暖融融的。   在这样的灾年,能够吃饱穿暖,夜里睡觉也不会冻着,让赤岩族上下对景平安充满感激。   景平安走在狭窄的道路上,看向站在窝棚外向自己的赤岩族人,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贫苦的景象。   她之前在山崖族时,见到的赤岩族人都是青壮,她们年轻力壮,能狩猎,给族里带回食物,又要作战,需要保持充沛的体力,自然是族里的一切资源优先偏向她们,穿戴吃用都是最好的。族里的残弱老人们,没法自己出去获得食物,吃的、用的全是族里发放下去的,在物资不太充足的情况下,自然是有所短缺。他们很多人穿的都是出现残破的劣质兽皮缝成的衣服,上面满是补丁,甚至还有许多人连双鞋子都没有,大冷的天,赤脚站在冰冷的岩石上,还一副特别感激、特别激动地看着她。这让景平安颇有些心酸,想让他们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   她从人群中穿过,没多久便抵达住处。   老阿嫫的屋子如今变成了会议室,空荡荡黑漆漆的。   景平安的屋子里则堆放着大量的肉干、鲜果、装有果酒、果干的陶罐等,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从进门到睡觉的草窝,只有很窄的一条道。   徵是随着景平安一起回来的,告诉她,这是给她和步分的过冬食物。   景平安向徵道过谢,她看到屋外还堆有很多木柴,门口的水缸也是满的,便让敏帮忙烧了热水,洗完脸和手,又把身上擦了擦,再泡了个热水脚,之后便上床休息了。   亲妈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在外,原本会以为很不习惯,可太累了,加上满屋子的食物,以及外面还有护卫小队守着,带来十足的安全感,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敏、瓦护送景平安到家,看到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还要烧热水又洗又擦的,心下好奇,待景平安睡下后,两姐妹也有样学样,烧热水,洗脸、洗手、擦澡、泡脚,然后发现,这是真舒服啊!特别是泡热水脚,脚泡在水里,那热气顺着脚涌遍全身,周身都暖融融的。   敏值班,带着两个队员在景平安屋子里靠门的地方睡下了。那里有个窝,是专程用来给她们守夜时睡的。安已经到了要逐渐适应族群生活的年龄,不会再有亲妈随时陪在身旁,她的对族群实在太重要,谁都不敢让她独自一个人睡觉,因此在入冬前分派物资、收拾屋子时,猛便提醒徵,把保护安的守夜人员的窝也备上。   景平安睡得安稳,冬天又夜长,她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之前的疲惫一扫而光,起床后,整个人又活跳乱跳了起来。   清晨,天刚亮,瓦便来跟敏换班,把肉干清洗后炖上了,又把屋前院后打扫干净,派人把缸里的水添满。   景平安起床时,炖肉已经熟了。一份炖肉,两枚鲜果,便是早餐。   她吃完早饭,猛、哈、舒、徵、西、包、翠、厉、潭、叽她们都来了,想问她有没有什么吩咐。   景平安自然是有的。   她刚过来,对族里的情况只是有个大概了解,很多事情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因此,当务之急,就是先来个大盘点,首先得确定,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口,老人、孩子、青壮、残弱、从外面回来的成年男性等各种人群的具体数量,然后便是物资储备情况。   人员统计,她打算参考户籍制度。从昨天在森林里见到的情况来看,赤岩族人其实还是以亲情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是有家庭组织的,再就是得考虑到外来人员管理情况。   社会发展最需要的是什么?人力!下游那么多族群部落,那么多的人力,总不能都让亚招去当强盗再打过来吧!招过来,变成自己的生产力,多好!   景平安在会议室里坐下后,说道:“旱灾,是危机,也是机会。”   哈有点懵地看着安,“哈?”了声,比划:我有点听不懂。   她的普通话不太好,只能听懂极少数的话。   景平安都习惯了,便又连比带话,加普通话,讲得更直白点,“亚在下游,趁着旱灾吞并消灭别的部族,他会越来越强大,很可能在缺少食物时,会打到我们这里来。”   猛点头,比划:我也很担心,近来一直守在从下游过来的赤岩上,每天都会遇到好多野人过来,天天都要射死好几个。   众人想到族里男野人说的,心头就很难安。   亚的族群中的青壮比起赤岩族的多,又都会打仗,一旦攻上来,赤岩族即使挡得住,也会伤亡惨重,甚至很有可能灭族。哪怕是投靠过去,食物紧缺之下,族里的残弱老人甚至还有娃,可能都会活不下来。   景平安比划着说:“冬天,食物充足,不需要狩猎,我打算把族中的青壮都组织起来,每天进行作战训练,防止他们来攻。长矛、弓箭、盾牌、大刀等作战武器,我们都得装备上。族里的男野人,给他们的食物,让他们去采矿、伐木、烧炭!”   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   景平安简单地跟她们开完会,先把这项事情定下,便忙着做人口统计。   如果只是为了方便暂时调度安排,那自然是以工种为统计比较方便,可从长久来看,则还是以家庭为单位更合适,因为工作是经常变动的,家庭关系,血缘亲情,这个是生来就注定的,固定了的。   为了方便理清家庭成员关系,方便管理,那自然是要确定户主的,都是直系血缘亲属,自然是按照母亲、子女、孙辈排下来。   赤岩族人对同辈、晚辈、父亲都是直呼名字,对于父亲的母亲,跟其他祖母辈的人一样,都是喊阿嬷,至于父亲的父亲,这隔得比较远,且不知道去哪里找,大概率都没在世,没有称呼,也不认识。母亲的母亲,则是称为阿家。   如果家里有祖母辈的人在世,那自然就是阿家是户主了,如果没有,那就是母亲是户主。景平安考虑了下,自己还是个娃,开春才满七岁,就还是给亲妈办了个户口,列为户主。   她家的户口下面,亲妈是户主,下面加个她。为了区分土生土长跟她们这种移民过来的区别,她又在名字前面加了“山崖”两个字,亲妈的名字在户口上登记为“山崖步”,她是“山崖安。”   赤岩族的名字,则是在名字前加“赤岩”为姓,例如,赤岩敏、赤岩瓦。   舒想了想,说:“安,大家都知道你和步,以前是山崖族,但在我们心里,你是我们赤岩族人。”   敏、瓦、猛她们都纷纷点头。   景平安告诉她们,“我们要跟亚抢人,壮大我们的族群。以后还会有别的部族过来,他们离开了自己的部族,留下个名字也是个念想,以免像绿颜族那样,投靠树巢族二十多年,还会想着回到自己的族群,反过来把树巢族灭了。”最重要的是,有名字,方便管理,一听就知道是从哪来的。   她又补充着说道:“族里的男野人,在其他族群,有娃,很可能在旱灾中活不下来,要是我们有余力,族里的男野人和他找的配偶愿意的话,可以迁过来,或许就能活下来了呢?” 第161章 远回来了   景平安的话说到议事厅中好几人的心坎上。   哈生了两个儿子,膝下没有女儿,也没有一个孙辈。入冬前,两个儿子都回来了。他们跟下游族群的女野人生有娃,两个人一共有五个娃。她想象下两个儿子把他们的娃领到赤岩族来的情形,心头一片火热,随即又觉得不合适。且不说别人愿不愿意来,即使愿意来,拿什么养活。   哈觉得不切实际,却很想同意景平安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唯有沉默。   景平安看到她们的反应,心头便踏实了几分,问:“要是能解决食物的问题,你们愿意让族里的男野人,把他们的娃和配偶,接来吗?”   舒说:“人多,更强大,当然愿意。”   徵也点头。   舒和徵在族里的地位仅次于安,要是没有安,她俩就是实打实的首领,很有发言权。她俩都同意了,其她人本就乐意的事,自然不会反对,纷纷点头同意。   景平安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便正式忙碌起登记造册的事。   兽皮是硬通货,格外昂贵,兔皮纸从材料到加工都很费事,景平安自然是舍不得拿来做户籍登记。她安排舒,去找两个干活比较利索的,拿起斧头、刀子做木简。   她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竹子,没办法制作竹简。造纸需要水,且是个技术活,需要时间去琢磨,她现在没那功夫,也没那水,加上纸张不易于保存,怕受潮怕霉,还会生虫,放不了几年就会变黄。茅草顶的屋子又容易漏雨,一场大暴雨下来,纸就全完了。木简怎么都比纸更抗造一些,取材方便,造价低廉。   景平安在登记户口的时候,还顺便给他们发了个身份证,同样也是木头做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牌子,上面写有户籍编号,户主姓名,本人姓名、性别、年龄。   野人的重名率非常高,跟声响有关的名字特别多,呱、哗、轰、啾、叽、呜之类的特别多,鸟的叫声,打雷的声音,果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水响声,都能拿来起名字,撞名率太高。例如,呱,小表妹叫呱,赤岩族里随手一抓,至少还能揪出七八个来,喊一声赤岩呱,能有一堆人出来回答。加上户主的名字,这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赤岩呱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身份牌,就不怕外族的男野人冒充本族人了。景平安手写的身份牌,别人想要仿造,难度太大。   景平安决定不为难自己的小身板去森林里到处找人登记,而是让舒通知族人到会议室这里来登记。为了方便登记和发放身份牌,要求他们是全家一起来。什么叫全家,老母亲,儿女,孙辈,全都得来。   这消息一出,赤岩族上下全都轰动了。   男野人们听到消息,全都激动了,有些甚至哽咽了。   一直以来,他们成年后,就得离开赤岩,不能再回去,只能在族群边缘活动,被排除在族群之外独自过活。如今安,让舒的传话,是全家男女老少都要来,包括他们,是把他们当成族里的一份子,跟成年女性一样的待遇。   那些男野人成年离开赤岩后,便再没踏足过,如今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脚踩在冰冷扎脚的岩石上,感慨万千,有些人甚至把脸贴到了岩石上,仿佛又回到时刻处在族群保护下的小娃娃时候。   他们走在赤岩上,还有些恍惚,变化真大啊。   会议室外的空地上,排起了长队,却没有任何人喧哗张望,唯恐吵到安,或者是冒犯到她,许多人非常紧张,又激动,待看到有办好户籍领到牌子的人拿着牌子出来,又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觉得那牌子上的墨绿色的纹路真好看。   敏、瓦带着护卫小队守在门口和会议室,防得严严实实的。   户主领着自己的孩子、孙辈们等在外面,等到前面的人进去后,又出来,再看到敏招手,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去,在安的桌子前跪坐下去,报上自己的和家里人的名字,然后便看到安的面前有一块大木牌和好多小木牌。她在大木牌上画了很多符号,便又在小木牌画符号。她先问了名字,再在小木牌上画符号,之后还会告诉他们上面的符号代表着什么,再把小木牌给他们,大木牌则用兽皮绳串起来。   赤岩族人拿到身份木牌后,有挂在腰上的,有挂在脖子上露在衣服外的,不少人的心里生出种被保护更加安全的感觉,特别男野人,他们以前回到这里,全是因为心里想着惦记着,且在这里多少能受到些族群照顾,不至于冬天饿死或者是让打不过的猛兽叼了去,如今有了这身份木牌,这就代表着他们是赤岩族人,这是他们应该回来的地方。   景平安登记完户籍信息,对赤岩族的人口情况有了清楚了解后,便开始选拔组人,组建作战队伍。   狩猎、抵御外敌保护族群是舒的事,在舒到赤岩族狩猎后,赤岩族这边交给了猛,景平安便叫上舒和猛一起。   组建作战队伍,主要还是从之前的狩猎队员里挑。赤岩族里,基本上只要不是年老体衰和有残疾的,都要出去狩猎,但景平安打算走正规化训练、管理路线,便需要把人员固定下来,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以派去干别的。   首先,男野人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们属于开春就要出去浪,什么时候回来全看心情以及能不能保住小命,流动性太大。男性求偶又得展现自己的本事,保密性实在太差。   备孕的和怀孕的不考虑,这些都是属于需要照顾的人群,不适拉去训练和上战场。   她们挑选的是孩子断奶到六岁在以内的青壮年女性,将近五百人的大族群,最后挑出不到八十八人。   景平安按照古代的兵丁制度,将她们分为五人一伍,设伍长,加四个兵。   一个伍,正好对应一个巴掌的数,方便数学不好的赤岩族人算数。   两个伍为一什,设一个什长。什,谐音十,两个巴掌的数。每个什长领两个伍,方便出去执行任务时轮岗调整等。   整个作战队伍,一共是八个什长。   兵种,则分为弓箭手和长矛手,看她们更擅长哪个,再针对这一项重点训练。什长是挑族里比较会管人的,脑子活,战斗力强的人担当,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擅长挑选武器,枪、矛、斧、盾、刀都可以,也算是给点福利和动力,再让她们这些小军官的战斗力也提升一些。   猛领三十人,负责保护族群居住地这一块,包括对面的村子,这边的赤岩,以及防守从下游上来的路。那条路就在草泽边,离赤岩族居住的赤岩很近,因此交给蒙比较合适。看似三十个人,要管这么大一片区域有点忙不过来,可族里还有很多人,一旦遇到危险,能够上战场的,都得去,有三十个训练有素的带着这些战斗力稍低的,不至于过于混乱。   舒领五十人,主要负责对外。目前就是先出去满林子里搜捕那些偷潜进来的外族。   景平安把人员安排到位,任务安排下去,便让舒和猛忙去了。   她则带上敏、瓦她们,背上干粮,出门,对赤岩族领地做详细考察,需要尽快落实生产。   这么大的族群,这么多人要吃饭,要是指望靠天吃饭,真就只有饿死一条路。   景平安揣上了兔皮纸,边走边绘地图,做标记。   从瀑布到赤岩族是一块大盆地,但这盆地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有很多起伏的丘陵、湖泊、小河,甚至还有小山谷、溪涧等,地貌挺复杂的。同时,能够利用的地方就特别多。   山坡上依然可以留作森林,作为果子、木材、狩猎资源的产出基地。山脚下、小河、湖泊则可以利用起来了,沿河两侧是水源最好的地方,种庄稼、开辟池塘都行的。湖泊、小河可以用来蓄水、排洪,以防将来涨水,把地上的房子、庄稼淹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挑有水的地方,开辟菜地。   往年,有雪,雪把地都盖住了,再加上整个冬天大部分时候都阴沉沉的,没什么阳光,植物不怎么长。今年不同啊,从年头到年尾,就没见过天上的云,日照特别充足,或许可以试试把庄稼种起来。   这天气会不会把草冻死,派人去山崖族看看他们的菜地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   景平安在绘地图的同时,也派出人去山崖族看情况,顺便看能不能挪点兔子过来养,也安排了族人去抓兔子。   这边的野兔子生长快,繁殖也快,三四个月时间,就能从小兔子长成可以生崽的大兔子,而且这些野兔不挑食,干草、草根也吃的。今年下游处还有不少地方有水,草还是充足的。   景平安花了一周时间把赤岩族的地盘跑完,地图也画好了。   远和咴回来了。   跟他俩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名字叫戈的方脸男野人,这人还是景平安拐着弯的亲戚,呱爹!   他们仨一人比一人狼狈,兽皮衣服都破了,鞋子烂得脚趾头都露出来了,全都瘦了一圈。   远见到安,便告诉她:亚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会保护你和步,还有娃。   景平安对于亚的保证力度有多大,丝毫没有把握,也不寄予希望。真到没有食物活不下去时,亚自身难保也说不定。她更在意的是,下游还有食物吗? 第162章 准备开荒   下游是有食物的,但够不够吃,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远不确定怎么回答比较好,便把路上的见闻都告诉了安。   他学着安平时讲话的习惯,边讲边画,随着他所讲的内容展开,一副用树枝画出来的大地图出现在地上。   景平安根据远所说的,所画的,还在地图上所标记,基本是上下游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简单点讲,就是游鱼族生活的这条大河,其实是夹在两座山脉之间的,一座山脉便是身旁的这座赤岩矿山脉,另一座则是对岸的森林,并且,从山崖族山洞到赤岩族下游,沿河两岸全是悬崖峭壁,形成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对面都是高山,地势高,难以蓄水,受旱灾影响格外严重,加上一场火灾,更是雪上加霜,山里的族群活不下去,纷纷下山,去到了下游平原。   下游平原,地势平坦,水流平缓,再加上每年有充足的降雪、降雨量带来的水,形成非常多的湖泊、河流,蓄水量非常可观,即使遇到这样的大旱,树木仍旧可以通过庞大的根系吸收到地下深处的水,维持生长。地表的野草等植物虽然有枯死的,但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完全可以度过。可坏就坏在,对面山里的族群活不下去,下山了!他们抢占其它族群的领地,使得许多小族群流离失所,便又去抢更小的族群。   那些离群生活的男野人,在这种情况下,连个栖身觅食的地方都没有,又有一伙脸上有绿汁的绿颜族男野人聚集起来四处劫掠,以及招揽各路走投无路的男野人,不断壮大。   绿颜族以前的首领叫绿,后来,亚杀死了绿,成为了新首领,并自立为亚王。亚不仅招收男野人,还招收那些活不下去的部族,给那些投奔他的部族划分水草丰茂的地盘,教他们使用长矛、火、制作兽皮衣服,带着他们去攻打那些不投奔他的部族,捕杀吼吼族人为食。随着他的族群越来越大,威名越来越胜。   吼吼族人看到亚厉害,也各个部族联合起来,拥护一个名字叫厉的人为王。   山里下来的野人族群,为了抵抗亚王和厉王,也联合了起来,选了一个叫盛的女野人为王,称为盛王。   亚王、厉王、盛王,三个大族群打成一锅粥,杀俘虏为食。   亚收到景平安的信后,便把族群从下游迁到了赤岩下,守在上山的河道口,决定挡在这里防住盛王和厉王的族群往上游来。   景平安把所到的信息总结成两点:一,严重缺食物,到迸发战争以俘虏为食。二,亚的族群以掠夺为主,极速扩张,小团体多,很容易爆雷。   景平安在见完远、咴和戈后,交给徵,把他们安排到赤岩对面的村子里休息,便让敏去把猛、舒叫来。   她让舒加快搜捕进入赤岩族地界的外族,又让猛加强防御,在从下游到赤岩族的路上,挑险要的地方,增设哨点、陷阱和关卡,全面备战。   为了增加防御力量,族里十二到十五岁的孩子都安排给猛,一边训练他们,一边防守边界。   这样的防御方式,对赤岩族还是第一次,但因为食物、弓箭都足,这群即将成年的孩子们还能得到锻炼,又能抵御外敌,做好了防备,让族里上下安心了许多。   远和咴在赤岩族歇了一夜,第二天回山崖族。   戈惦记吱和呱,一直把他俩送到赤岩族和山崖族交界的地方,想托远给吱带个口信,看能不能见见呱,又见天寒地冻的,怕娃小,冻坏了生病,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   景平安把防御部署做好安排,便又忙着张罗起生产来。   她派人到山崖族去看过,菜地里的蔬菜并没有冻死,浇水由每天早晚一次减为中午一次,长势比起秋天慢了许多,但仍旧有生长的。山崖族都是掐尖上最嫩的部位吃,那些长得比较老的部位拿去喂兔子。   这让景平安看到冬天种植的可行性,便着手安排去开荒。   不过,有之前的屡次失败的经历,景平安谨慎许多,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还容易步子迈大扯到胯。食物危机是目前赤岩族上下都没招的事,她想不出办法,别人不会怪她,但如果她把男野人都聚起来去开荒,不说闹出事来,他们把粮食吃完,都得摊上大事。   景平安决定先打样,以建自己的住处为名,让敏、瓦去给她找十个男野人来干活,要求力气大、听话的,干一天活,给一块肉干两颗鲜果。   肉干都是熏制的,每一块的大小相差不大,一块肉干大概有一两斤重,这是晾干水分后的净肉,比起鲜肉更饱肚子,洗干净炖煮后,加上喝汤,虽然不能说吃得有多饱,但基本上不太饿得着。这个季节想在森林里打到有肉的动物,很不容易,这待遇已经相当不错。   敏向景平安比划:“我们,可以,不用,雄性。”   景平安说:“你们是负责打仗,保护我,干活,用不着你们。”她顿了下,问:“你们是想要一直拿武器战斗,还是想成为族里那些天天做手工活的?”   敏想到族里那些做活计的,吃的食物都是她们,以及狩猎队带回去的,分得的东西也是她们和狩猎队分完后,才能轮到她们的。她握紧弓箭,背挺得笔直,说:“战斗。”   景平安朝屋外一点下巴,催促:“还不快去。”她又说:“要找力量大听话不惹事的。招来后,要是惹事,通通……”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敏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在安这里惹事,跟以前在老阿嫫跟前惹事有区别吗?没有!   敏带着两个护卫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对面的村子。   两个护卫纷纷表示,自家兄弟干活厉害,可以过来。   敏比划着说:“这是给安干活,要是干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她俩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干好。   敏让她俩去把人叫来,自己则先沿着各家的厨房以及树上的树屋转悠。   她是猛带大的孩子,之前一直跟在老阿嫫身边,现在又一直跟在安的身边,在族里的地位相当高,赤岩族的人见到她过来,纷纷行礼,也不敢问她要做什么,而是战战兢兢地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哪里犯了族规了?   男野人住的土房草屋都是他们自己搭的,哪怕是跟母亲、姐妹住在一起,也不住一个屋子,而是挨着相隔不远。他们跟女野人不是一个气味,敏在屋子外闻一闻味儿就知道是不是男野人住的地方。她挑屋子盖得好的,收拾得干净的,门前晾的兽皮多的,给附近在家干手工活的留话,让他们见到男野人回来,带个话,她傍晚再过来找他们。   两个护卫也回来了,告诉敏,她俩的兄弟都出去狩猎了,可能要傍晚才回来。   敏先回去向安覆命,等到傍晚时再过来,把通过看房子挑出来的人都聚到一堆,看看人长得怎么样,那些手脚不齐全、狩猎本事不行长得细骨伶仃的通通都剔除出去,最终留下十只最强壮的带去见景平安。   男野人都不知道这是要干嘛,特别紧张,还有点害怕。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有些身后还跟着担忧的老母亲,战战兢兢地来到安的住所外。   景平安刚端着碗吃饭呢,就见到敏领着一群男野人过来了。这些男野人个个牛高马大,身高至少都是二米,身材魁梧强壮,敞开的兽皮衣领下能看到结实的胸肌,但是,一个个都缩紧肩膀,低着头,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活像让敏给强掳来的。   他们连议事厅都没敢进,站成两排,立在院子里,杵在寒风中,有些还在抖。   远处,有好奇的女野人探头探脑的,还有人比划:是不是干坏事了?   有人回道:肯定是,要不然怎么会被敏抓来见安呢?   还有人比划:会不会被逐出族群?   又有人猜测:肯定会。   又有人比划:大冷天逐出族群,可怎么活……   景平安的眼力好,看着她们一点都不悄悄的悄悄话,格外无语。她估计敏没说招这些人过来是干什么的,但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敏的保密性好,不多话,是好事。她吃饱饭,才从屋子里提了一块中等大小的肉干,拿了两颗鲜果,把领来的十个男野人叫进议事厅。   她把肉干和鲜果放在桌子上,比划着说:“我要在村子那边挖井、开辟菜地、盖房子,你们给我干活,每天可以领一块这样的肉和两个鲜果。天亮开始干活,中午太阳悬到天空正中间的时候休息,等到日头稍偏一直干到做晚饭的时候。愿意的,举起右手。”她做了个举右手的姿势。   屋子里的十个男野人齐刷刷地举起右手,手臂伸得笔直,唯恐表达得不够清楚。   这可是安让干活,还给肉干鲜果。出去狩猎,经常空手而归,得靠妈和姐妹救济过活,有时候饿了,还得挖草根吃,干活就有肉吃,每天有肉吃,这是何等美事!   景平安点头,比划着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天亮在对面村子集合,先登记下。”她说完,拿出木简,把他们的名字、户籍登记上,又拿出之前登记身份剩下的小木牌,在上面写下“工作牌”三个字,告诉他们,“明天来干活的时候,领这牌子,傍晚凭牌子领肉和果子。”   十个男野人齐齐点头。他们听不懂安讲的山崖族话,但看得懂她的手势,并且记下了牌子的名字。   景平安交待完,便让他们回去了。   男野人从景平安这里出去,刚踏出院坝便让看热闹的族人以及自家亲妈、姐妹围住了,没多久,全族都知道安要给他们安排活计,还给果子给肉。   大家都很纳闷:这么冷的天,还能干什么活?   出于对安的尊敬,又不好过多议论,但因为好奇,不少人悄悄地留意上了。 第163章 开荒难   清晨,景平安吃完早饭,把当天要发工资的熏肉干、鲜果、以及登记名字的木简装进背篓里,交给瓦背上,带上瓦和护卫小队去对面的村子。   她们抵达赤岩对面的村子时,十个男野人已经聚在徵的铺子外面等着了,还有很多好奇看热闹的也聚在了周围。   他们见到景平安过来,纷纷将双手抱在胸前,俯身行礼。   瓦见状,悄声问景平安:“要把……”她比划了下,意思是,要把周围看热闹围观的人赶走吗?   景平安说道:“不用。”让他们看看也好,多接受些新知识和见识。她对十个男野人比划着说道:“现在点名签到,我喊到谁的名字,谁应一声到。”说完从背篓里拿出木简,展开,念名字:“赤岩呱。”   男野人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名字叫呱的男野人挠头,心说:“叫我吗?”   景平安身后一个名叫赤岩咕的女野人赶紧朝赤岩呱使眼神。   赤岩呱恍然大悟,立即学着昨天的样子把右手举得高高的,张大嘴,又忘了要说什么了,急得面红耳赤。   景平安抬起右手,指示:“到。”   赤岩呱用尽最大的力气,应了一声响亮的“到!”   景平安竖起大拇给点了个赞,让瓦把工作证给赤岩呱。她又点下一个名字:“赤岩铛。”   名字叫铛的男野人先看了圈其他人,没有跟自己同名的,赶紧举起右臂应了声:“到!”   景平安点头,喊了声:“瓦!”抬手比划了下,示意瓦给赤岩铛工作证。   有了前面两人,其他人看明白了,景平安顺利地给他们点完名,发了工作证,然后给他们安排活计。   赤岩呱和赤岩呜负责收集野菜籽。   往年这个时节的风雪都特别大,草籽、树上的果子早让吹落,草和树都被雪覆盖了,可今年没有雪,风也没有往年的大,树上还挂着许多枯黄的叶子,枯黄的野草上也满是草籽,收集起来并不难。   因为都是新人,景平安把摘草籽的要求详细告诉他俩,两点:“一是能吃的。二是各种菜籽要分开放,不能混在一起,并且要在菜籽里面加几片叶子,方便区分是哪一种。”   两人记下后,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错,扭头便往森林里去。   景平安看他俩一人拿一支矛,连个篓子都没有,又叫住他俩,比划着问:“你们拿什么装?”   赤岩呱和赤岩呜面面相觑,挠头。   景平安身后的两个护卫顿觉没眼看,指指背篓。   他俩恍然大悟,赶紧比划:背篓。   景平安点点头,转身找了片宽大的树叶,又抓了把泥,再揪了片叶子,教他们怎么用树叶把菜籽包起来。摘的时候区分好的,放进背篓里又混一起,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两人记下,这次有点不敢拍胸脯了。   景平安挥手让他俩去忙,带着护卫队和另外八个人沿着斜坡信地势低洼处去。   赤岩族村子周围这一片地形,它往山崖族方向、河边方向这两边的地势都低,是洼地,在水流充足的季节能淹成湖泊,即使是现在干旱成这样,也没有全干,变成泥地,里面还有不少鱼虾之类的动物,是如今族里男野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天冷,很多鱼虾都钻到了泥下、洞穴中越冬,想要捕猎起来也格外不易。   另外两面,一面是赤岩族居住的山崖,另一面则是当初寻找水源去的水潭方向,老阿嫫也是安葬在那边,那边的地势一路走高,是赤岩族的山林猎场,带毛猎物的主要来源,也是这次受到旱灾影响最严重的区域。山上的溪流、潭水早就已经干涸,小溪沿岸的树也几乎没怎么结果,只稀稀疏疏地长了几片叶子,根本没法种植。   景平安暂时不考虑那片最大的洼地。地势太低,万一明年旱灾过去,今年地刚开好的地,明年又毁于水涝,太亏。她选择的是往山崖族方向的小河溪流两岸。   没有经过开垦修整的原始森林,无论是河道还是溪流都极具原生态,水流到这一片又比较平缓,以至于堆积的垃圾杂物枯枝腐叶特别多,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混在其间。   景平安开荒的第一步,就是清理垃圾杂物,把周围的碎石搬到河边往年留下的水位线痕迹靠上的位置,垒成田坎。这里紧挨着河,不垒成田坎,很容易被水淹,有田坎,无论是防涝还是日常浇水,都有利。   如果是夏天的话,头顶上的树荫很密,不太适合在河沟边种菜,可如今树叶都掉了,倒是不影响。   清理工程,看着容易,可实际清理起来格外难。   首先,石头和木头都很重,掉在河滩、河床上的枯枝更是浸足了水,深陷在泥里,那种一米多粗的树枝又很长,从河里一直沿伸到岸上,八个壮汉都搬不动。它的分枝又多,形成牢固的支架,想拿棍子撬开都难。   许多粗壮的大树枝横七竖八地堆落在地,不挪开的话,这地根本没法开,这便需要用到斧头或锯子。   现在的冶炼锻打工艺非常单一落后,没办法打造出耐用的锯齿。锯树,对锯子的损耗极大,如果锯子的质量不过关,锯几下就毁了,远不如斧头好用。可目前赤岩族在全力备战,冶炼作坊打造的多是矛头、箭头,斧头是稀罕物,锄头以前根本不需要。   直接浇铸的斧头、锄头不耐用,在打造刀具方面,还是山崖族略胜一筹,工艺比较过关。人家种了那么久的庄稼,哪些工具好用,哪些工具要改良,也是攒了不少经验。   景平安便让他们先把能搬的都搬走,再看这工程进度实在太慢,在午休的时候,回到住处,先写了封信,让瓦带着人送去山崖族,找吱买工具。   开荒要用到大量的工具,斧头、锄头、锤子、钎子、耙子等都需要。   她在木简上画好图,让瓦告诉吱,山崖族现在有剩的,她全都要。没有剩下的,山崖族有的,匀两件出来应应急,再加急打造。   斧头、锄头这种常年要用到的工具,人手一件都嫌少,没有备用替换的。现在是冬天,守在炭炉旁不怕热,正是大肆打造铁器的好时候,景平安便给吱安排上了。   瓦看到木简上要的工具的款式,再听到安说的数量,额头上的汗水都快冒出来了,想了想,没忍住不说,悄悄比划:这么多的铁器,我们拿什么去交易?   景平安比划着说:“欠着!”   瓦目瞪口呆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说:“以后慢慢。”   瓦点头。数目太大,她心头没底,想了想,问安:要不要跟舒、徵她们商量下?   景平安看到瓦那么担心的样子,想到问问她俩的意见也好,点头同意。   瓦暗松口气,赶紧跑去找舒,觉得怎么也得说得让舒同意才行。她不知道安是想要做什么,但是族里多出这么多铁器,总是好的,不说别的,万一下游的那些族群打上来,扛起斧头冲过去能把他们的脑袋劈了。   瓦从景平安那里出来,正好遇到舒,便把她叫到一旁,将木简给舒看完,又告诉了舒需要的用量。   舒之前就听安说过要开荒种菜养兔子,甚至还有把男野人的配偶和娃收到赤岩族来的打算,昨天安才让敏去叫了十个男野人干活,今天又要这么多工具,便明白安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问过瓦派什么人去后,觉得不妥,说:“我亲自去。”吱也就是在安跟前好说话,换个人去,哪怕有安的木简,数量太大了,真不好说话。   瓦很是信得过舒,当即把木简交给她,回去向景平安复命。   景平安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让瓦去把敏叫来,让敏再去招二十个男野人过来。   敏有点被吓到,告诉安,“你屋里,食物,不够。”三十个男野人,要不了多久,满屋子的食物都会被吃光。   景平安让敏不用担心,食物的事情能解决。   敏犹豫了下,告诉安:“你,为族里,食物,族里出。”   景平安告诉敏,“族里要发给族人的食物都已经发下去了,如今库里的是战备粮,是留到后面救命用的,现在不能动。缺食物的事,我在想办法。我们目前还没有干到滴水没有的程度,附近还有不少小水洼里有鱼虾,游鱼族撤走了,还能去河里捞捞鱼。实在撑不住了,山崖族那边还有好多深潭没有被捕捞过。”   敏的普通话不太好,听完后还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意思,想到安处处为族里考虑,甚至拿她自己的食物出来支助族里,极为感激地向她行了一礼,这才出去招人。   下午,男野人大多数都不在族里,敏依然是等到傍晚才把人招齐,领去见了景平安,把人数定下来。   八个壮汉,从早干到晚,只清理出来一小块地,还是只搬走了碎石细枝和枯草,剩下一大堆成人腰粗、合抱粗的大树枝,旁边还有一棵老死的树倒下。   景平安看到这工程进度,头都麻了,突然羡慕起被火灾烧过的山崖族。他们种庄稼,哪有这些事呀,地上的枯枝烂木头都快让火烤成碳了,敲几下就碎开,重量又轻,搬回去就可以当柴烧,甚至有些可以拿去炼铁。   开荒种庄稼,想起来容易,把地清出来,整理成田地就可以种了,可实际操作起来,她怀疑按照这进度,怕是要忙上一年半载,到那时候,怕不是要把人饿死。   策略,得调整,荒得开,食物,还得继续想办法,不能在一根绳子上吊死。   第二天,二十个人清理杂物,再安排两个人在河边打井。河里如今都是淤泥,有水的地方极少,小水洼,一个桶就能给装干顶不了事,再加上这么多人干活,天气又干燥,饮用水的消耗也大,以后庄稼种起来,更得天天挑水。   赤岩族人已经不是头一次打井,在开渠引水的时候,包括他们现在住的村子都有井。   不过,天冷,又是在河边,人泡在泥里打水也冷,于是,旁边燃着篝火,边烤着火边打井。   剩下的十个人,则让景平安带着去找食物。   十个壮汉,再加四个护卫队员和一个敏,十五个人,也是一支力量不小的狩猎队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徒手捕猎,或者是只靠长矛,效率太低。景平安的方案依然是先制作工具,用藤蔓编篓子、大罩子等工具。篓子依然是放饵,放到水里,等鱼虾自己钻进去。罩子则是直径一米多的大罩子,上面是一个直径大概有二三十厘米的小口子,底下是直径一米多的大口子,人拿着罩子去到水里,发现有鱼的时候,一个罩子扣进去,瓮中捉鳖,省得这些男野人踩在泥泞地里,钻在一人多高的草丛中,追在鱼后面呼呼追浪费时间。   景平安暂时不考虑去游鱼族栖居的大河狩猎,因为赤岩族的领地靠近河的地方全是悬崖,上面全是滑滑的水藻青苔,底下有很多水流冲蚀成的孔洞,呈悬空形的,哪怕以野人的攀爬能力都下不去。要去河边狩猎,得进入山崖族的领地,虽说两族关系好,但也没好到随便进入别人的领地狩猎的份上。景平安要是自己去,那是毫无压力,带着赤岩族的男野人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目前寻找食物的重点目标就是赤岩族领地内那些半干的湖泊、水塘、小河等地方。特别是湖泊,面积大,草深,很多地方还有小水洼,找到一个小水洼,里面通常有不少泡在水泡子里的鱼。不过,因为男野人经常钻进去寻找猎物,已经不太好找了,现在能抓的是挖泥,抠藏在泥里的鱼鳅鳝类,还有蛇!   鳄鱼不要想了,在夏秋的时候就已经被男野人们抓光了。   以前不缺水的时节,男野人抓鳄鱼蟒蛇就可以过活,偶尔逮点鸟、树鼠,猎点狐狸树狼,日子挺滋润的。抠泥巴的操作难度有点大,那得潜到水下去抠,泥巴一抠,再加上猎物一搅,水就混了,泥鳅黄鳝什么的就全跑了,而且容易遭到水里游动速度快的蛇类、鳄鱼袭击。   这些湖泊离上一次干涸,是六十年前。   男野人得了景平安的指点,进入半干的湖泊中,便有意寻找各种泥洞,他们再顺着洞往下抠,有抠到泥鳅的,还有挖到蛇的。冬天,蛇已经冬眠了,蛇没醒,可看到是毒蛇,男野人吓得嗷嗷叫。他们在泥里还抠到有龟类,蚌壳类,蟹等,特别是湖泊中的石头下最容易藏这些。   天冷,男野人冻得鼻涕都出来了,舍不得上岸,提着装猎物的篓子,淌着水踩着泥,到处找洞抓猎物。   十个人到泥里抓鱼虾黄鳝,得到的食物三十个人吃不完,便又在有水的地方,挖了个小泥坑,用罩子罩住养起来,留到下一顿吃。 第164章 比创业还操心   这是赤岩族人第一次抠泥巴逮猎物。虽说上次开渠引水时,挖出过不少鳄鱼、泥鳅、鱼类,但那时候有大量的鳄鱼、蟒蛇可以捕猎,鱼虾蟹只是添头,且那是靠着大河,因此,赤岩族人压根儿没有想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湖泊中的泥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泥鳅黄鳝小鱼。   十个被景平安派去抠泥巴的赤岩族男野人个个满载而归。他们在上午编好罩子、草篓,在快到中午时,趁着太阳正烈,晒在身上,没有那么深,淌着水踩着泥到湖泊中抓鱼抠泥巴,到傍晚太阳西斜,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已经顶不住脚下冰冷的水传来的凉意,冻得直哆嗦时,这才拖着装了大半背篓的鱼虾蟹黄鳝泥鳅回去。   他们是分散开在湖里捞的鱼虾,并不知道同伴的收获怎么样,待到了岸上,去到安的身边,跟同伴们碰头时,才发现大家的背篓都快满装了,根本吃不完,又在安的吩咐下,在湖边找个水洼,把里面的泥掏出来,将水坑挖大点,把今天吃不完的扔回去。   十个男野人按照吃食习惯,把鱼全都留下了,泥鳅、螃蟹、比成人巴掌还要大上一圈的乌龟全给扔回了小水坑里。这些都是没什么肉的,费半天劲,塞牙缝都不够,只有在实在没有食物吃的时候才会考虑。如今逮到不少鱼,自然是先吃肉比较多的鱼。   景平安站在旁边看到他们的举动,再想起平时赤岩族人,甚至野人们的食谱,顿时了然。以前他们连草篓都不会编,更不会钓虾蟹,想逮这些在水底下跑得飞快还会钻洞的小家伙,确实挺难为他们的。她估计他们压根儿不会吃。   她自己动手,挑大个的螃蟹装了几十只,又挑了些泥鳅、黄鳝、乌龟、小鳄龟扔到背篓里,让敏带回去,说:“晚上我们吃这个。”   正在扔虾蟹泥鳅的男野人见状,立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把背篓里剩下的鱼、在冬眠中被挖出来的小鳄鱼送到景平安的跟前,态度格外虔诚,要把这些好的食物给她。   他们对安极为尊重,觉得应该把好的、肉多的猎物给安,自己吃壳多没肉的。   景平安抬手一指,小手一挥,比划:都带回去,统一安排。   她这么说,大家自然是听的,于是十个赤岩族男野人每人带着半背篓食物回到村子里。   这时候都快到傍晚了,他们回去时,那些负责开荒清理枯枝石头杂物的男野人们也回来了。他们干了一下午重体力活,个个累得筋皮力尽,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快没力气了,待回到村子处时,便见跟着安去逮鱼的族人们已经回来了。   他们在徵门前最宽敞的那片空地上架起一圈大大的篝火堆,拿出了各自的陶锅、陶瓮,有两个正在负责生火烧水,有两个正提着兽皮桶来回打水,还有六个跟着安蹲在水井旁边忙活。   景平安瞥见开荒队的人回来了,扭头比划着对敏说:“让他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食物做好了再叫他们。”   敏点头应了声:“哎!”过去向那群男野人传话。   男野人们没见到熏肉干,心里有点嘀咕,担心猎到的鱼不够吃,可看到安在这里,便觉得她肯定另有安排,不会让大家饿着,便安心地等着,一些爱干净的,回家提了桶,便要去打水洗澡。   干旱成这样,还能有水洗澡,这多亏了安以前教过族人打井,大家在附近地势比较低的地方都打了井,吃喝用水都不缺的。   蹲在井旁剖杀鳄鱼黄鳝的六个人则有点难受。   这些从泥里面掏出来的鱼都不太大,小的甚至只有三四指宽的,最大的也不过只有手臂长。   以前,他们逮到的都是大鱼,撕下肉生吃,后来有了火,也是撕成肉块再煮或烤,几乎很少吃这么小的鱼。安的要求是让他们把鱼鳞、腮、肚子里的肠子,还有贴着肠子的那层黑膜都要清理干净。   天冷,浸着冷水,爪子都要冻到僵麻了,结果还得去清理这小得手都挪不开的鱼,那真是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安吩咐他们这么做,又亲自在旁边盯着,一点没抠干净的地方都让他们清理干净。一群男野人忍不住有点暴躁,但是不敢眦牙把鱼扔掉。   他们怕自己眦牙把鱼扔了,安会让族人们把他们给扔出去。负责杀鱼的,只能耐住性子拿护卫队借给他们的腰刀杀鱼,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杀黄鳝泥鳅的同伴看向他们时的羡慕眼神。   黄鳝泥鳅格外的滑,比杀鱼还费劲。他们得一条条抓起来,将脑袋砸在石头上砸晕,还得拿箭头把脑袋钉起来,再把黄鳝泥鳅拉直了,才好剖开肚子,不然又滑又长又细又软,泥鳅的身子一歪,用来划肚子的箭头就该划到自己的手上了。   景平安的护卫旁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几个清理鱼鳅黄鳝的内脏暗生同情。   想想鳄鱼肉脏多好掏啊,用刀子大力划开,再把内脏往外一掏,完事!   景平安看到他们的手都冻红了,不太麻利的样子,又让护卫队员去给他们搬了几个火盆过来,烤着火,还能顺便照明。   他们有了火盆取暖,身上暖和了,手也没那么僵麻了,再加上鱼鳅黄鳝杀多了,熟能生巧,速度慢慢的快了起来,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把鱼鳅黄鳝都剖杀完且按照安的吩咐将黄鳝剁成段,又在安的指点下,把鳄龟和乌龟的内脏掏了,又把虾蟹用扎成团的干草搓洗干净,这才带着已经装在不同背篓里的带回到篝火旁。   篝火旁已经炖上了熏肉,烫出了肉汤的颜色,闻着香喷喷的。   这让饥肠辘辘的众人闻着更饿更馋了,又想着很快就有吃了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景平安并不通厨艺,可她上辈子作为吃货民族的一员,又生长在有名的吃货大省,对美食还是有点心得的。吃的美食多了,总也知道哪种食材适合哪种做法。例如,黄鳝切断红烧,龟类适合炖、煲汤,肉质嫩的鱼适合清蒸,追求一个鲜,肉质老的鱼炖起来更入味,螃蟹虾类可以清水白灼再蘸酱料。   她知道让这些男野人蹲在井边杀鱼掏内脏干着细致活,一个个难受得就差眦牙尥蹶子不干了。   可开荒是个累人的重体力活,比起狩猎逮鱼虾追狐狸野狼要累人得多,让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再吃平日里不在食谱上的食物,如果做出来非常难吃,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现开溜不干的。生产力低下的地方,人力格外难得。   景平安守在篝火旁搭起来的灶台旁,亲自在旁边教学指导。   敏她们跟着景平安在游鱼族待了半个月,跟着学了不少厨艺,也在旁边帮着几个煮饭的男野人。   四十多人的食物,份量多,但好在陶锅、陶瓮也多,在天黑后不久,食物便熟了。   浓郁的香味飘散在林子里,把土房树屋上的赤岩族人馋得一个个猛流口水,特别是那些没被选上的男野人缩在树上巴巴地看着树下篝火旁热腾腾的食物,充满了羡慕。   他们有些空手而回,跟着母亲、姐妹吃了些,没好意思吃太多,只将将地垫了个肚子,根本没有吃饱。有些捉到鱼的,煮出来跟开荒队的食物完全不是一个香味。   开荒队的人都累麻了。特别是抓鱼虾蟹的那些,感觉自己可能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当热腾腾的食物装进碗里,再吃到嘴里,食物的美味瞬间在嘴里炸开,好吃得头都不抬。   他们先把鱼肉吃了,没够没饱,正想去盛汤,便见到安在给他们分螃蟹和虾,每人两只螃蟹两只虾,如果个头小点的,能分三只。   景平安把虾蟹给他们分好后,便开始教他们怎么吃。   开荒队的人学着景平安的样子,掰开壳,敲开腿,取出里面的肉,沾上酱料,吃在嘴里的味道竟是说不出的鲜。   他们吃完虾蟹,又再喝上炖得雪白的鳄鱼汤和乌龟汤,一个个肚子撑得溜圆,吃得浑身热腾腾的,忙碌一天的疲累、水里泡了大半天的寒冷,全都消散了。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   景平安看他们吃饱到都快瘫到地上,吩咐他们把各自的锅碗瓢盆带回去,便领着护卫小队回赤岩。   她刚出了村子,便遇到徵带着人来接她。   徵见到安,长松口气,比划着说:“太晚,你,没回,担心。”   景平安比划着回道:“跟他们吃完饭才回的。”   徵扭头看向跟在景平安身侧的敏,以为是跟着她们在村子里吃的晚饭。   敏会意,指向身后正在篝火旁收拾各自碗盆的男野人。   徵看了眼那些男野人,也没说什么,比划:天晚了,在外面不安全,回吧。   她一直送景平安到住处,才比划着道:不要回来太晚,会担心。   徵知道安的打算和安排,可仍旧很担心。男野人可比女野人难管得多,他们没有娃牵挂,经常东游西荡散慢惯了,而安给人干排活得,经常是从天亮安排到天黑,多少族人,包括山崖族的人,能累到一层层地掉皮。她是真怕男野人跟安眦牙翻脸动起手来。可要不是安这样催着大家干活,族人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景平安点点头,笑着比划着说:“知道啦。”   徵犹豫了下,想让安早点休息,又没忍住问:顺利吗?要不要我帮忙?   景平安把徵叫进屋子,蹲在瓦早已经备好的火盆前烤着火,把开荒队员的食物问题能够得到顺利解决的喜讯告诉徵,又比划着说:“等把手上这三十个开荒队的人带顺了,我们再扩招人手。”   徵相信安一定能做好想做的事情,她比较担心的是另一桩。她比划道:下午,猛来报,下游有人来,被射杀了。   她抬手先比了个十,再比了一个三,比划:都是男野人,穿着兽皮,领头的,涂了绿脸。   景平安问:“尸体呢?”   徵比划:在猛那边,没有抬回来。   景平安想到明天大清早还得去开荒,便又叫了敏、瓦点齐护卫小队,叫上徵一起跟她过去。   徵震惊了,比划着问:天都黑尽了,族人都睡了,还要出去?   景平安心说:才夜里九、十点钟的样子,出个门怎么了?   担心夜里有鸟袭击,把珍贵的火把拿了出来。火把是真的珍贵,用动物油脂熬的油浸过比较耐烧的荆棘皮制成的有点类似麻绳的绳索,再一层层地缠在木棍上制成的。一支火把,走在风大的地方,最多烧半个小时,就得烧没。   可边防情况,攸关族群存亡,不容忽视。反正不太远,来回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大不了明天再补觉。   猛已经睡下了。   放哨的人把猛叫醒,告诉她:从族群方向有火把过来。   猛一下子就醒了。放眼山崖族和赤岩族,能用得起火把的,只有安。她赶紧起身,裹上遮风御寒的斗篷出了窝棚,便负出远处有一排火把正朝着这边靠近,她带着点了几个守夜的族人,攀着沿石迎过去,先是见到敏和瓦,然后见到她俩中间护着的安。   猛行了一礼,比划: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敏把景平安的来意告诉了猛。   下游经常有人偷偷潜进赤岩族领地,现在族人还在搜寻外族人呢,可这群人悄悄地摸上来,鬼鬼祟祟的,其中还是一个脸上涂绿汁的,便让猛非常担心了。她当即把安领到摆放尸体的地方。   景平安拿着火把凑近摆在地上的尸体仔细打量。   一共十三个人,其中十二个衣衫褴褛,穿着破烂兽皮,打着赤脚,脚上全是冻疮,冻得脸都凹陷下去,一看就是跟班喽啰。脸上污绿汁的那人,涂的是绿颜族的那种树汁,身上穿的兽皮是经过晾晒制作的,脖子上还戴着狼牙骨饰项链,脚上裹着兽皮制成的靴子,工艺不过关,有点丑,但浑身上下包裹着严实,还有一件狼皮斗篷,这一看就是地位不低。   景平安很想把这个绿颜族人的脑袋割下来派人给亚送去,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让亚管好手底下的人。她想到亚的手底下聚集的人员复杂,团伙众多,真心臣服于亚的只怕没几个,贸然送一颗人头过去,很可能成为自找麻烦。她扭头对猛说:“明天,挖个坑,把尸体埋了。”她说完,又拿火把在那十几个跟班身上照了照,再掀开他们的兽皮衣看了下胸脯,发现全都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裹在肋骨上,便知道下游的情况很不乐观。   她扭头对徵和猛说道:“明天我大清早要去开荒,你俩去一趟包那里,让她把储备的肉干搬上半个月……”她顿了下,用双手比划出十五个手指头的数,说:“十五天的粮食、柴火,每隔十五天,送一批粮食过来。这边囤粮驻守,人员不回去,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徵和猛应下。   景平安又对徵和猛比划着说:“你们把大量的柴堆在高处,要烟大的柴堆,如果挡不住,把柴点燃。族人看到这边浓烟滚滚,便会知道你们挡不住了,会及时赶过来支援。”她顿了下,又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把守在险要处,不要出去追击他们。我们有食物,有保暖衣物,有窝棚住,有险关可守,只要不出去,他们很难攻破。他们顶着天寒地冻饿着肚子赶来,饥寒交迫,战斗力打大折扣。”   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守好,不追。   徵看安这么晚还要特意过来,又见到这么一伙人来到上游,格外担心族群安危,更是不敢有半点大意。   景平安又检查了一圈她们的防守情况,确定没看到哪里有纰漏的地方,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敏、瓦、徵她们回去。   她忙了一天,走到半路腿酸,走不动了,让瓦背。   景平安趴在瓦的背上时还在想,这比创业还累,下一秒便睡着了。 第165章 养殖个体户   来自下游的危机让景平安充满紧迫感,连睡着了都在盘算怎么利用有限的资源度过眼前的难关,整晚脑子里都盘绕着开荒、囤物资。   她夜里睡得晚,又因为脑子里惦记着事情,没睡好,导致第二天清晨起床人便恹恹的,便想来杯浓茶或咖啡提神,可没有,早餐依然是雷打不动的炖熏肉和果子,这个季节连点新鲜嫩叶植物都很难得。想弄点嫩叶看能不能炒点茶,还没有炒锅。   炒锅造起来不难,用泥做一个模具,再将铁矿石烧成铁水就能浇铸出来,可是眼下连打造武器和农耕工具都忙不过来,日常生活用具之类的只能往后排。   景平安的早饭吃到一半,猛、徵、哈、包、翠、厉、潭、叽等一众族里的管理层过来了。   她们的见识有限,很多事情意识得到,知道有大危机,也知道安在尽量想办法解决,可很多事情,哪怕安跟她们解释过,也依然有些云山雾罩看不明白、想不清楚,昨晚又有绿颜族人带着男野人摸过来,便更让她们忧心。   大清早,猛便赶了回来,叫上徵证明昨天安吩咐过去包那里领物资,一起去找到包。   包没给,说要问过安,便又叫上她们去见安。   潭、叽、厉她们也是各有各的事,她们担心去晚了,安又出了赤岩,连早饭都没吃,便先去到安的住处,等候在屋前的坝子外,远远地朝着安的护卫比划,想问能不能见见安。   景平安让瓦把她们先安排到议事厅,吃完饭,漱完口、洗完手,把自己收拾得整齐利落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这才去见她们。   别说现在情况还能应付,哪怕是天塌了,真的出事了,她也得表现得沉稳有度,这样别人看着才会安心,人心才能稳。   众人见到安进屋,纷纷从坐凳上起身,将双手交叠按在胸前,俯身弯腰呈六十度,行大礼,以示尊重。   景平安泰然自若地受了她们的礼,在座位上坐下。要管好一个团队,服从性很重要。她这么一个小身板,对着成年人毫无战斗力,能让别人听她的,只能多刷点声望,让大家能够发自内心地信任她,进而去很好地展开工作,把事情做好。   景平安比划着问:“有什么事吗?一个个说。”她看向哈,问:“哈?”   哈不会景平安讲的山崖族语言,张了张嘴,指向猛和徵,又比划:她们来领熏肉、兽皮、干草。   景平安看哈的表情便明白了,这是不乐意给。不过,想也知道,这才刚入冬,还不到最难的时候,就动用战略储备物资,那等到到冬末开春前,族人们囤积的食物吃完了,族里再没一点余粮,可是要饿死人的。   她比划着解释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最重要的是边防,我们得挡住下游来袭的敌人,如果猛那边失守,不要说赤岩上的这点储粮,族群上下都得全完了。族里的粮食不够,我来想办法,能解决的。”   哈还是有点不明白,比划:也不用一下子搬那么多过去。   景平安比划着说:“下游的族群众多,人也多,人心不齐,很难一下子全部涌过来,更多的是一波接一波地过来,今天几个,明天十几个,后天几十个。猛她们得一直守在那里,不能离开,不然,万一她们回来搬粮,下游的人正好打上来,留在那里的人少了,就危险了。粮食柴火备齐,如果族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们不至于断粮断柴火因为寒冷饥饿而失去战斗力。我们族里的青壮可全在那里了,要是有事,赤岩族可就全完了。”她讲得极慢,极细,一些难懂的地方还反复比划,尽量让哈理解。   哈听完景平安说的,又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理,便同意了。   景平安担心她们待会儿领物资时,还会在数量上起争执,默算了下猛她们半个月的开销,去拿了块木简,把需要领的物资画在上面。哈不识字,所以,她只能让哈看图对应数量。   例如,熏肉干。景平安画一个装满熏肉的背篓图案,再在后面画巴掌,一个巴掌五根手指,等于五筐。哈可以用手指去对应筐数数,这样就不会错了。   哈接过景平安给的木简,看懂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按照这个数给,绝不出错。   徵和猛瞄到哈木简上画的图,心里也踏实了。   老阿嫫当初能让哈来管东西,就是因为哈小气又凶又难说话,很多时候舒去要东西都不好使。   景平安又看向潭,喊了声她的名字,比划着问:“你有什么事吗?”   潭清清嗓子,想学着徵跟安说话那样讲山崖族话,练了好几天的话,一着急,说不出来了,于是比划着告诉她:族里要用到的铁器多,舒都去山崖族借铁器了,我们要不要多造几个冶炼炉。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潭:“增添冶炼炉,采矿、伐木烧炭、冶炼都需要增添人手,如今族里的青壮都在抵御下游入侵以及巡视领地,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来做这事。炼铁很重要,无论是赤岩族还是山崖族,都是不外传的秘密,不能随便添减人手。”   潭听到不让她添人手,有点不太高兴,可听到是因为很重要出于保密便再没半点意见。她也知道打铁重要,把铁器房看得比命都重要,哪怕是族人,只要不是她们铁器房的,根本不让靠近。   她想到族里缺铁器,心里着急,又比划:铁器房有柴火照明,晚上也可以打铁。   景平安上辈子就是累死的,可不想再让赤岩族人也这样,没到外敌打到家门口双方胶着急需铁器救命的生死关头,不需要加班熬命,还是悠着点,细水长流的好。她比划道:“歇足了有力气,更能干好活。铁器房温度高,容易烫伤,要是晚上没睡好,白天犯困就容易走神,万一不小心伤到人就不好了。”   潭见安把族人的安危挂在心上,心头一暖,向她行了一礼,便不再说什么。   哈则是想到万一下游打上来,需要大量用到草药,她怕不够,听说在开荒,便也想种点。   西想给族里的娃添点弓箭,让他们把本事都练起来,她问过,族里的弓是够的,箭头可以让铁器房铸出来,她们自己磨。   厉是之前来开会,听安说过要安排男野人去开荒种地,等有了食物,便把他们的娃和配偶接来的事,便想到对于房子、陶器的需求都会加大。早在秋天前,她这边便把族里的陶器烧制够了,这会儿看到全族上下都在忙,自己的人闲着,便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想把这些器具烧制出来。   景平安觉得能行的,都应了下来,让她们看着去办。她看着她们把族里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家都把劲往一处使,心里踏实了很多。   因为开会耽搁了些时间,景平安去到村子里时便有些晚了。   三十个男野人从大清早天刚亮,便已经自发出来干活了。昨天去抓泥鳅鱼虾的那些搬来干柴,架起篝火,又到昨天养吃不完的虾蟹小鱼的水坑里,捞了鱼虾提到井边按照安教的方法剖杀清洗干净后煮上了。   早饭做好了,他们没敢自己盛来吃,而是等着安过来。   去搬石头、枯枝的那些人先到昨天干活的地方继续清理石头和枯枝,算着早餐煮好的时间回来。   他们聚在一起等安的时候,周围居住的男野人闻着食物香,都被吸引了过来。   有男野人试着凑近,想借他们抓鱼虾的罩子、篓子看看是怎么编的,想着也去抓一些来吃,结果还没靠近,便被负责抓鱼虾狩猎兼做厨师的那十个男野人围上了。   虽说大家都是同族,可安教谁本事,不教谁本事,谁能捞到鱼虾,谁捞不到,还是不一样的。   敏挑的第一批干活的,都是族里最强壮的男野人。他们聚在一起朝旁边的人眦牙,还真没谁敢惹。   舒还没从山崖族回来,缺工具,砍不了大树枝,也挖不了地,也只能继续清理地里能搬得动的石头枯枝。景平安先让大家吃了饭,再让那三十人按照昨天的活干。   一群人吃得饱饱的,便又精精神神地去干活了。   搬树枝石头确实累,可是能吃饱肚子,便不缺力气,多干活还能把自己锻炼得壮壮的。强壮了不会挨欺负,还能吸引到强壮厉害的配偶生强壮的娃。有些男野人已经听说,开荒是为了解决族群缺食物,等到族里的食物够了,安可能会同意让他们把配偶和娃带来。   下游多少小族群都没了。他们不愿自己的配偶和娃也没了。   景平安先去到开荒的地里,查看施工进度。   这些男野人干活比她想象中要卖力得多,把碎石、细枝腐叶都扫到了一堆,经过清理过的地方只剩下大块的搬不动的粗树留在地上。地里的碎石不多,腐殖土层的土壤也不是特别板结,但是草根、树根都多,想要开辟出来,还得用锄头甚至斧头清理根系。   景平安看完施工,见情况比预想中好得多,放心下来,带着敏回到村子,去到徵的铺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野人抓了一只活兔子,找到徵,想换一个抓鱼的罩子。   抓鱼的罩子不难编,看一眼就会,可是编罩子用的那藤蔓韧性十足,如果有腰刀或斧头,咔咔几下就能把藤蔓斩成一截截的,一会儿功夫就好了。用骨刀的话,得来回一点点磨,连续磨上好几天都未必能把编罩子的藤条裁好。男野人把兔子拎在手里给徵看肚子,带崽的。族人都知道山崖族的远兔子养得好,好多女族人都心仪他。   他不会养兔子,可看到昨天开荒的那些人抓鱼虾,又怎么挖坑养起来的,还躲在树上看他们是怎么杀的鱼虾蟹、怎么煮得香喷喷的,便想着远能养兔子,他能养鱼虾。养鱼虾的第一步,得有罩子、篓子抓这些。   男野人有想法,便连比带划地告诉徵,力图说服徵帮她去要一个罩子。毕竟现在那么大的罩子,只有开荒队才有。   徵才不想去给安添乱,正想拒绝,便看到安来了,似乎对兔子很有兴趣,便把赤岩哇想用兔子换罩子的事告诉安。   赤岩哇知道山崖族的远养兔子是安教的,见到安,激动了,飞快地比划着,把自己的打算又告诉安。他要立志变成比远更富有、更强壮、更受雌性青睐的男野人。   景平安点头,先竖起大拇指点个赞,又比划着说:“我给你罩子,你可以在赤岩族领地里挑一块地用来养鱼虾蟹。你挑好地以后,来找我,我给你发牌子,以后那些可以一直给你用,但你养出来的鱼虾蟹要交三成到族里,作为你使用族人领地的费用。如果你将来不养鱼虾蟹了,族里便把地收回来。”   赤岩哇的眼睛都亮了,感激地向景平安叩头行礼一个大礼,麻利地把兔子塞给敏,便要去找开荒队的人拿罩子了。   景平安把赤岩哇叫回来,想了想,从护卫队身上借了把腰刀递给赤岩哇,比划道:“借给你用一天,你自己编罩子、篓子工具。”人力有限,还是让他自己编吧。   赤岩哇激动地接过刀子,又向景平安结结实实地叩一个头,又向借刀子的护卫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爱惜刀子,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她们告辞,跑去森林里找编罩子、篓子的藤蔓去了。   景平安看着赤岩哇飞奔而去的身影,心情极好地漾出了笑容。多有干劲的个体户,要是族里的男野人全都有这活力和脑子,得省好多事。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扭头对徵说:“回头空了,慢慢把你这房子前的空地辟大一点,将来开春时节有用。”   徵想不到有什么用,不过安吩咐,她便照做,反正等到开春就知道了。   赤岩哇提着腰刀跑出去,很多男野人都看见了。   有好奇的男野人立即凑上去问他,哪里来的腰刀,是不是找徵换的。要是能换到腰刀,不要说拿兔子,拿狼和狐狸都没问题,拼了命也要去抓来。   赤岩哇才不想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什么都没说,便钻进了森林里。   男野人从赤岩哇这里打听不到消息,便去找徵问她用什么换刀子。   徵才不替赤岩哇保密,把他的打算和盘托出。   一个年龄稍长的男野人满脸困惑地比划着问:远的兔子吃草,哇的鱼虾蟹吃什么?   旁边跟来的男野人,原本还在心动养殖大业,听到赤岩龟的话,立即散了。在他们看来,学着赤岩哇养鱼虾蟹,真不如看能不能跟着去开荒赚几顿饱食。 第166章 雪上加霜   傍晚时分,舒从山崖族带着铁制的农耕工具回来了,锄头、镰刀、耙子、斧头、铲子、铁锹等一应俱全。   有了工具,开荒的效率终于能够提起来,但景平安并不认为,野人的思想觉悟和认知能到给几把工具就能自动变成农民的地步。   之前在山崖族吸取到的失败经验教训,让她觉得凡事还是多上点心,才能避免出乱子。   男野人性子野,流动性大,景平安担心把铁器的工具给了他们,回头连人带铁器一起没了。毕竟在如今这个生产力面前,随便拿把锄头、镰刀去到下游,都能打败众多野人,一跃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铁制生产工具得发给男野人使用,但开工时发下去,收工时得收回来。这需要派一个有威望能够震慑住男野人的女野人来专门管理。   景平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徵。   不仅是眼下的开荒,往后的生产安排、税收等,都需要有专人来操持。景平安觉得,如果这事也得自己时刻盯着的话,八成得落得跟上辈子一样累死的下场。她决定放过自己,把徵培养出来。   景平安当即叫上徵,带着她把舒带回来的铁制工具清点完,将其编号,再用木简登记造册,其间详详细细告诉徵这么做的用途、用意。   锄头这么多把,不编号,未必分得清楚哪把是哪把。万一有人把自己领到的锄头藏起来,再去偷拿别人的锄头冒充成自己的那把,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她俩把工具登记完,已经是入夜时分。   赤岩哇前来归还腰刀。刀子难得,他趁着有刀子,砍了许多的藤蔓,搬到自家露台上,再趁着安她们还没回去,抓紧时间把砍来的藤蔓削成适合编成罩子的大小,如今见到天都快黑了,徵的随从已经在收拾院子里的物什,显然是要回赤岩了,这才赶紧把腰刀擦得干干净净,送回去。   他把刀子还给护卫,又感激地向护卫和景平安道谢。   景平安看到赤岩哇的头上、兽皮衣服上全是草籽,脚上踩满了泥,整个人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忙活一天的样子。她蛮喜欢勤快人的,便比划着告诉他:你养鱼虾蟹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赤岩哇闻言,立即想到今天大家伙笑话他的话,便比划道:我不知道泥鳅虾蟹是吃什么的。   他很是忐忑地看着安,觉得是自己要养鱼虾蟹,却跑来问安,安在族里的地位那么高,自己贸然问她,是不是显得不够尊重,又想着安那么厉害,说不定知道。   景平安在草泽边跟着游鱼族一起研究了那么多一阵子的鱼虾蟹养殖,还是很有些经验的。她看了眼天色,比划道:今天很晚了,明天,我教你。   赤岩哇大喜过望,趴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向景平安叩了一个响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   景平安带着徵,花了一周时间,把开荒的事情全部理顺,开荒队的数量也从三十人扩张到了七十人。   地是族里的,开荒的事情也是景平安张罗的,工具、技术全部由族里提供,开出来的地,自然也归族里所有。   食物紧缺,开出来的地,自然是立即安排上耕种。   开荒队头天开好的田地,景平安第二天便安排上人种野菜、养鱼虾蟹。   那些捕捞来的虾苗、鱼虾,个头太小,连煮汤都嫌不够的,便扔到鱼塘里养着。   原始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虫子,烂木头里,腐殖土层中,随处可见的蚯蚓虫子,这些都是饲料。考虑到需要的饲料多,景平安还把养蚯蚓安排上了。   今年干旱,天上连云都没有一朵,阳光充足,种子洒到地里,浇上水,两三天便能看到有嫩芽冒出来。为了避免晚上气温太低把野菜苗都冻死了,她还让种菜的人在傍晚用干草把菜盖起来,等到早上太阳出来后再揭开。   辛苦的耕作还是有回报的,野菜跟见风长似的,每天一个样,只花了一周多时间,便是一片绿油油的,虽说嫩了点,但勉强能摘起来下锅了。   有了野菜,便缓解了果子的消耗,还可以制成菜干晾起来作储备粮。之前赤岩哇送来的兔子下了一窝崽,让徵安排人养起来了。   族里的男野人见状,也不时地到山里转悠,收获不大,但也有好几家养上了三两只兔子。   可情况依然不乐观。如今刚入冬,气温白天在零上几度的样子,夜里会降下零下结霜、浅水处结薄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仍在一天天不断下降,按照往年经验来看,估计最多再有二三十天,便会到零下十几度。到时候哪怕是给野草盖干草,只怕都会冻死。如今打井、开田、抠泥鳅黄鳝,还能晒着太阳烤着火取暖,不怕在水里冻着,等到再冷一些,水里便真待不住人了。   要养活八十多个男野人,食物压力非常大。   徵找到景平安,告诉她,捕捞队每天走的地方越来越远,且获得的食物越来越少。以前是在猎物最多的湖泊里,自然抓得多,后来,沿着小河、溪流找收获越来越少,虽说有开田的还能顺便捞一些,再加上些野菜混着一起煮汤,也能混个勉强饱腹,可……除了野菜,根本没有存粮。   男野人聚在一起,过了这么一段有活干有食物吃的日子,等到食物供应不上,再把他们解散,怕是要出乱子。   徵问景平安:要不,派他们去打下游?   这么些日子来,没饿着他们,一个个长得比下游的男野人强壮多了,放出去,一个打俩、打仨没问题,还能缓解防守压力。   景平安正在为食物和下游的危机发愁,听到徵的话,没忍住,扭头看了徵好几眼,不由得失了失神。   徵看出景平安的神情不对,问:“不行吗?”   景平安比划着问:“如果,我们打不过,族里的娃出现危险,男野人是自己逃掉,还是会为了保护娃去战死?”   徵不用想都知道答案,比划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   景平安对徵说:“种庄稼养鱼虾,种子洒下去,水田里养着鱼虾,少照看几天,没有关系。守护族群,则时刻都不能懈怠。男野人派去打下游,如果打输了,他们身上的铁器武器、兽皮衣服,都会让别人抢了去,别人会拿着那些来打我们。他们胜了,尝到了掳掠的好处,是会回来守护族群,还是学绿颜族称王,继续掠掳其他族群?”   徵明白自己提议让男野人去打仗有多欠妥,却又为食物不足而忧心。   景平安劝道:“别太愁,再想办法。”至少目前还能维持。她让徵继续去盯生产,叫上敏、瓦去往防线处。   说是防线,并没有城墙等防御工事,连拒马桩都没有。毕竟以野人的攀爬翻越能力,拒马桩对他们根本起不到抵御作用,赤岩族的防御线是派弓箭手、长矛手占据险要路段,借助岩石、防寒的草垛抵御对方投掷来的长矛、石头,以弓箭远程射杀他们。   下游的人频繁前来骚扰,倒在防线外的尸体也越来越多,清理尸体也变得非常危险,很可能刚过去,还没抬起尸体,便有长矛飞过来了。因此,尸体死在地上,根本没有人管,反正天气不热,味道也不大。   景平安去到防线高处的瞭望台,猛正爬在台子上抬眼远眺望。她爬上去,问:“情况怎么样?”抬眼看了眼猛,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扭头朝前方望去,发现赤红色的矿山上跟蚂蚁搬家似的出现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拉得很长,毫无队形可言,歪歪扭扭的松松散散的活像难民迁徙,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们很多人拿着粗重的圆木,还有很多人扛着大捆的长矛。   景平安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起来,问猛:“箭够吗?”   猛点头,说:“够。”她向景平安行了一礼,便去让大家戒备,检查完她们的弓箭,又给她们分发食物,每个人都备足一天的吃食随身携带。这样,即使对方源源不断地攻过来,她们没办法撤下战场去吃饭,也能抽空往嘴里塞点吃的补充体力。   下午,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下游的人在快到防线处时停了下来。   他们大量聚集在防线前方地势平坦的一块大空地处,少部份人意图绕开险关,从别的地方进入赤岩族,可是,赤岩族的防线处是一条大裂缝,有点像山谷。想要绕路,也得先爬到谷底,再顺着陡峭的崖壁往上爬,而在赤岩族的这边,沿途都布置有弓箭手。   裂缝的尽头则是一处窄崖,以野人的跳跃能力,一个俯冲便能跳过来,这也是防线重点把守的地方。   对面聚集了至少有五六百人,远处还有零零碎碎的小队伍在往这边来,景平安估计,数量很可能过千,而赤岩族的防守数量,加上半大的孩子,也才一百多人。   下游的来人,仗着人数优势,许多人开始往防卫较薄弱的裂缝下爬去。   窄崖处,则走出一个披着剑齿虎皮斗篷的男子,隔着崖,望向赤岩族。   景平安从那身鹤立鸡群的穿戴,以及那人的身形,一眼认出来人。她想过亚的族群起内讧,甚至可能被杀死,或者是亚溜了,来找她。亚带着族群上来,倒是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哪怕是缺食物,活不下去,打吼吼族人和对面山上的野人族群去呀。   亚把当初景平安给她送的信串在长矛上来回挥舞,大声喊:“安——”他派了很多人来找安,结果全都被射死在这片悬崖处。   景平安略作思量,让敏和瓦扛上盾牌,护着她,去到悬崖边,跟亚隔着两米多远的悬崖站着。   亚见到安,长松口气,比划着告诉她,对面山上的吼吼族人和野人联合起来打他,他的族群损失惨重,丢了很多领地,大家活不下去,想要联合赤岩族打回去。   一旁,惨叫声传来!   有男野人顺着悬崖往下爬,进入赤岩族弓箭手的射程,被射中,惨叫着坠崖,摔死在崖底。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又有两声惨叫传来,那些在悬崖上攀爬的人爬得更快了,亚身旁的人也鼓噪了起来,很多人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有一个人被身后的人推出来,一下子越过亚。   亚一把揪住那人,伸手就给抡到了前面的悬崖下去,再一把抽出腰刀,转身,面露威胁地盯着身后的人,神情凶狠凌厉。   聚在亚身边的七八个脸上涂绿汁的人朝着周围那些族群的首领眦牙。   一个身披熊皮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出来,对亚比划:赤岩族的人并不多,我们可以把他们打下来。   他又指向对面的安:你的娃,我们会尊敬她。   亚才不在乎赤岩族的死活,他是怕安。   他底下的族群吃了败仗,领地全丢了,并且冬天食物不够,各个族群都在饿肚子,便想往上游迁徙。他不同意,可他们有腿,自己能来。虽说很多人被射死了,但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各个族群已经摸清了这边防守的人数,各族首领觉得有优势,联合起来,上来了。他这个王,提刀子砍了两个,触犯众怒,差点自己都没了,只能跟着一起来。   亚在安跟前,有点没脸,还有点头大,更怕安误会是他带人打上来的。这么多人盯着,他还不能解释。   景平安看着亚的腰刀,一眼认出是自己亲妈打造的,再看亚站在悬崖边对着那些人的样子,看亚真有一种看悬崖边困兽的样子。她喊了声:“亚,跳过来。”说完,立即后退几步,给亚让出地方。   亚听到景平安的喊声,想都没想,转身便越过了悬崖,落到了景平安的身边。   下一瞬间,敏和瓦的刀子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脖子上。   亚顿时站直了。   对岸的人只听懂安在喊亚,后面的话听不懂,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王已经跳过去当了俘虏。   绿颜族的人一下子懵了,面面相觑。   其他各族的首领真恨不得让赤岩族人把亚剁了,喊着各自的语言,叫嚷着要把亚王救回来,实则带头往对岸跳。   他们一跳,赤岩族的大盾牌和长矛立即抵到了悬崖边,盾牌挡在前面,长矛从盾牌后伸出去,跳过来一个戳死一个,再把尸体推到山崖下去。   有踩在同伴身上从高处往下蹦的,直接落在了矛尖上。   有往这边扔石头、长盾、圆木的,但赤岩族有盾牌。   赤岩族防守险关的,原本是二十个人,景平安在这里,除了敏和瓦,另外还有八个护卫也都加入了战场,一共有三十个战斗力。五张盾牌,十个长矛手,再加五个弓箭手,守在这处约有四五米宽的窄崖处。   对面跳过来的人,要么被当场戳翻,要么被盾牌撞下悬崖,跟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可对面的人实在太多,将战场拉得长长的,顺着崖壁往下爬,意图从人员分散的宽崖处绕过来。   景平安见到防守吃紧,立即让敏带人去搬来干柴、细枝,堆在窄崖处。她们先搬轻的易燃的干草,很快便把悬崖边上堆满,防御人员后撤。   对面的人见到柴,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放火,再看她们抵在悬崖边上的人都后撤了,立即纵身跳过去,趴在柴堆上,刚打个滚落在地上,便被弓箭和长矛戳中。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跳了五六个人过来,有三个被当场戳死。   还有三个刚落在柴堆上,景平安在距离窄崖边不远处的草窝旁的篝火中拿了根着火的树枝扔到了干草堆上。   天干物燥,干透的柴,一点就着,悬崖上又有风,火借风势,呼地一下子烧了起来。   落在干柴上的三个人裹着兽皮,不洗澡,兽皮也没有清理干净,都是油脂,沾到火便烧了起来,他们刚要从着火的堆柴上下来,便被伸过来的长矛戳住顶在柴堆上按在了火堆里。   三个人被火烧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吓得对岸的人齐刷刷地止住了步子,就连那些正在往悬崖下爬去的人,都忍不住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望来。   把守窄崖的人,继续往火堆添柴加细枝,再加上些耐烧的粗树,把火烧大。   安怕她们冻着,可是在这边备足了柴,再加上族里开荒劈了好多柴送到这边囤着,根本不用担心不够烧。   亚让人捆着,扔在守窄崖人员睡在草窝旁,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再看着丝毫不见慌乱的安,心头慌得不行。   景平安去到放医疗物资的地方,拿了一个酒精罐,掂了下重量,挺满的,大概有半斤。她把酒精罐捆在长矛尖上,再绑了根着火的棍子,交给敏,让她扔到对面的人堆里。   酒精!敏有点心疼。可知道防守要紧,于是照办。   拴着酒精捆着烧着的木柴的长矛在敏的投掷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对面距离悬崖约有十来米处的人群中。   长矛落地,罐子破碎,酒精四溅淌了满地,又被火引燃,吓得周围的人屁滚尿流,纷纷躲避。前面的人听到后方大乱,不明状况,又懵又心慌,有些人便下意识地往后退。   又一支带着酒精的长矛划过空中,又一次落在人群,扎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将她钉在地上,罐子没碎,但是瓶口打开的,酒精倒在身上,再让火点燃,又引燃了兽皮,当场变成了火烧活人。   那人发出的惨叫声,以及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的样子,吓得周围的人拔腿就跑。   水能灭火。   可是这个水竟然能烧起来,还把人烧成这样!   对岸原本就是各个大大小小的族群聚集起来的,亚主动当了俘虏,他们连个统一指挥都没有,纷纷各自找自己的首领。自己的族人自己心疼,谁都不想拿自己族群去打头阵,给别人的族群开路,各族群纷纷离悬崖边远远的,甚至把已经顺着崖壁往下爬的人叫回来。   没过多久,被酒精点燃,又裹着兽皮燃烧的那人大张着嘴死在了地上,头发被烧没了,皮肤烧烂了,人也黑黑的,再加上表情过于狰狞,落在众人的眼里,极度恐怖。   太阳西斜,空气渐渐变冷。各族原本想着打下赤岩族,能在赤岩族吃上饱饱的食物,睡上暖和的草窝,此刻,却是半点想要进攻的想法都没了。   一些族群见势不对,开始往回撤。他们往回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大量的吼吼族人出现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惊骇的叫声传来:“吼吼——”   随着野人的惊恐叫声,吼吼族人也发出了吼吼的吼叫声,数百吼吼族人扑向了这些野人族群。   景平安看到野人三三两两地开始回撤,刚要松口气,便又听到风里传来的惨叫声,以及隐隐约约的鲁鲁族人叫声,她心说:“我怎么会听到鲁鲁族人的叫声?”幻听?   不对!她赶紧爬上瞭望台朝野人族群方向望去,只看到远处的赤岩上,有好多野人正在往矿山深处散去。这铁矿连草都不长,往那边去根本没有吃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危险逼着他们往那边逃离。   亚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挪到草窝另一侧避风的地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正在想着这个冬天要去哪里过,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叫声,竖起耳朵一听,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大喊声:“吼吼——”   周围的赤岩族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   赤岩族的领地里极少出现吼吼族人,众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猛的反应不慢,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吓得头皮都麻了。吼吼族人,一个打野人好几个,如果没有长矛,那真是抓起野人来,一抓一个,抬手一撕,便把能野人撕成两半。他们的跳跃能力,这窄崖根本守不住。   她吓得脸色煞白,飞奔到景平安的身边,焦急地喊道:“安,吼吼。”怎么办? 第167章 比散沙还散   在场的赤岩族人一下子全都慌了,手足无措地看向彼此,甚至有想拔腿想跑的,可看到猛和安在这里,那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巴巴地盯着安。   亚拔腿便往景平安跟前跑去,打算扛起她就跑,只要他俩跑得远,吼吼族吃谁都吃不到他俩。他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不要说抱起安,连攀崖跳跃都够呛。   赤岩族人见到他蹿向景平安,以为他要对景平安不利,立即将长矛对准了他。   亚吓得又赶紧缩回到草垛前蹲着。   赤岩族人看他还能蹿,又过去两个人,把他的脚也捆上了。   亚吓得头皮发麻,大声喊道:“安!”眼带祈求,示意安赶紧让人放开他,他得抓紧时间逃命。手脚被捆,吼吼族过来,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景平安见到四周的人乱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整个防线都快崩溃了,反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大家都慌了神,她要是再慌乱起来,队伍一散,只怕立即就得跟对面的野人一个样。   景平安扭头对亚比划着说道:“老实待着,别添乱。”说完站在哨塔最高处抬眼望去。   这处的哨塔地势高,望得远,面前的矿山地势又颇为平坦,有大片的开阔地带,再加上她的视力好,使得能看到极远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将对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野人听到吼吼族的叫声,四散逃窜,又因为地方特别大,极为分散。吼吼族人追击野人,跟非洲大草原上的狮群狩猎野牛、斑马群差不多,通常是三五个吼吼族人追着一群野人跑,再把跑得最慢或者是最弱小的扑倒在地,再一涌而上撕碎分吃了。   面前的情形有点出乎景平安的预料,却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意外惊喜。   她三两步便跳下了高高的哨塔,对猛说道:“你立即把所有人召聚过来,让她们抓紧时间吃食物、喝水,补充体力,准备作战。”   猛的心头正慌,听到景平安的命令犹如找到了主心骨,应了声:“好!”便要吹响哨子召集人,她刚把哨子送到嘴边,胳膊便被景平安一把拉住,将哨子从嘴边挪开了。   景平安说:“别吹。”她指向悬崖对面。这会儿那边的吼吼族人正在追击野人,一个忙着追眼前的食物,一个忙着逃命,都顾不上她们。哨声一响,声音传过去,吼吼族人就该过来了。   猛经景平安提醒,反应过来,立即收起哨子,示意周围的人安静,再派出人跑去传讯,把派去防守宽崖处的人都叫回来。   景平安去到亚的身边,给他解开绳子,说:“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亚不想离吼吼族人这么近,想逃。他都到赤岩族的领地了,翻过这片赤岩,便到了水草丰茂猎物充足的森林,无论是捕猎兔子树鼠野狼狐狸,还是抓鱼捞虾,都能活下来。   景平安可是知道亚这人绝不会老实待着,对他说:“如果你自己进入赤岩族,会被射杀的。”她说完指了指亚的脸。   涂得跟鬼一样的绿脸,吱见到亚都得立即二话不说给他一箭。   亚犹豫了下,点头,应下了。他打量着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赤岩族人担心亚在打探他们的情况,充满警惕,特别不爽,可安已经把他放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敏悄悄打了个手势,点了两个防守山崖的人留在这里盯着亚。   很快,散在四周防守的赤岩族人都赶回来了,个个全都焦急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对她们比划着说道:“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你们需要充足的体力来战斗。”   吼吼族都快到跟前了,哪还有心思吃食物。   猛见到大家不动,大声喝斥道:“洽!”她比划道:听安的!   赤岩族人从怀里摸出肉干,塞进嘴里大口吃嚼,又再罐了几口水,再有人到旁边的茅房里抓紧时间上了个厕所。   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吼吼族人来到对岸的悬崖处,见到这边聚集了大量野人,还有草垛、堆柴、肉香,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吼声向着远处的族人传讯。   赤岩族人吓得汗水爬满额头,全都握紧弓箭、长矛对着窄崖的对面,却不敢投掷长矛,也不敢射箭。   这边有一百四十多个赤岩族人,对面只来了七八个吼吼族人,他们一时间也不敢过来。   猛急得直剁脚,喊:“安。”吼吼族人都到跟前了。   景平安爬到岩石上,站在高处,比划着对赤岩族人大声说道:“之前,我不让你们出击,是因为遇到野人,你们能够守得住。如今,吼吼族人来了,我们得换一种防守法。那就是,进攻!”   很多赤岩族人听不懂景平安的话,但看懂了她的手势,吓得人都快麻了。   景平安比划道:“吼吼族人很分散。我们抱紧团,将他们各个击破!你们要做的就是记住自己站的位置,保持好队形,听着我的哨声行走,将你们的长矛、弓箭、射向吼吼族。”   对岸聚集的吼吼族已经越来越多,且远处有更多的吼吼族赶来。   景平安喊道:“盾牌手出来,去到悬崖前,一字排开。”她喊完,又比划了遍。   吼吼族都到窄崖边了,盾牌手比景平安着急得多,听到她的命令,扛起盾牌便过去了。她们吓得浑身哆嗦,脚都在抖,却不敢后退,更不敢逃跑。她们跑了,留在族里的娃怎么办,囤食的食物怎么办。进到森林里,没有食物,还会遭到吼吼族的捕食,也活不了。   景平安又喊:“弓箭手!”她比划出一个排成排的动作,示意她们在盾牌的身后整齐排开。   擅使弓箭的人立即按照景平安的指示站好。她们在景平安部署防御时便按照伍、什为编制编好了队,如今的窄崖边,正好够一什人站。   一个伍的盾牌兵,后面跟一什弓箭手,弓箭手的身后再跟五个长矛手。二十个人为一方阵。   赤岩族防御在人员,由景平安分成了七个方阵排列开来。   她告诉她们:“无论吼吼族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是由盾牌手面对吼吼族,弓箭手射稍远处的吼吼族,长矛手对付近前的。”   赤岩族人望见对方聚集起来的吼吼族人,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可这么多族人聚在一起,以及安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又似给了她们信心。盾牌手想着身后有弓箭手和长矛手攻击吼吼族,弓箭手和长矛手也想着有盾牌手抵挡吼吼族,都觉得有了依靠倚仗,心头多了点底气,怕归怕,却没有那么慌乱无措了。   景平安见到吼吼族人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只了,且出现了一个首领模样的,已经要带着他们扑过来。她大声下令:“弓箭手,将射对准对岸,射。”   后排的弓箭手看不见对岸,视线被前面挡住了,可常年守在这里,对于距离位置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射。她们听到景平安的命令,再看到什长打的手势,立即将箭对准空中,呈四五十度斜角朝着对面射去。   安说的是射向对岸,又不是说一定要射中吼吼族人,能用弓箭吓一吓他们也好。   七十名弓箭手同时射箭,又是都聚在对面悬崖边,也是挺密集的,吼吼族人又扎堆聚在一起,当场便有十几人中箭。可是吼吼族人的块头大,冬天又都裹着兽皮,除了运气不好脑袋中箭的几个当场倒地外,其他的有肩膀中箭的、胳脯中箭的,吃痛之下,狂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跳起来便跃向了对面的悬崖。   他们的力气大,跳得高,蹦得远,直接蹦过了最前排的方阵,像一座山似的砸向第二排方阵。   第二排方阵的身后,紧紧地跟着第三方阵,另一侧则是悬崖和峭壁,腾挪的地方很窄,根本躲不开,再加上视线被挡,以至于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盾牌手在看到吼吼族人跳过来时,吓得本能地把盾牌往上一举。   弓箭手则刚放完一箭,正抽出第二支箭,刚要搭在弦上,长矛手还保持着平时矛头朝天的造型,她们在瞥见有物重砸下来时,本能地想躲,但没地方躲,便全都缩头蹲下了。   那从天而降的吼吼族人正好落在盾牌上,两只脚踩得盾牌发出咣的重响,跟着便是脚下晃动,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扑在了长矛手手里立起来的长矛上,被好几矛扎了个前后对穿。   盾牌手让跳过来的吼吼族撞得肩膀都麻了,身上承受着巨大的重量,几个人合力把吼吼族人的尸体从盾牌上推开。   长矛手重新握稳长矛,站了起来,见到血以后,添了几分凶厉,连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心中的惧意也少了许多,有野人甚至发出“呀”或“啊”之类的大叫声,士气一下子便起来了。   她们在大声吼叫,对面的吼吼族也在大声吼叫。   吼吼族人一个接一个地跳向窄崖。可跳过来的吼吼族人不是撞在盾牌上就是撞在长矛上,空中的箭便似不停般射过来。   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见状,发出声吼叫声,指向旁边的悬崖,示意他们从悬崖绕过去。   这时候,赶过来的吼吼族人已经有一百多了,但在首领的指挥下,纷纷从窄悬撤离,意图从悬崖绕过去。   吼吼族人的跳跃能力比野人厉害得多,跑得飞快,许多吼吼族人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崖底。   景平安见到窄崖对面有了空地,立即下令所有人去到对面,同时再次传令强调要保持好阵形。   赤岩族人原本就没见过这阵势,再看到这情况,脑子都已经不会思考了。她们听到什长的喊声,再看到比划,想到族里的娃和食物,嗷嗷叫着便朝着对岸跳了过去,听安的!拼了!   吼吼族人正在绕路,忽然见到对面的野人跳过来,也都懵了,齐刷刷地扭头看去,都在怀疑这些野人是不是疯了。   景平安之前一直忙着搞生产解决食物问题,根本没有时间过来训练队伍,只给她们进行了简单的编队方便下达命令。她对于指挥打仗更是没有半点经验,这会儿是赶鸭子上架,照抄影视剧里的战场排兵布阵,不管有没有用,背水一战,只能拼了。   景平安都是临时急抓,临场发挥,赤岩族人就更乱了。   她们跳过去之后,队形就有点乱了,盾牌手直接排成了波浪形。弓箭手这么近距离地面对吼吼族人,害怕呀,第一时间躲到了盾牌手身后,好歹有盾牌可以挡一下是不是。因为过于害怕,以至于都忘了去想其他,看到吼吼族人,弓箭便对着它们的眼睛、脖子等要害射去。   因为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都有鳄鱼皮盔甲,还有一层护心甲,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透三层鳄鱼甲,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心脏有受保护的意识,都没考虑射心脏,每一支箭都往眼睛招呼。这也是她们的狩猎习惯,猎杀带毛的野兽,射眼睛能最好地保留住毛皮。   吼吼族人还在纳闷,这群野人是不是疯了,紧跟着箭便射了过来,眼睛中箭,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长矛手跳过悬崖后,也赶紧找盾牌手,然后将矛头对准四周,以防吼吼族人扑过来。   刚排好的方阵,随着她们跳过悬崖,立即变成了一个盾牌手配两个弓箭手搭一至两个长矛手的配置。好在,一个伍的人都会去找伍长,伍长又找什长,乱了一下后,又排好了。   吼吼族人见到有族人中箭倒地,反应过来,发出吼吼大叫声,便朝着扎堆聚在一起的野人扑过去。   他们挥舞着粗壮的胳膊,扑上前,便怼在了矛头上,生生地被逼退。退得慢的,则被长矛扎出血窟窿,鲜血直流,更有弓箭簌簌地射过来,那些箭又快又准,吼吼族人又离得近,一个接一个飞快倒地。   有扛着粗木棍的吼吼族人挥着木棍砸过去,可一只吼吼族对上一群抱团的野人,木棍刚砸开挥过来的矛,便又被弓箭给射中了。   赤岩族人抱着必死之心跳过来,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搏命撕杀,以为自己会被跳到跟前的吼吼族人撕碎,哪想到,吼吼族人确实跳过来了,但都被盾牌和长矛挡住,遭到了长矛手的反攻,以及弓箭手的射杀。   弓箭手最擅长的是在树丛间、悬崖上飞奔跳跃着远程攻击猎物,在这种不利于攀跳的平地极为吃亏,特别是对上吼吼族人,以为自己估计只能放一箭就没了,可等她们抵挡了好几只吼吼族人的袭击后,忽然,发现自己被保护得好好,射周围的吼吼族人跟射靶子似的。   她们的慌乱消失了,心跳恢复了平静,手也稳了起来,射出的箭一支比一支快,一支比一比准。   没一会儿,窄崖附近的吼吼族人便再没一个立着的。   原本已经到了悬崖下方的吼吼族人听到族人的吼声,又看到野人跳过了窄崖,有些继续在谷底穿行,意图去到对面,有些则回返。   那些赶来的吼吼族人见到同族伤亡惨重,纷纷在弓箭射程外停了下来,等着更多的族人聚集。   景平安见到对面的情形,也带着敏、瓦跳过了悬崖。她爬到敏的肩膀上坐着,指向正前方的吼吼族,吹响了进攻的口哨,同时下令她们前进。   她又让瓦去传令,各留一个方阵保护左右两侧,以防止吼吼族人从侧面袭击,同时留了一个方阵在最后。最后面的一个方阵正好跟前面的方阵相反,它是盾牌兵在后面,防止被咬屁股。   整个方阵呈棱形,犹如一支锋利的长矛,变成了有着前锋、后卫、左右双翼,以及呈品字形排列的中形阵型。常年狩猎养出来的战斗本事,让赤岩族人不需要景平安和猛安排,自己便能调整好跟族人之间的距离,留出舞矛、射箭的战斗空间。她们的身手灵活,为了防止被吼吼族人砸中,还挪了点腾挪的空隙。   赤岩族人牢记安说的要保持好阵形不能乱的话,再加上吼吼族人过于强大,很怕自己落单被撕碎,时刻留意着族人的位置,保持好队形,竟有几分军容肃整之势,使得她们的气势也变得强大起来。   景平安由敏护着,去到方阵最中间待着。她的心里怕得要死,可是,战场上不能没有指挥,更不能没有主心骨。她的心脏跳得都快蹦出胸腔,脸上还得稳住,时刻留意四周的情形。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留意的,到处都是吼吼族人,敌众我寡。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这边听指挥,能抱团,而对方比散沙还要沙,装备还极度落后,也没有一个统一指挥。   可如果对方聚集成势,不需要指挥,一拥而上,靠着数量优势,一人一脚都能把赤岩族给踏平了。   景平安不敢等,也等不起他们聚拢,她得趁着对方聚集成势之前把他们给打散。四周都是人,她就只能变成贪吃蛇,先挑一个吼吼族人最多的地方下口。   赤岩族人收到安的命令,朝着前方的吼吼族人逼近。   那些吼吼族人见到野人过来,眦牙怒吼,发出威胁的吼声,又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随着赤岩族人步步逼近,很快,便到了射程内。   弓箭手搭弓,瞄准,朝着前方的吼吼族人射出了箭。   箭咻咻地往前飞,吼吼族人接连倒地,吓得有不少吼吼族人后退。又有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发出大吼声,二三十只吼吼族人一起吼叫着响应,然后一起朝着前方的方队扑了过去。   有机警的吼吼族人见到首领带着人正面冲向对方,立即绕到侧面,发起攻击。   吼吼族人的族群间经常打仗,也经常围猎,包抄敌人和猎物的本事是用熟了的。   他们下山后,跟着野人学会了使用圆木,仗着力量和速度的优势,以前总能无往不利,却没想到遇到了盾牌。   赤岩族的盾牌,那是景平安根据鲁鲁族人的战斗习惯打造的,里面夹的是铁板,再在外层覆上好几层狼皮或狐皮,因为毛皮珍贵,只在刚开始的盾牌用的是毛皮,后面改用了鳄鱼皮里面还填充了干草用来缓解冲击力。   好不容易躲过弓箭射杀到了野人跟前的吼吼族人撞在了盾牌上,盾牌上方、缝隙间还有长盾伸出来扎向他们。   一只只吼吼族人倒在了盾牌前。   赤岩族的方阵缓缓往前推进,犹如一台战争收割机器,收割着吼吼族人的性命,经行之处,满地鲜血和尸体。   随着吼吼族人的不断倒下,目睹战斗的吼吼族人生出惧意,不敢再往前冲,更不敢让前面的野人靠近,见到她们的箭射过来,都忍不住往后退。   有些吼吼族人刚猎杀到野人,吃饱了,见到这支聚在一起的野人格外凶悍,完全不想去冒险,直接就走了。   一些饥饿的吼吼族人,看看这群凶悍的野人,再闻闻空气中飘来的野人味道,那么多的野人可以抓,何必惹赤岩上的这一支呢?这里连草都不长,却有这么多的野人活下来,可见他们的凶悍。   很快,那些赶来的吼吼族人又三三两两地散了,朝着刚才那些野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赤岩族人在景平安的指挥下往前走了没多远,便发现周围的吼吼族人纷纷转身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再齐刷刷地看向安,表情充满茫然。   景平安坐在敏的肩膀上,看到吼吼族人都走远了,下令,让大家回去。她从敏的肩膀上下来,才发现敏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身板可不轻,敏可没丰那么能扛。她问:“你的腰还好吗?”   敏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腿也快架散了,却不好嫌弃安重,只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安,壮!”   景平安:“……”她上辈子的身材管理挺好的,这辈子成天闹饥慌,从生出就饿肚子,囤点膘有安全感点嘛。   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扛得起安。安带着大家打退吼吼族人,护住了族群,是她扛着安的!敏满心的骄傲。 第168章 下雪了   赤岩族领地因为有铁矿石山脉作为天然屏障,使得他们与外族的往来不多,唯二的邻居便是游鱼族和山崖族,极少经征族群间的战争,在此之前,最大的冲突便是去扒游鱼族的河堤。   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族群战斗,以至于经历过最开始的慌乱害怕,打跑了吼吼族后,又全都懵懵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就好像是没怎么打就赢了,又很害怕吼吼族再打过来。   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听安的,稀里糊涂地回到驻守的营地休整。   长矛手和弓箭手还行,来自吼吼族人的攻击都让盾牌手挡住了,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倒是不少人被吓得不轻,至今还心有余悸,还很惶恐,有点心神无主的样子。   盾牌兵则比较惨。   景平安打造的盾牌是单手盾。   她在此之前,对于盾牌的认知,也仅限于在古代的战争片中看到过,对于生产工艺毫无了解,让大家伙儿打造的盾牌也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工艺很粗糙不说,厚厚的铁板夹在里面,重量也自不必提。哪怕是单手盾,铁块加上厚厚的鳄鱼皮等,也非常重。在减震防撞击上,也只是填充了些干草作为缓冲,起到的效果也就是不咯肩膀而已。   盾牌手用盾牌来抵挡吼吼族的攻击时,是用手臂肩膀抵在盾牌内部,在承受撞击时,肩膀手臂受到的力最大,首当其冲,之后才是后背、腰、腿等部位。   战斗中,她们的精神高度紧张,还没觉得有什么,待回到窄崖处放下盾牌,便觉得从手臂到肩膀痛到发麻,从肌肉到骨头都扯撕般疼痛,腰和腿也是又酸又痛不像是自己的了。   肩膀、手臂上撞出大片淤青,有些人的肩膀还肿了,也不知道是伤到经还是骨头,又或者是出现淤血了。   负责医疗的哈看到她们的胳膊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只是胳膊抬不起来,便用木头削成的夹板捆在手臂上给她们固定好。   不说为了她们落下残疾损失族里的青壮战斗力,哪怕现在她们还想上战场,也扛不起盾牌了,只能安排去休息。   拢共三十五个盾牌手,有二十七个打上绷带,没办法继续再作战,这减员情况,让赤岩族的防守人员心情愈发沉重慌乱。   猛比划着问景平安:怎么办?我担心吼吼族人还会过来。   景平安的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有些慌的。她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一旦输了,那可不是换个地方住另外造个窝的事,而是好几百人的生死存亡。   可,慌张是没有用的。   景平安很清楚,更大的危机在后面。   吼吼族从数量到力量,全面碾压赤岩族。哪怕赤岩族有武器装备上的优势,可天生的体型、力量、速度上的差距,大大地削弱了这个优势,一对一单打独斗,赢的可能还是吼吼族。   这次能赢,纯属是因为吼吼族人的目标不是赤岩族,他们是追着下游的野人去的,而野人早已经被他们打到溃败,吼吼族人撒了欢地追击猎物,跑得到处都是,散得不能再散。   他们的退走,很可能只是暂时的撤离。   景平安没跟下游的吼吼族人打过交道,可她跟鲁鲁族人,跟丰往来密切。通过鲁鲁族,便能看出吼吼族人的习性。   脾气暴,力量大,记仇,智商还高,整体还比较勤快,学东西很快的。最要命的是这些吼吼族人是有王的。   一旦吼吼族的厉王整合了队伍,再针对他们之前的方阵做出应对的法子,不说别的,有样学样,造不出射程远的弓,仗着力量优势投掷长矛,好几百支长矛同时掷投过来,赤岩族的方阵就该团灭了。   方阵的作战方式,只能使用一次,下次再用就不好使了。   景平安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略作思索,对猛吩咐道:“你安排一些人去把射出去的箭收回来,再把那些吼吼族尸体上的兽皮扒了,将它们的脑袋砍下来,用树枝立起来。”她说完,指了下窄崖的对面,示意把人头立在对面。   猛的普通话不太好,没听懂,又询问了遍。   景平安比划着重复了遍。   猛立即点了几个什长过去照办。她又问:吼吼族人的尸体怎么办?   景平安说:“留在原地。”她指指天空,说:“会有飞鸟猛禽去吃它们的尸体。”   夕阳西斜,照在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景平安爬到哨塔上,怕被鸟叼走,没敢坐到最顶上,而是坐在哨塔架子的横木上,抬眼望向远方和赤岩,满脑子盘算怎么应对吼吼族的下一波袭击。   武器装备没办法再提升,生产力就这样,这已经是尽大力量地武装起来了。地理优势,也没有了。如果是之前,吼叫族人经过长途奔波,饥寒交迫,战斗力还能打个折扣。可亚的族群过来打赤岩族,变成了吼吼族人现成的口粮,今天下午捞的那一波,怎么都够他们吃顿饱的,说不定明后天的食物都有了。   叫支援?山崖族的那点人拉过来,塞牙缝都不够。鲁鲁族,跟吼吼族才是同族,还不是要让他们掺和进来。游鱼族?天寒地冻的路上干旱成那样,即使游鱼族女王肯带人来,也会倒在路上。   招人?目前唯一能召到人的地方就是下游的野人,亚带领的强盗团伙,正是带着打劫赤岩族的目的过来的,还把吼吼族人给引来了。她要是招亚的手下来抵御吼吼族人,只会是引狼入室。那些强盗团伙看到吼吼族人逃得比兔子还快,很可能趁着赤岩族人抵御吼吼族人的功夫,跑去把族里掳了。   景平安烦躁得直揪头发,心说:“我还能凭空变出人来不成?”一道灵光倏地划过脑海。她扭头,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草窝上,又望向旁边堆放干柴的地方。   扎稻草人,多堆些草窝,假装有很多人驻守,来个疑兵之计可行吗?   她盯着不远处的草窝,闻着顺着风飘来的味道,再听声音,就知道草窝里没有人。   森林里的草丛那么密,如果仅靠眼睛捕猎和躲避危险,早死八百次了。无论是野人还是吼吼族人的嗅觉、听觉都极为敏锐,做些草窝扎些草人可是骗不了吼吼族人的,而且,很可能对方会摸过来袭营,发现是空的……驻守的人就这么点,怎么挡?   设陷阱打伏击呢?   扎营的这处窄崖地方窄,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坡陡峭壁,再加上如今天干,又堆了很多柴,如果把赤岩族人从这里撤走,在地上铺满干草枯枝,放吼吼族人进来,然后,点火……   她不确定行不行,但试试呗,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景平安当即把猛叫来,让大家伙儿抓紧时间布陷阱。这边之前布置防御的时候,就设有不少陷阱,还搬来许多石头堆在峭壁上方,作为防御用。这会儿都派上用场了。   窄崖上没有桥,谁过来都得用跳的,如果在地上铺满地刺,也会取到很不错的效果。   影视剧里,经常出现各种陷阱,最常见的一种便是绊住绳子便触发机关,咣地砸下一排削尖头的木头。   条件有限,景平安不打算搞那么复杂。她让人在窄崖上方的高处,放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就地捡来的石头,摆在悬崖边,再拴上一根绳子延伸到下方的路上。   从窄崖处跳过来的人,往前走一段,便到了绳子的地方,脚绊住绳子,便会拽翻上方的背篓,里面的石头哗啦啦地砸下来,总能带走几个。   吼吼族人的智商不低,看到背篓肯定会好奇上来查看,因此,还搬来干草稍微做了下伪装,弄成像是囤柴的干草堆。   十几装满石头伪装成干草堆的背篓在崖边上一字排开,成为寒风中的一道风景。   亚在旁边看了半天,见到安稍微闲下来,叉着腰站在一块石头上,凑过去,比划:你来做我族群的王怎么样?   他觉得,如果自己的族群交给安来带,肯定能打败吼吼族和对面山上的野人,成为下游最强大的族群。安比自己厉害,肯定能管得那些人服服帖帖的,就像安管赤岩族和山崖族一样。   景平安嫌弃地扭头看向亚,满脸嫌弃地比划着说:“你的那些族人,不事生产,专搞破坏,倒贴给我都不要。”   亚挠头,比划着问景平安不事生产专搞破坏是什么意思?   景平安把这几个字的意思解释了遍,告诉亚:你的族群全靠抢夺,走到哪就祸害到哪,来到我们领地,只会害了我们。我要是去当他们的王,首先得担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她顿了下,又补充句:我以为你会被他们杀死。   亚:“……”差一点。   景平安又补充句:等到旱灾过去,你族群的那些人就会离开你,要么回自己的族群领地,要么去找更好的地方。   亚:“……”   景平安又比划:他们来打赤岩族,夹在我们跟吼吼族之间,再加上这么冷的天,又是在赤岩矿山,缺食物,会大规模减员的。   亚看着安,挠挠头,心里对安莫名地生出敬畏,对于安说的话,有点不是滋味,再一想又没所谓。他当了王,过了瘾,在旱灾中能吃得饱饱的,穿得这么好看,等旱灾过去,找一个猎物充足的地方搭窝也是很美的。   亚很想得开,比划:你不想当王就算了。   他现在也不想去当那些族群的王了。   他趁着赤岩族人没注意,又悄悄向景平安比划:吼吼族人特别凶,特别多,你要是打不过,我抱着你跑。   亚又抬起双手,比划吼吼族人的数量,太多了,两个巴掌怎么数都数不完。   景平安比划了句:我们,赤岩族,没有地方逃,也不能逃。赤岩族离开,会活不下去。赤岩族走了,山崖族就危险了,步的肚子里怀有娃。   这话题有点沉重,她不想再跟亚谈下去。   景平安从随身的背包里摸了块登记身份的牌子,给亚发了块牌子,告诉他:拿着这牌子,就能自由出入赤岩族领地,但你不准去偷、强族人的东西。走吧!   亚伸手想去抱景平安,想带着她一起走,这里太危险了。   敏和瓦瞥见亚的动作,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出了箭。   亚缩回手,扭头飞快地走了。安有这么多人护着,用不着他。   景平安突然有点羡慕亚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当王就当,见势不对就撂挑子脚底抹脚,活得还挺滋润,哪像她,天天都愁死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鼻尖上,有点凉。   这个季节,没有小飞虫了吧?景平安伸手往鼻尖上一摸,指尖沾了点水。哪来的水?她抬起头,便看到有一片雪花在面前飘落。   下雪了!   景平安有点难以置信,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人都呆住了。   一旁的赤岩族人也发现了,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看着雪在掌心融化,摸到了水,激动得哇哇大叫。   景平安望向天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以前每天夜里都能看到的星星全都不见了,天空又变成往年冬天那灰蒙蒙暗沉沉的颜色。   雪,看起来也有要下大的样子。   旱灾,应该过去了吧。   下一瞬,景平安忽然想起菜地里刚发芽的青菜。   大雪这么一下,全完了!   这场雪,会让这个冬天更难过。   景平安站在石头上,看着天空,有点欲哭无泪,还想骂脏话。这还给不给人活路! 第169章 过防线   赤岩族上下一片欢呼沸腾,许多人开心地跳起了舞,就连旁边还有吼吼族人都忘记了。   敏伸手接住雪花,双手捧到景平安跟前,喊:“安!”示意安看向掌心里雪花融化成的水渍,脸上、眼里满是惊喜和激动。   景平安看到她们高兴的样子,脸上露出些笑意,自我安慰地想:至少下雪就意味着有水,旱灾得到缓解,或许已经渡过旱灾了呢。   比起人祸,天灾才是最难应对的。   随着雪花飘落,风也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低,颇有往日寒冬时节的凛冽之势。景平安觉得身上御寒的兽皮衣服有些薄了,身上的暖和气仿佛正在一点点被带走。   这片山崖又处在风口处,寒风大雪,极不利于过冬。   就在赤岩族人的欢呼跳跃中,天空中的雪已经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景平安抬眼看向吼吼族方向,心中有些不安。那边太安静了。   吼吼族人有数量优势,哪怕是下午吃了亏不敢再贸然进攻,也一定会留下人查看这边的情形,见到下雪旱灾得到缓解,怎么也会像野人这样开心地吼叫几声吧?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夜里的视线不好,景平安看不清楚远方的情形,不安愈发强烈。   她喊道:“猛!”   猛正拽着族人的胳膊跳起圈圈舞,听到安的喊声,立即去到安的身边,开心地比划:下雪了,有水了。   景平安指向对岸的吼吼族方向,说:“吼吼。”   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景平安说:“立即通知所有族人,带上食物撤离,把这里的柴全部烧了。”   猛惊愕地张大嘴看向安:撤?还把柴全烧了?   撤了,吼吼族就该进来了,不防守了吗?柴在冬天可以取暖,这么多的柴,烧了多可惜啊!   景平安吩咐道:“照做!”   猛犹豫了下,还是照办,赶紧去传达安的命令。   赤岩族人虽然有同样的疑惑,但出于对安的信任,觉得她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赶紧照办。她们点燃了堆柴、草窝,将整个营地烧得一片通红,隔着极远都能看到这里的火光。   窄崖对面的岩石上俯趴着数以千计的吼吼族人。   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的雄性吼吼族人握着远去送信时,逃命中遗失的铁矛,站在岩石旁,借助石头和黑夜隐藏住身形,满脸沉重地盯着对面的山崖打量。   他穿着兽皮衣服,披着剑齿虎披风,身上挂满兽骨骨饰,就连额头都挂满骨饰,浑身充满气势,一看便是地位非常尊贵。   他的身后,俯蹲着一群同样穿戴不凡的吼吼族人。他们有些人拿着大骨头棒子,有些人扛着沉重的木头,身上挂满各种骨饰,甚至还有拿野人的骷髅脑袋挂在腰间做装饰的。   他们悄悄趴在这里,看着对面又是垒石头又是在窄崖上面铺削尖头的木头,这会儿又放起大火烧得天都红了,心生困惑,还有些惴惴不安。   这支生活在赤岩山的野人族群是他们见过的最富有最强壮的,也是最古怪的。   一名壮年吼吼族首领问厉王:我们要攻过去吗?   这群野人行事过于诡异,那么大的火更是烧得有些莫名,一看就不像是取暖,更像是发生火灾,可却又不见她们慌乱逃蹿,叫厉王看不明白。他原本是借着夜色掩饰悄悄顺着面前的裂缝爬下去,穿过谷底,再爬到对面的崖上偷袭。可如今则担心,对面很可能有厉害的陷阱等着他,再加上夜里视线不好,不利于发现陷阱。   他犹豫过后,吩咐大伙儿:等天亮再进攻。   他又抬起头看看天空飘落的雪,比划:找个避风的地方,让大家挤在一起休息。   各族首领听到厉王的吩咐,便找了地势稍低的地方带着族人就地休息。   干旱,没有果子嫩草可以吃,他们只能追逐着野人群觅食。野人群到哪,他们的族群便到哪。   吼吼族人的身上有厚厚的毛抵御严寒,再从野人那里学会了穿兽皮衣御寒,有兽皮衣的吼吼族人即使是在夜里也不会冷。可兽皮衣服有限,只有首领或强壮厉害有本事的人才穿得起,族里的娃、弱小者是没有的。如今风大雪大,那些没有兽皮衣服保暖的族人,很容易冻死在外面,于是全都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娃和族里的老人、怀孕的在最中间,强壮的在外围,穿着兽皮的则在最外层,还要担负起警戒作用。   野人狡猾,经常偷袭他们,特别是那亚,叫他们吃了不少亏。   他们这次在夜里偷袭赤岩上的这伙野人,也是从吃亏中学来的本事。   吼吼族人在大风雪中歇下了。   景平安在确定柴都烧起来后,又让猛安排人把囤积的食物都带上,搬回族里,先撤往回。之前抱着打持久战的主意,运了很多食物过来,目前都还没吃完,得运回去。   盾牌手受了伤,没办法再运东西,且她们的盾牌重,能背上自己的盾牌就不错了。她们是最先撤的,弓箭手、长矛手则背着食物往回走。   赤岩族人常年生活在矿山上,可是知道,下雪后的矿山有多难走。如果是普通的山崖,上面生长着很多野草藤蔓,随便都能找到攀附的地方。赤岩上什么都不长,光秃秃的,雪落在上面化成水又再凝成冰,格外光滑,脚根本踩不住,只能靠手指抠住岩石。冬天的岩石比冰还冷,抠久了,手都能冻麻,有时候指甲都会冻掉,且也容易滑,稍不注意便摔到崖下去了。   她们趁着地面还没有结冰,火速往回赶。   景平安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看着赤岩族人背着熏肉干、果干等食物有条不紊地往回撤,对安在身边的敏、瓦,以及留在最后还没有撤的猛,比划着解释:“她们带着物资撤不快,我们轻装简行,留下来垫后收尾。”背着物资,再掉队,在这风雪天也是很可命的。   她们这些行装简行的走在最后,万一遇到谁摔了、走不动了,还能顺便救回去。如果有吼吼族人摸过来,还能拦截一二。   猛比划着问:不防守吼吼族了吗?   景平安指向天空,回道:“大雪封山,赤岩待不住人,不能再守在这里。”她顿了下,又说道:“无论是打仗,还是耕作,都要及时顺应天时、地势的变化。如今天气变了,地面也会很快铺满冰雪,野人和吼吼族人在赤岩上和野久都很难久留,我们现在要守的就是村子和居住的赤岩。”   猛明白过来,对安竖起拇指称赞。   景平安等到背负重物的族人都撤走了,又叫上护卫小队,把装水的水缸抬到窄崖旁和路上,将里面的水倒在路上。   这些水是防守人员每天辛苦跑很远的路打来的,如今她们撤走,自然是用不上了,正下着雪,水倒在路上,渗走部分,多少还能留下些结成冰,增加难走度。   她们忙完这些,小心翼翼地避过绊脚绳,这才往回赶。   景平安一行启程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再加上风雪夜难走,到赤岩处时天都亮了。   舒等在会议室,急得一夜没睡,正要带着人去找,见到景平安她们回来了。   景平安连夜赶路,又因为路太难走,没办法让敏、瓦她们背着她走,全靠自己攀爬回来,走得又困又累又饿又渴,进到会议室便直接瘫坐在火盆旁。她对舒说道:“舒姨,你叫上徵,把族里的男野人都召集起来,给他们发铁矛、弓箭,安排他们守好下面的村子。赤岩这边由猛来守,如果出现敌袭,互相以哨声示警。这样的话,如果有外族入侵,我们可以展开前后夹击。”   舒应下,立即起身出去,就怕吼吼族人跟在他们身后过来。   景平安又喊道:“舒姨!地里的野菜,估计会被冻死,都挖出来吧,开荒暂停。”她挥手道:“去吧。”   舒迟疑了下,又比划着说:如果让男野人守村,就要给他们食物,会不够。   景平安比划道:“先过眼前这一关。”   舒应下,这才离开。   包把猛她们带回来的物资都入库,清点登记好以后,抱着木简来向景平安汇报情况。   她刚学习使用木简登记,图画得跟幼儿园小朋友涂鸦似的,但不影响看图识数。景平安拿笔在看图记数后面,算了下总数,写上阿拉伯数字和汉字,交还给包。   景平安在去村子和回屋睡觉之间犹豫了下,想起上辈子英年早逝的惨痛经历,决定回屋补觉。   敏、瓦和护卫小队全都一夜没睡,又担心吼吼族来袭,索性全都挤在景平安的屋子里。   为了开荒,景平安屋里囤积的食物已经空了大半,如今剩下的也只够她自己吃的,屋子空出来,足够打一排躺下整个护卫小队的长地铺。   景平安回屋补觉的时候,吼吼族人则出发朝着赤岩族来了。   他们在厉的带领下,避开了满是陷阱的窄崖,决定翻过面前的这条大裂缝到对面。   大风雪从昨晚下到今天不仅没有要停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上一层积雪,岩石表面结了一层薄冰。在平地和斜坡上走路还不影响,但在崖壁上攀跃则变得极为困难。   吼吼族人生活在森林里,从来没有见识过冬天的赤岩,也根本没有想到赤岩跟长草的普通岩石的区别,按照以往的习惯,纵身一跃,跳往下方的岩石,按照以往的习惯,在伸手抠住岩石缝隙的同时,也用脚蹬向岩石,却是一脚踩滑悬在了空中,紧跟着指甲在岩石上拉出长长的几道划痕,便惨叫着摔落下去,一路连撞击带翻滚地落到骨底时,摔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身子呈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吼吼族人在攀崖时,偶尔也会有失手摔下悬崖的。他们见到有人掉下去,更为谨慎小心,然后又有人纵身一跃往下方跳去。有抓在大块凸起的岩石上的,脚踩滑后,手还能稳稳的攀住,吓出一身冷汗。   倒霉点的,手没抓稳,脚再下滑,直接就下去了。   十几个打前锋的跳下去,摔死了一大半。   厉王去到悬崖边,打量半大,示意族人,都小心些,不要跳跃的,抠着岩石一点点往下挪。   山崖裂缝,形成风口,风呼呼地刮,有些地方的风还会打着旋。   吼吼族首领披的斗篷都被风吹得掀了起来,形成拉扯力,把他们往外拽,使得抠在岩石上的手指压压大大增加。本来脚下就滑,又不能跳跃,手指承受着身体重量的压力,再有大风吹扯,在挪位置的时候,一只手抠住岩石,另一只手还没落到实处,一阵大风吹来,扯动披风拽着人,离开了悬崖,惨叫着摔了下去!   一个接一个的族人往下掉,看得站在崖边的厉王又气又急,将目光挪向了窄崖,待看到对面的积雪,以及覆盖的干草,又气得直眦牙。他的喉间溢出低吼,思量片刻,将视线挪向昨天战死的族人尸体,示意族人把尸体扔到对岸,拿尸体铺路。   吼吼族人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会吃族人尸体。那些野人把尸体扔下,昨晚不少吼吼族人已经撕了同族的尸体吃。这会儿拿尸体垫路,更是毫无压力。   一个力气大的吼吼族人扛起尸体,扔到对面。   尸体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砸到绊脚绳,拽动上方装有石头的背篓,哗啦啦地倒下来大堆石头。   石头从背篓里倒出来,砸在路上、尸体上,又再翻滚着掉下了悬崖。   吼吼族人站在窄崖边看着这一幕,突然不想再往前。天晓得那些野人还会有什么样的本事等着他们。   有首领喊了声:“厉!”比划:我们撤吧?   一只野人没捞着,已经死了好多族人了。   厉指向身后的赤岩山,比划:要走两天才能穿过这片赤岩山,下游又没有食物,那伙野人早散了。   他又指向天空飘飘扬扬的大雪:下大雪了,我们需要地方过冬。   下游各族天天打架,四处迁徙,根本没有囤积过冬物资,没有食物会冻死人,没有草窝,族里的娃会冻死。   这群野人不会离太远,猎杀了这窝野人,抢下他们的窝,他们就能度过这个冬天,到开春化雪后,山里的植物长出嫩叶,他们就能回到以前的领地了。   众首领见到厉王的比划,做了个臣服的动作,再看向族群和自己年幼的娃,有首领自告奋勇地站出来,点了几个青壮,率先跃过悬崖去开路。   那首领精准地跳在尸体上,然后脚下剧痛,低头,便看到有削尖头的木头扎透了尸体,扎穿了自己的脚。他痛得发出惨叫,又再挥手示意对面的同伴,扔更多的尸体过来。疼痛令他愤怒不已,吼叫着把周围的地刺拔掉扔走。   地上都是岩石,没办法直接把地刺插上去,都是将地刺捆在木头上,把木头铺到地上组成的。   那首领把脚从地刺里抽出来,将周围的地刺拨开,不小心又撞到一根绊脚绳,哗啦啦地石头掉下来,好几块砸到身上,其中一块砸到头上,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吼吼族人并没有因为那个首领的死去而胆怯。那首领所属族群中,地位仅次于他的吼吼族人站出来,纵身一跃又跳了过去。他站在首领清理出来的地方,把首领睁开的眼睛合上,又继续清理悬崖边的地刺。   有首领死在眼前,他没有直接再用手拨,而是扛起根插地刺的木头,把上面的地刺拔掉,用石头去拨动周围的可疑物。他拨开一根插有地刺的木头时,突然见到上面捆了根草绳,紧跟着便听到头上有声响,紧跟着便见到有石头从上方砸落,掉落在前面和一旁的悬崖下。   死里逃生!他吓出一身冷汗,抬起头看到上方堆起的草垛和倾倒的背篓,气得发出声怒吼,攀着岩石便往上去。   窄崖对岸,又有好几个强壮的吼吼族人跃了过来,继续清理地上的地刺、石头。越着清理出来的空地越来越多,跳过来了吼吼族人也越来越多。 第170章 好难的路   不多时,吼吼族的青壮雄性全都跃过了窄崖,且把赤岩族布置的机关陷阱全都拆除了。   有吼吼族人将背篓、草绳、装水的陶罐、陶缸呈到厉王的面前。   厉王摸摸陶罐,又拿起背篓仔细查看,见到它是用两种非常结实的藤蔓编成的。一种藤蔓,比拇指粗略粗,像树根一样坚韧,用来塑形。另一种藤蔓则比尾指还略细一些,绕着粗藤编织成背篓。这两种藤蔓无论是用手折、掰、咬都很难弄断,这些野人却能将它的断口弄得平平整整。   他又去查看布地刺陷阱的树枝。这些树枝并不是森林里常见的枯枝,也不是从树上折断的细枝,而是野人用某种手段将长在树上的树枝劈成他的双臂展开的长度。   这支生活在赤岩上的野人跟下游的野人很不一样。   他的族人折损在这支野人手上的数量,比起跟野人群打上好几架的伤亡还要惨重。   厉王明白赤岩上的这些野人极不好惹,族人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死伤。吼吼族已经没了一半还要多的人,族里的青壮因为要保护娃和雌性更是损失惨重,如今雄性的数量已经不足雌性的一半,再死下去,族里就没青壮了。   可他们得拿下这窝野人,才能过得了冬。   厉王点了几个族里最强壮的,让他们在前面开路。   吼吼族人在赤岩上找了一圈,看到那些大火燃烧过后留下的柴堆灰烬,再让山崖上的风吹得透心凉,只觉得这伙野人坏极了,把柴全烧了,都不给他们留点取暖的。   这里的风太大,吹在脸上把脸都冻麻了,吼吼族人不愿久留,听到厉王让他们继续前行,便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岩石上有常年行走踩出来的脚印,吼吼族人顺着脚印往前走,原本还想着有路,比起爬悬崖安全多了,可刚出营地,便又傻眼了。   前面又是一片悬崖,上面是崖,下面是崖,再下面就是干涸的河床,如果摔下去,小命不保。   野人踩出来的路更是让吼吼族人暴躁得直抓狂。   厉王见到队伍停下来,还有族人发出狂躁的怒吼,挤到前面探头一看,也没忍住发出声咆哮,骂了句脏话。   几乎垂直的崖壁上,有一条常年攀爬踩跳踏出来的痕迹,那些全是手指抠在岩石上,或脚尖踩在岩石上留下来的,可能因为野人经常往返,使得那些石头都变得光滑无比,且颜色明显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厉王抬起头朝山崖上望去,想从上面走。这里离崖顶还有好长一截,并且看路上的痕迹是一路倾斜往下的,很明显,野人应该是住在崖下。   厉王暴躁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他顿了下,又叮嘱他们小心些,抓稳了,别摔下去。   吼吼族人有点打怵,可没有退路,他们只能往前。   一个年轻强壮的吼吼族人瞅准前面一块凸起来的足够他两只脚踩过去的石头跃过去。   那石头经常被野人来回踩,表面都光滑得泛出亮光,已经不扎脚了。那吼吼族人想着这么宽的地方,怎么都能站稳,然而,他跃过去,脚踩在石头上,却是哧溜一下子踩滑摔落下去,吓得他赶紧伸出双手抓住石头,触手却是一片滑腻腻的,根本没抓住,与此同时,身子悬空垂直垂落了下去,坠到崖底的石头上,摔得发出砰地声响。   一旁的吼吼族人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厉王又指了一个特别擅长攀爬的,示意他去看看那石头怎么回事。   那擅长攀爬的没敢直接过去,找了根野人布陷阱留下的草绳当成树藤捆在腰上,又示意族人拽住草绳拉住他,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前挪。   赤岩的石头很多都是碎碎的,却很锋利,踩上去,脚被扎得特别疼,再加上大风呼呼地回,更难受。他的手指抠在冰冷的岩石上,冻得都快没知觉了。   他的左手挪到前面一个足够一只手攀住的石头上,左手用力攀住,刚想把身体重心挪过去,忽然感觉左手打滑,吓得他赶紧缩回去,再把左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扭头便冲族人喊,示意他们拉他回去。   他纵身一跃,跳了回去,把手掌凑到厉王跟前,示意他闻。   厉王嗅了嗅掌心,又用手摸了摸,满手滑腻腻的东西。这味道、触感,特别像吃到肥美的烤猎物时留下的油。   本来结冰的岩石就已经够难爬了,野人竟然还在上面涂油!厉王气得发出声怒吼,把铁矛的矛杆折了,只留下一截矛头,交给擅攀爬的野人,示意他拿着铁矛头在岩石上开路。   擅攀爬的吼吼族人拿着铁矛头,大受鼓舞,用力地点点头,便要去开路。   厉王怕他把矛头掉下去,又喊了声,示意他等一下,亲自跑去挑了根结实的草绳捆在矛头上,将另一截拽在自己的手里,让那人去开路。   擅攀爬的吼吼族人拿着铁矛,在岩石上刮擦凿,意图凿出能够攀爬的坑,可这石头比起别的地方的石头硬得多,锋利的铁矛戳在石头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印子。他试着来回刮,想把表面的冰和油脂刮掉,可很滑,也没见刮下来石头粉沫。他只能沮丧地回去找厉王,把铁矛交还回去。   厉王气得一巴掌打在那擅攀爬的吼吼族人的头上,又扭头打量四周。   这里有这么多的东西,野人是怎么从这么陡的崖壁上运过来的?   他探头盯着悬崖仔细打量,忽然发现距离他约摸有一个跃步的距离处掉了块石头,中间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四周有划痕。那划痕深入石头,不知道是什么弄出来的。   他想过去看那是什么,可需要跳到凸起来的那块光滑的石头上才行,可那石头站不住人,连抱都抱不住。   厉王询问各族首领:你们有什么办法过去吗?   各族首领纷纷摊手。   以他们的攀爬能力,小心些,沿着野人攀爬的路,冒点险,也能过去,可涂了油就很要命。   有吼吼族人受不了寒冷,再看久久过不去,便想去生火聚暖,可这里只剩下烧过的柴火堆,只留下点没有烧完的木头,连点起火的干草都没有。   一群吼吼族人只能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那些雌性和幼崽留在窄崖对面等着厉王和首领通知她们过去,等久了,肚子饿了,有些拿出昨天猎到的野人肉吃,没有猎到野人的,则又去撕昨天战死的族人尸体。   厉王盯着涂了油的路看了半天,头疼地回到窄崖上来回踱步,然后便见到有族人正在翻昨天烧过火的柴堆,踩得满脚的灰,蹭得满地都是。   灰!厉王的眼睛一亮。他去到灰堆旁,捧了大捧的灰,洒在结冰的光滑路面,试着在上面走了走,发现不滑了。   厉王大喜过望,得意地仰天大笑。   一群首领看到厉王的举动,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夸他聪明,又开心地用双手拍着胸脯。   原本低迷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一群吼吼族人又满血复活了。   厉王抓过一只背篓,示意他们往里面装灰,洒在野人走过的路上。   有了灰防滑,比起之前轻松多了。   一群吼吼族青壮攀着崖壁小心翼翼地往前去。   可饶是如此,仍旧有吼吼族人不慎失手摔落下去的。   有吼吼族人想了个法子,让族人在腰上都拴上草绳,这样的话,不小心掉下去还有族人拉住自己。   草绳长,一条绳子上拴十个吼吼族人。   他们爬着爬着,走在中间的一个吼吼族人一脚踩滑掉落下去!吼吼族人重,这悬崖又陡,他们全靠手指头、脚趾头卡在岩石上稳住身形,还得跟呼呼吹的大风抗争,自己本身就不是很稳,再让掉下去的族人拴着的绳子一拽,瞬间那一串全下去了。   吓得那些正在拴草绳的吼吼族人跟扔毒蛇似的,飞快地把草绳扔了。   冻得想烤火的吼吼族人捡起草绳,眼睛一亮,这也是干草做的呀!他捡起草绳,去到烧过的柴堆旁,把里面没有完全燃烧的木头刨出来,又把草绳弄散撕成碎绒状,然后便开始钻木取火。   大冷的天,顶着风,手都钻麻了,也没能把火升起来,钻了半天,木头还是凉的。那吼吼族人气得愤怒地把捡来的柴踢飞,把草绳也扔了。   厉王正站在悬崖边盯着队伍前行,忽然瞥见旁边还有一个不务正业的,过去抬手就是几记老拳给打倒在地,又给揪到悬崖边,指向悬崖上的路:过去!   那吼吼族人刚伸出脚正要跳,便听到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族人掉了下去,他再探头一看,下方摔死了好多族人,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厉王眦牙,示意他:过去!   那吼吼族人惊惧地摇头,不敢。   厉王做出一个要撕碎他的动作,又指了指下方:你不过去,我就撕碎你,再扔下去。   那吼吼族人只能呜呜哭叫几声,爬上悬崖那不叫路的路。 第171章 有点可怜   爬在悬崖上的吼吼族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手脚冻得越来越不听使唤,浑身不停地哆嗦,牙齿不断地打战,再加上看着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心里充满恐惧,想要回去,后面的悬崖上挂满了族人,把来时的路再爬一遍,也不见得能爬回去,往前,还有很长的一段。   厉王站在悬崖边,看着族里的青壮爬这面崖壁都是这样的艰难,才攀爬出去几个跃跳的距离,山崖底下已经摔死了超过好几个巴掌数量的族人。   这还是族里的青壮!那些负伤的,带娃的族人,怎么过去?特别是带娃的雌性,因为有娃拖累,爬悬崖比青壮更难,而一旦失手摔下去,那可是两条,甚至三四条性命。娃是族群的未来,要是摔死了,族群会灭绝的。   他回想了下来时的路,虽然遥远,但并没有这么高耸陡峭的悬崖,大多数都是斜坡。族群追着野人过来,走了两三天的路,昨天猎到的野人还剩下些,再加上族人的尸体,勉强够撑到离开赤岩,只要离开赤岩,还能继续寻找下游的野人捕猎,只是……赤岩上没遮没掩又是大风雪天,族人在赶路时又不能像休息时那样挤在一起取暖,怕是会越走越冷,最后冻僵倒地……   如果有柴,有火,还可以想办法带着柴和火上路,隔上一段时间便点火取暖,可在这光秃秃的赤岩上没有柴。   眼前的处境,昨天野人的那些行为,让厉王觉得赤岩上的这伙野人中比亚还要聪明厉害的,他们现在的遭遇都是野人谋算好的。   突然,又有一声惨叫伴随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又有一个吼吼族人摔落在悬崖下。   厉王面色阴沉地盯着这截悬崖,恨不得把赤岩族的野人全部撕得粉碎,连个小崽子都不给他们留下,可他很清楚,眼下让自己的族群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一小段悬崖就要了这么多族人的性命,后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他不能把族人的性命全部填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他想到温暖的草窝,囤积的食物,以及锋利的铁矛,以及死去的族人,又特别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爬在最前面的吼吼族人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面前的崖壁上有一根横在外面的木头。   这木头有大腿粗,是镶在岩石中的。那岩石被掏出一个大洞,木头的一截杵在里面,另一截露在外面。木头与岩石的缝隙间还填满了碎石,卡得非常紧。   死去太多族人,已经让这吼吼族人吓破了胆,不敢轻敌大意。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支出来的木头,又来回挪了挪,确定它很稳,且没有涂兽油,不滑,这才小心翼翼地攀着木头爬上去。   他坐在木头上,探头朝前方望去,只见前方有很多这样的木头,每根木头间隔一个迈步的距离,都不需要跃跳,稍微迈一个大步就能过去。   他壮起胆子,先双手攀住悬崖,再迈出一条腿踩在上面,用力地踏了踏,确定这截木头很稳,不会断落下去,这才把另一条腿也迈过去。他站在上面踩了踩,特别稳,像踩在树枝上。   打头的吼吼族人又迈过几根木头,走得非常稳。他记得在刚才过来时,也看到崖壁上有镶嵌木头的孔洞,顿时明白过来,挥舞双手,打手势比划,把他的发现告诉厉王。   厉王比划,让他往前走继续探路。   那吼吼族人点头,又攀着岩石,一步步试探每一根木头,确定都是稳当的,这才将两只脚都踩上去,不多会儿,他便跑到这片陡峭悬崖的尽头,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大河弯,河弯旁的悬崖上有一大片草泽,草泽的尽头有森林,有好多烤肉的烟从森林里升起。   那吼吼族人激动跑回到木头上,冲厉王比划他的发现。   厉王都快绝望了,却没想到竟然又来这么一个惊喜,捶着胸脯哈哈大笑。   不过,从这里到冒出烟的地方,还有很远,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厉王想到那伙野人的狡诈,出于谨慎,决定把雌性和娃暂时留在后面,先让青壮去探路,等把路探明白了,至少得等下了赤岩之后,再把那片难走的悬崖按照野人在崖上搭木头的方式,把路铺好,再让族里的雌性和娃娃们过来。   悬崖上的吼吼族人都快撑不住了,突然见到前面有路了,又听说发现了野人和森林,一个个大受震奋,又有了力气,加快速度前行。   期间,又有两个手滑摔落到悬崖下的。   一个族群首领攀到木头上,打量了下木头的距离,一只条踩在木头上,一只手攀在悬崖上,用力地把前面的那截木头从岩石中扯出来,又再回头,插在身后岩壁上的孔洞里。   厉王瞧见了,扭头便去翻柴火堆,想找点木头塞在孔洞里铺成路。可他找了半天,找到的木头都是烧过的,有些只烧了一点点,但这些都是劈开的,大小跟孔洞不一样,根本塞不进去。   厉王烦躁得直抓头。他要是多一些铺路的木头,把没有路的这截悬崖铺上就好了。可是野人很明显地不打算给他留这样的木头。   他摩拳擦掌,心想,等过了赤岩入了森林,有得是木头把这截路修好。   吼吼族人看到了希望,哪怕过这一截悬崖非常危险,青壮们仍旧前仆后继地往前,在又摔死了十几个之后,终于所有青壮都到了对面的岩石上,看到了草泽、森林、炊烟,仿佛闻到了烤肉香。   这一片悬崖,让他们折损了三分之一的青壮。   厉王站在岩石上,扭头看着山崖下摔死的族人尸体,再看向剩下的青壮,向大家比划:到了野人族群,一定要找到他们的首领。   吼吼族青壮们的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焰,喉间溢出低沉的嘶吼。他们担心吼声惊动野人,都尽量小声。   厉王挥手:继续出发。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刚走过这片岩石就看到了一个大斜坡,这个斜坡倾斜往下,表面结满了冰,在斜坡的尽头便是悬崖。   他扭头看看脚下这块平坦岩石上铺的都是雪,斜坡却结了那么厚的冰,显然不太正常。   厉王比划道:有问题,小心点。   点了一个强壮的吼吼族人,指向旁边的崖壁,示意他攀着崖壁往下去。   那族人点点头,手指抠在崖壁上的凸出来的碎石上,小心翼翼地迈出脚踩了踩地面,很结实,有点滑。他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手指上,攀着岩石,一点点地往下挪。他刚挪出去几小步,突然手指一滑,抓了个空,双腿踩在冰面上,身体跟坐滑梯似的,哧溜一下子滑到底,摔到了悬崖下。   厉王:“……”   众吼吼族人:“……”   他们齐齐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崖壁,陡峭,笔直,跟刚才过来的那一段悬崖一样难爬。   一个吼吼族人伸长手臂,在刚才那人失手的地方摸了摸,没有摸到兽油,但冰冰的,像是泼了水又结成了冰。   吼吼族人瞬间不想再往前了,他们扭头朝来时的路望去,看到没有木头支撑的那一段,再看到摔在崖下死去的族人,再看看自己冻到僵麻通红,甚至肿起来的手,实在不想再爬一遍这样的路。   厉王朝众人比划: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他取下挂在身上的一根草绳,示意族人拽着草绳过去。   吼吼族人想起刚才一摔倒一串的经历,都不敢动。   厉王把草绳的一截拴在自己的腰上,又把另一截拴在好几个族人的腰上,比划:拉稳我。   他握紧铁矛,用铁矛戳在斜坡的冰面上用力地凿,将上面的冰凿碎后,脚踩在上面,觉得不滑了,这才往下。   厉王像凿梯子似的一路凿到斜坡的尽头,便发现悬崖到这里拐了个弯,前面是一个很深的裂缝。   这顶缝一个从崖底裂到崖顶,宛若一个巨人双腿张开站着,他们正处在巨人两条膝盖间的位置处。因为呈上窄下宽的形状,想往上爬是不可能的,想往下爬,崖石上爬满水流冲刷过的痕迹,一看就是非常光滑,连点攀附的岩石缝隙都没有。唯一能够过去的路,便是直接跳到对面去,距离不远,都不需要助跑,平地一个跳跃,轻轻松松就能去到对面的岩石上。那岩石后面则是一个斜坡,可以去到下方的草泽,斜坡上还有野人行走往返踩出来的路,一些岩石上还塔有草窝。   草窝里有一个女野人站起来,然后,吹响了哨子。   那哨声一响,她身后较远的地方也响起了一声哨子,似在回应,又似在传讯,紧跟着又是一声更远的哨声传来,那哨声一直传到赤岩更深处,甚至连森林里都隐约有哨声传来。   厉王听着哨声,再看着对面那块岩石,发出声暴躁的怒吼,示意一个族人下来,让他跳过去。   吼吼族人听到野人的哨声,再看自己处的位置也慌了。   情况紧急,有勇武的吼吼族人站出来,沿着厉王凿出来的地方走到尽头,盯着对面落石的地方打量了眼,没往最边上的石头上跳,而是往后面的斜坡上跳去。   他纵身一跃,跳出好几米远,落到斜坡上便身子往下一歪,顺着约有六七十度角的山坡一路滚落下去,这坡上又布满碎石,肩膀、头、腿、腰不断地在石头上撞击,待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下来时,口鼻中都在往外冒血,人已经不动了。   厉王把心一横,脱下披在身上的斗篷,用力地扔到了对面的岩石上,再纵身一跃跳过去,他在踩在兽皮上的同时,将手里的铁矛头用力地扎向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蹲在地上,稳住身形,长长地松出口气。他拨开兽皮,刨开下方的雪,便见到下面全是冰,明显浇了水。他前面的斜坡上方是一块巨大的赤色岩石,下方的斜坡上不仅泼了兽油和水,还插着很多磨得锋利的骨矛头。   厉王把自己的斗篷铺平,示意族人赶紧过来。   那女野人已经向野人族群传讯,他放弃去追逃跑的女野人的打算,飞快地清理地上倒着的骨矛,催促身后的族人赶紧过来。   吼吼族人跟着厉王跳过裂缝,看到面前的斜坡,竟然不敢有丝毫放松。这种斜坡,他们随意攀爬跳跃打滚都没问题,可这一路上死去的族人太多,实在吓破了胆。   不一会儿,吼吼族人都过了裂缝,聚集起来。   厉王又叮嘱他们,要像昨天的野人那样聚集在一起,同时进攻,同时后退,不要单个或少数几个上去被围攻。   他学着景平安给野人排队形那样,把吼吼族人也排成了方阵,这才踏着斜坡气势汹汹地往前走。   他们刚走出去一小段,在距离草窝前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两个吼吼族人一脚踩空,摔倒在坑里,发出了惨叫。   这斜坡有很多水流冲刷形成的沟,还有很多地方坑坑洼洼的,一些较大的坑,下面插满了削尖头的木头,上面搭了些细枝、树叶,再洒上碎石、洒子铺得跟周围看起来差不多。   踩进去的两个吼吼族人,被手臂粗的木头扎穿了腿,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坑底,痛得他们哀嚎不已。   周围的吼吼族人看着那插满木头的坑和哀嚎的族人,满心荡平野人族群的雄心壮志瞬间消弥无踪,一个个都快要哭了。 第172章 战前准备   厉王盯着坑里削尖头的木头,立时想到了身后悬崖上的木头。这些木头远没有那些用来铺路的粗,但如果将好几根木头插在一个洞里呢?   他抬眼看向惊惧不已恨不得扭头飞奔逃走的族人,再想到野人不仅武器厉害,还知道怎么抱团抵御吼吼族人的进攻,自己带过来的这些人跟昨天的野人数量差不多,即使现在跟那伙野人打起来,都未必打得过,更别提在找到野人的族群栖息地前,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等着大家。   族人在身后的悬崖上挨寒受冻,又没有青壮为他们挡住吹来的风,还不知道冻成什么样。   厉王立即下令,让他们挂在坑边,先将族人救出来,再拔出里面的削尖头的木棍,拿回去铺路的,把其他族人接过来。   他指向下方的草泽和远处冒着烟的森林,比划道:我们已经翻过赤岩山,走了这么远的路,如今已经见到森林,见到了那伙野人的篝火,都进入到了他们的族群边上,你们要放弃食物、暖和的窝吗?   当然不愿意!一群吓破胆的吼吼族人,想到来时那又长又远的路,深知,他们想要再回去,路上已经没有了野人给他们捕食,又刮着大风下着大雪,会冻死饿死在路上。   撤走是死,往前去抓野人,总还有人能活下来。   一群吼吼族人齐齐发出吼吼叫声,大力地捶打着胸脯表示自己不怕!他们既是向厉王表示自己不怕,也是在对自己说不怕,一时间,又似生出许多勇气。   厉王立即点了一个可靠的首领,让他带着一伙族人回去铺路,把后面的族人全部接过来。   他留在这里,带着剩下的人,清理路上的陷阱。   这一片斜坡上,但凡有坑的地方都装有地刺,不仅如此,斜坡上还堆积有很多大块的石头。这些石头是挑的相对圆的,垒成一大堆,全靠下方的几根树枝撑着藤筛堆在高处。支撑石头的树枝上拴有绳子,上面铺了层浅浅的碎沙子做掩饰,再加上有积雪,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绳子的另一端,连在了铺满地刺的坑里。这样如果有人掉进陷阱里,便会压到绳子,便会拽动上面支撑石头的木头,大量的石头便会滚落下来。   吼吼族人清理陷阱时,用之前从坑里找到的棍子在地上拨,拨到一根绳子。   一个吼吼族人握住绳子,不由得想到刚过窄崖时的落石,下意识地抬起头朝斜坡上望去,便见斜坡上方垒起了好多石堆,一堆接一堆的石堆从面前一直铺到了这片斜坡尽头的悬崖上。他吓得打个哆嗦,握着绳子的手都有点软了,喊:“厉……”   厉王听到喊声,去到那人身边,低头看到他手上的绳子,再看向斜坡高处,立即吩咐大家当心点,又让族人从这边爬到斜坡顶上,去把上面的石头都推倒,提前破坏掉陷阱。   几个强壮的族人沿着斜坡边缘爬上去,很快便来到石头前,用脚把石头堆踹倒。   大片滚石从斜坡上滚落下来,有些从陷阱坑上滚过,落入了坑里,另多是滚到斜坡下方,而在斜坡尽头则是一片笔直的悬崖。滚石坠落到悬崖下,发出骇人的声响。   站在一旁的吼吼族人们看着石头滚过斜坡,地上出现的坑,再听到下方的轰隆声,那每一声重响都似砸在心头,砸得心脏砰砰作响。   厉王见到族人面露惧色,捶打着胸脯,摆出胜利的姿势,比划:野人只会这些,我们已经给他们破坏掉了,等到族人们到齐,我们一起过去,大家一起上,撕碎他们。   族群数量的优势让吼吼族人又找到了些信心。   大火烧毁了他们栖居的森林,所有族群都逃往山下,结果山下的野人竟然汇聚到一起,仗着有长矛和数量优势反过来捕杀他们。一些只有十几人的小族群直接被灭了族,就连数量多的大族群都打不过他们,后来厉把吼吼族聚集到一起,专盯着最强大的野人族群捕猎,打得野人中都最厉害的亚王都落荒而逃。   在场的吼吼族人们坚信,只要等到族群都过来了,大家一起上,不要说只是一支野人族群,哪怕是亚王这样的众多族群联合起来的,也不在话下!   一群吼吼们在厉王的激励下,拍着胸脯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声,凶焰十足。   可他们从出发走到现在,一路艰难,又冷又饿,吼过之后,便又有些躁动起来,想要出去觅食吃东西。   掉在坑里的两个野人被扎出好几个大窟窿,流了很多血,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饥饿的吼吼族人围了过去。   一个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对他俩比划:你们的伤势太重了。   那两个吼吼族人也明白自己的命运,躺在地上,默默地看着围过来的族人,也不反抗。   那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捡起石头,重重地砸在两人头上,送他俩最后一程,之后便转过身去,离开了。   其余首领模样的人上前,把两个死去的吼吼族人撕分了。一名首领过来,将一条大腿递给结果掉两人的首领,将另一条大腿送给了亚王。   亚王把首领分给身旁的族人,比划:很快,我们就能吃到野人肉,不用再牺牲自己的族人。   吼吼们分吃着族人的肉,坚定地盯着前方冒着浓烟的野人方向。   另一端,回去接应的吼吼族人用在坑里得到的木头,在悬崖上铺起路,为了防止族人摔下去,他们还把赤岩族之前布陷阱的草绳收集起来,将架在山崖上的木头拴起来。   木头固定在山崖上,草绳拴在上面,比拴在吼吼族人身上安全得多。   吼吼族人排成长排,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崖往前,待到了斜坡处便更慢了。风大雪大,斜坡又湿又滑,稍不注意,又掉下去几个,他们只能安派几个青壮在上面拽着绳子,让族人抓着绳子,一个个往下去。   人太多,路又极其难走,使得他们过这山崖非常慢。   好在没有野人趁着他们没有聚齐前来攻击骚扰,他们得以慢慢过来,聚集在斜坡前的吼吼族人越来越多,队伍慢慢往前涌。一些胆大的见到陷阱都被破坏掉,来到了刚才发现野人的草窝前。   一个小小的草窝,只够挤两个野人,吼吼族的大身板只够挤一只在里面。   草窝里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草窝连块吃剩下的骨头都没有,也没有果子。他们检查了一圈,只在距离草窝不太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石头围起来的拉粑粑的地方。   吼吼族人过山崖走得慢,等他们聚集齐的时候,天都黑了。   ……   中午,景平安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急促示警哨声,敌袭。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抱着厚实的毛皮毯子,扭头,问:“哪来的敌袭?”   敏、瓦她们正带着护卫队员们补觉,提到哨声也醒了。她们打地铺,只解了斗篷当被子盖在身上,听到敌袭哨声,立即爬起来,飞快地披好御寒披风,拿起了武器。   敏带着两个人守在安的床边,赶紧去拿衣服给她穿上。   瓦则安排好人把安的屋子护起来后,立即出去查探。   舒飞快地赶来,跟瓦打过招呼,便去到安的屋子里,比划着说:“哨声,防线,吼吼!”   景平安了然地点点头。   防线的布置只能给吼吼族制造些麻烦,拦不住他们。那一片地方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适合防守,可处在风口上,在那里跟吼吼族作战,还得跟天气作战,又没遮没掩的,很容易冻死冻伤人,造成非必要战损。而且,赤岩族是生活在半山腰上,头顶上空有大片的山崖可以绕道。   如果她是吼吼族首领,抢下窄崖,再收剿了那里布陷阱的绳索,分兵,让一些族人上到崖顶,找到一个适合放绳子下来的地方,将人直接绕到防线后方,前后包抄,把防线处的青壮全部给包围起来,灭在防线处。   舒见到安轻轻点点头便慢悠悠地穿着衣服,连句话都没有,快急死了,比划着问:“怎么办?”   猛急匆匆地赶来,连比划带叫嚷:吼吼族来了,我还人出去迎击拦截他们!   景平安比划着问:“拦得住吗?打得过他们吗?”   猛急得满脑袋的汗,指向外面,比划:拦不住也要拦,让他们上到赤岩,大家全完了。   大风雪天,族群想撤都没地方撤。   哪怕是想迁族逃跑,跑得过吼吼吗?躲起来?这么些森林,舒带着一二十族人没花几天便把进入领地的外族人全部揪出来处决了。族人们散到森森里,吼吼族人想怎么抓他们就怎么抓。   猛都快急疯了。   景平安说:“那就别让他们上赤岩。”   她吩咐道:“舒姨,你立即通知徵,除了男野人和年轻力壮战斗力强的,其余的全部撤回到赤岩上。所有留守人员,随身携带三天的食物,利用防鸟网、屋子建筑,绕着圈遛这伙吼吼族。   如果扛不住,把他们引到上游草泽,让游鱼族来对付他们。树屋那边的食物,只给所有人备三天的,其余食物全部运回到赤岩上。”   这个时节,这种天气,最适合的就是坚壁清野路线。如果不是有男野人,她会把那边撤得只剩下空屋子。   如今的情况,只能做两手打算。   景平安又立即补充道:“记住,男野人和族里的青壮不能现在就往山崖族撤,不然会害了山崖族,那伙吼吼族人会趁机占据猎场,等到开春,赤岩族就全完了。一定要让男野人,引着吼吼族紧追他们,一路追到上游游鱼族那里。”   舒很担心,比划着问:赤岩怎么办?   眼下哪里还顾得上男野人。这么大片赤岩,吼吼族人很快就来了。   景平安说:“这里有我。”她催促道:“快去。”她不放心,又让舒把她刚才的安排重复遍。   舒满心担忧赤岩的安危,对于安对村子的安排根本没有仔细听。   景平安转身去到旁边的会议室,找来木简,把她的作战方式飞快地画成草图,交给舒,让她转交给徵,她说道:“舒姨,别慌,吼吼族上不来赤岩。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徵,带着男野人抵御吼吼族。如果不能把进到森林的吼吼族引到游鱼族,让这群吼吼族在森林里孔下了根……”她抬手示意舒自己想想后果。   敏对舒说:“别慌,有安。”   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向安确定了对于村子的安排,记牢,再把木简看了遍,揣好,带着一队人,飞奔着赶往对面的村子。   景平安见猛也慌得不行,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比划着告诉她:“我们昨晚回来的时候,把栈道拆了一截,能给他们制造些麻烦,斜坡那一段的陷阱,也能吓唬他们一下。我们昨天打得他们溃逃,路上又有那么多陷阱,一定会吓到他们,他们会等到所有人都过了悬崖,集合好以后,才会来打我们。窄崖难过,人越多,拖的时间越长,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放心。”   猛一点都不放心,焦急地比划:你告诉我,现在要做什么?我立即去!   景平安说:“通知赤岩上的各家各户,把家里的灶全部燃起来,收集周围的雪烧成水,浇在四周崖壁上。我们居住的这片赤岩,上下左右四周,全部浇满水。水在岩石上凝固成冰,会特别滑,他们不借助工具,根本爬不上来。”   敏警惕地问:“借助什么工具能爬上来?”   景平安比划着说:“我们给他们放绳子,或者是他们用铁器打造成锋利的钉子、刀子戳破冰,戳在岩石上爬上来,但,即使有工具,我们还有箭呢。”   猛想象了下到处浇上水的情形,似乎,可行?   敏看向安,无比庆幸老阿嫫把安请来了族里。她虚虚地抱了抱安,便把猛推出门,示意她:快去。   景平安把自己捂得暖暖的,手按在腰刀上,背着弓箭出了屋子,去安排防御。   赤岩族人听到吼吼族来袭,又慌又怕,见到景平安出来,如见救星,纷纷朝她恭敬地行礼。   景平安比划着说:“都别慌,赶紧去采雪烧成水浇在岩石上,让吼吼族人上不来。”   她又把战斗队员召集起来,给她们分成两个班,好轮流防守,不过,如今的第一仗,自然得全员上。她根据村子的地形,在能够站人和射到赤岩上的地方安排防守岗位。一些风大以及容易被下方投掷长矛攻击到的地方,还立上盾牌,或者是装满干草的藤筐背篓做遮挡。   赤岩崖,家家户户都住在悬崖边,几乎占据了整面栖息的悬崖,他们烧好水以后,都不需要走远,对着家门口下面的赤岩便浇了下去。水顺着岩石往下淌,留在岩石上的水痕还没等吹干便在大风雪中冻成了薄冰。   一锅接一锅的雪水浇下去,岩石上的冰也越来越厚。   岩底还好,越靠近赤岩上方冰越厚。   赤岩族囤积了一个冬天的粮食,在不考虑支援男野族和收编外族的情况下,足够吃到明年开春。   景平安手有囤粮,又有这么一个赤岩做防守,是心里半点不慌。   她不慌,赤岩族上上下下慌得要死。   老人孩子全都忙着采雪搬柴烧水,年轻力壮的则把腰刀、长矛磨得雪亮,将弓又重新缠了遍,把箭筒塞得满满的,身边还备有好些装满箭的箭筒,每个人都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四处查看哪里位置空隙安排人守,还有人趁着吼吼族人没到,带着背篓下到赤岩下去捡了很多两个石头扛上去,准备拿石头砸吼吼族人。   村子里的人听到哨声,知道吼吼族过了防线,也都慌了。   他们知道住在树上没有住在赤岩上安全,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准备回去。可家里的东西太多了,都舍不得丢下。   徵住在村子里,听到哨声,也立即通知所有人回去。   男野人们惊惧不已。   族人们撤了,他们怎么办?   留在村子里就是一个死。   逃到森林里也逃不过吼吼族人追捕。   往上游去?如果是往年,还能到上游草泽过冬。那里有水,有很多猎物,还有很多干草,活下去并不难。可是,那已经不是男野的猎场,先是让山崖族的女野人占了,如今又变成了游鱼族的。   吼吼族都不去水边招惹游鱼族。   男野人们想逃,可没地方逃。下游方向,全是过来围猎的吼吼族。上游……从山崖族到草泽都没他们狩猎的地方,过了鲁鲁族的领地,全是烧焦的森林。如果是往年还好,刨开积雪挖草根、掏点兔子窝,刨点树洞里的树鼠囤粮,抓点树鼠什么的也能活得下去,可大火烧过后,找食物可难了。   一群男野人经过这一阵子干工,早就养成有什么事情都聚在徵门外空地的习惯,听安的安排。   他们聚在徽的屋子外,眼巴巴地朝里面望去,特别期待能看到安的护卫或者是安的身影。   安能带他们开荒,想很多办法让大家都能吃饱,如今吼吼族来袭,肯定不会放弃他们。就像以前,老阿嫫在世时,他们活不下去,老阿嫫便会派族人来。   男野人没有看到安和她的护卫,又巴巴地看向赤岩方向,又期待,又担忧,内心煎熬不已。   一个方脸男野人站出来,举起手里的长矛,比划:安已经给了我们长矛,我们用长矛杀死吼吼!   他指向树屋:这是我们的村子,旁边还有我们开辟的菜地,还有我们族里的池塘,里面还有鱼虾螃蟹,那是我们的食物。   男野人们想着逃也没地方可去,很可能会饿死在遭受旱灾和大火肆掠过的森林里,自己有铁矛,有弓箭,吼吼族人没有,说不定能打走他们呢。   他们按照平时开荒时分配好的伍、什,分成一个个小团体,聚集起来,商量怎么对付吼吼族人。   这么些日子每天吃得饱饱的,又干着活得到锻炼,不仅没瘦,还壮实了很多,力气足足的。他们刚拿到弓箭,箭术比起族里的女野人差远了,便决定聚在一起,拿长矛戳吼吼族人。   一个什,十一个人,十一支长矛,吼吼族人的力气再大,同时让这么多矛扎中,戳死他们!   男野人商量着,又有了些信心。   舒带着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木简。   有一个男野人最先发现,先是惊喜地喊了声:“舒!”待看到她手里的木简,激动地大喊:“木简!安!安!安!”他冲族人大声叫喊。舒带着安的木简来了,肯定是来传话的!   一群男野人齐齐欢呼出声,大声地叫着:“安!安!”把手里的长矛举得高高的,震奋不已。   舒把木简给了徵,把安的话也转告给了徵。   徵听完安说的,又翻开木简看过,转身去提起自己的背包,小心翼翼地把木简塞进去。她想找游鱼族当帮手,自己可没这么大面子,得拿木简当信物给游鱼族女王看。   徵身边一直有不人跟着,开荒、驻守村子、保护物资还是去做其他事,都需要足够的人手。她身边跟着的都是跟她年岁相仿的青壮,年轻从十五到二十五之间不等。这些是族群里最强壮的,狩猎也是冲在前面,分派物资自然也是在前面,弓箭、长矛、腰刀、兽皮背包早就用上了,在族里是仅次于安的护卫队的精锐队伍。   她把常年跟着自己的这批青壮精锐全部留下,将战斗物资发放得足足的,把用来交易的食物,挑最能饱肚子扛饿的肉干分给大家。不仅是自己的手下,那些男野人,也都分到了三天口粮。   兽皮背包极为珍贵,族里有的早就发下来作为战斗奖励发给了族人,如今男野人装口粮的,也只有自己编的小篓子,抓泥鳅的那种。小巧方便,塞口粮也装得下。   徵给他们分派完食物,把安的安排告诉了他们。   另一边,舒带来的人,把徵屋子里用来给族人做交易和囤积的物资,全部装进背篓,往回撤。   村子里搬下山住的老弱们,也都在族人的保护下往回撤。那些腿脚不便走不动的,进到大背篓中,由族人背回去。   男野人们原本都抱着必死的心要跟吼吼族拼了,这会儿听到徵转告的安排,惊喜不已。他们不仅不用拼命了,还有了徵带着三个什的人用弓箭跟他们一起战斗,而他们要做的是引着进入森林的吼吼族人去找游鱼族。   身为男野人,要经常去到下游找配偶,学会在吼吼族的追击下逃命,那是必须会的生存技能。   一群男野人放心下来,立即向女野人传授跟吼吼族人周旋的经验。   吼吼族人脾气暴,很容易激怒。最容易激怒他们的一个办法就是对着他们拍屁股羞辱他们!   他们以前遇到吼吼族人围剿的时候,就会拼命羞辱他们,气得吼吼族吼吼大叫着发疯追击他们,然后引着他们往危险的地方去,例如,水边!   野人擅长游泳,吼吼族人不会,他们入水后很慌,拼命扑腾,如果水浅,说不定能扑上岸,但在涨水季节扑腾到水流湍急的河中,扑腾不了多久就没了。   吼吼族人在河里扑腾,还容易引来鳄鱼、水兽。   徵总结了男野人传授的经验,再三叮嘱,一定要时刻保持激怒吼吼族,让吼吼族人紧急不舍。   如果吼吼族人不追了,散在森林里,遇到出现几只去到山崖族,以吱的那点人手根本挡不住。徵不放心,派出一个伍的人,提前去向吱传讯。   她会带着人引着吼吼族从河边过,尽量避开山崖族居住的地方,但如果山崖族燃着篝火烤着肉,那是绝对会把吼吼族引去的。 第173章 深夜抵达赤岩   村子远没有赤岩上好守,人也没有赤岩上的多,徵带着村民们紧罗密鼓地准备好接敌吼吼族人。   为了避免过早地曝露位置,遭到吼吼族人的包围,篝火、火盆都全部熄灭,野人们穿得暖暖的,但没往屋子里藏,而是藏到柴堆里、树洞中、屋前堆积陶罐、背篓筐子等杂货堆里,躲藏了起来。   这样的话,能挡些风雪,没有那么冷,不会吼吼族没来,先把自己冻僵了,偶尔还能吃点东西,等到吼吼族来了,还能发起袭击。   大风雪天,能见度非常低,再加上随着天色渐晚,森林里黑呼呼的,树枝、枯草、各种建筑物形成大片黑暗,显得影影绰绰,犹如噬人的野兽。   偌大的村子,吹来的风里到处都是野人的味道、熏肉的味道,却是静得除了风吹动的树木、物什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透着股诡异的宁静。   野人们在中午的时候便听到哨声,知道吼吼族来了。他们匆匆忙忙地撤离、组建防御,到下午的时候,便已经严阵已待,结果到了入夜时分,还没有看到吼吼族人过来,不由得有点犯嘀咕,觉得这些吼吼族人来得也太慢了。   对面赤岩上燃起的篝火光芒,照亮了整片山崖,栖息地、草垛、土房草屋都隐约可见。   雪夜里的光芒,格外的显眼,吸引目光,村子里的野人不由自主地经常看去。   他们望见对面的火光,隐约升起种互相守护、有着族群保护、如树木有根的感觉。   男野人们之前在赤岩族内就有自己的猎场,如赤岩下的那片草泽,例如最大的那个湖泊,都是族里划给他们的猎场。现在,安来了,带着他们开荒垦地,说是已经给了他们食物作为报酬,开出来的地是族里的财产,可她把地给了他们种,池塘划给了他们养鱼虾螃蟹,只要求他们上交部分产出到族里。   族人出去狩猎、采摘果子,除了自己留下食用的部份,也要交到族里,去养那些失去母亲的娃和没法捕猎的族人。   男野人们想想如今的待遇,再看向徵和女野人们,她们没有因为有吼吼族来袭只顾自己保命,没有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而是带着武器、带领他们一起战斗,他们有种感觉,如今族里对待男女野人都是一样的。或许将来,他们也会受伤了有人照顾、有人养,不会孤独地死在外面也没有人知道。   村子里的赤岩族人等不到吼吼族人,还能通过看到赤岩上的情况,得到安心。毕竟,从下游的岩石下来,还得先穿过草泽,才能到森林。在草泽里抬头望去,最显然的不是森林,而是有大量草垛、土房屋的赤岩。那里燃着火必然会吸引到吼吼族人前去攻击,所以,赤岩上一片安稳,就表示吼吼族人还没到。村子里的人自然是不着急的,反而想吼吼族再晚些更好。   赤岩上的许多人心急如焚,那感觉就像是有把刀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景平安见到傍晚了,便让大家按照往常的饮食作息规矩,煮食物填饱肚子,又让岗哨安排换岗。   她在赤岩上巡逻,安抚她们:“不要担心,不要着急,防守是场持久战,我们要守很久,要守到那些吼吼族人饿死、冻死或者是追着村子里的族人去到上游让游鱼族人杀死,我们要守到开春,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持好充沛的体力,养足精神,这样才能抵挡得住吼吼族人的一波接一波的袭击。不要慌,天时地利,在我们这边。天上下着雪,吼吼族人会冻着,我们有兽皮衣服、有火保暖,有房子、有赤岩挡风遮雪,吼吼族人可是在野地里游荡!”   赤岩族人对于景平安的话,只能听懂少数的字,加上她的比划,也就看个半懂。她们更多的是相信安能带着大家打败吼吼族人。   她们只能握紧自己的武器,盯着下方,然后,努力地吃得饱饱的。   这时候已经不考虑节省食物了,有力气能打仗才是最重要的。   ……   随着夜幕降临,天气更冷了。   吼吼族人的鼻子、脸上都挂着冰霜,裹着兽皮、挤在一起相互取暖都没有暖和气,身上的热量仿佛被风带走了。往年食物充足,他们可以在夏秋时节囤积厚厚的脂肪以抵御严寒,可今年很多吼吼族人还特别瘦,经常饿肚子吃不饱,这便不抗冻。   很小的幼崽还能挂在亲妈的怀里寻求温暖,那些半大的娃,既不能粘在亲妈的怀里,又没有成年人强壮,只能紧紧地贴着族人,裹着身上薄薄的兽皮,瑟瑟发抖。有些抖着抖着,便没了声息。   吼吼族人聚集齐以后,厉抬起头看向已经全黑的天空,再看向在风雪中挤作一堆冻得不行的族人,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   夜里并不是袭击野人的好时候,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容易遭到伏击。   那伙野人过于狡诈,擅长布陷阱,还有武器,可以想象在夜里发起攻击会有多惨。可如今不进攻,今夜就会冻死很多人。   吼吼族人在厉的催促下,纷纷起身,听着厉的大吼,激发了战意,也吼了起来。   他们见到有些弱小的族人冻死了,把死去的人撕碎,吃嚼了他们的肉。   血腥味,食物,刺激着他们。   强壮的吼吼们靠着吃死去的族人充饥,勉强填了点肚子,觉得暖和了气,有了点力气,便像以前那样,又去到队伍最前面。他们是最强壮的,想要先吃到食物保持强壮,就得冲到前面。   厉带着强壮的吼吼族人走在前面开路,雌性、老弱们则跟在后面。路难走,又多坑,如今还铺有积雪,吼吼族人怕踩到陷阱,不敢乱走,只能跟着前面走过的脚印走,因此,队伍长得老长,还很慢。   雪从昨天下到现在就没有停过,下方的草泽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雪,变成一片银妆世界,赤岩上的积雪分布非常不均匀,一团团一片片分落在低洼处,形成非常多的雪窝。   吼吼族人把坑里那些削尖头用来布陷阱的木棍全部取出来,握在手里当武器,遇到积雪厚的地方,还会把棍子扎在雪里探路,看是不是有坑或陷阱。   他们穿过斜坡,面前的悬崖又变得陡峭起来,但在悬崖上能够看见一条常年行走攀爬踩出来的路。   说是路,跟他们过的那片险崖差不多,好在上面同样开凿有孔,吼吼族人有了之前的经验,立即把带来的棍子插在孔洞里,再捆上草绳连起来,很快便把路铺好了。   这段险崖的路,跟之前略有些不同的是,它是倾斜往下的。   他们顺着小路,走了很长一段,才到崖底。   崖底的风变小了,枯草上面铺着雪,都没见被风抖落。   地面已经干裂,显然也是缺水很久了。   在草丛中,有一条经常行走踩出来的路,还挺宽,足够两人并排行走。   厉挑了几个最强壮的走在前面,让他们当心地上有没有绳子和坑,看清楚再走。   可天太黑,又有草丛遮住光,只能看到模糊的隐影轮廓。几个强壮的吼吼族人便拿着棍子敲打着地面探路,一路上顺利得让厉怀疑人生。   他带着队伍穿过草泽,面前的岩石渐渐多了起来,草丛逐渐稀疏。   眼前的景象惊得吼吼们齐齐发出吼吼的惊叹声。   厉的嘴巴也张得溜圆,连眼睛都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的悬崖。   陡峭的崖壁上被熊熊火光照得一片透亮,使得在这风雪天的深夜,也能把山崖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偌大的一片悬崖,拉得长长的,很多造型奇特的大窝挂在悬崖上。它们是用木头撑在岩石上架起来搭成的窝,窝悬空在外,窝里有火风,还有野人探头朝外面看。   野人大喊着:“吼吼——”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哨声划破长空传来。   厉盯着面前的悬崖,抓张地发出“啊啊——”地吼叫声,简直要疯了!   这些野人离了悬崖活不了吗!就长在悬崖上的吗!过来翻了那么多的悬崖走得那么难,结果好不容易找到野人居住的地方,还在悬崖上,还是在半山腰上!   这些野人居住的地方,往上是大片悬崖,往下还是大片悬崖,这片悬崖还高。   越来越多的吼吼族人走出草泽,齐刷刷地望向前面的悬崖,一个接一个地发出惊叹声。走在后面的人还在想,前面的人发现什么了,他们的好奇心重,赶紧凑上来,往前一看,便又跟着发出惊叹。   火光照得悬崖真亮啊,看起来好暖和。他们肯定囤积了很多柴。   风里还隐约飘来食物的香味,那味道是他们从来没有闻过也没有吃过的,好香,好馋,好饿!   厉回过神来,高举起手里的铁矛头,吼吼大叫几声,便指着前方的悬崖重重地挥出了手:进攻。   一群强壮的吼吼族雄性吼吼大叫着,兴奋地扑向前方的悬崖。他们全速跑动,一跃好几米远,速度快得像离弦的箭一般,再加上体重够,每一次跳跃都发出砰砰的有力声响。   一群吼吼族人跑起来,真是地动山摇之势。   防守的赤岩族人,有胆小的,吓得抬箭便射。   大风雪天,哪怕赤岩背风,能挡住许多,但还是有风的,直接把射出去的箭带偏了,也没有了力道。   景平安估计今晚或者是明天吼吼族人便会到,晚上睡觉都没脱衣服,只解了斗篷,提到族人的喊声和哨声便醒了。   敏匆忙给她穿好斗篷,戴上风雪帽,便护着她往外去。   外面危险,她其实很不想让安出去,可是吼吼族人来袭,数量又多,族人又慌又怕,大家看到安能安心,不会有那么害怕。   护卫小队也格外紧张,小心翼翼地护在景平安的身边。   景平安站在悬崖边探头朝下望去。夜间视线不好,看到哪都是影影绰绰的,很难分清哪是草丛哪是吼吼族人,只在吼吼族人飞奔跳动时看到蹿动的黑影确定是他们。   大片的草全在动,像是有很多黑影扑来。   不多时,那些黑影便穿过了草丛,大量聚集在赤岩下方,排成长长的一大排,试图往上爬。   那场面跟大片的丧尸涌到城墙下差不多,看得景平安特别像浇几桶油下去把他们点了。可是油过于稀缺,她平时燃点油灯,用点火把都心疼得要死。酒精倒也是可以燃烧,但那比酒还稀缺。   成本最低的就是扔石头了。   防守的人已经自动自发地扔起了石头。那真是下方数量过于密集,闭着眼睛都能砸中一个。   吼吼族人到了赤岩下,纵身一跃,跳起两三米高,伸出双手抓在岩石上,脚也蹬上去,然后哧溜,顺着滑下来了,手指和脚趾尖在结冰的岩石上划出长长的划痕。   这里的岩石结的冰,比别的地方厚多了! 第174章 一夜风雪   吼吼族人们一次次往岩石上跳,又一次次滑落,还不时被上面扔下来的石头砸倒在地。   厉试图像之前那样用自己的铁矛头破开岩石上的冰爬上去,可这里的情况之前的那段悬崖路段完全不一样。   这里但凡能够攀爬的地方,都让赤岩族人踩出了路。赤岩族人在得到景平安的吩咐往岩石上浇水的时候,由猛亲自带人捅着盆子提着桶,一盆接一盆,一桶接一桶倒在路上。   如今这气温,远不到泼水成冰的地步,但也低下零下十来度左右。路上被泼过水后,岩石、路面上那些极细小的可以增加摩擦力坑坑洼洼小孔洞全部被水填上,又再凝结成冰,使得路面、岩石都变得极为光滑。   厉之前过悬崖,整体是往下的,只需要凿出浅浅的坑防滑就行,且当时吼吼族人是一个牵一个,一个拉一个,慢慢通行,自然好用。   如今他需要从崖底顶着对方的石头攻击,凿出来一条可以往上攀爬的路,矛尖飞快地凿在岩石上,凿得细小的碎冰四溅,在岩石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浅坑,面对这么高的悬崖,却是杯水车薪。   身旁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让厉焦急万分,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力气也更大了。   长矛被他当钎子、钻头使用,终于承受不住,矛尖断裂,掉了!   厉气得把手里的铁矛头扔下地下,发出声愤怒的咆哮,大声比划,让族人叠起来,一个叠一个,往上爬。   他比划着催促族人,还把被尸体塌翻的族人拖到山崖下,让族人踩着尸体往上。   他大声咆哮着比划:攻上去,就有食物,有篝火,有暖和的窝,攻不上去就要冻死饿死!   厉王的怒吼,赤岩上暖和的窝,香喷喷的食物诱惑,深深地激刺着吼吼族人。   许多吼吼族人,从昨天到今天,没有得到一口食物,只靠积雪和路上刨的草根嚼了几口止渴充饥,这会儿在寒风大雪中冻得人都快晕过去了,眼前的食物,上面的火光,仿佛绝境中的一线曙光,生存的最后希望。   他们爬起来,在厉王的催促中,踩着族人的肩膀往上爬,一个搭在一个的身上,只要爬上去,就能活下来。   厉王盯着上面的悬崖,吼咙间溢出愤怒的嘶吼,眼睛映照着火光,显得炯炯有神。他的脸上杀气腾腾呈现着怒容,大脑却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脑子里浮现起白天在悬崖上看到森林里冒出大量烟雾的那一幕。   他扭头望向对面黑压压的森林,想要派一些族人去搜寻森林里的野人。   森林里有树,可比爬悬崖容易得多,猎杀森林里的野人,怎么都比悬崖上的容易。可是,他如果派人去找,其他族人很可能会放弃攻击悬崖,跟着离开。   他很清楚,这样的悬崖未必攻得上去,很可能寻的森林里的那伙野人才是缓解眼前族人危机的办法。眼下族人已经到这里,不发起攻击便撤离,很多人会不甘心,不会听号令的。一旦擅自行事的人在这里出现大的伤亡,还会怪他不顾族人死活,不愿尝试就放弃。   他自己也不会甘心。这样的悬崖,野人能上去,他们也能!   试一试,或许成了呢?不行,族人死心,他也死心,大家一起调头去找森林里的野人!   厉王拿定主意,大声催促族人一个搭一个往上,他站在稍远的地方,查看地形,找那种有大岩石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指挥族人叠起来爬上去,拿岩石当中转。   很快,悬崖下搭起了许许多多的吼吼族人梯子,但凡有块能够站人的岩石上都站满了了人。   吼吼族人把赤岩族之前布陷阱的草绳都带上了,先上去的吼吼族人往下绳子,想用绳子把下方的人都拉上来。   赤岩族人在山崖上见到这一幕,慌得不行。铁矛头比骨矛头珍贵得多,他们不敢轻易把长矛投掷下去对付吼吼族人。一支长矛未必能戳死吼吼族人,投掷过去后,长矛落在吼吼族人手里,他们的力气又比野人大,很可能就变成杀敌不成,反而送了兵器。风大,箭射出去的威力大打折扣,形成不了有效杀伤力,扔石头虽说砸死了不少吼吼族人,可数量实在太多并没有起到多少抵御作用。   随着吼吼族人离赤岩上的栖居地越来越近,在岩石上泼水结冰的方法似乎也没了用。   猛焦急不急,来到景平安的跟前,比划着问:怎么办?   景平安是真想给他们焦油下去。可她那里拢共也才一坛子油,连平时想吃点炒菜都舍不得,都是备着做火把使用,哪怕这会儿咬咬牙拿出来,一坛子油下去什么事都顶不了。   反有油,那就泼水呗!   这么冷的天,大桶的冷水当头浇下,再让大冷风吹着,会急速失温。   景平安立即吩咐猛带着人往下泼水。   猛心说:还泼?这都到跟前了,泼下去也来不及结成冰,并且,就算是结成了冰,他们不也上来了吗?   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且见到安站在这里,看到吼吼族人上来了,还让泼水,肯定不是随便瞎说的,当即安排人赶紧打水来。   赤岩上打不了水井,都是每天下到赤岩到别的地方打水回来,如今到处都是积雪,石头上收集完了,还有房顶上的。大家一桶桶地装着雪水往锅里倒,等到融化了,不等水变热,便赶紧倒在桶里、盆子里,送到悬崖边。   景平安边比划边大声喊:“看准了,往他们头上泼,冻死他们。”   她的喊话,大家可能听不懂,但动作是看得见的,还有什长负责传讯,有什长甚至亲自接过桶对着底下的吼吼族浇下去。   一大盆水泼下去浇在头上,当场把爬在最前面的吼吼族人浇成了落汤鸡。   那冷水从头上顺着脖子流到胸口、后背,再让风一吹,刹时冷了个透心凉,忍不住打个寒噤。风吹在湿哒哒的身上更冷了,冻得上下牙齿猛打颤,身子控制不住地缩成团,哆嗦不已,连想踩在族人身上继续往上爬都没了力气。   一些爬到高处的吼吼族人,因为冻得不停地打寒颤,完全没了力气,在这连个落脚点都难以找到的地方,手脚一没力,直接摔落下去。   摔死在地上的还好些,有些摔下去时,砸死了族人,还有些更是直接把垒起来的人梯砸翻了,十几个、几十个吼吼族人摔成一团,压在最底下的,当场被压死了。   很多人摔在地上痛苦打滚,爬都爬不起来。   上面不断泼下来的水,更是让许多人都湿透了。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人梯倒塌,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进攻,又一次崩溃。   那些没被水浇湿的吼吼族人更是吓得纷纷后退,远离赤岩。这么冷的天,没有火,没有窝,要是浑身湿透,只有死路一条。   厉王见状,便明白攻不下来。他下令,派人去把死在山崖下的尸体拖回来,退到草泽中,垒成墙,再赶紧去找干草和柴,想办法生火取暖,那些许久没有吃到食物的人,也趁机从死去的族人身上撕下肉往嘴里送。   一些带崽的雌性也抱起娃,去到族人拖回来的尸体堆里,从尸体上撕下肉分给娃吃。   那些强壮的族人见到带崽的雌性上来分食食物,并没有阻止,还会特意扔一些给他们。   夜里的视线不好,再加上吼吼族人都退到草泽中,让景平安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如果没有下雪,她倒是可以把油罐火把捆在箭上、矛上射到草泽中来一个火烧吼吼族,可如今下了雪,草泽烧不起来,便没了招。   吼吼族们退离悬崖边,连尸体都一起拖走了,却并没有让赤岩族人松口气,他们担心吼吼族人随时会再攻过来。   赤岩上的碎石大多都被族人拿来造房子铺地了,只在吼吼族人来袭时,临时运了些回来,这一波防守下,全部没有了,就连附近的积雪都让大家收集过来烧成了水浇下去。   烧水需要大量的柴,各家各户的柴火消耗可比平时烧个火盆煮点饭耗得多得多,很多人担心这么下去,柴火不够。可野人对吼吼族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过于恐惧之下,顾不上节省用柴,但担忧也是愈发强烈。   大家都知道安的办法多,心里有担忧,便托什长去找到安,将他们的担忧告诉安。   安抚军心非常重要。   景平安见到好几个什长找过来,再看吼吼族暂时不再进攻,便把他们召聚到会议室,给大家开个会。   赤岩族的人不多,但满编的不满编的什,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个,什长共有二十八人。   她们中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进到会议室。以前这里是老阿嫫的屋子,她们都是都在是屋外见老阿嫫,安来了后,大多数时候都是跟舒、徵、哈、猛她们议事,门口有安的护卫守着,根本就靠近不了。   一个个进到会议室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再看先进来的徵、舒她们都坐着,自己拿着长矛站在屋子里,好像显得很不尊重人,还占地方,于是便又蹲到了地上,可蹲着腿麻,索性跪坐着,或者是盘腿坐下。   景平安也不擅长打仗,但念书的时候有好好上。她记得历史老师讲过,别看电视上演的攻城战好像很容易,实际上非常艰难,通常攻城方的人数要是守城方的十倍才能打得了。历史上打仗从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并且,没有冬天去攻城作战的。那些都是先辈们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把学到的知识,总结现状,给她们上了课军事课。先就两个族的优劣势做了个简单的对比,吼吼族的战斗力强、数量多,可赤岩族人有赤岩可以守,这种恶劣的天气,对赤岩族是助力,对吼吼族则成为了灾难。不需要赤岩族人进攻,食物危机和寒冷就会不断地削弱吼吼族人的力量。   景平安的策略就是多囤水、多囤冰,用来对付意图爬上来的吼吼族人。她给大家划了重要的三点,第一,轮流防守,负责放哨警惕的人千万不能松懈大意,不能打瞌睡,得眼也不错地盯着下方的动静。第二,不要慌,不要乱,守好悬崖,因为在这里没有地方可以逃,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要把守的地方,哪怕吼吼族人攻上来了,也要拿起武器把他们打回去。他们的手里有铁矛,身上有厚实的甲衣,吼吼族人冒着风雪赤手空拳地爬上来,打不过他们的。第三,不要担心物资,今年囤资的食物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她让大家不要多想,听她的吩咐,保证能够度过难关。   在场的赤岩族人听完景平安说的,心里安心了许多,她们出了会议室,便又把安的话转达给族人。   景平安讲得嗓子都干了,比划得手也酸了,喝了点水润润嗓子,又拿了块比牛肉干还要干的烤肉干送进嘴里,一边撕着烤肉,一边往外去。   她站在屋檐下,抬起头,便见到雪下得更大了,能见度也更差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午院子里刚铲过的雪又铺上了一层,走在上面,留下一厘米深的脚印。   她来到这个世界快七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不过,如今这情况,雨下得越大越好,反正野人不怕水淹。可等到雪化,还得有好几个月呢,这才刚入冬不久,如果是雪下太大,形成雪灾的话,赤岩族人面对的最大危机就是雪压塌房子。   她看见各家各户都在努力扫雪化水,还有用雪水制冰块的,倒是不用担心雪灾压塌房子了。   景平安正在长身体的年龄,是真不乐意再像上辈子那样熬夜,叮嘱敏和瓦注意打扫屋顶上的雪,便回屋睡觉去了。   赤岩族人收集雪,也不敢反景平安和会议室的房顶上收集,因此,这会儿屋子上压着厚厚的积雪。   敏和瓦听完景平安的吩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即安排护卫上去扫雪,还让她们每隔半天就扫一次。   赤岩族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吼吼族人有进攻的迹象,再看雪下得越来越大,大家也有点抗不住了,没排到站岗的人纷纷回窝休息,明年好来换岗。站岗的人也冻得够呛,在身旁摆了火盆或篝火,烤着火,盯着下方。   篝火和火盆取暖,反正都要烧柴,不能浪费,烧着水,烤着肉,炖着肉汤。水烧化了以后便往赤岩下泼,反正站岗放哨,吼吼族人不进攻,闲着也是闲着。   吼吼族人则没有赤岩族人这么好过了。   受伤的、被水浇透的很快便冻死在了大风雪中。   活着的吼吼族人用死去的族人尸体、以及拼命收集来的干草堆成草堆用来御寒。   草泽的风还没有之前过悬崖时的风大,落下来的雪落在草上面,也形成了一定的防风效果,再加上有干草和他们裹在身上的兽皮,再加上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倒也算是缓和了过来。   死去的吼吼族人,也为大家提供了食物。   吼吼族人忙累了一天,也是疲惫极了,挤在一起盖着干草,渐渐睡着了。   雪越下越大,把草泽的草都压弯了,倒下一大片。   睡着的吼吼族人身上覆盖着干草,干草上盖着厚厚的雪,一些人在睡梦中便被冻死了,一些挤在人堆中的因为有族人相互取暖,倒还算暖和,再加上吃饱了肚子,睡得非常安稳。   厉王虽然没有攻下赤岩,还损失惨重,可守着草泽和森林,不缺盖草窝的干草,也不缺木柴,旁边有两窝野人,就更不缺猎物,心中也逐渐踏实了下来。   赤岩上的野人,总得出来狩猎觅食吧。囤积的食物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森林里的野人就更不用说了,有树,在树上野人可跑不过吼吼族人!   可厉王怎么都没想到,等待他们的还有一场特别罕见的大暴雪。   他睡醒起来,族人都让雪埋了,抬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白皑皑的景象,就连赤岩也覆盖着雪色,只有那些陡峭的连雪都落不住的地方,才是岩石的颜色。   他把族人叫起来,发现有不少族人都已经冻僵了,早已经没了吸呼。   昨晚战死的族人,尸体都冻硬了,咬都咬不动。好在有一些刚冻死不久的族人,尸体还是软的,大家撕分来吃了。   厉王把带娃的、受伤走不动的,冻伤严重的留在了营地,他带着强壮的还有战斗力的族人往森林里去。   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没过了他们的脚踝,到了小腿肚子处。他们拨开干草,淌着雪,朝着森林里去,在刚到森林边缘,便见到了野人搭在树上、树下的窝。   吼吼族人见到这些窝,激动地往前飞奔,发出欢呼的大叫声。   厉王赶紧大声咆哮,制止他们扑过去的举动,比划:你们忘了野人的陷阱了吗? 第175章 捡便宜   吼吼族人的叫声把睡梦中的野人惊醒。   村子里的野人守到半夜也没等来吼吼族人,纷纷扛不住睡意睡着了。   在吼吼族人攻打赤岩的时候,村子里的赤岩族人因为风大雪大加上天黑,只能看见赤岩上的火光,看不清楚上面的人,更看不见下方隐藏在黑暗中的吼吼族人,也听不到对面的声音,还以为吼吼族人没来呢。   他们昨夜睡得晚,早晨便起晚了,就连岗哨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吼吼族人的声音传来,才突然惊醒。   岗哨吓得一把抓起哨子放到嘴里,刚想吹响哨声示警,忽然又响起他们是在打伏击,这哨声一响,怕是就危险了。这么多的吼吼族人大叫,族人怕是早就醒了。岗哨悄悄地朝族人藏身的草垛堆、杂物堆里望去,还看到有族人拨开雪露出头,打手势:吼吼来了!   徵听到吼吼族的叫声,也醒了。她从藏身的干草堆里冒出头,见到露台上面堆满了积雪,把坛坛罐罐背篓藤筐都盖住了,忍不住拨开积雪查看厚度,委实惊了一跳。   她抬眼看向天空,雪下得很大,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象,连对面的赤岩都让白茫茫的大雪遮掩了,甚至听到了吼吼族的声音都没看到人。   徵的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么大的风雪,弓箭派不上用场,那么,吼吼族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追击他们。如果有弓箭,哪怕是被吼吼族人追上,还能靠弓箭掩护,将离得近的吼吼族人射杀,或者是逼退,争取到逃命的时间。如今被吼吼族人追上真就是死路一条。   徵当机立断,她走出来,打手势比划:所有人,现在撤离,悄悄的,现在就走!   赤岩族人听到现在就撤,有点懵,这跟安讲的不一样。   可这会儿徵在这里指挥大家,大家得听徵的。   村子里的赤岩族人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跟着照办了。   他们也很怕被吼吼族人发现,都没敢下树,踩着树枝、藤桥便跟着徵往山崖族方向逃了。   一群赤岩族人逃得飞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厉放慢脚步,带着族人来到村子外,先抬起头打量了下这村子的大小,再看到这里没有悬崖,全是非常好攀爬的参天古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立即派人回去通知所有族人赶过来,抬手比划,示意族人包围村子。   这支吼吼族队伍,从昨天的千余人,走到现在,只剩下五六百,可以说是折损了将近一半,其中青壮更是折损严重,再就是身体较弱的、抗寒能力弱的冻死了些,如今带娃的雌性吼吼族人占据了多数。   别看是雌性吼吼族人,攻打族群都不往前冲的,实际上,族里的青壮吼吼都不敢去招惹她们,凶着呢!雌性比起雄性要略微短小一点点,力气比起雄性也稍微弱一点,可是因为有娃,一旦受伤就意味着可能自己和娃都会死,因此,轻易不动手,动手就是拼命。   昨晚,有吼吼幼崽冻死了。失去幼崽的雌性凶性大发,正愁找不到发泄目标撕碎对方呢,这会儿要打野人村子了,那是比青壮还要冲在最前面。带崽的雌性看到有幼崽冻死,再看自己的娃冻得那么可怜,很担心也冻死,如今看到这么大一片野人居住的地方,这么多的窝,脑子里想的就是抢下一个能够过冬的地方。   不要说野人,哪怕是族里的雄性过来跟她抢窝,那都是命留下当食物,窝归我!   带娃的雌性吼吼们迫不及待地冲进村子里抢住处,雄性吼吼们则在厉王的指挥下分成左右两边,绕到村子外侧爬到树上进行包抄。   他们有些在树上,准备追逐驱赶野人,有些在树下,准备堵截。   对他们来说,围猎树上的野人跟摘树上的野果一样熟练。哪怕这些野人有弓箭和长矛,在悬殊的体型,强壮的体魄面前,吼吼族丝毫不惧。他们之前在下游的时候,遇到那么多拿骨矛的野人,不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哪怕现在这些野人像之前那样聚集起来,他们这么多人一涌而上,也能撕碎那些野人。   吼吼族人很快便进入到了村子里,结果发现野人竟然不见了,树上还留下许多踩在积雪堆里的脚印。   厉王上树之后,找了好几个屋子都没见到有人,倒是发现屋外的干草堆有野人睡出来的窝,扒开睡觉压得实实的草,一摸,暖的!   野人刚跑!   他又检查过野人逃跑的脚印,竟然不是朝着赤岩去的,而是朝着森林深处。   这么冷的天,这伙野人弃了窝,能跑到哪里去呢?   放过他们,不追?   族里缺食物过冬。   族人的尸体可不够大家吃到开春的。哪怕守着森林能狩猎,天寒地冻的,想找食物可不容易。   厉王抱起一个坛子闻了闻,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可是坛子空了。   这么多的坛子、罐子、筐,篓子,都有食物的味道,可是,都空了。   这伙野人一定还有别的窝!   厉王在想,这伙野人会不会跟赤岩上的野人是一窝?他们把食物搬到赤岩上?因为盖的房子实在太像了。可是,这伙野人不是往赤岩方向跑。这么冷的天,往远离族群的方向跑,几乎等于送死。   厉王又仔细查看野人脚印,男女野人的脚印都有,数量还不少,是一支较大的族群。   有吼吼族群的首领来到厉王身边,比划:风雪这么大,如果我们现在不追的话,等雪把脚印盖住,就没法追了。我们缺食物过冬!   守着森林不缺柴,也不缺筑窝的干草,他们这么大一支族群,缺食物。   狩猎野人族群,一直是吼吼族人的生存法则。野人要跟吼吼族抢猎物,明明野人很会游泳,却不想跟游鱼族抢夺食物,成天在森林里围猎各种野兽,害得吼吼族饿肚子。吼吼族猎杀了野人,既可以吃野人填饱肚子,还可以留下更多的猎物慢慢猎杀。   厉王实在是有点怕了野人的陷阱,可比起踩陷阱,饿死才更可怕。   如今可以吃战死的族人尸体,又要追着野人捕猎,大家还能拧成一股绳。如果战死族人的尸体都吃光了,又没有了猎物,还没了野人,各个族群间就该相互狩猎了。   族群生死面前,大家才不会管什么王不王的,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厉王抬手指向野人脚印的方向:追!   厉王下了追击命令,各族群的首领也发出吼吼的叫声,召集族人们一起发起追击。   追击围猎野人,向来是吼吼们最爱的行动,仿佛看到了丰收的喜悦,吼吼们仰起脖子发出吼吼的叫声,兴奋地拍打起胸口,纷纷爬到树上,顺着野人脚印离开的方向便开始追去。   追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强壮的雄性吼吼们!他们跟在首领的身后,顺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刚踩出来的脚印,加快步子赶往野人离开的方向。   暴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吼吼们担心跟丢,拼了老命地追。   雌性带崽的吼吼们进入村子,发现除了窝,没有任何食物,气得把坛坛罐罐都砸了,带着崽跟在跑得飞快的雄性吼吼们的身后,也参与到了狩猎中。   大家一起围住猎物杀死后,一涌而上,谁抢到食物谁能吃到肚子里。通常雄性不会跟带崽的雌性抢食物,见到带崽的雌性过来撕食物会让一让,可如果不去,那自然是没有了。   在有野人可以围猎的情况下,吼吼们也不愿意吃自己族人的尸体,那些不够强壮也没带崽的吼吼们,为了觅食,也不愿留在村子里,吼吼大叫着,一起跟着前面的族人追了过去。   徵带着族人飞快地往游鱼族方向跑,便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吼吼族的叫声。   那是大量吼吼族人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嘈杂声,声势之大,是她从未见过的。   徵吓坏了,拔腿飞奔。这时候已经不考虑要不要激怒吼吼们了,而是自己跑不跑得过吼吼们了。   飞奔逃命的其他赤岩族人也都是抱有同样的想法,拼了命的跑,跑慢了就得死。   这时候都不用去想藏身的问题,到处都是雪,走到哪都是脚印,跑过的地方还能留下味道,根本藏不住。   山崖族以前居住的山洞有男野人,那山洞更是一个过冬的好地方,同样易守难攻。   徵根本不考虑把吼吼族人引用那边,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是在游鱼族占据山崖后,赤岩族经过这片山崖,怕被游鱼族人发现,特意绕道踩出来的路。这条路望不见山崖,山崖同样也看不到这里。这条路比起山崖那一段要难走的多,有好些地方靠着悬崖深涧,要跳过深涧,还得贴着悬崖爬一段。   因为背着背篓不好爬,在一根险要路段拴了草绳,还在悬崖上架了栈桥。   徵攀着草绳,踩着栈桥上的木桥荡过去,在拆不拆栈桥间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放弃了。   拆栈桥要耗费时间,她担心没拆完,吼吼族人便追到了。即使拆了栈桥,这里到处是藤蔓,吼吼族人抓着藤蔓也可以通过,起不了多大阻拦作用。   她带着大家,在绕过山崖后,然后便换了个方向,朝着河边方向跑去。因为如果直接往前,选择翻山,能到山崖族现在居住的地方。好在大雪把路都盖住了,不然,追来的吼吼们顺着路就找到了山崖族现在的居住地。   徵怕吼吼们发现山崖族,提前大半天的路程便开始绕路。   她横穿半个森林,又翻过了好几座坡,跑得都快累死了,到了河边。   河床干涸开裂,同样也铺满了雪。   吼吼们经历了之前的挨饿受冻,很多人都被冻伤,体力也不大不如前,以前随随便便就能追到的野人,如今竟然追了半天都没追上。他们追着野人的脚印,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越过一片又一片峡谷,跳过一个个深涧,路过一座座湖泊,终于来到了河滩上,看到了那群野人!   那群野人也跑不动了,还在雪地里苦苦坚持,相到掺扶住,喘着大气,倔强地往前走。   吼吼族们开心地拍打起胸脯,因为追了一路,喘得厉害,也没空发出欢呼声了,只加快了脚步,想早点追到他们。   野人们看着紧紧跟在身后的吼吼族,再看到那数量,吓得头皮发麻,稍微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下呼吸,又继续往前跑。   河流弯弯曲曲,很多地方两岸都是悬崖,好在干旱了这么久,要么断流了,河都干了,要么只剩下小水洼子,也都冻成了冰,路是很好走的。   这时候野人宁肯路难走些,好逃命。有水也行啊,他们能在水下呼吸,吼吼族人又不行。   进到水下的吼吼族可没野人灵活,水浅的话,吼吼族人能站在水里,野人也不敢跟他们打。可到了深水区,脚不沾地的地方,野人就能想办法把吼吼们按在水里淹死。   可现在,没水啊。   徵以前在山崖族住过一段时间,那阵子步和吱经常带着族人到河边狩猎。她在族里的时候,也只舒讲过,山崖族人的炼铁炉就在河滩边上,便想着如果她领着族人去到河滩,很可能会让吼吼族人找到山崖族炼铁的地方,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她带着族人,朝着河对岸走去。   吼吼族人盯着前面的野人,追得也是又累又饿,好在距离不断拉近,充满了动力。   有首领朝带着队伍前行的厉王比划:他们是真能跑啊!   厉王觉得,这伙野人看起来像是故意在把他们引到很远的地方。他有留意过,沿途有发现成群猴子居住的地方,也有野兽出没的脚印,没有看到野人族群的迹象,也没发现有大型猛兽群出现。   他们这么大一支由众多吼吼族群聚集起来的大族群,遇到怎样的猛兽群都不怕。野人想要用猛兽群来吓唬他们,似乎……不太对!   没过多久,厉王便带着族人,跟着那群野人穿过干涸的河床,过了河。   河岸边便是森林,大火烧过,树都是光秃秃的,挂着雪,显得有点狰狞,岸上也没见有猎物的样子。   厉王朝河对岸望去,大雪茫茫,白白的一片,隐约看得见些山川轮廓,有点眼熟!   他停上来,仔细打量点对岸,又回头看看山林,越来越眼熟,然后恍然大悟,这是让野人引回自己的领地了。   这边的草丛茂密,河岸有大量鳄鱼,水里还有很多凶猛的水兽、鱼类,河里经常有游鱼族狩猎。   在大火烧毁森林前,他的族群遭遇到速度飞快的长得像鸟又像兽的鸟兽怪群群袭击。   他的族群人数,十个巴掌都数不完,不算是太小的族群,结果遭到一个大的鸟兽怪群围攻,伤亡惨重。他逃得快,逃到下游,后来在火灾中跟着大家逃下了山,差点让野人给猎杀了,好多次死里逃后。后来,通过观察那个叫亚的野人学到了本事,收拢了各个同样从山里出去的吼吼族群,成为了厉王。   厉回到故乡,想起失去生长的族群后的日子,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这么久,竟然到了这里,心里颇有些感慨。他感慨完以后,便以为这群野人是想要用鸟兽怪来对付自己,他看向身后的聚集起来的各族,心中突然涌起为族人复仇的心。他要撕碎那些鸟兽怪,把它们当食物!   厉朝身旁的吼吼们比划:都当心点,可能这群野人想领我们去找鸟兽怪!   厉比划的鸟兽怪,便是景平安口中的伶盗龙。   吼吼族们其实有点怕伶盗龙,实在是这些东西跑起来飞快,爪子还锋利,又狡猾,经常是发现它们的时候,便已经被包围了,小一点的族群遇到它们就没了。大的族群,这些东西也不去招惹,就伏击落单的,人少的!   吼吼们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鸟兽怪,其次就是跟他们抢猎物的野人!正好这次大家聚集在一起,人多势众,把鸟兽怪和野人,全灭了。   吼吼们大声地吼吼叫着,驱赶着前面的野人:跑快点呀,带我们去找鸟兽怪呀!   一些吼吼族人还停下来,冲前面的野人做出侮辱的动作。   前面逃命的野人们,连头都没回。   徵绕道河边,从早上天刚亮,跑到天黑,都还没到游鱼族居住的草泽。河道跟翻山,简直就是两条路。这里的河道弯弯绕绕,沿着山脚转悠,比翻山多出了不知道多少路。   他们从最初的紧张逃命,到后来麻木地往前赶,偶尔还得往嘴里塞点吃的,但不敢停下来,因为吼吼族离得很近,回头就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吼吼们紧紧地跟在后面,并且,不时的他们还加速跑一阵。吼吼们一跑,赤岩族人又得跑,累得哟,都快趴地上去了。   吼吼族人们追得也快没了力气,可放弃吧……从天亮追到天黑,这么远的路,眼前这伙筋疲力尽的野人是挂在嘴边的食物。这要是放在以前,拔腿几个跃跳追击就能扑倒他们!可太累,太饿,太冷了,没力气,跳不动,一群吼吼们便盯着这么一群野人,巴巴地盼着他们赶紧倒下一两个让大家能往嘴里塞点吃的。   吼吼族们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吼吼族人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水里了。   一群追着野人走到麻木的吼吼们齐刷刷扭头顺着水响声望去,还在纳闷:哪来的水声?   天黑,又下着雪,他们光盯着野人,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直到看见面前黑糊糊的一大片没有雪的地方,才骤然想起,这是河,有水!   水位下降厉害,河床都干了,他们也没防到这里竟然有一个大水坑。   这水坑像是一个水下裂缝,很深。水位下降,从水面到他们站的地方,好高一截,掉下去的人也没见到扑腾,不知道摔到哪去了。   一群吼吼族人放弃去救的想法,通知大家离这水坑远一点,然后发现,这边的河滩上好多这样的坑。   他们猜想:野人不会是想拿让我们掉坑里吧?   吼吼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坑,挑有雪的地方走,追着野人又走了一段,突然,一堵高高的悬崖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有脾气暴躁的吼吼发出了崩溃的大叫声!他们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悬崖!   吼吼族们愤怒了!   这伙野人竟然还有一个悬崖做窝!他们可不想再攻一次悬崖。   愤怒让吼吼族们生出了力气,齐齐发出怒吼,跑了起来,朝着往悬崖跑去的野人们追去。   徵他们听到吼吼族惊天动地的叫声,加快步子往瀑布上方爬去,可没力气了,跑不动了。这一路上,就没停下来歇一口气。她抓起脖子上的哨子,拼命地吹,换着哨声:救命!敌袭!救命!敌袭!   游鱼族人睡得正香,忽然让吼吼族的叫声吵醒了。   吼吼族的声音还是来自下游。   有放哨的游鱼族人立即游上岸,顶着风雪朝着下游望去,便看见泛着白光落满积雪的河面上有好多黑色阴影在前形,那体型,确实很像吼吼族人,传来的吼吼叫声,更是昭示着来的是什么。   这么多吼吼族人过来做什么?游鱼族人立即想到缺食物,自己草泽养殖场。两个放哨的游鱼族人互视一眼,点头,扯开嗓子,放出了最响亮最刺耳的叫声。   那声音格外尖厉震耳,让瀑布下方的野人们的耳朵都疼了,可……却似看到了救星!   徵拼命地吹响哨声。   哨声也很尖锐,穿透力比吼吼族的叫声强,立即引起了游鱼族人的注意。   游鱼族人探头望去,才发现瀑布下还有一群,看体型确实比吼吼族要小,还有哨声,便小心戒备地盯着。   吼吼族人们没有见到骤想中的鸟兽怪,倒是听到了游鱼族人的叫声,也都懵了一下,随即又想,在河里发现游鱼族也是正常的。可……游鱼族人什么时候住到悬崖上去了?   可是他们追着野人到这里,哪能让游鱼族人抢了他们的食物。   吼吼族人们更加愤怒,吼出更大的声音,加快步子跑到悬崖上,攀着藤蔓干草根便往上追去。   他们见到这里有藤蔓和干草,生如无限信心!这一下看这伙野人往哪里逃。   徵她们是真的爬不动了,可为了活下去,拼命最后一点力气也得爬。身后的吼吼族人越离越近,他们也只能咬紧牙齿往上爬。   吼吼族人伸他们最近的时候,只差伸一条胳膊的距离。   越来越多的吼吼族人赶到,他们顺着攀着藤蔓往上。   放哨的两个游鱼族人见状,尖厉的叫声一声盖过一声,把潜在水底睡觉的族人都惊醒了。   天太冷了,游鱼族人不爱动,除了进食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觉。他们在睡梦中被吵醒,待听到示警声,纷纷拿起骨矛、鱼叉游向哨声传来的方向。   游鱼族女王也被吵醒,带着守护在身边的护队军团刚游到瀑布边缘,从水里露出头来,就看到一个披着斗篷戴着风雪帽的女野人俯趴在瀑布边,然后一头扎了下来。   大家怕被她砸到,赶紧闪开,然后将落水的女野人捞住。   游鱼族女王凑近看那个落水的女野人,发现不认识,没见过。不是安身边的护卫,倒是穿着挺像的,而且这女野人身上佩戴着好多骨饰,看起来地位不低。   徵泡在水里,伸手到背包中,掏出安给的木简交给游鱼族女王。   天太黑,只能隐约看出个木简轮廓。   游鱼族女王把木简凑到鼻子边,用力地闻了闻,上面有安的味道。懂了,安的人。她比划:你们把吼吼族引来的?   徵点头,比划:安吩咐的。   又示意游鱼族女王看木简。   游鱼族女王不好意思说天太黑自己看不清,很友好地拍拍徵,比划:谢谢!   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还送猎物过来!她当即下令,大家悄悄地上岸,先不要爬到岩石上去,而是贴着岩石,等吼吼族人都上来后,再过来。   越来越多的野人爬上来,他们能在水下呼吸,底下又都是跟安交好的游鱼族,这会儿已经站不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岩石,往水下跳。   有吼吼族人也上了岸,见到爬到前面的野人突然没了踪影,又传来了水响声,立即明白这是要往水里躲。   又有野人到了水边,刚想往下跳,便见到有游鱼族人朝他比划:别跳,多引点吼吼过来。   那男野人看看身后已经追近的吼吼族人,见到对方来势汹汹,怕被撕碎了,纵身一跳,跳了下去。   他跳到水下,瞬间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吼吼族的数量就已经够可怕了,聚集在这里的游鱼族人更多。   吼吼族们对跳进水中的野人们表示了感谢,让他们到对面草泽去休息,那里有野人的窝,还有柴和过冬物资,都是之前安住下的。   大量的野人跳下来,没一会儿便都聚齐了。   徵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几个,可没见到有野人被吼吼族撕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坑里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了,水底下也冷,他们又累又饿,歇了几口气,便在游鱼族人的指引下,往对面游。   徵之前留守族群,对这边的情况不熟。   她的队伍中,有之前狩猎的,还轮调过来当过景平安跟班的,对这一带很熟,当即领路往对面的草泽游去。   吼吼族人跟赤岩族人,几乎是前后脚上爬上的瀑布悬崖,只隔着不到几米远。   野人跳下水后,吼吼族人也到了水边。他们趴在水面,便看到贴着水的岩石下,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游鱼族人,而水底下更是泛着鳞鳞白光,眼前的大片水域,全是游鱼族人,就好像整条河的游鱼族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厉王身体强壮,跑在最前面,见到眼前的景象,瞬间明白过来。   旱灾中,他能把山里的吼吼族都聚集到一起,山里的野人族群能聚到胜王那里,下游的野人族群能聚到亚王身边,游鱼族是有女王的,便更能聚集到一处。   他扭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逃!   随着厉王的一声咆哮,游鱼族人齐齐发出尖厉的啸声,爬到了瀑布边的岩石上,朝着追着野人们到来的吼吼族人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他们是在睡梦中惊醒,又不缺食物,虽说被冷得有点手脚不便,可面前的吼吼族更是又冷又饿累到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连点武器都没拿。   瀑布边的岩石上,刹时间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爬上来的吼吼族几乎被游鱼族人给淹了,很多人活着就被游鱼族人拖下了水。   吼吼族人只会简单地游点水,浮在水面上过个河还行,潜水憋不了多久。他们沉到水下便格外慌张,挣扎着想往上游,却遭到游鱼族人的袭击,要么被刺死在水里,要么被淹死在水里。   悬崖上爬到一半的吼吼族人听到上面的厮杀惨叫声,懵了,刚爬到顶还没有上去的吼吼族人探头看到岩石上的吼吼族人,吓得便想调头回去,结果游鱼族人拿起骨矛便扎了过来。   当初他们从这里上来的时候,安带着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是怎么拿长矛戳他们的,今天他们就怎么戳吼吼族人!   游鱼族人看到好多吼吼族人还裹着兽皮,高兴坏了。那可是兽皮!   他们怕吼吼族人跑了,很多攀着藤蔓便到了悬崖上围攻吼吼族人。   吼吼族人要么上了悬崖,要么正在半中间挂着,这会儿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撤,可是遇到养足的精神又数量比他们还多的游鱼族人,真是想逃都逃不了。   一些吼吼族人坠落到崖下摔死了,一些被游鱼族人刺死了,还有一些想逃的,却因为太累了,跑不远,更有跑着跑着便倒下的。   吼吼族人追着赤岩族人,到最后全靠双方拼毅力,就看谁最先倒下,原本想着自己的数量多,遇到什么样的族群都不怕,哪想到会遇到这么大一群游鱼族,真是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全线崩溃。   游鱼族女王上了岸,让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再看这些吼吼族人全无反抗之力,很是开心地示意随从扒下一个吼吼族人身上的兽皮,裹在了身上,御寒,然后看着大家战斗。   她看到一个身上有着斗篷,全身配戴着骨饰的吼吼族人竟然还有力气一手抓起一个游鱼族人拧起来甩飞出去,立即明白,这约摸是一个挺强大的首领。她喜欢他的斗篷,剑齿虎皮的。   游鱼族女王抬手一指,她身边的护卫们朝着厉王涌去,十几支长矛同时朝着厉王戳去。   厉王抬起手臂一捞,便将好几支长矛捞在怀里夹在掖下,他夹着矛杆大力一甩,生生地将握着长矛的几个游鱼族人掀翻,但还有几支矛趁机扎到了过来,脖子、胸膛、眼睛都被长矛扎中。   他捂住眼睛,痛得想要喊,脖子却被呛住了,汨汨鲜血往外冒。   他用仅剩的另一只眼睛朝着游鱼族女王看去,却是眼前越来越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厉王死了。   游鱼族女王美滋滋地缴获了他的剑齿虎皮斗篷。她的体格远不如吼吼族人,这么大一件斗篷可以改成两个斗篷,一件是她的,一件给安。   战斗发生得突然,结束得很快。   游鱼族人在岸上冻得受不了,纷纷学着女王的样子去扒吼吼族人身上的兽皮裹在身上,然后,便开始搬吼吼族人尸体扔到水里,运回族里。他们连山崖下的尸体都没放过,把吼吼族人的尸体放进装猎物的筐里,然后用粗草绳、藤蔓绳子拴起来,合力拽着绳子,抬到岩石上去扔到水里运回去。   满载而归!   游鱼族女王站在岸上,裹着兽皮迎着风,看着族人搬运吼吼族人,渐渐地明白过来,这么大一支吼吼族群,如果不是累到都不太能动得了了,哪怕游鱼族全拼上也不是对手。安的族群数量应该不会超过游鱼族,那么对上吼吼族很可能也不是对手,因此,很可能是打过不了,才引到这里来。   自己的族群没什么伤亡,又收获了这么多的战利,而且,安让野人把吼吼族引来,很可能是算好了耗光这些吼吼族人的力气,让游鱼族来捡这便宜,毕竟游鱼族的食物不是很充足,那些野人一直不缺食物,安也不让野人吃吼吼。   游鱼族女王又一次觉得跟安交好挺不错的。这么多兽皮,这么多吼吼,太开心了。   她超喜欢身上的剑齿虎兽皮披风,舍不得泡水,在入水前,小心地裹成团,交给护卫送到河中间建网箱的浮木上。   游鱼族护卫怕把兽皮打湿,还特意找了块浮木,在上面放了两个筐,一个筐装兽皮,另一个筐垫在装兽皮的筐下面,把兽皮斗篷运过去。他们对于缴获到的兽皮也很珍惜,不舍得浸水弄坏了,也都是这么运过去的。   到天亮的时候,游鱼族人都已经回到了水下。   瀑布边的岩石上、瀑布下只留下些血迹、游鱼族人身上的鳞片、吼吼族的毛发、掉落的骨饰等,几乎看不出发生过惨烈战斗的痕迹。   徵她们游到山崖族人以前住过的地方,发现这里窝不多,但挺全的,大家挤一挤,也能住。最重要的是有柴,火塘也都是现成的,取了火便能取暖。他们的兽皮湿透了,在这么冷的天冻着是会要命的。   他们拼命搓着细木棍,燃起了火堆,烤上了火,才感觉好像活过来了,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想太多,全身都似散了架似的,也困得要命。他们强撑着,把湿透的兽皮衣服、斗篷,用树枝撑起来,这样的话,不仅能挡点风,等到上面的水都冻成冰,敲打掉冰块,就可以穿上了。   好多人都等不及兽皮衣服干,便盖着干草烤着篝火睡着了。 第176章 路遇鸟兽怪   风大雪大,即使有草丛和晾起来的兽皮挡风遮雪,有篝火取暖,也挡不住寒冷,赤岩族人没睡多久便被冻醒。   这时天已经朦胧亮,雪依然没有要停的样子。   突然,旁边的水洼里发出水响声,一个游鱼族人从水里露出头。   没跟游鱼族人怎么接触的赤岩族人吓了一大跳,男野人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长矛,却见到那游鱼族人居然在冲他们咧嘴笑。   游鱼族人甩上来一根绳子,他指指天空:天太冷,我不上岸了。   之后,他便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岸上的赤岩族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以前给安当过护卫,在这里住过一小阵子的赤岩族人明白过来:送食物来的。   赤岩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挺茫然:游鱼族人竟然给野人送食物?   徵站起身想过去提起绳子看看,又让冷风吹得直打哆嗦。她扭头看向自己晾起来的兽皮衣服、斗篷,只见上面的水都凝成了冰,于是拿了根棍子将上面的冰敲掉,再把兽皮衣服、斗篷放在火边烤暖,飞快地穿上。   暖和的兽皮裹在身上,舒服得她咝了口气,仿佛从冻死的边缘重回人间。   其余的赤岩族人也纷纷敲掉衣服上的冰,再用火烤暖穿好,去到水洼旁。一个男野人拽起绳子,没拽动,顿时警惕起来,心想:不会有诈吧?   之前做过安的护卫的两个女野人上前,指指水洼旁斜插着的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大家这才注意到绳子竟然缠在上面,像是为了防止滑落到水中。   两个做过护卫的女野人一起用力往上拉绳子,很快便拽上来一个装满鱼虾的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藤筐。   鱼虾还是活的,被拽出水面后,还在里面跳。   男野人看着藤筐,脸上的表情写着极度的不可思议:游鱼族人竟然真的送鱼虾来了,还是鲜活的。   两个护卫对于大家的震惊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抬手比划了一圈四周的草泽,说:“养殖场,专养这些。”她俩在安的指挥下,对剖杀鱼虾蟹、生火烹煮等事情都是干熟了的,当即学着安以前指挥她们的样子,安排起同伴干活。   筐里有两条一米多长的大青鱼,另外还有七八条成人手臂长的稍小些的鱼,还有一些个头很大的虾蟹,几只乌龟。   乌龟没什么肉,向来都是用来煲汤。鱼全部架在篝火上,烤。虾蟹白灼。   大家一起忙活,没多久,草泽上空便升起了炊烟,飘出了食物香味。   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食物已经全熟了。   众人在大风雪天,烤着火,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喝着汤,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如果是以前,逃命到其他族群,早就被驱赶、猎杀了,很可能活不下来,可如今却在别人的养殖场,吃着其他族群送来的食物。如果有谁这么告诉他们,他们都不会信。   赤岩族人填饱肚子,把陶罐碗筷洗干净放回原处,将篝火熄灭,便赶往山崖族居住地。   厚厚的积雪把路都盖住了,又因为今年干旱森林里连地都干透了,没怎么长草,使得走在雪地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   男野人对山崖族的情况不熟,根本不知道有路,也不知道他们的族群到底在哪,但在场的女野人都是来过山崖族的,长期在这边狩猎,对周围这一片的情况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她们根据周围的地形、大树分辩位置,尽量沿着以前走出来的路,朝着山崖族去。   山崖族人少,一群娃成天挖空心思地想要逮猎物,又因为太小了,战斗力太菜,大多是采取布陷阱的方式。他们有铁铲、锄头等工具,挖坑并不难,没少在森林里设陷阱。   越靠近山崖族领地,陷阱越多,不仅仅是为了获得猎物,更多的是保护族人的安全,防猎兽袭击,防外族掳掠。   男野人听过很多山崖族的传闻,富,有高高的围墙,有很多陷阱,有很多的猎物,如今走在山崖路的领地,又不用逃命,便忍不住好奇打量。   他们在悬崖处时,抬眼望去,只看到被大雪覆盖的山丘森林,连点人影都没见着,攀着藤蔓往山崖下爬时,倒是看出些经常攀爬踩出来的脚印,再往下,便听到同行的女野人吩咐他们跟紧,不要乱走,周围有陷阱。   他们跟在女野人的身后,穿过雪地,来到一条小河边。   今年比起往年要冷得多,连河面都结冰了。   冬天,男野人最不爱的便是过河了,如今跟在女野人的身后,踩在树枝搭建起来的浮桥上,好奇地往下张望,先看到的是浮桥下装在筐里的陶罐,再就是结冰的河面,河面下竟然还有鱼在游。   过河之后,要森林里穿行了一段路之后,便见到了好多立起来的比大腿还粗的木头,上面挂满了网,有些网上还挂有荆棘刺,地面则盖上了积雪。   赤岩族的男野人看到这些防鸟网,顿时生出股亲切感。   安带着他们开荒,开出来的菜地上面都有这样的网,说是搭网费点力气、时间,但以后种菜安全,不然面朝黑土背朝天,看不到天上的情况,容易让鸟抓走。   他们穿过菜地,便见到前面有好几个有着高高围墙的院子。围墙比两个人叠起来还要高,上面插满了锋利的骨矛头,还在墙头上挂满了长在悬崖上的荆棘果藤蔓。荆棘果之所以叫荆棘果,就是因为它的藤蔓特别多刺,扎得特别疼,还钻心地痒,但果子好吃,甘甜多汁。   围墙之上,还用木头搭了个哨台,哨台里面有一个放哨的草垛,里面钻出来一个让兽皮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握着弓箭警惕地看着他们。   徵去到围墙下,对少年喊道:“咴!”招了招手。   咴认出徵,咧嘴一笑,扭头便连喊带比划地告诉族人:赤岩族的徵来了,带了好多人。   吱爬到墙头上,见到徵带着很多赤岩族人过来,很是诧异。她听说了吼吼族的数量,想着赤岩族肯定有一场恶战,要不是山崖族的人如今实在太少,都应该派人去支援的。她比划着问徵:“你们怎么来了?”   徵比划着把安让他们把吼吼族引去游鱼族的事告诉了吱,如今要回族里,过来看看他们。   吱看到徵身后跟着那么多男野人,听到上次舒过来讲的那些事,便让徵她们稍等。   正过冬呢,她不可能让这么多赤岩族人进到围墙里来,但秋天的时候,赤岩族送了好多肉干过来,山崖族吃到明年夏天都吃不完。吱带上族人,把装在筐里的熏肉干,用绳子吊着,一筐筐地放下来,让他们带回去。   赤岩族的男野人看着吱一口气放下来十几筐熏肉干,都傻眼了。   前有游鱼族送食物,这会儿又有山崖族送这么多的熏肉干。这可是肉干,熏好的,还是这么多!   徵挺不好意思的。如今赤岩族拿不出什么能跟山崖族交换的,像安那样打欠条好像不太合适,想接下解这燃眉之急,又实在伸不出手去拿。   吱看出徵的不好意思,比划着说,:“酬劳,你们人多,要是看到有落单的吼吼,帮忙……”她做了个杀死的动作。   徵徵明白,吱请他们对付吼吼,只是给他们一个收下熏肉干的理由,顺便清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省得以后族人外出遇到有危险。可眼下,赤岩族确实很缺食物,连安的房里的食物都不多了。她谢过吱,收下了这些熏肉。   他们有一百来人,每人分一些背上,重量刚好。这是吱算着他们能带走的量给的。重了,负担重,遇到危险跑不快,容易出事。轻了,带得便少。   徵再次感激地向吱表达了谢意,待族人都把肉装好后,便向吱告辞,朝着河边走去。   她走了没几步,总觉得漏掉些什么,想了想,才突然想起没有看到步。安在赤岩族,步见到他们过来,怎么都会出来问一问安怎么样吧?怎么没出来呢?徵又绕回去,打听步的情况。   咴告诉徵:步着凉,病了,脸烧得红红的,在休息。   徵顿时担心起来,却又没什么办法。   冬天,最容易着凉冻病,很多族人冻病后便会高热,之后就没了。安酿出酒精后,教过大家用酒精涂额头和腋下降热的法子,山崖族也会,且不缺酒精。不过,她回去后,怎么都得告诉安知道这事。   徵带着赤岩族人离开山崖族,去到河边,再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去。   吼吼族的体力有强有弱,不是所有人都能紧追不舍的,途中肯定有跟不上落在后面的,或者是不愿继续跟着他们继续下去的。这些吼吼散在森林里,只要活下来,对在森林里狩猎寻找食物的族人,就是威胁。赤岩族在昨天的奔逃途中不见了好几个族人,徵也想沿着回去的路找一找。   他们一路往回走,不时看到吼吼尸骨。   有些吼吼被野兽吃得只剩下点骨头和一些落落的碎毛皮,还有些吼吼尸体正在野兽抢夺撕吞,甚至连天上的大鸟也参与到分食中来。   赤岩族人多,猛禽野兽又有眼前的食物,只是很警惕地盯着他们观察。他们要是离得近了,猛兽则会眦牙,发出威胁的嘶吼,狐狸、狼等兽类,则会逃到一旁,远远地观察,等他们过去后再回来。   这会儿出现的鸟兽全是带毛的,要是以往,赤岩族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围猎,把它们逮了。可现在身后背着肉,打到猎物也带不回,再加上还要搜寻吼吼和族人的,只能作罢。   他们走到傍晚时分,突然听到有种奇特的声音从河岸旁的森林里传来。那声音离得远,隐隐约约的,还有点嘈杂,好像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说话,但讲的是赤岩族人听不懂的语言。   大河两岸,一边是赤岩族和山崖族的领地,另一边则是生活着大量吼吼和野人的大山脉。以前河水湍急,又有许多水兽、蟒蛇、鳄鱼群等,渡河非常危险,大河两岸的族群并没有往来。赤岩族人跟河对岸的野人没有往来过,并不知道有哪些野人族群,更不清楚他们的语言。   徵感到有点奇怪。这山里的野人和吼吼,都因为旱灾和火灾,逃到了下游,难道是在赤岩被吼吼冲散后,又回到上游了?如今这截河全干了,大河两岸随便往来。这群野人会不会去到对岸?   她略作思量,决定过去看看。   森林里充满危险,又因为不是自己的领地,不熟悉状况,徵不敢贸然大意独自行动,这么多人加起来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是遇到多个族群聚集在一起的大型族群就没事。听那群野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太大的族群。   这一段河的水位很深,从河底到河岸上方,先是一个峭壁,上面布满水流冲刷出来的孔洞,再往上是一个大斜坡,到了斜坡上方又是乱石堆,有很多大岩石堆积在河边,他们爬到大岩石上面,趴在上方的积雪中,望向前面的森林。   被大火烧过的森林覆上厚厚的一层雪。   雪地里没有野人,只有满地吼吼尸体,约有二十多只,成年雄性雌性幼崽都有。   一群数量约有五六十只左右,个头跟成年野人差不多高,长得似鸟似兽的野兽正在撕吞那些吼吼的尸体,它们边吃边探头张望,还不时扭头跟旁边的鸟兽怪交流,说话的声音咻咻咻咻的,比安生气骂人或者是跟他们讲事情的时候,还要麻利。   突然,一只鸟兽怪扭头,朝着河边的岩石上望去,眼神透着打量和思索,好像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各种毛色不同的动物聚集在一起趴在岩石上,空气里飘来的却是野人的味道?   那只鸟兽怪感到奇怪,便跟周围的鸟兽怪讨论。   一群鸟兽怪刚捕猎到丰盛的食物,正在吃大餐,见到岩石上的情况也很好奇,边吃边议论。   徵看到它们发现自己这一行人后,竟然交头接耳的样子像人一样讨论起来,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她想到了一种东西,围猎了树巢族的鸟兽怪,安口中的盗伶龙。   她想撤走,又怕这群盗伶龙顺着他们的脚步追来,想要把它们全灭,也不可能。它们的速度比野人快,数量这么多,又已经发现了他们,打不过,还能跑。这天气,风这么大,箭容易射歪,弓箭发挥不了优势,她带着族人主动去打这群盗伶龙,肯定会出现极大的伤亡。   徵略作犹豫,决定先撤走,回去告诉安,再看怎么办。这会儿撤走,还算安全,这群鸟兽怪刚猎到食物,不会放弃眼前的食物来追他们。   她拿定主意后,便向族人打手势,带着大家瞧瞧撤了。   这群鸟兽怪的好奇心很重,见到岩石上的那群毛绒绒的东西往后挪,纷纷放弃跟前的食物,一窝蜂的涌过去。河岸边的石头多,它们有些在石头中穿行,有些在石头上跳跃,别看它们的前肢短小还覆盖着羽毛,鸟爪子又像翅膀,长得特别奇怪,后腿却是粗壮有力,特别擅长奔跑蹦跳,一人多高的岩石轻轻松松便蹿了上去。   一大群鸟兽怪蹦蹦跳跳地上了岩石,便看见一群裹着兽皮的野人正在朝河里跑去。   鸟兽怪困惑地眨眼:带鳞的野人生活在河里吧?这样的野人是生活在山里的吧?   还有些比较积极的,迈开腿便去追。   它们借着斜坡的势头,一路俯冲下去,去势汹汹,然后突然见到跑在前面的野人矮了下去,正在纳闷,忽然见到前面空了,吓得猛地刹住步子,便发现前面是一片悬崖,底下是河床,还有很多石头,掉下去肯定摔死。它们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下去的地方,下雪天的陡峭岩石比树难爬,再加上不缺食物,便站在岸边,盯着这群河里来的野人要往哪里去。   这群野人顺着河岸,一直往下游走。   鸟兽怪们记住了他们离开的方向,又回去继续吃食物。 第177章 消息扎心   徵带着族人,沿着河岸往下游去,一直走出去很远也没有见到鸟兽怪跟来,再看到有风雪掩盖脚印,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族人横穿河道,去往对岸。   他们沿途搜寻,没有找到失踪的几个赤岩族人,也没有见到活着的吼吼族人踪影,只看到倒在雪地里的吼吼族人尸体,以及被野兽撕咬过的尸骨。   绕行河道,要多走很远的路。昨天逃命,一路奔跑,从清早跑到深夜,才到游鱼族,如今背着食物边走边找人,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一天下来,连之前的三分之一路程都没到。   傍晚时分,他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坳,又去捡来柴燃起篝火取暖烤食物。没有陶瓮,煮不了雪,烧不了水,便还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抓了雪喂到嘴里,嚼雪补水。   如果是以前,在这样的风雪天,用不了多久就会冻死在外面。可如今有火有肉食,还有兽皮衣保暖,在奔波一天之后,竟然有着比回到窝里还要安稳踏实的感觉。   自成年后便离开族群独自生存的男野人,想着近来在族群过的日子,生出想要一直留下不想离开的心思。   因为食物充足,森林里又不缺木柴生火取暖,因此,徵放慢了行程,在山崖族和赤岩族的领地搜寻了将近一周,没有找到失踪的族人,但找到些躲到森林里还活着的吼吼族人将其歼灭。   他们还去过山崖族的男野人居住的山洞,那里变成一群数量约有三十多只的吼吼族群的窝。   三十多只吼吼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哪怕是他们带着弓箭、长矛也很难取胜,再加上徵见识过有险可守的地方有多难攻,不想自己族群当初对付吼吼的手段,如今反过来被吼吼族用来自己身上,又想起安讲的打仗方法,让他们不要被引诱出去。   她便叫上几个跑得快的男野人假装是去找山洞里的男野人,装出一副看到吼吼才发现不对劲吓得转身就跑的样子。男野人一声惨叫,再拔腿就跑,攀着悬崖仓皇逃蹿,手忙脚乱之中还差点摔下去。   山洞里的吼吼见到野人过来又被吓跑,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他们发现山洞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睡觉的野人,瘦巴巴的还是骨头没有肉,根本不够吃,如今遇到这伙身体强壮跑得快的,哪能放过!   吼吼族人仗着速度快,追出去后,立即展开包围网,一伙继续追击,另外两伙呈包抄之势,意图将这几个男野人全部拿下,哪料到自己却落入了更大的包围网和伏击。   他们刚从山崖下跳到树上,突然,树窝里的积雪中毫无预兆地跳出来两个野人,吓得他们下意识地蹦开,却遭到来四周的弓箭射击。树洞中、地面的草丛里、树枝藤蔓密集积雪多的地方,全是野人。   吼吼族人一点被打伏击的防备都没有,在慌乱之中,根本来不及向同伴呼救,便被解决了。他们因为正在包抄猎物,却被打了个反包抄伏击战,原本的一个整体让野人切割成散沙似的单个或两三个的小团体,甚至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没了。   徵大获全胜之后,也没有贸然搜寻山洞,而是带着人在山洞中架起柴火,放火熏。   山崖族的山洞很大,洞顶也够高,但周围到处都是干旱中早就干得透透的柴,山上的风也大。一群野人,每个抱一捆柴上去,堆起特别大一遇,柴火足,再有火借风势,烧得浓烟滚滚,山洞口周围的岩石都被烧到滚烫。   留守在山洞里的吼吼族人,在见到有野人往洞口堆柴时,便要扑杀出去,却被弓箭逼退,试了好几次,结果白挨了好几箭,没能攻得出去,再想冲出去时,火已经起来了,之后便是大量的烟雾飘进来。   烟很大,又很呛,熏得连看路都困难,他们试图冲过去,可洞口的火很大,刚靠近便被灼热的火焰烧得身上的毛都快点燃了,被迫后退,之后,便被呛死在了浓烟之中。   徵带着人守在山洞外,一直等到山洞外的柴全部烧完,里面的烟都散得差不多才进去,找到熏死的几头吼吼族尸体和一些他们吃剩下的野人骨头。她通过扔在地上的头骨,确认了让这伙吼吼族人捕食的野人数量,七个。她从这些吼吼族人穿戴的和铺窝的毛皮、兽皮衣确认,没有自己的族人。   赤岩族人的兽皮衣,盖皮处理得更加干净,没有臭味,打孔用的是铁锥子,缝兽皮的钱是由族里无法出去狩猎的老人或病残在徵这里接活做出来的。男野人想要做兽皮衣,把兽皮以及做缝衣线的荆棘藤送到徵这里,再付一定的报酬,便能得到缝制得好好的衣服。这些都是经徵的手办的,她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自己族人的衣服。   山洞里的这些兽皮,连内板上的筋膜腐肉都没刮干净,一看就是山崖族那些离开族群的男野人做的。   徵带着族人搜完山崖族和赤岩族的领地,找过所有能够在寒冬时节过冬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族人。   如果那些失踪的族人没有回到村里,那么……几乎可以确定,已经不在了。   她回到村子时,舒已经带着一队人下山,守在村子里放哨,等待他们。   舒看到徵回来,暗松口气,简单地询问过徵的情况,便带她去见安。   徵把男野人留在村子,带着自己的随从往赤岩走去,路上向舒问起他们离开后的情况。   舒告诉徵,夜里吼吼族人来攻打赤岩,大家在安的带领下,打退吼吼族后,便再没了见到吼吼族来袭,过了几天,雪小了,大家没见到村里冒起的篝火很少,安让她和猛带着族人,把村子里的十几只吼吼消灭了,之后就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舒很担心,但安告诉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么多人让吼吼族追着去,即使被追上,也不会是所有人都出事,一定会有逃出来的。吼吼族获得食物之后便会放慢速度,而逃出来的族人则会立即赶回来报讯。   没有族人回来报讯,除了全军覆没的可能,就还有一个,情况不着急加上还有别的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计划成功了,徵带着人在外面清理残余的吼吼,或者是队伍中有人受伤拖慢了回来的速度。   ……   景平安能做的就是带着大家固守山崖,一切只能等雪停了,再视情况做打算。至于村子里的情况,她能做的安排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看徵他们的发挥,以及天意了。   在情况不明,又遭遇到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无论是派人出去打探情况,还是支援,都是弊大于利,徒添伤亡不说,还起不到多大作用。   暴风雪停后,天气放晴,在清理了村里的吼吼族之后,便开始清理起周围,将草泽里的吼吼族尸体、摔死在悬崖下的吼吼尸体都清理出来,清点数量,效果喜人,好几百头。有很多吼吼族人的尸体上只剩下内头和脑袋,身上的肉几乎都没了。无论是只剩下骨头的,还是保存完好的,景平安通通让人抬到悬崖边扔到大河里。   半人多厚的积雪搬运吼吼族尸体扔到河里,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工作,景平安便让他们做了些类似于雪橇的板子,让他们把吼吼族的尸体放到板子上,再拖到河边扔下去,坚决杜绝野人吃吼吼族人。   如果把这些吼吼族人作为食物,确实能充实储粮,但后患太大。   鲁鲁族也是吼吼族,野人、鲁鲁族、游鱼族想要和平往来共同发展,就必须先把对方从食谱上剔除掉。赤岩族人一边要求别人不吃自己,一边去吃吼吼族,这就没法往来了。这三个族群,野人是处在食物链最底端的,破坏协议,对赤岩族没有任何好处。再就是,景平安不能确定吼吼族跟野人之间有没有互传的疾病,反正人类是从大猩猩那里传染上过病毒的,而一旦病毒传染过来,在族群里流传开来可能就会一直存在了,为了一口食物,还是在没有到快饿死人的情况下,传染上疾病,不划算。   景平安把理由告诉了赤岩族人。   为了族群的将来,赤岩族人也觉得把吼吼族尸体扔得远远的比较好,于是,照办。尸体多,运起来又费劲,又因为能够抽调出来的人手少,清理得很慢。她们每天吃完早饭便出门,抬尸体去扔,忙到天黑才回。   景平安算着日子,等着徵他们的消息。把路程、天气、以及各种后续时间算上,十天内没有消息是正好的,算是情况比较顺利的情况下会出现的情况,半个月里没有消息,得打个问号,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超过半个月没有消息,那么就是出事了。如今族里能够派出去的力量都让徵带走了,留守的族人如果派出去再出事,赤岩族会失去自保之力,危及整个族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哪怕徵真的遇到出事,除非是掌握到确切情况,再有了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否则,是绝对没法去救的。   好在,第十一天的时候,徵回来了,以七个人失踪的代价,消灭了吼吼族的主力,还又清剿了残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景平安开心地扑到徵的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赞道:“棒!”   徵没找到失踪的族人,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景平安问道:“是哪几个失踪了?”   徵一一报上名字。男野人也是有编队的,都是按什分好的,逃命的时候也都是各个什、各个伍一起的,哪个什少了人,找什长、伍长一问就清楚了,包括大概的失踪范围。   景平安听到名字,又问是哪个什、哪个伍的,因为重名多,容易弄混。同一个什有重名的,但同一个伍里是没有的。   呱的爹,就在失踪的七个人里。   徵汇报完失踪人口的情况,又把步病倒的消息告诉景平安。   景平安没想到继他们歼灭吼吼族的好消息之后,得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扎心。那是亲妈,这辈子最亲的人,病了,又是在这医疗格外落后的世界,景平安是真坐不住了。她当即让敏去通知瓦,让她们都收拾行礼,点好护卫,她得回一趟山崖族。   徵赶紧阻止,又把遇到鸟兽怪,以及很多河段都断了流,大河两岸可以随意往返的情况告诉景平安。对岸的森林被烧过,这边还保存着很多森林,那群鸟兽怪是真有可能河过跑到这边森林里来的。万一景平安回去的路上遇到鸟兽怪怎么办? 第178章 不靠谱的姐妹俩   景平安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回去。从山崖族到赤岩族,因为之前成天送猎物回来,已经走出来一条路,许多难走的路段还经过修凿,也不会出现雪窝之类的情况,路况还算熟悉。   不过,因为积雪多,赶路慢,一天肯定是赶不到的,走得快估计两天能到,走得慢的话,走上三四天也是有可能,这便会宿在野外,又没有客栈旅馆之类的落脚地方,需要两顶帐篷。   雪地行走,脚下的受力面越宽就越难陷进去,遇到平坦的地方,还是可以踩着雪橇板前行的,加快速度,带的行李物资也可以放在上面,节省些力气。   最重要的就是,万一遇到伶盗龙或者是成群的兽类出来狩猎怎么办?遇到伶盗龙爬树逃命都不好使。伶盗龙的速度快,力量强大,如果是赤手空拳遇到它们,只有交待的份,可人多,又有长矛弓箭,就未必吃亏了。   伶盗龙能够给人造成杀伤力的,便是牙齿,扑上来,一口咬住,那咬合力,比鳄鱼猛多了。再就是它们有非常粗壮的两条后腿,腿上还有锋利的爪子,能够牢牢地卡在树干上供它们一步步爬到树上去,也能在长满青苔的光滑树枝上踩得稳稳的,猎物让它们一脚踩中的话,骨头都能踩断,内脏都会压破,锋利的爪子还能深深地刺进身体里造成伤害。可山崖族之前猎杀过伶盗龙,也算是攒了不少经验。所谓是一寸长一寸强,长矛可破,因为伶盗龙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体表覆盖的是羽毛,不是鳞甲,论起防御力,比起鳄鱼差多了。   因为有徵带着人回来,又没有发生大的减员情况,算是补充了族里的战斗力,景平安在带上敏、瓦所领的两个伍的护卫小队后,又另外增加了两个什的战斗人员,之后又叫来哈帮她准备些治疗药物。   医疗落后,药草依然是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但好在有退烧药,还有一种草药,长得有点像三叶草,似乎有点消炎效药,遇到一些发炎化脓的,把脓挤出来将腐肉清理干净,再用酒精消毒后,涂上三叶草消炎药,只要好好休养几乎都能很快好转。   景平安把赤岩族有的药物,都打包了一些,带上。她又叫来翠,安排人做雪橇板和雪橇车。   今年的雪特别大,平地上的积雪厚到能把她整个儿埋进去,她长得壮实挺沉的,再加上又重,再让护卫背着她在雪地赶路,太难为人了,有一个雪橇车装载货物再拉拉她,大家都省力。   简易版雪橇车,不讲求美观,只要能用就行,可缺工具,用斧头和刀子现劈木头做出来,还得拿到雪地里试一试能不能用,赶工,也花了两天时间。   好处是,有了雪橇车,用兽皮缝制而成的帐篷可以放上去了。兽皮沉,缝出来的帐篷还是很有些重量的,一个人背的话,委实都有些吃力,用车子拉,省事多了。   天气阴沉沉的,很难说会不会又遇到暴风雪,以及能不能及时找到避雪的地方,所以,哪怕费些事,带上帐篷也是安心的。   景平安准备充足,舒、猛、徵她们都放心了许多,便没再劝阻。   清晨,天朦胧亮,景平安带着三十多名护卫启程赶往山崖族。   路上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遇到伶盗龙,没有遇到野兽袭击,倒是看到有不少野兽叼着吼吼族的骨头、肉块淌着厚厚的积雪,朝着远离她们的方向跑去。吼吼族来攻打赤岩族,最后落下许多尸体在森林里,倒是便宜了那些越冬的野兽。   野兽有食物,不愿冒险去招惹她们这么大一群人。   景平安她们抵达山崖族时,正好赶上午饭。   放哨的虹正盘腿坐在哨塔下的草窝里,一边啃着烤鳄鱼肉干,一边望着眼方,然后便看见有一队穿着兽皮衣服的人从雪地里走来。   从穿着上看,这队人特别像是赤岩族人。可赤岩族前几天刚来过,怎么又来了?可要说不是赤岩族人吧,她们不仅穿戴打扮跟赤岩族人一模一样,她们还拉着一个有点像木筏般的东西,那木筏般的东西上堆有卷起来的兽皮,还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娃。   随着她们越走越近,虹看清了那娃的穿戴。虽说有风雪帽遮住了脸,可娃身上挂满了骨饰,腰上还配着腰刀,这身穿戴打扮,绝不会是旁人!   虹惊喜地大喊:“安!”   步正坐在院子里的篝火旁晒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听到虹的一声大喊,吓得手里的烤肉都掉到了地上。她没好气地抬起头,冲虹喊:“乱叫什么?”凶狠地眦了眦牙。   这么冷的天,那么厚的雪,自己前阵子又病得差点嗝屁,安要是赶回来,步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安会是个什么表情和说话语气了。   随着虹的一声喊,盯着另一个哨塔的贝立即爬到哨塔顶上,朝着远处望去,待看到从赤岩族方向过来的人果然像安她们,兴奋地大喊:“安安!”   随站她俩的喊声,另外两个哨塔也发现了,又传出欢呼声。   原本正围聚在篝火旁的众人,纷纷爬到墙头,对着来的一群大声喊着:“安——安——”   步:“……”她满脸无语地看着爬在墙头上站成长排的众人,再看向身旁的吱。   吱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瞅着步笑。   呱依然很胖,但在亲妈的毒打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灵活的胖子,三两下便爬到了围墙上,拿棍子撬开上面的做防护网的荆棘藤,顺着墙头便往下爬。   虹、远、贝他们每天都要去到旁边的院子喂兔子,可是知道外面的雪有多厚,嘿嘿笑着看呱爬下墙头,看热闹。   呱天天在墙上爬,对墙的高度一清二楚。她爬到一半,看看雪地,再看看墙,怎么看都觉得墙好像少了一截,又再听到大家笑,抬头望去,结果每个人都笑得特别不怀好意,她犹豫了一下,在大家的笑话中爬回到了墙头上,有点恼羞成怒地跺跺脚,然后又嘿嘿笑了几声,挥着手喊:“安——”   赤岩族一行远远地便听到了山崖族人的喊声,也看到了墙头上站满了人。   景平安有些震惊,心说:“这么热情的吗?”两辈子没经过这种待遇。   赤岩族人则有着深深地自豪感:这是我们的安了!她现在只是回来探亲!   很快,她们便来到围墙下,景平安迅速扫了圈墙头,除了亲妈,山崖族的人都在这里,心头咯噔一声,赶紧扯开大嗓门,问:“我妈呢?”急得脑子嗡地一声,就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墙头上的人齐刷刷回头,然后又一齐指向山洞方向。   呱指向自己刚才挑开荆棘藤露出来的缺口,喊:“安,这里。”她笑得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窝,愈发脸个胖苹果。   山崖族人待赤岩族人靠近了,才发现她们的脚上竟然都捆着比脚还宽的长木板,有点像野鸭子啪嗒啪嗒地走着路,不由得想:你们这样走不累吗?   他们再定睛一看,便发现,这些赤岩族人并没有陷到雪地里去,顿时明白过来木板的用途。   虹和贝赶紧招呼人,放下绳子,把安拉进来。   吱见到来的人不算太多,没有男野人,便示意她们多放几根绳子下去,把赤岩族人和她们带的东西都一起拉上来。   景平安上了墙头,有点担忧地问吱:“我妈怎么样了?还很严重吗?”   吱点头,心说:“严重,手里的肉都吓到地上了。”   景平安算了下日子,这都病了半个月了。她惴惴不安地进到山洞外的窝棚下,先环顾了圈四周,藤椅、兽皮沙发里都没有人,便径直进了山洞,抬眼朝亲妈睡觉的草窝望去,没有人。她喊道:“妈。”竖起耳朵,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细微声响,扭头,借着山洞里微弱的篝火光芒,看见柴堆旁的阴影之中站着一个人,跟鬼一样。   她吓了一跳,喊:“妈,你站在那干嘛,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步也快让安吓死了。她走出来,比划:我已经好了,你不用特意赶回来。   景平安看见步比划的动作,心说:“你会说话的呀?”她试探着喊了声:“妈,你的嗓子怎么了?”又指指喉咙。   步挺纳闷的,说:“嗓子?”她清清嗓子,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说:“没事呀。”   景平安说:“你嗓子没事还用手比划?”她说完,上下打量步,确实看起来好好的,不仅肚子微微隆起,脸色也是红光满面,一点都看不出病过一场的样子。   步装出一副自己搬柴的样子,抱起一捆柴,去到篝火旁,添了几根木柴进去,扯开话题,“赤岩族怎么样了?”   景平安盯着篝火旁的柴堆,挺满的,以为是步刚搬来了,也没在意,说:“哎哟,别提了,没一年安生日子。”她忽然想起一事,说:“哦,对了,我见到亚了,他应该来找你了吧?”   步的身子一僵,立即否认,“没有。”   景平安没好气地睨了眼步,说:“您这矢口否认的样子,你说我信吗?”她随即觉得有点奇怪,步见过亚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虽说有点不爽,可找配偶这种事情,只要不是找有近亲血缘的,都没谁管的。她随即一醒,问:“你生病是去见亚了?亚还有什么事?”   步扭头看着自家娃,满脸嫌弃。脑子长这么好使做什么?她见瞒不住,索性交待了,“那天雪很大,我听到亚在外面吹哨声,就出去见了见他。他冻得嘴唇都裂了,没食物,兽皮也破了,我送给他的武器也没了……”她说完才想起送武器的事是偷偷送的,又心虚地瞥了眼安,赶紧跳过这话题,说:“不过,我没让她住我们的屋,也没让他住以前山崖族的住的地方,草泽又让游鱼族占了,他不敢过去游鱼族的地盘捕猎,便让住在之前住的树洞那了。亚不能靠近我们族群,我给他送过些食物过去,回来就病倒了。”   景平安气得“呵”地一声,说:“他有手有脚的,守着小河,下几个篓子都饿不着他,需要你送食物?”   步的眼睛瞟了瞟,有点心虚,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瞒,说:“还有些野人也在。”   景平安顿时警惕,看向步,问:“还有些野人?下游来的?怎么来的?”   步说:“顺着河。河干了嘛。”   吱进屋便听到步的话,立即扭头去找棍子,挑了根手指粗的细柴枝,便朝着步过去,说:“亚带着外族进入我们领地,你还瞒着?”   步立即躲开,说:“也不全是外族,还有赤岩族人。”她抬起手指,比划:“两个。”又比划了一个大方脸。她认识的赤岩族男野人不多,可那大方脸想不认识都难。   吱学着步的动作比划了脸,没明白意思。   景平安又一次震惊了,问:“你的意思是说呱嗲,我是说呱的爸爸在亚那里?”   步点头。   吱呆滞了一瞬,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找的雄性是什么样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别人都顶着满身羽毛跳求偶舞,他扛了条大鳄鱼,只注意看那强壮的身板和大鳄鱼了,至于脸……一点都不重要。   景平安见状,问:“大姨,你还记得呱爹吗?”   吱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景平安对这姐妹俩是真的无语了。她说道:“走吧,去看看。”   步清清嗓子,指指外面,说:“赶走,会活不下去的,开春再赶走。”   景平安无话可说,摇摇头,去到外面,点了护卫,跟吱、步,以及跟来的虹、远、贝她们一赶往亚住的地方。   呱太小了,本来是不能出去的,但她看到安有雪撬车坐,麻利地爬下墙,跳到了景平安的车上,扑到了怀里,抱住,说:“安,我想你。”   景平安:“……”她突然觉得,她家的人,并不比赤岩族省心。 第17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景平安带着三十多个赤岩族人,再加上山崖族的吱、步、虹、贝、远他们也有十余人,浩浩荡荡一大群。   他们穿过大片被积雪淹没的菜地,又过了一片森林,便到了小河边。   河面上结满了冰,河岸边、浮桥上都铺满厚厚的积雪,一群人小心翼翼地从浮桥过河,去到对岸,往前走了十几分钟,绕过几个小山坡,忽然见到有人影迅速从河边蹿往一旁的森子里。   那些人跑得快,赤岩族和山崖族人的弓箭更快,精准地落在那几个人的周围,吓得他们停了下来。   敏、瓦带着人护在景平安的身边,其余的人冲纷纷冲上前去,把那群人围了起来,弓箭、长矛对准他们,防止随时暴起。   步怀着娃,却跑得丝毫不比大伙儿慢。   那群人一共有六个,其中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他们受到惊吓,犹如炸毛的猫,俯蹲在地上,摆出防御的姿势看着周围的人,直到看到步,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暗松口气的同时,还有点不明白步带着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便朝着住的地方去。   他们几个起身,从树林里出来,到河边道路上时,还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河里。   景平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没见到有什么,心中起疑,便示意敏过去看看。   敏带着人往前,顺着他们几个穿出来的脚印,去到结冰的河面,便见到冰面上破开一个洞,有草绳垂到冰洞里。她伸手提起草绳,入手挺沉的,便又招呼同伴一起拉,不多时便拉上来一张不大的鱼网,上面挂满了鱼。她带着人,连鱼带网送到了景平安的跟前,比划:他们偷猎物。   一群野人见状,慌张地直摆手,表示不是的,又指向步:我们是征得步同意的,她是首领!   他们比划着迅速扫向人群,想把人群中的首领找出来,结果发现来的每一个的穿戴都比他们以前的首领要更像首领,最后就只能去看谁身上的饰物多,结果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点的娃娃从脖子、到手腕、脚腕都挂满了饰物,比起其他人更像首领。   娃娃怎么当首领?   随即一群人立即想到安!他们经常听亚王说,安有多厉害,能打得吼吼四散逃蹿,会造武器,会盖房子,会很多很多本事,听太多了,印象过于深刻,威信刻到了骨子里。   六个野人不约而同地跪了。   景平安看看鱼,再看看这几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衣服,披着干草做成的山寨版蓑衣,瘦得宛若一具具行走的人行骷髅,脸上都看不到肉了,显得眼睛特别大。这群人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再加两个成年女野人,一个中年模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龄。   她朝大家挥手示意,说:“往前看看。”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亚以前住过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大变样。积雪堆成了堆,一座座雪堆中夹杂着新盖的草窝,这些草窝像小村子般聚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篝火,飘出烤肉香味。   有野人拿着骨矛缩在草窝放哨,见到一大群拿着武器的人过来,吓得拔腿便朝着村子里跑去。   别看这人比猴子还瘦,跑得却比兔子还快,一人高的雪堆迈步一个跨栏跳越便蹿了过去,不一会儿,大群拿着骨矛的野人从村子里出来,满脸防备地盯着他们眦牙咧嘴,做威胁和驱赶状。   吱缓缓扭头朝步看去:来了这么多人,你竟然还要瞒着?   仅出来的人就有五六十个,比山崖族和赤岩族来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亚匆匆赶来,见到安,立即显得有点不安,还隐约有些怕她。自从他拿长矛朝安投过去后,安对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安很小的时候会主动到他的窝里找他,拿他的食物吃,分食物给他,教他本事,像对待步一样对待他,后来,安对他则有点驱逐的意思:你去别的地方好好待着,不要到我跟前来晃悠,也不要出现在我的地盘里。亚更明白,自己要是做出危及安的族群的事,安会像对付吼吼族人一样毫不留情地对付他。   人群迅速给亚让出一条路,牢牢地聚在他的身后。   景平安先打量眼亚身后的人,年龄最大的看起来也就是三四十岁左右,小的还有七八岁大的孩子,裹着兽皮衣服的人都很少,很多人是在身上裹草衣,全都瘦到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显然,是在下游过不下去,逃难来的。可是,能够绕过山崖族人,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要说没有组织没有预谋,景平安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扔给亚当球踢。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亚,说:“真还是小瞧了您,我以为您是阵前倒戈,结果您来倒是来个诈降兼暗渡陈仓。”   亚听不懂什么是阵前倒戈、暗渡陈仓,可从安的表情、语气,还是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他在“是告诉安,这些人自己来的”还是在“我让他们来的”之间犹豫了一瞬,决定照实说。安实在太聪明了,他觉得自己骗不过安。   亚顾虑到旁边还有这些人在,于是去到景平安的身边,背对着族人,用自己壮实的身板挡住身后的人的视线,比划:那些族群不听我的话,他们要去打赤岩族,我拦不住,你有本事,你能对付。   他又指指身后的人:这些是活不下去投奔过来,愿意听我的,真心认我当首领的。   景平安扫了眼亚身后的人,比划:不听话的人,你拦不住,便当赤岩族来收拾料理了他们。至于这些听你话的人,你则安排另一条路,让他们偷偷潜到山崖族领地内跟你会合。你常年在山崖族打转,知道哪里的食物最丰富,能让他们过冬,于是,便安排在了这里。可在这里,又会被发现,于是你拉上我妈出来挡在前面。   亚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想不承认,可面对安,又不敢撒谎,于是杵在那不说话了。   景平安见到亚默认,却是一阵后怕。这说明亚是知道怎么绕过赤岩族的防守,悄无声息地潜到山崖族上游来的,如果,当初亚没在任由那些人强攻赤岩族的防守线,而是带着他们绕道,山崖族、赤岩族只怕早被包了饺子。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河里能过来?”   亚比划:天冷,鳄鱼、蟒蛇都冬眠了,河里就可以走了。大旱,河都干了,就更好走了。   景平安扫了眼亚。这人太能浪了!不得不说,是个麻烦,也确实是个人才,见多识广心眼还多,赤岩族那么多男野人都不知道的路,他知道!   亚这人跟颗不定时炸弹似的,让他带领一支族群扎根在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山崖族炸没了,还有亲妈也是个经常不着调的,大吱看不住也管不住,以前是被撂板砖石头砸脑袋上晕了半个月,现在勾结亚藏了这么多人在这里。   景平安扭头对吱说:“大姨,这些人的数量远超山崖族,山崖族怕是安排不下。”   吱很清楚,这哪是安排不下。这些人刚过来,饥寒交迫,饿得瘦骨伶仃,没有力气。如今守着小河不缺鱼虾,水下还有水草,有食物,慢慢地就能养过来了,等强壮起来后,要是打上山崖族的主意,山崖族危矣。   换作是她,经历过旱灾,见到过下游是个什么情况,也会想要占下山崖族这么一个地方!   吱说道:“你全带走。”   如果她的族群大,自然是愿意吸收其它族群的人壮大自己。可吸收族群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自己的族群数量要远多于投奔过来的族群才行,不然,谁吸收谁,就不一定了。   亚听得两人的对话,看向她俩,心说:这是我的族群吧?   景平安点头,在处理这批外人人员的事情上跟吱达成一致,又说:“我想把亲妈带去赤岩族。”   吱当然没有意见。   她以为步只是出去找亚玩耍,再加上就是担心亚过不了冬,送点食物兽皮狩猎武器之类的,睁只眼闭只眼倒当没看见,哪料到,还能藏下这么大一窝人。   这要是放在其他族人身上,足够拖出来被大家给撕碎了。也就是步是首领之一,能做主,有资格去收留别的族群,追不追究在模棱两可之间。   吱乐得把步扔给安,省得回头族人议论起来,又是场麻烦。   步只是看到亚带来的这些人都快饿死冻死了,起了点恻隐之心,并不是傻。   这是她的地盘,旁边还有赤岩族搭的屋子在,一旁紧挨着的就是实力强大的游鱼族。山崖族对付不了他们,游鱼族和赤岩族随随便便就能收拾了这些人。旁边就是她跟安的屋子,还有赤岩族搭的房子,那么多建得好好的房子,囤有大量的柴,还有陶罐等许多工具,现成入住的地方。   这些人住在雪地里,眼巴巴地看着那么一个地方,会不会起占有的心思,能不能忍住,亚管不管得住。如果他们不去占屋子,说明他们过完冬会走。如果不能,那就是打起了占下地盘的主意,不能留了。   步需要时常盯着这边,要经常来看看,一来二去,着凉,病倒了,把安招惹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干这事担了很大的凶险,心头打怵,有点怕安找她麻烦,可见到安能这么远地跑回来看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对于安跟吱商量怎么安排自己,也识趣地让她俩决定了,不打算反对。   景平安跟吱把事情商量妥当,便问亚,“你是带着这些人主动投降,把他们交给我呢,还是由我带着人,把你们全部剁碎了扔到河里去喂鱼?”   亚略微愣了下,心说:“你要占下我的族群?”他看向安,见到安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脸上的表情,便明白,如果自己选择打,下一刻安便会下令攻击。步的箭法、山崖族人的箭法,赤岩族人的战斗力,他都是见过的。那么多的吼吼都能打败,他这点人,算什么?   亚迅速做了取舍,比划:投降,都归你了。   他很想得开:这些送给娃好了!下游那么多的族群,回头再去收服一些来,自己就又是亚王了!   景平安震惊于亚的干脆,回过神来后,又让亚去跟族人说,让他们投降。   亚想了想,又回去找到他们比划:这是安的地盘,你们得听她的,不然就要被扔去喂鱼。我们打不过他们,以后你们都听安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挠头的,有看其他人反应的,还有对于突起的变化有点转不过弯,呆呆地看着亚的。   亚比划:我不跟安打,我不想被扔去喂鱼。你们是跟安走,还是要被剁碎了扔到河里喂鱼?   景平安又说:“跟我走的,让他们放下武器。”   亚又赶紧示意他们放下武器。   敏和瓦相当有眼力劲,立即示意族里的其他人摆出围攻的阵势。   赤岩族人一动,吱便朝贝、虹她们一挥手,山崖族人也迅速爬到树上,将弓箭对准了他们。   那么多弓箭对着,且对方个个穿着暖和的兽皮,养得非常强壮,再看自己饿得冻得骨矛都快拿不稳了,亚王又是这么一副让他们投降归顺安的样子,大家想到亚王成天说安有多厉害,再看亚王在安跟前的样子,抵抗的心思就跟寒冬大雪天的热气一样呼咻一下子让让风吹没了。   他们纷纷放下武器,做臣服状。   景平安比划着说:“跟着我,听我的,我能让你们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她又指向周围的人:“看看我的族人,再看看你们自己!”   对比过于强烈,差距实在过大。在场的人有些羡慕,又不敢想自己能有那样的日子,毕竟,以前只是听亚王说,再看到亚王跟步的穿戴跟大家不一样,如今却发现,他们个个都这样,就有种仿佛远在天边不可想象的,一样子又到了近前。有点像做梦,有点不敢想,又忍不住顺着安的话想了想,隐约生出股期盼。   大家都是原来的族群打散了,没有了,才跟了亚王的,如今亚王不要自己了,又有更大的族群愿意接收,还是特别厉害的安的族群,在二选一之间,自然就选择了臣服,再坏,也好过饿死冻死被杀死后扔到河里喂鱼强。   景平安见他们全都扔下了武器不反抗,便示意虹带着人,先去把他们的武器收剿了,让他们全部回到草窝里。   外面实在冷,这些人身上又没有御寒的,扛不住冻。   这些人回到草窝里待着,一个个拼命把干草盖往身上,冻得瑟瑟发抖,努力地把身子挪得离草窝外的篝火近一些。   怕着火,篝火不敢放太近,平时窝在草窝里,能暖,刚才出去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便有点不及受得了。   山崖族和赤岩族都没有攻占别人族群的经验,吱小时候跟着亲妈去打过绿颜族,可那都是见到人就杀,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都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纷纷看向安。   景平安便吩咐他们,派出一支弓箭手占据高处,另外的人则进去,按照伍为单位分散开,看住这些人不让出窝。她等山崖族和赤岩族人把防御都布置好,这才进去查看他们的生存情况。   老实说,有点惨。   他们没有任何存粮,也没有任何储存的过冬物资,有的只是从附近捡来的干草、干柴,地上扔的鱼骨头要么是嚼烂的,要么是啃得连点肉渣子都没有的,睡觉铺床的草窝也不是草泽里那种暖和的干草铺成的,而是沿河找的干草,有些睡在身上还扎得慌,每个人都是满身冻疮,还有手指、脚趾都冻掉的。   草窝里还有刚出生的小婴儿,小猫崽子似的婴婴叫声,让干草埋得都看不到影。   景平安朝草窝里的年轻女野人比划一下:我能看看你的娃吗?   那女野人对景平安又好奇又畏惧,原本娃是需要好好地护在窝里不让任何人接触的,可看到安那样子不像是有恶意,犹豫了下,便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干草,露出里面的小婴儿。   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像是夏天出生的。小小的一团,身下铺着块破烂的兽皮,冻得蜷缩成团,瘦巴巴的,显得十分孱弱,都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冬天。   景平安看到女野人也很瘦弱的样子,便知道估计没什么奶水。她自己也是在冬天亲妈饿到没奶的时候断的奶。   她扭头对敏吩咐:“安排几个人,到我家拿几个煮食物的陶瓮过来。”   敏立即领命过去。   景平安又喊了声:“大姨。”   吱正在另一边查看这地方的情况,听到景平安喊她,赶紧过来。   景平安问:“你那里还有毛皮没有?兔皮,有吗?”   吱那里的毛皮有一点,也不多。兔皮倒是有一些。   兔子长得快,一窝兔子生出来,到长大只需要三四个月时间,每窝又生得多,从五六只到十一二只不等。大冬天的,天天吃肉干,也想吃点新鲜的肉食,便会不时杀两只兔子。   吱在冬天失去过两个孩子,见到眼前的小婴儿,也有点动容,立即安排虹回去拿兔皮。   一共有三十多个草窝,挤了八十多个人。   有些窝里是一个母亲带着两三个孩子,有些则是一男一女挤在一个窝里,也有夫妻俩带着娃住在一起的,还有单身的。从肤色、长相、穿戴打扮能看出,这些人都不是来自同一个族群。有些人像赤岩族这样晒得红通通的,有些人则是有点类似于黄种人常年风吹日晒的那种黑,还有些人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白,比山崖族人还白,发型也不一样,有些是乱糟糟的,有些是用草绳束起来的,还有些人的脸上有用颜料抹上的纹路,有点类似于绿颜族那样的涂脸标记,只是不像绿颜族那样夸张地把整张脸都涂绿。   景平安见过这些人的情况,便又让亚去把青壮找出来,又叫了一个什的赤岩族人,让他们带上鱼网去河边凿冰狩猎。   冬天,河面结冰,水下缺氧,在凿开冰面的地方,会有氧气进到水里,引来大量鱼群,这时候洒网是很容易捞到许多鱼的。   之前他们下网捞鱼的地方,是亚用步给的铁矛、斧头凿出来的,如今有赤岩族人在,无论是铁矛还是腰刀都能用来凿冰。   景平安让他们多挖几个冰窟窿,多捞点鱼上来,先让大家吃饱。   这些人是逃难过来的,又是各个族群凑到一起的,凝聚力不强,闹不起事,让他们吃饱,更利于收拢人心,再就是往后还得往赤岩族去,那么长的路要走。   对于这样的族群来说,冬天并不适合迁徙。可如果让他们在这里过了冬,待习惯了,便会不想离开,想再迁走,得费很多劲。   他们在凿冰捞鱼的时候,虹带着兔皮来了。   兔皮有限,成年人是没有分的,先分给最小的婴儿当襁褓。这些兔子都是能长到八、九斤,十斤左右的大兔子,它们的兔皮用来给婴儿做襁褓足够了。婴儿不多,只有五个,他们分完后,还有剩的,便给一两岁的孩子,按照年龄由小到大分给兔皮。   草窝里的女野人从接过兔皮到在赤岩族人的示意下给孩子裹上,都是懵的:投降还有这好处?   兽皮裹着孩子,再看到篝火旁有陶瓮煮化雪水,还炖起了肉,他们便立即信了跟着安能吃饱穿暖,甚至有人发散思维,觉得亚王就是带他们来投奔安的!   下午时分,逃难来的族群聚居地炊烟四起飘满食物香气,陶瓮里的肉汤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飘到空中,烟火气十足。   冻得缩在草窝里的众人也都聚到了篝火旁,烤着火,吃着热腾腾的食物,甚至有些把孩子还抱了出来。小小的婴儿,裹在兔皮襁褓中,也能喝到点肉汤,吃上点捣碎的鱼肉。   景平安等他们吃饱,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有了期待,再看到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回去。最能惹事的亚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的,以免他再闹出妖蛾子。她留下一个什的赤岩族人驻扎在这里,让她们给大家讲讲赤岩族现在的生活,以及大败吼吼族的丰功伟绩,然后便回去了。   亚是外族,不能进入山崖族居住的地方,于是,安排到养兔子的院子。那里有高高的围墙,有草蓬顶,有厚厚的干草,他自己也有披风斗篷取暖,冻不着。   景平安经过这次的事,发现有一个职业挺适合亚。要说当土匪头子,其实有点难为亚,过于滑溜遇事溜得快投降起来更是没半点压力,并没有当旱匪的气质。   她在把亚安排到兔子窝,自己也蹲到了兔子窝的草丛里,问亚:“你是不是对下游的情况很熟?”   亚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我可是亚王!当然熟!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族群。   景平安猜也是,亚能带着人从赤岩族的家门前绕过,赤岩族那么多男野人没有一个发现,确实有不一般的本事。   景平安想要搞发展,让生活富起来,需要大量人力一起合作才能迅速致富,不然,人少的话,砍棵树,从采铁矿石到做出斧头砍出树,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人多了,事情做起来才快,才能更快地见到成果。她也能早点过上安稳日子,不用东奔西走朝不保夕。可这些东西,有着时代的鸿沟,即使能讲清楚,亚也未必明白,大概还会觉得她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很强大了。景平安便找了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说服力:我要当所有族群的王,你帮不帮我?   她又满脸嫌弃地比划:不是你这样的,没有固定领地,四处流王的。   亚看到安脸上的嫌弃,深深地产生自我怀疑:我很差劲吗?   他比划着问:我怎么帮你?   景平安比划:你去收服他们,然后交给我,像今天那样。   亚眦牙。你做梦!   偶尔给你一次两次还行,回回都抢我的!亚是真不乐意,怒了,眦牙。   景平安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的草屑,说:“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去到下游,自己打下族群领地也一样。”   人多了,就得需要足够的土地才能养活,下游的人上来吃喝嚼,森林就这么大点,怎么养活得起?再是搞养殖,鱼虾蟹也好,山里的动物也好,都是需要一定的活动范围的,每一块地能够承受的上限就那些。只能是多养人口多开荒,以赤岩族为中心,以村落为据点,朝着四周辐射出去。   赤岩族这地形,一边是水急湍急的大河,一边是毛都不涨的矿山,往上去是山崖族,赤岩族不可能跟山崖族开战抢他们的地盘,就只能往下。   做企业还要讲三年、五年、十年规划,一个族群的未来,要是不考虑好怎么发展,等到土地资源不够的时候,就会像之前的那些族群那样,分出部分人去开辟另外的领地,变成一支新的族群,然后……又因为挨得近,出走的那批跟留下的多少有点矛盾,又不是一族了,打起来的概率特别大。山崖族跟赤岩族这样的,那是因为地方大还没形成领地冲突,山崖族便自己先趴窝了。   开荒,也得有开荒的规划。赤岩族现有的领地扣除掉山上的森林,能够安排来种地搞养殖的地方,按照野人的食物量、能够耕种劳作的面积、养活的人口算,最多只能容纳千余人。   她上辈子的城镇有农村供应食物的,所以大城市里的村镇可以容纳许多人。可如果是纯靠农耕养殖收入的村子,人口是很少的。她不能按照城镇的人口来安排开荒,而是农村人口来安排,还得预留随着人口发展,新出生人口能够分配到的土地。   刚经过旱灾,各族流离失所,这正是吞并人口和土地的好时机,都不需要打仗,把下游的人吸收过来,地也就自然而然成为自己的了。要是天灾过去,下游的族群回到自己的领地,重新扎根生存下来,那说是人也没了,地也没有,守着赤岩族慢慢一点一滴地慢慢建设,还得时不时地防着其他族群过来搞偷袭什么的。   景平安觉得让亚去跟胜王抢人,把下游的人口输送到赤岩族,相当划算。 第180章 迁窝   景平安见过亚,刚翻过围墙,脚踩在地上,正准备回山洞,呱便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扑在怀里,笑得咧开了嘴,显摆地把手里的鸟骨哨子给她看。   这哨子是用鸟的翅膀骨头做成,位置相当于鸡中翅的那一截,只不过体型要大上许多,哨子比成人的巴掌还要略长些,看起来体型比大天鹅还要大一些,应该是某种比鹰或雕还要大一点的猛禽骨头。   它打磨得非常光滑,上面还刻有漂亮的纹路,有点仿安写的汉字,仔细看去有点像赤岩戈等字样,但刻得歪歪扭扭的,极具抽象,景平安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哨子的尾端吊着用漂亮的鸟毛制成的吊坠,细细的皮绳编得格外整齐,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呱特别喜欢这哨子,便给安看,告诉安:“送的。”她拍着胸脯,“喜欢呱,呱美!”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人人都喜欢自己,才会有人见到自己就送自己这么好看的哨子。   景平安心说:“喜不喜欢你,跟美不美没关系,亲生的嘛。”她看呱美得冒泡的样子,夸道:“美!”   呱开心了,又高兴地把哨子拿去给每一个人看。   景平安回到山洞里,找到正在篝火前准备食物的步,喊了声:“妈。”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步看到景平安坐下来了,却没有干活的样子,便知道是有话说,立即猜到是什么事,沉默了。   景平安对步说:“妈,你也是山崖族的首领,那条小河是我们猎场,你有权做主收留那些人,这没问题。就是有时候做决定前,需要考虑下后果,看是不是自己能够掌握事态发展、承受得起后果的。亚带来的人,你收留了他们,却不去掌控,他们的人又多,容易给山崖族带来危险。在饿死、冻死和拼一把说不定能活面前,并不难选择。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他们为了食物、兽皮来攻击山崖族,山崖族人少,很难抵抗得了,如果有事,我们想来救都来不及。”   步也知道自己有不妥的地方,没有反驳安的话,提起另一件事,“狼、狐狸,带毛的猎物,很少见到了,兽皮不够,他们迁走,路上,会冻死。”她觉得安应该能想到,却不知道安会怎样解决。   景平安点头,说:“先让他们把身体养养,再准备好御寒的衣物再走。”   步略有些困惑,说:“毛皮不够,没有猎物,打不到。”没有毛皮,哪来的御寒衣物?   景平安说:“不是只有毛皮才可以做衣服,我们可以试试别的,例如,树皮,草。”   步想想那些人披的草衣,不说话了。草衣漏风,会冷,可能安有办法解决吧。   山崖族虽有围墙,但草窝不够安顿跟着安来的赤岩族人,好在景平安自备有帐篷,一群人倒是不用露天席地吹冷风,像在路上那样挤在帐篷里挤着睡觉。   景平安也只是临时在这里睡一晚,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天天在山崖族蹭吃蹭住。   山崖族之前分给赤岩族那么多食物,储粮已经不是很多,再吃下去,会把山崖族吃穷的。   晚饭后,她洗完脸手,又擦了个澡,然后便钻进了步的被窝,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还粘妈,可从出生她便是跟步在一起,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如今骤然又凑到一起,还是蛮想恋挨着步睡觉的安全感的。   这是一种被无条件保护照顾的安全感。   随着她越来越大,已经到了要学会独立的年龄,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   她靠着步,享受着那种有人可以让她偎依的感觉。   步有点睡不着。乍然间要跟安一起长期待在赤岩族,有点不太习惯,也有点不太自在。她还是喜欢自由自在,没谁管得了自己的日子。她想了想,扭头看向贴着自己的安,问:“你喜欢赤岩族吗?”   景平安已经有困意上头,略带些睡意地回,“喜欢有很多种,你是指哪方面?”   喜欢还有很多种?步困惑了。   景平安大概明白步的意思,回答道:“赤岩族人想过好日子,我也想,在赤岩族,每天都能有不一样的变化,每天都有很多事做,不会让自己觉得过完一天除了傻傻地长个头外,别的什么也没有长。”   步听得有点似懂非懂,但大概还是明白了景平安的意思。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睡着了。   吱跟她俩睡一个山洞,听着聊天,不由得想了想,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变化是什么样的。她想到安来了后,好像确定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变化,日子也确实越过越好了,每天的变化都是以前所不敢想的。   山崖族现在富,是因为有安。吱不想将来山崖族落在赤岩族后面,可是很显然,照这样继续下去,赤岩族真的会在各个方面超过山崖族。吱也有点睡不着,在想赤岩族越来越壮大的样子,在想山崖族以后会怎样。   第二天清晨,天刚泛亮,景平安便起了。   她起床出去后,便让敏、瓦,以及同来的两个什长,让赤岩族人收拾行李,准备搬去之前狩猎的营地。她对吱说:“我们要在那边住一阵子,得准备好再回去。”   吱点头,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吗?”如果是以前,她能收留她们到自己族里住一夜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可现在,她有种隐约不同的想法,就是大家相互帮忙,才能不被落下。   景平安说:“把虹、贝、远派给我,你要是有空也经常过来呗。”她说完,又招呼上呱,喊:“呱,走啦。”   呱听到景平安叫她,开心地跟过去,主动牵起安的手。   景平安拉着呱,坐上雪橇车后,告诉赤岩石族人:昨天只是把他们收下,今天则是去收编,等会儿会把他们编到各个伍里面,由每个伍管理十到十五人。有孩子,还有亲妈带着好几个孩子这种情况,娃多的伍,肯定就人多一些。   她又比划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回到族里,会再另外安排。   赤岩族人没有意见,都听安的。   吱站在墙头上,看见景平安的比划,听完她说的,也有点好奇怎么收编,安排好族人当天要干的活,当即翻下围墙,也跟了去。   没一会儿功夫,景平安带着赤岩族和山崖族众人便到了那些人居住的营地。   因为昨天吃饱了,外面又冷,很多人还在窝里睡觉,只有放哨的人穿着薄薄的兽皮挤在外面的草窝,听到有脚步声踩着雪靠近,探头望去。   放哨的人也不爱动,但担心是亚王回来了,发现他们偷懒,会论去拳头拿脚踢,修理他们。   来的不是亚王,而是安,人数不比昨天少。   放哨的人赶紧迎出去行了一礼,有点不明白他们怎么又来了。   景平安吩咐赤岩放人去把这些人全部从窝里叫出来。   大冷的天把他们从暖和的窝里赶出来,很多人的怒气一下子便下来了,可对着很强壮又凶巴巴的,还拿着厉害武器的赤岩族人,众人不敢发火眦牙,再想到昨天的食物,送来的兔皮,火气又消了很多。   有心思比较活的,眼珠子转了转,便满是期待地比划:是不是又要分兔皮兽皮?   被问到的赤岩族人直眦牙,比划:想得美!   她威胁地举起长矛,喉间溢出威胁的嘶声,用杆矛重重地打在那人身上,催促:赶紧走!   那人被打疼,想要反抗,却见到旁边站在树梢上的赤岩族人已经将弓箭对准了自己,顿时缩紧了脖子。   景平安站在雪橇车上,见到一大群外族人被赤岩族人像赶俘虏般驱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少人悄悄眦牙,望过去的眼神,显然是记恨上了。   她想想绿颜族、树巢族人,再想想山崖族内讧的时候,再次暗暗提醒自己,这是荒蛮落后没有经过学习教育的野人世界,不是上辈子招聘员工。上辈子,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开,文盲几乎是没有了,她的公司招的起步就是本科生,还要求得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经历,招来后直接安排干活。   现在这些是半俘虏性质收来的人,哪怕是对方主动投奔过来的,都是先打一个问号。   景平安等他们聚集到这里,比划:半个月后,我们便会迁离这里,回到赤岩族。这半个月时间里,我会带着你们准备御寒的物资,过冬的食物。如果你们还像以前那样,吃饱肚子后便躺在窝里睡大觉,等到肚子饿了再出去觅食,你们将会被射杀,尸体扔到河里。如果有谁,攻击我们,不仅他自己,连同他的同伴、所有族人,都会一起扔到河里喂鱼。   古人的智慧有时候非常适用,例如,连坐,互相监督,这样可以避免他们互相抱团。   景平安很喜欢大家抱团共同发展,可对于要搞事捣乱的,那就最好别再抱团了,不然,这日子本就艰难,再来一波山崖族之前的消耗,她怕自己会怄到吐血。   她不用征求这些人的意见,直接强行给他们安排,划好了队,分散了,交给各个伍管理。一个伍是五个人,一个伍长带四个战斗人员,两个弓箭手,两个长矛手,配一个盾牌手。两个伍是一个什,由一个什长管理。这样的话,五个有战斗力的人员,管理一群瘦弱没装备雪天战斗力大减的人员,还是足够的,况且,同一个什长下辖的两个伍,都是挨在一起的,不需要报到景平安这里,便能由什长出面把两上伍的人凑到一起,怎么都压得住。   冬天冷,好多人还裸着,连件草衣都没有。   景平安已经尽量安排得快了,他们仍旧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颤。她犹豫了一瞬,在放这些人回窝暖和一下,还是坚持一下赶紧挪窝之间,选择了让这些人坚持一下赶紧挪窝。回去暖一暖,要暖和半天,等好不容易暖起来,又要挪窝,换成是她,也得炸。   她让他们把铺窝的干草抗起来,现在迁窝。   一群外族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望向安和赤岩族人,都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冷的天,挪窝?   他们看到外面的积雪先打了个寒颤。   会冷死的。   赤岩族人听到景平安安排,各个伍的伍长立即带着手下催赶这些人,赶紧挪窝。   有人眦牙,怒目而视。   有分到兔皮带娃的女野人,摸摸兔皮,想到安能拿兔皮给娃取暖,肯定不是想要冻死大家,便扭头按照她们的吩咐,迅速把铺窝的干草拢起来,扛在肩膀上。   一个窝要大量干草,一次扛不完,再加上还抱着娃,能带的就更少了。可这也算是动了,照办了。   有一个人动,便有人跟着照办。   那些想要反抗的,一边是弓箭长矛、强壮的赤岩族人,一边是已经妥协照办的,再这样子也反抗不起来了,便只好忍着寒冷,打着哆嗦,照办。   这么多干草,一下子搬不完,但多多少少的,每人都扛了不少。有一些不愿意搬的,只意思意思地扛了一小捆边角料干草在肩膀上,还想着回头回来住。   景平安见到了当作没看到。她吩咐虹、贝、远:这些人,我都迁到之前住的地方,之后你们要在领地展开巡逻,再见到有外族,直接射杀。   三人见到这群人里很多有些不服气的样子,立即应下。   远略微犹豫了下,不确定地问安,“包括我吗?”他已经成年了,明年开春就要离开族群了。虽然大家没说,可以前都是这样的。远舍不得走,心里还有种期待和侥幸心理,或许自己不会被赶走呢?毕竟自己有这么多的兔子,还有一个盖得好好的大院子在族里。   景平安问:“你想偷懒吗?自己的领地,自己不巡逻,谁巡逻?”   远大喜,随即还是有点不安地小声提醒句,“我……开春,便要找配偶了。”   景平安说:“赤岩族有很多姑娘都喜欢你,记得开春提着你的兔子到赤岩族找姑娘,多带些兔子过去,你找配偶应该不难。记得早点回来,走之前得安排好人替你照看好兔子窝,别等你回来,兔子都饿死了。”   远大喜过望,喜难自禁地看向吱,问:“听见了吗?”安说我可以回来。   吱想到赤岩族也有很多男野人没被赶走,好像还让安带着开起荒,再看远这么能干活,聪明有本事,点点头,说:“开春后,你另外再盖一个院子住,不能跟大家住一个院子。这边有娃。”   远开心地应下了,他兴奋得嗷嗷嗷嗷叫唤。   跟着安来的赤岩族人全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好多也都到了找配偶的年龄,对远很满意,决定等到开春就主动过来找配偶。   这边商量着找配偶,已经仿佛闻到了春天的气息,那边冻得在雪地里哆嗦前行,恨不得把扛的干草都裹到自己身上。   好在路不远,就三四百米,没用几分钟便到了赤岩族之前狩猎住的地方。   雪大,之前盖的房子被压塌了些,不过因为用来盖房子的树枝还挺粗,大部分还保持得挺完好,厚厚的积雪堆在房顶上,看起来颇有点童话世界中的样子。   不过,雪很厚,把篱笆墙都埋了,房门也盖得只露出半截,但不妨碍进屋。   各个伍的人,立即给带来的人分配屋子,让他们先进屋,生火取暖。院子里还有之前制作熏肉留下的柴,扒开雪就能取出来,都不用再另外找柴。 第181章 交易毛皮   景平安带着护卫小队回到之前居住的院子。房子没被压塌,但屋顶上、院子里全是厚厚的积雪。她家的院子大,清理起来也是个大工程,好在人多,大家拿起藤筐,便开始清理积雪。   虹、远、贝也进来帮忙,跟着一起铲雪。   有人在院子里负责铲雪装进筐里,有人坐在墙头上负责提雪,往院外倒。   景平安在屋檐下生起篝火取暖,又看了圈自家院子的情况。还行,没遭贼,也不像有什么人来过的样子。她把屋子简单收拾了遍,便坐在篝火旁,烤起了火,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大冷天挪窝挺费劲的,主要目的倒不是折腾谁,而是给那些人换个环境,抛弃掉以前的行为模式,住到赤岩族的地方,按照赤岩族的习惯来。   可一百多号人,在没有任何余粮、过冬物资的情况下,怎么活?   这个季节,树上没有叶子,野外没有野菜,地冻得跟冰一样坚硬,凿都凿不动,更挖不了草根、茎块食物,从地面很难获得食物。草泽成了游鱼族的养殖场,不可能再去捕猎,眼前的小河经过入秋前的捕捞,如今只有鱼虾螃蟹,到冬天,虾蟹都窝冬了,不怎么活动,也不太捞得上来。眼下只能再从眼前的小河捞鱼,捞上多少算多少,再就是旁边的大河水位低了,也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捞些雀鳄鳝上来。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保暖衣物的问题。   如果是夏秋时节,可利用的物资还能多一些,可以试试将树皮、荆棘藤的皮制成细细的类似麻线样的东西,再编成衣服、往里填充干苔藓、鸟毛等作为保暖物,甚至时间充足的话,多养些兔子、羊也有毛皮可用。   眼下去哪里获得毛皮?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景平安的脑海,游鱼族!   游鱼族消灭了那么多的吼吼族人,是怎么处理吼吼族人身上的兽皮的?兽皮可是硬通货,游鱼族人总不至于扔了烧了吧!   景平安当即起身,喊道:“敏、瓦,别铲雪了,我们去趟游鱼族。”   步刚到隔壁院子看完热闹翻墙进来,便听到安嚷嚷要去游鱼族,问:“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景平安也想,但可以吗?事情没解决,便如一把刀悬在头上,心头难安。   呱看到景平安要出门,把装雪的小篓子一扔,便麻利地翻过墙头落到了外面的雪撬车里坐在景平安的身旁,冲她咧着嘴嘻嘻直笑,一副小赖皮也要跟着去的模样。   景平安摸摸小胖呱的头,带上她一起。   他们离游鱼族很近,不一会儿便到了瀑布旁的悬崖下。   雪橇车并不全是由木头制成,它是以木头为骨架,用兽皮缝成的车身和车座,内部空隙填充的是干草,因此不算重,由两个人拉着绳子便拽上了悬崖。   不过,景平安和呱不能再坐在车子,下来自己爬上山崖。   景平安在呱这么大的时候,上下悬崖还由亲妈抱着,呱自己抓着藤蔓干草吭哧吭哧便往上爬。悬崖上的积雪挺厚,堆在藤蔓、干草上也并不稳当,人在下方拽动藤蔓,便有大团的积雪往下掉。雪又重,呼哗哗地掉下来,声势颇为浩大,有时候即使是成年人都会被雪砸得抓不稳掉下去,更何况她一个娃。   景平安看得心惊胆战,可自己也小,能把自己顾好便不错了,只能吩咐随行护卫护好呱。   呱看到雪掉下来,双手用力合抱紧紧地搂住藤蔓,还把两条腿也一并夹在上面,把小脸紧紧地贴在藤蔓上,努力避免被雪当头砸下。   赤岩族人跟在她的身旁,都吓得要做好接住呱的准备,结果,她一点事都没有,甩甩脑袋上的雪,便又攀着藤蔓抓着草继续往上爬。   她人小,爬得慢,却自己爬上去了,淌着雪爬到雪橇车上,又抬起头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赤岩族人咧着嘴笑。   赤岩族人是真没见过这么大点的孩子离开窝出来野的。   大家看看呱,再看看安,便又释然了。   瀑布上方也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瀑布、草泽,旁边的矿山都让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就连河面上都结满了冰,不见了游鱼族人踪影。   景平安到了河边,只能先去到河面上,凿冰。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冰面冻得还挺严实的,一群人凿了好一会儿才把冰凿开,然后便有一个游鱼族人从水里冒出头来。   冰水,很冷的,那游鱼族人也冻得瑟瑟发抖,见到一群赤岩族人过来,比划:你们怎么来了?   大冷天的凿冰,不怕冻死?   景平安凑上前,说:“我找你们女王。”   那游鱼族人见到安,点点头,又一头扎回到水下,去向女王汇报。   过了好一会儿,游鱼族女王才过来,一副睡意朦胧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她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旱,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冷的冬天,河面上都结冰了,河水的温度也比往年低,冻得全族上下都不爱动,成天昏头昏脑地睡,食物都不想出来吃。   她游到水面上,便打了个激灵,咝咝地上哆嗦,问安:“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景平安看她冻得够呛,也深知这个时节,水面上的温度比水下低得多,招呼她:“赶紧上来。”她把自己睡觉盖的小毛毯拿出来,递给游鱼族女王,说:“裹上。”   游鱼族女王看看这风雪天,一点都不想出水,可看到景平安递来的毯子,顿时想起自己的那批战获可以找安换好多鱼叉、鱼标,顿时瞌睡都醒了,立即出水爬到冰面上,再麻利地裹上毯子。   毯子裹在身上,挡住了风,身子瞬间暖和了许多。她毫不客气地缩到了雪橇车上,看到旁边的呱,下意识地想,怎么一回头娃都这么大了,随即再想,安自己还是个娃呢,哪来的娃,再看这穿戴以及手腕上的骨饰,顿时明白这就是安跟她说过的小胖子呱。   她轻轻捏捏呱胖呼呼的脸,心说:“比安还要壮。”   呱闻闻游鱼族女王,又闻闻手链,显摆地向游女王女王晃晃手腕上的链子,一副你看,我戴着你送的链子的模样,从自己斜挎的小包包里摸出果干分给她。   游鱼族女王也回以一个笑容,接过呱的果干送到嘴里。她吃着果子,觉得冻脚,便把脚丫子也缩到了兽皮下,蜷在雪橇车的座椅上。这座椅暖比起水下还暖和。她忍不住扭头打量起这雪橇车,越看越觉得不错。   河面上冷,景平安示意赤岩族人去旁边的草泽说话。   之前她们赶路的时候,雪橇车上还有兽皮帐篷、盾牌,不比一个游鱼族女王轻多少,冰雪路面又滑,拉起来并不会多费多少力气。两个赤岩族人拉着雪撬车便继续往前。   游鱼族女王好奇地看着她们手里拿的棍子,身后背着的长木板,比划着问安:“那是什么?”   景平安便把滑雪板、雪橇车都详细介绍给游鱼族女王。   她们去到草泽,生起了火,景平安烤着火,才说起此次的来意,问游鱼族女王,“上次打吼吼族收获不错吧?”   游鱼族女王顾及到安不喜欢吃吼吼族人的事情,不太好接这话,但又确实收获挺丰富的,于是点点头,又轻轻地抱了抱安,表示感谢。她又比划:我们这也算是帮你们解了围,所以,不必分你了吧?   她随即明白过来,安在这么冷的天,不会是因为吼吼族人过来,只会是为了兽皮。她恍然大悟,说道:“兽皮!”   景平安心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也不好忽悠。她说道:“你先预支我兽皮,开春后,我给你鱼枪。十张兽皮一把鱼枪。”   游鱼族女王不干,摆摆手拒绝,又张开五指,讲价:“五张兽皮,一把,鱼枪。”她看景平安还要砍价,眦牙,说:“便宜!”   确实便宜,这要是找到鲁鲁族人,肯定换不来。也就是游鱼族是水里的,不太用得上兽皮。不过,也就眼下还不太用得上。他们以后想要在冬天上岸,也会需要兽皮的。   景平安烤了一会儿火,暖和了下身子,便在游鱼族女王的指引下去到堆放兽皮处。   兽皮不用泡水,因此都是放在河中间的网箱上面的,这会儿全让积雪埋了。她们扒开积雪才把网箱上的兽皮扒出来。毛皮挺沉的,怕压沉网箱,因此是分散堆放的,具体数量,景平安也不好估算,便直接问。   足有好几百张,但质量都不太好,许多毛皮都有掉毛、破洞,甚至有过烧焦的痕迹。不过,吼吼族人的体型大,他们缝的兽皮衣服穿在野人身上,需要重新改大小,在重新缝制的时候避开破洞再缝缝补补下,还是能穿的。   景平安没安要,她要了一百五十张兽皮,定好明年开春化雪后,把三十把鱼枪送来给游鱼族女王,另外再额外赠送她十把做衣服打孔的锥子、十把小锤子。   游鱼族女王对此非常满意。她的族人都还在冰下泡着,怕上岸冻死,连护卫都没跟来,便让赤岩族人自己取兽皮。   景平安拢共只带了十个人过来,运输能力也很有限,只能先点了兽皮放在草泽,后面再调人来搬。   敏、瓦带着人一趟趟地运兽皮到草泽。   游鱼族女王则把自己珍藏的剑齿虎皮斗篷拿出来给安,在自己身上比量一下,又在安的身上比量一下,告诉安,“你一件,我一件。”   景平安应道:“好啊,拿回去让我妈做,等做好后给你送来。”   忽然,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雪天,周围很静,声音传得远,再加上实在过远,听不清楚,不过听方向,像是鲁鲁族方向过来的声音,且既不是游鱼族也不是鲁鲁族人的声音。   游鱼族女王也听到了,见到景平安望向鲁鲁族方向,学了声鸟兽怪的声音,告诉安是这东西。   鸟兽怪经常以野人和吼吼为食,对岸的山里有很多,很多时候逼得吼吼和野人跳到河里,成为了鳄鱼、蟒蛇还有她们游鱼族人的猎物,偶尔游鱼族人还会帮交好的吼吼族打打鸟兽怪。   景平安的心里咯噔一声,扭头问游鱼族女王,“丰那边遭到盗伶龙……鸟兽怪的袭击了吗?”   游鱼族女王比划:“很大一群。”她告诉景平安:游鱼族跟鲁鲁族划过领地界线,你不让我们过界,再加上没有鲁鲁族人来求援,我们便没理会,那些鸟兽怪来了有一阵子了。游鱼族人在水里经常听到鸟兽怪在鲁鲁族叫嚷的声音。   景平安想到丰的族人数量也不多,要是来的盗伶龙比较多,哪怕有围墙,只怕也要吃亏。盗伶龙来了这么久也不走,很可能是尝到了甜头,而别的地方又觅食困难,说明丰那边很可能有危险。   草泽离丰那边挺近的,盗伶龙很可能会过来。   不对啊,近也不是近到声音能传这么远啊。这网箱是在草泽中段偏下游的位置,离鲁鲁族还有很远一段路呢。那群盗伶龙怕是进入了草泽!   景平安立即去查看风向,今天的风,正是从下游往上游吹的。到处都让雪覆盖住了,她们这么一群野人的味道闻着风飘向鲁鲁族,简直不要太明显。她们这点人,根本没法打,河面又结了冰,想入水躲避都不能。   她大惊,拉上呱和游鱼族女王便扔了雪橇车跑路。   没办法,敏、瓦她们正带着人搬兽皮,刚离开不久,没有人拉车。这会儿小命要紧!   游鱼族女王打的赤脚,踩在冰面上,冻得咝咝的,跑了两步便不乐意了,又缩回到雪橇车上,发现比刚才尖锐凄厉的叫声。   呱和景平安直接抱头捂住耳朵蹲下了。   水质好,冰面的透明度高,隔着冰面都能看到大量的游鱼族人正从水底游上来,然后抡起手里的骨矛、鱼枪等武器便开始用力地砸冰面,砸得河面上的冰从底部开始出现裂纹。   景平安见状,立即抱着呱缩到了网箱上,还招呼游鱼族女王帮忙把雪橇车也拽过去,防止掉进水里。   正在搬毛皮的赤岩族人听到游鱼族女王的叫声,扔了毛皮便朝她们奔去。 第182章 包抄变腹背受敌   一群赤岩族里跑到河里的冰面上,便听到了凿冰的声音,同时觉察到脚下传来震感,跟着便见到大量的游鱼族人出现在冰下疯狂地凿击冰面。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游鱼族这阵势,再想到安在那边,吓得拼命地往那边跑。   她们刚离开不久,离安并不是很远,赶在游鱼族破开冰面前赶到了安的跟前,然后便见到安、呱和游鱼族女王都到了网箱上面的雪堆上,呱和游鱼族女王坐在雪橇车里,安则抬起头朝着鲁鲁族方向望去。   敏见到游鱼族女王蜷在雪橇车上,还把脚缩在剑齿虎兽皮下,并没有恶意的样子,显然刚才的声音不是冲安去的,放下心来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点好笑。以游鱼族女王的战斗力,跟安一个娃娃要是打起来,哪用得着叫族人,单手就能把安给按嗝屁。她又一阵后怕,打定主意,以后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安的身边离人。   一群赤岩族人纷纷聚到安的跟前,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便听到安急切地喊道:“摆阵,防御阵型!”   大家在出来之前经过急训,听到景平安的喊声,也顾不得去想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围在安的四周摆在阵型。   她们的阵型是按照之前对付吼吼族的阵营做的一点改变,仍旧是盾牌抵挡,弓箭手和长矛手打远近攻配合,在安的周围围成一排。可这次跟着安来的,只有敏、瓦带着的两个伍,加上她俩才十个人,因此哪怕是严阵以待,也显得有些单薄得可怜。   游鱼族人疯狂撞击底部的冰,数量多,形成的声响也大。   蓦地,前方的草泽中忽然出现许多身影,正是一大群鸟兽怪,仅从草丛里钻出来的鸟兽怪就有二三十头之多,草泽中还有许多的草在晃动,抖落大片的积雪,显然还有许多隐在草丛中没有出来。   从草泽中钻出来的鸟兽怪望向站在高高隆起的雪堆上的一群人,又再盯着雪堆周围响声不断的冰面,不断地侧耳听声音,眼里带着困惑,还在议论纷纷。   一头格外强壮的鸟兽怪迈开右后腿,用力地踩踩冰面,再看了眼厚度,对这结冰的厚度很是放心,发出声攻击的长啸,朝着前方雪堆上的那群野人跑去。   景平安站在网箱上的兽皮堆上的雪堆上,离水面高出一两米,她站得高,看得远,便见到先是冒出头二三十只盗伶龙,紧跟着,便从草泽中冒出大量的盗伶龙,数量约有七八十只之后,而在更远处的冰面上,还有二三十只盗伶龙赶来,加起来竟然有一百多只。它们拉开长长的阵线,朝着她们迅速逼近。   这些盗伶龙的两条后腿比鸵鸟还要强壮,全速奔跑起来更是甩开腿跑得飞起,再加上两只前爪还带着羽毛,宛若张开的鸟翅膀,虽说跟身子的比例不太协调,显得特别小,但扑腾起来,也起到了加速作用,在冰面上跑得比鸵鸟快得多,声势浩荡。   游鱼族女王格外紧张地紧着那群迅速靠近的盗伶龙,再看自己的族人还在凿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冒出来,站得嗖地一下子站出来,对着狂奔过来的盗伶龙发出声尖锐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尖啸。   一群盗伶龙听到啸声,几乎下意识地来了个急刹车。   游鱼族人跟野人不同,他们几乎从来不单个出现,通常都是一群,出现一只就有一大群,而且它们的叫声能传很远,一只游鱼族人发出啸声,整段河里的跟着就全出来了。有一只,便意味着,这里有一群。这还是在河面上。   那群盗伶龙顿时警惕起来,不断地发出叫声,显然是在相互传话。   游鱼族人在水底听到冰面上奔跑的声响,又听到女王的啸声,也是急了。他们更加疯狂地凿冰面,同时发出叫声。   数以千计的游鱼族人一起发出叫声,形声的嗡鸣震感,让原本便被凿得到处都是坑的冰面出现大量裂纹。   盗伶龙的智商高,见势不对,齐刷刷地扭头便跑。   它们来得远,离得也极为迅猛,转眼的功夫就全都跑没了。   游鱼族人顺着冰面破裂的地方,凿开冰,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景平安让游鱼族人的叫声震得差点晕过去,她回过神来时,见到有很多游鱼族人从水里钻了出来,却冷得瑟瑟发抖,有些扛不住寒意又缩回了水里,有些则冻得脸色都变了。   这天气,真能把赤条条的游鱼族人冻成冰棍的。   景平安看了眼朝着鲁鲁族方向跑去的盗伶龙,对游鱼族女王说:“穿上兽皮,追吧?”   游鱼族女王愣了下,心说:“穿上兽皮?”还有点没有明白过来,便见到安飞快地扒开雪,抽出一条兽皮裹在离得最近的一个游鱼族人身上。   吼吼族人的身材高壮,又没有刀子裁剪,都是整张兽皮披在身上,再用草绳系上。   这些毛皮,有狐狸的、狼的、熊的、虎的、豹子的,甚至还有野猪的,以及一些景平安叫不出名的野兽。有些兽皮很大,裹在游鱼族人身上跟袍子似的。   景平安把兽皮给游鱼族人裹上,看了一眼,便吩咐敏:“去找些编草绳的干草来。”她说完,抽出腰刀,把大块的兽皮从中划开一道口子,再裁出一个可以供脑袋钻进去的洞,往一个游鱼族人的头上一罩,便把兽皮挂在了那人的身上,又拿起刀子在捆网箱的绳子上砍下一截,给那人当腰带系上。   她再把兽皮的边角割下来,裹在那游鱼族人的脚上,用绳子缠起来。脚裹在兽皮中,便不用直接踩在冰面上。这么冷的天,又不晒,不怕干。   游鱼族女王看完景平安给那族人穿上兽皮,盯着族人,又再看看景平安,再看向面前的这堆兽皮,突然明白安之前说的只要一百五十张皮,剩下的你们有用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拿着兽皮图新鲜好玩,也不是用来找鲁鲁族或野人族群换东西,而是游鱼族可以穿着衣服上岸!   游鱼族女王忍不住问安:我们穿着兽皮,能上岸,你……你们,不担心吗?   景平安颇为诧异地看了眼游鱼族女王,说:“你们不穿衣服也能上岸啊。”以前追赤岩族深入森林,跑得可远了。   原本就是水陆两栖的生物,有手有脚的,智商又不低,只是思维受限没想到而已,可游鱼族能把兽皮囤在这里,女王都给她剑齿虎皮做斗篷了,还她俩一人一件,用不了多久便能体会上裹上兽皮的好处。   她向游鱼族女王比划着说:“以后,你们可以在岸边盖房子,在水上盖房子,又保暖,又潮,不会冻着,还可以在河面上、河岸边建集市,卖鳄鱼皮、水兽骨头、蛇皮、鱼虾水产等,用来换取山里出产的东西。”她指向赤岩山和对面的高山。   水陆两栖的生物,始终是要伴水而生的,又怕晒怕热,局限性很大。那些山高林密离水的地方,他们是不可能久待的长期定居的。   游鱼族女王看到安指的方向,明白安的意思:野人不在水里生活,游鱼族无法在山里生活,双方不会有领地上的冲突,还可以往来做交易。   游鱼族人没有刀子,割兽皮很不方便。   赤岩族人纷纷拿出腰刀,帮他们在兽皮上割出能够把脑袋套进去的洞,以及把兽出的边角割下来方便他们裹在腿上保暖。   附近的冰面裂开,有些冰甚至碎成块飘在冰面上,使得行走变得困难,稍不注意就会掉到水里。   兽皮有好几百张,但有些兽皮较小,还有许多破掉的,卖了一百多张给赤岩族人后,还剩下二百来张,再去掉一些保存不善已经坏掉的,也就一百多个游鱼族人有兽皮衣服穿。   在水里的游鱼族人把站在浮冰上的族人推到大块结冰的地方能够稳当行走的地方。   很快,一百多名裹着兽皮的游鱼族人便汇聚在了结冰的河面上,手里拿的都是现在族里最好的武器,把从安那里换到的铁制鱼枪、鱼叉都带上了。   从数量上来讲,游鱼族人比起那如鸟兽怪并不占优势,游鱼族女王并没有信心打得过,如果是她自己的意思,是赶跑那群盗伶龙就算了。那些盗伶龙不会游泳,也不会狩猎游鱼族人,对他们是没有危害的。可盗伶龙狩猎吼吼和野人,对安有危害,便等于是变相地损害到了游鱼族的利益。   游鱼族女王对安说,“怎么打?你说了算。”   景平安当即把山崖族以前猎杀盗伶龙的经验告诉他们,然后领着游鱼族朝鲁鲁族方向去。   她经常在这一带生活,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鲁鲁族地盘的靠着铁矿山脉和河,下游是没有盗伶龙的,而上游方向,有一条地震震出来的峡谷深涧,盗伶龙是过不来的。如今出现盗伶龙,要么是结冰后,盗伶龙从河面上过来的,要么是之前火灾和旱灾时,有大树倒在峡谷深涧上方搭成了桥,让盗伶龙踩着树枝、树干过来了。无论是哪一种,这个时节威胁到鲁鲁族,等开春后,就该威胁到来采矿的山崖族人了。   景平安个子矮,跑不快,再加上还带着呱,便不能靠两条腿,因此还是坐的雪橇车。游鱼族女王挺喜欢坐雪橇车的,也赖在车上没下来。   冰面非常滑,赤岩族人拉着雪橇车仍旧走得飞快。   不多大会儿功夫,一行人便抵达了鲁鲁族领地,再顺着河来到他们以前狩猎的地方,便看到大群盗伶龙分散在四周,警惕地盯着他们,议论纷纷。   一些靠近鲁鲁族围墙,正在寻找攻击机会的盗伶龙见到河面上有大群野人和游鱼族人过来,也纷纷调头,来到河边,站在高处俯视他们。   站在河边,抬起头就能望见半山腰处的围墙,墙头上站着鲁鲁族人。   那些鲁鲁族人见到河面上走来一大群穿着兽皮的人,其中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娃,特别像是安和山崖族的呱,有惊喜有意外更有酸楚。   他们从进入冬天就这些鸟兽怪围了。   鸟兽怪每天不间断地发起骚扰式的攻击,在鲁鲁族人全部上了围墙拿起长矛朝它们刺来时,便退到长矛能够戳到和投掷到的地方,甚至还会借助旁边的树、石头做掩护。它们等到鲁鲁族人去休息、吃饭睡觉,只剩下几个放哨的在墙头上的时候,便会飞快地扑过来,有些往墙上爬,还有些则去挖墙角,还真有爬上去咬住鲁鲁族人拽下墙头的。   那被拽下墙头的鲁鲁族人,在围墙下便让大群蜂涌而上的鸟兽怪撕吞了。   围墙里有鲁鲁族人,还有他们囤积的大量食物,鸟兽怪也越聚越多,来了就不走了。即使围墙高,难攻,它们一时攻不进去,旁边就是草泽,还能去猎杀进入草泽的狐狸兔子之类的猎物,浅滩处偶尔还能找到点鱼虾,比起连遭大灾的山里能够获得的食物多得多。   游鱼族人刚迁到草泽时,游鱼族女王便在安的建议下将他们重新编制,跟如今的赤岩族一样以伍、什为单位,有专程的作战队伍。如今跟着安和游鱼族来的这些人数量不多,却都是族里最勇猛的,许多更是女王的王窟护卫、随行护卫。他们见到那么多鸟兽怪分散在周围,如一面张开的网铺在前面,都不需要安或女王吩咐,迅速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以什为单位,整齐地排列开,同时将手里的长矛对准前方,摆出防御姿态。   如今这种情况,其实可以算是敌强我弱,实力相差悬殊。毕竟,论单个实力,鸟兽怪是要强于野人和游鱼族人的。在不占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单打独斗,吃亏的绝对是游鱼族人和野人。   景平安便让他们保持现在这种方阵阵型,保持均匀的速度,慢慢朝前推进。   鸟兽怪们见到他们的数量不比自己多多少,还上了岸,宛若见到送上门来的肉,纷纷离开鲁鲁族的围墙,呈包抄之势散开,意图等这群野人和游鱼族人上岸之后,便先把他们回到河面的路堵了,再从后面和两侧清剿他们。   双方本就离得近,等到游鱼族人和赤岩族人上了岸,没走多远,鸟兽怪们便迫不及待地发起了攻击。   有抄后的,有从左边攻过来的,有从右边攻过来的,还有从正上方往下冲的,以安和游鱼族女王为首的队伍,顿时陷入它们的团团包围之中,四面皆受敌。   游鱼族人以伍、什为单位,将手里的长矛朝着扑过来的鸟兽怪扎过去。一支鸟兽怪扑过来,第一伍的队伍前冲上去,同时将长矛朝着要害部位扎过去,他们的长矛没有收回来,这时候是很容易遭到攻击的,但是,一个什是两个伍,又有另一个伍的人补上。一个什,加上什长,一共是十一个人,十一根长矛杆一起支出去,也形成了阻挡效果。   冲在最前面的鸟兽怪扑在了长矛尖上,一命归西!   紧跟着冲过来的,也倒下了。   后面的鸟兽怪见状,停下来,震惊地打量着眼前的情形,有点诧异,还有点懵:什么情况?怎么就倒了?他们手里拿的东西能够造成伤害?   一群鸟兽怪围着他们议论纷纷。   景平安见鸟兽怪停了下来,喊道:“换弓箭!”   游鱼族人不用弓箭。赤岩族人收了长矛,取下背在身后的弓箭,对准离得近出现在射程内的鸟兽怪,拉开箭便对着眼睛、头部射了过去。   十个人,十支箭,咻咻咻过去,又有几头鸟兽怪倒地。   血腥味,同伴倒地的身影,饥饿和食物刺激到周围的鸟兽怪了,它们发出尖厉的叫声,一起扑向了面前的游鱼族人和野人。   游鱼族女王裹着兽皮也不怕冷了,拿起长矛,跟着族人一起杀向了扑过来的鸟兽怪们。   景平安也拿起自己的弓箭,对着这些鸟兽怪展开攻击,同时扭头冲呱喊了声:“跟紧我,不要乱跑。”话音刚落,就见到呱举起了她的小弓箭,也朝着扑到近前被长矛戳中的一个鸟兽怪射了过去。   呱还小,见到大家一起拿箭、长矛朝着这些冲过来的大鸟鸟射去,再看安都拿起了弓箭,也赶紧学着大家射鸟鸟,她见到安看着她,咧嘴一笑,说:“呱准。”   景平安心说:“没力气,准有什么用,还射不远。”聊胜于无吧,就当带呱来见长识了。   鸟兽怪的速度快、力量猛,冲击力大,但有长矛抵在前面,它们撞过来的力量越大,长矛戳进去越深,一时间出现不少伤亡,但也冲击得游鱼族人和赤岩族人都有点乱了阵型,眼看就要让它们冲散了。一旦阵型被冲散,手拿长矛、弓箭的众人便把后背、身侧都让给了鸟兽怪,那真就是落入到一口一个、一脚一个的境地。   丰不傻,且让这些鸟兽怪堵在这里围了太久,早憋屈愤怒得不行。   除了太小的幼崽,鲁鲁族上上下下全部跟着丰一起冲了出来。   鲁鲁族跟其他的吼吼可不一样,那是有武器的,人家用的不是长矛,而是手臂上装备有尖利的护腕,拳头上还有拳头。   之前丰不敢带着族人冲出来,是因为这群鸟兽怪的数量太多,这会儿,不一样了!   他们挥着装备有拳头、护臂的铁拳,重重地砸向了这些鸟兽怪。   鸟兽怪哪见过这些呀。以前遇到吼吼,那都是一口一个,拳头挥过来,一口咬下去,胳膊都能给他咬断。这会儿拳头挥过来,一口咬下去,不仅牙齿崩了,连下巴的骨头都崩了,自个儿也倒飞出去。   吼吼族的拳头、手臂砸在身上,那是一下子出现大片窟窿……   原本围攻景平安他们的鸟兽怪,一下子变成了腹背受敌,伤亡惨重。   身处战场,只能看见身边的情形,看不到全局的,鸟兽怪们扑过去,攻击落空,遭到反殴,然后倒地……   等它们发现不对劲时,身旁的同伴已经倒下了许许多多,只剩下稀稀拉拉还站着的,这时候想跑都已经来不及了。它们是跑得快,但在长矛、弓箭的射程内,刚跑了几步,便让从天而降的长矛、弓箭射中。   一场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有些鸟兽怪受伤倒地,还在喘气,没死透,让愤怒的鲁鲁族们挥起铁拳,砸得脑袋身子都烂了。鲁鲁族人发泄完愤怒,才渐渐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又纷纷感激地向安和游鱼族女王道谢。   、 第183章 都想过好日子   鲁鲁族受困许久,时时刻刻都遭受鸟兽怪的袭击,得不到休息,一个个熬得双眼通红,眼里满是血丝,都瘦得脱了形。   他们是真心感激安,是她带着他们建围墙,教会他们怎么抵御袭击,又给了武器,才能在鸟兽怪群的围攻下坚守到现在,如今又是安带着游鱼族出来解围,让鲁鲁族活了下来。   他们不断地向安表达感激和臣服。有这样的首领是真的好,从来没有一支吼吼族群能够像他们这样在鸟兽怪的围猎下坚持这么久且活下来。   景平安迅速清点了鲁鲁族的人数,虽说受伤的多,且个个憔悴不堪,但只折损了一个人,便放下心来。   她对丰说道:“天色不早了,血腥味很可能还会把附近游荡的野兽引出来,在外面终究不安全,得赶紧清理战场和维修损坏的防御工事。”她又指向鲁鲁族人身上的伤口,问:“酒精还有吗?”   丰摆手比划着说:“没有,用完了。”   景平安又问:“囤积的食物还够吗?”   丰点头。虽说之前有游鱼族在旁边狩猎,对他们造成了一些影响,今年获得的肉食没有去年多,但足够全族上下用到开春。只要开春化雪,植物发芽,便可以吃嫩叶、到河边下篓子抓鱼,怎么都能活下去。   景平安比划着说:“我那里还有酒精,但缺食物,我拿酒精跟你们换这些鸟兽怪。”她又指向鲁鲁族人身上的伤口,“受伤的地方需要用精酒消毒,保持伤口干净,特别是让铁器刮擦割伤的地方,以免出现感染。”   鲁鲁族遇到鸟兽怪从来只有被吃的份,还没有过拿鸟兽怪当食物的时候,加上囤积的食物充足,因此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要拿它们当食物,听到安这么说,再加上又特别感激她,自然是同意的。   丰想了想,对安比划:我们拿食物跟你换一头鸟兽怪。   他恶狠狠地说:“吃他们!”一定要吃回来才解气。   景平安指向最强大的一头鸟兽怪,比划着说:“送你了。”她又对游鱼族女王比划着说:“你们族里现在也不缺食物,回头我派人来教你们御寒的衣物,等你回到王窟后,我教你们盖房子,让你们冬天也能暖暖的不再受冻,这些食物都归我,怎么样?”   游鱼族前不久获得的吼吼肉还没吃完,放在山洞里拿冰块冻起来,加上入冬后族人都不爱动弹食欲大减,吃得少,又有养殖场、水底深处的大鱼可以补充食物,危机已经过去,对于这些鸟兽怪尸体也没有兴趣。   游鱼族女王当即表示同意,比划:都给你。   景平安表示了感谢,又托游鱼族女王派族人帮她把这些鸟兽怪的尸体运到草泽山崖族的草窝。   游鱼族女王立即点了十个什共计一百一十个游鱼族人给安运这些鸟兽怪。   景平安对丰指了指鲁鲁族住的院子,比划着说:“我上去看看?”   丰做出一个臣服和热情邀请的动作,特别欢迎地请安上去。他对着景平安大力比划,强调:你是我们的首领,这里就是你的族群,我听你的,你回族群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安是野人又怎么样,是能带领他们杀死鸟兽怪活下去的人。   鸟兽怪是吼吼最怕的东西。他们哪怕是遇到体型非常庞大的猛兽,都不怕。毕竟体型庞大的猛兽通常都是独行,大家一拥而上便能把猛兽打跑,最多被叼走一两个族人就没事了。遇到成群的又格外狡猾的鸟兽怪围猎他们,便成了灭族之灾,只有极少数强壮灵活,或者是特意被鸟兽怪放走留着以后吃的,才能活下来。鲁鲁族对鸟兽怪是又害怕又恨极。他们记仇,一直被鸟兽怪当成食物围猎捕杀,恨不得所有的鸟兽怪都死掉、通通消失。   今天的胜利让丰觉得有了安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鸟兽怪的袭击了,甚至以后可以反过来围猎鸟兽怪。这是以前想都不能想的,却是以后都可以做的了。他对安也是打心底臣服。   景平安带着敏、瓦她们去到鲁鲁族的院子,先带着他们绕着院子检查一圈。   围墙残破不堪,很多地方出现大力撞击过的痕迹,墙体都裂开了缝,还被锋利的兽爪刨出一个大洞。掏洞的地方,正巧是鲁鲁族堆放柴火的位置,里面全是森林里扛回来的木柴,又沉又重,正好挡住掏穿的围墙,阻止了鸟兽怪的进一步行动。   丰看到外面的洞,也是一阵后怕。当初建围墙的时候,这面墙是最先建的,经验不够丰富,建得没有那么牢固,加上旁边的石头杂草多,容易藏野兽,又考虑到进出的方便性不好放在另外几面墙处挡路,安便让他们把柴堆到这边,还说万一墙塌了,好歹有这些柴可以临时当墙,却没想,竟然又救了他们全族性命。   景平安比划着告诉丰,“今年野外食物匮乏,鸟兽怪在以前狩猎的地方不能获得充足的食物,便会出来四处觅食。它们有毛,不怕冻,边走边觅食,走到哪里都有可能,也就意味着,很可能还有别的地方有鸟兽怪过来。之前围攻你们的鸟兽怪,也有可能还有临时出去的,之后可能也会折回来。这些血腥味,还可能把其它的野兽引来,因此,你们得尽快修好围墙。这才刚入冬不久,更难的还在后面,别因为眼前的危机解决了,便放松了警惕。”   丰以及他身边跟着的美,都把安的话牢牢记下。   景平安指指地面,又比划着说:“地都冻严实了,取土困难,先筑冰墙加垒石头临时应应急,等到开春后再大修。”她指着那些出现残破的墙体,把想到的能够尽快将墙体修补起来的方案告诉丰他们。   墙外都是积雪,往里面埋短骨矛,野兽踩着雪过来,陷进去,便会被埋在下面的骨矛戳中。   景平安又告诉丰,“单个族群的鸟兽怪数量不会太多,得避免它们多支族群聚集到一块。发现它们时,你要想办法尽量避免让它们这些大规模聚集,想办法分散它们逐个击破。以后如果遇到小股的鸟兽怪,比例十几只这动,便主动出击,把它们灭了,别等到越来越多的鸟兽怪赶来后扎堆聚集,那样就不好对付了。长矛、以及你们手上的铁臂都能对付它们。”她又将山崖族怎么猎杀鸟兽怪的经验传授给鲁鲁族。   景平安给鲁鲁族重新做了防御部署,便向丰告辞,趁着天没黑,带着等在外面的游鱼族女王,以及守护女王的游鱼族人一起回去。   丰带着族人,一直把景平安送到领地边缘,望着他们走远。   他突然生出种想跟安走的想法。他觉得要是安在这里,鸟兽怪肯定早被消灭了,大家不会过得这么难。可他们是吼吼,安是野人,安不嫌弃他们,野人很可能会害怕。   丰暗自下了决定,要慢慢地跟他们融合到一起。他回去以后便吩咐族人,以后要多跟山崖族、赤岩族的野人往来,要表现得特别友好,把他们当成我们一族的。   至于对岸那些真正跟自己是一族的吼吼,丰把他们通通抛到脑后。那些吼吼能杀鸟兽怪吗?不能!那些吼吼抢了他的族群的地盘,还差点杀死他们,逼得他们逃了很远,迁到了这边。   因为鲁鲁族跟外界不通往来,跟游鱼族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交道,游鱼族人不可能跑到鲁鲁族去当大嘴巴说自己囤了好多吼吼肉慢慢吃,因此丰还不知道对面山里的吼吼很多都下了山,去到了下游,之后又去攻打赤岩族,然后全没了。   有鲁鲁族人闻到游鱼族人身上穿的兽皮带着吼吼味道,也没放在心上:鲁鲁族好多东西还有野人味道呢,游鱼族身上的毛皮有吼吼味道,有什么奇怪的。   游鱼族那么多人,抢了吼吼族也是正常的。他们甚至有点喜闻乐见那些吼吼被游鱼族人扒光,看笑话。论交情,游鱼族还帮他们打过鸟兽怪呢。那可是鸟兽怪!游鱼族为了帮他们,好多人都受了伤,差点就让鸟兽怪咬死了。   景平安以前在游鱼族住过半个月,她这次去找游鱼族,一天没回,无论是吱、步还是留守的赤岩族人都觉得很正常,哪怕再住上几天,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哪想到,第二天,大清早,景平安便带着人回来了。   她先是去到窝棚里,取了一半的酒精存货,又找到吱借人,再把赤岩族,以及新收编的那些有毛皮保暖能够走得远的人,都全部召集起来,去草泽搬过冬物资。   至于住处的其他外族人,先不管了。天寒地冻的,他们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离开有篝火取暖的屋子,走不了多远便会被冻死。哪怕想作妖,也得看看天气答不答应。   新收编的人只有几件兽皮,因此拢共只出了五个人。山崖族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再额外加一个安的小尾巴呱,全都出动,再加上赤岩族的三十来人,也算是规模挺大的一群了。   他们抵达草泽,还没到落脚点,便让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面前是一大堆兽皮,以及高高堆起的鸟兽怪堆,还有一群裹着兽皮的游鱼族人拿着骨矛站在风雪中看守这些。   游鱼族女王带着一堆护卫站在风里,旁边有一堆火,隔着大概有两三步远的距离。她不时把手伸过去烤一烤,取取暖。   夏天的时候,只觉得这火能烤得鳞都掉了,到冬天,裹着兽皮,在雪地里烤火,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暖和的同时,又有兽皮保护皮肤不受火烤伤,暖融融的,比泡在冰冷的水底舒服多了。   游鱼族女王昨晚没回族里,而是在山崖族的住处跟安挤到一个窝里,听安讲怎么盖房子,怎么建壁炉取暖。她听说屋子里有水有壁炉,又潮又暖,既能暖和过冬又不会掉皮,一片向往,又想:为什么要等迁到下游再盖呢,现在就很冷,可以提前盖的呀。   安的身边带的人手有限,回去的路上担心有意外,护卫全都带走了。游鱼族女王担心他们的食物让游蹿来的野兽叼走,还特意带着人来守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安留下,想办法先在草泽附近建个那样的房子,过一个暖和的冬天。目前没办法给全族盖房子,先盖一间小的也是可以的,让她提前看看房子是怎么盖的,再住一住看看效果,等到开春后趁着涨水的季节,大家回到族群栖息地领地,就可以全面动手开建了。   景平安便让大家搬东西,肉、兽皮都搬回去。   她交待跟来的三个什长,告诉她们:“收编的那些族群,十二岁以下的娃,都按照赤岩族的标准来。”   十二岁以下的娃,由族群养,兽皮、食物都由族里给,尽量保证他们吃饱穿暖活下去。七岁以下的娃,属于幼儿,只会要求他们学习。七岁到十二岁以上的娃,属于少儿,便要开始干活了。十二岁至十五岁以上的半大孩子,跟四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伤残病弱者一样,能获得一定的保低补助,但想要过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日子,就还得干活换取物资。年龄到六十岁的,凤毛麟角,那都是生存经验丰富的老人,身份地位很高,由全族供养。   这些外族人带来的娃娃小,没有独立生存能力,战斗力又弱,掀不起浪,早早按照赤岩族的方式抚养教育,自然而然就融入赤岩族,成为赤岩族人了。   娃有照顾,成年人是没有的,他们需要用劳动来换取食物、兽皮。   景平安给了他们半个月时间,这个时间里,他们如果不能通过干活换取到保暖的兽皮,便会被淘汰。她会把他们驱离赤岩族的住地,之后便会有山崖族人来清除进入族群的外族人。   对付入侵者,向来都是杀死后,扔到森林里喂野兽,或者是扔到河里喂鱼。   景平安是想发展生产共同致富奔小康,不是请光吃饭不干活还可能闲着没事干到处惹事的祖宗回来供着。   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外族人,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抵达山崖族,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手脚齐全没残没废能干活的。哪怕是笨,学不会缝衣服等细致活,劈柴烧火干点力气活,都能挣出活路。半个月时间连一套保暖衣物都挣不出来,只能是好吃懒做的,养来干什么?   景平安叮嘱她们几个,只需要防止他们闹事就行,至于干不干活则随他们去。   又不是掳奴隶,以后去到赤岩族,她不可能拿皮鞭抽着他们干活,就让这恶劣的自然环境先进行一轮挑选。勤快能干活的,能在这半个月里换取到食物吃得饱饱的,把脂肪养起来,再加上保暖的衣服,才能撑过之后去往赤岩族那漫长的几天路程。   景平安把这半个月的安排交待清楚后,将带来的酒精分了三分之二给游鱼族女王,毕竟猎杀这些鸟兽怪,游鱼族出人最多,还解了鲁鲁族的围,因此拿大头,剩下的三分之一,她给丰送过去。   景平安带着护卫抵达鲁鲁族领地的时候,丰正带着族人出来追着七八只鸟兽怪跑。   鲁鲁族追得那叫一个激动,吼吼吼吼叫唤。   景平安吓得赶紧大声喊:“丰,回来!”又赶紧吹响了声音能够传得更远的哨声。   别看她人小,嗓门还是很大的,一声大喊,再加哨声,传出去老远。   丰和鲁鲁族人听到安的声音和哨声,知道她来了,虽然有点不甘心让这些鸟兽怪逃了,不过安比起追击鸟兽怪重要多了,纷纷扭头赶回去,围聚到景平安的身边,激动地围着她拍着胸脯又叫又跳,吼吼大叫。   一天不见,全族上下又恢复了活力。   景平安绷紧脸,问丰:“知道什么叫穷寇莫追吗?知道什么叫诱敌深入吗?”她发现吼吼族是真有对猎物紧追不舍的习惯。她小时候,遇到那只被逐出族群的大猩猩,也是追着她和亚不放,最后让亚引去猛兽窝没了。之前打赤岩族的那些吼吼族也是!这地儿丰他们又追着鸟兽怪嗷嗷跑,都没注意到鸟兽怪的速度跟以前不一样,明显是在边跑边等他们。   丰挠头,有点困惑:不知道啊。   景平安又解释给他们听穷寇莫追是什么意思,再把刚才的那群鸟兽怪的怪异处和意图分析给他们听,还告诉丰:这窝鸟兽怪既然是要诱敌深入再打,那一定是有负责诱敌的,负责埋伏和截断他们退路的,数量不会是这么七八只,很可能会翻倍。   她怀疑可能是因为对面山里的野人和吼吼都下山,野兽绝迹,鸟兽怪食物不足,也跟着全出来了。鲁鲁族被围这么久,周围的鸟兽怪肯定很多,不可能昨天全聚在外面,很可能有到附近别的地方觅食的,闻到血腥味回来了。鸟兽怪出于谨慎和之前受锉,不敢再强攻,便想把鲁鲁族人诱出去。   丰和周围的鲁鲁族人听完安的话,又阵阵后怕,赶紧准备起防御。   景平安昨天的收获够现在的这些人吃到回到赤岩族,而丰他们需要习惯抵御鸟兽怪,便不打算插手,给了酒精,带着护卫往回撤。   引诱鲁鲁族的鸟兽怪没能得逞,站在远处盯着他们,待见到一伙野人出现在吼吼族领地又离开,有点纳闷吼吼跟野人怎么凑到一起了,然后便朝着这群没有高高的围墙保护的野人去了。   冰天雪地的,一群数量约有三十只左右的鸟兽怪狂奔追来,只要眼不瞎耳不聋鼻子没失灵都能发现。   景平安那叫一个无语,心说:“我是软柿子吗?”事实上看起来像。她只带了敏、瓦她们十个人,在野外遭遇这群鸟兽怪,根本打不过,还足够对方饱餐一顿。   这群鸟兽非常聪明,在她们离赤岩族有一段距离后才追来,这时候想要跑回围墙里都来不及。   可前面就是草泽,要不然景平安也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去。   景平安带着呱坐在雪橇车上,由赤岩族人拉着跑得飞快,她大声吹响求救哨声:我是安,我遇险了,救命啊!   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正在搬东西,游鱼族人在水里冻得浑身冰凉只想昏昏欲睡,如今有了兽皮保暖,还能烤火,全身暖暖的,不想回到水里,正在岸上帮着他们把兽皮、鸟兽怪的肉运到悬崖边,听到安的哨声,全都炸了,东西一扔,赶紧去救人。   追击景平安他们的鸟兽怪,刚从矿山下来,眼看就要追上,却突然有长矛从空中飞过来,精准地扎在一头鸟兽怪的脖子上,直接将它钉在了雪地里。   紧跟着,前面出现大量的野人。   游鱼族极少上岸,特别是在冬天,几乎不出来,如今他们裹着兽皮,只露了脸在外面,肤色又跟野人相似,加上隔得远,便被鸟兽怪当成了野人。   鸟兽怪的智商很高,见到死去的同伴以及脖子上的长矛,立即明白这里的野人和吼吼跟它们以前遇到的不一样,感受到生命危险,纷纷扭头狂奔逃命。   游鱼族人想要暖和的房子,又在安这里得到无数好处,在救安这件事情上特别卖力,发出尖厉的叫声,拼命狂追。   野人发出游鱼族人叫声,奔跑的鸟兽怪简直受到惊吓,有鸟兽怪分神,一脚踩在埋在积雪中的岩石边缘,踩滑了,顺着矿山的斜坡便滚了下去。坡陡,它一路从半山腰滚到了下面的草泽边缘,摔得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   鲁鲁族看到游鱼族和山崖族人追着鸟兽怪朝自己这边来了,吼吼叫着,倾巢出动,朝着那群鸟兽怪过去了。   前后夹击,又有弓箭长矛远程攻击,一群鸟兽怪凄惨地又一次遭到了围歼。   鲁鲁族通过这群鸟兽怪追击安的下场,联想到之前说的诱敌深处、穷寇莫追,向安表示:学到了!好厉害!   景平安表示要收学费,连一片毛都没分给鲁鲁族,把这些鸟兽怪的肉全收了。   大获丰收。   跟着来搬兽皮鸟兽怪肉的几个刚收编的外族,看着死去的鸟兽怪,再看把安当成首领的吼吼族、游鱼族,懵了:游鱼族和吼吼竟然帮着野人打鸟兽怪!   这完全颠倒了他们以前的认知。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安身上,努力地回想亚王说的话,努力去理解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   东西多,哪怕有游鱼族人帮忙运到悬崖边,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仍然搬了一天才搬完。   这么多的兽皮和食物搬回去,还都是鸟兽怪的肉,在刚收编的外族中引起了轰动。   跟去的几个外族人,把自己见到的情形告诉众人,他们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其他人也一样,之后便是对安发生内心的惧怕、尊敬:好可怕,好厉害!   他们以前的族群早被打散了,没有了,以前的领地有没有被别人占去也不知道,大家也不想将来再走很远的路回去,却发现族群和领地都没了,再遭到驱赶猎杀,都暗暗下决心,不回去了,还是跟着强大的安吧。   要被强大的族群收留很不容易,这些人怕被赶走,打定主意要特别卖力地干活,让干什么干什么。   那些女野人看到娃受到赤岩族人的照顾,再知道他们族里养娃的方式,更是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以前在自己的族群,都是吃剩下的,才会给其他人,失去母亲的娃,很难活不下来。可是在这里,不管有没有母亲的娃,都由族群养。这些娃有食物吃有兽皮穿,吃食物的时候聚到一起,吃饱后,还有赤岩族人来教他们生存本事,到晚上的时候,娃想跟母亲住便跟母亲住,不想跟母亲住,便跟那些没有母亲照顾的娃住在一起,还会有赤岩族人保护。   赤岩族人的强大,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充足的过冬物资,都让这些外族人安心,脑子里的那些跟着亚王逃过去活下来的想法变成了要成为赤岩族人。   这些人能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变动还跟着亚走到这里,都是经过重重筛选剩下的,想法多爱惹事、懒惰、病残的,早让亚给剔除出去,或者倒在了漫长的迁徙路上。亚自己不够勤快爱偷懒耍滑,以前又成天让安催着干活,他当王以后,没少学安,以前安怎么催他干活,他就怎么去催其他人干活,那么听话、干活勤快的,都让他一点点挑出来,悄悄地另外安置,也就是如今的这些人。   种种原因之下,赤岩族人按照安的交待给这些外族人安排活计、教他们缝制兽皮衣,出乎意料地顺利。   另一边,景平安则没有留守的赤岩族那么轻松开心了。冰天雪地的,地都冻硬了,游鱼族女王不想等到明年,想要现在就住上暖和的有壁炉能烤火还要有室内泳池的房子。   景平安得了这么多的食物、兽皮,虽说是交易,也是占了很大的便宜、承了很大的人情,又给人家画了那么大的饼,也不好拒绝。鲁鲁族和山崖族那样的大院现在建不起来,三两间茅草屋还是能想想办法。   她把护卫的腰刀借了出来,又找到吱借了几把斧头,还带着游鱼族人到瀑布下的森林里运了些木头回来,然后让游鱼族人到草泽割干草。   游鱼族人裹着兽皮,顶着风雪,在草泽割草,忙着建茅草屋。他们干得很开心,只要不回到冷冰的水里,又不会被太阳晒得干到掉鳞脱皮,都想早点把盖房子的技术学到手。鲁鲁族都有院子有房子,游鱼族也想要有。 第184章 赶路   虽然是建造只住一个冬天的临时房,但也有打样的成分在里面,而且这边的冬天风很大,有时候还会有暴雪,如果房屋质量不过关,很容易被吹倒压塌。   草窝轻,搭起来又方便,挪地方也容易,没什么讲究,盖房子则不同,地基不牢容易下沉倾斜,房梁、柱子没搭好容易倒塌,选址不对就更完蛋,拆房子搬家和拆草垛搬家,那就更不是一回事了。这里靠近瀑布,到涨水季节,水流湍急,且水位涨厉害,很容易出现房屋被水浸泡,以及被冲毁的危险。   景平安从选址、准备材料到正式搭建,都带着游鱼族女王,以及由女王安排的前来跟着学习的各部族的人,将各方面讲究都详细地告诉他们。   房子选在河滩地势稍高且相对平缓的地方,然后便是先将积雪铲开,再燃起火堆给冻得坚硬的地面解冻,之后再用铁铲、铁锹挖坑。   大冷天施工,非常费柴火,幸好挨着森林,木材充足,不然还真耗不起。   游鱼族人多,又只是挖一个十几个平方米的小池子,施工速度很快,一两天时间便挖好了。   地基并没有像建围墙那样绕着整个墙体挖一圈,而是在房屋的顶梁柱下面挖坑,再往里面从旁边开搬来的铁矿石铺地底下,之后再立柱子、搭梁,然后便是盖草棚顶,干草加上树枝用绳子做成墙体固定在房柱之间,之后再用泥土混上草木灰糊在墙体表面防止风渗进来。为了避免屋子里燃篝火、烧炭一氧化炭中毒,还特意留了透气窗。   如今这时节,不好挖排水渠和引水渠,因此,屋子里的小池子全靠地下渗水,但因为水位降低厉害,池子挖得并不深,渗不上来水,只能用蛇皮、鳄鱼皮制成的桶提水,然后再搭个三角架将戳有细孔的桶吊起来,往里添水后,再慢慢地流到下方的池子里。   这样便能使得屋子里有水汽补充,让游鱼族人不会因为烤火取暖干燥到掉鳞脱皮,至于修建游泳洗澡、建成直通河流的水道,那则是以后正式盖房时视情况再挖的事了。   人多力量大,建房工程进展迅速,不到十天便造好了。   屋子的主体建好,也不用等到晾干什么的,直接捣腾内部软装。在离水池不远的地方修一个用来升火取暖的火塘,旁边还预留几个放水桶的地方,避免着火。   这屋子只有三居室大小,正中间正对大门,目前只有水池和火塘,还留下较宽的地方,改成小会议室或者是厨房都是可以的。左右两侧还有一间房,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则摆了几张铺了兽皮的简易沙发、椅子,用来休息、待客、改成杂物间、仓库都行,随他们发挥。   屋子防风挡雪,燃上篝火,很快便暖和起来了,篝火上还能炖肉熬汤,旁边还能烤肉,聚在篝火旁,吃着香喷喷的食物,再来点果酒,格外惬意。   游鱼族女王对这房子很满意,当天便住进来不走了。   不过,因为附近有鸟兽怪出没,游鱼族人担心女王的安全,护卫们踊跃报名要留下来保护女王顺便蹭屋子住,于是两间屋子,一间游鱼族女王住了,一间护卫们住了。   一间卧室大小的房子,挤了三十多个游鱼族人,连景平安做的简单沙发、椅子都挪到了外间,只剩下兽皮铺成的地铺。游鱼族的护卫们便直接或坐或躺地挤在了那间屋子里,中间有水池火塘的屋子,还留了几个守门的,格外拥挤。   景平安住了一夜,便向女王告辞,要回了。   游鱼族女王格外不舍,想留下景平安造更多的好东西,可也知道安特别忙,不好挽留,便又让族人下水去猎了头水兽,把肉撕下来,装满好几个背篓,让她们带回去。   景平安回到收容外族居住的营地时,营地已经大变样。   各家各户房前屋后、院子里的积雪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有穿着新做成的兽皮衣服的外族人正在扫雪、劈柴、做饭、造雪橇车、收拾打包行李。这些外族人穿着裁剪得体的兽皮衣、裤子、鞋子,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再不见之前的狼狈凄惨模样。她家的院子里燃着浓烟,还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景平安翻墙进去,见是吱和贝正在那打铁。   呱跟着景平安在游鱼族玩了将近半个月,如今见到吱,扑过去抱住腿,仰起头看着吱笑得嘴都咧开了。   吱捏捏呱的脸,便又指指旁边打造出来的铁器,对安说:“有事跟你商量。”   景平安翻翻篓子,里面大部分都是做兽皮衣服要用到的小铁锤、锥子、小刀等,很显然,这阵子大家赶着缝制御寒的衣物,大姨没少出力。她心头微动,问:“商量什么?”   吱又指指旁边赤岩族人居住的地方,说:“分些人给我。”她说完,把钳子上夹着的铁块放回到炭火里烧,又放下锤子,张开双手,比划了三个五,说:“带娃的,可以留给我。”   她这阵子有注意观察那些人,都是勤快能干活的,有娃的更依赖族群,也更安稳,不容易惹事,而且这么冷的天带着娃赶路,娃太小了,受不了,很可能会折在路上。她自己没了两个孩子,对那些小娃娃便多了几分爱护。   景平安比划了个OK的手势,很是痛快地答应,说:“大姨,你自己去挑。”她把背回来的水兽肉也分给了山崖族当口粮。   鲁鲁族、游鱼族、赤岩族,还有这些逃过来的外族人,全都在山崖族的地盘上薅羊毛捞猎物,目前剩下的食物也就将将够吃了,万一出点意外,连点应急储备都没有。   这个季节有雪、有冰可以冻肉,不怕坏,吱没跟景平安客气,把几背篓新鲜的水兽肉全收下了。   她俩商议妥当,吱当即叫上景平安,过去挑人。她挑了十个成年人,全是女性,其中五个带娃的,景平安又另外塞了几个冻伤严重走路一瘸一拐不太赶得了路的给山崖族,加起来一共是十九个,剩下的当天收拾行李、打包物资。   第二天吃完早饭,赤岩族人带上外族人,带上干粮、没吃完的鸟兽肉、帐篷,以及亚,往回走。   他们造了几辆雪橇车运没吃完的鸟兽肉,景平安挪了一辆出来给步,再找了两个赤岩族人拉车。   步天天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没冻着饿着,养得壮壮的,比整个队伍里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壮,哪怕是景平安身边的护卫,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赶路对她来说,小意思。   步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走,跑得飞快。”她想自己踩滑雪板赶路。   景平安说:“雪地这么滑,别人摔一跤在雪地里打几个滚,爬起来就是了。你怀着娃,要是摔倒伤到肚子里的娃怎么办?”   步看安凶巴巴的样子,不敢惹她,乖乖地坐到雪橇车上。   出发的时候便下起了小雪,走出去没多远,便变成了暴风雪。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风也越来越大,使得能见度都变得很差。那些外族人只有兽皮做成的衣服鞋子,没有斗篷披风,冷得直哆嗦,不断地咝咝哈哈。   景平安坐在雪橇车上,虽说穿得暖和,但久不动,也觉得手脚冷,又挤到亲妈身边挨着取暖。   步坐在雪橇车上,不断地看着跟在人群中的亚。   亚作为俘虏,斗篷被没收,拿去做成御寒的衣物,如今比起其他外族人好不到哪里去。他被盯得紧,而且这种天气逃出去,找不到避寒的地方,打不到猎,只有死路一条。亚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哆哆嗦嗦地前行。好在他长得壮,耐寒,冷归冷,却还没到冻到受不了的地步。   有雪橇板不用淌着雪赶路,但到处都是草窝雪坑,走起来仍旧格外艰难,他们走了一天,还没到山崖族居住的山洞,只能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歇脚。   柴火被积雪掩埋,找生火的柴都不容易,但如果不燃篝火睡觉,夜里真会冻死。   敏又安排人一个伍的赤岩族人带着一些放外从出去捡柴,她则带着护卫搭晚上睡觉的帐篷。一共只有两顶帐篷,且不是很大,景平安跟敏、瓦带着的护卫小队睡一顶,如今还要加一个步,另外两个什的赤岩族人睡一顶,挤在里面,连躺都躺不下,只能坐在一起彼此靠着。即使这样,也比露天席地的强。   其余的人,只能相互挤在一起,再围着篝火休息。   亚在扎营的时候,找了个紧挨帐篷的背风处,先刨了个雪堆,之后又跑去找干草,准备在雪地里掏个窝铺上干草睡觉。他在野外浪习惯了,看一下周围的地形就知道哪里有干草,并且容易找。   他的腰刀被没收了,不好砍干草枯枝,又悄悄溜到步的身边借腰刀。   步二话不说,便把腰刀借给了亚。   负责看守亚的两个赤岩族人互觑一眼,没敢找步的麻烦,便下意识地看向安。   景平安站在刚搭好的帐篷边看着亚忙碌,毕竟是亲生的,也不好太过分,只喊了声“亚”,警告他别逃跑或闹妖蛾子。   亚拍着胸脯保证不会。   景平安点了一个伍的人跟着他。   亚对跟着他的五个赤岩族人比划:我去弄点干草铺窝,再捡点柴取暖。   他领着他们走了没多远,便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突然见到眼前有许多雪堆成了草垛形状,空气中还有淡淡地血腥味。他顿时警惕,握紧了腰刀,示意身旁的几个赤岩族人安静,然后悄悄地摸过去。   滑雪板在雪地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立即惊动了草垛里的人。   几个穿着兽皮的男野人拿着骨矛便钻出了草窝,对着来人眦牙做威胁状,然后一眼认出是赤岩族人和亚。   亚认出这几个是山崖族的男野人,其中一个还是当初绿颜族要打山崖族,他去报信找过的男野人。   一个长得特别瘦的男野人比划:你怎么跟赤岩族的女野人在一起?   亚特别爱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当了安的俘虏,说:“安”,比划:派她们来跟着我。   之前回去报信的男野人惊喜地叫道:“安?”他随即又惊又怕地发出吼吼叫声,比划:有吼吼,好多吼吼。   他想着,安那么厉害,说不定能把吼吼从山崖族赶走,同时又着急,担心他们遇到吼吼有危险。   他比划:赶紧去报信,有好多吼吼。   亚想了想,不用去割草了,直接征用了他们的草窝,顺便把这群人也带到安那里去收编了呗。反正安连下游来的外族都收编,也不差收编自己的族人了。   几个男野人没有储粮,如今连个山洞都没有,就几个草窝堆在一起过冬,都担心过不了这个冬天,听到亚的提议,欣然同意,很是痛快地拆了自己的窝,扛起草,准备跟着亚去找安。   亚又招呼跟着他的几个赤岩族人:一起搬窝。   他们麻利地把窝拆了,将干草扎成直径将近一米的大捆,每人扛一大捆往回走。亚回到营地,把几个男野人交给安,又拿了别人一捆干草,便跑去铺自己的窝去了。   景平安看着亚出去不到半个小时,便又是人又是大堆干草地带回来,人都傻了。 第185章 回到赤岩族   跟着亚他们回来的共有五个男野人,其中一个还是景平安认识的,犟,虹的哥哥。   犟的身上穿着狼皮制成的衣服,腿上裹着狐狸皮,脚下裹着灰兔皮,乍然看起来颇像犀利哥的消瘦版。他瘦脸上的颊骨深陷,一手拿着骨矛,一手扛着柴火,腰上别着一把小巧的平时缝兽皮、吃饭切果的小刀。   这刀子是景平安按照水果刀的式样打造的,日常吃饭干手工活都用得上,山崖族人可以说是人手一把。景平安想也知道犟腰上的这把是从哪里来的。   犟看到景平安,立即放下肩膀上扛着的柴和长矛,摆出臣服的姿势。   另外四个男野人见状,纷纷照做,心里却犹处在震惊之中。他们在这里不仅看到了赤岩族人,还看到了来自下游的各个族群,甚至还有几个极少与外界往来的地穴族。   地穴族生活在下游的一个巨大天坑底下的地穴中。天坑是个非常大的落水洞,紧挨着河,每到河水暴涨的时候,便成为排水洞。有大量的水和上游冲下来的猎物、树枝、落叶等掉进落水洞里,再顺着地下洞穴流向远方。常年的水流冲击侵蚀,使得这个地下洞穴非常深,有着很多大的洞厅,还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地穴族便以那条地下河,以及顺着河流冲来的猎物为生。他们生活在地底,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比生活在森林里的山崖族还要白,呈透明偏粉的颜色,非常好认。   他们随即想到对岸森林里的野人和吼吼都下山了,四处侵占各族领地,捕杀各个族群,地穴族遭到袭击后,有人逃到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山崖族人见到这么多下游的人聚集到这里,还都穿上了缝得好好的兽皮衣服,显然是被安收留了,纷纷放下心来。   景平安没兴趣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吼吼追捕中逃生又在这里落脚的,不外乎就是逃得快、躲得好。她想到吱那里刚收编不少人,怕是收不下这些早就离族的男野人,便将他们打散安排到各个伍,之后便跟着亲妈坐在篝火旁吃烤肉。   这些肉是昨晚便烤好的,但放在雪橇车上冻了一天,跟冰一样硬,不解冻根本吃不了。   亚把自己的窝铺好,又去到步的身边,把腰刀还给她。   步接过腰刀,刚想把手里的烤肉递给亚,便见到自家娃扭头看过来,眼神不善。   景平安问:“亚,你是不是没有当俘虏的自觉?”   步占亚的窝、拿亚的东西的时候,都是当成自己的,因此给亚食物、工具、兽皮也给得极为顺手,不过,族群的规矩她还是记得的,再看安不乐意,想眦牙反驳安:以前住在矿山岩石下的时候,不也经常这样吗?   可她看到紧紧地护在安身边的敏和瓦,仿佛看到赤岩族老阿嫫,明白现在的安已经不是当初那迈着小短腿拿着细细的柴火棍忙活来去的小娃娃了,离开族群生活那是自由自在想什么都行,在族群中生活就得顾及到族群。步挺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什么都要听别人的,还要成天打架,有点蔫蔫还有点气愤地咬着肉吃。   亚看出母女俩好像闹矛盾了,满脸得意地冲步比划:娃好厉害,首领当得真好,越来越有气势了。   步扭头看看安,对亚的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亚看到步的脸色稍好,母女便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怕再惹安不高兴,麻利地溜了。   景平安看到各个队伍已经把篝火生起来,扭头对敏说:“你去通知各个什的人把食物发下去烤肉吃饭,这天气太冷了,让他们都吃饱,能扛冻些。”   敏点头应了声,去通知什长发放食物。   每个人都分到了大块的足够吃得饱饱的肉,甚至连刚收编进来的五个山崖族人都有,他们意外极了,捧着肉,纷纷向安行大礼,表示感激。   冬天,食物太难得了。通常来说,没有族群会收留外族分给他们食物。安给他们兽皮,教大家做成保暖的衣物,在不干活只赶路的时候,还分这么多足够吃得饱饱的食物,让大家能够活下来,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大家吃饱后,便学着亚的样子在雪地里刨窝,又分批去把五个山崖族人之前居住的地方,把他们没搬完的干草全搬了过来铺窝。   五个山崖族人之前担心被吼吼族发现,不敢生火取暖,又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因此草垛也比往年堆得大一些,哪怕亚他们之前扛了不少,剩下的人也得分到不少,再按照伍为单位聚起来铺成一个够五个人挤的小窝,至少躺的地方能躺和了。挤在中间的人,因为有两侧的人带来的暖和气,竟然也暖起来了,躺在外侧的人冷到受不了的时候,便跟中间睡暖的人调换,如此,一夜过去,没有冻死人。   第二天起床后,谁都没舍得把这些干草扔了,把各自的干草卷起来,再编了根草绳背在身后,留在晚上睡。   雪地赶路难走,人又多,哪怕省下中午那一餐,每天要花更多的时候捡柴火、组织队伍前行,因此,行程比来时还多耽搁了两天,带的食物都吃光了,终于抵达了赤岩族村子。   景平安一来一回,一个半月时间过去了。   这时,已经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赤岩族村子却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白雪覆盖的村子,露出一间间屋子,院子里的积雪被铲得干干净净,露出堆积的柴火。暖融融的篝火堆,上面烤着肉,石头混着土砌成的灶台里烧着火,上面炖着肉,袅袅烟雾升起,飘散在空中,带来浓浓的烟火气。   淘气的孩子穿着暖和的兽皮衣服,在树枝丛中打雪仗,在架在树枝间的藤桥上追逐打闹,跳来蹦去,吵闹不已。   喧哗声把远处走来的脚步声盖住,直到树下的人走近了,他们才发现,一群孩子如同敏捷的猴子般迅速窜到隐蔽处,警惕地取出了各自的武器。有些拿的是骨兽小刀,有些拿的是小弓箭,还有些拿的是骨矛,他们在望向来人时,还不望吹响哨子传讯:有人闯入。   一群孩子的示警哨声把屋子里的大人们全引了出来,之后吹哨的孩子和从拿着武器从屋里赶出来的成年人,便看见放哨警惕的族人早就出来了,纷纷单膝跪地,俯身低头,分外恭敬地行礼。   在族里,能让大家这么尊敬的,只有安!   赤岩族上下惊喜不已,顺着来的那群外族看去,果然见到了坐在雪橇车里的安。他们纷纷放下武器,也单膝跪下,俯身行礼。   喧嚣的村子一下子安静下来,透着股祥和的宁静。   景平安赶路赶得人都麻了,见到眼前的景象,有点眼圈发热,有种回家的感觉,还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就好像在这个世界有了归属,不再是飘泊着今天住草泽,明天住矿山,到哪都一样。在这里,有人发自内心地敬重她,拥护她,信赖她,对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   这群外族人来到赤岩族的村子,见到搭建在树上的屋子、藤桥、堆放的坛坛罐罐,挂着的肉干,闻着肉香,个个的眼里都充满了震撼。他们原以为之前在山崖族时,居住的赤岩族营地就已经够好,却没想到这里不仅地上有房子,连树上都有。   徵一路飞奔地到了安的跟前,行了一礼后,说:“回来了!”   景平安应道:“回来了。”她问:“族里还好吗?”看起来像是一切都好的样子,但还是要问问。要是一回来就见到情况不对,那已经是闹得人心惶惶了。   徵说:“好。”她顿了下,又说:“人多,食物不太够,省着吃。”说完,瞥向景平安身后跟着的长长队伍,估算了下人数,一下子便忧心起来。   娃长身体,都是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十五岁以上的则每天都只能吃半饱,一块成人巴掌大的肉炖汤,再加点果干。到处都是厚厚的冰雪,连猎物的影子都见不着,偶尔有大鸟过来捕猎被防鸟网绊住,让大家射杀了,放在这么多的族群身上,也不多。族里的食物,在不吃饱不饿死的情况下,勉强够大家撑到开春,可如果再来这么多人,很快就会没有了。   景平安对徵说道:“你在村子里划块地方,带着他们把过冬的窝棚……咳,茅草屋盖起来,先安置下来,过几天我们去狩猎。锅碗瓢盆可以先赊给他们,等回头打到猎物,再抵扣。”   徵震惊了。狩猎,这个时节?雪堆那么厚,地冻得比冰还结实,想要抓泥鳅黄鳝都不可能。   景平安指向森林深处,说:“不是说走到森林的尽头那片悬崖,以下悬崖周围的树上,都有很多大鸟的窝吗?与其成天建防鸟网,天天盯着防他们过来捕猎,不如把它们连窝灭掉,一劳永逸。那边的鸟群清一清,再去到我们之前开渠引水的地方,把两岸的洞摸一摸,应该还能翻出些过冬的鳄鱼。”   她又指向旁边靠近大河的悬崖,说:“再造些绳梯,到悬崖下去探探,之前扔了那么多的吼吼族尸体下去,说不定能引来野兽,有些收获。要是还不够,趁着河面结冰,好走,去到对岸,搞点血腥味重的猎物,多少也能引来些猎物吧。对面的那些野人、吼吼在森林刚起火的时候便逃往下游了,鸟兽怪群又都迁走了好多,说不定还有些猎物剩下。”   徵听呆了,下意识看向安说的地方,说:“这都是以前……不去的。”   景平安指指自己的眼睛,告诉徵:“别总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会越过越穷的,多看看外面。”老景告诉她,小钱靠省,大钱靠挣,村里那么穷,能有什么出路,出去闯闯,多走走,总比留在村子穷死强。   她也觉得,守着这么大一片森林,有山有河,刮地三尺,还怕养活不了这么几十口人吗?打猎寻找食物的同时,顺便把周围猛禽、鳄鱼清一清,为来开荒种地做准备。   徵听到安这么说,再想到她的办法多,心里的担忧顿时少了很多。   景平安略作思量,说:“临时搭个能过冬的窝棚就行,来年开春,得开了地,就不住这边了。”都扎堆聚在村子里,附近土地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徵听安的安排,应下。   景平安把负责管理外族人的两个什都留给徵,叫上敏、瓦便准备带着人回去。她忽然又想起亚,喊:“亚。”   亚立即从人群中出来,去到景平安的跟前。   景平安说:“你带着我们去找猎物,要大群的数量多的。猎物够多,等到开春,我送你一把独一无二的腰刀。”她比划了一下腰刀的长度,形状。这是她从印度电影里看来的,冷兵器时代的六七十厘米长的战斗型弯刀。亚那么野,挺适合。她想拉着亚干活,总得给点好处调动积极性。   亚之前离得不远,对安跟徵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看安讲的腰刀很特别,拿出来就显得自己跟那些男野人不一样,下意识地看了眼步,想象下自己又威风凛凛的样子,当即拍着胸脯应承:没问题!   赤岩族这么多人,又有长矛、弓箭、盾牌,把他以前绕道走的地方都扫荡干净,以后路也好走些,再不会被追得上蹿下跳死去活来了。   景平安瞥见亚跟步的眉来眼去,只当没看见,棒打鸳鸯,带着亲妈撤了。   步喜欢跟亚一起玩,但现在是冬天,又怀着娃,自然是跟着安走,才不想跟亚一起挨寒受冻还要被安翻白眼。   景平安回到赤岩上,见到大家都趁着窝冬不出去在干手工活,箭杆、矛杆大捆地囤在屋外,弓箭、绳索等也造了一大堆。   她见过舒、哈、猛等赤岩族管理层,把出去扫荡的准备工作安排下去,便给自己放假了。累了这么久,怎么都要休息两天。 第186章 竞争激励   说是休息,景平安也只是睡了个懒觉,比平常晚起了一个多小时。她吃过早饭,洗漱完,便无聊上了。   以前放假,可以逛街、做美容、刷剧看电影、吃饭、旅游,娱乐项目格外丰富。野人的娱乐项目则是吃饱了躺着抓虱子、晒太阳,或者是缩在窝里窝冬懒觉。   景平安睡醒了,再让她躺着,难受。   她出了门,大雪茫茫,想要出去溜达都得担心踩在结冰的岩石上打滑摔下去。   堆雪人打雪球?她又不是真小孩子,没兴趣,并且天空一直有觅食的大鸟在盘旋,万一玩开心了,不小心钻出搭在院子上空的防鸟网,让天上的鸟抓了去,便危险了。   景平安望向天空中的大鸟,突然想起小学时的一篇课文讲在冬天用罩子麻雀,可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放弃了。   麻雀不到巴掌大,跟展翼好几米的大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哪怕能编那么大的罩子,还得支个好几米高的柱子把罩子撑起来,既要稳固地支起大罩子又要一拽即倒,又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研究的技术工程,即使成功了,大鸟捕食可不像麻雀钻在罩子里啄啄啄,而是风驰电掣地过来,一击便去,来如风去如电!蹲守的人,只怕还没反应过来拽柱子,大鸟便已经来了又走了。成本高,耗时长,收效低,不划算。   难得给自己放两天假,景平安竟不知道干什么好。   其实下雪天,适合吃烧烤、烫火锅,赏雪。可野人的主食是肉食,最常见的烹饪方式就是烤,烧烤天天吃,火锅缺调料。她之前尝鲜自己捣鼓的那点醮料早用完了,如今紧物紧缺,总不能去拿果干、果酒来做醮料吧。果子丰富的时节,捣鼓出黑暗料理,扔了也不可惜,现在她要是弄一碗果酱发现不好吃,无论是倒掉还是留着吃下,都不好。   景平安闲得无聊,便又挪步去了议事厅。这地儿不仅议事,还兼具书房用途。   议事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木简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多出两箱新造出来的。   景平安其实并不喜欢用木简,渗墨,写出来的字糊。可如今这条件,大家都在温饱生存线上挣扎,连擦屁股的草纸都造不起,只能用树叶和干草,就更别提取材、工艺要求更高的书写纸张了。至于兽皮纸确实可以自己小规矩生产,可……兽皮贵啊,总不能那边族人在冻死,她这边在拿兽皮写字吧。   景平安暗自口气,自我宽慰:只能慢慢来,先将就吧。   她清点完木简,发现身份牌只剩下十几块,像是给族里的新生儿备的,不够给迁来的这七十多个外族人发身份牌,便又让守在门口的护卫去给负责木器制造的翠传话,让她多备些身份牌。   原本想要放假的景平安闲不住,便又安排上族里的各项事情。   她很清楚,赤岩族最难的其实不是眼前的过冬,而是冬天过后。   森林经过旱灾、火灾、雪灾,只怕剩下的动物已经不多了,再加上这次有组织的清理扫荡,是真可能把这片森林里的猎物杀绝的。那么来年,吃什么?草吗?   野人的主食是肉,只吃嫩叶水果会没有力气,以前还不会使用工具的时候,也会抓小型猎物或者是围猎狐狸、狼群,有时候还会合力捕杀虎豹。为了保证以后有充足的肉食,接下来的狩猎行动,如果发现有羊、鹿、兔子等食草动物,还需要抓回来饲养繁殖放牧。   最重要的是,开春之后的生产建设,都需要用到大量的工具,铁器必不可少,冬天守着火炉不怕烤,正适合大力炼铁。   景平安先去族里各种转悠,又做了次盘点。全族上下都是文盲,管理层连简单的算数都不太不过关,数目一多便经常出错,也不会做帐册登记,时间一久就会忘,因此,她们嘴上报的数据,跟实际通常有出入。   她带了一个木简当记事本,去到族里各处清点情况。   盘点忙完,两天假期过去了。   景平安决定给管理层扫盲培训课程的安排,由她在每天早饭前,抽半个或一个小时给她们扫扫盲学点基顾的识字算数管理工作。   早饭后,她刚到议事厅坐下,拿起木简正准备编教材,徵、舒、猛都一起来了,且都是一副风风火火摩拳擦掌有大事要干的样子。   景平安搁下手里的羽毛笔,抬眼看向她们仨。   三人进来行完礼,不好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便迫不及待地看着景平安。   景平安问:“有事?”   舒说:“狩猎。”她迫不及待地指指自己:派我去。   如今都从防线撤回来了,已经好久没有出去狩猎,族里的活计只有那么些,大家闲得造出来的矛杆、箭杆足够用上好几年,又见到食物越来越少,愈发地坐不住。   跟舒同样想法的还有徵和猛。   徵是舒带出来的,不好跟她争,但是,她守在村子里除了烤烤火、放放哨,也没什么事,如今来了伙外族,食物压力骤增,那些人又是她管,自然是想把带队出去。她还有个私心,就是想看看那些外族中有没有强壮能干不讨厌的,明年一起生个娃,这样的话就不用跑很远找男野人生娃,耽搁手头的事情。她可是知道,安是要干大事的,冶炼房、铁匠房加大生产,要造好多工具,开春后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猛觉得自己正壮年,还不到在族里养老做手工活计的时候,自然是想带着族人出去打了猎物回来的。   因为添了七十多张嘴吃饭,再加上景平安的伙食标准提得高,是以吃饱为标准的,那样的话,族里的食物只吃半个月,吃个半饱饿不死,也只够撑上余月。狩猎,从出去到回来,按照这天气,十天半月能回来了,也算是效率的,确实迫在眉睫。   景平安是个急性子,也想立即就干。可是谋定而后动,遇速则不达。   她提出几个问题:“你们知道猎物在哪里吗?是什么猎物?有多少?路怎么走?路上会遇到些什么?要怎么对付?”她知道猛的普通话不好,又比划了遍。   猛想了想,把安回来时,在村口说的那些狩猎地方说了遍。   景平安问猛:“我去看过吗?你去看过吗?知道大鸟栖息地那边有多少猛禽鸟窝,路上来回要几天吗?知道旁边河里鳄鱼蟒冬眠的地方在哪里吗?”   猛不知道。以前没有兽皮保暖,大家都在赤岩上的草窝里缩着,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从草窝到族里囤积食的地方,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跑到了。对冬天森林里的野兽怎么过冬的,知之甚少。   景平安指指外面飘着的雪,说:“这么冷的天出去狩猎,最难的是怎么打到猎物和赶路。如果没有准备,贸然带着人出去,找不到猎物,走错了路,是会冻死饿死在外面的。”   三人知道安说的是事实,这也是她们不出去狩猎的原因。   徵想起安在村口说的话,心头微动,说:“亚。”让他带路,之前安已经定好的。   景平安点头,说:“连对面森林里的鸟兽怪都跑到上游鲁鲁族、游鱼族的地盘去了,亚以前见过的那些猎物,很可能已经离开或者已经死去,他知道的也并不准确。组织人去围猎,需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战斗、抵御恶劣天气,这会增加食物的消耗。人派少了,打不过,就是送死。人派多了,食物消耗加剧。如果去了没猎物,往返来回的消耗便白填进去了。”   敏在旁边插话,问:“我们需要先派人过去探一探?”   景平安赞了声:“聪明。”她又继续说道:“先组织探子,四处搜寻猎物踪迹,确定种类、数量、路线,沿途做好标记,之后回来禀报。亚走的地方多,知道的猎物也多,还有山崖族的那几个男野人,也别落下。”   亚和山崖族的男野人不像赤岩族的男野人那样有族群庇护依靠,反而还需要避开族群的驱逐,大多数时候是生活在族群以外的地方,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比赤岩族的男野人更远、更多,知道的也会更多。   景平安说道:“你们以什为单位组织探子队伍,再搭上两个男野人领路,撒网出去找。”她知道她们仨都想去,也不拦着,说:“森林这么大,一个队伍搜不完,舒姨、猛,你们两个各负责一个方向。徵,你负责把村子里还有赤岩上的能够战斗的族人都组织起来训练上,等她们找到猎物,便派人出去。”顺便把狩猎要求告诉了她们。别真给猎绝种了,吃草的动物带回来先建个圈养起来,没有青草,喂干草也是能养活的。实在养不活的,再拿来吃肉吧。   三人一一应下。   徽又想起安之前说让亚当探子,给他打造一把刀子的事,可看样子,安又找了其他男野人,想了想,便问安,这事还算数吗?   舒和猛刚准备起身离开,听到徵的问话,便又坐住了。   景平安说:“论起本事,亚一个能吊打他们好几个,可族群狩猎的事不能只指望亚带领路,如果什么都押在他身上,容易翻车……咳,出事。多备几个,万一亚这边不成,其他人那里有收获呢?”她犹豫了下,还是透了个底,“下游有个胜王,目前情况不明,将来难保有冲突,亚跟胜王是老对手了,留着他有用。你们谁跟亚去,都多留点心眼,看牢了他,再多学着点他的本事。”   其实说起来,要论学亚的本事,派步去准合适。亚连藏身的窝都能全部不落的告诉步,教点本事算什么?可亲妈怀着娃呢。亲生的妈,景平安可舍不得大雪天派出去折腾,再看他俩洒狗粮,齁得慌。   景平安把狩猎的事情安排完,便放手让她们自由发挥了。   她只是懂点理论,再就是思维比她们想得远一点,论起实战,她一个尚处在大家保护中的幼崽,没有资格去指点这些森林里的狩猎老手。   景平安在探子队伍出去搜寻猎物踪影,打探消息时,找了个时间,去到村子里,把投奔来的这些外族的户籍给登记了。有想改姓赤岩的,直接给改了姓,有想保留原来族群名称的,便沿用原来的族群名称。   她给这些野人登记完名字后,直接划了伍,把他们打散编进了赤岩族的各个队伍里。   依然是男女野人分开编制。到春天,男野人没有自律,男女混编,不是容易出事,是一定会出事。这些女野人个个彪悍无比,男野人要是想搞事,很容易就没了。女多男少,还是悠着点吧。   不过,眼下虽然困难,可掰着日子数一数,离春天大概也就两三个月时间。那些需要出门寻找配偶的可是最强壮的生产力,要是都跟步一样,一走好几个月,到秋后才回来过冬……   景平安很乐意养亲妈,可不愿意这么养族人。谈恋爱相亲,跑那么远做什么,家门口也一样呀。她准备,等到开春大家要寻找配偶的季节,就在村子里给大家举办相亲大会。   她琢磨了下,觉得这法子可行,而且还能激励大家狩猎。   相亲大会自然不会是男女野人经人介绍坐在一起,你看我行吗,我看你行吗,得有才艺本事表演。而且,白天不行,白天得干活,开荒种地搞养殖,不然吃上不上饭,该饿死了。可以把相亲大会搞成篝火节,入夜后,需要寻找配偶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聚到村里燃起篝火的地方,跳舞也好,表演才艺也好,看对眼的还有现成的房子,把搭窝的时间也省下了。   景平安说干就干,当天便领着敏、瓦下山,去到村子里,临时住进徵那间不算小的小卖店里,筹备起开春的篝火节。   来到赤岩族的外族人,做完户籍登记,都自己已经被正式接纳了,不安的心也渐渐踏实,但紧跟着便听到要出去狩猎,特别是山崖族的几个男野人被点去当探子,心又悬了起来,怕被赶去喂了野兽,便有点想逃,就连犟也有点拿不准是不是,准备脚底抹油,便又听到赤岩族的女野人议论起篝火节,还有准备在篝火节上挑什么样的配偶的!   山崖族的男野人立即歇了逃跑的心思,觉得表现自己本事的时候到了!他们才不想去到下游找那些脏兮兮瘦巴巴的女野人,赤岩族的女野人多强惕彪壮啊,还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娃生下来有族里养,不会冻死饿死。   投奔来的外族女野人,早盯上了赤岩族里这些强壮的男野人,也决定打猎好好表现,争取多赚些食物养得强实些,以免被山崖族的女野人比得差太远找不到结实强壮好看的配偶,生出些病弱丑的娃。呱多好看、多灵活、多聪明啊!   篝火节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寒冬大雪都挡不住赤岩族的男女青壮们绽放出来的新的活力。   派出去当探子的,精神抖擞地跟着各自的什长出发了,留在村里的,也积极准备起狩猎工具,练习长矛投掷准头,还有练习挥舞套绳的,射鸟的。   没有漂亮的鸟毛,怎么能展现自己厉害呢!   亚觉得谁都比不上步。步比那些女野人美,强壮,干净,箭法准,用的武器更是别人没有的,会打铁、会酿酒,会造酒精,会做陶器,什么都会。他根本看不上那些女野人,可是,安明明说了让他去找猎物,给他造一把物别的刀子,结果竟然又派了别的山崖族人。他都不用去问,便知道安能干出把刀子给最先找来猎物的某个山崖人的事。如果那样的话,以后,他在步的眼里就不是最强壮最厉害的了,刀子也没了。   他在出发的时候,直接领着徵派出来跟着他的那个什的人去游鱼族以前狩猎的鳄鱼洞。 第187章 丢三落四   徵的小卖部前的空地,约有两三个篮球场大,开荒队做个临时聚集的开会场所足够了,举办篝火晚会则稍微小了点,好在野人会爬树,听觉、视力都好,观众可以挤到树上。   烤食物兼照明的篝火砌起来容易,等到举办的时候再砌都来得及,现在开始建的是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台子,用来比赛和颁奖。   奖品不外乎就是些毛皮、腰刀、铁矛等。目前主要是男野人和外族人缺,族里的女野人其实已经不太缺这些,但是,在求偶期间能够成为优秀上台领奖,能够大大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吸引到更多优秀异性。   台子刚开始建,景平安便把参赛规则公布出去。文盲太多,沟通交流困难,大部分时候都是面对面比划,可有时候话传话容易传错,于是,景平安让敏用斧头劈了一个牌子,把参赛流程画出来。   比赛项目有:打猎、打铁、编手工活计、缝兽皮衣服等日常劳作上,以及,现场比试谁最勇武。毕竟是靠狩猎为生,还要抵御外敌,武力还是得推崇的。   打猎是选谁交到族里的猎物最多,从现在就开始计数,奖品是一把能射到百步外的长弓。弓箭的普及性不高,目前最会做弓的还是步,景平安决定找亲妈做一把,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这样的话,大家冬天得拼命打猎,能解决族里的食物危机。   打铁则比谁打出来的刀子更加锋利、结实。有了比赛,以后铁匠才会在工艺上多下功夫,不会成天无脑打铁,质量是好是坏都一样,一直没个进步什么的。   做手工活计,则看谁做得最快最好,这个是所有人都能来参加,海选,再一轮轮地比,开春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藤蔓草篓之类的东西,就正好一起编了。缝兽皮衣服,这个只能缝小件,也是要大量用到的护膝、护腕等护具。奖兽皮,再给一块匾。   木头是最便宜的,找一根直径四五十厘米的粗树枝,砍成一米长,刨掉树皮,从中对半劈开,再把树芯用石头稍微磨平一下,她再写上“第一届篝火节最优最勇武XXX”,找负责木匠活计的人顺着她写的雕刻好,获奖者抬回去,摆起来,也是非常阔气有面子的。   有这些奖励在,哪怕是带娃的、怀上娃的,不需要再在春天求偶展现自己,为了奖品和提高自己的地位,也积极地忙活起来,陆续地有探子回来又带着狩猎队出去,之后,隔三岔五地便有狩猎队带着猎物回来。   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大鸟的窝在矿山悬崖上,岩石上结了冰,特别难爬,大鸟还攻击狩猎队,因此,哪怕准备有绳索和临时打造的登山锤,仍旧有人在大鸟的攻击下掉落悬崖,折损了几个。效果还是喜人的,一个窝里,一对大鸟连带几只小鸟,哪怕这些鸟窝隔着远,一次只能掏一个窝,鸟的个头大,肉多。小鸟在窝里,大鸟护崽,回来跟狩猎队员拼命,鸟扑过来时,长矛和弓箭一起上,基本上就拿下了。两个什的人掏一个窝只需要半天时间,收获挺不错。   冬天,冷,正是鸟毛最厚的时候,收获的羽毛蒸一蒸,拿来铺窝。至于做羽绒服什么的,连布都没有,完全没条件,而且这些大鸟的味道重,鸟毛臭。也就是迁来的外族人多,储备的干草给他们铺完窝,连生火的草都快没有了,就凑合着拿去用了。   亚对逮鸟没兴趣。   他带着狩猎队,顺着结冰的河往下游去,穿过游鱼族的领地,抵达下游的瀑布处。那瀑布下面是一片巨大的深潭,有点像小型湖泊,水很深。水流冲刷再加上属于矿山跟下游平原接壤的地方,地形复杂,山体裂缝、山洞、地下河都多。深潭里栖息有鳄鱼,还有鳄鱼洞。   以前游鱼族经常到潭里狩猎,但扛着猎到的鳄鱼攀着岩石往瀑布上爬时,经常遭到大鸟和打埋伏的吼吼族人偷袭,久而久之,游鱼族人便不再去瀑布下狩猎。这种水很深,又是鳄鱼扎堆的地方,只有游鱼族人敢下水去逮鳄鱼。亚当亚王的时候,也只是带着人在河边逮逮鳄鱼。   可现在是冬天,水里温度低,鳄鱼待不住,都找洞或者窝起来冬眠了,逮它们不需要再下水。   有些鳄鱼洞极窄,只够一人趴着爬进去,但冬眠的鳄鱼,逮起来太容易了。有些鳄鱼窝里只有一条,有些大的洞里面有好几条,甚至发现过十几条鳄鱼挤在一个洞里。到天气回暖的时候,亚带着他所在的狩猎队逮了一百多条鳄鱼。这些鳄鱼从一米多长到七八米长不等,其中以四到七米的最多。   有了大鸟和鳄鱼肉,赤岩族人倒是没再饿着。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冰雪融化的时节。从最开始到处滴滴答答的,到大块大块的冰和积雪往下掉,不时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干涸很久的溪涧又有了水,哗啦啦地淌着。   景平安的鞋子穿着有点紧了,大脚趾把鞋尖顶破了。她发现鞋子破了后,去到步的身边,抬起脚,示意步看看:别天天只顾着养胎长膘,看看我的鞋。   步说:“开春了,可以光脚跑了。”她满脸嫌弃,“别的娃,你这么大的,脚底板结实,厚厚的,石子扎不破,你成天穿着鞋,看看你的脚底板。”   景平安才不跟野人比谁脚底的茧子厚,说:“我要新鞋。”   步扭头,看到安放鞋的木头,过去,提起一双没坏的放在她的脚下。三双鞋子,非得穿双破的到她跟前,什么毛病。步才不惯着她。   景平安眦牙,说:“鞋小了。我都快七岁了,七岁的鞋码,跟六岁的能一样吗?”   步挠挠头,想了想,拿起另外两双鞋对着安的脚比量了下,确实,好像有一点小。她只好去翻安屋子里的兽皮,准备再给安做一双。   景平安顺便要到新鞋,又把自己要的款式告诉步,又再确定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满意,美滋滋地出门了。   步站在屋里,看着安出去的身影,悄悄地比量了下安的身高,发现比起去年确实长高了不少。她挠着脖子心想,可不能再让她天天窝在屋子里养得又白又嫩,得跟着族群出去在森林里奔跑狩猎了。   雪化得很快,森林和赤岩一天一个样。   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是野人习惯的潮湿气候。融化的雪水,把湖泊、小河都填满了。树枝上、草丛中,也发出了嫩芽,到处焕发出新的生机。   去年开荒建的池塘,抠泥巴逮过泥鳅黄鳝湖泊、小河里都蓄满了水,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小鱼苗、小虾苗在游来游去,看着格外喜人。   景平安在之前还担心把鱼虾蟹都逮光,如今看着这些刚出生的小苗苗,真有种惊喜感,同时也提醒了她。养殖,育苗非常重要。哪怕是半野生养殖,不投放鱼苗、虾苗,对产量造成的影响可比不投放饲料要大得多。开春后的开荒工作,不仅要在河边、湖边建池塘,还得建育苗池,到产卵季节,得特意收集鱼虾的卵。   地都解冻了,水暖和起来,鳄鱼也要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再去钻鳄鱼洞,就不再是爬进去就能捡鳄鱼,而是可能爬着爬着,被鳄鱼一口咬去了脖子。   狩猎队减成了两个什的人,主要负责去逮兔子、羊、鹿等食草动物,如果发现有肉食动物也一并逮了,其余的人全都派来开荒。   开荒这一块依然是交给徵来办,包括篝火晚会的后续准备工作,都是她在张罗。舒带着两个什的狩猎队出去逮猎物去了。蒙负责守卫营地的安全。   景平安把各项事情安排好,便带着敏、瓦和护卫小队去山崖族。山崖族的虹、远都到了要找配偶的时候,邀请过来参加篝火晚会,想要来看热闹、长见识的半大孩子也可以一并带来。最重要的是,旱灾过去了,按照当初说好的,游鱼族人得回自己领地了。   化雪过后的路非常好走。   景平安跟着族人在树上飞奔跳跃,偶尔下地行走。她的速度比起成年人要慢些,如今也不好再让别人背,于是,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到山崖族。   吱有过之前的经验教训,这次再收编人便安排得非常妥当,没出什么乱子,收编来的人也很好地融入了山崖族,看着倒是一切都好。   景平安抵达山崖族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于是住了一晚,跟吱讲了讲赤岩族篝火晚会的事,邀请他们参加,到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准备游鱼族去。   远找到安,问她,旱灾过去了,森林里又有草了,还需要种地吗。   景平安说:“种地辛苦,但不需要漫山遍野到处去割草。虽说经过旱灾,猛兽、鳄鱼的数量锐减,却也不能说都没有了。”她又指指天空,说:“过冬的鸟,也该回来了。”山崖族这边,还有好大一片鸟林子。他们人少,也没法去清理。   远想了想,明白了,拍拍胸脯,说:“一定种好地。”   景平安问远:“你的兔子怎么样了?”   远立即邀请安去看他养的兔子。   景平安翻过院墙,便发现经过一个冬天,他的兔子不仅没少,又多了。她对远说:“记得拿笼子多装几对兔子到赤岩族找配偶。”   远有点不好意思,嘻嘻笑着挠有点发红的脸,点头应下。他养的兔子,交七成到族里,有三成归自己。他有一个自己居住的院子,族里会分食物、武器给他,女野人有的待遇,他都有,只是不住一起,要隔个院子。他都想好了,提着兔子去找配偶,找完配偶就回来。   景平安又翻墙出了养兔子的院子,朝站在墙头上的吱喊了声:“大姨,我去游鱼族了。”一回头,便见到自己的护卫都盯着远,一个个摆出特别威风的样子,就差插几根羽毛来个开屏了。她的视线从领、瓦两个领头的一直看到站在最末的队员,这十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适龄没娃需要找配偶的。   她叫上她们,说:“走啦。”往游鱼族去。   她没走多远,便到了小河边。   河水暴涨,小河的水位高了很多,不过,它的尽头是赤岩,只另一边连着大河,流动性不太好,水流并不急,可之前建的浮桥经过这么久的风吹日晒雨淋,草绳已经沤烂了,浮桥也散了架,变成一块块木头飘在河两岸,坛子上也长满了水藻,散落到各处。   景平安心说:“大姨也不派人来修一修。”她们自己带有绳子,简单地修了下,把浮桥变成了独木桥,踩在木头上飞快地跑过去,过了河。   再往前不远,便到了瀑布。   冬天的积雪厚,导致水流也大,瀑布又变成以前的壮观模样,水流一直淹过了往年的水位线,把她们往年常爬的跑都淹了。   刚开始,天气还有点凉,不到十度的样子。景平安不愿意弄湿衣服,又稍微往旁边绕了点,攀着藤蔓干草岩石爬了上去。   她爬到悬崖上,便见到瀑布中间的激流处,有游鱼族人正在逆流游泳,不时蹿出水面像一条大鱼般翻滚一样,看着可快活了。   远处的河面上,到处都是游鱼族人的身影。河中间不似传来游鱼族人的叫声,那声音很响亮,却没有以前的尖锐感,透着欢快。   景平安没去打扰在水里撒欢的游鱼族人,沿着河岸往前。草泽里不时响起哗啦的水响声,似有大鱼,也可能是游鱼族人在扑腾。不过,一般他们都在水下,只偶尔露出个头。   她去到游鱼族人建在河边的房子处。   之前特意建在稍高的地方,结果水都淹到了家门口,游鱼族女王正坐在门前的石头上,两条腿泡在水里,跟游泳似的上下摆动,活像一条轻快的小鱼。   游鱼族护卫听到脚步声,见到是安来了,俯身,握矛的手没动,但另一只手按在胸前,行礼。   游鱼族女王以为是族人过来,没有在意,继续盯着湖面盘算怎么搬家。草泽里的鱼虾可是养了好久的,舍不得就这么留下,而且,族群领地经过干旱,很多鱼虾都死了,很可能回去也会面临食物不够的情况。可已经住了这么久,再把鱼虾都捞走了,也不合适。   那群人近了,十来个左右,可能是某位族长来了。游鱼族女王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刚想问什么事,一眼看见来的是安,顿时喜形于色,喊道:“安。”起身便给了景平安一个虚抱。   景平安问:“还好吗?”   游鱼族女王回:“好。”她略作思量,说:“我担心,回去,没食物。”跟景平安商量:“借些给我?”   景平安心说:“你那么大一个族群,那是借一些吗?”不过,旱灾过去,大家都缓过来了,也不至于抠这一点。她点头,痛快答应:“没问题。”朝敏、瓦示意,把之前答应要给游鱼族人的铁器给游鱼族女王。鱼枪、长矛的杆都是装好的,拿着就可以用。   游鱼族女王拿起一根试着挥舞几下,再磨磨矛头,喜难自禁,又给了安一个虚抱。   景平安说:“铁器泡在水里容易锈,要经常磨,坏了的话,你拿鳄鱼皮、蟒蛇来皮,我们可以开炉给你们重铸,以旧换新也行,回头你们造房子还需要斧头。”   游鱼族女王欣然同意。   景平安见过游鱼族女王,便去鲁鲁族见丰。   游鱼族女王则让护卫去通知各族族长,准备搬家回去了。   没错,搬家!来的时候,一穷二白的,只有自己,回去的时候要拆网箱。造网箱的绳子、木头都还可以,拆下来的木头可以顺着水流飘到下游,草篓、篓子这些得打包好装起来,捞到的鱼虾得装在篓子里一并带走,还有鳄鱼皮、蟒蛇皮、水兽骨头、鳄龟盖,回头说不定都可以拿去跟安换东西。   游鱼族人多,拆网箱、打包东西,捞鱼虾都很快,两天时间便忙完了,他们向安道别,约定好在之前开渠引水的地方建个往来的集市,便顺着水流往下。   来时,游鱼族人受尽折磨,回去的时候顺游而下,速度极快。   离草泽最近的那一个族群的人,在当天傍晚便到了以前的领地,脱离了大部队,其余的则继续踏上归乡的路。   游鱼族女王的王窟领地,是从山崖族以前居住的山崖一直到瀑布处,她的王窟则在这段河流居中略偏下的位置,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悬崖的这一侧,是她的王窟,对面则是很多流水冲涮出来的大大小小山洞,里面栖息着大量的鳄鱼,以前跟游鱼族相互捕食,后来自从游鱼族学会使用骨矛,便遭到了单方面捕食。之前旱灾,游鱼族人缺食物,已经把大鳄鱼都捕光了,只剩下些小鳄鱼留到以后。   他们回到王窟的第一件事,便是巡视领地。   游鱼族女王回到王窟,刚把各项事情安排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听到巡逻的护卫来报,下游的回湾中发现好多吼吼尸体,好多都泡烂了,看样子死去很久了。   好多吼吼尸体?游鱼族女王顿时想到了安。她当即去到发现吼吼尸体的地方,仅在回弯处就见到好几十只,都泡肿了,在水里起起伏伏,引来了不少鱼啃食。   她看着这些吼吼尸体,不由得朝着悬崖上望去,面露沉思。她倒是想爬上去,但悬崖上都是青苔,还在往下滴水,想要爬上去,估计会摔下来。   忽然,又有巡逻的护卫来报,前面有发现,请女王去看。   游鱼族女王跟着护卫再往下游了没多远,便见到了草绳编成的绳梯,上面还有脚印踩过的痕迹。她示意一队护卫走在前面探路,自己则跟随其后,攀着绳梯,轻轻松松地爬到了顶。面前是一片枯黄的草泽,里面蓄了不少水,一侧形成小瀑布,流往河里。   草泽的尽头则是一大片赤红色的悬崖,悬崖上建满了屋子,一旁的森林里,飘起许许多多的烟。   游鱼族女王看向前面的赤岩,又再扭头看了眼自己王窟方向,有点懵。赤岩族扒了她的河堤,她派出人满森林地找他们,结果,他们竟然住在距离王窟不远的地方?那岂不是万一哪天惹安不高兴,游鱼族的王窟都得让安给端了吧?   从留下的绳梯来看,赤岩族人很可能已经去探过王窟。   她略作思量,让护卫把绳梯收起来,卷好,扛在肩膀上,然后往赤岩族走去。   赤岩族的人正在开荒,草泽不在安规划的开荒范围里,因此没有人。赤岩族人也没有想过游鱼族人会从草泽过来,因此放哨都不怎么盯这边,直到游鱼族人去到赤岩下,放哨的人才发出他们。   放哨的人立即吹响了哨声,赶紧去通报昨天才刚回来的安。   景平安听说游鱼族人从草泽过来,都有点不敢相信。她赶紧出去,便见到游鱼族女王领着一个什的护卫站在悬崖下仰头望来,那表情,有点莫测高深,有点似笑非笑,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而在一个游鱼族人护卫的肩膀上还扛着绳梯。这绳梯正是之前狩猎队去下游狩猎时,趁着河面结冰游鱼族人又不在,走的河道爬悬崖用的。   他们狩猎完,用完绳梯,没收回来的吗?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位置曝露,放根绳梯就能随意上上下下。以后防守线,还得防靠近游鱼族的悬崖了?景平安有点头疼。她下了赤岩,去到游鱼族女王身边。   游鱼族女王指向绳梯,说:“我,来,绳子,还。”顿了下,又说:“吼吼尸体,很多。”指向他们扔吼吼族尸体的地方,“有回弯,没被冲走。”   景平安:“……”她噎了好几下,最后笑道:“来都来了,上去坐坐吧。”   游鱼族女王把护卫留在了赤岩下,独自跟着景平安上去。 第188章 篝火节   游鱼族生活在水里,很少有需要攀崖的时候,脚型长得跟野人的也不太一样,攀爬和跳跃能力都要差上一些,再加上如今冰雪刚消融,到处都湿哒哒的,赤岩上还有细细的小水流往下淌,更添难度。   景平安成天上上下下,爬习惯了,在赤岩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她爬上去后,一回头,便见到游鱼族女王还在赤岩下方,两只手艰难地抠着岩石,正抬起腿小心翼翼地往上挪。游鱼族的护卫则如临大敌地护在下面,准备好随时接住没有爬稳摔下来的女王。   这赤岩连根草都不长,比起悬崖旁的瀑布还要难爬。   景平安当即示意族人放根绳子下去。平时要往来运输,为了方便,还是备了些绳子,把一些较重的猎物、木头之类的拉上来,如今正好用来拉游鱼族女王。   有了绳子,游鱼族女王三两步便爬了上去。   游鱼族女王上去后,便见到面前是一条窄到连两只脚都放不下的狭窄过道,过道上面的陡峭到接近笔直的崖壁上还有踩出来的大量脚印,一看就是有野人在上面跳跃行走。她站在过道上,往下瞄了一眼,挺高的,如果不小心摔下去,小命便没了。   她战战兢兢的,面上却不显,只是走得格外小心。   景平安见到游鱼族女王浑身都绷紧了,说:“不用担心摔下去,跟着大家的脚印走,没谁敢挤你。”   不仅没谁挤,放哨站岗的见到安来了,纷纷俯身行礼,把自己弯腰时挡到路,还特意退后些,把脚都踩到了悬崖边,靠另一只手上的长矛戳在岩石上作支撑,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看得游鱼族女王心惊胆战。   她状态玩笑地说道:“住在这里倒是不怕有谁来攻。”   景平安笑着回答道,“那是,吼吼族都没攻上来。泼上水,浇上油,根本没法爬。”   游鱼族女王走过面前的险峻路段后,便见前面的路稍微宽了起来,悬崖一侧建了房子。这些房子几乎都是半悬空状态,全靠横出去的木头作支撑。   景平安解释道:“地方太窄了,容不下,只能这么建。”   前面有五六个收拾得格外精神的成年女性过来,见到安过来,立即侧身退到一边行礼。因为有过游鱼族人帮他们打过吼吼的交情,她们对于游鱼族人的到来并不好奇,最主要的是已经惦记上待会儿的篝火晚会要怎么表现自己以吸引强壮的异性。   游鱼族女王则注意到她们一个个的,穿的衣服都真好看啊,特别贴身,大小刚刚好,头发也都不像族人那样披头散发活像水藻似的,梳得整整齐齐的,用发带束起来,有些还扎成马尾或丝丝缕缕的小辫子,再绰上好绒绒的兽毛编的小球球,或插上满头羽毛,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   她回头,便见好多女野人下了赤岩,往草泽对岸的森林里跑去。这些女野人有些散发出求偶味道,有浓有淡,还有抱着娃喜笑颜开地往那边赶的。其架势,让游鱼族女王全然看不懂。   对岸的森林里建有许多房屋,树上树下全都是人,之前见到的烟雾便是从对面飘出来的。相隔这么远,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喧哗声。   颇有些怪异。   游鱼族女王跟着景平安走了很长一截路后,便见到前面突然宽了起来,有了条岔路。一条岔路是通往前面的山洞,一条则是通往右侧的一个平台。台子上搭了两间土混着草盖起来的屋子,两间一个在院子的最里面,一个在侧边,都有人把守,一看便是很重要的地方。   院子的上面还搭有草绳编起成的网,显然是用来防鸟的,因为安在向她介绍起盖房子的时候,也一直强调院子上空搭防鸟网用来防大鸟。如果网孔能够变细一点就更好了,可以养鸡……咳,雉鸡,就是那种小小的尾巴长长的,羽毛特别好看的鸟,逮回家,用网罩起来养着生蛋,不过目前还不知道这些吃什么,不好养。   游鱼族女王跟进屋子,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除了中间摆着几条凳子的地方,周围都让东西堆满了。最多的就是藤筐,以及木头做成的架子,再就是贴墙放着的兵器架。   兵器架上放的不止是兵器,还有柴刀、锥子、剪刀等各种生产工具。这些全都是景平安让铁器作坊那边打造出来的样品,以及待会儿要作为参赛奖品的东西。   游鱼族女王目前见过的就是腰刀、矛、鱼枪、锥子、小铁锤、手术小刀等极少数几样。她对这里摆放的东西都认不完,甚至不知道用途。至于那些连起绳串起来的木头片就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她见到安的面前展开一片,好奇地凑上前打量,只见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字。   景平安见到游鱼族女王脸上的困惑,解释道:“这是记录族里发生的大事用的。”她指指脑子,说:“有些事情久了就忘了,或者是知道的人过世,就没有人知道了。有这些,就可以记录下来,忘了,或者是后代想要看,都能找到。你们也可以搞起来,拿刀子刻在石头上就不怕被水泡坏了。”   舒带着两个什的女野人过来,向景平安请示过后,便把放在议事厅一角的牌匾、放在特制大托盘上的弓箭、大刀抬起来,送往篝火晚会。   游鱼族女王很是好奇,问:“你们族里可是有大事?”   景平安说:“有篝火晚会。”她又把篝火晚会详细介绍给游鱼族女王听。   物资匮乏,连茶水都没有,去年备的果干到现在也没有了,因为晚上要去参加篝火晚会,不用做晚饭,篝火都熄得只剩下点小火星埋在柴堆里,连点肉汤都没有。   好在景平安的屋子里有点自己喝的饮用水。她抱起陶罐,往陶杯里倒了一杯,递给游鱼族女王请她喝。   她俩喝着水,景平安介绍完篝火晚会,便强烈邀请游鱼族女王参加。   游鱼族女王的神情闪过一丝微妙,轻轻摆手,说:“各族已经挑好王夫人选,只等我定好选谁了。”她要是找一个野人回去当王夫,整条河的游鱼族人全得闹起来。   景平安说:“请你去看热闹,又不是……咳!”她指指自己,说:“我也去的,你看我像是要找配偶的吗?”   游鱼族女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即起身跟着景平安往外去。   有绳子,下悬崖时方便多了,抓着绳子,几个跳跃便到了崖底。   景平安连绳子都不用,在光滑的岩壁上连跳带蹦,比猴子还要灵活,早游鱼族女王一步下到崖底,两人双双带上自己的护卫,往村子里去。   她刚穿过草泽进到村子里,稚嫩且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安——”呱像颗炮弹似的飞奔过来,扑到了景平安的怀里,笑嘻嘻地看着她,又扭头游鱼族女王喊:“漾姐姐。”   游鱼族女王捏捏呱的胖脸,也想把将来把自己的娃养成这样胖胖壮壮的。   一旁正在跟徵说话的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虹、远、贝等一众赤岩族人,从十一二岁的孩子到成年的都来了,只留下那些正在哺乳期不适合带着太小的娃奔波的在族里,活脱脱的一个相亲大团。   赤岩戈在离山崖族人不远的地方,正在那活动筋骨,准备一会儿上场比武,把对手通通打败,再拿上赢来的弓和腰刀去到吱跟前求偶。   景平安人小鬼大,喊了声:“大姨。”又朝赤岩戈那里瞄了眼。   吱自然是注意到赤岩戈,再看呱能跑能跳,也觉得自己可以还生一个娃,但赤岩族里这么多比赤岩族更加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个个都精精神神的,能蹦能跳能蹿,她觉得可以挑挑别的。   跟在游鱼族女王身边的那些护卫,则早已经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有男野人已经对着心仪的对象跳起了求偶舞,宛若丛林里正在开屏的鸟。   有想要展示自己武力的女野人,正在提前热身,跟交好的同伴正在进行切磋。赤岩族的武器多样,有拿长矛的,还有拿刀子盾牌的。景平安身边的护卫配有盾牌,因为经常要跟着她跑来跑去的,不适合拿重盾,有单手轻盾。左手盾,右手刀,看着就能勇武彪悍。   两个执盾握刀的休假护卫,正在那对打,引来一片围观叫好的。   步坐在看台上,看得手痒,正想拿起自己的铁枪下场比划,一眼看到安来了,立即坐好。她的肚子已经隆起来,平时走走跳跳没事,要是跟人动手打架,安又得发火。   景平安邀请吱、游鱼族女王,又叫上徵、舒、猛等赤岩族的管理层一起去到看台上,入座。   原本是没有游鱼族女王的坐位的,但景平安做事向来都会对突发的意外情况做点准备,坐位没摆上,但桌椅食物都有多备两份。她没想到会有客人来,可如今生产工艺不过关,万一桌椅有坏的,不小心把碗牒打翻的呢?   景平安看天色不早了,且人已经聚集了很多,族里大半的人都来了,便示意可以开始了。   随着安一挥手,舒过去,拿着大铁槌对着刚造出来没几天的铁锣重用的敲了下去。   哐地一声铁锣声,直接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无论是正在比试的还是正在跳舞看热闹的,全都朝着铁锣声传来的方向望来。   景平安走到台子中间,先向大家郑重介绍两位重要来宾,游鱼族女王漾和山崖族首领吱。   有她俩的出现,使这场篝火节看起来更加隆重,那些想要参加比试的更是热血沸腾,就连没到求偶期的也跃跃欲试。毕竟是同族人,实力怎么样,平时大家也都看得见,要是在外族露脸,以后出门去到他们的领地都能受到热情对待,那是大不一样的。   游鱼族女王和吱受安相邀,过来跟赤岩族人见过面,打过招呼,又回到坐位上。   景平安一挥手,又让护卫把备好的战利品抬出来,弓、腰刀、兽皮都不用多介绍,只是告诉大家,这些是什么比试的奖品就是了,重点介绍的是原木制成的牌匾。   直径五十多厘米、长有一米的大原木对半劈开做成的牌匾,很重,哪怕是以野人的力气也不太能扛得动。找了两个人,从景平安开始筹备就在雕这几块匾,前两天才雕好。把表面打磨光滑费了几天工时,最重要的是雕字,都不是用的浮雕,而是沿着字用下抠。安写的字,又是拿来颁奖用的,两个木匠怕把字抠坏了,是拿的锥子一点点抠好的,之后又用安的颜料把抠好的字填上色。   在这普遍文盲的地方,文字有着非一般的意义。赤岩族的人说不出具体的,就总觉得族里有安、有文字,他们跟其他的族群、野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变得非常强大,因此对于文字有着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获胜了,再把这块刻有文字的匾抬回家,那是何等殊荣!   赤岩族人恨不得现在就打起来,比起来!   景平安不喜欢叨叨叨讲口水话的,给大家介绍完人、看过奖品,把气氛调动起来后,便示意大家准备第一场比试,手工活。武力比试,要放在后面当压轴好戏!春天那么长,篝火节要持续好久的,为了人员不流失跑到外族去,各种比试要分开,隔三岔五比一场,也让参加比试的人能够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他们白天劳作,傍晚归家,想要参加比试的能慢慢准备,中间还能抽空约个会什么的。不然的话,紧锣密鼓地安排完,搞得人仰马翻都累得不行,散了场,人跟着便散了,起不到拢人气的作用。   第一场比试,编草篓,由景平安负责计时。她没有时钟,也没有香,因此,用的是滴漏计时法。   先是海选,大家一起编,互相监督,防止把提前编好的拿来凑数作弊。为了这一点,景平安是到比赛的时候,才拿出一个抓鱼的草篓子,公布比试什么。   编草篓的草,也是提前备好的,统一发。要参加比试的现场领,用草汁染过再晾干的,想要作弊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材料。   每人一份,开始编,最先编好的前十个,上台。这是比效率。如果没编完就上台,直接淘汰。   景平安待发放干草的人表示都发完后,便让舒敲锣。   随着锣响,所有人都埋头飞快地编上了,连小孩子都参与到里面去。   呱跑去领了一大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编。别看她小,冬天冷,出不了院子,除了跟同族的小娃娃爬爬墙,练练弓箭,便只能跟着族人一起做手工活,小小年龄编起来竟有模有样。那胖呼呼的有着小窝窝的手忙个不停,神情格外专注认真。   游鱼族女王看着呱,有点眼馋别人家的娃娃。   她倏然想起一事,悄声问安:“你们编这么多抓鱼的草篓做什么?”两个族群的领地离这么近,赤岩族人抓鱼的工具又多,容不得她不多想。   景平安说:“搞养殖呀,我们这里有好多小河、湖泊,河边、湖里的水草可多了,特别适合养鱼虾。”她心说:“比你们的大河适合多了。”游鱼族居住的大河水深,很多河段的水流又非常挤,养大型鱼类、水兽还行,不适合小鱼虾生存。小鱼虾一般都是生活在河边的浅滩水草丛中,环境跟小河、浅水湖泊差不多。   她的心头微动,说:“我听说下游有很多小河、湖泊,你没点想法?”赶紧把视线转移走,以免游鱼族打上自己的主意。   游鱼族女王说:“水太浅。”最深的地方也只刚刚没过头顶,连讨厌水的吼吼都能下河把他们逮了。   以前倒是有支游鱼族人栖息在下游瀑布下的深潭中,旁边还有不少山洞可以栖身,可跟王窟隔了一道山崖,便是多了道险关,每次往来不是有大鸟就是有吼吼。为了不使那支游鱼族孤悬于外,便撤了回来。   景平安问:“是怕遭到吼吼的袭击?”   游鱼族女王点头,“还有猛兽。”水浅,很多猛兽也能下河扑腾。她想起一事,又说:“冬天,吼吼。”指向对面的森林,说:“下游的吼吼,还有。他们会水。”山里的吼吼跟生活在水边的吼吼,还是不同的。   景平安倒是有想法。如今赤岩族的领地,扣除留下来的山林外,剩下的能够开荒养殖的地方,养活现在的族群基本上就已经饱合了,生产稳定下来,人口一定会随之上升。   族群对幼儿的抚养制度,能够大大地解放成年女野人在抚育幼崽上造成的拖累,以前一个娃要带到六七岁才能放手去寻找配偶,如今娃生下来就可以交给族人养,生产完养好身子就能出去蹦跶,这大大地提高了出生率,很快地会不够用。   她想趁着旱灾刚过,各族群还没有缓过劲来,扩张。   春天不行,男女野人都噪动,得等到夏秋时节。   景平安对游鱼族女王说:“你们游鱼族那么多人,现在的猎场已经吃紧了吧,即使进行养殖,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不说旁的,你的王窟地界,水浅、水草多,能养殖的地方,也不多吧。”   游鱼族女王说:“下游的吼吼、野人,都会骨矛。”她指指景平安,“下游领地,你想要。”   景平安指向下游,问:“跟我做邻居,如何?”有游鱼族人看过水路,哪怕是开战,物资也能通过游鱼族人从水陆运到下游。打不过的时候,还能有游鱼族人这个外援。景平安是真不想翻越连喝口水都找不到地方补充的铁矿石山脉运人、运物资。   领地小,现在不扩张,后面很容易出现内耗。   游鱼族女王有些意动,但没有一下子做出决定。她想了想,问:“好处?下游领地,分?”她指指自己。   景平安想到下游河多,但多数都是小河,一旦赤岩族跟游鱼族扩张到下游,那很难再泾渭分明,而是两族混居了。混居,往来方便,也容易闹矛盾。   这事慢慢商量吧。她挪到游鱼族女王的位置上,正准备分析利弊,便瞥见有最先编好篓子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高举着篓子兴奋地跑上来,另一只手拼命捶胸脯比划:我编好了,最快。   稍慢些的男野人气得嗷嗷大叫:你一个娃,还不到求偶的时候,凑什么热闹。   手快的男野人编好了,也赶紧往台子上冲。   有两个巴掌数量的人能上台,他才第二个,可以的!   又有一个女野人编好了,举起篓子,在人群中蹿得飞快。比第二个编好的男野人还要快一步到台子上。那男野人见到有人竟然越过自己,抢到自己的前头,顿时怒了,气得差点就要把篓子摔到地上去打架,再一看,正是自己心仪的姑娘,立即追上去,把篓子顶在头上就跳起了求偶舞。   景平安:“……”   游鱼族女王:“……”   吱对于会编篓子的没兴趣,她喜欢能打的。   呱看到自己才编到一半的篓子,知道自己领不到奖了,噘噘嘴,有点不高兴,但编都编了,还是要埋头编完。   坐在一旁的徵也在埋头编篓子,她的速度稍慢点,但也赶在第七个编好。她不用跑那么远跟别人迸速度,两步便到了台子中间,高举起手里的篓子。   台子下面有很多人已经编好了,正拿出跑步比赛的速度往上赶。有些人都到了台子边缘,爬到一半了,让后面的人给拽了下去。编草篓比赛,身后不够好的,编好了也上不了台。   景平安喊:“徵,你是评委,没有参赛资格。”示意她回来坐下。   徵拍拍胸脯,说:“我,求偶。”   景平安问:“你愁找配偶吗?”赤岩族头号黄金女单身汉。   徵略作犹豫,又提着草篓坐回去,让出一个名额。   又有一个女野人连踹带踢,踹倒一片竞争能,披头散发的爬上了台子,还回头拽了把自己心仪的对象,把他也拉了上来。   没一会儿,台子上,十个人齐了。   台子下,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一大堆。   幸好台子建得结实,还没被挤翻。   舒重重地一敲锣,台子下安静了,一堆参赛者沮丧而归。   舒站起来比划:别气馁,明天还有比赛,这是预赛,胜者得兽皮,总决胜才是发牌匾。   她又指指挂有规则的牌匾,大家这才又高兴起来,暗自下决心,明天一定要编快点,跑快点。对于编草篓不熟的,落在后面的,更是暗自决定回去后要把其它的藤编、草编制品都学会,编快编好些。   上台的十个人又进行了一场晋级比试。胜出者,拥有进入决赛的格资。   他们领到干草,坐在台子上,便聚精会神地盯着锣。   锣一响,便齐齐低下头飞快地整理干草、做筐架的藤蔓,开始编。   只见干草藤蔓在他们的手指灵活得如同翻出了花,一个个速度飞快,看得评论和台下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没一会儿,最先上台的少年便编好了,抬起头,举起篓子。   舒哐地一起,敲响了锣。   还没编完的另外九个参赛者沮丧地停止了动作。   实力相差有一点点悬殊,结果毫无悬念,景平安和评论都纷纷表态:这少年胜。   那少年开心地蹦起来,又跳又叫,在台子上跳起了螃蟹步舞,气得那些到了求偶期想要露脸的直眦牙。   安上台给他发奖,让他蹲下身,把兽皮裹在身上。   那少年感谢过景平安后,又开始披着兽皮跳螃蟹舞,从台子的左边浪到右边,又从右边浪到左边,蹦得跟条泥鳅似的。   景平安看得想踹人下台,忍住了,心说:“还挺欢乐的,哈!”她叫上游鱼族女王,下台,去到旁边的篝火旁。   巨大的篝火堆,四周烤了一圈鳄鱼肉、大鸟肉,这会儿烤得香飘四逸。景平安上前切了一块肉,便意味着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有拿着长矛的守护在篝火旁维持秩序,没有谁敢哄抢,都是排着队拿起放在旁边的小刀子割下一块,便拿到了一旁。从两三岁到七八岁的孩子,在一条烤鱼肉前排起了长队,等着旁边看守的人帮忙切好。   守卫把鳄鱼肉切下来,用削尖的木棍串好,递给族里来凑热闹的这些小娃娃。   小娃娃拿着烤肉开心得蹦蹦跳跳。   有乐极生悲的,跳着跳着,肉掉到了地上,低头看一眼,伤心得“啊——”地一声哭起来,嚎了两声后,又止了哭,把肉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委屈巴巴地塞到嘴里。   其他小孩子见状,赶紧把肉穿好点,护好点,怕掉了。   景平安把割下来的一大块串在签子上递给游鱼族女王。   游鱼族女王可是知道旱灾成什么样,很怀疑这是他们在自己的领地猎来的鳄鱼,可自己的族群在草泽住了那么久,走的时候又带走了那么多食物,算起还是自己赚了,于是默默地当作不知道,笑眯眯地吃着烤鳄鱼肉,待看到野人围着篝火跳螃蟹步舞,有点没忍住,也拉着景平安跳起来。   她跳着跳着,突然身后来了个男野人,对着她跳起了求偶舞。   游鱼族摆出拒绝的姿势。   那男野人便又换了一个女野人跳求偶舞。   这么多女野人,这个不同意,再换一个呗,不坚持,不强求。   他走得那么干脆,倒是让游鱼族女王愣了下。她向安比划:求偶这么没诚意的吗?   景平安比划:我不知道啊,我还小。 第189章 亲妈教娃   篝火晚会格外热闹,到处都是跳求偶舞的,比试打斗本事、跳跃逃跑本事的,还有许多围观看热闹的。   游鱼族女王跟着安,手上拿着烤肉串,挤在人堆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处处都觉有趣,暗中学习,看有哪些是可以用在游鱼族身上的。   游鱼族护卫跟在女王身后,也受到了赤岩族人的热情款待,不仅吃了烤肉,还喝了赤岩族人珍藏的果酒,走路脚都在飘。   好在护卫的什长还是清醒的,见到天色已经黑尽,想起这次来的目的,担心族人等急了,去到游鱼族女王身边,压低声音告诉她该回了。   游鱼族人看看天色,确实很晚了。她对景平安说:“我回了,明天,来。”   景平安应道:“好。我送你。”她吩咐跟在身边的瓦去拿几个绳梯和火把。   如今开春了,冬眠的蛇虫也渐渐苏醒过来,草泽的草丛茂密又潮湿,极易藏蛇,不小心很容易被咬。她有兽皮鞋、裤子护腿,游鱼族人可没有。   旁边徵的小卖部里就备有火把和绳梯,瓦推开围着她跳求偶舞的男野人,跑去拿绳梯火把。   男野人跳了半天,瓦都不应,便有些怒气上头,眦牙,想要发火,做出攻击的举动。   这种重大节日,安全防范是第一位。景平安为了保证篝火晚会不出事,特意把那些没在求偶期的战斗人员调过来,树上、篝火晚会现场,层层护卫。   那男野人刚眦牙,摆出意图攻击的举动,便有一支箭从树上射下来,落在他的脚边。   他顺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便见树上有一个强壮的女野人正拉满了弓对着他,再一看四周,哨兵的箭都对准的他,且周围还有拿长矛的守卫朝他过来。   男野人的脸色顿时由怒转笑,又换了一个女野人跳求偶舞。   守卫们盯了他一会儿,见到没有再继续找事,这才放过他,不过,仍旧作为危险人员悄悄盯着。求偶期间,男野人经常发生打斗,但男野人向女野人眦牙发怒的情况并不多,但也有,这种一般是会想要靠着武力值强迫。以前上游的绿颜族人喜欢做这样的事,他们在赤岩族里不太受欢迎的,遭到过驱逐。   大部分男野人压根儿顾不上生气发火,跟老鼠掉进米缸里似的,恨不得把求偶舞从地上跳到树上,只求哪个女野人能够看上自己,一起去生娃。   以前,有些男野人遇到带娃的女野人,会想要杀死娃,让女野人进入求偶期,好去做造娃运动。如今哪怕这群娃在身边跑来跑去,也没谁动敢去动他们。毕竟,有这么多到求偶期的女野人在这里,没必要去招惹不在求偶期的女野人,而且,这不是一个,而是一个族群全在这。男野人跳求偶舞、打斗都很小心地避开娃,就怕不小心伤到娃,落得被杀死或驱逐。   景平安见到守卫们很是尽职尽责,徵、舒、猛都在这里,不怕有谁闹事,便准备到台子上跟步打声招呼,去送送游鱼族女王他们,结果没见到步。   她让游鱼族女王稍等,绕到亚的窝棚处,果然!   他俩紧贴着一起,蹲坐在窝棚外自己弄的篝火旁,正在那吃烤兔子。兔子肉很瘦,看不到什么肉,扔在旁边的毛皮也脏脏的,一看就是野兔子,不是家养的。篝火上,还烤着一只比鹅还大的鸟,有点像鹰,鸟毛五彩斑斓的,比雉鸡还漂亮,堆在旁边的筐里,看起来像要带走的样子。   亚看到景平安过来,讨好地给了她一只野兔后腿。   步东张西望,假装自己不在这里。   景平安接过亚送来的兔子腿,对步说:“游鱼族人要回去了,我送他们到悬崖边。”   步扭头看向景平安,再看看她那小身板,想到夜里出去危险,当即起身,把手里没吃完的兔子肉塞给亚,跟着安走了。   亚看着安把步带走了,暴躁地抓住头发啊啊啊几声,郁闷地蹲到窝里,双手在兽皮上挠啊挠,还不敢找安眦牙。   景平安带着亲妈和护卫,一直把游鱼族女王一行送到悬崖边,便见悬崖下的水里泛着大量白光。那是许许多多游鱼族人聚集在一起时,星辉照在他们的身上反射出来的光泽。   很显然,游鱼族女王带着人找到赤岩族,这么久没回去,族人着急了。偏偏他们把梯绳拿走了,游鱼族人上不来,只能焦躁地聚集在下面,等消息。   赤岩族人瞥见下方的鳞片光泽,也不免紧张起来,在景平安的示意下飞快地拴好绳梯,放下去。   绳梯刚放下,便有游鱼族人顺着绳梯爬上来。   游鱼族女王发出一声平缓温和的长啸,表示自己没事。   游鱼族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攀着绳梯往上的人,又退回到水中。   游鱼族女王走向悬崖边,脚下踩着长满青苔湿漉漉的岩石便控制不住地打滑,岩石下面的水里还有许多礁石,这要是摔下去或跳下去,撞到礁石上,命就没了。她非常小心地抓好绳梯,往下去。   景平安喊道:“漾,我把绳梯留在这,方便你们上来。今天跟你说的事,好好考虑下呗。”   游鱼族女王郑重地点点头。谁不喜欢开拓新领地呢?   她想要给族人盖房子,可王窟领地的河道两岸都是悬崖,唯一能够利用上的便是之前赤岩族开渠引水的地方。据她所知,那一片是山崖族的地盘,河道从那里分出去的水流直接进到赤岩族。如果他们上岸在那一片建房子搞养殖,很可能会跟山崖族、赤岩族引发冲突。安如果成为敌人,会非常可怕。   游鱼族女王带着护卫去到顺着绳梯回到悬崖下,便见礁石上、水里都聚集了族人,甚至还有离得近的族群首领赶过来,等在这里。   利齿族首领挤到前面,紧张地地问:“女王,是野人要抢占我们的领地吗?”   其他游鱼族人也很紧张地看着女王,有点不相信,可是,他们在王窟里发现野人的脚印、爪印,如今还有梯子垂下来,很难不去信。   游鱼族女王发出啸声,让大家都散了,又把王窟的族老们以及赶到的首领们叫来,带着他们回到王窟,把她所看到的赤岩族的详细情况,以及安想要占下下游领地的提议告诉他们,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游鱼族人很感激安、山崖族和赤岩族帮他们渡过难关,可同时又对赤岩族人的行为感到深深不安。   可这么大的灾难,女王带着大家活下来了,除了最初有不小的伤亡外,在进入草泽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见过太多好东西,又很难不意动。   年龄最长的族老最先表态:我听女王的。   其他的族老、各族首领也纷纷表态,听女王的。   各族首领更表示,无论女王做什么决定,他们愿意冲在最前面为女王效命。本来就不在王窟,不是直属,要是再不跑快点,好处都没啦。   游鱼族女王传令各族,让他们不要上岸去骚扰别人,如果水里的食物不够想要上岸,就去对面森林。   各族纷纷领命。   ……   清晨,景平安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会议室干活,便让亲妈揪住。   步手里拿着两杆铁枪,一支是最先打的,后来觉得有点轻和短,不称手,便给了安,自己重铸了一把。安得了铁枪一直没有用,放在屋子里都生锈了。安的武器和贵重财物,没她的吩咐,除了步,没谁敢动,还是步想着安大了,需要学习狩猎和战斗本事了,早上起床后拿去给她磨得锃亮,等安吃完早饭,便揪住了她的衣领,把铁枪扔给她:走,院子里练枪去。   景平安对用枪没兴趣,她更喜欢刀和剑。不过因为工艺不行,造出来的剑不耐用,刀子好歹能够更宽更厚更耐用,便退而求其次,喜欢刀了。   步当初亲手打的枪,又辛苦磨了一早上,安居然不喜欢,气得她直眦牙。   景平安坚持用刀。   步可知道景平安的嘴有多厉害,说起话来那是叽哩哇啦都不带歇的,比野人骂人还要利索,讲不过安,不讲,直接上手。   步顶着大肚子,拿着长枪,跟安对打。   景平安走路都不利索,就被亲妈扔小鳄鱼练习捕猎,知道步在教孩子上格外严厉,于是握紧刀,小心防备,迎接步的攻击。   步和铁枪挥过来,哐地打在刀子上,强大的力量震得安的双手、手臂都在发麻,腰刀直接飞了出去,紧跟着锋利的枪尖抵在了咽喉处。步凉凉地看着安,没说话,也没比划,眼神和脸上的表情活脱脱的写着:还用刀吗?   景平安眦牙,扭头,跑去捡起刀,去到步的跟前,就地一个翻滚,抡起刀子直接削向步的脚踝。   步轻轻一跃避开了景平安的滚堂刀,再回枪一扫,这次不仅是枪,连同景平安一起贴着地滚出去了。   景平安被老妈一棍子扫在肚子上,痛得肠子直打结,喊:“亲生的啊。”   步说:“一寸长一寸强,你说的。”   景平安嫌弃铁枪沉。她不需要出去打猎,天天被保护着,只需要防近身刺杀。在对方已经贴身的情况下,枪根本挥不起来,还是腰刀好用。可她知道亲妈是为自己好。她揉揉肚子,爬起来,把腰刀放回鞘里,默默地拿起铁枪,噘着嘴看着步。   步说:“族人会跑,本事,自己的,跑不了。你一天天长大,不能再想别人保护你。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将来保护娃。”   景平安顿时明白,亲妈把自己处处依靠护卫保护都看在眼里的,虽然没说什么,却也在担心自己过于依赖护卫疏忽了学本事。她应了声:“嗯”,握紧枪,看着步。   步对安这态度满意了,这才握紧枪,教安怎么正确挥动铁枪。   景平安学了半个多小时,便有守卫来报:游鱼族女王来了。   她赶紧让守卫请游鱼族女王上来,又扭头看向步。   步抬手比划:继续!   景平安只好继续练。   游鱼族女王依然是把护卫留在赤岩下,自己上来。她跟着引路的守卫来到安的屋前,便见到步正在安练本事。她平时见安都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如今乍然见到安跟寻常娃一样被亲妈按着学习,颇觉有趣。   景平安朝站在一旁看笑话的游鱼族女王眦了眦牙,便又继续埋头练习基本功。   她练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全部出来了,热得满头大汗。   步这才放过她,接过她手里的两把铁枪,转身回屋。   景平安让游鱼族女王稍等,回屋先擦了汗,把自己收拾清爽,这才把她请到会议室。 第190章 我俩比比   游鱼族女王进入会议室,出于长久养成的警惕习惯,下意识地打量圈四周,见到房屋、家具、摆放的物件,又一次感受到游鱼族跟赤岩族之间的差距,且她很清楚,这一切差距都来自于安。   赤岩族与游鱼族离得这么近,甚至还有野人去过王窟,如果是在以前,哪怕河边的悬崖难爬,攻不上来,她也必然会带着族人绕道扒河堤的地方,趁着开春河水暴涨,顺流而下,把这只野人族群灭了或驱逐得远远的,并且,此后每到涨水时节便会派人来巡逻清除威胁。如今却不能这么做。   她很心动安昨天的提议,但心里没底,也没有个头绪。   扩张领地,从来不易,下游地广族群多,有着许许多多小河流、湖泊,各族间为了争夺领地,打得格外激烈。她担心游鱼族人刚进入下流深潭,便会遭到来自下游各族群的袭击,卷入战乱中,很可能会地没占下来,倒是折损不少族人。这次大旱灾,族人折损惨重,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拿去打仗消耗了。   景平安见到游鱼族女王沉思不语的模样,问:“想什么呢?”   游鱼族女王知道景平安没有去过下游,担心她不了解,便把下游的情形告诉安。   景平安笑道:“你还担心赤岩族跟游鱼族离太近,两族起冲突吧?”游鱼族刚从草泽迁回来,这时候正是忙碌的时候,游鱼族女王却在大早上撂下大小事务过来,由此可见有多惊惶不安。当然,还有就是下游这块大肥肉,也挺有诱惑力的。   游鱼族女王点头,说:“你也不安。”不然,不会立即提出打下游。   景平安直言不讳,“也就是我们两族建立了深厚的交情,这才没打起来。”她说话间,去到靠墙摆放的简易书架上,从几张卷起来的兔皮纸中抽出下游的地图。   这份地图是她根据狩猎队汇报的消息绘制的,没有测量仪器,只有口述,只能算是一张极为抽象的草图,但放在这里已经是很先进且高大上了。   景平安招呼游鱼族女王坐到她的桌子前来,她铺开地图,把游鱼族王窟位置、赤岩族居住的赤岩、村子,矿山,河流,下游的瀑布、深潭,以及大的河流、湖泊都一一指给游鱼族女王看,问:“我画得没错吧?”   游鱼族女王对周围这一片有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如果让她一下子全说出来,很可能会有漏掉的,不会像看着地图这样一目了然。她竖了个大拇指,赞:“好。”   景平安告诉游鱼族女王,“避免冲突的最好方式,就是成为利益共同体。”知道女王的普通话不好,又连比带划地细细解释了遍。   游鱼族女王拍拍安的胸口,又拍拍自己的,比划:我们两个族群联合结盟,打下游。   下游的族群也经常这么干,但很多时候就是结盟打了别的族群后,就立即因为领地、战俘而翻脸互相打起来。   提到结盟,景平安便想到春秋战国时期,盟约说撕毁就撕毁,毫无信誉保障可言。她没接游鱼族女王这话,而是说:“游鱼族在水里,野人在地上,我们两族的交集点在水边、河滩,对吗?你们想上岸建房子,我们想在河边搞养殖,对吗?”   游鱼族女王点头。游鱼族上岸建房子,还是安教的。   景平安又说:“深水区的水兽、大鱼,只有你们能狩猎得到。山里的猎物、包括建造火炉生产铁器,只有我们能做到,对吧?”   游鱼族女王又点点头。   景平安又问:“我跟你一起住在水边,我在草泽上游搞养殖,你在草泽下游搞养殖,我俩的房子紧紧挨在一起,闲暇时,我去山里打猎给你毛皮,你去水里打猎给我水兽,我给你铁器,你帮我把东西运到对岸去,我们会不会因为住得太近打起来?”她问完,还捡了块木炭在桌子上,飞快地画了张草图,以求让游鱼族女王理解。   游鱼族女王听着她说的,又看过草图,明白了安的意思,却有点消化不了。   她把安的提议代入到两个族群间,野人跟游鱼族人住在一起,可没她跟安凑一起这么和谐。可是,这两个族群是她和安带领的。安才七岁,自己也年轻,定下的这事,不会像下游族群结盟那样轻易毁掉,能维持很多年。那时候游鱼族已经学到很多新本事,会很强盛,便不会怕受到威胁。如果不同意,游鱼族能打得过有安带领的赤岩族吗?   游鱼族女王犹豫半晌过后,比划:我听你的。   景平安很清楚,仅凭这点美好畅想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她对游鱼族女王说:“我们想要占稳下游,不能盲目地召集族人直接攻打。那样的话,即使占着武器优势,在刚开始取得胜利,之后仍旧可能会惨败。”语言沟通不是很顺利,还得加上动作比划,导致说得慢。   游鱼族女王一边听一边看安比划,又学到不少新词。   景平安继续比划着说:“他们打先不过,跑了,我们占下的地方大了,把人分散出去。这时候,他们便会可以回来,利用地形优势,将我们一一清剿围歼。”   游鱼族女王点头。游鱼族之前扩张到下游,便是这么失败的。   景平安又把怎么占稳下游的要点告诉游鱼族女王,两点,一是建立稳定的运输线,以保障战斗人员、物资的输送、撤离。二是建据点,再通过据点朝着周围辐射,清理掉威胁。之后才是派非斗人员过去开荒养殖搞建设。   这不是经营现成的自家族群领地,而是占别的族群的地盘,要花极大的投入,以及需要漫长的精力和时间去经营。好在景平安有上辈子的见闻,可以借鉴直接祖先们的成功经验,结合自己的知识和现状,制定出一个相对完善的方案。具体实施,就还得看具体情况。   景平安打着把游鱼族拉上同一条船的主意,同时为了安游鱼族女王的心,便把预步的实施方案详细地讲给游鱼族女王听。   沟通费劲,讲起来慢,不知不觉便从早上讲到了傍晚,直到舒过来通知她,篝火晚会快开始了,还没讲完。   游鱼族女王最开始还能听懂,到后来一直接接触到的知识太多,都懵成了浆糊,还处在不可思议中。   去占下游领地,不是为了抓那些族群当食物,只是为了要地,养活更多的人口,不仅要自己运输食物下去,还得收拢那些愿意干活的外族,一起过上安稳日子。   如果是以前,游鱼族女王一定会认为安的脑子有病不清醒,可安对待鲁鲁族、游鱼族就是这样的,也确确实实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顺利度过旱灾。   游鱼族女王的三观受到冲击,连篝火晚会都没参加,脑子里想着事,人都是飘着的,回到王窟。她这次没再跟谁商量后面的事自己办,而是自己慢慢琢磨。   景平安跟游鱼族女王掰扯了一天,脑子转个没停,也是累得慌,去参加篝火晚会,发完当天的比试奖励,便回屋休息了。   游鱼族女王跟安待了一天,赤岩族人也都看着的。大部分族人是不太懂的,想着有安,听安和舒、徵她们的就是了。舒、徵、猛她们则明白,游鱼族人找过来能造成有多大的威胁,不用问都知道安肯定是在想办法化解危机。她们没敢去打搅安跟游鱼族女王谈话,之后又看安累累的样子,不想耽误安休息,直到第二天,安起床吃完早饭,又让步揪着练了好一会儿的长枪,忙完了,舒和猛才凑过去,打听情况,问问后面有什么安排。   景平安让她们安心,先把眼前春天开荒养殖,以及篝火节办好。   旱灾使得森林里的猎物、河流湖泊的水产遭到大肆捕杀,都需要休养,不能再捕捞猎杀。野菜果蔬种植能够提高产量,村里茅坑里的粪便可以拿去给结果子的大树施肥,让它长得更壮、结更多的果子。那种年头太久,已经不太结果子,但还没有死去的老树,砍了,盖住宅、养殖棚、当柴烧都行,把地下的肥料留给结果子多的树,空出来的地则拿来开荒。那么多投奔过来的外族,总不能白养着吃闲饭,全都安排去搞建设,后面再看情况收编一些安份可靠的进战斗队伍。   冬天猎到的鳄鱼、鸟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需要有新的肉食来源。景平安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继续猎杀大鸟。春天了嘛,迁到别的地方过冬的鸟回来了,到处都是鸟窝,体型比鹰大的肉食类大鸟,都在猎杀范围。   猛、舒各领了三个什的战斗人员,徵领了两个什的战斗人员,都是族里的青壮,一直是轮岗放哨保护族群和狩猎。稳定的战斗人员保持在九十多个左右,其中还有一些替补之类的,生病、生孩子调休之类的。   游鱼族人没有打过来,赤岩族在安的安排运转着,虽说有时候狩猎队空手而归,或者只打到很少的猎物,但因为有嫩叶、野菜,混着鸟肉熬的肉汤,也比以往的日子好过许多。圈里饲养的兔子、鹿、羊多了起来,还用笼子养了几只雉鸡,让赤岩族以及刚加入赤岩族的那些外族人,对于未来都抱有很美好的期望,每天都干劲十足,相互比拼谁干活多谁更厉害。干活少、不厉害的,连找配偶都不容易。   远盛装打扮,身上插满漂亮的鸟毛,提着两大笼兔子来找配偶,没见过大场面的他,直接让赤岩族聚集的女野人看花了眼,这个好看,那个也美,都不知道找谁了。有很多赤岩族女野人主动向他表示愿意交好,远总觉得缺点什么,没同意。   他待了两天,缩在角落,看到有长得强壮好看的男野人已经跟女野人成双成对了,最优秀的都快被挑走了,有点着急,又不想跟他们一样凑合。   徵早就注意到远,在颁奖完以后,便去到坐在树枝上俯瞰着下方的篝火和人群的远旁边,把兔子笼往旁边挪了挪。   远悄悄地嗅了嗅,闻到徵飘散出来的味道,很好闻,有一股说不出来诱人,让他不由得脸红心跳浑身紧绷。他悄悄地往旁边挪了点,跟徵保持距离,告诉她:“我还没想好找什么样的配偶。”又挪远一点,与徵的味道保持距离,担心自己昏头昏脑糊里糊涂地就把兔子送了出去。   有女野人参加完比试,便想来找远,看到徵坐在了远的旁边,犹豫了下,自然无论是比箭,还是比打斗都比不过徵,也没徵好看,便默默地走了。   徵瞄见远浑身紧绷、耳朵和脖子一片通红,也朝旁边挪了挪,跟远保持一点距离。   以前寻找配偶,男女野人都散在森林里,得循着味道找很久才能找到,遇到一个都挺不容易,还得每天去觅食养活自己,很多时候根本没得挑,遇到谁,就是谁。女野人去到男野人扎堆聚集的地方,倒是能够挑一挑,但也危险,只有武力很厉害能保护自己的,才敢去到男野人聚集的地方挑配偶。如今安开篝火晚会,把大家都聚在一起,又有食物和族群的庇护,不用担心有危险,不用饿肚子,还有整整三十天时间找配偶,更有比试挑选出厉害有本事的,可选的太多了。她都有点看花了眼,不知道找谁好了。   徵到了寻找配偶的时期,很有些噪动,同时又很想要有自己的娃,可要做很亲密的事情,总是得找个看起来顺眼,凑在一起舒服自在不讨厌的。她想了想,告诉远:我们可以先一起玩,要是我和你都觉得对方不讨厌,你再把兔子送给我。如果我觉得你讨厌,或者你觉得我讨厌,就拒绝掉对方。   远想了下,觉得这提议可以。他带来的兔子多,先送了徵一只兔子。不管以后拒不拒绝,先讨好总是没错的,徵那么有本事,那么厉害,还愿意来先找自己说话,远心里还是很美的,兔子送得格外大方,挑了只最肥的。   徵收了远的兔子,跟着便问他,你的武力值厉害吗?我俩比比?   远:“……”我擅长养兔子割草跑得快,比兔子还快。 第191章 有余财想留给娃   景平安认为刚吃饱早饭,不宜运动,便把跟步学习武艺的时间挪到了饭前。起完床,先晨练,之后再洗漱吃饭,然后再干活。   大清早,她刚吃完饭,哈便掐着点来了。   哈是族里的医生,不仅要负责治伤、头疼发热、照顾重病、重伤患者,孕育生产接生,两岁以下的婴幼儿照顾都归她管,两岁以上的娃则送去上学,由西和吉负责。   拢共只有几百人的族群,还有好多经常外出的流动人口,常驻人口只有三四百,因此,只给她配了一个助理兼徒弟,每天都挺忙的,没事,基本上不会找到她这边来。   景平安把哈叫到会议室,比划着问:“有什么事吗?”   哈告诉景平安,啰阿嬷自冬天以来身体便不太好,汤药不断,如今已经快不行了。   自老阿嬷过世,啰阿嬷便是族里年岁最大的。她没当过首领,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命,就是活得久。因为老阿嫫为族里的贡献,使得赤岩族对族里其她的老人也很尊重,认为活得久的人见识多,能让族群避免许多危险,更好地活下去,因此,是非常尊重族里的老人的。哪怕啰阿嬷已经失去劳动力,甚至连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她的待遇在族里的待遇也很高,跟舒、徵、猛她们差不多的。这待遇就体现在,过前有冬衣,暖和的兽皮铺窝,充足的食物,在保障能够保证充沛的体力和精力,带领其他人。   啰阿嬷快不行了,临过世前,放心不下自己的财产。她的财产除了一间去年新盖的土房草屋外,还有储存食物的陶罐、锅碗瓢盆,还有过冬时穿的兽皮衣服,盖的和垫的兽皮。特别盖的兽皮被子,那是一整张完好的剑齿豹皮,猎杀的时候是舒用弓箭射中眼窝,一箭毙命。   哈告诉景平安,啰阿嬷的意思是,她不要像老阿嫫那样把兽皮裹在身上拿去下葬,她想留给自己的三个娃。   负责管理族里财产的包认为,族里从来没有这个规矩,啰阿嬷的东西都是族里给的,她过世了,自然是要把她留下的东西收回给族里的。   哈不知道怎么办。以前大家除了一个草窝,什么都没有,死了尸体便把尸体连同草窝一起抬出去扔了,就完事了。她也不愿看着啰阿嬷忧心衷衷地离世,也不愿看着哈被啰阿嬷的孩子记恨,便来找安,把这事都定下来,以后族里再有谁过世,就按这章程来,省得包再跟族人吵。   这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个遗产继承的事。   景平安跟着哈,去到照顾病人伤患的山洞。赤岩上有几个山洞,最大的是包放族里物资的那一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但山洞挺高,干燥阴凉,储存能力还是挺不错的。另外几个小山洞,两个归了哈,一个用来安置伤患病人,一个照顾婴幼儿和刚生产的孕妇。两个山洞都只有二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好几米高的,隔远看就是悬崖上凹进去一块,为了冬天挡风,建了一堵墙。   她到安置病人的山洞时,除了哈的助理兼徒弟咕以外,还躺着三个老人,两个老人的精神还不错,在旁着咕熬药,一个老人则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面,脸色透着一股灰败之气,旁边跪坐着两个年龄比舒还大些的女人,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大点的小娃娃。   啰阿嬷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儿子,去年旱灾活不下去,回了族里,如今住在村子里。她的膝下除了三个孩子外,还有几个小孙辈,年龄最大的两个,一个跟在徵身边,一个跟着舒,她俩这几天晚上都出现在篝火节上,显然也是到了找配偶的时候了。   啰阿嬷见到景平安过来,挣扎着要起身。   她的两个女儿也恭敬地行礼。   景平安过去,在啰阿嬷的两个女儿身边一人捞了一把,将她俩拉起来,然后便在啰阿嬷的床边坐下,说:“你惦记的事,哈已经跟我说了,这事,族里很快就有定论,且安心。”   啰阿嬷听到安这么说,长长地吁了口气,感激地比了个感谢的手势,又强调,自己走的时候,什么兽皮都不穿,光着走,都留给孩子们。她怕他们冬天冻着。   景平安比划着说:“哪能光着走。你舍不得穿兽皮,便让哈帮把你身上擦得干干净净的,再裹上草席,让你的娃,抬着你,送你离开。”   啰阿嬷看明白安的指划,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黯然的眼色都似有光。   景平安示意她安心养病,扭头便吩咐瓦去通知哈、舒、蒙、徵、西、吉、哈、包、翠、厉、潭、叽等族里所有的管事,包括她们培养的接班人,都一并叫到会议室商议事情。   这事不能由她一个人说了算,还得看看大家的意见。   没有手机电话,通讯只能靠两条腿,用嘴巴吼或吹哨子,一来一回,也挺耽搁事的。   景平安觉得,以后如果开大会的话,干脆敲锣得了。要是有急事,等人跑出去传讯知通,万一来不及呢?又万一被堵了呢?锣比哨子的声音还是要大一些的。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人才聚齐。   来得最晚的是舒和翠。   舒带着狩猎队出去了,是去找她的人,边跑边吹哨子,跑得都快断气了,才叫回来的。翠则是铁器房出于技术保密以及采铁方便,建在铁矿山上,得沿着赤岩族里走上一大段,很偏僻。一来一回,哪怕是跑步,以野人的脚程,也得一个小时多点时间。   人聚齐后,便直接开会商议。   包听这事情闹到安这里,直接怒眼瞪着哈,比划:关你什么事?   她又对安说:“东西,族里的,怎么分,族里说了算。”表情恶狠狠的,还用力地点点头,强调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西、吉要负责教育族里从两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娃,那些亲妈去世的,或者是亲妈出去寻找配偶、狩猎,没在族里的,都由她们照看。族里发放的食物、衣物,很多时候都是她俩带着这些娃去领,再发给他们。因此,她俩最是知道养这些娃有多耗费。   西犹豫着说:“族里,养了娃。族里,养娃,比亲妈,花费更多。娃过世……兽皮、屋子,其他的,都归族里。”   徵想了想,说:“娃长大,狩猎、干活,一直有交东西在族里,想留点东西给自己的娃,可行。”她抬手朝着安示意了下,“阿老嬷过世,东西,留给安。安又送给敏、瓦。”   包眦牙,说:“安,首领,不一样。”   舒的箭法厉害,又跑得快,经常猎到好猎物,分得多。她挺同意徵的看法,当即表态认可徵说的。   景平安又一一问过在场每个人的意见。她们有人支持包、西、吉的,也有支持舒和徵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景平安起身,去拿来记载户籍的木简,问:“还记得这个吗?”她把几卷登记有户籍木简递给她们,让她们一一传阅。   包不解,比划问:这跟户籍有什么关系?   景平安找到啰阿嬷的户籍。她在儿子回来后,一大家子都迁到对面的村里里,住在一起。儿子也登记在了她的户籍下。   景平安问她们:“如果,把啰阿嬷的房子收回到族里,这个户籍上的其他人,住哪?赶走吗?”   包说不出话来。她要是去赶人,得让啰阿嬷的娃、孙辈们撕了。她管财产,不需要狩猎,只有两个人帮着搬东西的,根本打不过。   景平安比划着说:“啰阿嬷是户主,她的房子有她的后人居住。到她过世后,这个房子就没了户主,选一个新户主,继承房子,继续住在这里。如果都想当户主,怎么办?”   这问题有点复杂。翠和哈都开始挠头。   厉负责盖房子的,有想法:“再盖新的。”   景平安点头,说:“有人过世,有人出生,一个房子里的人口,可能会越来越多,这时候便会住不下,又或者会吵起来。那么便可以分户。一个户主,分成好几个,就像族群大了,住不下,只能外迁一部分,就如同当初的赤岩族和山崖族。”   族里的几个管理商量了下,觉得可行,纷纷同意安的提议。   景平安继续比划着说道:“除了房子,还有其他财产。娃的一应开销都是族里支付,娃是由族里养的,从出生,养到十二岁,之后还要分房子,待老了,也是由族里在养。可我们是人,会有亲情牵挂,会想给自己的后代多留点东西,让他们过得好一些,哪怕自己辛苦些,委屈些,也没有什么。”她问她们:“你们不想把自己的财产留给娃吗?”   这句话问到了她们的心坎上。她们想到自己的娃,包括徵,想到自己以后生了娃,肯定也会想把自己的东西传给娃的,例如,弓箭!   景平安没说的是,死后财产都被收走了,什么都留不下,娃什么都得不到,会让很多人失去动力只想躺平。她说,“三成交到族里,其余剩下的,由女儿、儿子平分母亲的财产。”   大家听安把男野人也算是,都委实惊讶了一把。   包问:“雄性也分?”   西眦牙:“他们,不养娃。”不养娃,离开族群,凭什么分给他们?   景平安问:“村里那么多人干活,不分吗?他们开荒种地养殖狩猎所得,都要交一部分到族里。族里养娃、养老人、养战斗力的物资,也有他们出的部分。我们都给他们分了房子、分了地,他们也在给族里干活,为什么他们不能跟自己的姐妹一样,继承母亲的财产呢?”   徵的脑子活,说:“户籍!按户籍分,户籍不在,不分。户籍一个人,死了,东西,归族里。”   景平安心说:“那些户籍分出去自己住、单独立户的亲生子女怎么办?男野人,从十二岁便有陆续出去立户的,到十五岁,几乎都立了户。”她又强调了下,“户籍所登记的子女分,即使子女分户出去,母子、母女亲系还在,母亲的子女栏上,依然有他们的名字,按照户籍的子女栏分。”   几个管理商量了下,考虑后,同意了安的说法。   景平安又加了一条,“如果是单独立户,且没有直系亲属的,以及,如果不愿把财产留给子女,要留给其他人的,财产一半归族里,一半由其指定的人继承。如果没有继承人的,则收归族里。”   她根据上辈子的经验,结合现状,把遗产继承法一条条列出来,一条条征求她们几个的意见,制定出赤岩族的遗产继承法。   步怀着娃,坐久了累,在院子里溜达,听得满耳朵,那一条条听得她头大,想到自己的财产不能全交给娃,还要交一部分给族里,就直眦牙。她又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是山崖族人,不用守赤岩族规矩。   傍晚,景平安去参加篝火晚会,找到带队过来的吱,把抄录的那份遗产继承法给了吱,又一条一款的讲给吱听。这份遗产继承法也很适合山崖族,目前最富的就是搞养殖那些。发展顺利的话,他们会成为族里最先富起来的。   没有婚姻法,没有成家一说,男野人要么跟着母亲姐妹,要么自己立户,不养娃,娃都跟着母亲,将来财产怎么分?人家辛苦一辈子挣的财产,眼睛一闭,全让族人收走了?像赤岩戈,肯定会想把财产留给呱的。远、咴他们,交一半到族里,另一半留给自己想留的人。   吱听景平安讲解完继承法,只觉安想得真长远。她忽然有点想把安请回山崖族,可看到赤岩族越来越富,天天热闹非凡,一天一个样,不用想也知道安肯定不乐意回去。她略作思量,跟安商量,把呱留给安和步带一段时间?呱数东西,比她还厉害,都是跟安学的。吱觉得自己在教孩子上,比起安和步,还是要差挺多的。安和步以前便经常帮着她带呱,带得挺好的。吱表示,呱不白吃赤岩族的东西,如果呱留在赤岩族,赤岩族以前欠山崖族的兽皮,不用还了。   景平安心说:“大姨,你这留学费不是一般的高啊。”她笑道:“要是你让别的娃过来,我肯定收你钱……收你养娃的费用,呱有我呢。不过,兽皮,得过两年再还给你们。”   吱也有想法,说:“你跟游鱼族商量的事,算是山崖族。”她虽然不知道游鱼族女王跟安在商量什么,可看到游鱼族女王大清早就过来,又听到步提到安跟游鱼族女王从早上一直聊到傍晚,嗓子都说哑了,便知道肯定有大事。赤岩族发展得这么好,山崖族怕落在后面太多。两个族群的差距太大,就很难再像现在这样往来了。   景平安当场答应。大后方的产粮大户,确实得拉上山崖族,包括鲁鲁族。   她跟吱还在聊着事,游鱼族女王带着一群游鱼族人来了,除了强壮的护卫外,还有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打扮得跟开屏似的。   游鱼族女王径直去到安的跟前,指指带来的族人,又指向篝火晚会的人群,带族人来参加篝火大会找配偶。   景平安惊得嘴巴当场张圆了,愣了好几秒,才把嘴巴合上。她仰起头看向游鱼族女王,比划:我们族有很多强壮的小伙子,你要不要也找一个?   游鱼族女王眦牙,指指身后的护卫。五个王夫人选全跟来了,就怕她找赤岩族人当王夫。她有点羡慕女野人可以随便找随便换,只要互相看上、同意就行了,一个人可以找好多个。   景平安不太搞得定过来相亲的这群游鱼族人,扭头便喊:“徵。”喊完才发现,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舒,把这群游鱼族的少男少女们交给舒带去参加相亲大会。   游鱼族人的想法是,既然要跟赤岩族一起打下游扩张领地,那先把交情建得更加深厚些。各族觉得仅凭安跟女王的交情还不够深厚,于是又各自选了些族年轻好看强壮的族人过来寻找配偶,争取有更深一步的发展。   自由谈爱,景平安才不管,招待游鱼族女王吃饱肚子后,便又爬到树上,找了个视线好又隐蔽的地方看热闹。   她在树枝上坐下,却发现游鱼族女王警惕地望向上方的树丛中,并且将手摸向腰上的武器。   树丛忽然被拨开,远和徵一前一后,攀着树藤、踩着树枝,飞快地跑远了。   景平安:“……”   游鱼族女王:“……” 第192章 忙碌的一年   有篝火节晚会拢住人气,没有因为春天寻找配偶而造成劳动力流失,但开荒的进展却比景平安的预计中要慢得多。   纯人力作业,没有机械没有水牛毛驴畜力辅助,哪怕是想造点减轻负担的手工机械,都没有手艺合格的木匠。   目前赤岩族手艺最好的木匠是厉和她的徒弟啾,但她俩更擅长制作陶器和盖房子,做木工活的水准仅限于制作木板、柱子,以及简单的榫卯拼接,做得最复杂的东西就是凳子、书架、雪橇车。   最让景平安难受的,还是食物问题。   旱灾对森林造成的破坏太大了,无论是小河还有森林都需要恢复,猎物已经绝迹。   目前养殖场里的羊、鹿的生长周期长,数量稀少又要留着繁育,不能宰杀。长得最快的是虾,从孵化到长成,只需要一两个月时间,可这会儿刚开春,虾都跟蝌蚪差不多大的苗苗,要到末春才能捕捞。   从大河里捞鱼捕猎就更不用想。游鱼族都上岸到沿河的森林里逮猎物了,只不过没来山崖族和赤岩族这边,去的对面山里。   景平安思来想去,只能继续找到吱,向山崖族借食物。   远、咴他们养的兔子已经初具规模,支援了赤岩族几十只用来繁育,省下两三批兔子的繁育时间,预计到入冬前能宰杀一批。旁的只能指望小河、草泽,以及瀑布下面那片河里的鳄鱼、雀鳄鳝、水兽等了。这几片猎场加起来,勉强能够撑得起赤岩族目前的运转。   因此,哪怕现在是占领下游的好时机,族里没有余粮支撑跨领地长途作战,人力还要投入到建设和狩猎觅食中,还打不起仗。为了稳妥,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几百口人,景平安决定稳妥为主,先垦地囤粮把跟前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好了要紧,等地不够种了再想办法发展吧。   不过,天气变暖了,没有冻死在路上的危险,下游的人带上两天食物就能打到赤岩族,因此,边防又得安排上了。   有了游鱼族这个战略伙伴,景平安打算分担点压力出去。   游鱼族的王窟领地范围极大,从开渠引水那里到下游瀑布都是王窟领地。   下游瀑布正好是在矿山跟下游平原交汇的地方,又是居高临下的险要地势,非常适合布置成关隘。   景平安想着游鱼族人口多,能抽调出人手去到下游瀑布先张罗起来,那地方以前就是游鱼族的地盘,又有深潭可以捕猎,样样便利,于是把开荒搞养殖的事交给徵,把防线交给蒙,将狩猎交给舒,再给翠、厉、潭她们都安排了生产任务,便带上由敏、瓦带领的两个伍的护卫,跑到游鱼族去了。   她去到游鱼族,才发现游鱼族也忙不过来,人手不够。河里、山里的猎物都少了,搜寻猎物没有以前容易,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导致派出去狩猎的人也多了起来,剩下的人,还得带着孩子搞养殖、盖房子。   大河两侧,但凡有浅滩的地方,都让他们圈成了养殖场,准备用来养鱼虾。   游鱼族女王成天来赤岩族,身边跟着一堆护卫,这些护卫有些还得各族首领充当的,目的就是跟过来看看赤岩族是怎么开荒的。赤岩族的村子边上,有很多小河、湖泊都开辟成了养殖场,游鱼族人现学现用,全族上下,从王窟到十几人的小族群,全都忙起来了。   往下游占地盘?能不能等等,我们自家地盘上的养殖场还没搞起来。   游鱼族人也想多打造些武器防具,把大家都装备起来,万事备足再去占地盘。旱灾让他们折损了太多的人口,实在不愿再在跟下游的打斗中再减员。   景平安有过之前失败的经验,也谨慎了很多。   她也自己知道的性子急躁,可有时候,急不来的,不然容易翻车,只能当作出门旅游,顺便给游鱼族的开荒建设出谋划策。   游鱼族的铁器极少,全都是景平安提供的,最多的便是鱼叉、鱼枪,斧头只有一把,腰刀也只有游鱼族女王才有,因此武器和工具都是以骨器为主,再就是一些石斧、石锤,远不如铁器好用。铁器比兽皮更加贵重,加上赤岩族自己都不够用,又是作战的利器,游鱼族人特别想要铁器,也没法找到景平安买。   景平安留意到,他们中有人使用铁矿石磨成的武器,猜测可能是之前在草泽时,到边上的矿山捡石头磨的,也有可能从下游爬到旁边的铁矿山上捡的。   她在游鱼族住了小半个月,在游鱼族女王有了王夫成天出双入对后,不愿成天杵在他俩跟前当电灯泡,便又带着呱去鲁鲁族。   鲁鲁族的围墙在冬天遭到鸟兽皮的袭击,好多地方都成了危墙,再在春天让融化的雪水连冲带泡,倒了好几段。可这时节,到处都是水,潮气很重,想要取土重新修围墙,湿哒哒的都不干,没什么防御作用。他们担心遭到袭击,便扛来木头混上枯枝、干草、泥巴修筑,但因为不得法,垒起来轻轻一堆便踏了。   丰正暴躁得挠着脑袋吼吼大叫,气得用双手拼命砸地。   好在他们有安给的铁制护臂和手环,大大提高了战斗力,把来捕猎他们的猛兽都给打死了,不然,围墙塌了,幼崽们会很危险。如今把周围的捕猎的猛兽都清光了,有窝棚和防鸟网挡住猛禽,暂时还算安全。可他们的力气大,铁制护臂用到现在,几乎都坏了。   丰正在焦躁,景平安到了,又让丰他们采铁矿石送到山崖族,让山崖族帮他们修坏了的铁器,再给他们打造了几把开荒的锄头。   鲁鲁族的地势高,是坡地,紧邻的草泽又是山崖族的,景平安给他们的发展规划便是种果树、酿酒、产酒精。   之前种下去的果核,在冬天鸟兽怪来袭击,在打斗中踩死了许多,又冻死了一批,只稀稀拉拉活下来一点。好在景平安种在河边的还活下一些,加起来有一百多棵苗,长得也不高,细骨伶仃的,乍然看起来还以为是野草。   她又按照公园种果树、绿化树的样子,教他们挖坑、填土把果树种上,再用藤蔓木头编一个篱笆将果树苗围起来。之前被大火烧过的树,也有不少抽出了嫩芽。可这些都是被大火烧过的枯树,树皮都烧毁了,树干、树枝都烧死了很多,只剩下少数的树枝还活着,苟延残喘的样子,无论是叶子还是花,都是稀稀疏疏的,结果率堪忧。   可没有树苗,且果树长起来也慢,再加上缺工具、缺人,没办法把树都砍了统一种,只能放在那里能结多少果子算多少,总比没有强,等到以后果树苗培育起来后,再砍来打家具、当柴烧,种上树苗。   景平安把鲁鲁族安顿好,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地上的草长得有半人高,比往年还要茂盛,森林里奔跑的野兔也多了起来,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出去寻找配偶的嚓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雌性吼吼回来。他们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厉王率领对面森林里的吼吼攻打赤岩族野人,一直追到草泽,却遭到游鱼族的袭击,只剩下极少数掉队的吼吼逃走。如今对面森林的河边,全让游鱼族占了。   那雌性女野人见到丰,讲起这些事情时,满脸气愤,恨不得把游鱼族和那些野人都撕了,还问丰怎么也跟野人凑到一起了。   景平安带着呱,坐在旁边啃着果子,看着她比划。   她身边的敏、瓦护卫们的神情都一副很无语的模样。   旁边的鲁鲁族人有让这消息震得惊懵的,还有满脸嫌弃地看着那女野人的,更有鲁鲁族人朝嚓比划:找配偶要找聪明的。   他双手指向安,示意:找这样的聪明的。   景平安眦牙。   那鲁鲁族人立即摆出臣服的模样。   如果是以前,丰肯定是同仇敌忾,帮着同类仇恨野人和游鱼族人,可鲁鲁族是在安的带领下过上了好日子,冬天被鸟兽怪围困,大家都快熬不住的时候,是安带着游鱼族人来救了大家,不然整个鲁鲁族早成了鸟兽怪的食物变成了粑粑。   丰对嚓带回来的雌性吼吼比划:安是我们的王。   他对景平安是发自内心地尊敬,想要跟着她。   这些日子的变化,其他吼吼族跟鲁鲁族的差距,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想到安对鲁鲁族的安排,隐约觉得,以后自己这支族群会跟其他的吼吼族越来越不同。他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但他明白自己这支族群会更好,无法想象的好。他不想落在野人和游鱼族的后面,不想将来有天自己这一支族群,像他清理周围的野兽一样,被游鱼族和野人清理了。   安不愿意留在鲁鲁族做首领,鲁鲁族可以尊她为王。   丰一表态,其余的吼吼族人也跟着纷纷向安行礼。   跟着嚓回来的雌性吼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同类会认一个野人娃娃当王,可看到他们的态度,也赶紧跟着行礼,以免被视为有意见被驱逐撕碎。她的族群散了,要是再没有族群收留,会活不下去的。嚓强壮,他的族群也强大,她想留下。   景平安没有矫情,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   鲁鲁族离山崖族近,往来方便,赤岩族的狩猎队更是三两天到山崖族狩猎,传递消息非常方便,景平安留在这边,可以同时顾及到三个族群。   她在鲁鲁族、山崖族、草泽几个地方轮流住到夏天雨季快要到来的时候,才赶回赤岩族。   雨季到来,水位上涨,如果不做好准备,水产养殖场很可能会出现漫水跑鱼虾的情况,最要紧的是,步的预产期快到了。   没有日历,景平安只能估算个大概时间,所以需要提前赶回。   步生娃那天,暴雨倾盆,烧水都不用到赤岩下提,拿个盆放在院子里,分分钟装满大半盆。装不满是因为雨太大,溅出去了。   景平安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山崖雨。   她本来想起名叫赤岩雨的,步眦牙,不乐意。   步不喜欢把自己的娃交给别人,都是自己带。娃太小,带不出去,便放在屋子里,自己出门。   她之前吃用都是花的景平安的。生了雨以后,又开始出去打猎,觉得不能让安养她,还养她的娃。步觉得自己的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厚成那样。可附近的猎物少,她要走很远的地方才能打到猎,便找远要了些小兔子,编了些笼子,养在屋子附近,每天清早出去割草回来喂兔子。   娃很小,还在吃奶,不需要打猎喂肉,只需要备好过冬的毛皮就成了。   步觉察到雨出生后,安忽然变得有点粘人,还管得更多了,有时候还阴阳怪气,便知道安是担心有了雨,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照顾她。   别的野人都是生下第二个娃,第一个娃便要慢慢学着自己独立生存,渐渐离开母亲。可安不一样,就像没有哪个野人会帮母亲的姐妹养娃,但安特别喜欢养呱,还亲自带在身边教。   步想到安每天忙忙碌碌操心那么多,晚上睡觉还踢被子,也不放心,于是便还像以前那样带着安。   夜里睡觉,呱贴着安,安贴着步,雨睡在安给的婴儿篮子里,放在床的内侧,相处还算和谐。   步觉得自己大概是睡觉带娃最多的女野人。三个!   ……   雨季过后,陆续的有果子成熟了。   赤岩族人又忙起了摘果子,制作果干、果酒,一直忙到秋天。   天气转凉后,他们又开始忙着捕捞鱼虾,制作肉干、虾仁,囤积肉食。   忙碌了一年,赤岩族的产出只勉强够养活族人。   山崖族的兔子养殖到达一定规模后,繁殖能力便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一只兔子,一胎生的少的是五六只,多的八、九只,甚至有过一胎产十一只的。兔子从出生到长大,只需要三四个月时间,一年能产三胎。一只兔子一年至少能生二三十只,一百只母兔子,一年能产两三千只崽。   远、咴他们现在是看到母兔子怀崽、生小崽子就挠头,要疯了,特意跑去找赤岩族人问他们要不要新出生的小兔子,白送。   赤岩族当然要。他们人多,食物消耗大,远远不够吃。   刚出生几天的小兔子拿回去,喂点干草,在快到冬末最缺食物的时候,正好长大。湖边、河边、山里到处都是草,不怕养不起。   山崖族的兔子肉多、毛皮多,拿去跟吼吼族换铁矿石都还用不完,便又找到景平安。   赤岩族人多,山崖族的这些肉和毛皮拿到赤岩族都不够分的,景平安拿来给管理层和优秀员工……表现好的族人,发了年终奖,没了。自己族里产的那些兔皮,只够给新生儿做冬衣的。   年初的相亲大会很成功,适龄的都找到了对象。有些女野人的娃才一两岁的,可现在娃由族人照顾,不需要自己时刻带着,又天天到篝火大会吃肉凑热闹看到别人成双成对腻腻歪歪的,也颇为意动,一来二去的,竟然也找了配偶,怀上了。   野人没有婚姻制度,双方看对眼,再问清楚对方的出生,确定跟自己没有血缘,便能成为配偶。要分手的话,更简单,摆出拒绝的姿态,方面拒绝就可以了。有些交往几天让对方惹到哪里不痛快,这关系就结束了。更多的是,女野人怀上娃,便把男野人踹了,而男野人被踹了后,转身便又去找别人了。   这就导致,哪怕赤岩族适龄的女野人加上收留的女野人,比之前收留男野人多得多,男女比例差距有点大,竟然也全都有了配偶,除了少部人没怀上外,大部分人都怀上了娃,还全是十五到三十多岁的青壮。   景平安只能把这些怀孕的都从狩猎队和战斗队员中调出来,做一些没那么危险的活,好几十个新生儿要养,又是一项大的开销。族群新添人口,总是喜事,新生儿以及生娃的,都有族群补贴。生娃的有营养补贴,生活补贴,新生儿的一应吃穿用度全是由族里出。   景平安算开销,算得猛揪头发,亲自跑去盯男野人的养殖场、野菜地,看能不能加点税。可刚开始搞种植、养殖,哪怕因为去年的大雪把虫子都冻死了,也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夏季大雨扎了防溢水的篱笆墙,结果田梗被冲塌鱼虾都跑了的,有狐狸刨洞藏在兔子窝里吃到肥成球,兔子每天减少都没发现的。有养殖场和菜地离村子远,胆小害怕,不敢守在那的,回村睡了一觉,第二天回到养殖场笼子里的雉鸡让蟒蛇吃了。亏损的不少。即使有赚的,除了交给族里的,用来置办桌椅碗筷,雇人帮忙修围墙,也只够自己吃的。   肉食依然是不够的,好在野菜够多,做了很多菜干,多少补充了点食物紧缺的情况,算了算,大概就是饿不死,吃个半饱过个冬。 第193章 历法元年   景平安愁归愁,但整体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开荒养殖的产出,没有饿死人,已经很难得。往后随着种植和养殖的经验增加,产量还会进一步提高,而且开荒出来的田地还不到三分之一,除兔子以外,羊、鹿等养殖也还没有形成规模,养殖场更是格外简陋,还有非常大的发展和提升空间。   不过,因为战斗人员怀孕,还是打乱了景平安的计划。   徵、敏、瓦她们这些适龄的怀孕,在景平安的预计之中,也提前做了安排,可她安排在明年春、夏时节跟游鱼族人一起到下游建据点的战斗人员,也就是那些娃才一两岁、两三岁的青壮年,在族里接过了她们抚养娃的压力后,从到篝火节晚会凑热闹,变成加入相亲大军,也跑去生娃了。   喜的是,人口稀少的赤岩族迎来了一波生育高峰,喜迎人口发展。忧的是,计划被打乱,得重新调整。   伴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又一年冬天到了。   呱快满四岁了,但她的生日是哪天,哪怕是看着呱出生的景平安也不知道,因为没日历。   景平安在这个世界生活快八年了,却连一年有多少天都不清楚,只能根据明显的天气变化来区分四季。可她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春、秋两样较短,大概是三个月的样子,夏、冬时间约摸是四五个月。可因为没有确切地天数计录,再加上有时忙有时闲,对时间的感知不一样,对大程度上不确准。   她趁着族里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的时候,决定把历法、称重、计量工具等都张罗起来。   ……   制作尺子的活计,交给徵来做。她在村子里搞收购买卖,经常要用到这些,目前只有自制的大中小三个斗,量尺寸则全靠手和脚,例如,量毛皮,是以一只手掌张开的距离算,量田地则按照迈步的距离算。   景平安把公尺的式样告诉徵,同样是以米为单位,一百厘米为一公尺。   徵对厘米没有概念,一厘米是多长?   景平安告诉她,用手量五次的长度就是一米,把手指张开的最大距离设为二十厘米,张十次手指,取平均值作为二十厘米的长度。这种计算方式,跟徵熟悉的五为单位、手量能够联系合并到一起,好理解,也好记忆。   称重工具比起尺子造起来要复杂些,已经超出徵的计算能力,只能由景平安自己来。   景平安先是自己用陶泥做出模子,再让铁匠按照模子做出砝码。她又再用砝码、尺子,再利用天平、杠杆等原理,参考古代的称,通过计算、实验,制作出了称。   毕竟日常使用中,要是拿一堆砝码称重,是很容易弄丢的。有称,一个称陀,拿根绳子拴在称杆上,便没那么容易丢了。   她把制作称的砝码定为标准,放在她这里,仔细保管。她又以现在做出来的砝码为准备,制作了一批砝码,剔除掉因为工艺问题导致误差较大的,留下数值最贴近的砝码,作为工量制作称的测量工具,安排人制做。   称和尺子,都是日常要用到的东西,有了,拿出去使用,自然而然便推广开了。   让景平安头疼的是历法。   历法不是简单的日历,用来记多少岁、哪天生日的,它更重要的是记载天气、气象,一年四季,什么时候开春啦,什么时候立夏啦,什么时候入秋呼,什么时候立冬啦。这些跟耕作、收获有关系。   有时候天气反常,昨天还热得跟夏天似的,结果半夜突然转凉,一下子进入到冬天,如果是窝在家里,早早地准备好冬衣还好,没准备的呢?冻死吗?   制作历法,又不像尺子,拿手一量就有了。它得观察记录天气情况,一一记载下来,再从中找到规律之后,才能制定出来。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忙完的。中国古代为了搞这个,专程设立钦天监,哪怕是她上辈子处所在的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都还有专程的部门发现气象消息、北京时间、公布节假日。   可难也得做,这个是跟民生休戚相关的。   景平安参照故宫太和殿前的日晷,做了一个山寨版的。她只记得大概形状和原理,知道分成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跟生肖相对应,她还是能背得出来的。日晷中间有根针,用来观测时间。可有一点,日晷的角度要对应维度,要不然测出来的时间不准。   测纬度是上学时候学的东西,她都出社会多少年了,又在这个野人世界生活快八年了,早还给老师去了,只记得立杆测影,根据杆长、影长,算杆影最短时间等,但到底怎么算的,公式是什么,忘了。   她折腾了很久,甚至造了个简易漏斗计时,作为时间参考,来算日晷应该摆放的角度。   好在冬天没什么事情干,景平安便埋头搞研究,顺便给呱当老师,再把舒的娃赤岩辰揪了过来当气象观测员。   赤岩辰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登记户籍的时候,重名太多,舒便让景平安给改了个不重名的。赤岩族的人起名字,都是从周围的环境中找灵感,很少抬起头看天,景平安便给起了个星辰的辰字。   赤岩辰九岁多点,比景平安大一岁左右。景平安是生在春天,赤岩辰生在夏天。九岁多的小女孩,已经有点小少女模样。不过,这在景平安的眼里,就是小屁孩。   可成年人不够用,做气象观测又不是什么辛苦活,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能天天记,再就是要学认字,多琢磨。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比大人还是强很多的,成年野人的性子好多都定了,可塑性太低,麻烦更多。   景平安天天把呱带在身边,舒天天为族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对她的娃却不闻不问,不像话,反正都是要培养人才嘛,找一个更靠谱的呗。   赤岩辰继承了舒的稳重,但更好安静,来了之后,先跟呱一起学认字、算数,再每天填表格。晴天就画个太阳,雨天就画云下面飘着小雨点,总之就是按照景平安上辈子的天气预报的图标来记录天气。   景平安已经标好了序号,又画好了表格,赤岩辰每天都会填表格。一天一排,一排三格,分成早中晚。这样的话,要算多少天,从有记载开始,数序号和格子就知道了。   景平安做尺子、称,大家都懂的,她搞上天文,野人们就全都糊涂了,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舒很开心,她的娃成为安的徒弟,让安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自己再也不用悄悄羡慕吱了。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的,一年的冬天过去,又到了冰雪融化的时节。   景平安有点点小小遗憾,好久没过春节了。   也有开心的事,例如新添的人口都是吃奶的婴儿,过冬前准备的食物顺利地撑到了开春,没像去年冬天那样,大雪天还在为食物发愁,冰天雪地的到处去狩猎。   又例如,因为有食物,又有冬衣保暖,族里的人可以闲下来做些手工活,还能相互串门联络感情,各家各户囤积了很多手工制品。耕种养殖需要用到的藤框、背篓、篱笆墙之类的,囤积得足足的。   地是族里出食物,让他们开垦出来的,哪怕分给一些人种地养殖,那也是族里的。地里的产出要交一部分给族里,如果产量不过关,头一年经验不足,亏损了,那情有可原,第二年上交的食物不够定下的最低标准,或者是让地荒了,田地就得收回来,另外安排人种了。   因为有山崖族的远、咴这些新晋富户的成功榜样在前,搞种植、养殖是目前赤岩族最热闹的行业,特别是男野人,削尖了头抢着想干。远不能打,一个只会逃命的人,竟然靠着几笼兔子,得到了徵的青睐,把大家都羡慕绿了。   地荒着再让族里收回去?怎么可能!他们还想着像远那样,提着一大堆刚出生的兔子过来,问,太多了,你们要不要,白送!这可是兔子,食物,毛皮,女野人的青睐。   分到田地的男野人,在刚化雪的时节,便迫不及待地投进生产中。   景平安吸取到去年的经验教训,在篝火节开始前,先把战斗人员召聚到一处,把要去寻找配偶、备孕的女野人做好登记,之后又在从年前生产完的女野人中挑选预备役。   无论是维持族里的秩序,还是将来为领地扩张做准备,都得有军事素质过硬的固定战斗队员。不然,万一谁煽动一些人起哄闹事,很可能又会发生之前山崖族那样的内讧惨事。只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而没有足够的震慑,心态飘起来,瞎整胡闹,也是难免的。   族里不收编外来人口,维持现在的人口数,加上今天开荒养殖的收成,有余力支撑大概三十到五十人脱产。即使再有新生儿增加,奶娃娃,都喝奶的,也就是多几身保暖衣服,以及专程给孕妇的补贴开销。女野人怀了娃,照样要干活,也就是在生产的时候能歇上几天恢复,同样也是劳动产出。   景平安把篝火节的比试节目,进行了调整。第一项是对去年收成好、上交到族里物资最多的前十名进行表彰奖励,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之后便是通过比试选拔武艺高、弓箭好的人,选出来的女野人,组建成专程的战斗队伍。   男野人选拔出来后,则作为基层储备干部,后来会有培训教他们称重、量尺寸,简单地计数、算数等,合格的派去当保长。   赤岩村附近的地都开完了,新开出来的地离村子越来越远,每天往返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景平安在开荒前就做了建村子的规划。她打算今年便把一些人分到各个村子里,把村子张罗起来。有了村子,就得有管理秩序的人,女野人调不出那么多人去管村子,而且单独派一两个驻扎在男野人堆里,也危险,特别是在春天和初夏时节。   保长,相当于伍长,五户一保。保长之上,再设村长,各村往族里上交田地收成的时候,由村长、保长负责,能够大大减轻徵的负担。徵现在还管得过来,等到将来地开得更多,跑断腿也收不过来。让各村、各保自己背着背篓、挑着筐交到族里来。不交的,再由族里派战斗队员过去看是什么情况。   让男野人当保长,暂时安排少部分试行,算是给他们勤劳干活的一个奖励。村长由武力值高的女野人担任,而且因为女多男少,一个村的女野人无论的村民,还是保长,都是女野人多过男野人的,这样也能保证他们不闹妖蛾子。   景平安不确定实施起来怎么样,只能先实施着看呗。   她想得深远,野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都在忙着表现自己种出来的野菜多,养出来的鱼虾兔子多,在听说要当保长管人,好多男野人当场不干了。管别人有兔子有鱼有女野人青睐吗?别人交不交产出到族里关我什么事?难道不赶他们走,赶我走?又不是我不交。   景平安后知后觉地想起,漏掉了一样,工资!   当承包养殖户口,一年挣十万,平均下来每个月挣十万。当公务员,每月固定工资,一千,哪个干?公务员给年薪十万,她给不起啊。她只能改变策略,什么从族里委派,算了吧。就地从当地的种植地、养殖户里五户划为一保,让他们自己选个保长,一户交不上,五户的地一起收回来,让他们走人,离开赤岩族,爱去哪去哪。   走?怎么可能走,池塘里那么多鱼虾,赤岩族里那么多长得强壮又好看又不愁养不活娃的女野人,不走!分到田地的男野人被迫聚在一起,有比打架的,输了的当保长,有抓阄的,抽到谁,谁当保长。   女野人也不想去当村长。   景平安告诉她们:当了村长,这个村的男野人,甚至是其他村的男野人,在找配偶的时候,肯定是争着找地位最高的呀,到时候可以从一堆男野人中挑最好看最强壮的。   她还象征意义上地给了些补贴,女野人才乐意去当这个村长。   因为周边有了村,景平安又把森林里的赤岩村提成了赤岩镇。   她忙着村子的事,把这些理顺,夏天已经过了一半。等她挨个村子安排完,回到族里的时候,发现赤岩镇里热闹非凡,而赤岩上好多人都搬走了。他们嫌住在赤岩上热,镇子里有树荫,凉快,家家户户有围墙,还有守卫,到徵那里买东西也方便,又有西在那边安排人看娃,比起赤岩上好多了。   景平安身边的护卫都问她,要不要搬过去。   景平安想到吼吼族攻到赤岩下,打不上来的情形。太平无事时,自然是村子里好,可一旦有了动荡,赤岩上易守难攻的地形才是最佳防守之地。   居民都迁到了镇上,赤岩上正好可以拿来训练战斗队伍,以及作为族里的机要核心之地。她连修建围墙都省了。天然的保垒,多好!   她索性把赤岩上养老的、照顾婴幼儿的都迁到了镇子上,哈也派去了镇子上,把哈的徒弟留在赤岩上当军医。   人迁出去,地方腾出来,又宽敞了很多,景平安又安排舒修建了一些防御工事,再把自己的院子扩了扩,给天天做气象登记的赤岩辰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不过,铁匠、制作皮甲护具、盾牌的皮匠等人,因为技术保密的关系,依然安排在赤岩上居住。这么一来,专业性、技术性强的,就都留在了赤岩上,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分层。   景平安挺忐忑的,发展太快,又分层成这样,她不知道这对赤岩族来说是好事,还是不好。可随着生产的发展,人们有着不同的追求,工作不同、分工不同,又必然会产生这些,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只能自我安慰,顺其自然吧,至少从目前看,大家的生活更好了,也算是好的变化。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肯定很开心,甚至想要发展得快一些,要把这里打造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人人都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可现实教做人,男野人因为求偶都能打个头破血流,两个女野人凑一起吃饭,因为伸手夹同一块肉,都能撂下筷子打起来,美好的想象都跟泡沫似的散了,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   可随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赤岩族一天一个变化,朝着她上辈子世界的历史进程在演化,心里却有着一种失落感。她想家,想爸妈,想景二宝。哪怕身边有步,还有时不时出来嘚瑟刷下存在感的亚,还有呱和辰,还交了漾这么一个好友兼战略同盟,可她还是想他们,想城市的车水马龙,想高层住宅里的万家灯火,想写字楼的层层灯光。   那些景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更深地烙在脑海中。   她在这里名叫山崖安,没谁知道她的名字叫景平安。   偶尔的失落过后,景平安也只能打起精神震作起来,继续忙着族里的事。   在她十岁这年,历法终于出炉了。   野人世界,一年四百二十天,共分十二个月,每月分为三十五天。分春夏秋冬四季,春、秋短,夏、冬长,每年入冬的第一场雪,定为大雪,也意味着进入冬天,化雪时则定为立春。   有的年月时辰,时间也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在此基础上,考虑到村子分散,往来交易不便,她又定了每逢五、十为赶集日。   她把颁布历法的这一年,定为历法元年,也就是历法一年。   赤岩族人早已经习惯了安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对此的感觉就是“哦,又出新东西了”,“以后交易物品方便多了”,“定赶集日一起交易,跟篝火节一起寻找配偶是一样的吧”,并不知道历法、纪法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觉得交易东西方便了点,没有多大感觉。   因为跟赶集日关系交易,赤岩族人怕错过赶集影响到交易物件凑热闹,都会特别留意哪天赶集,不知不觉地便把年月日记了下来。   养兔子已经形成稳定的规模,兔子肉、兔皮都足够供应族里,景平安终于实现兔皮纸自由。   她给赤岩辰又安排了一个活:记载发生的大事,详细地标注清楚哪年哪月哪日发生了什么事,还可以配上绘图。   赤岩辰听安讲过,历法是什么,历史是什么,但对于有什么用则不是很明白,就好像没有历法,太阳也照样升起,春夏秋冬也照样来,每五天赶一次集,数手指头就好了呀。可安让她做,她便问清楚安,哪些算是大事,哪些要记,弄明白后,便照做就是,反正就是把跟族里日常不一样的,有什么新东西出现,记下来。   她记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安怎么制定历法的事,写了下来。她还标注:虽然我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安花了三根手指头的春夏秋冬来做这事,肯定很重要。安让我拿兔皮纸记大事,兔皮纸很贵重,记载大事,比兔皮纸还贵重。   景平安看到赤岩辰的标注,很委婉地提醒了她一句,“兔皮纸能够保存很多年。”只要不是发生动乱遗失,往后会有很多人看到赤岩辰留下的这番话。 第194章 群情激愤   丰富的森林资源,旁边的铁矿山脉,让景平安得以飞快地推动发展,使得人们能够通过畜牧养殖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但她的心头萦绕着一股浓烈的不安,就仿佛有一团巨大的危机潜伏在眼前。可她抬眼望去,看到的是山上到处都是绿树鲜果,湖泊、河边到处都是鱼虾蟹养殖场,地势稍高的地方,分布着一个个窝棚,里面养着兔子羊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游鱼族女王来找到景平安,问什么时候打到下游去。   自旱灾过后,游鱼族通过从安这里学来的本事,清理周边的威胁,搞养殖场,修建房屋,日子越过越好,族群日渐壮大。他们越想越觉得安之前说的有道理,随着族群的扩大,领地肯定会不够用的。无论是王窟的长老们,还是各族的首领,乃至游鱼族女王都觉得是时候打向下游了。可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前说的运输物资、派人,都没有。   利齿族首领已经向女王进言:“要不,我们先占下下游。”他嘿嘿一笑,“说不定以后野人向我们臣服,献上铁器了呢?”   游鱼族女王觉得他在做梦,还是很危险的梦。不过,游鱼族人想往下游发展的心思迫切,再加上这事又是安最先提出来的,也早有规划,她亦觉得时机成熟,便特意来问问,顺便催一催。   她提了提游鱼族人渴战的心思,以及下游的胜王从绿颜族那学来的手段。   胜王聚集起男野人掳掠女野人,压着女野人狩猎、生孩子。女野人打到的猎物,男野人先吃,剩下的给孩子吃了,最后才轮到女野人,如果女野人想逃跑,会被抓回来当众虐待差死。她们生下来的孩子,有时候也会被抢走交给别的听话的女野人抚养,或因为惹怒男野人而被杀死。下游的女野人一年一个地生娃,人口增长速度格外吓人。胜王把女野人都抓在了掌心里,那些男野人为了找配偶,也都聚在胜王身边,牢牢地抱成团。据说,那些首领,每个人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女野人,想什么时候交配都行。   赤岩族跟下游野人的互相防备,又有安设立了防线,派蒙镇守,双方断了往来,也就断了消息。   游鱼族趁着对面山里的吼吼族群被灭,占下了沿河地带,翻越下游瀑布时再也没有遭到吼吼族伏击,又从赤岩族树上搭建的罩有防鸟网的栈桥寻找到灵感,用树枝藤蔓在河岸边也修了这么一条通道,使得游鱼族人能够平安往返。故此,游鱼族的消息,反而比野人更为灵通。   景平安听到游鱼族女王所说,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男野人。   不是下游的男野人,而是族里的、收编来的男野人。   随着生产力发展,人们有了余财。她出于创造更多财富的目的,接纳男野人在族群里生活,给了他们田地种植畜牧、财产继承权、分配权,在提高男野人权益待遇的同时,却忽略了提升女野人的保障,等于变相地削减女野人的权益保障。   如今族里的女野人多,又都是常年狩猎打仗练出来的本事,为了获得更加完整的毛皮,个个把箭法练得格外精准,强悍的武力对男野人形成了极大的震慑,使得他们只能通过拼命劳作赚取更多的财富来获得女野人的青睐。   如果她带着女野人去打下游,能战的女野人去派出去了,甚至可能折在了外面,族里剩下强壮的男野人,以及相对弱小没什么战斗力的女野人,会是个什么情形?   族里还有一个亚。即使亚不搞事,他是绿颜族人,当初在下游搞的掳掠女野人的那一套,以及他曾经的亚王名头,便是一种提醒。收编的下游来的男野人是见过那些的。在有机可趁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趁机兴风作浪?   也正是意识到这潜在的威胁,才让景平安深深的不安,一直按兵不动,没有轻易出征。   游鱼族女王见到景平安神情凝重地沉默不语,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我们有武器之利,胜王人多,等他们五倍、十倍我们,再难取胜。趁他没壮大……”她比划了一个打下去的动作。   景平安得把眼前的巨雷处理了,才能采取进一步行动。游鱼族女王给她提了个醒,投桃报李,她也给游鱼族女王提个醒,问:“你们想怎么打这场仗?”   游鱼族女王心说:“这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她从景平安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来,便说道:“召集各族勇士,沿着河流、湖泊,占领下游地盘。我们占水深的河流、湖泊,你们占领森林和水浅的河流、湖泊。”   景平安说:“这是打胜了,怎么分领地的事了。我是指,有没有考虑过,要安派哪些人出征,哪些人留守族群?”   游鱼族女王不是很明白,问:“守留?周围的威胁都清理完了。鳄鱼、水兽、蟒蛇,除了特意留下来养着慢慢宰杀取皮革的,都清理掉了。族人很安全。”她的心头微动,问:“你不想打下游了?”   景平安并不意外游鱼族女王会这么想,毕竟他们没有经历和遭遇过这些。可景平安两辈子的见识,上辈子那么长的历史进度条积攒的经验,全是血淋淋的教训,乃至,她在山崖族经历的内讧,也都给她上足了课。   她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趁着你们出征,山里的野人、零散的吼吼族群,来抢你们在河边滩浅处的鱼虾养殖场怎么办?如果有谁想要当游鱼族的王,趁着你出征,侵占你的王窟,你在前面跟胜王打,反叛你的人下游瀑布要塞,堵住你回来的路,你在前后夹击之下,怎么求生?”   游鱼族女王乍然一听,想到如今族里一切安好,挺不以为然的,心想:“安的心眼真多。”又再一想,王窟空了,野人都能进来留几个脚印,其他游鱼族人会不会想趁机进来?   如今王窟势盛,自然是以王窟为尊,王窟都空了,会怎么样?安帮了游鱼族人这么多,游鱼族跟赤岩族有结盟,利齿族首领、浅滩族首领,都还想撇下赤岩族占下下游地盘,再反过来威胁赤岩族呢。她再把各族的情形,各族首领的性子,细细琢磨,越想越心惊,看向安的眼神都透出几分怵然。   游鱼族女王在景平安的会议室里琢磨了半天,最后格外郑重地向景平安道过谢,回族里了。   景平安经游鱼族女王提醒,弄明白隐患在哪里,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踏实了下来。   比起扩张领地,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发展,族群已经从野生野长原始时代,变成以养殖畜牧为主、手工业生产为辅的农业时代,连历法纪年都有了,维持族群发展,保障族群利益的法律体系却没有跟上。   景平安想明白了,便开始着手制定法律,同时考虑如何建立维持法律的武力体系,以及维护族群主权的军队体系。   对于一个只有几百人的族群来讲,建立这些有些可笑,可源于绿颜族的掳掠奴役习性已经在下游漫延开,有些悲剧正在下游上演,那些事情与她上辈子见到的一些惨痛事件又是那么的相似。   母亲刚生下孩子,便被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夺走,这是怎样的道理?同样是人,却从出生便要被奴役,又是怎样的道理?   景平安不愿压迫奴役别人,更不愿看到自己用心经营的族群将来走到那一步。如果不及早采取措施,这一天甚至不会太远。   任何一条律法,需要有人支持,才能实施得下去,不然,就是一纸空文。   景平安在定好初稿之后,便把族里的管理人员,声望地位较高的老人,各个队伍的什长都召集起来,开会。   这次召集的人多,好几十个,她的会议室加了书柜桌椅,只能容纳十几个人,因此会议是在院子里开的。   赤岩族的老传统,男野人是不能上赤岩的,再加直他们中任职最高的也只到保长,还不到来开会的资格,因此在场的都是女野人,最小的是呱,离满七岁还差几个月,倒数排第二的便是赤岩辰。   景平安给她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把今天的会议记录下来。   赤岩族的管理层、什长们、威望高的老人们,还以为是要打到下游去,一个个摩拳擦掌,非常激动。   景平安摸了摸放在旁边摆着的几卷写在木简上的律法初稿,略微提高音量,又考虑到很多人的普通话不好,说得很慢,“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前不久,游鱼族女王来找我,带来了一个关于下游的消息。”   她将胜王带着男野人掳掠奴役女野人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她们。   赤岩族的女野人听到一半就坐不住了,有要拿弓箭去射他们的,有举起长矛嚷嚷着要打下去的,还有女野人想得更远,“万一我们族里的男野人也学胜王他们怎么办。”   又有人想起一事:“亚以前就这样干过,他还在我们族里。”   一时间,竟有些群起激愤之势。   都是女野人,在座的除了景平安她们几个未成年,都是有娃的。徵是抱着娃来开会的。   发生旱灾那时候,下游的野人还来找过赤岩族。如果不是安带人抵挡住了他们,他们又遇到吼吼族被冲散了,还不知道赤岩族现在成什么样的呢,很可能她们已经沦为下游女野人那样,被奴役,被抢走娃,还每年都生娃。   生娃很疼的。自己给自己生娃,疼一疼,看着娃可爱,蹦蹦跳跳的,疼,忍一忍也就算了。   生下来让男野人抢走,拿去打仗送死?   在场的赤岩族女野人们气得想把他们给撕烂了 第195章 母亲的姓   有女野人在吵吵嚷嚷中见到安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吵,立即收了声,同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身边的人,或者是踩踩对方的脚,提醒她们看安。   很快,众人都注意到安的反应,然后想起安是最有办法的,纷纷表示,听她的,问她要让大家做什么,表示拼命也会做到的。   景平安等到她们冷静下来,又慢慢地把当初绿颜族想要掳掠她、亲妈、大姨的事告诉她们,她说道:“绿颜族已经灭族了,但有很多离开绿颜族的男野人活着,后来,有了亚,亚被打败后,又出了一个胜王取代了他。即使我们现在打到下游去,杀死胜王,以后还有会其他的男野人做这样的事。我们能把所有男野人都杀光吗?”   一个女野人皱眉,说:“没有男野人,生不了娃啦。”   又一个女野人补充句,“咴很好。”她说话间,无意识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昨天咴来给她送兔子,这会儿还在镇上的客舍里住着呢。   景平安点头,比划着说:“并不是所有男野人都会去掳掠,也有很多辛勤劳作、会照顾别人、会保护族群的男野人。但我们不能把自己和娃的生命安全交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我们得让所有男野人都知道,不能来掳掠我们,得让他们知道掳掠我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一些罪大恶极的,例如胜王这样的,更是要坚决铲除。”她问道:“仔细想想,我说得有道理吗?”   徵看到景平安这阵势,再看到她放在手边的木简,便知道安已经想好,且做好准备要怎么做了。   保护族群,保护娃,一直是关系族群发展的头等大事,绝不能见到有雄性残害雌性和娃而坐视不理。   徵当即点头附和安的话。   她在族里的威望很高,她一点头,哪怕因为安的话太长,不少人听得似懂非懂还没想明白,也纷纷跟着点头,心想:安都这么说了,徵又说对了,当然没错啦。   景平安又说:“我们还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娃,是自己的。”   又有女野人挠头,问:“我们生的娃,当然是自己的啦。”   她身边的女野人撞了她一下,满脸嫌弃,“笨,有人抢。”又比划了一个雄性动作,又指向下游。   那女野人“哦”了声,又挠头,但还是有点不明白。   景平安为了加深她们的理解,举例,“我,安,是亚的娃。对吗?”   大家纷纷点头。对呀,大家都知道,亚到处跟人讲,连下游的其他族群都知道。   景平安又说:“亚如果说,我是他的娃,要带走我,给改名字叫绿颜安,让我变成绿颜族人。”   这话一出,轰地一下子,前来开会的人全炸了窝,纷纷眦牙怒吼,有脾气暴躁的女野人当场就要去把亚宰了。就连旁边站岗的护卫都纷纷侧目,握紧了长矛,忍不住眦牙。   步原本正抱着山崖雨坐在旁边凑热闹,越听越不对劲,且安明显要搞大事的样子,默默地抱着老二回屋。   她没有见过亚抢雌性和娃,只看到有雌性向亚示好,亚特别嫌弃,不愿意。可安所说的雄性抢掠雌性、抢娃的事,是事实,确实是从绿颜族起的,亚去到下游跟一群绿颜族的男野人在一起,他是亚王,是绿颜族的首领,并没有阻止族人的这种行为。这是族群大事。步不是赤岩族人,更不是赤岩族首领,哪怕这事情关系到亚,她也不能出来说什么。如果她是首领,站在族群的立场做出的选择,是她自己本人不愿看到的。对她,对安,对族群,最好的选择,就是她回避。   景平安赶紧示意身后站岗的敏把要去宰亚的族人拉回来。她说道:“我只是举例子,假如。”   一个叫嘟的什长,以前跟着景平安去过鲁鲁族,当即比划着叫道:“鲁鲁族,称安,王,想抢。”她说完,满脸愤然地朝着周围的人眦牙,大声说:“鲁鲁族,吼吼人,吼吼!安,厉害,本事!”赤岩族是因为有安,才有今天这么厉害的,谁都想抢安,她才不信亚不想抢安呢。   景平安纠正道:“亚并没有想抢我,他只是差点杀死我。我躲得快,他的长矛没投中。”又再补一刀,还是故意的。   原本抱着娃坐在凳子上的徵顿时大怒,蹭地一下子站起来,问:“什么时候?”她把娃往身后的女野人怀里一塞,拿起自己的铁枪,像打仇敌似的咣地一下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铁矿石的地面都让她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敏和瓦同时看向对方,都在眼神询问:是不是你当值的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怒了。   景平安赶紧比划:“不是最近,是我两岁的时候差点被杀死,所以深有体会。我们要保护好族里的娃,保护好自己的娃!”   在场的赤岩族人纷纷嚷嚷着要把亚赶出领地,这是以前的规矩,只要做出个伤害娃举动的男野人,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永远驱逐。   徵冷静下来,想起以前听族里的人提起过,当初在山崖族的猎场时,亚来找安和步,安说亚曾经差点杀死她,不让亚靠近围墙,差点拿箭射亚。如今安收留亚在村子里,还让亚养了鱼虾,显然是没打算追究之前的事,如今无论是镇上还是村子里都有很多男野人,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她当即示意所有人安静,不要吵,哪安的吩咐。   她对安说:“您向来是最有智慧的,请告诉我们,应该怎么保护族人,还有娃。”   景平安说:“能够保护我们自己的,只有我们手里的武器。下游的男野人,能够掳掠女野人,是因为他们聚集起为了,他们掌握了武器,拿起了长矛、弓箭,却禁制女野人拿长矛弓箭,占据着武器优势,才能压制住女野人。又如我们族里的男野人为什么不敢掳掠雌性和娃?因为他们没有弓箭、没有盾牌、没有坚实的盔甲护具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因为他们打不过我们!”   在场的赤岩族人听到安的这番话,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武器,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勤练武艺,保护好自己。   景平安继续说:“可是只靠蛮力是不行的,就像我们打败吼吼,靠的是力量吗?”她指向脑子,是说:“是智慧,是大家齐心协力。”   提到脑子、智慧,好多什长都整不会了。她们一向都是听族里的安排调度,安或各位头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智慧是安最擅长的。一群人巴巴地看着景平安,感觉有点被为难到了,这问题有点高深。   景平安拿起放在旁边的木简,说:“你们负责战斗,这木简里记载的则是方法,它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例如,我是山崖安,我是步的娃。步是山崖族人,她的名字叫山崖步,我是她的娃,所以,我的名字叫山崖安,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是不是离开山崖族到了赤岩族做首领,我的名字始终是山崖安,我永远都是步的娃,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因为,我是步肚子里生出来的,是她一口奶,一只果子,是她在大冷天冒着寒冷出去打来小猎物,养大的我,是她带着我在我要被族人撕碎时,顶着惊雷,在暴雨中狂奔保护了我。”   步坐在屋子里,抱着山崖雨,听着安的话,心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她的鼻子有点发酸,更似胸口像湍急的河流撞在岩石上掀起巨大水花的感觉,比那还要汹涌。那是她的娃,是她生出来的,一点点养大的,从小小的一团长到这么大的。安生出来好几个月,连哼都不会哼,她以为安是个哑巴,但她只会睁着一双滴溜溜地眼睛到处看,冷了知道往草里面钻,会知道挑舒服的地方睡,看着就特别聪明,跟别的娃不一样。她想起安成长的点点滴滴,感觉到母女间那份紧紧的血脉连系。   步问自己,如果有谁伤害安,我会怎么样?她觉得自己会疯狂地撕碎对方。   有娃的女野人听到安的话,想到自己的娃,也是从怀孕到生出来,再到一点点长大,看着娃从学会翻身、学会打滚、学会爬、学会走,学会在树上蹦蹦跳跳,学会在赤岩上攀爬,处处都要护着,担心娃被蟒蛇猛禽叼了去,担心娃摔下树、摔下赤岩,担心饿着、冻着……   “娃是生命的延续,娃是族群的延续。赤岩辰,无论她将来是不是还要改名字,走多远,她永远都姓赤岩,因为她是赤岩族人,生养她的母亲叫赤岩舒,养大她的族群,是赤岩族。赤岩、山崖,我们的族群名字就是我们的姓,它源自于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出生。姓,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根在哪里,无论走多远,只要我们记得我们的姓,我们就像将根牢牢扎在土里的大树,有根,根在哪,家就在哪。过下去了,难受了,我们能到族群的怀抱。就像旱灾,男野人活不下去了,他们记得自己是赤岩族人,他们回来了,回到族群的庇护下,度过了难关,活下去了。”   景平安抬起头,望向她们,说:“让我们的娃,以族群的名字为姓,记住母亲的姓,记住自己的姓。哪怕有天我被人掳走了,哪怕我忘了怎么回家,只要我记得我的姓,我就知道我是从山崖族出来的。我能向别人打听我的母亲、我的族人在哪里,找到回来的路,找到我的母亲,我的族人。”   她说完,止住了话语,也有点难受,因为她的另一个名字,景平安。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而是死别。哪怕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能跨越山山水水,但她跨越不了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之间的距离。   赤岩族人以为安给以族群名字给大家取姓,只是为了区分,如今听到她的这番话才明白里面的用心,牢牢地记住她的话,决定回去便教导孩子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姓,自己的族群。特别是生下男野人的那些赤岩族人,就更是担心,男野人经常到处跑,很多一走就是很多年,甚至还有不回来也不知道生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回来的路。记住自己的姓,万一就有人给指路,回来了呢? 第196章 愿后世安   景平安定了定神,迅速稳住情绪,又提高声音告诉大家:“我们只是让娃记住姓、从哪里来还不够,因为如果娃从出生就被抢走了,别人给娃改了姓换了名。例如,绿颜族人把我们的娃抱走,给娃起名字叫绿颜娃娃,叫娃认绿颜族人当母亲,娃长大以后,便会认为自己是绿颜族人,不知道她其实是赤岩族人。”   这一下,大家都不再讨论,而是默默点头,再看着景平安,听她继续说。   景平安说道:“所以,抚养权很重要。娃,从出生,理当由母亲抚养。”她说完,指向呱,笑道:“山崖呱,在我们赤岩族好几年了。”   呱被大家看着,很不好意思地冲景平安眦了眦牙,硬着头皮让大家看她。   景平安说:“呱是来学本事的,是由吱同意安排的,这叫委托抚养。吱生的呱,步生的我,她们有权利决定谁养她的娃,是自己养,还是交给自己认为可信的人养。这必须是她们同意、愿意,并且娃也愿意才可以。”   “还有一种,则是如果母亲不在了,娃很小,我们现在是族里养,对吧?可,如果娃有女性亲眷,例如,将来我有娃了,我认为呱和辰能把我的娃养得很好,担心自己哪天不在了,想把娃交给呱和辰,而她们也愿意帮我养,是不是这样既能减轻族里的负担,也能达成我的愿望,让娃在失去母亲,咳,我是指例子哈,我长命百岁……”   赤岩族人也觉得安这么说自己不好,纷纷附和长命百岁,有数学好的,悄悄算了下百岁是多少,暗暗乍舌。   景平安又把话题扯回来,说:“娃失去母亲,但有姨妈、有祖母照顾,是不是能弥补些没有母亲的遗憾?又如,祖母失去了女儿,但有小孙孙在身边,天天喊着阿嬷,是不是比起自己孤伶伶地想念过世的女儿好很多?”   失去母亲的娃,都是由族里养,确实没有让其他人养的先例。可大家想到现在富了,又是母亲、姐姐妹妹、娃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总不能娃的母亲没有了,就把娃赶出家送到族里吧?阿嬷没了女儿就已经够伤心了,再把女儿的娃送到族里,会更伤心。如果不愿意养,养不起,那送到族里能让娃活下去。可现在大家都不愁吃喝,养得起的。   大家想了想,也都陆陆续续点头。反正不愿意养的还能送到族里,愿意养的就自己养,可以选择的嘛。   景平安继续讲下去,“男野人禁止养娃,没意见吧?”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用考虑,齐刷刷地纷纷点头,用力之大,都不怕把脖子甩断。   景平安跳到下一条,“男娃,养到七岁,便已经有自己身为雄性的意识了,需要单独分房睡,不能再跟女性亲眷住一个屋。养到十二岁,便能跟着族群、家人狩猎干活,到十五岁的时候,便到了成年,要寻找配偶的年龄了。这时候需要分户出去,单住居住。寻找配偶不能找自己的家人,也不能找祖母姐妹的后代,不可以找三代以内的血亲当配偶,最好是找外族。”   她顿了下,又补充句,“因为我们族现在有很多外族人也姓了赤岩,如今也是赤岩族人。大家都姓赤岩,是同族人,并不是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不用担心亲近结合生畸形娃,对不对?”   随着发展,森林里的野兽少了,村子与村子之间慢慢地有路了,往来也方便了,必然会产生各族混居、改姓的情况。同姓,并不是一定有血缘的,万一人家没有血缘又相爱了呢?结果碍于同姓不能结合,造成爱情悲剧,多不好。   因为人口少,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法律定太细了,反而实施不了。景平安只能把影响较深远的大方向定下,包括养老制度。如今的养老制度是族群养老,可随着富起来,自家住着别墅守着农场,天天好吃好喝好风景,很难愿意去住养老院的集体宿舍吃低保。她给定了一个谁继承财产由谁养老的制度。   她上辈子见到的那些事,财产留给儿子,养老留给女儿,滚蛋吧!   她结合上辈子的法律,将强奸掳掠打烧砸打抢等都写进了制度里,并且制定违反后的相应处罚结果。   景平安把定下的制度,一条条掰碎揉烂讲解给大家听,因为讲得慢,哪怕律条不多,也从早上一直讲到了下午。她看时间不早了,先安排人去山上凿一块大石头运到村子里,再让之前刻牌匾的两个人,把这些条文都刻在石头上,立在村子里,所有人都遵守这个规矩。   可规矩定下来,得有人去宣传让别人都知道,还得执行、维护,才能贯彻实施得下去。   景平安将身边担任护卫的敏,派去做第一任掌刑官,执掌一切与刑律有关的事,包括缉拿拘捕、审判等。敏、瓦是由蒙手把手地教出来,又跟在安的身边,无论是见识还是学识都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又跟族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较深的往来,使得大家隐约对她俩都有种畏惧感。族规、律法是神圣威严的,需要有震慑力的去担任掌刑官。   敏所领的四名护卫则成为执刑使,例如宣扬律法、调节纠纷什么的,从她们四个中派出一两个人去就好了,如果要实施抓捕,单打独斗妥妥地容易吃亏,人多一起上。遇到那种聚成团伙的,五个人打不过的,由敏就近征调人手。   到处都猎户,随便揪个人出来都能打,目前人少,还养不起那么多脱产的战斗队员,民兵制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有人带头组织维护秩序,那些想搞事的就闹不起来。   景平安深知,仅有这些是源源不够的,但饭要一步步吃,不可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她看天色不早了,便让大家散了,回去后把今天开会讲的这些讲给其他人听。   散会后,景平安把管理族里财产的包,负责建造的厉,负责带领作战的蒙,负责教育的西、吉,以及敏、瓦,还有新上职的四个执刑使都留下,叫到会议室开一个小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敏和她带领的护卫都调走了,她的职位空出来。   景平安便把瓦升成护卫长,由瓦带领两个伍的护卫保她的安全。设立护卫军,最高指挥官为护卫长,千户、百户、什长、伍长、护卫军士。现在人少,千户、百户、什长的位置都空着,但能让大家慢慢形成一种强大军队的概念,展望一下未来。   新成立了一个独立部门,需要有办公的地方,景平安给掌刑官、掌刑使们办公的地方,起的名字叫掌刑院,不仅要建办公室、值班休息室、卷宗室、临时关押的牢房,最重要是要有公开审案的地方。   为了保障公平性,接受大家的监督,所有判决的案子都公开审理,再贴告示公布出来。公开审案的院子,不仅要有审案人员坐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还得有足够大的观众席。条件简陋,目前没有条件建座位,围个篱笆墙圈个院子让大家站着围观还是可以的。   景平安又拿出一个绘制在兔皮纸上的建造图,这是她根据庙里的神佛形象绘制的一位女性形象。这位女性形象脚下踏的不是莲台祥云仙鹤,而是一座赤岩山,她的姿态矫健有力,面容温和慈爱,特别是那眼神,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在俯瞰着她的孩子。   她把兔皮纸递给身旁的厉,说:“采赤岩上的石头运到村子里雕刻这尊石像。”她又指着上面标注的尺寸,把雕像的高度,台子的高度,包括台阶的高度等都详细地讲给厉听。   大家听到要建一座好几人高的巨大雕像,都面露哗然之色:这要怎么建呀?建来做什么?   敏凑过去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说:“有点像老阿嬷。”   瓦说:“老阿嬷没有这么年轻,脸上有疤。”   景平安说:“这尊雕像的名字叫阿母。她不是我们族里的哪一个人,是由我们对母亲的敬爱凝聚起来的。我们想老阿嫫的时候,在她的屋外放花。失去母亲的孩子,想母亲的时候,可以在雕像前放花。长大了,难受的时候,不好意思扑进母亲的怀里哭,便可以伏在雕像前把心头的委屈发泄出来。有什么心事,不好跟母亲说的,可以跟阿母说。”   她不喜欢供奉神灵那一套,但人的心灵需要有寄托,有信仰,有精神向往。当我们听到国歌看到国旗升起的时候,便能感受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凝聚力,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这是我们的国家,这是我们的国旗,这是我们民族的希望。   她不会编歌,但她想赤岩族有自己的民族图腾,有自己的旗帜。   景平安基实不喜欢搞这些太耗费人力的东西,但,下游的情况得及时扼制住,她用不了多久,便会带着人出征,族里留着那么多吃得饱饱的养得壮壮的男野人,等着他们搞事吗?   赤岩族是以养殖业为主,守着森林,满山遍野都是果树,对于种植的需求仅限于牧草。种生命力旺盛的牧草又不需要像种庄稼那样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埋头苦干,洒下种子降几场雨就长起来了,只需要偶尔出去拔掉那些兔子羊鹿不吃的杂草、荆棘藤蔓等植物拿去当柴烧就行了。没什么太多的力气活去消耗男野人的精力与体力,那就让他们去采石头建掌刑院和修雕像、造完后还可以铺路,总之不让他们闲着闹事。   她说道:“不让男野人白出力。参与建造的人,能在底座上留下他们的名字,让后世子孙都知道他们参与了建造。不愿来造我们赤岩族阿母图腾的,是心里没把自己当成赤岩族人,收回分给他们田地、房屋,驱逐出去。” 她又加了一条,“自带口粮。”   族里的男野人都是有田有地有产出的,个个家有余财,又不需要养妻儿老小的,在女野人出去打仗的时候,来给族里干活自带口粮食物,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负担。   厉负责组建男野人进行建造工程,敏负责维持族里秩序,徵负责地里产出以保障后勤供应,舒、蒙配合她建立赤岩族铁甲军,剩下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教育。   景平安对负责教育的西、吉说道:“族里所有娃,不拘男女,年满七岁,便要入学,学习我们族的律法、族规,格斗技巧、狩猎本事,要求每一个娃,都必须有保护自己的战斗本事。谁要是来欺负她,打回去!”   西和吉点头应下。   景平安说:“建完掌刑院、阿母雕像,便是修建学院,从七岁读到十二岁。年满十二岁者,进行考核,选拔优秀的女娃进入护卫军或铁甲军,余者可选择回家养殖放牧,也可以选择学习雕刻石头、造造房屋、制作陶器等成为工匠。参军、委派地方长官、与打造武器有关的事宜,都只选雌性。”她沉声说道:“让雄性拿起武器掌握力量的下场,看看下游的那些被掳掠的女野人和她们所生的娃就知道了,望诸位引以为戒,常警醒。”   一场会议开到天黑才散场,景平安说到嗓子都哑了。   她原本只是想提高生产力过点安稳的生活,却发现自己想得太美好了,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不断地变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发展得越快,变化越大,层出不穷的新东西越多,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更多。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将来会怎样,但她希望所有的女娃都能有本事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娃不受伤害。   景平安休息了一天,便带着舒、蒙整编铁甲军。   目前的生产力打造不起铁器盔甲,但赤岩族有铁,起个这样响亮的名头还是可以的。战斗编队一直都有,但属于轮岗流动的,人员并不固定,有些得派去做轻松活计养胎,巡逻领地、驻边也经常轮调。她是要出征,就得从现有的战斗队伍中选拔抽调能够派遣出去的。   景平安还考虑到一点,男野人看到女野人军队过来,很可能会嗷嗷叫着过来掳掠配偶,于是……她决定给他们来个有威慑力的——面具。   木头雕刻的恶鬼面具挂在脸上,再涂上赤岩族独有的红色,产生的视觉效果、心理冲击跟养得矫健优美的女野人可大不一样。 第197章 出征   赤岩族收编了男野人和亚带到山崖族的外族,再加上新生儿,如今人口扩张到六百多一点点。青壮年女性的数量有二百三十多人,其中有六七十人因为早年狩猎受伤致残,失去战斗力,再将怀孕和留守人员排除出去,能够安排去打仗的只凑出五十多人。   如果再抽调更多人手,景平安担心族里会不稳,她的策略是稳步发展,宁肯步子迈小点,也绝不愿再重蹈以前在山崖族时的覆辙。   能够出征的人少,便只能走精兵路线,在组建成之后,不能立即投入战场,需要先训练。   进攻战跟防守战的打法完全不一样。   防守赤岩,面对的是光秃秃的连野草都不长的矿山,路过去一只老鼠都能看得见,地势宽阔没遮没掩,想怎么排兵布阵都可以。   下游虽然是大平原,但每年的降雨量丰富,又有上游融化的雪水流到下游,使得它的水草丰茂,林深草密,无论是林子茂密程度还是隐藏的毒蛇猛兽、野人吼吼都远盛雨林。   城市里、小区里的绿化隔离带,种点三角梅等带刺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人想要钻过去都很难,而原始森林里的灌木长得比防盗网还密,不要说排成军阵过去,想要钻个人过去都困难。   这种情况下,便不能适合平原作战的军阵打法,而是丛林战打法。   打法变了,战斗队伍便要进行相应的训练。   ……   打仗这种事,在勇,更在谋,得因势而变。在之前,景平安考虑的是族群间争夺地盘进行的角力战争,那是消耗战,看谁更强大更能抗,需要源源不断地把力量投入到战争中,安营扎寨稳打稳扎地步步推进是首选。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下游各个族群之间的领地之争,变成他们内部男女野人之间的战争了。那些男野人的所作所为,把仇恨值拉得足足的,而这个世界的女野人没有经过那什么长达几千年时间的驯化,一个个茹毛饮血生撕野兽格外凶悍,哪怕为了抢回自己的娃,只要找到反击的机会,也必然会生撕了那些男野人。   景平安的策略便是,根据下游地形针对性地训练铁甲军打机动丛林战,先解出女野人,再视情况调整。毕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切只能等去到以后,才知道怎么做会比较合适。   她跟猛、舒组建好铁甲军,制定出训练方案,将训练的事情交给她俩后,便紧锣密鼓地安排出征物资和战前动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丛林机动战,又叫游击战,得轻装简行,要密林里挥舞不开的长矛,运输不便的帐篷都用不上,能用得上的便是弓箭、短刺,以及装食物、水囊等随身物资的背包,再就是涂成丛林色伪装兼保暖的斗篷。   如今已是中夏时节,哪怕夏天长,等准备好,至少也是一两个月后,到时就该到夏末秋初时节,那时的早晚温差大,夜里还是挺冷的,深入敌人的地盘没法生火取暖,便只能从衣物上想办法。   物资生产这一块,全部交给翠管理的作坊进行。干活的都是族里失去战斗力的伤残病弱女野人,她们维持生计的来源便是族里的低保补助,以及做手工活换取物资。这些手工活,有些是徵在村子里接的活,送到翠这里来,由翠安排的,有些则是族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景平安这里统一安排的,类似于国营厂性质。   这些女野人因为伤残病弱,也没有男野人愿意找她们当配偶,加上很多人行动不便,几乎不跟外面的男野人往来,保密性质非常不错,生产战略物资最是适合不过。   再就是战前动员,宣传造势。   打仗,不是某一个人的事,它与整个族群休戚相关,无论成败胜负都会影响到每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自然是让大家齐心合力把劲往一处使,不能只是女野人在那里卖命使劲,男野人同样也要参与进来。   在喊话靠吼连个喇叭都没有的世界,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大部分时候还得靠手比划,加上动作、声音模仿,扯开嗓子跟开大会跟得向他们洗脑喊话,累,且收效甚微。   景平安便让木匠制了一些长木板,把下游的情况画成连环画摆出去,做成宣传告示牌。   想让男野人共情女野人的遭遇,这跟让他们不找女野人生娃一样困难要。   她画的是:赤岩族的男野人去到下游找女野人,也遭到了下游男野人的掳掠,被抓起来,晚上被关在笼子里,白人让下游男野人挥着皮鞭强迫干活,没有肉,吃的全是干草、烂果子。下游的女野人被关在笼子里不停地生娃,生出来女娃继续拿来生娃。下游男野人想到赤岩族富裕,便又攻打到赤岩族来。赤岩被攻破,族里的女野人也被抓去关在笼子里生娃了,而男野人辛苦开荒出来的种牧草的土地,喂在鱼虾蟹的养殖场都被下游男野人抢走了。下游男野人住着他们暖和的房子,吃着他们养的鱼虾蟹兔羊鹿,晚上跟抢来的女野人生娃,白天挥着皮鞭殴打他们,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到冬天还不给他们保暖衣服穿,让他们睡干草窝,冻死了就扔到河里喂鳄鱼。   景平安的画功算不上太好,但画得简单明了,加上赤岩族人如今过上好日子,穿着跟下游大不一样,住的房子、开辟出来的田地就更是非常有辩识度,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能一眼看懂。   不要说是投奔来的外族,即使是赤岩族人,也是景平安来了后才逐渐过上好日子的,满打满算,也才几年,以前过的那叫什么日子,都还记忆犹新。   男野人看到宣传栏上的画,当场便眦牙咧嘴,想到自己养得肥肥的羊鹿兔子、随时想吃就能捞起来吃的鱼虾,心肝肺都在疼,牙齿都快磨碎了,一副恨不得把下游男野人的骨头也给嚼了。   他们当场便比划着议论上了:我们这么强壮,打回去。   又有人比划:我们下下游的女野人抢过来生娃。   他比嘴着,嘴里还喊着:“抢雌性,生娃!”   周围的男野人闻言齐刷刷地看过去,再瞥见告示栏旁边站着的两个执刑使望过来的凉凉眼神,以及她俩手里握着的弓箭,都默默地离那男野人远了两步,以撇清关系。   那男野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也觉察到自己的话不妥,干巴巴地看了眼四周,不说话了。   很快,男野人们便又讨论上了。实在是,太激刺人了!想到都好气!春天,冰雪刚融就开荒,夏天淌着挖泥挑土扛那些又沉又重的大树枝、木头,累得双手都磨出了血泡,鞋子都不知道穿烂了多少双,好不容易收了羊鹿兔子养出来了,能够拿去交好更多的女野人,嗬,下游男野人竟然要来抢了!   下游野人们已经打过一回赤岩族了,还引来了好多吼吼。   男野人们越讨论越气愤,有些人气得双手捶胸,发出了吼吼族的叫声,恨不得变成吼吼撕碎了下游的人。他们的气愤,变成了回家磨柴刀、锄头,决定了,下游的男野人敢来,便要打回去。   景平安挑的赶集日把宣传栏摆出来,而赶集日这天,除了少数不能离人的特殊待岗位,都会放上一半或半天假,供他们置办东西和消费。因此每到赶集日,镇上的集市便无比热闹,各村的人都聚集到这里,哪怕有一些要留在村里子放哨照看羊鹿牲畜不能来的,到傍晚的时候,也听到同村去赶集的说了。   赤岩族上上下下的愤怒情绪都挑起来了。   之后,景平安便安排人,去游说这些男野人捐毛皮、捐肉食、砍木头准备运往下游修建防御工事,我们族里要打到下游,消灭那些掳掠人的野人们,保护族群,救出下游的女野人和她们的娃!   木头沉,扛起来累,可以走水路运过去,让游鱼族帮忙运。   赤岩族出身的男野人自是没得说的,这是他们出生的族群,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自然是要保护的,族里让捐什么就捐什么,除了留下来做种繁育的,能捐的都捐了。   从外族收编来的,捐起物资有点心疼,可看到赤岩族人都捐了,怕显得自己跟赤岩族人不是一条心,再想到,万一让下游那些人打过来,自己好不容易开好荒过起来的富足日子就没有了,还要挨打被逼着干活,养出来的兔子羊鹿都归了别人,自己吃干草……简直不能忍。捐!不能捐得比男野人少!   他们捐了东西以后,又主动地去砍伐木头,按照族里的要求,用斧头劈成拒马桩式样、木板式样、柱子式样。   很快,赤岩族上上下下全都忙碌了起来,再没有把羊鹿赶到种上牧草的田地里,便躺在那晒太阳想女野人的了。   男野人全员动起来,景平安的战备物资也有了,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人还有那心思闹事。   她便让人去把大姨吱、游鱼族女王都找来,三族首领开了个会。   景平安只有五十个人,哪怕算是领队的什长,也才五十五个,再加上她自己和护卫小队,满打满算也才六十七人。这么点人去到下游,要是身后没有支援,浪不了几天就得歇菜。山崖族跟游鱼族,本来就是战略同盟,在这事上又早有商议,自然得拉上的。   会议内容便是接下来的作战安排。   铁甲军是先锋。   景平安只有十岁,去到战场就是拖后腿送菜的,而且,她的安危是全族最重要的,所以不打算冒险,跟游鱼族的主力部队在后面慢慢推进。   她带着护卫队,跟游鱼族人要做的就是大批进入瀑布下的深潭安营扎寨,在给铁甲军提供后勤补给的同时,还能吸引下游那些人的注意,给铁甲军打掩护。   山崖族人少,能够提供的战斗队员不多,由虹带了十个人过来。   最重要的是,山崖族富,他们富的不仅是毛皮、肉食,还有铁器。山崖族有鲁鲁族人开采铁矿,又打算把这个作为核心技术发展下去的,再加上不愁食物,又经历过以前的内讧差点走到灭族,还有个赤岩族在旁边给压力,都在埋头搞发展,制造出大量铁器,并且制造是数一数二的好。   赤岩族打造出来的铁器够自己用,但给游鱼族便不够了。   游鱼族人多,出力便多,建营寨这些活全得他们来干,又占着运输线,不给足好处,游鱼族女王肯干,下面的各族首领也不干,说不定还会暗搓搓地打赤岩族和山崖族铁器的主意,万一到时候为了偷抢武器起内讧怎么办?   游鱼族人受不了火旁边的高温,干不了打铁、炼铁的活,又生活在水里,铁器更是容易锈蚀坏掉,在铁器上得长期依赖山崖族和赤岩族,趁机发展往来。   山崖族提供铁器给游鱼族,将来占了下游后,也给山崖族划一块地方,方便他们以后往下游发展。   三族结成同盟,便不再是赤岩族势单力孤了,形成了很大一股势头。   等到物资到位,已经是初秋时节。   这时候天气还很热,要不是有日历,还以为是夏天。   这个时节,正是猎物最肥的时候,满山都是果子。铁甲军觅食容易,便能减轻食物负重,更加轻装简行。下游的族群则要开始忙着囤积过冬物资,更是把人散到森林里采集的时候。如果胜王没有一统下游各族群的话,也是最容易因为抢猎物、抢果子暴发战争冲突的时候。   出发这天,三族出征的人,全部聚集在赤岩镇上。   赤岩族的铁甲军都身着戎装,戴上刷得通红的恶鬼面具,哪怕人数不多,但军容肃穆,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看着就很凶狠。   虹带着山崖族人,也是面色肃冷,透出股迫人的气势。   旁边的游鱼族人,聚集了五百之众。   游鱼族女王怕各族造她的反、占她的王窟,把各个族群除老弱病残以外的青壮全部拉出来跟她一起出征。游鱼族的各个族群,为了能够获得铁器以及从下游分到点猎场领地,也都争着抢着想跟着女王出征。双手各有心思,一拍即合,招人招得格外顺利,人手带得足足的。   赤岩族的男野人也全都到赤岩镇上来了,有看热闹的,也有送行的,还有少数怀着点小心思想来打探情况的。   他们看到聚集的战斗队伍,什么心思都消了。   想搞事的男野人,见状,觉得还是算了吧,哪怕能成为下一个亚王、胜王,安带着这么多人,还有游鱼族,随时能打回来。   那些害怕被抢走养殖场、牧场的,看到族群这么强大,有这么多人,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土生土长的赤岩族男野人更是从内心生出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特别得意地朝周围的男野人拍胸脯,“我母族,我的族群!”   景平安穿着鳄鱼皮制成的护甲,披着从游鱼族女王那得到的剑齿虎皮做的披风,站在开篝火晚会的高台上。   吱和游鱼族女王分左右两侧,站在安的身后。   她俩都没经过这样的阵仗。游鱼族女王倒是带过族群出征,人比这还多,可那是逃难,一个个狼狈凄惨损失惨重,跟现在三族合兵在一处蓄势待发的情形可大不一样。故此,两人都有些紧张。   景平安望向台下,咣地一下子拔出腰刀,指向天空,高声喊道:“为了族群!”   铁甲军受过训练,也咣地一下子抽出腰刀,扯开最大的嗓子高声应喝:“万死不辞!”   游鱼族和山崖族的战斗队伍见状,也纷纷高举手里的武器,觉得铁甲军这么喊好有气势,好像被比下去了。游鱼族人不甘心,齐齐发出尖锐的啸声。   虹见状,也拔出腰刀,高喊:“万死不辞!”   山崖族人跟着学,跟着喊。   好几百人的声音聚集成的声浪,把气势拉得满满的,一个个热血上头,恨不得现在就去拼命。   景平安的小手一挥,旁边的舒咣地一声敲响了锣,出发!   有游鱼族人,赤岩族和山崖族人都省了顶着烈日翻赤岩山。这个季节赤岩山晒到滚烫,不要说翻山,去上面砸半天铁矿石都能晒掉一层皮。   她们走水路,坐在木筏上,顺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游去。   木筏不结实,水里的礁石又多,很容易撞碎、撞沉,但有游鱼族人在水里保驾护航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哪里有急湾,哪里有暗礁,他们一清二楚,早早地便有一群游鱼族人游过去扛住木筏,连托带推地送离危险区域。   两条腿翻山越岭比起激流飘游的速度可差远了,小半天时间,出征的队伍便到瀑布处。她们上了岸,顺着游鱼族人修建的栈道,顺顺利利地抵达下游深潭。   深潭旁,有着大量从上游飘下来的木板、柱子等,这些全是赤岩族的男野人砍伐的,早在之前便一批批地往下运。这里自从道路通了后,早已变成游鱼族人的猎场,还修建了房屋。   舒、猛带着铁甲军踩着飘在深潭里的木头跃到岸上,像只幽灵队伍般,悄无声息地爬上树,朝着森林深处去了。   她们常年狩猎,追踪猎物是最基本的本事,顺着树枝、树丛、地上的灌木野草等留下的痕迹,再结合以前的族群分布情况,游鱼族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搜索下游野人族群的踪迹。 第198章 后悔没带呱   铁甲军进入森林之后,便有脚程快的探哨,离开大部分,率先一步赶往前面探路。   这些都是在旱灾冬季时,安教大家的,别人讲的不一定就全部都是准确的,而一旦方向、路线错误,便可能置整支队伍于危险之中。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派人探路,探清楚了,再考虑去不去,走不走这条路。   因此哪怕铁甲军走的是快速转移的机动路线,仍旧保持着这个习惯。她们没有特意培养探哨,作为生活在森林中以狩猎为生的野人,观察周围情况、学会隐蔽都是生存的必须技能。   负责探路的跑快一点,其余人稍微慢一些,按照平时围猎时的阵形展开前行,这样即使探哨遭到追击逃回来,大家不会手忙脚乱,还能打一波。   铁甲军顺着探哨留下的标记一路前行,约摸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人,便见到前面树上的果子,成熟的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还没熟的,稀稀拉拉地留在树上。这些果子刚到成熟的季节就被摘了,显然是附近有野人族群。   果子摘下后,会留下折断的茎杆或者是果蒂,从干枯情况能看出是这两天新摘的。   猛和舒互相打了个眼神,征得对方同意,便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就地隐蔽休息等探哨回来,以及准备战斗。   铁甲军隐藏在树丛间,借助染色的披风挡住自己,从背包里取出带的肉干和水囊,填饱肚子。肉可以多吃,水要少喝,以减少排泄物。排泄物的味道重,飘得远,很容易曝露队伍。想上厕所的,得爬到树下的草丛中,挖一个小泥坑,上完厕所再埋上。   没过多久,探哨回来了,告诉舒和猛:前面有野人在摘果子,五个雄性,七个雌性。   两个探哨,将五个雄性是什么情况,七个雌性是什么情况,详细告诉他们。   这次行动的主指挥是猛,舒是副指挥。猛当即安排一个什的人,从正面攻过去,她和舒各带两个什从侧面包抄。   命定下达,铁甲军立即收拾起背包,取下背在身后的弓箭,悄悄朝着前面摸了过去。   她们赶了一小会儿路,便到了探哨所说的地方。   那些下游野人已经摘好一棵树上的果子,挪向另一棵。   七个下游女野人处在几个男野人的包围中,被驱赶着赶向下一棵。她们个个瘦得能够清晰地看见她们身上的每一段脊椎骨、每一根肋骨,浑身上下全是伤痕,且不是野兽爪子牙齿造成的伤,而是被棍子殴打出来的淤痕、火伤青成的烫伤,其中一个女野人的头发都被烧没了一半,留下一半火烧过的疤。   之前的森林大火,许多动物受伤,铁甲军对这种伤痕极为熟悉。可因为火灾在上游,并没有蔓延到赤岩族来,又因为有安及时带领山崖族人逃到安全的地方,她们从来没有在人身上见过这样的伤痕,一时间都有点微微怔住。   长久的狩猎生崖及作战训练,让她们保持充分的警惕,只极短暂地分了下神便又惊醒,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前面那群下游野人是否有危险性。   下游女野人被首先排除在外。她们瘦得仿佛堆在院子里待烧的枯柴,身后背着装满果子的背篓压得她们全都直不起腰,颤巍巍地走在树上,仿佛随时要摔下去。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给她们长矛,也没有力气去挥舞开。   男野人则不同,一个个长得比起赤岩族那些不愁吃喝的养殖户还要壮实,手里拿着骨头磨成的长矛,朝着女野人发出吆喝声,催促她们赶紧摘果子,不许磨磨蹭蹭慢慢走。   一个女野人因为腿软,突然摔倒在,幸好她的反应敏捷,一把抱住树枝才没有摔下去,但背篓里的果子全洒出来,滚落到了树下,掉进了灌木丛中。   男野人们立即面露怒色。   一个男野人从树枝间跳过去,抡起手里的骨矛杆便狠狠地朝着女野人的身上抽打下去。   原来女野人身上的淤伤是这么来的!铁甲军的脸上也浮现起了怒色。   猛抬起手势,一声令下:速度速决,不要放跑一个!   她们刚进入森林便暴露的话,会给之后的行动带来极大的麻烦。   铁甲军们将弓箭对准了男野人,随着猛手里的箭飞向那殴打女野人的下游男野人,所有人的箭都射向了处在他们包围圈中的男野人。   有男野人瞥见有箭过来,下意识躲避的同时还在想哪里来的箭,但箭来得极快,且不是同一支……   箭精准地射进头部要害。   男野人中箭,连叫都没来得及,便倒了下去。有人直接挂在了粗壮的大树枝上,还有人坠进了下方的草丛中。   铁甲军已经观察过四周,没有危险,当即有两个人悬着绳子下树,收回了尸体上的箭。赤岩族的箭跟铁铸的箭头,箭杆也打磨得非常光滑,箭杆的尾端还加了鸟毛做的翎尾,非常好认,必须得收回。   七个下游女野人让面前的变故惊得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宛若受惊的小动物,满脸带着惊恐慌乱恨不得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又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   猛走出去,比划:不要怕,我们是上游赤岩族来的,得知你们被掳,来救你们的。   七个女野人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没有回应,甚至好像连思考都没有,就只剩下害怕了。   血腥味从男野人身上飘散出来,随着风,在森林里飘散开。这味道,很可能会把周围的野兽引来,更可能的是引来附近的其他野人。   猛见到两个铁甲军收回了弓箭,不再耽搁,立即安排一个什的人,扛起这些女野人,送到去见安。   那些下游女野人很害怕,却不敢反抗,任玄铁甲军丢下她们装满果子的背篓,像扛猎物似的扛走了她们,就仿佛已经习惯被抢来抢去,扛来扛去。   在场的铁甲军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极不好受。   如果换作是她们,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得把进入自己领地的外族人打出去,要是谁敢把自己辛苦摘的果子连同背篓一起扔了,那得立即扑上去把人打趴下,再让其一颗颗捡回来装好,送回到手里。哪像这些人,连最重要的领地、果子,甚至对自己好像都不在意了。   猛下令:去找他们的族群聚居地。   铁甲军在隐蔽处给回去的那个什留下标记,继续前行。   ……   景平安抵达下游瀑布下的深潭第一件事,便是安排布防和搭建住处。   游鱼族生活在水里,不用担心被偷袭,赤岩族人和山崖族人住在岸上,需要做好防护。   深潭附近的鳄鱼、蟒蛇都让游鱼族人清理了,不用担心这个,但野人和猛兽却是随时有可能从森林里蹿出来,还有猛禽,稍微放松点警惕,可能就被抓走了。   提前加工好的木材、绳子都已经通过水路提前运到,从深潭里捞起来扛上树便能用。   景平安上辈子网购发达,很多东西都是制成板材发给买家,买家再根据图纸对板材进行拼装制成,小到花盆架、置物架,大到户外大花架、木屋、凉亭都可以。   她便根据上辈子的经验,让人造了这么一批木材。缺少工具,没有上辈子造得那么精细,基本上就是梁、柱、木板,宛若大号木箱,谈不上美观,但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能防鸟防蛇防弓箭上矛偷袭,安全更有保障。   游鱼族帮忙搬运木材,将它们用绳子拽上树。   瓦安排了一个伍的护卫领着山崖族人去拼接搭建木屋,自己则带着护卫守在安的身边,时刻注意着有可能来自各处的危险。   景平安叫上游鱼族女王,带着各自的护卫,去四周查看地形。   哪怕是同样的地方,不同人的关注点,也通常是不一样的。因此,哪怕是之前已经通过别人的描述,自己画了图,仍旧得用脚走一遍,仔细查看一遍,将防御部署根据实地考察情况进行调整。   她没走太远,只沿着深潭附近转悠了一圈。   大河、深潭像一条醒目的分界线,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大山脉,山脉半山腰以上便罩在了云雾之中,看不清楚有多高,也看不到这层层叠叠一重接一重的山到底有多深,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要连上天上去一般。山脚下的这条大河,包括瀑布深潭,就好像只是它的一道不起眼的风景。从大山脉到赤岩,得跨过大河、深潭,以及深潭下分流出去的两条小河。如今这一片水域都让游鱼族占了,每天都有游鱼族人巡逻,连河滩、潭边都划进了他们的巡逻区域。   这一边的防御,交给了游鱼族人,不用景平安操心。   另一边,赤岩,大后方。赤岩下有很大一片是深潭,还有一条分流出来的小河,这也是游鱼族的领地。整个地形,只有一面对着森林。对着森林的这一边那是一马平川的平,连树梢看起来都像是平的,一片整整齐齐的绿色中夹杂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鸟和鸟窝颜色。   生机勃勃,美!   可景平安如今已经欣赏不来这种美。森林风景早看腻了,她看到大鸟,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永远是做好防御,不要被抓走了,危机意识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防线也不需要多研究了,已经有三面天然屏障了,剩下没有地势可以依靠的这一面,建树屋驻扎就是了。   哪怕对方来偷袭,他们在森林里,自己在屋子里,可以通过窗户、门朝外面射击,还可以借助门、木板墙做掩护。这些砍的树,劈成的结实木板,全都是上好的木头,不再是以前缺工具时用掉落的枯枝烂木头做成的房子了。成人三指宽的实木木板,抬起来比水泥板还重,铁矛都扎不透,就更别提骨矛了,防御力还是很有保障的。   景平安定好方案,跟游鱼族女王刚回到深潭边,便遇到跟着回来的那个什的铁甲军,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让她们扛在肩膀上的那几个女野人。   领头的什长嘟,去到景平安的跟前,迅速禀报了情况。   景平安点点头,说:“人留下,忙去吧。”她说完走到被铁甲军放在地上的那七个女野人跟前。   七人挤成一团,吓得浑身发抖,目光不停地在野人的游鱼族之间徘徊。   景平安看着她们几个不反抗,还很惊恐的样子,再看瘦成这样还浑身的伤,便知道肯定是没少受到虐待毒打,八成是让打怕了。不过好在没傻没疯,还知道观察周围环境,情况还不算太坏。   她示意周围的人离远点,又去拿来食物、水放在她们面前,示意她们吃东西,又露出无害的笑容。   游鱼族人和拿着武器的女野人都走远了,只剩下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穿着特别好看,满身挂着满亮骨饰、羽毛的小女孩,看起来毫无威胁。   这群女野人长久饥饿,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烤肉香味刺激着她们敏锐的嗅觉,口水忍不住地往外冒。她们盯着景平安看了几眼,便飞快地抢过切成块的肉,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吃嚼,一双眼睛盯着看安,又忍不住害怕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周围。   景平安看她们吃得狼吞虎咽的,还害怕,自己又去端了一份,坐在她们面前,慢慢吃着食物,不时的还递一颗果子给她。   她在族里从来没有管过食物怎么分,但小时候经常分碗里的食物给呱,后来呱又养出喜欢跟大家分享果子、零食的爱好,对分享食物的事情还是很熟的。她极为自然地分东西给她们,自然得就好像大家是一个族里的,正聚在一块吃饭,她一个十岁的娃,危胁性实在太低,几个女野人的注意力都在其他那些有威胁性的人身上,几人的手比脑子的反应还快,等反应过来时,果子都已经到手里了。   景平安没让她们吃太多,长期饥饿的人,一下子吃太多会肠胃不适的。   几个女野人把景平安给的食物吃光,还意犹未尽,心头的恐惧也消了很多。   食物非常珍贵,给食物是表达友善的最高方式。   一个女野人避开远处那些野人和游鱼族人的目光,非常小心地悄悄比划着问安:你们为什么跟游鱼族人在一起?你的母亲呢?   她们看安的穿戴,便觉得她是首领的娃。可这里,再没有比安穿得更漂亮的人了。   身后有好几道新添淤伤的女野人看到安,盯着她打量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亚王曾经到处跟人说,他跟上游山崖族首领生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娃,小小年龄便成为了首领。   亚的娃。那个绿颜族首领。就是这些该死的绿颜族人带着男野人到处掳掠。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族人、阿母,还有娃,便忍不住眦牙,又想到阿姐临死前的话,立即将眦牙变成了微笑。   景平安的观察力很好,把从眦牙到微笑秒变脸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愣了愣,但没说什么,只是比划着告诉她们:“你们是我的客人,这里的游鱼族人和野人都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可以随意走动。”   她又指向正在搭建的厨房,“那里是吃食物的地方,大家吃食物的时候,你们也去那里吃,随便吃,我们的食物有很多,吃不完。你们想走的话,我会给你们武器。”   她又指向她们受伤的地方,比划着说:“我们有医生治伤。”   七个女野人一起呆呆地看着她。这话说得,她们没一个敢信。   景平安说完后,喊了声:“哈。”   哈正在整理带来的药材、酒精。其中一瓶打碎了,心疼得不行。她听到景平安叫她,赶紧放下酒精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唤道:“安。”   一句称呼,让几人怵然大惊:安。   就连之前猜到安身份的那女野人,也是有点意外,自己竟然真的猜中了。安!那个特别厉害的娃。   景平安向几人介绍:“哈,治伤、治病的。”又吩咐哈一声,“回头她们找你治病,就给她们治。”   哈应下。   景平安从地上起身,收起装食物的空篮子、盘子,提回去交给身边的护卫,让她们送到厨房,对交待游鱼族女王、虹、瓦她们,把那几个重要的当成客人。   她跟野人相处这么久,如今已经能够明显区分出族里有地位、能管人的女性,跟寻常女性的区别了。哪怕外形看起来差不多,眼神、气质、以及从小的营养,都会有差别。就刚才变脸特别快的那个,跟另外几个,隐约有点不一样。   她想起过好日子,想让族群强大,让大家一起发展共同致富,跟相互仇恨打得头破血流水火不容,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局面。   哈在景平安走后,对她们比划:想治伤的时候就来找我。   她很得意地拍拍胸脯:所有野人中,吼吼中,游鱼族人中,没谁比我治伤、治病、接生更厉害。   然后便昂首挺胸地走了。   七个下游女野人被撂在原地,没谁来看管她们,没谁来训斥殴打她们,也没谁来欺负她们。   这种待遇,不要说是在被男野人掳了后,即使是以前各族征战当了俘虏也没这待遇。她们族里以前抓到俘虏都是撕碎、杀死,或者是让俘虏的族人拿猎物来赎,但即使有人来赎,也要打得半死不活的。   几人待了好一会儿,胆子也稍微大了一点点,试探着挪了点位置,藏到旁边那堆木头后。   景平安有点后悔没带呱来。呱那开朗活泼的性子,可太适合搞外交了。要是有呱在,估计这会儿她们已经排排坐吃上果子聊上天了。 第199章 握住了武器   景平安上辈子,性子急,脾气暴,做事雷厉风行,处处讲效率,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可如今生产力极度落后,交通非常不发达,好几个人拿起大斧头砍棵大树要一天,狩猎队出去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亦是寻常之事,再急躁的性子,遇到这种龟速慢节奏,经过十年磨练,也给治得妥妥当当。   急一点?快一点?可以,现实会教她做人。如果她再像几年前那样想当然地认为是为了所有人好,大刀阔斧地直接推进,结果很可能是又一次吃到惨痛教训。   按照现在各个族群对领地的划分,她就是入侵领地的外族,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方法,获得的结果完全不同,是共赢,还是单方获利,或者是双输,全看操作。   如今,面对下游的局势,她处在进攻方,掌握着主动权,行事过急,反而会坏事。   景平安在见完那七个女野人后,便又张罗着给她们安排住处,让她们先感受上下游之间的差别,再根据她们的反应进行调整。   这几个女野人虽不能代表下游所有女野人,但从她们的身上,能够得到很多有用信息,从而选择从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角度去进行这事。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营地的篝火也升了起来,几个大的篝火堆旁,烤着兔子、羊、鹿、鳄鱼,甚至还有一条大蟒蛇。   鳄鱼和蟒蛇都是游鱼族贡献的特产。这些都是喜欢生活在水里或水草丛中,以大河和河岸边为最多,那都是游鱼族的地界了。兔子、羊、鹿,也是通过游鱼族从上游运下来的。这个时节的天气还很热,早上宰杀的羊鹿,到傍晚便臭了,存放不住,只能是运活的下来,现吃现杀。   将兔、羊、鹿装在笼子里,用绳子放到大河边停靠的木筏上,再让游鱼族人在水底操控木筏在激流中前行。在快到瀑布处时,几乎就全靠游鱼族人工搬运了。借助水力运输,还是挺方便的。   游鱼族人不喜欢靠近火,但面对变着花样烹饪出来的美食还是挺有兴趣的。正值鲜果正熟的时节,刚摘下树的果子,洗净后,放到锅里熬制成类似于番茄酱、梅子酱之类的酱汁,偶尔还能拿火把去弄几个大蜂窝回来,烤肉涮上蜂蜜、酱汁,香飘四溢。   美食文化大大促进了游鱼族跟赤岩族、山崖族之间的感情。   营地的篝火、热闹,那种不同族群混在一起的友善气氛,全落在缩在木堆柴里默默观察的七个下游女野人的眼中,让她们困惑又好奇。   晚饭时间,大家都聚到一起吃饭。   景平安领着瓦,提着两只烤得香喷喷的肥兔子、一筐新鲜水果,一篮子餐具过来找她们。   瓦没带长矛,身上背着弓箭,腰上挎着腰刀,双手提得满满当当的,也没表现出敌意什么的,默默地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当一个提东西的工具人。   七人看到来的只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也没那么害怕,从这举动也猜出是给她们送食物来的,便更加迷茫了。   身上有伤的女野人,比划着问安: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并不是一族的人。   景平安比划:再吃东西。   这种大野兔,又养得肥,一只便是将近十斤,剥了皮、取了内脏,也有好几斤。野人的食量大,两只,堪堪够她们几个吃饱。   景平安为了表示友好,也坐下来跟她们一起吃,还教她们怎么用刀具切肉。刚烤出来的手很烫,当心烫到手。她吃饭的时候,看到有女野人身上的伤口感染化脓,又告诉她:你这伤口恶化下去会很危险,待会儿让哈来给你们治治。   女野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没理她,默默地埋头吃东西。   吃完饭,景平安示意瓦把空盘子收走,这才告诉她们:我很小的时候,冷,把兽皮穿在身上保暖,族人把我当成怪物,要杀死我,我亲妈,步,抱着我逃走了,去找了亚,占了他的窝,才活下来的。后来,我大姨,吱,受伤,没法狩猎,离开族群,正好遇到我们,就住在了一起。亚到处跟人说,我很厉害,便引来了绿颜族人。他们相把我们掳走……   她将她们仨怎么布陷阱给绿颜族人挖坑,怎么把他们全歼的,以及后来绿颜族怎么灭族的,亚和下游绿颜族人又都是怎么回事,都告诉了她们。   景平安比划:女野上看上了男野人,双方愿意,一起生娃,可以。男野人不干活,掳掠不女野人,强迫生娃,逼迫女野人干活养他们……   她愤怒地眦牙,又比划:生娃的是女野人,干活的是女野人,要男野人在世上做什么?他们能生娃,能壮大族群人数吗?下游的族群,灭族了很多吧?你们下游,地比我们宽,水比我们多,还没有被火烧,却死伤无数。将来会不会全都灭族了?   景平安说到这里,便想起历史上的战争,人口锐减,甚至多次出现千里无人烟的景象。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几个女野人也深深地沉默,心里的感受更深,亦更加悲愤。她们一直反抗,但男野人拿她们的娃作为威胁,杀娃,杀死她们,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一个女野人比划:我的娃,被他们摔死了。我的阿姐,盛,让他们撕碎吃了。盛死了,好多人被杀死,好多人吓得逃了,又被抓回来。旱灾,没食物,饿死了很多。冬天冷,冻死了很多。身上有伤,病死了很多……   她想起她们三个人全歼绿颜族,由衷佩服,朝景平安比划:你很厉害。   之后,便又沉默了。赤岩族来了这么多人,还跟游鱼族联合起来,她觉得是想趁机占领族群领地。可如今,她们连自身都保不住,族群领地早让男野人占了。她们不可能去帮男野人打其他族群,也不愿看着外族人进入到自己曾经的族群领地,且,无论是对着男野人,还是外族,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景平安又一次比划:上游除了山崖族和赤岩族,没有别的族群了,将来,我们族的女野人要寻找配偶,只能来下游。如果下游的男野人都这么掳掠,会祸害到我们的族群。   七人中隐约为首的女野人的眼里猛了迸发出亮光,像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急切地比划:你们不是来占领地的?   景平安比划:族群繁衍才是最重要的。旱灾中,我们收留了很多从下游逃到上游的野人,来自各个族群,他们以自己的族群名字为姓,无论什么时候,想回到自己的族群都可以。可是他们不愿离开。   她又将赤岩族跟山崖族开荒养殖的事情告诉她们,又比划:你们的领地,永远都是你们的领地。你们以后也可以养很多鹿、兔、羊,用毛皮、肉来跟我们交换,用来跟我们交换铁器,过更好的日子。   她指向树上的木屋:住这样的树屋,不用再住会淋雨挨冻的草窝。   很美好的未来,与现在全然不一样的情形。   几个女野人无法具体去想向,但眼前关在笼子里的那些活的肥兔子、肥羊、壮实的鹿,半天时间便搭起来的木屋,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奇。最吸引她们的是,这里没有男野人,全是手拿武器非常厉害的女野人。她们想起之前,看守自己几个男野人,在眨眼间便被她们射死了。   她们七人的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信息过多,还有些消化不过来。   景平安又比划:很晚了,你们上树休息吧。夜里树下不安全。   她很热情地招呼她们:我领你们去树上。   她们几个仍旧保持警惕,担心安在欺骗她们,可是她们已经成为了俘虏,又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可失去的,又实在好奇,犹豫过后,便默默地跟着景平安爬上树。   树屋不大,约有十来个平方,除了一个桌子,就是一个极为简易的床。说是床,其实就是底下铺了层厚厚的干草,上面还有层草席,再就是还有几张带毛的鹿皮,那是被子。考虑到她们人多,便铺成了靠墙的大通铺,能让她们并排躺下睡觉。木头矮桌,一块四方形的木板,加上四根桌腿,还不到人的膝盖高。上面放着一个装水的陶瓮,几个水杯。   景平安指向床,比划着说:“这是睡觉的地方,交配。鹿皮是为了防止夜里突然冷起来,提前备上的。陶瓮里是清水,烧开后放凉的,长期喝生水容易生病的。”她把名字一遍遍告诉她们,待她们记住后,又拉开门,露出放在门后的弓箭长矛。   齐刷刷的七把铁制的长矛整齐排在门后,一起排开的还有七张赤岩族人用的精制长弓,每把弓还配了一个装满箭的箭囊。这些箭的尾部有翎羽,并不是下游使用的粗制的骨箭头,而是铁铸的。   武器!七人激动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视线牢牢地粘在上面,舍不得挪开。她们的脑海中都冒出一个想法:有了这些,就能杀死那些男野人,就像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些上游女野人一样。   景平安清清嗓子。   七人回过神,看向景平安,有人甚至有点按捺不住想要扑过去把武器抢在怀里,可想到外面的游鱼族人和野人,再看面前的安还是个娃,又刚请她们吃完食物,还给屋子住,有点干不出这种事,生生地压下了念头。   景平安把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见到她们第一时间扑上去,而是忍住了,还能回过头来看她,也挺满意的。她指向外面,比划着说:“夜里危险,很容易有猛兽摸进屋子里,这些是给你们准备的,注意保护好自己。”她又告诉她们,哪里是矛厕,叮嘱上厕所一定要带好武器,如果发现有危险,赶紧喊人,有放哨的会立即赶过来。   她把该交待的交待完,然后便回自己的屋了。   几个女野人等到安一走,迫不及待地把长矛拿在了手里,又抱住弓,有哭的,有笑的,还有边哭边笑的。   这是久违的,重新掌握力量,能够抵抗外面危险的感觉。   其中一个女野人轻轻地摸着手里的长枪,眼前浮现的是夜里大家都在睡觉,男野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地涌来,冲进草窝便抢娃,拿娃做威胁。   盛的娃被扔进了篝火中,她的娃被摔死在眼前。   盛死了,让男野人撕碎了。他们提着她的头,拿着她的胳膊、腿,发出胜利的欢呼。   好多女野人怕娃被摔死,被扔到火里,跪下了。   没娃的女野人,逃的逃,散的散,又遭到男野人围剿,被抓了回来,又在折磨中死去。有女野人刚生完娃,身体还没恢复,便又怀上了,在生娃中死去……   雁想起那些惨烈的往事,想起盛和娃,想起死去的族人,想到那些还在受罪的族人,双手紧紧地握住长矛,发出了宛若受伤野兽的嘶鸣。她跪倒在地,头紧紧地抵在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搂住长矛,眼前浮现的是娃在篝火中凄厉的哭嚎的景象,她的哭声也化作了那样的嚎叫……   赤岩族、山崖族和游鱼族人都让屋子里的哭嚎惨叫声吓住了,下意识地为以受到了什么伤害,又再想起刚才只有安在里面,她一个十岁的娃,不可能伤害得了七个已经吃饱肚子的成年女野人,便又困惑了。   景平安刚回到自己的木屋中,便听到了旁边树屋传来的哭嚎声,长长地松了口气。   哭出来,发泄出来,便该站起来了。   她们能站起来,便能自救。自己不站起来,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她们能站起来,这些领地就还是她们的,这便是一场下游女野人反抗男野人掳掠欺凌的战争。   她们不站起来,这场战争就会成为赤岩族跟下游男野人之间的战争。下游女野人在男野人的凌虐之下,还会再遭受到来自上下游族群间的战争的凌虐。   只有反抗,只有进攻,只有将施害者彻底打败让他们失去伤害人的能力,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第200章 活过来了   半夜,营地突然涌起嘈杂声,将睡梦中的景平安惊醒。   景平安担心出门在外会有危险,睡觉不敢脱衣服,腰刀和弓箭都放在床头。她翻身起床,拿上武器便出了屋子。   门口的护卫见到景平安出来,告诉她,“猛回来了。”   景平安低头望去,借着篝火的光芒,看到猛、舒带着铁甲军回来了,随着她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几个同样瘦弱的女人。   旁边屋子里的七个下游女野人也拿起武器出来了,见到舒、猛她们带回来的女野人,激动得哇哇大叫,飞快地爬下树,跑到她们身边。   一群惊惧不安的女野人看到雁她们竟然也在这里,全涌了过来,纷纷出言询问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景平安让叫来两个护卫,去跟带回来的这些人安排食物。   游鱼族人听到嘈杂声,也纷纷从水里探出头,认出铁甲军后,便又潜回到水里。   山崖族的人出来,帮着铁甲军煮食物、烧水。   舒和猛去到景平安身边,向她简单地汇报了情况。   她们顺着下游野人活运的踪迹,摸到住处。那里有十几个像是临时搭建的草窝,和大量果子,像是一个出来采摘果子的临时营地。男野人一人一个草窝,女野人则被窝围在中间,被捆住手脚,挤在一起。   铁甲军悄悄摸过去,突然发起袭击,迅速解决掉了男野人。   因为是偷袭,男野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近身搏斗,长矛对短刺也很吃亏,再加上有弓箭手在暗处支援,很快便把男野人都杀死,将营地拿下了。   之后她们带着这些女野人和娃,连夜赶回。   雁指向景平安和铁甲军,告诉刚来的这些下游女野人:安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食物和武器。   她说完,又把弓箭、长矛展示给她们看。   长矛有限,箭有很多,每个女野人都分到一支箭。铁铸的箭头经过打磨,非常锋利,看起来就很有杀伤力,远不是骨头磨成的能比。   女野人们自从被掳以后,不要说长矛,连块石头都摸不到,做梦都想抢来长矛杀死那些男野人。她们紧紧地握住箭,便舍不得松开,被掳来的不安和恐惧消散了很多。   无论上游的人是来做什么的,能愿意给她们武器,便说明没有恶意。   瓦带着两个护卫抬了一筐果子过来,示意她们先吃点果子垫垫胃,又再指向正在宰杀的兔子和羊,告诉她们:“等肉煮熟就可以吃了。”她比划着说完,便带着护卫走了,按照安的吩咐把这里留给她们叙旧。   雁将自己被这些人带回来的经过,以及来了之后的待遇,安对她说的那些,都告诉后来的这些人。   铁甲军这会儿都聚在了篝火旁,守着正在炖煮的食物,忍不住讨论起今天的事。因为普通话不太好,大家都是连比划带嘴巴说,热闹不已。   有人愤然不平:“捆起来,太可恨了。”   旁边还有人附和:“我太生气了,没忍住,瞄准男野人的眼睛就射过去了。”   又有人比划:“他们把自己养得壮壮的,将女野人饿着瘦瘦的,还捆起来,跟安画的那些,一模一样,太可恨了!”   ……   铁甲军群情激愤,想压住声音都有点不太压得住。   下游的女野人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但看得懂比划,再看上表情便知道了。她们都是掳来的,打不过这些精强壮悍的上游女野人,有食物,又有武器,想不信都找不到理由,而且,她们的娃,还等着去救。她们迫切地想要变得跟上游女野人一样强大,一样箭法精准,一样悄无声息地摸过来突然发起袭击,甚至在想,要是今晚娃在身边就好了,这样就能一起被救了。   连叙旧,带吃饭,营地吵嚷到天边泛出白光都安静下来。   木屋只盖出四间,一间给了安,一间给了下游女野人,另外两间给了景平安的护卫住,另一间则是虹带着山崖族人住了,好在备有帐篷,支了两顶起来,给她们挤着住。   下游女野人很累,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们参观过帐篷,又看过新塔建的木屋,已经听雁说过是一夜搭建起来的,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雁在安那里能够说上话,又懂得最多,便自然地聚集到雁的身边,想让雁带着大家去找安,帮忙抢回娃。   景平安也没怎么睡着,太吵了。她的听力又好,刚睡着便又醒了,再听到树下帐篷的女野人还在嘀嘀咕咕不是说着娃,索性起床去到她们跟前。   雁见到安过来,先是行了一礼,向大家表示了感谢,又说出了请求,想要得到安的帮助。她们愿意分出一块领地给安作为酬谢。   如果是以前,是绝对不会送领地的,可如今领地都被男野人占走了,上游野人跟游鱼族结盟都驻扎在这里了,又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又非常富饶,以下游的实力,根本无法赶走他们。索性,划出些领地当作酬谢,灭掉那些男野人,救回娃。   景平安比划着说:“先帮你们打败男野人把娃救回来,以后你们再拿兽皮、肉食、果子来谢我们。你们可以去我们赤岩族学怎么养殖,保证有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毛皮。我们赤岩族人带着矛、箭、长矛,还有其它东西,来下游,跟你们交易,大家一起过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下游女野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安为什么不要领地,也想象不到有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毛皮是什么样的日子,但眼前这些上游来的野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看得到的。   有人救娃心切,眼巴巴地看着雁,喊:“雁。”   雁同意了。她们弱,什么都没有,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了。   景平安当即向她们打听起下游的情况。   论起了解,再没有谁比这些土生土长的下游野人了解了。   雁告诉景平安,她的族里在山上的一个大山洞里,因此叫山洞族。森林燃起大火,举族逃往山下。一起逃下来的,还有山里其他族群的野人,游荡在各处的男野人,以及吼吼。   大家为了争夺地盘活下去,打成一团。   后来,绿颜族人里出了一个亚王,带着绿颜族的男野人先扔火把用火烧草窝,再偷袭投掷长矛,灭了高地族,抢下领地,修建围墙抵御攻击,打下很多地盘,那些男野人听说后,便都去投奔亚。亚又趁机收拢了很多族群,到处抢地盘。   山上下来的族群在盛大的带领下,跟亚的族群打,又有吼吼总去打亚的族群,使得他们损失惨重,也不敢再派人出去抢人抢领地,亚便带着族群去打打上游。   吼吼追着亚的族群去了。   亚再也没有回来,吼吼也没有回来,但有很多野人逃回来了,那些男野人又拥护绿颜族的胜当王,把逃回来的那些族群收编起来,用从亚那里学来的手段,打周围的族群,到处掳掠女野人。   旱灾过去后,她们想逃,逃了很多次都被抓了回来,很多人逃跑途中被杀死了,又有很多人抓回来被处死了。还有人因为逃跑,被按在火里烧得浑身是伤,有些活下来了,留下很大的疤,有些死去了。她们想要反抗,男野人打不过,就拿娃作威胁。后来她们饿得没力气,也没有武器,就没更法反抗了。   如今要准备过冬,胜王便让男野人带着她们,到各个族群的领地摘果子。娃留在高地族的高墙里,如果她们逃跑了,就会把娃扔到火里烧死。   景平安闻言,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是即要打攻击战,还有要命的人质在对方的手里啊。   好在,以她对亚的了解,以亚的性子,要是修建高墙,肯定会给自己留一个能溜的口子。万一让吼吼族攻进来,岂不是小命没了?他那不管族群的性子,见势不对,得跑得比谁都快。   她扭头喊道:“猛。”   猛立即赶到景平安的身边,行了一个礼,问她有什么吩咐。   景平安说:“你派一个什的人,回族里,把亚带来。”   猛领命离去。   众女野人听到亚的名字,便忍不住眦牙。她们最恨的不是胜王,而是亚。   景平安比划着说:“想要救回你们的孩子,就得让亚领路。到时候我随你们一起去。在亚来以前,你们需要休息,之后,我会派铁甲军出去先把那些在外面摘果子、狩猎准备过冬食物的人救回来。”   雁说:亚不可信。   景平安指指自己,说:“亚在我这里,不敢不听话。”她又详细询问过,墙有多高、多厚,是怎么建造的。   雁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景平安。   景平安听完便无语了。这是山寨山崖族啊。不过,因为山崖族被大火烧过,有很多现成的材料扛回来就能用。亚建墙,用的是掉落的枯枝、干草、河泥,整个就是豆腐渣工程中的豆腐渣。   她又问:“墙有大面积掉泥块、开裂的情况吧?”日晒雨淋,热胀冷缩,又是挖的河泥,没有经过加工,质量可想而知。   雁点头,比划有些地方的缝有拳头大,拿木头撑着的。   景平安打听清楚围墙情况,又问过大概有多少人以后、有哪些族群后,心里便有数了。   她当即安排游鱼族人去伐木头,造攻城撞墙的柱子。野人的攀爬能力极好,不需要造攻城梯,而且,墙都给撞塌了,直接涌进去就行了。需要的是抵挡长矛的盾牌。   长矛远程投掷的杀伤力还是挺强的。铁制的大盾牌造价太高,时间长,来不及,于是用藤蔓编成盾牌,在里面填充兽皮、干土,这样不重,运输也方便。   铁甲军睡到中午,便又带着食族出去搜寻那些出来采摘食物、狩猎的队伍了。   景平安则紧锣密鼓地安排制造工具。她让哈给这些有伤的女野人治了伤,等她们吃饱睡够养足了精神,便安排起训练。   赤岩族经过这么多年的铁器发展,到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长矛弓箭,狩猎用的护甲也是不缺的,当即给这些女野人都装备上。   下游女野人有了武器盔甲又能天天吃饱睡足,养得精精神神的,满心的仇恨和救娃心切,使得每个人都憋着股狠戾劲儿,每天拿出十二分的参劲埋头苦训,学着投掷长矛、挥舞长矛,格斗技巧。   一周时间过去,大盾牌、攻城器械全部造好,最早救回的两批下游女野人已经恢复了战斗力,后救回来的那些虽然体弱,拿起武器也是能上战场的。   这期间,铁甲军陆陆续续的,救了一百多人回来,也杀死了好几十个在外面的男野人。   终于,有下游男野人摸了过来,被放哨的人发现,射死了。   景平安把游鱼族女王、山崖族的虹,下游女野人首领雁,铁甲军首领舒、猛叫到一起,开会。   行动方案,虹、舒跟游鱼族人一起,从正面攻居住在高地族的那些人,扛着盾牌,去把墙撞翻,直接攻进去。   她、猛、雁,带着亚,从亚留的那条逃命通道,从后面溜进去,救娃,再跟虹、舒她们从两头包抄。   雁恶狠狠地比划:不留俘虏,男野人,通通杀死。   景平安扭头看向雁。   雁知道安说过,赤岩族人要到下游找配偶的事,比划:他们不能留,会带坏其他男野人。走远一些,还会有其他族群的男野人。   她指向下游更深处,和大山的另一端。   景平安心说:“你这是走得非一般的远。”不过,在下游,雁是主,又是受害人,景平安听雁的。   她上午开完会,便让大家准备准备好干粮,带上出征物资,出发。   高地族离她们这边有大半天的路程,抵达的时候,天都黑了。   景平安打的就是夜袭的主意。   那些人在围墙中,燃着篝火,明晃晃的。进攻方,隐藏在森林里,有着黑夜作为天然伪装。   游鱼族人的鱼鳞会反光,全都抹了泥。   他们悄无声息地朝着前面的围墙靠近。   围墙上还建有山崖族式样一模一样的哨塔,还有男野人拿着弓箭蹲在哨塔中放哨。围墙里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以及男人的宛若困兽般的怒吼,似在逼问。   蓦地,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女人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似愤怒极至,又似悲伤至极。   很快,舒带着两个什的铁甲军,以及山崖族人,跟着游鱼族人便摸到了弓箭的射程内,同时看清了墙头上竟然有山崖族那样用来防止攀爬的荆棘藤蔓。   爬墙,是轻易上不去的。   随着会舒拉开弓箭,射中一个放哨人员的咽喉,游鱼族人刺耳的啸声骤然响起。数百只游鱼族人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势浩荡,犹如山呼海啸。   他们抬着辛苦扛来的大柱子,头顶着盾牌,冲向了围墙。   围墙外有一圈排水渠。   景平安早准备有搭桥的木板。到了大坑旁,把提前造好的木造拼接上支架,往排水渠上一铺,站得稳稳的。   三十个游鱼族人抬一根大柱子,一共七根大柱子。他们喊着号子,“一,二,三,撞!”嘴里喊着号子,手上一起使劲,撞得成人手臂粗的厚墙不断摇晃。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土簌簌地往下掉,而墙的底部根本没有建墙基,直接出现大裂缝。   一击又一击撞在围墙上,围墙的摆动也越来越大。   那些拿起长矛想要爬上墙抵挡进攻的男野人吓得没敢靠近,握紧长矛,隔着墙,往外投掷。   轰地一声沉闷声响,围墙倒地,掀起满天尘土。   撞墙的游鱼族人懵了:以为要撞好久,这就撞开了。   舒吹响了进攻的哨声。   赤岩族的铁甲军、山崖族人嗷嗷叫着便朝着围墙里奔了过去。她们手上拿着弓箭,瞅准空隙,对着前方的男野人便是一箭。   撞墙的游鱼族人听到哨声,也回过神来,扔下柱子,取下背在身后的鱼叉,扔了头顶的盾牌,发出尖锐的啸声往里冲。   安说了,一颗下游男野人的脑袋换一柄鱼叉!   游鱼族人只恨他们的脑袋不够多。   围墙的男野人也没有想到围墙这么快倒了,更没想到,围墙一倒,外面会是那么可怕的景象,到处都是游鱼族人,其间还夹杂有好多野人!这是野人跟游鱼族人结盟了。   对方的数量太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远在自己数量之上。男野人顿时慌了,有想迎战的,刚要往上冲,便看一支箭倏地射过来,身旁有人中箭倒地。   有胆小的,拔腿就跑。   人群中,一个脸上涂满绿汁,身上戴满骨饰、插满鸟毛,活像跳大神的男野人,大喊声:“抓娃。”他喊完,才想起这些是上游过来的,抓娃没有用。他又迅速补充句,“抓娃,让女野人上。”他喊完,当即带着一群拥护者朝着身后奔去。   为了防止女野人逃跑,娃和女野人都是关在最里面的,还是分开关的。这会儿对方攻过来,得立即把女野人身上的绳子解开,还得把娃抢在手里。   胜王刚跑到一半,忽然听到一旁的墙角处有声音,扭头一看,便见到亚从地下钻了出来。   亚爬出来便见到了胜王在前方朝自己看来,比划:你完了。   安紧跟着亚爬了出来。   胜王懵住了。亚,他不是当了俘虏了吗?怎么还活着?   其余的人也都懵了: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还带着娃!   男野人看到亚突然出现,脑子都一下子卡住了。   雁紧跟在安的身后钻出来。   男野人认识她,更懵了:这不是她们掳的女野人吗?为什么跟亚在一起?   身后的打杀声惊醒了胜王,也让他瞬间明白过来。亚叛变了!他大吼,“挡住他们。”揪住身边的一个头领,让他带着人过去阻止亚,拔腿便朝娃所在的地方跑去。   景平安拿起弓箭,便朝胜王射去。   这么近的距离,她的箭法很好的。她一箭射中了胜王的腿。   胜王在奔跑中,腿部中箭,摔倒在地。   亚看到一个脸上涂绿汁的家伙提着刀朝着安过去,腰刀出鞘,甩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对着奔过来的男野人一刀劈下去。他的速度极快,刀法刁钻,那男野人也没想到亚会杀他,脖子被砍开一半,歪在头上,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亚,似在问:为什么?   亚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愤怒地朝要攻过来的男野人喊:“安,我的娃!”   亚当过那么久的王,很多男野人的心里很怕他,再看亚的身后的地洞里又钻出好多人,而一旁的游鱼族人、野人也杀到了,便有人想逃了。可倒掉的围墙只有一面,出口被堵了。   他们无路可逃,只能拼了。   有男野人被迫跟到了近前的游鱼族人打起来。   还有男野人趁机往关娃的地方跑。   弓箭,紧随而至。   安的护卫军,三个什的铁甲军、雁领导的女野人,一个接一个飞快地从地道里钻出来。铁甲军迅速占据高处的隐蔽地形,弓开箭便开始射,给雁她们打掩护。   雁从地洞里出来,便直奔娃所在的地方,遇到男野人阻击,打了起来。她冲在最前面,而山洞小,仅容一个人钻过,同族的人排在铁甲军的后面,还没出来。她一个人同时被好几个男野人盯上,瞬间陷入危险之中。   好在,铁甲军的箭解了她的围。   越来越多的下游女野人钻出来,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关娃的草屋跑去。   她们在草屋外跟男野人打成一团,拼命阻止她们靠近娃。   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撕杀。   有女刺人被长矛刺穿,用手折断矛杆,发疯地扑上去嘶咬男野人,双手抠进了眼晴,嘴巴咬下了耳朵,死之前也拉了个垫背的。   越来越多的男野人在几个合攻下倒地。   亚看到女野人那凶残的样子,再想到这些日子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扭头便要钻进地洞开溜。   景平安喊:“亚,战场上当逃兵,脑袋不要了吗?”   亚想了想,又回到景平安的身边,比划:我保护你。   景平安看到亚刀子上和衣服上沾的血,哼哼两声。   亚又悄声说:“你也保护我。”他怕被撕了。他哪知道安这么爱管闲事,居然打到了下游来。亚要是知道,早就不跟族人混了,爱谁当王谁当王。   景平安才懒得理会她,又拿起弓箭,藏好,悄悄朝着旁边放冷箭射别人的脚。   没一会儿,雁带着人拿下了娃在的屋子,同时又有女野人进到关女野人的屋子,解开了捆住她们的绳子。那些女野人捡起地上的石头、棍子,便朝着外面的男野人扑了过去。   有些人因为饿太久,没有力气,出去后,刚打了人一棍子,便被人反杀了。   亦有些因为仇恨,暴发出惊人的力量,扑上去直接展开肉搏,像撕碎野兽一样撕咬那些男野人。   胜王因为穿戴过于耀眼,而他作为王,是头功,脑袋值十把腰刀,或者是足够一个普通军士升上什长的位置。继膝盖中箭后,被铁甲军发现,脑袋中箭,又让一个脚快眼力好的游鱼族人割了脑袋。   没过多久,战斗便结束了。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残肢碎体,鲜血淋漓。   眼前的景象把亚都吓到了。他见过赤岩族抵挡野人进攻,看到的景象,却远不如眼前来得震撼可怕。   景平安上辈子看过很多战争面,自己亲临战场,鼻子里闻到的全是浓浓的血腥味,眼前看到的景象,有一点点不真实感,有点像做噩梦,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害怕,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   雁带着下游的女野人,又给那些没死透的男野人补刀。   她浑身的血,甲衣都破了,肩膀上、脸上都有长长的血痕,血顺着她的皮甲、脸,往下淌。   许多下游女野人放下了武器,在娃的堆里寻找着自己的娃。有些记得娃的味道的,找到了自己的娃,抱着痛哭。有些寻遍了娃,也没有找到熟悉的味道,再看谁都像自己的娃,又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自己的娃,焦急不已,只能一遍遍喊着娃的名字。可有些娃太小了,平时也没有人喊他们的名字,又被吓坏了,根本没有人应。   雁把围墙里的人补了刀,去到景平安的跟前,俯身跪下,以头抵地,行了一个大礼。   找回娃的女野人见状,牵着娃,来到景平安的跟前,拉着娃一起行大礼。   景平安把她们扶起来,然后去到关娃的屋子,还没进去,鼻子跟前的血腥味便让粪便味掩盖。   那是一间比猪圈、牛圈还脏的屋子。地上一半是睡觉的草窝,一半是屎尿堆,屎尿堆里堆积着大量的干草,显然是小婴儿拉在床上扔在这里的。因为屎尿太多,导致苍蝇蚊虫乱飞,这些娃可能平时爱到处爬,又没有条件清洁、教导,身上都糊满了便便,脏得没眼看。   旁边有个筐,里面装着半筐水果,许多都烂了。最近铁甲军四处扫荡男野人派出去的采摘狩猎队伍,他们没有新鲜食物带回来,便把不易存放的果子,先给这些娃吃。   两个同样脏兮兮的女野人出来,仔细辨认她们在娃身上做的记号,将一个个娃交到他们的母亲手里。   她俩是负责照看这些娃的,平时喂水喂果子,把娃抱到母亲身边喝奶,都是她们在做。男野人不管娃,但经常拿娃威胁她们的母亲,如果她给抱错了,会被打死的。谁的娃都是娃,男野人指定要谁的娃,她们不能用其他人的娃去顶替,那样的话,两个娃都活不了。   她们关在屋子里的这些日子,见到娃死去,比她们这辈子见的还多。如今把娃交回到他们的母亲手里,心头也骤然一松,好像也解脱了,又好像特别难受,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她们的娃已经死了,不愿勾起伤心,便起身往外去。   没有精神,没有力气,走路腰都是弯着的,背也佝偻着。   她们到门口,便见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娃站在门口。这娃的衣服漂亮极了,头上的头饰,身上的佩饰,腰上挂着的东西,手上拿着的弓箭,无一不代表着她的地位非凡。她俩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景平安侧身给两人让开路,说:“活过来了。”   两人回头,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景平安比划:活过来了,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都好起来了。   两人突然哽咽,捂着脸大声恸哭。 第201章 发展前进   景平安的心里也极不是滋味,甚至有些沉重。   这些男野人死了,产生的破坏力却是无穷的。下游和对面大山里逃难下来的人,相互厮杀,加上吼吼捕食,便已经造成人口锐减,但减到食物撑得起人口消耗便能停下来,便会停下战争。等到旱灾过去,各族回到自己原来的领地上,经过一两代的休养生息,人口自然又能繁衍起来。   可男野人掳掠女野人,奴役她们,让战争的性质发生了变化。野蛮时代的男野人,使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去控制女野人,男野人跟女野人之间的战争造成的伤亡,压迫与反压迫造成的伤亡,再加上男野人有意削减女野人的数量,以防控制不住,所产生的屠戮,使得人口锐减到只剩下不到三百个女野人,以及几十个孩子,还没有现在的赤岩族人数多。   景平安对身侧的瓦感慨道:“这就是战争,人形绞肉机。”   瓦虽然没见过绞肉机,但看到眼前满地断胳膊断腿,到处都是皮翻肉绽糊满鲜血的尸体,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景平安的年龄小,再加上作息规律,偶尔熬这么一趟点撑不住,困意开始上来了。她不愿睡在满地尸体和女野人、娃惨状的屋子里,交待好舒、猛配合游鱼族女王清点斩获情况,回头好论功行赏,便准备去休息。   舒刚好有事要问景平安:“斩获,也像狩猎那样算吗?胜王的膝盖有箭,是您最先射中的,脑袋插有铁甲军的箭,落在游鱼族人割了。怎么分?”   景平安说道:“当然要分的。按照狩猎分相对公平,但还得问问女王的意见,不要为争战功伤了和气。”   舒明白了,应下。   游鱼族人在清点各自斩获的同时,各族族长的心思则大不同。有些是真的开心,仿佛看到好多新到手的铁器。利齿族、草泽族等几个族长,原本看到游鱼族崛起,却被卡住铁器,便想抓赤岩族人当俘虏为游鱼族源源不断生产铁器,如今见到安带着大家一会儿功夫便打下了这里,生出阵阵后怕。   即便是脑子最简单的利齿族长,也忍不住想:安教会鲁鲁族、山崖族筑围墙抵御猛兽,她想要攻破围墙也是轻而易举,安敢给我们铁器,肯定有防治手段。   景平安在护卫的保护下窝在树上睡到天亮才醒。   亚怕被女野人撕了,紧紧地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寻求庇护。   围墙内战场上的众人一夜未眠。游鱼族、山崖族、赤岩族忙着清点斩获,心情激动,睡不着。被掳的女野人重获自由,情绪大起大落,又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更是没法入睡。   雁先把受伤较重的送到哈那里救治,余下的聚到一处。   有的经历了大悲大喜后,只剩下满心茫然。族群没了,只剩下自己,能去哪里?   有些族群还剩下三五个人,聚到一起,想要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可她们没有做过首领,不知道怎么带领首领。这么小的族群,来两只吼吼,或者几个男野人,她们就又没了。   族人剩下最多的,便是雁。她所在的族群原本是最强大的,哪怕是死伤最惨重的,瘦死的骆驼也被马大,还剩下八个人,加上娃,有十三个。   雁的情况比其她人好不到哪里去。男野人死了,她们自由了,去哪里呢?带着族群回去吗?山里有吼吼,有鸟兽怪,只有几个成年人的小族群,根本抵挡不住。她们不想再找山里和下游的男野人生娃,族群的繁衍怎么办?   她低头看向悬在腰上的腰刀,这是安送的。她想起安说,以后能过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她信。瞧赤岩族和山崖族人,过得多好。她想以后都住不怕有鸟、兽袭击的木屋,有族群的保护,不怕男野人掳掠,能打败吼吼。   雁迅速打定主意,问族人:“我想去投奔安,你们去吗?”   山洞族人在盛死后,便一直把雁看作首领,原本就心头惶惶担心跟着雁回到山洞族过不下去,正在惶然不安,闻言,立即表示,跟着雁,雁去哪,她们去哪。   之前便被救走的那些下游女野人,这几天一直听雁的,已经把她当成首领。她们原本满心全想着杀死那些可恨的男野人,有娃的惦记着杀死男野人救出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打败男野人,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抓回去,前路未卜,自然不会去想以后。如今跟原本的族人聚到一起,发现回到族群以前的领地,只怕也是活不下去,又想不到其它办法,甚至没了首领,便忍不住又找到了雁,在听说雁想投奔安以后,想了想,也都觉得跟着安会更好。   安会教她们本事,安会带着人帮她们打败男野人救回娃,安连亚都管得服服帖帖的,安说能吃饱穿暖过好日子。   刚获救的那些,心头更没着落,在没有去处的情况下,自然是跟着先获救的那些人走。   第二天,景平安刚睡醒,在附近转悠一圈的瓦回到她的身边,告诉她:“安,她们想要投奔你。”   景平安愣了下,诧异地看向瓦,问:“她们,投奔我?”不是各回各家吗?这跟预想中有点不太一样。   野人把领地看得很重,她不想制造流血冲突,便想走经济、文化双发展路线。她花些铁器、毛皮、肉食等代价将人救出来,等她们回到各自的族群,再安排人过去开分店,把经济带动起来的同时,把文化也普及过去。大家学习同一种语言,有着同样的文化体系,久而久之就没了隔阂,融为一个以文化传承为纽带的大群体。   瓦说:“投奔你。”她把打听到的情况,详细告诉安。   景平安想了想,心说:“也行。”   游鱼族、赤岩族、山崖族人清点完斩获后,便撤离出全是尸体的地方,退到了森林里。   他们见到安醒了,知道景平安的习惯是起床后要吃完饭才会商量事情,便等她吃完带的食物,这才过去。   游鱼族女王、舒、猛、虹都来到安的身边,报了各自的斩获情况。   各族的斩获奖励不同。游鱼族缺铁器,他们的斩获能换换。   山崖族的铁器、毛皮、肉食、果子、酒、木材,样样充足,甚至已经家家户户开启像远、咴那样建自己的单独大院以便堆积更多的毛皮、财物,富到能整夜点起油灯睡觉。他们不缺物资,缺的是怕落后,羡慕呱能跟着安学习。十个人头斩获,能换一个学习名额。   赤岩族人多,分配的人均资源相对较少,对物资还有需求,奖励便是物质、晋升机会、进一步学习培训等三方同时展开。   景平安早在收集消息掌握清楚男野人的数量时,便已经对斩获开销有所评估,听完她们报数后,表示已经记下了,“等搬师回去,便安排。”调动物资、安排学习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能是安排,没办法做到立即发放。   她的信誉一向有保障,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雁来了。这边又是赤岩族、游鱼族、山崖族聚集的地方,怕生出事端,没带别人,独自过来。她先说明来意,然后便跪下行臣服大礼。   舒、猛、游鱼族女王她们昨晚便收到消息,之前便是意外又觉情理之中,如果换作是自己,肯定也是这样的选择,这会儿是半点都不惊讶,识趣地避开,各自召聚人手,将分得的果子、毛皮、肉食等缴获带上,先回营地。   景平安把雁拉起来,比划着说:“原以为你们是要回自己族群领地的。”   雁比划:人太少,回去,活不下来。   景平安收得下能他们,但怎么收,往后怎么安排,还有一堆事情,安排不好,就又是一场乱子。   收容这么多人,衣食物行,样样都要安排。已经入秋了,这里的秋天短,两个月多时间便入冬,之后便是漫长的冬天。想要让她们好好过冬,接下来就又是繁重的劳动。很多野人的想法很简单,考虑不了太远,哪怕知道是为了过冬做准备,每天承受繁重的劳动,也会发怒炸毛。这些人才从掳掠压榨中挣脱出来,身心俱遭到严重的创伤,非常敏感,很可能会觉得她也在压榨她们,因为生出变故。   景平安思量后,决定先安抚人心为主。她比划着说道:“你先带着她们,跟着我们回到营地。那里离游鱼族的领地近,有他们帮忙从赤岩族运输肉食下来,能让大家吃饱肚子,先把身体养壮实。你挑几个强壮的,跟我去赤岩族,看看现在的赤岩族怎么样,之后,再回来安置她们。   我们从游鱼族的水路往返,两三天便能回来了。”   雁比划:听您的。   景平安比划着说:“去吧,跟她们商量下,待会儿便随我们一起去营地。”   野人视力好,景平安站在树上比划,远处的野人们都看见了,都不需要雁组织,她们默默地跟在游鱼族、赤岩族、山崖族人身后赶路。   对于这三族搬空囤积的物资,更是毫无意见。这些日子以来,她们被救后,吃的、用的全是赤岩族的,而三族联盟搬的是男野人囤积的物资,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营地时,已经是中午了。   赤岩族、山崖族自发地炖煮食物,游鱼族人不愿意靠近火,便在旁边打下手帮着杀鱼、剖羊鹿兔子等。   景平安在旁边划了块地方给跟来的女野人们暂时落脚,又把舒安排过来管理。舒的身份地位高,压得住人,也调动得了物资、战斗队员,最是适合不过。   雁挑了十几个比较有主见、名望,随她一起,跟着景平安去赤岩族。   依然是走水路,雁那里将近二十人,再景平安和护卫,三十多个人,分成两个木筏。跟来时顺流而下不同,回去是逆流,全靠游鱼族人游在水里托着木筏往前游。   雁她们踩在木筏上,看着身边托着木筏奋力往前游的游鱼族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要说数量最多,实力最强的,自然是游鱼族,照理说,游鱼族人应该高高在上,压制住各族臣服才是,可这会儿竟然给她们抬木筏。一个个还特意开心卖力,没有半点不满。   游鱼族人的真的开心又卖力。这是什么?水路运输。安说的,这是上下游的交通枢纽,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往后,下游的产出运往上游,上游的产出运往下游,都是通过游鱼族。他们帮忙托着木筏把东西运输往返,再从中抽成,都不用担心饿着肚子。   这一段都是王窟领地,其它族群羡慕得眼睛都绿了也不敢插手。能干运输这活计的,全是王窟里最得女王信赖的才能干。   游鱼族人这阵子可是尝到了甜头。他们帮忙运一木筏的羊鹿到下游,待运到地方,赤岩族人便会给他们一只羊或一只鹿作为报酬。运兔子,便给两只兔子做报酬。装载前,先谈好,收什么价,货到付报酬。如果木筏没运好,造成损失,要赔的。女王告诉他们,野人是图便利才走的水路,如果他们把木筏弄沉,货物弄丢,野人会觉得他们不可靠,便会像以前那样继续翻越赤岩山,他们就没得挣了。最后女王眦牙威胁:你们敢断我财路,我撕碎你们去喂鳄鱼。   游鱼族人为了财路,为了不被撕碎喂鳄鱼,为了这活计不让别人抢了去,干得特别有劲,哪怕是逆流而上,也把木筏托得又快又稳,遇到礁石极多托着木筏都容易翻的路段,日夜赶工,在悬崖上修了一段栈桥陆路。到这里后,先把货或运的野人安排到走栈道,他们托着空木筏过去,待到了稍微没那么湍急的河段,再继续前行。   原本翻山要走两天的路,哪怕是逆流而行,也只花了半天便到了。   景平安去下游没多久,回来时,发现又变样了。   之前只有一个绳梯的悬崖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绳梯,悬崖上有好多游鱼族人背着背篓攀着梯子往下,挺像刚赶集回家。悬崖下的河道,大概是因为经常装载货物,人家无师自通地修建了一个码头。木头搭建的,在悬崖上凿大洞,在距离水面约有一两米高处,架起了一个大木台。   悬崖上还安装有拴木筏的木桩。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战争是发展的动力。   好像有点道理。   雁和一众下游女野人从木筏下来,踩着绳梯上到搭建的木台码头上,让眼前的景象看得眼睛都望不过来了。   刚逛完集市的游鱼族人认出安,纷纷向她俯身弯腰行大礼。他们背着背篓,一弯腰,便露出背篓里的东西。他们的背篓半湿,里面还残留有装过鱼虾的腥味,还能看到鳞片。这会儿篓子里有些装着陶器等生活用品,有些装着杀好的兔子,有些装着羊、鹿肉,还有装着兽皮衣服的。   景平安跟游鱼族人打过招呼,攀着绳梯爬到悬崖,便看到草泽里已经修起了一条约供两人并排行走的石头路。   草泽的地势低,赤岩族这片森林里的水,溢出来的,最后都会通过草泽排到大河里,因此常年积水。积水多,又有淤泥,难走。随着他们往返频繁,再加上旁边开采石头方便,又不缺人力,便采石头搬过来铺了条路。这式样,一看就是照着河堤、田梗修建的。   景平安走在石头路上,心头挺感慨,也挺高兴的。生产发展的轮子已经转动起来,不需要她推,他们也会继续往前走了。等安置好下游的这些人,便是文化教育了。有文明,才能推动社会更好地前行。 第202章 参观赤岩族   赤岩是中枢核心,防卫森严,如今只有担任要职,以及居住在赤岩上的核心技术人员,才可以随意出入,其他人,包括赤岩族人,要再上来,得经过通报才行。   景平安能随意领人上去,但她定下这些规矩就是安全,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外族人全都带上去,当即先领着她们去镇上里找徵。   今天赶集,只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徵都在的。   她听到族人来说安带着一群看起来特别凄惨的女野人回来了,赶紧迎出去,见到安先是一喜,再看到跟在的后面的女野人,倒抽口冷气。   这些从下游来的女野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全是伤,瘦得跟山里的猴似的,淤伤、烧伤、棍子击打伤叠堆在一块儿,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皮肤,特别是那些出现在头上、脸上的烧伤,落下伤疤后,扯动着面部肌肉,使得人的面容都扭曲了。   一卷卷安亲手写的兔皮纸信由游鱼族人送回来调派物资,还有物资官押送往返,下游女野人被掳的惨状早已经传遍赤岩族。他们听到觉得惨,待亲眼见到,才发现,安画的那些惨状都比见到的要好一些。   徵回过神来,向安行了一个礼。   景平安给徵和雁相互做了介绍,让徵给她们安排住处,调拨食物,以及给她们发一个可以四处走动的通行证,让徵派人带着她们到镇上和周围的村子多转转,看看如今的赤岩族是什么样的。   如今赤岩族的领地已经按照村镇全部划分完了,徵是镇长,负责管理所有村镇,而下面的各村,又有村长管理自己的地界。养殖、种牧草,维护森林保护野生猎场、巡逻以保障没有猛兽、外族人在各村转悠等,都属于村长的活。   原本没有人愿意当村长,后来听说可以到森林里巡逻狩猎掌管猎物分配,便又变得积极勇跃起来。狩猎谋生的本事已经刻进了野人的基因里,要有狩猎本事才有安全感,能谁能分配猎物就更是地位的象征。因此,在春天的篝火节后,在秋天时,还有一次秋猎节,猎杀山里那些因为没有猛兽迅速繁殖的食划动物,以防泛滥成灾影响到生态。   野生动物的毛皮比不过家养的,但因为生活在野外环境,没有家养的舒适,锻造得肌肉更加结实有嚼劲,最重要的是,自家养殖要费劲,野外猎的零成本,还能顺便拥有狩猎的快乐,从展开就变成了比篝火节还要受人欢迎的节日。   各村的狩猎季全由村长定,白天大家去山里狩猎,晚上聚在村子中间燃着篝火堆,炖烤打到的猎物,全村老少齐出动,其乐融融。   目前下面还有一个村正在举办,景平安让徵有时间带她们去看看。   下游来的女野人进入镇子,她们看着周围的院子、房上的木屋、藤桥,眼睛都看不过来,特别是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是那么强壮,脸上绽放出来的光彩更是她们没有见过的。   “雁!”一个叫声从人群中传出来,紧跟着跑出来一个二十来岁抱着娃的女野人。   雁看着跑到面前显得无比激动的女野人,觉得有点眼熟,再一看才认出是自己的族人,当年逃命的途中走散了,族人被亚王的人掳走了,雁再没见过她,还以为没有了,哪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她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那族人告诉雁:亚带我们逃到山崖族,安收留了我们。   安收留的外族人,有不少住在镇上的,听到下游来人了,纷纷赶来打听自己族群情况。有些人问过才知道,自己的族群已经没有了,有些则是族人相见,哪怕以前并没什么交情,此刻也忍不住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围观的赤岩族人、山崖族人、游鱼族人,无论男女,看着都觉难受,心有戚戚然。   安画的板画说,掳掠会带来战争,战争会带来毁灭,许许多多的族群在战争中走向毁灭,悄无声息地消失。   下游的这场掳掠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旱灾、火灾。安的画原本就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结合下游的惨状,给了他们深深的警醒。我们不要轻易发动战争,我们一定要强壮,变得更加强大,不能让别人掳掠。   景平安回到赤岩上时,步正在跟雨母子俩对打。   雨好像是挑着亚跟步的长处长的,眉眼五观都极为漂亮,喜欢蹿蹿跳跳的,跟活猴似的,步对着脑子好使的安,属于被安排的,对着雨那就没有顾虑了,想怎么捶就怎么捶,想怎么教就怎么教。   本来雨的性子就有点野,步也是个喜欢野的,母子俩凑到一块儿简直要上天。   景平安看到步这么大的人了,能跟两三岁的娃打闹到一起,心说:“幼稚”,又挺开心的。人没被磨平棱角披上满身风霜是多么的不易。   雨看到景平安,大喊声:“安!”撇下步,攀着防鸟网蹿得飞快,还不望朝屋子里望去,就怕呱出来跟他抢姐姐。他抢先一步,从防鸟网上蹦下来,跳到安的怀里,抱住安的脖子,乐得咯咯咯咯笑。   景平安看他笑成这样子,又是挂在自己身上的,正好顺手,去挠他的痒痒肉。   雨扭来扭去地躲,就是不下来,最后实在受不了,又翻到安的身后挂着。   呱正凑到辰的跟前,看她记载天象,还在算着些什么,不太懂,又不好打扰,便只能边看边琢磨,忽然听到雨喊安,心说:“安没这么快回来吧。”随即听到雨笑得跟老母鸡刚下完蛋似的,立即反应过来,安回来了。她起身就往外跑,到门口就看到安正在跟雨打闹,欢喜地喊道:“安”,也抱过去。   她胖,也不是小时候了,没像雨那样跳到安的身上,而是来了个拥抱,才放开,问:“危险吗?打赢了吗?”   赤岩辰跟出来,说:“总算回来了。”安不在,呱天天粘着她,都快被烦死了。   景平安说:“不危险,打赢了。”她把雨从身后抠下来,还给步,又塞了把零嘴给雨,再挠几把雨的痒痒肉,挠得雨躲到步的身后,才比划:暂时放过你。   雨扮鬼脸,见到姐姐又要进屋子,便没了兴趣,玩去了。大家不让他进屋子,可门敞开着,他能趴在门口看,每次都看到她们坐在那说说说,还要写写写,辰姐姐也是这样的,好无聊。他又捡起自己的小木枪,来到步的跟前,挥舞:我们来打架呀。   步对安的性子也算了解,估计这会儿镇上估计有热闹,把雨扔到肩膀上坐着,带着娃下了赤岩往镇子上去了。   景平安进了屋子后,问她俩:“镇上和各村子都还好吗?”   辰天天忙着观测天象,把今年每天的数据跟以往的相对比,寻找相同点和不同点,验证推算出来的气候变化准不准,对于外面的事情没有太多关注,于是指向呱。   呱连辰这里都能粘进来,别的地方更是没少走动,说起族里的情况如数家珍。什么木匠那里在打什么桌子啦,吉西那里又来了两个娃,还有三个满十二岁毕业了舍不得走哇哇大哭啊,各村交纳上来的毛皮运到包那里把仓库都填满了,包天天揪着头发烦得啊啊啊,跑去扯厉的头发,让厉派人给她凿山洞当仓库,厉眦牙不干,两人还打了一架。   景平安觉得呱不仅适合干外交,还适合干情报信息收集。   辰听呱叨叨完,问安,“我妈,好吗?”   景平安说:“她忙着安置下游的人,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你要是想她,可以带上行李,去看她。”   赤岩辰开心地笑咧了嘴,响亮地应了声“哎。”   呱立即说:“我也去,我也去。”   景平安说:“行,过几天我要再去一趟,你俩跟我一起去。”   步带着娃去到镇上,见到那些女野人的惨状,凑热闹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起来。   她以前见过下游掳掠,更多的是见到各个族群投奔亚,当时各族群混战,女野人数量多,有族群保护的女野人并不受欺负,只有族群覆灭的俘虏、落单的女野人落在男野人手里才会被强迫交配生娃。她不是首领,管不了这些。亚是各族间的事,只要不是发生大的族群打斗,或者是抢他划好的领地,他都不管的。如今,她看到眼前的这些人,想到安管过的族群,无论是山崖族、鲁鲁族、游鱼族,还在现在的赤岩族,都越来越富,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而亚带过的族群……   步深深地沉默了。她知道安一直不喜欢亚,见到亚不是白眼就是当没看见,有时候还会眦牙,以为是因为亚差点杀死安的缘故,此刻才明白,或许更多的是安讨厌掳掠,讨厌亚带不好族群。   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从头到背上都是烧伤的女野人,有点被吓到了,对步说,“怕怕。”   步对雨说:“不怕,那是伤。伤,痛痛,呼呼,吹吹。”   雨想起自己抓烤肉烫到痛痛的样子,于是跑到满身伤疤的女野人身上,说:“痛痛,呼呼,吹吹。”   女野人不懂雨说什么,可看到长得格外漂亮的小娃娃到跟前,出于成年人对幼崽的呵护,还是蹲了下去,比划:什么?   雨便对着女野人身上烧伤留下来的疤痕呼呼地吹,说:“呼呼,不痛痛。”又做了个坚强勇敢的动作。   女野人明白过来,满心触动,也向雨做了个坚强勇敢的动作。   雨开心地咧嘴一笑,给女野人看自己的掌心,说:“烫烫,痛,呼呼,不痛。”   女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雨,盯着娃脸上的笑容,便觉得,这里真好啊,连娃都这么可爱。她想自己的娃以后也长成这样。   徵给这些女野人安排了住处。   赤岩族在缺食物少兽皮的日子,是靠着山崖族的支助度过难关的,如今见到下游来的人比自己当初还惨,纷纷拿出食物招待她们,见到她们裹着烂兽皮,甚至还有树叶、干草做衣服的,又纷纷拿出兔皮给她们。羊、鹿皮贵重,自己都舍不得穿,还要穿着过冬,兔皮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男野人怕以后找不到配偶被嫌弃,把羊皮、鹿皮都拿了出来,他们没敢往女野人堆里凑,而是找到首领雁,把东西送给她以后,告诉雁:我们跟下游的男野人不一样,我们富,不掳掠,我们送物资,跳求偶舞,看上了,同意了,才可以。拒绝后,就不能再打扰。   雁对男野人只剩下恶感,可一个接一个的男野人又是送肉又是用大张的贵重毛皮,纷纷表态,让她不由得有了几分思量。这些男野人在各族间来回游蹿,在旱灾来临间,各族间的男野人没有太多区别,为什么,现在,分成了上下游男野人,又为什么有了这么多的不同?   不止是上下游的男野人不一样,上下游的女野人也不一样。她们敢男女居混,敢带着娃出现在有许多男野人的方,甚至放任两三岁大的娃随意地满地撒欢奔跑,这是她们以前所不敢的。哪怕是把娃放在窝里,她们也害怕,觅食回来,娃就没了。   雁明白安的用意。安是在问,你们想不想过上游这样的日子。   雁的答案是,想!   她还想看看,上游的人是怎么过上这样的日子的。安她们成天挂在嘴边的养殖是什么?吃不完的兔子、羊肉是从哪里来的,家家户户为什么都能拿出这么多的毛皮,为什么娃可以到处跑,而不怕有危险。   歇了一夜,下游的女野人便在徵的组织下去参观周围的村子,带她们看养殖场。   下游的女野人走出镇子,便见到前面是一片大湖泊,湖面上泛着水光,水草丛中有水鸟在飞。河边修建有她们来时走的那样高于水面的路,徵告诉她们,“修得很高,用来挡河水的叫堤坝,小的叫田坎,田梗,是用来划分田地的。有水的叫田地,没水的叫土地。”她带着这群下游女野人走在田梗上,两侧全是鱼虾蟹养殖场。   赤岩族领地的大鸟都被清除了,对面山里还有,鸟翅膀一扇便过来了,因此,养殖水田的上方也都罩了防鸟网,田梗仅容一个人行走,两个人错身而过时需要侧身,这么窄的缝隙,两侧立满比大腿还粗的用来捆防鸟网的立柱,不到两尺宽的缝隙,大鸟根本钻不进来,走在里面很安全。   一群从四五岁到十二岁左右的娃拿着鱼叉、长叉,在水田里狂奔,追着一条手臂粗的蛇打。   蛇要偷吃鱼虾,有些还有毒,蟒蛇对落单的成年人都会造成威胁,更惶论对娃,因此,村里的孩子成群结队地出来,见到蛇、鳄鱼都是不放过的,逮到了拿到镇上卖了,还能换几个果子糖呢。   徵眦牙,大喊:“上学要迟到了,还追蛇,上来!”   野人娃娃们听到徵的喊声,纷纷扭头望去,认出徵以后,再看到她身边还跟着许多人,怕被徵派人逮住,吓得屁滚尿流,拼命往岸上跑。   徵看他们一个个滚得跟泥猴似的,眦着牙说:“等到了学院,有你们好受的。”她威胁完娃,又对身边跟着的下游女野人解释,“这些都是周围村子里的娃,有些不愿住在学院的回自己家的,每天清早到学院上课,散学后回家。家离得远的村子的那些娃,夜里赶路危险,都住学院,村里养。赶集时休息,见母亲,跟着母亲回家,第二天大清早,由村里的人护送到学院。”   雁又问徵:学院是什么?   徵比划着说:“族里教娃本事的地方。”她又把目前开设的课程告诉雁:算数、识字、狩猎、战斗。   她又详细解释算数和识字是什么。识字,不仅是识字,更是认识周围的东西,娃太小,出不了村,很多成年人见过的东西,他们没见过。于是,画出来,教他们认识那些东西,哪些有危险,哪些没危险,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娃看过画,有时候还会有实物拿过去给他们辩认,等他们去到野外,再看到,就都认识了。   徵讲完学院,又把话题扯回到养殖场上,告诉她们这些都是怎么开辟的,又是怎么养殖捕捞的。   殖场里的鱼虾蟹实行轮流捕捞的方法,捞完后便又投放一批虾蟹苗下去,后面的捞完了,前面的又长起来了,这样保证一年四季都有。冬天结冰前捞最后一批,用冰冻起来,可以吃到开春冰雪融化时节,等到春末就又有长成的草虾可以吃了。   徵比划着说:“吃不完的,做饲料,养雉鸡、水鸟。”   她穿过湖边的养殖场,往稍高处,便到了围起来的篱笆墙。这是之前整理出来的旱地,最开始是在旱灾时节种野草,没有雨,需要浇水才会涨,后来旱灾过去,野草疯涨,不需要再涨水,安便让大家做成牧场,只留下人和兔子羊鹿能吃的草,其余的全部拔掉。也是一块块圈起来,一块草地吃完,就把吃草的牲畜赶往下一块草地,让那些被牲畜吃过的草地再养一养,等到新的一批草都长起来了才把草鹿等赶回来。   草、鹿拉在草地里的粑粑不用清理,几场大雨过后,经水一泡,便会化成养分渗到地里。   她们穿过几块正在养草的地以后,便见到了一大群鹿,正在篱笆墙里面吃草。这些鹿分散在用篱笆墙圈起来的斜坡地上吃草,有几只鹿在搭建的窝棚下休息。   每片养殖场都有窝棚,能防风挡雨还能防鸟,里面还有干草铺有窝,这样遇到下雨或者是大鸟来袭时,鹿群、羊群便会往窝棚下跑,等到危险过去再出来。毕竟,养殖场太大,防鸟网根本建不过来。   徵告诉下游女野人:冬天就快到了,现在得开始准备过冬的草料,等到下雪时节,就要把它们都赶到圈里,以免在外面冻死饿死。冬天没有青草,只能喂干草。偶尔天气好,可以放出来晒晒太阳,让它们吃吃雪底下的草,同时打扫圈舍,以免里面积太多的粪便。羊鹿都在圈舍里,想吃的时候,去抓来宰杀就行了,想吃哪头挑哪头,方便。   她们参观完羊鹿养殖场,又去到地势更高的地方。这里的网建得很高,从树上一直挂到地面,里面飞着很多鸟。地上放着食盆,有投放的鱼虾饲料,这是养鸟场。   徵告诉她们:我们会清理对人有威胁的大鸟,没有威胁的,挑能养活的养起来。想抓鸟的时候,拿弓箭、网兜过来就行了。   徵说:这一片是镇子周围,地都开荒出来搞养殖了,稍远的村子里才有没开荒的森林野地。   下游的女野人不想走了,又想要是下游也变成这样呢?她们想到安说的话,心里又升起了期盼。 第203章 产业化发展   人是被社会发展推着前行,景平安也不例外。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想的是吃饱穿暖有房子住,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如今她的目标也算是达成了,那么,又面临着一个问题。人们吃饱穿暖之后,安稳的环境能够促进人口迅速繁衍,如果赤岩族只顾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很快就会面临因人口过多,食物不够吃而争发动乱和战争,到时,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景平安不想让赤岩族、山崖族困死在这大山之中。   下山的路打都通了,无论下游野人愿不愿意,都无法阻止她带着族人走出去的脚步,其区别只在于手段是温和还是激烈,是大家一起致富还是举起刀兵踏过去。   纵观历史,朝代更替早已司空见惯,文明却能代代延续。   她来都来了,又当上了首领,走到现在,便不想再庸庸碌碌一世无为,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留下文明。   景平安回到赤岩,歇了一晚,第二天便又忙碌起来。   包管更的赤岩族仓库小,各村养殖场、牧场上交的物资多,堆不下,景平安当天便给她解决了,调拨去开荒。   开荒不仅需要物资,还需要人手。   论起开荒种地怎么养殖,如今随便拉几个村民出来都比景平安更有经验,又因为家家户户有富余,镇上逢五、逢十有集市,经常进行交易,基础的加减法、羊、鹿、皮、毛等常用文字慢慢普及开来,挑出些保长、村长去下游管理开荒还是可以的。难的是,如今赤岩族领地里的家家户户都是有田有土有山,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抛下现有家产跑出去从头打拼,干那又苦又累的开荒活计。   调哪些人去,怎么调动别人开拓新领地的积极性,也是个问题。   她可以强征族人去开荒,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别人不愿意,哪怕明面上不反对,私底下也会闹意见,本来是为了有更好的发展,闹得人人都不开心就不好了。   她之前要出征,嫌留在族里的男野人多,怕他们闹事,多余的人手都安排去修雕像建房子,没有空闲人力安排去开荒,也不好再从建雕像房子的工程中抽调人手。那些人刚干半个月,便留下一个半落子工程去干别的,不是什么好事。建设能够凝聚向心力、承载精神寄托的雕像,以及一个能够源源不断培养人才的学院,比起多开几块田地养殖场要更加重要得多。她不打算抽调这里的人手。   山崖族、鲁鲁族的人少,更加抽调不出来,适合留在当地发展地方产业。游鱼族倒是人挺多的,可那些有自己的王国,由游鱼族女王统领的。   景平安琢磨来去,仍旧只能想办法安排下游女野人进行开荒,再通过女野人吸引一些男野人过去,再就是刚成年需要分房分地的小屁孩可以安排下去。   在景平安的眼里,野人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就是初高中生小屁孩。   景平安把手头的事情理出头绪,一天时间过去了。   徵白天带着下游女野人去参观各村的养殖场、牧场,傍晚时分,又带着她们去参加溪边村的秋猎篝火晚会,当天晚上歇在村子里,第二天大清早吃过早饭,顺便领着村里要上学的娃一起回到镇上,领着雁到赤岩上去见景平安。   景平安见到雁,比划着问:“看过赤岩族了吧?感学钢怎么样?”   雁竖起大拇指,说:“好。”跟着徵走了一天,还是学会了几句赤岩族人说的话。   景平安请雁坐下,又示意徵也坐。她比划着对雁说:“我有两个方案。第一个,你们想保留自己的族群和原来的领地,我们会尊重你们的选择,跟你们保持友好往来,你们可以用果子、食物来找我们换毛皮、铁器,就像现在赤岩族跟游鱼族这样,是盟友。”   雁有点心动,又想到安说的是两个方案,而且现在下游各族剩下的人少,不要说保护领地,连抵御野兽生存下来都很难。她比划着问:另一个呢?   景平安比划着说:“跟之前旱灾中加入赤岩族的那些人一样。听族群的安排,我们给提供开荒的工具,带领大家开荒出牧场、养殖场,分田分地建房子建村子,划分出各村狩猎的山林区域。养娃、养老都由族里负责,但地里的产出要交一部分到族里,维持族群运转。”   雁昨天在赤岩族转了一天,又向同族打听过,对赤岩族已经有了初步了解,当即选了第二条。   这对景平安来说,也是比较理想的,不仅好管理,安排起来也是熟门熟路的。   事情定下来的,后面的便好办了。景平安对徵说:“镇上和各村的事,仍旧交给你办。快入冬了,你去趟鲁鲁族,送些果子、果酒、果干过去,再看他们还缺些什么。”一场大火过后,森林都被烧毁了。这片森林长的又都是大型冠木,生长年限久,从树果长到结果,还有些年头等。目前鲁鲁族靠在河边捕猎,采矿跟山崖族交易过活。   徵说道:“他们成天往山崖族送矿石,缺什么都找山崖族换了。”   景平安说:“山崖族的果子,好多都拿来酿酒和制造酒精了,不会有太多。你从我们族里运一些过去给鲁鲁族。我们族里的肉食、毛皮都有多,运到下游安置雁她们过冬用。下游森林没有经过森林大火,树上挂满了果,不能留在树上烂了浪费,我会安排她们采摘,到时候让游鱼族人运上来。”   徵应下,“好。”   景平安又取来羊皮纸连写带画,写了封信,让徵亲自送去铁器作坊交给潭。她又添了好几批铁制生产工具,之前下的单也需要再催一催,别回头游鱼族人干完活搬师回王窟论功行赏了,她这里铸造的工具还没造出来。   景平安想了想,又写了封信给吱,下订单要铁器和酒精,付的价钱是:在下游给山崖族划一块地扎根立足发展产业。她还留了句:山崖族的地盘,现在看着大,再过两三代就不够用了。   之前山崖族便出了物资和人,虹现在还带着人在下游呢,原本也是说好了要给地的,但给了地不等于就能发展起来产业,特别是这种远离族群去搞投资,问题多着呢。首先,占地容易占稳难。亚之前聚集那么大的势头,不也被逼得迁往上游,最后被打散了。其次,发展产业,发展什么产业?以山崖族现在这点人手,往外发展,撑死只能是小作坊,还容易技术泄露为别人做嫁。景平安有全局规划,山崖族给点铁器、酒精投资进来,至少运输线、安全保障这两大重点都有了,业务发展也能找准方向,不至于跟别的族群打起来,算是小投资安全无风险超高回报。   景平安很认真地考虑过,发展畜牧农业只够温饱,想要让日子过得富足,手工业至少也是要一并发展的。例如,随着畜牧养殖业的发展,毛皮在做完冬衣还有剩余,就可以拿来做别的,例如,服装、家具、更多的日常用品等。   她跟吱如今也不需要事事讲得明明白白,互相都信得过,于是,简简单单地的一封信写过去,大姨自然会安排的。   景平安紧锣密鼓地把事情安排妥当,准备动身带着呱、辰、雁她们回下游,却见游鱼族女王从下游匆匆赶回来,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景平安的心里咯噔一声,又很纳闷:“下游还能发生什么大事?”族群都打没了,驻扎有那么多的人,哪怕是刚收的女野人想要作乱也没那本事,还能有什么事让游鱼族女王急匆匆地赶回来的。   游鱼族女王跟景平安打久了交道,一直以来都是直来直往不兜弯子,见状便说:“毛皮。”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分我们些毛皮,铁器少分点。”最近天气转凉了,冬天就快近了。   游鱼族人不缺鳄鱼皮、蟒蛇皮,冬天也有了暖和的土屋住,可是一出门,冷。他们也动过在河滩养兔、羊、鹿的心思,但游鱼族沿岸的浅滩少,还都是草泽,地上都是水,没办法大规模养殖。   没有毛皮,冬天下雪时节便只能待在相对暖和的水下,也冻得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什么活都干不了。相比之下,野人冬天也能干活,裹着兽皮走很远狩猎,还能趁机把森林里的大鸟猎杀一波,游鱼族人也想在冬天进行劳作,在冰上滑雪橇。   游鱼族女王以前不好开口,是知道野人的数量也不少,需要很多毛皮过冬,不好开口,直到最近,码头上的毛皮都堆不下了,装满毛皮、活羊、活鹿、活兔子的木筏一筏接一筏地往下放,全是物资。坐不住了!   景平安说:“往年囤的毛皮,包括今年新产出的,全运到下游开荒去了,我连山崖族的老底都给掏空了,没有多的了。下游有三百多人,得全部置办新衣,这眼看就要过冬了,总不能像以往那样睡草窝吧?盖房子都来不及,只能先凑合着住帐篷挤一挤。你们要毛皮的话,只能正常从运输抽成里提取,再就是明年可以给你们安排一批。游鱼族那么多人,需求的毛皮量太大了。”   游鱼族女王说:“运输抽成够的话,我不找你。运输抽成,王窟都不够,各族族长都没有,意见大。我们用鳄鱼皮、蟒蛇皮,换!鱼肉、鳄龟、水兽,都可!斩获,折成毛皮。”   景平安略作思量,说:“毛皮没有,衣服有,量不多。”族里的老弱病残都在翠的手底下干手活工,箭杆、毛杆制造,衣服、靴子、兽皮褥、兽皮被子加工都做的。族里目前能够调动的,就是一部分加工好的衣服。被褥、毯子都不能动,那些要留给族里的老人孩子过冬用的。   孩子的衣服,主要是以兔皮为主。他们个子小,兔皮软,穿起来更舒服。成年人的主要是以羊皮和鹿皮为主,鹿比羊长得慢,又更好看,皮要贵得多。最贵的是野外猎到的虎、豹等皮,通常都是族里有身份地位的人穿的。因为现在赤岩族境内的猛兽被清理光了,狐狸、狼都快成保护动物了,虎、豹等皮都是以前族里围猎时获得的,作为有突出贡献的奖励往下发。贡献大了,又得了奖励,身份地位自然就高了。   景平安略作思量,说:“我先给你一批拿去奖励王窟有贡献的,和各族首领的。数量很少,但物以稀为贵。”   游鱼族女王考虑了几息时间,说:“我先看看。”   景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游鱼族女王去衣服加工作坊。她倒不怕游鱼族女王学了去,毕竟游鱼族没工具,剪刀、锥子都得从赤岩族买,生产工具上被卡住。   况且,游鱼族人生活在水里的,来加工怕潮怕湿的毛皮,实在太难为他们。如果保持足够的干燥,毛皮保住了,游鱼族人的鳞皮就保不住了。如果保持足够的湿润度,游鱼族人的鳞皮保护了,毛皮就保不住了。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服装加工不是什么技术保密活,再加上都是些行动不变的人在做,作坊早就迁到了镇上,算是镇上的支柱产业。   不是那种大的厂房,而是一座座土房草屋聚成片地建筑在树上,一株参天大树上能有五六间二十来平方的房子,每间房子算是个小车间,或者是小仓库。毛皮属贵物财物,这里堆得又多,干活的又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因此族人派了人保护警戒,以防偷抢。   翠听到放哨的人说安带着游鱼族女王来了,赶紧迎出来。   景平安让翠领她去存放虎、豹、熊皮毛皮的仓库。   皮料不多,拢共才十几张。仓库里还放了一个火盆烘烤,以防过于潮湿毛皮生霉长虫。   游鱼族女王进去,觉察到里面热烘烘的干干的感觉,便有点不太舒服,再看毛皮这么少,心顿时凉了凉:这怎么够分。   安实在没有,谁都没办法。   景平安对翠说:“去拿把剪刀来。”   翠立即吩咐身后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叶,去拿剪刀。”   那小丫头在藤蔓修成的栈桥上跑得飞快,很快便到旁边的屋子里拿来剪刀。   景平安拿起剪刀,让翠和游鱼族女王帮忙扯好虎皮,自己顺着边缘地带剪了一截下来。   随着她的剪刀咔嚓剪过去,翠和游鱼族女王的心都在哆嗦,这么大块皮,你剪成这么小的一条,做什么呀?   景平安把巴掌宽的虎皮往腰上一缠,问:“怎么样?”她又在腰部正中间比划了下,说:“加装饰扣。”她又剪了一截红狐狸毛皮缠在脖子上。她的皮肤白,衬着火红色的狐狸皮,很有一种华贵感。她的身后原本就有一袭薄披风,再加上红狐皮,也毫不违和。   游鱼族女王心动了。   景平安说:“这些毛皮还要经过加工软化,会比现在更漂亮。到时候你给各族首领,赏一条腰带、一条围脖,他们穿戴上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好看,又是女王赏的。”   游鱼族女王同意了,又舍不得腰刀,说:“鳄鱼皮、蟒蛇皮,换!”   景平安同意!下游那么多女野人在做护甲防具、背包,需要大量的鳄鱼皮和蟒蛇皮。鳄鱼皮做皮甲、防具,蟒蛇皮做背包,正好。   两人痛快达成协议,游鱼族心满意足地走了。   景平安把翠叫到她商议事情的会议室,拿出羊皮纸,画山大王戴的虎皮腰带、贵族们用的围脖,为了显得精致,上面还要加一些骨饰羊毛做点缀。   她把图纸交给翠,安排尽快赶工。   游鱼族女王的到来给景平安提了个醒,虎、豹、熊、狐、狼等产毛皮的动物,还是有产出需要的。兔子的产出稳定,能够供应得起狐狸、狼的养殖,虎、豹之类的不考虑养殖,也不再特意清剿围猎,谁要是遇到了打到猎,还能发笔大横财,也是不错的。   景平安又在自己的发展蓝图中添了笔,当即带着雁、呱、辰她们赶往下游。   最近气温降得厉害,她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得下雪了,还有一堆事情要等着安排,一天都耽搁不得。 第204章 大雪前过冬准备   木筏顺流直下,速度极快,刺激也是真的刺激。   游鱼族人把木筏托得再稳,遇到礁石多的激流路段,浪急水花大,木筏上的众人也免不了浇透。   景平安上辈子玩过激流飘游,又坐过木筏往返,早见识过了。   辰和呱两人是头一次坐木筏飘流,又是激动又是害怕,一左一右牢牢地抱住景平安的胳膊,唯恐被掀飞出去。   景平安不担心她俩摔下去溺水,但有点怕撞到礁石上出事,小心地护着她们。   木筏在距离瀑布约有百米处的新建的简易中转码头处停下。   瀑布的落差大,木筏都能摔碎,只有游鱼族人敢站在高处往下跃,野人跳下去,入水的姿势如果不对,都得当场交待,因此,上游运来的货物在这里转为陆运,靠游鱼族人连背带扛或者是用绳子放下去。   这沿途运输,耗的都是游鱼族人力,因此付的这些运输费,很是物超所值。   紧邻崖壁的深潭上面搭起了大量木筏。   这些木筏都是用赤岩族从上游砍伐的参天古树的粗枝做成,直径一米多,哪怕木头沉,大部分都沉在水里,露在水面的部位仍旧有三十厘米左右,再加上它们用比手臂还粗的木头紧密地捆在一起,组建成一个非常稳当的大平台。   这里也是一个中转站,悬崖上的货物到这里后,由另一批游鱼族人用小木筏运到对岸。两个游鱼族人一组,分散在左右两侧扶着木筏往前游。他们的兴趣似乎挺高,不时发出愉悦的尖啸声。   一侧还有游鱼族人正在加紧捆木头做运输用的小木筏,忙得热火朝天。   岸上则有许多女野人在忙忙碌碌地搬运着货物。   她们身上的伤没好,淤青仍在,不少人的脸、额头、胳膊上还敷着药膏,模样仍旧凄惨,但每个人都得为充满干劲,脸上也浮现起笑容。许多女野人身边还带着娃,几个月、一两岁的婴幼儿都由各自的母亲背在身上,兔皮加上草绳做成的简易背单,一看就是山崖族或赤岩族女野人教的。   女野人干着活,还不时回头或低头看看背上、怀里的娃,浓浓的母爱滋于言表。   年龄稍大些的娃,能自己跑的,则跟在各自母亲的身前身后跑去跑去。他们穿着兔皮做的新衣服,肩膀上斜跨着草篓包,里面装有新鲜水果,手里拿着小小的短骨矛,哪怕没什么力气,仍鼓足劲帮母亲干活。   短短两三天时间,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一样了。   眼前的这一幕幕给景平安带来成就感。干活很辛苦,很累,但勤劳致富,生活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带来的是浓浓的幸福感,而不是吃完上顿担心下顿的惶惶不然。   她挺喜欢看着大家忙碌起来的。   景平安带着辰和呱,踩着飘在水面上的浮木,连蹦带跳,越过了水面,落到了岸上。   辰和呱紧紧地跟在景平安的身后,她俩在赤岩上待的时间多,很少到水边去,不由得有点打憷。呱稍好些,她小时候跟着景平安在草泽待过,还到水里扑腾过,跟游鱼族人也熟,壮着胆子就过去了。辰担心水里有鳄鱼、蟒蛇,可看来看去,周围都是游来游去的游鱼族人,还有游鱼族人在笑话她。   她眦牙,纵身一跃,跳到浮木上往前蹦。   一个游鱼族人使坏,推了把浮木。   辰一个不稳,身子一歪,摔倒了水里,吓得拼命扑腾。   景平安听到惊呼,回头,站在岸上笑,喊:“辰,加油。”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还让老阿嫫给推进水里,然后发现竟然可以呼吸。   游鱼族人看到辰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扑腾,一副吓坏了的样子,都乐得不行,有学着安喊加油的,也有笑得连拍打水连踢水花的。   一个十四五岁的游鱼族少女看不过去,上前托住辰,告诉她:“不怕。”让辰先沉到水里,试着呼吸。   有人拖着辰,她立即不怕了,先冲人家露出个感激地笑容,这才学着把脑袋沉到水里呼吸:真的没事哎。   那游鱼族少女又教辰游泳,怎么前行,怎么调转方向等。   野人的游泳本事都是刻在基因里的,辰一学就会,很快便游上岸,感激地朝着那游鱼族少女道谢。   景平安告诉辰,“以后可以经常来深潭扑腾,学学游鱼族人的水下本事。”   她们往前走了没多远,便到了营地。   营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有搬货物的,有修筑篱笆墙的,有搭草棚,有人搓草绳、编篓子、藤筐的,还有一队女野人扛着柴拧着斧头在树丛中飞奔跳跃赶回来的。   舒正旁在窝棚边指点女野人搭窝棚。   毛皮太贵了。   虽然安有打算用毛皮做帐篷,舒怎么想都舍不得,决定先让她们搭窝棚,等实在不够的时候再做帐篷。   舒见到安,两步过去,比划:“缺的东西太多了,陶瓮瓦罐什么都没有……”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听到有人喊妈,声音很像辰。舒愣了下,心说:“辰怎么在这里,错觉吧?”正准备继续说,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比安稍大点的女娃娃,浑身湿哒哒的,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跑过来就抱住了她的胳膊。   舒扭头,一眼看到自家娃的脸,顿时乐得笑咧了嘴,一把搂住,拍拍她,又问:“怎么来了?”   辰说:“安带我来的。”又指向深潭,“刚才有游鱼族人教我游水。”   舒理理辰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拍拍她,说:“天凉了,当心冻着,去换身衣服。”眉眼间全是笑容。   辰响亮地应了声:“哎”,不需要人带路,靠站敏锐的鼻子,精准地找到自己母亲住的帐篷,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拧了水,晾在火盆旁,又再找了件母亲的短斗篷披上,之后再把背包里的水倒出来,将里面湿透的兽皮衣也取出来晾上。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记录天气地兔皮纸,见到上面在墨迹只是稍微有点糊,不影响辩识,便松了口气,又露出一个笑容。   呱进来,学着辰刚才在水里扑腾的样子笑话她。   辰恼羞成怒,按住呱便挠她痒痒,两人在帐篷里的兽皮毯上扑腾打闹,滚成一团。   干活的女野人听着她俩的笑声,露出羡慕的目光。她们的娃受到很大的惊吓,连点笑容都没有。年龄稍大些的,懂事的,更是母亲在哪就跟到哪,寸步不离。   舒盯着两个娃在的帐篷看了好几息时间才收回视线,对安比划:辰要是被人抢走,我会疯。   她只有辰一个娃。   景平安说:“下游没有防鸟网,这边的野兽也没有经过清理,派几个铁甲军跟着辰跟呱。”   虹听说呱来了,飞奔赶来,顺着声音跑到帐篷前,喊:“呱。”   呱仗着胖,把辰给牢牢的,挠得辰笑得都快喘不上气来,听到虹喊她,才放过辰,比划了个胜利的动作,再把自己背包里的衣服、斗篷给了辰。   她虽然比辰小很多,但是,辰瘦,她胖,大小是差不多的,就是短了点。   呱来到下游,都不需要安照顾,跟着虹去到山崖族,自己就把自己安排好了。   虹当即把呱抓了壮丁,帮着清点每天采回来的果子,算账、记数。   她们之前打高墙里的男野人的时候,剿获了不少果子,下游森林里又到处都是果树,三十个下游女野人专程用来摘果子,多到筐都不够装,又另外安排了人编筐。   这些果子,得把下游需要吃的数量算出来,其余的也不能浪费,用来制作果干和果酒。   用安的话说,酿酒业是山崖族的主打产业之一,可以长期做、每年做。酒耐放,不怕坏,需求量又大,不怕产多。   虽说天气刚转凉不久,但日历上写的已经入冬了,很可能一夜起来,一场大雪就进入了冬天。下游没有陶土,现做来不及,便没办法制造酿酒的工具。   虹决定将那些水分大不耐放适合酿酒的果子,托游鱼族人运到山崖族的河滩,再派一个族人跟过去,通知族人去搬果子。运多少果子,付多少酬劳,这些都要算清楚。   虹会算术,但数量一多,有时候就得多算几遍才能理得清。   呱的算术是跟着景平安学的,还学了乘除法,三两下便给算完了。她算完后,又麻利地框子上挂上写有编号的牌子,三两下便把果子分配得明明白白,账算得清清楚楚,之后便由虹带着山崖族人抬到河边,交给游鱼族人。   游鱼族人给赤岩族运输货物下来,木筏还得运到上游继续装货,顺路拉一趟山崖族人的果子运,又赚一回,特别开心。   他们是纯肉食性的,不吃果子,但喝酒,白酒、果酒都喝,酒精在各族更是精贵物什。虹说拿酒和酒精付酬劳,游鱼族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保证一颗果子不少直接给运到山崖族河滩。   哪怕那截河的雀鳄鳝、水兽、鳄鱼多,他们都不带怕的。   大不了游经其他游鱼族领地的时候,多召聚人过去,游猎一回呗,打点猎还能趁机去山崖族换点东西,要是山崖族不缺,下游总是缺的嘛。游鱼族人觉得看多了安做买卖,自己也会了。   景平安担心随时会下雪,一旦下雪,气温骤降,游鱼族人就扑腾不动了,于是又找到游鱼族女王,问能不能两边倒加紧运输。赤岩族还有好多陶器需要运下来。   游鱼族女王很是痛快地应了。她王窟的护卫、子民天天在水里扑腾着搞运输,一个个锻炼得特别强壮,还能大赚许多岸上产的东西,又能更加强壮还能多赚,好事,她不嫌多。最重要的是,她也想在过冬前,多囤点物资。   上游靠近山崖族的那一大片河段,以前都不在游鱼族的猎场范围,水兽太多,地形复杂,又深又黑,遇到水兽、大鱼群,逃都没法逃。如今有木筏有鱼网有鱼叉、鱼枪,已经不惧水兽、鱼群,正好去捞一些过冬,还能顺便把山崖族也纳进运输范围。至于鲁鲁族,她对翻越那座瀑布有心理阴影,不想去。鲁鲁族还穷。   因为游鱼族要去山崖族送货,而虹她们离开族群也有一阵子了,于是虹找景平安要了张兔皮纸和墨,写了封信托游鱼族捎去给吱。   景平安想了想,觉得送信业务也可以搞起来。不过,暂时还不行,因为信纸太贵,没几个人写得起信。   给山崖族送去的果子送到,赤岩族运到下游的毛皮、陶器、铁器抵达,夜里,便下起了雪。   气温一下子便降了下来。   下游的窝棚只搭建好一小半,只能很多人挤在一个窝棚里扎堆。舒给所有人都发了毛皮做衣服,全都是她们自己动手做,做工很粗,有些甚至做得很丑,但全都是养殖场出来的上好毛皮,没破没烂,穿在身上挺保暖的,再有篝火烤着,睡觉还有鹿皮当被子盖,特别暖和。   女野人摸着自家娃的手脚都是暖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很多野人都有冻疮,手、脚、脸都是重灾区,一到冬天就复发。她让哈配了药膏,就是用蛇油混上伤药做成的。她记得小时候奶奶用过一种冻伤膏叫蛇油膏,便想着大概有用呢?长伤口,最重要的是防感染、保湿,冬天烤着火,皮肤干,容易裂,涂上层油,也算是防护。   冻伤膏是随着陶器一起运下来的。   景平安清点完陶器,再看到下雪了,便安排给她们发下去。   女野人看到药膏不多,没舍得用,都给娃涂上了。她们有了兽皮取暖,哪怕安说给她们放放假歇几天,也舍不得休息。她们每天能吃得饱饱的,还能把娃也照顾得好好的,又是给自己盖过冬的草窝,防止野兽袭击的篱笆墙,便不想在窝里懒着。   她们被男野人掳走后,冬天穿着烂兽皮还要出去捕猎,很多族人喂了野兽,很多族人冻死了。如今她们只是在窝旁边为自己干点活,冷了有果酒,有热开水喝,饿了就有香喷喷的食物吃,回头就能看到娃在草窝里玩耍,有时候安还会钻进草窝去逗娃,教他们掰着手指头数数,又有什么理由偷懒只吃食物不干活呢?   下游女野人极为珍惜得来不易的安稳日子。   大雪封山,河面没有结冰,山路、水路都走不了,下游又是刚收编的,景平安便打算决定在这边过冬。   食物囤得足,人心也算安稳,又有舒管理,景平安挺闲的,除了偶尔四处逛逛跟大家促进下交流,就是在木屋里写写画画,忙着准备明年开春的安排。   这是她离开亲妈,过的第一个冬天。   到明年开春,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十一个年头了。 第205章 共同发展   景平安上辈子生活在工业、科技飞速发展的世界,农耕文明已经成为过去式,粮食蔬菜种植朝着机械化、产业化发展,她熟悉的是工业,对于农业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庄稼、田地是什么样的,农作物运到市场、超市后是什么样的,至于长在地里的农作物,她以为是韭菜,人家告诉她那是麦苗。   游鱼族人是纯肉食,野人和鲁鲁族人的主食是肉,产的果子吃不完拿来酿酒,除了开辟牧场养牧草外,没有发展农耕的需求。并且,下游不仅有充足的降雪、降雨量,还有上游流下来的水,蓄水量非常充足,河流、湖泊多如牛毛,适合开辟成耕地的地方非常少,所以地里的产出跟上游差不了太多。畜牧、养殖依然是主业,主打产品果子、肉、毛皮、鱼虾蟹水产。   景平安制定的规划路线便是,各村仍然是以果园和养殖畜牧为主,下游的镇子跟赤岩镇则不同。   赤岩镇更像是个贸易集散市场、铁器交易市场等,而下游的镇子则作为制造业中心发展,家具制造、毛制品、皮制品、陶器等制造加工都可以安排起来。   交通,连个车轮子都造不出来的世界,野人又成天在树上蹦跶,对道路的需求极低,修路又是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大工程,在有现成的水运条件的情况下,发展水运交通是最合适的。村子沿着河道建设,每个村都建一个小码头,镇上已经有大码头了,能够满足目前的一切运输需求。   景平安把现在的大码头,起名为“深潭码头”,下游的镇子,因为是各族汇聚而成的,便起名为“百族镇”。她有上辈子的见闻经验,再结合实际情况,很快便做好规划,又花了些时间把附近来来回回转悠了无数遍,根据地形地势做出合理安排划分镇区、村落,以及挑选合适的作坊建造地,之后便是画图纸。   语言交通不畅,比划起来太累,画图是个不错的沟通交流方式。施工图纸、建造图纸、设计图纸等,她上辈子那么发达的世界,还在用呢。   人少,产业刚起步,不需要画耗力气的高精图纸。   例如,家具作坊,画点桌椅凳子梯子床、建房子用的木板、房梁、柱子就够生产很久了。   皮革作坊,直接画成品包、衣服、鞋子。至于裁成什么样、怎么缝,野人从图纸上是看不懂的,需要参照实物,甚至手把手教学。   景平安干活的效率是两辈子练起来的。从规划,到制定出图纸,不到半个月,完事。   ……   冬季是漫长的,下游现在缺原材料和生产工具,开不了工。   女野人们把过冬的窝棚篱笆墙建好,毛皮都缝成保暖衣服,干草留下喂家畜的,都拿来编成草绳还在住地拉起了网鸟防,便实在没活干了。   景平安自己闲不住,也见不得人闲,趁着冬天干不了活,拉着大家培训。   思想意识灌输,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发展,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做了这些有什么好处,以免干活累了就眦牙当成她在害他们。   简单的普通话交流:你、我、他、她,鸟、兔、鹿、羊、食物、吃饭、喝水、干活、上班、下班、赶集、太阳、星星、云、雨、雷等等,常用字、词语怎么说、写等,每天教十个字。   小学生加减法,这个大家都能学的,乘除法能难住一些人。   文字学得好,加减乘除法也能学会运用的,就是储备管理人才了。   随着游鱼族的运输业发展,将来书信往来有现成的便利,文字普及还是很有必要的。   兔皮纸贵,木简、木头是目前常用的书写工具。景平安现在不考虑发展纸张,上厕用树叶就能解决,不需要草纸也可以,至于书写纸,不太适用。这里的气候潮湿,对纸质品保存格外不友好。同样怕潮的毛皮等,不仅要用来做衣服鞋子背包等,还要作为硬通货币使用,除了偶尔会在仓库里囤点外,大部分时候都是流通的。生产力发展还不到能支撑起纸币或需要大量用纸张书写的地步,且纸业排污向来是环保重点关照对象。   上辈子,好多企业偷偷地往河里排污,鱼虾不能上岸闹意见,悄无声息地就没有了。这辈子,河里都是游鱼族人,谁要是敢污染河水,能被游鱼族人举族围殴。   ……   景平安上课,不仅教文字、算术,还会教普及些常识,讲云、雨、雪、雷、闪电是怎么形成,讲风力、水力。太深的讲不了,别人也学不懂,都是些非常浅显易懂的知识。   例如,讲水、蒸汽、雨之间的转化,拿一口有盖子的陶锅现场实验操作。   讲闪电,摩擦起电,拿两块干燥的兽皮相互摩擦出火花和哧啦电流声。   她不要求她们能够都记下或者是完全理解,目的只是为了多点常识,以及开拓思维。   因为讲的知识点多,大多数都是属于超前于时代和大家认知的,再加上景平安有小时候被当成怪物的经历,她要不是有步这么一个特例独行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亲妈,很可能那时候就已经夭折了。她现在要是再被当成怪物,亲妈可护不住自己了,所以,景平安在讲课的时候,便会经常提到,让她们多观察多思考,并且经常用辰举例。   辰每天观察、记录天气,将每年的天气变化进行对比,好几年时间下来,收获也是极大的,天气是晴是雨,是刮风还是下雨,虽说没有天气预报那么精准,也能估个大概了。   辰是舒唯一的娃。她每天干些什么,舒一清二楚。   景平安每次拿辰举例,舒都特别骄傲、自豪,课后还有很多经验分享给大家。例如什么,安觉得掌握不好什么时候开春、入冬,不好安排族里的活,便把辰每天记录天气,掌握规矩,后来就有历法啦,就有我们现在,哪怕天气还能热,就已经可以数着历法知道什么时候会入冬啦,就可以提前安排好,就像这次入冬前,赶在下雪前把所有物资都运到,食物、保暖的东西都准备好,大家才能这么安稳过冬啦。   安跟大家讲完课,舒、蒙、虹还有许多女野人聚在一起吃饱饭便没什么活干,就会聊天,顺便消化总结,还能自行脑补。整个营地散发出浓浓的学习探讨氛围,时间也过得飞快。   景平安记载在木简上的讲学笔记堆出厚厚一大撂,天气回暖,化雪了。   ……   随着冰雪解冻,枝头浮现起新绿,鱼儿跃出水面,游鱼族人也顺着瀑布来到下游。   游鱼族王窟占下景平安开渠引水时扒开河堤形成的大片浅滩,大肆建造过冬的房屋,又有篝火取暖,兽皮保暖,经过两三年时间的发展,已经颇具规模。   他们从水里来到岸上,发展得极为小心,行事也非常低调,随时做着一旦发现不对劲便立即返回水里的打算。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到岸上过冬的族人越过越好。   以前每到冬天便冻得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每次过冬都要瘦上一大圈,因为寒冷导致运动迟缓,还容易遭到攻击,不安全,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过天日子好过,跟着安进军下游开展运输业又尝到了结结实实的甜头,冰还没化完,游鱼族人便顺着水流又来到了深潭忙碌上了。   冰雪融化,到处都在涨水,他们担心木筏、码头被冲走,赶着来加固。   游鱼族女王更是早早地找到安,问有什么安排,有什么活可以干。   景平安的安排可多了。   她先把自己冬天给大家上课的教材、笔记等木简搬出来晾晒,去去潮气和霉气,顺便让游鱼族女王翻看。   木简上有图有文字,但没有人口授讲解,更没有实验操作,游鱼族女王对上面记载的有些东西看不太懂,但明白,这肯定是好东西。她去过几回安的会议室,见到安的桌子上摆过的兔皮纸卷,上面画的酿酒、炼铁的图,跟这些有点相似。她悄悄地记了下,但上面画着的燃着熊熊火焰的画面,便歇了心思。   可安画的这些图,好多只有水,没有火,这是游鱼族人用得上的。   游鱼族女王两眼放光,眼里的笑容掩都掩不住,高兴地说道:“我们都听你的。”   景平安找出兔皮纸,给游鱼族女王看自己画的概念图。   她先把自己对于下游的建设规划告诉游鱼族女王,说:“这样,游鱼族的运输业务就可以开遍野人的各个村镇码头,到处赚取毛皮和当地产出,你们可以通过水路,把赚到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运到王窟,以及各地。就像下游的果子,经过水路,通运到鲁鲁族这样。”   游鱼族女王点头,表示理解,示意安可以略过这些了。   景平安有个更大的蓝图和想法,说:“随着族群发展,人肯定是越来越多的,现在的领地不够,我们就可以通过水路,沿河两岸,不断地往张。很多水域很危险,可能你们还会遇到很强的劲敌。你有没有见过会放电的鳗鱼?”她又把电鳗告诉游鱼族女王,问:“你们怎么打?”   游鱼族女王没见过电鳗,但见过会大量喷水制造浪花的水兽,还有放毒的水兽,还是能理解的。她说:“网。”以前是没办法,现在自己有木筏,能在岸上拉网,去年到上游捞雀鳄鳝,很是大赚。   景平安说:“你要造木筏,也得有足够的斧头锯子砍木头。”   游鱼族女王笑眯眯地说:“懂,以后都想占这片地盘这样……嗯,合作,对,合作。我们开拓水路、运输,你们占下陆地,建牧场、养殖场,作坊。”   景平安说:“这叫战略同盟,大家同坐一条木筏,要赚一起赚。”   她给游鱼族人的安排就是清理河道、修建各村的码头,码头上还得建游鱼族人住的房子方便接业务。   景平安见过游鱼族女王,便把舒、猛、虹、雁召集到一起,拿出建造规划图,准备动工开搞。   这个季节,树上已经有嫩叶,河里可以捞鱼,还可以派人出去狩猎,便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上游再提供物资,趁机,大家一起抓紧发展建设。   步带着雨,徵带着随行护卫,来下游了。   步是很久没见到安,带着雨来看安。   徵则是汇报族里的大小事情,以及问下游要不要去参加篝火节。   下游要搞生产,女野人对男野人的心理阴影大,兴趣低,景平安便给了开春时节逢五、逢十放假,如果有下游女野人想去参加篝火节,可以坐游鱼族的木筏去,第二天早上再赶回来开工就成了。等下游的镇子建好后,下游也会办篝火节,到时候上游的男野人就可以来参加了。   徵看了圈下游的情况便回去了。   景平安跟猛、舒、雁她们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从下游女野人中挑了些战斗本事强的,吸纳进铁甲军,其余的人每天早上会有弓箭、格斗等训练。   森林里处处充满危险,每个人都得掌握战斗本事,才能更好的生存下来。以后等生产稳定了,还会鼓励大家多往外走走,去探索更多的地方,这些都是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本事,才能干的危险事,武力发展仍旧是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铁甲军挑完后,便是分工组建狩猎队、开荒队,各个生产作坊的工匠等。   景平安跟下游女野相处了一个冬天,又成天跟她们上课培训,彼此都很熟悉了。她们在冬天的时候就知道来年开春要做些什么,也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有人觉得会做衣服鞋子好,以后不愁穿不怕冻,想去做衣服。有人性子野喜欢到处跑,加上以前被掳掠过,想要变得更强,没被选进铁甲军,便去了狩猎队。有人喜欢抡斧头砍木头的感觉,去伐木工,还有对木工活、厨师感兴趣的,也都去报名。例如厨师等热门岗位,很多人争着想干,竞争上岗,看谁的食物做得更好吃,没选上的,安排去干别的。由景平安进行分配调节,大家也没有意见,一天时间便把人分配好了,大家便又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建设中。   景平安经过带着山崖族发展,又经过赤岩族开荒,如今发现下游的人干起来活,格外顺手,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让她们干活没有那种挤牙高挤一下都未必动一下的滞涩感。她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会多点思考,更主动,好像冬天的培训发挥了作用。景平安想起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   她把下游的事情安排好,见到各项事情已经顺利展开,便准备回赤岩族。   冬天那么多教材,辛苦准备的,不能就这么扔了,得带回到赤岩族。现在羊皮产出也开始有保障,兔皮纸可以逐渐淘汰,羊皮纸可以安排上,之后这些资教、挑材,可以挑能够公开的送到学院做为教材,或者是图书馆的藏书。   景平安装了好几筐木简,让护卫抬到深潭边,刚要出发,猛带着狩猎队回来了,赶到安的身边,告诉她,狩猎队发现吼吼族人的踪影。   之前攻打赤岩族的吼吼,大多数都是对面山里的,下游还是有些吼吼族群的。只不过这一片聚集的野人多,它们都迁往了更下游的地带。   猛问:要把那些吼吼清理掉吗?   景平安说:“上游的鲁鲁族估计还在愁没地方找对象。吼吼的力气大,能够招来扛木头当搬运还是很不错的。我让丰去把他们打服。你们多注意点,如果是路过的,不用理会,如果是过来猎杀野人的,直接射杀。”   猛应下,叮嘱瓦保护好安,又护送安爬上瀑布边的悬崖坐上了游鱼族的木筏,这才带着人回去。   ……   开春了,赤岩族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冰雪融化,水流瀑涨,河堤、田梗得加固,被雪压断的树枝随着水流被冲得到处都是,需要清理出来,不能让它们堆积在田间牧场草丛中。这种湿哒哒的木头,最容易藏蛇虫之类的东西,会带来危险,捡回家扔到院子里,晾干后还能当柴烧。   最重要的是,篝火节快到了,又到了一年一度表演……展示自己的日子。   男野人还是求偶为主,但又有些不同。如今的男女野人能够凑到一起生娃的,都是在人群中经过比对挑选才看得上的,多少有点感情。有些男野人会另找,有些男野人自己有本事,找的是族里拔尖的,有珠玉在前,对于其他女野人不太看得上,又比较躁动暴躁,更加好斗。他们白天干活消耗了不少体力,到晚上还要参加比试出风头,发泄火气,各种比赛都十分激烈,经常有人被打得去找医生治伤。野人摔摔打打习惯了,比赛中受伤也是常事,比赛赢了,出风头的感觉,是男女野人都喜欢的。   篝火节原本是为了相亲找对象,逐渐有点往竞争上偏移,但不是什么坏事,又是自然发展而成的,景平安顺其自然了。她的身体年龄小,心龄年龄跟野人就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对找配偶的事半点兴趣都没有,上辈子身边不乏优秀男士都没能把她从事业中捞出来,这辈子更没什么念想。   她歇了两天,又再把族里的各项事情理了理,各项工作把把关,见到一切稳当,便带着护卫队往鲁鲁族去。 第206章 结文了。   大火烧过的山林需要时间才能恢复,新种下的小树苗不知道哪年才会结果,只有少量的荆棘灌木结的果子食用,河边的鳄鱼、蟒蛇也少了许多,好在随着水位上涨,水草貌似的浅滩又恢复成往昔模样,每天傍晚去放些装有饵料的草篓、鱼筐,第二天清晨去提,多少都有些收获。   食物不够时,还能跟山崖族人商议,到草泽里抓大鳄鱼,或者直接拿铁矿石跟山崖族人换。他们从铁矿山上采铁矿石背到山崖族去,能换来需要的一切物资,毛皮、羊、鹿、兔子、护具、武器、食物、果酒等,丝毫不用担心食物短缺、冬天冻着饿着。   鸟兽怪群围击鲁鲁族,给他们落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唯恐土墙不够结实再遭遇那样的险境。闲暇时,丰便带着族人去到对面的铁矿山开采石头,背回来,用铁锤、铁钎凿成能够垒稳的四方形或长方形,一块块垒砌成石头墙。   景平安带着瓦,刚到鲁鲁族边缘,正好遇到丰领着强壮的鲁鲁族青壮年,正抬着大块的条石从铁矿山上下来。   大块的条石很沉,饶是以鲁鲁族的力气,四个人抬一块石头也有些吃力,累得吭哧吭哧的。他们下坡的时候听到野人的脚步声沿着山脚下的道路走来,只当是又有野人过来交易,并没有在意,待过了斜坡看见来人后,一个个乐得笑咧了嘴,要不是抬着大条石,只怕已经蹦起来。   丰示意族人放下石头,发出吼吼的欢呼声,飞快地蹦到景平安的跟前,先欢喜地绕着景平安连转好几个圈,又再把她扛到肩膀上,发出更加大声的呼吼声,飞奔着奔向鲁鲁村。   对面山上的鲁鲁族人听到丰的欢呼声,纷纷扭头望来,待看清楚肩膀上扛着的安时,一个个激动得连手里的锤子、铁钎等工具都扔了,全村老少发出吼吼吼吼的兴奋叫喊声,飞奔而出,围在景平安的周围来回蹦跳。   要不是安的个头太小怕伤到她,又被首领扛到头上,他们都想把安托起来扔到空中。   景平安也学着他们发出吼吼吼吼的欢呼声。   丰扛着景平安翻过刚砌成的石头墙,开心又带着几分显摆地让安看他带着族人的打造出来的得意力作,告诉安:“石头,结实,不怕撞。”   景平安看到鲁鲁族砌起来的石头墙,惊得嘴巴都张圆了。   这墙有一米厚,跟她之前带着鲁鲁族人修的墙基差不多的宽度,用的全是半米厚、一米多长的条石横竖交错筑成,看起来就极为坚固。   丰告诉安:“我,撞过,这样,最结实。”他在垒墙之前,先试过各种堆叠石头的方式,发现这样的垒起来的墙最坚固,便一直用这样的方法。这还是之前铺地基时,安教的。安说,石头间的缝隙多,墙体受到挤压,就会缝隙里陷,还告诉过他们,挑什么样形状的石头最合适。他牢牢地记得安教的,在筑石墙的时候,便按照这种方法来。   景平安竖起两根大拇指点赞:“厉害!”   丰得意地捶捶胸,又说:“废铁钎,錾子。”开采石头需要把铁钎子凿进石头里,打出裂缝,再顺着裂缝撬开,之后要用錾子凿成长条形,然后抬下来。   丰特别高兴地拿出从山崖族交易来的尺子,告诉安,凿石头的时候,拿尺子比量好,就可以凿得特别整齐。   景平安望着厚实的墙,心说:“你这是要建保垒啊。”她看到鲁鲁族越过越好,竟然已经发展到建石墙,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告诉丰:“下游发现了吼吼族群。”   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光屁股满山跑的吼吼,很是骄傲地将自己身上的鳄鱼皮甲衣服、胳膊上的铁铸护臂给安看,比划:“我们跟他们不一样。”颇有种瞧不起下游穷吼吼的意思。   他喜欢跟着安过好日子,不愿再过以前到处迁族,还经常打得东奔西逃居无定所的日子。   景平安告诉丰:“我需要你带着族人,去把下游吼吼打服,让他们臣服,以后不再掳掠野人,吃人,学着干活,也过好日子。”   丰皱眉,顿时有种竞争的威胁感出来。他思量片刻,问:“下游,没有,吼吼投奔你?”   景平安说:“目前没有。”   丰顿时放心了,目前还没有吼吼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以后也不会有。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冲到前面去打服他们。”随即又想起那些吼吼人多,自己族群除了娃,还有怀娃的雌性,再留几个保护族群的,最多只能派十个、八个出去,人手远远不够。   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安。   景平安说:“你带上八个鲁鲁族人,跟野人的铁甲军合兵,一起去打下游的吼吼。这山里太偏,有一道瀑布阻隔交通,往来不便,可以在下游再建一个鲁鲁族村,将来你们可以把山里的产出运到下游去卖,也可以从下游运来你们需要的东西。”   丰不是很懂下游还有什么东西好运上来的。   他这里什么都不缺,不想去经常打成一片的下游建村子。各族群每次打架都会有死伤,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族群保下来,在旱灾、鸟兽怪的围攻下都能活得自自在在的,不想离开安逸的生活环境。可他是跟着安才让鲁鲁族变得好起来的,明白安是为了鲁鲁族好,于是重重地点头应下,又拍着胸脯说:“听您的。”   景平安笑着对丰说:“去下游看过就知道了。”   她带着护卫在鲁鲁族住了一夜,顺便了解了下鲁鲁族的发展情况,然后发现还是首领的称呼,便说:“既然都成为鲁鲁村,首领可以换成村长。”   换个称呼而已,丰没有意见,欣然同意。他想着自己要去打仗,说:“美,村长。”   鲁鲁族有几个很壮实的小伙子,比美强壮、威武,但他们的脑子不行,算数比不过美,写字比不过美,有几次去跟山崖族交易,还算错了数,少背了一筐果子回来,差点闹出误会,丰可嫌弃了。丰很直白地告诉他们几个,“四肢发达有什么用,美的脑子比你们聪明,弓箭比你们射得准。”   目前鲁鲁族只有两把弓箭,一把归了他,另一把归了美,其他鲁鲁族人连摸弓箭的机会都没有,箭法自然是比不过天天特别勤快地练箭的美。   鲁鲁族的小伙子们对此也是服气的。论力气,十个安都打不过他们,但谁敢能安不是最厉害的吗?   丰还是有点小心眼的,把最强壮的几个留下来保护族群,这样即使自己一行回不来,总留了几个强壮的保护族群和狩猎,大家能过得下去。   第二天,大清早,丰便带着八个鲁鲁族人走了。六个雄性,两个雌性。雌性上刚成年的,但不缺食物,又天天跟着干活抬石头打鳄鱼,长得也很强壮,能当大半个子用,最要紧的是这两个女娃娃聪明。丰听到山崖族的人说,赤岩族有学院,教识字算数好多本事。丰想着出去给安卖命打仗,立功,用功劳做交易,把女娃娃送去学院读书。   山崖族的娃都可以去赤岩族学本事,安也是鲁鲁族的首领,鲁鲁族的娃说不定也可以呢?   丰还是很能藏得住心事的,心里有打算,嘴上不说,乐呵呵地跟着去。   景平安没走山路,而是先到山崖族接呱,再到河滩坐游鱼族的木筏,走水路往下游去。   鲁鲁族人经常往返山崖族,过河时都会走木头搭建成的浮桥,这会儿看到长得跟浮桥差不多的木筏飘在岸边,还很好奇,以为他们是要在大河上搭浮桥到对岸去呢,看到野人们全上了木筏,也跟着上去。   鲁鲁族人的个头大,一个人顶三四个野人的重量,他们往木筏上一站,那木筏便往水里沉,有水顺着木头间的缝隙渗上来,把脚上的兽皮靴子打湿了。   一个个心疼得吼吼叫唤,连蹦带跳地蹿回到岸上。   景平安喊:“上船……啊呸,上木筏。”   鲁鲁族人齐齐摇头,不去,心疼靴子,不玩了。   景平安绷着脸说:“不是玩,是去下游,坐木筏下去。”   鲁鲁族人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发出“喔”的惊呼声,然后惊刷刷地退后好几步,满脸惊悚。这可不是浅滩边捞鱼,是大河,水流湍急的大河,河里还有好多雀鳄鳝、大鳄鱼,巨大的水兽,掉下去就完蛋了。   景平安强制命定他们上木筏。   丰沉着脸,朝族人比划:“听安的!”他摔下脱下靴子,卷起裤腿,把靴子抱在怀里上了木筏。   鲁鲁族人见状,有样学样,也格外爱惜地把靴子抱在怀里。   他们上了木筏才告诉安:“靴子好贵的,三背篓矿才能换一双。”要是冬天在围墙里待着还好,不怎么走路,可以穿一个冬天,天气一暖,便要上山采矿,到处跑,靴子坏得可快了,特别是鞋底和脚趾头尖上,最先磨破。这才刚开春不久,才把冬天的厚靴子换成薄点的,刚穿没几天,拿来泡水,太心疼了。   景平安听得直乐,比划:“等以后游鱼族造更大的木筏,底够厚的,就不怕沾湿脚了。”   旁边负责管理这支木筏队的什长闻言,赶紧凑上前问安:“是深潭码头的大木筏吗?”那木头特别大。   景平安便把船的式样告诉他们,底部有船舱,上面是甲板,只要不漏,都是OK的。   那什长不太懂,记下,决定回头告诉女王,女王那么聪明厉害,肯定懂的。   人多,加上鲁鲁族重,木筏也多。游鱼族人接这趟活,足足了派了十支木筏过来,不仅是为了载客,还顺便捞点上游的猎物。   随着木筏飘到水中间,鲁鲁族人愈发地心惊胆战。   河水湍急,木筏飘得又快,河里的浪花又大,一个浪花过来,木筏便沉到水里,水把他们的小腿肚子都打湿了。   景平安把身上的斗篷解了,外袍也脱了,露出里面的鳄鱼皮露脐小马甲和蟒蛇皮做的小短裤,握紧自己的铁枪,纵身跃进水里,跟在游鱼族人身边游动。   水底的游鱼族人见到安入水,立即分出一个伍的人游弋在她的四周,保护她的安全。   瓦见到安入水,也匆匆解了毛皮做的斗篷、外袍,带着护卫跳入水中。   宽敞的大河,一眼望不到头,大量的鱼群在水里游动,水下深处,还在水兽的踪影。游鱼族人多,加上木筏形成的阴影,比水底深处的水兽更像宠然大物,吓得水兽都不敢靠近,有些甚至朝着远处游去。   景平安奋力地摆动双腿飞快地游,不时蹿出水面跟鲁鲁族人打招呼。   鲁鲁族人从小腿到脚全湿了,身上也让水浪浇得湿哒哒的,一个个满脸生无可恋。   水路不像翻山,他们能攀着沿悬峭壁、树梢藤蔓,走直线,挑最近的路走,翻山也很快。水是沿着山脚下的低洼处弯弯绕绕前行,一个接一个的弯,一个接一个的激流,遇到一些落差大的地方,那是整个木筏连同木筏上的鲁鲁族人都浸到了水里,气得他们吼吼大叫。   虽说从水路走,绕了不少弯,但顺流而下,速度极快,还省力,早晨出发,不到傍晚时他,一行人便抵达赤岩镇码头。   鲁鲁族人从抵达码头,到跟着景平安进入赤岩镇,见到的景象让他们一个个惊得嘴巴大大的张开,不断地发出吼吼的惊呼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直看得眼花缭乱。   鲁鲁族人跟野人不是一个人种,景平安担心他们的到来会在赤岩族里引起恐慌,于是领着这群鲁鲁族人先在镇上转了圈,跟大家混个脸熟,好叫大家都知道这些是她领来的,不用害怕。   丰原本以为自己的族群很富有,来到赤岩镇以后,立即觉得自己好贫穷。   赤岩族虽然没有高高的围墙,但有好多好多的房子,树上、树下到处都是房子,还用石头修建巨大的雕像。修雕像的男野人数量都快赶上鲁鲁所有成年人的数了。   赤岩镇的家家户户都有院子,篱笆院墙只到野人的胸口高。   鲁鲁族人从院外经过,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堆放在院子里的柴、食物、果子、酒坛子,还能看到敞开门的厨房在做食物。这族群太大了,不像鲁鲁族那样全都聚在一起吃食物、睡觉,它们竟然是分开的。   景平安坐在丰的肩膀上,一路向他介绍起镇上的情况,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像之前那样跟大杂烩似的全聚在徵的小卖部卖了,都扎堆到一起卖,太乱了。如今是铁器铺、酒铺、果子铺、皮料鳄、服装铺等各种铺子区分开,一长排房子,专程的商业街。这样各村的人来赶集,要买卖什么也能找到地方。   如果不想在铺子里交易的,还可以自己在村子里找人兜售物品。因为地里的产出已经交过税,目前经商还在最初的萌发阶段,且主要都是族里经营的,便没再收税。   景平安告诉丰,“山崖族以铁器、酒、毛皮、肉为主要产业,下游会以制造为产业,目前是服装,以后还会有家具。”他又告诉丰,要造哪些家具,有什么用途。   丰听得猛点头,惊叹声不断。   景平安说:“原本是想让你们产酒的,但果树生长太慢了,除了采矿,你们都没别的收入。山崖族人少,用不了那么多铁,便想着带你们再找些别的收入。你们族的人也少,但下游还有吼吼,可以让他们变成你们鲁鲁族嘛。”   丰的眼睛亮了,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安,激动地比划:我听你的。   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虽然不明白安的用意,还是听她的,果然来对了。   景平安告诉丰,“你跟着铁甲军,你们联合起来,把下游的吼吼打服,让他们认为你首领,听你的。我再教你怎么给他们派活,多赚更多的东西。那么多东西,你们搬不过来,便可以让游鱼族用木筏帮你们运到上游瀑布处,自己再搬上去。去年冬天,你们的果子就是这么运上去的。一艘木筏能装十几个背篓,可比你们一筐筐背要划算。”   丰比划:学到了,学到了!   他又对身后的两个族里最聪明的女娃娃比划:学着点,好好学!   景平安让丰他们在赤岩镇上多留了一天,让徵领着他们去参观鱼虾养殖场和牧场。鲁鲁族住在山里,适合养羊、鹿,他们不喜欢水,但不排斥吃鱼虾,这也是个贸易往来。   毛皮肉食不怕产多了吃不完。毛皮加工出来后,能够做的东西特别多。景平安上辈子有一间特别大的衣帽间专程用来放自己的各种衣物,便觉得现在大部分人冬天只有一套、两套衣服,实在太少了。皮椅、沙发现在还用不起,需要毛皮的地方太多了。肉食如果吃不完的话,便可以考虑多养鳄鱼、狐狸、狼等肉食动物,这些都是产皮大户。   她把一项项计划告诉丰,听得丰的脑子直发懵。好复杂!我还是打仗吧!打服下游的吼吼是最简单的。   跟着丰来的鲁鲁族人长了见识。他们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穿的兽皮衣服做工好粗糙好简陋,一点都没有赤岩族人的好看。好多赤岩族人都有安穿的这种斗篷,自己没有,好贫穷。   自己睡觉还跟大家伙挤在一起窝棚下,都没有自己的院子。   鲁鲁族人唯一找到安慰的就是他们的墙是石头的,特别结实,不像篱笆院子,他们轻轻一撞就能弄倒。   鲁鲁族人感受到跟野人间的差距,又有了干劲和动力,在赤岩镇待了一天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到下游,要去抓吼吼用拳头说服他们加入鲁鲁族,大家一起干活过上好日子。   景平安去到下游后,便安排铁甲军、鲁鲁族人、游鱼族人组成军团。   这次跟上去打下游的男野人又不一样,她又重新调整了职位。   景平安一直在默默地推行族群大融合,仅凭贸易往来是不够的,更多的是让他们通过互相合作找到各自的定位形成相互依存的关系。   她将丰、游鱼族女王、猛安排为大将军的职位,由他们统驭各自的族群,又安排舒为元帅居中调度。   三位大将军是平级,都听元帅的。   游鱼族女王跟丰,都只服安,对别的野人根本没放在眼里。可安不打算去,便只能从他们四个中间挑一个居中调度的当元帅。   当初旱灾,游鱼族逃难,丰以及鲁鲁族人在游鱼族女王来投降时,是不乐意接受投降,想要杀死游鱼族女王的。虽说后来没有把矛盾闹起来,但相互之间总还是互看不顺眼,这会儿也是互相不服气,不愿让对方当元帅。   丰的块头最大,近战搏斗的属他最厉害,游鱼族女出征的人多,两人要是打起来,相互之间都吃亏,索性互不搭理,同意了安让舒做元帅。   舒没管过这么多族群,但跟着安这么久,又有收编下游女野人的经验,稍微适合了下,便准备上去清剿下游的事了。吼吼族人是在岸上,常年栖身树上,蹿得又快,游鱼族人根本追不上。   上了树的游鱼族人,遇到吼吼族,只有沦为猎物的份。哪怕有鱼叉武器,能抵挡一二,也追不上在树丛间跑得飞快的吼吼,他们连野人都跑不赢,舒便给游鱼族人安排运输、后勤保障、守卫营地等活计。   丰带着铁甲军,搜寻吼吼族人的踪影,围追堵截。   因为把舒他们派了出去,景平安便接手下游的建造工作,同时为了防止吼吼族人绕袭舒他们的后方,攻打正在建设的下游百族镇,把下游的狩猎队转化为城防卫,负责巡逻警戒、清理周围的危险等活计。   一些游荡过来的猛兽、吼吼族人、出来觅食的蟒蛇,都落到了城防卫的手里。   景平安不想再把自己累死,便挺注意管理层培训,让她们去负责盯着各项建设工作,自己只做督导验收工作。   她忙习惯了,闲不下来,在忙完各项事情后,又给下游的野人娃娃上课,教他们搭积木,制作风车、水车、小船等小玩具,开拓思维眼界。因为要上课,又怕有猛禽来袭,于是搭建了窝棚和院子,不知不觉间,百族镇学院便开起来了。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强,接受能力也强,东西学起来也快。景平安教他们的时候,如果忽略掉人种不同,她甚至有种回到文明社会时的错觉,就好像是在哪个偏远小山村当支教。   吼吼族人认为鲁鲁族人跟野人在一起,已经不是吼吼族人,觉得他们是耻辱,对于丰的过好日子说法很不屑,也很愤怒,经常暴发激烈交战。   舒经常会有战报送来,偶尔也会有战死的野人、游鱼族人运回来,这些都是遭遇吼吼族人偷袭伏击造成的伤亡。鲁鲁族人身强体壮,又有铁铸的护腕、拳套护身,吼吼族人伏击了他们好几次都没讨到好。   战事从开春,打到入冬都还没结束,不过,吼吼族人被越赶越远。   俘虏到的吼吼族人不愿干活,也不吃不喝,宁愿饿死。   眼看快到下雪时节,吼吼族人又远离了百族镇区域,景平安便让他们回来了,把闹绝食的吼吼俘虏也放了。   丰有点忧伤,还有点挫败。他带着族人满腹熊心壮志,结果落得每个人都受了伤,连一个吼吼族人都没收服。要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搬师回去的庆功宴上,丰喝了不少酒,明显闷闷不乐。   景平安抱着一小壶酒过去陪丰喝,问:“不开心?”   丰点头,把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告诉了安,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景平安说:“我们觉得过安稳日子好,他们或许更喜欢在山里游荡的日子,不喜欢跟野人、游鱼族人往来。”她顿了下,又说:“你这么聪明的吼吼,我只见过你一个,你跟那些吼吼不一样。”或许厉王算一个,但她没有跟厉王打过交道,不了解。   丰还是有点不太开心。   景平安对丰说:“你这一支族群,如果能够代代繁衍下去,将来,会跟其他的吼吼都不一样。”   丰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就跟他们不一样。”他指指森林,指向那些吼吼逃离的方向,“我是最强壮的。”   景平安笑笑,比划:“是的,你是最强壮的。”她心说:“或许将来你们跟吼吼就是大猩猩跟人的区别了。”   这一战,丰虽然没有壮大族群,但因为帮下游野人和游鱼族人赶跑了吼吼族,占下大片森林,还是得到不少报酬。游鱼族人送了鳄鱼皮、蟒蛇皮和大量的水产肉食给鲁鲁族,下游野人送了他们很多果子,全部由游鱼族人运到山崖族河滩,再让鲁鲁族搬回去。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建设,百族镇终于有了点小镇的样子。   镇上的作坊、民居、学院、商铺,虽然简陋,也算是开起来了,周边也有了新建成的小山村、养殖场,牧场。   景平安走在镇上,有种走在旅游民俗村里的错觉,就连游鱼族人开的骨饰铺都像是旅游街民俗铺里卖的小挂饰、珠串什么的。   她把这里经营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开心,也有失落。   无论她把这里建得有多像上辈子的一些地方,始终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百族镇的镇子中间也开始建阿母雕像。   傍晚,大家都已经收工回家。   景平安站在石堆前,摸着石头。其实她也有很多话想跟阿母说。她的前世,她为什么会跟大家不一样,她想家,想父母,想景二宝,这些没法跟身边的任何人说,只能对着阿母说。 第207章 番外一   生产力落后,没有大型切割机,没有大型挖掘运输机,没有电锯打磨工具,赤岩族的阿母雕像全靠人工锤凿搬运,历时三年多才造成。   对于景平安来说,这不是一块石头,而是文明的象征,是文化的起源,是精神的寄托。   她将阿母雕像建成的这天,定为阿母节。   它恰逢是在初冬时节建成,大部分户外建设工作都因为积雪而停工,许多人闲了下来,景平安便想起了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打算也来个阿母节长假。   阿母节有十天长假,让忙碌一年的人们能够回到母亲身边全家团聚。那些离家独自生活的男野人,在阿母节回到各自的母亲这边,感受到族群和家庭的温暖,享受些亲情。   这个时节没有鲜花,没有布匹做不出彩带,但有骨饰,有漂亮的鸟毛可以利用起来。   一根根大腿粗的木柱顶端立着鹿头骷髅、鹿角、羊角,一条条绳子串满骨饰、鸟毛,把阿母雕像以及四周点缀得花团锦簇的,展现出独特的民俗风情。   节日,得有节日的气氛。   篝火是必不可少的。   一堆堆篝火堆燃起,人们围着篝火堆唱唱跳跳,有火烤着,不会觉得冷,还能烤上食物。   节日还是小商贩赚取外快的好时候。各村的人拖家带口到镇上来参加阿母节看热闹,总得吃饭喝水歇歇脚吧?这便有了消费需求,也就有了小贩经营的空间。   那些身上有残疾,经营不了牧场、养殖场的人,平时靠族中的低保和做手工活计干活,论起收入,比起那些身强体壮的要差上许多。   狩猎、铁甲军、护城卫、畜牧养殖户,是最富的,同时也都是在拿命挣钱。打仗狩猎的自不必提,高风险,随时会没了性命。   养殖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羊、鹿都是从野外抓回来繁育的,野性十足,遇到野人过去抓它们,跑不掉的时候,便用角顶,尥蹶子踹,若是让羊角、鹿角扎进肚子里,扎破内脏,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没得救。野兔、食草的鱼类攻击力差,但很容易招惹来狐狸、狼、蟒蛇等动物,这时候也得靠养殖户拿起弓箭武器狩猎。修建篱笆墙,垒田梗全都是重体力活,累,还容易被隐藏在木头里的、水里、土里的蛇虫咬伤。原始森林,又水草丰富,最不缺的就是危险动物。哈会缝针,但仅限于处理感冒发热、医治皮外伤等,遇到受内伤、骨折的,几乎没什么办法。高风险,高强度,同样也是高回报,因此最富。   那些做手工活计的,安全,不需要太大的体力,收入相对要差一些,在篝火节上赚些外快补贴家用,还能多多置办几身新衣赏,添几件新家具。   景平安在举行完开幕仪式,领着徵、舒、猛、虹她们参观了一圈,便早早地离场了。   她倒是想像大家伙一样载歌载舞,边吃烤串边看热闹,感受一下节日气氛,但随着族群越来越好,她的声望越来越高,会引起人群聚集大家顶礼膜拜的,再不是几年前还能跟游鱼族女王一起挤在人群中边吃烤肉边聊天的时候了。   景平安只能默默退场,给了呱、辰、雨很多铁币,让他们尽情撒欢,帮她玩。   铁币是年初新出的货币。   目前各族交易,毛皮是硬通货,适用于大宗交易,很多时候小件交易遇到找不开的情况。银子找不开,还可以剪一个角,绞成碎银子用。毛皮找不开,剪一块下来,那价格跌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估价完全不一样。整块虎皮,跟破了个洞的虎皮,那是上等虎皮跟劣等虎皮的区别。   卖毛皮换铁器,拿肉找零?人家不需要呀,人家的肉吃不完,人家只需要铁器,怎么办?经常会出现被迫多花毛皮换回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又或者是毛皮迫于无奈地花到的不需要的东西上,而导致需要的东西没毛皮买的情况。   景平安便以目前产量最稀少的鹿皮定为硬通货标准,在此基础上,参照硬币,铸造铁币,面值为一百、五十、十、五、一。   目前冶铁锻打技术还处在严格保密状态,加上模具做得精细,仿造难度极大,哪怕守着矿山,也不用担心出现假币。铁器比毛皮更贵重,铸造铁币的各项成本加起来,比它的面值要贵得多。这附近就这么几个族群,这么点人,谁要是能起个冶炼炉铸假币,还不如造刀具更有前途。再就是铁币不是钢崩,它不耐存放,久了会生锈,需要拿到族里的兑币所,把锈币兑换成新币,如果出假币,很快就能发现。   铁币的兑换直接跟毛皮挂钩,市场上流通的铁币都是用毛皮兑换出来的,这样即避免了通货膨胀,也省了景平安去揪着头发计算金融体系要怎么运转的功夫。   景平安刚出赤岩镇,便见到身穿华丽白狐皮的游鱼族女王单手抱着一个两岁多点的小游鱼族娃娃,领着族人从河边方向走来。   她笑着迎过去,伸手抱住游鱼族女王的娃,说:“游宝宝,叫安姨。”   小游鱼族娃娃奶声奶气地喊:“安姨。”热情地送了景平安一个香香,搂着景平安的脖子,好奇地朝着热闹的赤岩镇方向望去,伸手指向那边,说:“看看。”   景平安心说:“我要是和你妈过去,大家没法玩了。”她说:“呱她们在那边。”   游鱼族女王把女儿交给身旁的护卫带去找呱她们。她抬手向河边一指,示意:去码头。   景平安与游鱼族女王并肩行走,往码头去。   游鱼族女王扭头打量眼已经快长到她肩膀高的安,还是挺不理解安造一个阿母雕像崇拜的景象,问:“你为何不称王?”却把一尊雕像的地位推那么高。   景平安说:“赤岩族以前只有首领没有王,旱灾的时候,野人族群、吼吼族群都出过好多王,亦都转瞬便没了。在这之前,各个族群是相互独立生存的,哪怕是从同一个族群分离出去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山崖族、赤岩族这般友好往来,成为两个族群。野人并有真正有过王,也没有游鱼族这样的凝聚力。”   游鱼族女王说:“以后就有了。”   景平安笑着说:“那也是以后,不是现在。我不想有一天,我不在了,辛苦建起来的这些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雕像可以一直立在那里,哪怕倒了,塌了,人们还可以再立无数座雕像,可人,说没就没了,说不定上一刻还在开庆功宴,把酒言欢,下一刻便倒下去了呢。如果现在我没了,游鱼族、鲁鲁族、野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友好相处吗?”   游鱼族女王心说:“不能。”那些野人可没这本事,哪怕是赤岩族里目前身份地位最高的徵、舒她们几个,比起安也差远了,她能打到他们俯首称臣主动献上铁器。   游鱼、鲁鲁、野人,是三个不同的种族,天然地在着种族隔阂和矛盾。景平安用超前的知识所代来的好处,把大家聚在一起。如果有天她不在了,三个族群,谁也不服谁,为了抢王位,抢对方占有的资源,那真是会血流成河的。百族镇那么富,各个族群都有人在那边生活,做买卖,开作坊,这么一个经济重地,谁都想捏在自己的手里。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河边,顺着修建好的台阶走下去,到了码头,景平安便建到码头上放着一辆挺奇怪的……船?   她问:“这是船?”有兽皮棚顶,像船舱,有甲板,可底下两块铁铸的板子,怎么看都像是雪橇车。   游鱼族女王告诉安,“已经下水试过了,可以跟木筏一样用,等河结冰,可以试试冰面行走。”冬天那么漫长,游鱼族人都裹上兽皮上岸过冬了,不用再每天都冻得昏昏欲睡,便还是想把买卖经营起来。   景平安感慨道:“人才。”   游鱼族女王说:“等冰面试行成功,送你一艘,学费。”   景平安满脸诧异地问道:“你还需要交学费?”现在才交学费,晚了吧。   游鱼族女王说:“游宝宝。”游鱼族王窟的人都姓游,宝宝是安给起的名字。她说:“等开春,宝宝就三岁了。”赤岩镇和百灵镇都有学堂,可哪个学课都没安教得好。游鱼族女王可眼馋呱了,也想把自己的娃养得像呱那么强壮聪明。她知道自己教不出来呱那样的,得安教。   景平安说:“我能教的,学院都有。”   游鱼族女王才不信她。   景平安想了想,说:“行,我教。”她朝着赤岩方向示意,说:“走,去我那坐坐。”   游鱼族女王对安已经很了解了,见状便知道有事聊,于是跟着景平安去到赤岩,进入议事厅。   景平安把议事厅里的篝火拨旺了些,又在上面添了壶水,准备煮茶。   茶叶摘的果树上的嫩叶自己用铁锅炒的,味道还成,吃多了肉食,有时候觉得油腻,喝点茶解腻。   景平安沏好茶,给游鱼族女王倒了一杯,自己端着杯,慢悠悠地喝着。   游鱼族女王上次来的时候喝的是花茶,这次来又变成了叶子茶,味道又有不同。她静静地品着茶,耐心地等着安。   景平安说:“我想立国。”   游鱼族女王不解,问:“立国是什么?”   景平安把“国”字写给游鱼族女王看,说:“国,是指疆域,你可以理解为领土。只不过这个领土并不是哪一族的领地,而是非常浩大的一片区域里的所有族群都属于这个国的。”她起身,从书柜上找到现有的地图,上面绘有景平安所知道的这附近所有的区域,包括旁边的整片赤岩山脉,对面的大山脉,以及上游曾经绿颜族、树巢树的地盘,都画了进去,说:“我们立国,目前这片区域就属于我们国家的……”   游鱼族女王问:“国家?”   景平安说:“立国,是指成立国家,国就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种族的大家庭,就好像,你们可以称为游鱼国,但这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小国,抗风险能力太低,别人给你们截流,让河水改个道,或者拿陶罐往里点添些东西炸鱼,河里投点毒,你们就没了。”排污都能要你们的命。   游鱼族女王:“……”她扭头,盯着景平安看了好几息时间,示意景平安继续说。   景平安又换了份自己起草的架构图给游鱼族女王,说:“你可以理解为大的族群联盟。赤岩、山崖、鲁鲁、游鱼,下个的各个族群等,以后随着我们领地的不断扩张,还会容纳进来更多的族群。”她问游鱼族女王,“你想当所有族群的王吗?”   游鱼族女王瞬间心动。她想。可她知道,不现实。她只能统驭游鱼族。可安既然这样提,必然不是戏耍她的,想是可行的。她出于对景平安的信任,接过了羊皮纸,在桌子上慢慢展开。   景平安说:“各族现在的情形都维持不变,你仍然是游鱼族的女王,依然是各族自治,这是保障各族的根基。”   游鱼族女王的心头略微松动,只要族群现在的不变,那么所有的变动都是往外扩张的,能给族群带来好处的。她顿时起了兴趣,示意景平安继续说。   景平安说:“我们在百族镇旁边,建一座王宫。”   游鱼族女王问:“王宫?与王宫一样?”   景平安说:“对,国王住的地方。由每个族群推选三个名额,各个镇出一个名额,作为侯选者。侯选者参加比试,最后获胜者担任国王。每个国王任期十年,上任国王任期满的头一个月,比试选出新国王。新国王上任后,一些重要岗位会随之调换人选。国王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卫国家,带领所有族群过得更好。如果国王做出有害族群、国家的事情,各族首领、镇长,可以联合起来罢免他。”   游鱼族女王:“……”游鱼族现在就是这样的。不过,游鱼族女王可以一直当到过世,并没有多少年的限制。   她展开景平安画的架构图,就看到国王位于最上面,在一侧还有一个十人席位的长老席,标注为:国家长老,从各族首领、各族镇长中挑选能力出众者担任,用来限制和监督国王权利滥用的。   在国王之下,有元帅、将军等武职,统领水军、陆军,另外还有财政部、工商部、教育部等诸多部门。   游鱼族女王把各个部门的职责,各个重要职位的职责,一一细读,越看神情越凝重,也越心惊,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沉默。   如果在各个族群之上,还有这么一个汇聚各族最精锐力量形成的王窟……王宫,游鱼族想在安过世以后,去吞并各个族群便成为不可能。   她是女王,各族首领造不了她的反,还能去争个国王当一当,比起争做一族女王,做国王更有吸引力。那么各族的力量就会投用在争做国王上,而不是跟着女王打别的族群。   反之,别的族群也会是游鱼族这样的情况,游鱼族被其它族群攻打的危险也会降低。   不需要发动战争,只要去参加比试竞选,就能够做所有族群的王。卸任之后,隔上十年,还可以再去参加竞选,比起打别的族群,积蓄实力,十年后再争国王之位,还是要轻松许多,若再不成,那时候也老了,打不动仗了。   国王下面有那么多重要职位,由各个族群最有本事的人担任,他们既能庇护自己的族群,又能牵制住别的族群,进一步维持各个族群间的稳定。可…… 有了国王,大家的眼里还有一族女王吗?   游鱼族女王的心情极为复杂。她轻声说:“我考虑。”   景平安摸着一个果子啃着,说:“即使从现在筹备立国,也得好几年。我做第一任国王,估计是没谁跟我争的,你做第二任,想必也没有人敢抢。二十多年后,呱、辰、宝宝她们的娃都能满地跑了,那时候就该轮到她们来竞争当国王了。”   游鱼族女王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她可以做国王,她的女儿也可以来竞争国王,并且也未必会输给呱和辰,说不定能赢。即使输了,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还有机会。各族里有宝宝那么厉害的娃没几个吧,轮也能轮到宝宝吧?最不济,再多生两个娃,一起派过来抢国王当!游鱼族女王心动了。她麻利地打包了景平安的羊皮纸,说:“我再考虑一下,天色不早,我回了。”她走到门外,停下,“宝宝留在这跟着你学习。”   景平安说:“你有点现实哈。”   游鱼族女王挥挥手里的羊皮纸,回王窟了。   景平安抄了好几份立国草稿。她又翻出一份,盯着逐项查看。在各个族群之间建立国家体系,虽然只是一个三千多人口的小国家,还是很有压力的,就怕出纰漏惹出什么乱子,可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消弭各族战争最好的法子,试试看呗。 第208章 番外二   游鱼族在体验过冬天上岸过冬的好处后,便不愿再在水下受冷。   王窟迁至当初景平安开渠引水的地方,顺着她当初挖的水渠,朝着四面八方扩张延伸拓展,形成一个规模足有七八百人居住的小村镇。   它们将房子建在水渠上方的树上、地面等地方,因为紧邻着水,屋子里并不干燥,湿湿润润的,游鱼族人待得特别舒服。门外就是宽阔的水渠,挖了十余米深,如果遭遇危险打不过,还能迅速跳进水里逃走。   游鱼族女王拿着的羊皮纸,一旦沾水受潮,便不利于保存了,上面的墨也容易变糊,于是她坐上新造的船回到新王窟。说是船,其实就是木筏多架高了一层,再加了一个顶,以防猛禽猎捕。   她回去后,反复琢磨研究景平安的立国方案。   上面有许多新词都写了详细标注,例如司法独立,例如监察部,让她一眼便能看明白。   在立国的同时,还会立法,以国家律法统治国家,以人维护国家律法。   国王服务于她的国家,她的子民,当她戴上王冠披上王袍的那一刻,国家的意志便是她的意志,维护国家主权不受侵害,维护国家的安稳和平是的她的责职。在她的治下,国家兴盛强大,她将受万世拥戴,国家衰败,她将受万世唾弃。   让国家强盛不衰,让子民安居乐业。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幅蓝图,又何尝不是游鱼族女王想的呢,让族群强盛不衰,让族人都能活下去。   安用律法限制了所有人的权利,也用律法保护了所有人的权利。   游鱼族女王问了自己两个问题:我敢跟安开战吗?她不敢。游鱼族不同意,安便不立国了吗?安会。   安有生之年,游鱼族都不敢开战,而等到安老去已经是数十年后,在她的治下,国家已经非常强盛,到那时候,游鱼族会不会被吊打都很难讲。   同意,游鱼族就是这个强盛国家的一员,是其中最大的一支族群。不同意,游鱼族就是紧邻百族国的威胁。   游鱼族女王在思量过后,先召聚王窟长老们商议安要立国之事,征求他们的意见,结果让各族首领的一堆问题问得脑袋都大了。   立国之后,我能当将军吗?立国之后,我们是不是很占更多的领地?立国之后,那些族群会不会管我们游鱼族的事情?哦,各族自治啊,那没事了!啊,各族还要上交财务到国家,凭什么?哦,发工资啊!   游鱼族女王都懒得问他们同不同意了。   不过,同意立国之后,还是要给游鱼族多要些好处的。她在收集完各族意见后,又综合自己的想法,等心里有了个数后,便去到赤岩找景平安。   因为游鱼族女王经常来赤岩,守卫对她都很熟了,跟以往一样,直接领她去见安。   游鱼族女王还没踏进院子,便听到自家娃在那奶声奶气地说话:“小鸡,鸭子、呱呱……”   安纠正:“不是呱呱,是青蛙,蛙蛙。蛙蛙,再读一遍。”   “呱呱。”   “蛙蛙。蛙蛙……”   娃奶声奶气地读:“蛙蛙。”   安说:“对啦,宝宝好聪明,再读一遍。”   “呱呱。”   游鱼族女王心说:“这是我的娃?”她放轻脚步进去,便见安正拿着一卷羊皮纸做的书紧挨着一个兽皮水盆坐着。自家娃泡在水盆里趴着,小腿拍着腿,身子泡在水里,眼睛盯着书,认字。   景平安听到了游鱼族女王的脚步声,但正教着娃呢,她悄悄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游宝宝眼尖,瞥见门口有颗脑袋探头探脑的,她迅速扭头望去,没见到人,可看到地上有影子,便指着门后喊:“贼贼……”   游鱼族女王:“……”突然想把娃送人算了。   景平安噗嗤笑喷,直乐。   游鱼族女王从门侧走出来,满脸无语地看着自家娃。   游宝宝见到亲妈,欢喜地从水盆里起身,一脚迈出,飞奔着跑向亲妈,把上好的皮裘蹭出片片粘糊糊的透明粘液。   游鱼族女王不嫌弃,每个游鱼族人身上都有。他们在穿皮衣前,里面还会先套一层蛇皮底衣,这样即能裹住水分保湿,又不怕弄脏裘衣,弄脏也没法,只能勤擦洗。   ……   景平安以征得游鱼族女王的同意后,又分别找来山崖族的吱、虹,鲁鲁族的丰、美,以及赤岩族的舒、蒙、徵她们商议立国的事。   山崖族和鲁鲁族的人数最少,立国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他们不受其它族群攻打侵害,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赤岩族上上下下都听景平安的,当然也是同意的。   接下来,便是商议立国的诸项事宜。   首先确立国家的称号,命名为百族国。   国旗为头顶一轮高悬的太阳,太阳下方是起伏的山峦,绕着山峦的蜿蜒的河流,最底下则是波涛起伏的流水,意味着大海。   太阳,向征着光明。山峦河流象征着族群栖息地。大海,则向意味着远大理想。   接下来便是成立长老会。   长老会的责职是防止国王滥用职权祸害国家,在必要时,长老会投票只要达到五票,便可以罢黜国王,另选他人。   长老会共有十个席位,最高负责人为大长老,主持长老会的一切事宜。大长老由长老们共同推荐,依然是十年一任,最多只能担任两任。大长老及长老卸任后为荣誉长老,不再负责具体职务,享受荣誉长老待遇。国王卸任之后,可以直接担任长老,也可直接成为荣誉长老。   卸任后的待遇地位都给够,以免国王、长老们忍受不了卸任后的巨大落差,致使恋权不放。再就是,哪怕是二十岁当上国王,当了十年国王、二十年长老,三十年时间过去,也到了退休年龄。   目前担任长老的只有两项必备要求:一,担任过族群首领、镇长或者是国王,二,与其他族群打过交道。   在这条件下,各族能够挑选出来的,只有一个巴掌的数。赤岩族的舒、鲁鲁族的丰、山崖族的吱、游鱼族女王漾,下游百族镇镇长雁。舒不算是真正当过首领,但也不能说她不算是首领。因为景平安当首领的时候,年龄太小,赤岩族的很多事情都靠舒张罗,而舒在老阿嫫在世时,干的也是首领的活计,老阿嫫只是在后面指挥而已。   长老会中,名望实力最强的,便属游鱼族女王,因此由她担任大长老。   至于徵、虹她们,太年轻了,以她们的年龄来说,竞选国王比较合适,虽然大家都认为安会是第一任国王,可十年后,徵、虹她们也才三十来岁,正是壮年,前来竞选国王也是刚好的。   因此,先暂时只定了五个席位的长老,且这五个席位是固定的出自这几个族群,另外五个席位则留给卸任的国王,或者是根据贡献、本事选拔。   长老会定下,便是选定第一任国王。   王窟还没有建好,立国大典还得等到各项事情都准备妥当后才能进行,因此,第一次国王的选举只能一切从简,在百族镇上搭个台子举行。   大冷的天,大雪纷飞,也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竞选国王的章程是由景平安跟长老会商议后,定下来的。   首先是候选人,每个族三个名额,各个镇再各推荐一个名额。这个族是指各个小族群。如果按照种族算,便只能是游鱼、野人、鲁鲁,三个族群推荐,可选择余地太少了。   人多点,多选几轮,挑出最后的胜出者。   景平安只有十四岁,要开春才满十五,作为一个未成年,论武力,还真比不过各族首领。丰已经成为了长老,美来竞选国王,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鲁鲁族人。鲁鲁族的整体文化水平都不高,但论打擂台,除非是动用弓箭,不然,没谁打得过鲁鲁族人。可无论是拿弓箭射鲁鲁族人,又或者是鲁鲁族拿拳头砸人,那都是非死即伤。   对战,是不合适的,选择体育竞技的方式,比试箭法,对着靶子射。比试攀爬,找棵树,垂一排藤蔓下来,看谁先顺着藤蔓爬不去。再就是夺旗,顶梢上挂一面兽皮大旗,不管用什么方法,谁先拿到旗,谁胜出。   每场武力比试,都刷掉一半的人,剩下的人继续比。这个只是作为淘汰赛,把那些体能太差武力值不够的淘汰掉。原始森林中,尚武之风盛行。景平安虽然自己身板弱,但她带领族群打得厉王几乎全军覆灭,又带着大家一举全歼下游男野人,没任何人能说她的武力不行。她成天也是在丛林里蹿来蹿去的,铁枪耍得特别溜,打起架来,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景平安对自己的武力要求就是努力撑过淘汰赛。   过了淘汰赛,就是文斗了,得提交自己当上国王之后的治国方针,有什么安排计划,不能上当个国王上来吃喝玩乐吧,得做事,得达成目标。干得太差劲的国王,提前下课,或者是进不了长老会都是有可能的。   这一点景平安真是吊打各族候选者,胜得毫无悬念和成就感,但对于候选者来说,且学到不少东西,准备下一次竞选的时候,拿景平安的这个当成参考模版。   因为还没有立国,所以景平安只是个临时国王,接下来便跟长老会一起忙着张罗起选拔人才组建国王卫队、国家卫队、国家各个职能部门等工作。   各族有自己的战斗队伍,这个是靠各族养的,也是各自的底气所在,目前是不能动的。国家卫队,从各族中招募选拔,之后会进行专门的作战训练。国王卫队则由国王自己组建,包括卫队长由国王自己认命,反正就是国王觉得怎么能保护好自己怎么在,只要费用不超标就可以了。景平安依然是让瓦带着护卫担任她的卫队工作。   各个职能部门招募的活,景平安上辈子就干熟了的,但情况不同,还是得稍微变通一下。她先来进行笔试,把文盲剔除掉,第二轮是面试再淘汰掉一批,第三轮则是正式的岗位培训。三个月的培训工作忙完,便到了第二年开春了,这时候正式从参加过培训的人员中正式挑选。选出来的人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不合格的,辞退,换人。   琐碎事情极多,偏偏因为文化教育过于落后,实施的制度又过于超前,就连长老会的人都还成天课补,哪怕景平安想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办,也得先把人教会,因此,想偷懒都偷不了。   景平安不想再猝死,没有熬夜,白天还要午休,但除掉休息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各种教材、资料、规章制度、工作流程,写得手都软了,羊皮纸都快不够用了。   事情太多,景平安实在忙不过来,卸下了赤岩族首领的职位,由徵正式接掌赤岩族,成为赤岩族的新首领。   景平安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便迎来了十五岁生日。   她出生的时候,还没有日历,也不知道自己是生在哪一天。她上辈子也是春天出生的,阳历四月二号,于是,索性把这当天成了自己的生日,再请大家来过了一个热闹不算特别隆重的生日兼成人礼。   野人,十五岁成年,这个是指年龄,并不是指发育。野人发育成熟的标志是以配偶期到来为准,景平安目前还没任何感觉。野人没有婚姻关念,也没有什么早婚、催婚一说,因此,她毫无压力,过完生日便继续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