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承的四合院超好吃》 　　作者：公子葭 　　文案： 　　著名美食博主时染继承了一座四合院，结果刚签完继承的文件就出了车祸，穿进一本小说里。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她作为一个倒霉催的十八线网红路人甲，因为经纪公司的压榨和家里吸血亲人的逼迫，最后落得一个被撞死的下场。 　　时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很好，撞车之日就在今天了…… 　　“时染小姐您好，您继承的四合院手续已经办完，现在您是它的主人了。” 　　危急关头，时染继承的四合院跟过来了。 　　时染松了一口气，有了九位数的资产，她还混什么娱乐圈？ 　　发完退圈言论，时染开心的奔向自己的新生活。 　　结果， 　　四合院受到保护，不能上市交易。 　　时染：…… 　　年久失修，需要花钱维护。 　　时染：…… 　　欠了六位数的维修费。 　　时染：…… 　　面对着破洞的房顶，斑驳的墙面，岌岌可危的房梁…… 　　时染只能拿起锅铲。 　　从“卖掉四合院过上好日子”变成了“今天的营业额应该够修个房顶？” 　　时染在四合院门口从摆小摊开始，驴打滚，肉夹馍，爆肚，花生酪…… 　　秃黄油、口水鸡、锅塌黄鱼、八宝红鲟饭、虾饺…… 　　南来北往的食客络绎不绝，四合院的袅袅炊烟缓缓上升…… 　　#惊，年久失修的四合院为何频频传出香味# 　　#从旁边的庙里拜完出来就被香气糊了一脸# 　　#有钱人的恶趣味就是住着九位数的四合院还要拿吃的赚我这个苦逼社畜的十块钱# 　　***** 　　当宅灵的第八十年，砦泠迎来了自己的新主人。 　　不过倒霉的新主人突然掉进了另外的空间。 　　砦泠忙不迭跟了过来。 　　别走，先给我修个房顶啊喂！ 　　【高亮】 　　1.主要写美食，食客往来，人间百态 　　2.无原型，涉及到娱乐圈部分没有任何原型，也谢绝评论区代入任何三次元真人 　　3.男主是砦泠，破破烂烂男主vs穷逼攒钱女主 　　4.有一点玄学因素，但是主要还是写吃的啦 　　5.会有一丢丢极品，但都会很快解决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打脸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四合院：？？？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上午十一点钟，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冬日的阳光像是不要钱一样铺洒在所有的建筑物上，在高楼林立中被各色玻璃晃的更加耀眼。 　　在B市这样的大城市里，这个点，对社畜来说，属于是早饭还没有消化完毕，午饭却纠结着吃什么的时候。 　　吃什么呢？ 　　一双双手在外卖软件上上下翻腾，精修到失真的食物从外卖软件上跃入眼帘，在繁忙的工作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中，很多人都在犹豫。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覆盖着蓝色塑料顶棚的矮墩墩的一角，这时候却呈现了和高楼中完全不同的一种热烈。门口歪歪斜斜的农贸市场几个大字显得斑驳又潦草，铁质的长房子外表看起来和工地上的简易房差不多。因为是在冬日里，门头处已经换上了隔绝冷气的透明门帘。 　　掀开门帘，就是一种跟写字楼里完全不一样的温热鲜活气息。 　　“瞧一瞧看一看哈，新到的大黄鱼——” 　　“早上刚从城郊摘下来的黄花苗，两块钱一斤——” 　　“新鲜的筒子骨——” 　　…… 　　时染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在农贸市场里如鱼得水的穿梭，出众的外貌在一众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拉着小推车的大爷大妈群里显得格外耀眼。 　　她这套衣服还是毕业时候找工作买的面试装。不过工作没做多久她就辞职了，在家专心做菜直播。直播的时候她也很少出境，就没有再置办像这样商务类型的衣服。 　　直到今天她去签约继承合同，这才从衣柜身处把这身给扒拉出来。 　　把资产留给她的那位远亲无儿无女，性情也甚是奇怪。时染不过是念着对方曾经在小时候过年给过自己一个红包，所以在毕业之后每年都会去探望她一二，没想到对方居然在临终之前绕开了一众血缘关系更近的小辈，把自己名下的一座四合院给了时染。 　　市价接近九位数的四合院。 　　消息一出，时染就接到了来自早就离婚对她不闻不问二十年的父母双方的电话，以及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或是试探，或是表达亲近，甚至还有那位远亲所谓的侄子外甥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无一不是威胁或者谩骂。 　　不过因为老人留下的遗嘱经过公证，最终时染还是顺顺利利继承了这座据说地段十分优越的三进四合院。 　　给时染办理继承手续的律师也许是被那位老人的小辈们找的烦不胜烦，签约的过程极为迅速。看到时染签了名字之后，律师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告诉时染一周之内就可以拿到产权证明。 　　签约完毕的时染倒是没有什么实质感受，毕竟虽然在长辈们眼里她是个不考研不工作不结婚不务正业的典范。但是这几年的直播下来，她也已经小有名气，摸到了财务自由的边角。 　　这样一座天上掉下来的四合院，某种程度上也是让她能更加自由。 　　时染心想，等她卖掉四合院，九位数的数值完全可以支撑她把自己的直播品牌做的更加规范。 　　要知道这几年直播下来，早就有各种商务合作找上门，希望借着她的品牌做一些半成品和酱料来贩卖。 　　不过时染考察了一圈，十分遗憾的发现，这些厂家不管是卫生质量还是品控都做的很一般。真要是把生产交给这些人，是愧对那些一直看她直播的观众。 　　现在好了，时染松了一口气，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卖肉的摊主被她的笑容恍了一下，连招呼的声音都轻了。 　　“美女来点什么？咱们这都是今天早上现杀的猪，你看看，这一团梅花肉，顶顶好。” 　　时染也不嫌油腥，直接上手翻看着。 　　老板是个实诚人，话一点没错，这块梅花肉瘦肉多，肥肉只有丝丝缕缕交错在上头，红白分明，看上去又嫩又新鲜。时染上手按了一下，一点也不黏手，凹陷恢复也快。 　　“这一块梅花肉我都要了。” 　　这样好的肉，拿回去最好是做叉烧。南乳、生抽、耗油、蜂蜜，再加上自己做的玫瑰露，做成料汁煎肉。 　　出来的肉带着点红艳油亮的酱汁，盖在米饭上，肉汁本身的香味配上带着甜的酱汁…… 　　老板看时染的打扮还以为是今天休息的上班族，以为她不懂得做菜，免不了好心提醒：“这一块可有五六斤。你全要吗？” 　　时染咕咚一口口水咽下去，眼前的冒着香气的叉烧肉不见了，只有摊主指着那块梅花肉，一副要给她切一块下来的样子。 　　“全要。” 　　剩下的叉烧肉回头再加点酸梅进去，自己做的酸梅，比外面做的酸多了。时染拿那点梅子做过焖排骨，这次正好把酸梅加进叉烧里，做成酸甜可口的糖醋口味。 　　一头猪身上也就这五六斤的梅花肉，时染一点都不愿意切下来。 　　买了梅花肉，时染又瞄上了旁边芋头，这季节的芋头正当时，卖菜的人切开一个芋头，乳白色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红棕，一看就是新鲜货。 　　时染舔了舔嘴唇，把芋头下油锅炸，然后过糖水晾凉。出来的芋头上会结晶，这也就是南方的一道甜品小吃，叫反沙芋头。 　　吃起来又糯又沙，外面带着一层酥酥的外壳，香酥松甜，比起薯条更加口感丰富。 　　…… 　　从农贸市场出来，时染两手就已经占满了。 　　冬天新鲜的马蹄，拿回去做个配上猪肉做个丸子汤，吃起来咯吱咯吱的，还能解腻。 　　青白的萝卜，拿回去切丝，正好趁着还没下雪的冷天气做点萝卜干，加上油炸的花生和各种作料，空口都能当菜吃。 　　山药刮泥，用勺子刮成薄薄的一片进烤箱，出来的山药薯片撒点辣椒粉和调料，味道完全不输给其他的小零食。 　　茶树菇，海鲜菇，猴头菇，鸡腿菇……凑在一起做个干锅杂菌，下面一个酒精炉，一边吃一边加热，最后趁着锅底的鲜味下一把青菜和面条。 　　…… 　　时染美滋滋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等红灯的时候，斜地里窜出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还背着书包，咯咯笑着，身后是她同学的笑闹声音。 　　这样的打闹显然是不适合在马路边上，时染皱起眉头。 　　小姑娘犹自未觉，还在蹦蹦跳跳。 　　突然小女孩一脚没踩实，整个人往马路中间栽过去。 　　时染清楚的听见背后人的惊呼，小女孩也仿佛吓呆了，顺着身体的惯性往车流里扎。 　　千钧一发之际，时染丢了手上的东西，上前去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灯，身后的车流也动了起来。 　　…… 　　把哭唧唧的小女孩推到一旁，时染躺倒在马路中央。 　　心里想的却是，怪不得人家都说命运总是恒定的。她前脚白捡了一座四合院，后脚就得上天堂…… 　　早知道这福气还是给那位打电话来骂骂咧咧的远亲侄子了。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这倒霉催的四合院该归谁，亲爸亲妈后爸后妈，给谁时染都不愿意。 　　早知道捐了…… 　　还有这年头的小孩过马路能不能看路啊岂可修…… 　　…… 　　再睁眼的时候，时染是被吵醒的。 　　头痛欲裂的时染，睁眼就是一间逼仄的房间。而且，这一间看上去就逼仄的屋子，仿佛还住了不止一个人。 　　因为时染躺的床是一个上下铺，她在上铺，而下铺显然也有人睡的样子。 　　房间里堆放着各种劣质的化妆品瓶子，还有一面从中间裂开的全身镜，墙角堆放着几个行李箱，窗帘拉的严实厚密。 　　时染正要坐起来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扎进了她的脑子。 　　过了一会儿，时染才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 　　简而言之，穿了。 　　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看她做了好人好事，给她丢进了这个小说世界里来。 　　好消息是她多活了一辈子。 　　坏消息…… 　　她是这本娱乐圈小说里的路人甲女炮灰。 　　多惨呢，连个全名都没混上，小说里只有艺名，叫布莱尼的十八线小网红。 　　时染：…… 　　布莱尼，我还小甜甜呢！ 　　给我丢这么个身世我怎么可能不赖你啊！ 　　原主的记忆涌上心头，瞬间让时染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个好家庭出身的幸福宝宝。 　　原主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她从小就是生活在大伯家，大伯家养育了她。但是大伯母却颇为刻薄，原主高考时候的志愿被篡改，理由是大伯母觉得与其让原主去大城市读书，将来飞的太远，不如将原主留在家乡的小城市读个一般的学校。等毕业之后就能嫁人，自家也正好能拿点彩礼给儿子娶个老婆。 　　原主纵然气愤，但是考虑到大伯毕竟对自己不错，竟也忍了下来。 　　后来原主机缘巧合下被网红公司看中，有一笔签约费，大伯母立刻觉得彩礼那点钱不够看了。又是哭穷又是拿着养育之恩要挟，最终逼着原主休学签了网红公司。 　　原主寄人篱下太多年，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大伯一家，竟然真的休学跟着所谓“星探”来了大城市。 　　来了之后，公司就开始逼着原主做直播，穿着对她来说有点暴露的衣服对着镜头唱歌跳舞喊给榜一大哥点点关注。 　　原主苦闷之余给大伯母打电话说要回去，大伯母生怕公司会追讨那笔签约费，断然拒绝。 　　原主也想走，但是公司把合约签的很死，更是扬言要告她。 　　原主怕被告，只能在这家公司熬着…… 　　这不，把自己给熬的一个想不开…… 　　时染叹口气，这天下的可怜人啊，总是那么的多。 　　这种不正规的网红公司，时染之前见多了。拿着各种名头骗人签约，再把人签给平台。挣的钱那都不是九一分，基本是全部被公司拿走。多数网红都是看着光鲜亮丽，每个月还拿着一两千的工资。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 　　时染慢慢的坐起来，网红公司要告，那就去告呗。 　　这个世界的各种设定跟时染过去的世界很相似。时染自己就是主播，对平台的规则研究比原主透彻。原主的合约看似没有漏洞，在时染看来，处处都是问题。 　　网红公司就是告赢了，赔的那点钱也不会高昂到哪里去。 　　时染撑着原主瘦弱的身体，在破败的镜子里看到原主的样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原主的脸跟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过原主显然是身体不太好，而且因为公司要求，画着乱七八糟的妆。 　　时染给自己洗了把脸，遵循着原主的记忆从墙角找出原主的行李箱，开始慢吞吞收拾行李。 　　就这种情况，谁不跑谁是傻子！ 　　先润了再说别的！ 　　正当时染收拾行李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女声。 　　“时染，你好点没有？露西姐说的也有道理，你别那么犟……” 　　推门进来的蒋媛跟时染的打扮类似，她本来想着进门看到的是一个躲在床上哭唧唧的时染。蒋媛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安排措辞再激一激对方…… 　　蒋媛勾起的嘴角跟眼里泛出的寒光十分割裂。 　　谁让时染这女人长着一张天生的小白花脸呢？ 　　明明公司力捧，她却总是一副受了大委屈的表情。 　　真那么有骨气，干嘛不解约走人？ 　　蒋媛心里憋着气，时染不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眼看着公司捧她才一个月，时染的账号就已经有了热度，不算是没姓名的小网红了。 　　再往下那还得了？ 　　“露西姐是为你好啊时染，就是随便跳个舞而已，你别那么……” 　　蒋媛的话堵在胸口。 　　屋子里狼藉一片，时染像个小蚂蚁一样搬家，把自己的东西精确的挑出来放进行李箱里。 　　蒋媛：“……” 　　“你干什么呢？” 　　时染抹了一把脸，笑的一点阴霾都没有。 　　“我准备走啦！” 　　蒋媛觉得不可置信。 　　这……这就走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时染还在哭着说自己想解约，但是又害怕公司管她大伯家要钱。 　　现在怎么就突然这样喜气洋洋要离开？ 　　蒋媛试探着问：“……时染，你是准备……解约？” 　　这丫头是发财了吗？突然之间底气这么足？ 　　时染笑眯眯的：“没有啊。” 　　“那你……” 　　时染一边把原主的茶杯往行李箱里塞，一边漫不经心道：“我等着公司告我呢！” 第2章 　　蒋媛：……！！！ 　　蒋媛精致的妆容差点没撑住，什么叫等着被告？那八位数的违约金是摆着看的？要是真能毫发无伤就走，她早就换家了，何至于现在跟这些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新人争风头。 　　“时染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其实吧……咱公司也没有那么差，你怎么就突然要走呢……” 　　人都有一种很难解释的思维，那就是别人一旦顺着你的意思做了，还做的更加出格的时候，你就免不了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你不知道的内幕消息，简而言之，就是有点欠。 　　蒋媛这会儿就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欠了吧唧的，一边真心劝道：“其实你吧……条件还是不错的……” 　　要么说做网红也不是件毫无门槛的事情呢，蒋媛自己平时就没少注意各种方面，从妆容打扮到跟人聊天的语气，说话的尺度内容。下了那么多功夫才勉强在某个二线平台拥有了几十万的粉丝数量。 　　这也是她为什么看到时染就来气的原因，时染进公司之后，一没有削尖脑袋钻研怎么说话，二没有什么唱歌跳舞的特长。光是一张脸对着摄像头每天干巴巴跟人聊天都能十万粉丝。 　　想到这点，蒋媛劝时染的语气也带上点酸味。 　　“你条件那么好，就是心态没调整过来。” 　　总觉着网红是什么丢人的事。 　　公司是让她们穿点露肩的衣服，化点妆什么的，但正经来说也没搞那种擦边球到审核线的行为。真要是那么整，蒋媛也早就跑了。 　　毕竟她进这个圈子的目的跟时染不一样，时染是懵懵懂懂进来混的，蒋媛则是从小就有个演员梦。因为这几年影视寒冬，蒋媛没办法才签了网红公司曲线救国。 　　蒋媛心里是觉得自己有朝一日是做大明星的人，从网红到明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真要是搞一大堆黑历史，她可不愿意。 　　时染听着蒋媛劝自己，时不时糊弄两句。 　　“哦。”“是吗？”“你说的对。” 　　一边手脚不带停的收拾东西，这一间屋子是她跟另外一个姑娘合住，虽然原主的东西不多，但时染刚接手了原主的身体，这会儿分辨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关于蒋媛，时染从原主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颇为单薄，但是在时染接收到的小说里，蒋媛可是个戏份不低的配角。 　　说起来时染穿的这本小说，讲述的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女主是家境困难的小白花，一路勤工俭学。后来偶然的机会进入了娱乐圈，然后就是各种女配陷害，男配青睐，最终女主跟早就有婚约的男主分分合合，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蒋媛是个后期陷害女主的小boss，而时染，则是连个小兵都算不上。撑死算个女主出场的垫脚石。 　　原书中，时染就在近期因为心情压抑，过马路没看路出了车祸，一命呜呼。 　　而就在时染去世的那天，女主被身边嫉妒她的同学骗着签下了这家网红公司，女主落入困境，求助男主。 　　男主最后借由时染的死亡掀开了这家公司的内幕，成功救出女主。 　　…… 　　时染一阵无语，就非得跟马路牙子过不去了是吧？ 　　上辈子好歹还是救人，这辈子就成了自己不看路。 　　时染死死记住了那个出事的马路名字——爱情路。 　　……智者不入爱河，我这辈子不过爱情路。 　　蒋媛看时染木木呆呆，人都有点急了。 　　这咋还劝不听了？ 　　姑娘，你这一走，让我压力很大啊！ 　　时染试图把原主的趴趴熊按进行李箱里未果之后，只能遗憾的把熊放在一边。拉链一拉才发现还有条围巾没有装上，干脆的围在趴趴熊的脖子上，瞬间就收获了一枚看上去暖绒绒的小熊。 　　蒋媛看她来真的，心里更慌了，还待要再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刻薄的女声。 　　“布莱尼——布莱尼！马上到你的上播时间了！你还不赶紧过来！” 　　时染一手夹着趴趴熊，一手拉着行李箱，环顾四周看自己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蒋媛被时染糊弄的没脾气，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外头。 　　“露西叫你呢……” 　　时染：“啊？她叫的不是布莱尼……哦” 　　差点忘了，她就是布莱尼。 　　蒋媛平了平气，试图从现实角度拖延时间：“公司每天直播都安排的有时间，你就算走，也得说一句再走。要不你先去把今天的直播播了，回来再跟露西说……” 　　她看一眼一脸呆萌抱着趴趴熊的时染，无力道：“法治社会，干不出来那种强行扣人的事。” 　　时染撸了两把手里的熊，好像……也没错哈。 　　这种公司除了拿合约捆人，也不能真的限制人身自由，不然这不妥妥的张三行为嘛。 　　不过，直播…… 　　时染偷偷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她把妆容洗掉之后，现在的样子跟她以前差别已经不大了，至于气色差，等会儿灯光一照滤镜一开就不显。 　　时染从行李箱角落扒拉出来一个小小的电煮锅，这个电煮锅是原主以前拿来偶尔给自己做饭用的。时染又窜到这件租屋的正屋，从冰箱里找出来一把还算新鲜的小白菜，半包虾皮，一小包挂面，再加上各种调料。 　　时染匆匆把小白菜收拾干净，心里也有点遗憾。 　　等到过了今天，她估计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直播了。 　　网红公司的合同再不严密，肯定也会有竞业条款，合同期内她如果直播，对方在法理上是可以拿走自己的全部直播收入的，还能反过来告自己。 　　所以保险起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会选择美食主播作为职业。 　　匆匆收拾完毕，时染就端着一大堆的东西去了直播室。 　　说是直播室，也就是公司租的房子改建的，一般是租好一个套间，公司把其中一两间改成直播室，另外一间留给她们这些主播住。 　　时染走进这个所谓的直播房间，眼都差点被这一屋子的粉色给闪瞎。粉色的床单被罩，加上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窗帘…… 　　然后一个又厚又大的桌子摆在正对着床的地方，毛茸茸的话筒上面是一个圆形的光圈，光圈中间是手机。 　　看到时染素面朝天走进来的时候，露西的怒气还只有百分之二十。 　　看到时染不仅素面朝天，还穿着短T和长裤的时候，露西的怒气达到了百分之四十。 　　看到时染扎了个马尾辫，手里还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露西的怒气来到了百分之六十。 　　看到时染兴致勃勃坐在桌子前，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塑胶砧板，旁边放着一个装满水的小煮锅的时候，露西憋不住了…… 　　“布莱尼！你干什么呢！你这是直播的态度？你是准备给别人表演什么？水煮手指头吗？现切现煮？” 　　“你看看你拿的东西，跟咱们这个直播间搭调吗？” 　　“有功夫去学学怎么扮萌扮嫩，你整这些是准备驻扎在鬼畜区吗？” 　　露西气的想要上前来把这些鬼东西全都搬走，时染却已经眼疾手快开了直播。 　　露西眼瞅着手机上头的红点一亮，整个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时染那边却已经开始跟等着开播的人打起了招呼。 　　“各位观众好，我是……布莱尼。” 　　好羞耻啊这个名字。 　　时染一上播，就有人在直播间里发言了。 　　【美女主播~】 　　【美女美女，能唱歌吗？】 　　【美女声音真好听，怎么跟昨天不大一样啊？】 　　【确实哎，今天换风格了？】 　　【……别说，主播这个样子更好看。】 　　【确实，我昨天进来就想说，这个主播说是最近比较火，但是看上去也就一般般嘛。】 　　【卧槽，你管这叫一般般，这就是我未来老婆的样子！】 　　【这声老婆我先叫为敬！】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干嘛管我的老婆叫老婆？】 　　…… 　　旁边时刻追踪着直播间风向的露西也有点傻，倒不是因为直播间这些画风不同的言论，而是因为…… 　　布莱尼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好听了？！ 　　要知道对于主播而言，声音的音色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门槛，有的人说句话就跟拿着小提琴的弦拉二胡一样，而音色天生出色的人，就算是坐在那里随便聊天都有人愿意听。 　　之前时染的音色也就是中规中矩，现在怎么…… 　　也不是说时染的音色变化多大，但她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从容，尾音上有点自带混响的那种感觉。是那种想让人慢慢的跟她说说话的温暖。 　　露西忙不迭的去调整话筒的收音，这么好听的声音，必须要放大她的特色！什么特效，统统关掉！ 　　时染看着直播间一溜的老婆，一点没有不适。 　　在另一个世界，她凭借着厨艺和声音，早就有了一大堆男男女女的老公了…… 　　相反，这种熟悉的画风，瞬间让时染找到了穿书之后的手感。 　　时染笑眯眯对着镜头说道：“大家好呀，你们现在都吃饭了吗？”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晚上的七点了，正是流量最大的时候。 　　被一个长着初恋脸的美女关切的问吃了没…… 　　直播间的人顿时生出一种老子何德何能的感慨。 　　【吃了吃了！我吃的外卖！】 　　【还没有呢，下班的地铁上……晚高峰是什么人间疾苦。】 　　【外卖小哥距离我还有八百米！】 　　【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对付一下。】 　　【不想吃，没胃口。】 　　…… 　　时染敏锐的捕捉到最后那个“不想吃没胃口”。 　　“确实哦，最近天气比较热了，忙碌了一整天，确实有可能会吃不下饭。” 　　在遥远的另一端，正对着屏幕的男人苦笑了一声。 　　忙碌对他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突然失业，找工作又处处碰壁，别说晚饭，他连早饭中饭也没了心思。 　　有些人会把打击作为勋章，但更多的人遇到打击，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给藏起来。 　　他已经躲在出租屋里一个月了，每天除了点外卖就是刷手机，不停地让各种短平快的信息从手指尖划过，仿佛这样可以从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得到一些安全感。 　　时染得到了各种回答之后，就献宝一般抱出她的小煮锅。 　　“那么今天我就来教大家一道简单的快手面，随便一做，五分钟即可上桌。” 　　露西本来高兴的脸庞拉了下去，她心里想着，这幸亏是直播，不然自己高低得喊一句“RNM退钱！” 　　人家来看直播是看你煮面的？ 　　你搞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好不好？ 　　但现实让露西大跌眼镜，直播间这些人，对待美女简直是毫无底线。 　　即便不对时染的厨艺抱有什么期待，这些人依旧很捧场。 　　【今天不唱歌呀？不唱歌也行，换换样子。】 　　【主播说话就很好听啊，你们还要什么自行车。】 　　【煮面啊，随便煮煮就是了，再不济点开外卖就一大堆面食。】 　　【楼上哪里的呀？我一个北方人在南方，点开外卖要找一家合心意的面馆简直太难。】 　　【外卖的面那能吃？收到不都泡软了？】 　　【口感当然是不能跟店里比，但现在谁有功夫去店里啊。】 　　…… 　　时染一边把作料放在一个宽沿大碗里，一边也不耽误跟人聊天。 　　“做面食最简单了，家里有挂面龙须面都可以，煮上几分钟就能吃。” 　　“汤底看你自己选择，可以用紫菜虾皮做汤底，直接碗底放料，加一些生抽，鸡粉，有猪油也可以放一点在碗底化开。面条选细一点的，加两把小青菜。早上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做一碗面。不想刷碗的话，就可以像我一样用这种小煮锅，这样就只用洗一个锅就可以啦。” 　　“也可以煎个鸡蛋放在面上，或者家里有丸子之类的也可以加进去。” 　　“不想吃面可以买一些南方的米粉，喜欢吃辣可以加一些小米辣。” 　　时染一心三用，一边说这话，时不时看下屏幕，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她在小煮锅的锅底加了一层薄油，煎出来两个形状完美的煎蛋，然后煮上龙须面。手上套了一层一次性手套，在砧板上铺上保鲜膜，把剩米饭拨散，里面加上煎蛋碎，焙干的虾皮，火腿肠，再加上半截山药，在手里团出饭团的样子。 　　等到面条出了锅，在锅底刷油，把抹了酱料的饭团放在锅里煎，等到饭团变成两面焦黄就出锅。 　　时染做美食博主时间久了，对于怎么摆盘是十分有心得。 　　所以哪怕直播间的人不像露西一样可以在现场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也为镜头前面冒着热气的面条和饭团吞一口口水。 　　没有猪油，时染的清汤面显得寡淡了许多，但上面盖着一个金灿灿的煎蛋，显得这碗面也没有那么寒碜。反而透着一股子随意但很温暖的气息，仿佛那种家常菜的香味透过屏幕扑向鼻尖。 　　饭团做的更是捉襟见肘，时染完全是有什么用什么，好在酱料调的不错，饭团两边微微的焦黄，自带暖光的饭团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露西看着屏幕上直线上升的观看人数，不得不承认…… 　　还真是被布莱尼找到了财富密码了。 　　这样随意又家常的风格，美食的做法虽然受限于材料，但是反而成了布莱尼的优势。毕竟比起外卖的草率，饭点的精致有余，这样的家常却又不失温暖，可以填补很多人的情感需求。 　　果不其然，直播间里已经嚎成了一片。 　　【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嗷嗷嗷，本来以为主播只是熬时间随便做的，但是看卖相很不错啊。】 　　【吃着三明治的人流下不争气的泪水o(╥﹏╥)o】 　　【话说回来，这个直播间的封面怎么跟内容差这么多。】 　　【楼上的，你也是被朋友安利来的吗？听说这里有个会做菜的小姐姐。】 　　【我……咳咳，没错，我是来看做菜的。】 　　【唔……博主做的菜看上去不错，我家里也有这几样材料……】 　　【突然发现做菜好像也不难？博主这前后十分钟都不到。】 　　【就是啊，平时等个外卖还至少二十分钟呢。】 　　…… 　　露西激动的攥紧了手，快啊，布莱尼，赶快说点什么，塑造一下你的贤惠属性啊！ 　　露西觉得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时染在这方面的天赋呢？光是做做菜就能涨粉一两万…… 　　这种好事，她得给公司上面汇报！ 　　是他们草率了，现在的人们早就脱离了俗套的审美了！这年头，就得另辟蹊径！ 　　画什么妆！做什么造型！还不如个个去学点手艺回来。 　　然而，时染半点不为所动。 　　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双筷子。 　　然后…… 　　开始直播吃饭。 　　露西要疯了。 　　她今天大起大落，这会儿觉得心脏都有点不好使了。 　　那边时染一边吃还一边偷空在传阅板上写。 　　“给我递点卫生纸。” 　　露西扶着过来看热闹的蒋媛的手。 　　话音都带着颤抖。 　　“给……给她！” 　　作者有话说： 　　嘿嘿，丢下今天的更新就跑，就是说，这一章好肥啊（流口水） 第3章 　　时染吃的很满足，原主兴许是最近心情都比较压抑，吃饭也不规律，今天更是只吃了半包方便面。时染刚穿过来时候还觉得有点头晕，慢慢才反应过来是肚子太空。 　　热乎乎的面条一下肚，时染这才觉得原主的身体有了点活泛劲儿。汤底用的就是紫菜虾米做的汤，里面还放了一点火腿肠，汤鲜味美。 　　饮食长期不规律的人，吃面食最好，所以时染挥舞着筷子，一口面一口汤，吃的不亦乐乎。 　　露西快要疯了，今天的直播先是从颜值唱跳变频到美食制作，现在又要怎样？ 　　去参加吃播大胃王吗？ 　　那么大一个碗里的面，时染几乎全干掉了。 　　而且旁边还有两个成年□□头大的饭团！ 　　直播间的弹幕刷刷飞过，先是各种感叹时染吃饭也很投入很可爱，接着就变成了…… 　　【好家伙好家伙，这碗得有一个小盆子那么大了吧？】 　　【主播的食量跟我差不多……我是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 　　【其实也没多少吧，面条我看主播就下了两把。】 　　【她吃的好香啊。】 　　【确实……看的我也想吃清汤面了。】 　　【机智如我，已经开始在外卖软件上搜寻清汤面关键词了。】 　　【搜到了吗？】 　　【……木有，不过有卖别的面的。XX家的豚骨高汤面，看上去好像不错。】 　　【别点！XX家那个汤面，汤是拿粉勾兑的！喝起来糊嗓子！受害者在此！】 　　【还有XXX坊的牛肉面……】 　　【慎重，XXX坊前几天刚被查出来说是汤里有不明物体……】 　　【XXX家的……】 　　【这家更离谱，用的是干面条，然后一碗卖三十。】 　　【……兄弟萌，被你们说的，这外卖还能吃吗？】 　　…… 　　楼下立刻就有人跟上回答。 　　【这年头，点外卖是个看人品的事。很多连锁店都是中央厨房统一配餐。人家店里连个厨师都不配，就是半成品给你哐哐一顿收拾加热。】 　　【确实是的，前从业人员在此，其实不光是连锁店，很多小店也开始用料理包了，什么焖鸡焖排骨，都是提前买的半成品，谁要就给扔锅里热一热，加点蔬菜什么就出餐了。】 　　【……我去！照你们这么说，外卖就不能吃了？】 　　【也不是不能吃，但是吧……就是这些半成品吃起来就是缺少点感觉。我总觉得自己就跟个机动车一样，每天加点油就跑跑跑。】 　　【其实还不如跟主播这样呢，随手做碗面，好歹是个现做的热食。】 　　…… 　　时染这时候正好放下了饭碗，看到直播间飘过去的最后一句话。 　　吃了东西，时染这会儿心情很不错，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确实哦，做一碗面真的不麻烦，清汤面技术要求不高，很难做难吃的……而且这么一碗面，成本也很低。小白菜一把是两块钱，一个鸡蛋，一把面条，剩下的材料全加起来，也没多少。” 　　时染自己倒是不怎么反感外卖，但是她对于餐馆用料理包这件事却不满意。 　　她从小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以日常就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父母两边除了时不时会拖延的生活费，平时是对她不闻不问的。 　　好在街坊四邻对她都不错，街角有一个大爷摆摊卖担担面，每次她去买都会给她一大碗。还有邻居们时不时的给她端点自家的菜，时染可以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学校对面的小炒摊，虽然同学们都或多或少被家长提着耳朵教育过学校周围的吃食不干净，但摊主每天都是颠着铁锅翻炒，不说是门可罗雀吧，也可以说是客似云来。（……） 　　还有一到放学就出现在门口的烧饼摊，饼夹菜，卷凉皮，小碗米线…… 　　时染一直觉得，食物是一种传承。 　　这种传承很奇怪，它们既不同又相似。相似的是地域，是文化，不同的却是每个家庭，每个厨子。 　　她做美食主播之后，经常去扫店，也跟一些大厨学了菜式。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八大菜系再到江湖小菜，每种食物都有自己的传承。 　　而现在很多所谓的连锁店，出于压缩成本和品控的考虑，滥用料理包已经成了常态。 　　餐馆没有厨子，听上去像是个笑话，却在现代社会逐渐变成现实。 　　时染舒出一口气，扬起笑脸对着屏幕说道：“做点家常菜很简单的。” 　　“大家都很累很忙，那我们做吃的也并不是非要做的多好吃，有空闲的时候可以买点材料做，没空闲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像这样下点面。” 　　“生活很累，但依旧要好好吃饭。” 　　“如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改变自己，那就先从入口的东西开始吧。” 　　“因为，食物给人带来的满足感，是别的东西都无法给予的。” 　　**** 　　在时染温温柔柔的一边啃饭团一边说这些话的时候。 　　另一个遥远的大城市里，有一个男人从床上翻身下来。 　　他走进了租屋的厨房，这样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厨房自然也是公用的。 　　不过现代的快节奏生活，让他在入住之后基本没和另外两位室友说过话。 　　即便他们年岁相当，看上去可能是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 　　男人打开厨房的冰箱，从里面艰难的扒拉出来两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还有一颗小葱，两枚鸡蛋。 　　好在冷冻层里还有半盒肥牛和一片放错了地方的芝士。 　　租屋里还有男人之前一时兴起买回来的锅子。 　　他缓慢的倒水加热，煮方便面肯定要比泡的好吃，但他之前总觉得，我都吃方便面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开火呢？ 　　男人自嘲的笑了一下，工作繁忙确实是原因，但归根究底，还是看轻了自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反而忽略了身体的感受。 　　男人往锅子里加入面饼，肥牛卷，鸡蛋打上，最后把那片芝士放在面上，之前看总有人发说芝士放在方便面上会好吃，只不过一直没有试过。 　　芝士的香味显得浓厚，方便面的味道也香，男人笨拙的按照搜到的时间卡点。 　　室友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耸耸鼻子：“好香啊。” 　　平时从来没有聊过天的人，这会儿的交谈却半点不见生涩。 　　男人很自然的接过话茬：“香吧？我加了芝士。” 　　室友比了个大拇指：“会吃！我看棒子那边有这种吃法，自己没试过。” 　　男人顿了一下：“我也没吃过……你有碗吗？我煮多了，给你分点……” 　　说完，男人心里一阵紧张。 　　室友是个差生文具多的典范，厨房里添置的东西里有一大半是对方的，男人还见过对方下厨炒菜，不过大多都是以各种奇葩的气味结束。 　　问对方有没有碗，是他给对方留出个拒绝的空间。 　　男人自嘲，成年人有时候其实更害怕被拒绝。 　　室友两眼放光：“可以吗？我有碗！” 　　说着就从橱柜里捞出来一个大碗，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等着吃。 　　一锅面，男人给室友分了一半，对方一边吃一边陶醉。 　　“太好吃了妈呀，我之前去韩餐店，这种面要卖四十……小西八们真黑。” 　　“本来我还觉得你太费事了，煮个泡面整的这么多材料，现在看还是值的呀兄弟。” 　　“绝了，下次我也要这样吃泡面。” 　　“对了，兄弟你哪儿人啊？我哈市的！” 　　…… 　　“我辽省。” 　　“唉呀妈呀，老乡啊！” 　　**** 　　时染不知道自己的话能给别人什么帮助，现在的她在对着镜头播了两个小时，在做了一顿饭，又把这一顿饭吃完，并且灌下一杯可乐之后。 　　时染觉得是时候到下播时间了。 　　屏幕上除了熙熙攘攘跟她聊天的人，还不时有人刷礼物。 　　跟其他直播间不同的是，刷礼物的人大多也没有什么要求，都是前脚刷了后脚接着跟直播间的人扯闲篇。 　　这样平和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很舒服。 　　露西兴奋的看着粉丝数量，光是今晚的直播，时染就涨了一万粉！ 　　这可不是公司买的或者平台送的！是实打实的一万活人！ 　　蒋媛看着露西掩不住的喜色，心里给对方点根蜡。 　　时染今天算是歪打正着，但是有什么用呢？ 　　蒋媛看的清楚，这姑娘就是铁了心要走，没看见刚才吃完东西，对方还把最后一个剩下来的饭团给包好放在洗刷干净的小煮锅里了？ 　　连冰箱都不放，看样子就是打算带走吃啊！ 　　果然，时染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对着直播间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 　　引起直播间的一阵“老婆”的呼喊声。 　　还有人在里面问她明天做什么，需要什么材料，自己也要提前准备好跟着做。 　　时染：“今天很开心，不过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那就是我从明天开始就不直播啦！” 　　“这个号也会交回到公司，后面可能还会有跟公司的合约纠纷。” 　　“不过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好好吃饭哦。” 　　作者有话说： 　　我恨料理包（怨念），没有什么是比忙碌了一天还吃到料理包外卖更打击人的了…… 第4章 　　时染这话一出来，直播间的弹幕就炸了。 　　这怎么还能这样呢？ 　　我刚喊你老婆，你就要抛弃我？ 　　直播间的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闪过一丝委屈。 　　——觉得自己被渣了。 　　【主播为什么呀？是这个狗公司对你不好吗？】 　　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一句狗公司先叫上。 　　【别走啊主播！如果是合约纠纷，我可以帮你打官司的！我是律师！】 　　【呜呜呜……老婆你真的要抛下我吗？】 　　【主播小姐姐为什么呀，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以私信我一下，我可以帮你发微博的。】 　　【主播不要走……】 　　…… 　　时染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滴”的一声。 　　手机周围的光圈一下子暗了下来。 　　露西的脸色铁青，眼睛里的怒火都要化成实质。 　　“布莱尼！你好样的！” 　　露西的眉毛都吊了起来，她吃的是经纪人这碗饭，带的人数据越好，就越能抽成。 　　就在五分钟之前，她还想着时染虽然整天哭哭啼啼的叫人心烦，但是看她这次能够另辟蹊径，多少也算个人才了。 　　她正准备结束直播之后对时染态度好一点，再把时染原来的一个月两千块工资往上调整一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弄出这样的直播事故，她怎么敢的？！ 　　时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 　　露西怒火中烧：“行啊，你要解约是不是？把公司的解约金付了！想上天都没人管你！” 　　时染把小煮锅艰难的塞进行李箱：“谁说我要解约？” 　　时染把围着围巾的趴趴熊抱着，另一手拉着行李箱：“我是要违约。” 　　露西、蒋媛：“……” 　　蒋媛就没见过这么穷横的人，你掏不起违约金，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露西也觉得脑子要炸了，她带这么多人，就没见过把违约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人。 　　眼看着时染要走，露西着急忙慌的按住对方的行李箱：“你不能走！” 　　“你要是走了……我、我就给你大伯家打电话！” 　　露西像是找到了时染的死穴，眼光瞬间亮了起来：“你大伯母当初可是签了合同！公司给的钱你不还回来，你还想走？！” 　　时染一点不带憷的：“当初那合同谁签的你找谁要，钱我一分没拿着，关我什么事。” 　　露西威胁道：“你就不怕你大伯母掏不起这笔钱？” 　　这有什么好怕的，大伯母整天在原主面前说家里困难，但是放在时染这里可一点不觉得。 　　大伯在市里的钢厂上班，虽说没当上什么领导，但是作为技术工人工资也够生活。大伯母平时里卖卖保险，闲了就去打麻将，日子一点没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还有那个在读大专的堂哥，偶尔回家过暑假也是穿着名牌的运动鞋。 　　一家子就属原主每天过的辛苦，从上初中到了大伯家，就是她洗衣服做饭，家里的家务也是她做。 　　大伯三五不时给她塞几块钱零花，还被大伯母盯的死紧…… 　　反正抛开大伯大伯母说过的话，单看原主过去的待遇，时染是一点没觉得原主大伯一家对她有多好。 　　最重要的是…… 　　在原小说里，男主为了揭露这家网红公司的问题，让人去详细调查了原主的家庭。 　　原主父母当初出车祸，肇事司机当时也给了十万块的赔偿。后来更是心里过意不去，每年都会固定给原主汇款。 　　但是不管是赔偿金还是汇款单，原主都没见过。 　　大伯母说是对方压根就没有赔偿，还骗她说是她父母违章驾驶，所以没办法告。 　　时染想到这里就觉得原主真是个大冤种，被亲戚坑的太惨。 　　所以这会儿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心虚：“我大伯母拿不出来你们就告啊，她名下有房子的，到时候公司去告，她肯定就会还了。” 　　时染还颇为来劲的给露西出主意：“我当时签约时候还差几天没成年对吧？那合约都是我大伯母签的名字。所以你告我违约就得连带着她一起告！你们记得把这部分的钱写进去，让法庭执行哈。我大伯母家有房子有车子，强制执行一下就还了。” 　　露西：…… 　　蒋媛在一边听得心里打了个突，一阵后怕。 　　这丫头现在这么狠，说不好就是被逼的。至于是被谁给逼的…… 　　蒋媛把身上的披肩紧了紧…… 　　幸好啊…… 　　幸好她没有接着撺掇，不然时染一个想不开，自己那不就成罪人了吗？ 　　她可是要当明星的人啊，怎么能掺和到这种事里！ 　　想到这儿，蒋媛赶紧掺和进来打圆场。 　　“行了露西姐，这合约的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出来什么。时染既然打定主意不做这行了，后面的事情也是该公司介入。” 　　让这丫头走吧，真要把人留下了，说不好一会儿她就敢打110报警告非法拘禁。 　　“公司有法务，这些事情也不该咱们管。” 　　露西一口气下不去，但确实不敢押着人不让走。 　　但真就把人放走了，她又不甘心。 　　按照今晚这个涨幅，时染要是不走，自己这个月少说也能拿三万提成！ 　　“行！你走。”露西眼睛里闪出恶狠狠的光芒。“但你别想着自己能另起炉灶！” 　　公司别的方面条款也许不细，但在竞业方面签的很死。时染离了这里，再想自己开直播账号或者投奔别的公司都没有可能。 　　殊不知时染早就打算不做这行了。 　　跟露西不欢而散后，时染一手拿着趴趴熊一手拉着行李箱站在楼下。 　　要说网红公司找的住处也还算是可以，不是什么偏僻荒凉的郊区。时染到楼下的时候还详细看了下路牌。 　　很好，不是爱情路。 　　时染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原主的身份证件都在，虽然签约时候她还差几天不到十八岁，但是这几个月消磨下来，她现在好歹是个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 　　时染查了下原主的余额，只有五千块。 　　不过心大的时染觉得自己既然白捡了一辈子，那作为庆祝，今晚去找个酒店住下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往后的事，那就再说了。她上辈子考的是名校，读的是小语种，学的是比较难的阿拉伯语，后来做主播生活比较简单，她还考过几个乱七八糟的证件，什么会计证，潜水证，日语证…… 　　虽然证件没有跟着过来，但是能力又不会因为没有证件而消失。 　　时染觉得不当主播她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正准备拿出手机叫个网约车去最近的酒店，时染接到了一条信息。 　　来信人是露西。 　　“你别得意！你以为你算什么大红人吗？我告诉你，公司刚给我一个新人，叫方渺渺，她迟早会比你红的！” 　　时染：……！！！ 　　方渺渺？！ 　　时染不淡定了，方渺渺可是女主啊喂！ 　　没跟女主会面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 　　在小说里，这家公司签了方渺渺的同一天，原主就在爱情路出了车祸。 　　时染可怜巴巴的抱着趴趴熊站在路边，初春的寒冷叫人无处可钻，路过的人也扭头看她。 　　可是时染……她不敢走。 　　谁知道那该死的剧情会不会还会生效！呜呜呜……早知道就待一晚上再走了。 　　就在时染纠结要不要先回头能屈能伸先睡一晚明天再说的时候，手机又“滴”了一声。 　　该不会还是露西吧，一条信息没嘲讽够？ 　　时染拿出来手机，收到的却是一则信息。 　　“时染小姐您好，您继承的四合院已经成功转移到您的名下，您可以在工作日去房管局办理过户。” 　　时染好悬没把手机给扔了！ 　　这算什么？灵异事件？ 　　还是我继承的四合院跟过来了？ 　　不过……既然这条短信过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原主的命运被改写了？ 　　时染壮着胆子打了个车，在反复提醒司机不要过爱情路之后，司机把时染送到了一家最近的酒店里。 　　时染松了一口气，今晚安全了。 　　**** 　　B市的中心区域里，林立着各种各样的旧建筑。 　　这些年为了保护这些上百年的老房子，市中心已经开始禁止大修大改。为了市容市貌，这些房子的外墙也是经过统一修缮，看上去就光鲜亮堂。 　　但这些四合院的内部却未必如此。 　　这里的住户们大多还是大杂院聚居的方式，一间四合院里面能住四五户人家。多的能有十来户，人口一多，这里的居住环境就不可能好。 　　再加上很多四合院的下水道都没改建，所以大多数的人还要去公共厕所。 　　这一片有一条河，河的一边有个风情街，各种买特产的小店挨着，平日里也有游客往这里来。风情街那一边有个寺庙，叫千灵寺，虽然不算香火鼎盛，但每每碰上初一十五还算有些人气。 　　河流的另一边就是这些四合院的居民区了。因为四合院大多破败，所以这边除了晚上摆几个夜市摊，就再没其他人过来。 　　正对着一座小桥的四合院院墙极高，比周围的四合院高了足有半米。 　　房子的角上还有各种祥瑞兽头，远远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敬畏。 　　不过这房子的位置并不算好，大桥口旁犯冲煞，桥冲大门常破财。这房子破败的时间够久，周围的居民也时常议论，这么大一座四合院放着，却不见它的主人。 　　夜色降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黑影子站在屋檐上头。 　　这个世界的设置跟之前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小黑影子拢了拢身上的破烂衣衫，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打气。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回来给自己修房顶！ 第5章 　　时染拎着行李箱，看着眼前这座占地面积足有一千多平米的三进四合院。 　　春季的阳光带着融融的暖意，眼前的四合院外墙是青色的砖石，看上去虽然有些年头，但是因为排列整齐，所以看上去还是很震撼。 　　站在高高的院墙外面，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斜飞出来的屋檐一角。上面剥落的瑞兽兽头显示着这座老四合院的历史和厚重。 　　在这厚重之中，还能依稀看到墙外伸出的带着绿芽的枝条，带着雾雾蒙蒙的绿意中还有两三个粉白的花苞。 　　时染打量了周围一圈，这条胡同被人叫做银丝胡同，正对着的小桥叫金锭桥。 　　又是金又是银的，寄托着周围居民的朴实愿望。 　　时染给自己拢了下衣服，心中的激动逐渐平复下来。 　　虽然倒霉穿进了一本小说里，但好在四合院跟着过来了。 　　九位数的四合院！ 　　时染决定先住进去享受一段时间，再把这个四合院找个好人家给卖了，然后过上平平无奇的富婆生活。 　　时染深吸一口气，拿着钥匙去开门。 　　只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暴喝：“干什么呢！” 　　一个带着红袖箍上年纪的大娘满脸戒备：“这可不是什么景点，里头没人。” 　　早些年的四合院都是大杂院，产权也是乱七八糟的，就拿银丝胡同来说，这边独立产权的四合院只有三四家。而这三四家里面，最大的当属眼前这座。 　　就算是在首都，这样大的四合院也很少见。所以自从王大娘当上了街道的干事之后，她就经常逮到一些好奇心强的游客，之前还有一个说自己是摄影师的游客爬到院墙上面，足有快两米高的院墙，可把她吓得不轻。 　　所以她一看时染拖着行李箱，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时染也是一个外地游客。 　　时染赶紧拿出包里的文件来解释：“这座四合院是我刚刚继承的，喏，产权文件在这里。” 　　她没拿出来文件还好，她一拿出来文件，王大娘的眼神更加锐利了。 　　“这房子是你的？你怎么不早说？！” 　　时染心头一紧，莫不是四合院跟着她过来的时候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吧……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究竟，她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办事员没打一个磕巴就把她名字盖上去了，连问都没问一句。 　　而且她一路过来，刚才还跟路边摆小摊的大爷搭了两句话，对方答的十分自然，仿佛这座四合院本来就在这里的一样。 　　“怎么……怎么了？”莫不是两边世界没对接好？ 　　王大娘一拍大腿：“走走走，先进去再说！” 　　说着就伸手拿过时染的钥匙给她开门，一边絮絮叨叨开始给她唠起来。 　　“这房子扔这儿都几十年没什么人住了，要说你们家也真心大，说不管就不管了。” 　　“早几年街道签文件什么的还能找到人，后来怎么连电话都打不通了呢？” 　　“正好你来了，有点东西得给你说道说道。” 　　“对了，姑娘你是打算今天就住下吗？你要是打算住可得好好收拾一下……” 　　…… 　　这话不用王大娘说，时染推开门也感受到了。 　　怎么说呢…… 　　眼前这房子啊，真的就是破的只剩架子了。 　　三进的四合院，刚进门的影壁是已经拆了的，只留了个底座。 　　进门就能看见外院边上一排的倒座房，可是倒座房的门窗都黑乎乎的，看上去像是凝了一层油污。 　　正对倒座房的二门不知道为什么也拆了，所以时染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内院。初春时候，院子里的荒草也都只泛了一点绿色，更多的是黄色的杂草…… 　　在这一片荒芜破败之中，正中的正房更叫人无话可说。 　　房顶没了一小半，大门也不见了，屋子里空荡荡…… 　　旁边的两侧厢房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敞着屋顶，破的坦坦荡荡。 　　…… 　　王大娘：“哎，你这孩子，咋不走了呢？后面还有三进院呢，那一排后罩房挨着院墙，你不去瞅瞅？” 　　时染捂着心口，因为当时负责的律师催得紧，她也没提出来要去看四合院的样子。但是结合自己见过的四合院，她倒是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能叫房子？ 　　这能住人？ 　　王大娘还在喋喋不休：“虽然说现在咱们这片的四合院不叫卖了，但你收拾收拾还能住人，这么大的院子呢，你弄好了租出去也能挣不少嘞。” 　　时染：…… 　　“大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收拾好了租出去呗，别看咱房子破，但咱们这地界好，在这片租房的小年轻可不少。” 　　“……我问前面那句。” 　　“咱们这片房子不叫卖了。姑娘你办手续时候没人跟你说？你家这个房子正正好卡在保护区边上！本来说是不算在内的，但是你家这不是没人么，街道也考虑到这个房子时间长还大，所以就给算进去了，每年有五千块补助！” 　　时染：……所以就是不能卖了是吗？ 　　九位数的四合院，合着光有个价值，不能出手？ 　　王大娘还没罢休，领着时染去后院转了一圈，后院跟内院没多大差别，两个小耳房跟前面的几间如出一辙的破旧，后排的后罩房稍微强了一点，但也没强到哪儿去。 　　这一路看下来，时染不禁感叹，天下真是没有白吃的馅饼。 　　上辈子她要知道自己继承的就是这样一座四合院，没准她就不要了。 　　又不能卖，又没法住。 　　王大娘一指边上的倒座房：“咋不能住？这几间就能住！” 　　说着给时染介绍：“这还是早几年的事了，那时候这房子还是你亲戚的，她松了口把这几间给租了出去，租房子的是附近摆小摊的。你瞅瞅，这三间房，里头还好好的。” 　　时染探头一看，比起其他房间连个顶都不全，这三间倒座房还真的像模像样。 　　一间估计是拿来做了厨房，里面还留了一些厨具，灶台也像是修过的。 　　边上那间是卧室，里面也细致的粉刷过，床和家具都在。 　　最边上那间，居然是改造过的卫生间。 　　王大娘还满脸的懊悔：“你那亲戚早些年倒是能耐，早早的就改了下水道弄了厕所，等到我们想改的时候居然不让改了……” 　　时染：呵呵 　　她决定了，这房子她不住了！ 　　有住这里的功夫，她不如去找个工作另外找个出租屋！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既然前面几十年这房子就是这样扔着没人管的，那她也不管了！ 　　只是还不等时染说话，那边的王大娘就催着时染放下行李跟自己去一趟街道办事处。 　　“既然这房子有主了，”王大娘满脸的高兴，“那你正好去街道把账单领了吧！” 　　“这几年因为划了保护区，本来说好的是房屋修缮街道出一部分，住户出一部分的。” 　　“但这不是联系不上你吗？所以修缮的钱就给你记账了。” 　　时染：…… 　　时染已经麻了。 　　“大概多少钱？” 　　王大娘笑得十分爽朗。 　　“也没多少。” 　　“零零散散加起来估计十万吧。” 　　作者有话说： 　　染染：合着我就继承了一笔债务…… 　　砦泠：给我修房顶！ 　　可以稳定更新了宝子们，来来来，给我们的破烂宅灵点点收藏！上一章的结尾改了点内容，把宅灵部分设定删了，追文的宝子可以重看一下。么么哒！ 第6章 　　时染捂住心口。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啊，原主之前的合同还没解决，眼下居然又背上了十万块的债务。 　　还有这四合院，不能卖，这么破也租不出去，放在这里还要花钱维护。 　　要不是穿过来了，时染甚至都想去找一下律师，把这房子退回去算了。 　　时染这头还在风中凌乱，王大娘已经手脚极快的把账单什么都给她讲清楚了。 　　四合院的修缮费用主要是外墙，光是青砖石料这些，就已经占了大几万。剩下的还有一些房梁的修补，零零散散也有几千块。 　　没错，这套四合院的房梁也是修缮过的，如果不是街道给修缮了房梁，没准正屋那几间大房子早就已经塌完了。 　　时染翻着手里的账单，心头滴血。 　　搁在以前，十万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就算是手头紧一些拿不出现钱，凭着每天直播的稳定收入，一两个月也就能还上。 　　但是现在嘛…… 　　直播的道路已经完全堵死了啊！ 　　时染叹口气，开口问道：“大娘，这笔钱最迟什么时候要？” 　　王大娘看她刚才脸色不好，正满心忐忑。这座四合院放在这里也有很长时间了，关键街道又不能真让这房子塌了。怎么说也是保护区之内为数不多的大四合院，这要是没保存下来，是多大的罪过啊。 　　但是一直让街道来负责修缮也不现实，这种老院子用的料不能差，工艺还复杂。之前那次修缮过程，还特地请了几个老教授过来指导，等闲一点的装修公司都不能用。 　　王大娘生怕眼前这个娇怯怯的小姑娘觉得这房子太麻烦，直接撂挑子走人…… 　　现在看时染开口问时间，王大娘眼前一亮，晓得对方这是接下了这笔债务。 　　“七月份之前就行！” 　　之前那次修缮差不多也是七月份，到今年七月份正好是三年。 　　时染算了下时间，现在是三月初，到七月……还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 　　行叭。 　　这么短的时间里，时染就不指望去找什么工作了。 　　毕竟她现在大学都没读完，拿着高中学历找工作，找到找不到还暂且两说，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在四个月内攒到十万块。 　　时染左右环顾了一圈，在倒座房的外面有个焊好的铁架子，一看就知道是夜市小摊上的那种，而倒座房的灶房里也还留着一些铁托盘锅灶小炉子。 　　得，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先起个小摊子，从颠锅勺开始吧。 　　王大娘一听时染要做小摊，马上就热心起来：“咱们这边的位置正好着呢！隔着外墙那条路，晚上的夜市摊能开到凌晨三四点。你卖点什么都不亏！” 　　凌晨三四点神马的，时染倒是不想。 　　虽然她是个主播，但她向来都是十二点前睡觉的。 　　要不是上辈子够咸鱼，她也不会选择美食主播作为自己的职业。 　　不过夜市摊能从晚高峰一直开到十二点之前，这个时间段也很足够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时染就不耽误，跟着王大娘去街道报备。好在银丝胡同这边是保护区，为了给周围的居民提高收入，街道也鼓励大家开夜市小摊。所以时染的手续办的无比顺利。 　　办了手续，时染开始盘算身上的资金，原主之前只有五千块存款，昨晚她住酒店花了几百，现在身上除了这四千多块，外加一部手机和一些日用品，别的什么都没有。 　　再去租房，显然也不现实了。 　　可是住在四合院…… 　　时染打了个突，破败的四合院，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树木，再加上倒座房的暗红色窗棂，这不妥妥的恐怖片标配？ 　　就算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她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安全性好像也没保障。 　　好在王大娘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咱们这边晚上可热闹着呢。你那房子外头的路灯也起的高，院子里一直都是亮堂的，能亮堂到早上六点。而且这边租房的小年轻们下班都晚，晚上夜市开到四点，要不了两个钟头就又有卖早点的摊子。周围还有巡逻车……” 　　时染闻言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个好消息，她不用花剩下的钱去租房了。 　　告别了热心的王大娘，时染把倒座房的三间收拾了出来。要么说是大四合院，倒座房虽然只有三间，但面积是真的大，面积足有商品房的三室一厅。 　　原来的租户还算讲究，别看外面看着有些破，里面倒是还算整齐。 　　卧室里面的床留着，床头的柜子瘸了一个脚，勉强还能用，屋子一角还有一个简易衣柜。卫生间面积也不小，也有淋浴。 　　总的来说，虽然环境一般，但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时染把厨房的灶台擦干净，里面的铁锅肯定是不能用了，她打算换个新的。杯盘碗碟，架子坛子。哦对了，这种老式的锅灶还要改…… 　　时染列着要置办的清单，心里忐忑着自己手里这几千块钱够不够。 　　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黑影子在窗楞上一闪而过。 　　…… 　　时染花了两天时间来收拾屋子准备材料，在经过两个晚上的考察之后，时染也决定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准备了一个小炉灶，一口铁锅，一些锅碗瓢勺。 　　原来丢在这里的铁架子也被她用红胶带贴出来了“炒面”两个大字，下面加了两个轮子好推着走。 　　没错，她准备先从炒面开始。 　　等把东西置办差不多，也就到了这天的傍晚五六点时分，时染推着她的小摊出来了。 　　银丝胡同里正对着金锭桥的路边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多小摊，烤冷面，烤串，酸辣粉，饼夹菜…… 　　夕阳在天边缀了一层金边，各个小摊上的香味也都慢慢飘起来，相熟的摊贩互相打着招呼。 　　在这里摆摊的多是附近的居民，时染刚一出现，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金锭桥正对的四合院有了主人，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个消息托赖于王大娘的传播，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这会儿才看到了真人。 　　真的是……年轻漂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上班，非要来摆摊。 　　时染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小摊子放在了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是街头的位置。 　　平心而论，这个位置不算好，再加上小摊贩们一看她卖的是炒面这种平平无奇的东西，也都浑不在意。炒面有什么吃头？没滋没味的，赚头还少，没见这一条街都没人卖吗？ 　　时染把小推车摆出来之后，又噌噌噌跑回去拎了三个折叠桌出来，再抱出来一摞塑料小凳子。 　　一个桌子四个凳，十二个座位。 　　这么一通忙下来，晚上六点多钟，最早一批的打工人下班了。胡同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来一碗酸辣粉，多放醋。” 　　“烤冷面，要酸甜口的。” 　　“给我来两串鸡心，一串鸡脆骨，两串面筋，一串五花肉……” 　　…… 　　各种食物的香味瞬间碰撞起来，夹杂着人声，整个巷子像是一锅开始沸腾的水一样，冒着热气。 　　不过这热气跟时染关系不大，她的摊子冷冷清清的，一个来光顾的都没有。 　　时染也不着急，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围。 　　挨着她摊子的是一对夫妻，卖的是麻辣烫，小推车上的篮子里放着些荤素食材，客人挑好了就下锅煮，一个大漏勺放下去，煮好了捞出来，加点锅里的红汤…… 　　麻辣烫的味道霸道，麻香味道随着大锅里翻滚的红汤在周围肆虐。 　　麻辣烫摊子上的老板娘得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时染，刚才她可是看着了，这年轻小姑娘一出摊，这一条街的男人们都多看了两三眼。 　　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说不好今天连张都开不了。 　　**** 　　周敏是附近的一个上班族，毕业几年的她为了离公司近点，干脆选择了附近的四合院住。 　　虽然平时生活上会有一些不方便，但一想到每天能多睡半个钟头，这点不方便也不算什么了。 　　最近公司总是加班，周敏已经连着半个月都是九点过后才回家。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一回，过了金锭桥，她闻着一条街的辛辣油香却没了胃口。 　　重油重辣的食物在平时还好，毕竟忙了一天回家，吃点开心的然后刷个剧就很快活。 　　但是在经过漫长的加班生活之后，周敏今天就想吃点淡口味的，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 　　看见桥头不远处仿佛新出了一个炒面摊位，周敏在衡量对比了一条街的食物之后，还是选择了这家。 　　炒面确实油，尤其吃到最后那几口。不过比起麻辣烫酸辣粉之类的，炒面相对还是口味轻的，大不了一会儿让摊主少放点油。 　　周敏眼下泛着青黑的走到时染的摊位前，加班加久了，脑子都木木的。但是看到时染的长相时候，周敏还是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好？” 　　有生意上门，时染立刻支棱了起来，笑得十分真诚：“美女你好，要吃点什么？咱们家卖炒面的，送汤，一份十八。” 　　平心而论，一份十八也不便宜。 　　但周敏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也没精力再去另找一家摊位了，她现在又累又乏，只想填饱肚子就完事，吃什么不是吃呢？再者，眼前这个小姐姐很漂亮，就当是自己掏的溢价费用买了个赏心悦目吧。 　　“嗯，来一份吧，少放油。”周敏扫了码，有气无力的往小板凳上一坐。 　　时染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累狠了，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热锅下油，加蒜末爆香，下豆芽小青菜翻炒。面条时染备了三种，一种是较粗的圆面，一种是极细的面条，还有一种是扁扁的手擀面，面条都是提前弄熟的。这会儿时染直接挑了最细的面条，细面条是她在蒸笼上蒸过，这会儿下了锅，翻炒均匀撒上料就行。 　　提前蒸过的面沾不上太多油，这样出来的面条软和又劲道。 　　周敏只觉得自己刚坐下没一会儿菜就上桌了，时染直接把炒面放进一次性的纸盒里，另外从旁边的深口大铁锅里舀了一碗汤出来。 　　“请慢用。”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吃炒面~ 　　砦泠：今天我出场了哦~ 第7章 　　一次性的餐盒里装着热腾腾的炒面，偏细的面条里掺杂着翠绿的小青菜，切成细丝的包菜丝，还有绿豆芽，跟其他炒面里加鸡蛋碎不一样，时染是直接煎了一个鸡蛋放在炒面上。 　　金灿灿的煎蛋盖在炒面上，香的余味悠长。 　　周敏像是突然被这香气拽回了现实，只觉得饥饿无比。忙不迭的拿起筷子就来了一口炒面。 　　周敏：！！！ 　　炒面一入口，根本没有之前吃炒面那种突然窜上来的厚重的油腻感，而是意外的软和适口。面条因为细所以偏软，但是里面的小青菜和包菜丝很好的中和了这种口感。 　　更令人觉得惊艳的，是里面的调味，周敏只觉得这炒面越吃越香，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吃到最后几口油的吃不下去的感觉。 　　直到干掉了一半的炒面，周敏这才觉得自己仿佛是吃的太快了。要知道她最近加班加的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是磨磨蹭蹭至少半小时，还只能吃下去一半。 　　今天这碗炒面量可不小，时染定价定的高，量也给的足够。 　　周敏缓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在暗无天日的加班生活中活了过来。 　　炒面摊目前还只有她一个客人，周敏把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的两个带盖的小罐子上。一罐是鲜红油亮的辣椒油，周敏闻着辣椒油的香味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心有不甘的放下了勺子。 　　熬夜熬太多了，不敢吃辣。 　　周敏在心里暗暗下决定，等到这阵子忙过去，她一定要过来吃一碗炒面，加两勺辣椒油！ 　　另外一罐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细细的长条黄瓜，泡在酱汁里，酸香味道扑鼻。 　　周敏看着里面零星几个红色的辣椒段，心里安慰自己，这个跟辣椒油比肯定没那么辣，而且闻起来也是酸味重一些……四舍五入不算口味重的。 　　她小心翼翼用罐子边上的小筷子夹了一条酱黄瓜放在炒面上。 　　唔！周敏眼前一亮，这黄瓜也不知道是怎么腌的，酸香开胃，瞬间让她想要再来一盘炒面！ 　　就这样，周敏一口腌黄瓜，一口炒面，没一会儿就把炒面吃完了。 　　打了个饱嗝，周敏却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忘了点什么。 　　她把目光转向了那碗被她放到一边的豆腐汤…… 　　等到把汤也喝的一点不剩，周敏才满足的长舒一口气。今天真的是捡到宝了，居然能吃到这么合心意的一顿饭。关键是吃完了之后，她一点没有最近那种胃里拥堵着的胀气感受，只觉得好像胃口都被这份炒面给治愈了。 　　“小老板，你手艺真好！”周敏夸的发自内心：“明天你还在这儿摆摊吗？” 　　这么好吃的炒面，她要天天过来吃！ 　　时染笑眯眯的应声：“来的呀，我就住在这，往后每天都会过来的。” 　　周敏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那你开外卖店铺了吗？” 　　她公司离这里近，要是小老板开了外卖，她中午就可以在公司点了！ 　　时染摇摇头：“没有哦，我只有晚上出摊。” 　　“那为什么不开一个呢？” 　　时染：“因为我只有小摊啊，开外卖应该需要实地注册那种的吧，我不符合条件的。” 　　周敏想说，现在开外卖的很多都是开在家里，有的不讲究的根本连个门脸都没有。多少的黑心外卖连证件都不全，外卖平台不还是照样让上架了？ 　　但是细想一下，周敏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人家小老板做的这么好的炒面，根本就不需要弄这些歪门邪道。 　　周敏依依不舍的走了，走之前还跟时染再三确定了她明天出摊的时间，看样子明天也要过来光顾了。 　　有了第一单生意，时染也很开心。 　　她炒面用的酱料是自己配的，好吃的关键就在于她炒面中间放的那一勺子酱料。 　　上辈子她做主播时候，为了配出一款好吃的炒酱，几乎刷遍了城里所有的大饭店小炒摊，前后试验了几十次，最终才确定了最后的配方。 　　这种酱料炒面炒菜都好吃，方便快捷，之前还有品牌开出了高价要买配方。 　　时染看这会儿没人，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豆腐汤喝着。 　　说是豆腐汤，其实根本就是豆腐羹，时染为了尽快找到做菜的手感，今天下午突发奇想切了四大块豆腐。 　　——切成细丝的那种。 　　所以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深口大锅，里面装的，就是很多人听过名字的文思豆腐羹。 　　接下来的时间，时染又陆陆续续卖出了几份炒面，不过这些人都是行色匆匆，纷纷要求打包带走。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也渐次亮了起来，这才到了晚上最热闹的时间。 　　除了下班的人，也多了一些附近的居民出来吃夜宵，周围的摊子都热火朝天了起来，旁边煮麻辣烫的老板娘连冲时染翻白眼的空隙都找不到了，因为等着麻辣烫的人已经把她围了起来。 　　时染看了下台面上的材料，她今晚卖出去六份炒面了，剩下的材料差不多还有十份。 　　倒也不是她偷懒，主要是她的面条需要每天现做，酱料也是每天现熬。准备多了的话就得放冰箱。 　　可她的厨房里只有昨天买回来的一台不到一百升的二手小冰箱…… 　　正当时染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找点什么办法清仓一下的时候，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生皱着眉头在周围的摊子上挑来挑去，然后站在了时染的摊位面前。 　　“你好，给我来十二份炒面。” 第8章 　　时染眼光一亮，不过她倒是也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如实说道：“抱歉哈，我这里剩下的只有十份了。” 　　鸡窝头挥挥手：“没事，你先做着，我再买两份麻辣烫添上就行。” 　　时染应了下来，手脚利索的开始颠锅勺。 　　等到鸡窝头从旁边的麻辣烫摊子里挤出来的时候，时染已经打包好了十份炒面和豆腐羹。两个大袋子里，分别装着五份炒面和五份汤，时染还另外放了两小盒的辣椒油和酸黄瓜。 　　鸡窝头艰难的提起几大袋子的食物匆匆离开。 　　时染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不到九点钟。 　　今天卖出去了十六份炒面，营业额是二百八十八，刨去成本，利润也能有个一百六七。 　　作为第一天的营业额，时染已经很满意了。她哼着小调把桌子板凳收回去，小推车上的材料也准备的刚刚好，面条和蔬菜全都用完。 　　麻辣烫摊子的老板娘在忙碌的间隙，看到时染收起了摊子，笑得十分得意。 　　他们夫妻俩的生意可好了，能一直开到凌晨三点！ 　　**** 　　鸡窝头把吃的带回工作室，整个人累的大喘气。 　　刚进工作室的门，就大吼一声：“孩儿们，你们的爸爸回来了！” 　　立刻收获了一连串的“呸”。 　　不过这些人身体倒是很诚实，马上都凑了过来。 　　“儿子，今天买了啥啊？” 　　“炒面啊，逆子，我不是说想吃点辣的吗？”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好吃。” 　　…… 　　鸡窝头眼疾手快，抱住其中一份麻辣烫。嘴还硬着：“干嘛干嘛，这不老黄说的吗？随便吃点赶紧赶进度。我看来看去就只有炒面摊子上人少做得快。” 　　“那你怎么还买两份麻辣烫呢？” 　　鸡窝头一点心虚都没有：“炒面摊子说只能做十份，那我多有同事爱啊，把炒面让给你们，我就勉为其难吃麻辣烫了。” 　　“既然你这么为难就让给我吧，不嫌弃麻辣烫！” 　　“我也不嫌弃！” 　　“哎哎哎，别抢啊！” 　　…… 　　一团闹哄哄下来，鸡窝头和另一个圆脸同事得到了那两份麻辣烫的所有权。其他十个同事也只能一人拿了一份炒面配汤。 　　鸡窝头美滋滋的打开盖子，麻辣烫的香味瞬间席卷了他的口鼻。 　　啊，这样的辛辣口味才是他的最爱！ 　　正要先炫一口再好好嘲笑一下其他人，只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这……这豆腐羹有点功夫啊。” 　　旁边的同事闻言立刻端着餐盒凑过去：“啥啥啥？让我看看。” 　　发出惊呼的同事一脸黑线：“你不是也有吗？就那个配餐的小圆盒，里头装的豆腐羹。好家伙，切成丝的豆腐羹！” 　　这话一出，拿到炒面的同事们都赶紧去开汤盒。 　　果不其然，里面是切成细丝的豆腐丝，隐约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的木耳丝，红色的胡萝卜丝，青色的葱丝…… 　　“哇哇哇，这就是那个叫文思豆腐羹的东西吧？” 　　“就是！我之前去南方旅游吃过。” 　　“小毛这是在哪儿买的这种功夫菜，真绝了。” 　　…… 　　小毛——鸡窝头越听越不对劲，凑到离他最近的同事工位上。 　　小小的碗里，赫然是各色细丝组成的一看就要价不菲的汤羹…… 　　悔啊！早知道送的是文思豆腐羹，他刚才说什么都要顺一碗汤！ 　　同事眼疾手快避开了小毛的手：“干啥干啥，刚才你自己霸着麻辣烫的！这碗是我的！” 　　说着像是生怕小毛抢他的，也不用勺子，对着碗沿直接来了一口。 　　豆腐羹一入口，同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温热的豆腐羹不用嚼，直接就滑进了喉咙口，带着豆腐羹里的香味顺延进了胃袋…… 　　好喝！ 　　再来一口炒面，香！ 　　圆圆的炒面带着一股子油香，面条劲道，配上豆腐羹，一口面一口汤，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搭配。 　　一时之间，工作室瞬间展开了热切交流。 　　“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面！” 　　“真的，配上这个酸黄瓜，真的绝了！” 　　“我挖了一勺辣椒油，这个辣椒油跟我老家的比都不差的！” 　　…… 　　小毛安慰自己，除了那碗豆腐羹，炒面没准是他们故意说好吃骗自己的。 　　一碗炒面而已，他们肯定是眼馋自己拿了麻辣烫，所以才故意一块演戏给自己看的！ 　　嗯，一定是这样！ 　　但是…… 　　周围各种对炒面的溢美之词，再加上若有若无的炒面香味。 　　眼前的麻辣烫突然不香了…… 　　跟小毛一样吃麻辣烫的那个圆脸男生已经开始求爷爷告奶奶要求分自己一点炒面了，小毛忍了又忍，捞起一筷子鱼丸。 　　哼！都是骗子！他才不会上当呢！ 　　**** 　　有了第一天的打底，时染第二天准备的面条就多了些，差不多能做三十碗。 　　她打算慢慢的加上去，直到达到一个平衡点。毕竟看着每天炒面就那一会儿功夫，但是前期的准备也需要时间的。 　　不光是酱料需要每天熬制，还要买菜，做面条，腌小黄瓜…… 　　样样都是需要时间的，时染虽然着急用钱，但是她可不准备把自己给累死。 　　甚至这个炒面的生意她都不准备长久做。 　　时间长了，她总要换换品种的。 　　第二天，时染卡准了点，在六点钟的时候出摊。 　　她今天除了准备炒面，汤就没有再做麻烦的豆腐羹了，而是准备了一大锅的苏式绿豆汤。 　　也是赶巧了，今天上午在菜市场看到有新鲜的薄荷在卖，时染就干脆的备齐了苏式绿豆汤的材料。 　　苏式绿豆汤的做法跟普通的绿豆汤不一样，用的材料也多。需要用绿豆糯米煮出来，里面还要加上葡萄干蜜枣，还有老式月饼里常见的红丝绿丝，最后添上一些薄荷水和冰糖。 　　这样的饮品放在盛暑天气最好，尤其是绿豆汤冰镇一下，喝进嘴里带着薄荷和冰块的双重清凉，可以瞬间直击灵魂。 　　时染刚出摊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在麻辣烫摊子面前争的面红耳赤的。 　　不就是昨天那个买了十份炒面的鸡窝头吗？ 第9章 　　“就是你们家！我昨天就是吃了你们家的麻辣烫才拉肚子！” 　　麻辣烫摊子上的老板娘叉着腰，话说的格外气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肠胃有毛病！再说了，你说你是昨天买的麻辣烫，我压根就不记得有你这号人！你凭什么说是吃了我们摊子上的东西出了毛病？” 　　两人吵起来，周围一条路上的摊贩都竖着耳朵听。 　　“就是你们家！我昨天加班，就吃了你们一家的东西！我这边还有扫码记录！我昨天就买了隔壁的炒面跟你们家的麻辣烫！” 　　鸡窝头悔啊，昨天错过了豆腐羹，那香香的炒面自己一口没捞到！ 　　工作室的同事们个个把炒面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赠送的小黄瓜也一点没剩下。 　　全工作室，只有他一个人，昨天吃的是油腻辛辣的麻辣烫。 　　而且，更倒霉的是，他昨天回到家就开始拉肚子，迫不得已请了半天的假。直到今天下午才好一点。 　　然后他寻思着自己半天没吃东西了，心里还念着昨天没吃到嘴的炒面和豆腐羹，就想着过来买一份炒面回去吃。 　　他倒是也没有想着去找麻辣烫摊子的事情，毕竟这种路边的小摊，卫生问题想也知道不可能多好。再加上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跟人争吵出来个谁对谁错，顶多是心里记下这个小摊，往后少来就是了。 　　鸡窝头来的时候炒面摊子还没出摊，他就在边上等着。麻辣烫摊子的老板娘本来以为他是顾客还招揽了几下，然后一听说他是在等炒面摊子，脸子立马就拉了下来，还不三不四的说了两句，什么年轻漂亮就是好啊，甭管东西做的怎么样都有人上门…… 　　这话一出，鸡窝头就不干了。 　　你自己家东西做的怎么样且不说，连干净新鲜都做不到的摊位，好意思说别人？ 　　这不，话赶话就闹了起来。 　　时染出来的时候，正好进展到鸡窝头直蹦高的掏出手机给周围人展示自己昨天的付款商家。 　　“就是你们家！我昨天就买了麻辣烫和炒面！” 　　时染一头雾水，那边的老板娘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得意的说道：“那你怎么就非得说是吃了我们家的东西？你买了两家的东西，谁知道你是不是吃了别人家的东西来栽到我身上呢？” 　　老板娘斜了时染一眼，话说的颇为不客气：“我在这儿摆摊都半年多了，也没见着谁过来找我说这种话。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每天新鲜现准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看别人年轻漂亮不好意思吵架，故意赖给我也说不定。” 　　话里话外都是说鸡窝头拉肚子跟自己没关系。 　　但老板娘心里知道，也许、大概、兴许是有那么点关系的……昨天摊子上的鱼丸是前天忘记放冰箱的那一小篮，她闻着没什么味儿就照常放摊子上了。 　　不过这档口，傻子才会说呢。 　　反正路边摊子苍蝇馆，谁还会追究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鸡窝头被气的脑壳子发蒙，他本来就饿了一天，跟人吵架也吵不到点子上，只能气的指着老板娘说不出来话…… 　　这会儿周围路过的人也不多，多是些小摊贩，听了老板娘这话，也没人站出来说什么。 　　麻辣烫摊子的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行啦，别挡着我做生意！” 　　说着就拿着抹布在前面擦起了小车，把鸡窝头搡到了一边去。 　　鸡窝头吵架没吵赢，觉得胃更难受了。 　　眼瞅着时染出摊了，他赌气一般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坐，他往后再也不吃麻辣烫了！ 　　时染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给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鸡窝头平了一会儿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买炒面的。 　　“老板，给我来一份炒面，再来一碗昨天那个豆腐羹。” 　　鸡窝头气呼呼的，架都吵了，他倒是非要尝尝这个自己昨天没吃到的炒面和豆腐羹到底有多好吃！ 　　时染却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哈，今天没有豆腐羹了，今天做的是苏式绿豆汤。不过……你现在应该是不能喝的。” 　　人拉肚子的时候本就不合适再喝绿豆汤，尤其还是放了薄荷的。 　　鸡窝头整个人如晴天霹雳一般，昨天那炒面他一口没吃到，不过看卖相也就是跟平时的炒面没多大的差别，但是那个豆腐羹着实是惊艳了他。 　　结果现在对方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豆腐羹不卖了！ 　　鸡窝头的垂头丧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时染也没办法，文思豆腐羹这种功夫菜，如果不是昨天她为了练刀工，她根本就不会卖。毕竟把各种材料切丝真的好费时间。 　　因为不给绿豆汤，时染就少收了两块钱。 　　香气四溢的炒面上桌，鸡窝头只吃了一口就差点哭了。 　　为昨天自己没吃到嘴里的炒面和豆腐羹哀悼…… 　　兴许是特地考虑到鸡窝头的胃，时染今天的炒面多炒了几十秒，但香味依旧。鸡窝头吃的格外高兴。 　　正吃着，旁边的麻辣烫小摊子又闹了起来。 　　时染刚给自己弄了一碗绿豆汤喝着，看见又热闹还怕怕的把自己的小摊稍微往外挪了一点。 　　鸡窝头刚被人熊了一顿，听见有人闹，干脆抱着炒面饭盒跟时染站在一起。 　　吃瓜.jpg 　　麻辣烫摊子上闹的凶，这次来的人可不是鸡窝头这种战五渣，而是一个矮墩墩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年岁大，但是嗓门更大。 　　上来就堵了麻辣烫的摊子，话音一转三绕，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就是你们！丧良心啊！我孙子就是吃了你们摊子上的麻辣烫才出的事！” 　　“你们黑不黑心啊？什么东西都能往外卖？” 　　“我告诉你，我孙子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肯定要告你！” 　　…… 　　老板娘还想拿刚才搪塞鸡窝头那一招说话，老太太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说不一定是麻辣烫的问题，那不可能，小孩一天都在学校，就放学路上吃了一碗麻辣烫。 　　你说别人吃了没事，那谁知道你们摊子上是哪一样东西有问题。 　　你说老太太不能不讲道理，人家就不是来讲道理的。 　　老太太的目的很明确，因为这件事确实没的说理。一样饭，那肠胃好的肠胃不好的还不一个反应呢。 　　再说这种路边的小摊子，本来就难追究，尤其麻辣烫这种东西，每个人点的东西都不一样，就算是说有问题，也不一定人人都有问题。 　　就算最终确定有问题了，那这种小摊子你还指望他赔你多少钱？ 　　所以这老太太的目的就很明确，她就是气不过来搅和生意的。 　　在家里瞅着她大孙子抱着肚子喊疼，老太太越想越气，干脆过来出出气。 　　时染跟鸡窝头看的目瞪口呆，老太太战力惊人，不到十几分钟就把人折腾的推着摊子走了。 　　估计这几天都会避避风头不再出来了…… 　　鸡窝头心里顿时像灌了一碗绿豆汤一样，爽到心坎里。 　　该！ 　　**** 　　过了晚上八点，周敏才匆匆下班，跟往常不一样，平时周敏都是累的不想动弹，今天却十分激动。 　　跟她关系好的小米十分惊奇：“你这是有什么好事吗？下个班还这么高兴？” 　　周敏高深莫测：“你不懂。” 　　小米确实不懂，她伸了一个懒腰：“咱们去吃点东西？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黄焖鸡。” 　　周敏不屑的哼了一声：“黄焖鸡？不吃，又是那种用的菜包直接煮的。” 　　小米立刻下保证：“这家没有哦，听其他同事说过的，是现做的。” 　　周敏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想到小米跟她关系还不错，干脆拉上小米一块走：“别吃什么黄焖鸡了，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本着对周敏的信任，小米虽然疑惑还是跟着走了。 　　二十分钟后，小米坐在逼仄的小凳子上，眼前是银丝胡同里热闹的路边小摊。 　　面无表情：“这就是你推荐的好吃的？” 第10章 　　周敏愉快的掰筷子：“这家的炒面巨好吃！老板手艺绝了！” 　　小米看着颠锅勺的时染，在路灯底下，对方的脸庞格外光彩照人。像是上电视的大明星，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大厨。 　　这种深刻的怀疑，在看到时染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就出了两锅炒面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虽说好东西不一定要程序很复杂，但这么简单的制作过程，明明跟普通炒面没什么两样啊！ 　　周敏则是迫不及待的先来了一口炒面，整个人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个味！今天上班时候她心心念念了一整天！ 　　看到周敏这个样子，小米将信将疑的把炒面放进嘴里。瞬间就两眼放光！ 　　这个味道真的是……小米也不顾忌什么吃相了，跟周敏如出一辙的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时染笑眯眯的看着她俩吃，顺道还说了一句绿豆汤可以续。 　　小米吃的有些噎了，赶紧喝了一口绿豆汤。 　　这下就不是眼睛放光了，小米几乎是惊喜到失声。 　　“这是我老家的做法！” 　　小米是在B市读的大学，毕业之后顺势留在这里工作，这几年别的东西都能适应，但唯独是老家的一些口味总是难找到地道的餐馆。 　　想家的时候，她还特地去过这边名气很大的三星级餐厅，特地点几道家乡菜。 　　但是人离开老家，就是很难吃到那个味道，哪怕是一样的做法，出来的东西还是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结果她千方百计想吃一口的家乡味，在这样一个小摊子上实现了。 　　小米觉得鼻子都有点酸：“我老家的绿豆汤都是这种的，要把绿豆跟糯米一块熬，里面还要放红丝绿丝……小时候经常是夏天做一大锅，放到井里面，等到晚上端出来喝，清清凉凉的……” 　　周敏是东北人，虽然不能体会对方的感受，但是还是认真听着。 　　不过她觉得这个绿豆汤不错，因为小老板特地放了点白糖在桌上。她就爱吃甜的，多放了一勺子的白糖进去，喝的十分满意。 　　小米吃完了最后一口炒面，十分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绿豆汤的小碗。她已经添了两回了，时染给的汤碗一个大概是三百多毫升，她添了两回，那就是一大杯…… 　　时染看小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的拿出来外卖盒，给她包了两盒绿豆汤。 　　“拿回去记得放冰箱，最多放一天，喝的时候最好是热透了。” 　　小米十分感动，立刻掏出手机要给时染扫码。 　　时染挥挥手，是她考虑不周，工作的人大多都是胃有点大大小小的毛病，很多人都喝不了加了薄荷的绿豆汤。 　　再加上她今天做的也有点多，所以绿豆汤剩下了不少。 　　周敏和小米走之后没一会儿，时染的炒面又卖光了。 　　昨天来光顾过的客人今天大多都又来了，尤其有两个小年轻，过来了十五份炒面，直接把时染的摊子清空了一半。 　　时染今天连九点都没到就卖光了炒面，除了绿豆汤还剩了点，一切都很完美。 　　时染又算了一笔账，她今天卖了三十份的炒面，营业额已经有五百了。按照这个趋势，明天再卖出五十份应该也不很难。 　　在这个时候，时染才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怕什么债务问题，怕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手艺会不会水土不服，好在老天帮她，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出现什么口味上的猎奇变化。 　　时染算了一笔账，她现在摆摊，四个月还清维修费应该是不难。 　　那之后呢？ 　　四个月之后再不干了去找份工作？ 　　时染摇了摇头，倒不是她做不来，只是她上辈子就不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现在虽然换了个芯子，她也不愿意委曲求全。 　　而且眼前这座破败的四合院，她渐渐的也看顺眼了。 　　再仔细想想，她之前的心愿也就是想财务自由了买个大院子，然后每天种种花做做菜，然后就是直播，把自己的品牌生产线搭起来。 　　目前直播是不能了，搭建生产线也可以再等等。 　　大院子倒是已经有了一个。 　　时染看看院子里的荒草泛出的绿色…… 　　把这个四合院慢慢收拾出来，好像也很有成就感哈。 　　再说了，时染这阵子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直播的生活到底偏封闭了些，现在摆摊子，每天的生活也很有意思。 　　时染当即下了决定。 　　慢慢的攒钱，每个月攒个两万五，如果有余钱，就攒起来慢慢收拾眼前这座破房子。 　　旁的不说，趁着春天这个时间，得先把院子里的杂草收拾了，省的天气热起来，满院子的蚊虫。 　　**** 　　时染一夜好睡，次日起床才七点多钟。 　　她也懒得再做早饭，看到外面的小摊上有人卖油茶麻花，就抱着自己的碗去买了一碗。 　　大大的油茶壶，摊主压低了壶口就倒出来多半碗的油茶，碗底放上两根麻花，本来酥脆的麻花泡在油茶里，会慢慢的变得软韧劲道，油茶里面的杏仁香味，伴着芝麻花生的酥脆，组合成为一种奇妙的口感。 　　时染抱着自己的碗回了屋，热腾腾的油茶麻花下肚，一下子就让她觉得自己昨晚的决定无比正确。 　　这么正宗的油茶麻花都少见了，去了别的地方那能吃到？ 　　匆匆吃过早饭，时染就准备去菜市场了，她像是胡同里走出的每一个老大爷大妈一样，手里拉着一个带轮子的买菜小车，哼着小曲就去往附近的菜市场。 　　过了金锭桥没多远，时染看到很多老头老太太今天都没带买菜车，而是手里拎着袋子往一个方向走。 　　原来今天是十五了，时染这才想起来附近有个庙。 　　四九城的庙多了去了，供奉的也未必都是那几位，时染之前还听说这边有个庙是供狗神的。四九城里外走一走，说不准一个小小的供龛里供的都是哪路神仙。 　　时染去菜市场里转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几条处理过的鲫鱼。 　　时染觉得之前都连着两天素汤了，今天她怎么也得见点荤腥。 　　还有买回来的三线五花肉，她准备今天再做个猪肉酱，摊子上面光卖炒面还是单薄了一点，时染准备晚上加个种类。 　　肉酱炒面！ 　　拎着猪肉经过寺庙门口的时候，时染悄悄把肉往里放了放。 　　纵然以前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经过了穿书这一遭，她也觉得自己多少需要点敬畏。 　　再回家的时候，时染忙忙碌碌把鲫鱼汤炖上，又做了几罐辣椒油出来。 　　她的辣椒油也是自己弄出来的方子，光是用的辣椒都有好几种。前几天第一批的辣椒油还不算完美，因为有两种辣椒没有凑齐。 　　好在今天在市场上找到了这两种辣椒，这次的辣椒油味道会更加丰富。 　　结果等时染把做好的辣椒油往冰箱放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昨天因为剩下了一点绿豆汤，她就把绿豆汤放冰箱了，寻思着今天中午可以拿出来喝。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用一个小钵子把绿豆汤全放了进去，上面还盖了一个小小的盖子。 　　但是现在冰箱里只有一个空空的小钵子…… 　　时染只觉得屋子里突然清凉了…… 　　她住的这个四合院，因为足够大，所以连邻居都没摊上一个。来这里快一周了，她也没去周围认识什么人，除了偶尔遇到带着红袖章的王大娘，她一个也不认识。 　　谁能跑到她家里来喝一碗绿豆汤啊！ 　　时染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王大娘之前说过的一些话。 　　“附近有的人喜欢瞎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风水。” 　　“你这房子这么大，又能保存这么久，人都说了，老房子都有灵的，怎么可能风水不好。” 　　…… 　　在时染怀疑自我的时候，砦泠趴在房檐上面的兽头上，小小的身子上穿着破烂的衣衫。 　　哼，现在的人真是不讲究，都住进来了，也不晓得给他供点东西，还要他自己去拿。 　　砦泠舔了舔嘴角，不过看在她手艺不错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而且他昨晚上还听到了那个人的碎碎念，她说了，她要给他修房顶修屋子…… 　　想到这里，砦泠美滋滋在房檐上翻了个身。 第11章 　　时染觉得心底发毛，现在再仔细想想，她继承了这座四合院之后，周围除了王大娘来过，其他的街坊们好像对她都很疏远。 　　甚至在小巷子里摆摊的人，有好几个都是最近在菜市场见过的，显见都是住在银丝胡同的居民，但是奇怪的是，不管年纪大小，这些人好像都有点……怎么说呢，就是成年人那种不着痕迹的客套。 　　时染环顾了一圈，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她是要打算好好经营的。看样子还是要去街道办事处问问……莫不是这房子真的有点什么说头。 　　**** 　　奶白色的鲫鱼汤，时染特地放了一个小火炉在下面，咕嘟咕嘟的泛着香味散开。一个大勺子下去，鱼汤的鲜香就直冲鼻子。 　　周敏和小米抱着汤碗，喝了一碗又一碗。只觉得摊主做人真是大气，这汤拿出来单卖都可以，对方却直接拿来做搭头纯送。 　　还有今天的辣椒和小黄瓜，吃起来竟然比前两天的更好吃了。 　　小米悄悄问周敏：“你说这个小姐姐该不会是那种隐世的大厨后人吧？就那种祖上往上一数就好几代的御厨那种。” 　　要不然怎么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鲫鱼汤炖的奶白浓稠，上面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再撒上一把葱花香菜，那鲜味，简直让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还有今天新推出的肉酱炒面，小姐姐说是用五花肉切小片加料炖煮，熬到起胶，再加酱料做出来的。配上特制的偏粗一点的面条，炒的过程就飘出来让人按捺不住的香味。 　　这种香味跟其他摊子上的还不一样，像是一个诱惑的小妖精一样，在其他香味的间隙中绵绵不绝。有些摊子味道重，一下子就盖过去了这股香味，但是没多久，猪肉酱的香味就又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 　　做好的肉酱炒面上面覆盖着一层鲜亮的油光，面条中间还能隐约看到小片的指甲盖大小的焦香的猪肉片，零星的几棵小青菜点缀在其中，衬着这一盘炒面更加的色泽诱人。 　　拜肉酱炒面的香味所赐，时染今天的生意比前两天好得多。稍微来晚一点的老客人都没吃到今天新出的肉酱炒面。 　　周敏看着边上有个头发乱糟糟的鸡窝头男生一副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样子，只觉得眼前的炒面吃起来更香了呢…… 　　小米看摊主拿了一份鲫鱼汤把人送走，突然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 　　她凑到周敏耳朵边：“你说，咱们跟小姐姐订几份午餐怎么样？” 　　就是因为有了晚上这一餐打底，今天中午订的外卖吃的就更愁人了。 　　今天中午她们办公室几个人一块订的餐，订的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好吃的那家黄焖鸡和黄焖排骨。 　　结果东西一进嘴，小米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挑剔。 　　那家卖的倒是贵，说是不用菜包现做。可是鸡肉软趴趴的，一点都不像是新鲜的鸡肉，应该是用冻鸡肉做的。里面还放了很重的调料，调料味道没进去鸡肉，味道偏淡又没吃头。想拿汤汁拌饭，汤的味道又太咸…… 　　总的来说，连晚上小摊的炒面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小米愁眉苦脸的，人最怕的就是由奢入俭。连着吃了两天炒面，已经让她在白天吃不下去公司的外卖了。 　　“我们再拉几个同事，咱们一块订餐，然后叫个跑腿过来拿，不比每天发愁吃什么强？” 　　小米的话说得周敏也十分心动。 　　不过她比小敏早毕业一年，想事情还是多考虑了一些方面。这种订餐可以是可以，但是几个人一块订，众口难调，难道还要每天让人家小姐姐在一大堆的“我不吃这个她不吃那个”的限制下做菜吗？这也太为难人了一点。 　　而且说好订几份餐，但是指不定谁请个假呢？ 　　周敏把这话一说，小米就呆愣愣的哦了一声，她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后续。 　　“……我们先问问摊主，看人家做不做，后面的事情再说吧。” 　　周敏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想要改善伙食的念头占了上风。 　　就……就算麻烦，她也想吃！反正现在很多外卖都是上了三四十，她们两个人就算拉不到其他同事，两个人平摊应该也可以！ 　　时染乍一听到眼前两个姑娘的问话，还恍惚了一下子。 　　周敏：“刚开始可能就两份，但是我保证，我肯定会在公司给你打广告的！” 　　小米：“小姐姐你做的东西肯定好吃，到时候我们就多订一些。” 　　周敏：“我们两个都不挑嘴，也没什么过敏的食材，你做什么都可以！” 　　小米：“我吃的很少的……” 　　…… 　　时染噗呲一声笑出来：“倒也不是这个。” 　　她之前没有想着做快餐就是因为她这边的四合院还没收拾好，上外卖平台有点难度。而且她也不想上外卖，上了平台，要给平台抽佣不说，万一爆单，她一个人根本就做不过来。 　　而且现在晚上夜市摊的生意还没稳下来，中午也营业就显得有点太忙了。 　　结果她这边想着稳扎稳打，今天就有了两拨人来问她订餐。 　　在周敏和小米开口前，鸡窝头的老板就已经来过了。 　　鸡窝头的老板是个穿着拖鞋，两只眼睛眯着的男生，眼圈下面青黑一片，总感觉说着话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鸡窝头老板吃了两天炒面，也觉得中午的饭吃起来不得劲了。 　　他刚毕业没几年，学的是室内设计，前段时间才拉了几个同学一块租了个四合院开工作室，最近被甲方虐的要死要活。 　　在心里第十八次骂完傻逼甲方，并且在聊天框里回复完“好的”之后。他觉得自己得吃点好的——不然容易猝死。 　　再想想，工作室就十几个人，每天不是外卖就是小摊，与其每天纠结吃什么，还不如直接找一家合口味的订餐算了。 　　反正离的也不远，每天中午出来两个人过来拿饭，晚上加班的过来直接买炒面，直接省去了每天点外卖的时间，也能安慰一下大家被甲方虐的很糟糕的心情。 　　纵然时染很心动，但是还是如实跟周敏和小米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我现在住的地方环境比较一般。” 　　在小米和周敏以为她要拒绝，心情已经低落下去的时候。 　　只听得时染说了一句：“所以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看一下环境，如果可以接受，我从明天开始可以给你们供餐。” 　　时染心想，刚才鸡窝头的老板非说自己忙不用去看，时染就干脆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准备回去之后把厨房拍给他看。 　　不管最后成不成，时染都觉得也不费什么功夫，反正自己每天中午也要做饭，多做十几个人的也还可以。 　　周敏和小米忙不迭的点头同意，时染就带着两人往四合院走去。 　　小米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姐姐，你住桥那边吗？” 　　时染一边开门一边答道：“不啊。” 　　她推开四合院还算气派的大门：“我住这里。” 　　作者有话说： 　　小米：……这叫一般啊？ 第12章 　　这两天周敏和小米没少在心里揣测时染的来历，毕竟看上去时染的年岁实在是太小，要是换个地方再穿一身校服，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再加上摆摊的生活说轻松也不轻松，周围很多小贩都是两口子一块出来的，只有时染是一个人。 　　高中岁数的女生，每天艰难的推着小车出来摆摊混生活。 　　周敏和小米只要是往深处一想，都觉得酸酸的。 　　现在一看…… 　　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俩人也是头一次进来这么大的四合院，往常像是这样的院子，不是景点就是故宫边上。景点就不说了，故宫边上能留下这么完整的院子的，一般都是大门紧闭，院墙高深。 　　周敏和小米被时染一句话震的昏昏沉沉，跟着进了院子，然后就傻眼了。 　　院子里的破败跟外围的光鲜简直是两种样子。 　　时染倒是很坦荡：“刚搬来，还在慢慢收拾。” 　　时染带着两人看了厨房，毕竟做吃的不比别的东西，她给人供餐，怎么也要让人看到卫生条件才能放心。 　　这几天时染也不光是忙着摆摊，抽空也把厨房收拾的像样了一点。 　　只见屋子里的锅灶已经改成了酒店后厨中常见的猛火灶，一共三个灶孔，靠墙的一边还放着时染从巷子一头修车的大爷那儿弄回来的铁架子。她把铁架子刷洗干净又刷了一层白色的颜料，弄得亮亮堂堂的，上面放着坛子罐子。厨房的另外一角放了两口深缸，边上还有竹编的大簸箩里放了些干货。 　　说起来，因为房子足够大，倒座这边的屋子虽然只隔成了三间，但每一间的屋子都十分的开阔，尤其这间厨房。 　　时染把东西一点点往里填，也不显得杂乱。 　　这样的条件自然是挑不出什么错来，周敏和小米当场就加了时染的联系方式，三个人建了一个群聊，约定好从下周一开始就开始供餐。 　　至于餐费，时染心算了一笔，定下了二十五块钱的套餐费用。 　　在这个价格之内，时染看着安排每天的套餐。 　　小米和周敏都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二十五块钱的套餐，再加上平摊的跑腿费用，一人也就三十多点，跟平时的外卖差不太多。 　　小米作为一个吃货的底线就是毫无底线：“小姐姐你看着做就行，做什么我都可以！” 　　周敏和小米走后，时染也把厨房的环境拍给了鸡窝头的老板看，鸡窝头老板答应的十分干脆，约定好从下周开始供餐。 　　因为每天的人数可能有细微的变化，时染干脆就把鸡窝头老板这边的十几个人也加进了周敏和小米在的群聊里。 　　这样每天即便有谁有什么特殊要求，或者是谁临时有事也方便时染调整。 　　群聊刚一拉好，里面就热闹了起来。 　　【威猛阳刚新吧唧：各位兄弟姐妹们好啊。】 　　【今天甲方做人了吗：这是个啥群？甲方的第三十八个群聊吗？】 　　【头发能不能不翘：你是不是傻，这是咱们的吃饭群！没看见群名吗？】 　　【到二仙桥：我刚想说，这群的名字太尼玛怪了，怎么叫“小姐姐别抖勺”？】 　　【头发能不能不翘：刚才老板说了，这是咱们的供餐方啊，就是这几天你一直抱着碗舔的那家炒面，人家小姐姐答应给咱们供餐啦！】 　　【这周放假吗：开心，终于不用吃外卖了。】 　　【头发能不能不翘：爸爸终于不用帮你们带饭了。】 　　…… 　　时染笑着看这群人在群里一条一条刷屏，中间也插了两句话，简单说明了一下平时供餐的事。 　　说完，时染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之所以把供餐时间定在下周一，那是因为时染准备趁着后面两天周末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先把院子给清理出来，时染跑去桥头边上的修车大爷处，借了一把铁锨回来，直接把院子里的杂草铲了一遍。 　　要说这个四合院的内院真够大的，光是边上的两侧厢房都是各自三间的大屋子，更别提正房了。把杂草铲了之后，时染才发现院子里原来是有纵横两道小路。正房的门口放着两个太平缸，院子一角还有两个大的水龙头。 　　更让时染惊喜的是，院子里居然有一棵金桂，还有一棵老榆树。 　　金桂就不说了，等到秋天，摘下来晒干的桂花能用在很多食物上。 　　这老榆树，时染就打算掐着点做点榆钱饭出来。 　　要知道每年能吃榆钱的时间就那么短短一两周，过了季节就要等一年。 　　时染倒也不是馋这一口，但是她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吃时令菜。春天的榆钱饭，蒸槐花，夏天的各色蔬菜，秋天的莲藕螃蟹，冬天的各种锅子。 　　有的食物就得那个点吃，过了时间就不是那个味。 　　时染花了一天时间把院子大致整理了出来，几间破房子暂且不提，时染买了点醋每个屋子都薰了一遍，确保没什么蛇鼠虫蚁。 　　院子经过一番整理，看起来也颇有点像样了。 　　打扫了院子，时染也把大门外面的一片地方打扫出来，本来那一片地方堆着一些枯树枝和坏死的灌木，时染干脆把这些东西全丢了，立刻就在大门外面留出了几十平米的平整地面。 　　时染寻思着自己的小推车每天往外推也麻烦，每次还要折到大门的另一边，很不方便。既然门口打扫出来了，时染就干脆把小推车放在大门外，这样每天只用把要用的食材拿进拿出就可以了。 　　把院子整理出来之后，时染也十分有成就感。 　　不过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时染凑到桥头另一边，那头也有一个临街的小店，不过跟周围的院子不一样，临街的小店只是一个小开间的平房。 　　一个老大爷坐在门口，手里还在忙着修自行车补车胎。 　　时染搬来这几天，只跟桥头这位老大爷偶尔招呼几句，因为桥边有一棵大槐树，时染倒是也经常看到有几个老太太半晌午坐在树下聊天。 　　这不，时染去还铁锨的时候，就正好碰上几位。 　　老大爷姓贾，家里说是无儿无女的，平日里就是靠着修修车过日子。时染还了铁锨就在一边等着，几个老太太互相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了来打听。 　　“小姑娘是刚搬过来的？” 　　时染乖巧点头，大致说了一句自己是继承了亲戚的房子。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一个老太太嘴快：“那你这亲戚够没人品的。” 　　时染：？？ 　　边上有一个老太太拉了刚才那人一把，那嘴快的老太太被人扯了还有点不高兴，后面的话一秃噜就跟着说出来：“你亲戚没跟你说这房子闹邪门啊？” 第13章 　　时染心里一紧，但还是装作虚心求教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点适时的害怕：“……我那亲戚去的急，就没跟我多说。” 　　此话一出，几个老太太都有些同情，这会儿也不管什么了，七嘴八舌的凑起了热闹。 　　“你不知道啊？你家这房子的位置不好啊。” 　　“就是，大门冲着桥头，妥妥的凶宅。” 　　“早几十年，你家这房子也租出去过，啧啧啧，后来可是出了不少事。” 　　“我记得光是警察都来了好几回，住进去的租户个个都住不了半年。” 　　“可不是，之前还有人过来说要租你家房子做什么民宿，后来听说是谈到一半就说这地方不好，又走了！” 　　“小姑娘你一个人住，胆子是真大。” 　　…… 　　时染听的气虚，这话要是搁在她搬过来的第一天听到，没准她就真的不敢住了。但是这会儿再听，除了有点忐忑之外倒是还好。 　　毕竟她已经住了这么些天，除了前几天莫名其妙消失的绿豆汤之外，每天晚上别提睡的多舒服了。 　　听听她们说的，房子是凶宅，但是具体凶在哪里，又好像说不出来什么一二三四。 　　银丝胡同这边的人口多是住了三四十年的，但真要往前数，中间也搬进搬出换了一茬子人了。所以大家提起这套四合院，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时染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几个老太太也颇为尽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要我说，小姑娘你就该去找个大师过来看看”，说这话的是最开始那个嘴快的老太太：“你这宅子位置不好，家里该请位尊神回来好好敬着。我听说你开了个小摊对吧？平日里记得四时八节，初一十五做点好的给人家供上，也好平平你宅子的阴气。” 　　几个老太太上了年纪，再加上家里附近有个庙，平时也是初一十五的香供从不落下，这会儿看时染顺眼，个个都开始支招。 　　“要么你就把大门重新换个方位，找人看看风水，挑个好位置。” 　　“就是的呀，你这个大门正冲着桥头，可不是冲煞？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 　　…… 　　几个人说的热闹，时染也不好打断。直到贾大爷修好了车胎，几个老太太这才仿佛注意到了时间。 　　“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了，得赶着做饭了。” 　　“可不是，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家里还有事呢。” 　　“我们先走了啊小姑娘，回头你要是找人看宅子就来找我，我给你介绍一个会看风水的。我就住右边第二个胡同口的第一家，你到那边直接问姓吴的就能找到。” 　　…… 　　时染乖巧的点头，送别了吴奶奶一行人。 　　至于这房子乱七八糟的流言，时染觉得还是得找王大娘去问问，要知道流言就是越传越走样的。她这半天听下来，只能得出一点点的有用信息。无外乎就是这房子之前租出去过，但是后来出了些事情而已。 　　贾大爷修好了车，这会儿正端着一茶缸的俨茶坐在小板凳上。 　　时染还了铁锨又等到现在，看见贾大爷闲下来这才想起来正事。 　　她准备买一个三蹦子。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摆摊卖炒面，时染把份数一点点往上提，到现在为止，每天晚上卖出去七八十份炒面已经是轻轻松松。 　　七八十份炒面需要的蔬菜面粉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中午也要卖快餐，每天光是自己一个人去菜市场就显得有些困难。 　　时染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先买一辆三蹦子，这样每天去买菜也能轻松点。不过新车难免贵，时染去问了一下，就被五千多的价格吓了回来。她最近虽然挣了点钱，但是支出也不少，光是厨房那些瓶瓶罐罐就花了不少钱呢。 　　再说时染还有个很急迫的事情，就是她得买冰箱，现在是初春，气温不高，所以冰箱就没那么要紧，但是等到过了四月，气温一日比一日高，没有一个大冰箱根本不行。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挣钱的门路又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所以时染的选择就很局限，她只能买一辆二手三蹦子。 　　别看贾大爷只是一个修车的，但恰恰是修车的才知道谁家有二手三蹦子，于是时染就直奔过来找贾大爷牵线。 　　果不其然，时染一开口，贾大爷就说有附近有一家要卖，打了电话没到半小时对方就过来了。 　　时染看了下车子，觉得还行，八成新的三蹦子卖两千，这个价格也不贵。痛快的付了钱。 　　时染很感谢贾大爷，自从她住到这里，别的街坊邻居都还没有熟悉起来，就只贾大爷还每天打个招呼。 　　临到中午，时染忙活了大半天，想了想就干脆炒了一大锅肉酱炒面，配上自己做的山药排骨汤，给贾大爷送了一份，又去给王大娘送一份。 　　早上才现杀的猪肉，买的是猪肉身上最大的筒子骨和几根排骨，筒子骨中间直接一刀劈开，放进深锅里煮了大半天，一直煮到锅里的汤都变成了白色，中间把去腥又过了一遍油的排骨放进去，最后再加上切成段的淮山药接着炖。 　　直到山药变得口感绵密，上面撒上几粒枸杞，一锅汤就差不多了。 　　一大份的排骨汤，白白的山药，大小适中又炖到脱骨的排骨，里面还放了大枣和枸杞。在这样稍微带着点凉意的春风中，无疑是给人一种热腾腾的感受。 　　贾大爷喝了一口汤，只觉得自己低了半晌的脖子也轻松了不少，肉酱拌面更是吃的一点都不剩。 　　他打了个嗝，舒适的靠在椅背上。早春时节，河边的地气最先暖和起来，靠着河边的灌木已经开始抽条，几丛迎春花已经打上了花苞，在春风中颤抖。 　　再说王大娘这边，时染顺着胡同没走多远就到了王大娘家。 　　说起来银丝胡同里的民居都差不多，除了少数几座二层的民房，其他都是些老旧大杂院。这种院子中间大多都改建了不少，有的院子里能住上十几户人家，少的也有两三户。 　　王大娘一家子就住在一座大杂院里，这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时染去的时候，正是饭点。 　　王大娘正在饭桌上对着自己挑食的孙子横眉冷对。 　　“这不吃那不吃，你是要成仙吗？” 　　“我看就是你爸妈给你惯的！早几十年啥都吃不上，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倒是挑起来了！” 　　“爱吃不吃！不吃就下桌去！” 　　…… 　　听见屋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时染端着炒面和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王大娘先看见了她，赶紧招呼她进屋坐。再看旁边一边哭一边偷偷看时染的大孙子，王大娘也不好当着外人面训孙子，只能赶紧让着时染坐下。 　　“小染来了啊，坐坐坐。” 　　时染尴尬的笑了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王大娘，我来的不巧，没影响你们吃饭吧。” 　　王大娘对着旁边的大孙子翻了个白眼：“这有啥的，你不来我就要被这个讨债的气死了。” 　　这话也是王大娘发自肺腑，她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搬出去，之前被两边孩子催着她跟过去住，可她不愿意，总觉得住单元房没有老城区好。 　　她在这边有相处几十年的街坊邻里，还有街道办的事忙着，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唯一遗憾就是大儿子家里的这个小孙子。 　　王大娘对着时染叹气：“你看看他瘦的这个样子，谁家养孩子能养成这样，这才四岁就长的弱不禁风的，长大了还能成？” 　　时染再看这个叫壮壮的小男孩，确实是瘦，瘦的两颊都有点凹陷，一点都不见这个岁数小孩的活泼。 　　王大娘家的事情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所以她也不遮掩，对着时染就大倒苦水。 　　“就是我那亲家，也就是他的姥姥姥爷，说什么他们带孩子，这才带了几年，给人带成这样。” 　　“什么都顺着他，平时就拿零食当饭吃。吃的去年光是感冒就去了三四趟医院！” 　　“一天天的换着花样给他做饭，结果上桌了看都不看。” 　　…… 　　“好不容易他爸妈狠下心给送我这里了，我就断了他的零食……” 　　壮壮听着他奶奶跟人诉苦，他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抠手指。 　　他就是不喜欢吃饭，他喜欢吃奶酪棒，喜欢吃小薯条，还有巧克力和糖果…… 　　奶奶坏，一点都不像姥姥姥爷一样对他好。 　　壮壮撅起小嘴，觉得自己是全天底下最惨的小朋友了。每天只能吃奶奶做的饭，没有小零食，也不让喝果汁可乐。 　　正委屈着，壮壮突然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 　　呜呜呜，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小零食…… 　　他晃荡着小腿悄悄从椅子上下来，耸动着小鼻子追着这股香味跑，奇怪的是越靠近大门越闻不到。他又悄悄跑回来，在饭桌边上闻的更真切。 　　唔……好像是这个漂亮姐姐送来的碗哎。 　　那头王大娘跟时染大倒苦水，时染愣是没找到问话的机会，只能赶紧推说自己灶上还炖着东西，赶紧走了。 　　王大娘跟人吐槽了半天小孙子，这会儿终于心满意足。 　　再想到小孙子送来一个月了，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挫败的叹气。 　　真要是不行就给他送回去得了，没得真把人给饿坏了。 　　结果一扭脸，王大娘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只见之前还在嚎啕大哭的小孙子，这会儿正自己拿着小碗小筷子，拼命的把炒面往自己的碗里挖。嘴角还带着一抹明显的酱汁，小嘴飞快的动着。 　　“奶！奶……我要吃这个！” 第14章 　　王大娘如何喜不自胜不必说，时染这头倒是很快就又发现了不对劲。 　　她就是出去送炒面和汤，满打满算不到半个小时。 　　锅里的汤怎么突然下去了一大截？！ 　　要知道她今天做的汤可是打算留到晚上搭炒面的！汤锅里的汤刚才还有大半锅，现在看居然变成了只有一半！ 　　时染屋里屋外转悠了两三圈，奇怪的是，除了厨房的汤被人喝了，其他的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少。 　　正奇怪着，只听见王大娘喜悦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飘乐过来。 　　“小染！小染！” 　　时染家的大门敞开，王大娘一手拉着小孙子，一手拿着时染刚才送过去盛面的碗，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多亏了你刚才送去的炒面！壮壮他吃了，吃了快一半！” 　　王大娘心里的高兴劲啊，就别提了。小孙子刚才自己拿着小碗，足足吃了两碗炒面，连送去的山药排骨汤也喝了一大碗！最后还是她怕小孩不知饥饱，坏了肠胃才拦下来。 　　孙子没哭没闹，老老实实吃了一顿安生饭，这是多么大的进步！ 　　到底是隔辈亲，她虽然脾气急，但看到孙子能吃下去正经东西，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时染：“您客气了，就是我平时晚上自己摊上卖的炒面。” 　　王大娘可不管这些，她就知道时染做的东西能哄住家里那个小魔星。而且刚才她自己也吃了，那炒面不说，味道一绝，更难得是山药排骨汤，一点都没有味精味，真材实料的，让她自己炖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好味道。 　　这不，王大娘干脆想了个招，紧赶慢赶过来找时染说。 　　壮壮刚才吃了炒面和汤，小肚子装的满满的。看见时染就两眼冒光：“姐姐！好吃的！” 　　王大娘赶紧掏出一个奶酪棒塞给他：“对，好吃的好吃的。不过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你看你小肚子，再吃就要撑破了。” 　　壮壮低着头看了看，不服气：“没有破！”他明明还能再吃两碗！ 　　王大娘也不理他，自顾自跟时染说话：“小染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大娘十分不好意思，但为了孙子，也只能过来碰碰运气。 　　她把自己的打算一说，时染也有点哭笑不得：“您的意思是说，想给壮壮订餐是吗？” 　　王大娘：“也不光是他，我想着我们就俩人，干脆都订，省的我每天还得做自己的饭。早饭不说，就中饭和晚饭……你觉得怎么样？” 　　时染略思索一下就答应了，不过还是把话给王大娘说了明白：“我现在中午也做快餐，再加您两份也不多。晚上的话……我要忙着摆摊，最近一段时间估计也是只卖炒面，来不及做别的。” 　　王大娘想到刚才那碗炒面的滋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一锤定音：“那我也不麻烦你，炒面也行！那我跟壮壮就吃中午那顿，晚上我们自己来买！” 　　因为就加了中午两份，其中一个还是小朋友，时染就干脆给王大娘算四十块。中午就跟其他人一样，打包两份，王大娘自己把其中一份送去壮壮的幼儿园。 　　本来还担心王大娘嫌贵，结果王大娘连眼睛都不眨，直接给时染转了一个月的钱。 　　时染收了钱，又想到刚才突然消失的排骨汤，心里怂了一下，到底是拉着王大娘问出口：“王大娘，有个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时染没有直接说自己厨房丢了汤，而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下之前这座房子租出去之后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王大娘就来了精神：“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时染：“倒是也没细说……就说让我找人来看看。” 　　王大娘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别听姓吴的瞎胡说，她就是吓你呢！她家里侄儿在灵文街那儿开了个香火铺子，平时也给人看看风水。她就是给她侄儿拉客人的！保准是看你年轻，故意诓你去，拿你当肥羊宰呢！” 　　灵文街就是寺庙外头那条大街，那边的香火铺子都聚在一条街上。 　　“至于说这房子，再早的我倒是不清楚，但前几年租房来警察是因为那些人是搞传销的，故意租了这地方做培训，人还是我发现的呢，特意挑了凌晨过来逮人。” 　　闻言，时染心里的忐忑也下去了一半。 　　王大娘还在喋喋不休：“当时逮人也是光明正大的，结果叫她们传的乱七八糟。” 　　“小染啊，你安心住着。早之前我就跟你说了，老房子有灵，也看住里面的人。你这房子都多少年了，建起来的时候能没算过风水八卦？这时候来说房子风水，那都是骗人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在你那院子的正房门边放个小台子。平时放点你做的吃的，供香倒是不用。求个心安就行了。” 　　时染觉得王大娘说的也没错，她平时除了做菜，旁的事情上心大的很。再说了，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没有亏心事，她怕什么鬼敲门。 　　或许就像是王大娘说的，老房子了，有点稀奇古怪也不算什么。 　　不就是丢了两次汤，大不了就跟王大娘说的一样，她弄个小台子供点呗，反正也不费什么劲。 　　不得不说，时染自有一套诡异的逻辑，没几个小时她就把这些破事抛诸脑后了。 　　**** 　　第二天一大早，时染起床在路边摊解决了早餐就匆匆骑着自己刚到手的三蹦子往菜市场去。今天是她第一天做中午的快餐，时染在菜市场里挑挑拣拣，转悠了足有两三圈才定下来。 　　她决定中午做一道干煸牛肉藕丝，一道茄汁脆皮豆腐，再加一道蒜蓉小白菜，汤就是简单的青菜豆腐汤。 　　干煸牛肉藕丝，先要把莲藕都切成丝，然后把莲藕加蛋黄淀粉白芝麻下油锅炸到香酥，牛肉整块下水煮到半熟再切丝干煸，锅里放一勺自己做的辣椒酱，再加上一勺蜂蜜，炒到差不多时候下炸好的香酥藕丝。干煸到牛肉熟透就可以出锅了。 　　茄汁脆皮豆腐，则是把嫩豆腐加鸡蛋淀粉过油，再熬出一碗浓浓的茄汁，把脆皮豆腐放进去入味即可。 　　…… 　　临近中午，各家各户都开始做饭，但是银丝胡同里却弥漫着压倒性的香味。 　　离时染不远处的小胡同里，吴奶奶一边做饭一边闻着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香味，只觉得自己家今天的菜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吴奶奶咕哝着：“吃吃吃，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托生！” 　　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香味，但这也不妨碍她嘟哝着骂人。 　　正做着饭，外头她儿媳不耐烦的声音传进来：“妈，饭做好了没有？” 　　吴奶奶心里立刻转而骂起了儿子儿媳，但嘴上还是迎合着：“就好了！” 　　她满头大汗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端着两碗青菜肉丝汤面放在桌上。 　　儿媳赵春红瞥了一眼桌上的汤面就没胃口，斜在沙发上的男人倒是不嫌弃，抱起面碗就一阵秃噜。 　　赵春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男人，只能也端起饭碗。奈何今天外头的香味实在太霸道，弄得她吃面也吃的没滋没味。 　　吴奶奶端起饭碗，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俩今天还出摊不？” 　　提起这个，赵春红更没心情了。 　　也是她倒了霉，沾上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弄得最近几天麻辣烫摊子都没办法出摊。不过好在今天已经周一了，上周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几天，估计也没什么人记得。 　　“嗯，今天就出。” 　　吴奶奶这才放下心，儿子儿媳都是没什么大本事的人，平日里就是摆个摊子卖麻辣烫，这要是断了这门营生，往后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赵春红心烦的很，把饭碗一放。这几天出不了摊，但她还是每天在巷子里转，眼瞅着时染的炒面摊子生意越来越好。连周末都不少人过去光顾，最热闹的时候，小凳子上坐满了人。 　　对比自家，心里的难受劲就别提了。 　　她不信时染的手艺能有多好，就是觉得是自家现在出不了摊才便宜了离得最近的时染。 　　想到这点，她就亏得慌，只觉得肉疼。 　　赵春红捅了一下坐在一边的丈夫：“今晚上咱们早点出摊！” 　　她就不信了，她早点出摊，还能压不过去边上的炒面摊。 第15章 　　眼瞅着马上就到中午吃饭时候，写字楼里瞬间就热闹起来。 　　约着一起拼单点外卖的，呼朋伴友准备中午出去觅食的，还有一个个划着手机快划烂了屏幕都找不到自己想吃什么的…… 　　小米和周敏在这一团热闹中，显得格格不入。 　　旁边的同事滑着椅子凑过来：“小米小米，咱们中午去吃楼下的干锅吧？” 　　小米噼里啪啦对着电脑打字：“不用了，我中午订过餐了。” 　　同事撇了撇嘴：“我都没见你拿手机，你什么时候订的？” 　　小米笑眯眯的：“我是上周订的。” 　　同事只以为是小米搪塞自己，气呼呼的回自己工位了。小米也不以为意，这个同事她本来就不喜欢，刚来的时候一块吃饭，对方总是忘记给自己转AA的钱。刚开始她脸皮嫩，不好意思要，还是后来周敏帮自己要回来的。 　　等到十二点一到，小米跟周敏不约而同利索的起身，直奔前台。 　　刚才那个同事在后面说酸话：“啧啧，还说订餐了，保准是跟周敏一块出去吃了。” 　　然而没一会儿，小米和周敏就拿着一个外卖袋子进来，两人满脸喜色，把说酸话的同事弄了个没脸，旁边的同事们也跟着凑热闹。 　　“你们俩点的什么呀？” 　　周敏还念着给时染打广告的事，干脆的把袋子打开。 　　时染的包装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就是一人两个的一次性餐盒，每个餐盒的中间有个隔档，这样三个菜和主食就都能放进去。另外就是一人一个的小圆碗，外面封了一层保鲜膜，应该是汤之类的东西。 　　同事们一看，也觉得没什么新鲜的。左不过就是套餐，不管是附近的店里还是外卖的，口味都大差不差。 　　“走走走，咱们去吃过桥米线。” 　　“等等我，我也去！” 　　“我的外卖怎么还不到啊。” 　　…… 　　周敏和小米虽然想给时染打广告，但是也不能按头给人家说，这会儿看人散开，就索性不管了。 　　忙了一上午，她们两个早就饿了。 　　一次性餐盒的盖子一打开，香味瞬间就炸在了两人的鼻端。 　　两个餐盒中，干煸牛肉藕丝，红色的牛肉条配上炸到金黄的藕丝，再加上其中翠绿的芹菜段，连上面的白芝麻都显得尤为可爱。 　　茄汁脆皮豆腐，颜色红亮，浓稠的茄汁看上去就让人想要拌进米饭里。 　　清炒的小白菜上沾着白色的蒜末，菜叶菜梗都泛着新鲜脆嫩的劲儿。 　　还有那碗青菜豆腐汤，白色的小块豆腐，搭配上青菜，看上去就是清淡可口。 　　小米和周敏互相对视一眼，俩人都十分的激动，心里想的都是，赚大了！ 　　虽然早就知道摊主小姐姐的手艺不会差，但是对方这么实在的送来这两大盒，还是让俩人都觉得心里熨帖。 　　再抄起筷子一尝，干煸牛肉藕丝带着一股甜辣的气息，牛肉干煸的焦香，却一点都不柴。藕丝更是外酥里韧，上面的芝麻也是炒香的，带着点花椒麻椒的香味。入口先是脆韧的口感，接着就是麻辣带着甜的滋味。 　　茄汁脆皮豆腐，豆腐过了油，外头的脆皮浸润了茄汁的酸甜风味，酸香开胃。时染把豆腐切的偏薄，这么薄的嫩豆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理的，竟然没有一块是碎的！一口下去，豆腐皮的酸甜香脆里包裹着嫩豆腐的滑嫩口感。 　　小米毫不顾及形象，直接把茄汁倒在米饭上，酸甜口的茄汁润进大米饭里，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再来一口鲜嫩的蒜蓉小白菜，一口青菜豆腐汤。 　　啧，这滋味别提有多美。 　　已经出去觅食的同事还好，留下的同事们可算是遭了罪。 　　看周敏和小米一脸陶醉的样子，自己的外卖也不香了。 　　立刻就有相熟的同事端着餐盒凑过来，一脸的谄媚：“小米，敏姐，你们俩吃的什么啊？” 　　小米正吃的起劲，头也不抬：“干煸牛肉藕丝，茄汁脆皮豆腐，还有蒜蓉小白菜。” 　　同事今天中午点的是酸辣粉，本来想着酸辣开胃，但这会儿闻着别人的饭，那是直觉得口水都快要忍不住了。 　　“好吃吗？” 　　小米：“好吃！”说罢就给自己来了一大勺！ 　　同事：“……” 　　也许是同事怨念的目光太深邃，周敏把自己的菜让了一点：“你要不……尝尝？” 　　同事立刻眼睛一亮：“那多不好意思……我就尝一口。” 　　周敏心痛的看着自己餐盒里的干煸牛肉藕丝被对方夹走了一大筷子，安慰自己，没事，就一口而已。 　　结果同事两眼两眼瞬间冒光，甜辣的口味，又带着微麻……呜呜呜，这是外卖快餐应该有的水平吗？ 　　吃完那股怨念的感觉就更严重了，看着周敏的目光里都写满了“你发现好吃的居然不叫我”的被辜负。 　　周敏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那……明天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订餐？” 　　***** 　　另一边的一所幼儿园里也大概如此，比起大人，小孩子的需求表达更加直白。 　　壮壮坐在幼儿园的小椅子上，小手捂着自己的饭盒，一副生怕被人抢走的表情。 　　“这是我奶奶给我送的！你们……你们回去找你自己奶奶！” 　　以往每天中午的午餐都是他最不喜欢的时间，幼儿园虽然也做饭，但是饭饭一点都不好吃！奶奶之前送的饭也不好吃！ 　　但是奶奶跟他说了，今天的饭饭是那个漂亮姐姐给做的。 　　壮壮珍惜的抱着自己的小饭盒，里面是儿童版的套餐，除了那几道菜，时染还特地给里面放了两个小小的开花小香肠。 　　壮壮抱着饭盒，吃的格外开心。 　　旁边的小朋友们七嘴八舌。 　　“我有巧克力……我跟你换一个小香肠！” 　　“我也有，我有奶酪棒。” 　　“我们换换吃好不好？” 　　…… 　　壮壮一脸的坚毅，他才不要！ 　　刚才要不是老师说大家要分享，他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饭饭给大家吃的！结果……结果他们都坏，吃了一口还要吃…… 　　壮壮别提有多委屈了，他自己的饭饭，就吃到了一丁点。 　　壮壮拿起勺子往嘴里狠塞了一口：“我不要！” 　　什么奶酪棒，巧克力，他不要，他要吃饭！ 　　**** 　　时染忙过了中午的时间就闲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收拾干净的院子里晒太阳，这么好的天气，要是能再有个摇椅就好了。 　　她斜眼一瞥，放在正门外头的小台子上，几道菜还是照旧摆着，一点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嘶……难道前面丢汤是自己的错觉吗？ 　　结果等到时染去厨房接水的功夫，再回来，小台子上的菜已经全都不见了。 　　连碗都干净光亮的，仿佛像是被人舔过了一样。 　　真到了这个时候，时染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淡定。 　　主要是这会儿正是大中午，她放的小台子也是在太阳底下，这个档口能出来的，总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时染把碗盘收回去，心里只觉得跟养了一只流浪猫一样，也挺好。 　　…… 　　不得不说，第一天的午餐受到了众多好评。 　　那个“小姐姐别抖勺”的群里，刷屏速度简直让时染看都看不过来。 　　【威猛阳刚新吧唧：呜呜呜，太好吃了。】 　　【到二仙桥：好吃到爆！为干煸牛肉藕丝打call！明天还有这道菜吗明天还有这道菜吗？】 　　【头发能不能不翘：哪个畜生偷了我的青菜豆腐汤？老子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连根菜叶都没剩……你们还是人吗？】 　　【这周放假吗：好吃好吃，我拍了好多照片，嘿嘿嘿，发给我的女朋友看。】 　　【今天甲方做人了吗：你醒醒……你没有女朋友。】 　　【这周放假吗：咋地，我就不能有个云女友啊？】 　　【小米大米：@群主，小姐姐，明天可以加几个人的餐吗？】 　　【敏敏：@群主，小姐姐在吗？我们明天可能要加十几个人……】 　　【到二仙桥：哇哇哇，@老板，你看人家，给群主拉客人都不带含糊的。】 　　【怨种老板：呵呵，@群主，我们明天加三份。】 　　【到二仙桥：……老板你醒醒，难道你要为了吃的现招人吗？】 　　【怨种老板：明天甲方来人。】 　　【今天甲方做人了吗：……凭什么给甲方吃这个！老板，你就不能带他们去吃人均五百的难吃日料吗？最好是吃了可以拉肚子的那种。】 　　…… 　　时染看着食客们的笑闹，心情也很放松。 　　刚才小米和周敏私聊了她，她们公司的人不少，不过因为考虑到并不是每天都订餐，所以小米和周敏就决定每天现给时染报人数，只要每天早上报好人数，时染总能来得及做。 　　时染想了想也答应了，反正也不差一个两个的。 　　正当她算着人数，想着明天的菜单的时候，王大娘上门了。 　　王大娘来的时候喜气洋洋，活像是捡到了大钱。看到时染更是觉得这新搬来的小姑娘，又会做菜又长的漂亮，无一不好。 　　“小染啊，我这次来可是谢谢你，壮壮的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壮壮一下子就把送去的餐全吃了！” 　　时染也有些吃惊：“全吃了？会不会有点积食？” 　　虽然壮壮的餐盒用的是王大娘送来的，但是她可是另外装了一盒汤的啊，之前还听王大娘说这个小孩挑食，这一次吃这么多…… 　　王大娘一点都不在意，挥挥手说道：“他老师说了，一半都被别的小朋友分了，说什么要分享。” 　　时染这才放下心来。 　　王大娘：“哎，小染，刚才壮壮的老师问了个事情，我这才特意过来问你，他老师问你这边接不接幼儿园的供餐？” 　　时染虽然有些心动，但是听到王大娘这样说，还是如实说道：“暂时不接的。” 　　“您看我这里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给幼儿园供餐，而且小朋友吃东西也要仔细，我这又没资质，做不来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幼儿园的食堂一般都是自己准备，就算是别的地方供餐，那些资质也得能过关。她这边的环境摆着，虽然院子清理了出来，但到底是占了老城区的福利政策，换个地方根本做不来。 　　王大娘看她拒绝的彻底，也没有追着要求。 　　是啊，她敢在时染这里订餐，那是因为她吃了好几顿时染做过的饭菜，味道好，而且卫生条件她自己看着。换了别的家长，事多一点的，时染挣的还不够个生气的钱。 　　“那也行，要我说啊，你压力也不要太大。慢慢来就行，你有手艺，迟早都能把这房子修起来。” 　　王大娘跟时染说起附近有几家：“他们就是把房子修起来之后，开了一个餐馆，自己家住后罩房，然后把正房和两侧厢房都给用起来，然后前院和耳房做厨房。我瞅着你这边也能这样做。” 　　时染被王大娘的话说到心里，她这几天收拾内院时候就想了，她总不能一直光是摆小摊，现在她已经开辟了午餐业务，回头肯定是要把院子弄的像样一点。 　　再说了，这么大的院子，光靠摆小摊和午餐的钱想修复起来，总是太难。 　　到了晚间，时染出摊了。 　　她本来想着是直接摆在门外，但是考虑到自己如果不说一声就直接换地方，怕从银丝胡同另一边过来的老客们看不到。 　　所以她就干脆还是推着小摊去老地方，想着今天晚上也跟老客人们说一下，下次直接去四合院门口找她就成。 　　结果一到老地方，就看见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给占了。 　　赵春红看见时染推着小车出来，本来弱气了一下，转瞬又是一副自己来得早的理直气壮样子。 　　周围不少摊主都分了一只眼睛看这边，想着时染会怎么处理。 　　这几天时染的生意确实好，这一条街的摊子，没有谁家的摊子跟她一样这么省心的。要知道她做的就是个炒面，比起别家那喷香的滋味，先天就少了吸引力。 　　但是时染过来摆摊的这些天，客人是一点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更有很多客人都是老客，来了就轻车熟路的。 　　最过分的是，时染这边出摊时间不固定，她有时候下午睡多了就晚一些出来。 　　但哪怕她出摊出的晚，也有客人锲而不舍的在边上等着。 　　这就很让周围的同行们吃醋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不信任时染能做什么好吃的。 　　无非就是个长得好的小姑娘呗，有那些酸的人在心里暗暗嫉妒，觉得时染这就是歪门邪道。 　　正好赵春红憋了好几天，这气就直冲时染去了。 　　啧啧，也不知道这长的好看的小姑娘会怎么处理。 　　要知道，赵春红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她摆摊这几年，基本没在别人手里吃过亏呢。 　　时染半点不忧心，她看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就拖着自己的小摊子回去了。 　　赵春红在那边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但是看到时染居然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回家，她也傻眼了。 　　人就是这点毛病，你做好了准备去找事，但是对方不接招突然扭头就走，那处境瞬间就对调了。 　　最起码周围的小摊贩们是这样想的，赵春红占了人家的摊位，把一个小姑娘逼的出不了摊…… 　　赵春红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只听见一个客人试探着问：“你好，我打听一下，这里原本卖炒面的摊子你知道在哪儿吗？” 第16章 　　赵春红气的面色涨红，但也没办法，人家连招都不接就走了，这让她上哪儿说理去？ 　　她不耐烦的回道：“那谁知道，这地方又不是她一家的。” 　　想到这里，赵春红的怒气也下去了点，对时染更是不屑一顾。 　　爱走就走，当谁还要留着她不成。走了更好，正好她家的摊子歇了这些天，被她揽走那么多的客人呢。 　　客人倒也没有直接走，想着炒面摊子是不是今天还没出摊，干脆就在一边等了起来。 　　赵春红看着更加糟心了，但她前阵子刚吃了一个亏，这会儿也不敢跟客人吵架，就摔摔打打的去忙活自家的事情。 　　好在时染没让别人等太久，她把自己的摊子放好，转身回家把家里的台灯拿出来，又找了两张前几天糊厨房用剩下的大白纸，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炒面”。 　　虽然简陋，但多少也能顶一晚上。 　　时染叹口气，给自己的采购单上又加了一行——“宣传板”。 　　愁啊愁，花钱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多。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把正房的房顶修出来啊！ 　　把这个简陋的自制宣传板放在巷子口，要不了一会儿就有客人跟过来。 　　跟来的两三个客人还跟时染打招呼，其中一个带着点气愤。 　　“那麻辣烫摊子的老板娘真够可以的，明知道你挪这边了也不指一下。” 　　时染笑笑不说话，并不当回事。 　　被抢摊子，她不觉得算什么大事。这大路朝天的，又没固定的摊位，谁先到就先占位置。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谁还能说个什么呢？ 　　时染心态放的很平和，带的来光顾的客人也觉得自己的怒气无处可放。 　　算了，还是来好好的享受美食吧。 　　因为肉酱炒面的香味更胜一筹，最近摊子上的销量冠军无疑就是大碗的肉酱炒面，剩下的几样炒面被肉酱炒面一衬，显得有点可怜巴巴。 　　时染干脆调整了一下，把原来的几款炒面做成了自选项。 　　面的种类还是三种，蒸细面，圆圆的碱水面，扁扁的手擀面。 　　酱料和蔬菜却换了几样，首先是蔬菜，时染准备了四五种，清脆的绿豆芽，鲜嫩的小白菜，切成丝的洋葱，煮熟的芹菜段，还有胡萝卜丝。 　　这几样里，顾客可以随便选。 　　酱料的说头就多了，首先是时染做好的肉酱，把七瘦三肥的猪肉末熬出油来，再把其中一半的猪油倒出来，另外添加进去适量的豆油，三勺鸡油，滴几滴麻油。再加上时染之前做好的现成的复合酱料，配上切成小片的猪肉片，一直熬到酱料浓稠，香味吹都吹不散的时候出锅。 　　这样的肉酱比前几天的酱口感更加丰富，等到炒面的时候，也不用放盐，直接把面炒到快熟，一勺酱料浇进去，快速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 　　除开肉酱之外，时染还准备了三鲜酱，跟肉酱不一样，三鲜酱用的是春笋，香菇，牛肉熬出来的，味道比起肉酱也不遑多让。时染调低了牛肉的比例，多加了一些春笋进去。 　　正值春季，B市地处北方，鲜春笋没有南方那么广泛，所以这三鲜酱也是吃一天少一天。时染做酱时候都觉得时间紧迫，想着是不是要提前买个大冰箱回来，好在冰箱里冻一点，防备着过了季。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春笋过季的时候，也该是天气热起来了，那时候能吃的时令蔬菜种类也更多，大不了再换过就是。 　　有了这两种撑门面的酱炒面，时染另外就没多去准备其他的酱料了。毕竟除了酱炒面，顾客还可以选鸡蛋炒面和基础款炒面，也算能兼顾。 　　兴许是改进的肉酱和加了春笋的三鲜酱味道太诱人，这天晚上的客人竟然比前几天都多。 　　小米和周敏是固定时间来报道的，鸡窝头老板那边不知道是为了放风还是给了工作有了进展，竟然没来打包，而是三三两两自己过来吃。 　　壮壮背着小书包，坐在小凳子上格外神气——凳子和桌子都小，一个个客人都坐的有些拘谨，却正好便宜了他这个小人。 　　时染今天准备的汤是腌笃鲜，B市的南方人不多，这样的南方口味倒是都适应良好。 　　受限于成本问题，时染做的腌笃鲜里放的素多荤少，汤比菜多。 　　春笋，鲜肉，火腿，豆皮，炖出来一锅浓白醇厚的鲜汤。 　　里头火腿加的只有一点，倒不是时染小气，主要是想在B市买到正宗的火腿太难了，而且还贵！ 　　金华火腿是最适合的，但是时染不问价都知道，好年份的金华火腿，动辄都是大几百一斤。以她现在的财力，实在是吃不起。 　　所以时染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了一斤还算能看过眼的火腿，临走的时候还对着里面悬挂的金华火腿冒口水…… 　　今年估计是赶不上了，只盼着明年能赶上春笋季节。 　　腌笃鲜讲究一个小火慢炖，所以这一锅汤到晚上已经足足炖了大半天了。时染也没让汤离火，直接在门外面放了一个小炉子，保持着小火慢炖的状态。 　　王大娘儿子儿媳都孝顺，平时好吃的也吃过不少，但这道腌笃鲜汤着实和她的胃口。 　　时染忙过了一阵人潮，这会儿也闲了下来，跟王大娘一边喝汤一边说话。 　　腌笃鲜在南方作为家常菜，本来就是汤菜一体，既能当菜也能当汤。王大娘只觉得春笋鲜嫩，汤汁浓厚，里面放的豆皮都滋味美妙。 　　壮壮也格外捧场，王大娘本来是愁他不吃饭，现在是怕他吃多了再坏肠胃，干脆给时染送了三套小饭盒过来。 　　大孙子的午餐晚餐都是让时染装在饭盒里，吃完了王大娘就拿回家去洗赶紧，赶着下顿再来时染这里替换。 　　壮壮嘴角糊了一层褐色的酱汁，小勺子小筷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偏偏眼睛还盯着王大娘没吃完的炒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差把“想吃”写在脸上。 　　王大娘哭笑不得：“前几天用筷子还总是掉，这几天倒是使得顺手了。” 　　说起来壮壮挑食也是因为小时候跟着姥姥姥爷在国外待着，结果去年回来了之后口味扭不过来，所以那边两个老人才一个劲的喂零食。 　　王大娘提起这个还有点小得意：“今天早上他妈还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回去住，我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就在这边忙着摆手……” 　　儿子成了家，这婆媳关系处的再好，平日里也是有点小摩擦，尤其碰上孙辈的教育问题，那简直是两代人的理念大碰撞。 　　好在大孙子争气，这次没让他奶奶一败涂地。 　　时染搬了个带靠背的木头椅子，坐在摊子边上，耳朵里灌进来各种话题。 　　王大娘絮絮叨叨说着附近街坊，尤其是麻辣烫摊子那两个。她今天带孙子出来，一眼就看见时染的位子被赵春红俩口子占了，这会儿说起来姓吴的这一家，也是给时染宽心。 　　“他们家哦，吴老婆子是个糊涂蛋，大便宜有贼心没贼胆，小便宜占不够。又碰上个心窄的儿媳妇，平时见天的闹事。这种人，你就离他们远一点，倒也不是咱们受气，主要是跟她们计较起来费功夫还恶心人……” 　　时染点点头，她也不是个受气的性子，就是觉得没必要。 　　挣钱的时间，拿来跟人生气是最不划算的。 　　那边几个年轻人一边吃饭一边骂老板。 　　“人家别的公司都是周一上午开会，咱们每次都是周一晚上。呵呵，什么不占用上班时间，那你占用我下班时间？” 　　还有人拿着手机分外的不耐烦：“我说了，卡点不能在我们这里！我吃个饭就回去，你赶紧把这部分内容做好，回去我们开会。” 　　还有人带了女朋友来吃，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女朋友逗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 　　时染觉得，这要是夏天，她就拿把大蒲扇，在这里喝着汤听人说闲话，夏天的穿堂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吹，啧啧，这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 　　有了固定的地点，时染还斥巨资一百块买回了带闪灯的招牌，她本来想给自己的小摊起个名字，但后来实在想不出，就干脆写了个简单的炒面两字，下面写了主打的肉酱炒面和三鲜酱炒面，再把价格标上。 　　小招牌是可以放在地上的那种，时染牵了一条插线板，正对着另一边的胡同口。 　　反正桥上下来的都能一眼看见她家门口的摊位，不用招牌就可以。 　　这牌子一摆出来，离赵春红的摊位也十分近。 　　赵春红气的嗓子疼，本来以为自己占了摊位，时染的生意要不好了。 　　谁知道这几天越来越多的人过来问路！更有气人的，直接过来问她卖不卖炒面。 　　有时染的生意比着，赵春红自家的摊位生意却不见起色，比起之前仿佛更差了一点。每天卖到凌晨两点也只有原先的一半。 　　等到时染把招牌摆出来，赵春红的怒气简直要爆表。 　　有了招牌，问路的倒是少了，但是越过她直奔炒面摊的人更多了！ 　　赵春红每天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眼前走过，目不斜视的拐外去炒面摊子，内心不讲理的认为这些客人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要不是她倒霉停了几天，这些人怎么会发现炒面摊？ 　　赵春红怒气上头，脸色就没有个好时候，给客人做菜结账也拉着个脸。这么一来，客人就更少了。 　　***** 　　时染还不知道赵春红这边每天念叨她，她最近的生活被忙碌填满，除了做饭，她最近也开始观察那位“看不见的邻居”了。 　　小台子上的饭菜每天都是照着她自己的口味放，每次都是一个错眼，几分钟的功夫就不见。 　　剩菜倒是从没有剩过，不过有次时染做了苦瓜酿肉，苦瓜被时染切成小圆环，在中间填了肉馅。 　　结果对方先是把所有盘子清空，隔了几分钟，小盘子里居然多了几个青色的圆环，那歪七扭八的模样，足可以见对方对这种苦了吧唧的东西的嫌弃。 　　时染数了数，刚好少了一个。——这是吃了一个，然后觉得味道不好，把剩下的还回来了吗？ 　　有了这样小细节，时染也觉得对方的形象变得可爱了起来。 　　时染打开手机，里面的“小姐姐别抖勺”群聊里，如今已经有了四五十个人在。 　　当然了，并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人订餐。总会有一些人会想要换换口味。 　　时染本来还担心群聊的人太多会显得杂乱，但她着实是低估了技术性吃货的含量。 　　没等她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群聊里就有一个善于统筹的小姐姐做了表格出来。时染只需要做一个群文档，然后当天订餐的人就可以进去编辑，时染只需要每天早上进去看下人数，就能知道今天订餐的人有多少。 　　而餐费收费也被一个程序员解决了，对方给时染做了一个收款码，能自动生成表格出来，谁付了钱，谁没付钱，一目了然。 　　时染也十分感激，把自己做的辣椒酱给两边各自送去一小罐。 　　到了月末，时染算账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从她做小摊开始到现在才大半个月，她的纯收入差不多已经两万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时染只觉得自己没准还能提前把欠款还上呢！ 　　时染美滋滋的颠锅勺，锅里上下翻飞的，是今天的硬菜——酱炒走地鸡！ 　　这段时间下来，时染也接到了一些建议，当然不是口味上的，而是很多订餐的客人说想吃面。 　　B市到底是北方人多，整天拿米饭当主食，吃久了难免也想换一换。 　　时染想了想也答应了，别看现在订餐的人数多，但这些人基本都是集中在几家公司内部。 　　一个是鸡窝头所在的装修工作室，这个是离的最近的，每天连外送都不用叫。另一个是小米和周敏在的公司，经过小米和周敏的广告，现在每天至少也有十几个。 　　剩下的两家公司也是这样被朋友安利过来的，一家有个七八个的样子。 　　时染算了下距离，都是在三公里以内。这个距离之内，送面也不是不可以。 　　索性她今天就做了个酱炒鸡拌面。面条还是现成的，时染把手擀面煮熟，再加点麻油拌匀防止粘连。 　　走地鸡还是时染跑了几个市场找到的，附近的菜市场虽然也有鸡肉卖，但酱炒鸡最要紧的就是要鲜鸡肉，隔天的都不行。 　　时染在吃上格外严格，终于买了五只走地鸡回来，让市场的人帮忙杀了鸡，鸡毛什么的却要时染自己弄。 　　时染看了看自家的大院子，干脆拿着刀去了下水道那儿。 　　要说这套四合院的下水道是改建过的，但还是没有很方便，尤其内院的下水道，不够宽敞。水龙头只够拉到院子一角，后罩房的水龙头跟内院又不是一道线。 　　这么一来，内院下水道口那儿反倒没有水龙头，而是牵了一个水塔。就是把水龙头的水续到一个水塔里，再另外做了一个出水口。 　　时染对着下水道口烫鸡毛，等到处理完才发现一个问题。 　　……下水道口仿佛……堵了。 　　因为马上就中午了，时染倒是也没慌着去通下水道，而是先把酱炒鸡做出来。 　　油汪汪的鸡块，因为鸡肉够新鲜，所以先焯水都不用，直接酱料下锅爆炒，把鸡肉炒到紧实。再加上土豆香菇一起炖，直到土豆吸饱了汤汁，筷子一撇就能压成泥。 　　这种酱炒鸡的做法并不像是疆省的大盘鸡，更像是鲁省的炒鸡。 　　临出锅时候撒一把红辣椒和青椒块，颜色瞬间就生动起来。 　　时染准备了两个餐盒，大餐盒里放面条，小餐盒里放炒鸡。另外每个单子外面放一大盒的香菜碎末，让人看着添。 　　来拿餐的骑手小哥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鸡块的香味。 　　忍不了了！这一天天的，每天就属来这里的时间最折磨人。 　　外卖小哥抱着从时染那里买来的炒鸡拌面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自从时染把摊子放到了自家门口，外面的桌子小板凳就没有再收回去了，反正她每天开着门，也不怕人偷。 　　外卖小哥咽了口口水，酱色的炒鸡块，浸在酱汁里的土豆，上面盖着刚出锅热腾腾的雪白面条，里面还有几条翠绿的小青菜…… 　　面条拌开，挂满了浓稠的汤汁，鸡肉紧实，鸡皮弹牙又劲道，肉质不散，味道直进到鸡肉里面。就连里面的土豆都格外好吃。 　　外卖小哥把一大碗的面条吃完，整个人别提有多满足了。 　　送走了中午这一批人，时染这才开始发愁，老城区的下水道本来就麻烦，她还初来乍到，不知道找谁去修。 　　正愁着，厨房的锅又响了，时染只能过去忙厨房的事。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时染才抽出空来，从贾大爷那儿问到了附近一个管通下水道的，时染忍着几百块的上门费请了人来。 　　结果对方一拧水龙头，哗啦啦…… 　　“小姑娘，你这下水道不是好好的吗？” 　　作者有话说： 　　砦泠：谁说我光会吃？我还会通下水道！ 第17章 　　时染送走人的时候还在发蒙, 她中午那会儿明明看到下面是堵了啊。 　　也许是出水口把东西冲走了？ 　　时染挠挠头，也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 　　…… 　　墙角的小黑影背着手，一副自得的样子。 　　**** 　　到了中午, 张丽丽却还没有休息, 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办公室。 　　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能源公司, 最近一段时间正好是公司几个特定的资质审核时间，所以公司全员基本都忙的脚不点地准备资料。 　　办公室内部传来的声音格外响亮。 　　“你们公司的表格是这么做的？” 　　“瞅瞅内容！名字能连着打错好几个！” 　　“还有这个, 总览呢？” 　　…… 　　张丽丽怂了一下, 旁边的同事安慰她：“放心啦，每年都要来这么一遭。里面那位指导是咱们老板的小叔，年龄上来了, 就是会严格。” 　　张丽丽：“我倒不是怕这个，主要……现在都中午了，老板也不在, 一会儿怎么办？” 　　同事也替她头痛，有老板跟这位指导的关系在，中午吃什么就成了大难题。 　　业务催的急，中午来不及找地方吃饭，订餐呢，又不知道人家口味。想问一问, 对方正在里面火冒三丈…… 　　张丽丽作为行政，确实难办。 　　两边正无言，大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先是一群面带菜色的同事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出来的就是那位头发已经有点白的指导。 　　张丽丽赶紧迎上去：“陆老师, 咱们中午吃点什么？楼下有家东北菜馆做的还可以, 要么我给您订……” 　　陆老师面色铁青, 一看就知道是刚才气的不轻。 　　张丽丽暗中叫苦，只希望对方不要太难搞。 　　紧要关头，外头却传来外卖小哥不合时宜的声音：“张丽丽！张丽丽！” 　　这是什么狗运气！ 　　张丽丽只能陪着笑，悄悄去把自己跟同事一块订的餐拿进来。 　　陆老师抿着嘴不说话，张丽丽也顾不上许多，把餐直接放在前台，让同事帮自己分发。 　　结果袋子一打开，里面的香味就挡不住了。 　　陆老师：“你们订的什么？” 　　张丽丽看对方脸色好看了点，赶紧答道：“说是附近一家供餐的，今天送的是炒鸡拌面。” 　　这档口，张丽丽突然想起来，这位陆老师跟老板一样，都是鲁省人。 　　张丽丽灵机一动：“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那份就给您吃，我再订！” 　　陆老师闻着味道，嘴上还谦让了一下：“合适吗？别耽误你下午工作。” 　　张丽丽：“没有的事！您不嫌弃就行！” 　　陆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用酱炒鸡把面条拌开，褐色的酱汁裹满每一根面条，上面撒上一层香菜，瞬间就让他觉得饥肠辘辘。 　　鸡肉一进口，他就知道食材不差，走地鸡肉质好，再加上鸡肉够鲜，里面那一点辣味更是让人额头冒汗。 　　等到他把眼前的一大碗吃完，不管是心里还是胃里，都觉得熨帖的很。 　　他在B市工作好几年，最怀念的就是老家这口炒鸡。眼前这盘子炒鸡竟然带了点家乡风味，无疑是让他枯燥的工作增添了些许的轻松。 　　张丽丽也觉得歪打正着，这家供餐的还是她被同事安利的。今天还是第一天跟着同事们订，虽然自己没有吃到口，但是一看陆老师下午挑刺都带着点温柔，张丽丽也觉得十分高兴。 　　等到临下班时候，老板来了公司，没说几句话就把张丽丽叫了过去。 　　“小张啊，坐。” 　　张丽丽心里忐忑的不知道怎么办，她就是一个新进公司的小行政，突然被老板叫过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面前的老板年过三十，但脑袋上已经没几根毛了，这会儿说话也格外和颜悦色。 　　“听说中午你给我小叔订的餐？” 　　张丽丽：“也没……是我的餐给陆老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该不会是陆老师年纪大了吃出了什么事吧？张丽丽心里格外的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我小叔说吃的好！小张你做的很不错。” 　　张丽丽刚把心放下，老板的话紧跟着就来了。 　　“就是那啥……你们是在哪儿订的餐啊？给我个地址吧。” 　　说起来，张丽丽确实不知道人家地址在哪儿。不过既然老板都问了，张丽丽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这就回去问，到时候把定位发到您的手机里。” 　　有这样会来事的员工，老板也很满意。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记得你来公司也快一个月了吧？试用期过去了吗？” 　　张丽丽心中激动：“还没呢，我是三个月的试用期。” 　　老板大度的挥手：“不用了，你明天就去人事部办转正。” 　　张丽丽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总算是还记得这是老板办公室，说了两句场面话圆过去。 　　临走的时候还被老板叮嘱：“最近一段时间你记得给我小叔订餐哈，到时候直接走报销。” 　　只是随手做的一件小事，居然可以提前转正，张丽丽别提有多开心。 　　而接到张丽丽发来的定位的老板陆发则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跟张丽丽再三确认了地址没有问题，这才将信将疑回了家。 　　要说起来，陆发作为一个老饕，生活在B市是很辛苦的。 　　毕竟B市美食荒漠的名声太响亮，以至于很多老饕都是长年累月往外地跑。 　　不过陆发跟别人不一样，他倒是不讲究吃东西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这人，酒楼私房菜，街边苍蝇摊都能来，就是嘴巴刁，材料可以不用贵的，但味道一定要顶好。 　　陆发看了下时间，这个点再约朋友已经晚了，他索性一个电话打给还在做美容的老婆。 　　“老婆，咱们今晚上出去吃吧？” 　　“嘿嘿，我小叔说中午送的餐好吃，咱俩也去试试呗。” 　　“我也没去过，不过位置倒是不远，就在老城区边上。” 　　“哎，得嘞，我这就过去接你！” 　　…… 　　时染这边也固定了每天出摊的时间，基本都是六点出摊，一般时间过了八点，准备的材料就能卖完。 　　几样肉酱面都是每天现做，晚来的客人就只能吃普通的炒面。 　　陆发跟老婆钱芳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气氛最热烈的时间段。 　　时染在那边一刻不停的颠锅，门口的桌子都另外多加了两个，但即便这样，二十个座位还是不够，经常需要等一等。 　　时染一边要忙着炒面，还要抽出空来收拾桌子，难免就没有什么空余时间来揽客。 　　陆发顺着地址过来，一看是座四合院，本以为是家私房菜馆。B市的私房菜为了标榜传的时间久，很多都是开在四合院里。 　　院子整修的亮亮堂堂，每天只接那么两三桌客人，不管是谈事还是品尝美味，私密性都有保证。 　　眼前这座四合院也不错，陆发以一个商人的眼光评价，占地面积大，看外墙也整修的可以。这种四合院现在是不让上市了，但私下有门道的也还是可以过过手。 　　九位数都说轻了，要是里面修整的好，那十位数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陆发到了跟前，却看见大门敞开的四合院外头坐着一群人，靠墙的一边放着街边常见的小推车。 　　陆发：…… 　　在九位数的房产门口卖炒面。 　　可以，很有想法。 　　陆发登时就失了兴头，反倒是他老婆钱芳兴致勃勃。 　　“来都来了，走，去尝尝。” 　　国人最常见的四大真言——“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大过年的”“都是命啊”，几乎可以囊括所有问题的答案。 　　钱芳拽着老公一路过去，她跟陆发看外貌并不搭，主要陆发正值壮年就已经秃了，她年过三十还身材窈窕。 　　两人当年一块来做北漂，飘了这么些年，终于在这里扎了根。 　　钱芳跟陆发一样，都是个美食爱好者。两人刚来B市的时候，经常是下了班一块去吃街边摊，偏偏两个人都嘴巴刁，后来钱芳吃腻了路边摊，也开始慢慢学着自己做菜。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钱芳突然看到这一条巷子，就想起两人当年头对头一起趴在小摊子上吃炒面的日子。 　　陆发被老婆拽着过了桥，等了一会儿才轮到座位。 　　钱芳笑呵呵的把自己的驴牌皮包往旁边一扔，乐呵呵点起了炒面。 　　陆发看老婆这么有兴致，面子上也不再露出来，但心里依旧在慢慢挑刺。 　　小桌子小凳子的，不大气。炒面炒的那么快，东西肯定也就一般。占了别人家的门口做生意…… 　　时染可不知道身后坐着一个胡乱猜测的人，她看了一下剩下的材料，对着最后坐上位置的钱芳和陆发说道：“不好意思了两位，就剩下一份肉酱炒面了，你们看要不要换一份别的？” 　　陆发赶紧接话：“那就只要一份！” 　　对着老婆说小话：“一份炒面要十八！” 　　钱芳拧了他一把：“抠死你算了！” 　　陆发不服气道：“谁说我抠？只要她做的好吃，多贵我都愿意！但我不愿意被人宰！” 　　这也是创业时候的后遗症，每天都在算自己的钱花的值不值。钱芳无可奈何：“行行行，饿死你算了。我自己吃！” 　　说话间，肉酱炒面带着自己如影随形的香味跟过来。 　　因为对方只点了一份，时染就送了一份面和一份汤。 　　肉酱炒面经过改良，色泽更加的好看了，钱芳选了圆圆的碱水面，里面还有红色的胡萝卜丝，清脆的小白菜，白色的绿豆芽，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汤是一道鸭肉笋汤。 　　春笋的日子快要过去了，时染恨不能做个十道八道的笋菜出来好过瘾。 　　眼前这道鸭肉笋汤，汤色是清亮的透明，竹笋切成薄片，鸭肉切成小块，里面放上几块生姜，竹笋和鸭肉都是各自炖过，再把两边的汤放一起接着炖。因为时间充足，时染也就没有上高压锅，而是盯着火候炖了两个小时才出锅。 　　火候盯的好，出来的鸭汤味道也够滋味。竹笋本身的鲜味和鸭肉的味道融合，汤鲜味美。 　　时染在出锅前还加了一点桂圆干进去，转移到门外的时候，小火煨着这一锅汤。 　　闻到炒面香味的陆发已经有点后悔了，他吃过的好东西多，一闻就知道味道应该不差。再一看这锅鸭肉笋汤，心里暗道一声坏菜。 　　果然，老婆钱芳喝着汤吃着面，脸上是难得的轻松惬意。 　　陆发蹭过去，给老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钱芳没好气的踹他：“你自己再点一份！” 　　陆发磨磨蹭蹭：“没有肉酱炒面了……好老婆，赏我一口吧。” 　　钱芳不给，自顾自的吃的开心。 　　陆发却突然叹口气：“老婆，你还记得咱们刚开公司的时候吗？” 　　“那时候咱俩也是这样，两个人分一份炒面。我还记得那面条里就放点莲花白，炒的面要么干巴巴，要么油腻腻。” 　　“咱俩说着要吃麻辣烫，要吃烤串，结果看一圈还是吃炒面。” 　　“没办法，一条街，就炒面最便宜。” 　　“我记得那时候咱们吃炒面还是六块钱一份，加一块钱能加一个鸡蛋。” 　　“咱俩就争啊，争谁吃那个鸡蛋。” 　　“我那时候就寻思，人家不都是两口子互相让吗？怎么咱俩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 　　钱芳被老公带着想起曾经，眼睛里像是被辣椒油辣出了点点水光。 　　“谁要让你，咱俩是一块出来工作，你忙外头，我也没闲着。” 　　陆发那时候忙着跑业务，一个夏天能把腿给溜细。她那时候忙着公司内部所有事情，陆发谈来的客户，她得负责维护，负责招人，甚至公司内部搬水都是她自己来。 　　这几年她闲了下来，不怎么去公司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当初是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 　　而且，那时候俩人白天累的跟死狗一样，晚上拌几句嘴抢一份炒面。 　　不管最后谁赢，加的鸡蛋也是她的。而她每次吃面都会刻意放慢。 　　这么些年过去，现在两人都可以做到去任何地方点菜不看价格，却再也没有跟现在一样在路边摊吃上一份炒面。 　　…… 　　夫妻两个感慨完毕，钱芳到底还是分了陆发几口炒面。 　　陆发眼睛冒着绿光的吃完，不忿道：“你不是减肥吗？” 　　钱芳一口面一口汤，别提有多美了。 　　“你管我！” 　　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减肥？ 　　陆发只能自己又去买了一份炒面配汤回来。虽然普通的炒面也好吃，但是哪里比得上刚才色香味俱全的肉酱炒面！ 　　陆发只能眼馋的看着媳妇把肉酱炒面一扫而空，又去续了一碗鸭肉笋汤慢慢喝。 　　这一顿饭下来，陆发再没有什么轻视的心思。 　　他拽着老婆去跟时染攀谈，听到时染说后面的四合院就是她的时候，陆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姑娘，你有这手艺，你摆小摊？ 　　不过想想也很逻辑自洽，毕竟家里有九位数四合院还要摆摊挣十几块的人，她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陆发本来还想跟时染谈谈别的，比如这么好的手艺摆小摊有点可惜了。他认识几个大酒楼的老板，可以介绍给她…… 　　但看看人家的家底，陆发很识时务的没有再提。 　　开玩笑，资产九位数的人，人那摆的是摊吗？挣的是钱吗？ 　　人家就是来玩票的！ 　　金钱对人家来说，就是个数字！ 　　时染如果知道对方是这样想她，她肯定要跟对方澄清。 　　不，我是真的需要钱。 　　我摆摊就是为了挣钱。 　　陆发回去后，张丽丽就觉得老板中午出现在公司的时间陡然多了起来。 　　每天陆发都是快到中午的时候带着老婆一块到公司，俩人吃完了饭，老板娘在公司找个空的办公室追剧，老板忙着工作的事情，临到下班，两人再一起离开。 　　一时之间，办公室风声鹤唳。 　　张丽丽听同事给自己八小卦。 　　“听说哦，老板娘过来盯梢的……怕不是害怕老板出轨哦……” 　　每天负责给老板夫妇单独订餐，并且偶尔还要接到催单消息的张丽丽：呵呵。 　　***** 　　时染这头风生水起，另一边被她遗忘许久的经纪公司却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诉讼。 　　说起来时染也就是个小角色，公司给的签约费是分了两次打款，第一次只打了三万块给时染的大伯母，但是时染并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投入也不多，所以经纪公司除了盯着自己的人没有转去其他公司之外，根本就没工夫去一个个告。 　　带过时染这个bug之后，经纪人露西像是失了智，执着于再复制一个时染出来。 　　“方渺渺！我说多少次了！你得表现得很温暖！要注意跟其他食客的互动！要表现的食物很好吃！” 　　露西气急败坏冲着方渺渺大吼。 　　方渺渺被她吼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再开机还是干巴巴的介绍菜品，一点都没有进步。 　　露西气的把手里的收音设备丢开，整个人都颓丧的无以复加。 　　时染走了之后，她手底下又多了两个新人，其中一个就是方渺渺。 　　方渺渺在露西眼里，就是个低配版的时染。 　　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小白花长相，时染的五官要比方渺渺更加精致一点，而方渺渺则是更小巧，比时染更加楚楚可怜。 　　本来新人到手，露西是应该把人往以前那种风格打造的，但是因为时染临走之前亮了一手，成功把露西带偏了。 　　露西心里憋着一股劲要把方渺渺带出来，反正现成的路子摆着，也走时染的风格不就行了？时染那晚上可是直接涨粉两万！ 　　方渺渺懵懵懂懂照着露西的指导做，浑然不知在原来的剧情线里，她这会儿应该是每天以泪洗面，每天被露西逼迫着唱跳。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时染的风格看似简单，但根本不好模仿。 　　光是把握聊天的节奏就很难，更不要说声音条件和做菜了。 　　露西带方渺渺带了半个月，整个人都快去了半条命。公司看她出不来成果，但考虑到提出的想法还可以，干脆把她手下其他人都分走，只留了一个方渺渺，让她试着做一下短视频探店吃播。 　　露西听到这个消息都快疯了，短视频是涨粉可能会快，但变现渠道没那么容易。 　　露西拼命给公司申诉，最后还是维持原样。 　　维持原样就维持原样吧，露西也只能认命。开始带着方渺渺做探店。 　　结果方渺渺不会演，吃东西一点波动都没有！短视频发了好几条，总点击连五万都没过。 　　露西只觉得筋疲力尽，本来看方渺渺是个好苗子，结果就是死活带不出来。 　　带她吃街边小摊，她暗暗皱眉嫌弃不干净。大酒店，她畏畏缩缩不敢大声说话。就连吃个驴打滚，她都恨不能弄个碗放里面吃，生怕吃的不好看。 　　露西敏锐的察觉到方渺渺的问题在哪儿，她就是包袱太重！不自然！ 　　再想想时染那时候吃东西，手掌大的饭团直接吃，就算脸上蹭了一点酱料也显得真实可爱。 　　最重要的是，时染吃东西就是让人觉得香，觉得她吃的东西是绝世美味。 　　方渺渺则是吃饭如同吃药，每天吃东西都像捏着鼻子，吃的十分勉强。 　　露西也纳了闷，她调查过方渺渺的背景，就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在校大学生，也不是什么双脚不落地的人物，那怎么就能对吃的喝的那么嫌弃呢？ 　　方渺渺自己也还懵着，她家里困难，上大学之后也找了很多兼职，但还是钱不够用。后来被所谓星探挖掘，对方说的好听，刚开始就是做主播铺垫一段时间，往后公司会把她送去参加选秀。 　　方渺渺到底年纪不大，心动了之后就过来签约。 　　合约签的时间长，足有十年的长约。不过还在对方看她长的不错，认定了她能红，签约费开了好几万。 　　方渺渺也忍不住高兴，但这高兴在遇到露西之后就消失了。 　　露西最爱挂在嘴边上说的是一个叫时染的人，方渺渺找人打听过，这个时染是露西之前带过的，不过后来说是要跟公司解约，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方渺渺把手里面的大碗羊肉汤放下，自己也很委屈。 　　她签了公司，自然是有个明星梦。可是这个经纪人却不知道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非得让她出来探店当网红。 　　方渺渺只觉得自己好委屈，街边摊的东西又是油又是辣，她怎么能天天吃！ 　　吃了之后以后还怎么上镜？ 　　偏偏她刚提出来自己装个样子，然后让后期剪辑，话说到一半就被露西打断。 　　“真以为你自己演技多好吗？正经吃的时候都不行，你还想假吃？你当你是什么大腕儿拍剧呢？要不要给你抠个图？” 　　露西话说的难听，方渺渺当场就委屈的掉下泪来。 　　两边磨合的十分差劲，让方渺渺挫败的无以复加。 　　露西为了找探店的地方，更是每天都在翻本地的论坛，时刻关注哪里还有好吃的小店。 　　突然间，露西划拉手机的动作停了一瞬。 　　一个B市的美食大博主发了条博。 　　【这绝对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面！地址我放下面了，各位不要吃惊，做炒面的小姐姐摆的小摊在自家的四合院门口，你们从金锭桥过去就能看到。肉酱炒面简直一绝，肉酱浓厚，细炒面软韧，碱水面劲道，手擀面甚至有种家里的感觉！不过要去的宝子们记得赶早，小姐姐每天下午六点出摊，卖完就关门。（ps：小姐姐贼漂亮！）】 　　配图是两张看上去就十分诱人的炒面。 　　露西切了一句，心里暗暗鄙视，能被这么大的博主推荐，十有八九就是买的推广。 　　呵呵，现在的小摊子野心也够大的，做点路边摊还卖这么贵的推。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露西还是十分诚实的把这条博文收藏。 　　有了这种大流量博主的推荐，这家摊子十有八九要变成最近的热门地点了。 　　也好，她准备带着方渺渺去蹭一蹭热度。 　　***** 　　时染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晚上的客人们开始奇怪了起来。 　　先是陆发和他老婆钱芳，每天几乎是踩着点过来光顾。两口子每天就跟门神一样，打开门就能看见对方在门口的小桌子边上等。 　　接着就是陆发偶尔老婆不陪着的时候，会带几个同样西装笔挺的人过来。 　　每次被带来的人都要经历“诧异——好奇——被敷衍的愠怒——真香”这个固定流程，吃完之后这些人还喜欢给她发名片…… 　　再慢慢的，这些真香的人还会带着其他人一道过来，有些离得远的，还会特意叫外卖小哥代购。 　　时染有一次问了一句，对方报出的地址已经是八公里开外。 　　这么热闹了一段时间，时染晚上的收摊时间也越来越早，连周敏和小米都偶尔要面临按点下班却吃不上的问题。 　　时染想了想，增加数量是有点不现实的，现在她的工作就已经挺忙的了，每天上午忙完睡个午觉就要接着忙下午。再加量的话，她真的是要起早贪黑了。 　　陆发则是看人越来越多，干脆撺掇她加价。 　　“你这碗炒面放鸿宾楼，没有一百根本下不来！” 　　时染却不以为然，现在十八块的价格已经不便宜，再加价，加多少？一碗三十？ 　　也许是上辈子财务自由过，时染现在也不是说不在意钱，但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手艺能不能让更多人吃到。 　　食物是可以寄托记忆的，就像她，山珍海味，各大菜系都见过，但还是偶尔会回忆起小时候吃过的一碗面。哪怕过去了很多年，依旧是她心里最想吃到的东西。 　　所以她不愿意以提高价格来筛选顾客。 　　这么一算，时染能选择的道路就只有一条了。 　　加种类！ 　　时染每天都盯着院子里的老榆树，直到临近清明节，上面的榆钱终于到了季。 　　时染当即就找了贾大爷借了梯子，自己爬上爬下摘了一大篮子的榆钱下来。 　　榆钱这东西过季过的比春笋还要快，一年能吃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天。要讲究口感的话，那一周都算是多的。 　　榆钱就得是嫩的好吃，稍微老一点味道就会变得一般。 　　王大娘的工作类似于志愿者的半全职，最近没什么事，小孙子也变得省心，干脆过来给她搭把手。 　　中午的饭点忙过去，时染洗了头发，也不用吹风机吹，直接散着跟王大娘坐在门口挑拣榆钱。 　　现在很多人对榆钱饭的回忆多是来自于小学时候的课文，时染当年上课时候学这一课和高邮鸭蛋最为专心。 　　现在想来，自己没准是从小就已经发觉了吃货属性…… 　　榆钱挑选干净之后，需要在盐水里泡一泡，毕竟靠着路边，平时灰尘也不少。 　　泡干净的榆钱沥到不再往下淌水，就能拿来做榆钱饭了。 　　小时候的课文里写的是“九成榆钱合一成玉米面”，时染之前倒是也照着方子做过，味道确实有种质朴的新鲜。 　　不过考虑到大部分人的口感，时染还是选择了白面粉和玉米面一半一半的做法，八成榆钱合一成玉米面一成白面粉，一小勺食盐加里面，不能下手狠揉，而是一层一层的往里面加，直到所有的榆钱上都沾上面粉和玉米面。 　　然后上烧开的蒸锅蒸，旺火灶头蒸够八分钟，榆钱那种独属于草木的清香就飘了出来。 　　时染再调两个料出来，一个是用她自己做的辣椒油，加上蒜末酱油五香粉各种调料做出来的辣口蘸料，另外一个就格外简单了，就是蒜泥加上一点的香油和盐。 　　要知道榆钱饭这种东西，最不能缺的就是蒜泥。 　　吃榆钱饭的人，很多都是吃它的质朴和本味，时染就干脆做了两种，让人自己选。 　　于是这一天晚上，时染就在自家的广告牌上写上了大大的“榆钱饭”三字。 　　她家里这棵榆树够大，时染算着时间，每天现摘现做，每天一篮子，应该是够的。 　　也正因为是自家的东西，成本就只有一点面粉和调料。时染干脆定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低价——五块钱。 　　当然了，这个价格给的也不多，小小的跟拳头差不多大的碗，装的满满的，料汁摆出来，自己看着浇。 　　时染准备的量不少，再加上每份的分量小，于是这天晚上，时染的手机就开始了疯狂震动模式。 　　“叮——您已到账五元。” 　　五块钱，价格不贵，再加上来吃的年轻人们，谁还没小时候对着榆钱饭那篇课文流口水呢？ 　　哪怕光是为了回忆下童年，很多人都会来凑个热闹。 　　辣口的汁浇在上面，上下翻一翻，还要防备着翻的太狠把榆钱饭翻掉下去，香油拌进去，立刻就被带着热气的榆钱氤氲出一股勾人的味道。 　　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赶紧忙着去抽一双筷子出来。 　　入口一嚼，榆钱本身的鲜嫩清甜就冒出来了，调料里的辣味香味虽然重，但一点都没有压下榆钱本身的鲜甜，越吃越香。蒜泥的味道更是一绝，跟榆钱饭的搭配天衣无缝，让人一口一口的停不下来。 　　“老板，我再来一碗！” 　　那么小的碗，怎么够吃？ 　　有那专门来吃炒面的，见了榆钱饭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一碗一碗，连着吃了四五碗。 　　时染做的多，也就没搞限购那一套，人多的坐不下，这些人也不走，吃完了就带着自己的碗再上前。 　　扫码，自己加榆钱饭，再浇一勺料汁。 　　整个环节压根不需要时染盯着，堪称是全程自助。 　　刚开始很多人都是拿着手机拍，拍完等着发一个朋友圈，后来就没有了，个个都忙着吃，吃完了赶紧再去趁热买一份。 　　王大娘拉着壮壮身后的小背带，一个劲的吼：“不能再吃了！你看你那肚子！真是造孽了，你就不能平均平均啊？” 　　壮壮哪里听得懂什么平均，只知道今天漂亮姐姐新做的菜好吃。他还要再吃！ 　　另一边坐着一个跟壮壮岁数差不多的小女孩，也是埋着头狠吃，头上的两个小辫子都翘的格外高。 　　对面坐着她的爷爷，小女孩狠吃的时候，她爷爷就看着人流攒动，年轻人们趋之若鹜，只觉得恍惚。 　　他也是住在附近的，今天遛弯发现有卖榆钱饭，想着自己家的小孙女娇娇气气，家里从上到下都惯的厉害，索性力排众议，带出来吃“忆苦思甜饭”。 　　榆钱饭这东西，他们这一辈少有人没吃过，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榆钱饭那是要靠抢的。抢回来之后，讲究一点的就上锅蒸，砸了蒜加进去拌，不讲究的直接就拿点盐就能吃。 　　这么些年过去，日子逐渐好过，他却还记得年轻时候吃过的苦。总想着带孩子们了解了解过去。但现在看……仿佛这个目的并没有达到。 　　加了香油调料的榆钱饭，跟他记忆中粗糙的榆钱饭已经大相径庭。纵然他没吃都知道，这道榆钱饭的滋味不会差。 　　再看小孙女吃的不亦乐乎，他忍不住也笑了。抹抹孙女嘴边的料汁，温和的问道：“还吃不吃？” 　　小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劲点点头。 　　“那就再买两碗，咱们一人一碗。” 　　滋味丰富的榆钱饭入口，他感慨道，过去记忆中的食物虽然再也吃不到，但它们也总能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 　　时染也没有想到榆钱饭带来的轰动效应竟然如此之大，第一天的榆钱饭还勉强卖到了九点钟。第二天的榆钱饭则是八点半就卖完了。 　　第三天时候，榆钱饭更是不到八点就被清空。 　　与此同时，一个热搜也出现了——“童年时的榆钱饭”。 第18章 　　这个词条一出, 立刻引起了众多讨论。 　　“不瞒大家说，小时候我真的对着榆钱饭那篇课文流过口水。” 　　“谁不是呢？还有高邮鸭蛋，杨桃, 水煮罗汉豆……”【1】 　　“杨桃叉出去！亏得我小时候觉得这种水果很漂亮, 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虚有其表。” 　　“歪楼了姐妹们, 说起来榆钱饭，我今年还真吃过, 不过讲道理, 这种东西要是除去滤镜，味道也就那样。” 　　“那是当然啊，这东西按理说应该归野菜范畴, 要是好培养又有稳定口味的话，早就阶级跃升去蔬菜栏待着了。” 　　“你们是不是做的方式不对，我妈给我做的还可以, 就是现在榆钱忒难找，我还差点把家附近的龙爪榆给霍霍了。”【2】 　　“笑死，我爸一直盯着我们家路口的老榆树，等着吃榆钱饭，非说榆钱谐音好，得讨个好彩头。结果一个错眼没盯住, 榆钱全让附近的大妈们给采完了。我爸现在已经在翻网购，非得吃到嘴。” 　　…… 　　话题里热热闹闹，直到有人晒出了照片，并配文。 　　“愚蠢的人类啊, 那是你们没有吃到好吃的榆钱饭！看看这碗榆钱饭你就知道了, 辣油滋味丰富, 香油蒜泥更是一绝, 榆钱鲜嫩又好吃……” 　　这番引战的话一出，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结果闻声赶来正要跟博主大战一番的人们发现…… 　　这榆钱饭看着还挺香？ 　　拍照的人也够心机，特地找了个纯色背景，正好把氤氲的热气拍的格外动人。辣椒油在上面浅浅的覆盖了一层，加上白色的蒜泥和从面粉中透出一点绿色的榆钱饭，看上去颇像是一道饭店里的菜。 　　“喵喵喵？我居然觉得这个东西有点诱人了怎么办？” 　　“馋了……博主自己做的吗？” 　　“想吃，我还没吃过榆钱饭呢。” 　　…… 　　博主看到这样的回复更加得意，不过她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发了一个地址，说明了自己是在外面买的。 　　眼看着话题在热搜榜上爬的越来越高，不和谐的声音也出现了。 　　“闹半天就是给人打广告的呀，笑死，现在的网红店套路可真够多。” 　　“这东西看着也就一般，要不是套着滤镜，谁要吃这种野菜。” 　　“呵呵，举报了，恶意营销。” 　　…… 　　这番网上的唇枪舌剑时染还不知道，但是等到她再一个晚上出摊，她就感受到了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带来的效应。 　　她家门口的小桌子凳子已经坐满了，另外还有几十个人在一边等着…… 　　而且看脸，基本都不是老客。 　　时染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这天晚上，榆钱饭不到七点就已经全部卖完。 　　本来想着用榆钱饭延长一下收摊时间的时染：…… 　　来晚的客人还在络绎不绝，其中有些人吃不到榆钱饭，就退而求其次的吃上了炒面，然后带的炒面也在七点半就全部售罄。 　　来晚的陆发眼神怨念，一副恨不能替时染加价的样子。 　　时染收了摊子，心道这不行，这么搞下去，自己明天估计半个小时就完事了。 　　时染其实并不喜欢客人一拥而上，就跟搞外卖爆单一样，呼啦啦的一群人上来，她满头大汗处理完毕，然后累的筋疲力尽回家。 　　一点快乐都没有。 　　而且家里的榆钱最多也只能再卖三天，过了三天，这些没吃到的客人怎么办呢？ 　　如果是一家网红店，那么这样吊着胃口当然最好，客人吃不到就要抱怨，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广告。但时染一点都不想当网红店……网红小摊，她就希望能尽量的满足食客。 　　时染目光游移到了金锭桥上。 　　突然，她眼前一亮，想到了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再来的人，就发现这个小摊子前面居然摆了三个大蒸锅，下面还都各放着小炉子，热水给上面的食物做着保温。 　　时染开心的给客人们介绍。 　　“这是我们家的新菜——蒸三样。” 　　说起来蒸三样，这个名字并不是哪道菜的专属，最起码时染上辈子就吃过土豆豆角南瓜版的，也吃过山药扁豆茄子版，另外还有加了秋葵版，配了娃娃菜版。 　　而时染起的名字，纯粹是因为她这个起名废找不到别的名字了。 　　除开顶流榆钱饭，时染还加了一道槐花麦饭，一道蒸茼蒿。 　　之所以把这三样放在一起，是因为它们的做法大同小异。 　　金锭桥边上的无主槐花已经打了花苞，香味也逐渐散开，时染用自制的三角钩子，摘够了一大篮。 　　槐花开的密集，花期也就是十天半个月，跟榆钱一样，每年就只有一周时间的限定美味。 　　把槐花洗干净，泡在清水里小半天，沥干水分之后，下锅煮十几秒捞出，挤出水分之后再加食用油拌匀。然后就是加面粉，七分槐花合三成面，时染还另外加进去一个鸡蛋，等到水开上锅蒸。 　　这就是所谓槐花麦饭。【3】 　　蒸熟之后，槐花麦饭就可以跟榆钱饭一样，淋了酱料来拌着吃。因为槐花的香味重，时染特地调了一个新的酱汁出来。 　　最后一道是蒸茼蒿，时染本来想用面条菜来做，但是面条菜毕竟是纯种野菜，她跑了附近几个菜场都只能找到一丁点，所以只能自己做来解解馋。【4】 　　茼蒿选的是新下来的嫩茼蒿，洗干净折成三段，加食用油，玉米面和面粉三比一混合，上锅蒸熟。 　　这三锅蒸菜摆出来，不说味道，先是视觉上就给人一种震撼感受。 　　榆钱饭自不必说，槐花麦饭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蒸茼蒿更是只有少数几个省份会吃的菜。 　　时染也不额外定价，还是昨天的小碗，一碗五块钱，可以单选，可以双拼，也可以一样来一勺。 　　酱料是三种各有各的酱料，时染又另外放了一种中庸类型的混合酱，备着客人每种都想尝尝。 　　因为准备的东西够多，时染就干脆让客人自己排队自己来。 　　排到第一个的姑娘脸上带着点小雀斑，她是网上那位美食博主的粉丝，趁着休息就会过来探一探这个最近风很大的网红小摊。 　　只见她稍加犹豫，就选了三种都尝尝的选项。 　　榆钱饭一勺，槐花麦饭一勺，上面码上蒸茼蒿，再来一碗肉酱炒面。 　　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春天的气息在胸腔里震荡。 　　蒸茼蒿一入口，就让人觉得难得，茼蒿一点没有脱水，鲜嫩的味道在面粉的包裹下依旧一咬就能感觉到蔬菜本身的汁水。蒜汁的味道搭配的恰到好处，外层的面粉带来了一点柔韧的口感，好吃！ 　　再尝一口槐花麦饭，更是让人满口生香，槐花本身除了清香还自带一股甜味，这种甜味跟榆钱的甜不一样，榆钱的甜总是靠后一些，而槐花则是带着香味，微甜的味道直接从舌头直接贯穿鼻腔。 　　带着雀斑的姑娘本来还对这种野菜抱有怀疑，她过来本是为了吃炒面的，看到蒸三样也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好吃！ 　　她两眼冒光拍了一张照片发上网。 　　“太好吃了！感觉我自己吃下了一个春天！” 　　说完还不忘艾特一下那位安利她来的美食博主。 　　结果她正埋头苦吃的时候，只听见手机滴的一声，那位美食博主回复了她，还带上了一张人头攒动的图。 　　“我已经后悔了……我还在排队。” 　　哈哈哈哈，雀斑姑娘一点没有粉丝自觉，美滋滋享受起了眼前的美食。 　　**** 　　加了品种之后的时染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晚来的人吃不上，但是相比前几天早早就卖完的盛况，她今天好歹也是过了八点才收摊。 　　很多冲着榆钱饭来的客人，最后反而爱上了槐花麦饭和蒸茼蒿。 　　因着那位粉丝量巨大的美食博主今天又发了一条博，并且把蒸三样做了个排序。 　　美食博主认为最好的当是槐花麦饭，其次是蒸茼蒿，最后是榆钱饭。 　　这一个排序出来，连她自己的粉丝都没捞到热评了。评论区成为了大型pk修罗场。 　　“胡扯！最好吃的还是我们榆钱饭！” 　　“蒸茼蒿怎么就排最后了？我们正经蔬菜居然比不过你们两个野菜吗【滑稽.jpg】” 　　“给博主点赞，我也觉得槐花麦饭yyds，又香又甜！” 　　…… 　　几波人打的如火如荼，热评里一股子硝烟弥漫，把博主本来的粉丝吓的在转发区里报团取暖。 　　“妈呀，咱们肉肉这是红了吗？” 　　“肉肉推荐的那家小摊据说在B市，哎，我上周还在B市出差。” 　　“啦啦啦，已经安排好明天下午的工作，嘿嘿，准备溜号去尝鲜。” 　　“去吧去吧，记得回来给反馈！” 　　…… 　　美食博主吃完了今天的蒸三样，心满意足的拎着自己打包的炒面。 　　嘿嘿，不用看手机她也知道，今天的流量绝对强！ 　　美滋滋哼着小曲离开，春天真美好啊。 　　***** 　　赵春红可不觉得春天美好，如果说前几天时染换了地方摆摊，不接招让她的怒气无处可落。那么这几天她的怒气就是三连调的高升。 　　春季本来就干燥，赵春红气性又大，等到早上起床，嗓子已经沙哑的不能听了。 　　吴婆子想劝她，又害怕这个厉害儿媳说话难听。吴婆子也不能理解，一条街的小贩，做各种生意的都有，她就非得跟时染过不去？ 　　如果说前几天周围的人还各种猜测时染的手艺不好，歪门邪道，这几天基本没有人会这样想了。 　　那乌泱泱赶来的一群人，每天排队都能排到桥上的场面，足可以证明时染的手艺绝对是很出众的。 　　街上也有同行去时染那儿买了炒面和蒸三样，都说好吃。 　　而且因为时染的生意好，这段时间来的不少客人都是冲着她的摊子来的。当然了，时染那头的炒面每天就那么些份，并不是每一个来吃蒸三样的客人都能吃上炒面。还有些人就是冲着榆钱饭来的，排到了，买了一碗榆钱饭，吃了也不能饱肚子。索性在街上找点别的东西吃。 　　这样一来，大家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生意好，再加上时染本身也会做人，只要是她看着脸熟的同行过去光顾生意，炒面总是装的冒尖。 　　同行们也开始时不时给时染打个招呼，偶尔还有几个也给时染送一送自家的东西。 　　这一团和气中，唯有赵春红格格不入。 　　她气啊，气时染生意好，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借口。 　　毕竟她没出摊，是被别人逼的，不干时染的事。她抢位置，时染给了，一句话没说。 　　人家摆明了自己的生意风生水起，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 　　赵春红气的肝疼，只觉得火气发不出去。 　　别人家的生意都是越来越好，她家则是每天还那样。 　　赵春红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吴婆子在边上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不就是个槐花饭，过不了几天就没槐花了，你气个什么劲儿。” 　　赵春红不耐烦道：“我知道！” 　　但眼瞅着别人家红红火火，她哪儿能不眼红呢？ 　　赵春红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眼光一亮：“妈，我记得你也会做槐花饭吧？” 　　吴婆子手一抖：“会做倒是会做……” 　　赵春红打断她：“会做就成！” 　　哼，什么榆钱槐花，早些年没人吃的东西，现在倒是突然热闹起来。不就是野菜？ 　　当谁不会弄呢？ 　　再一想，时染倒是心机重，这种野菜都是路边来的，原料钱相当于没有，随便做做就糊弄住一群人，哄的人家掏钱买这种搁乡下没人吃的野菜。 　　她家也做！ 　　再说了，桥边那棵槐树可是没主的，既然没主，那凭什么就只她一个人去勾花？ 　　赵春红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把斜在床上玩手机的男人薅起来，两人一起去桥边勾槐花。 　　等到时染忙完了中午的高峰期，下午再去的时候，老槐树活像是历了一场劫。 　　靠下的枝条被人掰折了，上面还有新鲜的岔口，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爬上去拿刀割的。上面的槐花也剩了没多少，地上还掉了不少踩过的槐花…… 　　时染皱起眉头，她倒是没想着是赵春红，而是想着是不是附近的邻居看她做了槐花饭，所以自家也想做，所以来勾了花。 　　只不过……这人家也太不讲究。 　　你勾槐花，做什么非要砍枝条呢？ 　　时染摇摇头离开，看来附近这棵槐树她是不能再勾了，她拿这些槐花做了东西卖钱，估计是有街坊不乐意了。不然不能把这树给糟蹋成这样。 　　时染回家拿了扫把过来把树下打扫干净，心里想着晚上再做个什么来补位。 　　蒸三样突然变成蒸两样，时染倒是没有执着于再加一样野菜。主要这会儿她也找不来什么时令菜。 　　时染想了想，干脆决定来个大荤。 　　最近除了野菜就是春笋，滋味是够新鲜了，但人么，总是觉得大碗吃肉最痛快。 　　说干就干，时染抓紧时间去菜市场买回来十斤前腿肉，又另外买了现成的三大包荷叶饼。 　　前腿肉去皮，肉切成适中的肉片，放了葱姜料酒花椒粉生抽盐五香粉，腌制半小时，然后用面粉鸡蛋花椒麻椒核桃油调出来的糊糊均匀的裹满肉条。 　　三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这样出来的就是片状的小酥肉了。 　　时染正要接着进行下一步，就听见边上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姐姐……” 　　壮壮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含着手指说话，嘴角还耷拉着一点哈喇子。 　　这段时间下来，壮壮的样子跟时染第一次见他已经大不一样了，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吃不好就特别明显，相反，吃得好，表现在脸上也很快。 　　现在的壮壮，跟他的名字已经有些符合了。 　　小脸颊上带着点胖嘟嘟，身上的幼儿园校服背带都没有那么直了，小肚子格外明显。 　　时染笑着给他喂了一小块小酥肉，前几天王大娘还跟她苦恼的说起来小孙子现在的好胃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晚上吃的好了，连带着早上也胃口大起来。大早上能喝一碗路边的面茶，还能再塞两个鸡蛋。我都愁死了，生怕他吃坏了肚子。稍微饿了他一下，结果凌晨四五点把我摇起来说饿……没办法，只能给他泡点奶粉对付过去。” 　　“零食是不吃了，关键这胃口太吓人，他姥姥姥爷前几天视频，差点没认出来他来。” 　　…… 　　壮壮小嘴巴飞快的动着，嘴里的小酥肉吃完就张大嘴巴给时染看。 　　时染笑眯眯拧了下他的肥脸蛋：“看到了，吃完了……没有第二口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炸货。” 　　只见小胖子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扭身离家的小背影都带着萧瑟。 　　当然了，爬过门槛的时候还是很可爱。 　　壮壮没有吃到嘴的小酥肉还只是个半成品，接下来，时染把炸好的小酥肉分装进褐色的小碗里，每个小碗只有女生拳头那么大。 　　酥肉放好，里面浇上提前准备好的料汁和香料，再一个里面加一勺火上一直坐着的鸡汤。 　　足有一米长的大蒸笼，装满了酥肉的小碗摆了两层，最上头那层，时染放上了买回来的荷叶饼。 　　雪白的荷叶饼有手掌那么大，蒸好之后一按就是一个凹，格外的喧软。 　　等到了出摊时候，昨天的槐花麦饭的位置，已经让位给了今天的新主角——扣碗酥肉。 　　到底是大荤，时染的定价分两种，一种是按着小碗卖的，赠送两个荷叶饼，一共是二十块。还有就是直接买荷叶饼夹小酥肉的，一个饼十块钱。 　　白白的荷叶饼里夹上热腾腾的呈片状小酥肉，小酥肉的外皮经过蒸煮，已经变得酥脆不再，而是包裹着一层吸饱了鸡汤味道的炸出皱褶的面皮。荷叶饼里再加一勺汤汁，抿上一点辣椒油，肉香味直接碾压一般充斥了鼻腔。吃的时候还要小心，一只手在下面包着，省的里面的汤汁会淌出来…… 　　还有那会吃的，比如陆发。先是吃了一个荷叶饼夹小酥肉，然后又不知道上哪个摊子上买来一份白米饭。直接把小酥肉蒸碗往上一盖，里面的汤汁直接从上面浸润下去，米饭带着高汤的油亮，一口下去，陆发的眉毛都鲜的跳了几下。 　　这下子可热闹了，又买荷叶饼夹肉的，也有去旁边摊子上找米饭的，那边卖饭团的大叔一看这样，赶紧让自己媳妇回家去再煮一锅米饭。 　　要么说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油脂，肉类的碾压实在是太明显了。 　　本来还有人问几句槐花麦饭怎么没了，后来就基本没了。 　　扣碗酥肉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敏和小米两个人犹豫了半天，最终选择了一个“双人套餐”出来。 　　一份炒面，一份扣碗小酥肉，一份榆钱饭，一份蒸茼蒿。 　　时染：…… 　　这就是所谓的“我全都要”吧？ 　　不过这种尝遍美食的作派的确吸引了不少人跟着学，有那些约了朋友来的或者是带了情侣一块的，就也跟周敏和小米一样， 　　一手拿着荷叶饼夹肉，一手挑着炒面，吃腻了就来一口榆钱饭，然后喝一口时染赠送的三鲜汤顺顺缝。 　　那单个来的人就傻了眼，社牛一点的开始了现场找饭搭子，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点一份双人套餐，然后吃不完打包！ 　　反正带回家热一热，明天早上的早饭就有着落了。 　　这一晚上下来，从时染这里离开的人，几乎个个都是扶着肚子。 　　荷叶饼夹酥肉跟平时吃的手抓饼差不多大，榆钱饭和蒸茼蒿更是野菜出身，本身就很占肚子。炒面更不用说，时染一直是保质保量。 　　小米和周敏吃到最后都有点吃困了，春风送来一点不知道是什么花的花香味，在这春风里，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 　　时染这边的门庭若市，让赵春红的怒气如同火山喷发的前夕。 　　吴婆子缩着身影，嘴里嘟囔着：“那过来吃饭的也不是傻子，人家能白花钱买难吃东西？” 　　吴婆子对自己的手艺很有B数，野菜这东西，也就是日子不好过时候才拿来哄肚皮，现在日子好过了，做的不好吃根本不可能有人上门。 　　赵春红只觉得自己一口气要上不来，这个时染真是够了，自己把槐花全摘了，她也不生气，反而今天晚上弄了个新东西出来把她的生意又抢走不少！ 　　吴婆子还在嘀嘀咕咕：“人家手艺好，每天中午都有人上门订餐的，要我说，春红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麻辣烫，咱们跟人比什么呢？” 　　赵春红最烦自己婆婆和男人这种没出息样，刚想要说两句，突然抓住了重点。 　　“你说时染中午也做午餐？”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分别出自汪曾祺《高邮鸭蛋》、岑桑《画杨桃》、鲁迅《社戏》 　　【2】榆钱饭用的榆钱大多是家榆、春榆，龙爪榆是观赏性的，它的榆钱不能吃。 　　【3】槐花麦饭用的槐花得是白色的，红色的那种也不能吃。 　　【4】面条菜指的是麦瓶草，北方经常吃的一种野菜，蒸着吃巨好吃。 　　有关于野菜这一部分大多是我自己的感受哈，榆钱饭我就喜欢蒜泥香油的拌，槐花麦饭很多地方的做法不一样，西北那边好像有加土豆丝的，不过我喜欢加鸡蛋，槐花面粉加多了还能做成槐花煎饼，也很好吃。扣碗酥肉应该是河南菜，很多时候是红白喜事的大宴上会上扣碗，讲究是八大碗。四荤四素，具体的菜有很多变种。而且八大碗在其他地区也有，用的菜也都是各地特色，这个地方就不多说了。 　　本文是走轻松风的，会有小小的极品，但都很快会解决啦，宝子们放心。 第19章 　　扣碗酥肉的热闹足有快一周才慢慢稳定下来, 来吃的客人也逐渐从赶热闹的年轻人变成了时染稳定的客户。 　　而这时候，榆钱的季节也终于过去。 　　时染对着院子里的老榆树叹口气，时令菜之所以让人迷醉, 就是因为每年只有短短几天的限定, 下回再吃就是明年了。 　　榆钱这边过了季, 外头的槐花也开的热烈，时染去了花鸟市场, 问了养花养树的摊主, 买回几样防病防虫的药，分别给两棵大树用上。 　　胖嘟嘟的壮壮小朋友穿着背带裤也过来帮忙，小手小脚捣腾的, 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捣乱。 　　小家伙蹲在地上看了会儿蚂蚁，抬起头可爱吧唧的问时染：“姐姐，你为什么要喂大树吃药呢？” 　　吃药多苦啊, 他每次吃药都觉得委屈，觉得当小朋友一点都不好。 　　时染直起身子抹去额头的汗：“因为大树吃了药，明年就可以给我们送更多的好吃的。” 　　壮壮一撇嘴：“骗人，吃药一点都不好。” 　　虽然他才四岁多，但这个时候的小孩子多半会有一种“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不要驴我”的日常自信。 　　时染戳了戳他的肥脸蛋：“不信，你明年过来看看。大树长的可比你快多啦, 不吃药就不能长那么高。” 　　明年这种事，对壮壮来说像是“等你长大再说”一样的遥远。他不开心的“嗯”了一声，觉得大树真的好可怜，长这么大了居然还要喝苦苦的药水。 　　足可以见当小朋友和当大树真的是世界上最惨的事情了。 　　这么同病相怜下来, 壮壮一脸老成的拍着眼前的树干：“唉, 我不能劝姐姐不给你吃药, 你也不容易……这样吧, 咱们两个做个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水喝。” 　　时染：“……” 　　壮壮对着自己的“弟弟”施展了完爱心，这才觉得小肚子有点饿了。 　　他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时染。 　　时染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带着他去洗手，然后又领去厨房找吃的。 　　倒座的厨房这段时间下来，里面已经填满了多半。几个日夜不停的灶上基本都是常炖着东西，尤其是高汤。 　　不过高汤是用来做菜的，空口喝的滋味也没多好。 　　另外一个灶头上放着一个小蒸笼，时染把蒸笼打开，里头是雪白喧软的大白馒头和笋肉包子。 　　时染拿了个小碗，给壮壮捡了一个笋肉大包子：“要等凉一凉才能吃哦。” 　　壮壮立刻噘着嘴去吹，刚出锅的肉包子，简直要把人香的晕过去。 　　时染则是从蒸笼里挑出来一个白馒头，刚出锅的白馒头一按一个窝窝。时染把白馒头从中间剖开，夹上自己做的香椿辣酱。 　　每年的香椿芽也就能吃那么一两茬，嫩嫩的香椿芽炒鸡蛋，拌豆腐都好吃。 　　而时染之所以没有把香椿搬上自己的小摊的原因是…… 　　贵！ 　　B市卖的香椿芽一斤大几十的不在少数，饭店里一盘香椿炒鸡蛋就更贵。 　　时染这会儿自己还在赤贫线上挣扎，犹豫再三才买了几斤回来，炒鸡蛋拌豆腐的吃了几顿，最后才想起来做点香椿辣酱。【1】 　　焯水之后加盐，挑几种辣椒焙干捣碎，加上花生碎和香料拌匀，最后封一层热油。 　　这么做好的香椿辣酱，能保存很久。 　　时染忙活了一通才做了这么一瓶子，准备一直吃到夏天去。 　　刚出蒸笼的热馒头，吸引力并不比任何一样菜差，时染想起来小时候街坊里有一个上年纪的大爷，总是喜欢拿馒头夹菜吃。 　　馒头夹炒鸡蛋，馒头夹油辣子，馒头夹猪头肉…… 　　时染小时候不能理解这种粗犷的做法，明明这大爷家里日子也好过，每顿都是几个盘子碗的。 　　大馒头配上简单的鸡蛋就那么香吗？ 　　大爷哈哈大笑，说时染再大点就明白了。 　　后来时染也的确明白了，她为了拍素材约了朋友一起去农村吃杀猪宴。赶了一天的路才到地方，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又累又饿。 　　乡下人淳朴，捡着地灶上刚蒸出来的白馒头，给腾了个小灶炒了两个鸡蛋。 　　热腾腾的馒头夹上黄澄澄的炒鸡蛋，时染吃了几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香！ 　　香到灵魂深处那种味道。 　　让你觉得自己不管怎么累怎么苦都觉得日子美好的香。 　　时染闲下来的时候也不少看各种名家写的食记散文，美食总是花样繁复，却没有人提过大白馒头。 　　时染想，要是有一天自己写本食谱，那必然是要把大白馒头放在封底上。 　　嘿嘿，有肉有菜才是生活么。 　　时染咬了一口自己眼前夹了香椿油辣子的夹馍，唔，香椿的味道最大限度的被上面的热油封住，那股子特有的清香味格外出众。红油辣椒的味道也不弱，清香和辛辣，在大馒头里缠斗出一股无法替代的美味。 　　时染吃的眯上了眼睛，而壮壮也已经啊呜一大口把笋肉包子咬出个大月牙。 　　笋肉包子的热汤顺着嘴巴滴下来，笋肉中和肉味，却一点不喧宾夺主，香的人迷糊。 　　两人围着锅灶吃这种简单的美食，满足的不得了。 　　等到王大娘来接壮壮的时候，小胖子已经吃的眼睛都迷了。 　　王大娘对着时染颇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他领走，真是不好意思了，小染，这臭小子吃你太多好东西了。” 　　时染却也不在乎，她小时候自己一个人，父母两边各自有家庭，能顾上她的不多。偶尔拖欠一两次生活费，她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那时候也是邻居们你送一点我送一点给她帮过来的。 　　时染感激自己当年的街坊邻居，也喜欢这样互相串门吃东西的老城气息。再说了，一个小朋友又能吃多少？大家你来我往，王大娘还经常过来给她帮忙呢。 　　“可别这么说，壮壮今天也帮我了，还给我院子里的榆树浇水呢！” 　　听到榆树，吃困了昏昏欲睡的壮壮突然来了一句：“弟弟！” 　　王大娘郁闷道：“什么弟弟！你哪儿来的弟弟！” 　　**** 　　网络社会，什么都是一阵风。 　　榆钱饭的风潮一过，也没什么人过来赶热闹了。 　　小米和周敏吃着炒面跟时染吐槽：“说是这段时间有个网红店，主打自己动手做三明治，很多人都去跟风了。”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这你就不懂了，自己动手的那肯定是过程重要啊。” 　　小米和周敏现在几乎是时染的事业粉，闻言立刻来了劲头：“小染，你做个新鲜的！行家不出手，他们还以为什么都是好东西呢！” 　　熟悉起来之后，小米和周敏也知道了时染现在才十八岁，当即抛弃掉小姐姐的称呼转而叫名字。 　　又因为觉得时染岁数太小，俩人难免带了点滤镜表现为生怕她被人欺负。 　　简而言之，有点类似于亲妈事业粉。 　　时染坐在门口喝茶：“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榆钱饭的热潮过去，蒸茼蒿时染也不做了，扣碗蒸肉更是只供应了五天就再也不见。现在时染的摊子还是只有炒面和例汤。 　　时染倒是不觉得怎样，冷一冷也挺好，省的跟前段时间一样。 　　前段时间赶热场子的太多，她跟个陀螺一样，每天累的要死。 　　好不容易把这股风吹过去，时染就想着稳当一段时间。 　　周敏和小米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落寞。 　　果然么，有钱人就是这么随性。 　　歇了几天之后就到了清明节，清明节的前一天，订餐的人少了好几个，时染也表示理解，毕竟很多人要趁着小长假回家或者出去玩，很多人会提前请假。 　　时染之前倒是也想过做点清明应季食物，不过说起来清明粑，也叫青团，这东西到底是南方吃的多一些。 　　当然托赖于现代的物流网购，青团也不局限在一个地方。【2】 　　笋肉馅的，豆沙馅的，白糖馅的，还有什么肉松蛋黄，榴莲肉。 　　时染这时候想起来的却是小时候清明常吃的馓子。 　　面团搓成细条，拉几下做成栅栏一般的弯曲臂环样的条状，下油锅炸到酥脆，里面加点核桃粉或者花生粉，再加一点鸡蛋液，越嚼越香。 　　时染趁着订餐的人数不多，干脆的炸了一个大簸箩出来。然后用油纸袋子分装好。 　　当然了，中午不可能是只让人吃这个。 　　时染揉了面团，切成剂子擀成片，每张上面都刷了油，上锅蒸熟，就是所谓的春饼。 　　再快手快脚的用韭菜鸡蛋绿豆芽粉丝炒出来一大锅的炒合菜，荤菜干脆就是卤好的猪头肉，每份里面放四五片。再用里脊肉丝做出来一个偏咸口的京酱肉丝。 　　黄瓜切成偏细的小段，葱白切成细丝，另加一小袋时染自己调配好的特制甜面酱。 　　这么一摆，这份的餐点也看着像样了。 　　说起来，春饼本应该是立春时候吃的应季食物，不过现在也不晚。 　　从宋朝开始，就有所谓“春盘”一说，到了立春时节，皇帝赏赐百官吃春盘。【3】 　　这么一看，春饼的历史竟然也有些光辉了。 　　送出之前，时染给每份餐都配上了汤，春饼的酱料会比单纯吃菜要咸半分，也是为了拿饼卷着吃的时候中和口味。 　　至于汤…… 　　时染想说，那必然得是棒碴粥！ 　　春饼没有棒碴粥，那简直是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玉米粒碾成小颗粒，注意不能大，太大了就是东北的大碴子，太小了就是玉米面。就得是小颗粒，喝起来才顺口舒服。 　　大锅熬棒碴粥熬到中度浓稠，这时候才好入口。 　　一份餐里面，猪头肉几片，京酱肉丝和炒合菜各一份，酱料配菜一份，另加一小袋的馓子和一碗棒碴粥。 　　时染觉得十分满意。 　　来送餐的几个外卖小哥是从平台接单的，刚开始还是抢单，来的人并不固定。后来时染就发现了一个趣事，每当她这边准备好餐点要送餐的时候，总有附近十米的小哥飞快接单。 　　再一看人，面孔越来越熟悉…… 　　没错，为了每天能过来尝鲜，几个外卖小哥组成了“黑饿势力”，力求抢到时染每一单跑腿。 　　今天的春饼也是如此，小哥套了一次性手套，白色的巴掌大的春饼上依次放上甜面酱，葱丝黄瓜条，一片猪头肉或者一筷头京酱肉丝，一点炒合菜。 　　左右卷一下，下面折上来。 　　一口下去，只觉得嘴里像是开了一场交响乐，各种滋味一层一层汇合。葱丝黄瓜条的脆，猪头肉的醇厚，炒合菜里豆芽脆嫩，韭菜新鲜，鸡蛋的油香…… 　　最妙的是酱料，甜面酱的甜咸酱香，像是个极度出色的指挥，让这一口春饼更加美味。 　　连着吃几个，觉得有些咸了，顺一口棒碴粥，只觉得胃里暖融融的，交响乐在胃里像是结束之后的余韵悠长。 　　…… 　　小哥吃的眼泪快掉下来：“我在家时候每年我妈都做这个！” 　　时染笑着给他添了一回棒碴粥：“喜欢就多吃点。” 　　送走了这个小哥，后面又来了两个。 　　时染看人吃得热闹，给自己拿了个馓子，咔嚓咔嚓跟着吃。 　　其中一个小哥打了个嗝，一脸的惬意满足：“老板，我刚才进来时候看见门口有个人一直探头探脑的，是你亲戚吗？” 　　亲戚？时染心想，她上辈子爸妈两边亲戚都没什么来往，这辈子…… 　　不说也罢，原主这亲戚还不如仇人。 　　时染出门去看，外头却不见人影。 　　折回来时候就带着点若有所思：“兴许是吧……那人长什么样？” 　　小哥没多想就说道：“一个有点胖的中年女的，头发扎的乱，眉毛挑的高……眼珠子滴溜溜转。” 　　时染当即排除了原主的亲戚选项，首先原主的大伯母长的格外胖，而且记忆中对方是烫的泡面头。最主要的是，如果是原主的亲戚，那这会儿看到时染有了这么大的院子，要么是舔着脸上来攀亲戚，要么是哭闹不休要好处。 　　除开原主的亲戚，时染能想到这样跟自己结仇的也无非就是同行。 　　同行分两种，一种是午餐供餐的同行，不过她一天就做几十个人的生意，估摸没人会注意到她。 　　一种就是晚上摊子的同行…… 　　时染虽然没想到具体的人，但是却警惕起来。 　　恶意竞争这种事哪个行业都有，连开个外卖点店铺头三天都会有同行去无差别打差评呢，更别说她的小摊最近是有点招人眼。 　　时染把中午的餐点送出去，就去找了王大娘。 　　王大娘刚去幼儿园给孙子送完饭，听到时染说还觉得有些懵：“你说想问问能不能注册个经营许可？” 　　时染点点头：“小摊就不说了，咱们这边给的优惠，我也去办了健康证。就是中午供餐这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办个许可比较好。” 　　“我主要是想问问我这个四合院能不能注册上，如果不能的话，附近有没有小的门面房，我租一个。” 　　时染上辈子刚做主播时候也天真过，以为光是手艺好就行，后来没多久就吃了亏。被人举报说她直播间的食材有问题，说她直播言辞不对，折腾了半个月，等她再开播的时候，粉丝已经掉了一万多。 　　时染敏感的察觉到有人盯上自己，既然被人盯上，那对方肯定是要想方设法找她的不自在。 　　那还不如她干脆先把自己的事情给弄好，省的再有什么事端出来。 　　王大娘不理解：“你这不做的挺好的吗？干嘛费事呢？” 　　时染叹口气：“话也不是这样说，我这毕竟草台班子，供餐一供几十个，谁要是吃出点什么毛病，那我岂不是说不清了？我当然不是说壮壮，但是现在中午订餐的多，很多人连我这边摊子都没来过，还要找外卖去送，中间指不定有什么意外。” 　　王大娘本来还想安慰她一下，这段时间下来，她经常去时染那儿，时染那边的卫生搞成什么样，她最清楚不过了。旁的不说，壮壮现在吃时染做的饭，看似胡吃海塞，但这段时间一点都没闹过肚子，要知道以前吃零食时候哪个月不生病一次都不正常。 　　不过听时染这样说，王大娘也瞬间明白过来，晓得时染虽然没说，但应该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 　　左不过就是生意太好招人眼了。 　　王大娘没问过时染的情况，但单看一个十八的小姑娘自己出来住，四合院那么破也没说租个房，每天对着断壁颓垣白天黑夜。王大娘心明眼亮，晓得对方怕是有些过去。 　　时染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立命的活计，这会儿却又被人盯上，王大娘只要一想这个可能就一肚子气。 　　当即拍着胸脯说道：“那你不用管了，我去给你问！” 　　时染给王大娘道了谢，有点歉意的说道：“那等到这个办完之前，我中午的供餐就暂时先取消了。” 　　说不定对方什么时候就盯上来了，她也不愿意再冒风险。 　　王大娘表示理解，并安慰她：“没事，你回去等着就行。我清明节中间给你弄清楚……最好是还在你这个院子里。” 　　时染也这样想，另外租房子，她的成本无疑是要加高很多。 　　成本一高，她就只能面临两条路，要么招人扩大规模，要么就只能提价格。 　　这两样时染都不愿意，她可以招临时的人过来搭把手，但她不想扩大规模。首先是品质不能保证，再者扩大规模她每天就只能忙的晕头转向。 　　而提价她也不是很想，这年头太多好东西都是供给有钱人的，她要是真的冲钱去，凭她的手艺直接弄私房菜更快。不过那样有什么意思？ 　　好手艺从头到尾就那么一小撮人吃到，大部分人连个味儿都闻不着。 　　时染想起上辈子她去拜过第一个大师傅，那大师傅自家做了个面馆，味道一绝且价格不贵。常年外头都是排着队。 　　大师傅一边吃花生一边悠哉说道：“我就不乐意伺候人，卖贵了就做那几个人生意，做个菜出来吃的叽叽歪歪。一会儿不要吃辣一会儿不叫放大料……老子惯得他们！索性开门做生意，爱吃的都过来排队少逼逼。” 　　时染觉得这么着也很洒脱，颇有点现代都市的隐世大厨风格。 　　她一贯也是这个标准，排队毕竟是不分贫富，提价那就无疑是自己筛选顾客了。 　　这么一看，维持原状才最好。 　　*** 　　另一头的赵春红打探清楚了，她盯着时染的大门盯了得有快十天，终于摸清了时染所有的底。 　　虽然时染这边做的也不多，每天中午看样子也就几十份，但是这种事谁说的清楚？ 　　赵春红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也觉得时染也太贪心，晚上小摊生意那么好，中午居然还钻空子搞外卖。 　　赵春红气势汹汹的找遍了所有外卖软件，最好是在点评网站上狠狠揭露一下时染的罪行，然后在外卖平台举报她资质不行，关了她的外卖店！ 　　不过赵春红逛了一圈傻眼了，时染没有外卖店，评价网站上也没有。 　　她盯着手机一下午，眼睛都痛了也没找到时染的店铺。 　　想举报，那也得有门啊？ 　　赵春红恨得咬牙切齿，只觉得时染心机太重，知道自己不合规，干脆就私底下做，让她抓不到把柄。 　　赵春红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气的直转圈。 　　突然，她眼光一亮。想到一个好办法。 　　既然她违规中午做菜，那她干脆也去订一份餐，到时候说自己拉肚子，拔出萝卜带出泥…… 　　赵春红啊赵春红，你真不愧是长了一个聪明脑袋，活该你挣大钱！ 　　赵春红兴致勃勃，通过之前在网上盛赞时染家的炒面和榆钱饭的博主们那儿入手，终于发现一个疑似中午在时染那里订餐的小姑娘。 　　对方每天的乐趣就是各个角度晒照片。 　　最新一条博文还是刚刚，热腾腾的春饼配上颜色各异的蔬菜和猪头肉，隔着屏幕都让赵春红咽了一口口水。 　　赵春红立刻拿男人的手机号注册了个账号，跟对方私信聊了几句，就套出来订餐群聊的二维码。 　　小姑娘还颇为开心，觉得自己给老板拉了新客人。 　　等到赵春红脑子拐了十七八个弯，偷偷摸摸新买了个手机号注册账号加了群聊，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哼哼，等着吧！她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准备伪装一下私聊时染问订餐的事情。 　　只看见群里出现了一条消息。 　　【@所有人，大家好，因为这几天清明节放假，再加上我这边需要办理相关资质，处理营业场所问题，所以最近的中午订餐暂时取消，恢复时间另行通知。祝大家假日快乐，清明安康。】 　　赵春红：……*￥#@ 　　作者有话说： 　　赵春红：……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注释： 　　【1】香椿辣酱做的时候一定要封油，不封油会很快坏，但是封油之后我觉得比单纯用盐腌的香椿好吃，而且保存的好的话，可以放很久。吃香椿要注意分辨香椿和臭椿，两种完全不一样。之前我妈还买到过臭椿…… 　　【2】青团，也叫清明粑，用的是艾草的汁液做出来的，南方那头的馅料品种很多。 　　【3】春饼，最早，春饼与菜放在一个盘子里，成为\"春盘\"。宋《岁时广记》引唐《四时宝镜》载:\"立春日食萝菔、春饼、生菜，号春盘。\"从宋到明清，吃春饼之风日盛，且有了皇帝在立春向百官赏赐春盘春饼的记载。明《燕都游览志》载:\"凡立春日， ( 皇帝 ) 于午门赐百官春饼。\"到清代，伴春饼而食的菜馅更为丰富。（百科） 　　其实这一章也犹豫过要不要写青团，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北方人，我小时候是真的没吃过青团，长大后倒是去南方出差吃过，不过食物缺少了童年回忆，写起来总是觉得少点什么，于是就不写了。馓子我小时候经常吃，里面加核桃这个真的绝了，我自己做过，吃起来巨香。如果不想吃馓子，就拿一样的料，加核桃碎（自己磨，不要太碎），烤出来的小饼也很香。至于春饼配棒碴粥，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吃的，我喜欢春饼里面加煮熟的猪头肉，最好是热气腾腾的那种，京酱肉丝算是传统菜，不过我也见过把豆角切丝炒肉丝的，春饼里还可以加酸辣土豆丝，烤鸭肉……这一章如果说私货，那就是大白馒头。白馒头就得是当年新下的面粉，现蒸出来，凉了再回一次蒸锅味道都不对，拿油泼辣椒，里面加上花生碎熟芝麻，直接夹到刚出锅的热馒头里，那滋味真的绝了。 　　这本的风格我在调整，极品大多都是赵春红这样的，连恶心都恶心不到女主，风格会是轻松向。男主出来会稍微晚一点，本文的主角其实是各种菜（……）。今天还有一更哦，不过下一章写的过程中有点内容没把握好，所以在临时改，凌晨时候更新吧，大家可以明早配着早饭看。笔芯哦~ 第20章 　　清明节一到, 时染也相当于给自己放了个大假。 　　中午的午餐不用做了，每天就忙着晚上一个小摊。 　　大概是因为假期缘故，时染的小摊上少了很多常客, 假期头一天时染还卖到了九点过后。 　　隔着她一段距离的赵春红, 两只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嗓子也哑了，一副春季干燥脱水样。 　　她这会儿看时染也是恼怒中带着点无可奈何, 人家自己的生意样样都好, 晚上的小摊生意依旧稳定。反观她自己，最近跟时染置气置的，家里的生意几乎折半。 　　临近假期, 两口子算了下收入，心都凉半截。 　　这个月的收入跟上个月同期比，居然直接少了四成。 　　这下赵春红也没心思盯着时染了, 自家的生意总得顾及。两口子家里可还有个正是花钱时候的儿子，吃喝拉撒还有儿子的辅导班费用，哪样不是貔貅嘴，光吃不见拉。 　　赵春红跟男人一商量，准备最近辛苦一点，中午去别的地方摆摊, 晚上再回来摆摊。 　　这么一来，赵春红也歇了再找时染不自在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搞钱。 　　时染这头连赵春红的人跟脸都没对上，不过别人的善意恶意她却能察觉。 　　之前她晚上摆摊时候, 那个麻辣烫摊子的老板娘总是有意无意跑到桥头这里, 时染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小心眼。 　　现在看那边不过来看了, 她倒是也觉得正常。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真一个劲儿盯着别人，把别人当做仇人一样日思夜想的，那也是只有小说里才有的极致人设。 　　就这样就很好。 　　时染趁着清明假期也出去转悠了转悠，这时候的B市游客居多，各个景点都人满为患，时染倒是没去赶人潮，而是刷了几家店铺。 　　城东有一家羊蝎子味道不错，城西大学城边上的韩餐也还可以，二环里头有家芋泥蛋糕，热乎乎的格外好吃。逛了一圈再排队买几个宫门口馒头，红豆卷，菜团子，金丝奶花卷，枣糕，一样一个，做的格外扎实。 　　时染这头乐不思蜀，家里的“猫主子”却生了气。 　　黑色小身影小脚啪嗒啪嗒，敲着放菜的小台子。 　　前天中午吃的是打包回来的韩式炒年糕，黏黏腻腻，不过好歹还算是热的。昨天中午吃的是凉了的红豆卷和奶花卷，还行，虽然凉，但是还算是味道过得去。 　　今天呢？！ 　　砦泠只觉得自己真的快变成了春天的猫，想挠几爪子。 　　时染兴许是玩的太开心，回来时候忘了给他带吃的，干脆给他泡了一碗方便面。 　　方便面！ 　　砦泠就没吃过这种苦！ 　　他一点不伸手，看着那碗方便面从热腾腾变凉，哼，他也是有脾气的宅灵。 　　四九城那么多宅子，有宅灵的不多，但在他面前都得喊他哥。 　　他这么个辈分，想吃点好的怎么了？没让住在这里的人每天放猪头都是他大气！ 　　时染十分头痛，她真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猫，这猫还挑嘴，苦的不吃，纯素不吃，吃个馒头都要现蒸的。 　　她对着虚空企图用语言撸毛：“……今天太忙了，我也不容易，你看看我穿来这么久，城里都没怎么逛。你先吃，晚上我给你做点好的。” 　　砦泠气哼哼的，恨不能自己这会儿就化形，好好给时染开出一百八十道的菜单，让她挨个做给自己吃。 　　要知道他可是跟过大哥几年的，大哥家里的菜单可多了，顿顿能吃一百多道菜。 　　不过看在时染最近给他修了内院的情况下，他还是给她个面子。 　　时染也觉得神奇，她话说完没多久，只见虚空之中仿佛伸出了一只手一样，面前小台子的泡面瞬间不见，隔了不到一分钟，吃空的泡面碗再度出现在眼前。 　　时染：……行叭行叭，她自己都穿书了，还讲究什么科学。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既然答应了要做点好的，时染也开始思索。 　　清明节三天假期明天就结束，她也该找找手感开新菜了。 　　春笋最近倒是没过季，但是明显价格偏贵了。肉酱炒面上台的时间也够久，也到时候该换换。 　　时染考虑了一下，倒不是她不知道做什么，而是她在排除跟其他同行相撞的食物。 　　时染心里很有数，她如果跟这条街的小贩们撞了类型，那大概率对方的摊子是要开不下去的。 　　她倒是没有什么圣母心肠，只是觉得自己常常换种类，又何必非得跟谁家撞呢？她这头可能就卖个一两周，但一两周时间也足以把其他家的摊子给挤垮。 　　没有那个必要。 　　时染最终还是决定走自己的风格，常在摊子上卖的品种，还是要以能填饱肚子的主食为主。 　　她决定卖铁锅焖面！ 　　这个就简单了许多，只需要把面条蒸熟，再跟菜一块在铁锅里焖熟就得。 　　不过时染想要做个变种，她准备做点浇头卖。 　　铁锅焖面只调个底味，里面放上基础类的配菜，豆角，黄豆芽，小青菜，肉丝。 　　这样的焖面直接吃会有点单薄，但是加上浇头就不一样了。 　　所谓的浇头时染准备了三种，红烧肉，酱排骨，炒鸡腿丁，跟汤面的浇头不一样，时染没有留很多的汤汁，而是只有一层薄薄的汁水裹在肉上面。 　　香味扑鼻的三个大盆，大铁锅里装着焖面。 　　时染在自己的小车旁边放了一个小台子，暂时充作小料台。 　　上面放着蒜末，陈醋和辣椒油。 　　焖面的面条不再是圆面和手擀面，而是细细的扁面，蒸面条就得用这样的细面，在锅里蒸熟，再把炒好的豆角黄豆芽小青菜和瘦肉丝放在一起拌匀，在铁锅里焖一会儿，出来的面条撒一把蒜末，味道是刚刚好。 　　但是这份刚刚好在碰上几样肉菜之后，味道就陡然不一样了。 　　说起来红烧肉，做法简直各种各样，你甚至能在八大菜系里都找到它的几样变种，却不能简单将红烧肉归属于一种菜系。很多人甚至会把红烧肉和东坡肉混作一谈。 　　但严格来说，烧肉品种虽多，每样却都各有不同。 　　东坡肉讲究的是薄皮嫩肉黄酒焖，先炖后蒸。出来的东坡肉皮酥肉烂，入口即化。【1】 　　因着东坡先生的缘故，东坡肉也号称文人第一菜。 　　但在清代吃货袁枚所写的《随园食单》里却没有收录东坡肉，而是另写了一则红煨肉，甜酱、酱油或者水，三种法子都可以，加上纯酒来煨，熬干水汽，最后出来的肉都是红如琥珀，不能加冰糖来炒糖色。小火慢炖直到火候恰好时候起锅，中途不能揭盖。【2】 　　出来的红煨肉其实就是红烧肉的一种，干而不柴，肉皮滑嫩有韧劲。 　　再说到家常的红烧肉，做法大同小异，都是先炒糖色再炖煮。 　　但总而言之，红烧肉总是讲究一个火候，火候不成则肉不香。 　　关于这点，梁实秋就曾经吐槽过，红烧肉是懒人菜，“懒而不长记性者，最适合做此菜。”【3】 　　对此，时染却不得不同意，红烧肉的做法众多，但流程也不外乎那几样，猪皮背面过热锅，下锅之前炒糖色，加黄酒料酒小火炖，麻绳绑了只求炖煮不散…… 　　普通人纵然做不出什么绝顶美味，但是照着方子来，也很难做的难吃。 　　自然了，时染做的红烧肉也是博采众家，但最主要是按照她自己的口味来。半肥瘦的猪肉，经过一番处理就香味四溢，时染给自己来了一勺子，吃的时候只觉得美中不足。要是有自己做的黄酒就好了，外面买的黄酒总是味道不够正。 　　之前时染吃过某位大厨据说是用花雕酒做的红烧肉，好吃是好吃的，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回去之后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 　　缺的就是红烧肉本身的地气。 　　要么说大肉本身就是美味，在这个基础之上，红烧肉做的再精致，也不过就是九十分到九十五分。 　　国人能毫无顾忌吃肉也就是这三四十年的事情，红烧肉以其好烹饪，肉味足，得以纵横各家的厨房。 　　反正在时染看来，把比肉贵得多的酒加进去，这肉也不见得立时就变成龙肝凤髓。不如加点黄酒料酒，自有一股家常的自在满足。大口吃肉的满足。 　　再说酱排骨，前头的红烧肉时染没有加太多糖，典型的北方吃法。 　　轮到排骨时候，时染就想着均衡口味，做了个甜味重一点的无锡排骨。 　　无锡排骨是典型的南方菜，时染没吃过的时候光凭想象只觉得难以接受——撒了一把糖的排骨？那得是什么味儿啊！ 　　后来吃到正宗的无锡排骨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期放的足够低，居然觉得滋味不坏。 　　无锡排骨最重要的不是糖，而是里头那一点腐乳汁，也有人用红曲，还有两样都不用的，用番茄酱或者番茄膏。 　　其实在时染看来，红烧肉跟酱排骨都有点家常大菜风格，就是这俩菜都是老祖宗，衍生出来无数做法，个个都号称自己的最正宗…… 　　酱排骨就是这样，糖加多了再加点腐乳汁，南菜风格。用番茄酱做，那就是糖醋排骨。里头丢俩酸梅，酸梅排骨。炒个糖色少加糖，红烧排骨…… 　　时染一边做一边想，自己倒霉穿过来之前还念着家里的酸梅呢，到底是自己腌的，滋味够足。也不知道她没了之后，家里那点存货家底都归了谁。 　　哎呀，不能想，一想就亏的很。 　　好在马上天热起来，等到果子都下来的时候，她再给自己腌点就是。 　　正好那时候院子里的桂花也到季节，再腌点桂花蜜糖，到时候一锅排骨，酸梅配桂花，那才好吃呢。 　　最后的炒鸡腿丁就不多说了，时染挑了个辣口，鸡丁先翻炒，等到带点焦，加进去调料再翻炒一小会儿。出来的鸡丁够嫩，香辣滋味也够足。 　　三道菜里两道大荤，红烧肉和排骨的滋味更别提，那香味简直像是个口水阎王，使劲儿的勾人。 　　甭管是路过的还是住在附近的，这天下午全都遭了罪。时染家厨房的烟囱上飘出香味，一条巷子全军覆没。 　　恨不能把头探出去骂几句，清明节做大荤，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过这话也牵强，毕竟真清明节也就那一天，第一天就过去了，剩下这两天应该叫调休…… 　　红烧肉和无锡排骨都是火候菜，时染干脆不离火，直接在门外弄个小炉子炖着，炒鸡丁做好保温，铁锅焖面则是直接大铁锅抱出去。 　　时染抻抻胳膊，今个的菜都不用她现做，她只用坐在一边管收钱盛饭。 　　红烧肉和无锡排骨都是放在大砂锅里，盖子自然是不掀开，时染给边上留了一道小缝，香味就这么飘飘荡荡，只要把人都给香的伸着鼻子往这里跑。 　　价格么，时染考虑再三，决定这次不再搭着卖。 　　之前她卖榆钱饭的时候，不光是赶潮流的年轻人，也曾有附近的住户，还有几个是大人带着小孩来。不过看样子也都是普通工薪家庭。这两天放假，年轻人更少，反倒衬出了几个上年纪的。 　　他们来的时候还穿着黄马甲的背心，像是什么地方的施工方。 　　看了一圈，虽然觉得时染这里贵，但是应该是想着炒面最能吃饱，所以个个都来点了一碗。 　　想到这里，时染干脆给铁锅焖面定了个低价，十二块！ 　　另外的浇头再算，想加就加，不想加就不加。 　　当然了，大荤的成本摆着，时染也不能赔本赚吆喝。 　　红烧肉用的是之前做扣碗酥肉的小碗，一小碗十八。无锡排骨一小碗十五。 　　至于辣炒鸡腿丁，一份要五块。 　　时染不觉得鸡腿丁要的便宜，毕竟比起那边又是煮又是蒸，小火慢炖还要盯火候的两道菜，辣炒鸡腿丁真的太省事了。而且鸡腿价钱摆着，一小碗也装不了多少。 　　时染这头的架势一摆开，立刻就有人来，还是老熟人。 　　鸡窝头。 　　鸡窝头眼下青黑，不知道是假期被老板抓去加班虐了，还是在家里没黑没白打游戏打的，脚步都虚浮了。 　　鸡窝头要了一份铁锅焖面，再来了一份红烧肉。 　　红烧肉固然是贵的叫他有点肉疼，但是想想这么一碗红烧肉，正经在馆子里点也得大几十，味道还不一定有小老板做的好。 　　鸡窝头按捺下心中的不舍，一口肉一口面的吃起来。 　　红烧肉一进嘴他就知道自己赚大发了。怎么就能这么好吃呢？ 　　他感觉自己都没使劲咬，只是轻轻的牙齿一碰，感觉到红烧肉那层肉皮的一点点软韧口感，接下来那滑韧的口感立刻分开，上面那层肥肉入口即化，半点不腻，等到唇齿之间碰到了瘦肉部分，那肉仿佛还带着肥肉部分的汁水，一点也不柴。香浓的滋味润在瘦肉的缝隙纤维里。 　　鸡窝头吃的快要流泪，大口吃肉果真是十分的幸福！ 　　铁锅焖面也不赖，里面的黄豆芽和瘦肉丝格外有风味，面条吃起来也干湿适中，配上炒的表皮都皱起来的豆角，味道格外的好。 　　时染今天为了做菜没顾上做汤，干脆就一次性纸杯倒白开水，旁边放了两包杏皮茶的冲饮。 　　时染平时除了做菜也并不排斥尝试一些半成品的饮品冲饮，毕竟这年头，店里你喝到的酸梅汤基本都是冲的，奶茶店里的珍珠都是批发的，奶茶也多是用的粉直接泡。冲泡类型的饮料实在太多，时染虽然自己会做，但是有些东西自己做着太麻烦，偶尔也会偷懒弄点回来改良一下直接喝。 　　杏皮茶就是一种，时染去敦煌旅游时候在当地的小店里喝过一次，冰镇后的杏皮茶，喝起来十分的解渴提神。【4】 　　杏皮茶用的原料是敦煌当地的李广杏，杏皮加工做出来这么一道凉茶。 　　等到时染从敦煌回去，后来再也喝不着这正宗的杏皮茶。 　　前段时间她在网上找了一家卖冲饮的，买了一点回来自己喝。别说，虽然冲饮味道肯定没有当初在敦煌喝的好喝，但是聊胜于无，哄哄她那颗躁动的吃货肚肠还算可以。 　　时染大方的分给鸡窝头一小包，直接冲到杯子里，杏皮茶酸甜可口，直接让鸡窝头变得眼大肚小。 　　他得意洋洋拍了一张照片丢进群里，美滋滋跟人炫耀起来。 　　【头发能不能不翘：嘿嘿，给你们看看我的晚餐。红烧肉配焖面，加上小姐姐独家饮料，爽就一个字，我要说很多次。】 　　【威猛阳刚新吧唧：……馋了，重金求子，儿子给爸爸送一碗吧，爸爸给你发零花！】 　　【到二仙桥：想吃……可惜我离的太远了】 　　【这周放假吗：卧槽，小姐姐出新菜了？等我！】 　　【小米大米：@敏敏，敏姐在不，约一下啊。】 　　【敏敏：实不相瞒，我已经出了家门了……赶紧来，我给你占位置。】 　　【我的cp在一起了吗：好的，感谢雷，□□，马上出门！】 　　【发大财：已启动车子。】 　　【赚大钱：老公过来接我——】 　　【发大财：你不是跟朋友去吃法餐了吗？】 　　【赚大钱：我已经出来了，你快点来！不要走三环，这会儿巨堵。】 　　【到二仙桥：……喵的，我们这个群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 　　…… 　　有了鸡窝头的一嗓子，摊子上没多久就人声鼎沸起来，不过除开这些老客人，路过的也有不少来凑了热闹。 　　红烧肉出锅时候那颤颤巍巍的酱红色，很难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到了八点多收摊，时染今天的两个砂锅里装的肉就已经是一点汁水都不剩了。 　　财大气粗的陆发和他老婆，来的时候已经剩了个底，两口子直接包了圆，弄个一次性餐盒连汤带肉直接装上。 　　红烧肉肥而不腻，钱芳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的健身教练磕头。 　　不怪我方意志太薄弱，乃是敌人太狡猾。 　　谁能想到红烧肉能这么香呢？ 　　还有那无锡排骨，时染做的偏甜，本以为有很多人会吃不惯，谁承想照旧一堆人买单。 　　钱芳只觉得无锡排骨甜咸可口，甜儿不腻，她本就喜欢甜口菜，这会儿更是把无锡排骨的汁都留着，心心念念要拿回去拌饭。 　　陆发一脸懵，我挣大钱是让你抱着点剩菜底子回去吃拌饭的？ 　　当即就问时染能不能单做一份无锡排骨。 　　时染对陆发夫妻俩的印象都很好，这两口子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但是难得的是两人都没架子。陆发每天跟头熊一样窝在小凳子上头吃炒面，钱芳每次也是落落大方。 　　时染摆摊子之后不是没遇过有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之前还有一回，有个一看就穿的人模狗样的，来了就先把她的摊子挑剔一遍。吃了炒面之后觉得滋味不错，但还一个劲的贬低时染，说她不懂得营销，不懂得造势。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全是什么术语，说要是他自己有这门手艺，就会如何如何。 　　时染当然也没给他留脸，直接回道：“可惜了，你没这份手艺。” 　　那男的当场就拉了脸子：“你不就是一个摆小摊的，你傲气个屁！不就是会做点菜，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我话放这儿了，像你这种没学历没情商的人，手里抱着个金碗也得饿死。你懂什么叫信息时代吗？你懂什么叫转化率，什么叫市场吗？” 　　时染一阵子无语，这种男的还真不少，大多都是三十出头的公司中层。自以为自己能力够了，阶级跃升，瞬间就开始觉得自己就是点家文里的男主角，一句难听话都听不得。 　　时染平时很心大，主要她觉得就自己家里那个样子，心要是窄点，整天拧巴原生家庭那点阴影，她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但这不代表她没脾气，碰到这种脸伸过来的，她也愿意给个巴掌。 　　当即时染就展现了一个比对方更傲气的姿态。 　　“这位男士，你脚上穿的是驴家的皮鞋对吧？” 　　“中间有印了亲，平时撑场面就靠这双鞋了吧？” 　　“还转化率，市场，你那么懂，你怎么不多买几双皮鞋换着穿呢？” 　　“我是不懂，但我需要懂吗？我在我自家门口摆摊，我就图一个乐呵，你管我挣不挣钱呢。” 　　“我就是要一份份卖，就是不开连锁店，反正我喜欢，我乐意。我就喜欢赔钱，反正我也赔得起。” 　　一席话险些把那男的给气死。 　　本来还要发作，但又顾忌时染说后面就是自己家。 　　那么大的四合院！ 　　男人咬牙切齿，要是他有这么大一四合院，他肯定能过得更好。 　　时染会心一击，只把对方给打击走了。 　　而旁边本来要帮她说话的食客也傻眼了，时染并没有逢人就说后面的院子是自己的。很多人还是只以为她是租住在这里。 　　等到时染把话说开，常来的客人里面也就传开了。 　　呜呜呜，有钱人的恶趣味就是住着那么贵的房子，还要从我这个苦逼社畜口袋里赚十几块！ 　　在时染不知道的角落里，这个传言也无形的替她解决了很多麻烦。 　　毕竟她实在年纪太小，十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好看还手艺好，这要是再加上个家里没人撑腰自己租房，这怎么看都有点好欺负。 　　但人家有产业，这性质立刻就变了。 　　人家这哪儿叫摆摊，那摆的必然是情怀！ 　　私底下还不乏有人暗暗揣测时染是不是什么大厨的后代，四九城往上数可不少御厨传人嘞。 　　反正有了中间这个惹事的男人做对比，时染对陆发两口子的印象别提有多好了。 　　这会儿听陆发说的要买无锡排骨，时染也答应了。 　　“明天吧，明天我单独做一份，你们过来拿。对了，到时候你们自带一个饭盒哈。” 　　钱芳还有点不解，陆发却明白，这是时染额外给的优待，赶紧给时染道了谢就拽着老婆走了。 　　“你笨呐，要是被人看到了，老客人都去问她买，她怎么办？” 　　陆发沾沾自喜，作为一个老饕，在厨子那儿得到了优待，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陆发给老婆说道：“她年纪小，回头你可以跟她多走动走动。”他自己就算了，人小老板长的好，他老往跟凑，再叫别人坏了他名声…… 　　钱芳跟老公一样也爱吃，再加上她对时染的印象也好，这会儿当然也一口应下。 　　跟厨子处好关系的后果，远的不用说，单看时染跟前常见的那个小胖子就知道。 　　钱芳见他几回，他每次都是嘴巴动着，手里拿着，偶尔还能被时染开小灶。 　　想到那个越来越像球的可爱小朋友，钱芳心里有点酸，暗暗摸上自己的肚子。 　　陆发还在边上喋喋不休：“媳妇，你打包回去的汤给我分点吧，我也想吃拌米饭……” 　　钱芳：……行了，毁灭吧，你多吃点自己怀一个吧。 　　***** 　　时染允诺的大餐果然是大餐，小台子一放上，那几盘子的菜顷刻之间就不见了，再还回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啃得干净的排骨，竟是连一点汁都没留下。 　　时染笑眯眯把盘子撤了，觉得自家这猫也挺好。 　　不掉毛不闹春的，每天喂点吃的就很满足。 　　唯一遗憾就是撸不到，唉，可惜。 　　怀抱着这种可惜，时染去睡了。 　　睡之前她把所有的碗盘泡在了水里，准备等着第二天起来刷。 　　不过最近几天她也有在想自己要不要招一个人，旁的不说，过来给她刷刷碗也好啊！ 　　时染自己也不知道是大厨心态还是懒癌作祟，实在是不爱跟洗洁精打交道。 　　让她做菜她可以忙活一天，但是让她洗碗真的太为难她。 　　可惜最近的菜大部分都是碗装，小碗尤其用的多，厚厚实实的足有一百来个。叫时染看见就头大。 　　这时候她就无比期望自己能有个田螺姑娘，她愿意跟对方义结金兰，只求对方给她刷个碗…… 　　正在时染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还念叨要不要买个洗碗机的时候，温温柔柔的月色之下有个小黑影舔着手出来了。 　　唔，很好，大荤大肉，吃起来就是比之前的春笋榆钱爽快。 　　砦泠觉得自己拼去了一大半的灵力跟过来，果然是远见卓识！ 　　搁在另一个世界，他能有这么多好吃的？ 　　虽然为了跟过来，他自己本来就破的地方更破了……而且现在还不能化成实体…… 　　但是！这么好吃的肉！砦泠觉得就算是大哥在这儿也得说他做的对！ 　　砦泠吃的有点撑了，在院子里转悠。突然看到院子一角放着的脏碗。 　　砦泠眉头皱的死紧，做宅灵的，跟主人家并不是谁主导谁，大多数是互相滋养。主人家宽厚有德，家宅干净，那连带着宅灵也能灵力丰厚，反哺主人。 　　但如果主人家阴险狡诈，家宅脏乱，那宅灵也要跟着吃苦。 　　若是碰上那作奸犯科的，宅灵直接消亡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当宅灵的，最烦的就是脏乱。 　　砦泠嘟起嘴，悄悄趴在窗户上看时染。 　　这一天的晚上月色刚好，高墙之外的路灯也泛着暖黄。 　　月下观男子，灯下看美人。 　　砦泠本来想着要不要把时染给闹起来，再给点提示让她把碗刷了。 　　但看对方一副劳累过后睡着的安恬模样，长长的睫毛垂着，头发散在一旁…… 　　砦泠扭头便走，不久之后，院子里响起来一点点细碎的水声。 　　…… 　　第二天起床的时染还懵着，看到院子一角已经全部洗干净并且摆放整齐的碗盘，已经扫过一遍的院子，还有厨房里锃光瓦亮的蒸锅…… 　　唔，田螺姑娘昨晚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砦泠：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小伙。 　　咱们砦泠的大哥，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城中心那位。 　　注释： 　　【1】东坡肉，典故说法有好几个，我只查到东坡先生的《猪肉颂》，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2】袁枚《随园食单》里有关红煨肉原句：或用甜酱，或用秋油，或竟不用秋油、甜酱。每肉一斤，用盐三钱，纯酒煨之；亦有用水者，但须熬干水气。三种治法皆红如琥珀，不可加糖炒色。早起锅则黄，当可则红，过迟则红色变紫，而精肉转硬。常起锅盖，则油走而味都在油中矣。大抵割肉虽方，以烂到不见锋棱，上口而精肉倶化为妙。全以火候为主。谚云：“紧火粥，慢火肉。”至哉言乎！ 　　【3】梁实秋的原句，但不是出自《雅舍谈吃》，出处我忘了，只记得他diss红烧肉是懒人菜…… 　　【4】杏皮茶，甘肃敦煌当地特产。 　　其实我一直觉得南方甜口肉菜我是能接受的，尤其无锡排骨，甜是真的甜，但做好吃了也不腻，就是这玩意儿不能冷，稍微一冷就不行。杏皮茶我觉得很好喝，之前去敦煌喝过，买过冲饮，但怎么说呢，有些偏甜，有些偏酸，口味不是很一致。之前看人说是用的原料不一样，我也不是很懂，有敦煌的小可爱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 第21章 　　满院子的干净整洁, 差点让时染以为昨晚那一堆脏碗是她的幻想。 　　如果是换了以前，时染宁肯相信是自己半夜起床梦游把碗盘洗了。 　　但经过最近一段日子，她也晓得了世界上总有一些科学和柯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 　　时染笑眯眯的进厨房, 想着做点什么来犒劳一下自家辛勤能干的猫。 　　少了早上洗碗刷锅的杂活, 时染也有了优哉游哉做早餐的心情。 　　这时候时间还早, 外头有早餐摊子卖豆腐脑和豆浆，时染出门去买了两碗豆腐脑, 摆摊的摊主十分热络, 推荐时染尝尝她家摊子上的豆汁儿。【1】 　　豆汁儿，时染自己倒是还可以接受，但是想想家里那只…… 　　算了吧, 他连苦瓜这种“君子菜”都享受不来，难道还指望它能欣赏豆汁儿的独特魅力？【2】 　　再说作为B市特产美食的豆汁儿，时染自己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勉强接受的。那乍一闻以为是谁家泔水的味道, 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来。 　　纵然时染自己是个吃货，在吃这件事上格外宽容，在第一次喝豆汁儿时候也才勉强尝了两三口。 　　豆汁儿的原料用的是绿豆，把绿豆泡够时间，磨成浆水，静置沉淀发酵一段时间。出来的分层绿豆浆, 不要最下面的绿豆淀粉，不要上头的清水，只去中间一层。这就是生豆汁儿了。 　　等到吃的时候，那就是生豆汁儿煮开, 小火煮到上面出大泡就成了。喜欢的人觉得酸香, 不喜欢的人觉得这玩意儿跟泔水是近亲。 　　写过高邮鸭蛋的汪老爷子就曾经说过, 豆汁儿这东西是制造绿豆粉丝的下脚料, 也是贫民食物。烧饼焦圈辣咸菜，堪称豆汁儿经典套餐。【3】 　　然而在早点摊子上，老板娘一碗豆汁儿卖五块，比豆腐脑还贵一块。 　　足可以见随着时代发展，豆汁儿这种贫民食物也稀罕起来。 　　时染第一次喝豆汁儿没喝完，后来又跟朋友喝了几次，也许是喝顺了口，豆汁儿那股子馊水一样的味道过去，后面的酸味中竟然也有一丝丝甜，虽然谈不上喜爱，但总归是觉得平常了。 　　时染抱着自己买的豆腐脑回家，把豆腐脑坐在蒸笼里保温。 　　她从昨天熬的鸡汤里捞出来几块鸡肉，随手找出来几朵木耳黄花菜泡发。用叉子把鸡肉顺着纤维划，丝丝缕缕的鸡丝就此散开，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盘子极细的鸡丝。 　　再开大锅，两勺子鸡汤放进去，加上鸡丝、黄花菜、木耳、豆皮、虾皮、紫菜这样一锅炖开。最后勾芡，浇一勺子香油。 　　把炖好的鸡汤卤浇在豆腐脑上，另外撒上几颗花生米，一勺榨菜丁，一把小香菜。 　　时染又额外给自己那碗加了点辣椒油。 　　这么热气腾腾的一碗，叫鸡汁豆脑。【4】 　　时染一边做一边还觉得可惜，要是她的院子里也有一个磨盘就好了！ 　　现磨的豆子做豆脑，提前一晚上把鸡肉放在豆脑上面蒸，鸡肉蒸够时间，稍微用筷子一撇就是鸡丝条条，味道也进的够。第二天只用连鸡肉带鸡汁直接放进豆脑里，撒上一点虾皮就够鲜。 　　鸡汁豆脑配上买回来的焦圈，一顿早饭吃的格外顺心。 　　王大娘还没给回信，时染中午的时间也闲着，干脆骑着自己的三蹦子去赶集。 　　B市也有集，不过城中心都是各种写字楼和居民区，也就只有在郊区才能看见大集。 　　时染看了下时间，这才六点多钟，就算路上耽搁一个小时，七点多也能赶得上。 　　临走之前，她去收了小台子上像是舔过一样的亮碗，随口说道：“唉，你说说你，连个样子都没有，哪怕你是个胖橘呢，我今天赶集也能带着你。” 　　说完，时染也觉得自己傻，人都是非科学生物了，还赶集…… 　　要么说人总是受限于自己的见识，时染觉得自己在这儿抱怨人家不如猫，就跟老话里头说的老农民觉得皇帝用金扁担一样，十分的狭隘。 　　谁知道人家的日子是不是快乐到她根本想象不到呢？ 　　因为过了清明，气温回升的很明显，但是早上还是有些凉气，时染给自己围了围巾，带了帽子。开开心心的骑着三蹦子去赶集。 　　时染从小就喜欢早市和菜市场，最好是天气微微冷的时候，远远就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白色雾气，包子、豆腐脑、面茶、牛肉面……每一样都是热乎乎的，把那点热气吃到嘴里，能暖和一早上。再加上人挤人、人挨人，那股子热闹劲儿，任谁都得忘了烦恼，只感叹烟火人间。 　　B市市内的早市基本都是在菜市场里头，虽然也热闹，但比起露天的市场，总是差了点意思。 　　时染骑着三蹦子往郊外去，正值早高峰，道路中间划开。一边绵延不断，一边冷冷清清。 　　时染骑着三蹦子，别提有多快乐。在堵车的各位车主眼里，活像是一个快乐的小傻子。 　　一路到了离城区最近的一个早市，时间将将过了七点。如果说市中心的早晨是忙碌且沉默，那郊区早市就是散漫且热闹。 　　时染把三蹦子停好，拉起自己的小推车融入了一群相同装扮的大爷大妈群里。 　　这个市场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搭好的铁皮棚子，一部分是露天的各种车辆。 　　外头的车辆有大有小，卖的东西也大部分是走批发。时染两眼放光的越过一串卖爆米花米花糖的小车，直冲向一个放满了红艳艳果子的水果摊。 　　这季节的草莓正当季，一个个又大又甜。关键是，还便宜！ 　　一斤草莓十块出头，比起前两个月动辄大几十的价格可好看多了。 　　时染买了两份小盆子装的草莓，顺手洗了几个就塞嘴里。汁水丰盈，外面不是一碰就伤的软皮，一下子甜到心里。 　　再顺着路边走，没多久就又看见桑葚，那紫的快泛黑的小果子，光是看就让人分泌出口水来。时染挑了一篮子，准备留着回去做点桑葚酒。 　　隔着没多远的地方大喇叭喊的热闹。 　　“水果西红柿！不打农药自然熟！” 　　“新鲜菜花，自产自销嘞——” 　　“早黄瓜，今早上刚摘的——” 　　…… 　　新鲜的蔬菜上头还挂着点水滴，俏生生的，看着就叫人欢喜。 　　没逛上多久，时染就又饿了。 　　现炸的油条中间夹鸡蛋，菜团子外壳焦酥里头是角瓜鸡蛋的馅，再来一个圆圆的麻酱红糖烧饼，满足的饱嗝一打，还能接着逛上半天。 　　嫩生生的菠菜、削好的大菠萝、最早一批的春桃、成车拉的土豆、水灵灵的茭白、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时染一个没注意就买多了，正想走的时候，却又听见市场上的大喇叭喊上了。 　　“请各位商户注意时间，十点钟收摊，记得打扫好摊位卫生……” 　　时染：…… 　　谁能拒绝早市结束时候的降价销售？ 　　反正时染不能。 　　等到时染又去转了一圈，成功捡漏了三斤鲜荔枝，两斤青虾，五斤砂糖橘，两个菠萝之后，她终于得承认自己今个草率了。 　　买的有点多。 　　既然买的多，难免就得添菜。 　　时染大包小包回了家，对着这一堆放不了多久的东西发起了愁。 　　前两天她盘了下账，虽然四月刚过半，但本月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块。 　　腰包一鼓，再加上今天碰巧，时染就想着得谢谢老客户们，尤其是中午订餐的客户。上周自从她发了清明节休息并且暂不供餐的消息之后，已经有不少人来悄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陆发夫妻俩也十分仗义的表示有事可以找他们。 　　虽然时染不是遇到事就慌张的人，但想到那么多人的关心，还是很感动。 　　算来她开业也有一个多月了，也是该来回馈一下这些每天都来捧场的人。 　　时染很快就定下了菜单，她准备做一道香波芝麻鸡球，再加一道贵妃荔枝虾。 　　两道菜都是她以前的创新菜。 　　香波芝麻鸡球，是从菠萝咕咾肉演化过来的，用的是锤松的鸡腿肉，腌过之后切小块下油锅，妙的是这道菜的酱料，用甘草陈皮菠萝汁橙汁柠檬汁调出来的酸甜口，要比单纯用番茄酱更加层次丰富。 　　酸甜汁里面把炸好的鸡肉球丢进去翻炒，另加上切成小块的菠萝，光是闻着就被酸味激发了食欲。 　　再说贵妃荔枝虾，大虾开背，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另把荔枝去核，挑出几个榨汁。剩下的荔枝和大虾配上做好的酸甜汁，一起下锅，炒到大虾表面挂上足够的酸甜汁就可以了。 　　两道菜都是酸甜口，但也有细微的不同，香波芝麻鸡球偏酸一些，菠萝带来的水果特有的酸味，加上炸到金黄的鸡肉球，酸甜的滋味包裹着肉香，出锅时候撒上一把炒香的白芝麻，配着里面的青红椒，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贵妃荔枝虾，则是偏甜一些。虽然买回来的荔枝不是以甜味著称的白糖罂，也不是契合名字的妃子笑，但荔枝本身的清甜滋味足够。盘子里的荔枝球染上颜色，一时之间让人分不出是虾球还是荔枝。 　　说起来，这道菜倒是跟贵妃灯笼虾有些撞，所谓贵妃灯笼虾，是把虾仁塞进荔枝肉里，下油锅炸，最后调酱汁浇上。 　　贵妃灯笼虾更好看，但荔枝下了油锅，本身的清甜滋味就减弱三分。而虾仁比起鲜活的大虾，又是滋味不足。 　　索性还是让大虾和荔枝各算各的，最后出锅时候的汁水稍微一凉，虾肉和荔枝球上面就结出一层糖壳，反倒是另一种美味。 　　做好了菜，时染在群里发了通知。 　　【@所有人，为了回馈各位，今天光临小摊的顾客可以获赠一份香波芝麻鸡球或者贵妃荔枝虾，截止到晚上九点哦。】 　　消息一出，像是在热油锅里泼进去一瓢冷水，噼里啪啦的消息让时染目不暇接。 　　【到二仙桥：我哭死，居然还能吃到额外赠品。】 　　【威猛阳刚新吧唧：小姐姐威武！说送就送，大气！】 　　【这周放假吗：炫我嘴里炫我嘴里炫我嘴里】 　　【头发能不能不翘：@怨种老板，今天能早点下班吗今天能早点下班吗今天能早点下班吗？】 　　【发大财：@赚大钱，老婆，我下午的会取消了，你也别去那个什么农家乐了。】 　　【敏敏：！！！只有我关注到两个菜的名字了吗？！都是没吃过的菜哎！】 　　【我的cp在一起了吗：贵妃！荔枝！虾！元素叠buff了，这菜肯定好看又好吃！】 　　【小米大米：呜呜呜，怎么还不到下班时间……】 　　…… 　　买回来的虾、菠萝、荔枝几乎全部用光，时染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张牙舞爪的小龙虾上。 　　嗯，也不知道猫吃不吃小龙虾…… 　　不管猫吃不吃，时染是吃的。 　　没一会儿功夫，香气四溢的麻辣小龙虾就摆上了台子。时染坏心眼的想看看这位不露面的“田螺姑娘”怎么吃虾。 　　对方显然是对这种食物十分好奇，时染就看着台子上面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不见的小龙虾，哪怕看不见，时染也能想到对方对着这些小龙虾抓耳挠腮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样子。 　　嘿嘿，时染笑的格外欢畅。 　　砦泠恼羞成怒，赌气就要走。 　　拿这种东西来，不就是为难他这个一百多岁的宝宝吗？ 　　正自顾自生气，突然看见小台子上出现了一碗剥好的虾，红艳艳的汤汁，上面是虾，下面是面条。 　　时染在一旁笑的：“行了，不逗你了。” 　　“你说说你，我就说你该化只猫出来，省的连吃个虾都得人帮着扒虾壳……” 　　砦泠气哼哼，但又实在扛不住小龙虾拌面的香味，小手一伸就拿走了。 　　香香辣辣，面条裹满了汤汁，虾肉也Q弹，时染吃的头上沁出一点汗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砦泠看着时染㛄婲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三花呢还是狸花呢…… 　　**** 　　夜晚的小摊还是那么热闹，时染照旧是三款浇头的铁锅焖面，加上今天另外赠送的香波芝麻鸡球和贵妃荔枝虾。 　　小米吃的眼泪汪汪，太好吃了，虾肉怎么能那么香甜，荔枝的味道怎么能那么搭！ 　　还有香波芝麻鸡球，鸡肉怎么能那么酥脆又多汁！ 　　“小染，你真的不是什么名门大厨的后人吗？”小米第N次问道。 　　时染摇摇头，还真不是，她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厨子，纯粹是她自己兴趣使然。从小学自己摸索着炒菜做饭，到中学在食堂打工，大学时候她已经是个资深的吃货了。 　　壮壮也拿到了一份香波芝麻鸡球，挥舞着小勺子吃的格外开心，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弟弟，端着小碗去院子里跟榆树聊天。 　　王大娘本来想把他拽出来，但时染摆摆手，一点都不在意：“没事，随他去。” 　　壮壮那天自从把榆树认作异父异母的弟弟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来慰问一番，给自己弟弟浇水。时染也乐得哄他，许诺将来榆树有孩子（……），就分他一株小树苗，让他这个叔叔好好照顾大侄子（……）。 　　壮壮别提有多高兴了，现在每天念叨的就是这个。 　　王大娘：“他妈电话里听了，还以为是我哄着小孩要弟弟，弄得我儿子打电话过来给我解释说家里再添个二胎负担太重……唉，弄得好像我多喜欢催似的。” 　　“对了，小染，你这边执照的事情我给你问了。具体细则还没问清楚，但是是可以拿你这座四合院当经营场所的，不过你得收拾收拾，最起码里头得整理干净，做好消防。” 　　时染瞬间就高兴起来，既然能把四合院当做经营场所，那等于说她不用去租房了。 　　不用租房，那现在这种模式就还能持续下去。 　　至于修房子…… 　　反正早晚都要修，她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大不了后面多接几个中午午餐的单子。 　　既然要开门做生意，那考虑的就多了，时染想着自己首要第一步，就是先得把正房或者东厢和西厢挑一个修出来。 　　前头的倒座房她准备空出来，厨房是现成的，就暂时先不换，自己住的那一间完全可以空出来，加点桌椅板凳做成小餐馆的样子。午餐也能从仅有外送变成可以直接过来吃。 　　时染这么一说，王大娘也觉得十分合适。 　　“你那头的倒座房面积也大，做个小餐馆没问题的，就是你住厢房或者正房……” 　　也不怪王大娘有点迟疑，倒座房毕竟离门口近，外头的路灯正对着倒座房，搬到正房或者厢房去，听时染的意思，还是只能先修一边的厢房的正房。那多少是有点吓人了。 　　王大娘给时染出了个招：“你抱条狗回去养，咱们胡同里养狗的不少。那黄老三家养了好大的一条大型犬，听说最近生了小狗崽，你去抱一条回来。” 　　劝时染搬走是不太可能的，而且王大娘最近几天帮时染问了，如果要正经的开店，那时染再住在前面确实不合适。光是消防那关都过不了。 　　时染也觉得不错，以前她也曾经念叨过想养一条狗。但是在城市里养狗，小型犬还罢了，大型犬总是有点可怜。 　　每天主人一上班，狗也就是自家的一百多平转悠，遛狗也是个苦差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院子！ 　　别说是一条狗了，多养几条也没问题！ 　　想到毛茸茸的小狗崽，时染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能麻烦您带我去看看吗？要是今天能抱，我就抱一只回来养。” 　　小狗崽最可爱的就是小时候，一身的奶膘，哼哼唧唧的，叫人心都化了。 　　时染一见到黄老三家里几只挤来挤去的小狗崽，两只眼睛立刻变成了星星眼。 　　好……好可爱…… 　　黄老三也去过时染的摊子吃炒面，乐呵呵的给她介绍：“本来是家里养着，等差不多时候准备找狗给她配的。谁知道她自己跑出去……生了这一窝串。” 　　黄老三家养的是土狗，人都说土狗是燃烧颜值长大，但黄老三家显然是把狗养得好，这条土狗看上去像是纯种的黄色土松，两只眼睛圆圆的，身材也匀称。 　　那一窝小狗崽就没妈妈那么漂亮，黑的黄的杂色的，一共三只。 　　不过小狗崽的可爱是无法用度量去计算的！ 　　时染看着哼哼唧唧的小狗崽，捂着心口：“满月了吗？现在能抱走吗？” 　　黄老三十分大气：“满月了，你想要就挑一只，反正家里这几只都得给出去。” 　　时染挑花了眼，眼前的三只狗崽在窝里面打闹，你压我，我压你，个个都看上去精力旺盛。 　　最终时染挑选了一只黑色的，因为就这只在吃饭的时候跑的最快（……）。 　　狗妈妈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时染抱着狗崽给她闻，安慰道：“我家就住桥头边上，你要是想去看她，就自己过去。” 　　狗妈妈像是听懂了时染的话，用鼻子拱了拱小狗，又舔了时染一口，然后就走开了。 　　时染对着黄老三再三道谢，心里想着回头再送点吃的过来，怎么说也是自家狗崽的娘家了，回头得走动起来。 　　黄老三是个敞亮人，也是刚想起来家里最近的一桩着急事，干脆道：“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嘞，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老三说的是他的丈母娘，丈母娘今年做寿，按照她们老家那边的规矩是得让女婿操办。 　　黄老三着急上火了半个月，为的不是别的，而是家里老婆跟小姨子杠上了。 　　丈母娘俩闺女，今年的寿宴本来说是来他家，但那头小姨子又说不费什么事，两边都摆也行的。约定了前后办两场，好好给老太太热闹一下。 　　这么一来，丈母娘的寿宴成了擂台，老婆跟小姨子都憋着劲儿要压对方一头。 　　黄老三看老婆见天的跑酒店，一副老娘就是砸钱也得赢的态度，心里也跟着上火。 　　关键是黄老三媳妇跑了一圈也没挑出来，做得好的当然价格贵，真要是为老太太寿宴一下子花几万，那也有点过了。但在有限的成本之内，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做宴会的内幕也多，食材、人工、价格、座位，样样都要顾及。 　　尤其在听说妹妹定了添福院的宴席之后，黄老三媳妇更来劲了，一把子调高了预算，准备再去扫一遍。 　　黄老三被折腾的苦不堪言，这会儿看见时染，忙不迭就来问时染接不接，钱上头好说，主要是赶紧定下来别让他媳妇再发疯了…… 　　时染听了黄老三给出的价格，心里盘算了一下，做宴席其实也是个很好的创收道路，毕竟很多宴席都会考虑到时间，大多都是周末和节假日。黄老三丈母娘的寿宴开三桌，还有一周多时间，也来得及。 　　时染应了下来，跟黄老三约了个时间定菜。 　　黄老三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时染的手艺他是一点都不怀疑，等着媳妇回来之后跟她说。 　　虽然添福院的名声大，但黄老三就是觉得时染的手艺是上不封顶的…… 　　王大娘也为时染高兴：“做宴会好，挣得多，等你回头把房子修起来，摆席面就在你家院子里头，肯定生意更好。” 　　时染也这么想，这么大一座四合院，光是用上倒座房和门口的位置，怎么看都觉得亏。 　　等把院子利用起来，以后可发挥的空间就多了。 　　时染哼着歌抱着小狗崽回去，小狗崽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嗓子嫩生的既可怜又可爱。 　　时染想着自己不能做一个独断专行的家长，名字还是要等回去好好想几个，然后让狗子自己挑！ 　　她这头美滋滋的开门回家，一进院子就发现了多了一团毛绒绒。 　　一只雪白的临清狮子猫，端坐在时染每天上供的小台子上，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的，高冷的一批。 　　看到时染进来，砦泠十分得意。他以前不爱学大哥，大哥就喜欢化成各种各样的猫，每天不是在屋檐上晒太阳，就是在混游客的投喂。一点节操都没有。 　　不过看在时染这段时间照顾他照顾的很不错，对方还一直念叨要带他出去逛什么早市，唉，人类就是这样，太黏人…… 　　砦泠想，那他就勉为其难当一段时间的猫咪，正好最近他也恢复了不少，可以跟着时染出去摆摊赶早市了。 　　看到猫咪，时染先是一愣，然后暗道不好，正准备扭头回房间，怀里的狗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哼唧了一声。 　　雪白高冷的猫咪：？？？ 　　时染：…… 　　作者有话说： 　　时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砦泠：呵，女人。 　　注释： 　　【1】豆汁儿，北京经典特产，绿豆中间那层发酵过的东西，不过据说山东那边也有黄豆版本的豆汁儿。历史非常悠久，早在辽宋时期就已经有了。乾隆时候被送进宫，成了宫廷美食。具有养胃、解毒、清火的功效。 　　【2】苦瓜从不把苦味渗入别的配料，所以又有“君子菜”的美称。 　　【3】出自汪曾祺《豆汁儿》 　　【4】鸡汁豆脑并不是北京菜，更多的来说，应该算是河南那边的吃法，至今也有上百年历史了。 　　说起来豆汁儿，我觉得正常人第一次喝都有点扛不住，那个味儿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哪怕是跟豆汁儿原理有点类似的浆面条都比豆汁儿的味儿强点。鸡汁豆脑我小时候经常吃，有那种自行车后面一个架子带锅的沿着叫卖，做法也跟现在的很不一样。至于香波芝麻鸡球和贵妃荔枝虾，这俩菜算是我之前吃过的比较好吃的糖醋口，尤其荔枝虾，最近荔枝开始慢慢下来了，大家可以自己买点荔枝试一试，荔枝味加进去的虾真的巨好吃。但是不要加白糖罂，白糖罂太甜了，让我感觉在吃白糖大虾…… 　　北京的疫情也有点严重了，在北京的小可爱们多注意身体。我今晚尽量早点更新，最近的作息实在是太阴间了…… 第22章 　　时染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正房抓了现场的无助男人, 满心都是要遭。 　　“不……你听我解释！” 　　听个屁！砦泠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为了选变成什么猫还试图偷摸去找下大哥问一问。 　　伶牙俐齿在这时候已经不管用了，时染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狮子猫的端庄高冷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对方一个飞扑冲上来, 喵喵喵叫着, 骂骂咧咧冲向她怀里的小狗崽。 　　砦泠气疯了，顾不上变回去或者怎样, 只一门心思上来要揍狗子。 　　打死你打死你！ 　　你有本事抢人, 你有本事下来啊！ 　　…… 　　小狗崽叫的可怜，时染夹在猫狗中间急出了一头汗。 　　苍天啊，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遇不上这种热闹场面的。 　　小狗崽才一个月, 之前还是个在亲妈怀里吃奶的小婴儿，这会儿直接被打懵了，嘤嘤叫着把脑袋往时染的怀里埋。 　　真不是时染偏心, 毕竟一个月的狗子和对面兴许一百多岁甚至更多的猫主子，护着谁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结果她刚表露出个意思，那边的狮子猫就更气愤了！ 　　他这边勤勤恳恳操持家务（……），结果对方却带了小三（……）回家，还不让我揍（……），好哇, 我就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几个小时前还念叨要猫，几个小时后就抱着狗回来，征求过家里成员的意见吗？！ 　　狮子猫扭头就走, 背影那个萧瑟劲儿就别提了。时染眼睁睁看着雪白的猫咪几个跳跃, 上了屋檐。 　　走的倒是很利落, 但趴的位置并不远。 　　时染把嘤嘤嘤的小狗崽放回屋子里, 赶紧找了梯子靠在屋檐上，爬到上面对着高冷赌气猫低声下气说好话。 　　“你最心善了，它就是一只只有一个月的小狗狗啊，养大了是要看家护院的。你那么漂亮，不要跟它计较了。” 　　“你那么端庄、大气、美丽、宽容……肯定能允许它在咱家住下的对不对？” 　　“你放心，我往后去摆摊只带你，你跟它不一样的。” 　　“早上的鸡汁豆脑好不好吃？明天我给你做更好的……” 　　…… 　　时染苦口婆心，赌咒发誓，终于把上面那只高冷猫咪劝的态度松动些。 　　对方甩了甩脑袋，对着时染喵了一声。时染笑眯眯伸出双手，对方轻轻一跳，就趴到了时染的肩膀上，趴着的时候还特意收起爪子，稳稳当当的让时染给他带下去。 　　虽然看上去狮子猫还是一张厌世高冷脸，但时染还是壮着胆子撸了一把对方的猫头。 　　快乐！ 　　砦泠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时染狠狠揉了脑袋。 　　他马上就跳开，对着时染喵喵喵喵叫起来。 　　时染赶紧对着骂骂咧咧的猫咪服软：“对不起对不起，你太漂亮了，下次我注意。” 　　嘿嘿，下次我还敢！狮子猫的毛真的摸着好舒服啊！ 　　砦泠略带戒备的看着时染，不叫她抱了，而是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等进了屋，狮子猫看见床头纸箱里的小狗崽，纸箱里面铺了一件柔软的毛衣，上面是一条毛巾，边上还搭着一层小毛毯，看上去就很暖和。砦泠火气立刻就上来，上去一脚踹翻了纸箱！ 　　喵喵喵喵！ 　　他凭什么住纸箱！ 　　时染有些为难：“外头天还冷着呢，总不能给他放外面养吧……好了好了，你住床！比他住的好！” 　　狮子猫这才满意，鄙视的看了一眼纸箱里嘤嘤嘤的狗子。 　　呵，狗子，你输我太多了。 　　狮子猫几个跳跃，上床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正中央。 　　时染被气笑了：“我住哪儿？” 　　狮子猫尾巴啪嗒啪嗒的敲了敲床面。 　　“……你对你自己的体型有点数吧，床头就够你睡了！” 　　时染十分霸道的把猫放到枕头边上，无视了对方的抗议叫声，关灯睡觉。 　　临睡之前还有点不敢置信，这就过上了猫狗双全的老猫小狗热炕头生活了？ 　　狮子猫的眼睛在晚上闪烁出光芒，时染的发丝铺在枕头边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黑暗中，狮子猫轻轻喵了一声，然后把脑袋趴在了时染的脸颊边，也沉入了香甜的梦境。 　　**** 　　猫狗双全、人生得意的时染，走路都带着风。 　　经过慎重的思考并且还让两只自己参与了过程，时染最终给猫猫和狗子都起了名字。 　　猫猫是自己挑的，叫砦泠。时染猜测是他自己的本名，因为这名字干脆就是对方自己拿爪子划拉在地上的，完全没用到她。 　　狗子则是自己挑的小纸团，叫……小二。 　　行吧，反正饭店里面有小二，很正常。 　　有了猫狗的日子，快乐简直加倍。 　　小二虽然是串，但身上还是以黑色为主，背上有几小块黄色的斑点。圆滚滚的，四肢短小，看上去憨了吧唧的。 　　时染之前听人说过小奶狗抱离了母亲，刚开始会跟小婴儿一样哭夜。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砦泠这个威慑在，头一天晚上小二居然没叫没闹。 　　时染买回来了小狗专用狗粮和奶粉，给小二泡了一小碗狗粮。 　　砦泠趁着时染不注意偷偷把小二挤到一边去，自己尝了一口。 　　等时染回来的时候，砦泠已经在一边呸呸呸的吐了。 　　时染戳了他一指头：“那是狗狗专用的，怎么，你也要猫猫专用吗？” 　　砦泠疯狂摇头，这些东西比起时染做的可差远了。谁爱吃这种没滋没味的东西。 　　吃了早饭，时染就弄了个小包，把砦泠装上，一人一猫去逛早市。狗子放在家里，反正院子够大，随他怎么撒欢。 　　时染还特地弄来了一点筒子骨，给家里两只炖了汤补钙。 　　没几天，王大娘那边也给了消息，说的是时染这边确实可以作为经营场所。 　　但是有几个地方需要做到，首先是如果把倒座房作为小餐馆，那么首先是二门得修起来。现在时染住的院子，二门是几乎塌完了的，那就意味着倒座房和内院中间没有隔档，客人一进门就能看见正房厢房的破败。 　　还有就是要把倒座完全腾出来，厨房也要改一下，做好消防。 　　这个时染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既然开餐馆，她肯定是不能住在厨房隔壁，也好说。 　　最后就是倒座房要换窗楞，修一下倒座房外面这一条小路的地面。 　　时染略一思索，最后还是答应了。 　　虽然这么修下来，估计价格不会低，但是比起去外面租房装修，房子还不是自己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反正自家的房子，修好了也是自己的。 　　时染跑了一圈相关部门，最终定下来装修方案。找到了之前修缮这一片的施工方，准备开始动工，先把倒座房和西厢房修出来。 　　结果一问，她傻眼了。 　　“二门砌一道墙就要一万多？！” 　　“倒座房的窗楞换一下要五千？” 　　“西厢加个房顶就要两万？！” 　　对方稳稳当当回道：“真就是这个价，你这个院子用的砖头不是平时用的那种，再加上你还要求内院的院墙上要加几个花窗，倒座房的窗楞你还说要正房那种……那工艺很复杂的。还有那房顶，我们还得去人量瓦片，照着尺寸做，前后得花不少功夫。” 　　时染喃喃道：“我以为一万出头就行了。” 　　对方摆了摆手：“别家的也许可以，你家这个不行。老房子翻修可比新房子麻烦多了。你这房子要想全部整修出来，至少这个数。” 　　时染看对方伸出的五根手指，带着点微弱的希望：“五万？” 　　“哪儿能啊，五十万！” 　　五十万，五十万都够B市一个厕所钱了！ 　　时染只觉得心如刀绞，这段时间她勉强攒下来的四万多，瞬间就要花掉三万五。 　　但不花也不行，不花她怎么做生意？不做生意她哪儿来的钱？ 　　时染：“……可以，就按照你说的修吧。” 　　到底是老房子，时染也不想弄些次品的装修材料，最后再把这房子弄的乱七八糟。 　　钱一划走，时染就心痛的滴血。 　　晚上摆完摊子都没心情洗碗了。 　　好在家里的猫真的很争气，每天早上时染都能看见整齐干净的碗盘锅灶。 　　时染抱着猫咪使劲蹭蹭，满心感动：“砦泠你真好！” 　　砦泠缩着爪爪，万分心虚。 　　我……我就是好！ 　　吸完了猫，时染终于振作起来，钱么，花了就再挣。 　　眼前就有个挣钱门路，她得好好抓住。 　　*** 　　黄老三对着媳妇苦口婆心：“咱们摆在自己家里怎么不行了？非得去酒店吃那一盘子只有三两口的菜，那是吃环境还是吃面子？咱妈今年六十四，又不是整寿，等整寿了我给咱妈办两万一桌的都行！” 　　黄老三媳妇刘萍最近着急上火，家里这个还拖后腿，气的嘴角都起了燎泡。 　　“你闭嘴吧你！昨天我妹子请的添福院你是没去吗？你觉得我在家里请客能比添福院的强吗？” 　　黄老三沉默了片刻，昨天的添福院他何止是去了，同为女婿，他坐的还是主桌。 　　小姨子席间春风得意，自己那个连襟也是句句好听。 　　“嗨呀，也没花多少钱，一桌子也就一万八，咱妈过大寿，做子女的花多少都应该。” 　　“那可不，我妈一个人把我们姐妹俩拉扯大，临到老了可不得像老太君一样好好享福。” 　　“来来来，都尝尝这家的佛跳墙，添福院的招牌菜。” 　　…… 　　一万八的大宴，摆在了添福院这家高端菜馆里，端上来的菜一道比一道富贵，一道比一道用料贵。 　　佛跳墙，黄花鱼，鹿筋，鱼唇，烤乳鸽…… 　　黄老三整个跟下来，心里的感受就是，甭管这菜滋味怎么样，这个牌面的确是有了。更何况添福院的菜滋味本就不差。 　　这顿饭可以说是让他连襟两口子出了大风头，添福院最早据说是私房菜馆，请的大厨也是一堆名头，说是操持过国宴的大厨师，祖上出过御厨的那种。 　　后来添福院做了高端餐饮，以价格贵，滋味好成为B市数得上的大酒店。 　　黄老三媳妇刘萍怒气冲冲，本来亲妈六十四做寿，该是和原先一样，双数她来做，单数妹妹做。 　　之前也不过就是请一些亲戚过来，在家里热热闹闹吃顿饭就行了。 　　结果去年妹妹家发了点小财，今年硬生生进来插了一脚，弄得她也只能把面子撑起来。 　　不然亲戚们前脚去了高端酒楼，后脚来她家里吃家常小菜。 　　别说是黄老三这个女婿脸上无光，就是她也要抬不起头。 　　“我这么着急上火是光为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让人家都说你比不上连襟，说咱家不像样子吗？” 　　“反正你说的在家里摆宴席不行！你赶紧去桥头那家把席面退了，咱们再一道去订贵宾楼。” 　　有了妹子的珠玉在前，刘萍也狠下了心，直接去订了传承百年老字号的贵宾楼。一桌寿宴小两万。 　　黄老三苦笑着拉着她：“好歹我也提前说了，人家也说了今天定菜。你跟我一道去看看，要真是不行，咱们就算了，去订贵宾楼。” 　　刘萍正想说那你为什么要不商量就提前跟人家说订席面呢？但看男人这副样子，她也有些心软，做女婿的给丈母娘做寿，有几个是弄成他们家这样的。 　　想起这个就叫她生气，姐妹俩本来关系不错，但为着这次寿宴，竟是要成仇人了。 　　“行，我跟你一起去。人家定菜也不容易，之前你给的那八百定钱就不要了。” 　　刘萍倒是半点不觉得时染能做出什么好菜来，手艺再好，她也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比得上人家贵宾楼和添福院的大厨吗？ 　　时染这边也早早定下了菜单，按照菜单做了些试吃出来。 　　虽说是寿宴，但到底还是个宴席。时染还是按照四凉四热和几样大菜来准备的。 　　黄老三夫妻俩过来的时候，四合院里正飘着让人难以自持的香味。 　　刘萍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心里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时染看到人来了，笑呵呵的就先拿出准备好的四样凉菜。 　　贵妃鸭翅，核桃番茄，辣卤双尾，凉拌藕瓜。 　　一样几个的放在盘子里，凑近才能闻到一点香味。 　　时染热情的给他们介绍。 　　“贵妃鸭翅，用的是荔枝葡萄酒，先炒后卤，甜咸口的，你们尝尝。”【1】 　　黄老三正满脸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刘萍已经伸手去拿了，盘子里面的鸭翅都是去了翅尖的，虽然是凉菜，但是色泽红艳。一口下去，葡萄酒本身的醇厚味道，配上卤汤浸润的滋味，在弹牙的鸭肉中间穿梭。 　　好！刘萍差点叫出声来。话出口之前又险险刹住，她今天可不是来吃东西的！ 　　黄老三也拿了一截鸭翅，没等嗦完就连连叫好。 　　“这得用好葡萄酒才能做出来吧？叫你破费了。” 　　刘萍也有点心虚，觉得自家做事确实不厚道了，人家用的还都是好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但她实在不能答应啊！在家里摆宴，甭管再好吃，那也落了下风了！ 　　时染有些茫然，关葡萄酒什么事？她就是买了超市里六十块钱两瓶的普通酒啊。 　　刚想要解释，黄老三就指着另一边的小番茄问道：“这个就是核桃番茄？”【2】 　　时染点点头，端起盘子让他们随便拿。 　　刘萍刚还有点愧疚，但看时染随便糊弄拿个小番茄出来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小番茄当凉菜……这怎么能成？ 　　敷衍着咬了一口，却发现内里乾坤。 　　小番茄外面挂了一层极薄的糖壳，像是冰糖葫芦一样，但比冰糖葫芦的糖壳更薄。小番茄里面塞了半片核桃，那核桃的外皮也是挂了一层糖壳，嚼开才发现，里面不光是核桃，还有一股奶香和榛子仁的香味，间或能感觉到沙拉酱蛋黄酱，但又不光是这样。 　　小番茄的外壳完全看不出糖壳，也看不出里面塞了东西，时染掏出了里面的番茄瓤，还不忘把小番茄封好，如果不吃，完全就不知道里面还放了这么多的馅料。 　　刘萍惊喜出声：“这……这是怎么做的？！” 　　外面的糖壳，里面的番茄，加上坚果香味，酱料醇厚，刘萍觉得自己能吃一大盘子！ 　　前面两道菜之后，是辣卤双尾，猪尾巴和牛尾巴经过加工，再泡在卤汤里炖，中间还要保持形不散，最后出来的小块垒成金字塔状。 　　猪尾的劲道，牛尾的软烂，再加上如出一辙的辣口，吃没两口就得找喝的。这种辣味不是那种表面的辣，而是你刚入口只会感叹口感丰富，但越吃越辣。连着吃上三四个就要找水喝。 　　时染赶紧递上这次的饮品——绿豆牛乳。 　　绿豆煮出沙，再加上牛奶和大米熬成的米浆，混合之后进料理机，出来没有杂质的绿豆沙牛乳。加上冰糖，再放进冰箱冰一下，又凉又甜。【3】 　　最后一道凉拌藕瓜是个刀工菜，时染把莲藕竖着切，顺着藕洞切出来一个小圆筒，在料汁里浸泡一晚上，再把黄瓜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卷起来塞进藕洞中。 　　浸泡出来的酸莲藕，被中间的黄瓜中和了味道，吃起来脆嫩且爽口。 　　时染自己做的几道火工菜还在灶上，干脆就把主食给送上来。 　　仿真一般的寿桃，咬一口就能流出半固体的奶白色流心，奶味充足，甜而不腻。 　　海参虾仁炒出来的炒饭，颜色鲜艳，一口下去，海参的胶质、虾仁弹牙，中间的玉米丁鲜甜，胡萝卜切成了一个个的小元宝造型，黄瓜丁则切成了小铜钱样子…… 　　时染管这个叫“聚宝盆炒饭”。 　　刘萍跟黄老三吃的抬不起头，只觉得炒饭香，寿桃甜，凉菜酸甜咸辣，各有滋味。 　　边上的大锅咕嘟咕嘟的响，时染揭开锅盖，把里面的硕大鱼头起锅，事先做好的烙饼切开放上去。 　　鱼头泡饼【4】。 　　鱼头泡饼算是B市传统菜代表之一，要做鱼头泡饼，最好是用鳙鱼的鱼头，也就是俗话说的胖头鱼，也叫作花鲢鱼。 　　好的花鲢鱼头，得来自查干湖。查干湖的胖鱼头，两斤三斤都是平常。大点的胖头鱼，整鱼都有大几十斤。 　　切下来鱼头炖，酱料咸鲜微辣，鱼头的鱼肉嫩滑。 　　出锅之后把做好的烙饼放上去，现做的烙饼浸润了菜里的菜汤，味道比鱼肉还美上三分。 　　最起码时染自己吃鱼头泡饼时候，三份烙饼一份鱼头才是常态。 　　鱼头泡饼够香，烙饼是外酥里软的千层做法，一菜两吃。 　　刘萍吃着吃着就不吭声了。 　　等到鱼头泡饼吃差不多，时染准备拿出来剩下的菜时候，刘萍已经下定了决心。 　　“小老板，就这么办吧！旁的菜等到后天开宴了我再吃，咱们就商量下分量和价格就行。” 　　时染呆呆的，不吃了？她后头还有七道菜呢！ 　　刘萍看着几个冒着热气的锅，眉眼间显示出痛苦神色。 　　那是她不想吃吗？那是她吃不下！ 　　凉菜每道，黄老三都只捞到一个，剩下的几个都进了她的肚子。 　　炒饭和寿桃也是，黄老三没吃几口，剩下她全包圆了。 　　鱼头泡饼，她一个人干掉一半……那鱼头看着得有三斤半。 　　时染拿出手机记录下对方的要求，三桌子菜，来将近四十个人，每桌的分量得分好，尤其像是前面几道凉菜，得至少一个人能分一个。 　　办宴会当天，刘萍承担时染请人的人工费，但材料费和时染的工费就不分了。 　　一桌子三千块。 　　刘萍最近跑了不少酒店，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心里还颤着，时染的手艺肯定不止这个价。 　　但时染听到价格，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三千块！ 　　三桌子就是九千！ 　　做宴席果然比做午餐摆小摊挣多了！ 　　时染美滋滋答应了。刘萍还生怕她嫌少，说餐后还有一千块辛苦费。 　　一万块！ 　　时染那颗因为修房子掏空家底的沮丧瞬间没有了！ 　　送走了急着回去通知亲朋的黄老三夫妻俩，时染开心的不得了。 　　旁边围观了全程的砦泠：……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算了，回去揍小二一顿吧。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贵妃鸭翅，应该是民国时候的改良菜，据说是戏园子里传出来的，做法已经是各种各样了，有说是葡萄酒做，有说是直接卤。这个名字是是因为“飞”同“妃”，所以得名贵妃鸭翅。不过也有说是杨贵妃喜欢吃鸭翅…… 　　【2】核桃番茄，之前在外面吃过的菜，里头应该是用沙拉酱，核桃也是处理过的。具体做法大家就看个乐子，反正我自己在家复刻是没有复刻成功的。而那家店现在也不卖这道菜了。 　　【3】绿豆牛奶，小红书上有教程，巨好喝。 　　【4】鱼头泡饼，用胖头鱼鱼头，做法有点类似红烧。加上烙饼简直是画龙点睛，北京菜。 　　今天迟到了，抱歉哈，我调整下作息，今晚应该就是十二点之前更新了。得给大家声明下，我这本里面的菜，有的是自己吃过的，有的是自己做过的，有的是吃过但不会做只能凭想象写做法，有的完全就是纸面菜……照着做很容易翻车的…… 第23章 　　黄老三家摆宴席这天, 正逢着一个周日，阳光明媚，春天的气息分外浓郁。 　　几辆车开到黄老三家的小胡同口, 黄老三和老婆刘萍在路口等着, 刘萍穿着一身新衣服, 看见老娘被人扶着下车来，赶紧拽着男人上来迎接。 　　刘老太太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 老来身体多病痛, 但看脸色却是不错，衣裳熨的平整，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脸上常带着三分笑，看上去就是个面相很好的慈祥老太太。 　　被女儿扶住，刘老太太还有心情抬头看看周围。 　　“你们家这边的路修的好啊, 上次来时候还没多平整，小小一条道，出来进去都不方便。” 　　黄老三挠挠头，还没说什么，边上刘萍的妹妹刘莹就先接上了腔：“可不是，姐夫家这边现在越来越好了, 听说这边的房子价格又升了呢。” 　　刘萍看向妹妹的眼神瞬间带了点冷意：“小莹消息够灵透的，可惜我跟你姐夫就这一套房子，还得住着，暂时不能卖。” 　　刘莹撇了撇嘴, 转而又挑剔起了其他：“姐夫找的哪家的大厨啊？怎么那边冒了那么高的烟。说起来前几天咱们去的添福院, 也是凑巧了, 当时就觉得菜好吃, 后来我才听朋友说起来，说那天在那边主厨的可是文大厨。早知道当时应该说给大厨道个谢的……” 　　旁边跟来一辆车的亲戚也凑趣：“文大厨啊，我之前还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呢。听说那可是添福院的大师傅，现在等闲不出来做菜了。那咱们运气是真好！” 　　“那可不是，小莹和小夏做事周全。” 　　“我看啊，还是咱们大姐福气好，碰上小夏这种好女婿。” 　　“那可不，想想就觉得有面子，咱们那天吃的佛跳墙估计就是文大厨做的吧，我说怎么那么鲜呢！” 　　…… 　　抢了大姐家风头的刘莹得意的不知道怎么好，脸上呈现出一片薄薄的潮红：“要么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家老夏说了，给丈母娘做寿，那花多少钱都是值的。” 　　刘老太太被人围着走，乐呵呵笑道：“都好都好，走走走，咱们别堵着人家路口了，赶紧进屋里去坐。今个叫你们尝尝我大女儿的孝心。” 　　边上一个差不多岁数的眉眼精明的老太太也跟着捧场：“那可不！小萍是老大，这孝心比起妹妹来，肯定只多不少的！” 　　刘老太太对着自己妹子笑道：“你也催催你们家老小，等他也结了婚，你还怕没有儿媳妇饭吃？两个儿媳两个女婿，你这福气可得上天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进了黄老三家的小院。 　　刚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好大的一摞蒸笼，上面飘起来的白烟带出一股子炖肉香味，另有几个妇女在院子里帮忙洗碗分盘，还有一两个正端着蔬菜水果在一边清洗，不时将洗好的蔬果送去厨房。 　　黄家的一进小院子还是黄老三爹妈留下来的，保存的也好，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因为只有黄家一家人住，所以也并不拥挤。 　　但是今天这场面一摆出来，看着就着实有点逼仄了。三桌客人还没到齐，十几个人，加上来帮忙的街坊和时染，二十几号人堵在院子里…… 　　黄老三领着丈母娘和亲戚一行去正屋里坐，家里为了摆今天的寿宴，把正屋全腾出来，正屋里面摆了三个大桌子，其中两个桌子是时染家借出来的，椅子还是在街坊邻居家凑的。 　　本来黄老三家是外面看着古色古香，里面却是跟正常的市内装修没什么区别的，这么一摆，别说搭调，整个屋子都显得怪怪的。 　　刘莹一看，心里就如同盛夏饮冰一样的爽快。 　　她请人去的添福院，因为是高端菜馆，里面的摆设桌椅甚至杯盘碗碟都是整套的，看上去别提有多体面了，家里那几个年纪小的表妹表弟，个个进去都忙着拍照发朋友圈。回去之后还给她道谢，说难得吃到那么好吃的菜。 　　所以纵使因为去添福院花了好几万，让她肉疼不已，但她却也觉得值得！ 　　这年头，面子可比很多东西都重要。 　　大概是看自己家的气势压不下去，大姐夫一家干脆就地认输了。 　　刘莹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刘萍的眼睛，但是刘萍这会儿却也懒得跟自己这个蠢妹妹多说话。 　　也就是定下时染这两天，她才慢慢把气性压下去，开始平静的看待事情本身。 　　给老娘做寿本就是应该的，她们姐妹两个是亲妈自己一手带大，年轻时候老娘为了她们两个丫头片子吃了不少苦，要不然不能不到六十就一身病痛。 　　她们姐妹两个结婚，嫁的也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过都是些平常人。自家这个，在一个老牌国企工作，稳当的可以一眼望到三十年后退休日子，不过好在人实在，也不搞那些虚头。平时除了养狗遛鸟，烟酒一概不沾。 　　妹妹那边也是如此，妹夫也是工作稳定，家里一套房子。两口子养个孩子也半点不费力。 　　老娘能扛着压力把她们姐妹养大，让她们过上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母亲。 　　既然这样，每年一次的做寿，就不该闹出什么来让母亲心烦。 　　妹妹要掐这个尖就随她，跟自家人争眉高眼低，也是脑袋进了水。 　　心态一放平，刘萍今天就表现的很稳，把家里的亲戚让进屋里，分好桌子。另外拿了些饮料零食出来先哄着几个小孩，又让黄老三去给时染招呼一声，看着人差不多到齐就上菜。 　　刘莹拉了几个表嫂表姐的窃窃私语，身上的欢快劲儿压都压不住。 　　刘老太太半阖着眼，笑眯眯拉着一个年轻的小辈发出灵魂质问：“上中学了吗？成绩怎么样啊？平时要好好学习，家庭作业要好好做……” 　　这么一团热闹中，只有角落里一个挂着耳机的姑娘嘟着嘴。 　　她妈搡了她一把：“你会不会来事？！你姨姥姥做寿呢，就不能摆个好脸色？！” 　　郑悦眉毛都耷拉着：“去年就办了一场，今年怎么非要办两场……我还约了朋友去吃芋泥毛巾卷呢！” 　　郑悦她妈说道：“闭嘴吧，吃个饭，又不用你随礼。来吃这个不比什么加了香精色素的东西强？” 　　“这有什么啊？！不就是小时候吃的农村大席？一会儿保准又是什么四凉四热八大碗，一点意思都没有。” 　　郑悦她妈皱着眉头：“我就想说，你念个大学，怎么一天到晚朋友圈里发吃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我一个月给你那点生活费，你是不是全败活到嘴上头了？你就不能跟别人一样，在学校里学点东西？实在不行你去学个乐器也可以……” 　　郑悦一听她妈念叨就头大，忙不迭告饶：“妈妈妈，我那是正事……我跟同学做了个探店吃播号，这个月就粉丝过八万了！” 　　这话一说，郑悦她妈眉头像是打了个死结：“吃播号？就是那种【兄弟们，我们今天给店家上一课】那种的吗？我可警告你郑悦，你是个大姑娘了，不能那样干，人家小本生意，你去霍霍人家干嘛，还有你个姑娘家，吃多了要胖的……” 　　郑悦更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说！ 　　她小时候就喜欢吃，偏偏又挑嘴，她妈手艺也就那样，弄得她一米六七只有八十多斤。长大了之后她自己能做主了，干脆就撒着欢的找好吃的。做吃播号也是她闺蜜提议的，两个人一拍即合，一个吃一个拍，回去之后一块剪片子。 　　别看粉丝不算多，但是一个月也能挣个几千块。 　　有了收益，郑悦就更有动力了，恨不能每餐都混在外面吃，再也不去食堂受罪。 　　今个被亲妈唠叨的一个没忍住就说漏了嘴…… 　　郑悦她妈还在唠叨，郑悦赶紧一嗓子喊出来：“上菜了上菜了！” 　　一上菜，所有人都各自找着座位去落座，郑悦她妈怒气冲冲看了一眼郑悦。 　　郑悦头皮发麻，赶紧避开：“我去小孩那桌！” 　　三个大桌子，边上有一桌放了几个小凳子，一看桌面也比较矮，坐的基本都是各家的小孩，最小的三四岁，最大也才十七八。 　　郑悦一过去，立刻就成了大家长。 　　一个不知道怎么拐弯的表嫂笑呵呵把四岁那个放在郑悦旁边：“悦悦，帮嫂子看着点豆豆哈，不要让他吃太多辣。” 　　说完就愉快转身，一副把包袱甩出去的轻松样。 　　郑悦：…… 　　别问，问就是后悔。 　　先上桌的就是凉菜，贵妃鸭翅、核桃番茄、辣卤双尾、凉拌藕瓜。 　　郑悦看见卖相就来了点劲头，她生就一个好鼻子，上来的凉菜味道不重，但依旧能闻到各自的一点鲜香，尤其那摆盘，郑悦一看就知道对方手艺估计不赖。 　　贵妃鸭翅拼成了一个翅膀，边上放了一朵白萝卜雕出来的花，一看就是刀功精湛。 　　核桃番茄的摆盘却有点西点的风格，盘底放了一点白色的乳制品涂抹开，在另一边却留了白，看上去就好看。 　　辣卤双尾的背景上放上了几颗小米辣，盘子里堆成了金字塔状的双尾上浇了一点汤汁，从上到下流下来。 　　凉拌藕瓜摆成了一个太极阵，郑悦看了一圈也没看出来藕在哪里，瓜在哪里。 　　凉菜之后的热菜还要等一会儿，这个时间也是留给主人家说两句的。 　　刘萍给所有人满上饮料和酒，刘老太太却摆摆手：“不说了，菜上桌了就先吃！等吃饱喝足再说！” 　　说着就一马当先筷子稳准狠的冲着辣卤双尾去。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动筷。 　　这么一吃，立刻就有人惊叫出声。 　　“这鸭翅！真的绝了！红酒甜味跟咸味一点都不冲！” 　　“小番茄里面还有东西！我滴个乖乖，吃着真香！” 　　“这个藕瓜……你们赶紧尝尝！” 　　…… 　　郑悦夹起一根藕瓜塞嘴里，瞬间，那股酸味直冲后脑。 　　在定菜过后，时染又再次改良了菜品，眼前这道藕瓜摆成的太极图，一边是用陈醋和酱料泡出来的，白嫩的莲藕在其中沾染了陈醋，显露出一种淡淡的褐色。另一边则是用白醋，所以还保留了原来的色泽。 　　时染把藕瓜封在坛子里三天，开坛子时的酸香就已经分外迷人了。 　　郑悦只觉得自己在吃了两筷藕瓜之后胃口大开，鸭翅和双尾也各有滋味，最绝的是小番茄，本以为是平平无奇的水果摆盘菜，吃进口却有冰糖葫芦的质感。 　　这道菜格外受小孩子们喜欢，郑悦手快也只抢到了一个，边上坐着的四岁小朋友豆豆一手一个，啃得满脸都是糖渣和汁水。 　　郑悦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心里头骤然像缺了一块。只能安慰自己，后面还有后面还有。 　　一直等到把四盘凉菜都清了盘，主桌上的刘莹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大姐夫……找来的厨子不错哈……” 　　刘莹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刚才那道贵妃鸭翅，比前几天在添福院吃的五香鸡翅仿佛更有滋味。 　　刚才那点开心已经飞走不见，她这会儿心着莫不是大姐还是不服气，故意从哪里请来了大厨打她脸…… 　　正要再说几句酸言酸语，刘老太太就面色格外和蔼的看着大女婿。 　　大女婿黄老三：“……我这就去催下热菜！” 　　时染在厨房忙活了半天，黄老三催菜她还有点纳闷，这不刚送去四盘子凉菜吗？ 　　这么快就没了？ 　　黄老三抹着汗：“没了没了，要我说你也不用一道一道上了，做好的都先拿上去吧。” 　　这要是上一盘光一盘，他们做东的面子也不好看呐。 　　主家都这样说了，时染自然无有不可。 　　当即把几道做好的热菜炖菜都先上桌，寿桃炒饭也直接搬上去。 　　于是三个大桌子上就多了一大盘的鱼头泡饼，聚宝盆炒饭，八宝肉圆，铁板茄子，五香烤鸡，金沙玉米……另一边还有一大盘冒尖的寿桃山。 　　时染做菜很讲究配色，这一大桌子上来，首先就是各种颜色跃入眼帘。 　　鱼头泡饼金灿灿的，五香烤鸡的脆皮仿佛还在滋滋作响，寿桃的粉嫩可爱，八宝肉圆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 　　郑悦点开手机眼疾手快拍了一张，发给闺蜜：“！！！” 　　然后满足开吃。 　　五香烤鸡，时染本来是想买一个烤箱，但是最近格外捉襟见肘，再加上烤箱的温度到底还是不够高，索性在自家院子一角做了个老式的。 　　整鸡经过加工，中间灌进去高汤直接吊着烤，中间取出一次涂抹枫糖和蜂蜜，再加上自己做的调料，一直到刚才才拿出来。 　　皮酥肉嫩，里面的肉还能渗出汁水，外面的鸡皮却又脆又香。 　　鸡皮入口，仿佛是在咔嚓咔嚓吃薄薄的猪肉脯，内里的鸡肉柔软多汁，哪怕是没牙的老太太也能入口。 　　郑悦吃的停不下来，一桌子的小孩也不讲究吃相，个个都是上手撕扯着大开大合。没一会儿就把一只鸡吃的只剩骨头。 　　郑悦还来不及回味就去忙着抢八宝肉圆。 　　八宝肉圆是南菜，江南那边对肉圆格外钟爱，之前还曾有过不成文的规矩，酒宴第三道，必是肉圆子。大年三十也常见肉圆菜，葵花大斩肉，八宝肉圆，四喜丸子……【1】 　　时染这道八宝肉圆用的是猪肉肥瘦各半，里面加了松仁、香菇、春笋、葫芦瓜等几样八珍，上劲之后进锅炖，炖到差不多再加酱料收汤汁，最后的圆子格外香味扑鼻。 　　郑悦拿着勺子颤颤巍巍捞了一颗进自己的碗，当即就这纯粹的肉香勾的直接一口咬掉一半。 　　怎么就能这么的香！ 　　肉圆子先炖再收汁，里面的肉攥成了一股劲儿，里面的八珍浑然一体。香香脆脆的松仁，柔嫩的香菇，清新的春笋葫芦瓜……但这些在肉味之前都是弟弟！ 　　大肉的香味那么纯粹，也不知道是用的肉格外好还是肉加工的好，像是小时候在街上闻到谁家做肉的香味。 　　那必是得别人家的，自家的肉味断不能这么香！ 　　郑悦只觉得自己今天没有装病不来真的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什么芋泥毛巾卷！什么火锅小烧烤！ 　　她眼里只有肉！ 　　这时候手机“滴”了一声，郑悦的闺蜜发来消息：“哇哇哇哇，这是你新探的店吗？怎么不叫我！不过这不重要，你赶紧拍啊！拿素材回来我给你剪！” 　　郑悦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叮——”了一声，对啊！ 　　她怎么就不能拍了？ 　　家宴虽然不方便直播，但是她可以拍素材啊！回去做短视频！ 　　郑悦整理了一下，悄悄拿出来一个麦别在身上，点开了手机躲在桌子下。 　　“各位观众大家好，阿婆主月野秃今天给您带来家里的一场寿宴，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寿宴！” 　　突然，几个小脑袋也钻了下来。 　　“姐姐，阿婆主是什么？” 　　“姐姐，你在玩手机！我也要玩！” 　　四岁的豆豆拿着一个鸡腿啃的满脸油光：“我……我也要！” 　　郑悦生无可恋，把镜头对准了几个小豆丁：“来，打个招呼。” 　　“大家嚎！我……我叫斗斗……我是个……是个阿婆！”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葵花大斩肉，也就是扬州狮子头，淮扬菜，主要还是以清炖为主。文中写的八宝肉圆是出自《随园食单》的做法，主要是以蒸为主。 第24章 　　暂且不论郑悦是怎么带着一群小豆丁搞吃播的, 主桌这边的刘萍面上不显，心里早就已经是乐开了花。 　　时染做的菜比前几天定菜更加出色，尤其能看出来在摆盘上下了大功夫。 　　前面四道凉菜就不说了, 后面的寿桃码放的如同一座小山, 聚宝盆炒饭居然是用南瓜做了一个盅！炒饭吃到最后, 刘萍拿勺子在南瓜盅上一撇，发现南瓜盅居然还是蒸熟的！ 　　一大桌子人吃的几乎没时间说话。 　　铁板茄子下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长条的酱紫色茄子, 背部朝下，被铁板的热度炙出了一阵阵香味，上面浇了一勺猪肉酱, 肉酱香味浸润进茄子。一口下去只觉得满口焦香。因为铁板的温度，下面的茄子免不了有些沾底，但这完全没妨碍！ 　　焦香的茄子皮, 吃起来竟然有种吃烤茄子的快感。 　　蹄筋花生汤，里面的蹄筋熬到胶质浓稠，花生也炖煮到抿一下就碎，弹牙的蹄筋入口，大荤竟然也能如此的清新不腻。 　　金沙玉米得用勺子舀，玉米的汁水被很好的包裹起来, 外面的酥脆甜香，配上里面的嫩玉米粒，就连刘老太太都多吃了几勺。 　　鱼头泡饼更是让一桌子人都觉得惊诧，这味道居然比常吃的某某阁还要出色…… 　　…… 　　时染掐着点送菜, 看桌上差不多了, 最后送上来香煎菠萝豌豆米和鸭糊涂, 正式宣布菜已经上齐了。 　　给主桌的刘老太太送上一小碗长寿面, 时染功成身退。 　　刘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洋溢着舒坦自在，这顿饭吃的太舒心。尤其最后这道鸭糊涂。【1】 　　时染用芋头和山药泥加进去煨鸭肉，出来的一锅，看上去像是汤，也像是菜。入口格外的滑嫩顺畅。 　　刘老太太放下碗，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撑了，刘萍也满心忧愁，生怕老太太吃多了不消化。 　　刘老太太指着装寿面的小碗：“好歹叫我把寿面吃了吧？” 　　这是当然的，刘萍把寿面捧到母亲面前，这么一看，才发觉碗里的面条竟然是一碗五彩面。 　　正值春天，蔬果也够多，时染干脆挑了几样出来和面，做出这么一碗五彩长寿面。 　　这碗面当然是没有别人的份了，刘老太太抱起碗，先喝了一口汤。 　　旁人虽然吃不到寿面，但只看老太太舒坦的松出一口气，就晓得这汤的滋味不差。 　　刘老太太吸溜着面条，心里想的是，何止不差。这汤里依稀能喝到鸡汤的味道，但汤汁却黄亮澄澈，半点没有鸡汤的浑浊。 　　进口就是鸡汤的鲜味，里面只放了一丁点的细盐，把鸡汤的鲜味发挥到极致，其他任何滋味都不能来打扰。 　　一碗寿面不多，时染考虑到老太太年纪上来了，一小碗面只有拳头大小，里面多半还是汤。 　　刘老太太喝完还有点意犹未尽。 　　再看桌子上的菜，三桌菜几乎全部打扫干净，连小孩那桌都贯彻了光盘行动。 　　吃饱喝足，刘萍不用说什么就知道自己的面子没落在地上，没看边上几个亲戚都已经开始给她打听厨子了吗？ 　　话里话外都是猜测她是不是请了什么私房菜的大厨，否则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比前几天的添福院还要强。 　　刘萍正要说话，老太太另一边坐着的刘莹终于忍不住了。 　　“大姐也真是的，请了大厨也不提早说，自家人还躲躲藏藏的，倒是让咱妈这几天担忧了好几天，生怕你花太多钱。” 　　这话说的已经是很过分，刘萍按捺不住火气，当即就站起来想跟妹妹辩个明白。 　　谁知先说话的倒是最上头坐着的刘老太太。 　　“刘莹，说话不要拿别人做筏子。这个道理我没教过你？” 　　刘莹本来就是酸言酸语，刚才也是一时没忍住，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想着怎么把暴怒的姐姐劝下。 　　但是亲妈这样不给面，刘莹还是免不了委屈。 　　凭什么呢？她花了大价钱请一家子亲戚去吃添福院，三桌子菜花了五万多。再加上酒水，六万都不止。 　　她花了这么多钱，连老娘一个好脸都得不着？ 　　她就说姐妹两个，老娘只看中大姐。 　　刘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值。 　　再一张嘴，竟然哭了出来。 　　寿宴上面哭，那讲究一点的人家都是得给撵出去的。刘萍刚压下去的怒气又窜了上来。 　　而刘莹也不知道是真委屈还是忍不住，竟然不管不顾，眼泪流的更狠了。 　　刘老太太眉目温和，等着刘莹哭完。 　　边上的亲戚都尴尬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摆。 　　刘莹也三十多岁了，在大姐家给老娘办的寿宴上哭。正常人能干出这事来？ 　　郑悦那头悄悄关了手机，跟几个小豆丁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几个亲戚壮着胆子上去劝。 　　“消消气消消气，大喜的日子。” 　　“就是啊，你妈能不知道你的心吗？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快别哭了，喝点水缓缓。” 　　…… 　　刘老太太不看也不劝，径自给几桌的亲戚说了两句场面话。 　　“败大家兴致了，她们姐妹中间有点误会，我这个当老娘的肯定要调解调解，我就不送你们了哈，回头让小莹和小萍再给大家做个席面。” 　　虽然确实有几个亲戚想留下来看热闹，但是人家毕竟开口了，再拖着不走也不好看。于是刘萍和黄老三勉强挂上笑容把一众亲戚都给送走了。 　　人一散，满桌的杯盘碗碟就格外显得萧条。 　　刘萍站在正屋门口，只觉得坐在主座上的母亲格外苍老。 　　她心里一酸，只觉得这算个什么事，给老娘做寿做成这样。 　　刘老太太留下女儿女婿四个人。 　　刘莹本来还在哭，看老娘仿佛动真格了，她又赶紧收了眼泪，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心里懊悔不已。 　　可她刚才实在是委屈劲下不去，喉咙口跟堵了棉花一样，憋得她只想流眼泪。 　　刘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手边的拐杖拿在手里。 　　“我今年六十四，没多少岁数了。” 　　“今天也给你们留个话，省得你们心里不安定，做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我现在名下是有三套房子和一套门面。” 　　“西三环那套，留给刘莹，你孩子还小，等大一点了过去，正好能赶上学区。” 　　“南边那套，稍微大点，给刘萍，你们两口子孩子岁数大，过些年要结婚，出去住也能有个地方。” 　　“我现在住这一间，你们谁的主意也不用打，我没了就捐掉。” 　　“至于门面房，我打算是等我过身了就给刘萍。当然，我岁数大了，后头就算是请保姆也得有人常照顾着，这上头自然还是要你们夫妻俩多费心。” 　　刘萍眼泪瞬间掉下来：“怎么就说起来这事了，人家老头老太七老八十的都有，你这几年好好养着，几十年后的事现在说干嘛？” 　　刘莹不防母亲这样说，也扑上来哭道：“妈，我错了。咱们不提这个了。我往后再也不跟姐姐闹。你别说这个，我害怕。” 　　刘老太太摸摸两个女儿的脸颊，她身体不好，但眼神却利，眼角余光刮了一下两个女婿，大女婿脸上带着些动容，二女婿却有点掩盖不住的郁色。 　　刘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自己生了个小蠢蛋。 　　蠢就蠢吧，偏偏心地却不坏。这叫她上哪儿说理去？ 　　刘老太太说道：“我这辈子就你们两个姑娘，你们亲爸那时候嫌弃我生不出儿子，我就干脆离了婚，自己出来做工。那年月，保姆清洁工街头小贩，我样样都做。攒了钱才回去把你们带出来。” 　　“我没文化，做不来什么大事业。投资什么也不敢，就只能一套一套房挣。好在中间拆迁了一回，叫我攒下些家底。” 　　“这点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分给你们姐妹是注定的事。” 　　刘莹急的出汗：“妈！我没盯着你的钱！我就是……就是有点羡慕我姐。” 　　“我羡慕我姐日子好过，工作家里都轻松，我自己前几年辞了工作，这几年压力大。” 　　刘萍只觉得荒谬，妹妹这几年挣钱比她可多多了，家里二套房都开始还贷了，居然羡慕她？ 　　刘老太太拍着小女儿的手：“行了，工作不也是你自己辞的？你总不能又想要稳定又想多挣钱。再说了，就算你日子不好过，那也不是你姐的问题。” 　　“你们姐妹俩，小时候就不对付，大的太犟，小的又喜欢多想。但我要是走了，你们姐妹俩才是唯一的亲人。” 　　“这回为着我过寿，刘莹你花了大价钱了吧？花完觉得自己可孝顺了？” 　　刘莹涨红着脸摇头。 　　“我没推辞，就是想给你吃个教训。” 　　“这是你亲姐！你跟她置什么气？是觉得家里钱多烧得慌？做个面子让你很光荣？” 　　“你妈我要是当年看重面子，就不会离婚出来带着你们做工了。” 　　刘老太太数落了小女儿一通，拉着大女儿又叮嘱几句。 　　她心里明白，这次小女儿抽风一样的针对她大姐，花了五六万定酒席，没有她男人默许也是不可能的。 　　刘老太太长舒一口气，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老大夫妻两个都是厚道人。小女儿是个蠢蛋，小女婿心眼还多。娘家的妹妹看她没有儿子，最近经常叫侄子去家里看她，打的主意是什么也很清楚。 　　索性早早分了了事。她的身体年轻时候亏厉害了，明明六十多的人，各种老年病却轮着番的来。不得不早点为以后做打算。 　　至于分开的两边，也不是她偏心，小女儿拿了学区房，价值没有大女儿的门面房和房子价值高，但胜在稳当。 　　B市的学校大多都在那边，小女儿势必会攥着这个学区房不丢手。未来十几年都能稳当过，一直到孩子长大。 　　大女儿这头两口子工作稳定，但是家里孩子大了，再过几年负担就更重。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刘老太太拉着两个女儿的手谆谆教导：“你们姐妹才是血脉亲人，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男人孩子都未必比得上姊妹。这话要记牢了，以后不准再给我弄这些乌七八糟！我也没几个生日能过了，好好的，就跟今天一样吃顿饭就行。” 　　**** 　　时染在寿宴后收到了刘萍给划的一万二。 　　刘萍红着眼睛说道：“另外两千是我妈做主给的，说你手艺好。往后我妈估计要经常过来住，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时染对刘老太的观感也很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看就是生活和顺。 　　说了几句吉祥话，时染收下了这次的酬劳，开心的不得了。 　　寿宴之后的扫尾事情也不少，时染准备的菜都有多的分量，跟着来帮忙的人就有了口福。时染自己也盛了一碗炒饭吃得开心。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猫咪，还有一只小奶狗。 　　黄家的院子有门槛，猫咪可以轻松的跳过，但小奶狗过不去。 　　小二嘤嘤嘤在门口叫，砦泠不耐烦的用鼻子拱他，还自己来回跳了好几次给小二打样。 　　可小奶狗就是过不去！ 　　急起来的时候甚至尾巴尖都在用力。小短腿扑腾着，但就是落不了地。 　　砦泠气得伸手一爪子。 　　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用头在下面撑着小二，小二的狗爪子一路过来都黑了，踩在砦泠脸上一道道黑印。 　　等时染看到的时候，就是砦泠把小二弄进了门，砦泠的白毛太显脏，脸上几道黑印更是明显。小二进了门，开心的尾巴都要转飞了！上去对着砦泠使劲舔。 　　砦泠不耐烦的伸爪子要把他拍开。 　　小二则是不屈不挠，非要用口水给砦泠洗个脸。 　　两只在门口的空地上缠斗的白毛翻飞。 　　时染这个没良心的主人则在一旁笑的开怀。反正砦泠每次都是拿肉垫打，也不疼。小二自己牙都没长好呢，两只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砦泠喵喵喵了几声，骂骂咧咧喊时染过去解救他。 　　时染刚走到近处，一道身影急速闪过，把砦泠掀翻在地。 　　黄色的大狗在边上汪汪汪，砦泠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喵喵喵骂街。 　　小二就蹲坐在正中间，憨了吧唧的狗脸上一脸茫然。 　　时染：……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打人家孩子！被亲妈打上门了吧？ 　　***** 　　寿宴过去，时染那颗因为金钱而急迫的心也安定了。 　　好歹有了个新的业务线，这段时间午餐停滞的亏空也能补上不少。 　　她现在不用做午餐，索性把大把的时间都浪在了早市上。每天带着猫去逛早市，大包小包的往回扛。 　　这天居然在市场上看到了野生小河虾！ 　　时染喜不自胜，直接把摊主带出来的小河虾全部包圆。 　　在北方能吃到这种拇指肚大小的小河虾可太难得，时染兜上这五斤小河虾回家，心里变着花样想怎么吃。 　　每年春上的小河虾，个个都是弓着身子微微带点肉粉的颜色，这时候的虾肉最嫩。拿回去之后配上嫩韭菜随便一炒，味道就格外的鲜香。小河虾也不用多处理，直接洗干净就下锅，出来之后连壳带头吃，肉质格外的软韧。 　　还可以下油锅炸，炸出来之后撒点椒盐就能吃，凉了也好吃。 　　时染想起来小时候她跟着邻居家孩子去河边摸这种小河虾，拿回家不敢叫大人知道，几个小孩学着大人裹一层面糊，直接下油锅，出来的虾更是外脆里嫩，是难得的零食。 　　时染拎着河虾进了厨房，准备好好吃个痛快。 　　这种野生小河虾遇到也是看缘分，有时候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正忙活，手机却开始滴滴滴不间断的叫起来。 　　时染腾出一只手，只看见最近一直哀嚎每天例行询问什么时候开门的“小姐姐别抖勺”群里，一群人正在拼命@她。 　　【威猛阳刚新吧唧：哇哇哇，店主你上小破站热搜了！】 　　【威猛阳刚新吧唧：指路——视频链接】 　　【到二仙桥：我去，这是什么？！小姐姐不开门做午餐，去给人做寿宴了？我要闹了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头发能不能不翘：呜呜呜，想吃。】 　　【今天甲方做人了吗：@怨种老板，我们也要吃这个寿宴！老板你过二十八岁大寿吗？】 　　【小米大米：刚从视频回来，呜呜呜，小朋友好可爱。】 　　【敏敏：想吃+1.】 　　【威猛阳刚新吧唧：想吃+2】 　　【到二仙桥：想吃+3】 　　…… 　　视频？什么视频？ 　　时染很是茫然，她身上还有个合约在，这么敏感的关头，她可没有自己主动上镜过什么视频啊。 　　她点开那个题目为“家里亲戚的寿宴，年龄最小阿婆主带你们吃一桌最好吃没有之一的宴席”的视频，视频标题前面还跟了一个热门的小标签。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鸭糊涂，出处《随园食单》，算不上是哪种菜系。做的时候一般是加山药泥，加芋头的话会更粘稠一点。 　　小河虾这种神物，我也是去南方读大学才吃到过。大学门口的夜市街，晚上会有卖烤鱼田螺和小龙虾的，小河虾不是天天有，不过一般有我就会拉着室友一起去，特别的香！就得拇指肚大小，太大了就不好吃！每年能吃的时间太少了。不过过了五月，河虾一般都是脑中有黄，身上抱籽，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第25章 　　视频一点开, 就是一个长着圆圆脸的可爱女生打招呼。 　　“大家好，阿婆主月野秃今天给您带来家里的一场寿宴……” 　　等等！时染恍然大悟，这个姑娘她有点印象, 寿宴那天她去上菜时候, 在小孩那桌短暂的见过她。 　　果不其然, 接下来就是席间岁数最小那个小孩，奶声奶气给大家介绍自己叫“斗斗”。 　　阿婆主也很会, 在这个地方打上了字幕——“忽略孩子的小奶腔吧, 他叫豆豆。” 　　弹幕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密集了起来。 　　【呜呜呜，小可爱，来姐姐抱抱】 　　【叫阿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才四岁, 果真站内年纪最小阿婆主】 　　【笑死，一边说还要一边吃，大鸡腿有那么香吗？】 　　【太可爱了, 这种视频不比催生小品有效？】 　　【阿婆小朋友，来姐姐怀里！】 　　…… 　　郑悦在席间的灵机一动，果然给这个视频添加了抓人眼球的亮点。视频里她找了一只麦出来，别在了豆豆的领口上。 　　于是接下来，这群哈哈哈的人就看到了年龄最小阿婆主贡献的吃播。 　　“这个叫……糖忽如！（糖葫芦）” 　　小朋友分不清楚区别，但他觉得这种有透明糖衣的, 都叫做糖葫芦。字幕也贴心的打上了“核桃番茄”。 　　小朋友吃得格外香甜，别着的麦甚至收到了咬开外层酥脆糖壳的咔嚓咔嚓声音。 　　郑悦在画外小声哄豆豆：“咬一口，不要咬多，给姐姐们看下！” 　　豆豆眨巴着大眼睛, 一口气吃完, 张开嘴巴：“啊——” 　　郑悦崩溃的声音响起来：“说的是让你把糖葫芦给姐姐们看一下！” 　　豆豆拧着小脑袋, 指着桌上的盘子：“没了。” 　　郑悦：……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飘过~ 　　不过好在后面的菜还都有, 郑悦和豆豆搭配的格外和谐。 　　沾了汁的鱼头泡饼，豆豆吃的满嘴油光。铁板茄子在镜头下滋滋冒油，金沙玉米清甜酥脆，咬开的寿桃流淌出白色蜜汁，八宝肉圆在镜头下格外诱人，炒饭里的小元宝更是让人大呼精致…… 　　冲着噱头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弹幕大军，也顷刻间变了风向。 　　【馋死我了馋死我了馋死我了，谁能喂我一口八宝肉圆】 　　【我为什么要半夜点开这个视频，哭着点外卖中】 　　【呜呜呜呜，我好想吃~铁板茄子看上去也太好吃了吧】 　　【饿死谁了我不说，反正我已经打开了泡面】 　　【馋哭了……甜食爱好者今天梦里估计都是那个寿桃了】 　　【厚礼蟹，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 　　在这一汪口水中，时染短暂出现的几秒，是过来上菜的。 　　不过显然在美食面前，美女的关注度也要下降一些。除了几个弹幕刷了“美女小姐姐”之外，大部分的弹幕还都是聚焦在美食上，对最后那道香煎菠萝豌豆米更是垂涎三尺。 　　时染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多害怕原主的经纪公司，而是她这会儿生活刚稳定一段时间，实在不希望有什么额外的事情来打扰。 　　视频的最后，郑悦结束的有些仓促，不过后来显然是补录了一段，郑悦在里面大肆形容了这次寿宴的美味。让时染难免也有些手艺人的自得骄傲。 　　正看着，手机响了一下，一个叫“秃秃”的人发来了好友邀请。 　　郑悦顶着秃秃这个名字给时染道歉：“之前剪片子时候没多注意，希望没给小姐姐你带来什么麻烦。” 　　时染翻了一下评论区，大部分都在夸豆豆可爱和菜□□人，倒是没几个关注她的。群里面的人估计也就是偶然认出她来的。 　　“没事的，只有几秒也还好。” 　　郑悦这条视频上了热门，两天不到就百万播放量，激励的金额让她在母亲那里也得到了几个好脸色，并且答应让她继续做下去。 　　郑悦万分感谢时染，尤其听说时染自己还开着小摊子，等到装修过后还要开个小餐馆，她心念一动：“小姐姐，你要不要打广告啊？我可以给你置顶一个！” 　　时染笑笑回复道：“不用了，你的视频做的很不错，以后还要加油哦。” 　　之前那阵子的榆钱饭热潮就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她是真的不想做网红店。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她做不来太多。盲目扩张，后果要么是菜品质量下降，要么就是每天短暂一波人流就结束。 　　时染这样解释给郑悦，郑悦也十分理解，并说要来给她捧场。 　　而那天的寿宴也有了效果，时染在寿宴后接到了两桌订餐。 　　**** 　　春日的余韵还在悠长的蔓延，今年的气温在回升过后又突然来了几波寒潮，绊住了即将到来的夏日的腿脚。 　　时染在菜市场上买到了新上市的芥菜和黄花鱼。 　　要么说天性作祟，时染虽然晓得砦泠不是真正的猫主子，但不得不说，砦泠的个性是真的跟猫相差无几。 　　具体表现就在于对鱼类的热爱。 　　黄花鱼，也叫黄鱼，石首鱼。常见分类就是大黄花和小黄花，是餐桌上常见的海鱼品种。 　　野生大黄鱼因为捕捞过度，这些年的价格居高不下，三斤往上的大黄鱼，市场价格要几千块一斤。在餐厅里点，更是一条上万不稀奇。 　　小黄花鱼的价格比起野生大黄鱼则是亲民的多，时染看着蹲在水产店门口喵喵喵的砦泠，格外大方的买了五斤。【1】 　　四月份，正是吃小黄花鱼的时候。这时候的小黄花鱼正值产卵前夕，鱼肉肥嫩，肉质鲜美。 　　肥嫩的小黄花鱼，直接下油锅煎，或者清蒸红烧，鱼肉够鲜，味道怎么都不坏。 　　时染购置了一批砂锅，挨个测量了密封性后，随手拿了一个做砂锅香焖鱼。 　　葱姜蒜垫底，处理好的鱼放在上面，加入料汁开焖。因为黄花鱼的鱼肉偏肥，焖的时间不用长，十分钟就可以出锅。 　　砂锅锁住鱼肉的鲜味，开盖时候才如蘑菇云一般散开。 　　砦泠半点高冷姿态都没有了，在下头蹭着时染喵喵叫。 　　“好了好了，别催了。” 　　从鱼肉进锅就开始叫，时染看的分外伤眼。 　　我那么大一个高冷狮子猫呢？哪儿去了？ 　　还有你的猫设呢？就为了一口小黄鱼，节操都不要了吗？ 　　呼噜呼噜吃着小黄鱼的砦泠还不知道时染在腹诽他，猫脑袋几乎要埋进自己的小碗里。 　　细嫩的鱼肉上蔓延着香浓的酱汁，肉质鲜嫩还不散，时染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配着黄花鱼吃。鱼肉鲜香，盖在米饭上被热气烘托的更加诱人。 　　一人一猫吃的热烈，旁边的小二眼巴巴看着。 　　说起来也是无可奈何，小狗吃鱼总是困难些，尤其小黄花鱼体积小，鱼刺更小，小二肯定是吃不来的。 　　好在家里的灶火上一直炖着汤，时染给小二来了一碗骨头汤。 　　虽然刚才小二才吃过一碗狗粮，但这会儿对着香喷喷的汤还是很捧场。 　　时染也能理解，小孩的特性就是看别人吃就会眼馋。 　　吃完了饭，时染就开始着手处理芥菜。 　　洗净晾晒，从屋檐下扯出一根绳子，把芥菜挂起来。等到晒够五天，再放到阴凉地方接着晾。等到菜叶变干，再撒盐加料进坛子。封上半个月，拿出来就是梅干菜了。 　　说起来，时染觉得芥菜可以算是一种很随和的菜。 　　晒干再腌，出来的菜叫梅干菜。【2】 　　煮过再腌，出来的菜叫酸菜。 　　切丝加盐腌，出来的菜叫榨菜。 　　…… 　　最普通的，洗干净拿盐搓，加上辣椒面进坛子，做出来的咸菜味道也不差。 　　当然了，做不同的咸菜需要不同种类的芥菜。 　　时染把坛子封好，心想着再过半个多月，自己就能吃上酸菜炒肉，酸菜鱼，梅菜扣肉烧饼…… 　　日子就是这么有盼头！ 　　时染觉得自己开始做菜之后衡量时间不再像以前一样急迫，美食和岁月，总是相辅相成，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处理完芥菜，下午的时间还有。 　　院子里的西厢房已经先修好，时染也搬了进来，二门和倒座房还需要一两周时间。 　　时染算着，等到修好，五一假期也差不多就要到了。 　　四月整月都没有午餐收入，虽然有办席面的收入补上来，但是到底还是比上个月的日均低了些。 　　再加上铁锅焖面也上了有一段日子了，周敏和小米，以及鸡窝头工作室那些人，因为没有午餐供应，最近已经习惯了晚上过来点两份铁锅焖面，一份晚上吃，一份留到第二天中午在办公室热一热。 　　时染看他们把三种焖面翻过来覆过去的吃，再好吃的东西也得腻啊！ 　　得考虑考虑换新菜了。 　　时染考虑了一圈，决定…… 　　换炒饭炒粉炒饼！ 　　要满足量大管饱，还要价格不高。 　　炒饭炒面炒饼炒粉一类，无疑是个中翘楚。 　　炒面时染做过了，这次却也没有让它再返场的计划。原因是炒面的面条做起来太麻烦！ 　　时染自己挑嘴，又嫌弃外面的面条是机器做，不如手工来的口感好。但是每天现做面条的工作量实在太大，时染觉得很难兼顾。 　　但炒饭炒饼炒粉就不一样了，三种主食不用细分，也不用揉面，准备起来甚是轻松。 　　米饭好说，时染买了一个大大的电饭锅，每天上午蒸出来的米饭晾凉，正好赶上晚上做。 　　炒饼用的饼丝，只用赶着下午时候烙出来，再用刀切成饼丝即可。 　　为难的是粉。时染总不能每天自己现做米粉，但是在外面买的米粉又总是口感一般。 　　时染找了一圈，总算是在郊区找到一家做手工米粉的。跟对方谈好了价钱，每天对方进市区给别的大饭店送米粉时候也顺路来给时染送几十斤米粉。 　　准备工作齐备，时染当天晚上就换了种类。 　　炒饭可以挑什锦炒饭、菠萝炒饭。 　　炒粉可以选鸡蛋炒粉、牛肉炒粉。 　　炒饼丝只有一种。 　　几种的价格也各有不同，炒饼丝最便宜，十五一份。牛肉炒粉最贵，二十五一份。 　　时染的小摊摆出来，最先过来捧场的是壮壮和王大娘。 　　时染不做午餐这阵子，如果说谁最不开心，那必然是壮壮。 　　他本来已经爱上了吃饭了，突然却被限制，心里甭提有多委屈。 　　时染本来是打算给他开个后门，毕竟王大娘帮自己许多，壮壮还是个孩子。自己只需要每天中午做饭时候多做一份，也不费什么功夫。 　　倒是王大娘拦住了她，王大娘自有一番育儿理念。 　　“不用，正好让我板正一下他的问题。他就是之前一直被惯着，什么都要按照自己想法来。要我说，就算你开店了，难道以后不会偶尔有点私事不开门？那他到时候是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闭着嘴什么都不吃呢？” 　　王大娘觉得，孙子也就是前几年惯得太狠。想要什么都要立即拿到手，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也是谁的话都不听。 　　再往下那还得了？ 　　索性现在问题不大，正好给他断一段时间，也教教他平时好好吃饭。 　　过去时染不开门这半个多月，壮壮从开始的闹腾，到后来委委屈屈吃奶奶做的菜，虽然还是不乐意，但是好歹没真的闹出什么非暴力不合作来。 　　时染看着壮壮委屈吧啦但肥嘟嘟的脸颊：…… 　　总觉得王大娘对自己孙子预估错误了呢。 　　今天有新菜，壮壮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王大娘让他选，小孩掰着手指头挑不出来。 　　想吃炒饭，又想吃炒粉，想吃肉肉，也想吃菠萝…… 　　小染姐姐说了，菠萝炒饭甜甜的呢。 　　壮壮犹豫了半天，最终略带些不甘心的挑了菠萝炒饭。 　　王大娘则是选了炒饼丝，她现在年纪上来，反而爱吃一些有嚼劲的东西。 　　时染颠着炒锅，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菠萝炒饭无愧于颜值高的美名，哪怕没有外头那层菠萝壳做碗，眼前这份菠萝炒饭也是金灿灿的。 　　金黄的菠萝颗粒，应季的青豌豆，玉米粒，加上胡萝卜丁，炒出肉粉色的虾仁颗粒…… 　　壮壮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就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菠萝的酸甜多汁溢满了口腔，间或嚼到一颗弹弹的虾仁，硬硬的豌豆颗粒，清甜的玉米粒。滑嫩的鸡蛋在其中也彰显存在感。材料丰富的炒饭，一口下去就给人难以企及的满足。 　　壮壮的小勺子拿的格外稳当，挥舞的虎虎生风。 　　王大娘的炒饼丝比起花团锦簇的菠萝炒饭就略显单调。 　　出锅金黄的烙饼切成饼丝，每条饼丝凉了之后都会有点偏硬。但等到下锅之后跟各种配菜汇合，硬硬的饼丝也被烘托出一点热气。等到炒好之后，饼丝本身的劲道被保存下来，主食本身的劲道配上各色蔬菜和时染临出锅前放进去的一勺子肉酱，颇有一种北方菜的豪爽。 　　今天配餐的汤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汤，而是一大锅橙红色的茶。 　　时染解释说道：“这是蒲公英茶。” 　　天气反复，最近生病感冒的人也多了，蒲公英具有清火解毒、清肝明目、健脾胃的作用。【3】 　　所以时染在早市上看到有人卖蒲公英，就买了点回来。 　　蒲公英做菜的话，有的人会避退于蒲公英的粗粝口感。做汤，时染又觉得它的味道太冲。 　　干脆熬上一大锅蒲公英茶，里面放点冰糖，热气腾腾的倒是很容易让人接受。 　　王大娘一口炒饼一口蒲公英茶，居然觉得意外的搭配。端了一碗去哄壮壮，壮壮小朋友表现的格外的坚定：“我不喝药！” 　　王大娘循循善诱：“这哪儿是药啊，这个是甜甜水，里面都是糖。” 　　壮壮一脸“你驴我”的愤怒：“你骗人，这个味道就是苦苦的药。” 　　别以为他不懂事，他可是被亲妈逼着喝过中药的小男子汉。 　　王大娘还试图诱骗，边上来了一个上年纪的老头，他手里拉着一个小姑娘，看到时染熬着一大锅，立刻惊喜上前。 　　“是蒲公英茶吗？多少钱一碗？” 　　时染：“不要钱，您要喝就来一碗？” 　　这时节的蒲公英价格不算贵，熬这一大锅也没用多少。时染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一条街的街坊要来尝尝味儿的，她都给舀一碗。 　　老头高高兴兴的坐在摊子上喝茶，给自己孙女点了一份什锦炒饭。 　　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辫，格外的不挑食。抱着时染给的蒲公英茶也喝的咕咚咕咚的。 　　时染夸奖了她几句，老头也格外与有荣焉。 　　“之前也挑食，后来我不是带她过来尝过你们家的榆钱饭吗？后来就知道自己不认识的东西不一定难吃，在家都省事不少呢。” 　　王大娘一脸悻悻，顿生一种“看看别人家小孩”的懊恼。 　　再一扭头，壮壮已经抱着蒲公英茶喝起来了。小眼睛从碗沿上方盯着人家小姑娘，里面满是不服气。 　　喝了这个，小染姐姐也会夸他对吧？哼，别人能喝，我也可以！ 　　王大娘：……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小黄花鱼，石首鱼科、黄鱼属鱼类。体延长，侧扁，体侧腹部有多列发光颗粒。这个季节正当吃，常见吃法是香煎，鱼肉比较紧实。 　　【2】浙江绍兴、宁波、金华、丽水，江西抚州等地称“梅干菜”，浙江台州称“菜干”，广东梅州称“梅菜干”。有芥菜干、油菜干、白菜干、冬菜干、雪里蕻干之别，多是居家自制。算是蝴蝶了一下吧，其实北方的气候条件是很难居家做梅干菜的。 　　【3】蒲公英，也叫黄花地丁、婆婆丁、华花郎等。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头状花序，种子上有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花开后随风飘到新的地方孕育新生命。婆婆丁做拌菜也好吃，不过得挑嫩一点的，不然口感很一般…… 　　最近这个季节，很多应季食物都能上桌了。小黄鱼，肥蛤，皮皮虾……莲藕也是。在此安利一把蒲公英茶，清火去热消炎巨强，对脸上的湿热性痘痘也有功效。熬一锅蒲公英，当茶水喝就成。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下火的，不要连着喝。 　　蠢作者的作息已经是一团混乱，昨晚上以为自己能熬住，结果十二点就困的睁不开眼……今天加更哈，我出去买个菜回来就码字，写完就发。 第26章 　　蒲公英茶的味道喝惯了也能感觉到其中独有的草木清香, 最起码壮壮抱着喝药的心态灌了几口，却惊讶的发现这个橙红色的茶居然不是苦的！ 　　而且时染放了冰糖进去，蒲公英茶也就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壮壮喝完了之后端着小碗凑到时染面前, 时染以为他是还想要再喝, 就给他又盛了一大碗。 　　壮壮瘪着嘴, 没一会儿就因为时染的夸奖重新高兴起来。乐滋滋抱着蒲公英茶去跟炒饭决斗，路过冲天辫小女孩时候, 还得意的哼哼两声。 　　菠萝炒饭作为颜值党的首选, 在当天晚上可谓是门庭若市。来的人听了一遍，最后是十个有八个都要选菠萝炒饭。 　　这么干的后果就是，等到老顾客们在群里得知今天有新菜赶来的时候, 摊子上的菠萝炒饭已经告罄。 　　周敏后悔不已：“我怎么就去吃炸鸡了呢？我怎么就去炸鸡了呢？炸鸡哪天不能吃！我为什么要今天去吃！” 　　时染小声劝道：“明天还有的，我给你留一份。” 　　周敏闻言立刻眼泪汪汪，看向时染的眼神比看情人都要热烈。 　　时染摸了摸鼻子, 自己的小摊子，给老客一点优待怎么了？ 　　没了菠萝炒饭，周敏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什锦炒饭。 　　跟大白馒头一样，米饭也是一张美食的底布，而炒饭，显然是其中画面华丽的一张。碳水主食带来的饱足感, 是任何其他食物都不能代替的。 　　周敏拿着勺子，对面前这碗五颜六色的炒饭连连赞叹。 　　米饭炒到粒粒分开，里面的鸡蛋、火腿、虾仁、胡萝卜、玉米粒、香菇、笋丁、青豌豆，个个的大小都相差无几。 　　材料丰富, 但又不喧宾夺主, 一口下去只觉得满口生香, 却没有功夫去辨别是哪种食材的香味。间或嚼到一颗偏硬的青豌豆, 才有闲暇感受一下食材本身的滋味。 　　什锦炒饭就是如此，它用了各种材料，却不会让任何一种材料独自突出，而是汇聚在一起，成了一曲悠扬和谐的乐章。 　　时染单独给自己做了一碗青豌豆，趁着没客人的时候拿筷子一颗一颗消磨时间。 　　春天的青豌豆格外鲜嫩，从豆荚里现剥出来，别的复杂工序都不要，直接下锅炒，加点盐炒熟就可以出锅。【1】 　　时染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炒豌豆要加水要勾芡，有的还要提前煮过再炒，不然直接放进油锅里炒容易蹦豆子。 　　不过已经被崩了好几年的时染表示，还是接着崩吧。 　　不加水的豌豆炒到表皮起皱，盐少放一些就开始颠勺，力求把盐粒炒均匀。豌豆如果够嫩，自己也会有一点汁水溢出。大火把汁水炒干就可以了。 　　小小的青豌豆，本身的鲜嫩就已经足够。带着点硬的小豆，吃起来也不会觉得枯燥无味。 　　等到再过几天，用豌豆发起豌豆苗，根茎清嫩的豌豆苗，不管是清炒还是做汤都带着点清新。【2】 　　小摊上的人流越来越多，没了菠萝炒饭，剩下的几样也算是发展平均。 　　炒粉，也算是一种随着各地情况变化多端的一种食物了。 　　赣省的炒粉，用的多是圆圆的米粉，顺滑的口感，不管是拌粉还是炒粉，都保持了自己的口感，顺滑Q弹，搭配上配菜和不可缺少的辣椒，尤其适合用猪油炒，味道格外的香辣动人。 　　广省的炒粉，有一种如细丝一般的，拿来做三丝炒粉，口感格外的软韧。还有一种宽扁的，贡献了一道各地皆知的美食——干炒牛河。 　　再往远处去寻，疆省还有爆辣的炒米粉，出锅时候红彤彤的一锅，看着就让不吃辣的额头冒汗。 　　…… 　　时染摊子上的炒粉是最简单的那种，宽扁米粉，路边小摊上随处可见的米粉种类，切成薄片的牛肉跟米粉一道下锅，旺火爆炒，加酱料翻炒均匀出锅。 　　牛肉焦香，粉也爽滑劲道，不碎不沾。 　　当即摊子上就有人大赞：“跟我在南方吃的一样！” 　　来捧场的郑悦格外满足，边上跟屁虫一样的豆豆小朋友也吃得满脸油光。 　　上次寿宴的热度过去，郑悦的吃播号粉丝也从八万上涨到了二十万，俨然是小破站一个冉冉升起的美食区新星。 　　豆豆的妈妈，也就是郑悦的表嫂，对于郑悦带着儿子搞吃播一点意见都没有。 　　“最近幼儿园很多家长都来问我了，连幼儿园老师都夸豆豆可爱呢。” 　　自家小孩的可爱被那么多人认证，这可比她在朋友圈炫娃有成就感多了。 　　表嫂干脆把豆豆塞给了郑悦，郑悦也觉得换换风格也挺好，每周一次的时间带着小孩出来吃好吃的。 　　第一家就是时染的小摊子。 　　郑悦点了一份牛肉炒粉，又给小朋友点了一份什锦炒饭，经过时染同意开始了直播。 　　“各位观众大家好，今天我们来吃一家街边小摊。” 　　时染的小摊没有起名字，郑悦就含糊的说了一下是开在四合院门外的一家。 　　直播画面上飘起了各种弹幕。 　　【开在四合院门口……有钱人的恶趣味吗？】 　　【这个炒粉看上去真的好诱人……呜呜呜，我饿了。】 　　【没加滤镜吧，这个卖相你说是在大饭店里的我都信，真的不是阿婆主从饭店里买来又端到小摊上吃的吗？】 　　【前面的不要瞎猜，这个地方应该是在银丝胡同那块，我之前在那边上班，住过的。不过那时候这个房子没人住，一直锁着。】 　　【歪话题了姐妹们，我就想问问，这个店它有外卖吗？】 　　【你住B市吗？不过住也没用，我刚才已经在点评网翻了一圈了，连个点评店铺都没有，十有八九是没有外卖的。】 　　【呜呜呜，真的好香，减肥人落泪。】 　　【……减肥还要看吃播，真勇。】 　　【豆豆在不在？豆豆在不在？阿婆主给豆豆个镜头！】 　　…… 　　豆豆小朋友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不过他看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 　　趁着郑悦打招呼的功夫，他已经把自己的腮帮子装成了小松鼠。小嘴窸窸窣窣的动着，吃炒米吃的不亦乐乎。脸蛋上也蹭到了一点碗沿的油光。 　　被郑悦提醒了之后还懵懵的，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 　　弹幕瞬间一长串的“小可爱”飘过。 　　有了之前的经验，郑悦也稍微懂得了一点跟小朋友打交道的办法。 　　“来，豆豆，给姐姐们打个招呼。” 　　打招呼啊，豆豆嘴里塞着米饭，小胖手在油乎乎的嘴上一碰，飞了个飞吻。 　　“大家好！” 　　郑悦本身也不指望豆豆能做什么，这会儿也只是笑了笑就开始了直播。 　　“这碗牛肉炒粉，里面用的配菜是绿豆芽、韭黄、鸡蛋、莲花白、胡萝卜丝，牛肉应该是牛里脊。” 　　“唔，牛肉很嫩，用的不是冻肉。” 　　“粉也好吃，应该是湿粉做的，口感偏软一些，不过一点都不粘。” 　　…… 　　酱色的炒粉，里面颜色丰富的配菜加上焦香的牛肉片，刚出锅热腾腾的一大碗。 　　弹幕瞬间不淡定了。 　　【我为什么要点开吃播虐自己……】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我已经坚持不住了……刚点了外卖】 　　【呜呜呜，我想家了，我家那条街边也有家卖牛肉炒粉的。】 　　【减个屁的肥！我这就下楼去食堂！】 　　【你们别光看炒粉啊，豆豆那碗炒米好像也很好吃。】 　　【别说了，我已经盯着他好一会儿了，他怎么能吃的那么香！】 　　【我决定了，明天的午饭就是炒饭了！】 　　【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已经把室友薅起来跟我一起看了。现在我们俩对着流口水……】 　　…… 　　郑悦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眼看就要逼近万数大关。 　　单论饭菜本身的吸引力，隔着屏幕毕竟是有限。但是不得不感叹时染摊子上的氛围太好，小摊子上人来人往，天边晚霞已经在晦暗的夜色下变成铅灰色。还没明亮起来的月色只有浅浅的一弯。 　　郑悦的背后就是金锭桥，桥上不时有人来去。 　　刚下班神色疲惫的打工人，穿着校服在打闹的小学生，上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拉着手一路走过，推着小推车艰难过桥的摆摊人…… 　　再加上桥头那棵巨大的老槐树，槐花还没掉完，在枝头热烈的一片。 　　背景里的嘈杂声音，更像是胡同生活的必需品，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从各方传来。 　　或许人人都有这样的记忆。 　　明明天南海北，各有不同。但这样的氛围你总是觉得熟悉，并且毫不讲理的把这种氛围放进“童年”的文件夹。 　　弹幕里开始争相提起自己的童年美食。 　　【我家街边有挑担子卖面的，尤其是燃面，花生碎加上芽菜碎，面条一拌，我自己就能吃上一大碗。】 　　【我家楼底下有家卖米线的，细米线，我妈以前老是不让我吃，说里面有胶水。但我就是喜欢吃，上面撒一层韭菜段和两勺子葱油，甭提有多香。】 　　【老家的羊肉米粉，上面一层油花，羊肉带筋，好吃的不得了。】 　　【街边的里脊肉饼……】 　　【学校门口的煎饼果子……】 　　【夜市的卤猪蹄……】 　　…… 　　食物就是这样不讲理，人一长大就容易忘记很多东西，偏偏就是会把吃过的口味记得牢牢的。想着念着，却注定再也吃不到。香味留在记忆里，慢慢酝酿成了一种叫乡愁的东西。 　　**** 　　炒米炒粉炒饼的生意并没有多火爆，想也知道，如果一家网红店出了一种新菜，那么来探店的人必然会多很多。 　　但是换了炒米炒粉炒饼这种街边食物，那愿意花时间花精力跑个大老远来光顾的就少了。 　　不过就是家常做法，再好吃能有多好吃呢？ 　　这样的状态，时染也很喜欢。 　　砦泠每天也跟着出摊，不过他也晓得自己是长毛猫，就不往时染的锅灶边上去。更多时候是趴在门口的小石狮子上，揣着两只前爪看人。 　　宅灵到底是依托房子而生的，时染最近给房子做了装修，破败的地方虽然没有全部修理起来，但是好歹也有了一些样子。 　　砦泠就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一些问题。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岁数依稀记得是一百多，但具体呢？房子是破败的，但是前几任主人似乎也没有了印象。还有他跟大哥混了几年，后来大哥也懒散了，每天混吃混喝，却决口不提之前两个是怎么遇见的。 　　砦泠的高冷猫猫脸下是一片慌乱。 　　忘记了事情，他的能力就不能全部展开。现在还能洗洗碗，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万一以后时染找了人来洗碗可怎么办？ 　　差事要丢了！ 　　那不就意味着饭碗也要没了？ 　　砦泠陷入了一个人类常见的生存拷问——事业发展与失业危机。 　　没心没肺的小二翻过门槛，小舌头耷拉出来，一个劲儿的蹦跶朝人卖萌。立刻收获了一群小姐姐的星星眼。 　　砦泠翻了个身，对小狗这种行径很是看不上。冲着所有人类都摇尾巴，还有没有一点底线啦？ 　　不过显然小二的萌没有白卖，没一会儿就有人拿了个一次性的餐盒，从自己碗里挑了一点炒饼放在里面。 　　小二把一张狗脸都埋进去，吃的不亦乐乎。 　　砦泠轻巧的从石狮子头上跳下来，冲着小二一阵喵喵喵。 　　“这猫叫什么呢？” 　　“该不会是叫春了吧？” 　　“应该不是，你们看，它打小狗了哎！” 　　砦泠叫了几声，小二装作没听见还在吃，把砦泠惹恼了。上去一脚踹翻了小二的饭碗，喵喵喵叫着拿肉垫揍狗。 　　还吃还吃！说了小狗不能吃盐份重的东西！叫你你不听，我看你就是想挨揍！ 　　把小二打到门边，小二委委屈屈自己翻过了门槛，砦泠这才高冷的跳上石狮子。 　　时染忙完了就听见客人跟自己打小报告说她的猫揍了狗。 　　“小狗吃的好好的，它跳出来就打……” 　　时染脸上带着笑，暗地里却给砦泠奖励了一大块红烧牛肉。 　　做得好！她做小摊，一忙起来就盯不住小二。小狗崽吃的上面不忌口不行，再说小时候她还总听人家说谁家的狗会被药死，连个罪魁祸首都找不到。 　　好在有砦泠在，每天还能帮她看着小二。 　　砦泠两只前爪抱着牛肉啃，心里却美滋滋的。 　　谁说他光会刷碗？他明明还可以训狗嘛。 　　**** 　　四月份来到了末尾，时染月底一盘，除开花掉的三万五装修费，现在她的流动资金还剩余了三万。 　　也是最开始的那三桌寿宴做的好，后面她又接了两次寿宴，虽然一次只有两桌，另一次只有一桌，但是整个算下来挣的还可以。 　　等到倒座装修出来，她中午的餐点再加上，下个月的收入也会相当可观。 　　时染从桥头的贾大爷处分了一株葡萄苗，贾大爷住的靠近河边，房子靠河的一边就随意搭了一个简陋的架子。几棵葡萄树顺着架子攀爬，每到九十月就能吃到新鲜的葡萄。 　　当然了，品种也不是什么贵价的，就是常见的家养葡萄，结出来的果子也是绿色的。据贾大爷说，是偏酸的品种。 　　酸葡萄时染也愿意，酸了可以拿来酿酒嘛，也不浪费。 　　时染美滋滋把葡萄苗带回家，院子里除了纵横两条一人宽的小路，其他的地方都是土。这么大片的地方白放着，时染也觉得于心不忍。 　　索性给院子好好规划了一番。 　　老榆树和金桂分别靠近东厢房和西厢房，正房门口两个大太平缸，这些都是暂时不能动的。 　　剩下的地方里，时染准备搭一个葡萄架，留出一小片地方种点葱蒜，再沿着厢房的外墙种点丝瓜和南瓜。哦对了，院子里还能种几个红薯，等到夏天就能摘点红薯叶吃。 　　春天即将要过去，时染也抓紧了时间开始买种子规划面积。 　　在院子中间她还准备放一张藤床，再加一个摇椅。藤床四角竖上竹竿，等到夏天热到人发燥的时候，就在四角绑上蚊帐，晚上睡在院子里，开阔又凉爽。 　　藤椅边上放一个石桌，再加一把阳伞，半下午的休闲时刻，来一碟子点心，再配上盖碗茶，想想都觉得美妙。 　　饶是砦泠都不得不钦佩时染，在享受这件事上，她真是可以做到极致。 　　没几天，四合院的格局就已经初步显现了，二门进来的地方开辟出一小片菜地，另外边牵出来几棵丝瓜藤和南瓜藤，顺着二门的围墙开始攀爬。 　　西厢外头是藤床和摇椅，时染本来打算做个架子在东厢外面养葡萄，后来才觉得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把葡萄养在倒座房外面不就好了？反正那块有现成的空间，只需要搭几根竹竿搬好，倒座房和二门中间这片天地就足够养活几株葡萄藤。 　　除了贾大爷给的那一株绿葡萄，时染又自己买回了几颗据说很甜的红葡萄。 　　当然，今年结果是不想了，养得好的话，明年没准就能吃上自家院子里的葡萄。 　　时染甚至还在太平缸里养上了碗莲，小小的开口莲子沉在太平缸底，开口处已经冒出了绿色的芽尖。一缸养碗莲，另一缸空着，时染把缸内外刷洗干净，心里想着以后买了鲜鱼不着急吃，可以暂时养在太平缸里。 　　只要防好家里这只，鲜鱼在大缸里养上一周也不是问题。 　　正房和东厢虽然还没修出来，但院子已经显得生机勃勃了。 　　等到五一假期，时染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倒座房终于装修好了，只等着去注册一下，就可以开业。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豌豆，有青豌豆和黄豌豆，黄豌豆不是黄豆哈，做豌豆黄用的就是黄豌豆。青豌豆也叫青豆，能吃新鲜的时候也就春天，所以平时大家吃的青豆多是冻豌豆。 　　【2】豌豆苗，有用青豌豆发的，也有用黄豌豆发的，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家里有豌豆的可以试一下，豌豆苗我觉得我吃过最好吃的是用鸭油炒。 　　这个时节可以吃青豌豆了，之前一章我不是写过一个香煎菠萝豌豆米吗？那个也可以做下，菠萝配豌豆也好吃。或者拿咸肉，火腿丁，瘦肉丝炒豌豆也可，都很好吃。豌豆最好买回来自己剥，直接买的豌豆很多都是偏老的，炒的时候要加水。 　　晚了点，跪地……加更要等到凌晨了，我努努力，尽量在早九点之前放上。新的一个月，我会好好更新哒！ 第27章 　　五一假期来临, 今年的假期前后调休，居然有了五天的空闲。 　　一波寒潮过后，气温在短短几日内就拉高到了接近三十度。恍惚让人嗅到了夏日的暑气腾腾。 　　天公作美, 天气预报未来几天全是大晴天。 　　时染在群里发了节后开始供应午餐的消息, 收获了一片欢呼。 　　【威猛阳刚新吧唧：太棒了, 终于不用每天中午犹豫吃什么了。】 　　【小米大米：开心，生平头一次对节后上班充满了期待。】 　　【到二仙桥：呵呵, 加班狗无所畏惧。】 　　【头发能不能不翘：老板可以五一期间就供应午餐吗？反正我五一也不出去玩。】 　　【时染：不行哦, 因为老板也要放假的。不过晚上应该会上点新菜。】 　　时染的发言像是在热油锅里浇了一勺冷水，立刻引起众人的猜测。 　　要上新菜了？会是什么没吃过的新菜呢？ 　　时染的想法却很简单，这个时节, 如果不大吃特吃一波小龙虾，那实在是亏的很。 　　十三香小龙虾，蒜蓉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虾尾拌面，锅盔夹虾尾…… 　　时染找了一家供货商，每天直接把新鲜的小龙虾送上门。 　　在时染看来，小龙虾是一种很有江湖气息的一种美食。吃的时候红油汁水滴淌，辣味让人满脸通红, 仪态全失。一口气灌下半罐啤酒，看起来着实有种豪迈气息。 　　时染找了几个街坊过来帮忙洗刷小龙虾，从上午到下午，管中午一顿饭, 一个人一百块的辛苦费。上午把小龙虾前后洗刷干净, 下午再抽虾线去里面的脏东西。 　　小龙虾好吃, 但洗刷是个麻烦事。时染也不是没见过某短视频app上用洗衣机洗小龙虾的囧事…… 　　洗衣机肯定是不能用的, 被洗衣机那么一搅和，小龙虾不得缺胳膊断腿啊。而且洗衣机也很难把小龙虾洗干净。 　　时染熟练的拿住一只用白醋食盐泡过的小龙虾，头部三分之一开口，去掉黑色的内脏，清除囊腮，尾部抽肠，牙刷上下刷几遍，把处理好的小龙虾丢在旁边洗干净的大盆里。 　　这样的盆子时染准备了四个，两个红的，两个蓝的。 　　红色的大盆里装的是已经去过虾线的小龙虾，蓝色的大盆里装的是没有去过虾线的小龙虾。 　　倒不是时染偷懒，而是抽掉虾线的小龙虾不免会在口感上有点略微的下降，虾肉会有点散，没有不去虾线的小龙虾肉质紧实。 　　时染一贯在吃的上头苛刻，索性两种都准备点，看客人要哪一种。 　　来帮忙的街坊里有个姓冯的，年岁不是很大，眉目间带着些愁纹，她不怎么说话，但时染注意到，来的几个人里只有她手脚最麻利，小龙虾也处理的干净。 　　她请人过来处理小龙虾是白天，但是晚上还是要留一个人在，毕竟现场做小龙虾，两个锅灶同时开，万一临时有人要吃虾尾，还要有人现剥。 　　时染把冯大嫂拉到一边，有点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念头说出来。 　　“您要是觉得太累，早上可以晚点来，晚上时间比较久，还要负责洗刷，我给您按一天两百算，您觉得怎么样？” 　　冯大嫂脸色涨红，拼命摆手，话也说得不是很利索：“不不不……不用！” 　　说了才觉得有歧义，她的意思是不用给自己早上那一点时间的宽松，不是指不用给钱。但是这会儿她又觉得谈钱太丢脸，把头狠狠的埋下去。 　　“叫……叫我男人给你说吧！” 　　说完就匆匆要走，要回去接着刷小龙虾。 　　一直到下午时候，冯大嫂抽空回了趟家，再来的时候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男人说了……一天两百，要当天现结。” 　　时染皱起了眉头，但看冯大嫂脸色实在是红的可怕，她也没说什么，应下了。 　　因为时染提前在群里预告过，所以小龙虾现身的第一晚，就有很多老客人来捧场。 　　大门外的座位，时染又增加了几个。小桌子现在足有十张，每个桌子能坐四个人，挤挤挨挨的话，六个人也能勉强坐下。 　　一份小龙虾四十只，口味可以选十三香，蒜蓉和麻辣，售价一百二十八，另加一份拌面。 　　虾尾的话，一份虾尾三十只，口味可选，价格是九十八，可以选择是加面，还是上一份锅盔，自己夹着吃。 　　这个价格在整个市场上也就是个平价，但时染粗略算过，还是有很大的赚头。去除掉房租成本，卖什么都能利润翻番。 　　小龙虾下锅炸红，捞出来之后再开始炒料，香料的味道飘散的很远，无形之中也成了小摊子的广告。再下小龙虾翻炒均匀，从啤酒箱子里捞出一瓶啤酒开盖倒进去。再加调料炖煮到快熟，配菜加进去直到小龙虾的汁水收到差不多就可以出锅了。 　　时染这样摆开架势当着客人面做小龙虾，无疑是让很多人打消了对小龙虾卫生的担忧。 　　鸡窝头口水都快要兜不住了，跟边上的同事吐槽：“要么说现在黑心的商家太多，之前我点过一次小龙虾外卖，一百六十八的小龙虾，送来个个都是肚子发黑。上手一按，小龙虾的肉都是软趴趴的，一看就知道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死虾。” 　　同事也深有体会：“小龙虾还好，到底给你看个整虾，虾尾才是重灾区，个个都是买的冷冻虾尾。关键是用就用吧，一百多给一盒拇指肚大小的虾尾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这我看点评网上还是一水的好评，真不知道是刷的还是怎么的。” 　　一旦开始吐槽，那简直就是停不下来。 　　边上的小米和周敏也加入了讨伐外卖大军，几个人聊得火热。 　　“料理包，我就纳了闷了，人均二三十你给我吃料理包我认了，毕竟一线城市的成本摆着，想要降低成本情有可原。但人均二百给我吃料理包，真的不是把我当傻子宰吗？” 　　“呵呵，上次去吃的某家西北菜，点了个大棒骨，那棒子骨，老演员了，说不准岁数比我都大。” 　　“还是小老板实在啊，瞅瞅这小龙虾，个个都新鲜的一批。我自己在家都未必能洗这么干净。” 　　“价格也实惠，某个网红街的小龙虾，我上次去排了三小时队，吃到嘴也就那样，还死贵。小龙虾按个卖，一只八块钱。” 　　“卧槽，那我买贵了啊，我买的是一只十块钱。” 　　…… 　　因为客人太多，时染也不可能一份一份炒，索性两口大铁锅里都是两份，这样一锅能出四份。不过小龙虾的烹饪时长摆着，再想要缩短时间也不可能了，二十多分钟出一锅已经是极限。 　　小米周敏和鸡窝头们都是年轻人，熟悉起来也很快，再加上都在群里，彼此聊上头也各自加了联系方式，约好时染这里有新菜就一起来抢第一批。 　　小米周敏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鸡窝头和同事对着那红灿灿的一锅实在是胆寒，两人点了一份十三香小龙虾。 　　时染做好之后，小米和鸡窝头就迫不及待去自己端了回来。 　　周敏从包里掏出来两罐啤酒，两个女生对着一盘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喝一口啤酒，吃一口小龙虾，辣的眼睛一片水润。 　　时染在做麻辣小龙虾时候没有问顾客要什么辣度，而是大开大合直接放了好几种辣椒进去，黄灯笼、小米辣、朝天椒……另有几种辣椒打出来的粉。 　　这一锅麻辣小龙虾，辣度直接飙升。 　　小米自诩在南方人里是很能吃辣的，平日里的火锅也都没让她红过眼，但是这会儿却被辣的不自觉流泪。 　　周敏也被辣的不轻，旁边鸡窝头心有余悸：“那么辣，你们歇会儿再吃呗。” 　　周敏斯哈斯哈，但是手上动作却不停：“那……嘶那不行！” 　　虽然辣，但是好吃啊！ 　　麻辣的味道很丰富，香料的味道也融合，虾肉紧实有弹性，就连虾钳子里的肉她都不愿意放弃，在红汤中浸一浸塞进嘴里，虾肉本身的口感和水产特有的鲜甜，配上麻辣料汁，简直让人越吃越香。 　　辣的口腔冒火，额头冒汗，眼睛通红，但还是想吃！ 　　就连里面的配菜都让人觉得香辣可口，切成段的玉米，被辣椒赋予了另一种口感，甜甜的口感配上辣椒，味道竟也如此的让人着迷。 　　吃到一半再把黄色的碱水面放进去，拌匀之后，面条上裹满了小龙虾的汤汁，红色的汤汁顺着面条往下滴，让人害怕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这时候，啤酒的美好就体现出来了，麻辣小龙虾和啤酒的搭配，堪称是天衣无缝。辣到冒火的时候灌一口啤酒，气泡的口感在嘴里跳跃，冰凉冰凉的啤酒，把辣度降下去，但又把馋虫勾起来。 　　麻辣小龙虾的魅力就在于此了。 　　鸡窝头看的眼热，但又实在害怕吃辣。 　　对面的同事也怂怂的，嘴还在强辩：“研究表明，辣只是一种痛感，女性对辣椒的耐受力本来就比男的强。” 　　鸡窝头：……呵，搬出研究就能掩盖咱俩是菜鸡的事实了吗？ 　　十三香小龙虾的味道则是偏向香味，时染在炒十三香小龙虾之前把香料用白酒泡过，各种香料的味道被最大限度的激发，咸鲜的料汁虽然比麻辣味道少了些张扬，但是吃起来却很是适口，小龙虾本身的鲜味成了主角，虾肉紧实，酱料咸香。 　　等到快一个小时过去，最先来的一批人个个都已经吃上了。 　　一时之间，麻辣、十三香、蒜蓉，每种味道都等到了欣赏它们的人。 　　时染依旧没有停下来，因为有人点了虾尾，冯大嫂把虾尾现处理出来。时染攒了三份一起做。 　　虾尾蜷缩成红色的小圆球，在大铁锅里竟然有了点可爱。 　　麻辣炒虾尾，时染多放了些麻椒花椒进去。玉米也切成更小的段，一锅虾尾出锅。点面的就送上热气腾腾的面条，点锅盔的就给切出来三大块锅盔。【1】 　　其实在小龙虾成为很多人喜爱的食材的现在，也有很多人开辟了小龙虾除了麻辣小龙虾和虾尾之外的吃法。 　　比如时染在上辈子就吃过小龙虾馅的月饼……小龙虾馅的月亮馍……小龙虾馅的肉夹馍…… 　　最离谱的时候，居然还有麻辣小龙虾馅的汤圆。 　　不过时染尝了一圈，觉得还是拿锅盔夹小龙虾肉最好吃。 　　锅盔，也叫作锅魁、干馍，关中地区常吃的一种面食，锅盔做的很厚，饼也够大，讲究一个浅锅慢火烘烤。 　　不过时染最初对于锅盔的印象是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传说锅盔是诸葛亮发明的。因为考虑到行军做饭不方便，所以在休战时期成批的做出这样形如大锅的干饼，让战士带着在路上吃。 　　这样的故事，时染一直深信不疑，一直到长大之后才知道，关于每一种食物的来源，都有一些传说故事。 　　锅盔的来源已经不可考，有的说是始皇让人修长城弄出来的，有人说是为武则天修陵墓时候弄出来的。 　　简直是把中华民族爱讲故事和爱吃美食的特性结合的分外紧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传说中都能体现锅盔的一大特点，就是能放很久，干硬耐嚼。 　　这样以干硬著称的主食，在遇到小龙虾时候就呈现出另一种风采。 　　干巴巴的锅盔中间剖开，小龙虾的虾尾去壳，单把虾肉放进去，再浇一勺小龙虾的料汁。 　　合上之后大口咬下，锅盔本身的干香，外面的酥脆，配合小龙虾肉的Q弹，汁水的麻辣鲜香，贡献了一种让人口舌生津的美食。 　　这样的锅盔夹小龙虾，不适合再搭配啤酒了，而是适合来一杯冰凉凉的酸梅汤。 　　辣汁红油顺着锅盔往下滴，里面的锅盔被染上了红色，越嚼越香的锅盔馍也带上了些香辣风味。 　　本来为着猎奇而点的客人不住点头，满脸都写着满足。 　　时染准备的小龙虾数量不少，一直从六点卖到了九点，两口大铁锅几乎没有停过。 　　好在小龙虾需要有一段焖煮的时间，否则这样一直对着灶火颠锅勺，时染自己一个人是弄不下来的。 　　鸡窝头吃饱喝足，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拍照，悔的捶胸顿足。 　　反倒是那边辣的几乎要冒烟的小米周敏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拍照。 　　周敏把小龙虾发到网上，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彩虹屁。 　　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话里带出了网红街的一家麻辣小龙虾。 　　“比网红街那家麻XX”好多了！还便宜！”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来了无数的围观。 　　“笑死，网红店铺就是这样干的吧？出来就先辣菜一下老字号。” 　　“麻XX那家我去过，贵不说，主要是要等位真的很烦，我上次去等了两小时还没吃上就走了。” 　　“人家博主也没说错啊，麻xx名气大了之后一直做的就挺一般的。” 　　“看了下博主定位，恕我直言，街边小摊也能这样大放厥词啊。” 　　…… 　　之前周敏看过一个说法，手机小白想买个便宜点的性价比手机，他在网上发了一个“本人手机小白，想要买一个两千五以下的手机，请大神推荐。” 　　然后下面的回复全部都是。 　　“买XX系列，虽然贵一点，但是经久耐用。” 　　“楼上不要瞎说，买XX品牌才对，系统绝对丝滑，用三年都不卡。价格确实贵，但贵有贵的价值啊。” 　　“楼主不如提下预算？XX品牌的新款，现在只需要三千五……” 　　…… 　　小白对着满屏超出预算的手机无可奈何，直到被某个朋友点拨。 　　小白再次发了一个帖子。 　　“我敢说两千五以下没有好用的手机！” 　　结果马上楼下就盖起来高楼，各路大神详实分析并且各种推荐。 　　……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人类的本质就是有点逆反。 　　所以很多网红品牌第一步打出的噱头都是踩着老字号，就如同娱乐圈的新人要发展，踩前辈或者捆绑前辈才是最快的道路（咳咳）。 　　像周敏这样的客人居然还不止一个，当天吃到小龙虾的客人大多都发了异曲同工的内容。 　　其中还有一个郑悦，郑悦斯哈斯哈一个人干掉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又另外打包了两份带回家，在获得全家的一致好评之后，郑悦跟时染申请进行一次素材采集。 　　时染想的是，自己的午餐小店要开了，虽然有中午订餐的人群，但是她这里是在院子里面，免不了会有人注意不到。 　　郑悦说给她带个广告，时染也没放在心上。 　　上辈子她自己百大都拿了多少次了，郑悦这种二十万粉的美食区阿婆主，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小博主…… 　　不得不说郑悦是很有做博主的天分，她这次来吃小龙虾，带上了自己的妈妈。 　　母女两个对着小龙虾吃的不亦乐乎，郑悦妈妈看着女儿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光彩。现在想想，女儿似乎从小就是挑食，她一直是觉得是小孩天性，现在看来也许是自己为了工作，忽略了很多孩子成长的细节。 　　郑悦妈妈心想，算了吧，孩子既然有喜欢的事情，那支持支持她也不坏。毕竟人这一辈子，工作有时候比另一半更重要。工作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那每天是要很辛苦的。 　　素材拍完，郑悦妈妈指指女儿的手机：“你现在拍视频就是用这个手机吗？” 　　郑悦被辣的斯哈斯哈：“对啊，这不就是你打退下来的吗？我拿来用一用。” 　　郑悦妈妈“哦”了一声，临到结束才说道：“毕竟是个工作，设备还是要好一点，我给你买个新的手机吧，或者我看人家网红都有什么补光圈，稳定器，你自己好好挑挑，我给你买一套。” 　　郑悦两只眼睛瞬间放出了光芒，毫不顾忌在外面上去抱住妈妈：“真的吗？真的吗？” 　　“妈，你真好！我下次还带你出来吃好吃的！你知道二环里有一家卖鸭油烧饼的吗？巨好吃！还有一家卖老豆腐的，下次我过周末带你去，老豆腐加点油辣子，别提有多香了……” 　　**** 　　有了母上大人的支持，郑悦的片子剪得极其快速。当天晚上熬了大夜就做好了。 　　经过寿宴和之前在时染小摊上的炒粉炒米，郑悦本身也是比较会吃的阿婆主，一段时间下来，郑悦也积累了一些粉丝。 　　看到这次郑悦发布的视频，很多粉丝瞬间流下了口水。 　　【大早上放毒，真有你的，起床了起床了（烦躁）】 　　【小龙虾！我昨晚就梦到这个了！】 　　【这么一大锅红辣椒，阿婆主你很猛啊】 　　【川省人无所畏惧！今晚就去吃！】 　　郑悦在置顶里挂上了时染的小摊地址。 　　立刻就有粉丝在下面跟评。 　　【是这家啊！最近风很大的据说很好吃的街边小摊。】 　　【外地人喵喵喵？这家小摊很有名吗？】 　　【最近比较有名吧，指路这个号，里面扒了这家店。说是之前有一阵子卖榆钱饭，也很火。】 　　【何止是榆钱饭，这家小摊最大的噱头是开在一家四合院门口，据知情人透露，说是老板自家的房子。】 　　【我人有点懵，四合院应该很贵吧？】 　　【前面的朋友，何止是贵，有价无市了解一下。这个地段，这个面积。也就是现在不让上市交易，真要是卖，九位数轻轻松松。Ps，说是不让卖，但是B市也不缺有钱有势的，真要是私底下倒倒手也说不准哦。】 　　【我去！合着人家就是富二代玩票啊！】 　　【我觉得倒不像是，光看反馈，那么多人说好吃，不像是砸钱买的营销哎。】 　　【去过的人举个手，真的好吃，不骗人！拍着我的良心告诉你们，这家老板的手艺真的巨好。你们可以去尝尝，不好吃我把胸拍平。】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姐妹要不要这么拼。】 　　【真的好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有点子心动算怎么回事？有木有在B市的小秃子跟我约一下。】 　　【……小秃子太难听了，咱们就不能起个好听的粉丝名吗？】 　　【小秃子不请自来，姐妹我住西三环，最近几天都有空。】 　　【矮油，这就线下面基了？记得吃完回来给反馈哦。前面的姐妹是什么罩杯就看你们了。】 　　【笑死哈哈哈哈哈哈，评论区沙雕含量过高。】 　　【我去，姐妹们，出事了。指路这个博主……好像有人人肉人家店主了。】 　　【？？？？喵喵喵，这谁这么缺德冒烟的？】 　　【去看了，前面的标题党，这也算是人肉啊？就是有人扒出来摊主以前是个网红，说了一下而已。】 　　【网红？】 　　【一时半刻说不清了，直播录屏这个视频里有，感兴趣的去看。】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锅盔，又叫锅魁、干馍，是陕西省关中地区以及甘肃省地区城乡居民喜食的地方传统风味面食小吃。饼大直径二尺外，又圆又厚像锅盖。省外人编成的顺口溜“陕西十大怪”中，有一怪为“烙馍像锅盖”，指的就是锅盔。关中较为著名的有乾州锅盔、泾阳锅盔.武功县锅盔、长武县锅盔、岐山县锅盔，扶风县锅盔，凤翔县锅盔，西和锅盔。 　　锅盔夹小龙虾我在西安吃过一次，不知道算不算是广泛吃法。但真的很好吃。小龙虾我一个人能炫五十只……拌面的话我更喜欢用虾尾拌。 第28章 　　时染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穿过来之后的那唯一一场直播，居然还真的让人记住了她。 　　小龙虾带来的盛况空前，让时染的小摊子再次走入人们的视野。周敏发的内容尚且还不算出格, 那些闻声而来的客人才是个个身怀绝技。 　　“我觉得这家的小龙虾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绝了, 虾肉怎么能处理的这么干净！虾脚上面都白白净净的, 此处光明正大辣菜麻XX。” 　　“辣的第二天痛苦万分，但我想说摊主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多放辣椒！我不活啦哈哈哈哈。” 　　“还便宜, 此处鞭尸X展。” 　　“……前面的, X展已经关门了。” 　　“麻XX，你欠我的用什么还！说好的麻小界一哥，我本来准备吃过之后怒斥摊主的, 结果……真香。” 　　…… 　　什么叫路人无所畏惧啊（战术后仰），这一波极致拉踩把时染的小摊子推向了风口浪尖。 　　还不等时染发现，就有人嗷嗷嚎叫着发了一条。 　　【我的天啊, 我见到我女神了！我女神炒小龙虾的样子好帅气！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你做的小龙虾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 　　配图除了小龙虾，还有另一个角度模糊的照片。 　　在小龙虾广场混战的各路豪杰眉头紧皱。 　　这谁？！没看到大家正在打架吗？这个时候还乱入，叉出去叉出去！ 　　结果没一会儿就有人发现了亮点，这位嚎叫着老婆的姑娘（……）晒出的照片居然就是四合院门口的那家。 　　友军啊！你怎么不说句话啊友军！ 　　被误伤的姑娘放了张照片就不见了, 剩下的人对着友军惨不忍睹的评论区打扫战场。 　　咦？这姑娘居然是个粉丝？点开一个“老婆你去哪儿了”的小超话，里面的粉丝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十个。 　　但无一例外都是分享直播截图，并且嚎叫呼唤着老婆。 　　【叮叮当当：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星瀚经纪，把我老婆还回来！】 　　【跳水冠军陆依萍：在没有老婆直播的时间里, 我去找了其他几个美食博主的直播, 只能说宛宛类卿, 除却巫山非云也。（沧桑点烟.jpg）】 　　【粉色娇嫩橘大爷：沧桑点烟+2, 在没有老婆直播的这段时间里，我胖了三斤，但是都是看着老婆的视频胖的。老婆，我的每一斤肥肉都是为你而长，快回来吧！】 　　【卷王倒拔垂杨柳：呜呜呜，我瘦了，老婆你回来直播吧，我想吃点好的。】 　　…… 　　路人：…… 　　这尼玛什么病院交流群？ 　　你们这群人是建了个超话一起发癫吗？ 　　小秘书呢？小秘书呢？救一下啊！ 　　不过有人立刻发现了不对，哎，这个直播截图里的漂亮小姐姐，跟博主发的小龙虾摊主……好像侧脸很像？ 　　我的妈呀，还没看出来摊主居然还是个隐形渣女，这铁索连舟的还个个管她叫老婆，这得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有看不下去这种智商的人挺身而出。 　　【本草纲目太难了：咱就是说，不用的脑子捐出去可以换旧脸盆……这明显是摊主以前做直播网红攒下来的粉丝啊！我管我爱豆叫老公那也不意味着他渣了我吧，不然他渣了那么多人，现在应该进去踩缝纫机了！】 　　哦对对对，反应过来的各位路人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当代互联网群众最爱的事情是什么？ 　　那必然是扒皮！不对，扒马甲！ 　　于是，时染就这样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掉马了。 　　【甜辣鸭脖：哈哈哈哈别说，最后那场直播直接宣布退圈真的好霸气。】 　　【切西瓜的刀不要拿来切蒜：哈哈哈哈哈哈，先是做饭，然后吃饭，吃饱了就下播……这个风格真的爱了，老板真的不直播了吗？我给你砸游艇啊！】 　　【眯眯眼都是怪物：应该不行了吧，要是有合约纠纷的话，一般都是要竞业的。】 　　【京城巨人三阿哥：呜呜呜，我也想叫老婆了。真的好温柔一女的，我爱死。】 　　【二对一没什么可怕的：三阿哥，你退下，这声老婆我先叫！】 　　…… 　　于是等到时染这天早上起床思考完晚上是不是可以加上点其他菜品的时候，她的手机就热闹的如同炸了鞭。 　　【小米大米：哈哈哈哈哈哈。】 　　【敏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染：？？？ 　　等到了解完来龙去脉，时染也是哭笑不得。 　　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竞业也就是不让她直播而已，她摆摊卖点吃的应该没关系。 　　时染本身就是个很稳得住的人，她上网翻了一遍相关内容，到底说也就是个小摊，吵吵嚷嚷的也就几百条信息。 　　这点场面时染也不放在心上，凑趣的跟着笑笑。转过头开始研究晚上上什么新菜。 　　是的，上新菜，小龙虾虽然好吃，但是制作时长摆着，提前做好的话有难免会凉，也不符合她一贯的当面现做标准。 　　时间一长，一个晚上能招待的客人就也少了。座位倒是还好说，毕竟也有很多人是打包带走的。但那么多人坐着等，一连等上一个多小时，时染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得劲。 　　还不如再加点东西，来补充一下小龙虾的空白。 　　本来时染想做点捞汁小海鲜，或者花甲粉丝煲之类的。但是考虑到时节原因，这几样都不好。再加上田螺三月到六月产子，麻辣田螺一时半刻也上不了饭桌。 　　思来想去，做个烤鱼是最好。 　　时染也不预备让人选种类，反正就是黑鱼一种鱼，味道就是麻辣五香二选一。 　　准备个小炉子垫在下面，鱼吃完了还能再下点配菜。 　　时染挑了十来条活鱼放进太平缸，把砦泠急的贴着时染的裤脚叫。 　　时染无奈道：“晚上给你留一条，做好了你自己一个……一只猫吃！” 　　来帮忙的几个妇女都忍不住笑，时染养猫养的跟小祖宗一样，她们最近几天跟着时染吃中午饭，每次时染都是自己吃一份，还要给猫做一份。 　　那白色的狮子猫也是绝了，在房檐上左跳右跳，偶尔还要去扒拉那些鲜活的小龙虾。 　　更离谱的是，这猫好像跟那只小狗有点不对付。 　　这天中午就是，大猫把一只挥舞钳子的小龙虾拽着虾须拎出来，一个劲儿往小狗身边扔。 　　那小黑狗也是傻，看到小龙虾就拿鼻子往上凑。狗爪子一扒拉一扒拉的，看上去不像是试探，纯粹就是好奇。 　　最后终于被小龙虾夹到了爪子，呜呜叫着再去找猫。 　　砦泠气得拿肉垫狠狠拍小二，怎么就能那么笨！让你对着这玩意儿训练！你怎么就能让它把你爪子夹了！ 　　笨笨笨！ 　　小二委委屈屈，呜呜叫着去找时染。 　　时染撸了一把狗头，谴责的看向砦泠。 　　砦泠莫名就有了点心虚，转瞬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这是帮你训练它呢！你看它这么笨，将来怎么看家护院！ 　　时染倒是没想到自家的猫这么上进，她就是纯粹觉得砦泠是个熊孩子，老是欺负弟弟。 　　时染撸了一会儿小狗，再给小二倒了一盆奶。正准备扭头跟砦泠说说规矩，让他平时收敛一点。回身却看到砦泠已经跃上了屋顶。 　　一个来帮工的年轻女人笑道：“完了，这是生气了。” 　　时染笑呵呵，心里一阵无语。这段时间砦泠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离家出走时间都不超过两小时。 　　呵呵，这叫闹脾气？这纯粹就是溜出去玩了吧！ 　　但砦泠还真不是。 　　砦泠端坐在屋檐上的兽头上，这套四合院的正屋起的房梁高，蹲在上面，能看到巷子里大部分的地方。 　　金锭桥，桥边的大槐树，还有方圆几百米的情形，在上面可以一览无余。 　　砦泠扭了扭猫身子，环顾四周没人看到就消失不见，化成了原来的无形灵体。 　　唔…… 　　不是他的错觉，刚才的猫形还看的不明显，现在再看，很多地方有了些不同。 　　比如桥边的大槐树，上面萦绕着一层浅浅的铅灰色气息。 　　路边走过的人也都各自带着不同的气息，有的是淡淡的青草色，有的是青青的翠绿色，有的是黯淡发黄的色彩，有的是一点点的枯黄…… 　　这是什么？ 　　砦泠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被忘掉了，但现在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而且不光是人和草木，有些房子也带有这样的气息。 　　砦泠眼睁睁看着那个在时染这边帮忙的叫冯大嫂的，走进了自家泛着黄色的院门。她身上的气息就让人很不舒服，虽然是绿色，但气息边缘已经泛起了一点枯黄。 　　砦泠拿不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悄悄变回大白猫，从屋檐上跳下来。 　　或许他该去问问别的宅灵。 　　***** 　　烤鱼的做法并不复杂，很多家庭版烤鱼也味道不错，烤箱和空气炸锅这种家用电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烤炉的作用。 　　但时染还是选择了用炭火烤，买回来的黑鱼处理干净腌好，中间去骨摊成一片，夹在铁架子网里上火烤，中间要不时的刷酱料，注意火候。 　　烤好的鱼进烤盘，烤盘下面垫上配菜，浇上之前配好的料汁上酒精炉炖上就可以开吃了。 　　烤鱼配上小龙虾，再来一罐啤酒，瞬间就把晚上的气氛点燃了。 　　时染一边忙着烤鱼，一边还要注意火上的小龙虾。双线并行，但丝毫不乱。 　　小米吃的眼泪汪汪：“昨晚上我还觉得小龙虾绝了，现在看，烤鱼也好吃！” 　　黑鱼本身的肉质就够鲜嫩，这也是为什么做水煮鱼片多爱用黑鱼的原因，烤好的黑鱼，外皮已经焦酥，里面却还保留着鱼肉本身的鲜嫩口感。时染还在鱼肉上面盖了青花椒和蒜末，一勺热油浇上，麻辣鲜香的滋味瞬间传开。再撒上炒熟的芝麻和炸熟的花生，撒上香菜碎，不管是颜色还是香味，立刻就让人垂涎三尺。 　　小米作为南方人吃的不亦乐乎，时染的料汁不知道怎么调的，麻辣小龙虾和香辣烤鱼，明明都是辣口，但是出来的滋味却并不相同。 　　麻辣小龙虾的辣是直接而热烈的口味，但香辣烤鱼却在辣味之外更具一种特有的香味。水产的差别被烘托出来，麻辣滋味没有喧宾夺主。 　　周敏指着边上刚处理好的黑鱼说道：“这也就是小染用的是鲜鱼，现杀现做，肯定比别的地方好吃。” 　　烤鱼无疑是很好的分担了小龙虾的压力，冲着小龙虾来的客人一看小龙虾的大排长龙，很多人都选择了烤鱼。毕竟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就回去吧。 　　这一吃就发觉出不同了，这家小摊上的烤鱼也格外出色，鲜嫩的鱼肉，外面的鱼皮被烤成金黄色，沾着料汁别提有多鲜美。 　　鱼肉也不遑多让，白色的鱼肉被红色的汤汁染上一层诱人的颜色，盖在米饭上吃，汤汁的滋味让人恨不能直接拿汤汁拌米饭好好吃上一大碗。 　　下面配菜的豆腐皮，玉米段，小青菜也个个都让人停不下来。 　　一条黑鱼不超过三公斤，时染没挑特别大的。但这样大小的黑鱼也足够几个朋友一块享用了。 　　吃一口烤鱼，再来一罐可乐或者啤酒，配菜盖在米饭上，一大盆米饭竟然不够吃，添了一次又一次。 　　不到八点，时染发现米饭居然告罄了，慌忙让冯大嫂再去煮一锅。 　　假期期间的朋友聚会，这样的氛围分外的和谐又美好。 　　当然也有一些不同。 　　“你……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时染对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的女孩一脸懵。 　　这位粉丝就是在网上嚎着老婆做的小龙虾最好吃的那位，时染看着对方语无伦次跟自己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随手拍的，希望没有给时染造成什么困扰。 　　时染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她是要跟原主的经纪公司切割，但是不代表她就要活的如同一个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原主那糊涂账一般的家庭关系和经纪公司，时染并不是逃避，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解决。 　　经纪公司就不说了，时染并不觉得对方能拿自己怎么办。 　　原主的大伯一家，她可没有圣母到要全部原谅。 　　只不过是她现在还背着债务，不好立刻就跟这些人掰扯而已。 　　再说了，她靠自己的手艺做菜，没有价格虚高，也没有宰客杀熟。安安稳稳做生意，她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名气大涨？ 　　时染看着小姑娘一副忐忑样子，就给对方顺手抓了一把自己炒的瓜子。 　　“没事，又没闹上panpan热搜，不算什么大事。” 　　这倒是真话，在时染这里，不在热搜上挂够二十四小时那还能叫热点？ 　　她上辈子又不是没上过热搜，这点小场面她才不会慌呢。 　　小姑娘叫宋妍，也许是年纪不大，对着时染就叽叽喳喳说起来。 　　“老……小姐姐，你真好看。比直播里还好看！其实我一直是想感谢你一下的，之前我刚来B市，工作上不是很顺利，所以就经常看人吃东西……” 　　“你那个直播氛围真好，我那阵子失眠，经常是听着你的声音睡觉的。” 　　“你还直播吗？我上次没有给你刷礼物，你再直播的话我可以给你刷的！” 　　时染看她二十出点头，也就是刚毕业的样子，心里不免想起自己刚毕业那段时间。 　　“不用不用，我暂时不能直播的，跟经纪公司的合同还在，不解除的话应该是不可以。” 　　宋妍：“害，那个经纪公司一定是不做人，你等着，我上去再艾特他们的官微骂几条。” 　　**** 　　与此同时，B市的另一边，也有人关注到了时染。 　　露西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今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在网上搜寻着网红店铺，烦躁到无以复加。方渺渺的探店事业越走越低，最近的短视频数据甚至比以前的更低了。 　　公司甚至已经给了个口风，说是如果她这个月再拿不出业绩，那她负责的短视频业务就要直接砍掉，回到原来的直播业务去。 　　不过回去也别想再和原来一样，她要跟以前最开始一样，自己挖掘新人自己带。 　　露西怎么愿意！ 　　她本来负责的人员是已经稳定的，是公司拿走了这些人，只留了一个方渺渺给她。现在又要把方渺渺也拿走，让她自己带新人？ 　　露西揉着脑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选错了道路。 　　时染的直播方式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复制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时染不管是从声音条件，还是到后面的做菜环节，甚至最后闲聊那几句，没有什么形象的吃播，不论哪一个环节都仿佛是浑然天成的设计。 　　说是设计，那是因为声音条件虽然是老天爷赏饭吃，但聊天内容的节奏和控场力却是需要进行长时间的练习。 　　浑然天成，那是因为时染吃播时候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的可爱。 　　换个人，缺一样都达不到这个效果。 　　露西心灰意冷，承认自己走错路的难堪让她压力巨大。方渺渺最近也是状态不好，经常性的红着眼睛来来去去，让本来就艰难的内容更加难找到亮点。 　　不过露西想，就算时染有能力又能怎么样呢？她这么好的条件，却注定是要埋没的。 　　公司的套路露西很清楚，一般熬不住的人走了，走了就走了，公司不会进行追究，但是只要对方开直播，不管是签了公司还是自己开号直播。 　　那这种行为在合约上就是板上钉钉的违约，这时候公司再启动程序去追讨，一告一个准。 　　签了公司的，那就是巨额赔偿就连带违约诉讼，连签人的公司也要连带赔偿。 　　没签公司的，对方以个人名义直播的收入要全部交到公司来，并且还要承担一定的赔偿款项。 　　想到这个，露西的心态放平了。 　　时染要么就是这辈子别上网，要么就等着被公司告。反正这辈子她靠脸挣钱是没机会的。 　　人总是会拿别人的不顺来证明自己过的尚好。 　　但是露西的美梦没有持续太久。 　　网上那几百条的争论入目，露西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时染。 　　她无声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时染在镜头里格外的有活力，颠着锅勺，嘴角还带着笑。 　　露西整个人像是被天雷劈了一道。 　　时染会做菜？ 　　时染有套四合院？ 　　时染现在不自己直播都有了粉丝超话？ 　　露西难以形容自己的内心感受，怒气中夹杂着荒唐，荒唐中又隐含着期盼，期盼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超话里那一张张修到失真的截图不会骗人。 　　时染真的离开之后过的挺好。 　　露西缓过神来就要给公司打电话。 　　告她！ 　　必须要告！ 　　但拿起电话，露西却也觉得不妥。 　　时染没有主动出境，严格意义上不算违约。现在告，诉讼成本大而且不一定能告赢。 　　尤其前阵子露西查看了时染的合约，时染的合约居然还是监护人签字！ 　　诉讼本人都不一定能赢，更何况是诉讼监护人！ 　　露西颓丧的摊在椅子上，转瞬却又高兴起来。 　　她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方渺渺在假期中间被叫到公司的时候还懵着，她最近的感情上有了点问题，本来被一个长相帅气又家境良好的公子哥追是一件好事。 　　她也自认是跟对方谈恋爱，但是前几天却被人告知当初只是几个男生开玩笑，对方才来告白的。 　　方渺渺被这段感情搅得什么都没了心思，内心纠结万分。 　　这会儿对着露西也是一张哀愁的小脸。 　　但是一向看不惯她这副样子的露西今天却格外热情。 　　露西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给她看，方渺渺一脸茫然。 　　露西指着里面面目模糊的女生说道：“这个人就是时染。” 　　“我要带你去做个探店，到时候……” 　　“你能不能一炮而红，就看这次热度能蹭到多少了。如果能压着对方起来，那往后你就不用做短视频了，我会跟公司申请，单独带你去开辟影视方面的路子。” 　　方渺渺乍一听露西的打算，心里并不是很愿意。 　　虽然她对时染有种微妙的感觉，但是对方既然都已经不做直播了，跟自己和公司都没了关系，这会儿再去找对方，又要这种手段…… 　　但露西的话实在让人心动，星瀚经纪虽然主营业务是打造网红，可公司也有人捧人去演一些小短剧的经历，这些年的重心也在转移。 　　她当初签了公司，自然是抱着一点成为大明星的幻想的。 　　尤其最近让她泥足深陷的感情…… 　　如果她可以成为大明星，那是不是她跟许兆赟的感情就没有这么多的波折了？ 　　露西还在画大饼：“再说了，咱们这次去，就是打造一下人设。你去跟时染攀攀关系，就说你们俩以前是好姐妹，我发条博给你们俩的姐妹情盖个章。如果她愿意，那你做个吃播，咱们也不搞那些脏手段说她做的东西差，你可以带着她一起直播蹭蹭热度。如果她跟你吵架，那你放心，我在一边拍着，咱们把这个事的热度炒一炒，你这边名气起来，咱们就肯定能接到好项目。” 　　露西冷笑一声，她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这个打算却暗含私心。 　　方渺渺的直播平台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是最近才跟公司达成合作的平台。到时候时染入境主动直播，那就是刻意违约，公司完全可以就此展开诉讼。 　　如果时染跟方渺渺杠起来，那后面炒起热度，沾光的也只会是方渺渺。 　　最终，方渺渺在露西的劝说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嘿嘿，原女主这边走的是古早风，各种误会虐恋情深。下一章极品完蛋哦，我们小染的经纪合约问题也会一并解决。后面会开启直播副业…… 　　说起来烤鱼，那还是我大学时候在学校门口吃的最好吃，烤鱼配菠萝啤，再来一份麻辣田螺或者是钉螺，宿舍聚餐的不二选择。 第29章 　　五一假期过去了, 时染小摊上的人流却丝毫不见减少。 　　时染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最终决定把小摊的规模扩大开。天气逐渐变热，没有小龙虾和烤鱼的夏天那是不完整的夏天！ 　　小龙虾和烤鱼好说, 料汁提前配好, 清洗和处理食材的步骤全都交给别人, 时染只需要在晚上上手操作即可。 　　假期过后的一周之内，时染成功将自己的营业执照拿了下来。 　　倒座房原本她住着的那一间, 现在也装修成了窗明几净的小餐厅模样。屋子里放了八张桌子, 足够坐下三四十个人。 　　厨房跟餐厅的墙壁中间开了一个传菜的洞，可以将做好的菜从中间传过来。 　　而关于餐厅里卖什么，时染粗暴的决定, 就跟供应的午餐一样，每天订餐的那些上班族吃什么，中午就供应什么。再把炒米炒粉炒饼这些常规食物加上。一个小餐厅也有模有样了。 　　这天晚上的夜市摊, 时染添上了一样新菜。 　　皮皮虾。 　　五月正是吃皮皮虾的时候，这时节的皮皮虾带黄，吃着别提有多满足。 　　不过B市不靠海，皮皮虾的价格也十分感人。时染干脆就不做定价，直接把皮皮虾养在大盆里，谁想要吃就现点。 　　点了之后再看是怎么吃, 是椒盐还是清蒸。 　　皮皮虾跟别的虾不一样，反倒是麻辣会影响虾肉的口感，新鲜的皮皮虾，光是蒸一下就能体会到虾肉的鲜甜。 　　时染这头忙着进了一大盆的皮皮虾, 另一边露西也做好了准备, 准备这天晚上带着方渺渺去时染的小摊上。 　　**** 　　方渺渺有些不安, 到底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心里发虚。 　　露西在旁边鼓励她：“你不要觉得自己理亏，时染她现在又不混这个圈子，她要名气有什么用？再说了，她签了公司，公司又是给她包装又是给她做数据的，她拍拍屁股走了，这不就是缺德？” 　　“机会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知道吧？这个圈子里，小红看实力，大红看运气。这个运气你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下一回了。” 　　“再说你现在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吗？你要是能成为大明星，你们两个往后的道路肯定也是会越来越顺的。” 　　“你可要想好啊渺渺，公司就算是要捧你，你也是需要拿出价值来让公司看到的呀。” 　　…… 　　露西的话如同一声声魔咒，穿透了方渺渺的心防。 　　露西说的对，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了，过了这个店，后面她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尤其许兆赟…… 　　方渺渺心里觉得难受，许兆赟也许只是觉得她好玩，但是对她来说，许兆赟却已经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看到方渺渺的脸色变了又变，露西在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什么可笑的灰姑娘故事。 　　方渺渺那个对象她见过，那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心，不过是大鱼大肉吃腻了，非要来一口清粥小菜。 　　不过这样也好，方渺渺这样一副哀怨的小白花样子，等会儿必然可以发挥最大的价值。 　　露西的神色变得阴毒了起来，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逃脱她的掌控。 　　尤其是这些只有皮相的网红，个个除了脸就再也没有其他。时染的离开更是像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自己居然被这样的人愚弄是奇耻大辱。 　　等着吧，时染，真以为自己有点小手段就能翻出五指山。 　　***** 　　时染这边正忙着做虎皮鸡爪。 　　清洗干净的鸡爪下油锅，炸到表面起泡，然后放到凉水里结成虎皮。卤料锅里加水，各种香料一直是炖在灶上的，有什么需要卤的都可以直接下锅。 　　卤味永远都是最简单快速的一种食物，配好的卤料能一直用，每天烧开，用上经年就是一锅陈香老卤。那是沾鞋底子都好吃。 　　时染往锅里丢着豆干、莲藕、海带、土豆片……酱色的锅里还有隐约可见的半只猪脚，鸭头，鸭翅，刚下锅的虎皮凤爪。 　　这样的卤料拼盘，时染每天就煮这么一大锅，反正放在灶上也不用多管。晚上来吃小龙虾的人就能点一份卤味拼盘，做个小龙虾中间的中场休息。 　　卤料是时染上辈子跟自己的四师傅学到的，四师傅家里是经年的老卤世家，连锁店开了上千家，各种卤料配方简直是镇店之宝。 　　时染是个爱钻研的性格，对着师傅给的方子又改了改，最后又创造了几款味道更加突出的卤水。 　　一款是五香卤药，跟普通的卤料最大的不同是里面添加了几种药材。其实卤味所用的一些香料本身就是药材，时染不过是放大了其中的比例，并且根据一个老中医的方子改过，出来的卤水带着一丁点的药材清香，但是这个味道并不难闻，闻久了甚至会觉得药材本身也是香味的来源之一。 　　这款卤水时染准备等到夏天时候再用，因为里面所用的药材都是以祛风散热为主要作用。在盛夏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 　　而另一款自制卤水就十分霸道了，时染毫不犹豫选择了一种格外能激发食材香味的卤水。比起平时的卤水，里面更是添加了多一些的辣椒，这样吃起来，不仅是有卤味的醇厚香味，更是香辣可口。 　　一大锅卤水里浮浮沉沉的各色食材，看着就让心里十分满足欢喜。 　　来帮工的人跟着咽了口口水，互相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不得。 　　这里的老城区，虽然个个都说寸土寸金，早年也有说拆迁一夜暴富的。但实际住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老城区的院子很多都是产权复杂，不好卖。而且卖了之后起高楼的性价比也不高。毕竟保护区边上，超过一定高度的房子很难建造。 　　那么这种情况下，买房子盖楼盘就不划算了，天价拆迁更是不要想。 　　起不了那么高的楼，成本就不可能回收。 　　这种情况下，也就是有些人会买回去做民宿或者是有些有钱人直接买了做院子。 　　但是下水管道又是问题，胡同里改了下水管道的只有寥寥几家，其他大多数人家还是日常用公共厕所。 　　有钱人又不傻，这样的房子居住条件也谈不上多好。人家买回去也没用。 　　唯一好一点就是这里的房子好出租，附近的金融街和其他几个商圈都近，有些人就为了图近，会在这边租住。 　　说这些只是为了表明，在这里居住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是十分有钱的。多的是生活小康水平，或者普通人家。 　　时染招来的这些人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很多工作做不来，或者是家里离不了人，不能出去工作。 　　偶尔就找点小活计做一做，晚上摆个小摊做个营生。 　　来帮忙的四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晚上自家摆小摊的。 　　不过即便是来帮忙，她们也不眼红时染的生意。 　　开玩笑，如果是刚开始那段时间还会有人觉得时染名不副实。这段时间下来，她们可是亲身体会到了时染的手艺有多好。 　　每天中午的午饭，简直能把她们的舌头都香掉。 　　时染自己也是个喜欢吃的，从来不亏自己的嘴。连带着她们中午的饭也做得十分好吃。 　　就拿今天这锅卤水来说吧，怎么就能那么香呢？ 　　从大早上开始，时染配了料下锅，那股香味就盘旋在整个房子上空，风都吹不散。 　　等到食材下锅，那可不得了了。 　　肉类本身的滋味配上卤水，简直是buff加满的香味。 　　气势汹汹的冲向所有人，恨不能勾着你的鼻子把你勾到厨房里去。 　　几个人咕咚的咽下口水，只有冯大嫂在边上不说话也没表情。 　　等到中午吃饭时候，时染也大方的直接捞出来一盘子卤味，配上白米饭，另外炒了一锅空心菜，再加两只炖到酥烂的肘子。 　　肘子炖的烂乎，拿筷子就能撕开肉皮，一块肉皮包裹着里面的瘦肉，塞进嘴里，再加一大口米饭，甭提滋味有多美妙。 　　卤味也好，吃饭的人或许分辨不出时染用的是哪个地方的卤方，但是味道不会骗人。 　　莲藕炖到拉出长丝，土豆片韧韧的，厚薄刚好，虎皮凤爪先炸后卤，卤汁浸润进虎皮的每一丝褶皱里，富含胶质的鸡爪中间咬一口，颤巍巍的白色筋肉配上卤汁，香到让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冯大嫂吃着吃着突然神来一笔：“时染……我能不能拿点剩菜回家去？” 　　她像是生怕时染不同意，赶紧补充道：“我今天晚上可以多干一会儿……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男人怕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想叫他也尝尝。” 　　这话说的十分没道理，旁边几个人立刻皱起眉头。 　　“害，冯大嫂啊，人家小染做生意的，这些都是拿出去卖钱的呀。咱们中午吃就吃了，你要是想给男人带点，就跟小染买呗。反正咱们都在这儿，你干脆让小染给你留点你下班带回家，要么直接从你工钱里扣。” 　　说这话的是十分心直口快的一个年轻女人，叫马晓雨。她家里也摆着小摊，晚上她就要跟自己男人一块摆摊卖饼夹菜。 　　也许是做小摊贩免不了斤斤计较，她就看不上冯大嫂这副做派。 　　代入一下谁能答应啊？人家又不欠你。还剩菜，时染这边能有剩菜？这不就是直接白要吗？ 　　“小冯啊，小马也没说错，你看你挣这么多天了，给家里人改善伙食也是应该的嘛，多买点回去，给你男人和他妈都尝尝。” 　　说这话的是个上年纪的婶子，她确实也是看不惯冯大嫂一家的作派，这会儿干脆暗搓搓挤兑了她两句。 　　时染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搭话。 　　她最近也听说一些冯大嫂的家里事，老实说，冯大嫂确实让人同情，但是时染不能接受对方开这个头。 　　她不缺那一点两点的，王大娘家的壮壮天天下午过来蹭吃的，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说起冯大嫂，她结婚之后一直没有生小孩，但是老公对她却很不错，婆婆也是个厚道人。但老街坊们眼睛都利刷，前几天时染还听到一个老太太摇着蒲扇絮叨说冯大嫂傻。 　　“她男人和婆婆说是她不能生，她就真以为自己不能生，就去过两次诊所，回来就成了老黄牛。依我看哦，也未必是她不能生。她男人都没去医院做过检查。谁知道是谁的问题呢？” 　　时染清了清嗓子，对着脸色涨红的冯大嫂说道：“今个估计不行了，做的少，回头做多了我再给你包点。” 　　冯大嫂脸色红的要滴血，做多？时染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卖不完的，什么情况下能算做多呢？ 　　冯大嫂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话就是不由自主就说出口了，说完她才觉得不合适。 　　但再不合适也不能收回，她心里满是恓惶。 　　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每天挣的钱又得花在家里，买卤味她不舍得，就想让男人尝点好吃的…… 　　时染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了，转而去给砦泠喂食。 　　话说砦泠这几天突然变得神出鬼没，经常的跑出去乱转，偶尔时染还能听到其他猫咪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砦泠带了别的猫回家。 　　时染悄悄撸了一把砦泠的背毛，心说，到底是春天了。 　　那啥么，能理解能理解。 　　砦泠要是知道时染这么想，保准要委屈的抗辩。 　　他才没有！ 　　兴许是因为时染修好了倒座房和西厢，砦泠只觉得自己最近能看到的气息越来越多。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些青黄交杂的气息。 　　他恍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就干脆在周围找了其他的宅灵来问。 　　宅灵多数喜欢变成猫，因为流浪猫可以躲在房子的任何角落。 　　砦泠在附近某座四合院的墙根下挖到了一个橘色的小猫，他对着对方喵喵喵了几声，对方就干脆的化出灵体跟他交谈起来。 　　说起来，对方真的无愧于那身颜色，胖墩墩的宅灵看上去，纵向跟砦泠差不多，但横向有砦泠两个大。 　　怪不得那猫看着也像个煤气罐。 　　砦泠暗暗吐槽。 　　煤气罐一看砦泠就发抖，抖了半天露出个哭一般的笑容。 　　“哥，你有什么事？” 　　砦泠也不拐弯，直接问他有关于气息的事情。 　　煤气罐瞪大了眼睛，可惜他眼睛不大，尽力睁大也只有细细的一条。 　　“哥！你说你能看见运气？真的吗？哥，你怎么看到的？能不能教教我？呜呜呜，运气是不是都是特别纯净的颜色啊！哥，你太强了！” 　　砦泠：？？？ 　　把煤气罐按在脚下多追问了几句，砦泠才知道了所谓运气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宅灵到了一定岁数，加上跟主人的关系好，人丁和乐，就能看到周围的人和草木宅子的运气。 　　这种运气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东西，并不像是人类拼命在网上转发的锦鲤那样的爆棚好运。更多的是一种滋养，运气好的，慢慢会走向更好的人生道路。 　　其中以青色纯粹的最好，这样的人心思干净，为人正直善良，以后会越来越好。 　　不好的就是枯黄色，这种的，要么是做人不行，小人行径，要么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和人，被影响到了。 　　而这种颜色，是可以在宅灵和人之间互相流动的。 　　砦泠想了想问道：“那铅灰色呢？” 　　煤气罐哼哼哧哧：“灰色那就是运气顶顶不好啦，或者是马上要大限将至。” 　　砦泠心想，那时染怕是要哭死了，明年的槐花没得吃了。 　　煤气罐羡慕的凑上来，对着砦泠一副想蹭又不敢的样子。 　　“听说有的宅灵是可以传递运气的……哥，能让我摸摸你不？” 　　砦泠不说话，蓝色的猫眼盯着煤气罐，煤气罐没到三秒就败下阵来，讪讪笑道：“我开玩笑的……嘿嘿，哥，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了，我跟着你混！” 　　能看到运气的大哥！这种金大腿现在不抱什么时候抱！ 　　砦泠嫌弃的看他一眼，不是很想要这个煤气罐。 　　不过这个煤气罐说的信息倒是很有用，原来他除了洗碗还有这样的厉害啊！ 　　砦泠登时觉得自己十分的理直气壮，他可比小二那个憨吃酣睡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小二除了现在会炫着尾巴卖萌，什么都不行。 　　连小龙虾都敢欺负他，可见是废物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一看，煤气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小二那个傻狗强点。 　　“行，那你就跟着我吧。” 　　小弟+1 　　砦泠吃着时染给他的肘子肉，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小弟，小二就不说了，傻狗子，给它舔舔味儿就行、煤气罐那边，得给他分两口。 　　这样想着，砦泠偷摸看了一眼时染。 　　时染的身上没有什么颜色，倒是院子里，修好的西厢和倒座房简直是青翠欲滴。 　　砦泠有点愁，时染的运气呢？ 　　是不是得去问问煤气罐，怎么给人涨运气啊。 　　*** 　　这天晚上，露西和方渺渺来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座位的状态了。 　　时染那边忙着颠锅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 　　方渺渺有点手足无措，拿不准自己现在要怎么办。露西冲着旁边一个地方悄悄点了下头，转过神又是一副气定神闲。 　　壮壮这会儿对着皮皮虾吃的欢畅，之前时染做烤鱼和小龙虾，王大娘就限制了壮壮的食量。毕竟是麻辣口味的东西，连着吃几天谁也受不了。 　　壮壮甭提有多委屈了，小孩子总是羡慕大人的自由自在，尤其是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吃小龙虾喝啤酒。 　　壮壮顿生一种恨不能尽快长大的遗憾。 　　好在今天时染做了卤味和皮皮虾，壮壮一口一个皮皮虾，吃得别提有多爽快。 　　这么个吃法，把王大娘都吃的有点心疼。 　　倒不是埋怨时染定价贵，毕竟海鲜价格摆着，本身进价就不可能便宜了。但是这小兔崽子能不能歇歇嘴？ 　　这一口一个的，一盘子十几个皮皮虾还没到十分钟就吃完了！ 　　相比之下，卤味就显得亲民多了，王大娘给壮壮夹了两个鸡爪，让他抱着啃。勉强堵住了壮壮要闹着再吃皮皮虾的请求。 　　排队的人轮了一个又一个，恰好轮到了露西和方渺渺，俩人坐在了王大娘和壮壮的桌子上。 　　露西开了直播，让方渺渺对着介绍。 　　“大家好，我是方渺渺，今天我带大家来吃我的好姐妹开的小摊。” 　　王大娘闻言抬头看了眼前两个女孩子一眼，露西眉眼间的精明让她不喜欢，那个对着手机说自己是时染小姐妹的…… 　　王大娘想说，你是个屁！ 　　时染搬来这里之后，虽然看着是面上光鲜，但王大娘作为一路跟时染关系比较近的人，一直都知道时染的条件不怎么样。 　　之前时染住在倒座房的时候，那屋里的摆设都是以前剩下的，连洗衣机都是个双缸的老式二手货，也就是最近搬了西厢才添了几样生活家电，看着像点样子。 　　这个女的以前都没露过面，现在出来就拿着手机直播说是人家好朋友。 　　王大娘那个膈应劲别提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直接闹起来，而是又给壮壮要了一份皮皮虾，准备坐在边上看着这俩人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 　　方渺渺自己也是有点茫然的，她的直播间提前预告了，而且露西还偷摸注册了个小号去时染的粉丝超话里发了个爆料贴，说时染的小姐妹要去探店，可能会让时染跟着直播一会儿。 　　这个举动无疑是吸引了一些人过来，于是在方渺渺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人砸了个小游艇。 　　【给博主砸一个小游艇，谢谢你来捧场我老婆的生意。】 　　【给博主送一束鲜花，希望今天能听到我老婆的声音。】 　　【嘿嘿，我老婆呢？给我看看我老婆！】 　　露西时刻盯着直播间的风向，这会儿就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让方渺渺先点菜。 　　方渺渺对着时染打印出来的菜单皱眉头。 　　麻辣小龙虾，麻辣烤鱼，卤猪蹄…… 　　这些东西怎么吃啊！ 　　油腻腻的。 　　方渺渺强忍着不适点了一份蒜蓉小龙虾。 　　正要起身去凑到时染边上说两句顺便点菜的时候，边上的壮壮皱起了眉头。 　　他对着眼前的两个女的大声嚷嚷：“阿姨，你不要踩我的脚！” 　　方渺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叫谁阿姨呢小屁孩，叫姐姐！心里这样想，但是面上还是一副谦逊表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 　　露西在边上都快要气死了，谁踩了那个小胖墩啊！ 　　明明随便糊弄两句就过去的，非要接下这口锅！ 　　果然，那头的王大娘紧跟着发难：“乖孙子，谁刚才踩你了？” 　　作者有话说： 　　打脸情节木有写完……下一章应该就写完了！ 　　话说，皮皮虾真的好吃，之前去威海玩，新鲜的皮皮虾清蒸一下直接吃，鲜甜鲜甜的。带籽的皮皮虾比较香，也好吃。这个时候的母皮皮虾很多都是带籽的，买回来做个椒盐的也好吃。但皮皮虾我是绝对不喜欢吃麻辣的，麻辣味道一下子就把皮皮虾的甜味盖过去了。 第30章 　　壮壮也不知道, 但是一桌子四个人，他奶奶肯定不会踩他（……）。 　　那不就是对面那两个阿姨吗？ 　　壮壮瘪嘴，小胖手一指对面：“她们！” 　　“踩了我好几下！” 　　对面一个老太太和小孩, 露西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把冲突扩大, 毕竟正直播呢。 　　她当即使个眼色给方渺渺, 让方渺渺自己拿着手机去找时染，她则是拉着王大娘就要糊弄。 　　“不好意思哈, 刚才没注意, 您看我们这边正忙着直播呢……要不你们这顿饭我给买单了行不？” 　　放平时露西未必肯吃这个亏，必然是要跟对方计较出来个一二三。就对面那个小胖墩，一看就是家里溺爱的很。这种熊孩子, 不给他三分颜色就知道蹬鼻子上脸。 　　但是今天不行。 　　方渺渺做直播太木了，没有她在一边打边鼓根本不行。 　　反正出来做探店也是公司报销，对面那个老太太一看就是眼皮子浅的, 花钱买个清净算了。 　　看到露西这样的作派，王大娘心里的警戒值瞬间拉到最高。 　　她刚才就是打个岔，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结果一试就能看出来了，对面一个留下来安抚她，一个拿着手机过去找时染，还一副急着干什么的样子, 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王大娘眼珠子一转，当即上去拽着方渺渺的袖子，两只手一手一个，拽着方渺渺和露西。高声喊道：“不准走！给我孙子踩了, 你得给个说法！” 　　王大娘之前也没干过这种事, 颇有点不顺手, 但是回想了一下街坊里面几个护孙子护的格外厉害的老太太, 决定就按照她们那个蛮不讲理的路子来。 　　“我孙子好好吃着饭，你们踩他干什么？瞅瞅给我大孙子踩的啊，都踩哭了！” 　　手里还拎着吃了一半凤爪的壮壮：？？？ 　　谁哭了？ 　　“看着穿的光鲜亮丽的，来了就拿着手机直播，我孙子就是多看了两眼，你们上来就踩。咋地了？不让看啊？” 　　王大娘豁出去脸皮，活灵活现的展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护短老太形象。 　　一边演，一边拿眼睛瞟时染。 　　时染当然也注意到这边的骚动，这种熊孩子家长闹事的事并不稀奇，回想过去，头一天摆摊时候她还看见有个老太去卖麻辣烫的赵春红那儿闹事呢。 　　但是这个人是王大娘…… 　　时染：emmm…… 　　前几天壮壮下午过来玩，手欠去逗小龙虾，一个不小心被虾钳子夹到了一下，她可还记得那时候王大娘对着哭唧唧的孙子哈哈大笑的场景呢。 　　时染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了被王大娘拉着不能动弹的露西。 　　时染瞬间明白过来，估计是王大娘发现了不对，想要让她先看见露西。 　　露西被王大娘拽着走不脱，方渺渺更是欲哭无泪，她手里拿着直播的手机，慌的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吃播过程中出现了这种事情，当即就有人赶着热闹场子进了直播间。 　　【哇哇哇，这是直播什么呢？跟熊孩子大战八百回合？】 　　【笑死，老太太的战斗力还挺强。】 　　【前面的，这有什么可笑的，换你碰上这样的熊孩子你怕是哭都来不及。】 　　【讨厌熊孩子+1】 　　【主播都快气哭了啊，这老太太也太护短了。】 　　【emmm……好好的吃播变成这样。】 　　…… 　　时染知道王大娘的心思，只怕是想让她先看到露西，要是有什么内情不想见，就提前避开。 　　但说实话，就算避开能避多久？露西既然知道自己在这里摆摊，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还能生意都不做了，单独跟她绕弯子？ 　　时染直接走到王大娘边上，先是拉起壮壮看了看，大人吵架没什么，别是真把孩子给踩出什么毛病来。 　　露西一看时染过来，立刻就戳了方渺渺一把。 　　方渺渺见到时染则是一楞，她本来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有自信的，尤其在公司内部所有人里，这种初恋脸尤其占优势。但是这会儿看到时染随意的穿了一身衣服，外面还套着围裙，头发也绑着马尾，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打扮，却格外的气质温和。 　　方渺渺难免有些沮丧，怪不得露西心心念念说时染这好那好，光是颜值，自己就比不上对方了。 　　露西恨恨咬牙，只觉得方渺渺太不争气，事到临头居然还能退回去。 　　心一横，干脆开口跟时染攀关系。 　　“小染，你看，我今天是来给你捧场的，你怎么也不说句话管管。对了，这个是方渺渺，你还记得不？以前你也在公司的时候，你们两个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她现在做吃播，正好过来给你捧个场。” 　　方渺渺？ 　　时染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旁边有点呆的女孩。 　　女主啊。 　　时染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受，穿过来这么久，她还真是忙的差点忘了自己是个穿书的人。 　　原女主和原男主的爱恨情仇太复杂，他们的剧本简直是让时染这个没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恨不能拿把瓜子蹲旁边围观。 　　这本小说一定是什么古早狗血文的集大成者，小白花女主和男主，刚开始是男主戏弄女主，后来才发现对女主情根深种，一改以前的花花公子作态，追妻火葬场了一把。 　　然后就是男主帮女主解决合约问题，俩人关系更进一步，掺杂着男主的未婚妻和家里的阻力，女主又凭着男主的助力成为一线红星，中间还有狗血的失忆梗，男二挖墙脚梗，最后成功干掉了倒霉未婚妻，感化了男主的家里人，灰姑娘退圈嫁人。 　　Happy ending。 　　时染：…… 　　当个乐子看，这种文可谓是高潮迭起，虽然狗血，但人民群众谁不爱看狗血？ 　　放在现实生活中…… 　　时染只想说，神经病们，请离我远一点！ 　　不管是男主的怨种未婚妻，还是男主一家子眼高于顶的神经病，光说女主吧，合着你奋斗几年就是为了嫁入豪门？ 　　事业不要了？没拿到的奖杯不拿了？ 　　嫁进豪门当个受气小媳妇，有你混娱乐圈挣的多吗？ 　　什么虐恋情深，能不能专心搞事业！ 　　时染在心里狂吐槽了一百八十遍。 　　时染对女主没什么恶感，有点不适大概也是因为她是个恋爱脑。 　　对着露西，时染可一点余地都不想留。 　　“我走的那天你刚签下她，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她。” 　　露西脸上带着伪装的笑容：“这话说的，之前你们可能有点误会，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呢？来来来，渺渺她正开着直播呢，你也打个招呼。俩人就算是和解了，往后还是好姐妹。” 　　时染真想问一句露西，我看着很像个傻子吗？ 　　合约没搞定呢，直播什么？直播自己被索赔？ 　　时染懒得跟露西打这种言语机锋，直接拿出手机，把跟露西的聊天记录找出来。 　　“露西姐，你还记得你给我发过什么吧？你看看这条【公司刚给我一个新人，叫方渺渺，她迟早会比你红的】。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在这里呢，刚好是我离开公司的那天呢。” 　　时染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页面划拉到方渺渺的直播镜头下。 　　瞬间直播间就炸开了。 　　【我去，合着这就是所谓的姐妹啊。】 　　【骗子，还骗我们说是我老婆的小姐妹，害我早早蹲在这里。】 　　【把我的游艇还回来！骗子！】 　　【阴谋论一下，这个经纪人干嘛非要叫我老婆过来直播啊，莫不是还想坑我老婆？】 　　【楼上说的有可能哎，老婆的合约不是还没解决吗？这个档口直播……这经纪人心好黑啊】 　　【稍微了解点直播行业的来说下，这就是故意的，只要对方主观参与了这种商业直播，那公司完全可以诉违约，到时候是要赔偿的。】 　　【！！！心真脏啊这种人。】 　　【这博主看着像个受气包，合着私底下这么坏！】 　　…… 　　时染一点不留情面的打法把露西的打算都给弄乱了。 　　她咬了咬下唇，话里带了点威胁：“小染，我知道之前让你做那样的直播你不愿意……但是这也是公司的安排……” 　　故意说话留半截，让人无限遐想。 　　旁边的周敏听不下去了，她今天跟小米约着过来吃饭，皮皮虾刚上桌就看见这边的热闹。本来想着小老板自己能解决，但是这个经纪人实在是太恶心。 　　周敏当即站出来：“我是有点听不明白了，合着你们公司做什么直播了？非法的吗？要不我现在打个现场举报电话，咱们好好查查？” 　　小米也十分气愤：“就是啊，有话别说半截。你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小老板怎么了？” 　　边上也有老客人跟过来，几个时染脸熟但是叫不上名字的熟客也在旁边盯着，站的离她们三个女孩比较近，准备着万一起冲突就拦下，别让时染吃亏。 　　时染都被露西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她大喇喇挑了个方渺渺直播镜头能扫到的地方，直接说道：“首先，我直播的合约你们签署的时候，我还差几天不到十八，你们公司要是告我，咱们就先捋一下为什么签字的不是我本人。” 　　“再有，你们公司的风格也就那样，你刚才说都是公司的安排，那我想问，公司安排什么了？你想清楚再回答，往我身上泼一瓢脏水，你们公司就是一缸。” 　　“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之前说了，我就是违约了。你们可以通过诉讼手段来解决问题，但是我并没有再签署任何直播平台，自己做点吃的养活自己而已。你要是说做个小摊也是违约，那就去告。” 　　时染瞄了一眼旁边的方渺渺，话里隐隐带了点提点：“公司的合约签的是什么样的，你也清楚。你去告吧，我在公司打工的几个月，直播收入早就已经把你们给的签约费平了。就算没平，你花几万签个人，后面直接告别人违约就能挣几千万，你看法院会不会判。” 　　方渺渺听到这句话，本来就松动的念头更加不坚定了。 　　她刚才一见到时染就懵，到底是不情愿。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再看露西刚才步步紧逼，说的话贼难听，方渺渺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签了网红公司。 　　这会儿听见时染说可以违约，违约金或许没有那么高，方渺渺登时就亮了眼睛。 　　露西被时染气的手脚哆嗦，心里却开始后悔害怕起来。 　　她刚才拿公司压时染，不防被时染抓住这点反过来压她。她这会儿哪儿敢再泼脏水，就跟时染说的一样，泼时染一瓢脏水，那公司也别想落到什么好。 　　如果说时染之前的直播擦边球，那公司是什么？ 　　露西气的不行，又不敢再说。也不敢看方渺渺的直播手机。 　　她拉着方渺渺就要走，方渺渺却不动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眼神很是陌生。 　　露西心里咯噔一下，偏偏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只能拿了方渺渺手里的直播手机，落荒而逃。 　　偏偏路上还有一只拦路猫，露西想要绕开，对方却直接上了爪子，把露西吓的尖叫一声。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没有被挠，只能恨恨的骂两句死野猫。 　　在她身后，砦泠一个跳跃去了老槐树旁边，歪着猫脑袋沉思片刻，突然，突发恶疾一般对着老槐树挠了几爪子。 　　挠完对着老槐树满意点头。 　　也挺好，明年时染估计还能吃上槐花了。 　　**** 　　露西像是过街老鼠一般遁走，但直播间的视频却已经小范围的传播开了。 　　【老天保佑我尽快上岸：好家伙，这女人真的反派嘴脸，好气人啊。】 　　【和所有美女贴贴：这也太坑了，花了几万块签人，后面就坐着收违约金。快来个人告诉我这是假的。】 　　【人在尼姑庵：是真的……我前担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小傻子被前公司签了二十年的合约，十万块一次买断。后面几年不给资源，抠脚一个月只拿两千。等到前担自己找了剧组拍戏红了，前公司一次主张了八千万违约金……】 　　【打一架吧：这踏马的也太惨，就没有人管管这些人？】 　　【保佑我期末不挂：这都没办法的事情啊，如果签约人不违约的话，对方大部分倒是也不会告，毕竟主张一次的诉讼费也不低。但是如果你自己找点资源，那肯定会被告的，告一次就是几千万，很多黑心经纪公司就靠这个挣钱了。】 　　【京城巨人三阿哥：怪不得视频里那个小老板就是不应承直播，估计也是怕被这个黑心经纪人抓住这点告。】 　　【减肥成功再改名：我的老婆啊，你好惨……】 　　…… 　　最终这件事引起了一个著名的律师注意，对方在网上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大V，干脆转发了直播视频，并且写了一篇长博来解释了其中的法律问题。 　　【……综上所述，我并不建议有明星梦的年轻人随意签约，要知道有的合约如果签的够死，那么你在未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里几乎是没有其他的出路。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更好，但是筑梦踏实，相比较于签给一家黑心公司浪费时间，不如在签约文件之前做好法律上的储备，才能避免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环境。】 　　这位大V的话一出，下面的评论不仅有各家被坑过的明星粉丝，更是有一些受害人在现身说法。 　　这么一来，当天这条博文就上了热搜，虽然热搜里大部分是各路粉丝在回望自己爱豆的苦逼过去，但是也有人把星瀚经纪推上去骂了个爽。 　　【一个骗子公司！说是能够提供一定的影视资源，实际上只是消磨别人的时间并且糊弄了事。把别人逼走了，还要派经纪人去钓鱼执法。怎么？我老婆不当主播自己开店也碍着你事了？】 　　【还有我老婆说你们公司之前签约她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八，我就想恶意猜测一下，贵公司之前的签约人里有没有未成年？税交齐了吗？】 　　星瀚经纪的办公室里一片愁云惨雾，大肚腩的秃头老板对着露西疾言厉色。 　　“你真能耐啊！你那么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出去开家公司？” 　　“开直播去找事，过程全被放在网上！” 　　“现在好了！咱们公司都是拜你所赐！” 　　有了时染那一席话，还有法律大V的科普，公司很多人也在自己的合同里找到了漏洞，最近人心浮动不说，还有好几个过来要加工资的。 　　秃头老板气的肚子都在颤。 　　正要让露西卷铺盖走人，外面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是星瀚经纪吗？我们是B市税务局的，因为接到了几个实名投诉，我们现在需要拉一下你们公司的账。” 　　“现在，请你们把你们的财务人员离开财务室，所有文件按照原样放置。” 　　秃头老板登时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税务的人这样的情况见多了，也不跟他多话，立刻进了财务室开始盘账。 　　***** 　　时染这边也找了一个律师，对方还是经常来她摊子上吃饭的熟客，一听时染要应诉，就毛遂自荐。 　　在了解了时染的合约之后，对方拍着胸脯信心满满：“问题不大，就算是赔偿，我也能将它限制在五位数以下。” 　　时染松了一口气，五位数不是问题，还有原主大伯母之前拿的那几万块呢，大不了就是让对方还回来。 　　反正她现在还是个负债人，到时候强制执行也执行不到她头上。 　　这样想着，时染就全权托给了这位熟客。 　　那天王大娘和周敏小米护在她身前的样子，也让她十分感动，她准备好好的回馈一下老客。 　　还有最近砦泠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蔫蔫的，时染也想给家里的猫主子上点好供。 　　正想着做点什么，突然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甚至还有点委屈。 　　“什么？你说官司不用打了？” 　　对方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着自己如果帮时染打赢了官司，后面就不要报酬，只要时染能够每天给他加个座位就行的。 　　这会儿只觉得希望泡汤，十分没趣。 　　“是的。” 　　“因为星瀚经纪被税务查了，现在已经倒闭了。” 　　作者有话说： 　　好的，极品下线了，后面接着做吃的。 第31章 　　律师的话叫时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好比你跟人正磨刀霍霍准备大战一场，结果对方哇呀呀叫着，还没到跟前就被小石头子给绊了。 　　B市税务局的动作极快, 没几天就查出来星瀚经纪账务上的种种问题。 　　因为涉及到的数目比较大, 当天甚至还上了一个热搜末尾, 成功贡献了一个“一星=XX亿”的老梗。 　　【离谱啊，我原以为只有明星才能挣那么多, 合着网红直播行业也这样有钱吗？】 　　【呜呜呜, 全世界只有我一个穷人了吗？这热搜成日里都是亿单位的。】 　　【喵喵喵？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通货膨胀了吗？不然怎么感觉大家都是换了衡量单位？】 　　【查的好！这种网红公司就应该查一查。】 　　【给税务的速度点赞，这才几天就弄明白了。】 　　【呵呵，财务人不请自来, 这种速度……要么这家公司胆子大，要么这家公司手够黑。】 　　…… 　　这么闹哄哄的一片，没几天就飞速给出了处理结果。 　　星瀚经纪被罚到破产, 原来的经纪合约也因为种种原因都解除了，公司里的员工也就地解散。老板和几名高管更是因为做的恶事多被直接公诉。 　　露西站在贴了封条的公司大门口，整个人还觉得脚落不到实处。 　　谁承想，她就是带着人去做了个直播，最后竟然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接把公司牵进去了？ 　　这会儿别说是老板, 就连方渺渺也是找了个律师解除了合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回归校园生活去了。 　　露西强打起精神，反正她就是一个打工人，这家不行了, 她就再换呗。 　　这些年她也攒下了不少人脉,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做影视方向的经纪人。 　　至于时染…… 　　露西气的牙根痒痒, 但也没什么心思再跟她过不去。 　　现在想想, 时染从公司解约，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一个四合院…… 　　那四合院总不见得就是她自己的吧？ 　　露西免不了又把时染想的更龌龊一点，也懊悔自己没有往深处想。看时染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树。 　　难保说这次的事情里，没有对方的手笔。 　　露西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想着等自己去到新公司站稳脚跟，少不了给时染下点绊子。 　　一个圈里的还得念点顾忌，现在她只做个小摊，那坑她一把有什么难的？坑了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无非就是找个人去她摊子上找点卫生的毛病，给相关部门举报一下她的消防问题，再有就是找点水军在点评上给她刷差评，点个大量的外卖再退…… 　　人一到逆境就能看出心底的善恶，露西前段时间还跟方渺渺说什么搞人家卫生问题手段太脏，这会儿却开始心里一分钟八十个这样的脏念头。 　　在心里过足了瘾，露西打开手机准备联系一下以前的关系网，看怎么找个内推。 　　手机一拿出来，本来好好的手机，屏幕突然花了。 　　露西一擦，也不知道是不是摁的太狠，手机屏幕干脆龟裂成了一片！ 　　露西只叹自己倒霉，带着手机去修，不修不行啊，联系方式可都在里面。 　　修手机的小哥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三千。 　　三千！再买一个都行了！ 　　露西没办法，急等着用里面的东西，只能乖乖掏钱。 　　露西拿着修好的手机出了门，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过还是安慰自己，只是稍微倒霉一点罢了。人么，一时走走背运那都是为了以后攒的福运一块来。 　　这样想着，走到住处的楼下，只看见前面叽叽哇哇的围了一群人，有人举着手机拍摄什么，还有一点浓烟冒出，边上还有一台红色的消防车。 　　露西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嘿嘿，前面还说自己倒霉，这不就遇上比自己更倒霉的了？ 　　露西兴奋的往前挤，举着手机跟着拍。 　　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只是越往前挤，越感觉不对。 　　那边冒出浓烟滚滚的，仿佛是她所住的单元啊。 　　那着火的地方仿佛是也是个中层？ 　　那烧成黑色的阳台，瞅着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 　　露西尖叫一声：“那是我家！” 　　当天晚上，时染就在网上刷到了一个视频，里面哭的眼泪横流满脸黑灰看不出五官的人对着采访记者喃喃自语：“看到那边有地方着火了，我就过去看热闹。” 　　“过去一看，居然是我家房子着火了。” 　　砦泠懒洋洋趴在时染给他做的一个厚垫子上，自从他上次第一次试着把别人的运气交换，后来就一直困。整只猫都有点蔫蔫的。 　　不过…… 　　看了看视频里五官都哭糊了的露西，砦泠还是很满意的。 　　煤气罐跟他说，这种所谓的交换运气，并不是说能够直接把人的运道颠倒过来。毕竟能做到那个份上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鬼怪才会搞那种吸尽别人运道的事呢。 　　他们这些宅灵，能做的无非就是换一换气运。毕竟天道有常，气运恒定，他们最多只能引导。 　　只是这引导，也得是人自己来。 　　善心越多，心思越纯善的，就算是交换了一点，也就是倒霉一两日。要不了多久就会各归其位。 　　但碰上那种心思坏极的，那就倒了大霉，如果不能改换心态，那以后的倒霉日子只怕还多着。 　　砦泠清凌凌的蓝色猫眼，如同两块汪蓝的宝石，那个叫什么露西的，后面最好不要再有坏念头，不然会一直走霉运了。 　　她那边一走霉运，这边金锭桥头的老槐树长的竟然越发好了。上面的花掉完之后，枝头的绿色竟然越来越繁盛，眼看着这树一日比一日精神，衬的旁边的贾大爷也气色好了不少。 　　**** 　　时染这边去了心里一桩事，也有心情做点好吃的。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到端午，时染趁着这个时间腌了一批咸鸭蛋出来。 　　青皮的鸭蛋加盐放坛子，这种是最简单的腌咸鸭蛋的方法，除开这种，还有用黄泥腌的，黄泥里加上盐，包裹均匀放进坛子腌上三周也可。 　　讲究一点的还有用面糊裹了食盐的，白酒混了食盐的…… 　　而名声最大的高邮咸鸭蛋，用的是红泥，当地的麻鸭蛋，加上红泥食盐草木灰。【1】 　　时染这头既没有麻鸭蛋，也找不来红泥，再加上高邮鸭蛋名气大，却需要至少腌够一个半月，等到腌好的时候早就赶不上端午节了。 　　索性就用黄泥草木灰腌，买了足有一百多个鸭蛋，腌了好几个坛子出来。 　　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鸭蛋全腌上，时染又要开始忙着中午饭。 　　恢复了午餐供应，时染上午的时间又忙了，比起上个月每天都能大早上去赶集的快乐，最近只能是早上去逛逛菜市场。 　　今天在菜市场里看到了新鲜的紫茄子，时染便决定做个新鲜菜吃，烧汁茄子卷！ 　　把一个长条茄子切成长薄片，再把打好的肉馅抹一层，茄子卷起来的时候，里面就自然填上了肉馅，外面裹一层鸡蛋液生淀粉，下一次油锅，茄子就从长条状变成了圆圆的小肉球一样。 　　再进锅里浇一层汤汁勾芡，做好的茄子外酥里嫩，除了茄子还有肉的香味蕴藏其中，盖在米饭上是绝对的下饭菜。 　　另一道菜是葱油淋鸡。 　　时染之前做了一大罐的葱油，跟猪油挨着放在了冰箱里。 　　如果说猪油用来拌饭做点清汤面都是极美的，那葱油也不遑多让。 　　炸好的葱油，拿来直接干拌面条，或者是在做好的汤面上浇上一勺，都是能够画龙点睛的美味。 　　而葱油淋鸡，用的就是葱油回锅，加上一点其他的香料调料，做好了之后把香料过滤出去，只留下黄亮澄澈的葱油。 　　蒸好的鸡肉切块，把一勺子热葱油从上淋下去，里面再拌上切的不算太碎的花生和葱蒜辣椒。 　　黄澄澄的鸡肉登时就好看了许多，摆在盘子里也赏心悦目。 　　轮到素菜，时染毫不犹豫就是蒜蓉空心菜。这时节的空心菜正当其时，味道也清甜。 　　这样三道菜，时染各都准备了一大锅，除去订餐的人，还剩下几十份的留在锅里。 　　时染早在门口挂上了牌子，上面写着“供应午餐”。 　　没错，就是这么朴实。 　　因为刚办好了执照，知道的人不多，来光顾的也就是附近的街坊，外卖小哥，和王大娘。 　　王大娘以前是直接拿了餐回去，一盒送幼儿园，一盒留着自己吃。 　　现在时染这边有了位子，王大娘干脆每天也不回去抱着饭盒吃了，直接先给孙子送完饭就过来坐着吃。 　　偶尔还能换换口味，吃点炒米炒粉之类的。 　　王大娘一进倒座，就闻到葱油香味，等到坐下，只觉得今天怎么能饿成这样。 　　“小染，今天是什么菜？” 　　时染笑眯眯从厨房探个头出来：“烧汁茄子卷，葱油淋鸡，还有个蒜蓉空心菜。” 　　王大娘迫不及待：“给我来一份先！” 　　时染：“您不给壮壮送餐了？” 　　王大娘摆摆手：“他妈今天去接了，说是好长时间没见，想孩子了，带着出去逛街吃东西去。” 　　时染哦了一声，端了一份餐出来。 　　餐盘上放的冒尖，看着就诱人的很。 　　王大娘给自己夹了一筷鸡，到嘴就发现咸鲜可口，鸡皮弹牙。鸡肉也紧实，妙的是里面的花生碎，看上去竟是有零有整。零碎的挂着料汁粘在鸡肉上，花生碎的干香配上鸡肉的嫩滑，橙黄色的鸡皮牙齿一碰就裂开。下面浸泡在料汁里的花生仁也好吃，竟是可以直接捞出来当盘凉菜的程度。 　　烧汁茄子卷看着还以为是什么肉丸子，入口却能吃到茄子的香味，外层的茄子被炸的起酥，里面的肉馅竟然像是被炸茄子包裹的小球一样，像一个个带着香味的小炮弹。 　　王大娘一边吃一边满足的跟时染聊天：“你现在店也开了，是不是也开个外卖？” 　　之前时染不愿意开外卖，是因为没有资质，怕上了外卖被人刷差评。但是这会儿又不同了，时染的小店开了起来，开外卖还方便一点呢，省的每天还要在群里计算谁点餐了谁没点。 　　而且，这地方毕竟偏僻，晚上生意好那是因为歪打正着，小龙虾摊子的名声大，还有就是之前那次的事情闹开，时染也有了一点经常来光顾的客人打广告的原因。 　　可那是晚上！ 　　中午午餐知道的人毕竟不多，前两天王大娘还看见时染这里中午居然有点剩菜！ 　　这怎么能成？那么好吃的菜居然能剩？！ 　　王大娘只觉得自己对着壮壮都没操这么多的心。 　　但是没办法，谁让时染招人疼呢？ 　　上次王大娘机警，帮了时染一回，时染也感谢她。也担心王大娘有什么误解，也就跟王大娘说了一点自己过去的事。 　　无非就是家里父母都没了，大伯母一家子不成样，骗她休学过来做直播。后来是她自己觉得那样下去不行，干脆的跑了。 　　又想起以前家里一个亲戚的房子继承给她，就自己过来看看住下。 　　这么一说，王大娘更是觉得时染不容易。 　　好好一个小姑娘，长的好看，也有手艺。年纪还小，怎么就被人逼成这样。 　　那个经纪公司不是好人，她那俩亲戚更是可恶！ 　　再想想时染这边还有维修的钱没付清，王大娘心里想着，到时候时染要是暂时钱不凑手，她就借点给她先补上。 　　提到外卖，时染还是摇头，倒不是她多故作清高，而是她自己算了一笔账。 　　现在她的收益蛮稳定的，午餐定价不高，但是考虑到她是自己的房子没有房租一项，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二十五的价格里，利润是可以有一半的。 　　但是加了外卖，那时染就要面临平台的佣金，那佣金还不便宜。这么一来，她挣的更少。还要费心思去维护评分，掏钱做推广。 　　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卡着点做点，价格也不用涨。 　　只是王大娘的话也给了时染提醒，要想扩大午餐的生意，那是不是要做点广告？ 　　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王大娘一气把餐盘扫光，自己拿去外面的水池里泡上，回来端着杯茶说道：“我还没问，那经纪公司完蛋了，你是不是还可以接着直播？” 　　她可是听黄家那个做直播的小丫头说了，说是做主播可赚钱了。 　　更不要说时染这么漂亮，还有手艺，直播的话估计比做菜挣的还要多。 　　时染点点头：“是可以的。” 　　星瀚经纪倒闭，说是合约不能履行，但是依旧需要律师帮她跟对方斡旋签署合约终止合同。 　　那位律师眼看着时染这边的困境没有了，正懊悔自己往后蹭不上饭。时染一说，对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去帮时染把事情办妥了，现在时染已经是个自由人，合同也不能约束她。 　　时染对自己上辈子吃饭的事业还是有点情怀的，但是这档口她却不打算再接着做。 　　偶尔直播可以，还跟以前一样起早贪黑找素材是不可能了。 　　开玩笑，她现在有家有业的，还有两个毛孩子呢！ 　　找素材就得往外跑，一跑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等她回来，家里这两只。砦泠能把屋子拆了，小二估计能把自己饿死。 　　时染摆摆手：“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自己这会儿没心思开直播，不过跟别人合作直播还是可以。 　　过了中午，时染就给郑悦发了条消息，表示要请郑悦中午过来探个店。 　　郑悦一蹦三尺高，立刻就同意了。 　　在时染这里直播的几次效果都很好，郑悦自己吃的满足，视频数据也好，这会儿听见女神需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时染定下了时间，下午又是忙忙活活开始准备小龙虾。 　　这几天她也在寻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固定帮忙的人。 　　午餐扩大规模，锅勺肯定是她自己来，但是处理食材也没那么麻烦，找个人来帮忙最好。 　　晚上那小龙虾，时染也想找个人跟自己分担一下，材料她提前备好，对方只用守着时间下锅就行，也不麻烦。 　　本来时染觉得冯大嫂不错，但是考虑到前段时间冯大嫂那句话，叫时染心里有点顾虑。 　　冯大嫂在这儿干活，这么些日子下来，时染也见过她的男人。冯大嫂嫁的这户人家姓曾，在这一片的名声并不算好，男人以前还有个工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闲在了家里。冯大嫂的婆婆说是身体不好，结果儿子不想着怎么改善环境，而是坐在家里等着冯大嫂一个人挣吃喝。 　　那人说是来接冯大嫂，但是眼珠子瞎轱辘，一看就让人讨厌。 　　时染心里虽然觉得冯大嫂手脚麻利，对着她一家子却没好感。 　　时染一边想，一边拿着刀子削手下的生鸭蛋。 　　她今天除了买鸭蛋回来腌，卖鸭蛋给她的人还送了她几个生鸭蛋。 　　生鸭蛋煮熟吃当然好，不过时染这会儿想着做个稀罕东西吃。 　　把鸭蛋上面开个小口，蛋白倒出来，只留下黄澄澄的蛋黄，五花肉切碎煎出油，只留下肉片，加上一点火腿碎丁，豌豆粒，炒熟的鸡蛋碎，五颜六色的跟糯米搅拌均匀。 　　再把这点五彩糯米一点点填满了咸鸭蛋，上面裹一层锡纸上锅蒸熟。 　　出来的就是五彩糯米蛋。 　　时染做了一盘子出来，把糯米蛋蒸熟，给自己剥了一颗尝。 　　黄色流沙的咸鸭蛋黄，味道本身就不错，再加上糯米饭也好，唯一可惜的就是蛋太小，这点东西也就看着好吃新鲜，实则一点都不够。 　　砦泠自己一只猫都吃了三个！ 　　更遑论拿这个填饱肚子了。 　　时染把剩下的糯米饭蒸了，倒扣在碗里，上面加上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给了砦泠。 　　砦泠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懒懒的，没吃吃东西还喜欢往外叼。 　　这回也是，自己没吃几口就要往外拿。 　　时染正要劝，忽然听见门槛外喵一声。 　　一个圆咕隆咚的橘色毛团滚了进来。 　　这时代，没有什么比胖毛团子更讨人喜欢了。眼前这只小煤气管，圆圆的身子，圆圆的眼睛，圆胖的猫脸。 　　时染看着那一张委屈巴巴的猪猫脸，心立刻就软了。 　　伸出手就要逗着猫咪过来。 　　砦泠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过去，倒吸一口冷气。看那只煤气罐居然真的敢过来，登时怒了起来。 　　一蹦三尺高就要去打。 　　时染在后面架住他两只猫爪子，满是不满。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怎么老是打弟弟呢？” 　　作者有话说： 　　砦泠：谁是弟弟？谁是弟弟？怎么还要有三胎吗？ 　　注释： 　　【1】高邮的咸鸭蛋用的是当地特产的麻鸭蛋，腌咸鸭蛋的做法确实也很多，还有直接泡盐水的，但是感觉生活中见得比较多的是用黄泥。 　　就那个五彩糯米蛋，之前风还挺大，我买过网上的，味道还行，但是这东西说是能当早餐，实在是量太少……咸鸭蛋黄真的yyds，拿来填饭团或者用热馒头夹着都好吃。 第32章 　　煤气罐长的圆, 天生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而且眼前这只小猪咪长着一张委屈巴巴的圆脸，看上去就让人格外偏爱它。 　　砦泠怒气冲冲，只觉得自己失策了！看你浓眉大眼的, 居然是也是个心机货！ 　　煤气罐看着那边的大哥骂骂咧咧, 但是还是忍不住往时染身边蹭。 　　唔, 待在这个人类身边好舒服啊。 　　而且对方还会做菜！ 　　砦泠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就更生气, 喵喵喵的恨不能上去把煤气罐打的煤气泄露。 　　时染看这样子不行, 干脆把砦泠和煤气罐全放在手里，拉着两只喵的爪子往一处塞。 　　“哎哎哎，不要吵架啊, 砦泠，你看上去比人家大，要让着……” 　　时染把煤气罐翻过去看了下。 　　“……要让着妹妹” 　　小猪咪下面没铃铛。 　　嗯, 原来还是只小母猫。 　　也对，不然砦泠不能跟人家玩得好。 　　也不知道临清狮子猫和大橘能生出什么花色的猫来，要是生一只三花就好了…… 　　时染这头还在美滋滋畅想自己把大橘也养起来，兴许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有小奶猫可以撸了。 　　那头的煤气罐和砦泠已经双双石化。 　　煤气罐委屈巴巴的喵喵叫，砦泠反应过来之后则是高冷形象全无。 　　时染还在谆谆教诲：“虽然不知道你俩现在是在谈恋爱还是已经那啥了，但是砦泠你可不能打媳妇啊, 打媳妇的都不是好猫……” 　　砦泠、煤气罐：…… 　　砦泠、煤气罐：！！！ 　　两只猫瞬间跳下了时染的怀抱，猪咪跟被人咬了尾巴一样一溜烟儿就顺着墙根跑了，哼哼哧哧翻过了门槛，跑的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砦泠气得不行, 拿爪子对着时染的鞋子一阵拍打。 　　你什么眼神啊！ 　　我为什么要找一只煤气罐当老婆！ 　　你们人类眼里除了那点情情爱爱到底还剩下什么！ 　　砦泠拍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得想个办法, 让时染把脑子里的水好好控控！ 　　时染还纳闷着,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呀, 这是被说中心事所以离家出走了？ 　　小猫咪的心思真难猜…… 　　***** 　　郑悦这次来直播，带上了自己的合作伙伴兼闺蜜魏云。 　　魏云一路过来，看什么都是满脸惊喜。 　　“哇哇哇，这边的老房子保存的真好。” 　　“我去，那边还有吹糖人的小摊子呢！” 　　“之前只知道这边有个风情街，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风情街尽头有座桥。” 　　…… 　　郑悦带了个大包，里面是母上大人给她置办的全套设备，心里的雀跃也是遮掩不住。 　　“今天咱们录两家，除了这边，咱们一会儿再去东头，我听说那边有家老字号的门钉肉饼。”【1】 　　魏云是西北人，提到门钉肉饼，虽然没吃过，但一听名字就觉得应该不错。 　　“好呀好呀，那我一会儿要留点肚子。” 　　一进银丝胡同，郑悦先是吃了一惊。 　　“这棵老槐树上次来看好像没有这么高？” 　　魏云也绕着树几圈，咋舌道：“这大树得有上百年了吧？” 　　“把镜头拿出来拍一拍，这么粗壮的树也不多见了，放在开头吸引一下人。” 　　俩人对着大树拍了又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棵大树的枝叶也忒繁茂，在树底下只觉得清凉无比。 　　拍好了大树，俩人就进了时染家的门。 　　魏云一进门就惊诧到了，举着拍摄设备的手都有点拿不住。 　　这个四合院也修的太合心意了吧。 　　进门的照壁、倒座的窗楞，二门上的墙壁，上面做出来的花窗，还有大门上的门钉，个个都显得气派又传统。 　　倒座尽头攀爬的不知道是爬山虎还是葡萄藤，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二门的墙壁上也依稀能看到内院的勃勃生机。 　　魏云暗叹，纵然来之前就知道这家餐馆是在一家四合院里面，但是看到还是让人惊讶。 　　时染看到她们来了就招呼俩人进屋，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郑悦感叹道：“之前我还不知道里面居然是这样的，小染姐，你这房子修的这么好，拿出来做餐馆不可惜？” 　　时染：“可惜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的，回头等内院开放了，我请你过来玩。” 　　她是真打算这么做，回头把内院收拾出来，除开她自己住的几间，剩下的也开放给人看。 　　郑悦和魏云来的时候正好，时染把店里的外送餐都已经给出去了，只剩下大约一二十份的餐还放在餐厅前面的铁架子上保温。 　　时染按照郑悦的要求自己注册了一个号，准备等到郑悦的视频做好，两边联合投稿。 　　时染给两人提建议：“干脆你们架一台设备在边上，另一台跟着拍。” 　　不然我怕你们一会儿吃high了忘记拍摄这件事。 　　郑悦当然无有不可，答应了之后就在旁边开机，正对着两人的饭桌。 　　魏云刚才一进餐厅就闻到味儿了，一开机就兴奋的过去点菜。 　　时染的店里没有菜单，只有一个小黑板。 　　小黑板上除了开头的几样，炒米、炒粉、炒饼丝之外，后面的地方就是每天的现做菜。 　　这天中午做的是干锅杂菌，地三鲜，主食是刀削面。 　　售价上写了是二十五。 　　魏云兴致勃勃，点了个套餐不算，还撺掇着郑悦点个炒粉炒米之类的。 　　郑悦心里还记得时染这边的要求，主要目的是为了推一下店里的午餐套餐。当即决定还是两份套餐的好。 　　俩人拿着餐盘，上面是一小碟的干锅杂菌，一碟地三鲜，另有一大碗的猪肉刀削面。 　　魏云本身就是西北人，对刀削面很是不陌生。 　　眼前的这碗刀削面，一看就知道是现削的，面条中间厚两边薄，边上薄的部分隐隐可透光亮。白生生的面条上面浇了一勺子猪肉浇头，香味蹦跳着往鼻腔里钻。 　　魏云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忙不迭的坐下就要开吃。 　　总算郑悦还记得正事，拉着她先对着镜头打招呼。 　　“大家好，我们是月野秃，今天我们来到了一家特别的餐厅，给大家带来我强推的一家美食小店。” 　　“了解我的朋友可能知道我之前曾经跟大家做过一次寿宴相关的视频。” 　　“那么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就是当初那位寿宴上的厨师小姐姐自己的店。” 　　郑悦介绍完毕，就开始着重拍摄有关食物的素材。 　　终于等到郑悦的一声令下，魏云赶紧先给自己塞了一大口的刀削面。 　　刀削面劲道爽滑，入口就是老家的口感。 　　这老板莫不是自己的老乡？！ 　　否则怎么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刀削面？ 　　面条和卤子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口感劲道的面条，软硬适中，吃起来格外有嚼头，外滑内筋，配上猪肉卤，落入胃袋显得格外踏实。 　　魏云吃的眼睛红红，她到B市上学，想吃一口家里的刀削面也是难。之前出去探店，不是没找过一些做刀削面的店。 　　但很多店面的刀削面都是买回来的现成货，很少有人再做这种现削的刀削面了。 　　可刀削面的精髓就是现削！ 　　把一大块面团扛在肩上，特制的弧形削刀对着汤锅开削。讲究的是一个手快眼尖。面叶如同一条长柳叶掉入汤锅，翻滚几个来回就熟了。捞出来调浇头。 　　时常有人说刀削面最重要的是浇头，但是魏云觉得，刀削面最重要的是面！ 　　现做好的面团削的面叶，比什么速食的干面湿面都好吃！ 　　正满足于眼前的美味，旁边的郑悦“咦”了一声。 　　“魏云！你看这个面叶！是不是每条都是一样大小的？” 　　郑悦也觉得面条好吃，但是因为没有那点家乡情怀，所以郑悦对于面条多了些考量。 　　尤其里面的面条十分的劲道，她比了几个，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这些面条不管是从长短还是厚薄大小，居然看不出半分差别！ 　　魏云也有点懵，所谓能够切出完全一样大小的面叶，她在家乡也是只听过没见过，怎么在远离家乡的B市，居然有这样的高人？ 　　郑悦十分激动：“赶紧拿镜头拍特写！” 　　这可是个难得的大亮点！ 　　拍完了刀削面，俩人这才把目光转到另外两碟菜上。 　　平心而论，眼前的两道菜都算是色彩融合的高段位，干锅杂菌里各色菌菇加上红色辣椒段，紫色洋葱，青色的蒜叶，还有猪肉片。一碟子菜显得格外色香俱全。 　　另外的地三鲜就不说了，时染把几样菜处理的干脆利落，土豆茄子外层挂着一层亮晶晶的油炸出来的颜色，青椒颜色也好看，点缀其间。 　　干锅杂菌，用的是鸡腿菇、香菇、海鲜菇等五六种菌菇来做的，拿五花肉炒出猪油，再把几种处理过的菌菇分批次加进去翻炒，等到炒到菌菇变焦，再加上其他几种配菜一起进锅。 　　全程旺火爆炒，出锅时候撒一把蒜苗和白芝麻。 　　辛辣的滋味跟菌菇融合在一起，爆炒过的菌菇带着焦香。 　　魏云瞬间就着迷于这道菜的口感，菌菇的口感本身就带着韧劲，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素菜馆子喜欢用菌菇充作假肉来料理的原因。眼前这道干锅杂菌，五六种菌菇在一起，各自的风味却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们的不同。 　　本身菌菇就是鲜货，很多人吃菌菇都是要么煮汤要么配素。但是时染另辟蹊径，用猪肉旺火爆炒，居然意外的合适。 　　香辣鲜香，让人恨不能盖上米饭吃一大碗。 　　魏云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抗过这种心里的想头。 　　时染脸上带着诧异：“你问有没有米饭？” 　　这姑娘刚才才吃过那么一大碗刀削面吧？这还能再吃下去米饭？ 　　魏云毫不心虚：“我最近……瘦了点，要补补的。”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门钉肉饼：门钉肉饼或门丁肉饼是北京的一种传统小吃。因为形状像古时候城门上的门钉而得名。而且据说门钉肉饼有吉祥的含义。 　　我真的好爱刀削面，但是现在太多面馆都是买的现成面，现削的面馆太少了……呜呜呜，我上辈子可能是个山西人。 第33章 　　穆丽丽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 明明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半，但是她订的外卖还没有到，她这边一边催着外卖小哥, 一边不停寻找一会儿吃饭时候要用的下饭视频。 　　综艺节目？ 　　算了吧, 上次那个综艺节目看到一半才发现有个自己不喜欢的男明星, 整顿饭的胃口都被倒了。 　　最近新出的网剧？ 　　不要吧，那么难看, 看完了一肚子气。 　　还是找个吃播最保险。 　　穆丽丽把美食频道翻了十来个来回, 终于选定了几个视频，全部加入下饭收藏夹。等着一会儿外卖到了就开始全部自动播放。 　　终于，在将将快到一点钟的时候, 外卖小哥卡着超时的点给她送来了外卖。 　　穆丽丽雀跃的打开餐盒。 　　今天她订了一份鸡西刀削面，红色的辣汤里面，白色的面叶浮沉, 上面糊了一层厚厚的红油。 　　穆丽丽打开餐盒就难免叹了一口气，她是在东北上的大学，偶尔还记得大学的小吃街上有一家鸡西刀削面，离开学校之后也经常念着这口，所以看到公司附近有鸡西刀削面的外卖才满心欢喜的下单。 　　鸡西刀削面注重的是汤，辣椒麻椒加满的牛肉汤, 颜色鲜红，是为辣汤。配菜是大头菜和干豆腐，再加上一颗卤蛋，吃起来让人额头冒汗。 　　不过眼前这碗外卖的刀削面, 面叶快糊在了一起, 辣汤也是只见辣不见香。配菜除了几棵小白菜, 其他的豆腐干和卤蛋一样没有。 　　穆丽丽掰开筷子点开视频, 丧气的准备开吃，指望着靠着美食视频来下饭了。 　　“大家好，我们是月野秃，今天我们来到了一家特别的餐厅，给大家带来我强推的一家美食小店。” 　　穆丽丽来了兴致，这个阿婆主是她最近经常关注的一位，之前对方在热门上的那个寿宴视频，狠狠的把穆丽丽馋到了。 　　关注之后才发现，对方的视频总是很巧妙，小龙虾那期视频，不光是美食，更是关注到了人文的美好。 　　这期的风格也是如此，阿婆主开头就把餐馆周围的环境拍的十分温暖。 　　春夏交接的老城区，河边的大槐树葱郁，桥上的人影往来。古朴的四合院里藏着一家不为人知的小店…… 　　穆丽丽除了感叹对方的豪横之外，更是有点酸。 　　有钱人的恶趣味吗？开个这样门可罗雀的小店，客人爱来不来吗？ 　　“今天拉板的午餐供应是干锅杂菌、地三鲜和刀削面。” 　　“我们先来尝尝这个刀削面……” 　　镜头下面，切的厚薄适中的面叶，边缘处透着光，三棱切片削出来的面叶，中间厚两边薄，在汤里浸过之后，整条面都带着点光亮。 　　弹幕在这个时候瞬间多了起来。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炫我嘴里！我要吃这个面！】 　　【这面条它在发光啊！小当家在哪里！？】 　　穆丽丽忍不住咕咚一声，面叶光滑，中间厚的部分，光是想象就能知道多有嚼劲。 　　其中一个阿婆主埋头苦吃，面碗里的猪肉卤也格外的诱人。酱色的猪肉小块，掺杂着一些碎末的肉糜，红色的小辣椒在中间俏生生的立着。边上撒了一把小香菜，还有一颗茶色的卤蛋，半块打成结的豆皮。 　　【……说词啊！别吃了！（烦躁）】 　　【呜呜呜，我好想吃！】 　　【这个面叶真的太好看了，这是哪家店啊，我想去尝尝】 　　“我们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大家看这个面叶，能不能看出什么？” 　　郑悦给自己吃的比较慢的面碗来了一个大特写。 　　【……看出什么？看出这个面特别好吃？（滑稽）】 　　【看出来我的口水？】 　　【看出来我马上就要被饿死了！】 　　郑悦：“这面叶……每条都是一样长短！” 　　郑悦干脆的拿过一个空白的装菜小盘子，捞出几条面叶放在上面。 　　这么一对比就很明显了。 　　果然是！ 　　弹幕瞬间炸裂，一堆潜水党出现在屏幕上，就连穆丽丽都放下了筷子，两只眼睛冒光的盯着画面。 　　【卧槽，这是什么神乎其技的手艺！】 　　【这捞出来的十来条面居然都是！绝了啊！】 　　【不懂就问，这样会让面条更好吃吗？】 　　【会更贵吧。】 　　【笑死，你们是直接略过了前面，跳到后面来看的吗？前面说了这是套餐！两个菜一碗面一共二十五！】 　　…… 　　视频里的郑悦和魏云感叹一番之后，俩人迅速将面条一扫而空。 　　剩下的两道菜这时候成了重点。 　　穆丽丽看到那份地三鲜就来了精神。 　　人常说，一辈子可以去过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能称为精神故乡的大概只有两三个。 　　对于穆丽丽来说，在东北读书的几年，毫无疑问是她除了故乡之外最惦念的地方。 　　地三鲜也算是东北家常菜，并不稀奇。可在穆丽丽眼里，刚才那碗刀削面虽然不是鸡西做法，但已经勾起了她的回忆，再来一份地三鲜，简直是在她的回忆上蹦迪。 　　穆丽丽呆愣了一会儿，在自己的宿舍群【未来富婆高级养生会所】里发了条消息，还郑重其事把月野秃的视频和评论区贴的地址放上。 　　【dilili：咱们周末约一下吧！就这家，咱们去吃刀削面！】 　　虽然毕业了几年，但因为她们一个宿舍四个人都是来了B市，所以关系并不见生疏，平时也会抽空聚聚。 　　穆丽丽一提刀削面，几个姑娘都迅速跟上。 　　【叨叨叨：我周五休息哎，随时可以。】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1，最近被项目逼疯，吃点好的补偿一下自己。】 　　…… 　　***** 　　时染跟郑悦这次联合投稿的视频播放量也不错，上传了一天就已经有了四五十万的播放量。 　　时染在中间只出境了一小会儿，但是凭着优越的长相和老板一职，没几天就斩获了三万多粉丝，俨然是一位极有潜力的美食区阿婆主。 　　时染自己也高兴，因为郑悦的广告，这几天中午也有了几个过来探店的人。 　　多数是附近的上班族，中午趁着休息时候过来的。 　　时染的午餐从一开始的卖不掉，到这几天已经是渐渐的可以在一点之前就卖完了。 　　不过这时候也把一件事情放在了时染的面前。 　　——她得找人帮忙了。 　　小餐馆做起来之后，时染的上午时间本来就紧张，买菜回来之后就要开始处理。其实真正在厨房混过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忙碌的根本就不是中午炒菜那会儿，而是准备时候的繁琐。 　　蔬菜的削皮切块切丝，肉类的处理腌制，以前中午几十份时候时染还能一个人忙过来，但是现在量一多，中午的准备时间简直是倍数增长。 　　还有晚上的小摊生意，时染虽然觉得小摊也可以，但是光摆小摊，家里这么大的餐厅空着也不行啊。 　　更重要的是，时染盘算了下自己的收入，顷刻之间就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不光是负债问题，家里上次修房子也让她认识到了一点——这套四合院修起来真的很贵！ 　　修个西厢都要花这么多钱，等轮到更大的正房，屋顶破的几乎没几片瓦的东厢，还有后面那一片几乎已经废墟的后罩房……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要睡不着了。 　　时染心想，她这边最好是招两个人，一个帮忙做杂活的，一个厨房里帮忙做切配的。 　　要说厨房里的事情，很多人学手艺，最开始的都是做切配，打荷。 　　切配，就是对蔬菜进行处理，切好了配分量，肉类腌制上浆这类工作。打荷，一般是进行蔬菜预处理和最后出菜。 　　时染这边需要的自然是切配和杂工。 　　想到这个，时染就颇有点为难，来这里帮忙的人里，自然是冯大嫂最方便，其他几个妇女要么是家里有孩子撒不开手，要么是家里有生意晚上腾不出时间。 　　但是冯大嫂…… 　　时染想了想还是决定晚上拉上王大娘去冯大嫂家里问问她，如果对方愿意，那么她就正式跟对方签订合同。 　　至于切配工，时染打算慢慢找。 　　她这里虽然店面小，但是她一点都不愿意用那种基础不过关的，好的切配也很难找，只能是看运气。 　　正发呆呢，时染的手机响了。 　　点开手机一看，原来是群里在问她明天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 　　时染想了想，在群銥嬅里打字回复道：【吃青麦八宝饭和老鸭汤。】 　　每天到了报菜名的时候，总是群里最热闹的时候。 　　【威猛阳刚新吧唧：什么是青麦八宝饭？】 　　【到二仙桥：你管是什么呢，好吃不就完了？】 　　【威猛阳刚新吧唧：老板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但是青麦是啥？我还真没吃过。】 　　【小米大米：青麦就是小麦快成熟时候还没有变黄的时候的麦子，可以上磨盘上碾碎成一条条的，蒸熟了吃！】 　　【敏敏：哇哇哇，咱们明天就吃这个吗？】 　　【头发能不能不翘：看名字也不是碾转吧……话说我离开家之后真的很少再能吃到新鲜青麦了，怀念……】 　　…… 　　时染看着这群人在群里热闹，并不多说什么。 　　也是今天她在市场上看见有人卖青麦，她才想起来又是到了吃青麦的时候。 　　小时候她的邻居家在郊区有半亩菜地，种了那么一丁点的麦子，就是为了每年吃上这口青麦。 　　青色的麦粒，在灌浆之后却还没有成熟的这段时间里，颜色还是苍翠欲滴的绿色，趁着这时候割下麦穗，把里面的麦粒捋出来，再上磨盘，碾出来的一缕缕的绿色絮絮，就是所谓碾转。 　　把碾转上锅蒸熟，再加上葱蒜料汁一拌，那种独属于麦子的清香就散发出来。青麦本身的味道是甜的，就算不加什么调料，味道也十分不错。 　　时染小时候吃百家饭，邻居家每年这时候吃碾转总是会给她送一碗，那种青色的香甜气息，伴随了她很多年。 　　而时染现在要做的这份青麦八宝饭，用的并不是碾转，而是直接把青麦仁拿来做的蒸菜饭。 　　青麦仁、核桃碎、香菇丁、火腿丁、荸荠……蒸熟之后加上调料汁，拌匀即可。 　　青麦仁这样本身就带着甜味的主食，时染也不愿意用什么猪油爆炒，总觉得会影响食材本身的味道。青麦仁本身也有嚼劲，加上核桃碎和其他食材，唇齿碰撞间，几乎让人能够感受到这是春天的尾巴。 　　这样一份青麦八宝饭，配上一碗老鸭汤，味道是恰到好处的清淡可口。 　　最起码在穆丽丽看来，虽然跑了个大老远没吃上刀削面和地三鲜，但是能吃到这么合口味的饭菜也很难得。 　　穆丽丽看着几个说着来聊天顺便吃饭的室友，现在没一个人有心思说话，个个都在埋头苦吃。 　　等到吃掉了一大碗的青麦八宝饭，穆丽丽的室友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舒服，我好久没吃这么顺心了！最近加班真的加到死，想吃点清淡的，除了沙拉就是沙拉，吃的我脑袋都快绿了。” 　　穆丽丽略带同情的看了一眼对方：“要么我说你不要去那家公司呢，出了名的内卷圣地。” 　　室友：“我这不是没办法，我要是跟你一样家就在B市，我也不拼这个了。哎，我还想说呢，你这次怎么带我们来新店啊，之前不是说咱们凑凑钱去吃添福院吗？” 　　穆丽丽撇撇嘴：“还是算啦，之前是因为我家一个表哥在添福院做大厨学徒，我想去给他捧个场的。” 　　但是谁知道表哥做了一段时间就不干了，现在自然不用再去。 　　室友还在纳闷：“至于吗？你表哥不是手艺很好吗？还留不下添福院？” 　　穆丽丽说起来这个也很无语：“你知道我表哥嘴巴刁吧？” 　　室友点头，谁不知道穆丽丽家那个奇葩表哥啊，听说上中学时候成绩还不错，但是就是因为嘴巴刁，刁到体重不过百，上考场能低血糖晕过去那种。 　　穆丽丽：“就是因为他嘴巴刁，家里谁都伺候不来他那张嘴，所以他就去学厨了。” 　　“学了几年，本事没见的多好，嘴巴更刁了！” 　　穆丽丽想起来就头疼：“他去添福院是冲着文大厨去的，但是吧，人家大厨也不是天天在。” 　　“偏偏他嘴刁……” 　　“就把人家从二厨到杂工，全得罪完了……” 第34章 　　穆丽丽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 这会儿饭点已经快过去了，时染也给自己打了一份饭在旁边吃。听着听着她就动了心。 　　添福院，自从上次给黄老三家做了一次寿宴, 她耳朵里就听过这家的名号了。 　　再一搜, 更是不得了。 　　B市虽然被人们戏称为美食荒漠, 但是到底历史底蕴摆着，B市可不乏一些传承上百年的老字号餐馆。 　　能在这样的老字号里把自家餐品的高端品质留在别人的印象里, 足可以见这家主厨功力。 　　以此类推, 对方能进添福院，手艺起码是过关的。 　　时染虽然还没见到这位“嘴挑的表哥”，但在心里就已经给对方打了个及格分。 　　穆丽丽正跟室友吐槽完表哥, 几个人眼看着话题就要转弯。突然闻到一阵香气。 　　时染端了两碟小菜走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容。 　　“你好，这是本店赠送的卤菜。” 　　两碟卤菜, 一碟卤蹄筋，一碟卤豆干。 　　热腾腾的蹄筋，外面一层油光，卤豆干吸饱了卤汁，看上去也是肥厚诱人。 　　穆丽丽只觉得自己的手都不听使唤了，一边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一边身体很诚实的去接。 　　时染也不是爱绕弯子的人，当即跟人攀谈起来。 　　几句话没说完就直入主题：“我刚才听你说，你有一个表哥是做厨师的？” 　　穆丽丽：“是，我表哥是职业学校毕业, 后来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几年。” 　　时染：“那不知道你表哥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当个二厨？” 　　穆丽丽刚才听时染问起表哥就猜到了这方面, 闻言沉吟片刻。 　　“……我表哥”, 穆丽丽有点凝重, “他嘴巴很刁。” 　　看时染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穆丽丽：“他嘴巴刁……如果吃到不合心意的菜……会一点脸色都不看的直接说。” 　　时染一脸的理所应当：“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和心意当然要直接说啊，她一个做厨师的，还怕别人挑吗？有人挑嘴那说明这人会吃，会吃的人且难遇呢。真遇到一个能把菜说的头头是道的人，跟遇到一个好厨子一样难得。 　　穆丽丽有些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良久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行！我把你这儿的地址和你的电话发给他，让他来试试。” 　　求上天保佑她哥那张嘴能不要太快现形…… 　　时染兴冲冲把电话和地址留给了穆丽丽，只觉得这个二厨稳了。 　　嘴巴刁怕什么？真要是嘴巴刁到一定程度，那说明这人是个学厨艺的好苗子啊。 　　不说别人，就是时染自己也是嘴巴刁的。学厨首要就是要有一个灵光的嘴巴，不然好赖都吃不出来，那还学什么厨子。 　　送走了穆丽丽一行人，时染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了一会儿，五月末了，气温刚好不冷不热，一个白色的小毛毯搭在身上，这样的屋后再来一杯茶，刚刚好的舒适。 　　时染这头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喵呜叫声。 　　时染认命的起来，捞了一袋子猫粮，又另外把中午留出来的饭菜盛在一个个小碗里。 　　出了二门，就能看到一堆毛团子，各种花色挤挤挨挨，看上去像是一个移动的毛毯一样，堆在二门门外。 　　砦泠生无可恋的趴在窗楞上，尾巴尖都透露出无奈。 　　时染给一堆毛团子添了饭，那一团毛毯瞬间变成两拨，一拨冲去猫粮一边，一拨挨着吃起了饭菜。 　　时染暗暗撸了一把砦泠，心里忍不住的笑。 　　时间倒带回到前几天。 　　自从时染说煤气罐是砦泠的“老婆”之后，砦泠像是中了邪。 　　他就没听别人这么侮辱过他！ 　　谁要娶那个煤气罐啊！ 　　而且！并不是没有铃铛的猫咪都是母的好吗？！ 　　他们宅灵本身就是可以淡化这方面的问题的！ 　　煤气罐也说了，他没有幻化铃铛是怕那些人类看到铃铛要把他抓去做绝育！ 　　偏偏这些话砦泠说不出来，他只能对着时染喵喵喵一顿疯狂输出，时染还以为他是饿了，给他做了一大碗的饭。 　　砦泠把饭一扫而空，扭头就走。 　　他想明白了，时染不是说他跟煤气罐是一家吗？他干脆多找一点猫咪！到时候都带到时染面前！ 　　他倒要让时染看看，他这么帅气一只喵，怎么可能会有猫咪配得上他！ 　　于是，时染就慢慢发现，自家院子外面经常会有各种猫咪出没。 　　猫脸糊成一团的玳瑁，瞳色不一样的波斯，身手敏捷的狸花…… 　　时染越看越头大，春天猫多是正常的，经过一冬天的寒冷，春天就是流浪动物的繁殖季节。 　　但是这么多……根本不正常啊！ 　　时染生怕自家这只猫是什么渣猫，勾引了一堆猫咪过来。捞了几只一看，有公有母，整个人也无语了。 　　男女通吃什么的…… 　　你们这些非自然生物玩的这么开吗？ 　　砦泠招来的这些猫，里面有的是宅灵幻化的，有的就干脆是附近的流浪猫。时染凭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 　　砦泠还美滋滋以为自己终于解决了问题，正准备让这些猫咪各归其位的时候，时染发现了有几只猫在她家里抓到了老鼠！ 　　老鼠！ 　　时染一蹦三尺高，也是她之前住习惯了高楼大厦，居然忘了这种老旧的院子里是会有老鼠这种生物的！ 　　这下别说砦泠，谁都不能把这些猫主子赶走了。 　　时染当即买了几大袋的猫粮回来，倒也不是她小看砦泠，但是砦泠出现这么久，连一只老鼠都没抓过，可见是没有这项技能。 　　所以时染就简单粗暴的认定，这些能抓老鼠的猫咪应该跟砦泠不是一路的。 　　砦泠也懵逼了，他是想找点猫咪过来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找点猫咪过来挤掉自己！ 　　他这时候做了一件愚蠢到极点的事情。 　　他让煤气罐去找点帮手过来想办法。 　　然后…… 　　在当天下午，砦泠就看到了煤气罐带了七八只猫咪一块来混饭吃了。 　　砦泠一张严肃猫脸下全是怨念。 　　怪他，时染本来的体质就很吸猫，再加上现在房子本身修复了一部分，气息也是附近所有宅子里最浓郁的场所，这些猫咪来了就不想走简直是理所应当。 　　时染慢慢的也好像感觉到了猫咪都是砦泠引来的，不过这些引来的猫咪，吃猫粮的都不怎么搭理砦泠，吃饭的倒是每次抢饭之后会凑在砦泠身边互相舔毛。 　　一段时间下来，时染这里俨然成了猫咪们的小食堂，一到时间就有猫过来喵喵叫着要饭吃。 　　最近几天时染还看到有猫妈妈带着小奶猫过来混饭。 　　时染撸了个爽。 　　眼前这群毛团子吃完饭就各自散开，有些跑进了内院，在院子里翻着肚皮晒太阳，有些吃完了就跑，尽显渣猫本质。 　　砦泠甩甩脑袋，带着自己的手下也出门。 　　是的，手下。 　　煤气罐虽然是个蠢煤气罐，但是来的其他几只宅灵猫显然没有煤气罐那么蠢。 　　砦泠也因此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交换气运的后遗症，气息颜色的细分。 　　猫咪是很有地盘意识的动物，而宅灵幻化成猫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自己的房子，自然是要把地盘圈好啊。 　　砦泠圈好了自己的四合院，准备带着手下去逛逛周围的环境。之前时染没有来的时候，他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四合院周围一百米，超出之后就不行了。 　　现在成了猫，他能去的地方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最近砦泠一直带着手下的宅灵猫在周围混地盘。 　　一只幻化成狸花的瘦猫指着边上一间院子：“老大，你看，那就是我家。” 　　砦泠瞟了一眼，这家的院子是常见的大杂院，里面拉拉杂杂住了几乎大概有五六家，过道上都堆着杂物，中间的小道也只能让一个人通过。过道上甚至还拉起了晾衣服的绳子，墙壁也是斑驳剥落…… 　　狸花瘦猫叹息：“我家住了五户人家，其中一家天天打孩子，日常鸡娃。剩下两家，一家婆媳矛盾，一家夫妻吵架。简直没个安生时候。” 　　可不是吗？这家的院子门口萦绕着的气息是黄绿交杂的，一看就不如砦泠的四合院那样的绿意盎然。 　　煤气罐挪着自己的胖身体凑过去，在瘦狸花身上蹭了蹭毛：“看开点，咱们这边很多人家都是这样啦。我家住了三户，也是成日里闹腾。” 　　几只正在喵喵喵的互相讨论，只见瘦猫家旁边的大门打开了，赵春红的婆婆吴老婆子从里面猫着身子出来了。 　　瘦猫一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肯定又是要把垃圾倒在我家门口！” 　　老城区的垃圾是要统一丢到巷子那头的垃圾中转车边上的，偏偏每次吴老婆子就喜欢倒在别人家门口。 　　瘦猫气的毛都要炸开：“我之前过去冲着她叫，她还踢我！” 　　砦泠一看人脸，对上了号。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抢时染生意的麻辣烫摊主一家的吗？ 　　看着吴婆子鬼鬼祟祟把垃圾桶扣在瘦猫家大门口，又悄悄把垃圾桶带上准备离开的样子，砦泠几个跳跃就到了吴婆子身边。 　　吴婆子倒完了垃圾，正准备回家，扭身就被一只大白猫吓了一跳。 　　“喵！” 　　吴婆子抬脚就踹：“哪儿来的扁毛畜生，滚一边去！” 　　砦泠利索的擦着她的腿脚跳开，又“喵”了一声。 　　吴婆子眼珠子一转，眼前这只猫她可是见过，摆摊的时染家的猫。 　　想到时染搬过来之后的好生意，还有修缮好的房子，吴婆子觉得这猫的价格应该也查差不了。 　　要是她把猫给逮了，是不是也能卖个好价钱？ 　　她可是听说了，现在有些土猫比品种猫卖的还贵呢！眼前这只猫这么神气，那白色的长毛看上去威风凛凛，一看就知道是好品种。 　　吴婆子伸出手，嘴里“啧啧”叫着，勾着猫咪到自家去。 　　眼前的大白猫，长毛干净，两只耳朵挺立，湛蓝的猫眼加上倒三角的猫脸，风一吹，如同电视剧里的小龙女一样，飘飘欲仙，长毛随风摆动，一看就很贵。 　　砦泠盯着吴婆子，蓝色眼睛一下子就看清了这人没憋好屁。 　　“喵——” 　　砦泠留下了悠长的一声猫叫，转身就攀上房檐跑掉了。 　　吴婆子倒是有心去追，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吱呀一声。 　　瘦猫家的门里钻出一个胖胖的老太太。 　　吴婆子心道不好，转身准备先躲回家。 　　胖老太太一看门口倒了一大堆的垃圾，再看旁边拎着垃圾桶站着的吴婆子。 　　吴婆子：……现在狡辩好像也来不及了哈。 　　胖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丢了手里的东西就上来撕打：“吴翠云你个王八蛋，又往我家门口倒垃圾！我上次说过，我再逮到你一回就一定抽你！你是不信邪非得来试试？”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天天往别人大门口倒垃圾。走！你跟我去街道！可算是逮你个现成，你看人家街道罚不罚你！” 　　…… 　　砦泠和一群毛团子缩在边上看热闹，瘦猫探着脑袋，满脸写着兴致勃勃。 　　“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瘦猫蹭到砦泠身边，好话不要钱一样往砦泠身上堆。 　　“大哥真棒！刚才把吴婆子的运气拿走的英姿太帅了！” 　　不过也是没想到这人的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老城区的人住的密集，胖老太太这边一嚷嚷，马上就出现了一堆人。 　　住的年月久了，各家都知道彼此之间的那件龃龉，这会儿就不免互相科普，各自吃瓜。 　　“听说吴婆子之前跟胖婶家是住一个院的，后来说是闹矛盾闹的厉害，后来才搬走。” 　　“能为啥？左不过就是那种你拿我一头蒜，我用你一点油的小事呗。” 　　“不过这吴婆子够不讲究的，垃圾往人家门口倒干什么。我说之前每次打这边过，老是看见门口一堆垃圾。” 　　“可不光是这样，之前街道还罚了这个院的人嘞，说他们不搞卫生。” 　　“这也太冤枉了吧，不过这次罚吴婆子应该会更重吧。” 　　…… 　　老城区的吃瓜人都爱热闹，于是等到时染晚上跟王大娘一起去冯大嫂家里的时候，这片坐着的老太太们还在热议这个话题。 　　时染也是厨子习惯，上谁家的门都喜欢带点吃的。就跟小时候街坊互相来往一样，食物总是最方便也最快打开话题的东西。 　　今天去冯大嫂家里，她手里端的是软炸鲜蘑和红薯丸子。 　　软炸鲜蘑是把平菇撕开，裹上面糊下锅炸的，做法简单，但口感很好。外酥里嫩永远是炸货的第一需求，软炸鲜蘑外面是一层焦酥面壳，里面是还保存着汁水的平菇。 　　炸货的油腻跟平菇的鲜嫩结合，沾上芝麻盐和辣椒面，是时染喜欢的追剧小零食。 　　红薯丸子是时染用红薯泥团成的小球下油锅，出来的焦黄色的丸子，外酥里软，时染还挑了几个里面团上了一点芝士，这样炸好的红薯丸子掰开，中间的芝士拉丝。味道浓郁又不失红薯本身的甜糯。 　　王大娘有点不明白：“你不就是想招个人吗？那你直接跟冯大嫂定下来不就行了吗？犯得着还自己跑一趟。” 　　时染：“我要是问，冯大嫂肯定满口就答应了。但是……您也别怪我想得多，我这小本生意，招人不求多，但求安稳。” 　　王大娘了然，冯大嫂本人自然没什么，但论起她家里，确实不怎么安稳。 　　“那你直接不要她不就完了吗？” 　　时染也有点无奈：“这不是她干的还不错，我想着但凡她家里这边问题不大，我也不想频繁换人。” 　　别的不说，冯大嫂干活真的利索，那小龙虾处理的格外干净。算账也算的很快，腌肉什么的还能给时染搭把手，有些细节时染说过一次都不用说第二次。 　　时染觉得自己是个懒人，做生不如做熟。招人这种麻烦事，最好是一次解决。 　　俩人到了冯大嫂家，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家里居然只有冯大嫂一个人。 　　冯大嫂正在打扫屋子，看到时染和王大娘过来还很吃惊，赶紧把人让进屋。 　　时染进门打量了一下，冯大嫂家里的摆设不算精心，但是无一例外都很干净。桌椅板凳摆放的整整齐齐，家里的地面也是干净亮堂。 　　冯大嫂接过时染手里的小吃，有点不好意思：“我男人跟婆婆一块去旅游了，这几天不在家。” 　　她有点手足无措，心里害怕的很。 　　附近的邻居基本都不上门来，弄得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招待。 　　王大娘：“他们旅游把你一个人放家里？” 　　冯大嫂理所当然道：“那我不是还得工作吗，我要是也去就花钱太多了。” 　　王大娘有点无语，冯大嫂还高兴的说道：“也是我在时染这边挣到了点钱，家里宽松多了。报了个双人团，价格也不贵。” 　　冯大嫂还沉浸在美好里：“而且我男人说了，他跟我婆婆出去旅游几天，我在家里也能轻松点，不用给他们俩做饭洗衣服了，也相当于给我放假了。” 　　王大娘、时染：…… 　　时染这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怎么觉得这家人的作风…… 　　有点像她之前网上看到的PUA？ 　　冯大嫂或许是太久没有朋友，看到时染来自己家里，倾诉欲瞬间爆棚。 　　“你说我这辈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嫁了这么一户好人家。也就是我自己不争气……” 　　冯大嫂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是这样想。 　　要不是娶了她，她男人何至于现在快四十了还没有个孩子。 　　时染看着眼前这个自卑的女人，她明明不差的。 　　但是偏偏现在唯唯诺诺到了极点。 　　王大娘的脾气上来了，忍不住就要上去说几句。时染拉了拉王大娘，示意让她不要说。 　　冯大嫂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就听不进去话。 　　现在想想，为什么冯大嫂在这周围没什么朋友，也是肯定有人跟她说她家里人不对劲。 　　冯大嫂话里话外都是维护男人和婆婆，想当然也不会相信邻居和街坊的话，最后关系肯定是越处越僵。 　　时染略一思索就下定了决心。 　　“冯大嫂，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下，我那边现在也把营业执照拿下来了，后面需要一个长期的杂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冯大嫂猛点头：“当然愿意！” 　　时染：“那行，我这个周末没有接宴会，你周日早上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做入职体检办健康证。” 　　冯大嫂赶紧点头，点到一半有点不好意思：“那……工资……” 　　时染：“还是你现在这个水平，然后五险一金，年终会有奖金，包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这个条件算的上十分不错，冯大嫂高兴的很，一边道谢一边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工资怎么分配，要给家里人买点什么东西。 　　告别了冯大嫂，一出门，王大娘就气呼呼的。 　　“你刚才拽我干嘛，就没见过这号糊涂人，我就应该把她骂醒。这家人哪里是什么好人家，尽把她当老黄牛使唤呢。早先我还知道的不细，今天一看，这明显就是哄着她做牛做马嘛。你说她脑子是不是灌了浆糊！” 　　时染拉着王大娘顺气：“你都说她是糊涂了，你说的话她指定也不能听啊。到时候说不准还要以为我们操了什么坏心，故意破坏他们夫妻关系。” 　　王大娘：“就算她糊涂人，咱们不说。那你也不能就这样雇她啊，这冷不丁的直接定下，你能忍她家里那两个？别到时候弄得你里外不是人。” 　　时染：“那倒是不怕，你等着看，说不准我还能把她敲醒呢。” 　　王大娘一脸的不相信。 　　时染笑眯眯说道：“入职体检……检查项目是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只这一更，明天就是两更啦。 　　红薯丸子下火锅，谁吃谁知道，我涮火锅时候最喜欢下红薯丸子和炸莲藕。莲藕切成小段，过面糊下油锅炸脆，然后再下到火锅里，我觉得堪称素版的小酥肉。 第35章 　　虽然时染这样说, 王大娘依旧觉得没必要这样做。 　　“她要是心里能明白，这些年早就明白了，至于到现在还这样浑浑噩噩吗？” 　　王大娘忧心忡忡, 只觉得时染是年纪太小, 光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做事, 完全不考虑后果。 　　时染摊摊手：“那她要是还一门心思不改，那我就不用她呗。” 　　时染心里有杆秤, 帮人是她看不过去这一家男人联合他亲妈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她可以拉一把, 但是真要是拉不起来就算了。 　　冯大嫂要是在戳破了不孕的真相之后还是醒不过来，她也不可能雇她。 　　她招杂工是冲着长久去的，总不能放个这样的在眼前气死自己。 　　王大娘还是觉得不妥：“你看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就算她明白过来了，后面也有的闹，你一个小姑娘, 不怕啊？” 　　时染拉着王大娘的手臂晃一晃：“我就试试，合同先不签的，去过医院之后再说。要她还是糊涂，我也不管啦。” 　　至于麻烦，也不是她自夸，她家里那只祖宗很是有点邪门。 　　前些天她晚上摆摊时候, 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食客常来光顾，吃饭时候故意找人打听她，结果打听出来没打听出来不知道，只知道没几天人就因为入室盗窃被抓了。 　　想到砦泠后来悄悄跟着那几个人窜了几次…… 　　时染心想, 家里有个这样的非人类在, 什么鬼祟都上不了门吧。 　　**** 　　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就是周末, 王大娘心里还念着时染这边的事情，早早就带着壮壮在时染家等着。 　　时染现在除了砦泠，最信任的就是王大娘，家里的钥匙也给王大娘留了一把。防着自己哪天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或者有事情需要王大娘照看一下。 　　壮壮最喜欢到时染家玩，以前是能吃好吃的，后来是以为小染姐姐家有猫咪和小狗！ 　　壮壮蹲在地上，对着阳光下晒太阳的砦泠撸了又撸。 　　白色的猫咪，毛发长还不打结，摸上去油光水滑的，壮壮撅着小屁股，小胖手从上到下，把躺倒在地上的猫咪摸了个遍。 　　砦泠一边被挠的舒服的只打呼噜，一边在心里吐槽，平时他揍两下小二时染都会说他并且要扣他零食，现在他要是敢把这个小胖子挠了，估计时染要回来揍他。 　　试图伸出去的爪子缩了缩。 　　算了，看在这个小胖子顺毛顺的还算可以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当逗逗小孩了。 　　结果撸到一半，那边小二从二门的门槛上爬过来了。 　　小二是幼犬，这个岁数的小奶狗，除了吃就是睡，每天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半晌午，小二睡醒了，摇着尾巴就翻门槛过来。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精心照顾之后，小二翻门槛总算是熟练了，不需要砦泠去帮忙都能自己翻过二十厘米高的门槛。 　　对壮壮来说，带着奶膘的小狗，肥肥短短的，吸引力可比高冷大白猫多多了。 　　壮壮小胖手抻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小奶狗的眼神里全是渴望。 　　砦泠：…… 　　你们人类真的太讨厌啦！连小豆丁都是这么讨厌！ 　　砦泠甩甩尾巴，决定自己再也不要理这个小豆丁了。 　　壮壮抱着尾巴旋的快要起飞的小二，一溜烟儿跑到王大娘身边。 　　王大娘正要敷衍一两句，只听见壮壮奶声奶气说道：“弟弟，你看，小狗。” 　　王大娘顺着看过去，得，这小胖子还念着自己的榆树弟弟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时染才回到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院子里王大娘、壮壮、砦泠、小二，都歪着脑袋看过来。 　　时染：“……” 　　王大娘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了？” 　　时染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她带着冯大嫂去体检，特意把预约的妇科检查当做重中之重。 　　冯大嫂没怎么去过医院，再加上结婚之后也没有出去工作过，不晓得入职体检到底是哪些项目。 　　时染就干脆给她把妇科的项目安排的格外仔细，顺手还给她挂了一个妇科的号。 　　冯大嫂心里有点难受，也担心时染是知道自己不孕所以才安排她查的这么仔细。 　　妇科的结果出来的快，冯大嫂拿到完全健康的结果时候还懵着。 　　医生翻看了她的报告，顺嘴嘱咐了几句就说没什么大毛病，平时不要太累就行了，说完就准备叫下一个号。 　　冯大嫂只觉得晕晕乎乎：“医生，我没有大毛病？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上了年纪的女医生觉得奇怪：“这有什么看错的？妇科这几项结果都正常的呀，还是说你有什么症状刚才没说？” 　　冯大嫂想起自己偷偷去过的小诊所，觉得嘴里都是苦的：“我……我不孕的，之前检查还说我是什么激素水平不正常，这辈子都要不了孩子。” 　　医生瞬间严肃了脸色，拿过她的报告单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不可能，有关于激素水平的几项都在正常数值内。而且仅凭激素就判断你不能生是不科学的。你之前做过这几项检查吗？” 　　冯大嫂嗫嚅了半晌，做什么检查？她在去诊所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大半，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这些检查都是她头一次做。 　　妇科医生见多了这样的，安慰了她几句：“孩子这种事急不来，再说你现在三十多岁，想要还是能要上的，就是高龄需要注意下。有空也让你爱人过来做个检查，问题不在你这里，那大概就是他那边的毛病。早治早好。” 　　冯大嫂如遭雷劈。 　　她这些年像是背负着大山，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错，结果现在对方说是不是她的问题！ 　　医生还在絮絮说着：“看你年纪，爱人应该岁数不小了吧？怎么早不来看呢？早点检查出毛病，早点治好你们也不用赶到现在这个岁数再要……” 　　怎么早不来看？ 　　冯大嫂被这句话砸的眼冒金星。 　　是啊，怎么早不来看？ 　　最初的时候俩人结婚两年没孩子，她那时候也劝过男人一块来医院看的。 　　后来是为什么呢？ 　　冯大嫂脑子木木的，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了什么没来医院。 　　时染赶紧拉了冯大嫂出门，跟医生道了谢。 　　刚出医院门，冯大嫂就木木呆呆的说道：“小老板，你先回去吧，我去交个费用，看今天能不能把其他几项检查结果加急出来。” 　　时染有点犹豫，冯大嫂没有直接指着医生的鼻子说不相信结果，这已经算是她预想中比较好的情况了。但是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染也担心她再犯另一种傻。 　　冯大嫂嘴角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所有结果。” 　　她心里有一个恐怖的猜测，以前的邻居街坊在她耳朵边上说过的话此刻全部浮现在脑海里。 　　“要不上孩子就应该两口子一块去看，谁知道毛病出在谁那边呢？” 　　“你婆婆对你……你该多长个心眼，平时也对自己好一点。” 　　“你男人怎么把工作辞了啊？他一个大老爷们真准备在家里闲着等你养活？” 　　“嫂子……你人挺好的，就是平时还是多长点心吧。” 　　…… 　　时染看对方真的不想让自己陪，就把冯大嫂安置在医院的候诊厅。候诊厅里人多，而且很多护士和保安在。 　　安排完，时染就先回来了。 　　王大娘跺了跺脚：“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医生真是这么说的？” 　　时染点点头，这时候也有点后悔了：“唉，我光想着医生把这件事说出来，她就算不信，往后也能有个警惕。” 　　谁知道她低估了冯大嫂对于没孩子这件事的心结。 　　王大娘这会儿也觉得冯大嫂可怜了，她在这边住的久，自然知道冯大嫂那一家子是什么德性。 　　“早前我就觉得她糊涂，没孩子就没孩子呗，这都什么时代了，没孩子也不算什么事，领养一个也行。” 　　时染：“这也不一定就是她自己想的，你想啊，要是有个人一直在你耳朵边上说没孩子怎么怎么不好，说上十几年，任谁也得被洗脑了。” 　　说不准还要明示暗示些什么“因为你的原因我没孩子”，母子两个，红脸白脸一唱，确实是能把人吃的死死的。 　　王大娘叹口气，起身说道：“行了，她家这事要是闹开，十有八九还是街道来管。我去医院跟着她吧。壮壮今天放你这里。” 　　时染也松了一口气，王大娘去是最好不过了。冯大嫂对着她还有点保留，但对着王大娘兴许会敞开点。 　　有王大娘盯着，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她来掺和。 　　**** 　　冯大嫂一家的事情终于还是闹开了。 　　时染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只听到桥边闲磕牙的老太太眉飞色舞说起曾家的热闹。 　　“他们家那个老黄牛媳妇，突然不糊涂了。拿着医院的单子回家就闹。” 　　“说是拿着菜刀追着男人骂，把她那个平时趾高气扬的婆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啧啧，活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儿子不能生，骗人家嫁进来又把锅甩给媳妇。” 　　“那老婆子可丧德行了，说是故意带媳妇去的家里亲戚家的小诊所。一骗骗人家十来年。” 　　“那现在怎么办？” 　　“人家媳妇肯定是不依，说是要离婚，还要告她婆婆介绍的那家诊所呢。” 　　…… 　　王大娘灌了两杯茉莉花茶才顶着沙哑的嗓子给时染转述：“我看你这人也招不上了，那头说是要告亲戚，要告离婚。忙起来估计没工夫来给你打工。” 　　说曹操曹操到，冯大嫂没一会儿也上了门。 　　比起以前总是唯唯诺诺样子的冯大嫂，现在的冯大嫂显然暴躁了许多，头发有点乱，眼睛里是哭久了泛出的血丝。 　　她一来就给时染鞠了个躬，把时染吓的跳了起来。 　　“这是干嘛！” 　　冯大嫂……不，应该说是冯娟，对着时染只有感激。 　　“要不是你，我估计还不知道……” 　　真相如同利刃，刮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冯娟的眼泪溢出了眼眶，但这比起她前半生吃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街道来拉架的人多，有新考上编制的小姑娘给她擦眼泪。对方听她说了过去的事情，愤怒之余并没有劝她家和万事兴。而是提出可以给她联系公益律师。 　　“这种人就应该跟他离婚！这不明摆着就是坑你吗？” 　　小姑娘的领导在一边暗暗瞪了这口无遮拦的新人，但还是递过来一杯热水，问起她以后的打算。 　　冯娟十分坚定：“我要离婚！” 　　不光要离婚，她还要把这些年这母子两个算计她的东西都拿回来！ 　　冯娟的诉求非常明确，家里的房子三间，她要两间，存款她要拿走三分之二。 　　不给，那就法庭见，还有连带之前的诊所一块告。 　　曾家母子傻了眼，他们本以为冯娟就算生气，总也不至于离婚的。她都这个年纪了，又没学历又没手艺的，就算再嫁想要个孩子都难。 　　与其到时候离了婚再找个二婚的，还不如闹一两场跟自己儿子过下去呢。 　　对此，冯娟的回应是把家里的窗户家具砸了一大半。 　　她心里烧着一团火。 　　如果不是时染让她去做体检，她也许到死都是头老黄牛。 　　现在真相大白，他们居然还指望让她跟过去一样什么都不改变。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冯娟做好了长期的准备，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不能再接时染这边给她提供的活计了。 　　“我娘家那边有个亲戚，之前给我介绍过一个工作。说是在福利院当杂工的。包吃包住。我打算过去。你知道的，离婚官司一打就是两三年，我要是在这里，也给你添麻烦。” 　　冯娟不愿意给时染再添麻烦了，也不想再看见曾家母子的脸。 　　人一旦清醒过来，过去做过的蠢事总是会涌上心头。 　　冯娟现在再想起过去在时染这里帮忙时候说过的话，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那时候她居然能说出“卖剩的卤味拿回家”这种话呢？！ 　　人家又不欠自己的！ 　　时染闻言也替她高兴，说她是一时热血上头也罢，总归比看着一个好好的人在坑里沉沦要好些。 　　冯娟笑的苦涩：“虽然我知道大家都说我想要孩子想的魔怔……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孩子。” 　　福利院也好，索性她也不想再结婚了，去福利院工作也稳定。 　　等到尘埃落定了，有离婚分的财产，她往后的日子也总会越来越好。 　　时染把她送出去，看着冯娟的背影，她也松了一口气。 　　砦泠的猫眼滴溜溜转了两圈，在时染转身之后，悄无声息的跟着冯娟去了曾家。 　　唔，正好试试狸花瘦猫给的点子，看能不能试着把两个人的运气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 　　冯娟走后的几天，时染还是没有等到那位穆丽丽的表哥。 　　时染只能遗憾的认识到对方或许是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再或者就是不愿意来她这里当个二厨。 　　一时之间时染只能在网上发了招聘信息。 　　二厨的信息挂上去就没有动静，而杂工倒是好找。没几天时染就敲定了一个家在附近胡同的大姐，叫李玲。 　　跟冯娟那种家庭困难一点的不同，这位玲姐显然家庭比较幸福。 　　四十多岁的年龄，脸上还有深深的笑纹。 　　“我之前是做保洁的，就在附近的那几个办公楼里。你别看我有点胖，但是我做事很麻利的。厨房杂活什么的，我样样行。” 　　时染也喜欢玲姐的爽朗大气，两边当场就签了合同。 　　玲姐中午时候端着一大碗鸡丝汤面，滑溜溜的汤面，面条是粗圆的手擀面，又劲道又光亮。时染那锅吊了好几次的鸡汤清汤注入面碗，上面来两勺干煸过又加了调料的鸡肉丝。 　　热腾腾的汤面入喉，鸡汤和菌子的鲜味瞬间占领了味蕾。 　　细嫩的小青菜用中间的嫩叶，随着汤面下肚，像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小妖精，挥舞着自己的小手绢。 　　时染还有点抱歉：“先随便吃点，今天中午的饭没估量好分量，下午咱们包粽子吃。” 　　玲姐把碗里的鸡汤喝的干干净净，大嗓门格外响亮：“这还叫随便？小老板你这手艺，不赚大钱不可能的！” 　　时染虽然顶着十八岁的壳子，日常做事也十分的老道，但是哪个厨子能抵抗住别人的夸赞？ 　　玲姐的嘴跟手脚一样利索，夸起人来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 　　时染脸上不显，心里简直乐开花。 　　玲姐在的地方从不冷场，下午包粽子时候，没一会儿就跟来帮忙处理小龙虾的帮工们熟悉了，一群人分作两堆。 　　时染跟玲姐包粽子，另外一边在处理小龙虾。处理好的小龙虾，时染拿了一些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就炒出来一大锅麻辣味的小龙虾尾。 　　中午刚吃了一大碗鸡丝汤面的玲姐有点坐不住了。 　　好香，好香…… 　　时染把小龙虾尾全剥了出来，端着一盆鲜红麻辣的小龙虾肉又坐回了小凳子上。 　　然后，她拿起一片粽叶，把粽叶折成一个三角形的小口袋，泡过的糯米加两勺，再把做好的小龙虾肉塞进去四五个，再加上一撮自己炒的猪肉松，浇上一勺小龙虾汤，再加两勺糯米封口。 　　玲姐咋舌：“乖乖，见过粽子包肉的，没见过包小龙虾的。” 　　时染在上面系上丝线，放到一边。 　　“吃个新奇罢了，我包一些，一会儿咱们都尝尝。” 　　时染自己平时并不排斥网红食谱，尤其小龙虾也就是这几十年才走上大众的餐桌，各种千奇百怪的吃法她都愿意去尝试一下。前几年还时兴一种透明的粽子，拿澄粉在馅料外面加一层透明外壳，时染也试过。怎么说呢，这种东西是真的吃颜值了。 　　但眼前这个肉松小龙虾馅的粽子还算可以，胜在新奇。 　　时染包了二十来个肉松小龙虾馅的粽子就转而开始包别的口味了。 　　之前腌好的咸鸭蛋取蛋黄，加上腌好的五花肉，包好之后是瓷实的一大个。 　　切好的腊肠加上干贝香菇，腊肠香菇肉粽 　　红豆加上金丝蜜枣，北方人最常见的甜粽子馅料。 　　上个月晒干的干笋，加上处理好的腊肉，腊肉干笋粽。 　　板栗仁剥出来，配上蛋黄…… 　　时染的手指上下翻飞，不时的指点一下玲姐。 　　一个下午，两人包了足有三百个各种口味的粽子出来。 　　时染看着绑绳的颜色，挑了五六个小龙虾馅的先煮一锅。 　　小龙虾配上肉松，麻辣味道剥开粽叶就能闻到。白生生的糯米已经变成了红色，仅有外层一点没沾染上红色的麻辣酱汁。 　　时染料放的实在，一口下去就能吃到虾肉和肉松，混合着糯米香味，咸辣可口。 　　玲姐吃了一个还意犹未尽。 　　“你说这小玩意儿，怎么能这么好吃呢？” 　　之前玲姐是看不上小龙虾这种肉，总觉得没吃头，就尾巴上那一点肉，吃着不带劲。 　　现在放到粽子里，味道顷刻就俘虏了她。 　　香！辣！ 　　偏偏这辣味并不像是直接吃那样的冲鼻子，而是有肉松在中间拦了一下。肉松的香味压住了辣油的猛烈，汇合成了一种香辣配上主食的满足感。 　　来帮着处理小龙虾的帮工也个个竖起大拇指。 　　时染点着包好的几百个粽子，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明天她打算午餐里一人供应一个，等到晚上再把粽子拿出去卖。肉粽子一个八块，甜粽子一个五块，小龙虾馅的成本高，一个卖十五，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要…… 　　时染正算着自己的收支，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好，我想问下，是你这里招二厨吗？” 　　作者有话说： 　　小龙虾粽子我之前买过网上现成的，味道挺一般的，感觉像是在吃小龙虾盖饭……后来自己做的时候加了点肉松才感觉好吃点。我本人是甜咸都可党，甜粽子沾糖我也可以，咸粽子我也可以。如果说我吃过最离谱的粽子，那当属我之前公司发过的粽子礼盒，居然是巧克力流心馅！不过真的很难吃…… 第36章 　　来人报上穆丽丽的名字, 说自己叫穆飞，是穆丽丽的表哥。 　　时染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作为一个厨子来说, 穆飞显然是偏瘦的那一挂。脸色偏白, 长相也清秀, 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脖子上挂着耳机。 　　如果不是报上穆丽丽的名字, 时染也看不出来这是个混在厨房的。 　　时染把人让进小餐馆, 擦了擦手准备面试。 　　刚开始的几个问题还算常规，时染心知重头戏也不在嘴上，正准备让穆飞进厨房试试手的时候, 穆飞直言道：“那我也要试试你的手艺。” 　　她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找不到工作辣！ 　　时染觉得穆飞实在是无愧于他表妹说的挑嘴之名，上来还要挑剔主家的手艺。 　　“没问题，你先来示范下基本功。” 　　穆飞嘴巴虽然欠了点, 但手上功夫不差，顷刻之间就把手底下的两只鸭子处理好了，一只鸭子是把各个部位的肉全部分好，动作行云流水。 　　另一只鸭子穆飞直接亮了一手，来了个整鸭脱骨不破皮。 　　饶是时染，也不得不承认, 这人的手艺是真不赖。 　　穆飞：“我都亮了手艺了，该你了。” 　　时染撸起袖子，来了兴致：“说吧，你要吃什么菜？” 　　穆飞给时染数：“乾隆白菜、鱼咬羊、熘肝尖、还有店里那个牛肉炒粉给我来一份。” 　　时染眯起眼睛, 心里已经掂量出了对方的成色。 　　人说好厨子点菜都有讲究, 这人看着丧了吧唧的, 点的几样菜可不糊涂。 　　乾隆白菜说白了就是凉拌白菜, B市很多饭馆都有这道菜，不过各家做的基本味道都不一样。但不管怎么样，里头定有一样配料必不可少，就是芝麻酱。【1】 　　如果是大荤，做出来的菜虽有高低，但只要配料把握住，火候差那么一星半点，舌头钝一点的人也吃不出来。 　　而就是这种配料简单的素菜，做的好吃不好吃那是一目了然。 　　鱼咬羊是徽派菜，讲究的是把羊肉填进鱼的肚子里一起炖，鱼羊为鲜，正宗的鲜字才。但这道菜有个关键点，就是要从鱼嘴把鱼的内脏用两根筷子弄出来，弄出来的时候还确保内脏不残留，鱼肉不破皮。这个手艺一般点的厨师不一定能做得来。【2】 　　熘肝尖说是家常菜，但是要做好并不容易。要把猪肝炒的不干不硬，口感鲜嫩还要压住猪肝本身的腥气，那调料和火候就要把握好。 　　…… 　　时染轻快的拿过一颗白菜，对方现了一手整鸭脱骨，她自然也会拿出点看家本事。 　　白菜取中间，外面的老叶和中间的嫩心都不要，就要中间那层嫩但不软的菜叶，下手撕成中等大小的片状。芝麻酱加上白糖蜂蜜少许香醋老抽香油，把芝麻酱整个倒在撕好的白菜片上，手腕上下几个翻手，把拌得均匀的白菜装盘，最后撒上一把白芝麻。 　　独属于麻酱本身的香味荡漾开，盘子里褐色麻酱均匀包裹着每一片白菜叶。 　　做好了凉菜，穆飞也不讲究的很，直接就抱着盘子吃起来。 　　也是托了晚上做烤鱼的生意，时染现在是日常在太平缸里养着十来条鱼。 　　从缸里捞出一条鳜鱼，在鱼尾处划上一刀，两根筷子插进鱼嘴，顺着一个方向使力，把鳜鱼的内脏全都绞出来。下锅炒到半熟的羊肉块从鱼嘴塞进鱼肚，整条鱼先煎后煮，鲜上加鲜。 　　熘肝尖讲究旺火快炒，猪肝、黑木耳、黄花菜、青椒，几样材料掐着点进锅，火候简直是论秒算。炒的时间短，猪肝还没熟，腥气无法去除。炒的时间过长，猪肝就容易老，吃起来不够嫩。 　　没一会儿，几样菜就摆上了桌。 　　穆飞对着一桌菜吃成了猪样。 　　一道凉菜，一道炖菜，一道小炒，主食是炒米粉，时染做的时候也没顾忌量，满满当当的。 　　乾隆白菜咸香脆甜，芝麻酱的香味把白菜叶包裹的严严实实，菜叶脆嫩，生吃有种淡淡的甜，在酱料的甜味加成下，格外的开胃可口。 　　鱼咬羊，外面的鱼肉煎过，依旧保持着鱼肉的形状，汤汁奶白浓稠，破开鱼肚，里面的羊肉块经过焖煮，味道更加鲜美。 　　熘肝尖更是做的不腥不干，火候恰恰卡在猪肝断生的当口，顺滑脆嫩。 　　穆飞埋头苦吃，几乎把眼前的碗盘全部清空。 　　吃饱了打了个嗝：“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时染：“随时。工资待遇都在纸上写着了，包吃不包住，工作时间是早十到晚八……” 　　至于什么同意不同意，光看对方把这一桌子都吃干净的态度，还需要问吗？ 　　穆飞举手：“我可以中午点菜吗？” 　　时染扶额：“可以……一周限额三次，一次点一个。” 　　光看对方今天这做派，要是真放开了点，能把自己吃破产吧。 　　时染：“你这么能吃，怎么不胖呢？” 　　穆飞吃到了好东西，这会儿也脸色和缓了：“那是因为我最近都没吃到好东西，我师父说我太能吃了，不让我回去……我又找不到合心意的……合适的餐馆。” 　　时染心下了然，别人是找工作，穆飞怕是在找餐馆。自己学了厨还不算，还要想着念着吃好的。 　　**** 　　有了穆飞的加入，时染的小餐馆也有了正经样。 　　中午的午餐也不再限制着只做那么几十份，穆飞的刀工不错，帮着处理食材也十分快速，午餐满打满算能出一两百份餐没有问题。 　　尤其是穆飞的师父做的一手好面，所以连带着穆飞拉面的技术也十分厉害。 　　时染就干脆把拉面的活计全都放给穆飞。 　　晚上的小摊，时染也把小龙虾和烤鱼的活交给他，调料都是提前配好的，穆飞只用下锅就可以。 　　而时染腾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店里的小炒点菜加上。 　　时染很有危机感，过了端午就是六月份，她现在的收入还远远不到能把欠款全部还上的程度。 　　自然是要尽可能的扩大业务。 　　时染请人做了新的菜单，上面林林总总写了几十样菜，菜单末尾还挂上了承包宴会的价格和菜色。 　　再把餐馆内部做了一点小改造，在倒座房的门口处加上了一个柜台，进了些酒水。 　　这么安排下来，晚上的业务就分成了两边，外面是吃小龙虾和烤鱼的，里面的餐厅也可以点菜。 　　端午当天，订餐的人并不多，因为假期原因，只有十几个加班的人选择了订餐。 　　时染把饭菜和粽子打包好送出去，剩下的粽子就准备晚上在外面摆摊。 　　于是，这天晚上的小摊再次热火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粽子，足有七八种。虽然时染每样都准备的不多，但是摆出来还是让人震撼。 　　时染蒸粽子也跟别人家不一样，每种粽子的时间都不一样。火腿粽子上蒸锅之后小火蒸一夜，蒸到里面的火腿跟糯米混成一片，肉香味浸透整个粽子。 　　蛋黄肉粽蒸上大半天，里面的肉浸出来的汁水混合蛋黄，离老远就能闻到里面的大肉香味。 　　板栗蛋黄粽格外的细沙甜糯，腊肉干笋粽吃起来有种腌笃鲜的美妙…… 　　端午节的粽子卖的十分热火，连时染都没有想到，最捧场不是那些老客人，而是一条街的街坊邻居。因为时染这里日常有帮工的原因，这些人是第一批吃到粽子的。 　　时染给她们一人分了三个，三个粽子都是成年男子拳头大小，一家人是够的，人口稍微多点就不够吃。 　　这些人也都十分识趣，不够吃了也没提前过来买，而是趁着晚上时染开摊才过来 　　街坊邻居们这样七嘴八舌互相一传，于是个个都过来买了。家里也不是没有，毕竟是哥节日。工作单位发的粽子，亲戚朋友送的粽子。但是那种封久了的粽子哪有这样现包现做的好吃？ 　　银丝胡同里的多数人家都是趁着晚上过来买上一两个拿回家，糯米不好消化，拆开也够两三个人一人吃两口了，应一个节气罢了。 　　王大娘拉着壮壮，壮壮一手一个粽子，吃的不亦乐乎。 　　一条街的小摊贩也格外捧场，个个都是三五个的买。 　　“超市里买的虽然便宜，但吃起来就是就是没味，家里人口简单也不想包，小老板你的手艺有保证，还不如直接来买你的呢！” 　　“回头等到中秋也不知道小老板做不做月饼，我们家今年的月饼也指着你这儿了！” 　　“这个金丝蜜枣馅的真好吃！” 　　……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对时染的身份还有点顾忌，对这座四合院的那点“传说”有点战战兢兢的话。现在这些猜测顾虑已经全都没有了。 　　街坊邻居之间的相处就是你来我往，时染经常做些汤来当赠品，附近的小摊贩都能拿着自己的碗过来舀。一来二去，日常也熟悉了起来。 　　时染自然是对这样的好意照单全收，如果没有意外，她将会在这里住上好多年，自然是要把邻里关系都处好。 　　一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聊到了曾家。 　　来买粽子的一个街坊小声说道：“你说这冯家最近也是邪了门了，那曾老太，早上起床冷不丁的摔了大马趴，把门牙都给磕掉了。” 　　“还有她儿子，本来找好的工作不知道怎么又黄掉。” 　　“啧啧，说不定就是作孽太多，最近才连着番的倒霉。” 　　“听说这母子俩非说这边的地气不好，吓的要搬走呢！” 　　“这房子不就是他们自己的吗？还能搬哪儿去？” 　　“这谁知道呢？搬走也好，省的叫人看见他们母子就想起他们做过的事，丧德行。” 　　…… 　　时染做的粽子滋味好，甜粽子上面裹一层白糖，咸粽子配上一碟辣椒油，当天就折服了许多顾客的胃。 　　“小姐姐别抖勺”的群里也热闹，今天加班订餐的几个人在群里上传了照片。一张张照片上都是不同的馅料，橙红色带着点油光的蛋黄肉粽，白色的糖粒包裹着白色的糯米粽子，里面透出一点红色的豆沙馅…… 　　【头发能不能不翘：呜呜呜，我为什么今天没去加班？！】 　　【威猛阳刚新吧唧：@怨种老板，为什么不让我们加班？】 　　【到二仙桥：想吃……我现在在家里吃用微波炉热的粽子，难吃死了。】 　　【这周放假吗：老板还说是花三百多买的礼盒呢，看起来根本没有小老板做的好吃！】 　　【威猛阳刚新吧唧：+1】 　　【到二仙桥：+2】 　　【怨种老板：下次再过节，你们来定要什么。】 　　【到二仙桥：那行，我要小老板家的月饼！@时染，小老板中秋节做月饼吗？】 　　时染啼笑皆非，这才六月不到，中秋节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个点就问有没有月饼？ 　　【敏敏：附议！我今年说是给我妈寄点粽子，死活挑不出来好的。小老板做月饼吧，到时候我跟我们公司采购说也来你这里订哦。】 　　时染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节日食物的赚头也不少。在群里回了一句好的，反正时间还长，到时候怎么卖再说啦。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乾隆白菜严格意义上根本跟乾隆没有一毛钱关系，这道菜属于是现代菜，家常做法就是拿白菜叶子拌芝麻酱，但注意芝麻酱要调味，喜欢吃芝麻酱的可以尝试下，不喜欢芝麻酱那种稠糊口感的就算了。 　　【2】鱼咬羊，徽菜，是非常传统的一道菜，往前追溯可以到孔子时期（也有人说是清代菜）。传统徽菜用的就是鳜鱼，也常见用鲫鱼的，不过鲫鱼多刺，用鲫鱼做的鱼咬羊多数以喝汤吃羊肉为主。 　　有点晚了，但是还是有二更！明天依旧是两更哈。关于乾隆白菜，北京这边太多餐厅有这道了，不过做的好吃的不多。这道菜在家也可以试试，网上教程很多。 第37章 　　且不论曾家母子是怎么灰溜溜的搬走的, 过了端午节，银丝胡同里的人关注起了另一件事。 　　金锭桥另一边的路修好了！ 　　说起来金锭桥，一边牵着银丝胡同的主干道, 另一边联通的是一个风情街, 但是因为近年来B市这样的风情街太多, 金锭桥周边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景点，又不是挨着后海, 来的人也日渐减少。 　　这几年眼看着周围的小店一个个倒闭, 风情街也逐渐变得人烟稀少起来。除开几个相对热闹一点的清吧，其他留存下来的都是一些卖衣服的小店。 　　上面一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老城区因为成为保护区的原因，很多居民是赶不上拆迁这种好事的。再加上年代久远，很多院子都是大杂院聚居, 也有一些生活比较困难的老人。 　　为了保障老城区居民的生活，怎么把风情街做大做强，已经成了老城区规划部门最头疼的问题。 　　于是从二月份开始，金锭桥对面就修起了路，从附近的千灵寺侧门修的新路，担负着给风情街引流的作用, 一路修到了金锭桥边上。 　　道路修成了两米多宽，路边都是移栽来的低矮花木。落成的那天刚好就是端午节放假的前一天。 　　道路修好，最高兴的除了风情街上开店的小老板，就是金锭桥这边的小摊贩。 　　这条路一修好, 最明显的就是那些从千灵寺出来的香客可以走不到两百米就到金锭桥。站在千灵寺门口就能看到金锭桥。 　　在时染这里每天帮忙处理小龙虾的马晓雨, 她跟男人两口子都是晚上摆摊卖饼夹菜的。这天就跟时染说起闲话。 　　“别看千灵寺香火不算旺, 每天人还不少嘞。” 　　马晓雨是个爽利的人, 自从路一修好，她就察觉到对面多了些香客来往。 　　不过因为拜佛都是上午多，她家一般是下午摆摊，马晓雨觉得这不算个事。 　　她白天过来帮忙，她男人不是还闲着吗？ 　　于是马晓雨就安排自己男人每天半上午在金锭桥那边扎上摊子卖一会儿，别说，生意还不错。 　　有了马晓雨家带头，金锭桥另一边现在也多了不少人上午摆摊。 　　常去千灵寺的人也知道了那头有卖吃的，很多人也愿意早上稍微绕一点，过来吃点东西再去。 　　相比较于这些摆摊的小摊贩，时染家的小餐馆地理位置堪称优越。 　　她家的大门本身就是正对桥头，门口还有一大片的空地。 　　经过过去两个月的发展，门口的小桌子小凳子已经发展到了十几桌。时染晚上收摊时候会特意留出来三四桌放着不收，白天有些外卖小哥路过可以在这里歇歇脚。 　　再加上现在有了穆飞，中午也不用卡着点只做那么几十份。短短一段时间，时染的小餐馆也在中午逐渐热闹起来。 　　对于对面刚刚修好的路，玲姐显得十分高兴：“咱们给外头收拾出来，加上几个棚子，中午不就能在外头卖午餐了吗？” 　　因为有了穆飞这个帮手，时染现在中午也不再用以前的旧方式。除了老顾客们还是订餐之外，时染店里不再留这些搭配好的商业午餐，而是转而做起了炒菜炒面的常规生意。 　　来光顾的客人也觉得这样好，以前中午过来只能吃搭配好的菜，现在好歹还能点菜。想吃什么就现做。 　　听到玲姐想中午也摆摊，时染就摇摇头。 　　“现在都六月了，马上天气就热起来。中午摆摊是摆不起来的。” 　　人动一动就一身汗，再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 　　穆飞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玲姐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年轻虽然嘴巴直一点，但是人还不错。自从他来了之后，时染每天上午处理食材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更不要说还有每次杀鱼杀鸡杀鸭子这种活，也全部都丢给了穆飞去处理。穆飞偶尔还会帮她抬一下东西，人是非常勤快的。 　　熟悉起来之后，几个性格不同的员工也相处的极好。 　　穆飞只要不开口，那就是时染心里的最佳员工。 　　而玲姐说是杂工，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笑眯眯的，时染忙的时候她也会递点茶水。 　　像是今天，就是时染带着两位员工一块开的小会。 　　餐厅里放上两盘子时染自己炒的瓜子，加上一人一杯酸梅汤。说是小会，其实就是闲聊。 　　玲姐提的意见被时染否定了也不生气，抱着小二一顿撸。 　　砦泠最近像个不着家的浪子，对家里新添的两个员工也就是见面之后被时染介绍的简单交情。 　　唯有小二，现在还是胖的肚皮能起褶皱的小奶狗。时染也不让他出去，一般都是养在内院里，偶尔自己翻出门槛出来，肥肥短短的，谁见了都要抱一抱。 　　穆飞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给时染说了。 　　时染凑过去一看，穆飞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点评网站的页面。 　　时染了然：“是咱们的店有评价了？” 　　玲姐也十分高兴的凑过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只见点评网的界面上，是四合院的正门门脸，店铺名字叫“四合院餐馆”。 　　穆飞终于找到插话的空：“老板，咱们店叫四合院餐馆吗？” 　　时染扶额：“不是。” 　　她之前是图省事，所以一直没有挂招牌。但在注册营业地址的时候，她是起了店铺名字的。 　　名字叫“四时餐馆”。 　　时染：“我起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我们店铺主打的是时令菜啊。” 　　在起名之前，时染就想过自家餐馆的路线问题。 　　做餐饮行业，首要就是考虑顾客和特色。就如同全聚德，主打的就是招牌菜烤鸭。还有一些专门做鱼菜的，做浙菜的，做湘菜的…… 　　而时染这里主打的，就是时令平价菜。 　　所以在被问到注册名字的时候，时染才当机立断取了四时餐馆这个名字。 　　时染：“看来还是得在门口挂个牌子。” 　　时染立刻去点评网上上传了自家的新名字。 　　结果一上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之前没有挂招牌，所以很多顾客都没有上去打分，但是也有一些老客人是忠实粉丝，所以费尽心思在一堆店铺里扒拉出来了时染的小店，上传照片之后点了个亮闪闪的五星。 　　在一堆五星里，那唯二的两个差评就格外显眼了。 　　而差评的内容也让人十分无语， 　　【摘月亮688：什么垃圾店铺啊，吃过之后我吐了一宿。用的东西都是隔夜的，炒面放了一堆盐，能把人齁死。里面的肉都是一股子臭味，打电话店家也不接，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鹰击长空：呵呵，新店也敢刷到全五？胆子真是大。】 　　玲姐气到不行：“这什么垃圾人啊。” 　　虽然她才来几天，但是时染是个格外注意食材新鲜度的人，再加上还有穆飞这个嘴刁的，店里别说是隔夜的食材了，买菜时候稍微不新鲜的都不会要。 　　穆飞：“第一个人好像点评了很多家店铺。” 　　点评网站不可以看到谁点评了多少家，但是穆飞稍微一翻，就看到几乎附近所有的餐馆下面都有这位“摘月亮688”的差评流言。 　　时染无奈一笑，这还能说什么？不是同行就是同行雇的职业差评师。 　　“随他去吧，一两条差评也不用当回事。” 　　等到招牌挂上，自然有顾客去把五星刷回来。 　　店里的招牌定做的是竖着的，黑棕色的木头刷了一层桐油，挂在大门的旁边，显眼又大气，而且跟院子的风格也很搭。 　　时染刚挂上招牌，老顾客们就一窝蜂的跑去给她打分。 　　小米和周敏这样的，自然是换着角度拍个十张八张的美食图片，加上滤镜花字，把照片弄得仿佛是发朋友圈一样的有仪式感，点评写的又长又细致。 　　鸡窝头一个公司的，挨个去注册了点评网站，一堆新号涌入评论区，如出一辙的空白头像，险些让平台把他们认定为刷评论的水军封了号。 　　其他的诸如郑悦、魏云、冯娟…… 　　都纷纷给时染的店铺点亮了五星。 　　大批量的五星涌入，直接把被差评拉下的分数又拉了回去。虽然还是不能变为零差评的五分，但是四点九的分数也已经是佼佼者了。 　　打分的顾客越多，那两条评论下面的楼也就越高。 　　这些顾客们的嘴巴也够毒，在两条差评下面怼人怼的妙语连珠。 　　【叮叮当当：肉是臭的？我怎么觉得不是肉臭，是你嘴臭呢，骂人骂的全是脏话，平台怎么没把你封了呢？】 　　【啦啦啦：这位兄台，我闲来无聊翻阅了一下附近的店铺，粗略估计，在上个月内，你一共呕吐十八次，进医院三次，每次住院七天，拉肚子二十五次……你能不能来我这里做个检查？你这个体质，说不准吞个蜘蛛可以荡着蛛丝行侠仗义哎。】 　　【给块肉吧：笑死，天赋异禀啊大兄弟，这么个造法你都没出事，可见身体素质过硬。】 　　【鹿鹿789：新店评分好就是刷的，朋友，你做人这么笃定，一定是学的修键盘吧？】 　　…… 　　网上的争端暂且不提，时染最近开始琢磨着做点新菜。 　　新鲜的红薯叶，嫩嫩的，价格便宜还好吃。 　　时染趁机决定做点汤米粉出来。 　　新鲜的红薯叶配上米粉一道下锅煮，捞出来之后浇上一勺鸡汤，上面撒上切碎的韭菜，再来一点鸡腿肉丁炒出来的浇头。 　　玲姐和穆飞抱着碗吃的格外香甜。 　　米粉香味透过院子传到外面，吸引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闻着味道，顺着小路一直追到金锭桥。 　　恍惚间还在喃喃自语：“这个味道……” 　　他好久没吃过了。 第38章 　　说起来米粉, 时染之前是让郊区的那户人家做的，做出来的米粉虽然比卖的成品干米粉要好吃，但毕竟是做生意, 用的米也就是普通的米。而时染在吃这件事上, 那简直是把不怕麻烦刻进了骨子里。 　　这不, 刚安生没几天，时染就买了个电动的大磨盘回来, 把磨盘放在院子一角, 上头搭一个小小的棚子，现成的磨盘就能用了。 　　玲姐之前只知道时染做饭好吃，用料也实在, 不像是别的小餐馆，总是用些冻肉或者不新鲜的菜。可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弄回来一个电磨盘，就为那么一碗米粉…… 　　时染挑着碗里晶莹的米粉, 因为是自家手工做的米粉，用的是品种好的农家大米，所以纵然碗里注入了鸡汤，米粉本身的米香味也没被压下去。亮色的鸡汤里是晶莹的扁米粉，上面飘着一层红油和绿色的韭菜段。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米粉的形状不是很规整，手工做的米粉比起机器做的米粉, 差就差在机器做的那种长短一致规格相同的工业美上。 　　时染一边吃一边展望：“有了电磨盘，咱们往后就能自己磨点豆腐，到时候留点老豆腐上锅，热腾腾的加上一勺辣椒油。这样的老豆腐……” 　　穆飞接腔：“我能吃五碗！” 　　时染看了一下才来几天就吃的有点双下巴的穆飞, 这货自从来了之后, 先前被饿的有气无力感也少了很多, 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给自己寻摸吃的。 　　就拿今天来说吧, 一个上午，她忙着在内院做米粉，结果就眼睁睁看着穆飞杀了几条鱼之后顺手在玲姐洗菜的篮子里捡了根黄瓜，咔嚓咔嚓吃着回厨房去。再一会儿过来搬做好的米粉，手里还拿着时染之前炒好的南瓜子磕着，腰上还挂了个塑料袋，把瓜子壳往里面丢。 　　没过一会儿，时染米粉还没磨完，就看见他给自己捞了一盘子的卤杂碎蹲在内院边吃边逗小二…… 　　时染：总感觉自己有点亏了。 　　时染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资本家思维抛到脑后，转而提起把米粉加进最近一段时间的菜单。 　　穆飞和玲姐都点头应承，这要是以前那种老磨盘就不成，光是每天磨米浆都费老鼻子劲了，但是这不是有电磨吗？也就是每天花个两小时的功夫盯着就成。 　　最近一段时间磨合下来，三个人都相处的不错，时染就不说了，里外里都是她一把抓，穆飞这人虽然嘴馋，但做事是真不含糊。尤其是他来了之后，像是杀鱼刮鳞这个让时染有点头疼的活计就都归了他。更不要说穆飞这人手上的基本功不错，有些要求没有那么精细的菜，时染给他点拨点拨就都推给他来管了。就这穆飞也乐呵呵的接受，每天早上早早来，晚上蹭过一顿夜宵再走。 　　至于玲姐，很是给了时染一个大惊喜，玲姐除了做事麻利之外，别的地方也很有眼力劲，再加上玲姐真的很会跟人打交道。 　　时染自认为是个人缘还不错的人，但是毕竟年轻人，她之前也是做主播，跟人接触并不多。所以见到玲姐才来几天就把来的常客和银丝胡同的街坊们认了个差不离，并且还能如数家珍谁家谁家的事的时候，时染呆住了。 　　这就叫社交牛逼症对吧？ 　　玲姐刚来就跟几个处理小龙虾的兼职工们混熟了，混熟之后，小龙虾这摊事几乎时染就不用沾手，玲姐自己就能安排好每天什么时候开始收拾，做多少准备，小龙虾洗的干净不干净…… 　　两位员工这么能干，时染这个做老板自然轻松很多，一轻松，时染就想着怎么把自家的菜单再弄得像样点。 　　当初起四时餐馆这个名字，自然是有点时染自己的追求在里面的。 　　既然是吃时令菜，时染就干脆大刀阔斧把菜单重新制定了一番。 　　首先是午餐，本来时染是不愿意开外卖的，总觉得外卖一开，爆单了没办法收拾，再加上平台抽成太高，她也不乐意把自己的利润压薄。 　　但是玲姐跟她说起最近有几个推广员来过，说的是外卖平台来吸纳商户。给出了一个新的方式，也就是时染不用去开外卖的店铺，可以单开一个跑腿。外卖小哥接单之后过来取单送走，但是显示的只有三四个基本的餐点选项，也没有外卖评价。 　　这样的话，餐馆本身要承担的只有每年一千块的服务费，其他方面不需要再花心思管理。 　　时染想了想，决定答应。这段时间她的小龙虾夜市摊越做越好，平白衬的她的午餐业务有点拉胯。 　　但实际上，时染已经拒绝了很多试图加入“小姐姐别抖勺”这个群的人了。 　　这些人有的是被安利过来的，有的是原来那几家公司的其他同事。还有一些甚至是看了郑悦的视频来的。 　　时染统统拒绝，实在是……做不过来。 　　后面加了穆飞这个帮手之后倒是做的过来了，但是收钱算账又开始麻烦了。 　　这样一想，还不如直接把送餐这件事交给平台算了。 　　时染在平台上上架了自家的品种，连照片都没有上传，直接是简单粗暴的“套餐A”和“套餐B”，每天早上现改里面的详情，把每天的菜单发上去。中午十一点开始抢单，套餐A定价二十五一份，套餐B定价三十五一份，每天限量两百份，超过就下不了单。 　　穆飞：“为什么还要分两个价位啊？” 　　时染：“当然是成本啊！” 　　她倒不是非要分出来个三六九，但是成本问题摆着。索性一百份的菜也得分成几锅来炒，不如换换种类，也给别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午餐外送订好了之后，店里的菜单也跟着换。固定菜时染准备了二十来个。不是她做不来更多的菜品，是因为她的小餐馆就这么大，品种多就意味着要准备的菜也多。 　　马上天气都热起来了，准备的东西多，一天消耗不完，第二天就没那么新鲜了。 　　除开菜品，主食就是常规的米饭馒头和炒饼炒米炒面炒粉。 　　时染另外在店里的柜台前面挂了一个小黑板，上面就用来写时令菜。 　　这会儿，小黑板上写的就是“鸡汤米粉”和“乌米饭”。 　　说起来乌米饭，也是王大娘最近给时染送了一些乌饭叶，才让时染想起这个时节该是吃乌米饭的时候。 　　王大娘送的时候还有点嫌弃：“这是壮壮她妈送来的，说是她在南方的朋友给寄过来的。送了一大箱，但是我不会做啊，就这树叶子还有什么吃头？” 　　时染见到乌饭叶就两眼放光：“这东西可不是用来直接吃的。” 　　乌饭叶，又叫南烛，是天然的防腐剂和着色剂。早在唐代就有人发明出了拿乌饭叶的汁液浸染糯米，可使糯米存放多日不馊。【1】 　　因为这种特性，用乌饭叶做出来的乌米饭也有了很多说头，比如释迦牟尼的弟子为了让母亲吃到饭所以煮了乌米饭，地下饿鬼不敢吃，得以让母亲饱腹。比如乌米饭吃了可以祛风解毒，防止蚊虫叮咬。再比如，这种乌漆嘛黑的米饭吃下了肚，就是所谓“肚子里面有墨水”…… 　　就连杜甫写诗都要吹一吹乌米饭——“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 　　这个青精饭，就是乌米饭。 　　而对于时染来说，乌米饭本身带有的清香味，是她喜欢这种南方食物的关键。 　　甭管过去的历史多么光辉，最终关键还是好不好吃。 　　王大娘给的乌饭叶不多，时染干脆又上网买了点，买回来的乌饭叶捣出汁液加水浸泡糯米。泡好了之后的米粒是灰黑色的，等到上锅蒸熟，乌米饭才真正合了名字。 　　一团亮色乌黑，看着像是一大锅的黑炭。 　　玲姐作为皇城根下长起来的人，立刻退避三舍：“这玩意儿能吃吗？” 　　时染给自己装了一碗热腾腾的糯米饭，往里面拌了两大勺白糖，美滋滋吃下肚。 　　“好吃！” 　　就跟大白馒头一样，有的东西就得是吃这个原汁原味。乌饭叶的汁液有种带着草木气息的微甜，衬的这一碗饭都格外的香糯。 　　穆飞早就流着哈喇子去找自己的大碗了，他跟着师傅时候也不少吃稀罕玩意儿，但是老头子是鲁菜出身，这种南方东西，也就吃过一回，吃个新奇了事。 　　但时染这锅乌米饭不一般，为了这点米，时染不光是网购了一大堆树叶，还让人箍了几个新的蒸饭用的竹篦，特意强调要现砍的竹子做。 　　这么讲究，东西一定不差。 　　时染倒是也没有高估北方人的接受力，在满足了自己的口福之后，她就打算把家里这点乌饭叶全用光了就把乌米饭下架。 　　至于乌米饭吃着太寡淡？ 　　时染表示这都不是事。 　　爱吃甜的，她就把白糖花生碎，桂花酱玫瑰酱摆出来，自己看着加。 　　爱吃咸的，就把咸蛋黄腊肉丁加上。 　　时染看了眼小黑板，才两道时令菜，不过考虑到晚上现在还在供应的小龙虾和皮皮虾也是季节食物，时染也就心态放平了，慢慢来慢慢来。 　　***** 　　时染把午餐改成线上订餐之后，小姐姐别抖勺的群自然就没多大用处了。不过考虑到这段时间大家相处的不错，再加上这些都是时染起步时候的老顾客，时染也就没有解散群聊。 　　放任群里热热闹闹的恭喜她。 　　这些人的想法也很好理解，平时大家一起订餐是不错，但是考虑到谁还没有个私事请个假呢，还有一些经常加班的，加了班，第二天一般都是到下午才去上班，这餐订的话觉得有点浪费，但是不订吧，又觉得亏。 　　现在好了，小老板说了，供应的份数多了，还有两个档次的饭盒，每天谁订谁不订都能自己定了。 　　感到不太好的也有，比如周敏和小米。 　　周敏：“呵呵，单纯。” 　　小米：“就是，到时候火了，那二百份拼手速的时候，看他们还笑的出来吗？” 　　周敏和小米虽然独具慧眼的察觉到了未来的不妙，但是还是为时染高兴。 　　时染新修的小餐馆，她们两个是固定客户了。偶尔晚上约着去点几个菜，听着人聊聊天，小日子别提有多美。 　　而看时染的生意越来越好，俩人也有种养成系的快感。 　　周敏想了想，提建议道：“你说我去买个小电驴怎么样？” 　　小米有些不解。 　　周敏：“……万一过段时间咱们抢不到饭，就骑着小电驴来店里吃。” 　　小米：“！！！” 　　为了口吃的买个小电驴…… 　　不过考虑到这是小老板的手艺，又觉得很有道理怎么破！ 　　小米：“我这个房子还有五个月到期……到时候我也搬到这边住？” 　　周敏：！！！ 　　为了口吃的，要搬家…… 　　不过考虑到这是时染做的菜，又觉得很有道理怎么破！ 　　周敏和小米眼睛里都迸射出期待的光芒。 　　哎呀，好希望赶快看到这些现在高兴的人们抢不到外卖时候的捶胸顿足哦~ 　　**** 　　乌米饭摆出来之后，显然是没有米粉更加吸引人。 　　手工做的米粉，做好之后还带着点温热，直接下锅煮开，大米本身的味道就很香。 　　时染执着的把米粉里加进去一把红薯叶，加上一点香菇丁和海米，三鲜米粉的味道更加突出了里面的大米香气。 　　时染端着饭碗蹲在内院门口，看眼前这一堆毛团子挤挤挨挨。 　　也不知道砦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家里的猫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以前大概是有二三十只，但现在看上去明显是有四十只了！ 　　关键是每次吃饭时候都是分成两边，一边美滋滋的咔嚓咔嚓啃猫粮，一边吸溜吸溜的吃米粉。 　　时染看着毛团子里一只走路还在打晃的小猫崽从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身上爬过去，把一个小小的猫脑袋扎进那边已经放到半温的米粉碗里。 　　时染有点拿不准，这是今年新生的小猫崽，还是砦泠这种有点奇奇怪怪的猫主子呢？ 　　那头的小猫崽把自己的脑袋扎进去，没一会儿就顶着一个湿漉漉的脑壳开始吧嗒吧嗒的喝汤…… 　　时染赶紧放下碗去吧这个熊孩子拎出来。 　　能把汤当水喝，这个小崽子指定不是砦泠这样的。 　　把湿漉漉的小崽子擦干净，时染又给它塞回到猫粮队伍里。 　　那边的猫妈妈顶着一身橘色正吃的开心，小猫崽回到身边也就敷衍着舔了两口就完事。 　　时染看猫崽子看的格外起劲，虽然做饮食的，家里养毛孩子总是让人有点忌讳。 　　但这些猫每天简直是卡着点。 　　要么是上午九点多一点，要么是下午两点多一点。 　　总之每次都能赶上没人的时候。 　　时染也把喂猫的东西全都转移到内院，等闲不叫人看见就是了。 　　砦泠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在前一段时间的到处浪之后，最近几天的砦泠格外宅，一天到晚就是躺在家里。 　　时染做的那个藤床，现在几乎是砦泠的专属猫窝，每天不是躺在那儿晒太阳，就是用牙拽着时染给他准备的小薄被盖在身上睡觉。 　　时染也不管，猫咪么，天性就是这样。 　　猫主子的心思你不要猜。 　　玲姐也端着碗过来了，脸上是笑眯眯的：“哎呦，瞅瞅这些毛孩子，长的真好。” 　　看着看着，玲姐就忍不住上手想撸。 　　时染没有制止，因为这些猫咪在吃饭时候简直是千依百顺！ 　　这里的几十只猫，她都挨个撸过…… 　　玲姐一眼看到那个脑袋还有点湿的小猫崽，她从兜里摸出一根猫条，逗着小猫咪到自己身边。 　　这么多张嘴要饭吃，时染干脆囤了一大批的猫粮猫条。 　　这只小猫崽跌跌撞撞的迈着外八字冲向玲姐，嘴里还咪呜咪呜的叫着。 　　一根猫条吃完，玲姐也如愿以偿撸到了小奶猫。 　　不过看到那头的猫妈妈快吃完了，玲姐也赶紧放下猫。带崽的母猫可不是好惹的。 　　结果那头的大橘吃完了猫粮，优哉游哉过来，一口就叼起小猫崽的后脖颈。 　　然后把崽子放在了玲姐面前。 　　玲姐受宠若惊：“是给我了？” 　　大橘不耐烦的摇了摇尾巴。 　　那头还有两只小奶猫在喵喵叫，显然是这位被叼住后脖颈的小奶猫的兄弟姐妹。 　　大橘把孩子又往前推了推，冲着玲姐叫了几声。 　　玲姐晕晕乎乎把奶猫放在自己的怀里，大橘转身就带着另外两只小猫翻过门槛离开了。 　　这一出送孩子的戏码让时染心里微微有了点小嫉妒，怎么这只大橘在这里混吃混喝了好些日子，就不说给她送个猫崽子呢？！ 　　砦泠在身后翻了个身，心里得意，幸亏他早就把这些混吃的猫都警告过，不然说不准还真有猫要给时染送崽子呢！ 　　家里有小二这个蠢狗就够了！不要再来一只蠢猫了！ 　　玲姐格外高兴，她抱着猫就说要请一会儿假：“我老公现在在家闲着呢，我把猫送回去，让他赶紧去买猫砂猫粮。” 　　时染倒是没怎么听玲姐说起过家里的事情，本来她还怕玲姐不方便养猫，她就把这个崽子收留下来的，但是听玲姐这么说，她也就把这话给咽下去。 　　这只小猫也有了名字，叫小福子。 　　时染：…… 　　咱就是说，这个猫虽然注定要嘎蛋当公公，但也不必要上来就起个这样的名字吧。 　　玲姐对这只送上门的猫咪充满了喜爱，最近一段时间连手机屏保都是猫咪照片。偶尔还要拉着时染交流养猫心得。 　　时染：虽然我确实养猫，但说实在的，我家这个猫主子，跟你家那个不大一样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直到六月中旬，有一件事情引起了网络上的关注。 　　这关注还牵涉到了附近的千灵寺。 　　说的是，有个老头从千灵寺拜了佛出来，走到路上被人拦下来问他要不要算命。老头拒绝了，那个算命的嘴上说着“我平时很少给人算命的，也是看你有缘，而且面相上面有些凶险，所以才与你行这一段缘分……” 　　这样的说辞糊弄糊弄那些小年轻还行，糊弄上岁数的人可不成。老头烦躁的挥手，一边挥手一边躲闪。 　　结果正好就过来一辆车，差点撞了老头。 　　老头当时都被卷到车轮子底下了，但是等人救出来，却发现毫发无伤。 　　被车卷到轮子下，还能一点擦碰都没有？ 　　这则消息瞬间登顶了各类猎奇新闻。 　　《惊，老头从寺庙出来，竟与死神擦肩而过！》 　　《算命人的一句话，让七十老汉进了局子》 　　《十大神秘寺庙，排行第一的竟是这个》 　　…… 　　无数的人被猎奇的标题骗进去，再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枫林晚霞：喵的，这种抓着人要算命的老骗子才是罪魁祸首吧。好在最后警察把人逮起来了。】 　　【樱花飘飘：那算命的也许就是觉得这人即将有大祸才这样说的呀，没准就是因为他这一撕扯，反而破了那老头的灾厄也说不定。】 　　【把老板挂在路灯上：前面的，你老了十有八九要买保健品……要不是这算命的瞎白活，人能被车撞吗？至于说是没有伤口，那就不能是老头前面拜过的寺庙显灵了？】 　　【保佑我上岸：寺庙显灵+1，B市这种算命的，话术都是一样的。我之前去XX宫烧香，出来就碰上一个人说我最近要有烂桃花……】 　　【都瑞米：前面的，烂桃花也能看？】 　　【保佑我上岸：屁嘞，别说烂桃花，就是桃花花苞都没一个。】 　　【芸芸：反正警察叔叔不会信这个啦，那个算命的已经被治安拘留了。】 　　【转发锦鲤专用号：我去，你们快来看，这个回复里有很多人说到那个寺庙哎。】 　　【保佑我上岸：我去，那栋楼好让人心动啊。】 　　【樱花飘飘：确实哎，什么拜了千灵寺之后最近升职加薪，烦心事得到解决……有点心动。】 　　【保佑我上岸：心动……不知道这个寺能不能保佑我上岸。】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呵呵，这种事情也就你们能信，如果这家寺庙真的那么灵，那之前怎么平平无奇呢？据说这庙都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没灵过，现在就灵了？】 　　【四十似156：虽然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决定去拜拜。】 　　【保佑我上岸：去拜拜+1】 　　【芸芸：去拜拜+2】 　　【转发锦鲤专用号：去拜拜+3】 　　【都瑞米：去拜拜+4】 　　…… 　　就在网上如火如荼的热闹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敲响了四合院的大门。 　　“呼，就是这里了。” 　　“闻了这么几天了，终于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乌米饭：乌米饭原为中国民间节日食品，唐代即有。江苏和安徽一带每逢农历四月初八，多有人家用乌饭树叶煮乌米饭，已成习俗。 　　关于乌米饭，我也是大学时候才吃到，之前去我一个南方朋友家里吃过现蒸的乌米饭拌白糖，真的好吃，有种草木清香。后来还吃过把乌米饭锤成麻糍，里面包上花生白糖的小糕点，热着吃也好吃。咸口的吃法我没尝过，不过据说是有的地方会用乌米饭做炒饭。 第39章 　　头发花白的老人见着门口挂着饭馆牌子, 径直进了门，时染赶紧上来招呼。 　　“您看您吃点什么？” 　　老人接过菜单，草草一看就指着墙面上的小黑板说道：“那个米粉, 给我来一碗。” 　　时染：“好嘞。” 　　亮色的米粉下锅, 材料都是现成的, 没一会儿就端上了桌。 　　现成的手工湿米粉，做出来的滋味可比那些加了添加剂的东西真材实料。软糯弹牙的米粉, 吸附了鸡汤的鲜美, 上面撒一把韭菜叶，再来一勺子辣椒油。 　　红彤彤的一整碗，红薯叶也鲜嫩, 吃得这位老人连连赞叹。 　　老人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叹了一口气才起身。 　　时染坐在倒座门口晒太阳，当初修二门的时候, 因着二门太破败，时染就没有按照原来的印子修。 　　倒座房么，跟二门中间的小道一般是不会留太宽。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大户人家经常把倒座房不当正房看的原因。这样的小道，被二门一压，岂不是暗沉沉的？ 　　时染干脆跟人商量把二门修的宽大一些，足有两米多宽。这样倒座的采光也不会遮掩。 　　老人家用不惯扫码, 还是从兜里拿了零钱给时染。 　　快要走的时候，老人到底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打开，对着时染说道：“姑娘, 我看你手艺不错……这个米粉做的很有南方味道。就是你能不能看看这个？方便的话也给我做一份？我掏钱的。” 　　时染把头伸过去, 只见手机屏幕上是凉拌好的一碗红彤彤的刮凉粉。 　　老人赶忙解释：“这个是刮凉粉, 就是西北那边的吃法。我也是跟着老战友吃过几次。” 　　时染顿时肃然起敬, 她倒是也没有打包票，而是多问了几句：“凉粉好做，就是不知道您是吃什么凉粉？豌豆的还是绿豆的？红薯粉也能做，就是红薯粉的成型不太好。” 　　老人的腰弓着，眼眸间是深深的怀念。 　　“应该是豌豆做的粉……我们那时候都是天南海北的，炊事班多的是豌豆，拿来做的凉粉。就是这玩意儿吃不饱人，就是夏天吃了图个凉快……” 　　时染耐心听着，半点不觉得不耐烦。 　　老人说起过去的事情就絮絮叨叨没个结束。 　　“那时候苦啊，偶尔过次节日，我们就凑一块整活点吃的。老二是个西北的，最喜欢夏天吃凉粉，给人家食堂后厨说了好几次，那胖子才让他去了一趟后厨。着急忙慌做了一脸盆的凉粉，先是煎着吃，后来又拿罐头盖子自己磨了个刮子，吃刮凉粉。” 　　“还有老三，是个南方人，做的一手好米粉。说他家本来就是卖米粉的……” 　　“还有老四，是个东北人，一到冬天就念叨要吃狍子肉。” 　　…… 　　时染也十分能理解老人对于过去的怀念。 　　“那行，我做两个两份刮子，明天您来就能吃上。” 　　送走了这位姓许的老人，时染立时就开始做凉粉刮子。 　　这档口上，穆飞这个大男人就有了用处。从贾大爷处寻摸来的铁圆片，上面均匀的开十来个口子，边上绕一圈铁丝方便手拿。贾大爷帮着把边上处理好，再清洗干净。一个凉粉刮子就做好了。 　　因为家里有现成的磨盘，时染就拿两斤豌豆上磨磨成细粉。加水把豌豆粉搅和均匀。下到热水锅里搅拌，一直搅拌到透明无颗粒，半透明的液体能挂勺子。就把糊糊倒到大盆里放凉。 　　等到冷却，就是一大盆果冻质地的凉粉了。 　　时染磨了两斤豌豆粉，一下子就做出来四五盆。 　　晚上等到小摊生意结束，时染就地切了一盆，凉粉切成麻将牌大小的块状，在油锅里翻几下，加上蒜末蒜苗，把调好的料汁倒进去，撒一勺油泼辣子，出锅时候再厚厚的往上码一层香菜葱花。 　　玲姐一边吃一边罪恶：“完了完了，今天要撑的睡不着了。” 　　时染自己也端了一大碗，油香油香的煎凉粉，凉粉本身没什么味道，只靠里面的调料和蒜苗香菜葱花提味。煎凉粉吃起来滑口，却容易碎。下面的部分只能用勺子舀着吃，进口就是冲鼻子的香辣。 　　“没事，这东西不占肚子。就那么一小点的豌豆粉，剩下的全是水。到你睡觉前就消化完了。” 　　虽然经常有人会把凉皮米皮酿皮凉粉看做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凉粉跟其他几样根本不是一回事。 　　凉皮是洗过的面做的，米皮是磨碎的米粉做的，酿皮是不洗面的面粉做的。这三样怎么说也是主食中转化而来。 　　而豌豆凉粉中大部分的含量是水，这也是为什么凉粉的传播没有上面三样广泛的原因。 　　因为它不饱肚子！ 　　时染自己吃了一大碗，到晚上睡觉前就消化差不多了。 　　等到第二天，姓许的老人如约来到店里。 　　时染把做好的凉粉刮子拿出来，手上稍微用力，在做好的凉粉上画着圆，很顺利的刮下来一把细长的扁凉粉。 　　剩下就是常规的调味过程，各色料汁加上黄瓜丝面筋块，拌匀一碗红亮诱人的凉粉。 　　豌豆凉粉带着点微微的黄，料汁香辣可口，带着点醋酸和微甜。 　　老人一吃，就潸然泪下：“就是这个味！” 　　时染放下心来：“那就好。” 　　其实这种所谓“记忆中的美食”才更挑战做菜人的心思，老人没吃之前，时染还吊着一颗心，生怕对方觉得哪里不对劲。 　　“反正也夏天了，我们店里每天都会做点凉粉，许爷爷您想吃了就过来。” 　　凉粉做着很容易，时染定了个低价，六块钱一小碗，八块钱一大碗。 　　当晚就搬上了夜市摊的菜单。 　　常来光顾的鸡窝头和小米等人十分为时染忧心。 　　“小老板怎么老是卖这么便宜啊，这么一大碗呢，现在就是街边吃个肉夹馍都不止八块钱。” 　　“唉，就是就是，之前卖榆钱饭也是，那么费心巴力的弄，一碗只卖五块钱。” 　　“我都担心她不够调料钱。” 　　王大娘则是心惊胆战的看着壮壮一个人干掉了八块钱的大碗凉粉，吓的不轻。 　　“祖宗啊，你怎么又吃这么多！” 　　壮壮把嘴巴一抹，格外的豪气：“好吃当然要吃这么多啦！” 　　没瞅见那个梳着冲天辫的也吃了好大一碗吗？ 　　他！王壮壮！绝对不在任何一个敌人面前认输！ 　　**** 　　凉粉的到来，似乎宣告着夏天的正式大幕已经拉开。 　　日头落下的越来越晚，连带着上班族们下班的时间都有些迟了。每晚巷子里的小摊也都是拖到六点多才慢慢出摊。 　　实在是太热了，B市热起来的时候，那是连地都冒烟。 　　时染算了一笔账，虽然中间因为修房子花了好几万，但是在短短一个月里，她的营业额已经很可观的挣回来了。 　　每天晚上卖的小龙虾皮皮虾烤鱼，加上现在中午在半个小时内就能售罄的午餐，还有凉粉米粉乌米饭这样的新鲜东西，时染的小饭馆生意何止是不错，简直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时染粗略的算了一笔，只要保持现在的营业额，到了八月，她才有可能把账务全还上。 　　时染有点发愁，她不喜欢把事情往后拖。 　　玲姐看见时染拿着纸笔在那儿算，算了一会儿就愁眉苦脸，满是纠结苦闷。忍不住说道：“小染，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节日？” 　　节日东西来钱最快，前些日子里，就数端午那天的营业额最高。 　　像是粽子这种东西，不就是点糯米和树叶？虽说里面也有鸭蛋黄和大肉之类的，那毕竟是辅料。主料还是以糯米为主，算下来一个也不少赚。 　　玲姐虽然不知道时染有什么特别急着用钱的地方，但也愿意出出主意。 　　时染把纸笔放下，叹气道：“这就是为难的地方了，过了端午节，离得最近的节日就是中秋了。” 　　其实还有个六一儿童节，但这不是今年的六一儿童节跟端午节重合了吗？时间已经过去了，时染也来不及做什么。 　　提起这个时染就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在六一儿童节前想想有什么好吃的。 　　玲姐跟时染想到了一处，不过她沉思片刻说道：“六月份……还有高考啊！” 　　时染眼睛一亮！也是她上辈子毕业的早，这辈子也没注意到上学这件事。弄得她差点忘了高考！ 　　这可是一件大事。 　　六月份高考已经过去，成绩出来差不多就是七月上头。 　　升学宴，谢师宴，家宴聚会…… 　　时染左手握拳，锤了一下右手手掌，脑袋上“叮”一下就找到了思路。 　　“那我直接定几样宴席，把标准制定好了，这几天给顾客们推一下。” 　　宴会菜是很辛苦的，要放在平时，时染也不愿意把日程安排的很密集。 　　但是这不是债务当头吗？ 　　时染稍微一算，心里就乐开了花。 　　一场宴会少说也有两桌，多了差不多能有四五桌，更多的时染就接不住了。 　　满打满算当厨子的也就是她跟穆飞两个人，超过四桌就难以招架。而且她还不能提供场地，是去别人家里做。这个上头还要让利一下。 　　不过就算这样，时染还觉得很有赚头！ 　　把菜单定下来个差不多之后，时染定制了一批名片，上面写明了承接各种宴会。尤其加粗加黑了“升学宴”三个字。 　　时染开开心心把名片散出去，老客人们更是个个保证给她拉生意。 　　“我舅家的表妹的儿子今年说是高考，我去问问孩子考的怎么样。” 　　“我大侄女今年也考，据说平时成绩可不错呢，应该没啥问题。” 　　“我在公司发一下吧……” 　　…… 　　但是令时染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来定宴会的，居然还是个熟人。 第40章 　　贾大爷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的带着洞洞的小东西上了门。 　　时染赶紧招呼贾大爷坐下, 顺手切了一片西瓜放在贾大爷面前。 　　“做好了？我刚还说一会儿就去拿呢。您歇会儿，吃点西瓜。” 　　贾大爷手上拿的东西，是时染专门去定做的凉粉刮子。 　　这些天时染把刮凉粉上了小餐馆的菜单, 自然引来了不少食客。客人一多, 每天用盆子做的凉粉就不够看了。时染掰指头一算, 虽然刮凉粉和煎凉粉卖的价格便宜，但是架不住这东西成本低啊！ 　　做凉皮米皮虽然也不难, 但是还要中间手动的蒸凉皮蒸米皮, 一张一张的忙碌，光是做这一样，就得搭上一个人手。但是凉粉不同, 一碗豌豆淀粉能出一盆凉粉。需要的也仅仅是把豌豆淀粉加进水里，小火慢慢搅和就是。 　　天气渐热，一条街上难免有人卖凉皮米皮, 但是凉粉恰好可以跟对方的生意错开，做起来也省事。 　　总之，时染算了一笔账，觉得在天气转凉之前，凉粉这生意可以一直做。 　　打定了主意，时染就弄了几个长方形的大盆, 每次把豌豆凉粉糊糊做好，挨个倒入盆里，一下子就能做出来好几盆。每天做一次，就能卖上一天。 　　既然做了长方形, 那原来的圆形凉粉刮子就不够看了。时染索性在贾大爷那儿定做了一个长方形的刮子。一刮子下去, 从头到尾, 正好够一人份。也省却了把握分量。 　　贾大爷没有儿女, 这一间小平房也就够做点小生意，平日里也多承街坊们照顾。所以时染一说，贾大爷就赶着做出来。 　　“你瞅瞅这个行不行？” 　　时染拿过来翻看，嘴里不住的夸赞：“好的很，辛苦您了。” 　　要么说贾大爷的手艺还是比她强，前面那两个凉粉刮子是她跟穆飞两个费劲弄出来的，中间的孔洞并不规整，哪儿有贾大爷做的这个漂亮又整齐？ 　　时染收下了刮子，并不提钱的事。 　　却也不是她想占贾大爷的便宜，而是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她也晓得贾大爷的脾气。反正一个凉粉刮子也没多少，回头她再送点自己做的辣椒油过去。贾大爷最喜欢拿着她做的辣椒油吃面。 　　时染把桌上的西瓜又切了两片，水红色的西瓜沙瓤，皮薄瓤厚，一咬，汁水就顺着往下淌。 　　贾大爷感叹道：“你这是从哪儿买的瓜，味道是真行。” 　　时染：“都是早上去郊区现摘的。好吃吧？您多吃点，冰箱里还有半个，一会儿您带上走。” 　　贾大爷连忙摆手：“哪儿好意思，你们也要吃的。” 　　时染挥了挥手里的蒲扇：“没事，我买的多，还有一麻袋呢。” 　　时染对吃的总是格外上心，加上现在店里人手宽裕了，她也就恢复了早上逛早市的习惯。 　　这家的西瓜是郊区一户人家自己种的，说是种了两亩地，西瓜都是每天现摘了拉到市场上卖。 　　时染看着瓜不错，干脆的搬了两麻袋。这才吃到第二天，就已经吃没了第一袋。 　　贾大爷一边吃一边感叹：“这瓜真甜。” 　　可不是？这些西瓜都是时染自己去地里挑的，挑的都是主藤上的瓜，吃起来更甜。甜的昨天玲姐都问是不是这瓜有问题，没听人家说了吗？有人往西瓜上扎针注射甜味剂！ 　　时染哭笑不得，西瓜这种东西，没破开能放的时间比较长，一旦破开，那是一天都放不住。扎个小口，那瓜还能吃？ 　　时染：“今年旱，瓜肯定是更甜些。等过阵子下过雨，瓜就没那么甜了。” 　　所以每年这时候就得抓紧时间吃！ 　　时染买回来的西瓜，一袋子能有七八个，先是剖开两个，她、玲姐，穆飞一人一半拿着勺子吃。剩下的西瓜切片，中午时候来吃饭的先送一片。一天能消耗好几个。 　　贾大爷吃完了西瓜，又犹犹豫豫的开口：“小染啊，我听说你这边接升学宴是吗？” 　　时染点头：“对，这不是成绩快要下来了吗？” 　　贾大爷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办一桌要多少钱啊？” 　　时染有点吃惊，贾大爷是附近出了名的孤寡老人，老伴去世的早，也没个孩子。也因为这样，他也没什么亲戚，逢年过节也是自己一个人守着几十平的小屋子。 　　“您这是给谁办呢？亲戚吗？” 　　提到这个，贾大爷眉目之间透出点欢喜：“不是，是我资助的一个孩子，她也可怜的，家里爸妈去得早，就留她一个。那年十四五就跑来大城市打工。我寻思着她老家那地方消费也不高，孩子也读到初三了，不读太可惜。这几年就给她定时汇钱，让她回去接着读高中。” 　　“这不，说是今年高考结束了，她估了一下分数，听说有六百多分哩。准备报B市的学校，说是到时候来看看我。” 　　“她家里也没什么人能给她热闹一下，我就想着来了这里给她办一场。” 　　时染忍不住动容：“那是挺好，就是不知道您打算请谁一块呢？” 　　贾大爷心里早就想好了：“就请我认识的几个，再加上咱们街道上的几个人。我这几年开个修车铺子也是街道照顾我，不然光凭我的退休金可不够资助一个大学生。” 　　时染心下一算，当即说道：“那我给您按照一桌十八个人估计，一桌子一千。” 　　贾大爷之前忐忑是怕时染这里太贵，自己拿不出来。但一听时染说要一千，他又急了。 　　“你要是赔本给我算，那我可不敢在这儿办了。” 　　他资助的那个小姑娘现在也就跟时染一样大，所以对着时染，贾大爷也总是照顾居多。这会儿一听时染要价太低，贾大爷就有点后悔自己来说这个事。 　　时染：“瞧您说的，我哪儿能赔本。都是店里常见东西，有时候我就赚个手工费。您放心的来，咱又不是用什么海参翅肚，平价食材能贵到哪儿。” 　　贾大爷也不知道时染说的是真是假，心里忐忑的很。 　　时染：“您放着心吧！就是到时候我给您在我这边的小馆子里办，您觉得成不？” 　　贾大爷：“那怎么不成，就是麻烦你。” 　　时染：“不用搬东西不用去别的地方，现成的灶头，这可省事多了。” 　　贾大爷笑着：“那行，麻烦你了。等她拿到通知书，我就跟你这儿定时间。” 　　送走了贾大爷，时染的心情也很好。兴冲冲把还在切菜的穆飞抓过来。 　　“来来来，咱们定一下套餐里的菜。” 　　这次的升学宴，时染定了三个标准，一个是两千一桌，一个是三千一桌，还有一个是高达五千一桌的标准。 　　前面两个还好，后面五千一桌，时染是预备上点花功夫的菜的。 　　特别是有些贵价的食材，也要上一点，不然人家五千一桌跟两三千一个标准，那岂不是很亏？ 　　说起来也是颇为心酸，自家的小餐馆规模不够大，食材自然是往平价又广泛的方向发展。比起猪肉羊肉牛肉，像是鹿肉马肉，就不符合平价的要求，也不是随便就能在菜市场上买到的食材。 　　想要品质稳定的鹿肉，大多是大酒楼的后厨直接定。要么就是网购，不过网购的质量并不能保证，很容易买到马肉冒充的鹿肉。 　　鹿肉的肉质细嫩，瘦多肥少，能做的菜也各种各样，时染只要一想，就觉得胃里馋虫闹翻天。 　　烤鹿肉，红烧鹿肉，瓦罐焖鹿肉，清炖鹿肉…… 　　不过时染今天要试的菜，是蜜汁火方。传统的南方功夫菜。 　　莲子去芯，在热水中泡两个小时，再放入碗内上蒸笼，旺火蒸酥。上好的金华火腿，切片之后用绍兴酒和冰糖泡，泡够时辰再蒸。中间需要盯着火候，一共要蒸上三次。第一次加香料酒水，第二次加冰糖和绍兴酒，第三次再把蒸酥的莲子放上去。 　　等到三次蒸过，再把之前的汁水混合，加上蜂蜜勾芡，最后均匀铺在火腿上，再撒一把松仁。 　　玲姐闻着香味，忍不住咋舌：“这么麻烦的菜，怪不得咱们平时不卖呢。” 　　时染一边给火腿勾芡一边答道：“本来就是个宴会菜，能不麻烦么。” 　　勾芡完毕，时染给玲姐穆飞一人分了两块，自己留了两块，这一盘子的蜜汁火方就差不多分完了。 　　颤巍巍的肉皮上挂着汁水，舌头一抿，火腿就酥烂的仿佛要从唇齿间掉出来。卤汤透着鲜亮，甜口的肉，吃起来居然一点不腻，反而把火腿本身的醇厚香味锁的牢牢的。 　　穆飞先是大口吃了第一块，后面那块死活舍不得吃了。 　　这才下午，吃了这口肉，他后面绝对会吃不下去任何东西的！ 　　肉皮带着甜味，但不同于蜜汁排骨的那种甜，火腿本身的咸味搭配着甜味，让味道更加的丰富。肉皮底下的肥肉部分像是果冻一样颤颤巍巍，瘦肉红亮，切面红白分明，被汁水厚厚的裹上一层亮色。又好看又好吃。 　　砦泠喵喵喵叫着蹭过来，时染自己尝了一块，觉得还可以再降低一点甜度。她拿笔记下来要改的地方。 　　一个没留神，砦泠就把碗里那块火方给衔走了。 　　时染敲了砦泠的脑门一下：“这时候倒是跑得快。” 　　她把本子放下，问玲姐和穆飞：“怎么样？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两人都是摇头。 　　“别的都好……” 　　“就是分量太少了！” 　　时染从善如流：“那行，回头再做时候，就把一块肉分两块。” 　　加量是不可能加的，菜价已经定了，这时候加分量，亏得就是她自己了！ 　　而且这种功夫菜，她的人工费也是很高的。 　　砦泠在边上把肉全吃下肚，听见时染这么说，腹诽道，按照一桌子坐十二个人算，这一盘子就正好够一人一口，但是这么一来，但凡谁多吃一口，那桌上的场面…… 　　但不管怎么样，这道蜜汁火方可谓是大获成功，味道十分对得起它的名声。 　　**** 　　接下来几天，不时也有人过来打听升学宴的事情。不过个个都只是问问，订的却没几个。 　　玲姐难免替时染着急上火。 　　时染作为一个高考过来人，颇有心得体会。 　　“成绩还没出来，多数人家也就是问问，等到成绩下来了，到时候才是咱们开张的时候呢。” 　　因为没人订宴会，时染却着急着拍照定菜，就干脆把自家的两个员工当试菜工用。每天，四合院上头都像是萦绕着散不开的香味。 　　引得周围的住户个个咽着口水。 　　“她家不就是卖卖小龙虾吗？怎么会这么香啊！” 　　“好香好香，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菜。” 　　“呜呜呜，谁啊，这么缺德，我刚从庙里出来，就被香气糊了一脸。” 　　还没说，因为那家千灵寺最近的灵验传言，所以最近的香火是显而易见的多了许多。跟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来拜千灵寺的，居然是年轻人居多。 　　求升职的，求加薪的，还有求感情的…… 　　林林总总，竟把千灵寺弄成了一个新兴的景点。连带着，有些游客都会来逛一下。 　　千灵寺因为后门修了路，干脆把后门做了出口。这些人从灵文街进大门，再从后门出来。 　　刚一出来，就被香味袭击。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儿？” 　　“不知道哎，莫不是寺里的斋饭？” 　　“……朋友，你家斋饭是肉味啊？” 　　“呜呜呜，真的好香，这才十点，谁家这么早吃中午饭啊？” 　　“我闻着像是那头巷子里的，要不……咱们去转转？” 　　“算了吧，能开在巷子里大部分都是私房菜馆。咱们就是找上门也吃不起。” 　　“真的好香好香，怎么能这么香！” 　　…… 　　时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暗中放毒了，每天做菜试菜不亦乐乎。把穆飞这个来时候干瘪的小男生，喂得脸庞都有些圆了。 　　蜜汁火方、富贵双方、酸梅酱烧鹅、夹沙肉…… 　　这种好日子，连砦泠都不出去混，每天就是在家里等着时染投喂。 　　如此这般的混过几天，终于等到了高考成绩公布。 第41章 　　每年的高考成绩公布时候, 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再加上这一辈的孩子大多是家里只有一个的宝贝蛋，那是谁家有个高考生，简直是亲朋四邻都留心着公布成绩。 　　这不, 头天晚上十二点能查成绩了。第二天就立刻有人上门来谈升学宴的事情。 　　王大娘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还没进门就大嗓门的喊着时染。 　　时染正在内院里做老豆腐, 热腾腾的老豆腐上浇一勺子料汁，趁着刚做好的热乎气吃, 带着浓浓的豆香味。 　　王大娘：“哎呦, 我说前面没人呢，你也不留个人看店。” 　　说起来也是天热，中午时候要是不睡一小会儿, 下午总是没精神。时染就干脆给两个员工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她住的厢房是三大间，占地面积也大，时染自己住了一间, 剩下的两间一直是空着。 　　时染就让玲姐和穆飞趁着下午人少的时候去小睡一会儿。 　　“没事，猫狗都在门口趴着呢，有人他们就叫了。” 　　天气一热，家里的猫狗都不爱出去乱串了，砦泠整日就是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小二现在也好几个月大, 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睡，时染不让它在前院待，它就整日里在内院里晃悠。 　　上次还逮了一只大耗子呢！ 　　时染对家里的两只无比放心，开门做生意, 偶尔她到后面来一会儿, 前面也有砦泠和小二看着门。 　　时染：“这位是？” 　　王大娘：“这是壮壮的妈妈。” 　　时染赶紧打招呼, 两边和气的互相介绍了一下。 　　壮壮妈妈平日里工作忙, 她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这会儿身上也是穿着板正的商务套装。说话很是利落。 　　“我们家壮壮一直说小染姐姐做的饭好吃，我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漂亮姐姐。” 　　时染：“谢谢，今天怎么不见壮壮来？幼儿园不是放假了吗？” 　　王大娘接过去话茬：“他姥姥姥爷接去住几天，过两天就回来了。” 　　时染点头：“应该的，小朋友难得放假，多玩玩。” 　　正说着话，那边的电磨到了时间，时染过去按停了机器，顺手把旁边点好的豆腐花舀了两碗，葱花香菜榨菜粒，再点上麻油辣椒。 　　“来来来，尝尝刚做好的老豆腐。” 　　壮壮妈妈还作势推辞，想着先把正事说了。 　　王大娘倒是不客气的接过去，顺手塞给儿媳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小染平时也不常做这个。” 　　时染自己也端了一碗，不同的是里面装的不是老豆腐，而是老豆腐煮剩下的水。 　　“天气太热了，容易上火，做点老豆腐，这个豆腐水能下火。” 　　今年旱的可怕，温度持续在走高，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烦躁，时染最近除了正经做菜，做的最多的就是苏式绿豆汤。不过有些人吃不来绿豆，总是嫌太凉，胃受不了。 　　时染就做了这么些老豆腐，想下火的就舀一碗水喝。石膏点的豆腐，煮豆腐剩下的水是难得的下火利器。 　　壮壮妈妈不防真的有人会做这样为了一碟子醋包一锅饺子的事，拿着碗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娘：“你咋不吃？赶紧吃，这东西就得趁热。凉了一股子豆腥味。” 　　壮壮妈妈舀了一勺子，入口就是老豆腐本身的质朴香味，跟平时买到的洁白的豆腐不一样，老豆腐带着点微黄。质地偏松散，上面撒的葱花香菜更是增添了滋味。吃到嘴里也是暖融融的嫩滑。 　　壮壮妈妈惊奇的吃完：“这是那种非转基因的纯绿色大豆吧？” 　　一小碗没多少，壮壮妈妈吃完还想吃。心里也纳闷，这一碗豆腐放的东西都是刚才她看着放的，也没什么稀奇玩意儿啊，怎么就能这么好吃呢？ 　　归根究底，那是小老板用的豆子好吧。 　　不然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豆腐来。 　　时染：“没啊，就是咱们京郊种的。” 　　作为一个小店，时染在食材上一直都走的是平价安全方向。 　　什么绿色，无污染，不打农药，一般把这种名头打出来，那菜的价格也是跟着翻番的。 　　时染怎么舍得。 　　壮壮妈妈一脸震惊，但刚才她进来却是眼睁睁看着时染做出来的豆腐，怎么加的调料，这时候也找不出来更好的理由。 　　怪不得壮壮最近胖了不少，连带着以前爱吃的零食都不怎么执着了。 　　王大娘：“往后你就知道了，小染就是烧的白开水都比别人的好喝。” 　　时染：…… 　　这说的是前几天的事，因为壮壮经常来吃东西，再加上王大娘中午总是在时染这里订了餐再送去幼儿园。天长日久的，幼儿园里就有两个嘴巴挑的小朋友馋的不行，在家里闹开了之后，这两个小朋友的家长就摸索到时染的小店来了。 　　这俩孩子家里比壮壮家惯得更狠，壮壮现在还偶尔能吃一吃奶奶做的菜。这两家是干脆除了早上糊弄点牛奶面包，中午晚上都是吃时染这里的菜。 　　小孩家长苦恼的抹脸：“说是你这儿的白开水都比家里好喝。”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客人们就把这话当做笑谈了。 　　时染：“哪儿有那么夸张，我这儿的菜也就是占个新鲜。” 　　可不是么，到了夏天，各种蔬菜跟比赛一样长的起劲，就连时染院子里那移栽过来的瓜藤都跟吃了大补丹一样，地瓜秧子也长的脆嫩喜人。外头那两棵葡萄，也顶着翠色的枝叶，随着风摇摆。 　　店里的食材也各色各样的多了起来。 　　茄子、黄瓜、西红柿、丝瓜、苦瓜…… 　　时染每天早上去早市上现买新鲜的，回来再变成各种各样的佳肴。明明是苦夏的时候，却硬生生把店里的员工，连带着砦泠都给喂胖了几斤。 　　壮壮妈妈回味着刚才那碗热腾腾的豆腐，本身心里还有点迟疑的念头也安定不少。这才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她老板家的小孩今年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很是不错。 　　时染点头：“是想要办宴会是吗？” 　　壮壮妈妈：“对，本来说好了的餐厅，突然因为后厨不干净被罚暂时停业了。这时间，很多地方都已经定下，临时也找不到位子。” 　　壮壮妈妈没说的是，老板一家的内部也是个大家族，人员繁杂，要凑出一个空让所有人都到场，实在是不容易。 　　这不，大后天的时间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这会儿临时找餐馆找厨子也是难事。 　　老板就把事情托给了她，让她帮忙问问。 　　王大娘看儿媳妇最近忙的脚不点地，就多问了一嘴，这才从儿子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一听她就猛拍大腿。 　　这不是正正好吗！ 　　时染最近着急忙慌的样子被王大娘看在眼里。想也知道是为那快到期的维修费在着急。这下碰上这件事，正好能让时染多挣点。 　　王大娘忙不迭拉着儿媳妇就来找时染了，想着时染最近忙，还一脚把孙子给踢去了他外婆家。 　　时染跟壮壮妈妈头对着头，两人没一会儿就合计出了大概几桌几人，菜品种类。 　　壮壮妈妈：“反正就是家宴，旁的不说，菜品质量是一定要好的。价格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公司也是做外贸的，有些食材我这里也有渠道，像是什么鱼子酱鹅肝的，我临时也能找朋友给你调点。” 　　时染大喜过望：“成！那我一会儿把菜单定下来发给你，后天来定菜？” 　　壮壮妈妈就喜欢时染这样信心十足又干脆的样子，点头道：“没问题！” 　　她也尝尝儿子嘴里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菜是什么味。 　　壮壮妈妈的到来可谓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四时餐馆来订餐的人越来越多。 　　两三天时间里，就把七月份的所有日子都定了。 　　时染算了下时间，干脆的宣布晚上的夜市摊先停了，午餐也暂时歇业，先把这个月忙过去再说。 　　临时在巷子里招了十个人，时染把人分作两拨。一拨交给玲姐带着，在四合院这里处理食材，准备宴会。有些预处理的菜也先做好。 　　剩下的一拨跟着她和穆飞，租了一辆卡车。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给带上。 　　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她是个草台班子，时染甚至给每个临时工都准备了一样的白色衣服。 　　时染心里算了一笔账，这个月过去，光是升学宴这一批宴会菜，就能把账务全还上。想到这里，时染做事时候更开心了，简直是哼着歌恨不得跳起来。 　　**** 　　B市，清江别墅区。 　　杜子铭挺着个大将军肚，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高考成绩一出来，他这段时间嘴角就没下来过。那是十二万分的高兴！ 　　女儿考到了全校的前三名，拿着这个分数，几乎是全国的大学随便挑。 　　杜子铭如同是自己考上个状元一般的喜不自胜，成绩出来的当晚就拿着电话挨家挨户给亲戚报喜。 　　这会儿杜子铭站在大门口迎着亲戚，脸上还是忍不住的笑意。 　　“哎，二叔！同喜同喜，来都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二姐！赶紧里头坐！” 　　“表姨！咱好久没见了。” 　　…… 　　杜可心看着她爸妈如同花蝴蝶一样招呼着亲朋，心里也是喜悦中夹杂着一些不好意思。 　　正在边上害羞呢，那边杜子铭已经在喊她了。 　　“可心来来来，一会儿给你表妹讲讲学习方法什么的……我就说我们家这个啊，除了学习平时就没别的事情！在家不是背单词就是写卷子。我跟她妈都忙，谁也没顾上管她……” 　　杜可心：……爸爸，你的凡尔赛味儿冲到我了。 　　杜可心也晓得今天说是自己的日子，其实也是爸妈的日子，乖乖的走过去听杜子铭使劲胡吹，间或点点头微笑一下。 　　两边家长互相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那是说起来就没个停。 　　杜可心跟表妹的眼神一对上，看对方眼睛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心有戚戚。 　　“……爸妈，我带妹妹去我屋里坐会儿哈。” 　　两个姑娘脚底抹油，离老远还能听到杜子铭大声的笑道：“全校第三！市里面的名次也不错的……” 　　表妹挽着杜可心的胳膊：“完了完了，接下来一年里，估计我爸妈要一直在嘴边挂着你的名字了。” 　　杜可心：“害，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我爸妈之前还整天把杜美茹的名字挂在嘴上说呢。” 　　表妹：“真羡慕你，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毕业了。对了，杜美茹今天来吗？” 　　杜可心：“来的，她上个月说是回国。” 　　表妹上下打量了杜可心，把杜可心看的毛毛的。 　　“你瞧什么呢？” 　　“我瞧你真的好强啊，你要是出国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就跟杜美茹一样，上个国外的大学，每次回国都趾高气扬的。” 　　杜可心噗呲一声笑出来：“我上学就是为了回国鄙视亲戚的呀？” 　　表妹：“那可不！你瞅着，今天杜美茹肯定脸色不好看。” 　　杜可心：“管她呢，我新买了两件马面裙，搭了几件明制，你要不要去看看？” 　　表妹：“走着！” 　　…… 　　清江别墅区的外面，一个吊着眉梢的上年纪的女人跟一个年轻姑娘正往别墅走，两人从刚才下车就开始一直沉默。 　　杜美茹脸色还好，她妈的脸色却不怎么样。沉默没一会儿就开始嘟囔起来。 　　“刚出成绩就开升学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了个市状元呢。” 　　“开在家里，显摆个什么劲儿啊，你那年考上国外的名校，我还大出血在添福院摆的呢。” 　　“上来上去也就是在国内，能有个什么出息。” 　　前面几句话，杜美茹还皱着眉头听，只觉得她妈说的不对。碰到最后这句才脸色好看些。 　　杜美茹心知，自家在这一大家子中混的并不算很好，家里的亲戚中经商的经商，从政的从政。虽然并不都是在B市，但真要算起来，就属自家这种父母只是国企小职工的家境算不上多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杜美茹前两年考上海外名校的消息传来，她爸妈才会那么激动。 　　结果转眼间，杜子铭的闺女，她的堂妹，要取代她成为家里成绩最好的小孩了。 　　“算了吧妈，咱们来吃饭的，多少也要顾及下人家的脸色，这种话就别说了，搞的跟我看不得别人好似的。” 　　杜美茹妈差点跳脚：“她那成绩算什么好！国内的大学，就算是顶尖，也比不上国外的！”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我还能当着他们面说什么不成。你妈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成算。” 　　话是这样说，但杜美茹妈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到了席间，要她去吹捧小辈高考成绩好，她是不愿意的。要说点酸话，也不合适。不如说说宴会菜，谁知道杜子铭怎么想的，居然在家里办。人家正经大厨都是坐在家里等上门，这种上门的大厨能有什么好？ 　　到底是暴发户，不如自家。 第42章 　　杜美茹母女心里各自揣着小心思, 杜子铭却格外高兴。 　　“二嫂，美茹，就等你们俩了！” 　　杜美茹母亲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不大的笑容, 把自己带来的礼送上。 　　嘴里寒暄着：“路上堵了一会儿, 恭喜恭喜哈。” 　　杜子铭夫妻怕是把这辈子的笑容都用在了今天, 脸上仿佛是打光了一般，神采奕奕的叫杜美茹母亲心里更加厌烦。 　　“太客气了, 美茹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看上去真是漂亮……赶紧进屋坐，人齐了就能上菜了！” 　　杜美茹和杜母被喜上眉梢的两口子让进屋，两边的亲戚基本上都到齐了, 热热闹闹的把面积很大的客厅全给占完。 　　杜母越看心里越不得劲，杜子铭生意做得大，这些亲戚们也都给面子。自家那时候办席, 来的人可没有今天齐。 　　母女两个被安排在主桌上，只听见杜子铭扯着嗓子喊。 　　“杜可心！赶紧下楼！要开席了！” 　　说话间，犹如一阵旋风一般，七八个小孩从楼上冲下来，杜可心和表妹两个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正主一到，杜子铭先是拉着姑娘挨个桌的晒闺女。 　　“这是你表叔, 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表叔好。” 　　“可心争气啊，咱们家小辈里就数你考的好，我家这个今年初三，可得好好向你学习。” 　　“这是你表舅。” 　　“表舅好。” 　　…… 　　杜可心跟在父母身后, 把来的人都叫了一遍。 　　杜子铭作为一个生意人, 平时在商场上的沉稳谦虚一点不见, 笑的如同弥勒佛一样。 　　不过在场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 哪儿能体会不杜子铭的内心喜悦呢？旁的不说，要是自家孩子也能考到全市前三，自己也得是这个表现呢。 　　唯一一个心里不多高兴的就是杜美茹母亲了。 　　她心里老不得劲了，觉得杜子铭是个糊涂蛋，国内能有什么好大学呢？哪怕top2的大学，在全世界的排名也就那样。远远比不上国外学校的底蕴和发展。 　　想到这里，她也暗暗安慰自己，就算杜可心考得好也没什么，将来毕业也是待在国内混，能有个什么出息！ 　　再看自己女儿，现在就已经是国外知名大学的学生了，等到毕业，就在国外直接工作拿绿卡。 　　不比在国内强？ 　　这么一想，她也把自己内心的那点不忿给按下去。 　　再看那边几个亲戚围着杜子铭，眼里嘴里都是羡慕。她咬了咬下唇，抬高嗓门喊道：“子铭啊，是不是该上菜了？” 　　就算是她自己知道杜可心将来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但是要她现在看着对方春风得意，她也是没有那么乐意的。 　　还是把目光转移到今天的菜上面吧。 　　杜子铭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如果没有人阻止，他是恨不得今天能一直说下去的。哪怕是谈成了大笔的生意，都比不上他今天的喜悦。 　　“哎呦我都没注意时间，可心，你去外头说一下，就说可以上菜了。” 　　杜可心点点头，转身出门。 　　“哎呦，老杜啊，你怎么教的闺女啊，成绩这么好，人还听话懂事。再看看我家那个气人的玩意儿……” 　　“可心小时候就乖的很，这一辈的小孩里就属她懂事。” 　　…… 　　杜美茹母亲在身后几乎快要挂不住脸。 　　什么叫这一辈的小孩里就属杜可心懂事？ 　　前两年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是说我们家美茹是最懂事的吗？ 　　杜美茹拽了一下她妈的衣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也很明白这些亲戚们的场面话。 　　毕竟这不是自家的主场，人家今天来就是庆贺杜可心考了个好成绩的，当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了。 　　也就是自己妈把那些话当了真。 　　一片和乐的气氛里，终于到了上菜的环节。 　　杜可心前脚回了座位，后脚就有端了托盘的人来上菜。 　　先上来的菜是四道凉菜。 　　杜美茹母亲还没看清楚菜就笑呵呵张口：“我看子铭请的这个厨子到底不如……” 　　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上来的四道凉菜摆开，让杜美茹母亲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四道凉菜摆盘精致自不必说，关键在于，这四道菜做成了纸笔橡皮铅笔盒的样子。 　　笔是长条盘子装着的，里面有用黑皮鸡枞菌做出样子的铅笔，还有胡萝卜做笔杆，葱丝做笔锋的毛笔，还有藕管做的笔。一盘子里摆了十几条各色不一的样子。甭管滋味怎么样，这个卖相一出，瞬间就让感叹于厨子的巧思。 　　“子铭请的厨子是哪里的啊？这菜看上去也太好吃了吧！” 　　“先别动，让我拍个照先！” 　　“太厉害了！” 　　…… 　　杜子铭挺着肚子格外得意。 　　刚开始被人推荐了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他也是没有那么乐意的。 　　但是对方只是给他发了几种凉菜照片，他就立刻定下了这家。 　　这里面最打动他的就是这道十二笔。 　　杜可心看到凉菜时候也愣了一下，瞬间就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激动。 　　杜美茹母亲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正要再说：“这菜不光是看样子，也要看……” 　　“来来来，都尝尝都尝尝。” 　　杜美茹母亲：…… 　　她带着气，愤愤的夹了一筷子。 　　“哇，这个铅笔真的好好吃。” 　　“这个藕管笔也好吃的呀，酸香开胃。” 　　“毛笔是酸辣味的！” 　　…… 　　因为是开场的凉菜，时染除了在样子上下功夫，在口味上也逐步做了统一。 　　开场菜就是一个酸字，酸辣，酸香，酸甜口……为的就是激活味蕾。 　　果然，这一手一出，当即就震了场子。 　　一桌子十二个，刚好够分。再想尝尝其他滋味的却是没有了，让宴会上的人都难免可惜。 　　酸味勾起了馋虫，大家瞬间就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菜上。 　　纸这一道菜，时染就是做了各色的薄薄春卷皮，旁边围着放了各色蔬菜丝，再加几碟酱料。 　　众人都以为这道菜没什么稀奇，等到进嘴才觉出不同来。 　　虽然是常见的吃法，但是对方的酱料却让人停不下来。 　　浓郁的猪肉酱，鹅肝酱，牛肉酱，咸香味道带着醇厚。 　　众人：！！！！这不是我以前吃过的春卷！ 　　有了前面两道菜打底，这些人连话都不多说了，直接把筷子伸向了另外两道菜。 　　橡皮就是一道纯粹的甜口菜了，时染做了一道各色糕点拼起来的大橡皮，旁边是酸梅酱。 　　最后一道菜是说是铅笔盒，但实际上这个地方也只是凑了个器皿上的噱头。 　　时染特地把买来的深口长条形餐具拿来摆盘，里面放的是辣卤出来的小菜。 　　四道凉菜，不光是有含义，味道更是让人惊艳。 　　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大家一扫而空。 　　杜子铭捏着酒杯，笑的欢畅。 　　本来应该是在吃凉菜等热菜的间隙里说两句的，这也是一般升学宴的规矩。 　　但是看一大票亲戚们除了吃就是各自谈论，杜子铭也没去打断。 　　有争气的女儿，再加上开席前到处晃悠的那么一圈，他也不计较席间这点面子。 　　另一头，时染也卡着点让人进来收凉菜餐具。有了前面几次办席面的经历，时染也知道自己的手艺一上桌，没一会儿就要清盘。所以她紧赶慢赶，在凉菜刚下桌的时候就送上热菜来。 　　比之刚才那四道凉菜的桌面，热菜一上桌，气氛才终于算是热烈了起来。 　　蜜汁火方、胭脂烧鹅、菊花鱼、板栗牛蹄筋、芙蓉鸡片…… 　　琳琅满目，香味相冲，让人简直身在其中头晕目眩。 　　“天啊，这个烧鹅味道也太好了，沾着酸梅酱吃，外酥里嫩的。” 　　“这个牛蹄筋！怎么能做这么好！比我以前在四星级吃的都好！” 　　“这个芙蓉鸡片是国宴菜吧，子铭该不会是请了个国宴大厨回来了吧？” 　　蜜汁火方滋味醇厚，肉几乎是入口即化。 　　胭脂烧鹅外酥里嫩，配上特调的酸梅酱，滋味美妙到不可方物。 　　菊花鱼是把带皮的鱼肉打上花刀，下油锅炸出再浇汁，看上去如朵朵盛开的菊花，酸甜可口。 　　…… 　　所有人都运筷如飞，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没想到还能吃到这样的好菜。一个个只顾着埋头苦吃。 　　这里头格外受人追捧的是一道铁板鹿肉。 　　托了壮壮妈妈的福，时染这次可算是弄到了一些质量很不错的特殊食材。 　　鹿肉的口感细嫩，瘦肉多，十分适合拿来做烧烤。 　　时染把鹿肉处理好，直接上铁板炙烤，卡着时间送上桌。滋滋的烤肉味道，加上铁板的余温热度。鹿肉片变成了带着明亮油光的焦褐色。 　　杜子铭几乎能听见自己喉咙里传来的咕咚一声，筷子不由自主的就往铁板上去。 　　“唔！”铁板的热度还没有散去，杜子铭差点就被烫到。 　　但是等到鹿肉的味道传到大脑中枢，杜子铭就再也想不起什么烫不烫的了。 　　鹿肉的鲜嫩在铁板炙烤下保存的很好，肉质鲜嫩，外面撒的调料也格外的契合。让人按捺不住想要再来一口。 　　太好吃了！ 　　杜子铭只觉得今天所有的菜都做在了他的心坎上，实在是让人惊叹于时染一个小姑娘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肴。 　　另一边，时染盯着冒蒸汽的大蒸笼，等到了时间就招呼人来开盖。 　　浓白的蒸汽散开，蒸笼里的面点迅速回缩。 　　时染按了几下，满意的点头：“可以了，把这些捡出来，一桌子送一篮。” 　　竹编的小篮子，穆飞往里放面点的时候都万分小心，生怕自己损坏了卖相。 　　时染左右上下看了一遍，拍拍手：“成了，菜都齐了，把这道八珍汤一送，咱们就也歇着吧。” 　　闻言，边上帮工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的喜意。 　　办宴会实在是一个辛苦活，不光是做宴会当天的忙碌，更是前面的准备工作，还要卡着点送菜。所有的热菜都是在上桌半小时内上齐，这无疑是让后厨有一阵手忙脚乱。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就凭每次忙碌过后时染给开的小灶，就足以让她们心甘情愿跟着时染忙上一场。 　　席间，随着穆飞送进来三大篮的面点，宴会也被推向了一个高潮。 　　送上来的面点是时染特意做的，各色豆子和坚果进行排列组合，做出造型。 　　什么造型呢？ 　　福字饼。 　　时染用坚果和豆子在面点上做出福字的样子，热腾腾的香甜面点，掰开之后就是流心馅。福字也格外的好看规整。 　　穆飞硬邦邦道：“这个饼放凉了也可以吃。” 　　这也是时染预料的，这次的菜上的多，一桌子上了足有二十道菜。轮到主食时，时染就做了福字饼。想的也是有的人若是吃不下，就可以带一个饼打包回去，凉了之后也别有风味。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看到这样热腾腾的面点出现在眼前。试问有谁能够忍得住不吃呢？ 　　“我好撑啊……不过这个饼看上去真的好好吃。” 　　“咱俩分一个？我看这个饼颜色都不一样，应该口味也不同。” 　　“不管了，我先吃，我可等不到它凉。” 　　…… 　　咬一口福字饼，里面马上就流淌出蜜汁来，让人惊呼这么喧软的饼皮，是怎么做到里面还能包住几乎是流体的内陷？ 　　“太香了，又香又甜。” 　　杜子铭仰在椅子上，今天这桌宴席属实是吃的比较快了。 　　放在以前，怎么说也要吃上一个多小时。 　　结果今天这才半个多小时，一大桌子菜几乎就不剩什么了。 　　众人也在饱足之后才有心思攀谈起来，穆飞带着人上来撤了空盘子，桌上就剩下篮子里装的福字饼。 　　福字饼做的多，自然也就不用抢。 　　杜子铭夫妻换上茶水，清亮的大红袍，配上奶香浓郁的福字饼居然意外的适口。 　　“子铭啊，一会儿你可得把厨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们家孩子不都结婚了？” 　　“谁说我要办升学宴了？我回头就去催催那个臭小子，赶紧的生孩子，等孩子满月宴，百天宴，周岁宴……” 　　“哈哈哈哈哈哈那可得催催了。” 　　…… 　　满屋子的喜气洋洋，身处其中的杜美茹母亲目光明灭。 　　她怎么也想不到，杜子铭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厨子，居然手艺这么好！ 　　硬生生把她的打算给毁了。 　　现在再看周围的亲戚们，吃完了饭居然不急着告辞，而是一个个围着杜子铭夫妻又说起了杜可心。 　　杜美茹母亲心里的火气更是压不住了。 　　“子铭啊，可心不是说前几个月要申请国外的学校吗？怎么又去参加高考了？是因为国外的学校没申请下来吗？” 第43章 　　此话一出, 周围的人都滞了一下。 　　杜美茹母亲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合适，但是这会儿她满心都是争荣夸耀，也气愤于周围的亲戚们嘴脸变化之快。 　　明明早两年, 这些人都夸她家美茹啊。 　　谁家提起来不都说美茹是小辈里最争气的一个？怎么现在居然被杜可心和她那个暴发户爹给压了下去？ 　　“可心这回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大学, 但要我说, 还是早点准备着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吧，留在国内有什么前途呢？本科申请不到好学校就算了, 进了大学还是要多努力, 早早的刷绩点，到时候让美茹给你参谋参谋，挑几个好申请的学校……” 　　这话已经是说的很不客气了。 　　杜子铭脸上虽然还笑着, 但是眼睛里已经是没有一点欣喜。 　　杜可心的母亲更是直接拉下了脸子。 　　周围的亲戚们也是满心的卧槽。 　　有病吧？ 　　人家大喜的日子，会不会说话？！ 　　当即就有人打圆场：“可心还没报志愿呢，要我说, 现在国内国外差不了多少。可心全市第三这个成绩，就是拿到任何地方都是有竞争力的。” 　　杜美茹母亲一听这话就不赞同了，她扫了一眼说话的亲戚。对方在南方沿海开了一家外贸公司，生意做的不错。但是杜美茹母亲心里很是看不上对方。 　　这些只知道挣钱的人，没有她工作体面，也没有她高瞻远瞩。 　　自然也没有她会培养孩子。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国内的大学质量怎么能比得上国外呢？人家老外的教学水平还有各方面的素质都比国内的那些半瓶子老教授好的多，而且国外读书就能拿绿卡呢。” 　　“有了绿卡，往后咱们孩子也是灯塔人了，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国外的福利环境也比国内好, 空气都比国内更甜美。” 　　杜美茹母亲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留在国内上一个大学有什么出息呢, 远远比不上入籍国外来的好。 　　听了这话, 周围的亲戚们已经是完全呆了。 　　见过有病的，没见过这种有病还要执着的输出观点的。 　　杜美茹也拉着母亲的衣襟，一副不愿意让她再说下去的样子。 　　杜美茹知道自己妈妈脾气不好，尤其是这几年自己不在国内，母亲的性格更是偏执。有时候钻起牛角尖来，谁都扛不住。 　　但是在人家的宴会上说这样不体面的话…… 　　杜美茹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哪怕是实话，也不合适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啊！ 　　话赶话到了这份上，杜子铭也有了点火气。 　　自家这个嫂子是一直都带着清高范，早几十年的时候看不上做生意的，信奉的是“体，制外挣百万，不如体，制内铁饭碗”的人生准则。向来都是以自家旱涝保收的工作为荣。 　　光是这样，杜子铭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一样水养百样人，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充其量也就是亲戚之间的小龃龉。 　　但是今天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拿着她家的闺女来压自己的女儿。 　　“嫂子这话说的，跟去过国外一样呢。而且我记着，美茹读的大学不在灯塔吧，不是说在英国吗？再说了，现在移民去国外也没那么麻烦，真想要移，投资移民就可以了，还快。” 　　杜子铭在心里冷笑，以往他也不爱在亲戚们面前说这些。毕竟亲戚多，各家情况也不一样，他也不爱扎别人心。 　　可是今天么…… 　　“要我说，国外也就那样，我这些年出差，那是出去了才知道国内好啊……” 　　杜子铭感叹着把自己的话拐了个弯，寻思着话说到这份上，对方总该知情识趣了吧。 　　殊不知，杜美茹母亲被他夹枪带棍的说了一通，这会儿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了。 　　“你怎么说话呢！是，你们家有钱，我们家不如你们。但是我女儿美茹不比你们家可心争气？我们美茹可是正经的考上国外的大学的，那学校的排名可比国内的任何学校都要好！” 　　杜美茹母亲这么气势汹汹的，旁边的亲戚也看不下去了。 　　当即就有人嗤笑一声：“多新鲜呐，可心的大学也是正正经经考上的，人家成绩还好。”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出哪里是杜美茹母亲吃错药，明显是对方不满自家的风头被杜可心抢了去。 　　多数人都对杜美茹母亲感到无语。 　　孩子考上大学，放在谁家里都是大喜事。你来吃饭的，给人家主家难堪？再说了，这些年随着国门开放，大家对于国外大学的追捧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甚至于在很多人的眼里，都觉得杜可心的全市第三要比杜美茹的学校牌子更有含金量。 　　毕竟国内的高考是实打实的透明赛道，光凭人口基数，就已经很让人望尘莫及了。 　　杜可心本来是在一边吃橘子的，听到杜美茹妈妈这番话，她橘子也不吃了，扭身上楼去拿了一样东西下来。 　　那边的杜美茹母亲像是终于破罐破摔了，杜美茹拉都拉不住她。 　　“我说错了吗？高考不就是死读书吗？当谁不会呢！我们美茹当年可是过了语言关，自己一样样准备申请材料，这些材料忙下来，比高考可重要多了！” 　　“可心去年还说着自己要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今年就不提了，不就是没申请上？” 　　“早些时候她还问我家美茹要过申请资料来参考呢！” 　　“没申请到国外的学校，灰溜溜参加个高考而已，至于这么狗眼看人低……” 　　杜美茹提高了声音：“妈！” 　　杜子铭夫妻脸色冷的不行，周围的亲戚们也是个个一脸震惊。 　　不管怎么样，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往后杜美茹这一家子，自家是一定要远着了。 　　眼高于顶，还小心眼爱嫉妒。 　　不过就是亲戚家小孩考了个好成绩，竟然能直接破防到在人家宴会上闹事。 　　这种亲戚，往后谁还敢跟他们来往？ 　　气氛凝滞下来，这次竟是连个打圆场的亲戚都没了。 　　打什么圆场呢，这家子就不讲理的。 　　正僵持着，杜可心手里拎着几张纸下来了。 　　“大伯母说的是这个吧？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看大伯母好像很在意，就拿下来给大伯母瞧瞧。” 　　“其实我在去年就已经申请到耶X大学了。” 　　“这个是收到的通知邮件。” 　　杜可心坦坦荡荡把自己的文件递给杜美茹。 　　杜美茹心里一紧，忙不迭的接过来，眼睛扫了一遍，她就知道杜可心没有说错。 　　对方竟然真的申请到了国外的大学！ 　　而且是比自己学校排名更高的学校！ 　　杜美茹本来风轻云淡的脸都要撑不住了。如果说杜可心已经申请到了大学，那自己妈妈今天闹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把脸送上去给人家打的吗？ 　　杜美茹母亲更是不可置信，嘴里嚷着不信，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纸，死盯着那些她看不懂的英文，仿佛要从那些内容里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杜美茹的声音都透着僵硬：“你申请到了大学……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对啊！杜美茹母亲扯着嗓门，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你既然申请到了！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弄个假的来糊弄你爸妈的？” 　　杜可心眉头皱起来：“我去不去是我的个人选择，我更喜欢待在国内不行吗？大伯母你觉得国外样样好，但我又不是没有出去旅游过，我实在是不觉得外头哪里好。” 　　她是去年申请的学校，也就是想试试申请过程，对于结果并不是很有执念。哪怕拿了offer，她也没有动过去国外的心思。 　　毕竟她的理想专业是考古，只有国内某所大学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圣堂。 　　杜美茹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 　　杜美茹咬了咬下唇，神色中带着惋惜：“可心，你太傻了……国内的大学只会让你失望的。待在国内不会有前途的。” 　　杜子铭、杜可心、所有亲戚：…… 　　你们母女俩是不是有病啊！开什么地图炮呢！ 　　“你还小，见的世面也少，不晓得国外的天高海阔。咱们国家太多弊病了，只有在国外，我们才能发挥所学。可心，我觉得你应该接受这所大学的offer。你现在可能觉得我说的不对，但是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杜可心：……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堂姐这么有病呢！ 　　如果说刚才杜美茹母亲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那杜美茹这一番“国外的月亮比较圆”的言论更是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爸妈都没出过国，你也就是这两年在国外上学而已。怎么搞的好像你是个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的ABC？张口闭口就是对国内失望。 　　真那么失望，你爸妈也跟着你出去啊！ 　　端着国家的饭碗还要踩一脚国内，要不要脸啊！ 　　杜子铭冷着脸就要请大嫂母女出去，他几十年前开始做生意，接触的人也不少。但是怎么他也想不到，原来大嫂一家是这样的人。 　　杜可心拦了下杜子铭，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对着自己的堂姐说道：“堂姐，时间确实会给出答案。” 　　“那就请你等着看吧。” 　　“是你的灯塔能给你带来出路，还是我将会乘上时代的东风。” 　　…… 　　杜美茹母女走后，身后的一票亲戚们都心里有了数。 　　杜美茹母女的短视和高傲，让人不由得审视这一家子的智商和眼界。可以想见的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两边亲戚里都不会有人主动的去接近这一家子。 　　几个亲戚提着自家孩子的耳朵，絮絮叮嘱了对方，让她们多跟杜可心接触。 　　旁的不说，这丫头的脾气是真的稳。 　　有理有据，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过分言语而控制不住脾气。 　　再看看杜子铭，心里忍不住的嫉妒。 　　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优秀！ 　　**** 　　升学宴结束，时染拿到了这个月的最大进项。 　　三万块！ 　　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创造了时染接单的最高价。 　　因为杜家不差钱，所以订餐的标准是单算的。一桌子一万块的价格，让时染数钱数的格外高兴。 　　除了订单钱，杜子铭还额外给时染发了一个装了一千八百八十八的红包。 　　时染美滋滋收下。 　　杜子铭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小老板，你以后接不接商务宴请啊？” 　　这样的水准，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时染沉思了一下，如实说道：“后面我可能不会再接这种承包的宴会了。不过我的餐馆到时候会装修升级，您可以带着亲戚朋友去餐馆吃。” 　　有了杜家这一笔单子，时染就能还清十万块的装修费了。 　　还了之后，时染就不打算再出宴会。 　　毕竟真的很累人啊！ 　　材料的准备还有人手的调度都是难题，要不是有债务，时染根本就不愿意出来做这些！ 　　杜子铭一听，只觉得可惜。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不错。 　　人家有门店，到时候哪怕是自家凑不够人开席，三两个朋友约一下也是方便的。 　　“行，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 　　***** 　　七月就在时染忙碌的准备宴会中过去了。 　　七月的最后一天，时染数清楚了本月的收入。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了本月的收支。 　　写写画画之后，在最下面得出了自己的存款。 　　十万零四千。 　　时染松了一口气。 　　真好，终于能把债务还上了！ 第44章 　　还清欠款之后, 时染觉得身上瞬间松快了下来。 　　虽然现在她身上的流动资金已经缩水到了四位数，还要指着八月份的两三个未完的宴会办完才能有钱给两个员工发工资。 　　不过没有债务，时染就觉得很不错了。 　　有了空余时间的时染, 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员工先放两天假。 　　“咱们这段时间也忙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也没有宴会, 就休息两天。” 　　说这话的时候，时染面前摆放着两碟子小菜, 一碟是浇了红糖汁的凉糕, 一碟是在五香汁里泡了大半天的五香花生。 　　两位员工坐在四方小桌的对面，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认真模样。 　　如果不是忽略掉两人的下半张脸的话。 　　玲姐格外钟情于浇了浓浓红糖汁的白色凉糕，时染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做法, 哪怕是以前吃过不少好东西的玲姐都觉得这糕如果上了菜单，卖不到五十一碟都是对她的侮辱。 　　山药刮成泥，混合了牛奶和椰汁, 蒸好之后的凉糕，哪怕是端盘子的幅度稍微大一点都会颤颤巍巍的左右摇晃。 　　用小勺子送进嘴里，奶香绵密的口感一下子就征服了玲姐。 　　而另一边的穆飞则是一口肥宅快乐水一口五香花生，吃的不亦乐乎。 　　“好的……放假？” 　　时染点点头：“对呀，而且我觉得咱们以前的休假制度也不合适，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找一找有没有那种周末可以来帮忙的工读生。这样你们俩周末时候就可以晚上来一会儿就行了。” 　　还清了欠款, 时染身上那股子咸鱼的气质就逐渐暴露。 　　反正周末没有中午那固定的两百份午餐需求，她只需要找两个人帮忙给处理一下食材，午餐的散单她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 　　穆飞有点茫然：“那晚上的小龙虾呢？烤鱼呢？” 　　时染：“不做了呀。” 　　其实就算是没有做宴会暂停这件事，时染也不打算晚上再做小龙虾和烤鱼了。 　　太热了啊！ 　　气温自从进入七月之后就一直走高, 哪怕是铁人都扛不住在烧烤架前面杵着两三个小时。 　　她可不是什么黑心资本家, 能一直把员工用到中暑都不心疼。 　　“咱们本来就是小餐馆, 人手就不够支撑那么大的摊子。” 　　玲姐：“那要不……再招点人？” 　　时染摇头：“眼看着就要降温了, 下半年天气又冷。人招来也暂时用不上。” 　　也是，三个人操持一个小餐馆，如果没有那些承办宴会和小摊子，其实这个人手是刚刚好。 　　穆飞还不死心：“我觉得烤鱼和小龙虾暂时不用撤……我不用放假。” 　　员工这么上进要求996，时染也是很无语了。 　　“咱们这又不是什么互联网大厂……周末中午的饭可以提前一天打包。” 　　穆飞：…… 　　不得不说，时染灵机一动的这个念头着实是击中了穆飞的心事。 　　上班什么的……还不是为了每天能吃到嘴里的好东西？ 　　成功将自己的打算跟两个员工通了气，时染也把最近找上门来的一件事说给两个员工。 　　“还有一件事，就是经常来咱们这里吃饭的一个老顾客。” 　　说起了这个老顾客，时染之前还跟对方有过交流，就是那位在最开始做午餐外送时，给时染做了个简单脚本的程序员，叫纪云。 　　“对方提出了一个合作，就是我们的餐厅如果接入对方的程序之后，可以给我们安排到一个推广套餐，而且……” 　　时染在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外卖软件之后，执着的不愿意上外卖的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外卖软件并不是她所在世界的美x和饿xx，而是一家独大的某个叫松鼠外卖的平台。 　　当然了，比之之前两家不做人的外卖平台，这位一家独大的外卖平台更是不做人。 　　那两家好歹也是撒了几年币才逐渐露出点不做人的气质，商家外卖员两头吃，拖累的很多实体餐馆开不下去。 　　而这个松鼠外卖，存在的问题可就多多了。 　　系统做的一塌糊涂，很多功能都不存在，强制要求商家购买统一的溢价包装产品，对顾客杀熟还要搞结算页面突然增加金额，外卖员全部都是外包毫无保障，在自家的评价平台上对很多新入驻的商家无差别的送差评，想要删评的话就要花钱买推广…… 　　当时染知道对方是这么个德性的时候，别说是开外卖了，简直就是不想跟这家平台来推广的人员打交道。 　　像是这样不做人的平台，一般马上就会有人来挑战，毕竟被坑过的商家和顾客外卖员，天然就是另一边的同盟者。 　　这不，作为在大厂工作了很多年的资深程序员纪云，就跟几个朋友一起拉起了队伍，在最近已经得到了第一轮融资，正式开始进军被松鼠外卖垄断的外卖行业。 　　时染作为一个小老板，没有参与这些资本竞逐的心思，不过…… 　　两家一块竞争，总好过一家独大吧？ 　　再加上熊猫外卖给的待遇也更好，不管是对商家还是对外卖员都是。 　　时染最满意的还是熊猫外卖的系统。 　　比之松鼠外卖动不动就崩掉的系统，熊猫外卖的系统做的也更人性化，时染用手机就可以操作上架下架菜品…… 　　无限接近于上辈子的两家平台功能。 　　“所以咱们的外卖平台我打算上架了，每天中午的餐点可以进行自选，晚上的炒米炒面炒粉作为长期供应商品也上架。” 　　B市的气温是典型的北方气温，每年只有夏冬两季格外有存在感，热的时候外头待不住。冬天冷的时候也待不住。偏偏这两个季节的时间是最长的。 　　时染的这一决定，得到了两位员工的一致同意。 　　玲姐：“这样好，方便的很。” 　　穆飞则是考虑到自从他来了四时餐馆，他师父那里都很少去了，前几天他跟他师父说这边的小老板手艺好，老头子还不信。 　　这下好了，让他自己点外卖尝尝。 　　时染满意点头：“工作量你们不用担心，熊猫外卖可以识别的，如果有超过十个订单在制作的话，系统会自动显示无法下单，后面的顾客需要等到这边出单之后才能下单。” 　　要说所有的功能里，唯有这个功能让时染最是满意。 　　超过一定订单就自动关闭不接单，她完全可以不用盯着系统怕爆单了。 　　开完了员工会议，时染才算是真正闲了下来。 　　小二现在已经是将近半岁的小狗了，比起刚来时候只有一小团的体型，现在的小二是一只足有人的小臂长的半大狗子。 　　黑色的毛毛格外的油光水滑，体型也没有随着其他狗子那样变得瘦长，照旧还是圆墩墩的体型。 　　都说小土狗养大都是开盲盒，毕竟是燃烧颜值长大的狗子。 　　但眼前的小二显然是个开出了SSR的盲盒。 　　就连小二的娘家人黄老三都格外眼馋，直拍大腿后悔自家的狗崽怎么都给出去了。明显都是好狗苗子啊！ 　　小二看到时染睡醒，就摇晃着尾巴把床底下的拖鞋摆好。屁颠屁颠跑出去拧水龙头。——额，是在某只邪恶猫咪的多方毒打之下终于培养出来的习惯。 　　砦泠似乎是把小二当做了培养对象，不光是教各种撕咬打斗的技能，还非要致力于让对方跟自己一样“有用”。 　　要知道，他作为宅灵可是在每天洗碗的啊！ 　　时染起床洗漱完毕，看到砦泠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这只蓝色眼睛的大猫，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房顶上去巡回自己的领地。 　　不过…… 　　时染把硬要往自己怀里挤的猫咪丢下地：“你热不热啊！” 　　砦泠对自己的长毛属性很是没有逼数，而在最开始的高冷之后，这只猫咪最近格外的喜欢过来蹭时染。 　　被丢下地的砦泠喵喵叫着抗议，而最近忙碌了一阵子的时染才不管这些，洗漱完毕之后就把草帽扣在头上，卸了门槛招呼小二：“去赶集啦！” 　　小二在原地转了两圈，耷拉着舌头蹦蹦跳跳上了三蹦子。 　　砦泠本来气呼呼的在一边炸毛，看到时染要赶集，也赶忙跟了上来。 　　时染已经好多天没有赶集了。 　　把家里的两只塞在三蹦子上，再往上丢几个空的麻袋，时染骑着自己的三蹦子就往郊外去。 　　大早上的早市依旧热闹，趁着太阳初升的这会儿，气温并不是很高，市集上也是人挨人人挤人的一片和乐气氛。 　　时染手里一手拉着小推车，一手拉着小二，砦泠就蹲在小推车上面。 　　先是在早点摊子上吃了一个牛肉烧饼和一碗大碴子粥，时染才开始细细逛起来。 　　“这个米酒怎么卖？” 　　“姑娘真有眼光，这个米酒是我自家做的，你要的话，一壶就给你算三十。” 　　“成，你再给我搭两个麻糍。” 　　…… 　　“这个焖子给我来两板。” 　　“猪心我要了。” 　　“土红糖？给我称个三十块钱的。” 　　…… 　　砦泠一边高冷的不行，一边激动的在心里舔毛，猪心汤！上次时染做的时候，他一只猫就喝了两大碗！ 　　正激动着，砦泠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双懒洋洋的猫眼睛。 　　砦泠：！！！ 第45章 　　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 砦泠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在追随时染到达这个世界之前，砦泠记忆里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去城中心跟大哥一块蹲在景区里混饭吃。 　　但是自从来到这里, 大哥的身影自然是找不到了。 　　砦泠之前几乎跑遍了整个二环里, 也就是找到了一些跟煤气罐差不多的猫咪。 　　所以在看到刚才那双懒洋洋的带着棕绿色瞳仁的猫眼睛时候, 砦泠第一反应就是——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这样的误解并没有延续太久，砦泠反应过来之后细细打量了对方。 　　一身蓝黑色的短毛颜色, 从脸盘到身材都是圆滚滚的…… 　　想也知道大哥不可能变成这样的猫了。 　　这货是个外国猫。 　　砦泠觉得没劲儿, 正要爬上小推车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回头又看了一眼…… 　　那边那只在砦泠看起来比煤气罐体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肥猫, 居然穿着全套的衣服！！ 　　上面是仿着人类衬衫领带西装外套的样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精美的银质装饰。整只猫看上去就很贵气，跟自己, 跟煤气罐们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砦泠：…… 　　就很气。 　　***** 　　在熊猫外卖开通之前，时染在还没有解散的“小姐姐别抖勺”的群里发布了自己将从松鼠外卖撤下，转而跟另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外卖平台合作的消息。 　　对于刚换平台之后可能出现一段时间的客流量减少问题，时染心里是有所准备的。毕竟一个新的平台，还是在已经有龙头老大的行业里，自然是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要走。 　　不过, 群里给出的反馈却很热烈。 　　【头发能不能不翘：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小老板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能就要冲去你家里了。这段时间我都吃的什么鬼东西啊。】 　　【到二仙桥：+1，无比怀念炒面炒饭小龙虾烤鱼……】 　　【小米大米：小老板事情忙完了吧？什么时候恢复营业啊！我马上去捧场。】 　　【敏敏：我最近做梦都是小龙虾那个味儿。】 　　时染看着这一群瞬间把话题歪掉的老客户，笑着在群里回复。 　　【时染：明天就回复营业, 小龙虾烤鱼不做了, 午餐订餐转移到熊猫外卖的app上哦。】 　　【今天甲方做人了吗：开心到原地转圈圈哈哈哈哈, 明天终于不用吃公司楼下的蔬菜包饭馆了！】 　　【这周放假吗：换了平台也行, 松鼠平台加的服务费太贵了，每次都是四五块。】 　　【我的cp在一起了吗：+1，小老板换了平台，咱们竞争力也小点嘿嘿……】 　　【到二仙桥：！！！说得对啊！之前有几次我都没抢到中午的午餐！】 　　【头发能不能不翘：开心，新平台应该用的人比较少吧，这下子就不愁中午的午餐订不到了。】 　　【小米大米：只有我关注到小龙虾不做了吗？不要啊！】 　　【敏敏：呜呜呜，如果吃不到小龙虾，我的容貌，我的身材，还有我的社交的礼仪，还有一些美好的品德，甚至灵魂都会被毁掉的……】 　　…… 　　看到屏幕上那些插科打诨要小龙虾的顾客们，屏幕这边的程序员纪云笑得一脸无奈。 　　从纪云自己跳槽出来拉起队伍单干，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四个月时间。 　　在四个月时间里，搭建了平台的基本数据，还要找投资，在项目上马之前的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拉商家入驻，还要核算收入支出…… 　　纪云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把桌面上的咖啡狠狠的往嘴里倒。 　　松鼠外卖作为国内最大的外卖平台，在运营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优点。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作为第一个吃到行业螃蟹的人，松鼠外卖占尽了天时地利。在刚开始起步阶段就拉到了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站台。 　　几轮投资下来，松鼠平台靠着投资公司强大的投入，几乎是不怎么费力的就占据了市场。 　　因为不费力，所以不珍惜。 　　松鼠外卖在起步阶段盲目扩张带来的弊病并没有去积极解决，运营中又过于贪婪。这么几年经营下来，消费者和商家自然都是怨声载道。 　　纪云就是瞅准了时机，才决定做一个跟松鼠外卖打擂台的平台。 　　纪云旁边的同事伸了个懒腰，眼眶下也是青黑一片。 　　“已经开放注册了，明天就是运营的第一天。老纪，你说咱们明天行不行啊。” 　　新的平台总要推出一些吸引商家的手段来确保入驻的商家足够让顾客挑选，但是要从松鼠外卖那里挖墙脚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多数的商家虽然也苦于松鼠外卖的种种问题，可是新发布的熊猫平台也没有那么的吸引人。这样如过江之鲫的平台，一年要倒掉多少个都不知道。 　　所以在整个团队的共同努力下，现在的熊猫平台也只是入驻了一百多家店铺，还多是集中在三环以内的店铺。大型商圈的覆盖率也不高。 　　纪云呼出一口气：“明天再看吧。” 　　谁也不能保证第一天就能创下什么数据高度，只要能有超过一万的注册量就已经很不错了，也是能拿去给投资商过目的成绩。 　　**** 　　十二点钟，城中心的老城区里。 　　一个齐刘海小姑娘脖子上挂着钥匙，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回了家。 　　暑热天气，外头都是一片蒸腾的热气，连树叶都被晒的打卷，蝉鸣声更是一声接一声的叫个不停。 　　小姑娘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开冰箱拿可乐，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几乎是瞬间就在外面多了一层水汽，热红了脸的小姑娘先是一口气灌下小半罐，然后就把罐子贴在脸颊上。 　　听到声音就从屋里出来的女人满脸心疼，忙着去开空调：“朵朵啊，天太热了，要不我中午还是去给你送饭吧，不然天天这么跑，万一中暑了怎么办呢？” 　　小姑娘刚灌了可乐，舒爽的长叹一口气。 　　“妈妈，你怎么不开空调啊。太热了，你就不要省那点电费嘛。” 　　女人从狭小的卫生巾拿了毛巾出来，听了女儿的话赶紧答道：“我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 　　把毛巾递给女儿，女人又转身去准备去厨房。走路的时候，一只腿显得格外的不自然。 　　“妈妈你要做饭啊？” 　　女人生怕女儿跟进厨房里，大声应道：“嗯，你坐客厅就行了，我做饭快得很。一会儿就得。” 　　不过进了厨房，女人却有点拿不准做什么。 　　女儿一到夏天就苦夏，这入夏了一个月多月，小孩眼看着就瘦了得有七八斤。 　　“朵朵，你想吃什么啊？家里有黄瓜丝瓜苦瓜，肉有牛肉鸡胸肉和里脊肉。” 　　没听妈妈话的女儿早就在厨房门口猫着了，一听这话就十分纠结。 　　当妈的手艺不怎么样，再加上夏天热，本来勉勉强强的七分胃口也折了半。 　　叫朵朵的小姑娘不忍心拂了母亲的好意，又心疼这么热的天还要下厨的妈妈。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因为母亲的腿是工伤，所以在街道上也有稳定的工作，每个月也有固定数额的补助金。 　　按理说两个人的生活完全可以轻松一点。 　　可是当妈的总是担心女儿往后的事情，总是恨不能多给她留一点依仗，所以就把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过得紧紧巴巴。 　　这一点上，刚上初中的朵朵小姑娘总是不知道怎么劝说。 　　厨房里的母亲又喊了一嗓子：“朵朵，你想吃什么？” 　　朵朵：“……妈，咱们订外卖吧！” 　　电光火石之间，小姑娘想起了刚才在路口发到手的传单。 　　“妈妈，你看，这个外卖平台是今天刚上线的哦，上面说了，满十五减八块呢！相当于五折。” 　　“点外卖干什么，你没看过新闻吗，那些外卖都是用地沟油做的，说不准里面还加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而且那些都是小作坊，都是专做外卖的店，一点保障都没有。” 　　“那咱们就订今天一天，明天就不订了。反正地沟油偶尔一次也吃不坏人的，妈妈。” 　　对着女儿的撒娇毫无抵抗力的女人只能解下围裙，满脸无奈：“行行行，那就点吧。” 　　喊着“万岁”的女儿欢快的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开始注册账号。 　　“挑一个近一点的啊，吃过饭你的书法课可不能迟到。” 　　“知道了妈妈。” 　　新注册的账号上线，直接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新人红包，女儿上下翻看着附近的店铺。 　　一家是卖包子馒头的老店，这么热的天气，显然是不合适的。 　　一家是卖麻辣烫的连锁店，小女孩舔了舔嘴唇，然后嘟着嘴划走，想也知道母亲虽然妥协让自己点外卖，但肯定是不会让她点麻辣烫这样的外卖。 　　一家是卖饺子的，小女孩利索的划过 　　…… 　　上下翻看了一遍，唯有一家店还算符合母亲的要求。 　　“妈妈，我点这家的可不可以？” 　　女人探过头：“四时餐馆？这个店在附近吗？我怎么没听过？” 　　点进店铺，或许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这家甚至还没来得及上传图片，只有简简单单的种类划分。 　　“肉酱炒面，什锦炒饭，炒饼，这些也没什么吃头啊……哦，还有午餐可以选菜。我看看，要不就点这个套餐吧，选个酸菜鱼，再加上煎豆腐，加上配好的素菜就行了。” 　　小女孩听话的下了单。 　　“哎！你定了几份？” 　　小姑娘呆呆的：“定了两份呀。” 　　“哎呦，订一份就行了，我下午上班晚，自己随便做点就成……” 　　不过已经定了，女人也不好意思申请退款重定，想到这样两份套餐加上运费，在用过折扣之后还是花了快三十，女人心里就有点滴血。 　　唉，倒是也不盼望口味有多好，只盼着能做的干净点吧。 　　十二点刚过半，门铃就响了起来。 　　早就肚子咕咕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去开门，来的人身上穿着印了熊猫外卖字样的白色短袖短裤，只在短袖和短裤的一角上有点黑色的印子，离着老远就能认出来。 　　脸色也泛着红的外卖员把包装的严严实实的餐点递过来：“您的餐齐了，祝您用餐愉快。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我们平台另外赠送了一瓶可乐。” 　　朵朵眼睛都亮了，虽然天气热，但是妈妈只允许她一天喝一瓶冰可乐。今天的份在刚才就已经用掉了。 　　现在突然送上门了一瓶…… 　　快乐！ 　　沙发边上的母亲哪儿能看不出来女儿的小九九，不过今天气温确实是高，额外多一瓶也算是可以忍受。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吃饭吧。” 　　母女两个在餐桌边上坐下，外卖袋里是两盒包装好的套餐盒，另外还各有一个圆圆的小盒子，上面裹了好几层的保鲜膜，应该是赠送的例汤。 　　光从外表看，跟其他的外卖没什么两样。 　　掀开上面的盖子，母女两个各自掰开一次性筷子，不约而同的从酸菜鱼开始吃。 　　“妈妈，这个鱼好好吃啊！” 　　这一批酸菜是时染两个月前腌的那一批，当时时染足足腌了五六坛，在后面做宴会菜的时候用去了两坛。剩下的几坛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因为留的时间长一些，里面的酸味也更加醇厚。 　　用鱼头鱼尾鱼骨头熬出来的奶白色鱼汤，里面加上切成细段的酸菜，再把浆好的黑鱼片在锅里滚上一圈。 　　出锅时候还要在上面撒上各种辣椒段和青红辣椒麻椒，一勺子热油下去，香味瞬间就能让人口舌生津。 　　在女儿的交口称赞下，母亲也正为嘴里鲜嫩的鱼肉赞叹不已。 　　鱼肉嫩滑，鱼刺也少，酸菜香味十分开胃，最后那一勺子热油激发出来的麻香味道也留在唇齿间。把鱼肉全咽下去之后，那股麻香味道在口腔里横冲直撞，让人停不下来。 　　“真的好吃。” 　　不管是上面的鱼肉还是下面充当配菜的豆腐皮和娃娃菜，都跟以前吃过的酸菜鱼不一样。 　　明明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却觉得十分痛快。 　　女儿吃着吃着就拿起了小勺子，干脆的把酸菜鱼汤浇在米饭上。 　　这下子，酸味就更无遮无拦了。 　　酸香直冲向味蕾，勾起了夏天难得的食欲。 　　一口气把鱼肉吃下了一半，这时候母亲才注意到边上的煎豆腐。 　　比起酸菜鱼，煎豆腐的卖相就朴素很多了，煎成两面金黄的豆腐，上面撒了一点绿色的小葱，怎么看也就是家常做法。 　　挟了一块豆腐，入口就是外焦里嫩的口感，母亲惊讶的细细品尝。 　　作为一个不怎么擅长厨房事务的人，煎豆腐算是自己平时做的比较多的简单家常菜。但煎豆腐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味道吗？！ 　　不光是煎豆腐外面那层带着鲜味的口味，里面的豆腐也是格外的豆香肆意。里外融合，让人简直放不下筷子。 　　！！！我之前做的豆腐不是这样的！ 　　如果时染在这里，她就会详细的跟对方解释一下。 　　不是手法有问题，真的只是材料上一点点的差异而已。 　　这道煎豆腐，且不说豆腐是餐馆自己用电磨打的，光是煎豆腐这个步骤。真的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密辛…… 　　只是因为煎豆腐用的油是虾油而已。【1】 　　所谓虾油，尝尝用来指虾鱼露，用鲜虾发酵，最后提取的汁液。 　　用虾油炒菜，素菜中也会带有鱼虾鲜味。 　　母女两个几乎是花了平时的一半时间就把午餐给吃完了。 　　一直苦夏的小女孩，面前的餐盒居然也一粒米都没剩下。 　　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把女儿送出门之后，这位母亲就忙着翻看手机。 　　明天，也还是定外卖吧！ 　　***** 　　纪云从上午十点多开始就一直绷着心，明明是午餐时刻，他却一直都盯着后台，生怕在第一天闹出什么程序问题掉个链子。 　　正心情忐忑的时候，那边盯着市场数据的同事突然叫了一声。 　　还不等纪云说话，对方就站起来了，满脸都是欣喜。 　　“注册超过七千了！”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虾油是用鲜虾为原料，经发酵提取的汁液。亦把用小青鳞鱼、三角绮、小杂鱼、蚌肉以及鱼制罐头的下脚料加工制成鱼酱油、绮油等，统称为虾油。虾油是我国沿海各地城乡食用的一种味美价廉的调味品，是我国传统海产调味品之一。 　　这几天整理了一下后面的大纲，调整了一下文章走向，今天的更新暂时这么多哈。 第46章 　　开放注册的一天, 还没到晚餐的高峰期就能有七千的注册。纪云眉眼间都是遮挡不住的喜意。 　　“快，咱们的传单再加急点，让负责市场的老唐重新制定推广计划！” 　　本来纪云的打算是细水长流, 刚开始阶段就只是简单的地推发传单。 　　但是现在看来, 他们的预估还是保守了。 　　“市场推广的预算提高！尽快把知名度拉起来！” 　　纪云当机立断, 立刻就开始各方动员。 　　既然市场给出了一点积极的信号，那他必然是要抓住机会的。 　　如果今天可以超过两万注册的话…… 　　纪云的眼睛里像是点了一把火苗。 　　***** 　　而时染这边, 小餐馆刚恢复营业, 在附近的老客户里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很多熟悉的脸都出现在餐馆里。 　　酸香开胃的酸菜鱼进肚，不少人都胃口大开。 　　“小老板的手艺好啊, 关门歇业这些天我愣是瘦了好几斤。” 　　“你说这鱼是怎么做的啊，怎么就能这么好吃呢？” 　　“害，要让你知道了人家还开什么店呢。谁叫人家手艺好呢。” 　　“小老板的绿豆汤还上不上啊, 上次我喝过一次，心心念念到现在了。” 　　托赖于那些常来常往的年轻顾客，现在只要上门的，甭管年纪大小，统一都管时染叫起了小老板。 　　小老板时染略一思索：“行啊，明天就上。” 　　本来绿豆汤做着也不麻烦, 到时候熬上一大锅，稍微冰一下，中午套餐的增汤就有了。 　　至于菜么…… 　　时染看看外头那冒火一般的天气，准备今天准备一些凉快的东西来。 　　橙黄色的碱面过凉水, 加上黄瓜丝, 胡萝卜丝, 豆芽, 鸡蛋丝凉拌，然后浇上一勺用芝麻酱花生酱蒜泥各色调料调配出来的酱汁，撒上花生碎。 　　简单的一碗凉拌面就做好了。 　　对着桌子上的凉面拍好图片，时染将凉面加进外卖的选项里。 　　跟着凉拌面一块上架的，是标价五块钱的一份小葱拌豆腐。 　　时染干脆来了个套餐选项，凉拌面加小葱拌豆腐，再配一碗可乐或者绿豆汤，消暑套餐，只要十二块。 　　就在时染刚把这份套餐挂上去的当天晚上，在一个小时之内，显示存量为五十份的消暑套餐就全部卖完了。 　　周敏和小米坐在店里，点了一份小葱拌豆腐。 　　“我去，之前他们说小染就是烧个开水都比别人烧的好喝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小葱拌豆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菜也能做的这么好吃！” 　　“真的哎，这个豆腐又嫩又爽口，一点都没有豆腥气！” 　　玲姐在旁边搭话：“那是因为你们吃的就是今天下午现做的豆腐呀。” 　　今天下午她算是见着了，光是点个豆腐，时染就换了好几种办法，做出来的豆腐也是各不相同。 　　嫩滑柔软的就是现在拿来做小葱拌豆腐的这种，剩下的明显紧实的豆腐，时染除了留出一部分备用之外，剩下的都切成了片，准备留到明天晒干做成豆腐干。还有一种质地细滑的，时染把这些放去了阴凉的地方，说是要留着做“白方”。【1】 　　“怪不得呢，我说今天这豆腐吃起来有种小时候的味道，合着是小染自己做的啊。” 　　“这个口感真的太特别了，呜呜呜明天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就先买一份拿回去放冰箱，明天带到公司去吃。” 　　刚在厨房炒完一单的时染：“明天有的。” 　　有了电磨，做豆腐一点都不难好吗？ 　　“明天中午还有卷凉皮和凉拌面。” 　　照着今天这个态势来看，凉拌面还是有很大的优势，足可以见这热的冒火的天气把人都给逼成什么样了。 　　比起凉拌面，凉皮的做法总是麻烦一些，光是洗面这个步骤就很折磨人。 　　时染就寻思着一次性洗出来几斤面，做够五十张凉皮就尽够了。卷凉皮么，一张凉皮卷出来就是一份，省了切开的功夫。 　　几个人正聊着天，外头传来了喵喵的叫声。 　　时染知道这是家里那位猫主子在催她上供了，起身把早就准备好的消暑套餐送去。 　　偏偏砦泠吃完了还不消停，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时染身上蹭，拽着时染往屋里去。 　　“哎呦你别拽我！” 　　时染被他拽进屋里，蹲在衣柜面前也不叫了，两只猫眼目光炯炯。 　　时染：“？？？” 　　“干嘛啊？是衣柜里有什么吗？” 　　时染打开衣柜翻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嘛。” 　　砦泠又叫了一嗓子，拿脑门顶了一下衣柜门。 　　时染：“……祖宗，你说明白点好吗？” 　　砦泠被气了个半死，依旧不死心，从衣柜里拽出一件衣服，顶在自己头上喵了一嗓子。 　　时染突然福至心灵：“你……你是想穿衣服？” 　　砦泠猛点猫头，这段时间他往外多跑了一段距离，终于认识到问题了。 　　那些住在新的小区楼里面的宅灵猫，很多都是穿着小衣服的！ 　　砦泠心有不甘，那些一看就长的奇形怪状的蛮夷猫，凭什么都穿的比他好啊！ 　　而且他们还有猫爬架，猫玩具，猫罐头，猫冻干，甚至还有猫咪跑步机！ 　　对比一下自己…… 　　住在破房子里。 　　没有单独的房间。 　　没有衣服穿，也没有专属的玩具。 　　…… 　　虽然时染做的饭是比那些冻干罐头强多了，但是除了嘴之外，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待遇啊！ 　　更不要说他每天还要摸黑洗碗！盯着小二不要犯二。 　　砦泠叫的格外理直气壮！ 　　他也要有小衣服穿！ 　　意识到猫咪的要求，时染有些无奈：“你这么长的毛……好好好，买！你不要叫了！” 　　既然家里的主子发话了，时染就马上在购物平台上翻看。 　　嘶……就这么一件小衣服，要一百二？ 　　时染偷偷看了一眼砦泠，已经得到自己保证的猫咪这会儿毫无戒心，正对着平板看动画看的起劲。 　　emmm…… 　　时染偷摸点开了某个拼XX软件。 　　***** 　　连着一个月都没怎么休息好的纪云终于睡了一场好梦，醒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昨天的注册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 　　纪云醒来就带着笑意，连刷牙都带着欢快劲儿。 　　有了昨天的开门红，今天全面调整过的宣传也要铺开了。 　　“一定要保证好中间的调度，不能出现骑手短缺的局面。” 　　“宣传也要做好，尽量涵盖三环以内的所有写字楼和居民区。” 　　“对于一些比较突出的商家，要注意配合好骑手。” 　　**** 　　王涛是熊猫外卖的新注册骑手。 　　别看他年岁小，实则已经是一个三年的“老骑手”了。 　　这会儿正值上午，暑热气息还没有散开，新公司要求他们每天上午在固定地点集合，等到集合完毕，大家就各自散开。 　　但是这会儿正是个尴尬的时间点，没几个单子可接。 　　王涛索性往路边的树下一蹲，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水杯，里面装着他出门之前冰过的白开水。 　　白开水下肚，王涛隐约在冰水里尝到一丝丝的甜味。 　　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王涛翻到自己的后台界面，对着昨天的收益傻呵呵微笑。 　　以前他是在松鼠外卖工作，作为国内最大的外卖平台，松鼠外卖的名声不可谓不响亮。 　　可是松鼠外卖对骑手的待遇实在不怎么好。 　　强制接单，无视天气，没有五险一金…… 　　几年下来，如果不是新开了一个熊猫外卖打擂台，恐怕王涛现在早就已经辞职回老家去了。 　　王涛开开心心的喝完冰水，给自己的收益截了个图，发在之前跟前同事们拉的小群里。 　　“卧槽，涛子你可以啊。这新平台够大方的！” 　　“累不累啊涛子，你们那儿还缺人不？” 　　“好家伙，相同的单数，熊猫的单额可比松鼠高不少。” 　　王涛喜滋滋回复道：“兄弟们，五险一金，弹性送达时间，单价统一……” 　　“卧槽，动心了动心了。” 　　“嘶，之前来挖人那个的联系方式我还留着……” 　　“发群里发群里，我忘了存。” 　　…… 　　在王涛兢兢业业的帮着公司挖角的时候，网上也出现了一些声音。 　　【今年能减到一百斤以下吗：集美们，新的外卖平台，刚开业可以薅羊毛哦，昨天点了一份午餐，花了十块钱。】 　　【铁质镂花路灯杆：熊猫外卖对吧？他们家的传单我也收到了，只不过还没下载。】 　　【耗子扛刀满街找猫：我去，终于有资本加入外卖行业了？赶紧的！请麻溜把松鼠外卖干倒！】 　　【求推第四天灾文：熊猫外卖……搜到了！这就下载，为松鼠外卖倒闭进程添砖加瓦！】 　　【我好困啊：已下载，求推附近好吃店铺。哪里可以薅羊毛，哪里就有我！】 　　【苏格兰是不是该独立了：推荐四时餐馆，今天中午跟同事一块撞大运点了她家的卷凉皮。只能说，赶紧冲，晚一会儿就可能吃不到！】 　　【常威在打来福：卷凉皮是什么东东？】 　　【塌房塌到心碎：哇，你连卷凉皮都没吃过？】 　　【常威在打来福：木有哎。】 　　【塌房塌到心碎：就是用整张的凉皮裹着蔬菜，跟凉皮差不多的调料，不过是卷成一个小卷子，像是吃卷饼一样。】 　　【苏格兰是不是该独立了：请让我来隆重介绍，四时餐馆的卷凉皮。凉皮又薄又有弹性，里面是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豆芽面筋，用芝麻酱和辣椒油加上其他的酱料拌匀，然后卷进去。一口咬下去，面筋带着汁水，凉皮包裹着美味。香辣可口，馅料丰富。尤其里面的花生碎，画龙点睛了属于是。】 　　【塌房塌到心碎：……！！！想吃了。这就去下载！】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白方，也叫白方腐乳，腐乳通常分为青方、红方、白方三大类。其中，臭豆腐属“青方”。“大块”、“红辣”、“玫瑰”等属“红方”。 “甜辣”、“桂花”、“五香”等属“白方”。 第47章 　　时染翻看着熊猫外卖APP上的评价, 心情雀跃非常。 　　没有任何一个厨子可以拒绝彩虹屁。 　　【2nXXXd：给卷凉皮哐哐撞大墙，凉皮软韧有弹性，晶莹剔透, 卷了几圈也能看见里面的蔬菜, 料给的扎实充足, 富有层次感的香辣滋味，可以说是我吃过的no.1。】 　　【34XXXw：菜品质量太稳了, 不管是昨天的酸菜鱼还是今天的小葱拌豆腐和卷凉皮, 都很好吃。】 　　【6wxxxB：我哭的好大声，我一进来就看到最后一份卷凉皮被人买走了……求店主加点量吧！看看苦夏的倒霉孩子吧，我最近已经瘦了很多很多, 如果再吃不到卷凉皮，我真的会哭给你们看的！】 　　【9wXXXK：都在说卷凉皮，真的没有人跟我一样夸夸店里的炒面吗？肉酱浓郁不粘腻, 炒面干湿适中，辣椒油也香。我偷偷留了一点辣椒油，早上吃包子时候沾了一点……现在我只想说，老板家的辣椒油单卖吗？！我可以！】 　　【8QXXXj：孩子很喜欢吃，店家的包装和卫生都做的挺好的。希望可以保质保量哈。】 　　…… 　　时染认真的看完了所有评论，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 　　玲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带着些惊喜：“小染，你快过来看。” 　　时染走出门，只看到穆飞和玲姐都围在院墙一角，正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小染, 你快过来！你瞅瞅这个挂果的是南瓜藤还是丝瓜藤？” 　　要说种菜这种事, 这院子里的三个人不管是谁都没干过农活。 　　时染、穆飞年龄小, 小时候就是在城市长大, 说起来种东西，也就是家里养个仙人掌和绿萝的水平。玲姐虽然年龄大，但也是实打实的老城人，从小就在四九城中没怎么出去过，自然也对田间活没有什么心得。 　　院子里被时染种下的，既有南瓜还有丝瓜，倒座的走廊处还有一汪绿色幕布一般的葡萄藤，院子里开了几平米种着小葱和蒜苗，边上是前几个月按照网上教程埋进去的几个红薯。 　　如今几个月过去，院子里的葱蒜是最争气的一批，现如今饭馆所用的香葱和蒜苗有一半是来自于时染自己的“小菜地”。时染自己尝过，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总觉得家里这些蒜苗香葱仿佛比外面买的还要滋味浓郁。哪怕是平平用小葱炒个鸡蛋，味道也比之前的好。 　　一旁的红薯也争气，又长的快，上个月就已经开始贡献脆嫩的红薯叶给时染用来做红薯米粉。因为最近天气热，店里的米粉业务暂停，有些赶不上吃，所以叶子长的格外茂盛。有些相熟的街坊偶尔也会过来掐两把，时染也乐得给别人。 　　有了小菜地的对比，院子里的几株藤蔓就显得有些平庸了，一直都是毫无动静，叶子倒是也很枝繁叶茂，就是不挂果。 　　葡萄藤还情有可原，一般头年移植的葡萄藤都不会结果，至少也是要等到两三年才能尝到滋味。时染对此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南瓜藤和丝瓜藤也一直毫无动静，让时染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种田的天赋。 　　这会儿听见院子里的藤蔓挂果，时染顿时就振奋了精神。 　　“应该是丝瓜，结了好多个啊……这儿也有！” 　　丝瓜藤像是晓得了时染心里的怨念，这次结果直奔着一鸣惊人去的。院墙边上的枝叶里藏了好多个小小的青色圆形果。 　　玲姐点了一下，也十分惊奇：“这都结了快有三十个了！” 　　更离谱的是，瓜蔓上还有些尚未结出来的。 　　时染也吃了一惊，她也没种过丝瓜，不知道这种蔬菜的产量。 　　原来可以这么多的吗？！ 　　“……等熟了咱们就做点丝瓜菜。” 　　时染当即就把思维扭转到厨子的角度。 　　这么多的丝瓜，可以做丝瓜汤，丝瓜水饺，丝瓜酿肉，丝瓜菜饼…… 　　听着时染报菜名，玲姐和穆飞都不由得喉头微动，再看眼前这枝枝蔓蔓的丝瓜藤时候，眼睛里就带了些看情人的热烈。 　　**** 　　在城市的另一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裙的年轻女孩眉头紧皱，手里拿着文件急匆匆走进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王总，这个是最近几天提出离职的外卖员名单……一周内，已经有五十六名提出离职了！” 　　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脸上堆着横肉，脸颊也泛着长期喝酒而留下的不正常潮红。 　　“怎么突然离职这么多？” 　　负责公司人事业务的女孩声音里带着急迫：“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最近新上线的熊猫外卖，我这边搜集了一些资料，对方正在大范围的吸纳我们的外卖员。” 　　“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对方给到外卖员的待遇要比我们高一大截。单价几乎是我们的一倍……王总，我们是不是要给基层的外卖员进行调薪？” 　　王总接过女孩手里的文件，在对方期待的目光里随意翻看了两下。 　　“……小曾，你坐。” 　　叫小曾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眼睛里还是十分的焦急。如果不是考虑到对面的人还在翻文件，恐怕她会立刻开始劝说。 　　王总不慌不忙的把文件丢下：“小曾，我记得你是刚毕业三年？” 　　小曾心里一突：“是的王总，我已经参加工作三年了。” 　　王总：“那难怪了……小女生做事，还是考虑不够周到。” 　　小曾抬起眉眼，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上司。 　　“这种小的外卖平台，每年都会有几个。去年还有人从咱们这里挖中层管理，最大的一次，挖走了咱们这里的人事副经理……” 　　“从外卖员开始挖，说明对方的资本也就那样……你说对吧小曾？” 　　小曾：“可是……” 　　王总强硬的打断：“外卖员的岗位谁都可以做，挖走就挖走了，咱们现有的外卖员他们还能挖空了不成？小曾，你是负责这片区域人事工作的，有时候不要把自己的工作内容丢给上级嘛。维持人员稳定，确保人事方面的人员运作，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你懂我的意思吧？” 　　小曾：“王总，我不是……” 　　王总眼里带着不满：“你看，我说一下你，你就有十句八句的等着我。也就是我脾气好，对待你们总是很宽松。小曾，也是看你年纪小，我才叮嘱你一句，换了别人我还未必肯说这些话。你年纪小，有时候要多做少说。公司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任务，你的工作就是解决这些问题。就像这次的事情，难道只有加工资这一条路吗？” 　　“你完全可以去做做那些人的工作嘛，咱们松鼠外卖可是大平台，跟那种早上开晚上倒的平台可不一样。” 　　“小曾，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之前咱们这片的人事工作本来是要交给小李的，是我觉得你还不错才让你担任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小曾沉默着不再说话。 　　王总得意道：“行了，就这样吧。你回去好好处理一下工作。对了，顺便组织一下周末的团建活动……上次我推荐给你的那家温泉度假村就不错，你回头组织一下，尽快把几个部门的费用交齐。” 　　小曾低声应了一下，出了办公室的门。 　　身后，王总惬意的仰倒在办公椅上，小曾带来的文件也被他随手一丢。 　　小曾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旁边的同事看她脸色不好，悄悄捅了她一下：“怎么了？” 　　小曾强撑着笑容：“没事。” 　　“是又被王总呲了？你别管他，他总是这样，不训人就不会说话。” 　　小曾看着对面明显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同事，脸上终于有点沮丧：“小云，我真的快要干不下去了。” 　　都说松鼠外卖是大平台，她进公司也十分不容易。谁知道进来之后，她本来向往的生活却跟现实格格不入。 　　一身爹味的顶头上司，时不时就搞自费团建，没有加班费的加班要求…… 　　小曾往桌子上一趴：“王总说周末要搞团建，让我询价……” 　　年轻同事顿时就急了：“卧槽，这人有病吗？上周不是刚搞过？大夏天的把人拉去城郊爬山，这周怎么又来！” 　　“呵呵，说是要去温泉度假村。” 　　年轻同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高，这会儿强忍着怒气压低了声音：“还是AA？” 　　小曾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我*￥&@%@……” 　　年轻同事忍了又忍：“那你刚才找他说的事……” 　　小曾：“驳回了。” 　　年轻同事顿时沉默下来。 　　良久，对方才说道：“不行，我不干了。” 　　小曾瞪大了双眼，忙不迭的就要劝。 　　对方却十分坚定：“再干下去，我迟早是要被气死在这里。” 　　同事的动作快到让小曾无法想象，下午刚上班，对方就打好了辞职报告。 　　才一周时间，小曾周围的同事就走了三四个。 　　小曾看着这些轻快走出公司的同事们，不自觉的握住了手机。 　　昨天，熊猫外卖的猎头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 　　时染的丝瓜终于在挂果之后的一周内陆续长大，长条的丝瓜挂在藤蔓上，收获的喜悦让人不由自主的咧开嘴角。 　　丝瓜是一种很容易就熟的菜，常见的做法就是清炒和做汤。 　　丝瓜丰收的第一天，时染就做了一道清炒丝瓜，添在午餐的套餐里。丝瓜青绿鲜嫩，清香脆甜，格外的清淡爽口。 　　餐馆的凳子上，日渐圆润的壮壮小朋友挥舞着勺子，精准的避开这一小碟绿油油的炒丝瓜。 　　王大娘忍不住头疼：“你吃点丝瓜吧！这是你小染姐姐做的，绝对不会有苦味。” 　　丝瓜本身就带有一点点淡淡的苦味，如果久放，苦味就会更加明显。 　　再加上王大娘之前做的丝瓜总是炒过头变黑，弄得壮壮现在对丝瓜格外没好感。 　　“不吃！” 　　王大娘眉毛竖起来，把他盯着吃的那盘子黄豆炖猪蹄拿走：“不吃丝瓜就不能吃猪蹄！” 　　壮壮瘪着嘴要哭不哭。 　　王大娘：“哭也没用！” 　　壮壮吸了吸鼻子，他当然知道哭也没用啦。上个月他哭着打滚想吃炒面，结果挨了奶奶几巴掌。 　　委屈巴巴的吃了两口炒丝瓜，王大娘这才把黄豆炖猪蹄还给壮壮。 　　时染种出来的丝瓜格外青翠，水分也足，本身的清香味也足够。 　　壮壮本来是被奶奶逼着吃的，后面竟也觉得滋味没有那么差，筷子频频往丝瓜上伸。 　　唔……不过最好吃的还是肉！ 　　切成小块的猪蹄炒糖色，加上泡好的黄豆一块炖，炖到皮酥肉烂，猪蹄软烂脱骨。再加上辣椒调个香辣口收汁。 　　一碗颜色红亮，格外诱人的猪蹄黄豆就炖好了。 　　筷子一戳就破的炖猪蹄，撕开外面的酱红色外皮，里面是半透明的诱人色泽。上下牙齿相合之间，肉质的劲道软糯，黄豆的饱满圆润，带着咸香微辣冲进胃里。 　　壮壮吃完了猪蹄和黄豆，王大娘拦都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小胖子又把剩在碗底的汤汁也拌进米饭里，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 　　按理说，大热的天气不该吃这样油腻的菜，但时染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猪蹄炖的香辣软糯，但一点都不腻味。 　　吃得来店里的人都个个眼馋肚饱，恨不能多出一个胃袋。 　　外卖的评论区也瞬间被席卷。 　　【7sXXXa：我愿称之为梦中情蹄，怎么能这么好吃！猪蹄软糯到我爷爷都能咬动，黄豆又沙又糯，香的我隔壁那家跑过来问……求店家卖整份的猪蹄炖黄豆！套餐里的太小份了！】 　　【6QXXX9：本来是不太想吃黄豆炖猪脚的，毕竟天气太热，肉一腻住就吃不下饭。但店家做的一点都不腻！绝了！我拌着饭吃的，吃不够还又另外蒸了一碗……】 　　【5%XXXO：好吃到我原地转圈圈。就是量太少了，被我宿舍的几个畜生一人一口抢走了不少。最后的黄豆我们都是按人头分的。】 　　【9TXXX0：前面的，有那么夸张吗？按人头分黄豆？】 　　【5%XXXO：呵呵，这群人甚至想拿一个量杯来分菜汤呢。被我制止了……菜汤都是我的！（骄傲叉腰）。】 　　【6wXXX7：老板做的丝瓜炒油条真好吃！我吃了一半才想起来拍照。】 　　【8EXXXc：不对啊，我的是清炒丝瓜啊！哪里有丝瓜炒油条这个选项？】 　　【0rXXXs：+1，当时选项明明只有清炒丝瓜！】 　　【&ajXXX：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该不会点外卖还有隐藏菜吧！】 　　【7nTTFX：非酋哭晕，认真的吗？点外卖也可以吃到隐藏款？】 　　【4GCCCU：@老板，我也要吃丝瓜炒油条。】 　　…… 　　时染跟两名员工坐在餐馆里，面前摆着三人的工作餐。 　　桌子上除了一大碗黄豆炖猪蹄之外，另一盘子赫然就是评论区吵吵闹闹的始作俑者——丝瓜炒油条。 　　也是时染今天没估计要用量，院子里成熟的丝瓜摘下来有二十个左右，但是炒菜炒到后面，时染才发现丝瓜居然不够！ 　　没奈何，时染只能紧急让穆飞出去桥那边的一个卖油条的摊子买了几斤油条回来。 　　油条切段，丝瓜在锅里翻炒至快要熟透，迅速勾出一个玻璃芡，将切段的酥脆油条加进去翻炒几下就出锅。 　　油条香脆，丝瓜绵软，油条的外层挂着带有丝瓜味道的汤汁，外脆里软，丝瓜口感滑嫩又清甜。 　　玲姐吃的时候还在惊讶：“丝瓜居然可以拿来炒油条，我之前都没听说过。” 　　时染尝了一口油条，感叹美中不足就是油条应该用小油条才对。 　　“S市那边的做法啦，不过也不算是哪个地方独有。” 　　穆飞把头埋在碗里，吃得格外起劲。 　　几个人正聊着天，贾大爷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小染，正吃着呢？” 第48章 　　贾大爷带着来的人是一个皮肤偏黑, 人也干瘦的小姑娘。 　　不用问，时染就知道是贾大爷之前提过的那个从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大学生。 　　贾大爷乐呵呵给时染介绍：“这是我孙女，叫小梅, 今年考上咱们这儿的X大, 重点大学！” 　　X大可是好学校, 更别提小梅是从偏远山区考出来的，想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 　　“恭喜恭喜了, 这个点过来是还没吃东西吧？来瞅瞅想吃什么。” 　　小梅一看就是个腼腆姑娘, 身上也带着些从小地方走到大城市的拘谨。时染上来就拽着她去看菜单，倒是把她弄了个大红脸。 　　玲姐也跟贾大爷感叹：“小姑娘真争气，从山区考出来多不容易呢。” 　　贾大爷也是如出一辙的感喟：“可不是, 她们那儿的高中走一趟都要十来里地，上个学得走俩小时。” 　　“不过现在也好了，考上一个好大学, 到时候也能留在这里。哎，也忘了问，小姑娘读的什么专业啊？” 　　贾大爷一脸的与有荣焉：“计算机！小梅说了，读这个专业，到时候想要留在B市也容易。也能经常过来看我。” 　　“那贾大爷你可有福气了，这么个孝顺孙女。” 　　…… 　　小梅来之前还有点忐忑, 她上一次见到贾爷爷还是两三年前，那时候她刚没了爸妈，家里还有个弟弟。穷的揭不开锅，就剩几间砖瓦房。 　　后来弟弟被二叔家抱走养着, 家里的房子也没她的份。高中读了半年不到, 二婶就旁敲侧击的嫌弃她在家吃干饭, 有意无意的说起来谁家的小丫头出去打工挣多少钱。 　　小梅哭了一场, 就问二婶要了两百块钱坐火车来了B市。 　　结果人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未成年人，别说是找工作，就是打个短工都没人要。 　　要不是贾爷爷…… 　　小梅心里万分的感激，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好人，她都想象不到自己那时候会怎样。 　　时染利索的下厨给小姑娘做了一盘子回锅肉，又下了一碗手擀面，上面码上早就卤好的牛肉。 　　“就这个做得快，赶紧尝尝。” 　　小梅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短袖，看上去像是老家高中的校服，肩上隐约能看见洗的次数多了冒出来的毛边。 　　时染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按照常理说，现在两人的岁数差别并不大。甚至小梅长的又黑又瘦，看上去比时染还大些。 　　但是时染对着她，却像是一个温和的大姐姐。 　　小梅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片回锅肉，上面像是裹了一层油膜的肉片足有二指宽，肉片偏薄，肥肉的部分带着点晶莹的油光，瘦肉部分炒的蜷缩起来，上面还带着几粒焦香的辣椒籽。肥瘦相间，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小梅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夹肉的手越发快速。 　　旁边的几个大人都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时染给小梅倒了杯水，跟贾大爷搭话：“这天可热，我给您倒点绿豆汤？” 　　贾大爷摆摆手：“不麻烦你了，我都已经吃过了。” 　　贾大爷来，不光是带小梅来吃饭，主要还是来跟时染敲定早定下的升学宴。 　　“主要是看你时间，我看你店里生意也好，别耽搁你做生意。” 　　毕竟是住在一个巷子里的邻居，贾大爷哪儿能不知道时染的小餐馆现在生意是越来越红火。每每到了中午时候就是一群外卖员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上门的。 　　这场宴会时染只愿意收一千块，贾大爷满心忐忑，生怕耽误时染的生意。 　　时染想了想，给贾大爷定了个周末的晚上：“一般周末晚上我们客流量会少一些，到时候我早点开外卖，大概七点上就能结束。给您空出来八点的时间清个场。” 　　贾大爷自然无有不可，颤巍巍从口袋里拿钱。 　　小梅本来在埋头吃饭，听见这话忙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爷爷，不用！我有钱！” 　　“傻孩子，你有什么钱，这是爷爷给你庆祝的，你别觉得有什么。咱们考这么好一个大学，不得显摆显摆？” 　　小梅急的不行：“爷爷，我真的有！我高考结束就……就在我们镇上帮人打灰来着，我有钱！” 　　说着还赶紧去拿自己的包，从里面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口袋里往外掏。 　　“这几年已经很让您破费了，这顿饭该是我请您和几位爷爷奶奶一块吃的。” 　　贾大爷：“嘿，你这孩子……” 　　两个人推拒了半天，谁也不愿意让步。 　　时染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如这样……小梅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吧？” 　　小梅：“对，我是九月份开学，还有半个月左右。我是想着趁开学前来B市找个短工先做着。” 　　时染一拍手：“这不正好吗？我这里正好需要一个短工，你来给我帮个半月忙，周末的宴会钱我给你扣掉，管你这段时间的吃住怎么样？开学之后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周末过来，我给你算兼职。” 　　时染是早就想找一个学生工来兼职，毕竟现在店里就三个人，忙是忙的过来，但是碰上谁请个假就得抓瞎。 　　反正之前也说好了周末给两个员工休息，那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先招个兼职工试试。 　　小梅闻言还有点不敢置信，明白过来之后就高兴的不得了：“真的吗？” 　　她本来还发愁自己在B市要怎么办，毕竟她已经十八了，贾爷爷就算是还要给自己钱，自己也不能要。学费可以贷款，但第一年没有奖学金，生活费得自己挣。 　　现在有了时染的一句话，自己第一年的生活费肯定没有问题了。 　　再者说，自己在这里兼职，离贾爷爷家也近，周末时候也能照顾一下老人。 　　贾大爷也十分高兴，他老来没儿女，平日里虽然有街坊邻居热闹着，但到底是有些孤苦。 　　小梅能常来看看他，对他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我瞧着行！不过宴会这钱还是得拿着，这是两码事。”贾大爷十分坚持。 　　时染眼瞅着两个人刚还达成一致，这会儿又吵闹起来，只能无奈摊手。 　　最后还是贾大爷把钱给了时染，感喟道：“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 　　时染收了钱，给贾大爷开了张收条：“您就放宽心吧，在我这里，保准半个月把人养胖。” 　　**** 　　四时餐馆里多了一个打杂的小姑娘，玲姐的工作首要就轻松了不少。 　　而时染之所以招一个短工，是因为…… 　　中秋节快要到了。 　　玲姐有点不能理解：“还有大半个月吧？” 　　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月饼？ 　　时染：“月饼做好，还要回油，再加上有些人买了是要寄送的，这个时间算下来，提前半个月咱们就要开始。” 　　上半年的端午节，玲姐是见识过时染的花样百出的，现在听时染这么一说，当即就明白…… 　　这月饼，它必然不是普通的月饼啊。 　　“我先订个几盒！” 　　时染有些无语：“姐，那我肯定不能亏着你啊，咱们店里一人发两盒的，不用你买。” 　　玲姐坚持：“两盒不够！我家里人口多。” 　　玲姐这话也不算撒谎，她家里人口是真的多，每年光是来回送月饼都得送出去大几千。 　　“我先订个十盒。” 　　还不等时染说什么，旁边的穆飞也插了一句：“我要八盒。” 　　时染：“……” 　　“行吧，那咱们明个就开始吧，也别等半月了。” 　　自家的员工需求都这么大，时染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预估产量。 　　于是，这一天当人们点开熊猫外卖，就发现四时餐馆的店铺首页多了一个商品。 　　【月饼预定——99元一盒。备注：提前一天预定，第二天会随单赠送半个试吃，口味随机。】 　　“……半个试吃？太抠了吧！” 　　“口味随机吗？我不喜欢吃咸口的啊！如果给我发了咸口我怎么办？” 　　“咸党在此！绝对不吃五仁馅！” 　　…… 　　然后…… 　　时染在后台接到了二百份试吃预定…… 　　“不是个个都在评论区抱怨吗？为什么抢单的手都那么快速！” 　　“两百份试吃！我明明是卡着点的！为什么没有抢到？” 　　“说好的坚持咸党甜党不动摇呢？！” 　　“我信你们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个个嘴上抱怨，行动倒是很诚实。” 　　时染看着评论区已经开始闹的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之前那次她偶然送出去的丝瓜炒油条被人追着问，甚至还有人打电话到店里问什么时候才有丝瓜炒油条，时染只好在后面几天把丝瓜炒油条这道菜加进去，让这部分人都尝到才罢休。 　　但是这次的月饼之争，时染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口味随机，全部打混，每天预定就是二百份，等到月饼回油完毕再让顾客拿着订单界面来取。 　　“口味当然是从五仁开始啊！” 　　时染十分的理所当然。 　　五仁月饼被人诟病的原因，时染十分理解。毕竟小时候时染自己也十分不喜欢吃五仁月饼。 　　一个普通的五仁月饼，八月十五之前买和八月十五之后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价格。足可以看到这种节日性的食物有多吃时机。 　　月饼卖不出去怎么办？很多商家会留着，等到下一年接着卖。 　　五仁月饼这种高油高糖的中式点心，其实本来是不适宜久放的。久放之后虽然还能吃，但是里面的果仁会跑油，吃起来干了吧唧，外层也会变得又潮又粉。 　　更不要说早些年，为了挣月饼的“快钱”，很多小作坊用的果仁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品质的果仁，做工粗糙到里面的糖都没有拌开，板结成块，吃快了还会硌到牙。 　　还有劣质的青红丝…… 　　这么林林总总下来，五仁月饼简直像是被人人喊打。 　　时染对五仁月饼的误解也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后来做了博主，去一家老字号的月饼店。在店里看着老师傅烤月饼，烤好之后的月饼趁热掰下来一块。 　　当即就刷新了时染的世界观。原来五仁月饼也可以这样！ 　　外皮酥软，内陷丰富，果仁一嚼就满口生香，甜味重，但一点都不腻。用玫瑰丝和青梅蜜饯当原料做成的红绿丝也不难吃，反而带着一点清香。里面还加了糖桂花和糖玫瑰，若有若无的花香伴着果仁的酥脆…… 　　自打那时候开始，时染就成了坚定的五仁党。 　　时染手脚麻利的处理馅料，各种坚果都是挑的最新鲜的，时染带着穆飞在菜市场的干货店里一个一个的尝过，确保用的都是好料。 　　核桃仁、杏仁、橄榄仁、瓜子仁、芝麻仁…… 　　拌出来的馅料颜色各异，叫边上等着吃的穆飞眼睛都不转一下。 　　等到面皮和馅料都做好，剩下包月饼的事时染就交待给新来的小梅同学了。 　　时染则是围绕着厨房里那个大大的不锈钢做的电烤炉转悠，木有错，时染又剁手了。 　　新到家的大烤炉跟前面为了做烤鸡买的吊炉不一样，这个大家伙纯粹是商用品，足有一米五的大烤炉，可以一次烤出两百多个月饼。 　　放在厨房里，不光是显眼，还格外的有气势。 　　时染像是个刚拿到自己玩具的小孩，对着大炉子爱不释手。 　　等到几百个月饼包完，时染就用托盘装着把这些月饼送进烤炉。 　　烘烤到一半，月饼的香味就开始往外飘。 　　小梅正在院子里帮着玲姐洗碗，闻到香味不由自主的吸了几口。又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她好佩服时染姐姐啊，明明两个人中间就差了几个月，时染姐姐虽然没有上大学，但是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来。 　　正呆呆的刷碗，玲姐就拽着她起身去厨房：“太香了，咱们去看看……说不准能赶上开锅时候吃上一口热乎的。” 　　被月饼香味吸引来的，不光是玲姐和小梅，还有砦泠。 　　砦泠蹲在厨房门口，两只猫眼死死盯着那往外冒热气的电烤炉，眼睛里全是渴望。 　　“喵~” 　　玲姐：“噗嗤……哈哈哈” 　　不怪玲姐笑出声来，实在是…… 　　小梅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一看蹲在地上的猫，顿时傻了眼，也忍不住抿起快要弯上去的唇角。 　　砦泠，一只高冷的狮子猫。 　　身上穿着粉白色的格子衫，脖子上绑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仔细一看，那蝴蝶结还抽了线条，边缘处一条细线挂在猫毛上。 　　至于那套粉白的格子衫，看上去像是一件衬衫，但是因为太短，所以整只猫只有前肢部分有遮挡，连猫身的一半都没遮住。 　　砦泠不觉得有什么，还是格外神气。眼睛里全是对凡人的鄙视。 　　听到玲姐的笑声，严肃的猫脸扭过来看了一眼。 　　玲姐：“我想到高兴的事。” 　　玲姐：“月饼快好了。” 　　哈哈哈哈，明明是高冷的狮子猫，穿了这么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简直笑果加倍。 　　砦泠抖了下猫毛，不耐烦的扭头。 　　呵，不就是穿个衣服？多大点事，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我知道自己很帅，穿了衣服加倍帅，不用提醒了谢谢。 　　小梅用手捂住嘴，笑得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时染提前交代过，不能随便抱这只猫，不然容易被抓，她真的会□□几把这个傻乎乎的小猫。 　　时染盯着烤炉的时间，眼瞅着差不多时候，就赶紧断电。 　　戴上厚厚的手套，把热气腾腾的月饼从烤炉里拿出来。 　　只见托盘上的月饼个个都泛着诱人的红棕色，上面的祥云花纹线条凸出来，带着一点油光。 　　不等放凉，时染就拿了两个月饼对半切开，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发了半个。 　　“来，尝尝这个五仁月饼。” 第49章 　　中午十一点多。 　　距离银丝胡同不远的一处写字楼里, 在噼里啪啦键盘声里，某个年轻姑娘还没到休息时间，就盯着手机上的熊猫外卖app目不转睛。 　　相同的时间里, 周围的同事们也开始三三两两的互相在手机上飞着消息, 实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太短, 大家都要提前点好自己要吃的外卖，这样才能在休息时间里尽快吃完, 好留出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小邹, 你中午吃什么？” 　　“我们几个准备一块订个轻食店的沙拉，你要不要一起？” 　　叫小邹的年轻姑娘看着手机上面飞出的消息，迅速的点出页面回复道：“我已经点过了, 你们吃吧。” 　　回复完，小邹就慌忙退出，把页面调回到熊猫外卖的界面。 　　看着小小地图上的一只黑白色熊猫憨态可掬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585米、456米、265米、124米、60米…… 　　小邹“嗖”的一声站起来, 接起了手机。 　　“你好，嗯嗯，你直接送进来就可以了。我去前台拿。谢谢。” 　　小邹慌忙走出办公区几分钟就再次回到工位上，周围的人三三两两都点好了外卖，不时有人出去拿。 　　“小邹你点的什么啊？” 　　搭话的同事正掰开一次性筷子，面前放着一大碗盖了浓郁芝麻酱的麻辣烫, 油汪汪的一大碗，里面飘着让人看了就胆寒的红油。 　　小邹神神秘秘的打开外卖餐盒：“一家超好吃的店！今天我差点没抢到。” 　　同事：“至于吗？要不你来尝尝我的麻辣烫？东北麻辣烫，味道相当可以。” 　　小邹伸出食指摆了摆：“no，no, no, 你不懂的。” 　　随着小邹打开餐盒, 同事立刻抽了抽鼻子。 　　“唔, 什么东西这么香？” 　　小邹一脸得意：“当然是……粉蒸肉和酸豆角炒鸡胗！” 　　其实还有一小碗的拌菜，但是小邹作为一个肉食性动物，显然是忽略了不管在哪里都能吃到的拌菜。 　　自从时染在熊猫外卖上重新开业之后，中午的套餐就变成了自选项，每天的荤菜三种，素菜三种，只看顾客选什么。 　　小邹今天运气可以，虽然进去的时候有一样荤菜已经售罄了，但是还有另外两种荤菜。所以她就手快的都选了，另外又加了一样素菜做添头。 　　只见小小的餐盒中，几大片的粉蒸肉整齐的排列在碗中，肉片外层包裹了一层酱红色的米粉，油亮可人。旁边还放着两个小小的贝壳一般的荷叶饼。另一碗酸豆角炒鸡胗的香味格外霸道，酸香扑鼻，小邹抽出筷子的间隙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今天的菜卖相格外诱人，小邹忍不住先夹了一筷子酸豆角炒鸡胗。 　　入口就是直冲味蕾的酸香，微辣的口感紧随其后，酸豆角脆嫩酸辣，鸡胗香韧又有嚼劲。等到吃完，泡椒贡献的辣味还在唇齿间荡漾。 　　这一口下去，瞬间就激发了小邹的食欲。 　　同事在边上，瞬间觉得自己的麻辣烫不香了。 　　“小邹，你点的是哪家的菜啊？看起来还怪香的。” 　　小邹正美滋滋的拿着荷叶饼夹粉蒸肉：“就是昨天订的那家啊，我订月饼那家。” 　　同事不可置信：“就是那家？” 　　小邹：“对啊，就是你说，卖吃的不好好卖，还做月饼，那月饼肯定也不好吃的那家。” 　　同事：…… 　　小邹大口的咬下荷叶饼粉蒸肉，唔，荷叶饼喧软，粉蒸肉香糯微咸，她还备注了让店家送一点辣椒油，辣椒油加在荷叶饼里，香辛的辣味，配合粉蒸肉的肥糯绵香，米粉油润的包裹着五花肉，香味浓郁。 　　同事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 　　“亲亲小邹，小仙女……昨天是我说错了。” 　　小邹格外神气：“喏，你自己夹……不要夹那么多！” 　　同事忙不迭把一块粉蒸肉塞进嘴里，整个人都愣神了一秒。 　　怎么这么好吃！咸香酥软，肥肉嫩而不腻，米粉润泽不干，香的格外悠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昨天怎么就能单凭一个小店里产品过多就猜测对方做的不好呢？对了，昨天中午小邹吃的菜是什么？ 　　——是口水鸡和鱼香茄子！ 　　呜呜呜，错过一百亿。 　　她最喜欢吃茄子了啊！ 　　同事满脸写着悔恨：“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订麻辣烫了。” 　　吃了这么一块肉，她要怎么把剩下的麻辣烫吃完啊！ 　　小邹三两下把粉蒸肉吃完，把酸豆角炒鸡胗盖在米饭上：“嘿嘿，我就说了嘛，满五星的外卖店，味道肯定不差的呀。” 　　同事气嘟嘟的把筷子插进麻辣烫碗里：“都怪松鼠外卖，以前我在松鼠外卖上点，从来就没碰到过满五星的店。偶尔有一个评价高的离谱的，点一次发现还不如平常常吃的那几家。” 　　这话倒是也没说错，松鼠外卖喜欢给店家刷差评，等到这些店想要删评，总是要给钱的。这么一来，有的店只要钱到位，点评的分数自然是可以想几分就几分。 　　“谁知道熊猫外卖的分数居然没有水分啊。” 　　同事委屈的把锅扔给松鼠外卖。 　　看着小邹风卷残云一般把几个菜一扫而空，同事的麻辣烫到底还是剩下了大半盒。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还有赠送试吃月饼的吗？” 　　小邹一拍脑袋，从办公桌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喏，刚才到了我就看了一眼……五仁馅。” 　　小邹脸上透着艰难：“我最讨厌吃五仁馅了！” 　　五仁月饼那股子油哈喇味儿，简直是她童年的噩梦。 　　“而且我是坚定的咸党！” 　　同事眼睛一转：“那要不？我帮你尝尝？” 　　本来还在嫌弃五仁的小邹沉默了，五仁月饼她不喜欢吃，但是这家店的菜实在是做得好，就比如她本来也不怎么能吃辣，可是今天的酸豆角炒鸡胗里放了那么多泡椒，她反而没觉得有什么。 　　“行，你……你掰一半吧，另外一半一会儿分给小许也尝尝。” 　　本来她预定月饼也是考虑到今年中秋不回家，订一盒子月饼也是寄给老人的。 　　同事两眼放光的接过来那半个切的整齐的半圆五仁，光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切口处还有熟悉的青红丝。 　　同事掰下一半，旁边的小邹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 　　奇怪了，明明她根本就不想吃的，但这个五仁仿佛在冒着甜香味哎。 　　同事美滋滋咬了一大口，也是时染做的月饼用料充足，月饼做的格外扎实，半个月饼放在盒子里也不显小。 　　“怎么样？” 　　小邹刚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没见着同事已经两眼放光的望向剩下的那一半了吗？ 　　同事满心的赞叹，月饼的饼皮油润酥软，里面的果仁越嚼越香，甜而不腻。 　　等到咽下去，就只剩了两个字：“好吃！” 　　小邹把剩下那半拉拉到自己这边：“真那么好吃？” 　　同事：“就是……你追星的对吧？” 　　小邹：“？？？” 　　“就是那种你爱豆跟你别人唱了同一首歌，然后你会发现，不是歌难听，是唱的人不对。” 　　小邹：…… 　　谢谢，懂的很深刻。 　　小邹再也不提咸党甜党，直接把剩下的四分之一块月饼塞进嘴里。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小邹把月饼咽下去，并不说话。伸手就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喂喂，你干嘛？” 　　小邹格外理直气壮：“我问问老板还能不能再多订几盒。” 　　***** 　　果然，月饼的推出，立刻就掀起一阵热度。 　　外卖平台上的评论刷的如同社交app。 　　【7Dxxxp:什么话都不说了，请店家收下我的膝盖，我愿意称之为开店侠。这是哪路的御厨后人出来开小店造福外卖行业了吗？今天这个五仁让我觉得之前二十多年吃的五仁都是假的！】 　　【9iXXXo：是假的+1，一定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五仁怎么可能是这个味道！】 　　【8uXXXi：前面的兄弟没见识了吧？我小时候家里附近有一家开了好多年的老字号中式点心店，他们家的月饼就是这个味儿！我小时候一个人能干四个！不过可惜的是没开长久。】 　　【3iXXXc:前面的，你说的也不合理啊，照你的意思讲，那家店手艺那么好，怎么会开不下去？把秘方拿出爱，随随便便开几个连锁店就能挣大钱吧，开到现在也不是问题。】 　　【8uXXXi：是的，随随便便就能开下去。但是他们家点心的秘方是——需要人家店主自己做。】 　　【2dXXXl：笑死，这个秘方可太秘了。】 　　【1fXXXk：不要歪楼了，我就是想问问店家，月饼可以订到什么时候？可以订多少盒？我家里人口比较多的……你们懂我什么意思吧？】 　　【4HXXXd：懂，带你好多年没见面的七大姑八大姨是吧？】 　　…… 　　时染看着评论区里一片插科打诨的笑话，忍不住微微一笑。 　　限购是肯定要限购的，一个人顶多限购两盒，月饼的生意她打算做到节日前两天就停。 　　“五仁月饼看起来销路会很好，不如多做一点。” 　　时染定下的月饼礼盒，一盒是八个月饼。本来考虑到大众口味问题，准备里面各种口味都放一个。但是看今天这些评论区的评价…… 　　一个里面放两个五仁吧。 　　轻松敲定了后面的月饼售卖策略，时染轻快的出门。 　　她跟城郊的农家约好了一批早花生，这几天正好也到了收花生的时候，那边已经打了电话来。 　　时染把准备好的草帽顶在头上，去骑自己的三蹦子。 　　玲姐追出来给她拿了一杯冰镇过的酸梅汤：“这么热的天还要往外跑，不如叫穆飞去一趟算了。” 　　时染：“也不远嘛，再说了穆飞挑东西还是不如我。” 　　不远处刚帮时染卸了门槛的穆飞一阵无语，时染那仿佛是天分一般的对食材的辨认和使用，谁能比得过？ 　　慢说是花生了，之前去挑坚果也是，她甚至能精准的在一麻袋榛子里挑出来哪些是陈货！ 　　玲姐只好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时染应了一声，并不觉得玲姐多话。她小时候可盼着有人跟她说早去早回呢。 　　正要发动车子，只听见“哐当”一声，像是什么突然跳上了车子。 　　时染回头，直觉得有点牙疼。 　　砦泠正穿着他最喜欢的那套粉色格子蹲在车上。 　　“你也要去？” 　　“喵~” 　　时染忍不住心虚，她给砦泠买的是拼XX版的宠物衣服。因为价格便宜（一件只要九块九，还包邮），所以不能选颜色款式。 　　她随手下了三件，结果…… 　　到手的全是粉色的！ 　　旁人不知道砦泠的身份，连时染都会时常忘记家里这只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真猫咪。 　　但是…… 　　时染对着砦泠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反正砦泠也挺喜欢的对吧？ 　　而且粉色很适合这样白白的小猫咪啊！ 　　“喵？” 　　砦泠歪了脑袋，十分不解。 　　时染干笑一声：“出发！” 　　反正谁也不可能对着砦泠说他的衣服丑，随便啦！ 　　**** 　　给时染长期供货的这家是住在城郊的曾家村的一户普通人家。 　　夫妻两个都是勤劳肯干的人，早些年承包了村里的土地。 　　刚开始种各种作物，后来日子好过了，开始种草莓，种西瓜，还挖了一片池塘养藕。 　　虽然面积比起那些动辄包了几万亩地的农业公司小很多很多，但是好在样数全。经常雇些短工照看着，也不费什么功夫。 　　时染挑上这一家，纯粹就是因为觉得他们家的西瓜好。 　　后来看曾大哥曾大嫂人都实在，时染也省去了再找货源的功夫，干脆的在这里定一些新鲜蔬菜。 　　时染到达的时候，正是下午日头最热的时间。 　　曾大嫂把时染让进屋里，先让人在空调屋里喘口气。 　　时染喝干了一瓶肥宅快乐水：“没事，曾大嫂，花生是已经都收好了吧？先让我看看。” 　　曾大嫂提溜了三个大麻袋：“好了好了，就是还没晒。” 　　时染要的就是还没晒的，把三个袋子里的花生都翻看了一下：“没问题，这几袋子我就全拿走了。” 　　曾大嫂：“天这么热，你……” 　　正要说让时染留下吃个晚饭，只听见外头传来笑闹声。 　　一个头发染了粉色的女孩，身后跟着一只猫进来了。 　　“这是我侄女儿，叫笑笑，最近刚离职了，来我这里散散心的。” 　　时染礼貌性的点头示意。 　　而砦泠则是歪着脑袋，眼前这只猫长着圆胖的脸颊，深色带着点懒意的瞳孔……仿佛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了！那天在早市上的蛮夷猫！ 　　作者有话说： 　　时染：反正他也不知道丑啦。 　　蛮夷猫：……你身上穿的什么玩意儿。 第50章 　　蛮夷猫……不, 蓝猫进了门，圆胖的脸颊就转向了砦泠，先是对着砦泠喵喵叫了几嗓子, 然后时染就看到了自家高冷的猫咪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极为不符合外表的动作。 　　砦泠不知怎么突然就怒气冲冲, 甩开身后的蓝猫就对着时染一阵狂叫。 　　“喵喵喵喵喵！” 　　“哎, 这猫怎么了，怎么突然发性了。” 　　年轻姑娘大致看了一眼：“这猫是不是已经半岁了啊, 该那啥了吧。” 　　时染干笑：“是吗？” 　　开玩笑, 谁敢嘎砦泠的蛋啊。 　　又不是真的猫。 　　叫笑笑的年轻姑娘十分健谈，又看时染过来收个花生都要带猫，毫无疑问跟自己一样是个猫奴, 于是聊起天来滔滔不休。 　　“我们家胖丫可乖了，冬天给我暖脚，夏天给我还会给打蚊子, 也不划拉沙发……” 　　时染大惊失色，指着那只穿着笔挺小衣服的蓝猫：“他叫胖丫？” 　　笑笑一脸促狭：“当然啊，我那时候可是自己做了个小程序的，让猫自己抽的名字。” 　　时染瞟了一眼生无可恋的蓝猫，不禁给他鞠上一把同情泪。 　　几人随口聊了几句，时染心里还想着店里的生意, 匆匆准备告辞离开。 　　临走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块月饼，于是匆匆去三蹦子上拿下来，递给曾大嫂。 　　“这个是我做的月饼，拿给你们尝尝。” 　　时染走后, 曾大嫂打开月饼盒子, 不住口的赞：“别看这小姑娘年轻, 人是真能干。” 　　可不么, 刚开始还只是三五不时的订一些西瓜蔬菜之类的，现在要的种类不光多，还全。 　　可见生意是好到了一定程度。 　　笑笑探过头，有些好奇：“这什么月饼啊？好吃吗？” 　　曾大嫂看了一下月饼外壳上写的内容：“五仁的，我切一个给你尝尝吧。” 　　笑笑虽然不爱吃五仁月饼，但到底是自己起的话头，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等到月饼入口，她就再不管什么不吃五仁的坚持了，一个人吃了两大块，还意犹未尽。 　　“婶婶，这家店在哪儿啊。” 　　她想再去买几盒！ 　　曾大嫂一边数落她不节制，一边把时染留下的名片找出来给她：“去可以，路上要小心。” 　　笑笑脆声应下，话里带着委屈：“婶婶，你说我最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先是丢了钱包，然后就是在家差点遭了小偷，关键那小偷还自己从阳台上掉下去了，小偷的家里人不依不饶，非要让她给个说法。 　　为着小偷的家里人去她公司闹，她上个月已经离职了。 　　离职之后没几天，家里的水管又爆了，维修期间住不成，她只能来亲戚家借住一段时间。 　　曾大嫂也忍不住为这个侄女儿发愁，倒霉事连着来，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最近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惹来霉运罩顶。 　　“你要不去最近那个很火的寺去看看？就那个叫什么来着……千灵寺！” 　　曾大嫂急中生智：“去的时候叫小夏陪着你一块，好好拜拜。” 　　笑笑心念一动，想到最近有关于千灵寺的种种传闻，也动了心思：“成，那我跟他说。” 　　那是她的男朋友，如果说最近乌云罩顶里有什么事情值得安慰，那就是夏志云这个不离不弃的男朋友了。 　　“等回来的路上我再去买几盒月饼！” 　　**** 　　时染收回来的三麻袋花生，还没进家门就已经被时染想好了做法。 　　新鲜的花生，煮上一大锅的五香花生可谓最妙。 　　老舍先生曾经吐槽过瓜子，说瓜子“不解饿，没味道，劳民伤财，布尔乔亚”，然后贬完瓜子又推崇了一把落花生，说“三四个花生可以代替一支香烟。” 　　而才女张爱玲，也是十分推崇花生。“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是一种难得的自在随性。 　　时染也喜欢花生，不同的是，她喜欢的不光是煮花生，更是馋那一口花生芽。 　　新鲜的花生覆盖清水，保证湿润，直到花生发出嫩芽，掐掉花生的两瓣，只留花生芽，鲜嫩的肉白色嫩芽，下锅爆炒，或是加进去一点肉丝。 　　带着些微甜的口感，又香又脆。 　　大概是因为这次收的花生实在多，时染干脆的用深口锅，直接煮出来一大锅的五香花生。 　　煮开之后又泡了一夜，花生带着香料的滋味，格外让人欲罢不能。 　　时染随着午餐赠送了一次，当天就有人在评论区闹着要单点。 　　单点就单点，时染对于这种不费力气就能做一大锅的美食向来也很有好感。 　　五香花生煮了一锅又一锅，做的都要赶不上卖。 　　与五香花生的火热相对比的是，砦泠仿佛在一夜之间抑郁了。 　　回到家之后的砦泠格外傲娇，把三件小衣服叼出自己的小屋，对着时染也是横眉冷对。 　　在这种情况下，时染哪儿能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已经晓得美丑。 　　时染思来想去，唯有在曾家庄遇到的那只蓝猫…… 　　嘶，品种猫也有砦泠这种吗？ 　　失策。 　　在这种情况下，时染只能费心巴力的去讨好自家的猫主子。 　　讲道理，时染是完全不能理解一只猫为什么会有这样臭美。 　　谁也没指着砦泠说他不好看啊！ 　　相反，时染开餐馆以来，倒是不少人看着砦泠眼馋，想要跟时染买这只纯白狮子猫的。 　　时染觉得，这跟自己没有关系，完全是砦泠错误的美丑观念造成的。 　　于是，当晚，时染就拿着从王大娘那儿领回来的文明街道宣传材料，给时染放起了教育片。 第51章 　　“看到没有？艰苦朴素才是美德。” 　　“那种小衣服都是身外之物。” 　　“再说了,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漂亮的。” 　　…… 　　时染的好听话不要钱的砸向砦泠。 　　砦泠不耐烦的拿尾巴敲击着身下的沙发，心里却又想起了旁的事情。 　　那只蛮夷猫出人意料的也是宅灵猫的一种, 砦泠以前只晓得老城区这里的灵猫多, 倒是忽略了那些新建成的小区。 　　最近他往市中心跑了一下, 这才发现，原来市区有那么多的灵猫！ 　　而且跟蛮夷猫类似, 很多猫都是穿着小衣服。 　　煤气罐酸不拉几的跟他说过, 那些新建的楼盘小区的灵猫好像都是这样的，穿着小衣服，毛色光滑又水亮。每天不是冻干就是罐头。 　　煤气罐：“以前我经常去翻垃圾桶, 那罐头虽然没有你们家餐馆的东西好吃，但听说可贵了呢！一个要好几十块！” 　　砦泠对于钱没什么概念，但他知道时染做一大份的红烧肉才要五十多块。 　　那么大的肉！那么小的罐头！ 　　砦泠最近一边是委屈嫉妒那些人模狗样的蛮夷猫, 一边是有点心虚。 　　毕竟时染现在每天这么忙，也有要为他修房子的缘故。 　　时染抱着自家猫说了半晌，看对方从刚开始的不耐烦甩尾巴，到后面把脑袋卡在自己的臂弯上，心满意足的把猫从头撸到尾。时染这才拿出来自己新买的小衣服展示给砦泠。 　　怎么说呢，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时染这次挑了好久才给砦泠挑了一件帅气的小衣服。 　　长长的青蓝色面料，里外两层，领口处是仿着汉服做成的交叉领口，再加上狮子猫本身的白色长毛, 看上去就格外帅气。有点仙风道骨那个味儿了。 　　时染左看右看, 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 干脆给砦泠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砦泠穿上衣服之后还有点不好意思, 连着喵了几声。 　　时染一个没控制住，对着猫脸亲了一口：“真帅！” 　　砦泠顿时可疑的抖动了一下，然后瞬间跳下时染的臂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如果时染这时候可以看到正面，她将看到有史以来第一只脸红的狮子猫…… 　　**** 　　眼看着临近中秋节，下起的小雨也带了丝丝寒气，时染的月饼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雷打不动的两百份，总是一开始就被人抢空。 　　这一天，笑笑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也到老城区这边。 　　“哇，之前我还不知道这边的院子都保存这么好呢！” 　　笑笑——大名曾笑，一边拉着男朋友的手，一边拿着单反相机一直拍拍。 　　夏青云一脸宠溺：“出来逛逛也好，之前你一直说自己运气不好，我觉得就是你心理作用。” 　　曾笑撇撇嘴：“谁说是心理作用啦，我姑姑还给了我一个灵文街的算命摊子地址呢，让我过来算算。我跟你说青云，有时候这种东西不信不行的。” 　　夏青云啼笑皆非：“看不出来你还怪迷信的呢？” 　　曾笑叹口气，她能不迷信么？这段时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最近她找工作也处处不顺，明明投出去的简历不少，有回音的却没几个。 　　“说不定我真的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不然不能这么倒霉……” 　　曾笑垂头丧气。 　　夏青云眼眸闪烁：“越说越迷信了，再说了，就算你运气一直差，那不是还有我吗？” 　　他冲着女朋友眨了眨眼睛：“我最近又加薪了，咱们两个人，一个人运气好也不错吧。” 　　曾笑锤了男朋友一下，虽然甜蜜，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男朋友越来越优秀，反而是自己的生活越来越一团糟。 　　“走吧，咱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可不少呢，先是去姑姑说的那个算命摊，再去千灵寺拍几张照片，走的时候再去找找那个餐馆订月饼……多订一点，给你家里也寄点。” 　　夏青云自然无有不可，两人在风情街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去找算命摊。 　　千灵寺虽然名气不算大，但在B市众多的寺庙里，面积却算不上小。 　　这阵子总是有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出来，除开最开始那个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故事之外，最近更是多了什么“拜完回去就升职”“拜完之后就鉴别了渣男及时止损”的传说，连带着本来只有初一十五才显得兴旺的香火也鼎盛了起来。 　　曾笑看着门口大排长龙的香客，不禁咋舌道：“人好多啊。” 　　不光是排队进寺的人多，连带着门口的香铺也是人挤人。 　　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家据说比较灵验的算命铺子。 　　不幸的是，门已经关了。上面写着有私事不在。 　　曾笑气馁道：“我这运气也真是绝了。” 　　夏青云指着旁边的摊子说道：“那就去那家吧。” 　　反正在哪里算不是算呢？ 　　曾笑本来也不是迷信的人，不过是最近连着倒霉，这才来求个心安。要说完全把希望托赖于这些算命先生是没有的。 　　两人进了这家店，正在店里摆弄香烛的人穿着一身长褂，隐晦的扫了一眼这进来的情侣。 　　“有缘人是想算什么呢？姻缘还是婚期？” 　　算命这一行也有讲究，进来的人先打量。年轻人不是问姻缘就是问事业，两口子年龄大点的，多半是问孩子。带着孩子来的，那就是问事业。老人家上门，那多半是问子孙。 　　这次进来的两个小年轻，看样子不像是结了婚的，女的脸上带着好奇，看上去就是半信半不信，大概率是落在婚事上头。 　　穿长衫的人心里得意，吃这一行饭的，也许是有人是真手艺，但像他这样的，就是背点八卦阴阳，剩下全是看着来人的样子现场编。 　　曾笑心大，并没有觉得这人问的有什么不对劲。 　　但夏青云隐晦的看了一眼柜台后，心里总算也松了口气。 　　曾笑把自己的来意说了，穿长衫的人装模作样拿了一个卦盘出来。 　　“有缘人最近的运气低迷，是因为你夫妻宫的问题。” 　　“地劫加会，近期将有破财人祸，因着是夫妻宫中出现的凶相，最好还是在此宫化解。” 　　曾笑瞪大双眼。 　　穿长褂的人脸上带笑：“有缘人可以尽早成婚，夫妻宫一变，原有的凶卦自然消解。” 　　夏青云心中一喜，眼前这个算命的人虽然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话却是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大师，您说的是真的吗？” 　　见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长褂男人当即就竖起眉毛：“那是自然！你既然算了，难道还不信？” 　　曾笑晕晕乎乎的，只听见那头夏青云已经和长褂男说到了什么结婚的吉日。 　　夏青云十分满意：“多谢大师了，大师算的真准！等到我跟笑笑结婚，一定给您下请帖。” 　　曾笑有点不知所措，她还没有答应夏青云结婚呢！ 　　但是夏青云已经一脸的诚恳：“笑笑，你看大师都这么说了，可见我们确实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我知道你家里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的。” 　　饶是还对夏青云存了再看看的心思，可是因为最近自己倒霉，夏青云的不离不弃，再加上现在夏青云那双冒着亮光的眼睛，曾笑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了。 　　“说这些干嘛，我当然相信你。” 　　夏青云乘胜追击：“那等我们去订了月饼，今年中秋节你就跟我一起去我家吧？” 　　曾笑点点头，夏青云高兴的给长褂男转了个八百八十八的吉利数。 　　长褂男送走了甜蜜的小情侣，嘴里哼着歌，美滋滋的拿出手机。 　　附近开的那家餐馆的菜味道不错，就是不好抢，今天他可是挣了一笔大的，他准备给自己点个一大份的五香花生，再多订一盒月饼。 　　***** 　　临近夏季的末尾，时染最近格外想吃点肉。 　　夏季太热，人都扛不住酷暑，总是胃口不好。虽然有空调，但时染时常待在厨房，也享受不了太多冷气。 　　所以这一个夏天，时染不管做了什么荤菜，自己吃的却总是以清淡为主。 　　随着天气稍微凉了点，肚子里的馋虫则是开始叫嚷着要吃肉。 　　这一天做完月饼，时染就想做点别的东西。 　　想到前几天买回来准备做苏式月饼用的胡油和酥油，时染灵机一动，把大锅里的卤肉夹了一块出来。又让穆飞去找胡油出来揉面。 　　玲姐刚忙过中午那阵，这会儿正摇着扇子，看时染又忙活开，赶忙上来帮忙。 　　“这是做什么？” 　　时染兴致勃勃：“做个肉夹馍吃！” 　　玲姐好笑道：“这附近不是有一家肉夹馍吗？想吃了去买两个就行了，犯得上自己这么费事的做。” 　　这话也说得在理，毕竟附近那家的肉夹馍也做得十分不错，就连时染吃过之后都觉得味道还行。 　　时染一拍脑袋：“我说错了，不是肉夹馍，是肉夹焙子。” 　　“肉夹焙子？” 　　时染点头：“西北那边的吃法啦，用胡麻油做的饼，再加上里面的熏肉。焙子能做成甜口或者咸口，也能在里面夹东西吃。” 　　玲姐一听就知道是好吃的，身体很诚实的就去帮时染准备材料。 　　只有新任的兼职工小梅同学格外羡慕：“小染姐你懂的好多。” 　　在时染这里帮工的半个月，吃的样数花样翻新，时染这个小老板格外大方，每天在吃的上面十足的精益求精，短短半个月就把小梅养的脸上有肉。再加上不怎么出去晒太阳，小梅本来黑黝黝的脸庞也白了一些。 　　揉好的面饼上烤箱，卤肉在铁锅里熏上一个小时，等到烤箱的焙子做好，肉也能出锅了。 　　切成肉丁的熏肉，夹进做好的酥油焙子里。 　　玲姐吃了一口就爱上：“太好吃了！” 　　焙子带着油香，外面干脆，里面酥软，层叠的内芯，淡淡的油润咸味。肉馅带着醇厚的香味，干而不腻，肥肉相间，却没有肥油味。两者组合在一起，虽然表现形式上很像肉夹馍，但是没有人能把这两者搞混。 　　肉夹焙子时染做的不多，一共也就做了十个。 　　店里连带砦泠也就干掉了五个，这时候曾笑和自己男朋友上门了。 　　时染对曾笑还有印象，再加上曾大嫂的原因，对上门的客人格外客气。 　　曾笑刚跟男朋友说定了婚事，心里还忐忑着，她跟夏青云谈恋爱也才不到一年，结婚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为时尚早。 　　而且刚才夏青云说的让她去见家长…… 　　曾笑心烦意乱。 　　两人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曾笑本来还烦躁的心情顿时被香味挤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曾笑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上午是去灵文街找人，然后又在千灵寺逛了逛，说起来倒也奇怪，千灵寺里供奉的塑像个个都斑驳的厉害，有些塑像都根本看不出来供奉的是什么，那寺里的人也不把这些塑像再修一下金身。 　　曾笑本来想着是来订月饼，订完就回家的。 　　这会儿闻到味儿，饥饿感就涌了上来。 　　“不管是什么，都先给我来一份！” 　　时染算着还剩下五个焙子，干脆给曾笑和夏青云一人一份，用胡麻油做的焙子，油性大，本来就不适合多吃。 　　一人一个肉夹焙子，还有时染搭配着送上来的两碗生滚鸡肉粥。 　　熏过的肉里带着卤肉本身的香味，肉焙子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带着油香。 　　吃上一口肉夹焙子，再来一勺鸡肉粥。 　　曾笑想吃快些，但又舍不得一下子全吃光，只觉得手里这个肉焙子太小，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 　　时染隔了一会儿再出来，就看见这小情侣面前的肉夹焙子和鸡肉粥已经全见底了。 　　“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曾笑吃得眯起了眼：“好好好！这个肉夹馍太好吃了！老板，我再打包两份。” 　　时染：“那可不巧了，这个肉夹焙子是我们做来自己吃的，没剩下多少了。” 　　还剩三个，但时染看看那边正蹲在烤箱前面的砦泠。 　　算了吧，砦泠那副没吃够的样子，再把剩下的几个卖了，估计又要骂人了。 　　夏青云对着曾笑说道：“你爱吃啊？那我回头过来给你买。” 　　男朋友这么照顾自己，曾笑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甜蜜。 　　而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砦泠无声无息的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个人跟平时来的食客不太一样。 　　砦泠冷酷的猫眼里闪烁着不解，自从他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气息之后，他对人的气息越来越敏感。 　　总的来说，一般是越亲近的人，气息之间越可以互相影响。 　　但眼前这一对情侣就很奇怪。 　　男的身上是两种不同的绿色，女的身上却泛着枯黄的不详之气。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人，却张罗着要结婚？ 　　砦泠不理解。 　　那头，曾笑和夏青云已经订好了月饼，曾笑似乎格外中意时染做的菜，临走时候更是买了一大份的五香花生，还有两份卤肉，准备拿回去给父亲添两样下酒菜。 　　等到两个人离开，砦泠站起身来舔了几口毛。 　　时染转个身的功夫，再回过头，就不见了砦泠的身影。 　　小梅刚来的时候还经常会帮时染看着家里的猫狗，生怕猫狗跑出去不见，后来才知道家里那只叫小二的黑狗不怎么出门，但那只白猫可谓是非常有灵性了。 　　认识路，也晓得饭点回家。 　　所以看到时染看过来，小梅就接了一句：“猫猫出去了。” 　　时染也没当回事，转而忙着准备晚上的生意。 　　**** 　　砦泠跟着那两个小情侣一路走，幸好两人没有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一直是散步一样的步调。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一个小院门口。 　　曾笑按了几下门铃，进门之后就笑呵呵的喊爸。夏青云倒是没进去一会儿就告辞走人了。 　　砦泠眸光一闪。 　　悄悄跟在了夏青云的身后。 　　夏青云走到后海边上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自己走进一家小酒吧坐下，时不时的抬头四处看看，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 　　砦泠蹲在附近的桥墩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穿着漂亮的女生走进了酒吧。 　　透过酒吧的玻璃门，砦泠明显看到夏青云和那个女生两个人正亲热的互喂甜品。 　　砦泠：…… 　　人类果真都是这样的吗？ 　　砦泠不理解。 　　夏青云跟这个女生聊了一会儿天，再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分开走了。 　　砦泠无所事事，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正准备离开，却又见到夏青云在一处咖啡厅门口停下。 　　砦泠：？？？ 　　第三个女生走后，砦泠已经麻木了。 第52章 　　夏青云志得意满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跟那位年纪稍大的女生约会时, 他喝了两杯酒，被夏季的热气一熏，整个人就有些昏昏然。 　　走到楼下的时候, 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白猫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多了一股子心慌。 　　为了掩盖这股子心虚劲儿, 他看周围没有人，就飞起一脚, 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哪里来的野猫！滚！” 　　砦泠飞快闪身, 夏青云的飞脚根本就没碰到他一根毛。 　　夏青云一脚没踹到，心中涌上一股子怒气，在地上扒拉着找石头想砸砦泠。 　　正当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夏青云几乎是立刻就从晕陶陶的酒劲儿中恢复了过来，赶忙接起了电话。 　　但一听到对面的声音，他本来那股子劲儿又松了下来。 　　“哦, 是你啊。” 　　“害，你说的法子还算是有用。” 　　“你放心，我没盯着一个人薅，几个人换着来，任谁也察觉不出来。” 　　“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声，下星期我准备带一个回老家。这个的条件好, 本地人，有房有车的，家里长辈也宠，就一个独生女。” 　　说着说着, 夏青云喜上眉梢：“结了婚之后, 她运气差出点什么事, 又能赖谁呢？” 　　夏青云挂了电话哼着歌儿上楼去了。 　　砦泠蹲在小区的花丛里, 甩了甩猫脑袋就离开了。 　　这次的事情不用多问他也知道怎么回事，定是这个男人装出一副样子，假借着谈恋爱的名头借运了。 　　宅灵作为天生灵体，对所谓运气十分敏锐。 　　人类本身就没有看到运气的能力，自然做不来什么恶事。 　　但架不住有些人坏了良心，千方百计的掠夺别人的运气。 　　这借运一事，可以是拿了对方的东西找懂行的人做法，也有粗放的手段。 　　就比如如果一个人经常在嘴上讨运气一说。 　　人是很相信嘴上的话能成真的，像是黄皮子讨封，说的就是快要修成人形的精怪拦路问自己像不像人。得到了人的认可，就能化成人。 　　而这口上借运一说，就是有人问别人要运气。 　　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分走一点运气。 　　至于夏青云，能借好几个人的运气，那大概用的就是口上讨封那套了。 　　砦泠寻思着自己刚才那一爪子几乎是已经抓掉了对方借来的所有运气，而夏青云想要再借，就得再去把几个人都见一遍。 　　砦泠对此嗤之以鼻，大不了自己最近就经常过来，每次见面都给他抓掉！ 　　**** 　　夏青云回到家之后先是拿着手机挨个给几个女生例行打招呼。打完他也没在意，直接就去洗澡了。 　　等到洗完澡回来，夏青云才发现不对劲。 　　以前每次他发过消息，总能得到回复。但是今天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但是好像一个回信都没有？ 　　夏青云觉得不对劲，点开分组一个个查看。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 　　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把信息发错了！ 　　问候对方吃饭了吗的消息错误发给了一个今天说自己在节食的女生。 　　赞美对方今天连衣裙格外漂亮的信息错误发给了一个今天没穿裙子的女生。 　　发给曾笑的信息则是说今天去的咖啡馆不错…… 　　夏青云手指哆嗦的厉害，想要撤回信息已经晚了。 　　他试着给一个认识时间最短的发了一条解释的信息，果不其然，界面上显示了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已经把他给拉黑了。 　　夏青云一咬牙，当务之急还是稳住曾笑。 　　他一个电话打给曾笑。 　　“笑笑，我刚才发给朋友的信息发错到你那里了。” 　　“不过今天是因为我朋友临时叫我过去的，就那个你见过的小李。他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下午正好看我在附近就叫我过去介绍了一下。” 　　“你就是喜欢多想，我哪里会那样嘛，只是见个面喝个咖啡的关系。你知道的，我最近升职了，公司业务上面要求更高了，多认识点人也方便后面开展工作。”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夏青云才把曾笑给安抚下去。 　　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气得火冒三丈。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气得想摔了手机：“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有个好爹有个户口，你看我能不能看上你这样的！还什么回老家的事情再缓缓，呸！不就是嫌弃我没钱吗？女人都这样，物质又自私！” 　　夏青云骂的上了头，气头上格外恶毒：“等这次跟我回老家，再问山上那个老庙求两个瓷片回来。结了婚再给你买两份保险……呵呵，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毕业学校好，等你运气没了，找不到工作再看！” 　　夏青云喋喋不休的骂着，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忘了挂断通话。 　　…… 　　*** 　　没过几天，时染就在网上看到了一则社会新闻。 　　#渣男借运# 　　后面缀着一个“爆”字，显然是闹的很大场面。 　　【皮卡丘乒乓乒乓：我勒个去，这个是什么品种的渣男啊，那个录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果子妹妹咩咩咩：借运、劈腿、杀妻骗保、凤凰男……救命，这什么五毒俱全的男人。】 　　【小鳄鱼爱吃虾：给小姐姐点赞，录下渣男自我剖白之后勇敢联系其他几个受害者，共同写检举信到渣男公司，这什么爽文展开！】 　　【香奈铁锅炖大鹅：好吓人好吓人啊，光是听那个录音我都整个人麻了。这还是谈恋爱，要是不小心结婚了……】 　　【美好生活都瑞米：这个渣男的信息已经快被扒完了，请大家各自壁垒。】 　　【兜里塞着瓜：这都不是壁垒的问题了，这种人你别说谈恋爱了，就是找工作也不想跟他在一个公司吧。心里阴暗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想到这种借运的法子啊。】 　　【一只咩咩羊：虽然借运这个说法很缥缈，但这货显然有点路子吧。他不是说回老家要找什么老庙拿碎瓷片？】 　　【贝克街的二号院：嘶……这个话题光是想想就很清凉啊！不过我家里倒是说过，说小的时候也有这种讲究，就是拿老物件借运，不过这种法子损阴德，没人会帮着弄得。】 　　【酸萝卜老鸭汤：我跟这个渣男好像是一个地方的……我们那儿确实有个这样的庙，不过荒废的时间很长了。没什么人过去的，至于那种碎瓷片，我们老家那边很早很早以前有个窑厂，后来不干了，兴许是叫他阴差阳错的拿到了。】 　　【拍月亮一定要用单反吗：快看！最新消息！渣男的公司发声明！】 　　【星星点灯：该！开除都算是轻的！】 　　…… 　　时染也倒吸一口冷气，之前曾笑来的时候她可没想到，那个陪在曾笑身边的年轻男生居然还搞借运这一套！ 　　“好吓人啊，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千灵寺拜拜啊！” 　　曾笑把事情经过发的很详细，时染稍微一回想，就知道是对方上门来订月饼的那天。 　　砦泠心里满是不屑，拜什么拜，有那功夫还不如做点好吃的拜拜我！ 　　**** 　　随着中秋临近，时染的月饼也卖的越来越好。 　　不光是五仁月饼，连带着还有豆沙，云腿，莲蓉蛋黄…… 　　在某个距离B市千里之遥的小城，几个大爷正在街边下象棋。 　　“哎，老四，你别下那个地方！” 　　“你往边上走啊！走那边等着被吃呢。” 　　“你懂什么，老四这个臭棋篓子，我就是下那儿也不影响赢！” 　　几个大爷对着棋盘指点江山，没说几句就被叫“老四”的大爷撵到一边。 　　“去去去，我下棋呢，你们几个瞎指挥，我输了怎么办？” 　　边上几个大爷个个嗤之以鼻：“你那手烂棋，能赢才有鬼了！” 　　老四不服气：“谁说的？我就是能赢！你们瞅着吧，我今天绝对赢给你们看！” 　　正兴致勃勃准备杀个来回，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老婆子的声音。 　　“我让你去拿快递！你倒好，又跑去下棋！赶紧的！儿子寄来的东西，快点去给老娘取回来！” 　　几个老伙计的取笑没让老四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媳妇催着去拿快递倒是让他颇有点没面子。 　　嘴里嘟嘟囔囔的不乐意：“臭小子寄东西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寄点月饼，也值得这样激动。” 　　边上的老头子们格外感同身受：“都一样，我们家小如寄点东西也是，明明趁着出来的功夫就能拿。偏不，非得每次盯着物流，一看到了就催着去拿。连送货上门都不要，就要第一时间拿到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寄了什么好东西。生怕丢了。” 　　不过说归说，几个老伙计心里并不是不美。儿女孝敬，虽然不是在身边守着，但时常有东西来，也说明是心里惦念着自己，哪里能不高兴呢？ 　　老四依依不舍把自己的残局推给旁边的人下着，自己赶忙去快递点拿。 　　顶着大太阳，没一会儿就拿到了手，到了楼下还絮叨。 　　“盒子破了都，里头的月饼都快掉出来了。可把快递员吓坏了，生怕我追着要赔。” 　　边上几个老伙计都劝：“反正寄过来也是留着自己吃，无所谓外包装了。人家小年轻送个快递不容易，犯不上。” 　　老四摆弄着快递盒，心疼的不得了：“你瞅瞅，这月饼都碎了两个了。” 　　到底是儿子心心念念寄回来的月饼，老四心里还是有点可惜月饼路上碎了。 　　“刚好，拿来大家分着尝尝呗，别说，我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这几个老伙计都是年轻时候的朋友，这时候说起这个话一点都不带不好意思的。 　　老四一听，也同意了，给反正月饼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尤其他们这些岁数大的，在家里辈分也大，以前是逢年过节挨着给那些大辈分的亲戚们送月饼，终于也熬到了现在收月饼的时候，家家都不缺这一两口。 　　不光不缺，每年过了中秋还能剩下一大堆，家里人口少的甚至能吃到过年。 　　“来来来，一人分半个。” 　　一人一个也不是不行，但是谁叫这些都是上岁数的老家伙呢？ 　　高血压的还有好几个，谁敢放开吃。 　　月饼袋子一开，香味就窜了出来。光是闻闻味道就晓得是好东西了。 　　老四登时心里就有些后悔，但没办法，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时候再说不给，别说这些老家伙了，就是自己都抹不下这个脸。 　　“哎呦，老四家里的小强子这回买的月饼不错。这个云腿的馅真香！” 　　“这个五仁的也不赖，果仁焦香焦香的。” 　　“我这个是莲蓉淡黄的吧？咋没见蛋黄？是不是你把蛋黄全分走了？” 　　“那劈月饼是老四劈的啊，我哪儿知道哪块有哪块没有？” 　　半块月饼不大，几个老头子一人两三口就没了。 　　但显而易见，这些人没吃够。 　　顿时，个个都双眼明亮的看向老四。 　　老四哪里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心里想什么，这会儿正死死抱着快递箱子。 　　“老四啊，你那个月饼再分我两个，我家里还有小孙孙呢，你分我两个，这几天下棋我一定叫你赢过那几个！” 　　“也给我一个，我家里最近十来箱月饼呢，我跟你换！” 　　老四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嘴上一点不敢松口。 　　正好楼上的老婆子又开始扯着嗓门喊了，老四赶紧抱着月饼就往家跑。 　　“啧啧，跑什么啊，好歹把月饼的牌子给我说下。” 　　回到家，老四媳妇一尝，就恨铁不成钢的提着男人耳朵开始数落。 　　儿子寄回来的月饼统共也没多少，一盒子八个，三盒也才二十多个。这人在楼底下就直接给出去六个！ 　　“你说说你！儿子大老远寄的，离中秋还有一阵子，你别再吃不到中秋就没了！” 　　这倒也不是危言耸听，家里亲戚多，小辈也多，每年中秋前都会来来往往的送点节礼。 　　这么好吃的月饼，当回礼送肯定是不行，但谁家来个小辈了，给小孩子们分几个还是需要的。 　　结果现在就剩了这不到二十个！ 　　正闹着，这家的儿子打了电话过来。 　　“哎，儿子！” 　　“月饼收到了！” 　　“好的很好的很！你爸我们俩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 　　“害，就是你爸刚才没尝，还以为是你们公司发的月饼，直接就在楼底下就分了好几个。” 　　“儿子，这月饼不贵吧？你可别为了充大头买那种死贵的月饼。” 　　那边儿子隔着电话笑得爽朗：“不贵！就是不好抢。你们要是喜欢吃，我最近看能不能再买几盒，到时候给你们寄回去。” 　　“那感情好！你在那边也要注意休息，平时不要太累……” 　　…… 　　挂了电话，当儿子赶紧摆开手机，准备着卡点抢月饼。 　　***** 　　这头忙着月饼的事情，另一边时染则是发现了院子里的桂花已经打起了花苞，马上就要开放了。 第53章 　　桂花盛开的时候预计就在中秋前后, 时染在心里已经算起了桂花的十七八种吃法。 　　桂花蜜糖，拿盛开的桂花晒干，再加上几种糖熬, 熬到糖浆粘稠, 桂花点缀在其中格外好看。这样的桂花蜜糖不管是拿来配粥还是配点心都格外香味扑鼻。 　　拿桂花配上椰奶做椰奶冻, 颤颤巍巍的透明奶冻，光是颜值就让人垂涎三尺。 　　还有桂花做成的桂花糯米藕, 味道别提有多好。 　　时染想起来就觉得口水直流。 　　等到中秋节前两天, 时染的月饼季节正式宣告结束。给自家的员工各自发了几盒月饼，再加上每人一份最先上市的大闸蟹。 　　时染也关了店，准备过节。 　　玲姐心细, 这么几个月下来，发现时染没提过亲戚，也没说起过父母, 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不过这些话放在嘴上不好说，玲姐干脆的提出邀请。 　　“我家里人口多，你来姐家里过节吧。” 　　时染心下感动，但还是拒绝。 　　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没道理自己插一脚。 　　倒是小梅，不声不响, 但等到玲姐和穆飞都走了，她才小声对着时染说道：“小染姐，我中秋可以过来吃饭吗？” 　　玲姐这样家里有一大家子的，时染当然不愿意。但换成小梅, 时染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可以啊, 到时候你带着贾爷爷一块来, 咱们一起过中秋。” 　　等到了中秋这一天, 最令时染没想到的是，来的不光是贾大爷和小梅，王大娘和壮壮也来了。 　　王大娘嘴上抱怨：“他爸妈说是要趁着节日出去旅游，说是让我也去，我才不爱去，做飞机坐的脑子嗡嗡的。” 　　壮壮迈着小短腿一路跑到时染脚边，抱着时染的腿就开始告状：“奶奶今天给我吃了特别特别难吃的鱼！” 　　王大娘两手一摊：“我就说我不会做，他非要吃，吃完了还要说我做的不好。” 　　时染忍住笑：“那你先去搬凳子好不好？等下咱们就开饭了，有好吃的大鲤鱼！” 　　壮壮当即就给时染表现了一个现场变脸，美滋滋的去搬凳子了。 　　今年的月亮格外漂亮，时染在内院的院子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四合院的上空无遮无拦，能一下子看到高悬在空中的明月。 　　小梅帮着时染打下手，壮壮搬好了凳子就在一旁逗小二。手里拿着月饼把小二逗的团团转。小二经过这半年好吃好喝的喂，时染还三五不时的给它炖点骨头汤，只把一个小土狗给养的格外结实。 　　随着体型增大，小二也似乎格外聪明，在认人这件事上从不失手。 　　常来常往的客人和街坊，小二老远瞅见就会摇尾巴，换了个第一次上门的，在外院还好，但凡走进内院就能听见小二汪汪的叫声。 　　贾大爷含笑看着这热闹的院子，没一会儿时染就准备好了。 　　她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火锅。 　　清汤锅是用鸡汤猪骨头吊的奶白色浓汤，上面飘着葱段枸杞。 　　麻辣锅则是用十来种辣椒加上糍粑辣椒牛油一块熬煮成的锅底，加上葱姜香料煸炒出香味，放入花椒麻椒提鲜味，红彤彤的半边锅底，看上去就让口舌生津。 　　时染另外蒸了一大盘子的大闸蟹，配上一大盘子的鲤鱼焙面。 　　人一多，火锅无疑就是可以立刻拉近人跟人之间距离的最好选择。 　　热腾腾的锅底，边上放着牛羊肉片，还有炸好的小酥肉，各种素菜丸子，干碟蘸料和芝麻花生酱应有尽有。 　　时染还另外做了一些油条和虾滑，琳琅满目的一大桌子，看上去就让人心里丰足。 　　羊肉片在清汤锅里打个滚，再在芝麻酱里浸一下，羊肉的鲜香配上芝麻酱的浓厚，让人在嘴里颠倒着呼气，又慌忙把筷子伸向锅里。 　　贾爷爷吃得额头冒汗，嘴里还不忘赞叹道：“小染手艺是真的好，这羊肉锅子要是冬天吃，那得多舒服啊！” 　　最好是坐在暖呼呼的炕头上，老式铜火锅吃羊肉锅，光是想想就叫人心生向往。 　　时染和小梅则是打一开始就冲着红汤锅底去，Q弹的虾滑，爽脆的毛肚，鲜嫩的牛肉片，炸好的小酥肉……在红汤锅里上下浮沉，捞出来搭配上蒜蓉油碟，瞬间就被热辣征服。 　　小梅吃得满脸通红，斯哈斯哈的把冰镇可乐往嘴里倒。 　　时染做的锅底比起外面卖的，香味更胜，但辣味不减。这么一大锅辣汤，光是看着就叫不吃辣的人害怕。 　　壮壮把小酥肉往嘴里塞，看向时染和小梅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大有蠢蠢欲动，也想自己来一口的架势。 　　王大娘及时制止了他：“别看了，你吃不了。” 　　壮壮不服气，怎么了？他可是中班的小朋友了！这个叫火锅的东西，他怎么就吃不了？ 　　关键时刻，王大娘赶紧把小胖子拽到鲤鱼焙面的面前：“来来，吃鱼。你不是说奶奶今天做的鱼不好吃吗？你看姐姐做的这个鱼，多漂亮！” 　　时染做的鱼是鲤鱼焙面，橙红色的炸鱼上，盖着如雪一般的炸好的细丝面，看上去像是给炸鱼盖了一层被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面的细丝面是什么装饰品。 　　王大娘先是尝了一口鱼肉，正值鲤鱼最肥的时节，这个时候的鲤鱼肉格外滑嫩，沾着糖醋汁吃，味道酸酸甜甜，外酥里嫩。 　　壮壮光是看就口水直流，把自己的小碗挥舞的格外起劲：“我要吃我要吃！” 　　王大娘：“好好好，给你盛，你自己要小心鱼刺。” 　　正当这时候，王大娘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声，砦泠完全抛弃了自己的高冷范，使劲蹭着王大娘的裤腿。 　　王大娘：“哎呦，你也要吃啊。行，我给你也来点。” 　　砦泠几乎是毫无形象的就跑去厨房叼了一只碗回来，没办法，今天吃的是火锅，时染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上桌的。猫毛飘在火锅里，那还能吃吗？ 　　王大娘给砦泠分了一大块鱼肉，砦泠当即就把脑袋埋进去，吃得十分起劲。 　　王大娘自己也吃了几口鱼肉，然后夹起盖在鱼身上的龙须面，送进嘴里，几乎是瞬间，王大娘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龙须面的蓬松酥脆，本身的微微咸味，搭配上酸甜的酱汁居然意外的契合！ 　　王大娘顿时把鱼肉忘到了九霄云外，只盯着吃上面的龙须面。 　　火锅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吃一会儿歇一会儿，等到时染那头过了火锅的瘾，这边的鲤鱼焙面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壮壮小朋友吃的肚皮滚圆，还不甘心的在往嘴里塞小酥肉。 　　时染赶忙叫停，拿了拆螃蟹的用具，开始招呼人吃螃蟹。 　　王大娘虽然是B市人，但家里这些年条件不错，螃蟹也吃得多，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刚打开就说道：“今年的螃蟹不算肥啊。” 　　时染一边灵活的拆螃蟹，一边接道：“没到时候呢，这个时候才八月中，再等一个月才到螃蟹肥的时候。” 　　虽然螃蟹不算肥，但时染蒸螃蟹蒸的好，搭配上姜醋汁，王大娘吃的还是蛮开心的。 　　时染招呼着有些局促的小梅和贾爷爷吃螃蟹，吃完螃蟹，再一人发一个月饼。 　　王大娘是最早一批在时染这里订月饼的人，但再次吃到，还是觉得十分惊艳。 　　“小染啊，你说你的手是怎么长的呢，怎么就能什么都会做呢？” 　　多少大酒店后厨还分个红案白案，时染小小年纪居然各项都能来两手，实在是让人惊叹。 　　等到把所有人都给喂得撑到走不动，时染就把桌子上的火锅和菜都撤下去。 　　顺便感叹一下战力惊人，连带小孩也才五个人，不光是把鲤鱼焙面和螃蟹全都吃完了，按照七人份做的火锅也没剩多少。 　　时染给每个人都上了一杯菊花茶，各自缓一缓再回家。 　　王大娘环顾四周，内院本身就只修了西厢房，另外两边还显得有些破败。但这破败跟刚开始的时候却不太一样，看上去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王大娘：“小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两间也给修修？” 　　这段时日下来，王大娘是明显知道时染的手艺好的，不然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把欠的装修费一下子还清。 　　时染心里也一直存着这件事呢，闻言答道：“等到国庆吧，国庆期间就可以开始修了。” 　　这阵子卖月饼的钱很是可观，时染用料扎实，又没有花太多钱在包装上，所以赚头也不少。 　　算下来修个正房和东厢是肯定够用了。 　　时染兴致勃勃跟王大娘规划：“前面的小餐馆不改，后面的正房厢房这块，我准备改建一下做宴会厅。” 　　之前陆发就吐槽过，说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带客人来。 　　摊子小是一回事，关键是不够私密，小餐馆里说个话，周围几桌都能听见。 　　而且时染之前做宴会都是带着家当往人家家里去，这也不方便。要是内院能整修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在里面隔出来十几个小的宴会厅，不算大的宴会就都能承接了。 　　王大娘也觉得不错，但是转而又问起一个关键：“那你住哪里啊？” 　　把西厢房让出来，她就没地方住了啊。 　　时染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往正房后面一指：“那不是还有后罩房吗？” 　　“我看了下，后罩房足足有十来间呢，到时候也修出来。” 　　正房和东厢的房梁都是好好的，修起来也不费时间，但是后罩房破败的有点狠，想来也是一个长期的活计。 　　时染就打算先修出来一两间先住着，剩下就慢慢修。 　　王大娘看她有主意，心里也放下了。 　　这么一个小丫头，虽然手艺好，但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也不提家里人，想来总是有点可怜。也不知道过节的时候有没有人还念着她。 　　***** 　　同是中秋节，离着B市千里之遥的一座城市，还真的有人提起了时染。 　　时染的大伯母郭梅把菜端上桌，没好气的招呼男人吃饭。 　　“吃饭了！别在那儿磨磨唧唧的！” 　　郭梅恶声恶气的喊了男人一嗓子，又扭身转到卧室门口叫儿子：“小杰，出来吃饭了！” 　　时向东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有点不乐意：“好歹是过节，多少做点像样的。” 　　穿着拖鞋睡眼惺忪的儿子时杰一看桌子上的菜就倒足了胃口：“我不吃了。” 　　要光是男人说一嘴，郭梅根本就不带搭理的，爱吃不吃。她今天在牌桌上输了不少，哪有哪个心思去伺候家里这个。 　　但是儿子说了就不一样了，郭梅飞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起身：“我再做个回锅肉好了。” 　　桌子上摆着干巴巴的两个菜，一个是中午剩下的猪肉片，加上土豆炒了炒，卖相黑乎乎的，让人倒胃口。另一个就是随便糊弄的炒青菜，家里剩下的几样素菜全都丢进去。 　　确实有点寒酸了。 　　郭梅去厨房忙活了，时向东和时杰都斜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着看着，时向东突然问道：“小染打电话回来了吗？”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熟料郭梅今天输钱的怨气正存着呢，正好趁着这个话题发出来。 　　郭梅举着锅勺站在厨房门口，气势汹汹像是一挺机关枪：“你还好意思问？你的好侄女儿，自从去了B市，除了刚开始的头三个月还晓得打个电话。后来这几个月跟死了一样，连个信都没有！” 　　“你说说，我怎么说也管了她这么些年的吃喝吧，她倒好，一跑远就跟扎翅了一样，叫都叫不住。” 　　“要么说女生外向，保管是在外头跟人谈上了，连个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还有，之前说好的去了之后每个月工资往回寄，你瞅瞅这都多长时间了，别说寄工资，我连她工资多少都不知道。” 　　“老天爷啊，怎么叫我摊上你们家，大的大的不争气，小的还是个白眼狼。” 　　…… 　　郭梅絮絮叨叨的骂了半晌，直到闻到锅里的糊味儿才惊叫一声。 　　时向东被老婆指着骂，骂完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是抓到了重点：“你说小染这半年都没打电话回来，那她公司那边说好的签约费呢？不是说好半年再给一次吗？” 　　说起来这个，郭梅就更气，“duang”的一声把烧焦的回锅肉往桌子上一撂，脸上全是讥诮：“还说呢，上个月我打电话过去问，那电话现在都是空号了。” 　　时向东：“空号？” 　　郭梅对着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向来没个好脸：“就是空号，我打完就给你说了，合着你就没往心里去？” 　　时向东眉头皱起来：“那小染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吧？她那个公司该不是有什么问题。” 　　郭梅本来就想得多，电话打不通她就想到过很多种可能，最大的猜测就是时染当初签约那个公司是个什么底子不干净的公司。 　　这会儿听见时向东说要把时染找回来，郭梅白眼一翻：“行啊，你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连个电话都没有，还真以为自己能找到？再说了，就算找到了，你还打算怎么弄？合约可是一下子签了十年，你有胆子就去把你侄女儿带回来。” 　　郭梅虽然抱怨时染没有寄钱回来，但是她也没有很执着的要把时染找回来，毕竟又不是亲生女儿。真要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又不关她这个大伯母的干系。 　　时向东眉头还没放松：“那就不找了？” 　　郭梅：“你去找啊！自己订票自己去！” 　　时向东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说话了。 　　不过他不说话，郭梅说。 　　郭梅心里虽然害怕时染那头有什么危险，但是要她完全放弃时染这个侄女儿，她还有点舍不得。 　　那家公司承诺的十万块签约费还没给完呢！ 　　再说了，时染长得好看，在老家随随便便介绍个对象都能拿到不低的彩礼。 　　郭梅想了又想，还是说道：“等过了十一吧，再联系不上，咱们就去B市找她。” 　　当初签约时候不光是有电话，那不是还有公司地址？ 　　到时候去看看就是了。 　　郭梅心烦意乱，看到儿子时杰戴着耳机两耳不闻的打游戏，心里更是烦躁。 　　“别玩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吃月饼。” 　　时杰伸个懒腰，拿筷子在菜里扒拉了几下：“没胃口，不想吃。” 　　“那你拿个月饼吃。” 　　时杰格外嫌弃：“不吃，月饼有个什么吃头，又硬又难吃。” 　　郭梅从家里的月饼里扒了一会儿，找出来里面唯一一个云腿的递给儿子：“你吃这个，这个是肉的。” 　　时杰接过月饼，状似随意的提起：“妈，再给我打两千块钱呗。” 　　郭梅心里如同滴血，但还是好声好气的问道：“要钱干什么？前两天不是刚给你两千吗？” 　　时杰理直气壮道：“我谈了个女朋友啊，开销肯定要大一些。” 　　郭梅有心骂几句，又怕儿子听了不高兴，只能嘟嘟囔囔：“谈恋爱就得花你的钱？这不就是拜金女吗？” 　　时杰不耐烦道：“都是这样的，你给不给吧。” 　　对待儿子，郭梅总是宽容的，连声说道：“给给给。” 　　时杰看母亲脸色不好，拿了钱就又哄了两句：“我那个女朋友家庭条件好着呢，妈，你别糊涂，我好好谈个两年，把人栓的牢牢的。” 　　郭梅连声应好，等到儿子拎着耳机回了自己屋。郭梅脸上的笑容就垮下来。 　　话说的好听，可是家里的开销着实不小。 　　本来以为儿子上大学之后会好一点，谁知道竟然越花越多，还不如上中学时候呢。 　　“等到十一咱们就去B市！” 　　家里急等着用钱，不问时染要还能问谁要呢？ 　　**** 　　中秋节过完，时染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小店仿佛在某个地方火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客流量，时染问了小米和周敏。 　　周敏作为一线吃瓜群众，兴致勃勃拿出手机给时染传达最新消息。 　　“你不知道吗？熊猫外卖把你的店作为特色店铺做了推广哎。” 　　时染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虽然纪云也有给她打招呼，说是平台最近会给她的店铺多一点曝光。时染还以为只是店铺排名上升呢。 　　周敏：“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啦，最重要的是你的月饼！” 　　时染：“月饼？月饼怎么了？” 　　周敏点开一个视频：“喏，目前全网最火的美食测评博主。” 　　时染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破了五百万播放量的测评视频，整个人都麻了。 　　周敏还在火上浇油：“刚开始还有人说是你自己掏钱买的推广呢。” 　　视频里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正在犀利点评：“这款奶黄流心月饼，虽然名声在外，但是要注意的是，月饼甜度非常高，馅料先不说，月饼皮的部分做的并没有广告中所吹嘘的不用一点水……” 　　时染看着弹幕上飞过的各种评论。 　　【哇哇哇，不要这么说吧，这个月饼我很喜欢吃的，虽然确实可能甜了点，但味道绝对不差的。】 　　【好奇博主最后会给哪款月饼五颗星，这可是卖价三十五一块的月饼哎，如果这个都不能达到博主的要求，我想不到还有谁家的月饼符合这个条件了。】 　　【博主收钱了吧，人家XX家的月饼做了多少年了，这个奶黄流心月饼我一直订，家里人评价都很好的啊。】 　　【前面的才是水军吧，XX家除了贵还有什么啊。】 　　【就是啊，一个月饼最高卖五十，我不能理解。】 　　…… 　　随着视频播到后面，弹幕更是铺天盖地的质疑。 　　【我就说是收钱了吧！你看最后推的这家店，别说网店了，就是门店我都没找到。】 　　【又不是连锁店，只是一个开在小巷子里的店，真能吹。】 　　【花那么多钱做推广，老板的月饼是卖多少一个啊，卖便宜了可是挣不回来做广告的钱哦。】 　　…… 　　周敏担心时染看了弹幕会生气，干脆的把评论区展示出来。 　　“没得事，后来这个测评博主跟人杠了几句杠生气了，干脆把自己抢到的月饼全部抽奖了，抽了三百个人。这几天评论早就变风向了。” 　　果不其然，下面的评论区最高赞是一连串的彩虹屁。 　　【祈祷墙头好好交税：真的绝了，朋友们，我在此郑重向博主道歉，这个月饼真的太好吃了。我抽到的是莲蓉蛋黄的，莲蓉清甜不腻口，蛋黄带着香味，颜色也正。我妈吃了半个，逼着我让我买……可是已经是中秋节后了，不说了，我已经去找店了，期望明年店家能多准备一些。】 　　下面的评论刚开始全是“真的吗，我不信.jpg”“楼主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好家伙，下营销太狠了，抽奖的人都不放过吗？” 　　后面也许是因为那三百个抽到月饼的人都各自给出了反馈，所以评论区风向瞬间变化，剩下的全是在哀嚎自己非酋或者痛恨自己有眼无珠的。 　　【灯火如旧：呜呜呜，非酋落泪了，下次请直接开竞价好吗？抽奖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直接的拒绝。】 　　【会唱歌的月亮先生：其实我之前就想说，博主说的这家店我去过……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榆钱饭那事。】 　　【绵绵冰绵绵：我知道！有一家据说榆钱饭做得格外好吃的店，说是开在四合院里的……就是这家吗？】 　　【请放下抵抗跟我结婚：就是这家！吃瓜人延迟到场，这家店就在我公司附近，刚开始还开夜市小摊，卖小龙虾……没错，就是之前在本地小火过一次的那家！是她是她就是她！只能说，你们都太天真了，这家店的老板绝对是某个高人后代，什么菜都做的好吃！】 　　【塌房了别跟我说话：我去，真的假的啊，来个地址，等到休息时候去探探。】 　　【沏一壶清风：真的……我已经去过了。中秋之后营业第一天，我吃了午餐套餐。做的是葱油鸡腿和红烧划水……只能说，相见恨晚。】 　　…… 　　周敏声情并茂的把评论念完，对着时染是一副妈妈粉的欣慰。 　　“你火了。” 第54章 　　四时餐馆火了。 　　虽然火的过程有点莫名其妙, 时染这个老板还是从客人嘴里听说的消息。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比起前两次榆钱饭和小龙虾的热度，这次的火是随着熊猫外卖的全方位火爆。 　　试问有这样一家店, 新奇的野菜做的好吃, 大众化的小龙虾做得好吃, 连月饼都能干翻甜品店。其他的菜难道你不会想要尝尝吗？ 　　几乎是一夜之间，时染的店铺被人扒的一干二净。 　　本来说时染是做营销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去, 之前那个网红公司偷税的事也跟这家店有关？】 　　【前面的, 关注重点难道不是店老板是个大美女吗？突然发觉自己陷入爱河辽……】 　　【哇的一声哭出来，大美女还会做菜，家里还有四合院, 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掉下来。】 　　【哎，松鼠点评网上怎么才4.0分啊，该不会又是一个营销的网红店吧。】 　　【一次是营销, 难道还能次次营销？而且，图片.jpg，定价够平价了，人老板难道还能赔本营销吗？】 　　【前面的，评分看看就好了，松鼠评分一点都不真实, 我家附近一家老字号的面店，开了二十多年了，松鼠评分才给3.4。】 　　【推荐熊猫外卖的配套评分app！谁用谁知道！最近还能薅羊毛，如实评价可以换代金券！】 　　…… 　　时染看着最后那条评论, 笑了。 　　对着提东西上门来的纪云说道：“这条该不是你们找的营销吧。” 　　纪云挠了挠脑袋, 笑得有点憨：“这不是最近刚做了配套的评分系统, 打打广告么。” 　　纪云眼下挂着青黑, 一看就是最近忙着熊猫外卖的运营没有睡好觉，不过瞧着精神头倒是不错。 　　他今天拎着礼物来找时染，也是有事情要请时染帮忙。 　　时染：“你的意思是说，希望我把店铺运营一下？” 　　纪云猛点头。 　　时染有点不理解：“我们不是已经在熊猫外卖上开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 　　纪云斟酌了一下语言，委婉说道：“其实明星店铺对于平台来说也蛮重要的，就比如松鼠外卖，它们刚起步的阶段，就是定下来好几个品牌的连锁店外卖渠道。这些品牌大多都分布的比较均匀，很多集中在热门地区。” 　　连锁店本身名气就会大一些，再加上分布够广，刚起步阶段就带动了松鼠外卖的流量。 　　要知道外卖平台起步阶段，松鼠外卖可是花了大价钱去求着这些品牌入驻的。 　　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松鼠外卖自然不用花费心思维护这样的商家。反而是商家求着松鼠外卖不要限流。 　　时染心中似有所懂：“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我的店铺经营开，这样你们也好往外打名气？” 　　纪云像是生怕时染不同意，赶紧摆出自己的条件：“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支持的，比如打广告的费用，我们会按照市面上的推广价格付给你。再有就是外卖平台会无偿提供三年的外卖包装。” 　　时染顿时有一种自己的经验突然派上用场的感觉：“行啊，我先直播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这么长时间了，时染还真的挺怀念做直播的那些日子。 　　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了，没有了欠债的烦恼，偶尔做一次直播，也算是放松。 　　纪云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看向时染的眼中全是感激。 　　准确来说，他自己都没想到过熊猫外卖的发展能这么顺利。 　　这才短短几个月，熊猫外卖的注册量就已经大大超过了投资人的预期，近期更是加码了下一轮投资。 　　不过…… 　　纪云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时染。 　　“松鼠外卖最近应该会有些动作，店里平时的卫生什么的，你还是注意下。” 　　如果说上个月，那松鼠外卖还丝毫不把熊猫外卖当做正经对手，但是这个月过去，再加上时染的四时餐馆的突然火爆，松鼠外卖不出意外肯定是要开始反击了。 　　纪云这边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怕松鼠外卖对几个有分量的店铺使损招。 　　时染谢过纪云的提醒，心里也有数。 　　同行是冤家么，之前摆个夜市摊都能碰上眼红嫉妒的，自己的店生意好了，就算没有熊猫外卖也说不定有其他的同行来捣乱。 　　怕噎死还能不喘气了？ 　　那不能够。 　　时染兴冲冲开了直播号，在上面发了一个直播预告。 　　***** 　　傍晚时分，时染开了直播。 　　因着以前的几次的热度累积，她的直播号粉丝虽然不多，但也有了大几千。看到她发的直播预告，当即就有几百人守着时间进直播。 　　时染长舒一口气，太久没直播了，弄得自己居然还有点紧张。 　　点开开始的按钮，时染先给所有守着点的粉丝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时染，今天给大家直播一下我的餐馆。” 　　虽然才有几百人观看，但时染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还是扎扎实实把这些人给惊艳到了。 　　时染身上套着一件围裙，头发高高的盘起来，耳朵上没有任何装饰，就连脸上都白白净净的找不到化妆的痕迹。 　　但恰好就是这样真实的素颜，越发突出了时染本来就很优越的五官。 　　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纤细的脖颈格外优越，皮肤莹润的仿佛上了一层脂油。 　　【朕不爱吃椰果：……老婆！老婆看看我！】 　　【胖大海：前面的不要瞎喊，你说对吧老婆。】 　　【钓鱼佬永不空军：小姐姐好漂亮，要跳舞吗？】 　　【梅菜扣肉：……楼上仿佛混入了什么不太对的人。】 　　【月色撩人：给小姐姐打call】 　　时染勾唇一笑，这熟悉的感觉啊，一下子就在各种“老婆”中回来了。 　　“今天先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厨房，这边是我们餐馆的后厨，大家看，地方是不是蛮大的？” 　　【橘子水：嗯，大大大（敷衍），镜头不要移开啊！】 　　【朕不爱吃椰果：前面的，图穷匕见了属于。】 　　时染有点无奈的解释：“咱们今天就要在这里直播的呀，我给你们先介绍一下厨具之类的，然后一会儿给大家直播做菜。” 　　没错，时染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之前靠着直播过日子的时候，她需要准备材料，准备视频空境素材，还要考虑到实用性。 　　但是现在有了自己的餐馆，时染就准备把自己的直播定位成一个后厨教学类。 　　在介绍了一遍厨房之后，时染说道：“这次就先给大家介绍厨房，以后方便的话，会给大家逐步的介绍内院的设置哦。” 　　“呐，今天我要给大家做的菜是酸辣粉和牛肉馅饼。” 　　时染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直播的菜并不需要多复杂，更多的是偏向于实用。 　　时染说完菜名，弹幕也多了起来。 　　【橘子水：酸辣粉不就是买回来的红薯粉煮一煮调个味道吗？很简单的啦。】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确实，我还以为博主第一次直播会做个十分高大上的菜呢。】 　　【怀姜：支持博主！博主做的肯定好吃！】 　　时染虽然在忙，却也时刻注意着弹幕的风向。现在美食博主多了去了，刚开播的博主受到一点质疑可太正常了，也不值当跟人计较。 　　“好的，我们先来做酸辣粉，首先准备纯正红薯淀粉一勺，糯米粉半勺，盐糖少许……”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橘子水：？？？】 　　【朕不爱吃椰果：……从做粉条开始教啊？】 　　【胖大海：给博主跪下了，这怎么还带材料制作buff的呢？】 　　时染：“接下来，我们先将一半的红薯淀粉和糯米粉搅匀，加糯米粉是为了使粉条不易断，其实正常做粉条是需要上冻之后再晒干的，这个急冻的过程是保证粉条软韧劲道的关键。但是考虑到今天是家常做法，就省去这个步骤了。但是等到温度降下来，北方的小伙伴可以试试，每晚把煮好的粉条放在室外急冻，第二天晒干就可以当做我们平时吃的粉条那样保存了。” 　　【钓鱼佬永不空军：南方人落泪。】 　　【梅菜扣肉：好家伙，原来是干货up，失敬失敬。】 　　时染：“接着我们在碗里加入开水搅匀，将淀粉处理成这样的茶灰色透明粘稠状就好了。如果粉浆太稀，就加入一点红薯粉，确保粉浆是一个缓缓流动的状态就好。” 　　“接下来就到了做粉条的时候了。” 　　时染拿出一个大漏勺，把粉浆全部倒进去。对着烧开的锅开始漏粉。 　　只见粉浆顺着漏勺往下，变成了粗细均匀的粉条，遇到热水，在锅里瞬间成型。 　　头一次见到这样简单粗暴的做粉条场景的粉丝个个都呆了，弹幕上瞬间多了几个送礼物的小烟花。 　　【橘子水：这也太简单了吧，感觉是有手就能做的。】 　　时染瞥见这条弹幕，笑眯眯说道：“的确很简单，但是有几个地方要注意，首先是粉浆一定要搅匀，不然中间有没搅开的粉团，会影响口感，还有就是漏勺如果不好掌握的话，大家可以用类似虾滑的那种袋子，在一角剪个洞，注意不要太大，这样一直挤也可以。” 　　下锅的粉条没一会儿就熟了，时染把粉条捞出来。 　　另拿了一个大碗开始调酱汁。 　　酸豆角、陈醋、生抽……依次将材料混合在一起。最后再浇一勺子高汤，把粉条放进去，撒上花生和香菜。 　　还没完，时染另起了一个小锅，里面加入肉沫和香菇碎，熬了一碗肉酱出来。 　　稍微一摆盘，就见到一个脸大的大汤碗里，透明的粉条上码放着红艳艳的辣油和香味扑鼻的肉酱，翠绿的香菜点缀中依稀可见到炸酥的花生和酸豆角。 　　【橘子水：吸溜~想吃……】 　　【梅菜扣肉：想吃+1。】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方法好像很实用哎，吃不到博主做的酸辣粉，我准备自己试试。】 　　【朕不爱吃椰果：我好馋啊，老婆做的这个酸辣粉看着就好吃。】 　　这时候，也许是直播间有人刷了礼物，所以突然涌入了一群新的观众。 　　这些人刚进来就看见了一大碗的红油酸辣粉，立刻就热闹起来。 　　【噔噔蹬蹬灯：这个酸辣粉看着好好吃……】 　　【圆木：不自觉的吞咽口水，看这个红油，这个肉沫，这个……不管了，我要点外卖！】 　　【小石榴：我刚跳完减肥操啊哭~】 　　看着弹幕里的撒泼打滚，时染笑得眉眼弯弯。 　　“好的，接下来给大家做牛肉馅饼。” 第55章 　　作为一个美食博主, 时染非常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们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所以做教程的第一要求就是要好做且便捷。 　　所以牛肉馅饼这种东西，时染就干脆选择了用手抓饼来做。 　　“牛肉馅先调好, 这个地方需要注意, 牛肉的调味至关重要……” 　　“准备好馅料之后, 就把解冻好的手抓饼拿出来，馅料摊在中央, 然后四周往中间卷。” 　　“准备好的牛肉馅饼, 有烤箱的可以进烤箱烤，没有烤箱的可以直接在锅里小火煎。” 　　金灿灿的牛肉馅饼，在煎锅里格外诱人, 时染在饼皮上洒了一点白芝麻和葱花，卖相相当可以。 　　时染把牛肉馅饼和酸辣粉摆好，对着镜头布置任务。 　　“就这样, 做起来非常简单的酸辣粉和牛肉馅饼，仅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好啦。” 　　“那我们这次的直播过后，也欢迎大家照着教程进行制作。” 　　“在评论区晒出作业的小可爱们，我将从中抽取十位，赠送限量月饼礼盒一份哦。” 　　这是时染上辈子经常擦用的互动方式，每次但凡有人照着做了美食来@她, 她都会开一个抽奖，抽中的人可以赠送她亲手做的各种酱料或者点心。 　　正好前段时间做月饼的材料还剩下一点，就趁这个机会给抽掉算了。 　　【梅菜扣肉：月饼！！居然是月饼！小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买材料！】 　　【胖大海：捋袖子~来啊, 卷我啊！】 　　【朕不爱吃椰果：我的妈呀, 我刚才还在后悔没吃到老婆做的月饼, 这会儿就说抽奖了。】 　　【橘子水：虽然是炸厨房的组员, 但是……我拼了啊！】 　　…… 　　时染心满意足的看着屏幕上不停刷新的作业，毫无疑问，趁着月饼的这股风潮，她的账号肯定也会跟着涨粉。 　　熊猫外卖的蓝色小闪电认证账号，在时染的评论区里上蹿下跳。 　　【让我康康是谁家的神仙博主……唔，是我家的啊！】 　　【哭倒在地，为什么我们没有月饼。】 　　【撒泼打滚ing~】 　　【掏出我的后台账号，店主如果不黑幕我……我就黑幕店主（邪恶微笑）】 　　时染给熊猫外卖最后一条点了个赞给对方送上置顶。 　　当即，下面就多了一群声讨群众。 　　【听说这里有黑幕（掏出银手镯.jpg）】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坏熊猫~】 　　【叉出去！没交作业还要威胁我老婆！】 　　【呜呜呜，你们什么时候开到我这里来啊，我想吃店主的手艺，你们外卖小哥接不接一个一千六百三十四公里的单？】 　　**** 　　时染直播的效果相当不错，而且有熊猫外卖的官方账号每天在评论区炒热气氛，很快，她就收到了各种“作业”。 　　这其中有些做的还像模像样，有的就纯粹是来给网友增添乐子的了。 　　粗细不均匀，甚至变成凉粉鱼鱼状的酸辣粉，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牛肉馅饼，甚至有一个叫“清风赴约”的妹子，晒出了自己做的呐喊馅饼…… 　　时染边看边乐，殊不知已经有好事者盯上了她的评论区。 　　某圈内著名营销号在一堆明星大大小小的瓜里插播了一条汇总。 　　《你们做饭不犯法吗？》 　　网友们顺着这个耸人听闻的标题点进去，就看到了各种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的图片。 　　【笑死，这个馅饼仿佛在喊“救救我救救我”】 　　【能用有限的食材做出这样一副印象派，美术史上没你我不看。】 　　【食欲是没有的，但艺术细胞可谓是满满当当。】 　　【笑死，这是什么？新品吗？酸辣鱼鱼？】 　　【呵呵，天真了，这叫酸辣锦鲤。】 　　有了营销号的搬运加成，时染的账号立刻来了一群整活观看人群。 　　【博主需要评委吗？我可以！】 　　【小姐姐好漂亮！有兴趣做我的第十八任老婆吗（叼着玫瑰花出现）】 　　【太难为人了，要在这么一群卧龙凤雏里选好的作业。】 　　【只有我感兴趣那个作为奖品的月饼吗？是有多好吃才能让这群厨房杀手去做饭啊！】 　　【各位新来的小伙伴，给大家指路——“某博主测评月饼”“盘点美食之四合院的神级餐馆”“寿宴吃播”“小龙虾”】 　　【我去，才发现我吃过这位小姐姐的瓜。被税务部门铁拳的那个网红公司对吧？】 　　【哈哈哈哈buff叠满了属于是。】 　　…… 　　**** 　　就在时染如火如荼的搞着直播的时候，十一假期也近在眼前了。 　　最近店里的生意变得更好，但时染却没有一味的接单，而是采取了跟以前差不多的方式，每天的营业时间牢牢控制。 　　不过再怎么控制，店里的客似云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时染暗暗思忖，没准就在今年的年底，她就可以将四合院的全部整修完毕了。 　　等到十一假期放假的前一天，时染停掉了店里的生意，之前约好过来修缮房屋的施工队也入驻四合院，正式准备开始修整。 　　时染给店里的员工放假，自己却是走不开，修缮过程中太多细节需要确认，还有店里总要有个看摊的。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她睡到自然醒，施工队的人已经在外面叮叮当当的干起来了。 　　时染挠了挠头，这家合作的施工队差不多都是熟人了，一共七八个人的施工队，中午吃点什么就有些为难了。 　　时染想了想，决定中午就做点莜面来吃。【1】 　　正值十月，最早一批的莜面已经下来了，时染在店里留了两麻袋磨成粉的莜麦面。 　　莜面的吃法多种多样，可以加工成莜面鱼鱼，莜面饸饹、莜面卷、炒莜面…… 　　因为中午吃饭的人多，时染只做了两种，一种是莜面饸饹，拿莜面和成面团，然后上压面机，将面团压成常见的面条状，再将面条蒸熟，搭配着调好的酱汁吃。 　　另一种就是将莜面做成小小的水滴状的小饼，上锅蒸。另起一个锅拿猪肉黄花菜土豆和各色蔬菜做个杂烩。把杂烩浇在刚出蒸笼的热腾腾的莜面上，拌匀之后开吃。 　　时染一次性蒸了两个大笼屉，莜麦面的麦香味清爽又好闻，莜面饸饹劲道爽滑，香醇可口。蒸莜面口感软糯，搭配上做好的杂烩汤汁，上面再浇一勺辣油，更是在秋天的寒意中感到饱足的温暖。 　　施工队的人吃的头也不抬，到最后个个都挺着肚子。 　　“小老板手艺真好，这莜面做的地道。” 　　时染谦虚道：“也是跟人学的。” 　　西北那边能把面食做出花，她也不过就是学了几手。 　　吃完了莜面，工人们更加有动力了。虽说是十一假期也要工作，但公司给的钱多，再加上吃的也好，当然个个干劲十足。 　　就这么过了几天，到了第四天，时染一大早起床就觉得眼皮直跳，默默念了两句“左眼跳财，右眼跳封建迷信。” 　　而砦泠这天也很奇怪，一大早起床就开始叫。话痨的不行。 　　时染暗暗嘀咕：“这秋天了，怎么还叫春啊……难道真该送去嘎一刀吗……” 　　突然，只听得门口传来一声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问询。 　　“你好，请问时染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莜面：莜（yóu）面是由莜麦加工而成的面粉，在山西北部、内蒙古东南、河北西北部是莜麦面食品的统称。莜面中含有钙、磷、铁、核黄素等多种人体需要的营养元素和药物成份，莜面中还含有一种特殊物质——亚油酸，它对人体新陈代谢具有明显功效。 第56章 　　郭梅一家子是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就到了B市的, 来到B市之后，郭梅和时向东就赶着去找当初的经纪公司，而时杰则是吊儿郎当的去几个著名景点转了转。 　　等到郭梅和时向东终于在改换姓名的办公楼弄清楚, 那个签约时染的星瀚经纪已经正式宣告倒闭的时候, 已经是三号了。 　　郭梅拢了拢外套, 嘴上半点不饶人：“我都说了你这个侄女儿心机重，你看看, 这边都倒闭了, 她偷摸着也不联系咱们。就是不想给咱掏钱了！” 　　郭梅恨铁不成钢：“那时候我都说了，嘴上说着没用，你跟她说工作了得往家里交一半工资抵她的抚养费, 那就该落到纸面上！咱们两口子费心巴力的，养大了她还不能要点补偿了？你看看这，她跑到大城市, 心就野了。我不管，这次找到人，就得给她带回老家去，给她说一个离得近的婆家！” 　　时向东抽着烟，愁眉不展：“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人在哪儿？” 　　人不见了，说这些打算也是说给空气听。 　　时向东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该把身份证给她的。” 　　拿了身份证, 这丫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自己难道还要报警找她不成？ 　　郭梅不觉得这不可以：“那就报警啊，她再是个成年人，咱们作为她的亲人难道不应该知道她在哪儿？她倒是想得美, 自己吃香喝辣去了, 把咱们一家三口撂在地上。” 　　郭梅不管别的, 她就是一门心思觉得自己亏了。 　　时染长得好, 本来上大学之前就有人问亲事，虽然现在法定结婚是二十，但小地方也没人计较这个，先订了过门，到了岁数再去领证的也很多。 　　后来还是时向东拦下来，说是她考上大学了，不去读到底不合适，他还有个正式工作呢，周围一圈也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不让小孩读书说出去不好听。 　　郭梅本来想着这丫头读几年大学没准能说个更好的人家，也同意了。 　　但是后来不是碰上星探了吗？郭梅又反悔，把人送到B市来，寻思着都说直播是朝阳产业，干好了那一年是六七位数的。 　　郭梅存着这样的野望，就把时染给放开了。 　　谁知道现在人是跑了，风筝线却断了。 　　自己那一揽子算盘算到底，啥也没得着。 　　“咱们去报警，人这都几个月没信了，咱们找警察也使得。” 　　郭梅这次大老远跑来一趟，那是必须得有个结果的。 　　时向东抽着烟，拿不定主意。按理说报警是应该，但警察未必找得着，而且时染这么久不联系，是不是也怨上他了？ 　　时向东心里跟打鼓一样，在家里的时候，他早跟郭梅商量过了，郭梅唱红脸，自己唱白脸。 　　一个劲儿的光压不行，把人压狠了人不吃他们这套，不压也不行，他费心巴力给兄弟养闺女，养到十八岁花朵一样，不是白白付出的。 　　儿子眼瞅着要毕业娶老婆，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这要不从时染身上榨一下，自家还怎么给儿子买婚房？ 　　“成，报警吧。” 　　时向东来的时候就带着时染的照片，当即就跟郭梅一起去了警察局。 　　本以为警察局找人至少得好几天，两口子还说要不然就先回去，只留一个人在这儿就行。毕竟是十一黄金周的B市，快捷酒店住一天也不少钱呢。 　　结果当天晚上就接到了电话，警察说的明白，说人是就在这里的，但是他们打电话没有打通，没有征得对方同意，先不好说人在哪儿。考虑到他们是亲人，会担心对方的安危，就先给他们报个平安。 　　时向东脸黑的很，他本来想着报警就能找到，谁知道警察处理的滴水不漏，想确认安全可以，想见对方那得等人家同意。不然你是有什么坏心眼的，报个地址就自己去了，那还不怨在人家警察身上？ 　　郭梅气的把酒店的被子扔在地上，她就知道！这小丫头就是故意的！ 　　在B市站稳脚跟就不联系了！ 　　白瞎了自己这些年养着她！ 　　两口子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转机出现在了时杰那头，时杰这几天丝毫不管爸妈顶着太阳到处找人，他忙着逛景点找美食，打卡各种地标发朋友圈炫耀呢。 　　这一圈逛下来，他的朋友圈热闹的不得了，一天能发二十多条。 　　这就有人在他的朋友圈里评论了。 　　“杰哥这次去B市一定要去尝尝那家四合院网红店，听说是全B市最神秘的一家餐馆了，老板长得特别漂亮，堪比大明星。” 　　时杰回复道：“真的假的？” 　　“真的！长得超级漂亮！听说手艺也好！” 　　时杰私聊了这个人：“来来来，杰哥替你们探探店，地址发来。” 　　对方不光是发来了地址，顺带着还发了个视频：“怎么样？漂亮吧！” 　　时杰一看，这不是时染吗？ 　　她不是来当网红了？怎么去做菜了？ 　　时染不理解：“你是不是给我发错了？这人是我妹啊。” 　　对面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回复的语气格外调侃：“那感情好，大舅哥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个妹妹可是个有四合院有小餐馆的网红店老板啊！” 　　时杰懵了，四合院？小餐馆？网红店？老板？ 　　这都哪跟哪儿啊！ 　　时杰跟爸妈共享了信息，时向东和郭梅也十分不解。 　　“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时染啊？” 　　时染哪儿来的四合院？哪儿来的手艺？她怎么可能会是视频里这个人呢？ 　　时向东也懵了，他就是来找侄女儿吸血，哪能想到侄女儿这突然变成这样了？ 　　郭梅短暂的震惊之后就脑洞大开：“该不是……这丫头给人家有钱人家当那啥了吧？这院子也是人家给的？” 　　郭梅是不相信时染会有这么大的资产的，除了男人给的就没有别的想法了：“肯定是！说不准这就是那男人的店，叫她在店里摆拍的，说出去就是说是她的！那视频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对方捧起来她的！” 　　郭梅顺利的给自己建立了一个线索链条。 　　“你们看看这院子，这么大，肯定是什么家底特别厚的人家……时染肯定是攀上什么贵人了！” 　　时向东本来脑子乱糟糟的，这会儿被郭梅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时染这边的资产确实不正常，看着不像是她的。 　　而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身无长物，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和家世，能突然之间飞上枝头，那只能是靠着男人了。 　　说起来，时染的长相确实很突出，攀上什么男人也不奇怪。 　　郭梅两眼放光：“咱们去找她！” 　　以前时染没什么本事她还要把人带回老家去嚼一嚼骨头渣子呢，这攀上有钱人了更好。自家的发达日子就要来了！ 　　时向东迟疑：“咱们就这么去？万一她找的那个有钱人生气了……” 　　时向东话没说完，有钱人想整他们还不是很容易？而且时染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家里，是不是也说明对他们心有怨恨？ 　　这时候上门真的好吗？ 　　郭梅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争点气！她越是这样，越是得有咱们呢。她一个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没下路的人，不得跟咱们把关系处的好好的？她要是被赶出来，那是什么都别想有，还不如把好东西都给咱们存着，自己也有条后路。” 　　时杰也赞同：“我妈说得对，她这样的一看就不是正经进门的架势，咱们一家去了才是正好呢。” 　　郭梅拍板，去！ 　　时向东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要钱的心占了上风，毕竟他对时染一直都不错，不像是郭梅一样动辄打骂。 　　时染应该会同意的吧？ 　　于是，四号这天，时染就看见了家门口的一家三口。 　　郭梅刚问完时染在不在，就看见时染穿着一身休闲服，扎着高马尾出现在面前。 　　郭梅甚至还有些恍惚，之前她在视频中看的不真切，现在再看时染，就有种五官虽然和原先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的错觉。 　　“时染……？” 　　时染迅速从原主的记忆中调取了相关，哦，原主的大伯一家。 　　“时染？你真是时染？好啊你，这大半年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你真是翅膀硬了心黑了！怎么，养你这么多年，过节连个问候都没有……” 　　郭梅迅速絮絮叨叨骂起来，她本来倒也不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一见到时染，她就心慌， 　　现在的时染跟原先并不一样，她虽然没穿什么好衣服，但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气定神闲，仿佛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自信阳光。 　　郭梅敏感的察觉到时染脱离了掌控，于是只能使用自己最擅长的招数——撒泼。 　　时染也知道，原主在多年的打压中，极度不自信，并且害怕跟人起冲突，大伯母郭梅这个举动，以前每次都会获得时染的退让，所以她才会下意识这样干。 　　可时染并不觉得自己会吃这一套。 　　“行了，别唱戏了，你们来为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我也劝你一句，早点回家去，因为你们的要求我一个都不会答应。” 　　时染把话说在前面，对于原主的大伯一家，她一点好感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这次跳出来，她都快忘了这一家。 　　毕竟她的生活过的有声有色，没有时间分给这些不重要的人。 　　郭梅被梗了一下，怒气上来：“你说什么呢？你还是我带大的，怎么？日子好过了，就不认亲戚了？” 　　时向东也一脸受伤：“时染，大伯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过得好就行了，大伯不会管你要什么的。” 　　时染冷笑一声：“大伯，我爸妈去世之后，肇事司机打的十万块花的爽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男主变人。 　　我知道这个时候再道歉多少有些苍白了，但还是在此向所有新老读者道歉。之前是我错误预计了自己的精力，以为可以顺利将这篇文写完，三次元的事情就不说了，中途很多次想要复更，但心态实在是没有调整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不找借口。很抱歉，这篇故事我这个月会写完，隔壁确实开新了，但绝对不是把这篇丢了去开新的，请大家看我的行动吧。我会日更到完结的。这个月写不完的话，我会给大家解v。很抱歉（鞠躬） 第57章 　　平地惊雷！ 　　时向东猛地抬起头, 不可置信的看着时染。 　　时染：“我爸妈去世之后留下的钱也有不少吧，这些年花着心安吗？” 　　时向东脑子里犹如轰隆隆驶过一列火车。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染居然都知道了！ 　　时向东心头发寒, 别人不知道, 还以为时染的父母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来, 事实上他们两夫妻是清楚的，时染的父母临终前明明还给时染留下了一套小房子和将近十万元的存款。 　　加上后来肇事司机打来的十万块, 一共是二十万, 更别提这些年肇事司机良心过不去，每年都会汇几千块。 　　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足够养活时染, 甚至可以说给时染送出国上学都够了。 　　时向东想不明白时染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偏偏郭梅惊怒交加之下，还在口不择言。 　　“你说有钱就有钱？这些年你自己花了多少心里没数啊？你上学吃饭穿衣, 哪个不要钱？再说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给我算钱？你良心叫狗吃了啊？我要是不管你，你连学都没得上……” 　　时染盯着眼前心虚气短的大伯，色厉内荏的大伯母，还有眼珠子左摇右转不安好心的堂哥, 语气发冷：“行啊，本来我不去找你们，就是懒得跟你们废话。既然你要算，那就算到底, 回家等着接传票吧。” 　　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该是自己的, 再说了, 大伯一家这些年所谓的抚养，也就是饿不死冻不着，原主以前的衣服都是郭梅找的邻居家小孩的旧衣服，上学也是年年拿着奖金，吃饭就更不用说了，原主自从去了大伯家就开始做家务做饭，郭梅这些年所谓的照顾，不过也就是口头上而已。 　　时染的硬气叫郭梅慌了神，她没想到自己就是来闹一通，还没发挥自己的实力呢，就被时染给直接打趴下。 　　“你要告我？你这个坏了良心的！” 　　时染厌恶的看了一眼这家子：“坏良心的事做多了也不怕遭报应，之前给我签合约时候还拿了我的签约费吧？回头记得准备好这笔钱，统统都给我还回来。” 　　郭梅彻底慌了神，时向东也心头冰凉，时染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决定好的出来打圆场卖可怜都没了用武之地，时染显然是知道一切之后恨上他了。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只有时杰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舔着脸打破平静：“堂妹，你这里环境挺不错的啊，是哪个男人给你买的吧？” 　　这么大的四合院！这么宽阔漂亮的院子，还有房上的雕花，屋角的脊兽…… 　　时杰鄙夷中带着酸味，自己这个堂妹果然是本事大，才来B市多久啊，就能勾搭上有钱人。 　　“你说，那个男人知道你以前是做网红的吗？知道你辍学出来直播吗？” 　　时杰觉得，时染的男人能给她弄这么大一个院子住着，想是把她看得比别的女人重，哪儿有男的能不计较女朋友那点过去呢？ 　　“你说，我爸妈要是跟他说，你在学校时候就有男朋友，或者说你在老家早就跟人订了婚有了对象……你觉得他还会这么给你当个宝？” 　　时杰这人，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了他爸妈，他爸的狠毒伪善，他妈的愚蠢狂妄，一样都没落下。 　　时杰眼睛里冒着精光：“咱们就不用说那些伤感情的话了，你把我们一家好好接进去住着，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嘛，你说对不对？” 　　时染真是对自己这个堂哥刮目相看，这人不仅毒，心还脏。 　　时染半点不憷，从怀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录音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 　　“你的话说的真不错，我认为这么精辟的话，光是我自己听有点可惜了，你说，你们学校那边是不是也该欣赏一下呢？” 　　时染甩了甩头发：“还有，这座四合院，是我从我妈那边的亲戚继承来的。少用你那肮脏的眼睛揣测别人。” 　　关于四合院的来源，时染并不算是说错，在另一个世界，她的四合院确实来自于母亲那边的亲戚，而且时染在翻看原主的记忆中发现，原主的父亲这边的亲戚多数都有印象，而母亲那边则是空白，也是自己能找到的一个空子。 　　四合院是时染的？ 　　是她从母亲那边继承的？ 　　这个消息把一家三口震的说不出来话。 　　时向东心中说不上什么感受：“怎么可能？你妈也就是个普通人……” 　　时染：“我妈的亲戚没有小孩，恰好碰上我了，就把房子给我了，有问题？” 　　郭梅则是心口都疼了，原先以为这房子是时染男人的，她还没这么心疼，毕竟再眼馋，她也觉得对方不会那么轻易的拿着房子来哄一个女人。 　　但这房子是时染的啊！ 　　是时染自己一个人的啊！ 　　如果自家没跟时染撕破脸，是不是就是也能住进来呢？ 　　时染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把大门一关：“回去等着接传票！” 　　时向东晕乎乎的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住的酒店，一家三口都没有说话。 　　良久，才听到时杰嘟囔：“都怪我妈，你要是对时染好一点，咱们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看吧，她现在发达了，就来找后账，咱们一点光都沾不着……那院子我刚才搜了，B市这么大的四合院，卖都是九位数起步。” 　　九位数…… 　　郭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怪我？咱们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没有时染的那点钱，你上学的补课钱，买游戏的钱，交女朋友的钱，都从哪儿来？” 　　不得不说，有了时染家里的那笔钱之后，他们家的日子可是好过了几年，把房贷都提前还清了，平日里还有人做饭洗衣服，轻松不少。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到B市。” 　　宁愿时染没有继承那座四合院，也不能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在好了，不光是光一点沾不到，就连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 　　时向东脸色也不好，一根一根的抽烟，他是真没想想到时染居然会知道的那么细。这下可怎么办？ 　　时向东沉默了良久，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到时候小杰你偷摸带个摄像头。” 　　时向东刚才想明白了，他不能坐以待毙，时染不是以前做过网红吗？网上的人都很讨厌网红的，自己再去挨一顿骂，到时候就可以让小杰全都拍下来。 　　事实上，时向东最害怕并不是时染打官司要把东西全拿回去，而是怕时染把这件事闹大。他都这个岁数了，不能没有工作，儿子还要娶媳妇在当地生活，万一被贴上想吃绝户的标签，以后可就难办了。 　　时向东跟老婆孩子细细商量了一遍，准备让郭梅把事情都给担下来，就说时向东一点都不知道，到时候只要时向东摆出一副认罪的态度，表示自己是被郭梅给蒙蔽了，这件事就能混过去。 　　郭梅撇撇嘴：“又是我。” 　　这些年老是这一套，也玩不腻。 　　就这样，一家三口怀揣着这样的希冀睡着了。 　　**** 　　时染跟大伯一家口腔体操了一早上，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穿到这个世界的这几个月，让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现在这个身份。而且原主的遭遇也一定程度上让时染对自己的原生家庭有了释怀。 　　自己爸妈也就是离婚了不管自己，幸好自己没摊上这样的亲戚。 　　时染走到厢房，工人们还在那儿忙碌，刚才门口的争执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反倒是砦泠，蹭着时染的裤腿蹭的整只猫都特别没姿态。 　　时染挠了挠他的下巴，砦泠还使劲往时染怀里塞。 　　偏偏这段时间下来，时染把他养得好，猫毛又蓬松，总的来说，就是意图把自己塞进时染怀里逗她开心起来的砦泠发现…… 　　自己胖了。 　　时染就看着眼前的猪咪一脸不可置信，笑出了声。 　　“不胖不胖哈，咱们晚上少吃点就行了。” 　　砦泠震惊，自己居然会胖？ 　　他一个天生灵体的，为什么会胖？ 　　时染看的可乐，把他的震惊猫脸拍下来，设置成自己的头像。 　　砦泠则是喵喵喵了几声，飞快的在建筑之间跑走了。 　　赶着中午，时染做了一大锅的压锅大丰收。 　　五花肉滑锅，排骨切块，油豆角和土豆玉米备齐。炖到排骨软烂，再把蔬菜扑在上面，时染甚至还做了两个大大的发面饼，发面饼盖在菜上，一直等到被里面的菜给捂熟。 　　工人们闻着味儿就开始蠢蠢欲动。 　　“太香了，我的天，这是做什么呢？” 　　“咱们这个活能不能干时间长点啊，这家小老板的手艺真的太好了。” 　　“前两天我带了点咱们吃的那个炒粉回家，我闺女说特别好吃。” 　　“想啥呢，人家开饭馆的，不可能延长工期，到时候带着老婆孩子来光顾就行了。” 　　“说得对，今年过年我老婆孩子都要来B市，就是不知道这里接不接年夜饭。” 　　…… 　　随着时染一声“吃饭啦”，工人们的闲谈也迅速终止，所有人都拿着碗盘往厨房的大锅边上坐。 　　也是现在不开业，时染每次做这种大锅菜，工人们就说不用往外盛了，反正厨房宽敞，就在厨房吃也行。 　　时染把锅里的两个发面饼切开一半拿出来，大锅里琳琅满目，结结实实的一大锅菜，看着就叫人心里丰足。 　　金灿灿的排骨，带着油光，土豆炖到发面，玉米也浸润了汤汁，油豆角点缀其中，五花肉带着点发焦的裙摆，在其中增光添彩。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时染放了两个大勺，谁想吃什么就自己舀，边上的发面饼蘸着汤汁，配上这一大锅有肉有菜，所有人都吃的无比满足。 　　时染吃着还往外面看，小二正在二门那儿埋头苦吃，时染给它倒了一勺子菜。本来小二是喂狗粮的，但是吃惯了时染的手艺，小二对狗粮一点都不热衷，时染只能试探着喂一些盐分没那么大的菜，偶尔才给他开个荤。 　　今个就是开荤的时候，小二吃的狗头都要埋进饭碗里。 　　时染纳闷的不行，往常这个时候，砦泠一定就在厨房门口等着的呀。 　　怎么今天不见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太胖，所以减肥不吃了？ 　　时染留出给砦泠的一份，工人们吃完了饭就又去工作了，时染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砦泠。 　　突然，时染看见街角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按理说正常的路人时染都不会记住，偏偏这个人长得实在出色。 　　剑眉斜飞，身形纤长，两只眼睛尤其明亮。 　　时染怀着看帅哥的心思多看了两眼，熟料这人却径直向自己走过来。 　　“喂！” 　　时染指着自己：“你叫我吗？” 　　男生有点不爽还有点臭屁：“我现在还胖吗？” 第58章 　　时染：…… 　　虽然现在已经难得有什么事能惊讶到她, 不过对方这个语气，这个神态…… 　　就很猫。 　　“砦泠？” 　　砦泠似乎是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还以为自己是窝在时染怀里的时候, 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整个往时染身上黏：“干嘛？” 　　时染退后一步把人避开：“你你你你……你别靠过来！” 　　做小猫咪时候往身上靠就算了, 现在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现在眼前, 连带着叫时染想起自己吸猫的那些个日日夜夜…… 　　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你们非人类生物都不会感到羞耻的吗？ 　　砦泠用行动表示，他真的不会。 　　他甩了甩头发, 展示着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不胖了吧？” 　　时染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是有多在意说你胖啊！ 　　“不胖！别问了！快点变回去！” 　　快点把我的猫还给我！ 　　砦泠很傲娇：“我不！” 　　他刚才就发现了，做人比做猫好很多。做猫总是避免不了被时染拨过来推过去，有时候自己想要叫她抱她还嫌弃, 说热死了不想抱。 　　现在换成人形就很妥，自己可以反过来抱时染嘛。 　　他就不会嫌弃抱人太热。 　　时染及时制止了砦泠的危险想法：“不许靠过来！” 　　原来还能安慰自己是小猫咪，现在对方一双深邃的眼睛, 眼底还带着一点点淡蓝色的黑色瞳仁，叫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猫？ 　　砦泠有点委屈：“哦。” 　　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听话了。 　　时染顿觉心累，认真给他说明当人的一二三坏处，以及当猫的一二三优待。 　　砦泠不耐烦的动耳朵：“可我……变不回去啊！” 　　他是被时染说胖之后就一气之下跑出去的，跑出去之后就去了千灵寺，这也是他最近的常驻据点, 去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现全身发烫，于是就变成了人。 　　砦泠十分无辜：“我变不回去。” 　　他觉得这样也很好啊，当人了之后看得远走得快，虽然不能爬高上低的, 但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时染万万想不到, 自己就是吐槽一句胖, 就失去了自己的猫。 　　“那你老实点, 不要乱跑，也不要往人身上蹭。你知道你这种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砦泠一脸不屑：“怎样？！” 　　时染：“会被关起来不给饭吃！” 　　砦泠倒是不怕被人抓，能抓到他的人太少了，但是不给饭吃就很严重啊！岂不是吃不到自己喜欢的各种美食了？ 　　“……我饿了。” 　　不提吃的还好，一提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午饭。 　　时染认命把人领回去，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养了宠物就要对他一生一世，不能丢弃。 　　虽然一米八的宠物有点子吓人，但好的主人就是不能抛弃放弃。 　　“喏，中午的菜。” 　　砦泠一点不介意有点凉，吃的不亦乐乎，他长得好看，眼睛尤其出色，带着点冷意，五官棱角也锋利，偏偏行为动作却带着慵懒…… 　　时染偷偷看砦泠，捂着心口想吐血。 　　真的很砦泠，很猫，跟他原来的形象不带差的。 　　砦泠一股脑把饭菜干掉，顿时又委屈了：“没吃饱。” 　　时染本来就是按照猫的体型留的，砦泠的食量跟她差不多，留个一碗也就够吃，偏偏现在成了一个大高个男生，这点量就不够了。 　　时染认命：“想吃什么？” 　　砦泠第一次察觉到做人有这么爽快：“吃鱼！” 　　做猫的时候虽然也有口福，但比不上现在可以点菜啊！ 　　自己想吃的就天天点，一直吃上好多天！ 　　他要把鱼肉吃出一百八十种来！ 　　时染捋起袖子：“怎么吃？” 　　“做鱼面！” 　　砦泠跟着时染，好吃的东西可不少吃，连带着嘴巴也刁了不少。之前时染曾经给不消食的壮壮小朋友做过一次鱼面，他吃了一小口。 　　那滋味，简直让他魂牵梦萦。 　　时染从冰箱拿出一条黄鱼：“成，坐着吧。” 　　砦泠做猫的时候就有病，喜欢蹲在厨房看时染做饭，尤其是做鱼，他跟看直播似的，高兴的还要呼噜呼噜两声。 　　时染系上围裙，把黄鱼切片，拿菜刀剁鱼茸，里面加上些许蟹肉中和口感，直到捶打成细腻的鱼泥，再用容器把鱼泥挤到开水里，看着就像是面条一样的鱼面就做好了。 　　接着拿蟹肉蟹黄炒熟，鸡汤铺底，鱼面捞进鸡汤碗里，上面浇上炒好的蟹肉码。 　　这么一碗黄鱼面，还没做好就能闻到鱼肉的鲜香和鸡汤的醇厚。 　　砦泠激动的坐不住：“好了吗好了吗好了吗……” 　　时染拿出一个大碗，给他摆好盘，砦泠急的不行，偏偏时染之前教猫有方，完全不让他养成抢食的习惯，只要碗端在时染手里，砦泠就不会抢过来。 　　时染把筷子给他摆好：“吃吧！” 　　砦泠赶紧挑一筷子鱼面入口，纯正鱼泥打出来的面条，细腻软糯，蟹肉的鲜味叫人停不下来，鸡汤的滋味更是完美融入其中…… 　　“好吃！” 　　时染露出一个笑容，想想也是很奇妙的人生体验了，居然还能听到自己的猫亲口说好吃。 　　一碗鱼面鲜香滑嫩，汤底也香的不得了，砦泠吃完还觉得不够，但时染已经不再给做了。 　　“晚上还要吃饭呢。” 　　砦泠放下碗筷，再看时染忙着收拾厨房，他也主动申请帮忙。 　　偏偏时染现在看着他别扭，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怎么把他安置，只好将他打发出去：“你去看别人修房子去。” 　　砦泠想了想就去了，这是他的房子啊，之前他当猫时候就很不喜欢工人们的一些设计，这会儿正好提出来。 　　笑话，世界上还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套房子怎么修吗？ 　　于是，时染还没清净多久，就被来告状的工人找上了：“小老板，你去看看吧，你男朋友说的那个方案我们做不到的……” 　　什么结构，什么雕花，他们原来的方案就很复杂了，这会儿又来了个捣乱的。 　　时染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砦泠，可不就是宅灵么？之前自己就猜到了，只是对方停留在猫的形态太久，自己又忘了他这个身份。 　　不过…… 　　男朋友。 　　时染解释：“不是男朋友！” 　　工人不信，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怎么能不是？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时染通红着脸跟过去，到了就发现砦泠正在舌战群儒。 　　“这个结构，只需要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就好了呀，你们怎么这么简单都听不懂！” 　　“还有雕花，本来的雕花线就很明白啊，根本不用整块换掉！” 　　“那个瓦片不合格，给换下来！” 　　时染木然叫了一声砦泠，砦泠很听话的就走过来。 　　工人一脸“我就说这是你男朋友吧”的表情。 　　“……你干嘛呢？” 　　砦泠很理直气壮：“他们修的不对，我教他们呢。” 　　你管这个叫教？ 　　工人们欲哭无泪。 　　时染解释道：“你说的那些人家不擅长，你要是会，你就自己动手。” 　　时染自己是不懂的，但是找的这个维修队人家经验丰富。按理说很权威才对。 　　“自己做就自己做！” 　　砦泠径直走过去，时染的心提到半空，这位哥该不会弄出什么超自然的表现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砦泠拿起切割机，几下就切出一堆各种形式花样的木块，接着不知道怎么摆弄的，很快就弄出了一个架子的雏形。 　　“看到没？！不要用钢钉，要这样搭起来！” 　　工程队的队长目瞪口呆，他们自然是知道老建筑尽量按照原来的样子去复建，但是这不是时间太久，很多结构都失传了嘛，所以只能用钢钉去恢复本来的外貌，里面是顾不上的。 　　可这个小帅哥随手一摆弄，居然就弄出一个完整且结实的结构？ 　　“你手里的架子给我看看行吗？” 　　工程队队长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有点干了，这样的手艺他们公司做不来，仅有的一次参与某个景点的复建时，有一个请来的老专家做过一次。 　　可那个老专家的手艺都未见的比这个小哥强啊！ 　　工程队长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小哥，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砦泠不明所以：“我？我无业。” 　　时染以前经常抱着他吐槽他是个无业光知道吃的懒猫。 　　工程队长两眼放光：“那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公司的顾问？” 　　那个老专家人家资历高，难请的很。而且对方不见得愿意接这样的项目。 　　“不瞒您说，我们公司接了好几个危房的复建，都是老建筑，再不修都要塌了。您要是愿意来，价格肯定好商量，您女朋友这边的房子我们免费修！以后的修缮工作我们也承包了！” 　　时染：…… 　　砦泠一听可以免费给自己修房子，这好事哪儿能不答应！ 　　他可没忘了时染每天起早贪黑挣钱的样子，没钱真的好难受。 　　“行！” 　　时染还没细想，他就一口答应。 　　时染顿时心里一阵萧瑟和欣慰，就跟自家的孩子突然出息了一样。 　　熟料砦泠扭头看她：“我可以去的吧？” 　　这行为落在别人眼里，妥妥就是寻求女朋友的同意意见。 　　时染：…… 　　工程队长：“小老板，你男朋友这手艺真的好，我们给的价格不会低的……” 　　时染：……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啊喂！ 第59章 　　砦泠给自己找了个活, 上来就把时染关于他的担忧打消了大半。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已经学着人去工作了，这就是个好的开始啊！ 　　结果到了晚上, 砦泠就又开始作妖。 　　“我为什么不能睡床？” 　　时染心累到无以复加：“那能一样吗？” 　　以前是白白胖胖小猫咪, 现在是一个体型一米八的大个子。 　　砦泠很委屈, 闹妖无果，被时染发配去了中午穆飞休息的小间, 只有一个折叠床。 　　就这样两个人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上时向东一家三口上门。 　　时向东昨晚上没有睡好，郭梅也是，只有时杰万事不愁, 睡了一晚上，早上还不死心，他想了又想, 觉得他爸的那个想法一点都不保险。 　　说是先录着视频，如果时染原谅了不告了，那自然是好。等到时染告了，他们就把视频发出来，好歹是给自家一个辩白的机会。 　　但时杰可没忘记时染昨天说的，她录了音, 还要把录音发给他学校！ 　　时杰虽然学校没有多好，但他在学校谈了个家境颇好的女朋友。这要是被学校知道了，女朋友自然也是留不住。 　　时杰咬了咬牙，谁也没说, 偷摸开了个直播。开直播前, 他还留了个心眼, 特地在网上搜了搜时染。 　　到底也是他自己之前没注意, 没成想一搜，居然发现时染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自己开了店，说是生意爆好。 　　时杰觉得自己窥得事情的真相。 　　时染会做菜？确实，在家的时候她是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但要说那菜品能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时杰不相信。 　　有了这个因素，时杰就觉得时染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四合院，什么开小店，怕是她男人给她塑造的人设吧？那菜肯定也不是她自己做的！ 　　这下可是瞌睡来了枕头，时杰眼睛一眯，打算给时染个厉害瞧。 　　他可不觉得他爸那套能糊弄住时染，这丫头自己住着这么阔气的房子，连问都不问养育了她好几年的大伯一家过的怎么样，可见是个心狠的。 　　到时候少不得对簿公堂，还不如现在把气出了。 　　凭什么她过得那么好，都过得那么好了，还要来讨要她父母那三瓜俩枣，可见是为富不仁。 　　时杰不屑的很，他还是觉得时染的说辞是糊弄人，她妈那边的亲戚留给她的四合院？ 　　怎么可能嘛。 　　她妈那边要真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干嘛不早点把她接过去抚养？ 　　时杰胸中涌上万丈豪情。 　　看他把人直播到网上，时染怎么狡辩。 　　口口声声是自己的四合院，结果是男人的。十八岁不上学偷偷跑到B市当网红，现在营销的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找的团队？ 　　时杰开了直播，偷摸避着人对着镜头严肃说道：“大家好，我今天要揭露一个在网上的著名美食博主。这位博主说是自己家财万贯，就是想开一家小店，在网上雇了营销团队，还跟某个新兴的外卖平台合作。” 　　“但我要说明，她这些条件根本就是塑造人设！就在大半年前，她还是偷偷离开家不告诉任何亲人就到B市来当网红的一个急功近利的女生。我作为她的堂哥，对此非常痛心疾首。” 　　“我和爸妈千里迢迢赶来B市，就是想要找到人，生怕她遇上什么危险。但是她却避而不见。” 　　“我想告诉大家，赚钱需要走正道，走偏门左道，依靠男人是走不长远的！” 　　“一会儿我们就会再去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她的钱，我们压根不稀罕！” 　　时杰看多了网上的消息，很晓得怎样能够吸引人的眼球。 　　他的直播间不多时就有了一大批人观看。 　　弹幕上有人在猜测着人选。 　　【该不会是肉肉吧？】 　　【才不是！肉肉是B市土著，她都直播好多年了，怎么可能是她！】 　　【那就是大圆子？不对啊，大圆子我记得也不在B市啊。】 　　【你们都太迟钝了，网红出身，开小店，家财万贯……明显就是时染啊！】 　　【我刚才就想说，跟熊猫外卖平台合作的不就是时染一个？看不出来啊，这人还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笑死，什么人出来说两句你们就信啊，博主那手艺不是盖的，人可以有故事，手艺又不可能有假。】 　　说到这里，时杰就来了劲。 　　他觉得这点就是时染的软肋，当即把话说的冠冕堂皇：“那都是假的！她在我们家生活了好几年，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她那个手艺，能开店才有鬼了！我跟你们说，这都是她的男朋友故意造的假视频，视频里肯定是有手替的。至于店面，肯定是有人帮她做的啊！” 　　时杰的话引起了一阵热潮。 　　【真的假的啊！不是说时染做菜特别出色吗？之前她粉丝还给我发了她第一次直播时候做清汤面的素材，看着像是手上有功底的啊。】 　　【笑死，还功底，做个清汤面能看出什么功底啊？我倒是相信博主的说辞，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巧吗？时染每次的热点都起来的很偶然，然后就是一下子串起来，靠着月饼一炮走红。这世界上存在那么多偶然的走红吗？肯定是有人在推啦。】 　　【+1，我觉得没准就是熊猫外卖的幕后老板！她一个网红店上外卖就被整个平台推，你们不觉得怪异吗？】 　　【……前面说的还真的哎，时染好像跟熊猫外面的创始人关系匪浅。】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时染。】 　　【粉丝就是这样啦，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 　　弹幕上你来我往，瞬间就把热度推到新高。 　　在时杰不知道的地方，松鼠外卖的营销部也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扒皮直播，松鼠外卖最近被熊猫外卖压着打，内心的郁气就别提了。 　　恰好碰上这么个机会，松鼠外卖的市场经理当机立断：“找人合作，推一把这个直播！” 　　之前他们的人去找时染的四时餐馆谈合作，对方完全不考虑合作的态度让市场经理受了好大的排揎。 　　既然自己拉不来这样的商家，干脆就让对方身败名裂做不了这行！ 　　正在直播的时杰在心里窃笑，觉得自己真的是举动英明，没看到直播现在观看人数都快六位数了吗？ 　　没准把时染的脸皮撕下来之后，他还可以做个大主播呢！ 　　时向东丝毫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他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嘴脸，把时染敲出来之后就含着眼泪叫时染的名字。 　　“大伯这些年虽然忽略了你，但是也是真的关心你。你要是在B市混得不好，就跟大伯回老家，大伯一定加倍补偿你。” 　　郭梅大包大揽：“以前的事你大伯没注意，他还老是叫我多照顾你，我就生了一个儿子，没带过姑娘，所以做事不周到。你别往心里去，也别怨恨你大伯，他是真的关心你，是你的亲人……” 　　时杰偷摸把摄像头对准四合院门口的时染，自己倒是不说话。 　　时染脸上面无表情：“省省吧，以前你们对我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不就是看我日子好过了，大伯，变色龙也不是这么演的吧？” 　　时杰的直播屏幕上瞬间就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双方的话都没扯开说，反倒显得时染有点咄咄逼人了。 　　【我敲，居然塌房了。】 　　【时染这么没礼貌的吗？幻灭了。】 　　【都说了她的走红过程太不正常了，看着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推红的。】 　　时杰满意的很，而且他已经看到了弹幕上出现了整齐划一的辱骂时染的话。 　　时染也弄不明白，昨天都跟大伯一家闹完了，这怎么还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非得接着上门呢？ 　　砦泠本来在屋里待着，见时染一直不回来就也从门里钻出来。 　　“时染，他们怎么又来了？” 　　砦泠一见这三个人就不喜欢，他气鼓鼓的：“你们还来干什么？都说了叫你们回去等传票了，来找事是不是？” 　　纵然弹幕上还有一部分人在讨论时染，但弹幕中确实忽然出现了一大批的问号。 　　【卧槽，帅哥你谁？】 　　【时染的男朋友这么帅吗？】 　　【我去，帅哥现在都这么普遍了？这人的眼睛真的好好看啊！】 　　时向东走向前，像是要去抓住时染的手寻求她的道歉。 　　砦泠往时染身前一挡：“你干嘛？！” 　　顺手就把对方一家三口的运气都给转移掉，砦泠气哼哼的。 　　时染看着面前的砦泠，心里说不上的感动，时染对着时向东说道：“大伯，你跟伯母拿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还私下截留了当年肇事司机给的钱，关键是你们拿了这么多钱，还不让我好好读书。大伯母非要把我签给上一家公司，拿了我的签约费，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一些意外让我解约，我现在还被关在屋子里直播。” 　　时染面无表情：“我不想再跟你们说什么了，咱们有事情还是法庭见。” 　　砦泠刚才挡的那下，瞬间就让时染看到了便宜堂哥时杰手里的手机不自然的角度。 　　时染虽然不可置信，还是决定保险一点。时杰的手机样子看着像是在录像，自己自然要把真相说出来。 　　殊不知那边的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艹，时染说的是真的吗？】 　　【这他么反转又反转的，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博主你说句话啊！你说来揭穿时染的，现在人家说话了，你倒是反驳啊！】 　　【博主敢反驳个屁，没见时染的男朋友挡着呢，看样子想上来揍博主。】 　　时杰咽了口吐沫，强撑着：“那你的四合院呢？你说是你妈那边的亲戚给的，我看不见得吧，你身边的男人给的才对！时染，你这样傍大款的，也算是能当公众人物？” 　　时染还没发话，砦泠就怒了。 　　“谁说这房子是给的？房子就是她的！房本上都是她的名字！”、 　　砦泠气死了，前一阵子有人劝时染不要把餐馆开在这里，说四合院的环境不够好，撺掇时染另外买个房子做餐馆，这里的老房子就留着坐等升值。 　　他气的想把那人抓个满脸开花！ 　　这房子就是时染的！ 　　时染跟他绑定了！ 　　怎么可以有别的房子！ 　　他不允许！ 　　砦泠这话一出，时杰的有利条件就更不存在了。弹幕上慢慢都是质疑，哪怕是松鼠外卖下的水军都眼瞅着控不住。 　　时染这时候终于确定了时杰就是在直播，不然不会说刚才的话。 　　时染直接拨通电话，时杰还呆愣愣的：“你干嘛？” 　　时染：“报警，污蔑诽谤，报警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极品就完全解决了，后面就是吃吃吃。 第60章 　　警察很快就赶到, 时杰的手机里还未关闭的直播就成了直接证据，在线观看人数超过六位数的直播，传播力度已经够得上刑事标准。 　　松鼠外卖找来的水军一下子全都撤退的干干净净, 生怕沾上了这件事。而弹幕中的真实声音更加热烈。 　　【我敲, 居然造谣, 还是这么振振有词的造谣！要点脸吗？】 　　【好大的一口瓜，合着就是这一家子吃人家绝户, 还要上来找事说人家不接着奉献？这家子的脸皮是真的厚啊。】 　　【真恶心, 还要骗网友当你的工具人跟你一起讨伐别人，恭喜喜提银手铐！】 　　【小姐姐千万不要心软啊，该告就告！】 　　【老婆, 我是一直相信你的，你第一次直播我就看了。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我可以帮你的。】 　　【别叫老婆了, 人家男朋友都宣誓主权了好不好。】 　　【小哥哥好帅，两人站在一起好般配！】 　　时向东自己都是懵的，他只是让儿子录像，没有让儿子直播啊！ 　　郭梅当即就开始撒泼，但是警察不吃她的这一套，照旧是把时杰给带走了。 　　郭梅恶狠狠的看向时染：“那是你堂哥！你可真够狠心的！” 　　时染都快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态度气笑了：“开了直播来找我事, 真要是让他这盆脏水泼成功了，今天就是我倒霉了。” 　　时向东和郭梅气的不行，偏偏又不敢跟时染对着干。两人只能是追着警察去了，生怕儿子被关起来留了案底。 　　时杰在警察局待了好几天, 然后就被暂时放出来, 但这并不是结束, 而是警察已经调查了所有细节, 准备留出时间对他提起公诉。 　　时染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她找了之前帮自己解约的经验丰富的律师，同时段对时向东郭梅和时杰提起诉讼。 　　时向东一家三口刚回到老家，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正当他们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更加倒霉的事情来了。 　　时染本来就是正在上升期的美食主播，这次的事件又着实抓马，反转再反转的也充满了噱头，网上关于时杰这种找事亲戚反被打脸的剧情引起了太多人关注。 　　总而言之，时杰那部分直播画面流传开来，瞬间火爆。 　　郭梅急的掉眼泪，时杰则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时向东也焦头烂额。四邻都知道他是去B市找时染了，结果人没找到，倒是把自家那些糟污事情全给揭开了。 　　什么苛待侄女儿，吃绝户，心思不正，各种传言传开，时向东一家三口连出门都不敢了，点个外卖还要捂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偏偏有人扒出来了时杰的身份，在录屏下面猛艾特时杰的学校。 　　于是，时杰也看不太上的学校就给了重拳。 　　辅导员电话打来的时候，时杰正垂头丧气收拾着要带去学校的东西，辅导员委婉的传达了学校的处理意见。 　　劝退。 　　郭梅怒不可遏，但校规写的清楚，这种涉及到公诉案件又造成大范围坏影响的学生，学校确实有权劝退。 　　时杰的女朋友理所当然的也吹了。 　　同时，时向东工作的国营工厂也把他叫去，给出了开除的处理方式。 　　郭梅轻松了好几年，现在不光是要把吃的全都吐出去，老公儿子更是工作学习都受了影响。她整日里就是咒骂抱怨，偏偏时向东和时杰也互相指责。 　　时向东抱怨时杰不跟他说就擅自直播，时杰怨恨时向东当父母的给自己拖后腿。 　　这样鸡飞狗跳又穷困的生活，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要一直伴随着他们一家三口。 　　****** 　　解决了讨人厌的大伯母一家，时染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还把自己的户口和学籍都委托给了律师，让对方帮忙解决，没过几天，时染的户口就独立了出来，学籍也做了处理。 　　十一假期已过，因为有了砦泠的指导，维修的进度加快了不少，店里的正房和两侧厢房都给整理出来了。时染也搬到后面的后罩房去住。后罩房的房间多，于是，时染就和砦泠做了邻居。 　　前面的几间房，被时染用雅致的屏风隔开，再留出几个雅间，成功在九间房间里隔出来三间雅间和十桌普通桌。 　　扩大开面积之后，时染就把二门也打开，反而是后罩房独立上了门锁，以防客人误入。 　　院子里时染种植的瓜果颇有野趣，几间房间也是古色古香。 　　首先来光顾的就是一众老顾客了。 　　周敏和小米约了个位置来尝鲜，陆发夫妻也赶来捧场，王大娘一家子也来…… 　　时染本来觉得自己是要忙不过来了，可没想到居然还游刃有余。砦泠十分知趣的接过了洗碗洗菜的杂活，别说，干的还有模有样的。 　　到了这个时节，就该是吃藕的时候了。 　　时染买回来半车的莲藕，桂花糯米藕，清炖藕汤，莲藕炖排骨，一样样的，都是让人垂涎三尺。 　　其中砦泠最喜欢的一道，是鸡翅藕，把鸡翅脱骨，再用藕片做骨头，下锅红烧之后，藕的清甜搭配上鸡翅的咸香，一口一个，让人停不下来。 　　而时染最中意的，当属藕汤。 　　莲藕合上排骨炖汤，炖到汤浓味鲜，在这样稍微带些寒冷的天气里，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 　　砦泠抱着碗喝汤，店里的大姐李姐悄悄把时染拽到一旁，轻声问道：“这是你男朋友？” 　　太可惜了啊，自己本来还想给时染介绍呢。不过砦泠长的好看，也不算是配不上时染。 　　时染心累，想解释但好像又无从解释。砦泠那能叫男朋友吗？那是宠物啊！ 　　李姐还纳闷：“倒是最近你养的白猫好像没见着了。” 　　时染：…… 　　“害，不过冬天了，也能理解哈，肯定是窝在屋里了，我家的小橘子就是的……” 　　说着，炫猫狂魔李姐就要给时染展示自己的爱猫。 　　至于男朋友话题，害，砦泠总是动不动就往时染身边凑的，这还不是男朋友？ 　　砦泠此时正在跟小二对峙，俩人狗眼对人眼，没过一会儿，小二就似乎发现了对方很熟悉，上来闻了好一会儿，马上就甩着尾巴往砦泠身上扑。砦泠嫌弃脸，一直在拼命把小二的蠢脸往一旁拨。一人一狗，看在眼里就像是在玩闹。 　　李姐满脸“我就说吧。” 　　这样过了半个月，时染本以为砦泠就要保持着这个形态过下去了，突然这天，有人上门了。 　　来的人穿着常服，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一张口，对方就自报家门。 　　“施主好，我是附近千灵寺的住持。” 第61章 　　被住持找上门, 时染也很不解。 　　难不成是砦泠要被人家捉妖了？ 　　这个想法太过无厘头，把时染自己都给逗笑了。 　　住持进门就夸时染家的房子风水好，从头夸到尾, 夸的时染以为这位大师一会儿就要来一句“但是你家妖气冲天, 施主不如买我一件法器”。 　　这也不算是瞎想, 主要时染之前打灵文街过，就曾经被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拦下：“这位有缘人, 我看你近日犯小人, 要不要让我给你起一卦。” 　　如果你信了，马上你就得知道，这世界上的缘分啊, 真的贵。开口就是八八八的卦金。 　　不过这位住持到底是正经单位，夸完了，问起时染的猫：“我们千灵寺前段时间经常看见一只白色蓝瞳的猫, 是你的吗？” 　　时染点点头：“是我的，一直散养着。” 　　住持：“那最近怎么没见到呢？不瞒您说，我们千灵寺准备了各种款式的猫砂和猫粮，罐头也多，经常义务的喂一喂周围的流浪猫。” 　　时染很不理解，果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吗, 流浪猫不见了还要找？千灵寺的香火一日比一日热闹，对方居然会关心一只猫的来去？ 　　“他最近有点懒，不怎么出去。” 　　住持一脸了然：“那正常，天气冷了就是这样。” 　　正要说什么, 砦泠突然从屋里出来了。 　　他突然从猫做人, 但还是改不了原来的习性, 白天就喜欢躺着晒太阳。 　　“时染, 我中午要吃金银肘子。” 　　时染还没说话，住持就一脸惊喜，凑上来围着砦泠转了一圈。 　　时染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住持却高兴万分。 　　砦泠十分不耐烦：“我要吃金银肘子！” 　　时染觉得真是惯得他，以前当猫的时候挑嘴那叫可爱，现在变人了还这么颐指气使的……你连白毛都没了，好意思提要求？ 　　时染干脆给出了标准回答：“我看你像金银肘子！” 　　砦泠委屈的不得了，他这几天才发现当人的坏处，那就是，如果说时染对于猫的忍耐度是一百分的话，对他的忍耐度只有零点一分。 　　住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及时告辞：“我寺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住持一撤，时染就不给这家伙留面子了：“还点菜？你知不知道金银肘子多麻烦！” 　　砦泠瘪着嘴，气呼呼。 　　最近店里的生意太热，时染几头兼顾，已经有些分身乏术，好在内院的桌子只开晚上，外卖只做中午，这才留出喘息的空间。 　　金银肘子就是时染最近新做的一道菜，取猪肘子和火腿一块清炖，两者切片相同厚薄，穿插着摆放，炖到烂皮肉酥烂，香味能飘出老远。 　　这道菜就是炖的时间越久越好吃，时染那天出了三盘，当即就被三桌客人订下，晚来一会儿的还没吃上。 　　砦泠倒是分了两片，吃完了就心心念念。 　　可这样的特菜，时染一般不重样，作为光顾订餐的客人们的一个小惊喜。 　　砦泠再闹，今天也没有。 　　砦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问：“那今天中午吃什么？” 　　时染：“吃鸭血粉丝汤。” 　　这样的天气，有什么比得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更适合呢？ 　　鸭血切小块，鸭肠鸭肝鸭胗下水汆烫，高汤炖煮粉丝油豆腐，最后下鸭血，出锅撒一把香菜胡椒粉。 　　鸭血粉丝汤最好是配生煎吃。 　　包子里面加肉皮冻，铁锅煎熟，出锅加一把小葱。 　　店里的几个员工都赞不绝口。 　　“这生煎包子太可以了，一咬一口汤。” 　　“鸭血粉丝汤也好，热乎乎的，吃了发汗。” 　　周末，时染中午就不开外卖，特地把时间留出来好休息。 　　吃了鸭血粉丝汤和生煎包，小梅问道：“小染姐，咱们店里的盘子是不是都是你男朋友刷的啊？” 　　小梅来的时间不长，对砦泠也是刚熟悉起来，但是她其实是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之前每天晚上的盘子和碗是不是也都是他刷的？” 　　她来做兼职，每晚时染都不叫她刷碗，但等到次日再来，后厨都是干干净净的。 　　本来小梅以为这些都是时染自己做的，可最近砦泠天天在眼前晃悠，小梅发现砦泠总是格外在意那些水槽里的碗盘。 　　李姐也有些吃惊，他们在店里帮忙，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十点就走了，店里的碗盘一般都是留着，本来没怎么注意过。现在看来……时染是早就和砦泠在一起了？ 　　时染意识到，这个时候再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就真得说不清楚了。 　　赶紧解释道：“其实砦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他是借住的。” 　　穆飞歪着脑袋也很疑惑：“可是我明明早上看见他从后罩房那边出来啊。” 　　时染硬着头皮：“他就是借住，是租房子的。咱们后院那不是有十来间房子吗？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租给他。” 　　正巧砦泠在外面吃完了一碗鸭血粉丝汤，颠颠的进来准备续杯。 　　闻言大怒：“谁说我是续租的？这就是我家！” 　　李姐意味深长的看向时染，时染顿觉棘手。 　　现在的当务之急竟然不是跟人解释，而是跟砦泠科普所谓人类关系的复杂。 　　砦泠抱着手臂：“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对外承认你我是普通朋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对吧？” 　　时染把砦泠拽到内院，找了个僻静地方跟他解释了一大通，就还回来砦泠这样的理解。时染意图加深说明：“我的意思是，以后我还可能有男朋友，咱们俩如果不好好说明，会让人误会的。”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砦泠就来劲了：“你是说，你以后还要找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来？” 　　时染：“额……” 　　砦泠：“想都别想！” 　　让时染住进来是他看时染顺眼，再来一个男人？简直白日做梦。 　　砦泠不是不能理解人的感情，他就是还没从自己以前的角色里转换过来。这时候听时染一说，危机感顿时加倍。 　　如果自己不同意，那时染会不会搬出去？砦泠只要一想到时染搬出去，心里就烦躁。 　　“行了，以后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砦泠想，既然时染要找个男朋友，有谁还能比他更合适呢？ 　　他会洗碗，还会帮时染通下水道，不比别的男人强得多？ 　　时染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砦泠那稀奇的脑回路居然会这样拐弯。 　　砦泠在脑海中搜寻自己看过的情侣相处，恋恋不舍把自己的碗往时染那边推：“你要吃鸭血粉丝汤吗？” 　　作者有话说： 　　快收尾了，写的很艰难…… 第62章 　　关于砦泠这样一记直球上来就要当男朋友的, 时染难得窘迫了一下。 　　纵观上辈子，从上学时候她就没少被人告白，直播时候更是有榜一大哥怒砸巨款邀请线下见面。但时染从没有窘迫过, 呵呵, 不就是拒绝个人, 能有多大难度？ 　　但是现在面对砦泠，时染是头一次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只猫啊！” 　　砦泠一脸奇怪：“我只是平时习惯以猫的形态而已, 但你知道我不是。” 　　她可是见过供台上莫名其妙消失的各种美食, 砦泠攥着拳头不理解，难道要他现场表演一个？那可怎么办！他现在除了跟以前一样能看见运气，以前那种随意转换的功能已经没有了！ 　　时染还是不能接受：“可你……我们人是要结婚生孩子的。” 　　砦泠难得有点羞涩：“我也可以的。” 　　时染大怒：“可以个屁！你个连户口都没有的黑户猫！” 　　没想到砦泠还能解释：“千灵寺的住持说他可以帮我。” 　　时染被打了岔, 就很不明白：“住持？上次来的那个吗？他知道你是……” 　　砦泠无所谓道：“应该吧，我之前带着煤气罐他们过去，他能分清哪些是宅灵。” 　　时染：…… 　　砦泠：“还有其他要求吗？” 　　时染麻木道：“成, 那你追我吧，我们人都是要追一追才能处对象的。” 　　砦泠一拍胸脯：“没问题。” 　　时染转过身，心累的厉害。先这么糊弄着吧，等砦泠熟悉了环境，应该会慢慢的转变思维。 　　但是…… 　　时染万万想不到，砦泠在接受到“追人”的指令后, 开始了学海无边的精神。 　　时染给砦泠买了手机，砦泠现在也不怎么出去玩了，整天就是抱着手机，时而恍然大悟, 时而面露难色。看得时染心惊肉跳。 　　距离时染跟大伯一家闹翻, 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时染特地冷处理了舆论, 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私事占据太多空间。 　　当然了，也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把目光关注在美食上，而不是偏离到她本人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时染保持着每周直播一次，发一次教程的规律，并且持之以恒的批改作业。 　　那些炸厨房选手的评论区也就成了欢乐的海洋。 　　【叮叮当：我就想问一句，你们做饭真的不犯法吗？这个卖相真的很离谱啊喂。】 　　【谁说月色不如我：笑死，这个是上次时染教的糊塌子吧？怎么能糊的跟锅底一个颜色啊喂。】 　　【万紫千红不是春：往锅里一放都察觉不出来锅是空的。】 　　【吃饱再减肥：这样真的会得奖吗？我总感觉你们这么卖力就是为了补充沙雕素材库。】 　　【只见云：怎么不能！上次时染还给一个把馄饨做成馄饨汤的发了奖品，说是她进步很快。】 　　【简简单单小玉玉：哈哈哈哈是真的进步很快啊，那位选手第一次做的饭直接糊锅了，还是那种把锅都给弄毁了的糊锅。现在能包出来馄饨已经很了不起了！】 　　【西风春鱼：哈哈哈我都怀疑参加作业比拼的是不是都是些炸厨房组员，根本就没有正常人会参赛吧！】 　　…… 　　关于这些评论，时染是不在乎的，她那些勇敢的粉丝也不在乎！ 　　【今年立志学会做饭：怎么了怎么了？还不兴我迷途知返了？我早晚有一天要成为你站的一名百大美食博主！】 　　【饲养员圆圆：前面的，你现在的水平距离百大美食博主还有一个银河的距离吧……我来说，你们这些人是不知道时染给的奖品是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说。如果你们知道，你们肯定会跟我们一起卷的！】 　　【鸡蛋花不是花：就是就是，上次送的那个辣椒油……我的梦中辣油，真的超级好吃！我配着白米饭吃了一个星期！】 　　【淘气的小葡萄：还有那个猪肉脯，跟我吃的零食猪肉脯完全不一样！】 　　【小米会瘦的：你们真的假的啊？说的我好动心！】 　　【今年立志学会做饭：真的好吃，不好吃我把自己做的饭都给吃了！】 　　【小姑凉：你们这群傻子，你们说了，那就真的要卷了！】 　　【如风如月：来啊，本人一代卷王，这就开卷！】 　　【鸡蛋花不是花：不要啊……】 　　…… 　　时染看着这些耍宝评论，笑的不能自已。 　　顺手就抽了一个奖。 　　【时染V：福利回馈，抽奖五十个，一人送半斤红油兔丁。】 　　消息一出，立刻就有无数人转发响应。 　　【如风如月：啊啊啊啊啊都放着，让我来！】 　　【鸡蛋花不是花：抱着我家的喵子前来转发，球球猫猫大神保佑我中奖！】 　　【谁说月色不如我：有卖的吗有卖的吗有卖的吗？】 　　【吃饱再减肥：不阔能啦，才半斤，塞牙缝都不够，怎么可能有人卖。】 　　…… 　　时染发完抽奖博，立刻就起身准备开是做奖品。 　　今天她在菜市场看到了卖兔子肉的，当即就买了五六只回来。 　　兔子肉鲜嫩，下水煮过，然后用红油酱料，花生米，香葱芹菜，加上辣椒油做好的酱料一拌。 　　凉着吃，作为一道下酒菜格外出色。 　　穆飞把兔肉处理好，时染就负责调料，新鲜的熟油辣椒，自己做的豆豉酱料，加上酥脆的炸花生米，配好的酱料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兔子肉整只煮，放凉之后再切块，兔肉在酱料里面一滚，红油就沁进去，一大锅红艳艳的。红油封住兔丁，看着就叫人垂涎三尺。 　　这样的红油兔丁，把吃多了好东西的店员也给馋到了。 　　李姐早早的就等着，小梅眼巴巴看着，砦泠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倚在门边，看着是无所事事，其实就是在等时染喊开饭。 　　时染做好了一大锅红油兔丁，留出一部分准备到时候弄五十个玻璃瓶子包起来，剩下的肉就一人分点，又让小梅给贾大爷送去一些。 　　麻辣鲜香的兔丁，色泽红亮，花生酥脆，味道格外鲜美。 　　配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吃完了还觉得不够，干脆把红油倒进去搅和搅和，香辣的味道在鼻尖久久不愿散去。 　　时染拿密封好的罐子把兔丁装起来，在评论区抽了五十个。 　　中奖的自不必说，没中奖的在评论区撒泼打滚。 　　【叮叮咚咚：求博主开通卖吃的选项吧！非洲酋长如我，真的很需要这个！】 　　【明年瘦到一百斤：+1，看看我们这些倒霉蛋把！我总不能一直都在云吃菜……】 　　【云不是云：呜呜呜，又是衬托别人幸运的一天。】 　　…… 　　**** 　　离B市不远的D市。 　　陈芸这天忙碌的厉害，从早上开始就到处跑，一整天连个歇息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才筋疲力尽的回家。 　　到家的时候，本以为女儿已经睡了。 　　谁知道进屋却看见八岁的女儿正在桌子面前趴着，等着她回来。 　　陈芸是个单亲妈妈，自己带着孩子的这几年，着实是付出了许多。 　　但每晚只要看到女儿，就觉得一天的辛苦都没了。 　　“苗苗？怎么在这里睡了？去床上睡。” 　　女儿揉了揉眼睛，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妈妈。 　　“你有一个快递哦，我想把快递交给你。” 　　陈芸心里暖暖的，在女儿头上亲了一下：“好的，小快递员，妈妈收到了。” 　　小孩被叫醒了，反而不想睡了：“妈妈，你买的什么呀？” 　　陈芸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是妈妈抽的奖哦。” 　　在带孩子和工作的两重夹击下，陈芸唯一的兴趣可能就是偶尔看看美食直播了。 　　女儿哦了一声：“是吃的吗？” 　　“我可以吃吗？” 　　陈芸摇摇头：“不行哦，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妈妈可以给你吃一点。” 　　女儿十分乖巧的答应了，说了声晚安就回去睡下。 　　陈芸忙碌了一天也没吃上饭，正好收到了快递，干脆就拆了准备尝尝。 　　红油浸透兔丁，罐子虽然小，但装的满满的。陈芸打开盖子一闻，就觉得馋虫闹翻天。 　　忙不迭用微波炉热了一个馒头，就把兔丁夹在馒头里。 　　一吃，眼睛就亮了。 　　兔肉紧实，辣油更是滋味丰富，香辣可口，加上馒头，狠狠抚慰了她晚归又辛劳的那颗心。 　　不知不觉，陈芸就把一罐子全吃完了。 　　吃完了才觉不好，女儿明早还念着呢。 　　陈芸恋恋不舍把罐子收起来，里面还有小半罐的红油，明早她煮一些鸡胸肉放进去试试。 　　嗯，这家店真不错，等到她今年拿了年终奖，到时候就带女儿去B市玩，一定去光顾这家店。 　　***** 　　抽奖抽出去的红油兔丁获得了大量好评，当然了，比好评更多的是催着她赶紧开发生产线，做起来批量生产的网友。 　　【雨夜带刀不带伞：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非酋本质，只求博主给我一个花钱买公平的机会！】 　　【樱花雨：（敲碗）求博主搞一搞生产线吧！孩子真的需要吃到好吃的红油兔丁！】 　　【前担去踩缝纫机：我室友居然抽到一罐，我尝了一口……只能说赶紧开厂！】 　　这些催开厂的评论琳琅满目，时染还没反应过来，纪云就找来了。 　　纪云这阵子意气风发，熊猫外卖凭借着良好的口碑顺利入驻多个城市，松鼠外卖的份额在被一点点吞噬。 　　前段时间时染堂哥的直播，本来叫熊猫外面捏了一把汗，但是时染自己翻盘，瞬间获得了扭转。 　　尤其是熊猫外卖在之后了解到，时杰的直播里明明有水军！ 　　多放查探之后，纪云确定了找水军的就是松鼠外卖。 　　想来还是因为熊猫外卖的风头越来越盛，松鼠外面那边狗急跳墙了。 　　纪云心知肚明，熊猫外面的成功，时染的小店起到的示范作用无疑是占了一席之地，上次自家的事情被全网直播，说不好也是松鼠外卖的特意针对，纪云觉得有点愧疚，也有意跟时染再多一些合作。 　　“你是说，问我愿不愿意跟熊猫外卖联名出一些半成品？” 　　纪云晓得时染对半成品的介意：“咱们就是个笼统说明，具体还是看你自己。资金流水线这些我们来搞定，本来熊猫外卖就是要做这一块，你可以选择做哪几种，还有品控和生产，这些你可以全程参与。” 　　时染认真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想做菜包。” 　　蔬菜总有保鲜期，菜包流水线一样出来，所有人都是一个味，吃太久了也未必对身体好。 　　不过其他的倒是可以尝试。 　　想到刚才评论区才疯狂催红油兔丁的粉丝，时染灵机一动。 　　“先从红油开始如何？” 第63章 　　跟辣油不一样, 时染想到的红油就是一种复合酱料，就是可以作为像红油兔丁一样，拿回去直接把肉水煮就能拌的料, 或者是做饭时候只需要放一勺就可以调味的酱料。 　　纪云有点踌躇, 他本来想着时染要做, 估计就是类似螺蛳粉或者半成品的鱼肉菜之类的。 　　上来就做酱料…… 　　酱料当然可以啦，但是相对应的, 竞争也很激烈。 　　有老字号的牌子, 还有很多网红款的牛肉酱之类的，上来就选这样的挑战…… 　　时染十分淡定：“就这个，我觉得很好啊。” 　　纪云想到自己在时染这里吃过的美食, 下定决心：“行！” 　　只要是时染做的，哪怕是白开水也会好喝的！ 　　时染召集自己的员工们开大会。 　　“咱们这个餐食要改改，现在还是太忙了。” 　　就算没有这件事, 时染本来也要打算改的，现在的生活虽说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了财富，但时染自己的生活却受到了严重影响。 　　“首先是中午，中午的时候咱们就不出别的菜了，就是每天的套餐定制，只有套餐里的菜, 每天限量二百份，卖完就算。” 　　最近订不到外卖就冲到店里的人实在太多，弄得时染实在是分身乏术。 　　“提前开预定，预订单做好之后就放着, 中午时候就没有那么忙。” 　　几位员工都表示了同意。 　　李姐：“这样好, 不然你一直在后厨忙着, 实在是辛苦。” 　　李姐觉得他们几个还好, 时染中午简直是没个闲下来的时间，一忙就是三四个小时。 　　说完了中午，时染就开始说晚上：“晚上咱们就不做外卖了，只做里面的十几桌。提前定位置。” 　　她的定价并不高，里面外面都是一个价。 　　“咱们也会按时间推出新品套餐。” 　　这个决定也没有异议，晚上其实如果又开外卖又开前面的小餐馆，根本忙不过来。 　　“小餐馆也营业，到时候看人方便坐哪儿就是了。” 　　这么一安排，时染就把消息发给了纪云，自己也在直播平台上进行了说明。 　　然后趁着粉丝们闹事前，赶紧放出一则好消息。 　　“时染V：考虑到大家的踊跃支持，本店即将联合熊猫外卖推出联名款的辣椒红油，敬请期待。” 　　这么一个“敬请期待”，瞬间把所有人的期待值给拉满。 　　【都是月亮惹祸：呜呜呜，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别来教育我：红油辣椒！是可以拌兔丁的红油辣椒吗？！】 　　【芸芸众生：那个辣椒太好吃了，上次我没撑住全吃了，后面为了哄女儿，就把煮好的鸡胸肉丢进去拌，也一样好吃！】 　　【像风一样自由：呜呜呜，是开放购买的吧？小姐姐这么人美心善，应该不会搞什么饥饿营销吧？】 　　…… 　　这样热火的捧场，一下子就给了纪云很大信心。 　　所以没过多久，时染的生产线就搭起来了。 　　时染指导过程，并且自己招募了团队验收，确保质量有保证，口味也出色。 　　第一批上市的辣椒红油……时染自己都没有抢到。 　　评论区的哀嚎彻夜难眠。 　　【七步之内又准又快：呜呜呜，不但是个非酋，还是个手慢的非酋。】 　　【来一碗汽油：我就不相信有人抢到了！我刚点进去就显示没有了！不应该这样的，我明明是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啊！】 　　【今天真高兴：我抢到了！兄弟们，限购五瓶！】 　　…… 　　抢到的没抢到的人都在感叹，到最后统计下来，其实第一批的出货量并不少，不少人都抢到了。 　　但抢到了的也很委屈：“五瓶够干啥啊，我随便吃吃就没了。” 　　与此同时，第一批住得近的，已经拿到了产品。 　　乔娜穿着小高跟，身上是小香风的外套，她匆匆走出公司，握着电话格外着急。 　　“我都说了，我在外滩这里的XX大厦，十八楼，很难找吗？算了算了，我已经下来了，你送到我手里好了。” 　　不多时，送快递的小三轮就到了地方，乔娜拿到了自己的快递。 　　打开之后谢天谢地，虽然是玻璃瓶，但路上居然没有震碎。 　　她喜滋滋带着快递上楼回到公司，隔着桌子的同事还诧异问道：“什么东西啊？值得你下楼取，该不会是什么奢侈品吧？” 　　乔娜一脸理所应当：“当然啊。” 　　别人都抢不到，就她抢到的，可不就是奢侈品？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乔娜偷偷摸摸在茶水间打开了自己的酱料和带来的便当。 　　要好的同事还笑话：“至于吗？不就是一点红油辣椒？你好歹也这么多年的ABC，硬气一点啦。” 　　乔娜不以为然，絮絮叨叨：“这个很难抢的……你中午吃什么？” 　　同事打开自己的白水煮鸡胸肉：“减肥！” 　　乔娜一脸怜悯：“我分你一勺红油？” 　　同事摇头：“我才不吃呢，在国外留学时候都吃腻乐。我妈给我带了一大包，我连着吃了大半年……怎么这个味儿！” 　　乔娜不明所以：“你说的，你都吃腻了呀，红油不是这个味儿吗？” 　　乔娜确实不是很清楚，她回国工作这几年，虽然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中华美食，但对于有些美食还是无法分辨。 　　乔娜看了看上面的指导说明，直接来了一大勺放在自己的白水煮兔肉上。 　　“我昨晚就看着快到了，赶紧临时买的兔肉煮的。” 　　时染之前的红油兔丁太过深入人心，导致她梦里都在想着这个。现在红油到了，可不得好好给自己来上一大碗？ 　　红油包裹的兔丁滋味浓郁，香辣之后更是带着一点回甘，让乔娜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同事强撑了一分钟，最后还是彻底放下了抵抗。 　　“我的亲亲乔娜，求你了，给我一勺吧！” 　　乔娜：“你不减肥了？” 　　同事嘴角都要流出口水来：“减什么肥！我吃不到这个，今天工作都要没精神了。” 　　反正马上冬天了，这个时候不适宜减肥，一切都等到春暖花开吧！ 　　乔娜给她分了一勺，同事两眼放光：“好吃！” 　　乔娜斯哈斯哈：“是吧？我就说这个东西很奢侈品的，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正当两个人头对头在茶水间分享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哦，乔，你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这味道实在太香了。” 　　****** 　　时染还不知道自己的红油辣椒，此时已经征服了一个金发老外，老外抱着酱料，死活要求自己的员工卖给自己一瓶。 　　不过红油辣椒的成功已经是可见端倪，不少人在网上给出了反馈。 　　【秋风如玉：我用这个给我男朋友拌了一碗鸡丁，他哭着求我一定要囤够一辈子的量……我原来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对家塌房了：真的好绝，我愿称之为厨房杀手的福音。】 　　【都瑞米：呜呜呜，我已经吃光了两瓶了，求补货！】 　　【偷袭月色：真的超级好吃！不管是拿来拌饭，还是拿来拌凉菜拌肉都很好吃！】 　　【七步之内又准又快：拿来拌面条更是一绝，尤其是拌了鸡肉，把红油鸡块倒进面条里，嘶……滋味真的好绝。】 　　…… 　　时染心中的大石块终于放下了，这样的反馈，已经很让她满意了。 　　正思索着后面开发什么新品，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边多了一杯热茶。 　　砦泠目光炯炯：“我已经学好了！” 　　时染：“？？？什么学好了？” 　　砦泠：“我在网上学习了全套的追人办法，我觉得我现在很有经验了，不信你考我？” 　　时染：“……大哥，你要做出行动，这又不是考试。” 　　砦泠满脸自信：“当然！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时染：“……”呵呵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四九城的冬天可是威名在外，时染早早就准备起来。 　　店里的暖气检查完毕，院子里的水龙头也包上薄膜，门口放上防滑的脚垫…… 　　哦，这些都是砦泠完成的。 　　时染目瞪口呆，看着砦泠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忙忙碌碌不停歇。 　　不光是如此，砦泠还每天开始送花。时染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挣来的钱，每天一束花怎么没把他给送穷了呢？ 　　砦泠挺直胸膛，报出了自己给人当顾问的收入。 　　时染：……可还行，她辛辛苦苦做菜，砦泠每天闲着画画图再去指导下，就能动辄六位数？ 　　出于仇富的心理，时染干脆把砦泠撵到后罩房。 　　李姐一脸的“我懂，这就叫甜蜜”的表情：“人小翟的收入高也很好啊。” 　　是的，砦泠在找了千灵寺住持之后，成功给自己变成了翟泠。 　　李姐虽然也纳闷为什么会跟时染的猫重名，但一想，这就是人家小年轻的情趣了，给自己的猫咪起了男朋友的名字…… 　　啧啧，还说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时染完全没了解释的机会，只能百无聊赖去门口坐着。 　　正在那儿无所事事呢，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时染，还记得我吗？” 　　时染略一回想，就惊喜道：“冯大姐！” 　　来人赫然就是之前被时染戳破不孕真相摆脱PUA的冯娟。 　　冯娟现在人瘦了一点，精神却好很多。 　　她的前夫一家最终也同意了离婚，家里的房子也分给她一间，她今天就是回来处理房子的。 　　时染问道：“你在福利院工作还好吗？” 　　冯娟满脸笑意：“很好。” 　　她喜欢孩子，也被孩子们喜欢着，在福利院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日子居然也有滋有味。 　　冯娟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时染，我今天来不光是处理房子，也是想要问下你，愿不愿意承接我们的福利院成立三十周年的宴会。” 第64章 　　自从那阵子被账务勒逼的勤奋了一把, 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升学宴之后，时染其实很少再承接这样的宴会了。 　　毕竟家里的房子已经修缮好，三个独立的小间, 已经足够应对一些有正式场合的会面。没看陆发最近总是三五不时的带着客人来吗？对方基本上是把这里当做应酬的固定地点了。 　　冯娟还在介绍：“我们福利院是冬至那天成立的, 这次也不是很正式的场合, 就是陪小孩子们玩一玩儿，然后就是大家一起做游戏……” 　　时染沉思片刻：“可以的。” 　　本来她不愿意接, 就是以为对方说的宴会是正式的那种, 各种领导过来走个场面。但一听对方说是主要是院里自己庆祝，她就觉得这事挺好。 　　冯娟有些高兴，她吃过时染做的菜, 知道那是多么美味。现在偶尔还会回想起来，也想让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尝尝。所以才会在这次院长一说，她就接下来这个活。 　　时染再一深思, 觉得福利院好像也没什么钱，给冯娟的报价也低了很多。 　　冯娟颇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弄得，好像是她上门来故意占时染便宜似的。 　　时染一点不在意：“我们本来冬至那天就准备放假的，既然能去跟小孩子们玩一玩也好。” 　　冯娟说了，福利院现在的小孩子也不多, 大概也就三十来个，再加上几个工作人员参与。 　　这点人数，时染觉得也不用让员工加班了，自己带着砦泠跑一趟就得。 　　定下了时间, 时染就开始准备,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店里的几个员工都踊跃的很, 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不放假，跟着去帮忙。 　　时染：“可是福利院那边已经说了她们有人……” 　　冯娟知道办宴会需要点人手，所以已经把这个活包揽了，让时染尽管安排。 　　李姐：“唉，我这不是也想献爱心么。” 　　小梅也猛点头，她也觉得这个事情很好，很有意义，再说了，就中午忙一会儿，跟小朋友做游戏玩玩而已，她也想参与。 　　时染没办法，只能答应。 　　冬至当天，时染不光是准备了食材，还准备了好几盆的饺子馅。又拿了许多根擀面杖。 　　李姐不理解，就算是到了现包，那也不用准备这么多吧。 　　到了之后她就知道了，时染把擀面杖拿出来，跟福利院院长讨论起了让小朋友们自己包饺子的事。 　　院长一拍脑门：“我们咋没想到呢！” 　　以前每年冬至也吃饺子，不过人手紧，他们倒是从来没让小朋友跟着做过。 　　冯娟把三十多个年龄各异的小孩叫进临时充当准备室的会议室。 　　时染一看就有点心酸，福利院的小孩，只要是身体健全的，一般领养都很快。留下来的多是身体有些残疾，或者是有些智力问题的。 　　现在站在面前的三十多个孩子，时染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好几个不太正常的。 　　时染没露出任何诧异，温和的说道：“我们今天来，是给大家做好吃的。但是我们有些忙不过来，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帮我们包一下饺子呢？” 　　几个年龄大一些的就直接点头，小的那些有些怯生生的，下意识跟着大孩子走。 　　院长拉来了凳子，围着好大的会议桌，这些小孩洗干净手准备包饺子了。 　　时染安排砦泠和李姐过去帮忙盯着，李姐上了年纪，心尤其软，对着小孩子格外和颜悦色。 　　至于砦泠…… 　　时染就觉得这货跟小朋友的心智是没差别的，没准会很有共同语言。 　　果不其然，时染这边忙着腌肉做菜，砦泠在那边一边也包饺子，一边跟周围小孩对话。 　　“你包的是什么啊，看着跟个小包子一样。” 　　“……不可以包小包子吗？可是我想吃小包子……” 　　“成，包包包，不过你这包子也太丑了。” 　　“谁说丑啦！” 　　“就是很丑嘛，你这样包，这样包，这个褶子就出来了。” 　　“……你包的也好丑！” 　　…… 　　时染忙着的时候偶尔看一眼，心就放下来了。 　　砦泠就是个大龄熊孩子，偏偏在里头很能混开。没一会儿功夫，就跟小孩子混熟了。 　　小朋友们也格外兴奋，自己包的小饺子！一会儿可以自己吃！ 　　虽然馅料不是自己做的，但是饺子皮都是自己一个个擀出来呢！ 　　每一组负责擀饺子皮的小朋友都格外认真，拿小手轻轻按一下，然后用自己的特制擀面杖给擀开。 　　不一会儿，就包出来了几大盘的饺子。 　　时染在饺子上洒了一层面粉，等着一会儿做好了菜再下锅煮饺子。 　　大锅摆开，洗干净的鸡肉下锅，翻炒均匀，再加上新鲜的蘑菇一起炖煮，小鸡炖蘑菇的香味四散。转瞬又被另一个锅灶上的啤酒鸭给夺去关注，砂锅上冒出甜蜜的小泡，每一个小泡的炸裂散开都会散发出一阵香味。 　　蒜蓉粉丝蒸扇贝和小碗的荷叶粉蒸肉同在蒸锅里汇聚，羊肉煲里上下翻飞着白色的萝卜，茄汁牛腩颜色鲜艳…… 　　边上的人闻着闻着就觉得受不了了，这也太香了啊！ 　　以前怎么没觉得做个周年纪念的菜有这么诱人呢？ 　　不多时，时染就依次把二十多个菜上了桌，别看菜不算多，但每一样都是大份的。摆在桌子上就很震撼。 　　小孩子们都迫不及待，个个握着筷子，眼巴巴看着院长。 　　一下子就把院长本来要说的话给塞了回去。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说什么呢？赶紧吃吧！ 　　院长随便喊了句开始，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员工们都瞬间启动，个个奔着自己最想吃的那道菜冲。 　　小鸡炖蘑菇鲜美异常，荷叶粉蒸肉入口即化，清蒸鱼又嫩又鲜，啤酒鸭口感一流…… 　　每个人都吃的满足，连称赞交谈的功夫都没有了。 　　把桌子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就到了下饺子的时候了。 　　一群小孩吃过了饭，胆子也大了，凑在时染边上指指点点。 　　“那个小包子是我的！” 　　“那那个，是我的小恐龙！” 　　“还有我的小兔几！” 　　…… 　　小朋友们刚开始包的饺子都还中规中矩，后面就完全是放飞自我了。所以那几大盘的饺子形态各异，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时染把一部分没封好口的饺子挑出来，立刻就有小朋友难过的低下头。 　　时染：“不是丢掉啦，这些是要拿去蒸的。” 　　这些饺子一下锅就要散架，还不如一部分蒸了，还能保持好本来的形态。 　　孩子们重又高兴起来，围着大锅转。 　　终于，饺子出锅了！ 　　时染把饺子捞进大盆里，李姐就在边上听每一个小孩指着哪个说是自己的，就给他捞出来。 　　蒸饺子也摆上了桌面，再放点辣椒和醋。 　　时染自己也找了一个碗，砦泠挤开几个小孩凑过来，献宝一般给时染夹饺子：“这些都是我包的！” 　　他这样献殷勤，立刻就引起了几个小朋友的“哦~” 　　时染也习惯砦泠现在这样，随手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 　　肉馅被包裹在饺子皮下，一咬开就爆出肉汁。 　　时染做了好几种馅，猪肉白菜的，猪肉莲藕的，还有猪肉玉米的。 　　三种饺子都很好吃，猪肉白菜的肉味浓郁，猪肉莲藕的吃起来还能感觉到中间的脆口，猪肉玉米的饺子则是鲜甜。 　　孩子们抱着自己包的饺子吃得格外开心。 　　…… 　　这一场小型的宴会过后，福利院院长特意来感谢了时染。 　　“我们之前也办过这样的，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 　　不光是菜品好吃，而且还能让孩子们都参与进来。 　　院长临走时给时染包了一个红包，另外还给时染发了些照片。 　　“你那个小男朋友也不错，看着就有爱心。” 　　可不是，照片里除了孩子们吃饭，就是做游戏的画面，而几乎所有的游戏画面里，都有一个砦泠。 　　或是在边上一脸臭屁，或是跟着小孩们疯跑玩闹。 　　时染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把照片存好告辞。 　　***** 　　天气越来越冷，四九城的暖气也已经供上。 　　鉴于之前的红油大获成功，时染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自己轻松点。 　　冬天嘛，不就是猫在家里吃火锅的时候吗？ 　　老式的铜锅涮羊肉，沾着韭花芝麻酱往嘴里塞，鲜嫩的羊肉吃完再来一碗汤，格外契合这时候的冬季。 　　临近过年，多数公司也都放松了精神，忙碌了一年，这个时候也不必再紧绷着自己。有什么都完全可以留到开春嘛。 　　就这样到了小年夜，小年夜的前两天，时染就有了一个念头。 　　她上辈子去过东北，对那边的一样菜念念不忘。 　　那就是杀猪菜。 　　新鲜现杀的猪肉，直接做一个杀猪宴，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不光是热闹，还让人在冬天觉得分外温暖。 　　于是，时染就跑去郊区订了一只活猪。 　　因为B市四环里不让宰杀，她就跟人约定好了，等到小年的上午，她就过去看着现杀，杀完再一辆车拉到餐馆。 　　同时，时染也在网上放出了预告。 　　“时染V：本周六小年夜当天，本店将举办一场杀猪宴。入场费用一人一百，上限二百人。” 第65章 　　杀猪宴的消息传出, 立刻就有人蠢蠢欲动。 　　时染放出了价格，就是一个人一百，小孩半价, 到了店里不限量。 　　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自助餐了。 　　不同的是, 这次的自助餐是现做现吃。 　　陆发十分踊跃, 他一口气定了十个位置，准备带着老婆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来, 原来的那些老顾客也都是把时染设成了特别提醒, 一看到有杀猪宴，那还等啥啊，赶紧抢吧！ 　　于是, 等到路人再点进去预订界面的时候，里面的二百个名额已经丝毫不剩了。 　　时染挑了个周六做杀猪宴，价格定一百, 不算高也不算低，比起动辄几百的海鲜自助肯定是便宜的，但全是猪肉，好像也还行。 　　时染当然不可能全部给客人吃猪肉，她另外准备了些素菜，再买了些水果, 让穆飞切一些果盘出来。 　　等到小年夜这天，时染早早就去郊区拉回了刚宰杀好的整猪。 　　一只猪能怎么吃？ 　　如果放在普通人眼里，能吃的花样无外乎就那些，但在时染眼里, 这只猪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首先是猪的内脏, 时染把猪肉内脏带脑花全部清洗干净, 放在一旁。 　　猪肉的内脏个个都能变着花样吃, 先是猪肺猪心，猪肺配上雪梨炖一个雪梨猪肺汤，是药膳的一种，润肺去火。猪心加上莲子炖汤，养生安神。 　　接着是猪肚，加上半只老母鸡炖汤，出锅时候撒点胡椒粉，胡椒猪肚鸡汤。 　　大肠洗干净下卤锅，一半做卤的，一半做爆炒。爆炒肥肠可以盖在手擀面上，做一碗肥肠面。 　　猪头肉一半凉拌，一半卤，猪耳朵切丝凉拌，脑花做个烧豆腐，猪血留着炖菜…… 　　早早就赶来帮忙带吃席的王大娘都呆了。 　　“这也太厉害了。” 　　光是内脏都一样不落，个个都有说头。 　　而且一下子就把凉菜和汤都给准备好了。 　　时染挥舞着菜刀：“这才哪儿到哪儿。” 　　重头戏还没上呢！ 　　重头戏就是猪肉的全身了。 　　梅花肉挑出来。一半做个蜜汁叉烧，电饭锅蒸一大锅米饭，客人自己取用。另外一半切碎做个肉酱，边上放上生菜叶子还有米饭花生碎，时染又交待李姐做点土豆泥。 　　拿叶子包住米饭肉酱土豆花生碎，也算是更改版的东北饭包了。 　　肩颈肉那块，有肥有瘦的，配上菠萝做个咕咾肉，酸甜可口。 　　肩颈肉下方的鬼脸肉，肉质偏老一些，搅碎之后做个丸子，加上冬瓜做个冬瓜丸子汤。 　　前臀尖是好部位，肉质肥瘦相间，拿来做传统红烧肉最合适不过。 　　…… 　　时染忙里忙外，来的客人们来的早的，就眼巴巴围着看。 　　时染笑道：“都愣着干嘛，该吃就吃啊。” 　　反正自助餐，边做边吃，图的就是个新鲜热闹。 　　客人们这才晓得，原来不是坐下等开饭啊！ 　　周敏一马当先，给自己包了个饭包，蹲在时染边上吃，一边跟小米怀念自己老家。 　　“我们老家没有杀猪菜，但是谁家要是有喜事，也会杀猪。杀猪的时候我们就围着，熬猪油的猪油渣就会分给我点，撒点白糖吃……” 　　小米是南方人，她对猪油渣撒白糖没念想，反倒是蜜汁叉烧让她格外中意。 　　“这个叉烧太好吃了！” 　　边上不知道哪儿来的男青年登时就演了起来。 　　“好好吃的叉烧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叉烧！” 　　周围人瞬间哈哈哈哈起来。 　　另一个男生立刻接上：“是洋葱！我加了洋葱！”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黯然销魂饭是吧？” 　　都是年轻人，没一会儿功夫就熟悉起来，一群人天南海北的扯。 　　有个小哥还捋袖子说道：“小老板，我真的贼会烤肉，你要不给我两块肉让我烤一下。” 　　旁边的人不干了：“那不得行，你手艺肯定比不上小老板。” 　　时染倒是很轻松，切了三四片五花肉给他：“屋里的桌子下面有烤架的，你去开一个。” 　　男生趾高气扬的就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带着几块烤的还算可以的肉回来，时染尝了一口也很意外。 　　“很不错嘛。” 　　男生尾巴都要翘上天：“我这可是大学四年练出来的。我们学校就在山上，自己租个拷架，对着山水吃烤肉！” 　　时染笑眯眯听人说话，手上动作一点不停。 　　里脊肉滑炒，加上豆皮包着吃。五花肉粉蒸，腰窝上的猪肉做个白切肉。臀尖肉做回锅…… 　　当然了，最重要当属重头大菜，杀猪菜！ 　　五花肉加上酸菜一块下锅炖，再加上猪血粉丝大白菜，满满当当的一大锅，边上一筐白馒头。 　　立刻就有东北人闻着味儿就来了：“这味儿太正了，跟我老家那嘎达的太像了！” 　　一群人挨个给自己打了一碗杀猪菜回去吃。 　　时染也把之前就炖的花生黄豆炖猪脚端出来，还有卤蹄髈。 　　这会儿，二百人也几乎是到齐了，除开王大娘带来的壮壮小朋友，还有其他几个小朋友也跟来了。 　　可这些小孩们个个都没瞎跑，叫被分配了盯场子任务的砦泠格外不悦。 　　壮壮抱着碗一个劲的吃，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旁边的一个小男孩也不遑多让，不同的是，王大娘自己也在吃，没管壮壮。壮壮吃完了一大碗的猪脚饭，又起身抱着碗去找穆飞，要他给自己舀汤。 　　回来时候就看见那个小男孩正跟家长搏斗。 　　家长：“你看看你！人家都不吃了，你还吃！你再吃就要肚子撑破了！我真是服了你，在家里吃饭跟吃药一样，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小兔崽子！” 　　小孩：“我就要吃！我还没吃饭包呢！” 　　家长：“不吃了哈，你看这个小哥哥都只喝汤了，咱们也喝点汤好不好啊？” 　　小孩迟疑的看向壮壮，壮壮把饭碗放在桌子上，淡定的从兜里拿出来…… 　　一个硕大的饭包！ 　　壮壮美滋滋啃饭包，他刚才盛汤时候就看见饭包了，让穆飞给自己包了一个，是拿不下了才放兜里的。 　　家长、小孩：…… 　　小孩：“啊啊啊我也要吃饭包……” 　　宴会进程过半，众人都有些吃撑了，暗道不好，时染可是还在包饺子啊！ 　　这可咋办？ 　　“都怪你，非要来那么早，抱着叉烧吃叉烧饭，现在好了，饺子赶不上趟了！” 　　“怪我？你不是也吃了好大的白馒头配粉蒸肉吗？” 　　“……咋办吧你说！” 　　“……再撑撑！不行就明天不吃了……反正明天也是周末。” 　　本来时染开放了二百个名额，但这会儿众人都有了甜蜜的疼痛。 　　小菜一般都是一出锅就抢光，杀猪菜也是一人一大碗，其他的饭包、卤肉、红烧肉、叉烧肉、炖汤等就剩下来了。 　　偏偏这时候…… 　　卤肥肠和炒肥肠出来了！ 　　几个彪形大汉美滋滋，他们饭量大，这会儿还能吃下去一大碗的肥肠面呢！ 　　时染也担心剩菜，干脆叫王大娘叫些街坊来尝尝，另外又在之前的吃饭群里说明了下。 　　不多时就有人赶来，一来也没抱怨自己没吃上前面的几样菜，反而美滋滋的。 　　“我就说等待出奇迹！这不就来了？” 　　时染把本来准备做饺子的肉分出来一部分，又做了几样小炒。 　　这个时候，门外路过了一个身材干瘦但精神很好的老人。 　　老人像是终于找到了地方，推开门就进来。 　　“请问……” 　　话卡在嗓子眼。 　　这一院子的人是闹哪样啊！ 　　有年轻小伙热心肠：“大爷也是来吃杀猪宴的吧？来来来，赶紧的，省的一会儿饭包被抢没了。” 第66章 　　老头稀里糊涂交了五十块钱, 被人给挤到还在开着火的大锅前，闻到味儿，老头就像是突然醒了过来。 　　他一改前面的态度, 优哉游哉跟着众人挨个尝过去。 　　先是饭包, 松软的米饭土豆泥, 加上花生肉酱，包裹在清脆的菜叶子里。老头本人先是嗤之以鼻, 咬下一口却发现里面旁的东西都平平无奇, 唯有肉酱…… 　　简直是一个长相平凡的人脸上有一双销魂夺魄的美目！ 　　肉酱滋味浓郁，味道调和的极为出色，浓香之中带着微辣, 跟花生碎交叉在饭包中，把没有什么滋味的米饭土豆泥都带的好吃了许多。 　　老头一脸不可思议。 　　几口把饭包吞下，赶忙又把筷子伸向了卤蹄髈, 蹄髈被时染切开，在一个保温的鏊子里放着，老头连皮带肉夹了一块，肉皮嫩滑不腻，瘦肉也浸透了汁水，肉香味被激发出来, 连着吃好几块都不腻！ 　　卤肥肠也是，肥肠的每一丝褶皱里都带着汁水，叫人越吃越想吃。 　　老头还给自己来了一碗杀猪菜，虽然卖相不怎么样, 但味道也很好。 　　最离谱的就是叉烧, 老头尝过了前面的菜, 还以为厨子是个东北人, 所以才能把东北菜做的如此出色。 　　但吃到叉烧，老头就震惊了。 　　对方居然南方菜也做的很好！ 　　暗红色的叉烧，切开之后外层看着偏玫红，酱汁甜而不腻，肉质瘦而不柴。 　　老头吃得呆住。 　　忽然听见有人喊道：“饺子要下锅啦！” 　　到底是小年夜，来的人再撑也要吃几个应应景。 　　时染把不同馅料的饺子分开放，先下了一大锅的猪肉白菜饺。 　　出锅时候，老头挤到最前面，给自己打了两个。 　　饺子入口，不管是饺子皮还是饺子馅，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旁边吃饺子的人也有赞叹的。 　　“这味儿真正，怎么感觉跟我小时候吃的饺子一个味儿呢？” 　　有人就插嘴：“你小时候是不是好长时间才吃一口肉，饺子只有逢年过节的大时候才能吃到？” 　　那人：“你咋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啊！” 　　“这饺子就是我小时候心心念念好长时间才能吃上一口的那个感觉！” 　　时染下了两锅饺子，剩下的饺子就有人来劝她了。 　　“小老板别下了，我们吃不下了。” 　　前面两锅还能强撑着塞一塞，后面的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你再下，我就要撑死在你这儿走不了了。” 　　有嘴欠的立刻接上：“走不了正好，我刚才看见小老板家的狗子在那儿抱着一块红烧肉啃……不知道小老板缺不缺宠物啊，上过大学能自己挣钱的那种。” 　　时染笑道：“宠物是不缺的。” 　　家里还有砦泠这个大号宠物呢。 　　一顿饭吃完，众人也没着急走，反正是过节。本来在B市的过节气氛就已经很稀薄了，再回家抱着平板看电视也没意思。 　　还不如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呢。 　　时染也随他们去，把没排上用场的果盘端上来，再加点茶水，让这些人们三三两两找地方坐下喝茶吃水果。 　　“今天这一百块钱花的实在值！” 　　“别说一百了，我中间手机都没怎么打开看，就光顾着吃了！” 　　“哈哈哈哈还是哥们有远见，刚才开了个直播，现在饭钱已经赚回来了！” 　　“真行，你直播跟小老板说了吗？” 　　“把哥们当啥人了啊，来的时候就说了，小老板说了，不要对着脸狂拍就好。” 　　“叫我看看叫我看看，卧槽，你咋还在直播啊？” 　　“这不是没啥事么，我开了聊天啊。” 　　“成吧，哥们借光叫我露个脸……看看有没有哪位小姐姐愿意看上我。” 　　……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时染盘点一下，今天的收益虽然不高，但也有个大几千块。 　　最主要的是，这种日子热闹的氛围就很好。 　　剩下的菜也基本没几样，多数是卤菜和凉菜，几道汤反而是早早被人抢光。 　　时染本来还不解，还是周敏给她解答疑惑。 　　“都是天天熬夜加班的人，听见有什么功效，个个都使劲抢，生怕自己少喝一口。” 　　时染把剩下的卤菜收拾起来，已经有脑袋瓜子灵活的上来问了：“这些卤菜卖不卖？” 　　时染一想，反正没剩多少，干脆就打包起来。 　　谁愿意拿就拿走。 　　这么一算，就剩下饺子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时候，沉默已久的老头问道：“这个饺子，能卖给我吗？” 　　这一盘的饺子，快有二百多个，时染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老头抱着买来的饺子，深深望了一眼时染就离开。 　　***** 　　杀猪宴的大获成功，在当天就传遍了。 　　纪云还格外扼腕：“你早说有这个活动，我就过去给你捧个场了！” 　　也能叫熊猫外卖跟着打个广告，他愿意把时染的所有支出全报销了，再给一笔不菲的广告费。 　　时染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个宴会当做什么宣传渠道，她做杀猪宴，一个原因是自己想吃，二个原因也是回馈老顾客。 　　纪云的话时染没当回事，偏偏当晚就有某个女明星在微博一个手滑就转发了直播录屏。 　　一下子，本来的小众圈子暴露在了大众面前。 　　时染的直播账号一晚上就多了五十万粉丝。 　　【呜呜呜，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这个直播，早知道我就也去抢一个号了。】 　　【宝藏博主！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漂亮又会做菜的小姐姐呢？】 　　【那个杀猪宴看的我流口水，我真的好想吃东北饭包红烧肉荷叶粉蒸肉饺子胡椒猪肚鸡汤卤肥肠炒肥肠熘肝尖白切肉……】 　　【不要报菜名了，人在B市，已经馋死了。】 　　【饭包是个什么东东？】 　　【来哈尔滨，我带你尝尝，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好东西。】 　　【博主是东北人吗？这个菜看上去做的很地道啊。】 　　【链接，博主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 　　时染也没想到，自己火出圈的契机就这么来了，熊猫外卖适时的开始推热度，让时染迅速成了直播平台的头部美食主播。 　　*****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间餐馆，一个老头正盯着眼前的一大盘饺子。 　　他的徒弟们挨个从外面进来，为首的大徒弟还很不解。 　　“师父，怎么了？” 　　老头指了指饺子，叫他们挨个上来尝尝。 　　大徒弟一吃，很好吃啊，师父的手艺一点没落下。这是啥意思呢？ 　　几个师弟也是一头雾水。 　　老头指着饺子跟几个徒弟说道：“之前咱们添福院说是要上饺子，你们个个不乐意，这个说要做黄鱼饺，那个说是要做什么八珍饺。我说让你们做个基本的肉饺子，你们说这种饺子上不来台面，你们看看这盘饺子。” 　　大徒弟觉得冤枉：“师父你动手的饺子肯定跟外面卖的不一样啊！再说了，咱们这里是高端餐厅，这样的饺子上来不够有牌面。” 　　文老头眉目严肃：“难道这世界上只有做名贵海鲜才算是功夫到家吗？你们这些年，天天在外面说自己做的是宫廷菜，就算是宫廷菜，那以前宫里人还吃个素菜换换口味呢。” 　　文老头：“这饺子不是我做的，就是我在一家小店吃到的。人家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就能做出这样的饺子，你们看到的就是这饺子不上台面？” 　　“回去好好想想吧，也想想自己学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进入心里。” 　　把还在不服气的几个徒弟赶走，文大厨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个饺子，边吃边沉思。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来他去四时餐馆，就是想去找时染的。 　　自从时染出名，又开始做宴会之后，不停的就有人在网上辣菜添福院，说他们价格高，菜品还不如人家小馆子。 　　时间久了，文大厨自己也憋气，他去找时染，就是想看看时染的菜到底做的什么样。 　　他自己是学宫廷菜出身，讲究就是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人老了，有些人是越老越固执，有的人则是越老越圆融。 　　文大厨到了这个岁数，突然发现自己的菜做着有点没劲。 　　来添福院吃饭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商务宴请，一桌菜上去，撤下来能剩一大半，吃的少，这些人几乎都是在拼酒。别的有些来了是家宴，但开口闭口都是这地方多高端，关于菜的口味也许是带了金钱滤镜，个个都说好吃，但却又说不出哪里好吃。 　　就连文大厨自己，闲下来想吃的东西也都是小时候吃过的那些不上台面的。 　　不过就算再怎样，文大厨都不觉得时染能做出什么惊天的好菜来，这年头营销的噱头太大，水分也不少。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糊吹的呢？ 　　结果刚去就碰上了时染在办杀猪宴，跟着吃了一路，文大厨彻底服气。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手艺一点不年轻。 　　东西再简单，人家都料理的很出色。未必是炫技一般用了什么特殊的做法，反而是最简单的类型，做到了极致。 　　文大厨心里忍不住的动心，他想收时染做徒弟，虽说他已经有了好几个徒弟，但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比得上时染。 　　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第67章 　　杀猪宴过后, 时染的店名气更大了，不过好在小年过后马上就过年，很多老顾客都回老家去了, 所以时染的店里竟然呈现了跟名气不太相符的冷清。 　　这一冷清, 来往的人就都记得很清楚了。 　　时染觉得一个最近经常来光顾的老人有些奇怪。 　　这位老人每次来, 都是换着花样点单，基本上从来都不重复。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啊, 毕竟正常人的想法就是“这个菜好吃, 所以我下次还要点”。 　　很少有人会一直换新菜。 　　老人不光是点菜，还会跟时染提一些建议。 　　比如“这道菜里面的馅料换成黄鱼肉更好，味道也更鲜。”“这个菜加个鲍汁更好。” 　　时染咋舌, 什么黄鱼肉和鲍汁，她一道菜卖三四十，加这种材料是准备破产吗？ 　　老头连着来了几天, 时染都要开口问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这人明显是会做菜的，来了之后光是试新菜挑毛病。看着就很奇怪啊！ 　　还不等她开口问，这天文老头自己开口了。 　　“你知道添福院吗？” 　　时染点头，咋能不知道，B市最出名的一家宫廷菜私房菜。 　　文老头正襟危坐：“我就是添福院的主厨文添福。” 　　时染哦了一声，心中的疑惑也解除了。合着是大厨师过来吃饭, 那挑刺也应该的。 　　文老头有些吃惊：“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时染摇了摇头：“没有。” 　　疑问得到了解答，她确实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文老头只能强撑着：“你有师父吗？” 　　时染点头，她不光有，她还有好多个师父！ 　　文老头气势更弱了, 人家有师父, 天分还好, 自己上来就问人家愿不愿意换师父, 好像不太好啊！ 　　但是他真的很不愿意错这样一个天才。 　　“你……你愿意再多一个师父吗？” 　　文老头踌躇了一下，最终觉得自己还是厚着脸皮蹭一蹭。 　　时染吃惊的看向他：“您的意思是……” 　　文老头：“没错，我就是想收你当徒弟。” 　　“虽然我有其他徒弟，你也有其他师父，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不认你原来的师傅的。我也就是想找个人把自己的手艺往下再传一传。我原来是学宫廷菜的……” 　　时染：“我愿意。” 　　这一嗓子把文老头给弄懵了，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时染很难说服的准备，想着可能要多费口舌，但对方就这样轻易同意了？ 　　时染跃跃欲试：“宫廷菜是吧？我愿意我愿意。” 　　上辈子她拜的师父里还没有教这个的！ 　　文老头：“……你不怕你师父生气？” 　　时染有些奇怪：“我有十几个师父，他们要生气早生气了。” 　　文老头差点叫一口气给自己噎住，这啥意思？合着他还是第十几号吗？ 　　时染说着还有些遗憾：“不过现在也不好见面了……” 　　文老头心情复杂：“成吧，那等年后给你摆个桌，咱们就是师徒了。” 　　时染猛点头，她对于学习菜式总是有着无限的上进心，这会儿多了一个宫廷菜师父，更是高兴的很。 　　文大厨心情复杂的走了，再来的时候就带了条草鱼和一包豆芽。 　　文大厨给时染讲明：“我先试试你的手艺，先教你两道菜，一道牡丹鱼，一道豆芽塞肉。” 　　时染两眼放光。 　　只见文大厨刀片翻飞，手脚快速的把草鱼肉去皮切片，鱼肉片每一片都几乎薄如蝉翼，把鱼肉片加作料腌上，然后加面粉，把鱼肉锤松。 　　开火下油，严格控制油温，把鱼肉片炸到处于一种橘黄色的焦脆上。 　　再取山药泥，在盘子上做底，把鱼片调整成芙蓉花的样子。 　　这一道菜下来，费时费力，中间还要保持好油温火候。可见是十足的功夫菜。 　　豆芽塞肉，这个就更费事了，把肉条塞进都豆芽里，然后再加热处理。 　　时染看了全程，感叹于这种菜的精细控制。 　　再一尝，牡丹鱼酥脆还保留了鱼肉本身的滋味，咸香鲜美。 　　豆芽塞肉更是别具风味。 　　文大厨又指导着时染做了一次，边看边感叹，时染做菜的天赋着实出色，她可能手法不是很娴熟，但调味却是很上道。 　　“成了，你这个菜做的不错，年前我再给你送一次食谱，你好好跟着练，年后我带你见见你的师兄们。” 　　***** 　　殊不知，文大厨的徒弟们在得知自己即将要有一个师妹的时候，并没有特别高兴。 　　文大厨的大徒弟叫赵铎，他一听师父还要再收徒弟，收的还是个女徒弟，更离谱的是，他们上网搜了一次，发现这位女徒弟还是个网红博主。 　　赵铎满脸阴翳：“这样的人也收，师父真是老糊涂了！” 　　师弟们纷纷帮腔：“可不是，收个这样的人，不是拉低咱们添福院的格调吗？” 　　“女的开个小店也就算了，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师兄，你去劝劝师父啊，不能让师父这样瞎胡搞。” 　　赵铎沉着脸，他怎么不劝？偏偏他劝了，师父却说他现在做菜之外的心思太多，让他自己好好练手艺，别回头砸了自己招牌，至于说女徒弟，文大厨就说自己要收。 　　赵铎气，但是不光是气师父收了个这样的，更是在心里有点气师父不好好栽培他。 　　明明他现在就是添福院的扛把子了，手艺也很拿得出手，但师父有几样菜就是没教给他，之前试图从他的师弟中挑一个出来教，师弟们跟在他手底下，自然是知道这样得罪师兄的事情不能干。 　　所以一个个都不敢应承。 　　但从那儿之后，师父也没再说过要把那几道菜教给谁了。 　　赵铎心里烦躁，他觉得师父这时候招了个女徒弟，为的就是那几道菜都给对方！ 　　这不是瞎胡搞嘛？ 　　她是一个女人，后厨有几个女人的？ 　　还不都是男人的天下。 　　赵铎甚至还在心里自己吓自己，觉得师父是不是准备把时染挖角到添福院来。 　　几个师弟纯粹就是觉得再来一个人，师父肯定要重点培养对方了，自己本来跟着师兄就挺好，再来一个山头，他们要怎么办呢？ 　　赵铎沉着声音：“不行，咱们不能叫师父收了那人。” 　　真收了，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几个师弟也同样想法：“要不咱们去找那个女的，让她自己知道退出怎么样？” 　　赵铎摇摇头：“她能拜师，肯定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不拜了。” 　　文大厨的名气多大呢，现在国内拿过两次金奖的也就他一个人。 　　平心而论，如果赵铎是时染，他也不会同意的。 　　赵铎咬牙：“咱们去找董事和经理！” 　　添福院虽然是用了文大厨的名头，但文大厨其实就只占了一点股份，其他的股份还是在几个董事手里。 　　后厨一直都是文大厨掌管，但董事们却也不是不管事。 　　赵铎带着几个师弟，浩浩荡荡去找了管事的经理。 　　经理也冤枉，这些明明就是后厨的事情，你们师门内部的问题，你来找我做运营的有什么用呢？ 　　赵铎看他不给个准话，就把消息一下子捅到了董事会那里。 　　而且重点强调了，时染就是一个手艺麻麻的小网红，他师父鬼迷了心窍非要收人，说不好到时候对方还会打着添福院的旗号在外面做菜，这不就是坏了名声？ 　　不得不说，赵铎的话无疑是点到了核心。 　　董事们未必会在意自家大厨收不收徒弟，但一定在意收的徒弟会不会对公司造成损害。 　　于是，文大厨这天一上班，就接到了董事会的电话。 　　“什么？叫我不要收徒弟？不是，我收徒弟管公司什么事啊！” 　　董事会解释说，文大厨要收可以，但是让对方不准在外面用文大厨的名号。 　　这个话一出，文大厨当即怒了。 　　他收徒弟，难道是收了摆着好看的？ 　　他收徒弟是为了传自己的手艺！ 　　既然是传手艺，那凭什么对外不能说是自己的徒弟？不能对外说，那以后那丫头拿奖了，难道只能提她的其他十几个师父？ 　　这对他公平吗？ 　　董事会也没料到文大厨居然会这样态度激烈的拒绝。 　　文大厨冷静下来就想到了关窍，问道：“是赵铎找你们说的吧？” 　　董事会那边不吭气。 　　文大厨冷笑：“成啊，你们这么看重他，他跟着你们干吧，我不干了。” 　　文添福扭头摘了厨师帽就走。 　　他心里很清楚，董事会之所以听了赵铎的话，其实也是因为这些年他已经精力下降，无力再每天守在后厨，几个徒弟逐渐担大梁，在董事会那里的分量自然比他一个老头子更重。 　　说白了，人家要的是他一个名头，又不是真的看重他这个人。 　　文大厨离开了添福院，身边赵铎一路小跑跟上来。 　　急忙跟师父解释：“师父，是我说的没错，但你想，那个丫头只不过做个小餐馆，她能有多好的资质啊，你非要这么犟，收她当徒弟有什么用？我们几个师兄弟不如她吗？” 　　文大厨深深回望了自己这个以前十分看重的大徒弟：“她做个小餐馆你看不上，你当初中专毕业在后面干切墩，那时候你是多有出息？人不能走太远就忘了自己从哪儿来的吧？” 　　“赵铎，我还是那句话，你做菜之外的心思太多了。也许你后面会成为一个过的还行的厨子，但你绝对拿不了奖，做不了顶级的大厨。” 　　“往后别来我面前了。” 　　文大厨离开了，赵铎在背后紧紧咬着嘴唇，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不能看重他！为什么师父不把所有的菜都教给他！ 　　他明明对师父言听计从的啊。 　　不过没过多久，赵铎就顾不上师父了。 　　文大厨的离开，让后厨的厨师长空了出来，董事会立刻让人安排赵铎接上。 　　赵铎终于成了添福院的主心骨。 　　不过喜悦万分的赵铎没多想，反而是几个师弟心内忐忑。 　　添福院用的是文添福的名头，文添福走了，添福院还能有以前的风光吗？ 　　********** 　　腊月二十七，时染大早上就见到了自己的师父。 　　文大厨扛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来了。 　　“来，有几样菜我教教你，咱们趁着年前的时间宽松，把手艺好好练一练。” 　　时染不理解：“师父你不忙着你那边吗？” 　　时染知道文添福平时挺忙的其实，不光是店里的事情，还有其他好几个徒弟要费心管着。 　　这也是为什么文大厨说年后再办拜师的原因。 　　文大厨吹胡子瞪眼：“别提那边了！我不干了！” 　　文大厨撂了一个大雷，赌气一般：“咱们也不等年后了，就明天，直接办拜师宴。” 　　他一定好好教时染，让时染拿个大奖回来，好好抽那群白眼狼一巴掌。 第68章 　　文添福说的不回去, 那是真的就不回去了。 　　年前的几天把全天的时间都消磨在时染这里。 　　他越看时染越觉得可心，拍着胸脯打包票：“等过段时间我给你写个推荐，你去参加一个比赛, 金奖拿下来, 你这个四合院往后就能做起高端生意了。” 　　时染手上一顿, 上辈子她倒是也参加过比赛，不过作为博主的她精力有限, 日常也顾不上磨炼技艺, 最后是拿了个银奖，惜败于某位大厨之后。 　　本来她想的好好的，银奖拿了, 再加上自己的钱，肯定能把自己的品牌做起来的。 　　谁知道继承了一个四合院就穿了书。 　　现在再提到参加比赛，时染就严肃了很多：“嗯, 我一定努力。” 　　她倒是没想着搞多大的摊子，像是添福院那样分店一开好几个，完完全全沦为商务宴请的品牌，她也不愿意做。 　　但是有了金奖加持，她准备把后罩房也给开出来。 　　前面是小饭馆，中间是热闹的餐厅, 后面就是私房雅间。 　　这样一来，她就完全可以靠着四时餐馆的名气接着做，而且也不用光是做商务宴请那样枯燥无趣。 　　至于线上的品牌，有了熊猫外卖这样资金雄厚的大佬做支持方, 她完全不用考虑那些烂七八糟的。 　　文添福现在是把自己的传承全都放在时染身上了, 雄心勃勃准备给时染捧出来个金奖奖杯。 　　时染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严苛的师父, 做菜的水准也在大幅提高。 　　终于到了年三十, 忙碌着学习的时染终于找到了喘息的空间。 　　她没有把年夜饭停掉，反而是跟上次的杀猪宴一样，开了五十个名额。 　　时染觉得，光是自己过年也挺没意思的，自己跟砦泠大眼对小眼，彼此互相看对方的吃相？ 　　还是算了吧。 　　时染在自己的直播平台发了消息。 　　“时染V：抽五十位参与到年夜饭，不接受预定，不接受点菜，不接受一家人，不接受情侣。仅考虑独自过年的人选，一位收费一百块。”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风波初晴：为什么不接受一家人啊，哭唧唧，我们一家子本来都说要去订餐了。】 　　【熊猫：就是啊，我们全家今年早就决定去四时餐馆尝尝菜了，本来还庆幸老板说过年不歇业的，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抽奖啊。】 　　【阳刚少女小刚：举手！！我我我我！我今年加班狗！没处过年！本来以为要在自己的租屋里听着外面的炮声凄凉过年了……】 　　【佳妮：前面的，五环内禁止燃放，你上哪儿去听炮声啊。不过我也可以！单身，无对象，今年独自过年！】 　　【水一百度会开人一百度会寄：只有我透过了老板的消息看到了人家的良苦用心吗？人家这是要给大家一块过个新年啊。】 　　【小敏：呜呜呜，姐姐人美心善，如果可以黑幕我一下的话就更美了。】 　　…… 　　时染开了抽奖，没多久就抽出了五十个人选。 　　到了年三十早上，时染早早就开始忙碌着准备，作为员工当然是会有一些员工优待，于是，李姐带着自己的老公孩子来了，小梅过年也不回家，在店里帮忙，正好年夜饭时候贾大爷也来跟着吃。穆飞更是表示，自己有若干个表亲可以来凑热闹。 　　于是这一天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忙，来的员工家属一边说笑一边帮忙。王大娘倒是随着儿子儿媳去了南边的小岛上过年，还给时染发了红包祝她新年快乐。 　　等到了下午，抽中奖的人就陆续来了，不同的是，以前的抽奖总会有些脸熟的老顾客来，这次反倒是一些面生的顾客。 　　时染笑着把人迎进去：“餐盘筷子都在橱柜里，要什么自己拿。” 　　虽说店里也分了几个大桌，并不是把菜摆出来让大家自己夹的自助餐形式，但是具体坐在哪儿就看人怎么挑了。 　　年夜饭的菜色十分丰富，时染准备了各色花样。 　　五香丸子，打好的肉馅，加上白萝卜切成丝，葱姜挤出汁拌进肉馅里，再加上一个鸡蛋，少许面粉，调好料汁倒进去搅拌，用手挤出丸子形状下油锅炸。炸到外酥里嫩，表面金黄即可，烙出来控油。配上一小碟花生芝麻盐五香粉调出来的干碟，味道真是一绝。 　　桂花糯米藕，买来应季的藕节，把藕孔里冲洗干净。再把洗好的糯米塞进藕孔中。装满糯米之后，把刚才切下来的藕节出再扣回去，用小的木签子扎牢，放进锅里煮，锅里放上红糖红枣，煮到里外糯米和藕都熟透。捞上来切片，再把白糖跟桂花熬出来的糖浆浇上去。这样一道甜品，既好看又好吃，桂花的香味十分霸道，整个占据人的味蕾。糯米和藕的口感十分软糯，咬一口，藕片拉出细长的丝，被红糖炖煮久了，糯米也泛着红褐色。吃在嘴里满口甜香和花香。 　　蒜香鸡翅，鸡翅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上酱油、黄酒、盐，再加上两勺蒜末腌，热锅下油，放下蒜末炒出香味，时染喜欢把蒜末炒的偏焦一点，然后再把鸡翅上蒜末撇开，下鸡翅翻炒，炒的蒜末挂在鸡翅上，里外都是香气就可以出锅。这样炒出来的蒜香鸡翅最好吃，蒜末被炸透，本身的味道已经少了很多，沾在鸡翅上，鲜嫩多汁的鸡翅加上炒焦的蒜末，扑鼻的香味。 　　虎皮鸡爪，先是剪掉指甲清洗干净，水里加点糖下锅煮。然后捞起来控水，再下油锅炸，炸到鸡爪表面金黄起泡。准备一包卤肉料，把炸好的鸡爪丢进去煮，顺便还能放些藕片、丸子之类的一块卤。出锅的鸡爪可以直接吃，也可以下锅下作料再炒一遍，加点花生炒会更好吃。鸡爪一通又煮又卤又炒，入味又好吃，骨头更是脱的简单，外面的虎皮泛着油光，里面的筋肉软糯，既可以当零食，也能当菜。 　　话梅排骨，把话梅先泡水，排骨去腥之后下油锅两面煎黄，下冰糖炒出糖色，排骨挂糖。然后就是下各种调料，把泡好的话梅连水倒进去熬，直到排骨焖熟之后收汁撒芝麻。话梅的酸味很冲，跟甜味中和的更好，排骨还没吃进去就被酸甜味道引出了肚子里的馋虫。红褐色的糖色挂在排骨上，看上去就诱人的紧。 　　青椒酿肉，青椒去籽对半剖开，把调好料的肉馅塞进去，热锅之后小火两面煎，煎到最后，青椒的一面变成好看的褐色花纹，也叫虎皮青椒，肉馅熟了之后再加上一碗调好的料汁。等到后面大火收汁，味道就更加吸引人。 　　…… 　　这些菜未见的是什么大菜，但个个看上去都是色泽明亮，让人垂涎三尺的家常菜。 　　来吃饭的人也都埋着头吃起来，食物总是最能拉近人的距离。 　　一桌子上吃饭的人总是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虽然是陌生人，但是能凑在一起过个新年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大家互相交谈，彼此寻找自己身上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瞬间就让整个餐馆热闹起来。 　　时染就在这热闹中，发现砦泠不见了。 　　彼时已经到了年夜饭的后半程，时染找不到砦泠也有些奇怪。这种场合，对方应该是在的啊。 　　尤其今天做的很多菜还是砦泠爱吃的。 　　时染摘了围裙准备出去找找。 　　这些时日下来，砦泠成长的速度快的吓人，连时染都惊叹于他极强的学习能力。 　　而砦泠之前放言的所谓要追时染的言论，最近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无视了起来。 　　时染对此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对砦泠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本来以为这个是自己的猫，后来却逐渐觉得似乎没有那样简单的概括。 　　时染跟穆飞交待了一声就自己出了门，想来砦泠能去的地方也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千灵寺了。 　　此时的千灵寺，砦泠在寺里最大的梨花树下一脸疑惑。 　　他今天本应该是待在餐馆好好吃饭的，但是冥冥之中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吸引到了这里，仿佛这里有什么问题的答案在等着他来揭晓打开。 　　砦泠到了千灵寺，虽然是过年，但寺庙依旧是有人的，甚至还不少。 　　这也是传统习俗了，四九城的人都爱抢头香。 　　所谓头香，就是每年过完年三十的第一把香，据说这时候许的愿望最容易被神明听见，所以有钱人到了这个时候都挤破头，只为进来烧一把头香。 　　砦泠来的时候，住持眼前一亮，把他带到了这里，让他在这里等会儿。 　　砦泠左看右看，十分不明白住持的打算。 　　他等了又等，一直等到接近午夜的十二点。 　　这时候住持有些尴尬的找过来：“餐馆的小老板问你是不是有事，让你回去吃饭。” 　　砦泠本来的僵硬的神色在听到时染来找他之后瞬间柔润下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寺里的钟声一响，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 　　伴随着到来的新年，砦泠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锋利，人的气质也随之一变。 　　他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完结哈，之前一直在卡结尾，今天最后一天，我把结尾和番外一次性写完发了。 第69章 　　时染不知道砦泠过年当天去千灵寺干嘛, 但是她也发现了自从砦泠回来 ，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的砦泠多少还有些不谙世事，可现在的砦泠, 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 都有了一种气定神闲。 　　过了年夜饭之后, 众人散去，时染本来还准备自己动手把屋子里打扫一遍, 谁知道砦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不由分说把人塞回房间去休息。 　　等到第二天起床，时染就发现各处都干干净净，砦泠也抱着手臂在一边逗猫。 　　他逗猫的方式也是缺德, 手不伸，只用脚，把两只橘色的猫崽子给逗的喵喵叫。 　　时染起床做饭, 新年的头一餐是饺子，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下了一大锅，浮浮沉沉的小元宝，看着就讨人欢喜。 　　砦泠和时染各自吃了一碗，又给起了个大早来打杂的小梅也端了一碗。 　　小梅进门就吃惊：“这怎么收拾的这么快！” 　　昨晚上那么多人呢, 小梅都做好了今天收拾一整天的准备，结果没料到自己醒来就看见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餐馆。 　　时染给她端了一碗饺子，然后关切问道：“贾大爷好点了吗？” 　　小梅轻轻的叹气，自从年前贾大爷的身体就不是很好, 去医院检查也只是说了是年纪太大, 很多器官都衰老了。再加上贾大爷还有糖尿病, 要防止并发症。 　　更别提过年期间贾大爷还摔了一跤, 老年人的摔跤跟年轻人不一样，贾大爷虽然送医院送的及时，但还是让他难受了好几天。现在还走路不利索呢。 　　贾大爷无儿无女没有亲戚，只有小梅照料着。 　　时染给小梅包了一份饺子带给贾大爷。 　　砦泠站在时染的一边，他现在能看到所有人身上的气息了，在回忆起自己的来处之后，砦泠也更晓得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 　　可是贾大爷他却是无能为力，因为他清楚的看见，贾大爷是年岁到了的自然老去。 　　宅灵可以给人换运气，但是却干涉不了生死大事。 　　****** 　　年后开春，就又到了春天吃野菜的季节，时染想起来也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刚刚穿过来开小摊的时间似乎还在昨天，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餐馆和品牌。、 　　跟熊猫外卖联名的红油卖的极好，纪云做主给时染又开了几条线，让她把关原料和品控，种类随她定。 　　不过时染显然是暂时抽不出时间了，又到了春天，该是吃野菜和鲜菜的时候了。 　　香椿、荠菜、面条菜、槐花、榆钱…… 　　时染换着花样做，只把来吃饭尝鲜的顾客个个都吃的撑肚子。 　　尤其是她在直播平台上教大家做的野菜，更是获得了众多好评。 　　【阳刚少女小刚：我的天啊，原来我家门口那一片的小草是面条菜！我真的哭死，错过了好多。】 　　【都瑞木：我妈照着博主的教程给我做了个槐花麦饭，只能说博主太强了，槐花麦饭yyds】 　　【读书当饭吃：真的很好吃！我勾了些榆钱，总算是尝到了小时候书上的榆钱饭是什么滋味了！】 　　…… 　　伴随着这些赞扬声，时染又推出了新品，去年她还遗憾于自己没有钱买的火腿，今年她终于买了回来。 　　不光是火腿，还有新鲜的春笋。 　　货源还是陆发夫妻帮着联系的，陆发的妻子钱芳扶着肚子，他们两个终于在去年备孕成功，钱芳怀了孕。 　　怀孕的钱芳更是每天就琢磨着怎么吃，陆发几乎是一日三餐都来时染这里报道。 　　而腌笃鲜就是钱芳点名要吃的，为此，陆发特地给时染找了一个出春笋的地方，安排那边加快时间运输。 　　有新鲜的春笋吃，时染当然不会不乐意。 　　她买了一大批的春笋，切了火腿做腌笃鲜。 　　价格当然不会很便宜，但吃到的人个个都惊叹于这道菜的鲜美。 　　腌笃鲜里的火腿味道醇厚还带着油润香味，春笋鲜甜带着独特的清香，吃完了再来一口汤。瞬间觉得一冬天的懒怠都被这道汤给唤醒了。 　　【秋风月：呜呜呜真的很好吃，只可惜我只抢到了一份。】 　　【该税的税不该睡的不要睡：本来还以为只是风很大的网红店，谁知道一吃才发现滋味实在是好，为我之前对博主的偏见低头。】 　　【打一架吧：……外地人暗搓搓期待，小姐姐真的不考虑开个分店吗？】 　　【好想睡觉啊：别想啦，小姐姐之前说了，她不开分店的，只有这一个店啦。】 　　…… 　　时染确实不打算开分店，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她想象中的一样了，有店面有餐馆，还有有猫有狗。 　　小日子十分惬意。 　　于是她那些异地的粉丝也只能隔着屏幕咬手绢，规划着自己什么时候去一趟B市，好好尝尝时染的手艺。 　　***** 　　贾大爷的身体还是没有扛住，到了五月份，贾大爷就在一场重病之后变得干瘦憔悴。 　　时染和王大娘这样的邻居也经常去照看他，时染更是接过了对方的一日三餐。 　　贾大爷带着慈祥的笑容对时染说道：“小染啊，我有点事想拜托你。” 　　时染赶忙放下手里的饭菜，贾大爷轻声说道：“我走了之后，小梅那孩子就托你多照看了。” 　　贾大爷也觉得人生际遇总是难说，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亲戚都避着他，生怕他生病沾上谁家，都不愿意伺候他。 　　人生到头，居然是小梅和时染王大娘这样的邻居搭了把手，还有他的几个老相识给他照应了不少。 　　贾大爷：“我的房子就留给小梅了，其他的托你多照顾。” 　　贾大爷只有这一间小房子是自己的，把房子给小梅也算是了了心事。 　　时染听的难过：“您放心吧，小梅是个好孩子，大家都是邻居，我也一直把小梅当妹妹看的，一定好好照应着她。” 　　贾大爷听到时染的保证，这才满足的合上眼睡过去了。现在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很有限，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半梦半醒的。 　　贾大爷想，光是给时染说了还不够，他要等到下次脑筋清楚的时候给小梅开个公证出来。 　　这个孩子最近已经是医院学校两头跑，连人都瘦了一大截。看着跟刚来时候的没什么两样。 　　…… 　　到了六月份，贾大爷还是去世了。 　　小梅的眼泪掉的止不住。 　　她是发自内心的敬爱着这个慈善的老爷爷，他给了自己从大山走出来的希望，还供了自己上学，就连人生的末尾，贾爷爷也是念着她的。 　　王大娘作为街道的人员，张罗起了贾大爷的身后事。 　　贾大爷提前已经给自己买好了墓地，下葬的地方就不用多操心了。房子也要按照遗嘱留给小梅，办理下过户即可。 　　多年的老邻居，王大娘跟时染商量：“街道会出一份钱，贾大爷本身就是五保户。小梅也说要用自己打工的钱掏出一部分，想给贾大爷办一场。” 　　这样的活计自然是想要交给时染的。 　　时染没说什么话就接了过来。 　　她还记得自己刚过来时候找贾大爷买三蹦子，时不时的找贾大爷借工具，每次贾大爷都十分热心。 　　“可以的没问题。” 　　贾大爷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某位邻居爷爷，也是这样的慈祥善良，给她不少帮助。 　　贾大爷的身后事操办了起来，路口处扎上了白色的棚，小梅穿了白色的孝衣，于情于理，她都已经觉得自己是贾大爷的孩子了。 　　时染做了一场白事饭，邻里们都来送了贾大爷一程。 　　“老贾也是个好人呐，之前一直都是个热心肠，我们家小凳之前小时候生病，还是贾大爷帮忙骑个三蹦子给送到医院的，那时候我就想让小凳给贾大爷认个干亲，还是贾大爷自己不愿意。” 　　“可不是，好人呐，这些年左邻右舍谁不说贾大爷好。” 　　“当然是人好了，不然能资助那个叫小梅的姑娘上学吗？也是因果了，最后是这个小丫头给他送的终。” 　　“贾大爷我记得不是有个侄子吗？他老婆那头也有几个亲戚小辈的吧。” 　　“害，人在的时候都不见露面，生怕贾大爷生病了沾上他们。这会儿还说什么，就当贾大爷没有这亲戚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闹闹哄哄，时染把人给安顿好，然后就是开始上菜。 　　白事饭跟其他宴会不一样，里面有各种要求。 　　时染忙活了一中午，才做完这一场白事饭。 　　里头最要紧的就是豆腐，白事饭在有些地方也叫豆腐饭，菜品要单数不要双，时染最后给每桌都上了十一道菜。 　　一场白事饭吃完，也就意味着跟亡者正式告别。 　　时染心情有些低落，倒是砦泠默不作声的陪在她身边。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白事饭，也遇到了来搅和的人。 　　“小叔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身边带着老婆孩子哭的不能自已，在白棚面前对着遗像就是一阵嚎啕。 　　王大娘：“呵呵。” 　　不得不说，这两个字也算是生动展现了大家对这个人的看法。 　　人活着的时候不见得来，人病了也不见伺候，反倒是现在人都去了，你倒是来装孝子贤孙。 　　呸！ 第70章 　　赶来闹事的这一家子, 就是贾大爷的侄子一家。 　　为首的男人眼泪哗啦啦的流：“我就是出个差，回来就听说小叔去了。小叔啊，您小时候还抱过我的啊！” 　　男人一边哭一边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让磕头：“快来, 给你们小爷爷磕个头, 这就是你们的亲爷爷啊。” 　　时染已经是一脸麻木, 这情节她在上辈子就已经见识过。 　　那位把四合院给她的远亲去后，跟她连着亲的几个小辈恨不能生吃了自己。 　　说的话可比这图穷匕见多了。 　　小梅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灵前, 并不搭理这突如其来的一家子。 　　男人眼珠子一转就开始主攻小梅。 　　“丫头, 你是个好姑娘。我小叔活着的时候总是托了你的恩，我们一家子下辈子都还不清呢，这是我家的两个孩子, 叫他们管你叫声姐姐，也是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这话说的已经是不要脸了，上来就想把小梅给撇开。 　　王大娘怕小梅着了道, 赶紧上来阴阳：“你这个人也很奇怪，你小叔生前就没有提过你，你怎么证明你是贾冶明的侄子？你要是他侄子，这么些年我们这些老邻居怎么没见过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男人瞬间就开始哭：“这不是家里的条件也没多好，再加上老一辈子的恩怨，于是就少来往了吗？” 　　只有男人自己心里清楚, 什么老一辈的恩怨，其实他爸活着的时候两家还是有走动的，反而是他爸死了之后，他觉得自家这个小叔没有儿女, 将来生病莫不是要粘在自己身上？ 　　他当然不乐意这样。 　　所以就自顾自的断开了联系。 　　就连贾大爷去世的事, 也是他偶然知道的。 　　这不, 刚一知道他就带着儿女来了, 幸好是赶上了白事饭，一切还没一锤定音。 　　男人表现的格外悲痛：“我小时候，小叔还说让我过继给他呢！我也跟我爸说过，自己一定会给小叔养老送终。”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贾大爷年轻时候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后来看兄弟们都不同意，他也就算了。 　　现在男人提起这件事，不过是觉得自家的好处没有占到，所以给自己拉一点同情分。 　　“我小叔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尽孝，小叔去了我一定要给他送一送啊！” 　　男人又是哭又是求的，把白事饭的现场弄得一团槽。 　　王大娘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她对男人的惺惺作态十分厌恶：“你小叔活着的时候你不来，逢年过节也没见过你，现在人走了你来扮孝子。真当大家看不出来你想干嘛。” 　　贾大爷无儿无女，修车铺一开好多年，自然是有些积蓄。 　　只不过男人以为这个数额很大，所以才厚着脸皮来争一争。 　　但是王大娘是知道的，贾大爷虽然有钱，可是钱大多都花出去了。 　　前面没病没灾的时候花钱资助一些像小梅这样的，也捐款，后来生病了也大多花在病上头。 　　到了现在，剩下来的也没多少了。 　　只不过王大娘知道，但是贾大爷的侄子不知道啊。 　　他还是一个劲的要跟人诉说自己的不知情和不容易。 　　他晓得王大娘不好惹，干脆把目标聚焦在了小梅身上。 　　小梅本来在灵前跪的好好，被人一把拉着，男人一边拉着小梅说着道谢，一边使眼色给自己的两个孩子，让他们上前去跪。 　　他觉得，只要自己家占了送灵的最前头，后面再说遗产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嘛。 　　时染看他上去扒拉小梅，也来了气，砦泠拦住她：“我来。” 　　砦泠手脚利索的把人给提溜开，顺手给这人的运气来了个洗礼。 　　男人本还要嚷嚷，一看是一个长的十分出色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人，顿时也偃旗息鼓。 　　只是嘴上还不服气：“这位同志是来干嘛的啊，难不成你是那个小丫头的男朋友？” 　　砦泠把人丢一旁，不屑的擦擦手。 　　这时候，小梅终于开口了。 　　她眼中含泪说道：“这个叔叔，你不用来找我的麻烦，贾爷爷在的时候，你没有来照看过一天。现在再说自己是亲戚不觉得晚了吗？” 　　“没有人是不期待血脉亲情的，你要是之前就没来过，那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小梅坚定说道：“贾爷爷的房子给我了，其他遗产我都已经捐掉，你也不用在我身上费心。” 　　小梅没说的是，她打算后面把贾大爷的这一间房也还给街道。 　　本来这间房就是街道分给贾大爷养老，实际上还是街道的产权，也是周围古宅保护区的一部分，她并不贪图贾大爷给的东西，而是真心希望贾大爷下辈子能有个甜一点的人生。 　　男人被小丫头的一席话戳破了来意，当即也扯破了脸皮开始不管不顾。 　　“你这人要脸不要，本来我念着你还照顾我小叔一阵子，谢你两句也是应该的。但是你自己是谁家的人，凭什么拿我们家的房子？还捐掉遗产，你都不跟我们商量的吗？这房子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你凭什么来的处置权？” 　　一席话说的不要脸还理直气壮。 　　时染听了都替小梅生气。 　　小梅却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她听到男人的胡搅蛮缠，并没有十分气愤，而是拿出了贾大爷生前就找公证处公证的证明，对着男人说道：“我是可以不要这个房子，但是你也没资格要。” 　　小梅说起来格外坚定：“你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贾爷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对她也很好，对别人也很好，这个人为什么不来看看贾爷爷呢？ 　　明明是近亲，却连胡同里的近邻都不如。 　　男人气愤的拿手指着小梅：“你！” 　　王大娘也十分鄙视他，站出来说道：“人家也没说错，你小时候我还有些印象，那时候你小叔哪次不是好好招待了你，就连你家里的孩子，早几年也是经常往这里跑。你要是有点良心，前些日子你小叔生病你怎么不来？现在来充孝子，就为了钱吧？真是够恶心的。” 　　王大娘岁数上来了，尤其是看不上这样没有好处就不往上凑的亲戚们。 　　尤其是贾大爷这样的，他如果不是救了个小梅，在人生的最后，他是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沉默着渡过人生最后的阶段。 　　王大娘的话引起了周围邻里之间的共鸣，大家都面色不善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围着他一家人就开始指责。 　　“你也是配当人侄子的，就算是不想照顾，你好歹也来看看吧。就算是不来看，那你现在也别来争东西啊。” 　　“啥都想要，你咋那么大的脸呢！” 　　“要么你就躲远点，别来，要么你就别觉得我们大家嫌弃你，没见过你这样的。有好事就往前冲，没好事就往后缩。” 　　…… 　　男人脸皮厚，还能抗住这样的指责。但是他的两个孩子却扛不住了，转身就捂着脸跑了。 　　男人没办法，遗产是挣不到了，他只能跟着老婆出了门。 　　出去之后他还气不过，恨恨骂了几句。 　　他老婆也指责起他：“你不是说你小叔留下很多东西，也没个后人吗？你咋没打听清楚人家连公证都写了？” 　　男人一脸震惊：“你还怪我！？不是你叫我来的？” 　　他老婆说道：“那我不是想着他没后人，这点东西早晚都是你的吗？再说了，你别往我身上推，难道不是你也想来？” 　　男人气愤难当，他确实有些奢望，但是最终劝着他落实的是他的老婆啊。 　　两个人当街就开始互相辱骂，彼此之间互相指责。 　　“你个废物点心！你怎么不早点来！现在好了叫人拿了现成！” 　　“你才是个废物！早些时候我来，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说家里没钱，你说家里没东西给我去拍马屁，你说这死老头子说不准熬的时间长的很，早点去了还要被沾上……这不都是你说的吗？” 　　两人吵到兴起，差点动起手来。 　　平白错过了一间老城区的房子，十足的叫人心痛。 　　虽说房子不能买卖，但是谁知道过些年之后政策会不会再变呢！ 　　一间老城区的三十平房子，能换多大的房子，能拿多少的拆迁款啊！ 　　就算什么都没有，平时租出去也是一年两三万的收入了。 　　两个人吵起来就没个完，骂的兴起，这男人还踹了一脚路边停着的车。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劲太大了，竟然一脚就把车给踹的掉了漆。 　　男人还在吐沫横飞，浑然不知司机已经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 　　车上的司机本来在闭目养神，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男人面色狰狞的踹了一脚自己的车。 　　这下好了，司机下车就抓着男人的衣领子：“你他妈有病吧？没事你踹车！” 　　男人怂了一下，转而又理直气壮：“踹了怎么了？！多少钱，我赔不就是了！” 　　他刚才踹的时候没注意，这辆纯黑的车子前面是一个十分显眼的标志。 　　司机看他这样说，也不含糊，直接打电话叫来了4s店的人，上下一查。掉的漆补上需要至少两万多。 　　这下子男人慌了：“我就是轻轻踹了一脚！” 　　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轻轻一脚就给人踹掉皮了！ 　　而且这车子怎么能这么贵！ 　　男人反应过来就嚷嚷着走法律程序。 　　司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还走法律程序，消磨时间不说，最后十有八九还是照价。 　　男人越叫嚷脸色越惨白，因为他偷偷在网上查了一下，这辆车的价格简直是让他心如死灰。 第71章 　　贾大爷去世之后, 没过多久天气就热了起来。 　　时染在红油辣子之后又跟熊猫外卖一起推出了肉酱拌饭酱，还有复合酱油。效果都很不错。 　　熊猫外卖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现在几乎是已经蚕食掉了松鼠外卖的所有城市点, 一跃成为外卖行业的龙头企业。 　　这时候纪云又上门了, 纪云来给时染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准备做一个一周年的宣传片, 不知道你这里方便拍摄吗？” 　　纪云深知自己刚起步时候，时染的小店对于熊猫外卖的影响, 要拍摄一周年的宣传片, 当然不能漏下时染这一个环节。 　　时染觉得无所谓，也就点头答应。 　　纪云：“到时候可能会来一个团队，我们团队请了明星来。” 　　时染：“好呀。” 　　纪云古怪的看了一眼时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来出镜是最好不过了。” 　　时染的长相可以说是吊打现在的女明星了。 　　不过不用多问，纪云都知道时染一定不会同意。 　　果然，时染笑笑就不说话了。 　　她最近被文添福逼着报名了最新的厨艺大赛, 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染不畏惧出现在镜头里，不过得是厨艺大赛的镜头里。 　　纪云说道：“这周六，我们敲定的团队就会来。” 　　时染点点头，跟纪云商量了一下细节。既然对方来了，那肯定是要拍食客的, 还要拍一些做菜的画面，她得提前准备起来。 　　纪云：“这次我们请的是一位纪录片导演，你放心，他肯定可以把菜拍的很好看。” 　　纪云对这位出名的导演极为推崇, 说了不少好话, 让时染都跟着有些期待了起来。 　　没过多久, 摄制组果然到场了。 　　除开光头导演, 摄制团队里倒是有一个人让时染很意外。 　　蒋媛踩着恨天高，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她看到时染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的傲娇脸。 　　“你这个餐馆倒是做的不错嘛。” 　　再次见到自己穿书之后见过的第一个人，时染也笑眯眯的：“对啊，我做菜更不错，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蒋媛自从网红公司倒闭之后，她反而没有跟书里一样在娱乐圈浮沉走弯路。而是早早的被一位小成本文艺片导演看中，演了两部文艺片。 　　那位小成本文艺片导演盛赞蒋媛的长相十分出色，是圈内少有的明艳妩媚型。 　　在自己的片子里，把她拍的格外风情妖娆。 　　时染暗叹，人的际遇果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书中本来说蒋媛是一门心思要当明星，在网红公司先是跟时染较劲，然后又跟原来的女主方渺渺争锋。 　　奈何她这个长相实在是跟小白花女主没有竞争力，电视剧喜欢的相对还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于是她后来最好的发展也不过就是在电视剧里当当恶毒女二。 　　反倒是现在，她早早从网红公司脱身之后，反而走上了艺术的道路。 　　虽然不是什么人气爆棚的大明星，却是一个口碑风评不坏的演员了。 　　最近她的戏进了某个国际电影节的待选，蒋媛也成了夺得影后的大热人选。 　　这个时候她的团队有意识的想把她的攻击性减弱一点，所以给她接下了熊猫外卖一周年宣传片的工作。 　　蒋媛现在终于红了，也许是没有书中那样的弯路，现在的蒋媛居然心态平和了许多。 　　面对时染的回话，她别别扭扭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手艺好，那时候你做的清汤面就很好。” 　　香的叫她无数次在夜里想起那碗面。 　　时染笑眯眯的不说话，导演喊着两人开工。 　　时染要去做菜，而蒋媛也要找角度融合在吃饭的食客当中。 　　时染准备的菜色也算丰富，有虎皮青椒、番茄鸡蛋这样的家常菜，也有甜咸烧白，金银肘子，锅塌豆腐这样的功夫菜。 　　导演喊了一声卡，就开始盯着镜头。 　　镜头中只有时染的手出境，只见她撒开了面粉，瞬息之间就揉搓出光滑的面团，面团在手中改变形状，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个饺子。 　　打开热气蒸腾的锅盖，里面是热气腾腾带着甜蜜气泡的烧鸡块，砂锅打开，里面是炖煮到汤色变白的骨头汤。 　　酸萝卜是自己腌的，多是拿来当做早餐的小菜。今天才算是派上大用场，时染把老鸭斩块，加葱姜和花雕酒去腥，撇掉血沫之后再用热水冲洗。洗干净之后放入砂锅内，加上酸萝卜、葱段和各种调料炖。一直炖到汤的颜色变得清透，酸香微辣的味道在厨房散开。 　　…… 　　导演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喉咙里传来的咕咚一声。 　　工作人员也不遑多让，个个都是忍着口水在干活。 　　等到厨房这一part结束，导演已经馋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他选择拍美食纪录片，大概是因为自己就是个老饕。这会儿闻到美食就走不动道。 　　旁边的实习助理悄悄说道：“导演……你忍着点。” 　　导演：“……” 　　实习助理：“大家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时染拿菜把人都给馋了一遍，然后折磨加倍。 　　时染在问过一些老客人之后，这些客人纷纷都同意了出镜。于是今天的客人拍摄就成了现场吃播。 　　周敏拿着勺子喝酸萝卜老鸭汤，小米则是抱着一碗炒面边吃边感动：“去年我第一次来就是吃的这个口味！” 　　还有鸡窝头工作室的一帮人，这些人个个都吃的十分满足。 　　就连出镜的壮壮小朋友都格外起劲，他现在已经是个胖嘟嘟的小朋友了，王大娘的日常也从督促孩子吃饭变成了督促这个小胖子不要吃太多积食。 　　导演拍的十分满意，唯独对其中的蒋媛不是很满意。 　　“蒋媛，你干什么！怎么吃的那么秀气！这是美食，不是药！你跟吃药似的一次夹一点，怎么能让人相信这个菜好吃呢！” 　　导演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在边上饿着肚子，能吃的人却那么矜持！ 　　蒋媛默默把筷子放下，给周围的人都道了歉。 　　这样的拍摄环境是她不熟悉的，而且一次CUT就要重新再来一次，显然是给大家添了麻烦。 　　蒋媛鼓足勇气吃了第二次，照旧被导演给CUT。 　　“你会不会演？你会不会演？我就是大街上拉一个都比你吃的香！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能这样演！” 　　导演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时染看着挨批的蒋媛，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 　　趁着休息的时间，时染再次去了灶房。 　　鸡蛋煎熟，碗里放虾米紫菜猪油，青菜配上面条下锅…… 　　蒋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背后。长久的沉默之后，蒋媛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染没有接话，直觉告诉她，这句对不起，是说给以前那个时染听的。 　　时染把一碗做好的清汤面摆在蒋媛的面前。 　　蒋媛被热气熏的眼睛疼，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时染的家庭，后来才晓得了时染的挣扎和难受。 　　自己以前的那些小心思，或许是没有大奸大恶，但在娱乐圈浮沉久了，蒋媛也逐渐认识到自己当初的错误。 　　她那时候做事全都是从自己出发，而没有考虑过时染的感受。 　　时染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在陌生的地方生活，本就是惊弓之鸟，又被自己挤兑。 　　时染离开的这一年，蒋媛偶尔还梦到时染出了车祸…… 　　如果时染真的出事了，她还要怎么往下走呢？ 　　没有人可以背负着一条人命而无动于衷。 　　时染给她做了一碗清汤面，这次蒋媛在镜头前表现的完美无瑕。 　　导演本意就是想让每一个出现在镜头的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一段故事。 　　时染找来的素人们本身没有表演痕迹，已经是个个都有人设故事了，唯有蒋媛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好了，蒋媛吃面的时候，整个人越吃越快，一闪而过的镜头里依稀能看见蒋媛的眼睛里带着水光。 　　导演十分满意，不愧是自带电影感的演员，果真效果极佳。 　　蒋媛把面碗还给时染，闷声闷气说了一句：“谢谢。” 　　时染心中突然松动，仿佛有什么限制突然之间散开。 　　时染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轻轻摸了摸胸口。 　　原主曾经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朋友，真正当做朋友的只有蒋媛一个。 　　她从来没忘记自己进了网红公司之后，蒋媛对她的和颜悦色和帮助。纵然是假的，但原主一直都把蒋媛看做自己的好朋友。 　　如果原主在最后知道了一切故事，那她对蒋媛有心结仿佛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事。 　　只不过在书中，她们两个再也没有摊开说的机会。 第72章 　　宣传片一经发布, 立刻收获了许多感动和留言。 　　纪录片出身的导演分外重视食物和人的交错，在这支宣传片里，本应该突出的品牌被弱化, 反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各种跟食物有关的场景上。 　　小餐馆里的形色各异, 烈日大雨中的人生百态, 逢年过节的欢欣和悲凉，相聚离别的种种场景。 　　跟别的几分钟宣传片不一样, 导演把这次的宣传片拉长到了二十分钟。 　　足够所有人在片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闲来吃茶：我的天啊, 我从头哭到尾，导演太厉害了。】 　　【粉娇你几：同哭成狗，我哭的比要回宫的甄嬛还大声, 这个短片可以拿去参赛了吧！】 　　【水果桶不加冰：呜呜呜，真的，食物是传递感情的媒介和纽带, 有时候我可以忘记很多事，但在吃到某个食物的瞬间我就能全部记起来。】 　　【不爱吃桂圆：尤其是那个小餐馆的人生百态，大家好像都很辛苦，但在吃饭的时候还会由衷的开心。】 　　【风月相知：夸夸蒋媛，蒋媛虽然才短短几个镜头，但真的故事感满满。我看她吃饭时候带着笑, 心里却很难受。】 　　【放弃思考：真的是，这样的才是真演员吧。】 　　【天下无白：没有人夸夸金主爸爸吗？虽然很好哭，但是金主爸爸似乎成功隐身了hhhh。】 　　【林深时见鹿：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确实是，可怜的金主爸爸, 花了钱给导演圆梦的吧。】 　　【永远热爱：让我来@下金主爸爸哈哈哈哈哈哈, 顺便去点一单给熊猫外卖回回血。】 　　…… 　　这个宣传片的效果十分出色, 没多久居然火出了国门, 瞬间把熊猫外卖的上市计划往前推了一大步。 　　纪云跟时染吐槽：“真的只是误打误撞，那个导演临时改了本，我也是上架前才知道的。可是那会儿已经晚了，只能把广告铺出去。” 　　谁知道居然因祸得福，虽然引流的目标没有直接发红包来的快，但是影响力却提高了一大截。更是直接在国外打开了知名度。 　　纪云自己都觉得自己运气忒好，这样的事情都能遇上。 　　送走了纪云，砦泠在时染身边默默待着。 　　时染叹口气：“你把他的运气给换了？” 　　砦泠：“嗯。” 　　只要跟时染有关的一切，他都试着换过。 　　时染摸摸他的头：“下次不要了。” 　　在年后，时染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偶尔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气息，她刚开始还以为是眼睛出了问题，甚至想着是不是要去挂个眼科看一看。 　　还是砦泠把真相告诉了她。 　　砦泠恢复了所有记忆，把自己的一切都跟时染交代。 　　宅灵本身就是天生的灵体，有一定的安家护宅的作用。越老但是保护的越好的房子才能有强大的灵力。 　　砦泠自己的房子是几百年的老房子，是这一片地区里最老大的一个。 　　本来他罩着周围的宅灵，日子也过的很滋润。 　　但是七八十年前的时局动荡，让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很多宅子是被烧掉的，连他自己的房子也破败，屋子的主人四散奔逃，留下满目疮痍。 　　这个时候，千灵寺的和尚们准备穿着袈裟去从军，周围的宅灵们合成一股，把自己投进了千灵寺。 　　千灵寺那时候还不叫千灵寺，但是等到幸存的和尚回来，就发现曾经的宅灵们都不见了，为了念着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们，寺庙就改了名字，叫千灵寺。 　　砦泠因为岁数大，并没有完全消散，反而是落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只不过在那个世界里等待了很多年，砦泠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给他修房子。 　　一直等到时染出现…… 　　时染：“我就是个给你修房子的工具人呗。” 　　记起前事的砦泠稳重了许多：“不是。” 　　没有主人的宅灵找主人，并不是逮着谁算谁，更多的是要各种方面都很合适。 　　时染脸颊烧红，在跟砦泠的日常相处中，她也能感受到砦泠的心意。如果说之前没有恢复记忆的砦泠还叫她有些不情愿，但是现在的她面对砦泠经常会不自觉的脸红羞赧。 　　砦泠全部恢复记忆之后，已经可以自由的转变自己的形态，时染偶尔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就会让砦泠变成曾经的猫。 　　白色的大猫已经不再幼稚顽皮，依偎在时染身边格外的稳重霸气。 　　时染也逐渐理解了砦泠说的气息和运气。 　　“以后不要再给我换运气了。” 　　时染再次强调，她眼中能看到的世界十分的瑰丽奇幻，不光是她自己，就连这座四合院也泛着绿油油的光亮。 　　这样的运气已经足够好，实在无需再加。 　　***** 　　夏日的蝉鸣声声，时染忙过了午餐，就在屋子里找个个地方开直播给观众们教做凉茶。 　　砦泠在边上递杯子递水果，不小心出了镜。 　　弹幕上有新来的粉丝就问这是谁，立刻被老粉科普了一下这位就是漂亮小姐姐的对象。 　　【卧槽，两人颜值都这么高合适吗！】 　　【小姐姐的对象也好好看！】 　　时染笑着说道：“对啊，不好看我也不能看上他啊。” 　　砦泠猛地抬头，看见时染带笑的眼睛。 　　彼时正在屏幕前等着看做凉茶的粉丝突然惊叫一声。 　　【我去！怎么突然断信号了！】 　　【呜呜，不会是我家的网断了吧。】 　　没过多久，时染再次出现，脸颊红红：“刚才信号不好，现在我们接着做凉茶。” 　　…… 　　离着不远处，是放暑假的壮壮正在吹风扇吃冰棍，掀起了自己的小背心，肚子晾在了凉风中。王大娘的吼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 　　“把背心给我放下来！对着吹不怕拉肚子啊！” 　　再隔着一条街，是周敏和小米的住处，周末的时间，两个人头挨着头看平板。 　　“我去，咋又有一个塌房了？卧槽，这人还劈腿吗？看样子看不出来啊！” 　　“看样子要是能看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法制咖了。不过这人真的好渣啊。” 　　…… 　　再往远处去，是周末还在加班的鸡窝头工作室，鸡窝头挂掉甲方电话开始逼逼赖赖。 　　“总有一天老子当了甲方，我一定要让对方从头到脚改一遍，然后再说要第一版。我真的很好奇全世界的甲方是不是都是有个群！群名叫怎么逼疯所有乙方！” 　　…… 　　胡同里的吴老太家在吵架，不知道谁家在骂孩子，还有几户传出来几声京骂，骂的是自家的老空调不给力，大夏天的热死人。 　　在没人注意的墙角，煤气罐橘猫已经俨然是一个小头头了，他对着刚出现的小猫宅灵驯话。 　　“看到有些人上来就给罐头的不要信，最好是快点跑。如果你跑不过她们，她们就会把你抓回家，在人类的世界里，她们管这个叫捡猫。我们猫猫不能这样，我们可以把别的普通小猫给她们领养。而我们的目标是被自家的住户领养……” 　　“现在我来喵……不是，讲几句怎么让人类喜欢上你并领养你的诀窍。” 　　…… 　　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千灵寺的香火鼎盛，不时有年轻人念念叨叨。 　　“保佑我发个大财，我一定给千灵寺捐两箱罐头。” 　　虽然很奇怪，千灵寺一直都跟其他寺庙不太一样，寺庙开放的收捐除去一部分做慈善，更多的是买了猫粮猫罐头，甚至还资助了好几个流浪猫救护中心。 　　年轻人们都戏称这个寺庙叫喵喵寺，住在里面的都是猫奴。 　　不过只要灵验，谁还会舍不得给猫猫吃罐头呢？ 　　…… 　　小梅在学校里的图书馆里奋笔疾书，她报了暑假的小班课，留校学习的时间总是十分快速。 　　陆发夫妻去医院做产检，钱芳因为车里的冷气太冷给了陆发一肘子。陆发揉揉胳膊，笑的格外谄媚：“咱们晚上去时染那里吃地锅□□。” 　　…… 　　而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总有人会点开时染的直播。 　　看着视频中时染温温柔柔的笑道：“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希望大家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两个番外，我也不拖了，十二点之前更。 第73章 　　金秋九月, 秋高气爽，炎热的气温渐渐退散后，吹在脸上的风都是一股凉爽的温柔气息。 　　时染坐在四合院的游廊上, 抬起头望着院中的大树, 看风把树叶吹得摇摇晃晃。 　　正是桂花开的季节, 金丝胡同外种了一排的桂花树，坐在屋里都能闻到那股强烈的桂花香。 　　同时, 传来的还有父母控制不住分贝的争吵声。 　　“都说了不来不来, 这是哪门子的拐弯亲戚啊，八百年不见一次面，就你上赶着过来当老好人。” 　　父亲咬牙切齿地说：“来都来了, 你就不能少说一点？” 　　“我还就要说了！还怕被人听到吗？这人都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去了，留我们在这里干瞪眼，都快吃饭时间了还不见人影, 难道要我们亲自下厨去做？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就是一个人住，咱们路过这边过来看一眼怎么了？” 　　“你过来想看一眼，人家稀得你来看吗？你不会以为你过来表表孝心，就能捞到什么好处吧！” 　　“你……你……”父亲显然是气得不轻，“你”了半天, 终于从口中憋出一句，“你不可理喻！” 　　“……” 　　时染收回望着大树的目光，小脚往地上够了两下，脚底才触到地面。 　　她小心翼翼地从游廊的座位上跳下来, 回头望了一眼父母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脸发愁的叹了口气, 两只羊角辫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情绪, 跟着耷拉了下来。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在她的记忆中，好像爸爸妈妈就没有停止过争吵，小到饭菜把盐放多，大到这个月钱花多了，好像爸爸妈妈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合，到最后都会变成脸红脖子粗的争吵。 　　这次来亲戚家探亲，原本一家人都是很高兴的，时染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子，从大门走进来，里面还有走廊、院子、好多房间。她原以为爸爸妈妈也会很开心，可是妈妈说亲戚怪怪的，就这样和爸爸吵起来了。 　　时染好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吵架，毕竟这个大房子，他们看两天就看不到了。 　　小家伙忧虑地蹙了下眉头，屋里传来的声音还在持续，她晃了下脑袋，迈着小腿就朝着垂花门跑去。 　　桂花香味越发浓郁，好像驱散了一些年幼的烦恼。 　　时染跨过垂花门，蹲在门边双手托着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木木然地盯着地点，恰好见到一排蚂蚁路过，便聚精会神地看了好一会。 　　看蚂蚁们是怎么整整齐齐起从她面前路过，视她这个“庞然大物”为无物；又看它们是如何分工协作，要搬去哪里的新家。 　　许是一排蚂蚁都比在争吵的父母有意思，时染忽然看出了神，起身跟着小蚂蚁们走了一段路，在一棵大树下方忽然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 　　狮子猫正懒懒地躺在树底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罅缝，斑驳的光点落在它的长毛上，猫咪好看的竖瞳朝时染看过来，随即又舔了舔爪子，动作慵懒而优雅。 　　人总是喜欢漂亮的生物，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例外。 　　看到这么好看的猫，时染顿时忘了刚才的所有烦恼，试图想靠近猫咪一起玩耍。 　　可她才走近两步，猫咪便起身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时染。 　　小姑娘不死心，又绕到一边去看，结果猫咪这次直接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在原地愣了几秒，时染把背在身后的小背包放到身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果冻，蹲下.身问：“小咪，你要吃果冻吗？” 　　那只猫闻言望来，又把目光移开，时染总感觉，它刚才的那个眼神，像是在嘲笑她愚蠢似的。 　　可是果冻这么好吃！ 　　小家伙有点不高兴，直接把果冻撕开，三两口给咽尽了肚子里，“我才不给你吃果冻了，你吃这个吧！”说着，她又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来一颗泡泡糖。 　　……于是再次遭到了小猫的嫌弃。 　　兴许是挑起了小时染的胜负欲，在小背包里扒拉了一会儿，她终于掏出了杀手锏—— 　　奶香小面包。 　　把口袋撕开时，淡淡的奶香味从里面飘出来，那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自己吃好了，不要分小咪了。 　　不过……也有可能小咪不吃呢？ 　　怀着一丝侥幸的心情，时染掰了一点小面包下来，就见刚才还傲娇得不行的小咪已经凑到她面前，非常自觉地把那点小面包给吃了。 　　吃到好吃的东西，小猫不再像刚才那样。时染看着它身上雪白雪白的毛，忍不住去撸了两把，狮子猫吃了东西心里高兴，还往时染手心里蹭了蹭。 　　于是这一人一猫，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小面包给消灭了干净。 　　小时染抱着猫咪玩得正起劲时，就听到妈妈在门口叫她。时染把猫咪从身上抱下来，轻轻揉了一下它的头，奶声奶气道：“我妈妈叫我了，你等我一下，我再来找你玩哦！” 　　谁知，这一趟被母亲叫回去，是要给亲戚道别的。 　　看来刚才父母的争吵，终究还是母亲占了上风。 　　时染和父母在四合院没有逗留太久，给亲戚道了别，时家夫妇二人便带着女儿离开了四合院。 　　时染被妈妈牵着走出大门，一直向着金丝胡同的那座桥走去，回头时，似乎看到了四合院门口有一个白色的小身影一闪而过。 　　*** 　　砦泠在人间的时候，最喜欢化成猫形。 　　他听说，人类中有一部分会被称作“猫奴”，他们通常很喜欢猫，在路边遇到猫都会要上来讨好一番。而他很喜欢这种被讨好的感觉，所以化成猫再适合不过了。 　　当然，有猫奴也就会有一些心理变态的人类，想要欺负猫来满足自己的内心。 　　砦泠至今还没有担心过自己会遇到危险，他好歹也是一座四合院的宅灵，区区人类，根本奈何不了他。 　　只不过，遇到过这么多人类，最令砦泠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个叫时染的小女孩。 　　他是四合院的宅灵，奈何四合院的主人性格古怪，一年到头都少有人上门拜访。所以在小女孩儿一家人来到四合院时，砦泠就感觉到了。 　　那天小孩儿明显不是太高兴，傻乎乎地在门口看蚂蚁爬看了半天，后来却在见到他后，一张满是阴霾的小脸马上雨过天晴。 　　砦泠看她绞尽脑汁地拿零食来诱惑自己，那种喜欢被讨好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直到看见她依依不舍地掏出一个小面包，砦泠才见好就收，和小家伙一起分享了美味。 　　再后来，她走时给自己承诺，会再来找他玩，砦泠等了很久很久，再次见到时染，已经是十多年后。 第74章 　　毕业之后的时染做了美食主播, 生活被直播填满的日子虽然充实，但偶尔也会寂寞。 　　闺蜜嗤笑她：“那你该结婚嘛，结了婚, 以后就能有个人吵架了。” 　　时染笑笑不说话, 父母各自离婚之后再结婚, 仿佛一切的问题都是因为找了一个错误的人，但他们之后再成立的家庭似乎也没有一帆风顺。 　　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结婚上, 然后就指望万事大吉, 不可能的。 　　时染这天在早上六点起床，起来了之后就准备去菜市场逛逛。 　　这年头的超市菜总是面子好看，包装的严严实实的, 总是不如菜市场上那些郊区菜农的菜更新鲜。 　　时染开了车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母亲说话声音十分的生疏。 　　“这几天我过生日，你要不要来？” 　　时染不愿意去, 父母当年离婚之后基本上是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甭说是生活费，就连电话都没一个。 　　等到自己来了首都上大学，父母倒是短暂的联系了一段时间，这份温情似乎看起来也不具备任何的感情，只是因为觉得她考上了重点大学, 似乎是个可造之材。 　　不过这份投资在她毕业选择了自由职业之后就荡然无存。 　　父母虽然离婚，但是还是默契的选择同时不再联系她。 　　直到今年时染财务自由买了个房。 　　时染漫不经心对着电话说道：“再说吧，最近比较忙。” 　　母亲的呼吸声在那头格外急促：“能有多忙？忙的连个来看我的功夫都没有？” 　　时染：“嗯，没有功夫。” 　　母亲气的厉害, 偏偏又不能对她说什么, 这个女儿她生了就没养过几年, 这时候再以母亲的立场来骂她都找不到落脚点。 　　电话砰的一声挂上, 时染无所谓的把手机塞进包里。 　　如果人人都要在原生家庭的混沌里消磨计较，那原生家庭的不幸就总是会延续。 　　又何必？ 　　挂了母亲的电话，时染在菜市场里挑挑拣拣。 　　新鲜的筒子骨，猪大肠，刚到的莲藕带着粉，新上市的黑虎虾活蹦乱跳…… 　　时染提了两大袋子的菜，还没送到车上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费劲巴力的把菜全塞进后备箱，电话居然还没挂断，接起来的时候是自己大学班长耳朵声音。 　　“时染，咱们班今年要办个聚会，你来吧，就在B市，大家好好聚一聚。” 　　时染还来不及拒绝，那边就说道：“宋教授也来。” 　　时染眉头一紧：“我去。” 　　宋教授是她大学时候的老师，教授如今已经是七八十岁，前几年说是退休去了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吗？ 　　时染本来就很厌烦大学同学聚会，这样的聚会，少不了就是比一比孩子老公，多的还有比事业，混得不好的在场上没什么存在感，哪怕他在学校时候是多么的风云人物。混得好的则是话里话外都要春风得意。 　　时染之前已经连着拒绝了好几年，但是今年有宋教授在，宋教授在大学期间给了她很多帮助，时染不得不去。 　　出了菜市场，时染把车子开的非常快，一路开到了家。 　　熟练的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拉杆的运货小架子，把所有的菜都放上，准备上楼。 　　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时染上上下下的检查，终于在自家的车盘底下发现了一只长毛蓝瞳的白色猫咪。 　　时染见过的猫也不少，尤其她闺蜜家养了三只猫，一只布偶猫，一只英短蓝白，还有一只大橘。 　　可那些猫乍看之下，居然都没有眼前这只猫好看。 　　纯白色的长毛四散，往外扩开的同时也不显得臃肿，蓝色的猫眼格外的清澈，往那里一坐就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是那种打理出来的精致，是一种极度自我的帅气洒脱。 　　时染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爱上这只猫。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伸着手就开始逗猫。 　　这猫果然如同他外表一样高冷，不耐烦的甩着尾巴，但身子却动也不动。 　　时染不敢上前去抱，却也怕自己如果再上楼去拿东西的话，再下来就找不到猫了。 　　于是只能试图引诱猫咪自己走过来。 　　时染逗猫逗了半小时，这只猫咪还是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正当时染要狠狠心试图强抱进怀里，突然有人跑了过来。 　　“你好你好，这是我的猫。” 　　猫的主人找了来，把时染弄得很尴尬。 　　她直起身来：“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猫。你的猫长的真好看，他是什么品种的？” 　　猫的主人是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他笑道：“是布偶啊，这种白色的布偶可是万里挑一的。怎么，小姐姐有兴趣去我那儿看看吗？我电脑里还存着好多猫咪小时候的照片，特别可爱，或者你加我个联系方式，我发给你看啊。” 　　时染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你不是猫的主人。” 　　这人睁眼说什么瞎话呢！时染也是问出口才想起来这只猫是临清狮子猫，根本不是什么布偶。 　　男人眼珠子一转：“谁说不是我的猫？你是不是想抢我的猫？” 　　他一见到这浑身白的猫咪就觉得这是个好品种猫，说不准能跟布偶一样卖上好价钱。 　　但是刚才他看见时染长得漂亮，没注意就撩了几句，结果被对方一眼看破。 　　男人直接上手，想要把这只猫抓紧自己怀里。 　　时染：“你放下！这只猫不是你的，你要是敢走，我就报警了。” 　　男人看时染柔柔弱弱，嘴上不干不净起来：“你报警呗，等你报警了，我就说咱俩是情侣，猫是我花钱买的你想白拿……啊！” 　　男人没说完，就被怀里的猫咪一爪子抓在了脸上。 　　白色的长毛猫格外神气，他舔着自己的爪子，像是刚才那一爪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染在心里暗道一声好，男人还想再往前来，他气的眼睛发红，恨不能上来踢死这只猫。 　　时染威胁道：“你别往前了！这只猫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再踢他，他说不好还咬你。” 　　“我已经通知物业了，物业说马上到。” 　　最后这句是时染诈他，她总看这个男人很脸生，这人也不像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果然，男人听见时染的威胁就走了，等物业到了之后调去监控。 　　物业也惊了：“这人是之前我们保安队的人，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开除了！他肯定是私自配了钥匙！” 　　时染皱着眉头，把这件事给了物业去处理。 　　正当时染准备走的时候，只见之前还端坐在一边的猫咪几个跳跃就到了她的小板车上。 　　时染心花怒放：“猫咪，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小白猫垂下脑袋舔手，时染美滋滋带着猫回了家。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好人有好报，果然么，小猫咪看到了她的好，就决定跟她一起回家了。 　　时染带着猫咪回了家，迫不及待的就在朋友圈晒猫。 　　小白猫长的貌美，还猫德满分，平时在家里不扒拉窗户也不扒拉东西。几乎是瞬间就俘获了时染的心。 　　连着好几个晚上抱着猫睡觉，时染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参加同学会的这一天。 　　一大早的，时染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十分自得的语气对她说道：“等一会儿我到你家楼下接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十分的霸道总裁。 　　时染顿时知道为什么班长会来找自己参加同学会了。 　　合着就是为了石磊。 　　石磊是时染的大学同学，不知道这人是脑子怎么想的，对时染死缠烂打的追求。 　　他家里有点钱，自认为长的很好，所以总是自我感觉良好。 　　但是时染是真的不太喜欢他。不光是觉得他脑子不好使，也觉得他这个人很虚。 　　这次的同学会，显然是不太容易过关。 　　时染抱着猫咪诉苦：“我真的不喜欢他，谁能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啊。唉，也怪我没有男朋友，我要是有个帅哥男朋友，一定闪瞎他的眼睛。” 　　石磊的追人手法老土且毫无心意。 　　时染拒绝了多次，这人还是这样。 　　偏偏那些同学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觉得她跟石磊很相配，总是想着撮合两个人。 　　拜托了，时染真的不喜欢他。 　　时染起身给自己换了衣服，又挑了个包准备自己开车出门，她才不会坐石磊的车！ 　　等到了同学会，自然是一群人的热闹场合，时染到的时候还有女同学对着她挤眉弄眼。 　　“你怎么没跟石磊一块来啊。” 　　“嘶，人家都追了这么些年了，时染你就同意了嘛。” 　　“对啊，石磊家里也很有钱的啊。” 　　…… 　　这样的劝说让时染一个头两个大。 　　而在石磊到了之后，大家的打趣更是放在了面上。 　　“你看石磊对你多好啊，还给你夹菜，时染，错过这样的可不好找了。” 　　“就是，大家都是同学，知根知底的，又是这么多年的痴心不改。” 　　…… 　　时染烦不胜烦，正准备找个借口提前开溜，突然外面的声音静了一下。 　　同学抓着她的手臂，激动说道：“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明星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帅！” 　　只见一个长的格外帅气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眼神凌冽而有气势，整个人站在那里如松如竹。 　　时染也欣赏了一会儿帅哥。 　　却不料帅哥径直朝她走来。 　　女同学看着帅哥走过来十分激动：“时染，时染，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时染还没说话，那个男生就拉了椅子坐下：“我是时染的男朋友。” 　　时染：！！！ 　　你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 　　但是同学们几乎在瞬间就相信了。 　　时染这么多年没答应石磊，难不成就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刚才撮合的同学瞬间红了脸。、 　　“时染，你怎么不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就是，搞的我们还以为你是单身。” 　　时染想说，我早说了八百回了，你们谁个信了？ 　　还有，这人不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穿白衣的男子顺势就接过了话茬：“我们刚确定关系，时染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时染懵着脑袋被男人拉在怀里：“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 　　时染：…… 　　这时候，同一桌的石磊瞪大了眼睛：“那不可能！” 　　男人漫不经心：“可能的，我已经准备了城中心的一座四合院，准备落在时染的名下。” 　　同学：…… 　　喂110吗，这里有人装逼。 　　男人还不停，接着又说起了自己跟时染的初遇。 　　时染目瞪口呆，听着这人编了一大通什么地下车库的初遇，最后又如何相爱 　　编的真好，我差点就信了。 　　石磊从刚开始的气愤，到后来的麻木。 　　他甘拜下风。 　　这个男人不光是长的好，据说还是什么研究院的顾问，甚至他名下还有四合院。 　　这样一比，自己那点资产似乎不值一提。 　　时染也晕乎乎的，她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不妨碍她震惊。 　　最后她逻辑自洽了，估计是闺蜜知道自己今天要被人纠缠，所以给她找个男人撑场面？ 　　不得不说，这人的场面是撑起来了，做的相当出色。 　　时染听着这人跟自己的同学说瞎话，一直到除了同学会，时染还懵着。 　　“同志，你真行，我闺蜜从哪儿雇的你啊！” 　　这个业务水平，高低得是个头牌。 　　时染夸了一通，准备给钱。 　　男人却带着笑看她。 　　“我没说谎。” 　　“确实你从地库跟我遇见的。我也确实有个四合院要送给你。” 　　“还有，你已经睡了我，我确实要做你的男朋友。” 　　时染震惊非常，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了。 　　这人就是自己从车库带上来的那只猫！ 　　时染懵懵：“你说什么？” 　　白色猫咪很是得意：“你把我带回家，我当然要做你的男朋友啊。” 　　回到家，时染晕着头去做饭。却被男人制止。 　　“都吃了你那么多的饭，这顿我来做。” 　　只见他快手快脚的迅速摊了快十个鸡蛋饼，然后接着把葱花鸡蛋下锅，做了个炒鸡蛋。然后开始将蒜切成末，没有辣椒，但是找到了点花椒，再加上白芝麻葱花，锅里烧热油，直接浇上。浇完热油再加上醋、酱油、盐、糖，把炸过的花生敲碎加进去。料汁做好之后直接分两份，把豆腐和黄瓜放进去拌。 　　拌好的黄瓜色泽清新，泛着点油光，花生碎点缀其中，加上白色的芝麻和蒜末，看起来十分诱人。小葱拌豆腐更是，白色的豆腐加上翠绿的葱花，看上去比黄瓜更清淡一点。 　　时染懵着头看男人忙碌。 　　直到对方把菜放在她面前。 　　时染尝了一口，机械的赞了一句好吃。 　　男人：“那我以后都给你做。” 　　自己做菜久了，或许偶尔吃吃别人做的菜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平行时空番外了，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