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小农女有旺夫命   作者:焦糖吃瓜子   简介:   身娇妩媚别人眼中的乖巧小农女×明骚暗贱别人眼中的坏痞子   阮蛮蛮长得娇,肤若凝脂,妩媚动人。却嫁给了孙家村里,最穷最不正经的痞子,苏祁尧。   人人都在笑话着阮蛮蛮,说她这辈子算是被个痞子给毁了。   就连阮蛮蛮那个刚嫁给了秀才的姐姐,也跑到门前盼着,盼着她被苏祁尧给休弃了。   谁曾想,大门打开后,阮蛮蛮面带娇羞,被苏祁尧小心的护在了怀里。日日娇惯着不说,还把她宠成了一品诰命夫人,享尽世间所有荣宠。   当大家给皇上御封的大将军苏祁尧跪拜时,纷纷后悔不已:原来阮蛮蛮她有旺夫命啊!   指南:文案无能,内容更精彩。收藏下,会收获一份爆笑小甜饼。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下本求收《给残疾暴君冲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嫁给痞子后,小农女越过越尊贵?   立意:主角吃苦耐劳,靠自己的勤奋发家致富 第1章 出嫁   阳春三月已过,细雨仍旧绵绵不断。湿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集满了雨水,显得泥泞不堪。   就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中,阮家的大闺女,阮蛮蛮,要出嫁了。   但她坐在镜前,目色忧愁,柳眉紧锁,抹着嫣红色胭脂的朱唇微微勾起,唇角处还挂着一丝抹不开的苦涩。   这几天,她从秀才的未婚妻,眨眼间就成了村里穷痞子的准新娘。她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   “我命苦的女儿,是娘没用,让你受尽了委屈。”想到自己的闺女,马上就要嫁给个名声狼藉的穷痞子,王氏便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娘,不哭了。今儿是蛮蛮出嫁的好日子,哪里来的委屈?”阮蛮蛮压着心中的苦涩,轻声安慰道。   王氏怎么会不知道,阮蛮蛮说的是宽慰她的假话。   王氏的哭声更大了,“都是那痞子害了你啊!要不是因为他,苏秀才怎么会找上门来退婚?”   “娘。”阮蛮蛮沙哑着嗓子低叫了声,靠在王氏怀里,“蛮蛮也不想嫁,但蛮蛮哭过了,也求过奶奶,没办法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她自小与苏秀才有婚约,再过些日子就到了两家定亲谈聘礼的日子。   但在前几天,她跟堂姐上山挖菜意外摔了下来,被苏祁尧所救。   因为掉在了谷底,两人花了一夜的时间,才从里面走出来。也恰好遇上了堂姐带来的村民们。他们个个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和苏祁尧,竟然私下里还散步谣言,说她失贞了。   这话还传到了苏秀才家,他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退婚,奶奶也因此当场晕了过去。   等奶奶醒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嫁给苏祁尧,赶紧滚出阮家!   噼里啪啦,门外的鞭炮声响起,阮蛮蛮吸着鼻子,终于退出了王氏的怀抱,她知道这是苏祁尧要来接亲了。   “瞧我哭了这么多,往后的日子肯定红火。”阮蛮蛮硬挤了个笑容,“娘,帮我把喜帕盖上吧。”   果然,喜帕盖上了没多久,门外面果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不耐烦的催促声刚传进来,门子就被外面的人强行搡开了,“准备好了就赶紧走。”   苏祁尧进门后,迅速的扫了圈儿,最后在镜前找到了阮蛮蛮。他见阮蛮蛮坐得稳,凤眸中又增添了几分不悦。三作两步走,来到了她跟前,往阮蛮蛮怀里塞了团红绸,什么话也不说,扭头就往门外走。   红绸被扯动,阮蛮蛮紧咬着朱唇,委屈的跟着往前走。   出门时必须得迈过门坎儿,门坎外面还有泥泞的小道。走在前面的苏祁尧,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看跟在身后的阮蛮蛮,已经落下好几步远的距离。他浓眉紧缩,一个箭步往回转,也没有同阮蛮蛮打声招呼,忽然就把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阮蛮蛮着实被苏祁尧的孟浪举动吓了一跳,惊呼之余,双手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这时,耳边传来了男人的不悦声,阮蛮蛮忍着惊魂未定的后怕,慢慢将手臂缩了回来。   “谁让你走这么慢了。”苏祁尧臭着张脸,口吻中又添了几分怨气。   “难道不是你走得太快?我盖着喜帕,自然是追不上你。”阮蛮蛮也是气昏了头,竟当场怼了回去。   后悔之余,她又劝说着自己,都要嫁给这样的人了,跟跳进了火坑有什么两样?谁又能欢天喜的得上赶着?   阮蛮蛮看不见苏祁尧的表情,猜想着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阮蛮蛮心里竟有了丝冲动的期待,如果苏祁尧能因此生气扔下她走了,那她是不是就能……   阮蛮蛮怀揣着即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等待了许久。苏祁尧就像突然没了脾气一样,不但没有扔下她就走,还将她抱到了停在门口的板车上。   车轱辘吱呀呀的往前转动,离开阮家的那一刹那间,阮蛮蛮才意识到,她的念想破灭了,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绝望的泪水划过脸庞,外面再冷,也不如她的心凉。   年迈的小毛驴耸拉着耳朵,吃力的在泥路里缓缓前进。   苏祁尧打着缰绳坐在最前面,阮蛮蛮抱着仅有的陪嫁嫁妆—红包袱,孤零零的背对着他。   “要说阮家人心够狠的,拿头牛换闺女的后半辈子幸福。”年轻的妇人于心不忍,念叨了两句,惹来老婆子们的不满。   “闺女生来就是赔钱货,能养这么大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这个时候不报恩,不怕遭天谴吗?”   难听的话隔着老远的距离,飘进了阮蛮蛮的耳朵里。她紧抓着车梆,指甲险些镶嵌在了缝隙里。   前些天就是因为这些人的胡说八道,她才被苏秀才退了婚。   “其实要我说也是她自己作的,过几天就跟苏家秀才定亲事了,还到处勾搭男人。”   “不是说,阮家大丫头是个挺老实乖巧的姑娘吗?她这是图啥啊?”   “老实乖巧?”老婆子斜眼剜了下阮蛮蛮,“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敢跟个痞子勾.勾.搭搭的,背地里指不定是啥骚玩意儿呢!”   尖酸刻薄的笑话声,差点刺穿了阮蛮蛮的理智!   她拼尽了全力压制着掀开喜帕,找他们讨理的冲动。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闹得越凶笑料就越多,到最后只会称了他们的心。   只是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阮蛮蛮意难平。更可悲的是,她只能握紧了车梆,企图用疼痛来转移这份憋屈。   不过这种感觉没多久,她耳边忽然传来了声咯噔的动静,轱辘陷进了泥水里。绽开的泥花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溅到了对面那些人的嘴里。   阮蛮蛮正想问问苏祁尧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就传来了村民们的阵阵谩骂声。   还没等她听明白,板车突然走快了,阮蛮蛮好像隐约之中听到了那些人在骂苏祁尧。   车很快就停在了苏家门口。   阮家不许有人来送亲,说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像她这种被退过婚的晦气东西,谁多看一眼就倒霉。   苏家这边呢,苏祁尧的爹娘去世多年了,唯一的亲人还是苏秀才一家子。   两家人本就不和,现在还闹了这么一出,更不会来了。   没有司仪,没有长辈,更没有来祝贺的朋友。   所以,连拜堂这种礼节都节省了。阮蛮蛮直接被苏祁尧带到了婚房。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惊醒,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不止是这些。   苏祁尧沉稳的脚步声,在她耳边扩大了好几倍。从门口到跟前的每一步,就像踩在了她的心口上一样,压得喘不上气来。   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被苏祁尧残暴的对待,阮蛮蛮下意识去摸索周围一切可能保命的东西。   苏祁尧瞥见了那双无处安放的小手,正极力寻找着什么,显得那么无助。捏住的喜帕,最终还是没掀开。   “喜帕自己揭。和离书明早自会放在你面前。”   阮蛮蛮正准备着来场硬战,忽听苏祁尧说起和离书的事,她怔住了。   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都在弥漫着诡异的寂静,直到苏祁尧再次重复道,“你没听错,是和离书。”   阮蛮蛮颤抖着身子,尽量压制着暴走边缘的情绪,哑声道,“是蛮蛮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夫君不高兴了吗?”   “没有。”苏祁尧转身寻了把椅子,靠着桌子半躺半坐下来,“我知道,你不愿嫁给我。我写了和离书,你就自由了。”   “我都迈入了苏家的大门,愿与不愿都只能是你的妻。”阮蛮蛮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连哭泣都是无力的。   “何苦呢?你我又不情愿,没必要再为难彼此。”话已经说明了,只等着过了今晚,将和离书放在阮蛮蛮面前。苏祁尧觉得他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阮蛮蛮起身喊话,瞬间就将头上的喜帕拽了下来,露出了那双带着红血丝的泪眸。   她怒瞪着苏祁尧,任由两行泪水淌过脸颊。她紧咬着唇,想让颤抖个不停的身子止住。   她失败了,败得一无所有。   为了嫁给苏秀才,爹娘勒紧了裤腰带给她买书读书,怕入了苏家门,一身庄稼的泥土味儿跟他不相配。   为了嫁给苏祁恒,她更是忍了常人不能忍的委屈,扮作乖巧,做着让别人开心,自己却很痛苦的事。   眼看着婚事就要成了,她的爹娘终于不必再呆在这个家里受这些人的折磨了。然而,美好的一切梦想,却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   她恨不起来,又怨不得。是他救了她,但同样的,也是他毁了她!   现在她不得不认命嫁了进来,却在新婚之夜被这个男人甩出一封和离书。   她好委屈,她好恨!   苏祁尧不晓得阮蛮蛮的泪水为什么这么多,更看不透她为什么要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看他。他给她的是和离书,又不是休书。拿着它还可以再嫁喜欢的人嘛。   等等,难道她要得不止是和离书?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苏祁尧又重新坐了回去,两条腿搭在另把椅子上,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阮蛮蛮看着苏祁尧的浪荡姿势,随意的口吻,想想她多年来的努力,竟然换来这么个结局。隐忍了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冲了出来,让她喊出了积压心底已久的不甘。   “你不愿娶我为什么还要同意这门亲事?”   “把我娶进门,又拿出一封和离书来毁我!”   “死也不肯让我死的清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说到这里,阮蛮蛮几乎崩溃了。她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想着忍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拿到的就是一封和离书,和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她的心都死了。   苏祁尧觉得阮蛮蛮哭得莫名其妙。逼他娶妻的人是阮家人,要丰厚聘礼的人也是她阮家人,怎么现在倒成了他的不是?   再说了,她不是想嫁给苏祁恒吗?他不写和离书,她怎么嫁过去?   苏祁尧觉得阮蛮蛮定是钻了牛角尖,没准儿等明天醒来后,突然就明白了。   “行了,今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说不定明儿就能想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苏祁尧:明天我一定会写和离书,不然我是狗。   某天后,   阮蛮蛮:混蛋,快把和离书拿出来!   苏祁尧将自己的下颌,搁在了阮蛮蛮的掌心里:汪汪汪。   开书啦,喜欢的收藏下,很重要的哦~ 第2章 穷得叮当响   昼夜交替,随着暖阳的冉冉升起,新婚之夜就这样过去了。   数道金黄色的光线从窗子爬进来,调皮的溜到了阮蛮蛮的床边,想要抚.摸那张疲倦的小脸儿,给它点点温暖。   经过发泄后的阮蛮蛮,眸中如古井般平静无波,苍白的面容,掩藏不住愈发坚定的神色。   她算是看透了,也想明白了。就算是和离书拿到手了,也不可能再嫁给苏秀才,没准还会被贪财的刘氏再次卖了。   与其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不如在这里好好规划将来。她看得出来,苏祁尧至少没外面传的那般恶劣不堪。不然昨天晚上绝不会任由她肆意哭闹,而不动手。   既然她做苏祁尧的妻已成定局,不能再更改。那么从今天起,她要往前看,要努力的活下去!她还有爹娘,她还没有赚更多的钱,让爹娘脱离苦地。   想通了这些,压在心头的那些不甘,总算是化去了些,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阮蛮蛮从泪水中爬了起来,打来了盆水,迅速将自己梳妆好。再透过镜子看里面的人时,未完全长开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经事后的成熟。   苏祁尧打开门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先是愣了下,待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后,疑惑的脸上逐渐添上了抹喜色。   苏祁尧倚着门子,挑眉笑道,“看样子,你是想明白了。”   “对,我想明白了。”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阮蛮蛮绕过苏祁尧,往院子里走去。   苏祁尧看看空手一身轻松的阮蛮蛮,不像是要回阮家的样子,连忙上前去叫住了她,“包袱呢,怎么不带上?”   “拜祭公婆,哪里需要带这些东西?”   成亲的第二天,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是掏灰日。   新婚媳妇儿早早的起来烧火做饭,为得是在灶台底下拿礼钱。这个礼钱并不是白拿的,还得给公婆磕头,表示感谢。   这是在家里的规矩。   在外面还有另一道规矩。由婶儿婆婆带着夫妻俩去祖坟上拜祭,告知祖宗们家里添新人了,这才算是完完整整的夫家人。   苏祁尧的爹娘死的早,阮蛮蛮只能带着贡品去坟上拜祭。   她在家里寻了一圈儿,别说是能拿出去做贡品的食物了,就是填饱肚子的野菜都没有。   “这就是你想了一宿,琢磨出来的结果?”   阮蛮蛮被苏祁尧挡住了去路,她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堵。   大清早的,两人在去山上的小路上'如胶似漆'般粘在了一起,惹得不少过路人的频频侧目。   阮蛮蛮的杏眸亮又圆,瞪着苏祁尧时,还真有那么几分奶.凶的样子。   “让开!”   阮蛮蛮见苏祁尧怔住了,想着他一定是被她的几分威严镇住了,等会儿应该会知难而退。   “夫人~”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痞子的脸皮。   阮蛮蛮往后躲,他就往前靠。一来二去,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了一起。当苏祁尧俯.身.压.下来的时候,他喷洒出来的热气蹿入了她的肌肤里,烫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想要下意识想要去推开他。   苏祁尧似是摸准了阮蛮蛮会有此动作,他身子微斜着,慵懒的倚在了石壁上,还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夫人,大清早的,你这是要丢下为夫去哪儿啊?”   凤眸含笑,醇酒的嗓音,慵懒的姿.势,如玉般晶莹无暇的俊美容颜,足以诱尽苍生,让人沉沦。   阮蛮蛮确实恍惚了,只不过当她捕捉到苏祁尧嘴角处勾着的轻佻坏笑时,就像是有盆子冷水打头顶上浇了下来。阮蛮蛮眯起杏眸,寒光中闪过一抹狠色,她趁着苏祁尧得意的时候,狠狠地踹向他的脚尖儿。   “嘶!”脚上传来的疼意迅速蔓延到了苏祁尧的脸上,玩笑不恭的面容瞬间裂开了。他没想到阮蛮蛮会来这么一手,措不及防的硬吃了痛,“阮蛮蛮,你……!”   阮蛮蛮见苏祁尧的额头上鼓起道道青筋,呲牙咧嘴的模样也凶巴巴的,活像是个灭世大魔王。   她脸色大变,心里又慌又害怕。   阮蛮蛮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趁着苏祁尧不注意的时候,背起竹筐扭身就往山上跑。   等她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才慢慢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看,好在苏祁尧没有追上来,还有个喘息的机会。   半山腰这一带竟是些野草,有值钱的东西的也早就被人挖走了。留下的东西,带下山去了也换不了几个钱买贡品。   阮蛮蛮可听她娘说了,这拜祭祖宗是大事,为此昨儿出嫁的时候,她还多提醒了阮蛮蛮几句。   只是大家都没有料到,苏祁尧的家里会比他那张脸还要白净。也不知道,当作是聘礼送到阮家的那头牛是打哪儿来的。   “就这么几个果子,也不够换纸钱的。”   阮蛮蛮瞅着竹筐里的那几个干巴巴野果子,直发愁。   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她可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会误了吉时的。这剩下的东西,不行回去后再想法子吧。   费了不少力气上了山,也没有带下什么好东西来,阮蛮蛮正思索着要拿什么抵消贡品钱时,突然发现有只公鸡卧在自家墙头上。它正眯着眼睛,享受着暖阳带来的温暖。   黝黑的眸子闪过亮光,阮蛮蛮越看越欣喜,一路小跑着回了家,架着梯子爬上了墙头。   她以为得费些力气才能抓到公鸡,没曾想阮蛮蛮抱它下来的时候,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有了这只公鸡,买贡品的事就解决了。要是能剩下几个钱,她就买几个鲜鸡蛋,孵几只小.鸡出来。   小.鸡长大变母鸡,母.鸡下蛋能换钱。阮蛮蛮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她正喜滋滋的抱着公鸡往外走,迎面就对上了往家里赶的苏祁尧。   阮蛮蛮察觉到了苏祁尧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愤,只是等他的视线往下移动到,往怀里的这只公鸡身上看时,他突然变了脸。   “快快快放下我的大元帅!”   这可是即将换成本钱的宝物,放了它还怎么赚钱啊?   阮蛮蛮不肯。   她满脸防备的看着苏祁尧,侧着身子,打算趁其不备时从他身边溜过去。   “站住!”苏祁尧的大手撑在了墙上,挡住了阮蛮蛮的去路。他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了。经过两天一宿的相处,苏祁尧算是看透了阮蛮蛮。   这女人软硬不吃,难办得狠。   “你到底想怎样啊?写和离书也不要,为什么非要纠缠着我不放?”   “和离书?”阮蛮蛮见苏祁尧铁了心的要和离,恨得她身子止不住颤抖。   半响过后,她压着心里的怒火,眸中缊着凄凉的冷光,反问道,“你知道这和离书和休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死都比它强!”   “你知道我拿到这封和离书的下场是什么吗?遭受别人的唾骂,被阮家赶出来,死都没地方死!”   “如果当初你没有娶我,至少还能做个清白鬼。现在入了你苏家的门,就是你苏祁尧的妻,你不想着担负起责任来,还口口声声说着放我自由?”   “你那是在给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   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阮蛮蛮在每说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就会多一分绝望。直到苏祁尧终于收起了心底的厌烦。   他从未想过这些后果,他以为这个女人拿到了和离书,就能重新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了。   现在看来,她与他不同,她会再次陷入泥泞之中,在痛苦和艰难中垂死挣扎。   “我……”   “别挡路!”阮蛮蛮不想给苏祁尧营造一种她很可怜的样子,求他一时心软没用的。她要他明白,现在两人是一条绳上的,哪怕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必须得想想将来了。   “你要带大元帅去哪儿?”苏祁尧的气势减半,跟刚才的厌烦截然不同。   “拿它给公婆换贡品。”   “你把它给我,我能保证最后钱不少,大元帅也不用换走。”   阮蛮蛮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钱财和东西都能拥有。直到她跟着苏祁尧穿过大街,绕过小巷,来到了孙家村里的牛市上,看到一群溜又鸟逗狗的人们,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自打北凉新帝登基以来。四年大旱,颗粒无收。三年大雨,冲垮了无数良田土地,百姓们过得是水深火热,连口饭都吃不饱。   阮蛮蛮一直以为,在这穷得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哪儿还有人玩这些。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些人。   苏祁尧看上去是老手了,他一来,好几个人给他让地儿。   阮蛮蛮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紧张。尤其是被那几个容貌畸形的男人盯着时,她后背发凉。   “你他娘的看啥呢?再不老实我削你啊!”苏祁尧一人赏了一巴掌,将阮蛮蛮拽到身后,找了个位置蹲了下来。   长长的赛道是由两排篱笆围起来的,赛道的顶头是互通的,圆着又回来了。   “尧哥想玩什么?”   阮蛮蛮见苏祁尧没回话,而是扭头看向了她,“你身上有没有带值钱的东西?”   阮蛮蛮把背着的几个干巴野果子掏了出来,这是家里唯一的食物,也是即将拜祭公婆的贡品。   苏祁尧看了阮蛮蛮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拿过来,推到那人面前,“今儿来大的。” 第3章 回门   阮蛮蛮紧盯着那堆果子,不敢眨眼。   她有点害怕,也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还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把家里唯一的粮食拿出来,去押注了?!   可事已至此,她既不能露怯,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又不能埋怨苏祁尧,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盼着,这场比赛能赢。   “这……尧哥,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拿几个干巴果子就想玩大的,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阮蛮蛮偷偷的观察着苏祁尧,他没恼。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既然你叫我一声尧哥,就该知道我的规矩。”   “我苏祁尧打从踏入牛市的时候,就从没带过赌.注。今儿是头一次押宝,你觉得这些东西值不值?”   那人思索了下,马上拍着手的叫好:“值,就冲你尧哥的名头,那是千金也买不来的。”   这人变脸还真快,不过阮蛮蛮好像明白了些,又糊涂了几分。   那人似是看出了阮蛮蛮心里解不开的疑惑,他解释道,“这是小嫂子吧?”   阮蛮蛮点了点头。   “平时尧哥没给你说过,他在圈子里的名号吗?   我跟你说,在别人那里兴许觉得这些名没用。可在这些玩玩意儿的人心里,那就相当于读书人眼中的状元,奸商疼到骨子里的钱财,都是命根子!”   阮蛮蛮终于懂了,原来苏祁尧是玩物丧志中的状元郎。   “少说废话,开始吧。”苏祁尧有些别扭的催促道。   听到开始俩字,阮蛮蛮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也不懂这里面的规则及玩法,只能根据苏祁尧的表情来判断有没有赢的可能。   “你说,咱们等会儿吃些什么?是来碗薄皮大馅的饺子,还是去二瘸子那里吃口鲜味儿的馄饨?”   阮蛮蛮见苏祁尧半倚半坐在篱笆墙边上,越说越不正经。他哪里是在斗.鸡,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她可没有旁的心思,手心里早已经攥出好几把冷汗了。眼瞅着大元帅跑到了赛道的顶头,遇上了它的对头,两两不相让,要打起来了,也不知道等会儿是输还是赢。   “你觉得我会输?”   阮蛮蛮看着突然凑过来的苏祁尧,愣了下。之后她即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略微想了下,笃定道,“不,我信你能赢。”   苏祁尧惊然。   潜藏在眼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像是盛开在寒冬里的梅花,带着属于它的独有傲气。   苏祁尧的确没让阮蛮蛮失望,随着一阵爆喝,他赢了,而且还赢得十分精彩。   当阮蛮蛮伸手去接那几十个小铜板时,沉甸甸的冰凉触感,终于压住了心头的不安。   天知道,当两只公又鸟争先恐后的向她奔来时,她紧张得都不会动弹了。直到旁人喊了声,尧哥赢了,她才从恍惚中醒来。   “怎么了?”苏祁尧抱着那人输给他的两碗粗面,凑到阮蛮蛮跟前,仔细的瞅了瞅她,“脸色这么差。”   “没,没事。咱们快点去办正事吧。别耽误了吉时。”   祭拜的大致流程阮蛮蛮倒是从王氏那里知道了,但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好在苏祁尧不在意细节,还说,人活着的时候多孝顺些,比死了拿些假东西糊弄鬼强。   许是昨儿荒唐事做多了,现在琢磨起来,竟不觉得离经叛道,还有那么几分理儿。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了,阮蛮蛮不得不早些起来准备着。今儿是成亲后的第三天了,按照习俗来说,是回门的日子。   回门不能空手回,拿得越多,代表着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就越高。这样不但让外人看了羡慕着,还能让娘家人放心些。   只是昨天给公婆祭拜完了,苏祁尧就消失了,整整一晚上过去了,也没见到人影。阮蛮蛮现在是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就这么只身回门,别说是邻里们看了笑话了,就是阮家那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也不会让她进家门的。   阮蛮蛮把昨天苏祁尧交给她的铜板都倒了出来,划出投资的本钱,只剩下十来枚躺在手心里了。   “就是买两包点心,也得要十几文钱才够。”   “什么东西不够?”   阮蛮蛮正琢磨着怎么用这十文钱买回门的东西,突然有个人搭腔,她下意识将摊开的钱拦到了身后。   待她看清来人后,提着的心不但没放下,反而更揪得慌了。   “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身上还有血?”   要不是听出了苏祁尧的声音,阮蛮蛮险些认不出来了。   这才过去一宿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这是经历了些什么。就像是从土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模样。衣服也被撕成了一条条的,上面还有好几块发黑的血迹。活脱脱得像是死里逃生,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一条命。   苏祁尧低头看了看,竟一点也没有当回事。还呲着两排小白牙笑道,“没事,你帮我打盆水来,等我换洗好了就去你家。”   苏祁尧陪着她回娘家,自然是好的。可是看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阮蛮蛮的心里就没有半分指望了。   “你等着,我去烧些热水来。”   阮蛮蛮端着盆子往外走,刚出门坎儿,就听到丁零当啷的摔盆声。   苏祁尧闻声赶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蛮蛮看着绑在院里的两只又鸟两只鸭,心里隐隐的猜测到了什么,她挪了挪嘴唇,说话都有些吃力,“它们……”   “昨儿你不是说,今天得回门吗?我就去山里蹲了一宿,这不是今儿早上,去集市上换来的。”   “哦对了,那人兑换不开,让我挑选了块布,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祁尧说这些话的时候,听上去很轻松,似乎并没有费多大劲儿的样子。   但阮蛮蛮知道,别看现在是四月天,在山上,尤其是夜里的时候,不光是潮气重,气温也很低的。就他身上穿的这件薄衫,露水就能打透了!   阮蛮蛮想象不出苏祁尧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这堆东西,她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眼眶里有些发涩。   “我也不懂这些布的花色,就问了问卖布的,他说你一准的喜欢。你瞅瞅,是那么回事吗?”   苏祁尧从怀里掏出来了个小布包,最外面那层被染上了血迹,不过一层层的打开后,里面的浅蓝色小花布是崭新的。   “怎么样?喜欢吗?”   阮蛮蛮一遍遍抚摸着捧在手里的花布,她酝酿了许久,终于在苏祁尧的期许下,用力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得到了阮蛮蛮的肯定答复,苏祁尧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凤眸里闪着星光,笑得很开心,“看来卖布的很实诚,没有骗我。”   卖布的实不实诚阮蛮蛮不在意,看苏祁尧身上的血迹,好像受了不少伤。   梳洗、上药、换装,倒腾完了竟然快到晌午了,阮蛮蛮赶紧带着苏祁尧往阮家的方向奔,正好撞上了回家赶的村民们。   “呦,这急忙忙的要干啥去啊?”   他们在前面挡着,阮蛮蛮也不好去推开,只得道了声,“今儿是回门的日子,就先不跟孙大娘多说了,改天见了再说说话。”   阮蛮蛮认为这话说的挺清楚,谁听了也不会再拦着了。   “呦,那可是大事。你瞧大娘老了,脑袋瓜子就是不好使了。”孙氏嘴上这样说着,脚底下可没有让开半步。   “这回门得拿不少东西吧?我瞅瞅,你都给刘老婆子拿了些什么?”   这些年来,他们可没少去阮家帮忙。就想着阮蛮蛮日后嫁给了苏秀才,也能拉他们一把。   谁曾想,阮蛮蛮这小.贱.货学啥不好?到处勾.搭野男人,还把自己嫁给了穷痞子苏祁尧。把他们这多年来的心血,都给毁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对长辈儿的一番心意。”   哪有半路劫回门礼的?还扒着人家的筐看。   阮蛮蛮见孙氏要掀开盖在筐里的布,连忙往后推了推筐,算是堪堪躲了过去。   好你个小贱.货,还敢躲?   瞅她遮遮掩掩的样儿,估摸着这里面没啥入眼的东西,才心急着遮丑。   孙氏伸手就要抢,“看看咋了?还怕大娘要了你的不成?”   “不是……”   “让他们看,看了也少不了什么。”   阮蛮蛮正躲闪着孙氏的魔爪,谁知苏祁尧竟然还帮腔了。   “哎,这就对了。我看看还能少了,是咋的?”   阮蛮蛮分明在孙氏眼里瞧见了不怀好意,但苏祁尧都说了,她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带着掀正喜滋滋等着看乐子,谁知道掀开布后竟然看到了两只又鸟,还有两只大肥鸭。   孙氏得意的掀开盖布,刚堆起来的笑脸,渐渐僵硬的收了回去。笑不是笑,比哭还难看,“这,这带的东西倒是还挺多的。哪儿弄的?该不会是打哪儿捡来的吧?”   “大娘厉害,想捡什么就能捡到什么。”孙氏触碰到了阮蛮蛮的'火线',一巴掌拍在了孙氏的手上,又将布重新盖了回去。   阮蛮蛮挎着篮子用力撞开孙氏后,还不依不饶道,“夫君,咱快走吧。再晚会儿,这又鸟鸭得传了红眼病。”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呀!喜欢的小可爱,请收藏下,支持小瓜子吧! 第4章 吃闭门羹   孙氏就像是跳梁小丑似的,被人围着笑话。   阮蛮蛮看到孙氏憋屈得,几乎要羞愤谷欠死,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恨不能当场拍手叫好。   话又说回来,对付这些人说什么也不为过,难应付的是阮家里的那些人,她们个个不是善茬,还动不得。   果然,阮蛮蛮来到阮家大门前,看着紧闭的两扇大门,心里得担忧得到了证实。   虽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真的看到了,心里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你们家是大白天有关门的习惯,还是不让我们进……?”苏祁尧看着门子喃喃道。   “怎,怎么会?”阮蛮蛮梗着脖子否道。   “不是就不是,你脸怎么红了?”苏祁尧更疑惑了。   阮蛮蛮要强,不愿在苏祁尧面前丢了脸面。她硬着头皮,在牙缝里挤出来了俩字,“走吧。”   “娘,是我,蛮蛮回来了。”   敲门声响了许久,院里面连个应声的人也没有。要说听不见,那是骗傻子的。   阮蛮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偷偷扫了眼苏祁尧的脸色,见他仍旧挂着淡淡笑意,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阮蛮蛮的心里稍稍放开了些。   “你们是谁?敲我家门做什么?”   熟悉的斥责声从背后传来,阮蛮蛮顺着动静扭头看去,果然是阮云秀。   几日不见,她变了许多。褪去了粗布短打,换上了浅粉色的褙子。在褙子上,还绣了朵做工精细的对襟荷花,宽长的腰带系在腰间,凸显出了玲珑身段。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阮云秀的裙摆犹如薄纱般轻盈,似水般随风荡漾。一双云头布鞋,少说着也得好几两银子。贫苦百姓哪里来的钱财去买这些行头?   阮云秀见阮蛮蛮盯着她的裙摆看,脸上的笑意绽开得越来越盛。她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尖细的嗓音中带着那么点责怪,   “是蛮蛮回来了啊。我当是谁呢,敲那么大声,跟有仇似的。”   往常为了嫁给苏秀才,阮蛮蛮定会隐忍着怒火不发,默默的承受下来,只为求个乖巧的好姑娘名声。   现如今……   阮蛮蛮撩了撩被风吹乱的碎发,掖在了耳后,露出了白皙姣好的容颜,“姐姐不是刚来吗?怎么会听见敲门声?”   余音婉转动人,阮蛮蛮明眸浅笑着。她从容中不失气势,去了心头气,还显得对方狼狈不堪。   阮云秀假笑着接受了阮蛮蛮的这声姐姐,“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   闻言,阮蛮蛮笑得愈发明媚。阮云秀心里虚得厉害,赶忙转移话题道,“行了,有时间站在门口说些没用的,不如早点进去帮忙。”   说来也是心寒,阮云秀只是轻拍了两下门锁,大门就被张氏给打开了。   看到这里阮蛮蛮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感情这人就在门里面站着,只是装聋作哑,故意不给她开门罢了。   为了见爹娘,这闭门羹她吃也就吃了。只是苏祁尧那边,怕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得不说母女俩这招够狠的,即在娘家这边给了她难堪,又让她在夫家那边不得安生。   在阮蛮蛮抬头观察苏祁尧的刹那间,一只大手按住了她,象征性的揉了揉。   “我们也进去吧。”   苏祁尧的大手收得很快,只给阮蛮蛮留下了一缕暖意,证明刚才那出人意料的动作确实存在。   阮蛮蛮的心里,就像是被苏祁尧拿走了一块儿大石头,瞬间轻松多了。   她并不是怕苏祁尧,也不需要为了讨好他低声下气的。只是两人现在是搭伙过日子的伙伴,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歹人设计生了间隙,那往后的日子,指定不会安宁的。   “蛮蛮,我的儿啊!”阮蛮蛮刚进院子,就看到王氏向她招手,嘶哑着嗓音呼唤她的名字。   阮蛮蛮心头涌上一股酸楚,她红着眼睛跑了过去,边哭边喊着,“娘,蛮蛮回来看你了。”   “这是在干啥?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阮蛮蛮马上就要扑在王氏的怀里,诉说多日来的思念。刘氏不知道打哪儿钻了出来,正好挡在了王氏的前面,与阮蛮蛮仅差一步之遥。   “奶,奶奶。”   刘氏冷着脸突然出现,着实把阮蛮蛮吓了一跳。尤其是刘氏那两道阴沉的目光扫在身上时,被冲动支配的大脑,终于清醒了。   “奶奶,蛮蛮回来看您了。”   阮蛮蛮好些天没有看到王氏了,刚才又听到那句锥心的哭声,实难保持理智。   现在看着王氏站在刘氏身后,那副不敢哭,也不敢言的隐忍模样,她无比后悔。   阮蛮蛮见刘氏并没有露出好脸色,细长的眸子就像鹰勾子似的,深深地剜了她一眼,整个身子都不寒而栗。   “瞧瞧你那不懂事的样儿,怪不得苏秀才要跟你退婚!”   当着苏祁尧的面,提起前夫退婚的事来,还把她骂得一文不值,这比拿把刀子刮在她的脸上都疼,都难堪。   阮蛮蛮气红了脸,她颤着身子,死死地盯着刘氏。她感觉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着,每看刘氏一眼,就会变得旺盛几分。   “老太太,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在阮家,没人敢忤逆刘氏。突然在这个时候有人当面挑她的理,喧闹的院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阮蛮蛮见苏祁尧冷着脸朝她阔步走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动怒了。   “苏祁尧……”   “瞧瞧,把眼睛都哭肿了。”   阮蛮蛮还在担心苏祁尧会因此当场翻脸,趁机休弃了她。忽然得到他这般温柔的对待,阮蛮蛮傻傻的呆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任由他像是在擦拭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眼泪。   “你要是想岳母了,常回来看看就是了。往后不许再哭了,知道了吗?”   温柔的嗓音划过心尖儿,如同三月春风,一遍遍安抚着内心的愤怒,给了它温暖和依靠。   一瞬间,阮蛮蛮竟感觉心里好暖。   高大的身影俯身过来,阮蛮蛮看得更清晰了。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那些遥远的星辰,全部坠入了他的眼底。   “嗯。”   阮云秀疾步走来,她抓过阮蛮蛮的小手,诉说着姐妹之间的蜜语,“姐姐的好蛮蛮啊,妹夫对你可真好!处处护着你,生怕受了委屈,看得姐姐要羡慕坏了。”   阮蛮蛮不信,她的手还没有抽出来,又听到阮云秀说道,   “只是……奶奶毕竟是长辈,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妹夫怎能挑奶奶的理?这是不是太不尊敬了?”   阮蛮蛮早就知道阮云秀不会安好心,倒打一耙的事,那是她的拿手绝活。   “我夫君说什么了?该不会是你臆想太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你……”阮云秀红了眼眶,百种委屈蕴在了脸上,“妹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是我妹妹,姐姐舍不得怪你。”   “云秀,奶的好孙女,让你受委屈了。”刘氏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苏祁尧,现在阮蛮蛮又跟他一唱一和的,让她丢脸面,刘氏恨得她咬牙切齿。   “离那些人远点,野窝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货色。”   “娘!”王氏终是忍不住了。她含着热泪,大着胆子往前迈了半步,拼尽了所有力气,才回了刘氏句,“娘,他是蛮蛮的夫君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咋着,你现在有了靠山,也想欺负我这老婆子了?”   “娘……”   “岳母别担心。”苏祁尧看透了王氏的担忧,他偏着头,看了身边的阮蛮蛮一眼。   阮蛮蛮觉得今天的苏祁尧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带着一丝柔情蜜意。   “说我没关系,谁要是敢对我媳妇儿胡说八道的,我就让她看看野窝子里出来的人,都会些什么。”   苏祁尧一一扫过眼前的这几个人,最终落在了刘氏的身上,他脸上露出来的笑意更浓、更冷了。   刘氏被苏祁尧看得心里发毛,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她又不甘心,“我的孙女,我还不能说说了?”   “她是我媳妇儿,我都不能说,你说你行不行啊?”   苏祁尧那副理直气壮的怕媳妇儿架势,吓住了所有人。包括阮蛮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苏祁尧给了她暗示,是怎么回事?   “这……大嫂,你也是。今儿是蛮蛮回门的日子,得赶紧准备准备啊!”好在张氏及时打破了僵局,给了大家一个梯子下,这事也就不欢而散了。   阮云秀不高兴了,“娘,你管这事做什么?知不知道,我这趟回来有多不容易?”   张氏见阮云秀对她埋怨起来,忙哄道,“娘的好闺女,凡事不能着急,更不能看表面。你就等着瞧好吧!”   没在那些人手里受了气,阮蛮蛮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高兴的背后,同样也夹杂着无数担心。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往后娘的日子会过得更难了。”   每每想到这里,阮蛮蛮会生出一股无力感。以前她总想着嫁给苏秀才后,凭借着苏家的势力,刘氏会收敛许多,娘的日子会好过些。   现如今,她刚嫁给苏祁尧,就处处刁难上了。   “娘没事,娘挺好的,你别担心。”王氏泪眼汪汪的仔细打量着阮蛮蛮,仿佛不认识了似的,一遍遍摸着她的小脸。 第5章 姐姐嫁了前未婚夫   王氏见阮蛮蛮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那颗悬挂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可以放回来了,“瘦了。”   “是娘没用,没能给你找个好夫家,让你跟着他受苦了。”   “娘,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什么事不听我的?哪里来的苦受?”   阮蛮蛮知道王氏怎么想的,所以她为了打消顾虑,让王氏放心,便撒了个谎。   他们穷苦久了,知道这种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有桩好亲事,可以嫁给个条件殷实的人家,过着丰衣足食的好日子。结果却跟了村里名声最不好,家里还很穷的痞子。   这种落差,不仅仅是心里难以接受。等过起日子来,那才是最难熬的。   阮蛮蛮见王氏的眼眶底下有两团青黑色,想必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过吧。   阮蛮蛮连哄再瞒的,捡着好听的说了许久,总算是给王氏吃下了这颗定心丸。   把忧心忡忡的王氏哄好了,阮蛮蛮又急忙着出来找苏祁尧。想到让他单独和爹爹呆了那么久,她就害怕。万一他把在刘氏那里受的怨气,撒在了爹爹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外面艳阳高照,炽热的光芒笼罩在身上,像是揣了个小火炉似的,哪儿都热得难受。   阮蛮蛮抬手挡着光线,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终于找到了苏祁尧的身影。   她看见,那把笨重的斧头被他高高举起时,像小孩子的玩物那般轻盈。可在劈下来的时候,一刀到底,宽厚的木头桩子瞬间裂开了好几块。   阮蛮蛮看直了眼,在她印象当中,像她爹爹那般强壮的男人,也做不到这等地步。苏祁尧那高瘦的身子板,究竟承载了多大的力量?   苏祁尧收住了斧子,撩了撩粘在身上的长衫,领口松垮,露出了半截健壮肌.肤,这才显得凉快了点。   “岳父,你这些柴都是在哪儿捡来的?”   阮长平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浓眉大眼,肌.肤黝黑得发亮。一身黑蓝色短打,裹在结实的腱子肉上,显得又壮又有力量。   当他听到苏祁尧叫他岳父时,绷直的脸上,裂出了一丝不情愿,“西边山脚下。”   苏祁尧埋头忙活自己的,也没有去观察阮长平的脸色,“往后别去那捡了。这柴太干,没火焰,不禁烧。”   阮长平抬眸看了苏祁尧一眼,不悦中夹着几分无奈,“不去西山,还能去哪捡?”   “去东边半山腰,那里好东西多。”   “胡来!”听到东边山头这几个字,阮长平的脸色说变就变。他扔下手里的木柴,上前来一把揪住了苏祁尧的衣服,瞪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低声警告道,“你要是敢害蛮蛮,我要了你的命!”   苏祁尧看了看抵在胸前的那只大手,又端详了阮长平好一会儿,他才勾起唇角儿浅笑道,“如果我说,昨天晚上我在东山腰里蹲守了一夜,至少看到有十人之多,在那里进进出出的,您会怎么想?”   阮长平愣住了,苏祁尧眼里的认真劲儿告诉他,这些话都不是开玩笑的。   “胡胡说,那里住着……”   “住着山神,会惩罚进去的人对吗?”苏祁尧就知道像阮长平这样固执的性子,最容易被那些心怀歹意的人给利用了。   “其实东山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是有人私心作祟,想独吞罢了。”   “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人偷偷进去过了。只不过近几年糊口不易,去的人多了而已。”   阮长平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这么多年来,哪怕再穷再苦,也没有打过东山的主意,一直信守着大家约定过的承诺。   可今儿听了苏祁尧的一席话,再看看饭桌上摆的荤腥菜,妻儿吃得如此满足,他忽然之间产生了动摇。难道这些年来的坚持,真的只是个笑话吗?   “爹,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阮长平是因为什么事脸色不好的,阮蛮蛮心里清楚。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给某些人话听。   “蛮蛮就是贴心。在咱家里,就数着你爹最能干,他能有啥事?”   果然,张氏坐不住了。   在阮家,老二家两口子,一个吃老的喝兄嫂的,一个没贵妇的命,还偏偏要想着法的享受。   阮蛮蛮在这个家里过了多少年,就替爹娘憋屈了多久。以前有苏秀才那门亲事,刘氏还能开口帮衬着几句,现如今婚事退了,她又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人,往后的日子,她都不敢想象了。   “这话怎么说的?二婶儿,你可不能害我爹啊!我爹的身子骨有没有事,你咋能那么清楚?”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氏。   张氏稍加琢磨了下话里的意思,登时脸色大变,“蛮蛮,这话可不能瞎说啊,你这不是害二婶儿吗?”   “咦?不对呀。这话分明就是二婶儿你自己说的。你不能因为蛮蛮年纪小,就吓唬我啊!”阮蛮蛮不过是为了应个景,让人看上去真的很害怕的样子,这才往苏祁尧的身边靠了靠。谁知道他竟然当真了,还把她搂进了怀里,低声哄了几句。   阮蛮蛮僵在苏祁尧的怀里,也不敢动弹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退也不是,不退她的脸又尴尬得发红发烫。   “瞧瞧妹妹委屈的,可让姐姐心疼坏了。好在苏公子让我带回来了些点心给奶奶尝尝,这会儿破个规矩,先给你分一块吧。”   苏公子?   不知道怎的,听到苏公子这个称呼,阮蛮蛮马上想到了苏秀才。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苏秀才处处透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与孤傲,为了配上他,这些年来没少读书学礼仪。阮云秀从未懂过这些,苏家二老应该不会同意的。   阮蛮蛮琢磨不透,想着这会儿正好有个理由退出来,便挣扎了两下。谁知道苏祁尧搂得太紧了,她竟然没有推开了。   张氏向来脑子活络得快,马上配合阮云秀说道,“蛮蛮自小就命好,长大了,哪怕跟苏秀才退了婚,这不是也能吃上苏家的好东西吗?”   “我们家蛮蛮不是为了吃口苏家的东西活的。”   王氏逆来顺受久了,所有人都习惯了。她忽然会张口拧着说了,张氏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大娘,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妹妹被苏公子退了婚,你心里不好受。”   “现在云秀嫁过去了,你定是觉得,是我抢了妹妹的好事,心里恨透了我吧。”   阮云秀嗓音中带着哭腔,听上去委屈极了。   “蛮蛮,平时姐姐对你最好,你应该最懂姐姐的心。姐姐信你不会恨我的。”   阮蛮蛮出嫁的那天,阮云秀还是待嫁的大闺女。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嫁给了苏秀才?   退一步说,苏家是大户人家,怎么办婚事的时候一点风声也没有?   看大家伙儿默认的态度,阮蛮蛮知道这事假不了。   怪不得阮云秀会有那样一身值钱的行头,连带着张氏也越来越嚣张,让他们吃了闭门羹,原来是有了更大的倚仗。   糟了,阮云秀有了苏家这个靠山,等同于如虎添翼,那爹娘将来的日子,岂不是……   想到这里,阮蛮蛮越想越害怕,无意识中抓了下苏祁尧的衣服,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苏祁尧以为阮蛮蛮在难过,大手在她的后背上一遍遍轻拍着,给予她温暖。只是坠在他眸子里的星辰,慢慢的暗淡了下去,不再明亮。   “蛮蛮,你别哭呀!看来真的为了苏公子怨恨上姐姐了。”   “不过姐姐不怪你,谁让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   “我也希望,你能看在只有我这一个好姐姐的份上,早点去除心头恨意。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都没把脸伸过来,算什么求人原谅的态度?”阮蛮蛮终于退出了苏祁尧的怀抱,“要不然,我看不到诚意。还以为,你刚才是在做戏呢。”   阮蛮蛮不安常理办事,阮云秀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扑在刘氏的腿上低低的抽噎起来。   “奶,妹妹恨毒了我,她想让我去死。”   刘氏心疼坏了,用袖子给阮云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再看向阮蛮蛮,竟是一副要吃人的凶相,“你这是要逼死谁?非得搅得阮家不得安宁是不是?”   “奶,你这话蛮蛮可不能认了。我这位好姐姐,当着我夫君的面,说我和她口中的苏公子不清不楚。”   “怎么着,这是盼着我名誉扫地,还是让他早点休了我?!”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求妹妹原谅……”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阮蛮蛮,你闹够了没有?还让不让我们阮家的人活了?”刘氏拍着桌子,声嘶底里得斥责阮蛮蛮。   “你被苏家退婚了,还不兴别人嫁过了怎么着?有啥怨气,你就冲着我老婆子来吧!”   “娘,蛮蛮她……”阮长平刚想为女儿说几句话,就被刘氏瞪了回去。   “没用的东西,生出这么个不安生的玩意儿来,你是想气死我吗?”   “我……”阮长平的大手攥紧了又松开,憋出来的道道青筋,就像数条青蛇趴在了脸上,狰狞得可怕。 第6章 聘礼变嫁妆   阮长平我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再逆着刘氏,扭身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苏祁尧将所有人一一扫过后,他把阮蛮蛮带到了身后,眯起凤眸,冰冷的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深入刺骨。   “老太太,你把谁嫁给到了苏家我不管。我就想问问,我给岳父岳母送来的那头牛去哪儿了?   那头牛是苏祁尧给她的聘礼。在村里面,牛不仅仅是钱,还是耕地犁地必不可缺的宝物。在这个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困难时期,能把牛当聘礼相送的,屈指可数。   看看阮家人的心虚模样,有那么一瞬间,阮蛮蛮好像明白了什么。   阮家人竟然把苏祁尧送来的牛,转手给了别人!   阮蛮蛮气得全身打颤。她要强了这么多年,这一刻,这些人把她的尊严全都践踏在了脚下。比地上的泥土,还要卑微。   “你,你们都是吸血的魔鬼吗?!”   “蛮蛮,蛮蛮你别生气。娘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王氏后悔死了,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就不瞒着了。   阮蛮蛮看得出来王氏是有心无力,她不怨她。阮云秀嫁人,把牛转手这都是阮家里的大事,刘氏要是拍了板,没人能拦得住。   “这种事也能干的出来,到底是谁逼谁死?”   “喊啥喊?牛是给他们的怎么了?只要是它进了阮家门,别说这个家没有分,就是分出去了,也是我说了算!”刘氏见事也瞒不过去,梗着脖子就认下了。她就不信,阮家的东西,还能让一个外人做了主!   苏祁尧似笑非笑,薄薄的朱唇勾起,漾出了一抹讽刺,“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那头牛肚子里怀了一头小牛。”   “啥……?你,你说啥?它肚子里还有牛崽子?”刘氏傻了眼,她觉得头顶上像是砸下来了一座大山,压得喘不上气来了。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听他瞎胡说。要是真有牛崽子的话,那得值多少钱啊?他还能给我们送来?”   张氏慌手忙脚的扶住了刘氏,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灌'迷魂汤',生怕再因为这事,迁怒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   苏祁尧不急着戳穿张氏,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阮云秀的身上,“你口口声声说嫁进了苏家,据我所知,苏家最近几天没办过喜事。”   “没,没办过喜事我就不能嫁进去了吗?我与苏公子真心喜欢,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阮蛮蛮不信,阮云秀的眼神躲闪得厉害,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打颤。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没办婚事就进了苏家的门,那不就是妾吗?做妾也就罢了,竟然拿着别人的聘礼当嫁妆,她还能做出更无耻的事来吗?   “你们互相喜不喜欢我不管,我要说的是,拿头牛换个通房丫鬟的身份,我觉得这笔账实在不怎么合算。”   “通,通房丫鬟?”刘氏抱着一丝侥幸,苏祁尧在欺骗她。可当她看到阮云秀那副心虚躲闪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跑不了了。   “你,你个逆女!我,我不打死你,我对不起阮家的列祖列宗!”   啪,刘氏甩手就是一巴掌,将阮云秀打的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奶,不,不是那样的……苏公子说,等他高中后会抬我做妻的。”   “抬你做妻?!到现在你还想骗我!我叫你做通房,我叫你骗我!”   通房,说白了也就是比粗使的丫鬟好那么一些,比起妾来,那可差远了!   哎呦,我的牛耶,白瞎喽!   刘氏越想越气得慌,她又揪着阮云秀的头发,啪啪给了几个大嘴巴子。   张氏不干了,她哭喊着冲向刘氏,“你再打我的云秀,我跟你拼命!”   一时间,阮家院子里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嚎叫声。阮蛮蛮万万没想到,回门当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会以这种没脸面的形式收场。   阮蛮蛮跟着苏祁尧出了阮家大门,她的脑子里还停留在,成亲当天阮云秀拿着她的聘礼去苏家做通房的事中,没有脱离出来。   虽说最后刘氏打了阮云秀,嫌她隐瞒做通房的事,她们两方谁都没有得好。可这件丑事,依旧在继续恶心着她,横在她和苏祁尧的中间,成为满身是刺的荆棘。   “苏祁尧……”   呼呼,强劲的大风刮动了门窗,糊在上面的窗户纸发出瘆人的怪叫声。   阮蛮蛮埋头坐在床边,时不时偷看着正打地铺的苏祁尧,满心的纠结不安。   苏祁尧见阮蛮蛮有话说,便侧着身子倚在了被褥上。他单手弯曲,支撑着脸颊,等了好一会儿,他见阮蛮蛮咬着朱唇,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苏祁尧垂眸半响,流光暗动。再抬起眉梢的时候,凤眸带着释然的笑意,“害怕了?”   阮蛮蛮摇了摇头,她深知提起这头牛来,定会惹得苏祁尧不高兴。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解开这个结,往后两人之间的间隙会越来越深,“那头牛,我爹娘他们……”   苏祁尧的眼睛太亮了,她的羞愤、她的窘态、她的一切模样,都映在了那双眸子里。   阮蛮蛮说不下去了,她埋下了头,嫣红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丝。   苏祁尧无奈地叹了口气,“收秋过麦的确少不了牛。给岳父再买头牛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我是说……”阮蛮蛮惊得有些合不上嘴了。   这件事明明是阮家的错,是刘氏让他强娶,为得就是骗他的那头牛。有了那头牛当作筹码,才好巴结苏家这个靠山。   现在苏祁尧得知了真相,他没有恼羞,没有对她冷嘲热讽,还说要给爹爹再送头牛。   阮蛮蛮呆呆得望了苏祁尧许久,想笑的时候,发现眼眶里有些发涩,在眼角儿上挑的时候,挤出来了许多泪珠儿。   苏祁尧最头疼阮蛮蛮哭了,比让他读书写字还要难对付。   苏祁尧一转身来到了阮蛮蛮跟前,两人一高一低对坐着。他朝阮蛮蛮勾了勾手,神神秘秘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阮蛮蛮俯身凑过去,两个人之间仅隔着半拳距离。四目相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影着彼此。   阮蛮蛮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了,刚往后退了半寸,就被苏祁尧扣住了头,一把搂了回去。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似有似无的摩.擦.着。唇瓣之间承受着温.热的气.息,互相.交.缠着。不出片刻功夫,阮蛮蛮的脸颊上,就被'灼'出了红晕。   “想哭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有着巨大魔力,它穿透了阮蛮蛮的身体,拨.弄着她的心弦。   阮蛮蛮忽然有些不能自己了,她粗喘了两口气,颤着小手,用力按住了那颗打抖的小心脏。   苏祁尧笑了,唇角儿上扬勾出了美酒般的迷人笑意。他继续不依不饶着,再次压低了嗓音,“感动了?”   阮蛮蛮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那,以身相许?”   一双勾人的凤眸里,蕴着痞痞的邪气,阮蛮蛮看得心头一阵悸动。尤其是那句以身相许,在她耳边炸开了花儿,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说要……以身相许。   阮蛮蛮红着小脸,傻乎乎地望着苏祁尧。看上去,似乎真的像是在考虑那句话。   如此呆萌的一面,惹得苏祁尧一阵爽朗的坏笑。阮蛮蛮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他眼神清明,没有半丝情谷欠,分明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苏祁尧,你敢戏弄我!”阮蛮蛮拿起枕头来,朝苏祁尧丢了过去。趁机躲进了被子里,盖上了小脑袋。   一想到刚才露出来的那些傻乎乎举动,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臊得难以见人。   许是应付的事情太多,因为牛的事心里也紧绷着,现在心结已打开,阮蛮蛮躺下没多久,困意便找上了她。   半夜里大风呼啸,被噩梦搅醒得阮蛮蛮紧了紧身上的小被子。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直到身后有只大手轻拍在了她的身上,压在心头的不安,才逐渐被驱散开。   阮蛮蛮往床里面挪了挪,留出来了个空位,在心里偷偷的说了句谢谢,这才闭上眼睛又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阮蛮蛮都不知道苏祁尧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看着床角上叠好的被褥,思绪乱跳,她回想到了昨夜的事。   经过这几日的了解,阮蛮蛮算是看出来了,苏祁尧并非外面传的那般不堪。他很聪明,又是个爱憎分明,有胸怀的人。他没有抱怨在阮家受到的委屈,也没有因为刘氏的所作作为,迁怒到她的身上。   种种迹象说明,他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她决定,为了两人的将来,她要想办法挣到钱,让他读书考状元。   穷苦百姓的钱财来源,靠地里的那点收成是不够的。最近几年不是干旱,就是雨水太多,泡坏了。连口饱饭都不够吃的,去哪里攒钱支付昂贵的书本费?   阮蛮蛮决定另行他法,先去苏祁尧的地里看看。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哪里是地?   几乎一人高的茂密荒草,占满了整块田地。远远看上去,这仿佛就是一块小草林,摇曳着高大的身.躯,一眼看不到头。   阮蛮蛮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些年苏祁尧都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阮蛮蛮放下锄头,站在地头看了一圈儿,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河边上。   郁郁葱葱的草丛里,钻出来了一只只小绵羊,它们争着抢着吃那点草。   阮蛮蛮的杏眸里闪烁着亮光,一路小跑着去河边找小羊的主人。在她的一张巧嘴下,两边人很快达成了协议。   阮蛮蛮负责看着羊去地里吃草,事成后,那人给她几个新鲜鸡蛋。   这些鸡蛋必须得是交.配过的母鸡所下的,她要孵化出一些小鸡,为将来多谋划一份收入来源。   阮蛮蛮没有老母鸡,要用鲜鸡蛋孵化出小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它的温度得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其次就是湿度、通风,还有转蛋。   “你在做什么?”   阮蛮蛮正对着一堆木板子发愁的时候,苏祁尧回来了。 第7章 夸夸我   阮蛮蛮把做孵化小又鸟笼子的事跟苏祁尧说了说,她看着那堆散乱的木板、钉子,没好气的说道,   “一看就会,动手就废。眼睛里会的东西,手上它就是做不对。”   苏祁尧看着阮蛮蛮那张小嘴儿,叨叨得一套套的,不但没觉得烦,还怪好听的。   “想要又鸟笼子?”苏祁尧忽然站了起来。他找了把椅子,似躺非躺的靠在上面。   阮蛮蛮见他又朝自己勾手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天晚上发生的糗事。   苏祁尧见阮蛮蛮不进反退,顿时觉得太聪明的女人有点不可爱了。   “咳咳咳,那什么,说几句话好听的话,尝尝呗。”   这典型的就是蹬鼻子上脸,阮蛮蛮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苏祁尧,扭身就往屋里走。   “哎……你干什么去?”苏祁尧就没见过这么决绝的人,“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得你句夸奖还真够难的。”   “你想听什么?”看在苏祁尧这样\'可怜\'的份上,阮蛮蛮倒是愿意违心几句。   “那还有什么意思?”苏祁尧拿乔上了。   阮蛮蛮想都没想,脱口就说,“夫君,你最好了。”   苏祁尧扬起了下巴,得意的点了点头,“继续。”   阮蛮蛮翻了一记白眼,继续敷衍道,“夫君,你看你这么厉害,就帮帮我呗。”   苏祁尧抿紧了唇瓣,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你能说句,英俊神武,威武不凡的尧哥哥,我求求你帮帮我。那就更……”   “苏祁尧!”   阮蛮蛮算是看透了,这货就不能惯着,稍微对他好点就开始翘尾巴了。   “别生气,我又没说不做,你急什么?”   眼看着阮蛮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祁尧也不敢再嘚瑟了,麻溜溜的去干活了,翻箱倒柜的,弄出来一堆东西。   阮蛮蛮捡起地上的几本书,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竟然做了许多标记。   读书方面,她不能说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只要不是特别奇巧的,还是懂得不少。   看这内容笔酣墨饱,波澜老成。字迹上也是铿锵有力,写得极其工整漂亮,也不知道是哪位有德望的先生写的,到时候让苏祁尧跟他去念书。   “这些书都挺好的,为什么要放起来?”她还在费尽心思去挣钱买书本,谁知道这书本就摆在眼前,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放在外面也没用。”苏祁尧看着阮蛮蛮手中的书顿了半响,丢下一句话,扭身又从柜子里往外翻东西。   “你识字吗?”阮蛮蛮不信,她捕捉到了苏祁尧眼底闪过的那丝异.样波动,并非他脸上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等了许久,苏祁尧不说话,阮蛮蛮再次开口问道,“我想赚钱供你读书,你觉得怎样?”   苏祁尧惊住了,暗涌来得太快,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啸掠过心尖儿,抓在箱子上的大手紧了又松,险些将它撕裂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苏祁尧眸中的挣扎彻底退去后,他才扭过头来对阮蛮蛮笑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在我身上花大价钱,你是想培养出个痞子中的状元吗?”   “少嬉皮笑脸的,打明儿起,我教你读书认字。”阮蛮蛮见苏祁尧笑得没心没肺的,气得她胃疼。   “就你?”苏祁尧像是被点中了笑穴,前仰后合的,笑出了眼泪。   阮蛮蛮见他越来越没正经的,砰一声,把门子给关上了,“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先把自己的名字写一篇出来,再吃饭吧。”   “阮蛮蛮,你来真的?你这是疯了吗?快给我开门!”   既然阮蛮蛮下定决心,将苏祁尧从歪路上揪回来。哪怕苏祁尧喊破了喉咙,阮蛮蛮也不会开门的。不仅如此,她还故意在门缝里夹了个香味四溢的烧饼,在没写完字之前,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做完了这些,阮蛮蛮背起竹筐就往地里去了。   在田地里干活的,基本上都是男人。若是真有个妇人家出现,也是没儿子帮衬的老妇人。像阮蛮蛮这么貌美如花,身材娇小玲珑的小女人,出现在这里,实属罕见。   正因为如此,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光棍汉们开始打她的主意了。   “小娘子,大热天的来这里,想找谁啊?”喊完之后,就是一串坏笑声。   阮蛮蛮似是没听见,继续埋头干活。   阮蛮蛮不给予回应,带头调戏的人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要上前去找回来。   有人见他来真的,好心的提醒了句,“你不要命了?她可是苏祁尧的媳妇儿。别到时候腥没有摸着,还搭条命进去。”   这人不说这些话还好,现在老光棍认为大家伙儿一定是觉得他比不过一个痞子,才故意埋汰他的。   “苏祁尧怎么了?他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着?整天走鸡斗狗的没个正干,凭啥他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老光棍抻长了脖子,红了脸的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别说那些个没有娶到媳妇儿的了,就是这些娶了媳妇儿的人,他们哪个不羡慕苏祁尧?   “算了算了,就当是老天爷没开眼吧。”想到苏祁尧的那些传言,有人觉得还是不惹为妙。   老光棍的脸面暴涨,心里也越发的膨胀了,“瞧你吓得那样,我就不信小娘子会看上苏祁尧那瘦弱的身子板。”   话到这里,老光棍松了松腰.带,拍着快要掉.下来的裤.子,挤眉弄眼道,“没准等会儿看到老子这强壮的体格子了,做梦都馋得流口水呢!”   众人哄笑,个个带着无限遐想的坏意,目送着老光棍去找阮蛮蛮了。   阮蛮蛮没心思去理会那些人,自打她来到了地里后,不光是男人们胡说八道,就连那些妇人也在背地里议论她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了念想。她喜欢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换成钱财时的那种充实感觉。   当然,更重要的是心里踏实。只有握住了自己的命运,才不会有被别人卖来卖去的情况,更不会再有想反抗而又无力的绝望困境。   “小娘子,我这里有水,要不要喝口?”   阮蛮蛮看都不看他一眼。   屡屡被忽视,老光棍的脸上露出了一起不耐烦。不过在看到阮蛮蛮那张妩媚的小脸时,那股子恼羞很快被打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打从脚底板到脑袋顶的躁动。   他从腰.间摘下水壶来,打开盖子送到阮蛮蛮的唇前,“来,喝口哥哥的水,保甜。”   阮蛮蛮将水壶一把夺过来,瞧准了那张猥.琐的脸,哗啦啦,如数泼了上去。最后还把空壶重重地摔在了他的脸上。   老光棍被砸傻了眼,泼辣的婆娘他见过,但是连生气都这么好看的婆娘,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老光棍抹了一把发疼的脸,他笑了,笑得有些凶狠。他眯着眼,摸向阮蛮蛮的脸颊。   “瞧这小脸热得,红扑扑的,看的老子心里好心疼啊!”   眼瞅着那双黑乎乎的大手上伸过来了,阮蛮蛮扬起手中的锄头,看准了那人的鞋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遍了田野,“啊,疼……疼死我了!”   阮蛮蛮手里紧握着锄头,冷着脸看着老光棍抱着流血不止的脚丫子嚎叫。   “你个毒妇,你……嘶~”老光棍疼得脸色白了又青,狰狞得脸上,还有双凸出来的珠子。   他抱着受了伤的脚来回蹦,要不是那阵疼意实在抵抗不住,早就扑过去,狠狠地办了她。   “你别想走!敢伤了老子,看我咋弄死你!”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那群人,眼瞅着老光棍就要扑倒阮蛮蛮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在一瞬间达成了某种不可言传的约定。   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他们个个瞪着如狼似虎的眼神,阮蛮蛮深知再这样纠缠下去,铁定有危险。   她用锄头吓退了几个人,小巧的身.子像鱼儿戏水般灵活,顺势逃走了。   阮蛮蛮没敢停歇半步,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   待她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指定瞒不过苏祁尧。   明明她是受了委屈的,但是被男人调戏后,那些个胡乱造谣的人肯定会倒打一耙,说她勾.引男人在先,不守妇道在后。   阮蛮蛮恨那些乱说话的人,但又没办法堵住他们的嘴。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门子,等她放下锄头,来到屋门前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动静。夹在门缝里的烧饼,也被换成了一张画纸。   阮蛮蛮赶紧打开房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告诉她,苏祁尧真的不见了。再看看捏在手里的画纸,上面正是他吃烧饼时的得意模样。   阮蛮蛮也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她走的时候明明把门窗都关紧了,苏祁尧竟然还能在不砸坏门子,或是破了窗户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离开房间,顺便带着画了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图画,那说明他绝对是有本事的。   得此结论,导致她现在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了。   阮蛮蛮正气不出来,笑又难绽欢颜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未到,话先传来了,“嫂子,快,快去看看吧。尧哥他……要出人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放心入坑了,坑品有保证。   关于更新:前期攒收藏,每天下午六点一更。收藏够了,最低两三章打底,偶尔四章。   所以喜欢的小可爱们,别忘了收藏下哦。   最后谢谢情有独钟的营养液。 第8章 女人下地有罪   阮蛮蛮从未见过来报信的这人,他皮肤黝黑,面相普通,看上去憨头憨脑的,再瞪着那双黑黝黝的\'牛眼\',更有点傻乎乎的模样了。   不过这人傻归傻,他脸露急色,一口一个尧哥要出事了,你快去救救他的真诚求救模样是假不了的,所以阮蛮蛮姑且信了他,便跟着出门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去打架了?”   苏祁尧会打架的事,阮蛮蛮确实有听说过。不过,她嫁过来的这些天里,这人没正经是没正经了点,但行事有底线。想想在阮家的时候,为她隐忍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恼火。怎么突然就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了?   小蛋儿摸了摸脑袋瓜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刚跟尧哥在老地方碰头,突然有人说嫂子你被别人欺负了,尧哥啥也没说,抄起棍子来就追去了。”   阮蛮蛮停住了脚步,她满脸震惊得看着小蛋儿。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跟苏祁尧说这件事,这还没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早一步听说了。   听说了也就听说了,怎么事情还闹大了?这会儿她要是去了,八成那些人会反咬一口,说她不守妇道,故意勾人的。   “嫂子,你咋了?咱快去救尧哥吧!”   阮蛮蛮咬了咬唇,百个心思在心头盘绕了一圈儿,最终还是说了句,“走!”   这一路上,阮蛮蛮千盼万盼,事情千万别发展到了她想的那步。   真赶到了事发现场,阮蛮蛮发现人们乌泱泱的围了一片。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抽打声,还有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苏祁尧,你疯了?我们只是劝架的,又没动你媳妇儿,凭什么打我们?”   苏祁尧打出了一身汗水,发丝贴在了棱骨分明的脸颊上,露出了那双不羁嗜血的眸子。   他拉着棍子,来到那人的面前,一把将人提了起来,“劝架?一个老狗欺负女人,你们还敢舔着脸跟我说,给他俩劝架?”   “是男人就别拿那些唬弄人的屁话,掩饰你们肮脏的心思!”   被苏祁尧戳穿了心思,那些个曾经围攻过阮蛮蛮的男人一阵脸红心虚,他们胀红了脸又说道,“就,就算是我们真有啥想法,你打两下也就算了,现在把人往死里打,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祁尧冷笑道,“我过分?你们这些人想欺负我媳妇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过分?!”   “那,那能怪我们吗?哪个妇道人家像她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苏祁尧用力推了把,就听到砰的一声,那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一个健步上前去,抬脚踩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苏祁尧提着棍子,俯身挑起了那人的下巴,寒光乍现,像万把利刃插入他的心窝,“在胡说八道,老子打断了你的嘴巴子!”   “我告诉你们,在我苏祁尧这里,她想种地就种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少他娘的拿这些脏话,掩饰你们龌龊的想法!”   “我们龌龊?她长那样,还在老子面前晃悠,不就是他娘的想要勾.引我吗?”   老光棍被苏祁尧打破了头,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滋滋冒血的脑袋,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苏祁尧跟前,指着他的鼻子笑话道,   “骂我是老狗,我看你就是万年老王.八!也不去打听打听,多少人都在等着她偷汉子。”   老光棍越来越嚣张,丝毫没注意到苏祁尧的瞳孔猛然收缩。   直到他散发着即将暴怒的气息,老光棍的心里抖了下,刚才那股子冲动被化去了七分。   苏祁尧这么不要命的打,他也害怕。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被这么多乡里乡亲的看着,他要是露怯,有半分想退下来的意思,往后也甭在人前走了。   “咋,咋着?你就算是杀了我,她该想别的男人还是想。”   “嘿嘿……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家里琢磨着,该怎么钻老子的被窝呢!”   “你找死!”   眼看着苏祁尧就要暴走了,大蛋儿怕得不行,“尧哥,尧哥你别冲动!他这是故意激你,千万别上当了!”   大蛋儿一边推着苏祁尧往回走,一边踮起脚来看外围,“怎么还没有来?这都要出人命了!”   “躲一边去。”大蛋儿扒得太紧,苏祁尧担心弄伤了他,这才没用力推开。   “我不走!如果你非要动手,那就让我来吧!”大蛋儿急红了眼。   “哥,如果真要弄死他,就让我来吧!我命贱,一命抵一命,值!”   被苏祁尧单打,老光棍就够吃不消的了。现在又添上个帮手,那不就是如虎添翼,他这条命就此交代在这里了吗?   老光棍怕了,大蛋儿向离弦的箭一样,飞也似地冲了过来。他双腿双脚不会动了,像是被打了钉子的木头桩子,傻站在那里等着小鬼来勾命。   “都给我住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喝在人群里炸开了。在场的人们都像被使了定身术,在一瞬间,全部静止不住了。   “让下,让下……”   阮蛮蛮在小蛋儿的护送下,终于挤进了人群里。   在来时的路上,阮蛮蛮的心里是害怕的,是矛盾、纠结的。但是,当她挤入人群,看到站在中央的苏祁尧,面对众人的笑骂还替她维护时的□□背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稳住了。   “夫君,我没事,咱们回家可好?”阮蛮蛮踮起脚尖儿来,给苏祁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十指紧扣,交缠在一起的不仅仅是手指,还有通过掌心传递给对方的情谊。   大蛋儿说的对,因为这种人毁了前程不值得。不就是被人瞎说几句吗?   她不怕了。   苏祁尧本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但他看到了阮蛮蛮眼中的后怕,又说不出拒绝她的话来,只得跟着走。   两人刚转过身来,身后的老光棍不愿意了。在他看来,苏祁尧怂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能白挨打,得讨回点东西来。   “站住!”   阮蛮蛮按了按苏祁尧的手心,示意他按耐住。   “你还有脸来?要不是因为你去地里勾搭我,能出这事吗?”   啪,响彻整个胡同的耳光,打在了老光棍的脸上。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这还是阮家那个乖巧的姑娘吗?打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心真够狠的。   阮蛮蛮表面上看很平静,其实内心里是颤抖的。在打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曾经用无数个隐忍、讨好累积出来的美名,将要毁于一旦。   真的迎接了现实,她发现需要的勇气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阮蛮蛮抓了把野草擦了擦手心,随手将它们甩在了老光棍的脸上,“可长记性了?”   老光棍被打懵了,他捂着高胀的脸,涣散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有焦距。   “你个毒……”   “你确实挺阴毒的。”阮蛮蛮不给老光棍泼脏水的机会,“在场的人,就你一人说我去地里干活是为了勾男人。”   “谁说的?他们……还有他。”   被老光棍点到的那些人,恨毒了他。苏祁尧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不是故意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们可没有那种想法。你自己犯了错,活该被打。”   “你,你们……”老光棍被他们的翻书式变脸,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现在没话可说了吧?”苏祁尧扫拍打着老光棍的脸,眼睛却看向了四周的人们,   “别再揣着肮脏的心思,往我媳妇儿头上扣屎盆子!”   “如果我要是再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事了。到时候你要钱给你钱,要命我赔你命。前提是,你们谁都甭想好过。”   “我苏祁尧说话向来算数!”   有几个像苏祁尧似的,拿命跟玩?   他们本来心里也发虚,毕竟站不住理。所以这场轰动全村的打架事件,也就在苏祁尧的单方面殴打下不了了之了。   “尧哥,你还是上点药吧。那些人下手黑着呢,别在出啥毛病了。”大蛋儿叨叨了一路,这快要到家门口了,又忍不住了。   “哥,你也不是守着尧哥了吗?咋还让他受伤了?”小蛋儿一听苏祁尧有可能受了重伤,别提有多担心了。   苏祁尧觉得完全没必要用药,除了嘴角儿上被擦出了血,别的地方好好的。   “我没事,今儿也让你俩跟着担心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阮蛮蛮走在前面,静静的听着兄弟三人劫后的互相关心,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   “我没事,休息啥啊。”小蛋儿人老实,心眼儿直,不懂得弯弯绕绕那一套。   “这都到你家了,在这儿休息不一样吗?”   “咳咳……”大蛋儿聪明些,他察觉到了苏祁尧话里的用意,“尧哥,等会儿看你上完药,我们就走。”   “走什么,这天都黑了,就留下来吃饭吧。”   阮蛮蛮突然停下来了,她像将军巡视小兵似的,转过身来将三人扫了遍,最后锁定在了大蛋儿身上。 第9章 和离书风波   阮蛮蛮初次跟他们见面,还是在打响老光棍耳光的时候。   兴许是这个印象太深,到这会儿大小蛋儿兄弟俩人的心里,还觉得女人厉害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现如今,这个可怕的女人要请他们留下吃饭。兄弟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中间的苏祁尧。   苏祁尧也愣了。   尤其是阮蛮蛮看过来的时候,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嘴巴不听使唤似的,秃噜了句,“那……你们俩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苏祁尧都这样说了,二人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但他们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别扭。   “这点小伤没事的,就不用上药了。”苏祁尧面色尴尬,绷直的身子僵硬的像根木头似的。   阮蛮蛮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凑到苏祁尧跟前,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着嘴角。   由于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紊乱的呼吸声全部被对方听去了。苏祁尧看着认真上药的阮蛮蛮,似乎还没有收手的趋势,他有些稳不住了。谁让他的身后还有俩兄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会儿他即不能凶,也不能怂,被夹在中间煎熬的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了。   “哥,你看嫂子对尧哥多好啊?他为啥还要弄那叫什么来着?和啥来着?”   “和离书?”阮蛮蛮提醒道。   小蛋儿忙不跌的点头应是,“对对对,就是它!”   阮蛮蛮给苏祁尧上药的时候,太温柔了。那恬静的笑脸宛如盛开的桃花,美得叫人神迷谷欠醉,瞬间入驻在了小蛋儿的心里。   小蛋儿沉迷忘我,傻乎乎的就把秘密秃噜了出来。   “闭嘴,别瞎说。”大蛋儿连忙在桌子底下踹了两脚。   动静闹得太大,阮蛮蛮想装作听不见都难。她见大蛋儿企图用皮笑肉不笑得傻嘿嘿声掩饰过去,调皮的问了句,“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没有,他那是饿糊涂了,我几时说过这话了?”   阮蛮蛮杏眸含.笑,静静的望着苏祁尧不说话。   酝酿了半响,她才略带深意的说道,“好了,我看你们也饿了。我去做饭。”   阮蛮蛮前脚刚离开,后脚屋里的三个男人就软.了身子,此时才觉得空气是流动,他们也是活的了。   苏祁尧似躺非躺的倚在了那里,为了不让人看出他乱了阵脚,故作轻松道,“瞧你们那样,她有那么可怕吗?”   小蛋儿憨头憨脑得搔了搔头,“没有,我就是看尧哥你没动,跟着学来着。”   苏祁尧跟吃了什么似的,那张脸扭曲得不像话了。他想说点什么,怕这二货又有下茬儿等着他,到时候更下不了台了。   还是大蛋儿会看事,他见苏祁尧脸色不好看,及时递了个话,给了个台阶下,“哥,这饭我们就不吃了。你没事,我们也该走了。”   “急什么,我去看看她弄得怎么样了?你们俩先坐会儿吧。”   阮蛮蛮正在外面摘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去看,平静的口吻中找不出半丝情绪,“我这边马上就好,你歇着去吧。”   苏祁尧拿起根野菜来,掐头去尾,瞎糟蹋一遍,酝酿了许久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阮蛮蛮察觉出了苏祁尧有话要说,现在屋里有人在等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她暂时还不想多说什么。   “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洗洗吧。”   望着苏祁尧那忙忙碌碌的背影,阮蛮蛮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她,往后得日子说不准真的会越来越好。   家里突然来了俩客人,还是苏祁尧的好兄弟。阮蛮蛮自然是不会怠慢他们。只是家里口粮不多,能吃的东西就是一些白面,半袋玉米面和一些野菜了。   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光喝玉米粥跟喝水差不多,铁定是吃不饱的。   阮蛮蛮想了个法子,她在和好的玉米面里掺了些白面。挤出个小球来,在切好的野菜上来回滚了滚。   这样手中的小球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等到里外都裹满了野菜,阮蛮蛮就把它按在了锅边上,成了一个个的小饼子。   盖上锅盖,上热气,蒸个一盏茶的功夫,再掀开看的时候,一个个小饼子紧贴在锅边上,还鼓起了小肚子。   “好香啊!”小蛋儿闻着香气来到了厨房门口,里面烛火跳跃着,忽明忽暗,也看不清锅里面做的什么。   “嫂子,你做的啥?咋这么香啊?”   阮蛮蛮把家里最好的调料都放进去了,能不香吗?   “香吗?香就多吃点,管饱。”   小蛋儿再次被阮蛮蛮的温柔暖红了眼。   他与大蛋儿是双胞胎兄弟,在俩人三四岁的时候没了双亲。孤寡弱小的两人,在没有学会生存的情况下,断了收入来源。   寒冬腊月,本该是躲在爹娘怀里的撒娇取暖的年纪,两人赤着脚,穿着脏旧、破烂不堪的单衫单裤,挨家挨户乞讨求口吃的。   近些年来,北凉国内不是大旱就是水涝,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哪里来的粮食去施舍给别人?   小蛋儿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天大蛋儿饿晕了,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堆里的画面。那一刻,他觉得天地间都是黑暗的。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他了。   他慌了,也急红了眼,泪水混着血水汇在一起,滴在了皑皑白雪里,染红了一片。   他喊哑了嗓子,磕破了头,只求有个好心人赏口热乎的饭吃,救救他哥!   他记不清磕了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他只知道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哥哥躺在了暖炕上,炕边上还坐着个少年。   少年手里端着碗,碗里还冒着热乎乎的香气。他的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直勾勾地看着少年手里的碗,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噜噜响了。   他酡红着脸,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小心翼翼地乞求道,“我,我能吃口饭吗?”   少年看了看碗里的粥,在期许目光下,终于送到了他面前。   小蛋儿到现在还记得,那碗粥散发出来的香气,还有少年在耳边的叮嘱声,喝慢点,没人抢,管够。   “这是怎么了?被烟熏到了?”阮蛮蛮端着饼子出来的时候,正撞见小蛋儿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小蛋儿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冲着阮蛮蛮硬挤了个傻笑,“没,没事。嫂子,我来端。”   阮蛮蛮也没再客套。有端饼子的,有端粥的,她还拌了些小菜。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饭菜,弄得跟过年似的。   “这,这真是给我们吃的吗?”小蛋儿抿了抿干涩的唇,两只大手一直在裤边上来回的摩.擦,想吃又不敢拿。   向来稳重的大蛋儿眼睛也亮了,下意识中咽了口唾沫,看着碗里的饭菜移不开目光。   “都别愣着了,吃吧。都是一些粗茶淡饭,你们看看能不能凑合着吃?”   “能能能!我都想吃。”小蛋儿人实在,在阮蛮蛮开口之后,他左手一个饼子,右手还想抓,被大蛋儿拍了下手,这才意识到他都做了些什么。   “嫂,嫂子我……”小蛋儿想嚼嚼咽下去,又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他也不好意思。可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他吐出来,打死也不行。   “没事,吃吧。在这里就是自己家,想吃就吃,吃饱了算。”要是放在以前,阮蛮蛮是觉不会说出这么不懂礼数的话来。   她得时时刻刻约束着自己,为嫁苏秀才做准备。   今儿不同了,她的夫君是苏祁尧。他不顾危险群战那些坏人,只为放她自由,准许她在众人前做喜欢的事。这份心意无法言谢,她愿用同等的情谊回报他。   “你也多吃些。”阮蛮蛮在苏祁尧的碗里夹了些菜。   苏祁尧扫了眼堆成小山似的饭菜,抬眸望去,坐在身旁的人正浅笑吟吟的望着他。   “吃啊嫂子,你别愣着了。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我都想吃一辈子了。”小蛋儿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他瞅见阮蛮蛮端着碗没动,便心急得给她夹菜。   好在苏祁尧手疾眼快,半路就给截胡了,“吃饭就吃饭,动什么手?”   小蛋儿从未往歪处想过,苏祁尧把菜劫走也就劫走了。只是想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将来吃不上了,顿时啥胃口也没有了。   “尧哥,既然你也喜欢嫂子做的菜,那就别跟她分开了。”   吧嗒,大蛋儿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他僵着脖颈看了看忍不住爆发的苏祁尧,赶紧拍了下埋头傻吃的小蛋儿,连人再凳子的硬往外拖走。   “嫂,嫂子,我们吃饱了,也该回家了。尧哥,改天再来看你,好好保重!”   苏祁尧听到保重俩字的时候,压在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他偷偷的看了下阮蛮蛮,正好被逮了个正着,顿时嘴里的饭菜也不香了。   苏祁尧扯了扯嘴角儿,给了阮蛮蛮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阮蛮蛮装作看不懂,找了个袋子,边往里面装饼子,边说道,“夫君别担心,我这就给他俩送点饼子去,要不然饿得光说胡话。” 第10章 夫君好厉害(修)   阮蛮蛮送了饼子回来,就瞅见苏祁尧正襟危坐,拿着架势往他碗里夹菜。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碗筷不用管了,去休息吧。”   “没事。正好我也没吃饱,一起吃吧。”   阮蛮蛮坐在苏祁尧的正对面,她瞧见他手抖了下,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出现了几丝龟裂的痕迹。   阮蛮蛮差点没压住笑意,当场破了功。   不过两口饭的时间,阮蛮蛮见苏祁尧就演不下去了。他撩着碗里的饭菜,眼睛时不时往这边扫过来。   阮蛮蛮故意细细的咀嚼着饭菜,动作越放越缓慢。时间久了,周围越来越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苏祁尧终于耗不下去了,最后连样子都懒得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的身子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儿了吧唧靠在椅子上了。   “是,我之前是和他们说过和离的话。”   苏祁尧摊牌后,干脆闭上眼睛,认命似的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阮蛮蛮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呢?”   “什么然后?”苏祁尧呆了半刻钟,“不是,你不哭啊?”   敢情他紧张了半天,是担心她会哭。   不知道怎的,阮蛮蛮的心里突然有些窝甜。   不过,这甜味儿稍纵即逝,丝毫痕迹不留。她不乞求苏祁尧会喜欢她。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时时叫嚣着放荡不羁的自由。   她只盼着两人之间能够互相扶持着,走到人上人的那步。到时候她要财富,他要自由,各不相干。   阮蛮蛮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泪人儿做的,为什么要哭?”   “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听不得……算了,既然没事了,那我先睡了。”   阮蛮蛮见苏祁尧如释重负后,抱着被子来到了临时搭建的小床上,舒舒服服的往上面一躺,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身上可有伤着?要不要擦些药?”   “就是再来十几个人,也伤不了我分毫。”苏祁尧见阮蛮蛮似乎还有怀疑的样子,立马下床给她演练了几招。   “怎么样,尧哥的身子骨强不强壮?”   苏祁尧能这般生龙活虎,阮蛮蛮当然高兴了。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连说了两个挺好,挺好。   得了这么高的评价,苏祁尧得意的挑了挑眉,又躺了回去。不过还是埋怨了阮蛮蛮几句,说她不相信他。   第二天,大元帅卧在墙头打第一遍鸣,苏祁尧就觉得自己的被子好像会跑。它跑他拽,有两个回合他就醒了。   这不睁眼不知道,一睁眼吓一跳。只见阮蛮蛮瞪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你,你想干嘛?”苏祁尧又从阮蛮蛮的手里拽回了一截被角儿。   阮蛮蛮不在意这些,她盈盈一笑,眨着一双好看的杏眼,甜甜的喊了句,“夫君,该起床读书了。”   听到读书俩字,苏祁尧的凤眸瞪得又圆又惊,“阮蛮蛮你疯了?大半夜的我读什么书?”   苏祁尧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倒头就睡。   绽放在阮蛮蛮脸上的甜甜笑容,一点点退去,换上了一抹冷色。她掀起被角儿来,用力往身后一抻,苏祁尧就暴露在了空气内。   阮蛮蛮见他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裹着冷空气睡了。她不急不慢,唇角儿处勾着笃定的自信后,伸手将准备好的盆拿了出来。   噹噹噹,一串敲盆声在苏祁尧的头顶上炸开了花,吵得他脑瓜子嗡嗡响,再也睡不着了。   “阮蛮蛮!”   阮蛮蛮见苏祁尧气得脸红脖子粗,似乎要有发飙的征兆。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盆,为苏祁尧鼓掌庆祝,   “夫君好厉害啊!我刚敲第一遍你就醒了。看来夫君对读书也是十分热忱的。”   苏祁尧被这套歪理堵得哑口无言,明明是她故意使招,竟然还不能责怪了。   “懒得理你。”   阮蛮蛮眨着贤惠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夫君不理会蛮蛮,蛮蛮也会做好自己的本分,时时刻刻陪伴在夫君左右的。”   阮蛮蛮的脸上蕴着甜甜的蜜意,像花儿一样好看。   可是,苏祁尧越看越觉得可怕,这会儿他的身子已经凉了半截了。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非得死在了她的手里。   “嘶,好疼。会不会是昨天受了内伤?”苏祁尧惨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密汗。他弓着身子,捂着胸口倒了几口冷气。趁着阮蛮蛮不注意的时候,夺回了被子,转身慢慢往床上爬,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夫君说笑了,昨儿晚上蛮蛮可是亲眼看到夫君练了一手的好本事。”   “你也说了,那是昨天晚上。今儿这不是突然就难受了吗?”   阮蛮蛮捂着唇笑得甚是欢快,道道利光从眼里迸身寸出来,“那夫君就更不能睡了,万一再出现别的状况,可叫蛮蛮如何是好啊!”   “你,你想干什么?阮蛮蛮,我可告诉你,我是会……”   阮蛮蛮突然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锥子,啪一声,拍在了苏祁尧的面前。随后,一条婴儿手臂般粗.大的麻绳甩了出来,套在了他的身上。   “夫君,”阮蛮蛮柔柔的喊道,“蛮蛮想跟你一起读书,不知道夫君愿不愿意呀?”   苏祁尧看了看那跟细又长的锥子,又低头瞅了瞅紧在身上的绳子,终于放弃了挣扎,“愿,愿意……”   一句愿意过后,苏祁尧读了整整三个时辰的书。从黑夜到太阳冉冉升起,枕着写了来许久的一沓字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想不透,当初是哪只眼看到她娇弱可怜的?   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她吃得了亏吗?   “尧哥,你还活着吗?”   打从昨天晚上走了,兄弟俩就没放心过。辗转反侧一宿,这不天刚亮,两人着急忙慌得就来了。   小蛋儿看到苏祁尧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儿,内疚得红了眼圈儿,“都怪我,嘴臭!说啥不好,把小嫂子给刺激崩了。”   “尧哥,你打我吧!骂我两句也行。”   看到苏祁尧难受,大蛋儿恨不得把那些痛苦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替他受苦。   “这事儿也怪我,没能及时阻止。”   千言万语都无法化解带给苏祁尧的伤痛,他趴在桌子上,就像是条没办法翻身的咸鱼,默默地等着被阮蛮蛮\'宰杀\'。   “尧哥,你别这样。我,我们看了害怕。”   “这样吧,你看看我们该怎么做,你心里才能好受些?”   苏祁尧终于有了其他反应,他往兄弟俩人的身上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苏祁尧笑得越灿烂,小蛋儿的心里就越难受。他好久没有看到尧哥笑得这么开心了,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说不准啥时候躺回去。   “尧哥,你就让我做点啥吧!求你了……”小蛋儿哭得更厉害了,都到这时候了,尧哥还这么仗义,死不肯怪罪他。   好兄弟,好哥哥!   “不,不是,你俩这是哭什么呢?”苏祁尧越看越觉得瘆得慌,好像谁不行了似的。   “尧哥,啥也不说了,我都懂。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好兄长,死了也值!”   苏祁尧感觉脑袋瓜子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他读书读傻了,还是这两人被掉了包了,说话驴出不对马嘴,一点默契都没有了。   “得得得,你们想帮我脱离苦海是不是?”   小蛋儿的脑袋像捣蒜锤似的,用力点着头。   “这样,等会儿你们……”苏祁尧把计划同兄弟俩人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末了担心小蛋儿的嘴巴再坏事,多次嘱咐他,只准附和着说是,其他的不许多半个字眼儿。   ——————   距离今年乡考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苏祁尧刚刚认字,怕是不好说了。   阮蛮蛮知道,这事急不得。   读书不光是要记住它的内容,还得有开阔的眼界去剖析、解答,灵活运用。   她想过了,等到苏祁尧识字、熟记内容后,便让他去城里找好的教书先生引导下。他定会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读书人。   “吃吧,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阮蛮蛮拌了锅疙瘩汤,让大小蛋儿兄弟俩也坐过来了。   大蛋儿心眼儿活跃些,遇事还能掩饰住了。   小蛋儿就不行了,他心里搁不住事,“哥……你,你不是有事要找尧哥吗?”   阮蛮蛮看了看大蛋儿和苏祁尧,最后锁定在了小蛋儿的身上。   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吓得小蛋儿手里的饼子也不香了。不要命似的往大蛋儿身上靠,恨不得藏在他身后不出来了。   “啊……是,是有件事想找尧哥商量下。”大蛋儿也发怵,摸着脑袋瓜子,干咳着清了好几回嗓子。被逼得没法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我是想着吃完饭再说的。现在提起来了,那我就说说?”   阮蛮蛮见苏祁尧往她这边偷看了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能帮上忙,自然是要帮的。”   “我想请尧哥帮我相个姑娘。” 第11章 遇前未婚夫(修)   这句话说出来后,大蛋儿自个儿都傻了。   当着阮蛮蛮的面,让苏祁尧帮他去相看别的姑娘。这从哪个角度理解,都说不过去。   “相姑娘?”苏祁尧倒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就是大蛋儿没按他交待的来,有些惊讶而已。   “是啊,哪儿的姑娘呀?看看我能帮上忙吗?”阮蛮蛮眉眼含笑,平和亲切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生气。   “嫂子,你不生气啊?”   “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大蛋儿哑然。   话秃噜出来的那一刻,他都做好了阮蛮蛮会生气的准备。   本来是等着迎接暴风雨的,谁知道出现的竟然艳阳高照,还把他这颗七上八下的小心肝暖和得快要融化了。   大蛋儿忽然生出了一丝愧疚感,小嫂子温柔和善,对他们这么好,他却在骗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尧哥,我……”一双在黑暗中找不到亮光的绝望眼神,撞进了大蛋儿的心里。他的心颤抖得不能自己。   大蛋儿看到苏祁尧垂下了头,就好像是在泥潭里失去了唯一的救命绳索。苏祁尧放弃了挣扎,他闭上眼睛,任由身子坠落在无尽的深渊里。   大蛋儿纠结得头痛欲裂,想帮这个,又不能骗那个,他好难啊!   “你也说句话啊!”   “啊?咋了?”小蛋儿正吃得欢实,突然被大蛋儿踹了两脚,脑袋瓜子里有些发蒙,随口就吐噜出来了,“你踹我干啥?”   “大家都在说话呢,你也说两句。”大蛋儿使眼神使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小蛋儿这边还没有领悟透。   “说啥?”   “说你哥相中了个姑娘的事。”阮蛮蛮给小蛋儿递上了话。   小蛋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啊,相姑娘的事啊。其实它是这么回事,我哥他……”   “哥,你啥时候开始相姑娘了?哪儿的啊?你咋没跟我说过?”   大蛋儿恨铁不成钢,他咬碎了银牙,回手就是一个脑瓜嘣,“你说你这脑子咋回事?这不是才发生的事吗?那会儿还跟尧哥说来着。”   小蛋儿捂着脑袋,终于恍然想起了之前的交待,“哦……是,对,确实有这么回事。”   “尧哥他想法多,也最懂姑娘心思了。我哥想让他探探口风来着。”   说完这番话,小蛋儿打从心眼里觉得他就个天才。连眼睛都没眨,就把这事给办成了。   阮蛮蛮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祁尧说道,“哦~原来夫君还有这个本事呀。”   苏祁尧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有些自豪的抹了把发鬓,“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以后要收着点了。”   大蛋儿捂着眼睛没眼看了,捋着满脑袋的忧愁,为苏祁尧默默祈祷了几句。   “你们把夫君当做是家人,让他帮忙张罗婚事,这是应该的。”   阮蛮蛮回的这么干脆,三个大男人是分外惊喜,异口同声道,“你同意了?”   “为何不同意?”阮蛮蛮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眸子,扫了三人一圈儿,“我不但同意了,还要亲自去操办这事。”   “不瞒你俩,我想让夫君读书考状元。他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将来做了官,你俩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正所谓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这婚事必然是耽误不得的。”   “所以为了保证婚事能早点定下来,我去帮忙张罗才成。一来都是女人,我了解她的想法,方便.日.后多多来往。二来嘛,商量不成还有个退路。实在不行,再让夫君去,也算给双方个机会。”   “嫂子说的好有道理。”小蛋儿越听越觉得阮蛮蛮人美心善,这就是老天爷为他们哥仨专门派来的九天玄女。   “哥,你觉得呢?”   大蛋儿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小嫂子没有惩罚尧哥,她是理解尧哥,想要帮他实现愿望。   “不是,我没有。你们……”苏祁尧有点不敢相信,前一刻钟,这两人还是他的好兄弟,口口声声说着帮他脱离苦海的话。怎么眨眼间就叛变了?   “夫君,你看他们兄弟俩都知道真相了。你也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阮蛮蛮按住了还想\'垂死挣扎\'的苏祁尧,趴在他的肩膀上,吐着幽幽兰气说道,“夫君,你就认了吧。往后他们俩会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与夫君共同考取功名的。”   一串好听的银铃声,彻底浇灭了苏祁尧侥幸心。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也白得吓人,他的身子就像是被谁抽走了力气,软瘫了回去:完了,这是赔了兄弟又折了自由。   事实证明,苏祁尧不止是赔了兄弟,他身边还多了两个对手。   大小蛋儿两人倒着班的盯梢,始终保持着苏祁尧身边有人督促,地里还得有个干活的。   阮蛮蛮有了这两个忠实可靠的左膀右臂,就像是给巧妇送去了粮食,给将帅配了匹良驹,做什么都顺心顺手。   她想过了,苏祁尧有书读还不行,得攒钱请有能力的先生多多点拨和引导。   只要走入官场,要面对的就不是纸上那点东西了。眼界、感观、思维想法上都会影响对事情的判断和抉择。   会这些技能的人,都是一等一的人上人,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得了的。   阮蛮蛮揣好了钱来到集市上,目光匆匆扫过周围的小摊小铺,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现在已是四月天,马上进入五月。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麦收芒种的日子。种小麦肯定是来不及了。家里急用钱,能在短时间内从地里取得一些收入的农作物,唯有种菜可选。   种菜有埋种和移植苗子两种方式。挑选种子也好,选择好的苗子也罢,都需要经验的。   姑娘家不去田地不入学堂,这是默认的规矩。阮蛮蛮打小又与苏秀才定了亲,除了读书就是帮娘亲做点小活儿,从未想过地里的这些事。   这会儿现学现用,也没那些长久跟田地打交道的农夫懂得多。   “这些都是什么种子?”阮蛮蛮扒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种子,又黑又小,小肚鼓鼓囊囊的,倒是挺饱实的。   旁边这个袋子里的颗粒颜色发白,个头倒是挺大,就是干瘪的厉害。   阮蛮蛮又询问了一些比较能入眼的种子,价格相差不小,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阮蛮蛮边琢磨边往前走,一个没注意,擦了下旁人的肩膀。等她福身去道歉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苏公子,您没事吧?有没有撞疼哪里?”阮云秀的手指刚触及到苏祁恒的胳膊,一把折扇扫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将它拍打开了。   阮云秀捂着发疼发麻小手,红了眼。她想哭,又怕惹得苏祁恒不高兴,不得不扭过头去,在心里叫着不甘。   “是你!你怎么能在这里?”   阮蛮蛮在听到苏公子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苏祁恒找上门时,那副满面怒气要退婚的情景。   那时她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后半辈子也没了指望。   如今再见,心里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阮蛮蛮仔细想了想,她决定放下苏祁恒的那天,应该是回门时,知道了阮云秀带着那头牛,转身做了他的通房吧。   阮蛮蛮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她垂下眼帘,平静的道了声抱歉,转身便要离开。   苏祁恒见撞他的人是阮蛮蛮时,着实惊讶到了。不过眨眼间他由惊讶转变成了轻蔑,还给了阮云秀一个眼神。   “妹妹,你别走。”阮云秀极不情愿的叫住了阮蛮蛮。   阮蛮蛮见阮云秀一直往她身后瞧,登时警惕性大作,连忙用余光扫视背后,防止有人偷袭。   “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你家夫君呢?”   阮云秀把夫君二字咬的极重,并且视线一直在往回飘。   阮蛮蛮顺着她的余光看去,最终落在了苏祁恒的身上。   苏祁恒见阮蛮蛮盯着他看,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眸中的轻视又浓了几分。   这厢阮云秀着急了,都提到阮蛮蛮已经嫁人了,苏祁恒仍然无动于衷,满眼都是她。阮云秀顿感不妙。   “咱们是要好的亲姐妹,碰下撞下的没什么。可苏公子就不同了,你不吭不响的就走了,不像话吧?!”   亲切和善的面皮,都掩藏不住在眼里浮现出来的嫉妒。   阮蛮蛮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便有了距离。   “苏公子是读书人,刚才我用读书人的方式赔过礼。他都不与计较了,你再咄咄逼人。不知是何用心?”   阮蛮蛮的气势太盛了,又站住了理。阮云秀在她面前,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我是哪里得罪了妹妹,竟让你如此冤枉。”阮云秀强撑着难堪着脸色,扭头擦了擦眼泪。恰好瞧见苏祁恒往这边看来,她着急了。   “公子,奴婢没有歹心。奴婢是为了讨个说法,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得妹妹不高兴了,她会这么生气的数落我。”   苏祁恒身穿金丝边白色长衫,脚蹬云纹黑长靴,手里打着折扇,眉宇之间透着那股子清冷的傲慢。   他本不屑多看阮云秀的,但是看到阮蛮蛮故意欺负她,想利用这种谷欠擒故纵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还是耐着性子多说了两句。   “起来吧。你什么心思我都明白。”   阮蛮蛮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苏祁恒说的这句话是针对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小农女嫁纨绔后》求收   女主版   云瑾柔人美又勤快,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姑娘。   好不容易得了门好亲事,在订亲前天,就被继母嫁给了城里有名的小霸王。   云瑾柔:早日和离,我可以的。   听闻小霸王秦温九要在那块好地种名贵的花,云瑾柔连夜栽满了小菜苗。   云瑾柔日等夜等,就盼着秦温九恼怒成怒送上一纸和离书。   谁知,小菜苗竟被培育成了新品种!   家丁:夫人果然如传闻那样聪慧能干。   秦温九:娘子的一双巧手,为我秦家挣了不少家产。   云瑾柔:现在拔菜还来得及吗?   男主版   初见时,秦温九看着继室强塞给他的小娇妻:呵,这个爱慕虚荣又贪财的小奸细,必须得跟她和离   秦温九当面上演了一出暴打路人的‘好戏’,足够能吓退他的小娇妻。   不曾想,小娇妻竟然拿着一面活英雄锦旗:夫君为民除害,好厉害!   秦温九:我不是,我没有,我小霸王!   小剧场   秦温九觉得他一定是眼瞎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他的小娇妻越来越顺眼了?   秦温九:要不,咱们就凑合着过?   云瑾柔转手拿出和离书:夫君,强扭的瓜不甜。   秦温九嗅了嗅怀里的小豆丁:很甜。 第12章 渣男耍阴险手段   不管苏祁恒话里有话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她对苏祁恒这个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阮蛮蛮侧身掠过两人,继续往前走。   “慢着。”   阮蛮蛮没理会他。   苏祁恒不死心,展开折扇,仅差一寸之遥,就贴在了阮蛮蛮的脸上。   阮蛮蛮怒了,“当街拦截民妇,下流无耻!”   “你也算是个良妇?”苏祁恒习惯了阮蛮蛮乖巧时的样子,突然发起狠来,他还有些不适应,“以后别再使这等下作手段,肮脏的人我是不会喜欢的。”   阮蛮蛮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苏祁恒再说这句花的时候,眼里尽是鄙夷。   “苏家没落了吗?怎么连个眼疾也看不起了?”   “你……”苏祁恒拆穿阮蛮蛮的诡计时,就料想着,她定会哭哭啼啼着诉说自己的难处,惹得他心生爱怜之情。   未曾想,她又换了手段。想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他记住她。   “你这般恶毒,又用尽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害人。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吗?错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感觉更加的恶心!”   “公子别生气。妹妹她定是过得太苦,心里有怨气,才使了小性子。”   阮蛮蛮给了苏祁恒难堪,阮云秀自然是不愿的。但看到苏祁恒如此苛责阮蛮蛮手段卑劣。阮云秀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这是不是说,她的机会来了?   “姐姐的好蛮蛮,我知道你现在过得苦,心里有怨气,这才处处针对我和苏公子的。”   阮云秀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妹妹你得想想,苏公子他又有什么错呢?当初是你跟苏祁尧不清不楚,伤了苏公子。现在他大度不跟你计较,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把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呢?”   在阮云秀硬拉着她的手,拔高嗓门儿说教的时候,阮蛮蛮就意识到了不妙。   先不说她与苏祁尧这事,本来就容易误会,解释不清。就说说苏祁恒这个人吧,他不仅仅是富商之子的出身,还是四里八乡最年轻的秀才,美名在外。   这等耀眼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众人的瞩目。经阮云秀这样一喊,看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果然,赶路的行人陆陆续续站到了苏祁恒的身边。   “苏秀才,这是咋了?”   阮蛮蛮见苏祁恒往这边看来,满眼都是厌恶的样子,“被恶狗纠缠,甚是令人作呕。”   当初苏祁恒去阮家退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料定了,阮蛮蛮会死皮赖脸的找上苏家。现在看来,就是比想象中要晚些日子,其他的早就预料到了。   “苏秀才你也别生气,对付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就得使用特殊手段。要不然她不长记性!”   “对!都嫁给苏祁尧了,还想着别的男人。可真没白长那狐媚子样儿!”   越来越多的唾骂声接踵而来,阮蛮蛮的心越来越冷。尤其是阮云秀明里为她说话,暗中却又恨不能掐断了她的手腕。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妹妹,苏祁尧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的,定是他引得妹妹犯了错。现在她知错了,想要求得苏公子原谅,这才使了点小手段。”   好个阮云秀,不但毁了她,还把苏祁尧牵扯进来一起骂!   阮蛮蛮咬着朱唇,眉眼间透着爆发出来的盛怒之色。不过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脸色由盛怒渐渐化为平静,最后还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耍小手段是吗?”阮蛮蛮眸中闪过冷光,手指间夹着铜板,在阮云秀最得意的时候,狠狠地拍了下去。立时就听到了阮云秀痛苦的嘶吼声,钳制着阮蛮蛮的那只大手也跟着松开了。   “阮蛮蛮,你个贱人……”一道紫色的淤青印在了阮云秀的手背上,她碰也疼,不碰也难受,惨白的小脸扭曲成了一团。   阮蛮蛮面色淡然的将铜板收了起来,哪怕阮云秀跑到苏祁恒的跟前诉说委屈,她也没有露出任何慌张之色。   “公子,你别生气。妹妹她没想过要害我。可能是……不小心弄伤的吧。”   “好一个不小心!”苏祁恒越来越觉得,当初跟阮蛮蛮退婚是明智的选择。   “毒妇,今儿我就断了你的妄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像你这种水性杨花,有着一副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秀才娘子的称号?!   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不会让你进苏家的大门!”   阮蛮蛮脸上的笑意化去了,一抹冷色在眉眼中绽开。   她打小跟苏祁恒有婚约不假,但自从苏家暴富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能够数的过来。   这些年来,在见不到苏祁恒的时候,她幻想着读书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等到她见到真人后,果然举手投足间带着书生的儒雅气质。   就是因为这样,在苏家退婚的时候,她伤心了许久。用心经营了十几年,为得就是配上良人,可结果还是错过了。   她不甘心,有时候也想过,要是没发生那件事,会不会有着不一样的结局?   不曾想,这才过去几日?曾经望而不得的良人,竟然扭曲是非当众羞辱她,“那可真是多谢你当初的不娶之恩。”   “你,你说什么?”苏祁恒觉得阮蛮蛮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胡话?   “我说,当初没嫁给你苏祁恒,是老天爷仁慈,见不得我后悔。”阮蛮蛮有种多年来的努力,都喂了狗的糟心感觉。   “你……”苏祁恒从未在外面如此失态过,但阮蛮蛮就是有这个功力,气得他胸口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了读书人不该做的事。   “不知廉耻,有辱斯文!”   “斯文?除了在你身上看到了泼妇骂街,还真没瞧出哪里有斯文。”   “阮蛮蛮!”苏祁恒扭曲着面容,冲着阮蛮蛮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纤纤玉指勾着一缕青丝,阮蛮蛮不急不慢的将它掖在了耳后,她并没有向暴怒中的苏祁恒妥协,“哎?苏秀才,你读书多,有几个词我想请教请教。你说,这斯文败类是指什么?”   “还有,衣冠禽兽,在你这里也算个好词吧?”   看到苏祁恒气得头顶冒烟,阮蛮蛮心里痛快极了。   “疯了疯了,这女人是不是故意耍疯,想要赖上苏秀才?”   巴结苏秀才的人不少,每个人说一句,足够吞噬阮蛮蛮的。   但她不怕,反正名声早就没了,何必再委屈着自己,受这些小人的气?   “你们说的对,我是被这两人给气疯了。”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阮蛮蛮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阮蛮蛮,你又想胡说什么?”苏祁恒现在就怕阮蛮蛮张嘴。   “别紧张,我不过是跟大家唠唠嗑,简单的说叨几句。”阮蛮蛮偏过头去,尽量不去看苏祁恒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这位口口声声叫着好妹妹的人,在我成亲那天,带着夫君给我的聘礼,扭身做了这位苏秀才的通房。”   “她是苏秀才的通房?”众人皆惊。   懂行的人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有娶正妻,就先在屋里弄个通房,这好像是犯了考科举的大忌吧?”   “阮蛮蛮!”这次换阮云秀着急了。她见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苏祁恒的脸色难看的要发飙了,吓得阮云秀几乎站不住脚了。   “妹妹,不就是前些天姐姐多用了你点针线吗?怎么还记恨上了?”   “走走走,姐姐给你拿新的去。”阮云秀给了苏祁恒身边的小厮一个眼神,两人连拖再拽的,拉扯着阮蛮蛮往人群外面走去。   “你们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阮蛮蛮故意拔高了嗓门,嚷大声。   “妹妹你就别执拗了,姐姐给你拿新的,往后可别再胡言乱语了。”   阮云秀凑到阮蛮蛮耳边说道,“你要是不想这张脸被毁了,就给我老实点!”   阮蛮蛮倒吸了几口冷气,阮云秀五指并拢,手指正往她的脸上扣。只要她稍有反抗,那几个尖锐的指甲就要嵌入她的脸颊里。   苏祁恒等得不耐烦了,“没用的蠢货,还不快点走!”   阮蛮蛮红着眸子瞪着苏祁恒,她低估了这衣冠禽兽的男人,他不止是话脏,心也是黑的。为了出口气,竟联合阮云秀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来。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人除了看热闹,没有一个肯出来帮她脱.身的。   脱离人群越远,阮蛮蛮的心里就越害怕。这俩人当着众人的面都能颠倒是非,使出歹毒的手段来。这要是到了背地里,那岂不是……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才能老实了?”阮云秀掐住了阮蛮蛮的下巴,用力往回扭过来。   阮蛮蛮冒着被阮云秀抓花脸的危险,拼尽全力去挣脱。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要试一试,“救我!”   话音刚落,一只半人高的棕黑色大狗冲破了人群,撞在了阮云秀的身上。   阮云秀的身子往一侧倾斜,她下意识去抓阮蛮蛮的胳膊。   少了阮云秀的拿捏,束缚在阮蛮蛮身上的力气减半。她趁着在阮云秀挣扎的时候,抬起脚来踹了过去。   那只大狗宛如阮蛮蛮的得力干将,在阮云秀倒地后,它马上跳到了阮云秀的身上,用它那健壮的爪子在上面来回踩。卡巴,骨头断裂的动静传入了阮蛮蛮的耳朵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看见半人高的大狗不停的肆虐阮云秀,众人不禁头皮发麻,连连倒吸着冷气,脚下赶忙往后退了几步,互相猜测着这是谁家放出来的祸害。   “你是不是又碰脏东西了?”慵懒的嗓音在人群中.插.进来,大家纷纷扭过头看去,想要瞧一瞧是哪位不怕死的敢伤了苏家的人。 第13章 现任对上前任   刚刚还浮现在阮蛮蛮脑海中的人,一下子跃了出来。   他眯着浅笑的凤眸,嘴角儿处噙着几分痞气,踏在灿烂的金线上,逆光而来。宛如即将坠入魔道的谪仙。   阮蛮蛮恍惚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到她面前,一脚将那小厮踹飞出去。之后冰凉的指尖在触碰到她那红肿的脸颊时,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谁弄的?”   阮蛮蛮望着眸子里映出来的影子,呆呆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是她吗?”显然,苏祁尧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阮云秀。   阮云秀正捂着胸.口来回打滚,头顶上突然传来了苏祁尧的阴冷嗓音。她顾不得疼痛,片刻也不敢耽误,连滚再爬的往苏祁恒身边躲去。   “公子,救我!”   苏祁恒见阮云秀腆着那张满面灰尘的脏脸,挥舞着双臂,像恶狗扑食般冲了过来,他下意识抬脚就踹了过去。   等到飞出去的阮云秀发出一串惨叫后,苏祁恒才意识到,他这样做会破了读书人的形象,在名声上会成为污点。   苏祁恒气得脸色铁青,但又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人将阮云秀硬压了过来。借着旁人之口,给她按上了条苏家家规。   “按苏家的家规办,看她下次还敢不敢造次!”   阮云秀刚被大狗踩断了几根肋骨,又被苏祁恒踹在了肚子上,连续受伤,几乎要了她半条命。这会儿还要被两个小厮用力按压在地上,疼得她像筛糠一样,直发抖。   “公子,公子奴婢不敢了。求公子放过奴婢吧!”   泪水混着泥土画满了图,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阮云秀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苦苦挣扎哀求,那模样好不可怜。   然而,苏祁恒目色冰冷,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背对着阮云秀。清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情,“苏家的家规不可违,动手。”   清脆的掌掴声传入阮蛮蛮的耳中,她平静的脸上没有荡起任何波澜。阮云秀纵然可恨,可阮蛮蛮的心里门儿清,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苏祁恒。   如果没有他的默认,阮云秀能带着她的聘礼进入苏家大门?如果没有他的默认,阮云秀哪来的底气在暗中下黑手?   此时此刻,阮蛮蛮感到无比庆幸。幸好她没有嫁到苏家,幸好她早早的看清了苏祁恒的真实面目,才能彻底断了荒唐的幻想。   “闹完了?那,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苏祁尧冲着大黄招了招手,那条半人高的狗子,蹭一下子窜了过来。围在苏祁尧四周的看官们,差点吓得连滚带爬,纷纷往后退去。   “算什么?算算你今天斗了几回鸡,还是做了多少件坏事?”苏祁恒不屑多看苏祁尧一眼,扬起下巴,满面讽刺之色。   苏祁尧噙着的笑意又冷了几分,他看似慵懒的迈着步子,毫不经心。实则,已经动了杀机。   “住口!”阮蛮蛮没注意到,她只是觉得苏祁恒在污蔑他,而苏祁尧却不解释。   怪不得苏祁尧的名声会这么臭。一个满嘴里喷粪,一个不屑解释,时间久了,假的也能成真。   苏祁尧被阮蛮蛮瞪了眼,他先是一愣,马上又笑了。望着她为护他名声,认真辩驳的娇小背影,苏祁尧的心里流淌了一股温泉泉水,暖暖的,又有些甜。   “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做了坏事,可有证据?”   “我……”   “看你这样子就是没有了。”阮蛮蛮丁点不给苏祁恒说话的机会,“枉你读书十余载,连三岁小儿都懂得诬陷他人是要吃官司的,苏秀才你的脑子该不会是喂了狗吧?”   阮蛮蛮跑到苏祁尧身边,勾住了他的胳膊,瘪了瘪小嘴儿,眨着俏皮的杏眼说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算了,谁让我夫君心地善良,不愿跟小人斤斤计较。你给他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苏祁恒在听到阮蛮蛮拿三岁小儿跟他相比时,他的脸色就一变再变。后面又被要求给个不正干的混混儿道歉,苏祁恒像极了魔鬼要现形,脸上的肌肉来回扭曲,狰狞得可怕。   阮蛮蛮见苏祁恒凶神恶煞得盯着她,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阮蛮蛮也没有指望苏祁恒会道歉,像他这种读书人的骨子里都透着股子傲气。她就是要将这股傲气狠狠地踩在脚下,留下永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有这样,他才会长记性,不敢再笑话苏祁尧了。   “阮蛮蛮,你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我告诉你,不论你怎么费尽心机,我都不会记住你的,更不会让你做我苏祁恒的女人!”   “大黄,上!”   在荡.妇两字被吐出来的时候,苏祁尧脸色的笑容就迅速凝结住了。   他在大黄的背上一拍,一声令下,大黄就像是得了将军令的士兵,抖着健硕的身子,嗖一下子朝着苏祁恒飞扑了过去。   苏祁恒身边还有俩家丁为他挡着,倒是没有受伤。不过在大黄扑过来的时候,他慌乱了手脚,当场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想干什么?当街行凶吗?”   在大黄飞出去的瞬间,苏祁尧也来到了苏祁恒的跟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膝盖,让他原地坐了回去。又趁其愣神的时候,卸掉了他的下巴。   痛苦的闷哼声在苏祁尧的耳边响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是狼狈的苏祁恒,弯腰俯身凑过来,琉璃般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   “看你也识几个字,那我问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长嫂如母、长兄如父?”   “跟爹娘这样指指点点的说话,你说你是不是个不孝子?”   苏祁恒明明知道这番话是故意埋汰他的,但就是挑不出毛病来。   “哦,对,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说话之间,苏祁尧又把苏祁恒的下巴合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苏祁恒疼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再看他,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答答的。   “你,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他在谋害人吗?”   苏祁恒恨红了眼,气急败坏的朝周边人发脾气。   “这……”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谁不知道苏祁尧打架最厉害,招招致命。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不能站队。   苏祁恒见四周的人连连后退,都很怕苏祁尧的样子,气得他随手抓了个东西,逮到谁就投谁。   苏祁尧冷声嗤笑了句,他拍了拍苏祁恒脸,一本正经的开始卸他的四肢。   边动手还边念了几句诗,“我看你挺会念诗的,不如解释下,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苏祁恒疼得全身都在痉挛,他想要反抗,想要躲。奈何苏祁尧的力气太大了。他不仅仅要承受.肉.体.上的疼痛,还要干听着被骂。   苏祁尧在骂他,把他跟鼠类作比较。还说他没教养、不懂礼,为什么不去死?   苏祁恒活了十八年了,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我要报仇,报仇……”   “苏家势力大,苏祁恒受尽了屈辱,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看到坏人得到应有的下场,阮蛮蛮心里高兴是高兴。同样的,她更加担心苏祁尧的安全。   苏祁尧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似的,牵起阮蛮蛮的手,来到了货物交易市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不是要买种子吗?再往前走走,就看到你想要的了。”   “说的挺懂我似的。”阮蛮蛮在大黄的头上随意.摸.了一把,“我想要你安全,那里有吗?”   不管苏祁尧有没有留后手,阮蛮蛮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得早点做准备才是,省得被对方打得措手不及。   阮蛮蛮正琢磨着对策,也没注意身后的人停下不走了,一股力量拉扯,措不及防的退回了他的怀里。   “你……”苏祁尧突然俯下身来,凑到阮蛮蛮耳边吐了口热气。   阮蛮蛮被热气烫了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有哪里不对吗?”   苏祁尧枕在阮蛮蛮的肩头,细长长的手指来回逗.弄.着她的耳.垂儿,突然觉得粉.色的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你这么担心我,该不会是……”   “是,是什么?你就不能站起来好好说吗?”阮蛮蛮推了两下没推动。   苏祁尧太坏了,专门挑阮蛮蛮敏.感的地方下手。   “把手拿开。”阮蛮蛮拍掉了那只正做坏事的大手,她赶忙捂住了发热发烫的耳垂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这么担心我,该不会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考状元了吧?”   阮蛮蛮愣了半响,几秒钟后,脸上堆起了几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好聪明啊!我该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苏祁尧拍了拍阮蛮蛮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奖励倒是不用了,平时对你尧哥好点,别总是凶巴巴的。吓坏了,你可就什么就没有了。”   “哪能不要奖励呢?”浅笑盈盈的笑容,尽显甜意。   阮蛮蛮边在苏祁尧的脚面上狠狠的碾着,边柔声问道,“夫君,你觉得我现在有没有变温柔些?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会加倍努力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呀!!!给我点动力。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引用【诗经·国风·相鼠】 第14章 趁她熟睡   常说女人心海底针,苏祁尧这次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他就纳了闷儿了,怎么猜对了还要挨打?难道像他这么聪明能干的男人,不应该受到更好的表扬,甚至是更高的待遇吗?   “你真不考虑过来扶我下吗?我会原谅你的。”   苏祁尧瘸着腿紧追了阮蛮蛮两条胡同,终于在街头拐角儿的地方停下来了。   “蛮蛮有错,蛮蛮还没有学会温柔,夫君千万别原谅蛮蛮。”阮蛮蛮给苏祁尧甩了一记白眼。   她心里有数,就那点力气也就是当时疼会儿,哪有他演得那么夸张?   “掌柜的,你这茄子苗怎么卖的?”阮蛮蛮转了几圈,发现就这个摊位的茄子苗培育的鲜活旺盛,别人的都蔫哒哒的。   卖茄子苗的男人大约有三十多岁,他正埋头忙活着手里的活,突然听到有人问价,连忙站起来给介绍。   “这种子十个铜板,这苗子……咋是个女的?”他见阮蛮蛮是个姑娘家,脸上的殷勤劲儿就退了回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像赶苍蝇似的,拿着擦汗巾往外赶人。   “我说你是不是闲得慌?一个闺女家来这儿捣什么乱?走走走,白白耽误我时间。”   “姑娘家怎么了?”苏祁尧牵着大黄走到摊主跟前,将摆放出来的苗子一一扫过,最后指了指他身后车上的那些,“不管是地上的,还是车上的,这里的苗子我都要了。”   苏祁尧的口气像是来捣乱的,摊主本来是想跟他犟几句嘴,这会儿听他说要把苗子全都买了,刚升起来的怒火瞬间被压了回去。一副谄媚的样子,又回来了。   摊主边往车上装货,还边琢磨了几句夸人的话。   “老爷,您这双眼睛可真好使。刚来这里就能看出来咱们家的苗子是最好的。您平时也一定是做这活儿的,看哪儿哪儿来钱。”   阮蛮蛮吐了吐舌头,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有钱能使活人说鬼话?   阮蛮蛮听不下去,苏祁尧可听着得劲儿。   “掌柜的可真会说话。就像你这些苗子,可真会活。”   提到苗子,掌柜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拍着胸脯放\'话,“老爷您放心,在这条街上,只有我家的苗子能长得这么壮。要不是的话,我分文不收,白送给你了。”   “嗯,我信。”苏祁尧拍了拍手,扭头对阮蛮蛮说道,“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掌柜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等苏祁尧走远了才想到:“老爷,这苗子钱你还没有给呢?”   “什么钱?”苏祁尧懵了,“你这不是送的吗?”   这回换掌柜的傻眼了,“我啥时候说白送的话了?”   “你不是说女人来了不卖吗?不卖,那就不是白送吗?”   苏祁尧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有那么一瞬间掌柜的差点就信了。   “你们是不是存心来捣乱的?我忙活了半天,一句话白送就想了事?我告诉你,没门儿!”   掌柜的从车底下抽出根手臂般粗大的棍子,就朝着苏祁尧杀气腾腾的走过来了。   “给钱,不给钱你走下试试!”   阮蛮蛮下意识去抓紧了苏祁尧的手,“抓紧了,等会儿让大黄叫两声,咱俩趁机快点跑。”   “怎么,你害怕了?”苏祁尧看上去倒是很轻松,甚至看到阮蛮蛮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有点想笑。   阮蛮蛮白了他一眼,“你这么能打架,我怕得过来吗?”   “他奶奶的,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让你个毛头小子给耍着玩了?”掌柜的边走边叫嚣着,“快给钱,要不然要了你俩的小命!”   “是吗?那我倒是要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苏祁尧拍了拍大黄的身子,叫它守好阮蛮蛮。之后竟独自一人冲了过去,丝毫不给阮蛮蛮拒绝的机会。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苏祁尧已经到了掌柜的面前,准备空手接住挥过来的木棍。   阮蛮蛮吓坏了,惊慌中她忘不了寻找有没有合适的武器,“快,你先去帮帮他,我随后就到。”   大黄没动,不但它不动,还挡住了阮蛮蛮的去路。   阮蛮蛮又急又无奈,她知道大黄这是在保护她。就像苏祁尧戏耍掌柜的,只是为了给她出口气。   “我保证,我不动。你快去帮帮他好不好?”   说话间,打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苏祁尧有惊无险的接住了木棍,还一脚踹飞了掌柜的。   掌柜的摔得太重,他蜷缩着身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半跪半爬起来。   苏祁尧揪住了他的领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扔在了摊位前。随手拿起一株苗子,掰开泥土后,露出来的根部早已经烂得不能要了。   “用这种损人的手段骗钱,你就不怕自己跟这株苗子一样,烂了根。”   摊主傻了眼,这才意识到苏祁尧的身份,“都,都是凭本事卖钱。自己没脑子想不出办法来,就堵同行的路,你会遭报应的!”   摊主的脸色白得像勾魂的小鬼,只是说了这么两句话,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嗯,你说的对。做坏事就得要遭报应。”   “你,你想干什么?”   苏祁尧提起掌柜的就走,“带你去遭报应啊。”   掌柜的见苏祁尧真要揭发他,他怕了,也慌了。在袖子里掏出了把刀子,闭着眼睛就是一通乱刺。   “夫君,小心!”   一道疾风闪过,苏祁尧刚听到阮蛮蛮的提醒,眼前就飞过了一抹影子。他顺着残影看去,只见半人高的大黄叼着掌柜的胳膊,它呲着牙,低声怒吼着,冲着掌柜的脸就是一通乱挠。   阮蛮蛮吓得腿当场就软了,她半蹲在地上,喃喃道,“还好没事,还好他没事……”   苏祁尧没想到阮蛮蛮会为他担心成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内疚和担忧。   “你……没事吧?”   阮蛮蛮摇了摇头,在苏祁尧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   或许是事情闹得太大了,大家都看出他们二人不好骗。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阮蛮蛮轻轻松松的买到了想要的种子和苗子。   等到二人带着东西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小蛋儿两人像极了望夫石,守在门口抻长了脖子往远处瞧。   “嫂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阮蛮蛮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进去了。   大蛋儿心细,瞧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尧哥,嫂子这是怎么了?”   苏祁尧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将两人发生过的所有事大概讲述了一遍。小蛋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大蛋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就是说,嫂子害怕的时候你啥也没做。你就跟着她买了这些东西回来?”   “对啊!她半个字都不跟我说,弄得我都不敢说话了。”苏祁尧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的时候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说了啥。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有没有好主意?”   大蛋儿如实地点了点头,“有。”   “快说说,她这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做?”   “她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明白了,尧哥你能打光棍二十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祁尧愣住了,“什么意思?”   “连这都不知道。”大蛋儿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苏祁尧的肩膀,带着那么点儿铁不成钢的口吻,“好好珍惜嫂子吧,她是真的不容易。”   “不是你……”大蛋儿没给苏祁尧答疑解惑,还数落了他几句就走了。现如今只剩下小蛋儿在跟前了。   “还是你够兄弟义气,知道留下来陪我解解闷儿。”   “尧哥你误会了。”小蛋儿看着苏祁尧怀里的米面,眼中精光闪闪发亮,“我是想问下,你什么时候把米面拿进去,别耽误嫂子做饭。”   “你,你们俩这是在背叛我?!”   小蛋儿瘪了瘪嘴,从苏祁尧怀里取走了米面,扭身就走,“尧哥,你就呆在外面好好反省吧。”   苏祁尧的鼻子都被气歪了。他也当真在门外反省,等两人酒足饭饱都走了,还没有进家门。   眼瞅着到半夜了,屋里的烛火也被熄灭了,苏祁尧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蹑手蹑脚的,终于要回家了。   屋里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好在苏祁尧的眸子像极了夜间的猫儿眼睛,在夜幕的笼罩下,顺利的摸到了自己的床位。   “呼。”苏祁尧躺在床上长长得舒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能混到这种地步。只要想到回家就得面对阮蛮蛮,他心里就开始发虚。平时能言会说的嘴巴,就像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了。   “坏了,我该不会是……”苏祁尧蹭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像遇见鬼似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他扭头看了看对面的床上,虽然拉着帘子看不见里面的人。但那均匀的呼吸声,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的。   “不如……趁她睡熟了,正好去验证下。”   阮蛮蛮一直合着眼睛假寐,突然听到细微的小动静慢慢地靠近过来。她偷偷的眯起了小眼睛,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向她靠近过来。   她知道来人是苏祁尧,但是他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偷偷的.摸.过来,阮蛮蛮揪紧了被褥不知道是该继续装睡,还是‘碰巧’醒过来。 第15章 她睡得香   皎洁的明月收起万道光芒,它悄悄地躲进了云里。   在黑夜的笼罩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就在这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嗒嗒的脚步声。   合着眼假寐的阮蛮蛮,一个激灵惊醒。她眯起双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从缝隙里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猫手猫脚的向床边靠近。   阮蛮蛮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又往紧里裹了裹。她不明白苏祁尧这是闹得哪一出,心里着实没底。   思索之间,人已经站在了帘子外面,阮蛮蛮的呼吸声不由自主的加急了。   这时,黑影晃动了下。只见一只大手突然掀开帘子,站在外面的人跻身挤进来了,阮蛮蛮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叫出声来。   “她睡得这么香,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句喃喃声,无非就是火上浇油,腊月里被泼了盆冰水。阮蛮蛮躺不住了,她刚想开口叫住苏祁尧,就见那只大手又动了,朝着她的脸伸来。   冰凉的指尖划过额头,来到眉宇之间。它就像是在抚.摸一件宝物,一遍遍描绘着轮廓,将模样记在心里。   阮蛮蛮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来到了唇角儿边上。   只是它太坏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唇边,撩得她头皮发麻,一个颤栗接一个颤栗的打着,渐渐的身子也由僵硬,软得没了力气。   阮蛮蛮绷不住了,低低的口婴咛了声。   苏祁尧以为阮蛮蛮醒了,顺着床沿秃噜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阮蛮蛮才意识到她刚做了什么。脸颊刷一下子红透了,她赶忙蒙住了脑袋,躲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苏祁尧也心虚得不轻,他猫着身子,将自己隐身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床上人的动静。   一瞬间,屋里静得诡异又可怕。   一盏茶的时间,苏祁尧觉得像是过了几年似的,漫长又煎熬。好在床上的人没有醒来,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苏祁尧抹了把脸,抖了抖被冷汗打湿的衣衫,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总算爬回了自己的床上。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睡好。   直到第二天,大小蛋儿同往常一样,准时来监督苏祁尧读书,两人才顶着黑眼圈儿出来开门。   “尧哥,你们这是……”   苏祁尧打着哈欠,偷偷的看了阮蛮蛮一眼。见她只是脸色有些疲惫,并没有其他反应,心里稍稍放下了些。   “读书读累了,今天改写字吧。”   读书这事也急不得,阮蛮蛮心里有数。趁着苏祁尧兴趣高涨,就安排了些字帖内容。   “这个字怎么写?”苏祁尧指着苏字,虚心问道。   苏祁尧每天问字已是家常便饭,不知今儿是怎么的,阮蛮蛮处处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他靠近过来,宽大的身躯压在肩膀上时,阮蛮蛮闷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脑子里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等她用力拨开后,浮现出来的画面竟然是昨天晚上苏祁尧偷.摸她脸的场景。   “问字就问字,靠这么近做什么?”阮蛮蛮双手抵在苏祁尧的胸.前,用力往外推了推。   苏祁尧倒是没察觉出阮蛮蛮的异样,往后退了半步,指着苏字说,“你给我写一个,我照着你写的练练。”   阮蛮蛮接过笔来,一气呵成,小巧秀气的苏字印在了纸上。   阮蛮蛮见苏祁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为他懂了。谁知道他又指了几个字,叫她给写下来。   阮蛮蛮不干了,这是她练字还是苏祁尧练字?   苏祁尧满脸兴趣缺缺的样子,拿起了笔来开始画\'鬼符\',“你看,这笔到我手里就不听使唤了。只有你写了,我才能知道怎么拿它。”   阮蛮蛮明知道苏祁尧是故意耍赖皮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最后各自退了一步,她拿着他的手写完。   十指叠加,阮蛮蛮那只小手吃力的附在苏祁尧的大手上。他的手指细又长,拿笔的时候有种强大的张力,根本就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我再给你写最后一遍,往后别再动这歪心思。”   “不动不动,往后不会再发生了。”苏祁尧笑看着阮蛮蛮提起笔来,把那几个字写在了纸上,乐得他眉毛止不住的上扬。   阮蛮蛮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笔,苏祁尧迫不及待的抢了过去。只见他将两边的纸对折,还念念有词的说道,“准许苏祁尧出门。”   阮蛮蛮蹙起眉头,突然觉察出哪里有点不对劲儿。这时,苏祁尧弹了下‘纸令’,冲着她眨了眨眼,“娘子的命令那是必须得听的,多谢了。”   阮蛮蛮愣了,望着像疾风一样飞走的背影,她努力回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忽然意识到,从开始到结束,她一直被苏祁尧算计着走。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出门了吗?”望着踏风飞走的人影,阮蛮蛮勾唇冷笑了声。   她不急不慢的向门外走来,双手抱肩,倚在了门框上。打算来个守门待人,等着跑出去的‘野马’乖乖回来。   果然,连半盏茶的功夫也不到,跑出去的人,就被大小蛋儿给押了回来。   “嫂子,我们把他给劫回来了。”   阮蛮蛮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来到苏祁尧跟前,边用帕子给他擦汗,边柔声说道,“夫君可玩好了?”   “如果没尽兴的话,蛮蛮陪你可好?”   苏祁尧没好气的冷笑了声,“玩什么玩?这么好的天气,就该多读书。”   苏祁尧甩开两人,回手就是个脑瓜崩,“好兄弟,够无耻!”   “真,真的吗?”小蛋儿从未被苏祁尧夸奖过,头一次听到这么高的表扬,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能被尧哥夸奖,真好。”   小蛋儿的这番真情实意感谢传入苏祁尧的耳中,就觉得像是有人在啪啪的打他脸。   “你们……哼!”   阮蛮蛮欣然接受了苏祁尧的夸奖,提起她的小竹筐,带上昨儿买来的苗子就往地里去了。   阮蛮蛮打算把地分成几个小菜园,每个园子里种下不同的种子。一来是为了好管理,二来是为了将来把菜卖给酒楼里,或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普通人家连口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去买菜吃?也就只有那些有钱的人,喜欢吃个新鲜的,才能拿得出银子来买。   阮蛮蛮小心翼翼的将苗子移栽到坑里,一边培着湿土一边将松软的地方踩瓷实了。弄好了这些,剩下的就是往叶子底下浇水灌溉。   看上去很轻松的活,实际上比除草、挖菜还要累。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阮蛮蛮的秀发。她站在地头上,拢了拢碎发,看着那一排排绿油油的苗子生机勃勃的扭动身躯,宛如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阮蛮蛮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承包一大片的田地,再雇上一些人,什么东西卖钱多就种什么,到时候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金主了。   只是,土地都是由官府分配的,在苏祁尧没有考上状元之前,她只能想想了。   “夫君,字帖可写完了?”虽然阮蛮蛮恨不得苏祁尧马上就能坐上状元的位置,但她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开始教。   阮蛮蛮见苏祁尧不情愿的交出了一沓字帖,并且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夫君写得很好。如果下次能再完美一些,那就更好了。”   阮蛮蛮说得极其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但苏祁尧似乎一点也不高兴,还当场翻了脸。   “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你为什么非得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赔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我不怕!我信你。”   阮蛮蛮没有敷衍,没有虚伪的欺骗,字字真诚,句句说得都是她的心里话。   然而,苏祁尧并没有领情,冷漠的脸上勾出一丝嘲讽,“我可是孙家村里最坏的痞子……”   “那是他们说。”   “这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阮蛮蛮认真说道。   苏祁尧哑然。   深幽的凤眸闪动着,藏在袖子底下的大手紧握成拳。   “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短时间内能识得这么多字,那就证明了,你是个好苗子,日后必会成为大器!”   “疯子!”   阮蛮蛮是不是疯子,她心里清楚。苏祁尧很聪明,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只是放纵惯了,行为方式跟常人有些不同罢了。   阮蛮蛮目送着苏祁尧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到夜里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动去找人的心思。   果然,在第二天寅时,屋里的烛火再次被苏祁尧点亮了。他同往常一样,端坐在桌前低声念起书来。仿佛昨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阮蛮蛮闭着眼睛假寐,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渐渐转亮了,阮蛮蛮陪读了两个来时辰。按说这个点那兄弟俩也该来了,可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   阮蛮蛮摸着蹦了许久的右眼皮,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16章 夫唱妇随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被苏祁尧救下来的那天。当时她刚来到了半山腰,心里就莫名得开始发慌,紧跟着眼皮子也跳个不停。   那时她想回家来着,阮云秀不肯,还拽着她硬往山里拖。她与阮云秀发生了争执,这才掉下了山崖。   阮蛮蛮有些坐不住了。她委婉的同苏祁尧说了几句,叫他去瞧瞧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   苏祁尧倒是没有多问,也默认了阮蛮蛮的陪同。   往兄弟俩人的家赶时,阮蛮蛮还抱着一丝侥幸心,可能是最近几天累了,睡过头了。   真到了家门口,看到大敞四开的大门歪歪扭扭的倚在墙上,仅靠着被砸坏的合页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预感又成真了。   “大蛋儿!”苏祁尧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踏着被扔得到处都是的破烂,急忙忙跑进了屋里。   虽说阮蛮蛮没有进屋,在院子里等着了。但从里面传来的叮当乱响声,她也能想象得出,屋里定是同这外面一样,满地的狼藉。   苏祁尧冷着脸只身出来了。   阮蛮蛮也倒吸了口冷气,现在可以判定,把这里砸得稀巴烂的人,不仅仅是来毁东西的,还是冲着大小蛋儿俩人来的。   “我去报官。”   苏祁尧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现在是不是要找过去?”   “对。”   “那你必须得带上我。万一他们再盯上我了,肯定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阮蛮蛮心里门儿清,这个理由太扯了,苏祁尧肯定不会信的。但她就是放心不下,想要跟着过去。   “你看我做什么?咱,咱们快点去救人吧。”   阮蛮蛮见苏祁尧紧盯着她也不动,心虚得更厉害了。她埋头看着脚尖儿,两只鞋子来回的磨,差点擦出个窟窿来,这才听到苏祁尧略带无奈的说了句,“走吧。”   穿过大街,钻入小巷,踏遍了四条胡同,终于在一天冷清的街头上。   街头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在它的正北面有个被半人高杂草包围起来的小破庙。   小破庙不算太宽敞,跟平常人家一间北屋子似的,那般大小。门口处躺着几根断裂的石柱子,还有一些烂七八糟的脏东西。   “这庙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阴风阵阵吹来,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阮蛮蛮顾不得去理一理,她紧跟在苏祁尧的身后,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动向,以防有人突然冲出来背后偷袭。   “这草是刚被踩断的,看塌陷的深度,藏在里面的人还不少。”苏祁尧扒拉开被踩断的杂草,仔细观察了下印在地上的脚印。   能看得清的就不止四五个,再算上那几个重复叠加过的,大概可以估算出十来人之多。   “等会儿你站在门口别进去,有情况扭头就跑,听到没有?”   阮蛮蛮见苏祁尧表情很严肃,便乖乖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打算。   阮蛮蛮发现,越是靠近门口,苏祁尧的脸上就越显得冷漠。她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把心提了起来。毕竟对方不止是人数多,地理位置上也占据了优势。   她现在不能帮助苏祁尧做点什么,但也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吱呀一声,阮蛮蛮见苏祁尧拿着根棍子,推开了小破庙里的大门。从门缝中溜进去的阳光,眨眼间将阴暗的屋子里照得亮堂起来。   “夫君,这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阮蛮蛮提起裙摆,伸腿就往里走。   也就刚踏了三步,耳边突然传来了两道,利器划破风声的动静。阮蛮蛮一个转身,迅速来到了苏祁尧的身后。   与此同时,从门后面敲过来的两根棍子,扑了个空不说,还互相敲在了对方的手上。   两道痛苦的嘶吼声在背后传来,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但阮蛮蛮可没有后悔。   有十来个人到了这破庙之中,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不是藏在暗处等着暗算是什么?   既然他们想暗算夫君,那就说明对他有一定的忌惮。所以刚才她不顾他的劝阻,假装只身一人进了门,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进门的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好对付得很。   “嘶,姓苏的你敢暗算我们?就不怕那俩人没命了吗?”   “自己笨怪别人聪明。那你这不就是生意不会做,还怨账房先生打不出银子来吗?”   阮蛮蛮捂着唇,一阵娇笑。臊得那两人脸色铁青,却又不敢找她的麻烦。   “他都找上门了,你们还不出来,是想看到我俩死在姓苏的手里吗?”俩人气急败坏的朝身后喊了句。   藏匿的地点被同伴暴.露了,那些潜在暗处的人只能现身出来了。   阮蛮蛮数了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果然有十四五个那么多。   不仅如此,他们穿着邋遢,蓬头垢面,每个人手里提着根粗.长的棍子,走起路来带着一股子二流子的气息。   “嚷嚷啥啊?瞧你俩出息的,被个女人给戏耍了,还有脸冲我们横。”为首的男人将那俩人踢到了一边,提着棍子指着苏祁尧的脸叫嚣道,   “姓苏的,你是自己跪着爬进来呢?还是要我们打断你的腿,拖着进来呢?”   “夫君。”阮蛮蛮揪着苏祁尧的袖子,满眼都是担忧。   苏祁尧拍了拍她的手,反手将阮蛮蛮藏在了身后,抬腿踢飞了眼前的棍子,用鞋尖儿勾着那人的下巴冷声说道:“叫他出来。”   “谁?”那人吓出了一脑袋冷汗,汗珠子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   那人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卡巴一声,下巴骨断了。   痛苦的闷哼声在小破庙里低低扩散开。前一秒钟还是能说会蹦的大活人,被苏祁尧踢了一脚,就残废成了这样,手段狠辣得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刚才还来势汹汹想着打断苏祁尧腿的那些人,瞬间卸了气。他们提着棍子,纷纷往后退去。   “谁要是给那人报信晚一步,他就能享受到比此人更好的下场。”   苏祁尧的话音刚落地,那些人扔下手中的棍子,扭头就往回跑。   果然,不出几秒钟时间,一阵鼓掌声从人群中传来。   “好,在这行里尧哥的身手始终都是最好的。”   这声音嘶哑得厉害,听上去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   阮蛮蛮露了个小脑袋,偷偷的往人群中看去。   只见在那群人中走出来的不是弯腰驼背的老人,而是跟苏祁尧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的公子。   他身穿蓝色长衫,用金线做成的腰带上挂着一只手工精致的荷包。那是有钱人敢配带的物件,没有几两银子,是填不起一个底儿的。   石杰向苏祁尧走来,拱手行了个礼,这才开口笑道,“多年不见,尧哥可还认得我?”   苏祁尧回笑:“这话问的没意思,你得化成灰了,再过来问我。”   石杰顿了下,“哈哈哈,尧哥的性子还是这么直爽,我喜欢。”   苏祁尧眉心微微蹙起,“废话少说,我要见人。”   “人当然可以见了,不过不着急,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见了,先叙叙旧,聊聊感情。”石杰笑着转移目光,将视线放在苏祁尧的身后。   “这是小嫂子吧?美得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人,怪不得尧哥成亲后就不来这里跟兄弟们走动了。要是我娶到了这么好看的娘子,一定会跟尧哥一样,日日缠.绵在塌上不起来了。”   阮蛮蛮攒眉成峰,她对这种张口就带着臭气的人,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夫君,他嘴里的象牙太臭了。”   苏祁尧没说话,石杰后面的人倒是嚷嚷起来了:“胡说,我们杰哥的嘴里咋会有象牙?”   “哦~”阮蛮蛮了然。   身后的人傻不清楚,石杰可心里明白,她在骂他是狗。   “果然什么样的人就配什么样的鞋子,耍一时口快不要紧,反正只要那兄弟俩能受得起就行。”   石杰拍了拍手,大小蛋儿二人被拖了出来。   兄弟俩像死猪一样,被人扔在了地上。连哼哼的动静也没有,看情况似乎是不妙啊!   “夫君,该怎么办?”阮蛮蛮见他们二人进气少出气多,很明显就是吊着口气,等着大夫给续命。   她没了主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害怕极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阮蛮蛮见苏祁尧脸上的认真之色又加深了几分,她就知道这事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了。   “嗯,你别管我,救他们二人要紧。”   “呦,两人感情这么好啊?我都羡慕得快要看不下去了。”石杰见没人理会他,又继续说道,“小嫂子你对他这么好,那尧哥给你说过他以前的事吗?”   “要是说过的话,你还对他这么好,那等会儿打死你也活该。如果他没有跟你说过的话,那就打个半死。”   “呀,那我得赶紧害怕会儿。”石杰这样说,阮蛮蛮确实对苏祁尧以前的事勾起了好奇心。不过,她不会信这人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就是了。   “不过,话别说的太满,等会儿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第17章 将他送的礼物当了   阮蛮蛮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输人不输阵,不让眼前这个男人得逞罢了。   这里这么多人,大小蛋儿还在他们手里,怎么看都是输了先机。   而且她还观察到了,这男人每次跟夫君说话的时候,都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他早就恨得夫君咬牙切齿。   “这次回来,你不就是想要报仇吗?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我给你机会。”   听到报仇俩字,阮蛮蛮终于了然了。不过苏祁尧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办法,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不是一直在冲着你去吗?一个是你的好兄弟,另一个是你的女人,那你自己说说吧,这两边哪个是外人?”   阮蛮蛮见石杰故意露出一副很费解的样子,借着话题挑拨离间,让苏祁尧下不了台,恨得他牙根痒痒。   “你这小人,自然是不会明白我夫君的想法了。而且,他也不屑跟你这种人解释什么,因为我们都懂他。”   阮蛮蛮故意把小人俩字咬得很重,为的就是惹毛了这个男人。到时候露出几个破绽来,夫君也好下手擒住他。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把他抓住了,能解决不少麻烦。   谁知道这人竟然脸皮如城墙般厚,还能仰头笑得出来。   “哈哈哈……”破锣似的哑嗓发出阵阵阴笑,石杰瞪着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冲阮蛮蛮挤了挤眉,“小嫂子说得对极了!我是小人,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小人。”   “不过,这里面也会包括你的好夫君。因为他可是这里的……老大。”   “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确实很意外。   他怎么会给这帮人做老大?原来昨天晚上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的确不了解他。   阮蛮蛮抬眸望着苏祁尧的侧脸,他抿紧了薄唇,嘴角儿微微往下弯,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哎呦,对不住啊尧哥。我不知道嫂子不清楚这事。你瞧,还让她难受了,我该怎么哄呢?”   阮蛮蛮不过是错愣了会儿,石杰的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   啪一声,苏祁尧终于动了。   他打开石杰的手后,另只手立马出拳捶了过去。   重拳虎虎生风,阮蛮蛮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她害怕两人打的关键时候,会发出无法控制的动静,搅乱了苏祁尧的心神。   “想要报仇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苏祁尧身手敏捷,出手的时候都能听到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   石杰也不逊色,他已经躲过四五拳了。在阮蛮蛮看来,目前两人算是旗鼓相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看到那小娘们儿了没有?”石杰身后的小喽啰指向了阮蛮蛮,   “不如咱们几个趁姓苏的应对不过来,把她给绑了。咱们手里又多个保障,到时候让姓苏的干什么,他还不得乖乖的听话吗?”   “这……”有几个胆小的,扭头看了看被苏祁尧打伤的那仨人,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直摇头。   “瞧你们那怂样儿!也不想想这事儿要是办不妥了,还怎么去东家那里拿钱?”   “你们不去我去,反正姓苏的那里有杰哥治着,对付一个小娘们儿,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有几个心动的了。   阮蛮蛮正琢磨着,她要怎么着去把大小蛋儿救过来,突然扫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这是要包抄!   阮蛮蛮心里发紧,捏在手里的棍子想抬又不得不收了回来。她不能把动静闹大,让苏祁尧分心。   “嘿,这小娘们儿够机灵的,还想在咱们哥几个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走,追上去!”   阮蛮蛮听了苏祁尧的话,一直呆在门口没往里走。这会儿往后退了几步就到了门外,顺利逃生也不是很难的事。   “别跑!给老子站住!”   脚步声渐渐逼近,追喊声也到了耳边。眼瞅着那些人就要到门口了,阮蛮蛮紧张得难以自持。   “他娘的,人跑得够快的,这么快就看不到影了。”   阮蛮蛮躲在草丛里不敢乱动,只有在那些人转过身去的时候,她才敢抖着小手从袖子里掏东西。   “算了,跑了也就跑了。只要姓苏的在,不愁东家不给钱。”   几人想了想也对,“走,咱们进去助杰哥一臂之力。只要姓苏的死了,小寡妇肯定会耐不住寂寞找上门的。”   快呀,他们还在等着我去救!   眼看着那几个人就要回庙里了,这双手就是不听使唤,连根布条都捆不住。   含.在杏眸里的眼泪嘀嗒嘀嗒,砸在了手上,阮蛮蛮顾不得擦拭。她将帕子捆绑好,迅速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它。   “站住!”阮蛮蛮跑出了杂草堆里,站在那些人的背后,娇喝道。   那几个人闻声扭过头来,见阮蛮蛮独自一人现身,他们是满脸的嘲笑。   只是当炙热的火光蹿入瞳孔中,他们的笑脸渐渐僵硬了下来。   阮蛮蛮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档,举着手里的火把,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浓烟滚滚,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遍了大街小巷。站在最前面的那些人,无一人幸免,全部被阮蛮蛮手里的火把点着了。   后排两三个幸免的,也不敢靠得太近。拿棍子帮忙拍打了两下,见火势仍然灭不了,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庙里跑。   失去了援救的几人急红了眼,决定铤而走险。他们停止了滚动和拍打,忍着灼热的烧痛感,张牙舞爪的朝阮蛮蛮扑来。   阮蛮蛮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不急不慌的往庙里退去。有好几次为了引着他们追上来,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差点被火势烧到。   “连个女人都追不上,枉为男人。”   阮蛮蛮刺激了他们两句,扭头就往庙里跑。   阮蛮蛮进去的时候,苏祁尧已经把石杰按在了地上,对面那些人正挟持着大小蛋儿兄弟俩威胁他。   苏祁尧见阮蛮蛮去而又返,露在脸上的那股狠劲,瞬间变成了担忧。   “快走!”   阮蛮蛮往后看了看,没时间跟苏祁尧解释了,一路快跑冲向了敌方。   正压着大小蛋儿显威风的那些人,见阮蛮蛮竟然傻乎乎的自投罗网,往他们这边跑来。绽放在脸上的笑容,像艳阳那般灿烂。   只是这还灿烂没有持续几秒,就被扑进来到火人吓到了。他们赶紧放下手中的人.质,不要命似的,到处乱跑。   阮蛮蛮怎会如他们的意?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跑。没跑几圈,庙里的人有多半都被点着了。   石杰傻了眼,他未曾想到,本来有八成胜算的计划,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女子给破了。   “快,快去后面,那里有水!”   石杰喊完这句话,就被苏祁尧给打晕了过去。   那些被点着的人没有办法顾及他,剩下几个早就吓的魂飞魄散,哪有精力制止苏祁尧救人?   “夫君,你赶紧将他俩带回家,我去请大夫。”   苏祁尧深深地看了阮蛮蛮一眼,到嘴边的话转变成了,“要小心,遇事保命要紧。”   阮蛮蛮点了点头,催促着苏祁尧离开后,一路小跑着去了医馆。   到了医馆,阮蛮蛮看到大堂里面,有不少排队等大夫看病的人。这要是都看完了,那兄弟俩的命,指不定有没有呢。   阮蛮蛮也不好.插.在前面,她把兄弟二人的情况说了下,又把好不容易攒了几十个的铜板掏了出来,给每个排队的人补偿了两个。   还没付诊金,就把家底给掏空了。阮蛮蛮没有露出半点心疼的情绪。她一直叮嘱着大夫,一定要拿最好的药把二人的命给续上。   好药需要钱,后期的补养也需要大量的银子支撑。   阮蛮蛮跑回家去,把出嫁时王氏给她的压箱底嫁妆拿了出来。翻开包袱时,一块蓝色花布撞入了她的视线中。小手在上面轻轻地抚过,眸中闪烁着一丝柔情。   这还是回门那天,苏祁尧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一直没舍得用,如今算是派上用场了吧。   阮蛮蛮抱起这些东西,脚下不带停歇的跑进了当铺。除了那块蓝布,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自然是当不了多少钱。   不过这个时候有总比没有强,先给兄弟两人买药续上命要紧。   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吃得了苦,身子骨硬实。昏迷了一天一宿,兄弟俩就醒来了。   “尧哥,我俩不争气,又给你添麻烦了。”沙哑的嗓音像拉锯一样,发出难听的声音。   大蛋儿眼里的泪水打着转转,他裂着挂满血丝的嘴唇,低低的呜咽着。   小蛋儿耿直,啥也不会说,就会用力捶打自己。   “你们这是做什么?”阮蛮蛮端着鸡汤刚进门,就看到兄弟俩抱头自责着。   “是不是觉得自己好了,有力气了?真有那股子蛮力,就早点好起来,给我去地里干活。”   小蛋儿当真要挣扎着起来,最后被苏祁尧推了回去。   “夫君在这里陪了一天一宿,就是为了看到你们醒来后,做出这等傻事吗?”阮蛮蛮没好气道。   “要是真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就赶紧好起来。”   大蛋儿的脸终于臊出了一抹血色。热乎乎的鸡汤下肚后,兄弟俩人的气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些。   “嫂子,你扶尧哥去休息吧。”   阮蛮蛮见大蛋儿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心里暗暗有些不解。 第18章 真相大白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跟着苏祁尧长大,可以说是亦兄亦父,关系自然甚是亲近。   阮蛮蛮想不透,大蛋儿会有什么事话,不能当着苏祁尧的面说。   难道是她会错了意?   将苏祁尧安顿在下房屋里休息后,阮蛮蛮回到了大蛋儿的屋里。   “我看你们吃的不多,等会儿指定得饿了。我去把它们热在锅里,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都是热乎的。”   阮蛮蛮正埋头收拾着桌上的饭菜,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动静,她慌忙抬头看去。只见大蛋儿正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翻身。看双膝着炕的姿.势,像是要跪着。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以说。”   “嫂子,你别管,也别过来。就当是我求你了,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阮蛮蛮自然是应了他。只是这心里无法不担心,毕竟刚捡回来的一条命,正脆弱着,禁不起这么折腾。   “嫂子,救命之恩,我兄弟二人目前还没有办法报答。”单单就是磕头这么一个动作,几乎抽走了大蛋儿所有的力气。   他身子倾斜,慢慢的靠在墙上,脑袋也枕在了上面。大蛋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把气息压稳后,这才缓缓的说道,“那天在庙里发生的事,我全都看见,也听见了。”   “嫂子你有勇有谋,更有胆量。要不是你使了个法子,我俩肯定会连累到尧哥的。”   “嗐,我那算是什么法子?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快点躺下休息吧!”   哪里是有勇有谋?   当时怕的六神无主。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她走了以后,苏祁尧就没有后顾之忧,肯定会拿命去拼的。   她留下来,是为了给苏祁尧一个念想。再说了,她也做不到一走了之。心安理得,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嫂子,你一定要听我说完。这件事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里面牵扯了很多事。”   大蛋儿这个人,阮蛮蛮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心思缜密,头脑也反应得快。既然忍着剧痛跟她说这些,那这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内容是她不知道的。   “那你说吧。尽量长话短说,你身上的伤不能折腾。”   大蛋儿点了点头,“嫂子,可还记得石杰这个人?”   阮蛮蛮微微颌首,石杰这个人其貌不扬,但他的声音太难忘了。   “其实,石杰跟尧哥的恩怨,是因为我们而起的。还有他口中所说的,尧哥是混混儿老大,也是真的。”   阮蛮蛮想起来了,那天石杰说这话的时候,苏祁尧虽在隐忍着什么,但他没有否认。   “不过嫂子别误会,尧哥他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恶劣。”大蛋儿见阮蛮蛮突然沉默了,有些发慌,忙解释道,   “尧哥之所以坐上老大的位置,都是因为石杰逼的。”   “石杰这个人自诩不凡,整天以富人家出身做装扮。实际上他不只是个混混中的头儿,还是个顺手牵羊的能手。”   “有次我们俩跟着尧哥去牛市斗鸡,赢了一些散钱。在回家的路上,被石杰给盗了去。”   “当时我和小蛋儿俩人挺生气的,没跟尧哥打招呼,就找上了石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到这里,阮蛮蛮在大蛋儿的话里嗅出了一丝懊悔。   “他这么厉害,你们没吃亏吗?”   大蛋儿摇了摇头,“那时的石杰不禁打,没几下就被我兄弟俩打得够呛。”   阮蛮蛮大概猜测到了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是不是他好了以后,找人来围攻你俩?”   “是,不只是围攻,还把家里祸害了个遍。打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常带人来打砸。有一次被尧哥知道了,两边的人打了起来。”   “尧哥很厉害,来一个放倒一个,最后还把石杰给按在了地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在大家认为尧哥会替代石杰做老大的时候,谁知这小子竟然出阴招,拿刀子刺尧哥!”   “那后来呢?他怎么样了?”虽然阮蛮蛮知道苏祁尧没事,但她仿佛陷入了当时的环境中,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嘁,就算使阴招又怎么样?”大蛋儿嗤笑道,“到最后还不是伤别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他把自己的喉咙给割破了,差点连小命也搭上。”   阮蛮蛮恍然大悟,怪不得石杰的嗓音会如此瘆人,原来是当年结下的恶果。   “那天,我听他们提到背后还有个东家,看来这次石杰能够卷土重来,是有人在背后做助力。”   “这就是我想跟嫂子你说的重要事。”大蛋儿再次给阮蛮蛮磕了个头。   “你要是在这般不清不楚的磕头,我没办法继续听了。”阮蛮蛮着实担心大蛋儿身上的伤再裂开了。   “嫂子教训的是。”大蛋儿终于停止了动作,肯开口说正事了,“尧哥他向来是有仇必报,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来,我怕他会去找石杰身后的东家。”   阮蛮蛮十分认同,苏祁尧不喜欢招惹是非,但是一旦触碰了他的底线,必会报仇。   “你想让我阻止他?”   “对。”灰暗的眼神中迅速燃起一丝亮光,大蛋儿满脸希冀的望着阮蛮蛮,“石杰背后的东家能雇佣得起这么多人,那肯定是有钱有势的。我怕尧哥寡不敌众,有危险。”   “所以想请嫂子你多多费心,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   即使大蛋儿不求她,阮蛮蛮也会想办法阻止苏祁尧做危险的事。   “夫君,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背后的东家是谁?”   烛火熄灭后,阮蛮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侧过身来,面朝外,透过帘子与对面塌上的苏祁尧对话。   苏祁尧闭着眼睛养神,在阮蛮蛮提到东家二字的时候,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不清楚。”   这是阮蛮蛮意料之中的答案,好在她有下句。   “那……”   “这几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阮蛮蛮淡淡的哦了声,便收回了要说的话。   阮蛮蛮睡不着。苏祁尧分明就是有猫腻,故意瞒着不说。这下好了,哪怕她合上了眼睛,耳朵也不自觉得竖了起来,专门听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在半夜子时,对面蹋上终于传来了骚动。   悉悉索索一阵子,脚步声便往这边来了。   阮蛮蛮赶忙将小脑袋缩回了被褥里,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止在了跟前,高大的身影已经笼罩在了上方,阮蛮蛮的小手下意识揪住了被褥,紧张得心里直打小鼓。   就在此时,外面的人竟然在扯着盖在头上的被褥。刚被捂出热汗来的小脑袋,突然遇到了凉空气,双重刺激之下,阮蛮蛮没控制住,打了个冷颤颤。   打完以后阮蛮蛮就愣住了,她是不是暴.露了?   忧心之间,温柔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脸颊,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的扫过肌.肤。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爆发的岩浆那般凶猛、炽热,刺激易敏.感的地方。   好在这种磨人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手便收了回去。   阮蛮蛮暗暗吐了口气,听着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月光披撒在苏祁尧的身上,将坚决的背影拽得越来越长。   阮蛮蛮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薄衣,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被深夜笼罩的大街上,万家灯火通灭,大门紧闭。只有苏祁尧一人在独自游荡。   阮蛮蛮紧跟在后,躲在墙角里眼巴巴的看着苏祁尧套上了黑衣,戴上了面巾,纵身一跃从墙头上取下了弓箭,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她早有预感苏祁尧是不会放弃报仇的,所以这两天一直在提防、准备着。不曾想,她还是没有看住,竟未察觉出苏祁尧是什么时候藏好的这套东西。   现在人跟丢了,她只有去目的地等着了。   石杰背后的东家是谁,阮蛮蛮的心里早就有数了。之所以多句嘴问问苏祁尧,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晚这出?   “苏家酒楼。”   阮蛮蛮贴在酒楼对过的墙壁上,明亮的杏眸扫过门前,将视线投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堂里。   这会已经到了深夜,正是打烊的时间。大堂里除了埋头算账的先生,剩下的就是几个做杂活的伙计。   阮蛮蛮清楚的记得,苏家酒楼原主是苏祁尧的爹开起来的。后来人死后,才由苏正德接的手。只是不知道在几年之内,他是怎么从一个小摊位,一下子做起了大酒楼的?   要知道,孙家村里有钱人几乎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就算那几户人家都来这里吃饭,也不可能支撑着苏家生意越来越红火吧?   阮蛮蛮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她找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苏祁尧的身影。   按说,她不应该猜错的。石杰背后的东家,必定是苏家。   一个在近期跟他们有过矛盾的,还是个能出的起钱的富贵人家,除了苏家,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的了。   看不到苏祁尧的身影,阮蛮蛮心里总归是不安的。   苏家人敢在背后耍阴招,那就说明他们的心歹毒着呢。苏祁尧单枪匹马的闯进去报仇,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怎么办?   喊也不能喊,找也不能四处乱翻,等的时间久了,阮蛮蛮的心里焦躁难安。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乔装下,装作吃客去大堂里转一圈探探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嗖的一声,一团火光飞了出去。 第19章 被打   阮蛮蛮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墙头上站着一人。   他身穿黑色衣衫,脸上围着面巾,只露出了一双凌厉的凤眸。   阮蛮蛮认得这双眼睛,是他,是苏祁尧,她一直在找的人!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忽然听到对面的酒楼里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喊叫声,“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哗啦啦,一盆盆冷水浇在了被箭羽点着的门子上。里面浓烟滚滚,看情况算是把火势给浇灭了。   阮蛮蛮回头往上看去,发现站在墙上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三支被点着的箭羽。他拉满了弓,冷若冰霜的眸子里跳跃着熊熊火苗。   阮蛮蛮没有说话,她垂下了眼眸,密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流光涌动。   如果那天,他们都被石杰抓住了。有人会因为心软放过他们吗?   不会的,那些人会为了得到苏家的赏钱,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卖了。   嗖嗖嗖,箭羽穿破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酒楼的火势迅速升腾起来,很快就吞噬掉了内部的物件,变得无法控制。   账房先生及几个伙计前后脚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熊熊大火扭.动身子,将里面席卷一空,个个傻了眼。   “快,快去救火啊!”   闻讯赶来的苏正德晃着肥硕的身子,急得直跳脚,“这火势要是灭不了,我拿你们是问!”   “老,老爷不是我们的错呀!是有人故意在放火!”这么大酒楼出了事儿,哪里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账房先生和几个伙计忙跪下求饶。   苏正德也是急昏了头,经他们提醒,才想起来凶手的事。   “那人呢?在哪儿?快点给我带上来!”   账房先生苦哈哈得咧着嘴,“老,老奴也不知道。这不是正要派人去找,您……您就来了。”   苏正德气得面容扭曲的都变了形,他恨不能亲手杀了眼前这几个人。但一想到这是在大街上,便咬着牙硬生生的给忍住了,“找,留几个人去找,其余的全部去灭火!”   阮蛮蛮用杂草堆遮掩着身子,等搜查的人过去后,她才微微探出小脑袋来,往墙上瞅。   她发现苏祁尧纵身一跃跳下了墙头,贴着墙壁飞快得向酒楼靠近过去。   阮蛮蛮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她有些不明白了,苏家酒楼已经被烧着了,哪怕火势灭了,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想要修复好必会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既不能迎客赚钱,又得劳民伤财去修补,损失相当惨重。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也算是解了他心头之恨,替那兄弟两人报了仇。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靠近酒楼呢?   阮蛮蛮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不敢跟得太近。她没有苏祁尧的好身手,万一打草惊蛇,引起那些人注意了,肯定会连累到苏祁尧的。   阮蛮蛮目不转睛的追寻着苏祁尧的身影,他矫健的身姿轻盈的像阵风一样,轻轻一跃就跳进了酒楼的后院里。   随后,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摔碎声,就像点燃的爆竹,砰砰砰的连上响了。   阮蛮蛮离得那么远都听见了,更何况在四周搜查的那些家丁。   “什么动静?谁在院子里?”   糟了,苏祁尧要被发现了。   阮蛮蛮顾不得其他,捡起一枚石子朝搜查的人投了过去。她见那些人被引了过来,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巷子里。   “别跑!站住!”   背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近,阮蛮蛮的腿快跑断了。她不敢停歇,张开嘴巴粗喘了几口气,闭着眼睛的往前冲。   阮蛮蛮不后悔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虽说她不清楚苏祁尧有什么计划,但她知道,他做事一定有自己的分寸和道理。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深更半夜,酒楼里没人了才来放火,为得不就是躲避开无辜的人,不让他们被卷进来吗?   兴许是跑脱了力,阮蛮蛮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她不动都能被风吹着走。   “别害怕,是我。”   一只大手捂上了阮蛮蛮的嘴巴,她还没来得及寻声音看去,腰上又被一股力量给勾走了。   阮蛮蛮措不及防的,撞进了结实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告诉她,抱着她的人正是苏祁尧。   没等她问话,追在身后的那些人赶了上来。   “抱紧了。”   阮蛮蛮不疑有他,立马环上了苏祁尧的腰.身。一阵天旋地转后,阮蛮蛮听到了轻微的落脚声。   她一定是被苏祁尧带到了某个地方,安全的躲起来了。   阮蛮蛮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那些叫喊声再也没有传来过。   不过即便是这样,阮蛮蛮依旧趴在苏祁尧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不敢乱动。   直到苏祁尧摸了摸她的秀发,凑到耳边,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了。”   阮蛮蛮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他的怀抱。   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松懈了下来,阮蛮蛮这才觉得身子乏得紧,踉踉跄跄往后倒退了几步,身子一歪,又重新落入了苏祁尧的怀里。   “受伤了?”   “没,就是腿酸得厉害。”   阮蛮蛮的脸色告诉苏祁尧,她是在说谎。   阮蛮蛮被苏祁尧盯得有些心虚,她忙改口道,“还,还有一点点的抽筋。”   苏祁尧总算转移了视线,阮蛮蛮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你坐下,我给你捏几下。”   阮蛮蛮倒是想休息,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走远了没有。万一突然折回来搜查,那不是坐着等死吗?   “别担心,这地方隐蔽,一般人是不会来的。”   “为什么呀?”阮蛮蛮扫了扫四周,看着这断墙破壁,到处漏风的小院子,不像是能遮掩的好地方。   “这里曾吊死过几个人。”   “什么?有……有鬼!?”阮蛮蛮突然有了力气,抱住了苏祁尧怎么也不肯撒手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   要不是苏祁尧的眼神表现的很认真,阮蛮蛮几乎以为这是他的恶作剧了。   “姑娘家怕这个不是很正常吗?”阮蛮蛮又往紧里抱了抱。   “苏家那些人不比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怕得多吗?你都敢独闯苏家酒楼,还怕这些?”   阮蛮蛮怔住了,从苏祁尧救她起,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阮蛮蛮偷偷抬头瞄了苏祁尧一眼,正巧撞入了深邃的星辰里。她讪讪收回视线,埋头看着脚尖儿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苏祁尧蹲在阮蛮蛮面前,拍了拍肩膀,“先上来再说。”   阮蛮蛮没矫情,她现在确实没有能力走回家。   阮蛮蛮小心的爬上去后,环住了苏祁尧的脖子,红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时,有那么一丝丝的冰凉触感,连蜷缩起来的脚趾,都在叫嚣着舒服。   “不准再有下一次。”   “嗯,下次一定会再谨慎些,不会被你发现。”   阮蛮蛮踢踏着小脚丫,正诚实的回话,突然小屁.屁上被啪得一声,打响了。她僵着身子傻了眼。   “苏,苏祁尧你做什么?!”   全身的汗毛竖立,阮蛮蛮像极了受了惊的小猫咪,弓着身子,炸了毛。   “不听话当然要惩罚了。他们俩人不听话的时候,就没少挨揍。你跟他们一样,跑不了。”   苏祁尧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但是阮蛮蛮想的不一样。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做错了事,该罚。”   阮蛮蛮气结,她是姑娘家,在大街上被拍打这种私密的地方,多羞耻啊!   苏祁尧等了许久,没听到阮蛮蛮吱声,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打疼了?”   “别动!”阮蛮蛮挺起了身子,爆红的小脸上填满了警惕,“我没事,你别乱动。”   苏祁尧当真就没在动,停在原地有一盏茶的时间,阮蛮蛮被他给气笑了。   “开心了?”无奈的口吻中带着丝宠溺。   阮蛮蛮抿着唇点了点头。   “那你抓紧了,我再让你更开心下怎么样?”   阮蛮蛮瞪圆了杏眸,往苏祁尧的怀里看去。   只见他翻腾了几下,一个熟悉的红色小包袱躺在了她的眼前。   “这……”阮蛮蛮满脸的惊喜,“你怎么拿回来的?”   前几天为了给大蛋儿兄弟俩看病,她就狠下心来把嫁妆给当了。心想着,等她把园子里的菜给卖了,有了钱,就把它给赎回来。   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东西就回来了,她能不开心吗?   “有困难我会想办法,往后不许再当掉这些东西。”   阮蛮蛮抱着红包袱开心得像孩子一样,搂着苏祁尧脖子撒娇道,“夫君,你真好。”   “这就好了?刚才是谁要跟我急眼的?”   “那不一样,我不接受你的任何反驳,哼。”   回到家中,阮蛮蛮提心吊胆了两三天,就怕苏家早就猜测到会是他们放的火,到时候带人找上门来围堵。   没曾想,苏祁尧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苏家自己人不小心酿成了火灾。为了防止烧坏的酒楼坍塌砸伤了人,苏家还把那条街道都给封上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阮蛮蛮兴许会信了苏家的鬼话。可自打她跟苏家有了重重接触后,是人是魔,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阮蛮蛮嗅出了这里面的猫腻,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苏祁尧故意绕到酒楼后院放火,猜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夫君,你不给解解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求喜欢的这本书的小可爱收藏下,因为收藏不够,我都不能多更了。看着手里的存稿发不出去,好着急啊!   另外,喜欢专栏里的预收文《小农女嫁纨绔后》也请多多收藏支持下。   鞠躬,感谢。 第20章 想摸她的脸   阮蛮蛮不过是有点好奇,究竟酒楼后院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会让苏正德那样的人,乖乖闭上嘴巴,不吭不响的吞下了所有苦果?   “夫君,你应该知道后院里藏了什么东西吧?”   “不知道。”   “那你……”阮蛮蛮倒不是怀疑苏祁尧骗她,就是更迷惑了。当时他冲向酒楼后院的时候,分明是笃定的,不是撞大运给撞上的。   “我不知道他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不过,我有注意过那里不同寻常。”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里面的东西不但重要,还致命。他这才封锁了街道,怕走露了风声,被官家知道吧。”   阮蛮蛮语塞,这么危险的事,他竟然是凭感觉去闯的。   不过,这也的确是苏祁尧的行事风格。   既然苏家忍下了,没报官,更没有派人找上门来。阮蛮蛮自然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了。   她将这件事暂时揭加过去,开始了挣钱的小日子。   之前用新鲜的鸡蛋孵化小又鸟,现如今已经成功了。   看着一只只稚嫩的小又鸟从蛋壳里钻出来,阮蛮蛮开心坏了。   将来这肚子里面装的不是蛋,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嫂子,你看这篱笆墙咋样?它们跑得出来不?”   小蛋儿壮如牛,这才躺了没多久,就能下地走路了。   这不是听说阮蛮蛮要养小又鸟,非要主动请缨要在院子里圈个窝。   “行,我觉得挺好的。”阮蛮蛮将鸡笼子里的小雏鸡,安置在了新窝里。   又在它们吃食的槽子里撒了把麸子,放了几片菜叶,点了一些水。全部安排妥当了,这才关上门,在外面蹲守着它们出来抢食吃。   “这么小,啥时候才能养大了?”小蛋儿看着还没有他巴掌大的,一群毛茸茸的小东西争着啄食吃,急得直挠头。   “总会长大的。说不准,你哥娶媳妇的时候,还能当做红鸡蛋添些喜气呢。”   上次大蛋儿说让苏祁尧帮他相看姑娘的事,没想到竟然还是真的。   在阮蛮蛮的细打听下,这才知道,原来大蛋儿喜欢的那姑娘姓柳,住在隔壁村里。   她出生时亲娘难产死了,家里就剩个老实巴交的爹爹。   爹爹辛辛苦苦拉扯了几年,柳姑娘越长越大,眼瞅着往后他不便再照顾,就砸锅卖铁又娶了房媳妇儿,给她做娘。   刚嫁过来的后娘待柳姑娘还算和善,尤其是当后娘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慈母的心性就更浓了,一家子过得越来越幸福。   直到半年后,在一个雨天里,幸福的日子就被灾难给打破了。   后娘见柳姑娘迟迟没回来,说什么也得出去把人找回来。柳姑娘的爹爹不放心,让她在家里安胎。   后娘不肯,甩下柳姑娘的爹爹便跑了出去。   谁知道这次出去,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后娘滑倒了,还未出世的弟弟胎死腹中。柳姑娘的爹爹见儿子还没有叫上他一声爹,就这么夭折了,一时接受不了,当场便躺在了地上。   让人唏嘘的是,这一躺就是好几年,再也没有起来过。   “我哥总说,他娶了柳姑娘会害了她。”小蛋儿脑瓜笨,又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每次大蛋儿对他发牢骚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借口。”阮蛮蛮从未听说喜欢一个人,会害了谁。   “你哥那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人你情我愿,成亲后好好过日子,都会幸福的。哪里来的谁害谁?”   “他说家里穷,他怕她跟着吃苦。”   “穷怕什么?想办法挣钱,别让她吃苦呗!”阮蛮蛮听不得这些人丧气的想法,或许是她从小到大,受阮家那糟心的环境影响吧。   为了配得上苏祁恒,她学会了隐忍,只求一个好名声。为了能够跟苏祁恒过上举案齐眉的日子,白天干活,夜里挑灯读书,就是想提高自己的见识,有说的上的话题。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靠努力去争取来的?   “穷不可怕。可怕得是懒惰,不愿意去争取。”   坐在窗前读书的苏祁尧,忽然听到阮蛮蛮的激昂理教,被她明媚笑脸上的自信心吸引了过去。   “夫君,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宛如黄莺出谷,清脆婉转的嗓音在苏祁尧的耳边响起。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了神,再醒过来的时候,那张即将‘绽放’的妩媚小脸来到了眼前。   她身子压在窗台上,掌心撑住了脸颊,遮挡在那对宝石上的浓密睫毛,像极了一对玉帘。   “夫君?”阮蛮蛮满眼困惑的望着伸过来的那只大手。   “什,什么事?”苏祁尧如梦惊醒,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尧哥,你没事吧?”小蛋儿凑了过来,瞪着那双关怀的小眼神儿,直言问道,“你刚才该不会是想……”   “想什么想?什么都没想!你该干嘛干嘛去。”   无端被苏祁尧训了两句,小蛋儿突然发慌,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做错了。   “尧哥,尧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旁的意思,就是看你想.摸.嫂子的脸,所以就……”   被小蛋儿当场抓了包,苏祁尧还能厚着脸皮躲过去。   但是当他看到,阮蛮蛮眨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时候,突然生了种被看穿后的囧迫与尴尬。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   阮蛮蛮偏了偏头,晶亮的杏眸里映着一副局促不安的影子。   “咳,你不是要去柳家探探口风吗?时辰不早了,我送你过去。”   阮蛮蛮拍了下脑门,经苏祁尧提醒这才想起来,她让人给柳家捎了话,今天去问问大蛋儿和柳姑娘见面的事。   说是见面,其实两人早就认识了,并且还有段英雄救美的传奇故事。   所以阮蛮蛮今儿个去柳家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听听柳姑娘的后娘,打算要多少定婚的礼钱。   阮蛮蛮看着柳家大门暗自打了打气,尽管她是做嫂子的没错,但她比大蛋儿小了有三岁。头一次为别人的婚事操持,就怕给说黄了。   “柳家嫂子在家吗?”阮蛮蛮扭头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苏祁尧,心里稍稍有些了底气。   在第二次敲响的时候,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笨重的门子被打开了。打从里面出来的妇人,包着杏黄色小碎花的头巾,穿着紫色短打。面容上虽有些松弛,但胜在肌肤白,显得年轻几岁。   “你是柳家嫂子吧?”阮蛮蛮浅笑着询问道。   郭氏看着阮蛮蛮干愣了好一会儿,眉宇间越拧越紧,不是说男方的嫂子来吗?怎么会是个丫头片子?   “你是……?”   “柳家嫂子,我是大蛋儿的嫂子,我姓阮。”阮蛮蛮假装没看出郭氏的不悦,忙将带来的见面礼递了上去。   “头一次上门,给你添麻烦了。”   郭氏看了看阮蛮蛮手中的东西,遮在眉梢的乌云总算散去了。   “来就来呗,带啥东西?多见外啊!”郭氏接过阮蛮蛮手里的包袱,便没了下文。   阮蛮蛮等了许久,发现郭氏一直在揉捏着包袱底,八成是在猜想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你看他们两人的事,咱们……细说说?”   郭氏像是忽然开了窍一样,立马将阮蛮蛮引进了门。   “妹子啊,你就当做是自己家里,随便坐。”   阮蛮蛮边走边打量着,发现柳家虽小,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柳姑娘呢,在忙什么?没什么事的话,叫她一块儿过来坐坐吧。”   阮蛮蛮见郭氏将包袱放在了屋里,顺手拿了两个马扎子出来。看样子,这是不打算请她进屋了。   为了大蛋儿的婚事,阮蛮蛮决定继续装傻。   “嗐,她呀,一大早的就出去了。八成去找哪个要好的,说悄悄话去了。”   阮蛮蛮假装信了她的话,继续问道,“柳家嫂子,既然咱们都是为了婚事说到一起的。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柳姑娘可曾跟别人有过婚约?”   “没有没有。这绝对是没有的事。”郭氏生怕阮蛮蛮误会,忙解释道,“我们家姑娘年龄是大了点,但那也是我们舍不得让她嫁出去。”   “一拖再拖,这不就把她给耽误了嘛。”   阮蛮蛮来柳家之前,不是没有打听过的。柳姑娘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心里门清。   倘若他们要是真的舍不得,更应该早点把人嫁出去才对。因为姑娘大了,再嫁人的话,自然是寻不得好夫家,还会惹人非议。   就像阮云秀,比她大一岁。做妹妹的都嫁人了,当姐姐的还没有说婆家。进门出门都得受人指指点点,所以这才受不住非议,哪怕做通房丫鬟,也要进苏家的大门吧!   “柳家嫂子别误会。这婚姻大事何等的重要,马虎不得。我不过是多句嘴确认下,心里也好有个数。”   “那是那是,我们家姑娘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定亲的人。”   阮蛮蛮蹙眉,这话说得让人极其不爱听。   “那柳家嫂子觉得,什么时候让他们见一面合适?” 第21章 送我回娘家   “见啥面?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跟她爹商量,不好说别的。”   为了促成这门亲事,阮蛮蛮一忍再忍,咬着牙的咽下了,郭氏塞给她的所有黄连。   谁曾想,这人的嘴就像是没栓住的疯牛,满地里瞎跑,没个准儿。   “柳家嫂子,咱们都是实在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阮蛮蛮绷着脸,故意给郭氏看,“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吧?按说这个见面完全没必要了,但是为了柳姑娘的名声,咱多走这步也不是不行的。”   “可是,嫂子你又突然说,还没跟柳姑娘的爹商量婚事成不成。”阮蛮蛮冷笑了声,反问道,“你不觉得这话有些矛盾吗?”   “倘若柳家大哥说不成,那今儿的见面算什么?”   说媒里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   阮蛮蛮托人来柳家说话,柳家人要是不想结这门亲事,便差个人回信,算是拒绝了。   倘若等了几天还没有传信来,那就说明准许男方家里去人,两边人说说见面的事了。   现在阮蛮蛮来了,郭氏又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让她多跑两趟。这每趟来还不能空着手,必须拿着足够多的诚意谈婚事。   这事要是换作媒婆,自然是愿意的。有时候女方家里不提这样的要求,媒婆还会故意吓唬男方,说女家挑理了,她费了不少心思才稳住这婚事的。这时候男方家里自然是掏出钱来哄媒婆高兴了,让她多多费心。   一来二去的,媒婆能在这中间多捞几次好处。   但是,现在这个媒婆是阮蛮蛮,大蛋儿家里什么情况她清楚,经不起郭氏这般贪婪。   “行吧,这婚事重要,自然得多商量几次。那嫂子你跟柳家大哥商量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差人给个信。到时候咱们直接把这婚事给订起来。”   “别啊,妹子,妹子你别走。咱这不是在商量着来嘛。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郭氏见阮蛮蛮不但没上套,还把这中间见面的环节给抹掉了,登时就急了。   阮蛮蛮也没有真要走,她就是吓唬吓唬郭氏,省的她再动歪心思,以为自己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好欺负似的。   “那柳家嫂子可想好了什么时候让他俩见面?”   “见面这事倒好说。”郭氏忙改了口,“不过……这礼钱可不能少。要不然传出去了,我家姑娘得受一辈子的委屈。”   “这个是自然。那不知道这边得见面礼是多少呢?”   “一两一,两厢情谊。”郭氏忙伸出两根手指来,在阮蛮蛮面前比划了比划。   “见面一两一,那定婚钱就得二两二了?”定婚的钱翻一番,这是老规矩了,阮蛮蛮没有意见。   但是见面礼张口就要一两一,这分明就是按着苏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来算计的。   “成,那咱们就按大户里的规矩来办。到时候嫂子你把柳姑娘的嫁妆礼单写出来,咱们核对核对。”   阮蛮蛮不是心疼为大蛋儿的婚事多掏钱,而是见不得郭氏这般算计的样子。   既然她这么算,那正好有了给柳姑娘多要嫁妆的理由。往后跟大蛋儿成了亲,手里也能松快些。   阮蛮蛮给郭氏撂了句话就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对黏在马扎子上不肯抬屁.股的郭氏说道,“嫂子你就别送了啊!不识路了,我就找人打听打听。”   “瞧你说的,来嫂子家里还能让你走错了家门?”   郭氏几乎是咬着牙说的,阮蛮蛮都听见了她的磨牙声。   看到讨厌的人不高兴,她这心里痛快极了。   在回去的路上,阮蛮蛮把发生的事跟苏祁尧说了说,笑得她前仰后合的,肚子都隐隐作痛了。   “不行了,笑得我都停不下来了。”   苏祁尧回手捏了捏阮蛮蛮的小鼻子,一股酸气冲上了眼眶,阮蛮蛮的笑声立马就被止住了。她瞪着有些发涩发红的眸子,嗔了苏祁尧一眼。   “大蛋儿这事就等消息了,明儿我想回家一趟。”   今年雨水多,没过上几天艳阳高照的日子。地里的麦子足足晚了十来天,才有了上层金色。   麦穗熟得晚也就罢了,长期被雨水泡着,根都要烂了。根烂了文不要紧,重要的是麦秆倒在了地上。今年收麦子甭想用镰刀割了,得弯腰在泥里剪麦穗。   阮家每人有几分地,合下来也得五六亩呢。全家人就指望爹爹一人干活,其他人就像看热闹似的,干瞅着不下手。   “嗯,是该回去了。”   阮蛮蛮心里藏着事,也没注意到苏祁尧的变化。   等他们驾着车来到了通往村里的小路上,大老远的就看到兄弟俩抻长了脖子,站在另一头等着他们回来。   渐渐近些后,大蛋儿脸上的急切样儿,全部被阮蛮蛮给看去了,她笑着打趣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依我看啊,它还能救命。”   大蛋儿难得闹了个大红脸,憨头憨脑的模样,没了从前的半分机灵。   就连小蛋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哥,你瞧你那傻样儿。”   大蛋儿不愿意听了,“我咋傻了?我告诉你,这种事落谁身上谁着急。你说对不,嫂子?”   “对对对,过段时间你就是新郎官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听到新郎官三个字,大蛋儿红着小脸,呲牙咧嘴的嘿嘿傻笑了几声。   不过,在听到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苏祁尧像是看穿了大蛋儿的心思似的,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估摸着,郭氏担心你们见面后,会借着麦收的机会,天天往他们家里跑。”   “这时间久了,街坊们都知道了,将来你就是不给聘礼钱,柳姑娘也得嫁给你。”   郭氏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时候,阮蛮蛮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也是跟苏祁尧提起了,他才给解释通了。   像郭氏这样精心算计的人,以后相处起来得多个心眼,多想想为什么,才能接下茬。   大蛋儿的事,算是八字有一撇了。只需要等到见面时间,带着见面礼过去就行了。   可明天的事,阮蛮蛮还没有头绪。   光靠一两个人抢收,地里的那些麦穗非得被捂坏了不行。退回来又说了,不想被捂坏了就得雇人。今年减产得厉害,能不能交的上粮.税都难说。哪里来的钱去雇人?   阮蛮蛮越想越没有头绪,没头绪就烦心。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蛮蛮还在熟睡中,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眯着小眼睛,忽然看到苏祁尧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凑过来,嗡得一声,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大半。   阮蛮蛮下意识去推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密汗,有气无力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苏祁尧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还用力点了点头,“是出事了,而且很严重。我们的苏家小媳妇儿,竟然学会睡懒觉了,你说可不可怕?”   阮蛮蛮目光迷茫着呆了几秒钟,忽然觉得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快起来吧,小懒猫。”苏祁尧弹了下了下阮蛮蛮光洁的脑门儿,“今天不是要回阮家吗?外面都日上三竿了,你该不会是等着吃晌午饭的时候再去吧?”   阮蛮蛮梦中惊醒,蹭一下子就起来了,“完了完了,我怎么就睡过了?”   阮蛮蛮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恼过自己,麦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阮蛮蛮忙手忙脚的洗漱完了,拿起块饼子来,就要往外跑。   还没有出屋里门就苏祁尧给拦了下来,“不急,先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怎么会不急呢?   地里的那些麦穗,得用剪刀一个个的剪下来。好几亩地的麦子,就算是紧赶着做,俩人也得忙活个三天三夜。   越想越焦躁,阮蛮蛮哪里还吃得下去?   “快吃吧,等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说好了送我回阮家吗?”   要不是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阮蛮蛮几乎以为苏祁尧是在耍着她玩了。   说好了今天送她回阮家的,怎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集市上?   阮蛮蛮皱紧了眉,撅着小嘴儿,跟在苏祁尧的背后慢吞吞的闲逛着。   她的耐心伴随着苏祁尧东瞅西看的闲散,再一点点流失着。等他们越走越偏僻,几乎到了难民集聚地的时候,阮蛮蛮终于忍不住了。   “你有事先忙着,我自己回阮家。”   “别着急,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妥了,咱们一起回去。”   阮蛮蛮实在等不下去了,在懒散下去真就到了晌午。白白浪费半天的时间,让麦穗在泥水里多发酵几个时辰。   “嘘,听话,跟我来。”   阮蛮蛮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她的手被苏祁尧牵着,他走到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   好不容易等到他放手了,阮蛮蛮却不敢跑了。   看着迅速围过来的难民们,犹如在丛林里突然蹿出来的饿狼,瞪着幽幽绿光,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阮蛮蛮急忙着躲在了苏祁尧的背后,依靠在结实的身躯旁边,她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第22章 让人眼红的惊喜   阮蛮蛮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苏祁尧找这些人来做什么。   阮蛮蛮扭头看了看,跟在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人们,个个兴.奋的像是要去升官发财似的,嘴巴都裂到了耳根子那儿。   “夫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阮蛮蛮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几年了,她怎么会不识得去阮家的路?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苏祁尧要带这些人去阮家。   “去阮家。”   其实,苏祁尧早就看出了阮蛮蛮的困惑,但他就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困着她,也算是给她的一个小惩罚吧。   “快点走,晚了就赶不上晌午饭了。”   气人的话,阮蛮蛮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拍掉了摸.在头顶上的大手,气呼呼得瞪了一眼苏祁尧,撅着小嘴儿就走了。   爽朗的大笑声在背后传来,阮蛮蛮翻了记白眼儿。她发现他们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不少人围过来观看。一路上像极了耍猴的,惹来了不少笑话。   闹了笑话也就罢了,还把爹爹给吓蒙了。   阮长平打开门子后,足足有二十来人堵在了家门口。看他们穿得比自己的还要破旧,该不会是来讨饭的吧?   “蛮蛮,这……”   阮蛮蛮狠狠地掐了苏祁尧的腰一把,圆鼓鼓的小眼神杀气腾腾的。他要是不给出个合理解释,就用眼神弄死他个千百次。   苏祁尧边吸冷气边说道,“岳父,不如咱们边走边说?”   阮长平茫然的点了点头,关上门子便跟着苏祁尧走了。   阮蛮蛮解不开迷惑,也跟了上去。等到她来到了阮家的地头上,看着那几十号人个个弯身俯地,拿着剪刀拾麦穗,她好像明白了苏祁尧的用意。   但是,这工钱……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苏祁尧偏着头,拿着根狗尾巴草挑起了阮蛮蛮的下颌。要不是他眉宇间酿着一抹干净的笑意,阮蛮蛮几乎要被他嘴角儿处勾起的坏意,给骗过去了。   “有事就跟你尧哥说,我包你话到解忧。”   阮蛮蛮向来能屈能伸,哪怕知道等会儿她这话吐出口后,苏祁尧会露.出一副翘起尾巴的模样,她依然冒着风险问了句,“你打算怎么付工钱?”   “谁说我要给他们工钱了?”   “难不成,他们还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征服了,愿意来这里白干活?”阮蛮蛮被苏祁尧的傲娇样儿给气笑了,就知道这厮会卖关子。   “那倒不会。不过……只要媳妇儿你肯动动小手,那肯定行得通的。”   “我?”   阮蛮蛮万万没想到,苏祁尧跟他们谈的条件竟然是管饭吃!   也对,这群难民现在缺少的不就是粮食吗?只要有饭吃,干点力气活又算得了什么?   苏祁尧能在短时间内捏住这层关系,利用各取所需的条件达到目的。这份缜密的心思,临危不乱的处事态度,确实让阮蛮蛮分外惊喜。   “这么多人,家里的粮食怕是不够吃的。”   买粮也不便宜的,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放在平时也就罢了,现在他们自己过得都是捉襟见肘的日子,哪里支付得起这笔开销?   “这个你就无需担忧了。你只要保证我带来的东西,你都能做成饭菜,那就足够了。”   话说得轻巧,阮蛮蛮可以拿她性命做担保,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她就可以保证化腐朽为神奇。多难吃的菜,也能做成美味佳肴。   问题是……   好几十个人的口粮,还不用花钱就能拿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阮蛮蛮觉得不可能的事,苏祁尧竟然做到了!   才出去一个时辰,苏祁尧就回来了。他两手提着鸡鸭鱼,肩上还背着筐野果和野菜,满满当当的踏入了阮蛮蛮的视线内。   阮蛮蛮都傻了眼,确切的说,她激动得哭了。   昨天夜里,她愁得快要纠结死。殊不知苏祁尧早早得就为她想好了,还把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苏祁尧……”阮蛮蛮任由两行热泪淌下来。她嘶哑着嗓音,心里揣着无限感动,快步跑向了苏祁尧。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不松手。   “苏祁尧,你太坏了。我该怎么报答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阮蛮蛮低低的呜咽着。   她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打从心底里感谢老天爷,感谢苏祁恒的不娶之恩。只有他们的成全,才让她遇到了这么好的夫君!   苏祁尧没想到阮蛮蛮会这么激动,干愣着任由她抱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嘶哑,他才醒过神来。   苏祁尧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拖起阮蛮蛮的下巴,帮她抹去了泪痕。   看着那双红彤彤的小眼睛,苏祁尧又心疼又觉得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往后有事不许再自己扛着,要学会依赖我,让我去帮忙想办法,知道吗?”   阮蛮蛮愣了下,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点了点头,“知道了。”   “知道就好,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话,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   阮蛮蛮咬着唇,埋下了头。   她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已经习惯了。习惯遇到了事情独自解决。   往后不会了,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陪她共进退。   “就,就罚我听你的话……”   这是什么惩罚?   也罢,苏祁尧点了点阮蛮蛮的小鼻子,看着她身后的人们大声喊道,   “大家都加把劲儿,干完了活,咱们就吃肉!”   这些难民好久没有吃上过一口粮了,突然听到苏祁尧说有肉吃,急了眼的忙活手里的活儿。   那速度,看得阮蛮蛮直咋舌。她忙提着食材往家里跑,兴许还能赶在完活之前把饭做出来。   二十来口子的饭菜,必定是两大锅才能保够。为了不耽误时间,阮蛮蛮叫来了大蛋儿兄弟俩,让他们垒了个临时的灶台。   “嫂子,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亲人?”   小蛋儿没头没脑的发起火来了。阮蛮蛮都不知道他这是闹得哪一出,“是亲人啊!这是怎么了?”   “是亲人,家里有活咋也不叫我们兄弟俩过去?”小蛋儿越说越觉得气人,倔驴的脾气就上来了。   眼瞅着小蛋儿就要踢人了,阮蛮蛮赶忙哄骗道,“这不是叫你过来帮忙了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帮忙?”   “怎么不是啊?你想想,好几十个人的饭,我一个人哪里做的过来?   如果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会垒灶台吗?我能把这饭给送到地里去吗?这么重要的任务,还不是得靠你才能完成?”   小蛋儿想了想,似乎还蛮有道理的,“那,还成。算你没把我们当外人。”   阮蛮蛮哭笑不得,她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活宝?   不过,她也喜欢小蛋儿的这份坦诚。没有偷奸耍滑,心里想的都是为对方付出。   鸡鸭鱼都由大蛋儿宰完,清理好了。现在就等阮蛮蛮大显身手,将这些有数的粮,做成几十口子人的饭食。   阮蛮蛮蒯了一勺油,放到锅里等着融化。等锅底的油稍稍温热了点,就把盆子里的肉都倒了进去。来回翻炒两下,她又抓两个果子,往肉上挤了一些甜汁,算是去了层腥味儿。   肉不多,一共才两盆来的。单靠吃肉管饱,那铁定是不行的。   阮蛮蛮叫大蛋儿清洗了些野菜和挖来的野薯,都切成了块状,等到肉快要被炖熟的时候,才将它们倒了进去。   咕噜噜,小蛋儿扒着厨房的窗户往里瞅,哏在嘴里的口水还没流到嘴角儿,肚子先不争气的叫了。   阮蛮蛮抬头看去,小蛋儿正搔着头憨笑,“我不饿,咱们快给他们送过去吧。”   两大锅的肉菜,盛出两碗来能少多少?   阮蛮蛮给兄弟俩盛了两碗,亲眼看到他们吃见底了,才收拾收拾往地里赶。   往地里送饭那是常事了,但像阮蛮蛮这样,拉着满满一车饭菜的事可不常见。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钱烧的?给一群难民炖肉吃,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车拉到哪儿,跟在后面的人们就追到哪儿。一口一个疯子、傻子的叫着,丝毫不避讳。   小蛋儿要抽他们的嘴巴,大蛋儿给拦下了,“别给嫂子找麻烦,咱们先把这些饭菜送到地里去再说。”   阮蛮蛮跟大蛋儿的想法差不多,这些人无非就是故意找茬,想要看热闹而已。她偏偏不会如他们的意,还要气死这群红眼病。   “大白馒头带上了没有?带少了可不够他们吃的。”   听阮蛮蛮说还有大白馒头吃,可把他们给气坏了。骂了几句败家娘们儿,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嘁,瞧瞧他们那酸样儿。一群穷鬼瞎眼气!”   “就是,我们家蛮蛮命好,找了个好夫家,有钱了想吃啥不行?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活该穷命。”   留下来的几个人像唱双簧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编排着刚刚走掉的那些人。   阮蛮蛮明白,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话锋一转就变了味了。   “蛮蛮啊,你们家地多干活的人少。正好我家的收完了,也没啥要紧的事了,就过去给你家帮帮忙。”   “对对对,别看我跟你三大伯年纪大了,这干起活儿来,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我俩过去了,肯定能早早的干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们收藏支持下鸭!!!!   鞠躬,感谢! 第23章 羞臊的奖励   早不提晚不提,等到开饭的时候突然争着抢着要帮忙。还愣是把二十几口子人,说成了没人干活。为了吃口肉,这些人真是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   “不用了,二十来人都干不完活儿,您俩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阮蛮蛮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催促着小蛋儿驾着车快点往地里赶。   阮蛮蛮掐算的时间很准确,好几亩地的麦穗都剪完了。'干活的人们刚要坐下来休息,她就把香气四溢的饭菜给送来了。   “好香啊!这,这是啥味道?”   清风中夹着鲜嫩的肉汁香气,从地头飘到了那头。忙活到筋疲力尽的难民们,忽然被肉香气包围了,他们像是着了魔似的,闭着眼睛顺着香味儿就找来了。   阮蛮蛮着实吓了一大跳,此时她看到不是一群难民,而是苟活在人间的‘饿鬼’。他们露出最狰狞最疯狂的谷欠望,逐步向她包围了过来。   好在此时苏祁尧过来了,阮蛮蛮才踏下心来给他们盛饭。   “这,这就是肉的味道吗?”好久没有吃过粮了,肉这种奢侈的东西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捧着一碗肉菜,双眼迷茫的看了它半响,忽然像中了邪似的,连嚼都不嚼了,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塞。那心急的架势,恨不得把碗也一起吞下去。   “别急,大家都慢慢吃。今儿这饭剩多剩少,都会给你们匀好了带走的。”   还是苏祁尧的话管用,这群人一听不光是管饱,走的时候还能带回去,自然是不再心急了。   “爹,累了吧?我这里有几颗野果子,你拿去解解渴。”   洗好的野果子上,还挂着丝湿气。在温煦的光芒笼罩下,给红彤彤的果皮上镀了层晶莹无暇的银光。   阮长平忙挡了回去,指了指苏祁尧说道,“给他吃,他忙活累了。”   “少不了他的,你先吃着。”阮蛮蛮见阮长平舍不得吃,转手就要塞给苏祁尧,她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瞪着圆鼓鼓的杏眼,不高兴了。   “成成成,我吃,吃还不行吗?”阮长平拿阮蛮蛮没了办法,忙咬了几口果子。   香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儿流了出来,阮长平顾不得擦掉,狼吞虎咽的将几个野果子全都吞下了。   阮蛮蛮心疼坏了,猜想着他这些天定是为了地里的事,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   现在好了,短短几个时辰内,地里的麦穗全都收完了,一个也没有糟蹋了。   阮蛮蛮万分感激的投向苏祁尧,“今儿全靠你了。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你是不是该给点奖励表示表示?”苏祁尧不动声色的往阮蛮蛮身边靠了靠,从背后看,好像他咬着她的耳朵在说话。   “嗯……那奖励什么才好?”阮蛮蛮拧着眉,非常苦恼的挠了挠额头。   “你再想想,之前才说过的。”   “我说过?”阮蛮蛮攒眉更疑惑了,“我说什么了,你给点提醒。”   “真的要我提示?你,不后悔?”   不知怎的,阮蛮蛮看到苏祁尧挑眉的时候,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脑袋却快先一步的点了点头。   “咳咳……你说……”苏祁尧酝酿了下情绪,忽然大喊了声,“尧哥你太棒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这世界上,都没有能跟你媲美的男人了!”   苏祁尧煞有其事的收了个尾,“就是这样,你当时哭着抱我说的。”   田间闹热的气氛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周围那些埋头大吃大喝的人们,忽然听到了苏祁尧那有模有样的精彩回放,就像是被使了定身术一样,瞬间怔在了原地。   阮蛮蛮呆蒙了片刻,忽然感觉有百十道好奇的视线投了过来,她的小脸不争气,刷下子爆红了。   阮蛮蛮这才想起来捂住苏祁尧的嘴,她连连矢口否认道,“你胡说,我没有,那不是我!”   “哈哈哈……”一阵爆笑声突然在人群里炸开了,周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破了功。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阮长平,也噗嗤一声,没有忍住。   “爹爹……”阮蛮蛮快没脸见人了,“连你也跟着他欺负我。”   “没,没有……”   嘴里说着没有,但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羞得阮蛮蛮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好看的凤眸里闪烁着琉璃光芒,美得无可挑剔的俊脸上酿出浅浅笑意,像极了清泉里的波纹,荡漾着一圈圈儿沁人心脾的美意。   阮蛮蛮不得不承认,苏祁尧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呦,啥事啊,大家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我也跟着热闹热闹。”   阮长胜的出现,打破了热闹的气氛。   阮蛮蛮忙给了大蛋儿个眼神,叫他把盖子扣上,把锅端走。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来,你就把锅端走,怕我吃吃啊?”   阮长胜来的时候就听村民们说了,不知道阮蛮蛮打哪儿偷来的肉,为了销.赃就把它们炖了,给一群不认识的难民吃。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是不信的。结果刚到地头,就闻到了鱼的鲜香味儿。   这小丫头片子真干了缺德事,有好东西不给家里人吃,伺候要饭的倒是挺周到的。   “放放下!本来我还这想法,既然你们这么欺负人,我也不能吃了亏。”   阮蛮蛮见阮长胜拿起碗来,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大蛋儿的跟前,掀开锅盖就要盛饭。她忙挡在了阮长胜跟前,又把打开的锅盖给按了回去。   “这饭,你不能吃。”   阮长胜就是奔着吃饭来的,他跑了那么远啥也吃不上,那怎么行?   “蛮蛮,你这是干啥?想跟二叔分家,划清界限吗?”   阮长胜威胁习惯了,这些话说出来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长胜!”阮长平黑了脸。   为了一口吃的,竟不惜向自己的侄女泼脏水,让全村的人唾弃她忤逆长辈。   “你胡说八道个啥?蛮蛮她是那个意思吗?”阮长平黑着脸,怒瞪着阮长胜,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大哥,你不能偏心偏得这么厉害吧?她是你闺女,难道我就不是你亲弟弟了吗?”   “还说她不是这个意思,那她按着锅盖不让我这个做叔叔的吃,不是想着分家,是啥?”   苏祁尧见阮长平暴怒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徘徊了。他忙低声安抚了几句,便来到了阮长胜的跟前半威胁,半喝道,   “这是打哪儿说起?她是我媳妇儿,是苏家的人。什么时候苏家也被纳入了阮家的管辖权内?你这只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到底是苏祁尧,句句在理,字字正中要害,堵得阮长胜不上不下的,哑口无言。   “行,你们行啊!一家子合起来欺负我自个儿是不?阮长平,你可真是个好大哥。让外人来欺负我,你就不怕别人笑话死阮家吗?笑话死咱娘吗?”   苏祁尧不好对付,阮长平那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好拿捏得紧。   阮长胜就是看准了这点,捏住了要害,一口一个阮长平的叫着,逼着他出面。   “好,你让他们欺负我是不是?宁愿让这些没有骨血的臭要饭的吃肉,也不肯让我喝口汤对不对?”   “好,我让你吃!让你胳膊肘往外拐!你不让我好过,咱都别想安生了!”   噼里啪啦,阮长胜一脚踢碎了一摞碗。唰一声,将盆子的筷子像泼水一样,撒得满地都是。   光是这些都不足以平息他内心里的怒火,阮长胜抓起一把麦穗来,来回的捏搓,将里面的麦粒扔在地上,撵进了泥土里。   “阮长胜!”阮长平终于急红了眼,他挥着硬如磐石般的拳头,捶向了阮长胜的胸口。   “爹爹!”阮蛮蛮吓坏了。像阮长胜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是他不能死在爹爹的手里,为了一条贱命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值得。   “岳父,别冲动。”   好在还有苏祁尧在身边,及时拦住了人,阮蛮蛮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再看看阮长胜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气得她恨不能撕碎他。   “这些都是粮食啊!你咋能糟蹋它们?”   扑通一声,阮蛮蛮见阮长平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他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陷入泥里的麦粒,一颗颗拾了出来。   “大哥,你也甭难受。等会儿我们给捡起来。”   别人兴许不会因为几个麦粒有多大的触动,但那些饱受过饥饿的难民们,深知它们有多么的真贵。   “就,就是!都有人捡,你还冲我发什么火?”阮长胜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冷汗,一想到他刚才差点被阮长平打了,心里止不住的怨恨起来。   “为了几个外人和一群臭要饭的,就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死手,你就不怕爹来找你索命,老天爷会劈死你吗?”   “你……”   “呦,这是咋了?老头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正乱着呢,又打从远处添了道刺耳的声音。   “三爷爷,我们刚好要收拾下回家了。有什么事,就去家里说。”   这老头孬得狠,在村里是有名的不说理。这不是半个时辰前,打着帮忙的幌子要蹭饭吃,被阮蛮蛮给拒绝了。   现在又挑着这个时间来,身后还带了这么多村民,阮蛮蛮不得不提起了警惕心,提防着点。   “蛮蛮啊,不是三爷爷说你,你都嫁出去了,就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别到处乱跑了。”   “行了,我不给你说了,我找你爹有点重要的事说。” 第2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三叔,蛮蛮这是来给大家伙送饭的。没有瞎跑。”阮长平见他误会了,忙给阮蛮蛮说了句话。   “爹爹,人家三爷爷知道我是来给送饭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才过去半个时辰,说忘就给忘了。”   这老头坏得很。   半个时辰前非要蹭饭吃,把他打发走了,又跑过来倚老卖老,故意说话给她听。   阮蛮蛮才不管他能不能下得来台,反正这窝囊气她不受,也甭想往她身上扣不守妇道的屎.盆子。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被人拆穿了,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尴尬。还颇有气势的呛道,   “这不是都送来了吗?该干啥干啥去。我找你爹还有点重要的事商量。”   他说要找阮长平有事商量,阮蛮蛮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坠入了深底。   一个不好的想法,立马浮上了心头。   “长平啊,你家的麦穗都收完了吗?”   阮长平憨厚的点了点头,“收完了,这不是要拉回场子里,就等着把麦粒压出来了。”   “那成,三叔要的就是这句话。你们这些吃饱了的,就赶紧起来,我那边还有点活儿要你们去做。”   被刘老三点到的人都傻了眼,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了阮长平。   阮长平定然是不愿意的,两边的人都说好了,管顿饭,就把这块地里的麦穗剪完了。装车之后,他们拿走剩余的饭菜,算是两清了。   “三叔,他们不……”   “不啥啊?长平,你小子也不实在了。你不是都收完了吗?他们闲着也闲着,正好把我那块地也给收了,这有啥不愿意的?”   “不是,我们都……”   “我们都是付过钱的,三叔,你不能说把人带走就带走吧?”阮长胜比阮长平要拉得下脸,他才不管什么三叔四叔的,伸手就要钱。   刘老三知道阮长胜是个滚刀肉,难对付得很。他当没看见杵在眼前的手,扭头对阮长平说,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长平,三叔今儿就问你一句话,这些人你到底借不借给我使使?”   “三叔!他们是人,又不是别的,哪有借着使使的?”阮长平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都说好了,干完活就放人家走。”   “让他们给我忙活完了,再走也不迟啊!”刘老三突然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家的地就是地?你家的粮食是粮食?现在收完了,就盼着我家麦穗泡得生芽子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不管你哪儿跟哪儿,反正你不让他们跟着我走,那就是盼着我过不好,对不对啊,乡亲们?”   “对,三叔说的对,邻里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忙嘛。”   凭啥阮长平耍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麦穗给收了?   难道他们这些辛辛苦苦干活的人,就那么活该累死吗?   “长平,你都收完了,就让他们给大家伙帮帮忙,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就是嘛,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再怎么说,咱们还沾着亲呢。”   一个刘老三就足够阮长平招架不住的了,这么多人围起来指责他,阮长平只会憋了个大红脸,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岳父,乡亲们说的对。咱们不能将这些人占为己有。”   阮长平迷茫的看着苏祁尧,这不是他跟这些人商量好的吗?咋又变卦了?   苏祁尧给阮长平递了个眼神儿笑道,“拿钱办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们支付得是大鱼大肉,管饱管够。他们出的是体力活,做好做完。”   “明儿乡亲们出多少钱去雇佣他们,那是人家的事,您说咱们是不是不能太自私了?”   阮长平还在琢磨着苏祁尧说的是什么意思,刘老三及村民们的脸都已经变了色了。   “说来说去,合着你们只认钱不认人啊!”   “对,我们可是给了钱,他们才来这里干活的。你要是想找他们过去干活,也得掏出钱来买过去才行啊!”   阮长胜是有个窟窿就钻,句句不离钱。手伸得太长,就把刘老三给惹毛了。   “钱钱钱,你钻钱眼子里去了?阮家是你当家吗?”   “嘿,我说刘老三,叫你声三叔那是看在乡亲的情分上,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啥人物,敢对我动手动脚的?”阮长胜被刘老三推了下,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了。   阮长胜不干了,撸起袖子来就找刘老三拼命。   两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牟足了劲把对方往死里打。站在边上的村民们只是嘴上说了句别打了,谁也没上去劝架。   等两人打得差不多了,苏祁尧才放开阮长平,让他上去劝架。   阮长胜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我告诉你,他们是阮家花钱请来的,你们谁要是想让他们过去收麦子,就得把钱拍在这。”   阮长胜犯起混来,比刘老三还要不说理。   阮蛮蛮见阮长胜抬着手在村民面前一一掠过,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人不后退的。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着他们都不好,心里就痛快!   “行,你们阮家有本事,长能耐了,吃了这头吃那头。”刘老三算是看出来了,这里面就数苏祁尧最精明。再添上个滚刀肉阮长胜,今儿是栽了个大跟头。   “阮长平,别说三叔没有提醒过你,谁都有求人办事的时候,这是你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刘老三被阮长平噎的说不出话来,脸都憋绿了。可是不说点什么,又会被这些人看了笑话。   刘老三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就该带这些人来,白白让他们看个场热闹。   刘老三都夹着尾巴跑走了,村民们自然是不敢多待了。   找了些人帮着收麦子,就招来了这么多人的妒忌。要不是有苏祁尧在场把控着全局,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端来呢。   阮蛮蛮越来越期待着富有的日子快点到来了,只有像苏家那样稳住了脚跟,那些嫉妒她的人才不敢闹事了。   “这几天怎么看起兵书来了?”   自从火烧苏家酒楼后,苏祁尧对读书的事显得很热枕。每天起早贪黑的握着兵书,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从未有过一丝松懈。   要不是这人时时刻刻就在身边,阮蛮蛮还以为被掉包了呢。   “皇上突然病危,皇室无子嗣可以继承皇位,朝中各个大臣纷纷动起了歪心思,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阮蛮蛮懂了,群龙无首,就是一盘散沙。要想把这盘散沙铸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必然少不了指挥的人。   这个指挥的人谁也想当,那自然是得凭真本事争夺了。   有争夺就要有战争,有战争就少不了招兵买马。这个时候状元郎在战场上显然是不中用的,只有能领兵打仗,给自己夺取了地盘的人,才是重金难求的。   “如果让夫君选,你会支持谁?”   苏祁尧摇了摇头,“都不合适。”   “北凉气数已尽,朝中之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珠宝私囊,无一人真心为百姓着想。这样的不堪一击的朝廷,被西楚和东吴攻打进来,是迟早的事。”   “照你这么说,咱们这儿很快就会打仗了?”   孙家村是北凉的南大门,只要破了此地,便可长驱直入京城。   阮蛮蛮真想看到苏祁尧摇头否认她的画面。   “对,我估摸着,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阮蛮蛮就像霜打得茄子,瞬间蔫儿了下来。   眼瞅着园子里的菜这两天就熟一茬儿了,她还想着卖了钱后,给大蛋儿凑出一笔见面礼来,剩下的给苏祁尧攒个去乡里赶考的盘缠钱。   这下好了,前路迷茫,后路马上就要被堵死了,她要怎么办?   苏祁尧忽闻叹气声,寻着声音望去,看到阮蛮蛮蔫儿嗒嗒的,轻笑着弹了下她的小脑袋,“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对哦,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苏祁尧在身边,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就像多天前,他用一顿肉菜换难民们的劳动力。   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不把肉换成馒头?直到后来那些村民们故意过来找茬,再到后来,那些村民纷纷效仿,拿着发霉的麸子去哄骗难民们卖苦力……   阮蛮蛮这才明白,原来苏祁尧早就算计到了这步。所以才开了个高头,帮那些难民提高了‘工钱’的层次,免得没有对比的理由,吃了小人的亏。   有了苏祁尧这颗定心丸,阮蛮蛮终于拾回了对美好生活的信心。   “那咱们把园子里的菜卖了,先买些粮来存着?”   战争打响后,村民们哪还有心思去种地?久而久之,粮食紧缺到千金难买。现在多屯粮,那是再合算不过了。   “不急,先存钱,没准儿能派上大用场。”   阮蛮蛮点了点头,便把这件事给撂下了,她相信苏祁尧这么安排,定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不好了,嫂子,不好了,出事了!”   阮蛮蛮还没见到小蛋儿的人,便接到了他的报信声。她等不及人赶过来,便急忙忙出去迎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蛋儿什么话也没有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嫂子,你打我、骂我吧。实在不行,杀了我也行!” 第25章 夫君替你报仇   这两天园子里的菜快要熟了,阮蛮蛮便和他们兄弟俩商量好了,两人分班守夜,白天由她和苏祁尧盯着,防止有人偷菜。   大清早的小蛋儿急匆匆的跑来说出大事了,阮蛮蛮的心里暗叫不好,该不会是菜园子里出问题了吧?   果然,小蛋儿跪在她面前沉痛的忏悔道,   “嫂子,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没有把菜园子看好,让人给祸祸了。”   怕什么来什么。   这块菜园子不单单是养家活口的保障,还关系着大蛋儿的婚姻大事。   阮蛮蛮没有时间责怪小蛋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地头。她就见架好的竹竿被扔的到处都是,一排排郁郁葱葱的菜叶被践踏成泥,长成小树棵的苗子也折成了好几段,大蛋儿正坐在满地狼藉的菜叶中,垂首收拾着残局。   这一刻,她的心,都凉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弄的?!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阮蛮蛮从未这般歇斯底里的大吼过,但是当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培植起来的菜园子被人捣毁的这一刻,她是真的受不住。   “嫂子,嫂子你别生气。你打我,骂我,想怎么着都行。我认,我啥都认行不行?”小蛋儿本来就笨,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紧张得脑子里打了结,驴唇不对马嘴。   “我是在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昨天晚上的事太奇怪了,小蛋儿到现在还蒙着,他找了半天思绪,才磕巴道,   “我,我也不知道。昨天后半夜是我值夜,当时这些菜还长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就困了,再后来……我睁开眼睛就到了天亮,就成这样了。”   阮蛮蛮闭上眼睛平息了几口气,努力让发热发胀的头脑冷静下来。   “你是说,你昨天晚上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差不多是这样。”   “那你现在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或者是哪里疼?”   小蛋儿感动得一塌糊涂,都到这个时候了,嫂子她没有埋怨我,在意的却是他疼不疼。   “嫂子,你快别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是我没有看好,就算是哪里疼,那也是活该!”   “别废话,快告诉我实话!”   小蛋儿被阮蛮蛮吼得一愣一愣的,“没,没有。”   “我懂了,我明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阮蛮蛮低估了那些人,把他们看得太善良了,才被打得措手不及。   “嫂,嫂子你没事吧?”   阮蛮蛮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小蛋儿心里怕得紧。   “没事,不就是被毁了些菜吗?叫你哥回家,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甭理会,不值什么钱的。”   “不值钱?”小蛋儿摸着正冒冷汗的后脑勺问道,“那啥值钱?”   阮蛮蛮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朝小蛋儿稍稍俯了下身子,“其实值钱的东西都在地下呢。上边这些都是打幌子用的。”   小蛋儿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忙竖起拇指夸赞道,“还是嫂子聪明。”   阮蛮蛮笑吟吟的没说话,潜藏在眼底的冷光宛如拉满弓的万道箭羽,蓄势待发。   暮色越来越深沉,天空中爬满的朝霞,逐渐隐退了下去。   躲藏在草丛中的虫儿开始低鸣浅唱,蹲在河边的青蛙欢蹦乱跳。唯独卧守在田间的兄弟俩人,像根木头桩子似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湿热的夏风拂过脸面,扭.动着身子来回飘摇的小草挠着小蛋儿的鼻子。   他的脸像抽筋了一样,一耸一耸的,“阿啾……”   “干啥?把王.八.羔子吓跑了怎么办?”   被大蛋儿斜了一眼,小蛋儿心虚得干笑了两声,“哥,他们要是不来咋办?”   小蛋儿倒不是怕等得时间久,他担心鱼儿不上钩,白白浪费了阮蛮蛮的一片苦心。   “我信嫂子,她说来,那些王.八.蛋肯定会……嘘,有动静。”   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入了兄弟俩的耳中。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往园子这边跑来。   “快,后面的快点跟上。”为首的人朝身后招手喊道,“动作快点,干不完活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跟在后面的人,每人拿着把铁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园子里,二话不说,埋头就开始挖地。   “管家,这哪儿有东西啊?”   被称作管家的中年男人,提着灯笼往坑里照了照,除了泥土就是菜根,什么也没有。   “不能啊,你们几个在去那边看看。一个坑接一个坑,都给我挖仔细了。”   趴在暗处的兄弟俩,瞪着那双幽幽的明眸,像极了伺机跳出来捕食的雄狮。   “哥,咱们啥时候冲过去?”   大蛋儿目色深沉的可怕,他攥了攥拳头,“再等等,嫂子说了,不挖完不行动。”   “可是我忍不住了!不把这些王.八.羔.子拿下,这口气能憋死我!”   “那也得憋着!你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多吗?”   小蛋儿愕然,他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转身的时候,眸中划过一抹内疚之色。   时间像流沙一样,眨眼间就来到了后半夜丑时。眼看着那些人就要把地翻到头了,大蛋儿终于缓缓得闭上了疲倦的眸子。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等那双赤色眸子再睁开的时候,肃杀中填满了冷色。   “擒贼先擒王,一定要拿下管家!”   小蛋儿收敛起了散漫,全身绷成了一把利刃,只待大蛋儿一声令下,他就朝着管家飞了过去。   “小贼,吃你爷爷一脚!”   小蛋儿力气大,他的全力一击撞在管家身上,险些去了半条命。   好在大蛋儿及时把人给拽了出来,这才留下了半口气。   “我按住他,你去抓那些人,能抓几个算几个。跑了也没关系,有嫂子和尧哥在,他们一个也甭想溜。”   得了令,小蛋儿就像是老鹰抓小又鸟似的,对付几个挖坑挖到筋疲力竭的人,手到擒来,一抓一个准儿。   “哥,跑了俩儿。”小蛋儿将逮住的几个人用绳子绑成一串,像溜什么似的,牵起来拖着就走。   “没事,咱们先拉着这些人进村,等尧哥跟我们汇合后,再做打算。”   等两人拖着这堆确凿的证据来到了村里,发现阮蛮蛮和苏祁尧两人,已经在约定地点等着他们了。   “他就是管家?”阮蛮蛮没等回复,上去就是一脚,疼得管家嗷嗷惨叫。   阮蛮蛮还是觉得不解气,她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和时间,就在这两天要取得好的收成了。没想到,就在昨天晚上,全都被这几个人给糟蹋毁了。   阮蛮蛮每人踹了一脚,把今天早上想要发的火,却不得不忍下去的憋屈,全都找回来了。   “尧哥,嫂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家是有钱有势力的大户,在这里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哪怕真的干了缺德事,也不会有人敢出来帮他们讨回公道的。   大蛋儿越想越憋气,但他又没办法。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他暗恨自己没出息,啥也干不了。   “别急,等我带着这些人往苏家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小蛋儿就负责敲锣打鼓,把村里的百姓们都惊动了。”   “大蛋儿你就带着这封信,停留在村口。”   所有人都有了安排,唯独剩下了阮蛮蛮一个人,她有些不放心苏祁尧,“我陪你去苏家,你自己去太危险了。”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所有成败就在你一人身上了。”   温柔的指尖划过脸颊,望着那如松如竹般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模糊出了视线内。   阮蛮蛮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化为圆点的背影喊道,“分头行动。”   惊天动地的敲锣打鼓声,就在三更半夜打响了。从睡梦中惊醒的村民们,迷迷糊糊的,边系着带子,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出啥事了?三更半夜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出啥大事了?”   “听说是苏祁尧种的菜园子,被苏家的人给毁了。这不是抓到了人证、物证,正往苏家走呢。”   “毁得好!他们家的人光想着取巧的法子挣钱,不正经的种地。不毁他的毁谁的?”   越来越多的村民,听说苏祁尧提着证据去苏家讨个说法,纷纷揉大了眼睛等着看他被打出来的热闹。   “去把你们老爷叫出来,就说我苏祁尧把贵府的人,给送回来了。”   守门的家丁提着灯笼看了许久,才认出被打肿脸的男人是谁来,“管,管家?你怎么……”   “好好好,等着,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守门的家丁跑的比兔子还要快。生怕晚一步,就会被苏祁尧打成管家这副凄惨模样。   苏祁尧找了个明亮的地方,把管家推了过去。掸了掸他身上的土,把他当成了歇脚的凳子,坐了上去。   管家身负重伤,被小蛋儿撞得不轻。经苏祁尧拖了一路,早已是皮开肉绽,疼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抽你一鞭子。要是实在挺不住了,我给你个法子,扯着嗓门叫你们老爷出来救你,喊一句准许你歇一会儿。” 第26章 我是来替媳妇儿讨债的   刚开始的时候,管家还能嘴硬会儿。不出半盏茶的时间,遍体鳞伤的身子就挺不住了。   “老爷,老爷救我,我是苏成啊老爷,救救我……”   苏成的求救声越来越凄惨,从起初的一两声硬气,到这会儿早已是叫苦不迭。   守门的家丁进去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苏家的大门,始终都是紧闭着的。   苏祁尧早就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所以才让管家替他叫门。   管家叫得越凄惨,苏家的心就有多狠。用不了多久,里面的人一准儿的坐不住了。   果然,在管家精疲力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苏家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奄奄一息的管家,在看到苏正德出来的刹那间,突然死灰复燃,像是得到了新生似的,瞬间活了过来。   “老爷,老爷救救我啊!”   苏正德在接到苏成被送回来的消息时,便知道他派去的人被发现了。   他想过苏成会被绑着,或是被苏祁尧拿着菜刀架在了脖子上。唯独没想到过,苏成会被人当作了牛马,踩在了脚下。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苏成是苏家的门面,代表着他的脸面。苏祁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这般对待他,这不是在明摆着甩他的脸子看吗?   苏祁尧见苏正德的脸色黑成了锅底,眼睛像毒蛇一样吐着芯子,在他身上来回扫着。   他无所畏惧的踩在了苏成的背上,手里甩着皮鞭,漫不经心的说道,“苏老爷不必这么着急,再等等这人就喊断了气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   “休得胡言乱语。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就这么轻易下结论,是不是暗存着污蔑之心啊?”   苏正德就像是淤泥里的泥鳅,滑溜得抓不住。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说什么了吗?”苏祁尧很无辜。   “苏老爷,莫不是你未卜先知,知道这畜牲干了什么缺德事?所以想……暗示我点什么?”   苏正德眯了眯眼,全身突然爆发了浓重的杀气。无形之中,就要把苏祁尧千刀万剐了。   苏祁尧见苏正德气势汹汹的藐视着他,恨不得要他的命。   苏祁尧不怯,也不恼,“苏老爷,你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当作默认的。”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疑惑,除了他以外,剩下的那些人在哪里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你深更半夜抓了我的管家,对他下如此毒手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正德双手背后,提着一腔浩然正气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想借此污蔑我,趁机敲.诈勒.索,那我就在此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只要你将人放了,我愿意看在死去的大哥面子上,就此放你一马。”   “苏老爷还是这么心善,苏祁尧都混.蛋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苦心劝说。”凑热闹的百姓越挤越多,刚刚跑过来的人们还在迷糊中,便开始为苏正德鸣不平了。   “劝说有啥用?混蛋就是混蛋,你没瞅见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还想着敲苏老爷的钱吗?”   “这么能耍混,为啥不把他打出孙家村?留这么个祸害在村里,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对啊,苏老爷,你就叫人把他赶出孙家村吧!还大家一片清净之地吧!”   呼喊声越来越高,人人都在叫着讨伐苏祁尧的口号。好似只要苏正德一声令下,苏祁尧就会成为脚底下的蝼蚁,争着抢着碾碎了他。   苏正德打量着苏祁尧迟迟没说话。面对如此险境他都能表现这么冷静,排除了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么,就剩下一个理由,他有保命的筹码攥在手里。   “大家都稍安勿躁。”苏正德无奈地叹口气,“再也么说,他也是我苏家的人。这样吧,待我把他叫到府里好好管教管教。倘若他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任凭大家处置了。”   苏祁尧笑看着,苏正德那套虚假的做派不说话。   他提起鞭子勾住了管家的腰身,像拉死狗一样,把人拖进了苏府的大门。   咣当一声,大门刚刚关上。苏祁尧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威胁声。   “我警告你,不想吃苦头的话,快点把苏成给放了!”   前脚刚进来,后脚苏正德的脸就变了。   苏祁尧拖着苏成在台阶上来回走了两圈儿,完全没有把他放在里,“嘘,小点声。外面那些人还等着把我生吞活剥了呢。”   “苏大善人这么快就现原形了,是不是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少在这里恶语伤人!”   “呵。”苏祁尧轻笑道,“如果说句话都能伤到你的话,那你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苏祁尧!”苏正德气得胸口疼,但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套话,至少在苏祁尧暴.露底牌之前是这样。   “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看在你爹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少提我爹,你也配?”苏祁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抬手就将管家甩在了苏正德的脚下。   他赶在管家爬起来前,又一脚踩了回去,与苏正德面对面的对质道,“少给我打哈哈,我不想听废话。”   “我不管你是为了给苏祁恒出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指使他们毁了我媳妇儿的菜园子,你就得给我个准话,你打算怎么办!”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做的?如果说是当场抓获,那我也得亲眼看到了才算。”   “好好好……”苏祁尧为苏正德的胡搅蛮缠鼓掌道,“苏善人说的对极了,好像我是没有这么有力的证据。”   “不过,你别担心。等咱们到了县太爷那里,让他帮忙捋一捋怎么样?”   “你,你报官了?”苏正德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正了正色改口道,“你以为我会害怕报官?有种咱们公堂上对质。”   “那好啊!有了苏善人的这句话,那我就放心的让他们去报官了。”   “你还没有报官?”苏正德忽然意识到他被苏祁尧给耍了,铁青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盛怒。   “苏善人怎么又不高兴了?我这不是一直在按照您的意思做吗?”   “哦~我又懂了。苏善人应该是怕酒楼后院的……”   “苏祁尧!”苏正德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惊傻了眼。他指着苏祁尧哆嗦了半天,忽然想到这是在门口,外面还有数百双耳朵在听着。   “那天是你放的火对不对?”苏正德压低了嗓音颤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威胁谁?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也甭想逃过去!”   他又指了指正房,“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走,咱们去屋里说。”   苏祁尧擦了擦手,像逛园子似的,漫步走向了屋里。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苏正德也没在掖着藏着,他急迫的问道,“说实话,那天夜里是你放的火?”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天。”   苏祁尧端起茶杯嗅了嗅里面的味道,“而且,放过火的人不是我吧?这么多年了,有些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想着法子往我饭碗里下药,在我的地里放火。”   “四处造谣毁坏我的名声,再逼得我无家可归。”   “苏善人,你不当恶徒有点可惜了。”   噼里啪啦,茶杯在苏正德的脚下开了花。溅在他鞋面上的茶水,忽然像燃烧的炭火,瞬间烧焦了布面。   苏正德的瞳孔放大,他捂着受了惊的心脏,跌回在了椅子上。伺候在旁的下人,忙跪在地上扑在苏正德的脚前帮他脱靴查看伤情。   苏祁尧翻了记白眼,敲打着桌面问道,“我说苏老爷,你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处理菜园子的事了?”   “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对啊!我没说过不要啊?”苏祁尧见苏正德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心疼钱了。   上次放火的事,苏正德之所以没有报官,不光是怕性命不保。他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荷包不保,藏起来的小金库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现在朝局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积攒着实力,其中最少不了的便是这金银珠宝了。   要是苏家酒楼后院的东西落在官府的手里,不拿出个倾家荡产甭想活命。   “苏祁尧,我可是你二叔啊!你怎么能狠心对自己的家人下毒手?难道就不怕死后愧对列祖列宗吗?”苏正德几乎是苦口相劝,希望苏祁尧能够及时悬崖勒马。   苏祁尧讥笑道,“家人?苏老爷,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会打了自己的脸吗?”   “你让苏祁恒冒名顶替我的功名时,你怎么不说你是二叔?”   “你雇人追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迫害到我在村子里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提及家人俩字。现在做坏事被抓了现形,又装腔作势说些有的没的,糊弄谁呢?”   苏祁尧越说面色越冷,苏正德也胀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苏正德一哆嗦。   “好了,之前的账我还没心情算。今儿个是来替我媳妇儿讨回心血的。”   “既然你说用钱来赔偿,那么我们就从头开始算吧。”   苏祁尧从怀里掏出个手掌那么大的小算盘,啪啪一打,苏正德就更坐不住了。 第27章 三合一   天边灰蒙蒙的, 笼罩在大地上的薄纱,被慢慢的掀开了,露.出了银白色的曙光。   黑夜隐退, 破晓在啼鸣中一跃而出,天亮了。   苏祁尧正好拨出了最后一颗珠子, 将合好的账给了苏正德看了看。   “看苏老爷的脸色,定然是觉得我小看你了。这样吧,在这基础上再加五两银子,算是给我媳妇儿的一点点儿心灵安抚。”   “你……”   “我这边苏老爷放心, 媳妇儿开心了, 一切都好说。”   苏正德的脸扭曲得不成形了,但他又拿不出好的办法去反驳。   他已经派人去悄悄的查过了,确实有人在村头等着去城里报官了。   他拿得下村口的大蛋儿,却拿不住已经走在城门口的阮蛮蛮。   “苏老爷可以尽管想,尽管拖着。只要时辰一到,我这边还没有派人去报信, 守在城门口的人就把证据放在了县太爷的面前。”   “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点钱就能打发得了的了。”   苏正德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 他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说道, “好。钱我可以给你, 但你得把我想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把赔偿付给我, 还有圈下那块地的租赁协议写出来。”   “毕竟苏老爷家大业大, 我也是怕你忙忘了,到时候说不记得这档子事了, 这可叫我怎么办吧。”   苏正德没得选,苏祁尧说的对, 一旦城里那位知道了后院的事,就不是这些银两能打发得了的了。   “你要是敢耍花样,这就是你的棺材本钱!”   苏祁尧将银子揣回了袖子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就多谢苏老爷,还惦念着苏某的棺材本钱了。”   苏祁尧吹了吹纸上的墨汁,冲苏正德挑眉笑道,“苏老爷,你这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希望咱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苏祁尧!”   肝胆俱裂的怒吼声在身后爆.发了,苏祁尧没有回头,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大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的瞬间,一道强光笼罩过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苏祁尧拿着写好的协议遮了遮光线,眺眼望去,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的村民们正在昏昏欲睡。   “各位乡里乡亲辛苦了,让你们久等了。经过这几个时辰的反思,你们的苏老爷终于认识到了错误,他已经赔偿并决定租赁那块地了。”   苏祁尧拿着协议在众人面前晃过,不急不慢的将协议收起来后,对着村民们拱手行了个礼,“多谢各位日.夜陪伴,苏某只能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各位也该各回各家,苏某就不送了。”   众人迷迷瞪瞪,还在思索租赁协议的事,苏祁尧留下一抹飘然的背影就走了。   这次祸事,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不过,经过苏祁尧的精心安排,最终的目的还是如愿以偿的达到。   阮蛮蛮看着摊在桌面上的碎银子,杏眸含笑,眯成了一条缝。   她欢喜的拿出小匣子来,捧在手心里又数了一遍,这才准备将它们放进去。   “吃过晌午饭,我们就把这些银子去兑换成铜板。”   “大蛋儿,你把你怀里的那封信交给苏家的人。”   给苏家的人送信去,这是当初计划的一部分,阮蛮蛮明白是什么意思。   把银子兑换成铜板,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吗?   要知道银子比铜板值钱多了,而且携带起来也方便。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阮蛮蛮慢慢的习惯了去依靠苏祁尧。但是,让她一下子什么也不管不顾,只等着对方来安排所有的事,阮蛮蛮做不到。   “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孙家村里要变天了,到时候用铜板会比银子方便的多。所以我们要趁着苏正德还在头脑发蒙的时候,赶紧把钱兑换了。”   “这样等他跳出了圈套,在想着关闭典当的铺子,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听上去似乎是挺有道理的,但是阮蛮蛮实在想象不出,会有多大的事,能够让银子不值钱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   阮蛮蛮和苏祁尧出门的时间要早过大蛋儿,等他俩把钱都兑换了,大蛋儿才把那封信给送过去。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大门外面突然来了数十个苏家家丁,他们肩并肩,将所有的出口围得严严实实。   被打得不能自理的管家,让人搀扶着来叫阵。要苏祁尧乖乖跟着回苏家,要不然放把火烧了这里。   咣当一声,门子被阮蛮蛮打开了。她端着盆子泔水出来了,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泼了过去。   “怎么着,是你们又想来祸害谁了?还是你们家老爷出尔反尔,心疼那点赔偿钱了,想要收回去?”   “噗……你,你胡说。我们老爷是为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管家抹了把脸,馊臭的刺激气味儿,险些熏得背过气去。   “我数三下,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我可叫人冲进去了。”   阮蛮蛮瞥了瞥嘴,果然被苏祁尧说中了,他们就是狐假虎威的纸玩意儿,敢说不敢做。   “想进就进来吧,没人拦着。不过……我可提醒你们,要是家里哪儿被碰坏了的话,留下一条腿再走。”   阮蛮蛮门子将大敞四亮的推开,娇小的身子倚在了门框上,动作随意,但气势凶猛。   管家等人觉得阮蛮蛮说话太轻巧了,昨儿可是在他们手里吃过苦头。这会儿随口几句话,传入他们耳中后,那都是重于泰山那般沉重,压得他们喘不上气来。   “管,管家,咱们还进不进去了?”   管家来不及整理狼狈的模样,丢下句话扭头就跑,“你们先冲进去,我回府告诉老爷。”   一群人少了主心骨,那便是一盘散沙。用不上苏祁尧活动筋骨,大蛋儿兄弟俩就地解决了。   阮蛮蛮总觉得苏正德吃了这么大亏,依他的品性应该不会就此罢手的。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留下他们兄弟俩,四个人安全的度过天亮再说。   眼瞅着黎明的朝霞要撒满了天,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阮蛮蛮揉了揉肿胀发涩的眼睛,终于可以小睡一会了。   她刚扑在床上,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敲打声,她猛地坐起来了。   “你先休息会,我去外面看看。”苏祁尧安抚了下阮蛮蛮,便出去了。   他们兄弟俩还在下房屋里休息,这个时候有谁会突然来敲门?   阮蛮蛮总觉得心里不安,她不放心,忙跟了出去。   刚到大门口,阮蛮蛮看到兄弟俩早就闻声赶了过来。让她意外的是,大蛋儿的怀里竟然抱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前段时间她才去隔壁村里相看过的柳姑娘。   “苏夫人,求你救救我!”   阮蛮蛮忙扶起要下跪的柳瑶。她匆匆扫了下眼前人,梨花带雨的愁容上写满了疲倦,被挂坏的粗布麻衣上占满了泥土,湿漉漉的鞋子里竟然还在淌着水,好狼狈的模样。   “柳姑娘,你先别急,有什么话咱们进屋里再说。”   “来不及了!”柳瑶咬着朱唇摇了摇头,“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柳瑶话音刚落地,妇人的凶横声,便从她的身后传来了。   “逆女,你要是还知一点羞耻的话,就赶紧跟我回家。”   阮蛮蛮认得这个声音,正是柳瑶的继母,郭氏。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嫁给徐员外。”   大蛋儿将柳瑶往身后揽了揽,“伯母,嫂子不是同你商量好了,过些天见面?你怎么能把柳姑娘许给别人?”   “呦,你是镶了金边了,还是玉做的?我把闺女卖给你了?”郭氏斜眉瞪眼,摇晃着脑袋,根本就没把大蛋儿放在眼里。   “嘁,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   “你……”   阮蛮蛮算是看明白了,郭氏只字不提见面的事,这是想毁约。   “见面礼的事可以再谈。”阮蛮蛮知道这句话说出去后,他们之间的地位会由平等转为被动,往后可能还得被郭氏牵着鼻子走。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阮蛮蛮有预感,今儿要是不把这事给说成了,眼前这两人很有可能有缘无份,就此错过一生。   “咯咯咯,真好笑。”郭氏笑得花枝乱颤,她翻着白眼儿轻视道,“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大脸面,觉得自己那腰包里的钱会比徐员外多。”   “他俩的事,咱们已经有约定了。你再把她许配给徐员外,就不怕别人笑话柳姑娘,毁了她一辈子的名声吗?”   “只要徐员外不嫌弃,愿意纳她为妾,我有什么好怕的?”郭氏无所谓道,   “再说了,名声值几个钱?也就你们一群穷鬼把它看得重要,谁会在意那没用的玩意儿,跟能吃饱穿暖的银子过不去?”   阮蛮蛮气得胸口疼,虽然她早就知道郭氏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但是那时候还稍稍顾忌点柳瑶的名誉,知道要脸。   现在攀上了有钱人家,一甩手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这是拿钱买柳瑶的命啊!   “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郭氏得意道,“我告诉你们,一家女百家求。只要没有成亲,我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管不着。”   “你真卑鄙!”阮蛮蛮咬碎了银牙,硬挤出来了句话。   “这话怎么说的?我这叫识时务,通情理。   行了,跟你们说那么多也没用。识相点,就乖乖的把人送出来。要是再痴心妄想,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那,可就别怪我身后的这些人下手重了。”   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去,看到柳瑶那双眸中露.出来的那份绝望,阮蛮蛮好恨。她恨郭氏泯灭人性,为了钱把大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但是,她又没办法。   郭氏说的对,做为继母,她有权利将柳瑶许配给任何人,旁人无权干涉。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吧,想要多少,我们能拿得出来。”   “嫂子……”大蛋儿哑着嗓子哽咽了声,“谢谢你。”   这声谢谢太沉重了,阮蛮蛮受不起。她有预感,看这架势郭氏绝不会就此罢手的。   果然,郭氏都不带思索,直接回绝了。   “我不要钱,就要人。”   郭氏没了耐心,她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员外要的人,就在他们身后。能不能带回去,还得瞧你们的本事了。”   站在郭氏身后的男人们,个个傍大腰圆,壮得跟头牛似的。   阮蛮蛮见他们伸展着手臂,磨拳擦掌,随时都有攻击过来准备,她急了。   “先别动,等会儿无论他们怎么挑衅,谁都别出手。”   许久没说话的苏祁尧突然开腔了,阮蛮蛮满目不解的看向他,“难道就让他们把柳瑶带走吗?”   柳瑶的哭泣声越来越响亮了,大蛋儿急得脸红脖子粗,就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看到了猎物,也够不着。   “先别急,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祁尧是大家的主心骨,既然他都发话了,哪怕对方摆足了姿.势挑衅,也全当没看见。   预想中的战斗没有打响,郭氏有些着急了,她指着大蛋儿身后的柳瑶说道,“笨啊,你们不会直接去抓人吗?”   阮蛮蛮看到那些人蜂拥而来的时候,心里就喊了句,糟了,大蛋儿要被他们激怒了。   果不其然,大蛋儿渐渐被他们激红了眼,从被动迅速成为了主动。他将柳瑶推到一旁,一人单挑数十人!   “夫君,我们该怎么帮他?”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有这么多人,大蛋儿肯定要吃亏的。   阮蛮蛮想帮也帮不上忙,只能盼望着苏祁尧快点想出办法了。   “不用担心,这些人一定打不过他的。”   什么时候大蛋儿的力气这么大了?数十个人都按不住他一个,不可能吧?   阮蛮蛮的这个想法刚掐灭,那一个个倒地不起的人,告诉她,苏祁尧的话是真的。   阮蛮蛮的小嘴儿惊得合不上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他,他怎么这么厉害?”   “不是他厉害,而是……”   苏祁尧的话还没有说完,郭氏突然坐在了地上。她抓挠了下发髻,又在脸上抹了两把灰。待这一切都弄完了,忽然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起来,好像受了多大冤屈似的。   “救命啊!杀人了!老天爷你就睁开眼睛看看吧。可怜可怜我这个命苦的人吧。”   阮蛮蛮听着郭氏的哭腔跟嚎丧似的,特别的刺耳。但是招人的效果,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就把左邻右舍给招来了。   “嫂嫂们,你们心善,有菩萨心肠。能不能帮我这个命苦的人,给评评理?”   郭氏含.着眼泪,指着大蛋儿身后的柳瑶说道,“这个人拐我闺女,要我命,还把我家的亲戚都给打伤了。你们说,我可咋活啊?”   “我没有。是你,你要毁约,把柳姑娘嫁给徐员外做小妾。”   “毁啥约?我闺女清清白白,跟你哪儿来的约?你这不是要害了她吗?”   大蛋儿语塞。   郭氏的话正中他软肋,他要是再说下去,似乎是真的要毁了柳姑娘的名声。   但是,要是啥也不做的话,这个女人肯定会将柳姑娘嫁给徐员外的。   阮蛮蛮见大蛋儿急得直挠头,她忙替他接话道,“郭氏,上个月我可是让人去你家里传了话的。想要替大蛋儿说个媒,给柳姑娘瞧瞧眼。”   “当时你亲口定好的这个月十六,叫我们拿着一两一的见面礼,让两人见一面。”   “眼看着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就到了日子,怎么又说把人许给徐员外?这不符合规矩吧?”   “先不说这规矩破没破。一两一的见面礼,可够贵的。”听到见面礼钱,大家伙的嘴巴撇到了耳根子那儿。   “一两一的见面礼是不少,那我不是也答应这事成了,也按照大户人家给陪送嫁妆吗?”郭氏像是得了理似的,咬着阮蛮蛮不放,   “瑶儿虽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一直把她当成亲闺女来看待,想要给她个体面的婚事。”   “现在眼瞅着有门让她衣食无忧的好亲事,我能图你那一两一的银子,毁了她一辈子吗?”   郭氏说的有情有义,还打起了感情的幌子,阮蛮蛮没办法继续同她争辩。   “如果嫁给徐员外做妾,那是享福的话,我情愿不要!”柳瑶哭成了泪人,她歇斯底里的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你不愿也得愿!”郭氏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瑶儿啊,娘不知道这个男人给你灌了啥样的迷魂汤。”   “娘现在只知道,你被他给骗了!”   “放着那么好的日子不过,嫁给一个克父克母的毒人,往后可瞧着后悔吧!”   “我不后悔。”柳瑶摇了摇头,“他是好人,他没有骗我,你别想害他!”   “柳姑娘……”大蛋儿激动得什么也不会说了,他只会红着眼,附和着柳瑶用力点头。   “你后不后悔,娘现在管不了了。娘只知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爹娘做主的。为了你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我必须得带你走!”   郭氏指着大蛋儿发了狠的喊道,“小贼,赶快放了瑶儿,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快闪开!”阮蛮蛮见郭氏说撞,就朝大蛋儿扑过来了。她下意识去推开大蛋儿。   这时,就听到砰的一声,郭氏顶在了门框上。嫣红的浓血顺着脸面流了下来,那副狰狞的面容填满了惊讶。   阮蛮蛮猜测着,郭氏八成是料准了大蛋儿会将她拦下来,这才真的用足了劲儿演给大家看。   “郭大嫂,你何必用这种极端的法子,逼迫柳姑娘呢?你这不是陷她与不孝吗?”   阮蛮蛮赶紧给柳瑶使了个眼色,在震惊中的柳瑶才恍恍惚惚的叫了声,“娘……你别再逼我了,求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郭氏看直了眼,发蒙的脑子终于在柳瑶的一腔哭声中,清醒过来了。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血,看着被染红的掌心,突然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起来,“来人啊,要死人了!你,你们合起伙儿来要把我撞死,好能霸占我的闺女对不对?”   “好,你们好狠的心。今儿个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将你们告上公堂,让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呦!”   郭氏爬起来,拽着大蛋儿就往外走。   那些被打趴下的人,突然间也能动了,他们帮着郭氏拖着大蛋儿走。   “走,咱们去见官!”   “我没有要害人,你们快放开我。”那些人的力气突然变大了,大蛋儿怎么挣扎也没摆脱掉他们的钳制。   阮蛮蛮等人过去帮忙,但终究是寡不敌众。   眼瞅着大蛋儿就要被他们给带走了,柳瑶突然嘶哑着嗓子大声呐喊了句,“啊……我愿意,我愿意嫁给徐员外做小妾还不成吗?”   柳瑶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淌着两行清泪认命道,“是我,是我不知廉耻跑来勾.引他。是我,是我痴心妄想着能够跟他白头到老。”   “他是无辜的,该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们放了他。”   “柳瑶!”大蛋儿没想到柳瑶会为了他,不惜牺牲名誉,把所有的错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用力甩开所有人,冲出层层包围,扑跪在了柳瑶的面前。   “你胡说什么?你没有,你什么没有做,你是最好的!”   “不,我就是那样的女人。恩公不必再为我说话了,我也配不上你。我们俩就此别过,往后无需再见了。”   柳瑶推开了大蛋儿,木讷的眼神中空洞无望。她如同行尸般来到了郭氏面前,机械的问道,“可满意了?”   郭氏捂着受伤的额头,不满的瞪了柳瑶一眼,略有不甘的说了句,“我们走!”   “柳瑶!”大蛋儿不甘心,他拼了命的想要留住柳瑶。   小蛋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给拦了下来,“哥,你先冷静下。”   “冷静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大蛋儿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她嫁给了徐员外,那就是进了火坑?!”   “嘁,说的自己有多好似的。你咋就知道,她嫁给你不是跳了另一个火坑?”   围观的人像唱双簧似的,一句比一句的难听,“就是。打从祖宗辈儿以来,婚姻大事都得是父母来定。你凭啥不让她娘把人带走?”   “再说了,徐员外有钱有势,做个富贵人家得小妾,比嫁给你一个穷鬼不强得多吗?”   “依我看,你就是图人家美.色,想要不花钱就把人给唬弄到手。结果没成,就对姑娘家人下黑手。现在好了,把人逼急了,人家要报官。你怂成了包子,把人家姑娘推了出去。”   这些人就是生怕火烧得不旺,每人往火堆上扔根柴,再不行泼上油,总有爆发的时候。   阮蛮蛮自问,她向来能隐忍。但是今儿个,她是越听越生气,恨不得提起砍刀来,抹了这些人的脖子,看看那张臭嘴还乱不乱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你现在去了,也只能是给她添麻烦。”   苏祁尧的话就像是一盆子冷水,将愤怒中的大蛋儿浇得透心凉。   大蛋儿抱着脑袋边捶打边低吼着,“难道我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吗?”   “你先别急,夫君这样说,我猜他是有办法了。”阮蛮蛮并不是在安慰大蛋儿,她观察过,每次苏祁尧有想法的时候,那双星眸就会变得深邃,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   “难道你们就没有注意到吗?这就是一个破绽百出的预谋,处处都是疑点。”   阮蛮蛮摇了摇头,她的理智现在全被情绪牵着走,早就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阮蛮蛮看了看大蛋儿和小蛋儿,发现他们同自己一样,眼巴巴的望着苏祁尧。   “你们试想一下,一个十几岁的柔弱女子,是怎么冲破数十个男人的层层包围,从隔壁村到咱们家来的?”   阮蛮蛮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不错。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力气反抗那么多男人?还有,柳瑶的模样是很狼狈,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在躲藏中留下的。”   苏祁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中一点,你们再想想,柳瑶从未来过咱们家。她在慌张之中,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找上门的?”   “难道你们就没有感觉出,郭氏和那些人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吗?就好像故意等着我们开门后,他们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站出来。”   对哦!这个问题很明显,但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注意过。要不是有苏祁尧在,他们还沉浸在愤怒中,想着扑上去救人的事。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恐怖,她感觉在背后有只大手推动着大家往陷阱里跳。   “不,我不相信柳姑娘在骗我。她不是那样的人!”   阮蛮蛮见大蛋儿的情绪很激动,连最基本的危险判断力都没有了,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也许这就是敌人的厉害之处,无形之中,用冲动就把人给杀了。   “你先冷静一下,夫君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有人利用柳姑娘给我们下绊子。”   “这样吧,你俩去打听打听徐员外的事。切记,不许冲动,更不能擅自行事。”   别说苏祁尧担心大蛋儿会冲动了,就是阮蛮蛮也不放心。   现在大蛋儿就像是随时暴走的野兽,只知道扑上去撕咬,不晓得前面还有陷阱这回事。   “夫君,真的没有办法救救柳姑娘了吗?”   阮蛮蛮同苏祁尧来到了隔壁村里,守在柳家门外,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她每每想到,柳瑶和大蛋儿分别时的场景,就觉得闷得喘不上气来。尤其是那句就此别过,往后无需再见,就像是句告别的遗言。   “我会尽全力。”   苏祁尧不说这句话,阮蛮蛮也懂得他的心情。好兄弟有困难,他比谁都希望能够顺利度过难关。   但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如了谁的意。   她与苏祁尧在村里转悠了许久,打听到了很多有关郭氏的传言。等到两人再往柳家门口赶的时候,发现抬花轿的人已经走远了。   没有鞭炮声,也没有吹拉弹唱的动静,安静的就好像平常出门似的,人就这么着嫁了。   阮蛮蛮跟在后面紧追好一段路,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把人救下来。阮蛮蛮带着一腔的冲天怒气冲进了柳家,将郭氏一把推搡到了地上。   “你还是不是人了?为了那点钱,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幸福。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没把你给收了?!”   郭氏被突然闯进来的阮蛮蛮给吓懵了,直到被地上的小石子硌疼了,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阮蛮蛮被翻滚起来的郭氏撞退了好几步,幸好被身后的苏祁尧给扶住了。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郭氏一看是阮蛮蛮,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我自个儿闺女,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管的着吗?”   “你面对刘陈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吗?”   “当然不是了!”郭氏没想苏祁尧会突然提到刘陈这个人,她几乎不带思考的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哦,那你会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啥。”郭氏白了脸,闪烁的目光中藏着心虚,她连忙矢口否认道,“我不认识叫刘陈的人,你们这些坏心肝的,甭想诬陷我。”   “我不过是提了个名字,你激动什么?亏得刘陈被送官的时候,还想着保你。”   “你,你说啥?你把刘陈怎么样了?”   阮蛮蛮见郭氏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想要对苏祁尧撒泼耍狠。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去护着他,抬脚踹在了郭氏的膝盖上。   就听到扑通一声,郭氏双膝着地,跪在了跟前儿。   兴许是跪得太用力了,郭氏的脸扭曲了几下,她挣扎了许久,也没有站起来。   “我夫君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刘陈他被送进官府了。我们来这里,是好心的给你报个信,免得再找不到人。”   “不可能!你们骗我,我不信。”郭氏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瞪着圆鼓鼓的眸子,冲着阮蛮蛮嘶喊道。   “骗你?要是真没有这事,我们打哪儿听来刘陈这个名字?我看你是想把人给甩了,自己独过吧。”   “不,不是,我没有。刘陈,刘陈你等着,我去救你……”   阮蛮蛮的脸色越来越冷,尤其是听到郭氏撕心裂肺的叫着刘陈的名字时,愤怒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里面的人你听见了没有?你娶进来的女人早就有了外心。不妨再跟你透个话,当年在胎里夭折的孩子,并不是你的。”   “你为了这样的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怀恨在心多年,躺在床上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去做小妾,你对得起柳姑娘死去的亲娘吗?”   咕咚,重物坠地的动静在屋里砸响了。   阮蛮蛮心头猛跳,还没有晃过神来,站在她身后的苏祁尧便跑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背着几乎不会行走的柳宝树。   阮蛮蛮见柳宝树往这边指了指,言语不清的问道,“是真的?”   “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唯独你一人蒙在鼓里。”   柳宝树晃了下身子,眼睛说闭就闭上了。   阮蛮蛮急了,“现在没时间难过了,柳姑娘正被送往徐员外的家里,这会儿赶过去,兴许还能救回来!”   阮蛮蛮恨不得插上翅膀,眨眼间飞到轿子前,把人给拦回来。   但是,她的车上还拉着柳宝树。驾车的速度非但不能快起来,还得故意放慢着点,免得把他的身子骨给颠坏了。   “别管我,走,快走!”柳宝树攥紧了车梆子,硬从缝隙里挤出来了句话。   “别急,我们会赶上的。”阮蛮蛮也不知道这是在安慰柳宝树,还是她自己,连声喃喃着。   或许是老天爷真的肯睁开眼睛,可怜可怜他们了。   他们赶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那顶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前面。   “是大蛋儿他们!”   由于离得比较远,阮蛮蛮只能隐隐的看到,大蛋儿兄弟俩站在了轿子前。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只是呆呆得傻愣在那里。等车靠近后,才听到他沙哑的喃喃声,   “你一定是睡着了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来不及等车停下,匆匆忙忙跳了下去,赶紧绕到花轿前。   “柳瑶!”阮蛮蛮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谷欠裂开的头,往后踉跄了几步。   “小心。”   阮蛮蛮依靠在苏祁尧的怀里,她忍着痛心的感觉,再次看向轿子里人。   柳瑶的身子是歪斜着的,她胸口上还.插.着把贴了喜字的红剪刀。溅出来的血.水滴在了那双绝望的圆眼下,好似淌出来了两行血泪。   “是我,是我们来晚了。如果我们再快一点,是不是一切都来得及?”阮蛮蛮无力的喃喃道。   “血是干的,说明她在上花轿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苏祁尧看着失魂的大蛋儿,沉默了半响,还是说了句,“她生前过得苦,现在走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葬了吧。”   “她没有死!我不许你们这样说,也你们不许碰她!她没死,没有离开我,看她多美啊,她还在等着我娶她。”   大蛋儿疯了似的,抱起柳瑶的尸身就跑。   阮蛮蛮担心他会受了刺激,再做出傻事来。便让苏祁尧和小蛋儿两人,寸步不离得跟着他。   终于,在柳瑶死去的第三天早上,三人都安全的回来了。   只是……   阮蛮蛮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大蛋儿,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苏祁尧再三保证,大蛋儿只是短暂性失心疯,过后想开了可能会好的,她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阮蛮蛮悄声问道,“柳姑娘的尸身怎么安置的?她爹可有醒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后面两天每日二合一更,也就是6000。再后面一天,至少三合一万更。   小天使支持的多,就会加更加更加更!!!   正在全文存稿的,同类小甜饼预收文《小农女嫁纨绔后》求各位小天使去收藏支持下!   鞠躬,感谢! 第28章 二合一   柳瑶死了。   她是死在了郭氏的阴谋、贪婪上, 也算是死在了柳宝树的愚昧、固执中。   当年,郭氏被刘陈残忍的抛弃了。正当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得知了柳宝树要续弦的事, 便叫人撮合在了一起。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算算日子, 这应该是刘陈的孩子。当时她很慌,怕事情败露了,就假借找柳瑶的事,故意摔死了腹中胎儿。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因为这次蓄意滑胎, 她终身不能再有身孕了。她怕柳宝树怪罪,就把一切罪名栽在了柳瑶的身上。说她克母克弟,是个灾星。   柳宝树竟然信了,还因此一躺不起,对柳瑶不管不顾了。   时至今日,他又间接得害了柳瑶, 让她死在了做糟老头子小妾的路上。   闺女未出嫁变成了孤魂野鬼, 没有夫家便没有可以进去的坟地,只能孤零零的躺在荒郊野外。   柳宝树受不了这个打击, 双眼一闭, 又晕死了过去。   阮蛮蛮不知道该说柳宝树可怜,还是说他可气。   “他决定好了是吗?”   阮蛮蛮听苏祁尧说, 大蛋儿执意要娶柳瑶, 想给她个名分,免得柳瑶孤孤单单的埋在了野外, 成了野鬼。   这样做对柳家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对大蛋儿, 非常不利。   先不说柳宝树做为他的岳父,不论怎么样,大蛋儿都得管。就说说,要是将来有一天,他再遇到个合适的姑娘,就成了以鳏夫的身份去提亲了。女方家里要是因为这个介意,那就没处说后悔了。   “这是他跟我们回来的理由。”自打成亲以来,苏祁尧就从未在阮蛮蛮面前喝过酒。   今儿晚上,他自斟自饮着喝了一坛子。   阮蛮蛮没有出声阻止,她准备好了醒酒汤后,就默默地坐在了对面,静静的陪伴着他。   苏祁尧从来都是有想法有主意的。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都能在强大的信心中圆满解决。   然而这次,她看到了他的无力与无奈。   好在第二天的黎明来得比较快,苏祁尧终于放下了酒坛子。   一夜未睡,阮蛮蛮满脸的疲惫。不过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给苏祁尧端来了碗醒酒汤。   “今儿是大蛋儿大喜的日子,你说咱们该送他们点什么?”   阮蛮蛮帮苏祁尧稍稍整理了下着装,最后停留在了那双泛着消沉的眸子里。她看到了懊恼、自责与颓废。他定是将这次的事,全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   阮蛮蛮轻轻地环住了苏祁尧的腰身,闭上眼睛倾听着胸腔里的那颗疲惫的心跳声。   “夫君,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庆幸能够嫁给你?你每每给我带来的惊喜,都会让我感觉到未来可期。”   “我想,这就是他们兄弟俩为什么会那么钦佩你,愿意拿生命信任你的原因吧。”   一声带着郁结的叹息从头顶上传来,阮蛮蛮再次紧了紧怀抱,她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去慢慢捂热那颗已经发凉的心。   “我们走吧。”沉默许久,苏祁尧摸了摸阮蛮蛮的秀发,冰冷的眼底终于浮上了一丝柔软,“去晚了,会误了吉时。”   柳瑶已经死了四天了,尸身腐烂了多半。按说阮蛮蛮帮她盖上喜帕,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苏祁尧和小蛋儿来忙活了。   再就是坟地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阮蛮蛮本该躲避的,但她还是跟着来了,能帮忙的地方,从未有嫌弃和退缩。   不为别的,她是苏祁尧的妻。苏祁尧将大蛋儿看成亲兄弟,她这个做亲嫂嫂的,没有理由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活人与死人成亲,不是没有过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在喜堂上进行的。逝者家人拿着牌位,新人跟着牌位一起拜堂。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新人带着牌位回房,这算是礼成了。   现如今,众人站在了坟前,已亡人也没有入土为安,显然不能用那一套了。   大蛋儿为了让柳瑶的尸身少受点罪,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跟着苏祁尧的喊声,将这套礼仪一个人走完了。   成亲后,坟地就成了大蛋儿的新家。他没日没夜的守在那里,倚在柳瑶的石碑上,静静的闭着眼睛不说话。   好机灵的一个人,突然间就成了这副样子。阮蛮蛮觉得这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没有尽头,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在恐怖的氛围中,整个人压抑得想要抓狂、发疯!   她本以为最差不过如此了,然而,残忍告诉她没有底限。   就在大蛋儿成亲后的第四天,小蛋儿突然带着满身的狼狈,急忙忙的跑来了。   “尧哥,尧哥快,快去救救我哥!他,他去苏家了,他去找苏正德拼命了!”   阮蛮蛮吓懵了,好端端的,大蛋儿为什么会闹上苏府?还要拿苏正德的命?   阮蛮蛮带着不解跟在了后面,等她真的到了苏家门口。发现那里早就倒了一地受伤的家丁,大蛋儿就站在他们中间,与立在台阶上的苏正德对峙着。   “老狗,你杀我妻,毁我家,不共戴天之仇,我要取你的狗命!”   “柳瑶的事,跟苏正德有关系?”阮蛮蛮见苏祁尧对此事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他昨天夜里喝那么多闷酒,原来是这样。   “是啊,尧哥,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小蛋儿急了,他感觉脑瓜子不够用了,拍了拍发胀的后脑勺,更加混沌了。   “徐员外本就好.色,苏家定是鼓吹他去纳了柳瑶为妾。那天柳瑶跑来孙家村,再到找上家门,是苏家在暗中指引的。”   “他为了报仇,故意拆散柳瑶和大蛋儿。然后再留下破绽,为的就是让咱们找上门,大闹苏府。”   “他奶奶的,这腌臜的苏老狗,老子今天非得扒光了他的毛!”小蛋儿气得直拍大.腿,边喊着讨伐苏正德的口号,边挽起袖子准备冲过去拿人。   “站住!你没听夫君说吗?这就是个让你主动送命的阴谋。你现在闯过去,不是正中了他的圈套吗?”   “那咋办啊?我哥已经打上了,咋着也脱不了关系了。不如现在冲过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出了啥事我来扛着。”   “站住!”阮蛮蛮见小蛋儿不听劝,执意要找苏正德报仇,气得她不得不拿起了威严的架势,“再敢往前走一步,往后别想吃我做的饭,也别认我这个嫂子了!”   千言万语,只有这句话能拿捏住小蛋儿的软肋,让他巴巴的退了回来。   阮蛮蛮快被他给气笑了,“夫君,这事已经出了,怕是无法善了了。”   苏祁尧点了点头,望着远处的大蛋儿沉声道,“等会儿过去了,不管他说什么,或是我做了什么,都不许冲动。”   阮蛮蛮隐隐的有了不太妙的感觉,她有些担心的望着苏祁尧。   苏祁尧弹了下阮蛮蛮的额头,笑得有些勉强,“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阮蛮蛮不信,苏正德费了这么大力气,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不过,现如今事情都出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只能往前冲。   “住手!”   阮蛮蛮趁着大家都愣神的时候,偷偷给了小蛋儿一个眼神,让他从背后将暴怒中的大蛋儿按住了。   “放开,你要是拿我当哥,就放开我!”大蛋儿杀红了眼,哪怕按住他的人是亲弟弟,他也往死里使劲挣脱。   “哥,你别打了,他们是故意让你送命的!”好在小蛋儿力气大,暂时还能压制住大蛋儿。   但时间久了,他没办法跟一个在暴怒中的疯子较劲。   “尧哥,该咋办啊?”   阮蛮蛮也看向了苏祁尧,她即希望他赶紧出手阻止,但又害怕刚才说的那句话'会成真。   “你们先将他带走,这里有我就够了。”   “苏祁尧,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他打伤了我的人,又污蔑我苏府杀人,说哪条罪名上来说,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苏正德恨极了苏祁尧,哪怕面上笑得再和善,都挡不住眼里浮现出来的杀气。   “不是我高看自己,而是有些人做尽了坏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我收了他!”   苏祁尧在与苏正德对峙时,态度虽然看上去散漫了些,但说出来的话,字字如泰山压顶般有气势。   “少在我面前弄虚作假!你要是真有证据证明是我苏府杀的人,就把它给拿出来让大家伙瞧瞧。否则,我就告你俩污蔑之罪,怕你们把牢底坐穿。”   “夫君……”阮蛮蛮在一旁干着急,因为他们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除非徐员外突然窝里反,站出来指证苏正德教唆。   但是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毕竟柳瑶是自.杀的,不论是徐员外还是苏正德都没有在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我当然有证据了,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苏祁尧的话不止是让阮蛮蛮吓了一跳,苏正德也跟着眯了眯眼。   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苏正德冷笑道,“哦?那我倒是很期待,想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诬陷我!”   数百道视线都集中在了苏祁尧的身上,大家都期待着他能拿出令人意外的证据。   只有阮蛮蛮一人越发的担忧,因为她看到了苏祁尧眼中流露出了狠绝之色。   “在证据拿出来之前,我想请大家跟我去个地方。等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你们想要看的证据。”   “苏祁尧你想干什么?”苏正德突然变了脸,想发火又不得不忍了回去。   看热闹的人们到底是眼尖的,他们观察到了苏正德的变化。本来没太在意,现在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众人纷纷猜测着苏祁尧口中的地方会有啥宝贝,能让他这么紧张。   “当然是想要给大家展示证据了,不然,你以为呢?”   苏祁尧表现的越随意,苏正德就越害怕。他低声威胁道,“你自己活腻歪了,难道就没想过你身边的人,她还想不想活了?”   听完苏正德的话,阮蛮蛮突然明白见苏祁尧露出来的那抹决绝是什么意思了。   当苏祁尧往这边看过来时,阮蛮蛮的心里很坦然,她笑着回应道,“我不怕。”   “我知道。”苏祁尧的嗓音很温柔,眸子里也充满了笑意。   但他拿出来的东西,却让阮蛮蛮冷了脸。   “苏祁尧!”阮蛮蛮怒瞪着信封上的和离书三个字,眼圈儿止不住的发涩、泛红。   “别哭,”苏祁尧帮阮蛮蛮擦拭掉了眼泪,他一遍遍摸着乌黑的长发,“我知道你不怕,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跟着我不光是连累了自己,岳父岳母也会受到波及的。”   阮蛮蛮咬着朱唇憋住了这口气。她知道,他都是为了她在着想。但就是因为他为她想得太多了,这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倘若你有事,我会拼上全力救你!”   倔强的眼神中储满了泪水,阮蛮蛮攥紧了拳头,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苏祁尧,这封和离书对她来说是无效的,她不会接受。   “苏老爷,您就甭用这种龌龊的法子威胁人了。我们什么事也没做,有何过错呀?”   阮蛮蛮杏眸含着冷光,字字珠玑,却犹如刀子般刺向了苏正德。   “倒是您,口口声声说我们诬陷,要我们拿出证据来。那好,现在有证据了,叫着大家伙儿一起去评评谁是谁非,您又不去了,这又是为何啊?”   “莫不是您……心虚了不成?”   “你……”苏正德没想到跟苏祁尧在一起的人,都是不怕死的疯子。之前想好的对策,一条没用上。   “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利嘴。先不说旁的,把我府上的人打得几乎没了命,这是事实吧?”   “既然是事实,那就得想办法解决了。”   阮蛮蛮笑得愈发冷冽,“这就强词夺理了,如果你没有害他妻,他怎么不去别人家讨说法,偏偏找上了你!”   “嗐?话不能这么说,谁都知道前不久你们从我这里讹了笔银子。这尝到了甜头,自然是以为我好骗来着。”   “再说了,你们都说是我害的人,那就尽管来找我好了。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做什么?他们也有妻儿老小的,往后可怎么过吧?”   苏正德满眼心疼的望着,那些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家丁,他几乎是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阮蛮蛮等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我有怨念,那就冲我来吧,别再伤害他们了!”   “他们也是爹娘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每天过得日子够苦的了。我都舍不得为难他们,今儿让你们打得半死不活,我该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待?他们的妻儿老小该怎么活?”   “你们要是还有一点点慈心的话,就请你们救救他们吧!”   苏正德感动了许多围观的人。   他们激动的叹道,“苏老爷,您就是心肠太好了,才会让他们一次次找上门来欺负的。”   “是啊,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有问题不找债主,祸害无辜做啥?”   “谁说不是呢。现在虽说这人还有口气在,可也去了他半条命,反正这么着算了,那是指定不行的!”   一声高过一声的讨伐,全都是对阮蛮蛮等人的不满。局势突然如泰山压顶般倒转,压的几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就是赔药钱吗?我给!”小蛋儿拍着胸脯做保证。   苏祁尧想阻止已经来着,但是小蛋儿的话太快了,他已经跳入了苏正德的圈套中。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苏正德话锋一转,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从家丁的手里接过来了算盘。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不过你要是用这种方式弥补的话,倒也不是不成。”   “这样吧,咱们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算算账吧。免得又说我故意讹你。”   小蛋儿再次拍着胸.脯喊道,“算就算,大不了我砸锅卖铁,或是赔上这条命还给你们。”   “别瞎说,小心上了他的贼船。”阮蛮蛮看着苏正德打着如意算盘啪啪响,她的眼皮子止不住的跳。   “哎呦,赔上你这条命好像还差点。”苏正德拨弄了几下珠子,详细的指出了几条账目,   “你看,这里一共是十五个人,每个人至少得十两银子才能医得好。这算下来,就得是一百五十两了。”   “光赔药费是不行的,府上突然少了这么多人,肯定是要乱套的。所以,你还得把耽误他们干活的那些钱补上来。”   “也就是说,他们休息一天,你就得付一天的误工钱。”   “当然,你不付这些钱,去给找些顶替他们干活的人来也行的。我这人随和不扣死理,这种事还是好商量的。”   什么好商量,这分明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阮蛮蛮总算明白,为什么苏正德说小蛋儿赔不起了。这样算下来的话,就连苏家这样的大户,都不敢随便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阮蛮蛮见小蛋儿傻了眼,无语中送了他一记白眼儿。现在不逞能了吧?   也不想想,苏正德那么狡猾的人,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现在好了,连条退路都没有了。   “怎么样,这账目够清楚了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苏正德话里是问着小蛋儿,但他的视线从未在苏祁尧的身上离开过。   阮蛮蛮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她明明知道苏正德没安好心,想要利用大蛋儿兄弟俩来钳制住苏祁尧,逼他走投无路。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阻止。   “刚刚不是说给赔吗?咋这会儿又不吭声了?是不是看见苏老爷好欺负,你们就故意耍着人玩?”   “太过分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拿钱,要是不给个说法的话,今儿甭想好过!”   苏正德越是低声下气的,众人的情绪就越激动。眼看着他们就要逼近过来了,大蛋儿突然挣脱了钳制,冲向了苏正德。   “你们快走,这是我和苏老狗的恩怨,不用你们插手!”   “哥,你快回来,不能过去!”小蛋儿再喊的时候已经晚了,大蛋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拽不回来了。   阮蛮蛮暗叫不好,这个时候上去,只会让苏正德显得更加可怜、无助,还会引起那些人的亢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那些人见大蛋儿冲向苏正德的时候,起了强大的保护谷欠。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么多人再愤怒下,爆发出来的力量会是平常的双倍。   眼看着大蛋儿就要被碾在了众人脚下,阮蛮蛮忽然听得苏祁尧喊了声,   “我来赔偿!”   “夫君,你想做什么?”阮蛮蛮并不认为苏祁尧口中所说的赔偿,会是拿钱出来解决。   “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吗?无论我做什么,你们谁都不许阻止。”   苏祁尧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他径直走上前去,将杀红了眼的大蛋儿推向了身后,一人对上了苏正德的千军万马。   “你又想做什么?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苏正德挡在了受伤的家丁面前,一脸防备的看着苏祁尧。   苏祁尧几近逼视着苏正德,“想要个交待,我给。但是在这之后,我们就要算算你欠他的账了!”   “什么账?我……”苏正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苏祁尧拿起棍子朝着自己的胳膊挥了下去。   响脆的断骨声,传入了阮蛮蛮的耳中,犹如惊天霹雳在身边炸开。   阮蛮蛮仿佛瞬间失聪了,她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对着苏祁尧指指点点。   “苏祁尧!”   阮蛮蛮见苏祁尧晃了下身子,忙跑过去扶住了他。   不知不觉中阮蛮蛮早已泪如雨下。眼看着苏祁尧脸色越来越白,她想帮苏祁尧看看伤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急得她哭喊道,   “快,叫大夫,快点叫人来救救他!”   小蛋儿像是困在了噩梦中,他迷迷糊糊的左脚踏在了右脚上,把自己绊倒在地后,把从疼痛里醒过来。来不及掸身上的土,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你去叫他回来,我没事。”   大蛋儿目色呆愣得像个没魂魄的傻子,盯着苏祁尧的胳膊光张嘴,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关键时候,一个能帮忙的人也没有,阮蛮蛮急得直跺脚。   “别担心,他们不是要交代吗?大蛋儿用哪条胳膊伤得他们,我就自断哪条胳膊。”   “现在打人的账已算清,现在是不是该说说害他亡妻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都是零点更新,大概在□□号恢复成每日下午六点更新。 第29章 二章合一   苏祁尧断臂的办法虽狠辣, 但阮蛮蛮不得不承认,它是非常有效的。   苏祁尧的凶残吓退了那帮亢奋的人,也震蒙了苏正德。   “什, 什么亡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正德咬死了不承认。   “呵,不知道?”苏祁尧冷笑道, “你教唆徐员外强娶,逼死良家女子。后又在大蛋儿的面前故意放风,这才将他引到了你苏府门上,掀起了这场恶战!”   “我并不认识什么徐员外, 更不清楚他逼死人的事。”苏正德继续打哈哈道,   “苏祁尧,我府上的人都有颗大度的心。今儿你自断一臂替他忏悔,我带受了伤的这些人暂时先原谅你们。”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弥补的钱,一文都不能少。我给你三天时间, 早点把钱送过来, 这事算是了了。否则,就是告到京城, 我也会替他们讨回公道来的!”   “不用三天, 现在就可以给你。”   “苏祁尧,我不许你再伤害自己!”阮蛮蛮怕了, 现在已经断了一臂, 他还想怎么折腾自己?   不止是阮蛮蛮惊讶,苏正德也顿住了脚步, 他满脸不信的看着苏祁尧,“那, 那就拿出来吧。”   “不是早就在你府上了吗?”   “苏祁尧,你又想打浑是不是?我告诉你……”   “我也告诉你,苏家酒楼原本是我爹开的,你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不会真当那是自己的了吧?”   苏祁尧不提,大家都快忘了,这个酒楼的前身是个吃茶尝糕点的摊位。   当初苏祁尧的爹为人宽厚,做买卖也实诚,去那歇脚打牙祭的人不少。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老回头客的光顾,在苏祁尧的爹死后,也就是苏正德接手的那段日子里,并没有过得很艰难。   兴许是苏家人都积了大德,这几年里,苏家酒楼越办越兴旺,才有了今天的苏二老爷。   算起来,这酒楼确实不光是苏二老爷的。   “没错,当初大哥病逝后,我接手了他的生意。但是这些年来我勤勤恳恳,为了酒楼操碎了心,才有的今天。”   苏正德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酒楼那是他的命脉,现在被苏祁尧夺走,那不就是在要他的命吗?   “好!只要你肯承认就好。”苏祁尧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要酒楼。从酒楼里拿点属于我的钱总归可以吧?你看看他们需要多少钱,就在我那份里扣除。”   苏正德脸上的裂痕,迅速蔓延到底。他算计来算计,这不是白白被人打了,还得自掏腰包养伤吗?   “不……”   “哦对了,”苏祁尧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一定要给他们请最好的大夫,拿最贵的药。顺带着,给这些人的亲属多赔点抚慰钱,聊表心意。   至于剩下的钱,也不急,三天后把它送到我家,这账算是两清了。”   话到这里,不止是苏正德崩裂了,就是阮蛮蛮也听傻了眼。   上一刻她还在担心拿不出钱来,苏正德会继续难为他们。不过瞬息间,结局竟然反过来了。   他们现在算不算是把苏家人给打了,苏正德还得巴巴的赔他们钱?   阮蛮蛮越琢磨越觉得心里好痛快,恨不得给苏祁尧鼓掌赞扬一波。   “夫君,这怕是不合适吧?人家苏老爷的能力很强的,哪里需要三天才把账算清?往后不许再说这种伤人自尊的话了。”   “媳妇儿说的对,那就请苏老爷尽快办吧。”苏祁尧虚心接受了阮蛮蛮的批评,之后再跟苏正德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爱护’。   “那,苏老爷您就先忙着算账,我们还得找徐员外问问,他怎么能胡乱说他认识你呢。这不是故意把害人的罪名,往你身上扣吗?”   阮蛮蛮见苏正德的脸活像暴风雨来临时的天气,乌云盖住了所有,黑的吓人。   她赶紧扶着苏祁尧转身就走,也就是有个十来步,身后突然爆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苏祁尧,你混蛋!”   阮蛮蛮很想看到,苏正德撕破伪装时的丑陋模样。不过,苏祁尧的情况不允许。   刚走出苏家胡同,他就支撑不住了。要不是她一直用全力扶持着,刚才压过来的那一下,两人都得摔在了地上。   “夫君……”阮蛮蛮慌了,她喊了几声,压在肩膀上的人,双眼紧闭,没有吭过一句。   “苏祁尧,我不准你有事!你要挺住,我这就带你回家!”   阮蛮蛮一手扶着墙,一手揽着苏祁尧的腰.身吃力的往前走。   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阮蛮蛮就累虚脱了。她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走起路来的时候像踩在了棉花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咕咚,重物坠地。   苏祁尧摔在了地上,阮蛮蛮也被他连带着跪了下去。好巧不巧,她的双膝顶在了坚硬的小石子上。那股从伤口传来的酸疼感,霎时催得热泪盈眶。   阮蛮蛮顾不得这股子令人头皮发炸的疼痛,哆嗦着不听使唤的膝盖继续往前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精神失常的大蛋儿追上来了。去请大夫的小蛋儿,也把人给扛来了。   兄弟俩,一人扛一个,急忙忙的往家跑。   阮蛮蛮终于站不住了,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苏祁尧,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老天爷开眼,苏祁尧福大命大,这条胳膊算是救得及时,保住了。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也休养了好一段时间。   都说否极泰来,人倒霉到最难过的时候,好运就悄悄的来了。谁曾想,到了阮蛮蛮这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在照顾苏祁尧的这段时间里,阮家那边也不消停。天天往这边送信,叫她回家干活。   阮蛮蛮没理会张氏那茬儿,更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没几天的时间,在传来的消息就是……   “我得回家一趟,我娘病了。”   想想阮家的那些事那些人,苏祁尧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以往每次回娘家,都是苏祁尧送过去的。但是这回,阮蛮蛮打算自己回去。   “不用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要是没事的话,今晚上我就回来了。”   这次来传信的人,依旧是张氏的狗腿子。也不知道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幸好离娘家也不远,索性就回去一趟,看看娘亲。   阮蛮蛮每次回阮家,都得在门前敲上好一阵。张氏再装作刚听见的样子,不情不愿的给开门。   然而出她意料的是,这回阮家居然四敞大开着门子,顺顺当当就进去了。   阮蛮蛮刚拜谒完了刘氏,准备去王氏的屋里,就听到东屋里的张氏喊道,“大嫂,我口渴了。”   “哎,我这就去给你倒水。”王氏端着碗水出来,正巧撞上了要进屋的阮蛮蛮。   “儿啊,你咋回来了?”   阮蛮蛮从王氏那张疲惫的面色,再到她手里的那碗水上。   阮蛮蛮面色微沉,一把夺了王氏手里的碗,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张氏的屋里。   张氏正躺在炕上剥豆子吃,忽然看见阮蛮蛮来了,她忙把豆子往旁边一推,装作病恹恹的样子挥了挥手道,“是蛮蛮来了啊。把水端过来吧。”   阮蛮蛮看着张氏没动,手中的碗稍稍抬高了些,在张氏的疑惑下,碗口微微倾斜,在炕前洒了半圈儿。   “瞧二婶儿的模样,定是没有喝够,我再去倒碗来。”   阮蛮蛮看也不看张氏,扭头就往外走。   等她到了门口,惊呆的张氏才缓过神儿来。她从炕上一跃而起,指着阮蛮蛮消失的背影破口大骂道,“阮蛮蛮,你好歹毒!刚回阮家就咒我死,你安的什么心?”   “蛮蛮……”   王氏听着动静一路追来,看到阮蛮蛮平安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娘没事,娘好的很,以后可别再这般冲动了。”   “娘,对待这种人,一再隐忍只会让她更加猖狂。”阮蛮蛮不认同。   这都骑在头上耀武扬威了,要是再没点反应的话,那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你呀,就是被祁尧给惯的,越来越娇纵了。”   阮蛮蛮不吃亏,王氏既高兴也害怕。   他们终究是平民百姓,没有娇纵的本钱,不懂得忍耐,迟早会撞在木仓头上的。   “娘,他就会装大尾巴狼,欺负我。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他欺负我?”   阮蛮蛮说了几句逗乐的话,挎着王氏的胳膊往屋里走。两人谁都没有看到,从东屋窗户那里探出来的那双恶毒眼睛,像毒蛇一样在她们背后吐着芯子,随时准备攻击。   经阮蛮蛮多次询问,这才从王氏那里得知,她的确病了。是之前的老毛病又犯了,除了忍着,无药可医。   阮蛮蛮心疼坏了。她搂着王氏的胳膊,靠在了肩膀上,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娘,你可曾后悔过?如果没有嫁给我爹,凭借着你的身份和才能,定然会比现在过得好很多。”   阮蛮蛮在很小的时候,就听王氏说过,她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因为一次意外,邂逅了这段缘分。   但是家族有规定,不许外嫁或是外娶。倘若一意孤行的话,那只有断绝关系这一条路可以走。   当时,她放弃所有,含.着泪与家人诀别。这一转身就是十几年过去了,两边的人无来往。   “你个傻丫头,这又是怎么了,咋突然说起这些傻话来了?”   王氏满脸疲惫不假,但是在提到阮长平的时候,那双眸子始终含.着温柔的笑意,   “娘有啥后悔的?这辈子能嫁给你爹爹,我很知足了。”   阮蛮蛮不理解王氏的这种感受,在她看来,王氏出身好、相貌美,她爹除了人好,剩下的就是有群喜欢勾心斗角的亲戚了。   不像她跟苏祁尧,不谈感情。两人互帮互助,都是为了将来能够有个好的安身地。   这种搭伙过日子的方式,既不伤心又不伤身,哪怕将来有个意外,也不会闹得很狼狈。   “娘没事,等会儿你就回去吧。祁尧那里也离不开人,娘就不多留你了。”王氏舍不得阮蛮蛮,但想想出嫁的闺女常来娘家也不是回事。让人笑话了不说,倒是夫家也会有意见的。   想到这里,王氏就不得不红着眼圈儿,催促着阮蛮蛮赶紧回去。   “今儿不回去了,家里那边有人在帮忙照看着。倒是你,都病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听那屋里的话,可着劲的伺候她。”   阮蛮蛮将苏祁尧托付给那兄弟俩,心里还是挺踏实的。倒是王氏这里,闹得一团糟。自个儿都顾不上自个儿,还管张氏那么多的闲事,也忒憋屈得慌了。   阮蛮蛮以为张氏耍坏是她欺负习惯了,一天不闹腾就难受。   谁知到了晚上,刘氏突然发话了。   “你身为老大家的媳妇儿,就该有个大度的样儿。不就是让你端了碗水,咋还把外人给招回来了?”   “娘,我没有。蛮蛮是……”   “奶,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嫁出去以后不能叫你奶似的。”阮蛮蛮见不到王氏委曲求全的模样,哪怕是为她好,也绝不允许!   “你爱叫不叫,说得跟谁稀罕似的。”刘氏扔下筷子转身就走,“兴许啊,你要是不叫呢,我还能多活两年。”   “行了,不吃了,看见了就烦,哪里还吃得下?”   爱吃不吃,阮蛮蛮可不会因为刘氏的两句话,就傻乎乎的放下筷子饿肚子。   “娘,你去哪儿?饭还没有吃完呢。”   王氏见刘氏放下碗筷,她马上也不吃了。还起身紧随在刘氏身后,往北屋里走。   “娘吃饱了,你吃吧。”   阮蛮蛮看了看旁边几乎未动过的那碗饭,她坐不住了。   “我吃饱了,有什么事我去做吧。”   阮蛮蛮心疼王氏,但屋里的那位可不依着。刘氏扒着窗户,边用笤帚敲打着窗台,边朝外面喊道,“老大家的,是不是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够格,指不动你了?”   “娘,您别急。先躺下,我这就来。”王氏知道阮蛮蛮心疼她,但刘氏那边不喜欢。阮蛮蛮要是强行进去了,指不定出啥事。   “娘没事,你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别等我。”   阮蛮蛮哪里躺得下?   白天伺候张氏,晚上还得受刘氏的气。这还是人过得日子吗?   阮蛮蛮眼睁睁的看着王氏进了屋,从黄昏到半夜子时,整整三个来时辰过去了,刘氏屋里的那盏灯才灭了。   阮蛮蛮见王氏摸着黑终于出来了,她忙迎了上去,“娘,你……”   “嘘,你奶才睡好。咱们出去说。”   阮蛮蛮气的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王氏那双手哆嗦得像是得了癫痫,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阮蛮蛮咬紧了朱唇,抹了把眼泪。拿过筷子来,将饭菜小心的喂到了王氏嘴边上,“你慢慢吃,不着急。”   王氏饿了许久,遇见吃的就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   “你这孩子,天这么凉也不怕冻坏了。快,回去暖和去。”   阮蛮蛮没理会那茬儿,反问道,“说实话,这段时间你都是这样过得吗?”   王氏停止了咀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偏过头去。   她不敢看阮蛮蛮的眼睛,怕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不,不是啊。就是今儿你奶的腿疼,我才给她捏了捏。你也知道她上了岁数,难免会……会不好受。”   阮蛮蛮不说话,她一眼不眨的看着王氏。   王氏哪里受得了这种盯视,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了。她不得不低声嘟囔着,招了实话。   “是,是有那么几天给你奶捏腿了。不过,”王氏担心阮蛮蛮会生气,马上又辩解道,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经常的。再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好说的。”   啪,阮蛮蛮摔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就要往厨房外面走。   王氏慌了,她忙拽住阮蛮蛮的手臂,几近哀求道,“蛮蛮,蛮蛮……娘的好闺女,你别生气,别冲动。千万,千万别去你奶那里,就算是娘求求你了,行吗?”   “娘!”阮蛮蛮压抑得好痛苦。尤其是王氏拽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着她的时候,暴怒得情绪就像是喷发的火山,那滚烫滚烫的岩浆快要把她给融化掉了。   “算我求求你了好吗?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需要再为我向她们妥协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们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我恨不得承受这些屈辱的人是我!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卑鄙小人,替你报仇解恨!”   “娘知道,娘的蛮蛮对娘最好了。”王氏泪眼婆娑的哽咽着,“可她们是你爹的亲人,你的长辈。都是一家子人,没有隔夜的仇。”   “她们有拿我们当家人吗?她们就是在使唤下人,把我们当奴才呼来喝去的!”   阮蛮蛮知道王氏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不想让她背负忤逆长辈的罪名,不想看到她爹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娘,真的,也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别再为别人着想,我求您能自私点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你和你爹都是娘的命,娘舍了你们,会丢了命啊!”   阮蛮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抱着王氏哭了好久好久。   王氏战战兢兢,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那种卑微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   她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王氏的身子,已经禁不起这么折腾了。   “娘,等会儿收拾收拾,跟我回去住几天。”   “不行不行,好端端的,我为啥去你那住?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王氏说啥也不住闺女家。   阮蛮蛮早就想过她会这么说了,“怎么就不行了?正好我想给夫君做件衣裳,你去了也能手把手的教我。”   “不去,有啥活你就拿过来给娘做。娘能给你准时做完的。”   “大嫂这话说得对极了,在咱们孙家村里,没人能比你干活利索的了。”   阮蛮蛮扭头看了看,突然来到厨房门口的张氏。   这人的气色、模样都要比王氏强上百倍,偏偏装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似的,坐等着让人伺候。   “能进阮家门的女人都是有能耐的,二婶儿也就别客气了。我相信,在接走我娘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接走?往哪走?那可不成。这个家里要是没了大嫂,那可怎么活呀?”张氏说什么也不依。   掰扯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大嫂,你该不会是存心的吧?看着我病重,故意找个理由躲出去?”   阮蛮蛮见王氏慌得站不住了,又要憋屈着自己给张氏说好话,“娘,你这是干什么,没瞧出这是二婶儿再跟你开玩笑吗?”   “她病了,有她闺女照顾,哪轮得上咱们去添乱?再说了,这知道咱们是好心的还好,不知道还以为咱们不让人家闺女尽孝呢!”   阮蛮蛮看着张氏憋红了脸,想发火,又不得不挂着假笑来硬撑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行了,二婶儿,我看你的脸色是真不好看。那咱们回头再聊吧。正好我也回去给我娘收拾收拾。”   “蛮蛮,我……”   阮蛮蛮见王氏不肯走,立马就把脸拉了下来。果然,还是这招好使。王氏一步三回头的算是跟着回了屋。   “蛮蛮,你这是干啥?”   阮蛮蛮没说话,手里不停的往包袱里塞东西。   这个家是没法呆了,说什么今天一定要把娘带走。   “暂时先带这些东西吧。差什么,过两天我再来取。”   “蛮蛮,我不许你这样任性!”王氏一把夺过包袱来,往炕上一扔,态度强硬道,“回你家住几天,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事儿你可曾知会过祁尧?”   阮蛮蛮愣了下,她确实没有跟苏祁尧商量过。   “和他现说也来得及。”   “蛮蛮,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心意呢?你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娘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俩不高兴。”   “回闺女家住,这不是啥好事,会让人笑话的!”   “你还知道让人笑话?”   咣当一声,屋里的门子被人给撞开了。   刘氏瞪着那双吃人的眼睛闯了进来。好似王氏做了多么让阮家丢人的丑事,恨不得拿手戳死她。   张氏紧跟其后,抱着双肩,神色颇是得意。   “大嫂,你既然啥都清楚,就别再给咱们阮家闹幺蛾子了。”   “再说,娘她是岁数大了,腿脚有些疼那都是为咱们操劳留下的病根。”   “让你给她捏几下,就能缓解一阵子。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给你省着药钱。”   “你可到好,不识好人心。因为这个,说去闺女家住就啥也不管了。也不想想,你跑了,别人还咋活?” 第30章 三个章合一   “跑, 她跑下试试!”刘氏瞪着阮蛮蛮,像看仇人似的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都是因为你这个小祸.害.精!来一趟就找事, 来一趟就把阮家搅得不得安生。”   “你想咋着?要灭门啊!”   “娘,蛮蛮她没有这心思。她就是看我有些……”   “有些啥?累啊?谁不累, 我就问问你,在这个家里哪个人不累?”刘氏一蹦三蹿,红了脖子急了眼的指着门外说道,   “我告诉你, 要想过你的小大姐日子, 就给我滚出阮家。我们是生在土里的人,没有享福的好命,攀不起你这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高攀不起,倒是使唤得挺顺手的。”   “蛮蛮,不许胡说。”   阮蛮蛮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好话赖话都让她们说了, 这不是故意往死里逼人吗?   “娘,我哪里有说错?你孝敬我奶, 给她端茶倒水, 这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没多会儿,二婶儿也要享这个福, 似乎……”   阮蛮蛮见张氏变了脸, 话头一转,又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和苏府那样大的人家做亲家, 凭什么要在阮家做小受气?那不符合她的身份。”   “现在好了,奶来这里生气,要是再因此受点灾啊难的,家里易主,正好二婶儿说了算,也挺合适的。”   “阮蛮蛮你在诅咒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还妄想着在我面前使挑拨离间的小把戏!”   刘氏眼里充满了鄙夷,对阮蛮蛮拙劣的手段,似是一点也瞧不上眼。   阮蛮蛮不恼也不羞,她能感受得到,刘氏的气势稍稍退去了那么几分。   她知道,刘氏这是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并且对张氏起了嘀咕的心思。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听上去就是不怀好意的话,但她就是信了。   “嗐,什么时候听实话,都觉得有些难听。但贵在它是真的。”   “阮蛮蛮,有啥话你就直说,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陷害我。”张氏不咸不淡的反驳了阮蛮蛮两句。但她对刘氏没有流露出多少惧意,不再像从前那般着急解释,处处恭维着刘氏了。   “我媳妇儿心思单纯善良,不知什么事,让你误以为她是在陷害人?”   正当大家各怀心思,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道让众人意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夫君?”阮蛮蛮抬眼望去,便对上了苏祁尧那双浅笑着的凤眼,“你怎么来了?”   “岳母病了,我应来探望的。只是来晚了些,还望岳母能够原谅。”   王氏不敢托大,连忙回道,“没晚没晚,你来的正好,快把蛮蛮接走吧。”   “娘,你说错了。是夫君将咱娘俩儿接走。”阮蛮蛮不等王氏拒绝,将扔在炕上的包袱抱到了怀.中。   边搀着王氏的胳膊,边对门外的苏祁尧说道,“夫君,我们走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祁尧的身上,刘氏的不屑,张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愿错过苏祁尧发火的过程。   唯有王氏恐慌不安,在苏祁尧看向阮蛮蛮沉默的每一秒,她都觉得像天塌地陷了那般,压抑得心里发慌。   “娘不……”   “好,咱回家。”   听到苏祁尧的一句好,阮蛮蛮重重的吐了口气。   真好,她赌赢了。   苏祁尧笑着接过阮蛮蛮怀里的包袱,并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情愿。   张氏眼气的直跺脚,“大嫂,这次去蛮蛮那儿享几天福啊?”   王氏压根就没有想过苏祁尧会同意这事。跟着他们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她该拒绝这荒唐的事,“不不不,我不去。祁尧啊,你带蛮蛮走吧。我这里甭担心,没事。”   “娘!”   苏祁尧见阮蛮蛮急得噘起了小嘴儿,但又拿王氏没办法。他忍住了笑意,连忙帮腔道,“岳母,你就去住上几日吧。哪怕不为了蛮蛮,也得为二婶儿着想下。现在外面人人都知道,二婶儿到处说她在阮家当家做主了,所有人都得供她差遣,否则让苏家送去坐大牢。”   “你,你胡说什么?那都是他们自己瞎说的。”   本来刘氏不信这番话的,尤其是苏祁尧说的,她更不会放在心上了。但是,张氏近些日子来表现,还有现在这副心虚劲儿,显然是有这个心了。   “娘,你,你这样看着我做啥?”   “咋了,看你一眼就要送去坐大牢?”刘氏像是要吃了张氏似的,瞪着那双大眼睛,甚是吓人。   “哪,哪有?你听别人瞎说也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张氏给刘氏扔了句话,扭身就往屋里走。   “嗐,奶,你也别生气。二婶儿不过是早点拿到属于她的权利罢了。”   “啥权利?我还活着,她想要啥权利?”刘氏到底是厉害的角儿,紧追了张氏几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硬是拖着张氏往屋里拽。   “放,放手,快放手!”宰猪似的叫声在院里荡开了。   如此凄厉的尖叫,阮蛮蛮听得都头皮发麻。而刘氏,竟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咋地,我叫你去屋里说说话都不行了?”   在阮家,都知道刘氏发坏的时候,喜欢把人叫到她屋里去折磨。   果不其然,阮蛮蛮这边刚带着王氏踏出阮家门坎,屋里面就传来了惨烈的嘶嚎声。   想来,这不过是刘氏的开场菜,最近几天里,张氏有的受了。   得知道两个恶人互相折磨,阮蛮蛮的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不过,她很好奇,苏祁尧都跟娘亲说了些什么,能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欢天喜地的跟着就过来了。   “很好奇对不对?”   “好,好奇什么?”阮蛮蛮推了推凑过来的苏祁尧。哪怕被他说中了,她也不打算承认。   “嗯?什么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吗?”苏祁尧装得比阮蛮蛮还像。   阮蛮蛮瞪了他一眼,不跟脸皮厚的人玩耍。   整整一天的时间,阮蛮蛮都沉浸在了张氏吃憋,娘亲终于脱离苦海的喜悦中。   直到随着夜幕的降临,她才从意识到,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商量好。   “娘,你这是做什么?”阮蛮蛮拽住了往门外走的王氏。   “什么做什么?你这孩子,娘当然是去西屋里休息啊。”   “不是,你休息就在这儿睡好了,去西屋做什么?”阮蛮蛮指了指她已经铺好的被褥,   “你看我都给你弄好了。”   西屋里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下午的时候,苏祁尧的床榻搬到了西屋。她住西屋,苏祁尧住哪儿啊?   王氏觉得阮蛮蛮被惯坏了,苏祁尧宠着她是好事,但不能太过娇纵,忘了做妻的本分。   “蛮蛮,跟娘说,你平时也是这样欺负祁尧的吗?”   阮蛮蛮跟正在收拾碗筷的苏祁尧,互相对视了一眼,四目发愣。   “没,没有啊。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了?”   望着王氏那脸严肃的表情,阮蛮蛮不止是头皮发麻,脑袋瓜子里面还蒙蒙的,一片空白。   “你来,娘给你说几件事。”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休息的时候再说?   阮蛮蛮跟着王氏进了里屋,她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就被王氏拽到了一边。   “刚才在外面,娘不好直问,现在这里就剩下咱娘俩了,有什么话就别藏着掖着了。”   阮蛮蛮满脑子里都是问号,她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娘,我……”   “我啥我,你跟娘说实话,你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欺负祁尧,让他做这做那的吗?”   他都做什么了?   阮蛮蛮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理解王氏的意思。   但她的短暂沉默,好像被认定为承认了这事。   阮蛮蛮两眼发怔,坐在里屋听王氏说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   起初,她还能反驳两句。渐渐的,阮蛮蛮发现,坐在她面前的人应该是苏祁尧的亲娘。每个字,每句话都透着对他的无限宠爱。   “记住了没有?往后不许再倚仗着祁尧对你的宠溺,做些让他为难,丢面子的事。”   阮蛮蛮见王氏又要开始念叨了,忙投降道,“知道知道,我一定会以夫君为重,处处为他着想。有困难帮他解决困难,没困难制造困难再帮他解决。”   王氏气笑了,戳了戳阮蛮蛮的额头,起身就往外走,“你就贫嘴吧。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俩早点歇着吧。”   “娘,娘你别走啊!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阮蛮蛮被王氏瞪了眼,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不是,敢情她被念叨了半天,还是没有改变困境?   阮蛮蛮萎缩了,她坐在距离床五步远的地方,用余光将苏祁尧送到了床边。   她见苏祁尧竟然丝毫不避讳的开始脱.衣.服,别提有多慌了。   “你你你在干嘛?”虽说两人是夫妻关系,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和离是迟早会发生的,所以不该有的事,决不能做。   扯着扣子的大手顿住了,苏祁尧似乎对阮蛮蛮的问话有些疑惑不解,   “脱衣休息,有什么问题吗?”   “马上就立秋了,天凉,你还是穿着衣服睡吧。别着凉了。”   阮蛮蛮尽量放稳了语速,面容看上去也显得平静些。大致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实则内心慌得如翻江倒海般波澜壮阔。   “现在三伏天还没有退去,天气还是挺热的,合衣入睡会捂出疹子的。”苏祁尧又开始解扣子了。   阮蛮蛮急坏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竟然跑上前去,抓住了苏祁尧的手。   苏祁尧愣住了,阮蛮蛮傻了眼。   两人紧.贴在一起,互相瞪了许久。最后还是苏祁尧先反应了过来,   “我手臂没事了,自己可以脱衣服的。”   “啊?”阮蛮蛮愣了几秒钟,忽然想到,兴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没事了也该注意点,这床也不算很大,晚上我睡觉不是很规矩。挤在一起肯定会伤到你的,我看我还是打地铺吧。”   阮蛮蛮越想这个理由,越觉得无懈可击。即应付了苏祁尧的困惑,在娘那里也有了不可反驳的理由,简直不能太完美了。   “伤的是右胳膊,我在外面躺着,你是碰不到的。”   绽放在阮蛮蛮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在苏祁尧的话语中,一点点的凋零了。   阮蛮蛮皮笑肉不笑得看了看苏祁尧的右胳膊,满腔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那。   “是,是吗?”阮蛮蛮绞着衣角儿,尴尬得干笑了两声。   苏祁尧没有理会她,继续脱.衣服。   长衫褪去,露.出了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的衣领随着苏祁尧的动作,几乎滑.落到了肩膀,露.出了大片白瘦的肌.肤。   忽明忽暗的灯光在放肆的跳跃着,给屋内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梦幻。   阮蛮蛮使劲儿挤了挤眼,再睁开的时候,她看到苏祁尧衣裳半解的躺在了床上。   原本白如雪的肌.肤,这会儿在昏暗的灯光下,忽然被笼罩成了蜜色。   一双如盛开的桃花那般惑人心的眸子,正含.着笑意的望着她看。不过几眼,阮蛮蛮忽然觉得,她的腿酥得发软,险些站不住了。   阮蛮蛮慌忙转过身去,捂着小兔乱跳的心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媳妇儿,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低沉的嗓音宛如陈年佳酿,浓香得叫人迷醉。   阮蛮蛮甩了甩混沌的脑袋,借着最后的那点清醒,像是受了惊的小刺猬,裹着一身的小刺,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阮蛮蛮躲在厨房里喝了好几碗水,这才把发干发痒的喉咙润.湿了。   大约是冷静下来了,那股冲动劲儿也消退了。   阮蛮蛮开始后悔了。   “这有什么呀?不就是露了下肩膀,嗓音比平时好听了些吗?我怎么就魔怔了一样,抱头跑出来了呢?”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自己尴尬的没出息。这会儿再回去,指定会被苏祁尧瞎想的,到时候可怎么解释吧?   阮蛮蛮想着想着就困了,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窝在厨房里睡了小半宿。   今年雨水多,哪怕是三伏天,等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阮蛮蛮忽然在梦里打了个哆嗦,一个踉跄就摔醒了。   瞪着迷迷糊糊的那双杏眸,阮蛮蛮裹着一身潮气,悄咪咪地来到了屋里。借着昏暗的月光,摸到了床边。   站在床前,阮蛮蛮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抗拒得了床榻的舒软,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去。   好在从她进屋到躺下,都没有惊动了苏祁尧,阮蛮蛮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想,明早儿早点起床,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不就避开尴尬的问题了吗?   想着想着阮蛮蛮就睡昏了头,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身,往温热的地方靠了靠。   舒适的地方让她更加困倦了,阮蛮蛮满足的吧嗒了下小嘴儿,将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又往里拱了拱,这才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这觉睡得好饱,就是在梦里有些累得慌,爬了半宿的树,也没有坐到树枝上去。   “唔。”阮蛮蛮低喃了声,懒洋洋的伸了伸腰。再想睡的时候,忽然身下传来了怦怦怦的心跳声。   阮蛮蛮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身.下.半.露.着的胸.膛,顿时脑子里清醒了大半。   她慌忙支起身子,一路向上寻去,果真看到了苏祁尧那张熟悉的笑脸。   “睡好了?”沙哑的嗓音中夹着藏不住宠溺。   “啊……”阮蛮蛮像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子一样,慌乱了手脚。   她趴在苏祁尧的胸.前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以狼狈的姿.势,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   阮蛮蛮想死的心都有了,昨天晚上说好的要早起。现在她不仅仅是起晚了,还趴在了苏祁尧的身上睡了一宿,这要她怎么出去见人呀?   苏祁尧见阮蛮蛮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粽子,怎么叫也不出来,只好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   “再不出来,我就只能抱着你出去见岳母喽。”   “不要!”阮蛮蛮忙钻了个洞,露出了一双发囧的小眼睛。   “你,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到。”   阮蛮蛮担心苏祁尧反驳,马上补了句,“不许说不。”   苏祁尧抿住了嘴唇,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笑意,“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把你抱回去?”   阮蛮蛮瞪了苏祁尧一眼,他一定是想要看她出糗,才故意将她抱起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祁尧,你给我等着!   阮蛮蛮双腿弯曲,拱起了身子,像毛毛虫一样,一耸一耸得爬回了原位。   苏祁尧看到这副有趣的画面,苦心隐忍的功力瞬间被击破了,爽朗的大笑声从屋里传出去,正好让路过的王氏听见了。   “看来昨儿晚上的话,蛮蛮是听进去了。往后还得多提醒着点,免得她又忘了本分,欺负祁尧。”   王氏呆得这几天里,阮蛮蛮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她仿佛就是个外人,处处得不到认可和关爱。   “娘,你就明说了吧。苏祁尧才是你遗失多年的亲儿子,对不对?”   “你这孩子,又瞎胡说了。也亏了是嫁给了祁尧,要是换作别人,早就翻脸了。”   “他是不跟我翻脸,可是您天天看我不顺眼。”阮蛮蛮指着王氏手里的被子理直气壮道,   “呐,你现在还给他做新被子呢。”   “哎?为什么会是花色的?”阮蛮蛮翻过被面来,发现竟然是红色牡丹花的图案。   “这是给你做的,当然得是花色的了。”   “那为什么被子会大了一圈儿?”   王氏将原来的单被拆开,改成了大点的双人被。等几个月过后,一大一小两人盖着正合适,“你这孩子,明知故问。”   她知道什么了?   阮蛮蛮越来越看不懂王氏了,拿着她硬塞给的酸果子,闭着眼的吞了几个。   “好酸啊!剩下的你吃了吧。”   阮蛮蛮捂着快要倒的牙,将剩下的酸果子推倒了苏祁尧的跟前。   “那可不行,岳母特意为你准备的。今儿就先到这里,剩下的过几天再吃。”   阮蛮蛮不依了,她绕到书桌那头,来到苏祁尧的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老实招了吧,你都给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现在是变着法子的看我不顺眼。”   “岳母仁慈,看不过去,自然是要锄强扶弱了。”   “少在那里拍马屁,打哈哈。我就问你招还是不招?”   阮蛮蛮见苏祁尧朝她勾了勾手指,“干嘛?”   “你不凑近些,我怎么说?”   阮蛮蛮不情不愿的,又往苏祁尧跟前挪动了几步。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上,烫得阮蛮蛮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昨天晚上你压了我一宿。勾着我的脖子,怎么推也推不开。还嘀咕着要坐上去……”   “媳妇儿,你这是要对我做什么?”   “闭嘴,流氓!”尴尬的羞耻心催红了阮蛮蛮的小脸,她慌乱了手脚,下意识去捂住苏祁尧的嘴巴。   可苏祁尧的那些话像是魔咒般,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放着。   阮蛮蛮美目含.羞,蕴着莹莹晶光。   苏祁尧眉峰微挑,凤眸里携着坏坏的痞意。   不出几秒钟,阮蛮蛮就败下阵来了。气得她踩了下苏祁尧的脚面,狼狈的逃跑了。   “你这孩子又不听劝了,不是跟你说了,别到处乱跑,小心些身子吗?”   阮蛮蛮觉得这个家不能回了,每天被大尾巴狼欺负不说,还有个帮外不帮亲的娘,天天念叨着她。   阮蛮蛮抱着单薄的小身子,看着黑漆漆的远方,迷茫的杏眸里,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大晚上的不睡觉,坐这里干啥?”   阮蛮蛮见王氏又要开启那套碎碎念的模式,赶紧擦了把泪痕,转身就跑。   不管了,反正人都已经丢过了,脸面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阮蛮蛮给自己壮了壮胆,猛地推开门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苏祁尧正准备脱衣入睡,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他见阮蛮蛮梗着脖子,挺着胸.膛,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架势,不由得逗笑了。   阮蛮蛮瘪了苏祁尧一眼,露着两颗小虎牙,显得奶凶奶凶的,“让开,我要睡觉。”   苏祁尧贴着墙根,目送着阮蛮蛮爬上了床。   又见她在中间放了个大枕头,十分赞同道,“也对,是得防着你点。”   阮蛮蛮顿住了,犀利的小眼神儿像刀子似的,嗖嗖的往苏祁尧的身上扎。   “哎,你到底跟我娘说了什么?怎么这几天竟说奇怪的话?”   阮蛮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敢睡,她怕再次睁眼,又是一副难以直视的画面。   苏祁尧侧过身来,看着阮蛮蛮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听了会后悔的。”   他不说这个,阮蛮蛮的兴趣还没有多大。现在就像是送到鱼儿嘴边的饵,不吃那不是傻子吗?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说,你是非听不可了?”苏祁尧的眼底慢慢爬上来了一丝趣味。   阮蛮蛮抬起了高傲的下巴,似乎对苏祁尧的叫战,并没放在眼里。   “我说……”苏祁尧的食指,在阮蛮蛮的眉心处,一路下滑勾到了她的唇角儿旁。   “你有了我们俩的孩子。”   阮蛮蛮从高傲到震惊,又从震惊化为了羞愤谷欠死。   “苏,苏祁尧!”   “在。”   “你去死吧!”阮蛮蛮牟足了劲儿,抬脚踹在了苏祁尧的身上。让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了床。   “蛮蛮,出啥事了?”   重物坠地的动静惊到了王氏,她听出了苏祁尧的声音,但不好直接问,只能喊着阮蛮蛮的名字。   阮蛮蛮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敲门声,她现在恨不得弄死苏祁尧,把他这张四处造谣的臭嘴给缝上!   “娘,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屋里还有苏祁尧在,这会儿进去不合适。   王氏对着门子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说道,“那……成吧。你当心着身子点,可别动了胎气。”   怎么会?   我不但能把这胎气稳得好好的,还能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来一场大运动,好好锻炼下身子骨。   暴怒下的阮蛮蛮,就像头小狮子。抖着一身的战气,将苏祁尧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挂了彩。可把王氏给心疼坏了,连连数落了阮蛮蛮好半天。   “你说你这孩子,好的没学会,竟弄那些烂七八糟的,还拿有身孕的事忽悠娘。”   阮蛮蛮斜眼瞪了眼苏祁尧,光洁的纤纤玉指在他面前攥成了拳。吓得苏祁尧直往王氏身边站。   “你……”   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阮蛮蛮就被王氏给提防上了。   她警惕道,“你想干嘛?”   “不干嘛呀?就是手有点麻了,想让夫君帮忙捏捏。”阮蛮蛮假意甩了几下手臂,将小手伸向了苏祁尧。   苏祁尧害怕的慌忙躲避开了。王氏见他可怜巴巴的,一个小动作都能被吓成这样,她终于看不下去了。立马对阮蛮蛮撂了句狠话,   “阮蛮蛮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祁尧一下,我从你身上找回来十下。看你还耍不耍贫!”   “我哪有?”阮蛮蛮见王氏黑着脸不高兴,连忙敷衍着认了错,“行行行,我错了,我不敢了。您不是着急回家吗?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少见你会儿,少生点气。”   阮蛮蛮知道,王氏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想的是不愿折腾他们,怕添麻烦。   阮蛮蛮没有依着她,怎么把她请到家里来的,就怎么把她送回去。   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甚至是都能体会到这份重量,看谁还敢以为她娘身后没人,随意欺负人!   把王氏送回家没几天,便立了秋。今年雨水多,天气凉得快。地里的玉米杆被泡烂了根,生出来的玉米穗子也就手心那么大,还不熟。   “听说今年的征.税会加成,这地里没啥收成,也不替老百姓想想他们拿啥交,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小蛋儿始终怀着一腔赤子之心,每每提到这件事,都会为百姓们的遭难愤愤不平。   “贫民贫民,不逼你逼谁?”大蛋儿讽刺道。   自从柳瑶死了以后,阮蛮蛮很明显感觉到了,大蛋儿生了仇富心。他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随和,机灵了。还总是往偏激的想法上靠。   “听说皇上一直没上朝,大殿上分化了好几股势力。这些势力要是想压制住对方,必会囤积粮草,养肥兵马。”   阮蛮蛮还想着到了立秋的时候,让苏祁尧去参加下乡试,要是过了的话,明年就能准备准备,进京赶考了。   谁知道,皇上病重,朝廷分离,每个人都忙着招兵买马内斗争权,文官反而成了累赘。   “你说得不错。”苏祁尧放下手中的兵书,来到了窗子前,望着坐在院子里的几人继续说道,   “比起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才是最难的。近几年水涝,许多地里颗粒无收,粮食也就愈发的珍贵了。”   “买粮不现实。那些粮商个个精明的很,他们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将价格翻倍的往上涨。”   “到时候,掏空买兵、造兵器的钱。那不成了拆东墙补西墙吗?”   “所以,这次秋收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一来,可以借着朝廷的旗号,逼迫百姓积极的入粮仓。二来,若是将来哪个做了大头,他可以将这些坑害百姓的罪名,算上宫里那位的身上。”   “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不是更能名正言顺的篡位了吗?”   阮蛮蛮点了点头,她没有苏祁尧想的这么全面,但他们的目的是谋反就对了。   还有,不论朝廷里怎么分化,他们都插不了手。反而每次打仗,最遭殃的就是百姓。   孙家村这个重要的关卡,注定会给百姓们造成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灾难。   到时候这片宁静的土地,将会变成无边炼狱。   “他娘的,这些人的脑袋瓜子是咋长的?整这么多弯弯道道,快把老子给转迷糊了。”   小蛋儿头疼得直拍后脑勺。他听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心里明白一句话,“尧哥,你说咱以后咋着?”   阮蛮蛮也想知道苏祁尧是怎么想的,他能把这些人看透了,那必定能想出一条活路。   苏祁尧摇了摇头,“为时尚早。每日变化莫测,不到那一刻,都不好说。”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年粮.税收缴的时候,定会有□□。”   既然苏祁尧都这样说了,阮蛮蛮觉得不如趁现在,赶紧卖点钱傍身比较稳妥。   好在小鸡崽们养了三个多月,现在可以下蛋了。   阮蛮蛮每天挎着篮子去窝里拾鸡蛋,从最初的每只鸡下一个,现在可以到两三个了。   这么多只鸡,积攒下来就是半筐的量。零卖不值钱,得一下子卖出去,既省事又能赚到一些钱。   阮蛮蛮都打听好了,哪个富人家最喜欢吃鸡蛋,她就往那条街上摆摊。等府里的家丁出来了,她迎上去叫人看看货。   鸡蛋又大又干净,没有能挑出来的毛病,不费多少唇舌,好卖的很。   清晨卖完了鸡蛋,阮蛮蛮会在吃了晌午饭后,把家里那些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用苏祁尧的话来说,一旦战争打响了,连命都顾不上,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废墟中的废铜烂铁。   与其让它们埋在地下,不如趁现在赶紧卖了赚钱。逃难的时候,少不了用银子来打点上下。   阮蛮蛮站在旧货交换市场的大门口,等待着合适的买主光顾。谁知一下午过去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多一半是从西楚和东吴来的人,没几个本地的买主。   阮蛮蛮不想招是非,收拾收拾摊位,准备带着东西回家。   “哎,这个是什么东西?我还没有买,你怎么就要走?”   “不卖了。”阮蛮蛮继续埋头整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跟前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我刚来买你就收拾东西走人,这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蹩脚口音的斥责声,抬高了嗓门儿,好似在故意说给谁听。   阮蛮蛮终于停止了动作,她不急不慢的直起身来,扫了眼眼前的男人。   这个人相貌普通,穿着上跟北凉的服饰也差不多。但那头半束发的装扮,暴.露了他的身份。   在北凉的男人都是绾髻束发,用绳带或是玉冠束缚住的,只有西楚的男人是半束发的装扮。   现在北凉正在忙着内斗,无暇管偏远地方。对于其他国来说,这就是天降大运。要是此时不攻打下来,那就是给了对手成长的机会,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但是,攻打北凉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所以,近些日子有不少西楚和东吴的人来村里故意骚扰、闹事。   阮蛮蛮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急忙收拾东西,赶紧回家。   “我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阮蛮蛮不卑不亢,将他手里的东西躲过来,简单擦拭了几下,便收回了筐中。   “你连这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斥责我为什么不卖。这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你自己说?”   在阮蛮蛮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西楚的人都看直了眼。   现在的他就跟木头桩子是一样的,哪里还会说人话?   “美,真他娘的美……”   阮蛮蛮被那双直勾勾的眼神冒犯了,她是又气又愤恨。但碍于他是西楚的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阮蛮蛮背起竹筐,用力往西楚人面前甩了下,把他撞了个趔趄,心里才好受些。   “站住!”西楚人险些摔倒在地,晃悠了下身子,脑子也跟着清醒了。   他见阮蛮蛮要跑,连忙上前堵住了她。   阮蛮蛮差点撞上了那人的手臂,恶心得她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北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这孤男寡女的,你长得又这么美,我能对你做什么?”   “下流!我已是人妇,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的话,我会报官告你!”   阮蛮蛮眼眸瞪得极圆,发怒的时候,白皙的小脸上又添上了一抹绯色。宛如嵌满露珠的莲,粉嫩谷欠滴。   这副娇滴滴的美人相,在西楚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西楚人看馋了,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嘴角儿流了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你去跟他和离,不就可以跟我了吗?”   阮蛮蛮见他越说越荒唐,再纠缠下去只会吃亏。既然前面走不了,那她往后面跑也是一样的。   阮蛮蛮故意往左上方迈了几步,趁着他去拦截的时候,掉头就跑。   西楚人愣住了,这跟他听说的北凉女人太不一样了。   都说北凉的女人胆小懦弱,只能靠着男人才能苟活下去。没曾想,他今儿个遇到了硬茬儿,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站住,你再跑我打断了你的腿!”   阮蛮蛮背着东西,跑不了多远被西楚人再次堵在了墙角儿上。 第31章 两个合一   阮蛮蛮手无寸铁的贴在了墙壁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西楚人,噙着不怀好意的坏笑,一步步靠近过来, 却无力反抗。   “你跑,要是再能从爷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爷就跟你姓。”   “不过,你要是跑不了的话,那就只能……嘿嘿,跟着爷走了。”   那只邪恶的大手, 就像张无形的渔网在阮蛮蛮的四周散开。   她抖着单薄的身子, 被那歹人高大的身.躯,压在了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不论怎么挣扎,她都是条待收的鱼儿,永远也跑不掉。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道为她抱不平的声音终于喊响了, 阮蛮蛮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只是这份希望终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又被另一个声音压了下去。   “你不怕死你去,看不出来那是西楚的人吗?你想吃官司就去救, 没人拦着你。”   靠拢上来的人群渐渐散开, 望着那些行色匆匆,假装没看到的人们迅速远去, 阮蛮蛮几乎是绝望了。   西楚人见阮蛮蛮惊恐着小脸, 明明很害怕的样子,却迟迟没向他求饶。多年没有掀起来的征服谷欠, 终于被唤醒了。   他眼冒精光,饶有兴趣的慢慢靠近阮蛮蛮, 好想看看她逐渐崩溃时的可怜模样。   “怎么,怕了?拿起你逃跑时的胆量啊。你要是再不动,我就当你爱上爷了,想跟着爷走。”   阮蛮蛮十指抓挠着墙壁,两条腿哆嗦的不听使唤了。   望着越来越逼近的歹人,她瞳孔里闪烁着泪光,强撑着一口气颤道,“就凭你也配?”   被侮辱了,下场是生不如死。把他激怒了,兴许死得快些,但是会保留住清白之身。   阮蛮蛮深吸了几口凉气,她咬着牙的拿定主意后,惨白的脸色慢慢的不再紧绷着了。刚才还畏畏缩缩的害怕,现在抱着必死的气势,啪得一声,用力拍开了指在眼前的大手。   “你,你再敢动下试试?!”   “这可是你说的。”阮蛮蛮趁着他愣神的时候,猛地转了个身,让背后的筐甩在了西楚人的脸上。   就听到嗷得一声惨叫,西楚人捂着脸摔了出去。阮蛮蛮趁着他挣扎的时候,将筐砸了过去,扭头就跑。   阮蛮蛮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是见到一条胡同就扎进去,没了命的往前冲。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听着耳边的风呼呼的话,怦怦乱跳的心跳声像是要破体而出似的。   更让阮蛮蛮发慌的是,两条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阮蛮蛮好想停下来休息会儿,就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了西楚人的怒喊声。听这动静,好像离她不远了。   阮蛮蛮急疯了,看着前面的死胡同,颤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别怕,跟我走。”   闭眼的瞬间,在阮蛮蛮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道陌生的嗓音。   她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男人的相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也就是有个两三步,阮蛮蛮跟着他腾空而起,便跃过了那道墙。   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西楚人便骂骂咧咧的追上来了。他见挡在面前的是条死胡同,便对着墙踢了几脚,悻悻离开了。   阮蛮蛮紧.贴在墙的另一面,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归位了。   “怎么样,没事吧?”   身体太疲惫了,阮蛮蛮刚放松下来,人就顺着墙往下秃噜。要不是旁边有人及时搀住了她,铁定会摔在了地上。   “没事,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阮蛮蛮粗喘了两口气,才把话捋顺了。   “别这么说,换作旁人,也会出手相救的。”   阮蛮蛮在心里嗤笑了声,倘若真有人救她,也不至于落得这么狼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救她的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北凉人。   虽说他绾髻束发,头戴玉冠,穿着上也与北凉无异,但这口生硬的腔调,很明显是个外来人。   阮蛮蛮将视线转移到了男人的腰间,看着那把刀,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该不会是东吴的人吧?   东吴和北凉的装扮差不多,但东吴有个非常恐怖的习俗,那就是活埋老人。   在他们的眼里,不管男女,只要到了四十岁的年纪,对朝廷来说就是累赘了。   所以,官家每年都会把这些人召集起来,一同送进山洞中。   从起初的一天两顿饭,变成一顿,到最后把洞口都堵上了,那就没饭吃了。   所以在东吴的大街上,找不到老人的身影。只有身子强壮的年轻人,和满地跑的孩子。   不论大小,他们腰里都会挎着把刀。威风凛凛的样子,就代表着东吴长久不衰。   想到东吴人来孙家村的目的,阮蛮蛮心中的感激之情,被压制了下去。   “今日承蒙恩公相救,奴家这才幸得一命。奴家已是有夫之妇,日后不便相见。这是奴家积攒下来的钱财,恳请恩公收下,奴家也好坦心离开。”   不管这人是不是东吴的,阮蛮蛮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惹出事端。倘若以后有机会的话,她愿意再另相报恩。只是目前,能不见最好了。   裴温策听出了阮蛮蛮话里的意思,那双时时含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波动。   阮蛮蛮等了许久,不见裴温策说话,她偷偷的抬眸看过去,正巧撞入了他的眼底。   阮蛮蛮慌忙又低了回来,心虚的看着两只脚尖互相蹭着打架。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阮蛮蛮的头顶传来,她又羞又尴尬,圆润的耳垂儿都被臊得,爬上了几抹红晕。   好在裴温策的笑声,不似苏祁尧那般放荡不羁,倒有几分温柔,就犹如他的样貌,温润如玉。   “钱就不收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裴某想知道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   “夫家姓苏,裴公子可唤奴家苏娘子。”   阮蛮蛮做好了裴温策不高兴的准备,想着他一再被驳了面子,应该会生气的甩袖离开。   谁知这人竟然有着极大的耐心和包容心,他不但没有被气走,反而还主动送她回家。   阮蛮蛮见他态度强硬,便没在推脱。   阮蛮蛮故意绕了几圈,停在了一户不认识的家门口前。她指着黑漆漆的大门说道,“多谢裴公子送奴家回来。只是夫家家规森严,不便请公子进去坐一坐。还请裴公子见谅。”   裴温策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大门,意味深长道,“无碍无碍,那就等苏公子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   阮蛮蛮怕的就是他会找上门来,所以才胡乱挑选了户人家,把他给支走的。   好在一切顺利,阮蛮蛮等裴温策走远了,她才转身往自家方向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裴温策打开了背后的那扇黑门,用晦涩难懂的目光伴随着她离去。   今儿没有卖了钱,还险些把清白丢了,阮蛮蛮的心情糟糕透了。   但她回家后,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着。尤其是在面对苏祁尧的时候,还得假装今天卖了个好价钱,她很开心的样子。   阮蛮蛮见苏祁尧盯了她半响,也不说话。她小心翼翼的望去,只见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映着她散乱的发髻,惨白的小脸上还挂着副假笑的狼狈模样。   阮蛮蛮慌忙低下了头,捏扯着衣角儿不安的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苏祁尧依旧没说话,他拢了拢阮蛮蛮头上散下来的那缕秀发,帮她重新盘了回去。   这才哑声道,“我看你今天回来的晚,怕你饿了,就煮了些面条。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阮蛮蛮不敢再看苏祁尧的眼睛,她低着头接过筷子来,一口口往嘴里送,噎得她红了眼睛。   “别急,慢慢吃,现在好多了吗?”苏祁尧的眸光越发幽深。   他边帮阮蛮蛮顺气,边继续说道,“忙了一天,也累了。等会儿我帮你合帐,你早点休息。”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今儿一个铜板也没有卖,东西还被她给扔丢了。这帐根本就没办法合。   往常合账打算盘,是阮蛮蛮最开心的时候。数着一个个铜板,看着日积月累起来的小金库,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然而今天,她对着算盘两眼发呆,记账薄也迟迟没打开的意思。   阮蛮蛮就像是被谁抽走了魂魄似的,像个木偶人一样,呆坐在书桌前。   苏祁尧扫了眼,继续看着手里的兵书。   昏暗的烛光下,阮蛮蛮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她疲惫的支撑着下颌,时不时点着小脑袋打瞌睡。   在点了数十次小脑袋后,她终于忍不住倦意倒在了桌子上,与周公约谈去了。   苏祁尧放下手中的兵书,将对面的人儿打横抱起来到了床边。   也不知道怀里的人梦到了怎样可怕的事,瑟瑟发抖的身子像极了受了惊的小兔子,一直往他怀里钻,寻求帮助。   苏祁尧心疼得吻了吻阮蛮蛮的额头,他躺在床上,将身边的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在她耳边低声喃喃着,   “媳妇儿不怕,有夫君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鸡鸣过三遍后,阮蛮蛮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在苏祁尧的怀里蹭了蹭。   几个呼吸的时间,阮蛮蛮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万分紧张的看着问苏祁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看到外面艳阳当空,阮蛮蛮就知道她起来晚了。在苏祁尧告诉她已经过了辰时后,怀揣在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扑灭了。   她与孙员外的采办管事商量好了,每天寅时,她会把新鲜的鸡蛋准时送过去。   这才刚刚合作,她就误了约,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怪我怪我,太贪睡了。”阮蛮蛮一边往筐里拾着鸡蛋,一边自责着反省。   “今天刚好有事要去集市那边,这筐鸡蛋,我送过去。”   “不行,”阮蛮蛮想也不想拒绝了苏祁尧,“我要是不出面赔礼道歉的话,往后这桩生意就甭想做了。”   阮蛮蛮没时间跟苏祁尧掰扯这些了,她背起竹筐拔腿就跑。   好在筐里铺了厚厚的麦秆,有它们垫着底,阮蛮蛮才敢一口气跑到孙员外的大门口。   守门门口的仆人都认识阮蛮蛮,见她来了也没有拦着,只是略带遗憾的说道,“今儿你来晚了,府里都采办完了,你回去吧。”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紧赶快赶还是来晚了。   阮蛮蛮忙放下竹筐连声恳求道,“两位大哥,麻烦你们帮忙通知下采办的管事。我想见见他,今儿是我不对,没守时送过来。我想当面给他道歉,您就帮我通报下行不行?”   阮蛮蛮一路跑来,胀得小脸红彤彤的。这会儿,她又担心采办管事的会生气,一双泪眼婆娑的水眸,垂泪谷欠滴。   面对如此真诚的哀求,守门的两个家丁实在是招架不住了,他们举着双手投降道。   “好好好,你别哭,我这就去给你通知声下。”   阮蛮蛮目送着守门的家丁进了府,忐忑不安的心,依旧没有放下来。   也不知道采办的管事会不会出来,他要是因为今早没有守时的事生气,那可怎么办吧?   阮蛮蛮千等万盼,那个熟悉的肥硕身影,终于晃晃悠悠的朝她跑来了。阮蛮蛮紧绷着的小脸儿,渐渐缓和了几分。   阮蛮蛮忙放下竹筐,急匆匆迎接了上去,   “管事的,真的对不住了,今天早上是我没有守时送过来,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   阮蛮蛮先给管事的行了个礼,后面才娓娓道来,她是因为什么才来迟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不守时的事开脱。我只是想把前因后果跟管事的说一说,然后诚恳的请求管事,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   “我保证,这种事往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该说的都说了,阮蛮蛮的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如果管事的不愿再合作,那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她该为自己的不守时行为负责。   “你这小丫头,我当是什么事呢。他们跟我说,你哭着就跑来了,害我以为出大事了。”   管事见阮蛮蛮又作揖,又行礼,被她这套客气举动给弄蒙了。好在后面还有解说,看着她通红着小眼睛跟小兔子一样,委屈巴巴的把前因后果道出来,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就是来晚了嘛,谁家还没有个事啊?别放在心上,没事的。”   惊慌的心还不能放下,阮蛮蛮知道,这是管事的仁慈大度,所以才不跟她计较。要是遇到那些不说理的人,没准还让她赔偿些。   “多谢管事的宽宏大量。”阮蛮蛮心怀忐忑的问道,“那往后的鸡蛋……”   管事的跃过阮蛮蛮,往她身后的竹筐看了看,“往后鸡蛋照常送过来就行。”   “今儿个这……”   阮蛮蛮怕管事的误会她强卖给孙家,忙解释道,“这些鸡蛋,等会儿我去别的地方卖了。”   “都这个时辰了,这么多鸡蛋你也不好卖。”管事稍稍沉顿了下,“这样吧,你往府里放多半,剩下一些你再拿去卖。”   “管事的……”阮蛮蛮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她来的时候想了很多个被拒绝的画面,唯独现在发生的这些,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阮蛮蛮千恩万谢,背着剩下的鸡蛋出了孙家。临走的时候,她还给了守门的两位家丁每人二文钱,就当作是请他们喝茶了。   保住了孙家这个合作伙伴,压在阮蛮蛮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妩媚的小脸儿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阮蛮蛮哼着小调儿,跻身来到了一条人满人患的繁华街口。   筐里面还剩下二十来个鸡蛋,想要全部卖出去,必须得来这种繁华的地界,才能遇上有钱的人。   阮蛮蛮从街道顶头,一路向南走到了尾部,勉勉强强挤在了一人宽的夹道里。   她将竹筐摆在跟前,把附在上面的麦秆扒拉开,露出了一颗颗干净圆实的鸡蛋。   “呦,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把闭合的折扇,伸到了阮蛮蛮的面前。   阮蛮蛮想扭头躲开的时候,那把折扇快先一步挑起了她的下巴。   美目流盼,似蕴含着一股灵动的清泉。似雪的肌肤,在金光的笼罩下,晶莹如玉般光泽。   钟邵元看呆了,他举着扇子顿了好一会儿,直到阮蛮蛮收拾着东西快步离去,他才醒过神来。   “站住!爷让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钟邵元越喊,阮蛮蛮跑得就越快。   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昨儿才打了西楚人,今儿又来了一个。   看他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否则,苏祁恒也不会亲自陪着了。   “苏公子,你赶紧叫人围住那小娘子,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苏祁恒站着没动,他一个读书人当街叫人围堵民妇,成何体统?   再说了,钟邵元看上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阮蛮蛮这个粗鄙不堪的女人?   钟邵元见苏祁恒干站着不动,有些急了,“苏公子,你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们北凉的待客之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苏家口口声声说的诚意?”   “你……”苏祁恒气结。   男人爱美人儿,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但是,钟邵元好.色的程度,真让他恶心到了极点。   只要钟邵元见到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就让抓回去供他享用。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苏家已经为他抓了有十人之多。   等这些人被祸害的差不多了,他拍拍屁.股走人了,苏家该怎么办?   “她可是苏祁尧的女人,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苏祁恒给钟邵元撂了句狠话,带上人急忙忙的追过去了。   “苏祁尧又是谁?难道比你苏家还要大吗?”钟邵元来的时候都打听过了,孙家村里就属苏家最大。   再说了,就凭他阅女无数的眼力劲儿。是不是黄花大闺女,他还能看不出来?   钟邵元打从心里觉得,定是苏祁恒也看上了美人儿。想骗他放手,好能占为己有。   “走,咱们得去瞧着点,别让到手的鱼儿给溜走了。”   街道上拥挤得走不动。阮蛮蛮被夹在人群里来回的挤攘着,她连脚跟都站不稳,更别提逃跑了。   “站住,别跑!”   苏祁恒带人追上来了,阮蛮蛮往前挣扎了两步,又被对面走过来的人给撞了回去。一来二去的,她还在原地随着人流来回的晃着。再这样下去,被苏祁恒抓住那是迟早的事。   情急之下,阮蛮蛮机灵一动,指着苏祁恒的脚底下喊道,“快看,他的脚底下有钱。”   一听说有钱掉在地上了,行色匆匆的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他们顺着阮蛮蛮指去的方向涌入,将苏祁恒等人撞得七荤八素,叫苦不迭。   阮蛮蛮冷哼了声,背起她的小竹筐,稳稳当当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好手段,好聪明的头脑。”   熟悉的调笑嗓音,惊吓到了阮蛮蛮。她停下脚步,神色紧绷了成了一根弦。   尤其是钟邵元手持折扇,拍着手心从她的对面走过来的时候,阮蛮蛮迅速弓起身子,满脸防备的盯着他。   不怀好意的视线,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阮蛮蛮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你再会耍小心思,也逃不出爷的五指山。”   钟邵元的大手向阮蛮蛮抓来,她仿佛是惊弓之鸟,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就往回跑。   只是还没有逃多远,阮蛮蛮就听到钟邵元喊了句,“谁要是抓住了她,苏家会赏银千两。”   刚才还在苏祁恒脚底下抢钱的人们,瞬间转身向阮蛮蛮扑来。   阮蛮蛮躲得开一个,逃不过一群。挣扎了没几下,她就被这些人围圈在了中间。   阮蛮蛮就像是笼中鸟,插翅也难逃。她眼睁睁的看着钟邵元走进人群里,大步大步的迈过来。   “跑啊,爷就喜欢看你垂死挣扎的模样,多让人心疼啊!”   “无耻!”阮蛮蛮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显得不是那么很狼狈。   既然眼前这个男人能随意使唤苏祁恒,那就说明这人是苏家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他可不会像昨天那人,轻易的就打发了。   “好听好听……”钟邵元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看上去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爷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美的赞扬。今儿让你取悦了,爷该怎么赏赐你呀?” 第32章 冲动的惩罚   阮蛮蛮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不但下..流到了极点,还有些变.态。她越骂,他就越兴.奋, 实属恶心。   阮蛮蛮选择闭口不言,压制着心里的慌乱, 飞快得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   钟邵元见阮蛮蛮迟迟不说话,顿时失去了调笑的兴趣。   “行了,我也累了。有什么悄悄话,等会儿咱们回府上了, 再单独的慢慢细说。”   这熟悉的口令, 让苏祁恒直蹙眉,他百般不情愿的朝身边人挥了挥手,叫他们把人拿下。   “什么狗.屁读书人?!学了一肚子的孔圣人之道,到头来还不是帮着外来的贼人,欺负良家女子。”   阮蛮蛮打从心里鄙夷苏祁恒,虚有其表的小人, 只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放肆!”被退过婚的破鞋当街指责, 苏祁恒羞愤得胀红了脸。   “要不是你恬不知耻的乱勾.引人,他会找上你吗?”   “嗯?这句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钟邵元歪着头称赞了苏祁恒一句。   “哼, 说穿了, 你阮蛮蛮就是从骨子里犯.贱的女人!还装什么清高?”   苏祁恒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刚才看钟邵元的不顺眼, 现在觉得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错了。   “来人啊, 钟公子要请她喝茶,把人带上。”   “苏祁恒!”阮蛮蛮恨毒了苏祁恒, 美目中蕴着熊熊怒火。   她从筐中拿出把剪刀来,冷眼指向了苏祁恒,   “好,既然你们苏家要逼死良家女子,做人神共愤的恶事,那咱们就一起去阎王殿,找阎王评评理!”   阮蛮蛮怕昨儿的事会重演,提前预备上了把剪刀防身。   没想到,今儿不但用上了,还是用在了苏祁恒这个虚伪的假君子身上!   苏祁恒没想到阮蛮蛮性子这么烈,当她拿着头对着他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头有点凉。   “快,快去把剪刀夺过来!”   “你们谁敢过来试试?”   握着剪刀的小手都在打着颤,阮蛮蛮深知她与这些人对抗不了多久。但是她不想认输,她不愿受这种人的欺辱。等会儿这些人真的扑过来,她就带着这帮杂碎一起下地狱!   两边的人你追我躲,迟迟没有个进展,钟邵元的耐心被耗光了。他对身后的西楚随从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抓个女人都这么费劲,你们苏家到底有没有种啊?!”   阮蛮蛮见西楚人撸起袖子,活动了下筋骨。这抓人的架势,很明显就是练家子。   她连连后退,来回晃着剪刀做着最后得抵抗。   “给我上!”   一声令下,那些西楚人朝阮蛮蛮扑了过去。   阮蛮蛮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内心的不甘受辱促使着她,不能坐以待毙!   阮蛮蛮不管哪里,举着剪刀乱捅一气。   “啊……”   “嘶……”   “好痛……”   满地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西楚人捂着伤口来回的打滚,他们像是遇到了魔鬼一样,满眼惊恐的看着眼前人。   阮蛮蛮还在举着剪刀乱戳,耳边忽然传来了句熟悉的安抚声。她以为这是死前出现的幻觉,抱着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媳妇儿不哭,是为夫来晚了,是为夫的错。”苏祁尧心疼得将阮蛮蛮搂在了怀里,一遍遍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哭声止住了。   “不哭不哭,有夫君在,他们谁都别想动你一根毫发。”   犀利的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利剑,飞速身寸穿了苏祁恒等人。   “苏,苏祁尧!”阮蛮蛮哇的一声,哭得好大声。   她紧紧地抱着跟前的人,就像是遇到了救命的稻草,惊慌不安的心里,终于有了寄托。   阮蛮蛮稍稍缓和了下情绪,理智也跟着找回来了几分。她抽噎着嗓音,揪着苏祁尧的衣服就往外走。   “我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嘿,还真是成了亲的妇人。想不到爷还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邪了门儿了。”钟邵元的心里直犯嘀咕。   虽说这女人不是雏了,可她勾.人的模样带着股子未□□的青涩。让他向来有只喜欢大姑娘的老把子,都按耐不住心性,咬破了规矩了。   “大胆刁民,你敢伤害我西楚的人。你们北凉是不是欺人太甚,以为我西楚没人,好欺负了?”   “夫君,我没事了,咱们走吧。”阮蛮蛮噙着眼泪,几近哀求着苏祁尧。   昨天她刻意隐瞒被西楚人欺负的事,就怕苏祁尧替她报仇。   说好听点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其实这就是中了他们的奸计。要不然西楚和东吴来这里做什么?为得不就是找个借口,举兵打进来吗?   挑起两国战争的罪名,他们决不能背!   “走?哈哈哈,小娘子,爷就喜欢你这天真又泼辣……”   话还没说完,啪啪两声脆响,打在钟邵元的嘴巴上。   谁也没有看到苏祁尧是怎么过去打的人,但是那震耳的动静可不是假的。   阮蛮蛮见钟邵元的嘴巴,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红肿成了两根肉.肠。她瞪大了水眸,无比震惊的咽了口吐沫。   “夫,夫君你的手疼吗?”阮蛮蛮掰看着苏祁尧的大手,下意识心疼了一句。   但是这些话传在西楚人的耳中,就变了味了,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你,你们北凉太目中无人了!”   钟邵元对苏祁尧又怕又恨。他捧着脸颊,想碰又不敢碰伤口,疼得头皮发麻,直跺脚。   “苏祁恒,你是瞎了吗?没看到这个刁民对爷大不敬吗?”   “快,快叫你的人给我上!把他给我拿下!”   “哎呦,疼疼疼……”   苏祁恒憋青了脸,两眼蕴.含.着的怨气并不比钟邵元少。他先是被钟邵元,当奴才似的呼来喝去的。现在又被他当街辱骂眼瞎。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了。   “我早就警告过你,她的男人不好惹!”   “我看不是不好惹,是你压根就不想管吧?”   阮蛮蛮顺着蹩脚的话音看去,发现是在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   这男人夹在老百姓中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北凉的人。偏偏他身上挎着,北凉百姓不可能有的大刀。   “夫君,他是东吴人。”   “东吴人怎么了?我们都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心。”东吴人颇为自豪的拍了拍刀柄,   “你们北凉人,就是在欺负西楚的这位公子。”   “我没有。”   阮蛮蛮见苏祁恒不咸不淡的反驳了句,还不如不开口的好。   “怎么会没有?这位西楚的公子对美人儿一见倾心,难道你们北凉不该为了两国的友好,把她献出来吗?”   “夫君,他是故意的,可别中了他的奸计。”   越是简单的挑拨离间,越能戳中人心。   阮蛮蛮担心苏祁尧会一时冲动,跳入东吴人挖好的陷阱里。   苏祁尧拍了拍阮蛮蛮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是在为两国交好做交涉?”   “你当大家是眼瞎了吗?你把人打成这样,还说是为了两国交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东吴人满眼讥讽,再次为西楚仗言指责着苏祁尧。   “我看大家没有瞎,反倒是你自己看不清楚罢了。”   苏祁尧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东吴崇尚力量,对道德教化从来都是不屑的。所以对活埋老人的事,无动于衷。”   “你敢贬低我们东吴君主的圣意!找死!”   锵,东吴人拔出了腰间大刀,满目仇视的向苏祁尧砍来。   阮蛮蛮吓破了音,尖声提醒之余,只见苏祁尧一个懒懒散散的侧身,便躲开了东吴人的攻击。   苏祁尧不但毫发无损,还一把夺过了东吴人手里的刀。   丢了刀就相当于丢了性命,东吴人脸色白得难堪。   苏祁尧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随意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我们北凉人做事要讲理,别动不动就拿刀解决,那是莽夫行为。”   锵,苏祁尧随手一扔,刀刃又插.回了刀鞘里。   “咱们接着说说西楚。”苏祁尧重新回到原位,牵住了阮蛮蛮的小手。   看到他无事,阮蛮蛮紧紧地扣住了苏祁尧的大手,露着两颗小虎牙甜甜的笑了。   “西楚乃是成立了百年的大国,它之所以屹立到现在,那肯定是君主仁慈仁爱,受百姓们爱戴。”   “试问,这么好的君主,怎么会有强抢民女的朝臣?你教唆他做下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这不是在故意抹黑西楚的君主吗?”   “你……”东吴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苏祁尧压根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走到钟邵元的跟前,笑得满脸和善,“西楚来的客人,你自己给他解释解释,你们的君主是不是个仁慈的好皇上?”   钟邵元憋红了脸,按照苏祁尧的意思,那他这顿打不但是白挨了,还得向他表示感谢?   钟邵元越想越憋屈的想杀人,“是……皇上他仁德,又宽宏大气。我有愧于圣上,有愧于西楚。”   苏祁尧在钟邵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终于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满意笑容,“既然你心里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关于我及时打醒你,你心存感激的话,大家都知道,也就无需再说了。”   “给我娘子赔个礼道个歉,顺便买些压惊的补品就是了。”   “你是个魔鬼!”钟邵元算是吃了苏祁尧的哑巴亏。他现在不但报不了仇,还得低声下气,放下尊贵的身份给个低贱的民妇道歉!   这种耻辱,比千刀万剐了还要痛苦,叫他生不如死!   但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对,对不起!”   阮蛮蛮嫌弃的挥了挥手,“算了,为了西北两国友好相处,我就不计较了。”   阮蛮蛮提心吊胆了半天,苏祁尧三两下便把这么棘手的事给解决了。   钟邵元不但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道了歉,还赔偿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阮蛮蛮拿出了一半的银两,把它们兑换成了铜板。剩下的,全部放入她的小金库里。   阮蛮蛮抱着一大笔钱,屁颠屁颠的紧跟在苏祁尧的背后。   也不知道怎的,她感觉苏祁尧越走越快,不跑着追,都要跟不上了。   “夫君,你慢……唔~”   好痛啊!   阮蛮蛮捂着被撞酸的小鼻子,满脸幽怨的看向苏祁尧。   “怎,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苏祁尧的眼睛太可怕了,他深沉得就像是无底洞,只要陷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阮蛮蛮慌忙垂下了头,她捏着怀里的钱袋子,小声的嘟囔着,“有什么话你就说嘛。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呀!”   紧握着的拳头,一再攥捏。苏祁尧忍出了一脸的铁青色。看着仍旧不知悔改,还在顽强抵抗的阮蛮蛮,他终于出手了。   “啊……苏祁尧,你放开我!凭什么想扛就扛?我是人!”   阮蛮蛮的力气终究是反抗不了苏祁尧的,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挣扎了一路,最后还是被扔在了炕上。   “苏祁尧,你想干什么?”阮蛮蛮发现苏祁尧的脸色难堪得吓人,马上又改口道,   “夫君,你摔疼我了。”   阮蛮蛮委屈得揉了揉,被摔成好几瓣的小屁.股。可怜巴巴的嗓音中,还带着一丝让人怜惜的哭腔。   苏祁尧深吸了口气,拿出一条红丝带,蒙住了那双让他抓心挠肺的水眸。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阮蛮蛮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耳边放大的粗喘声,判断苏祁尧是否还在生气。   “夫君,我疼~”阮蛮蛮憋红着小脸,向苏祁尧撒了个娇。   “你还知道疼?”苏祁尧压抑的嗓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昨天发生的事,你打算隐瞒多久?”   阮蛮蛮下意识瞪大了瞳孔,“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祁尧昨天就察觉出阮蛮蛮有些不对劲,想着她定是受了惊吓,这才忍住了没问。   谁知道今早上,她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他四处打听。这才耽误了时间,让她被钟邵元给围圈住了。   天知道,当他赶到现场,看着那弱小无助的单薄身影,被一群无赖围攻时,那种打从脚底透着凉意的后怕,有多么的吓人?!   倘若他要是再去晚点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你把那人怎么样了?”阮蛮蛮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怕苏祁尧会冲动,失手伤了人。   如果西楚以此为借口进攻北凉的话,那京城里的那些权臣们,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推出去,任由西楚那帮人随意处置的。   “夫君,你告诉我,你没有把他怎么样了,对不对?”   阮蛮蛮有些着急了,那急迫的模样让苏祁尧直犯嘀咕,“你这是在意他,还是在意我?”   “当然是你了,你是我夫君,我管别人做什么?”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祁尧憋住了笑意,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待犯了错的人,我自然会有属于他的一套惩罚。”   咯噔,阮蛮蛮的心沉了下去。   这么说,那人……已经死了?   还没等阮蛮蛮仔细品味苏祁尧的这句话,接下来的动作,吓跑了她的三魂七魄。   “苏祁尧,你想干嘛?”   阮蛮蛮突然觉得她的身子,被苏祁尧抱着腾空而起。好像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趴在了他的腿上。   “现在轮到你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出了什么事再隐瞒我的话,惩罚加倍!”   “苏祁尧你……”   “知不知道错了?”   “混蛋!”   啪啪几巴掌,打在了阮蛮蛮的小屁.股上。她当场惊得不会说话了。   阮蛮蛮全身上下绷成了一根弦,两眼发直的看着前面不敢挣扎。直到痛处传来了灼.热的发麻感,她才从失声中喊了出来,   “苏祁尧!”   窘迫的小脸红得都在滴血,阮蛮蛮的脚趾抠住了床板,恨不能戳出个洞来,钻到里面不出来了。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苏祁尧直接忽略掉了阮蛮蛮的羞愤。   一次次擦着阮蛮蛮的敏.感点,惩罚着她。直到阮蛮蛮险些咬破了嘴唇,哭肿了眼睛,他才心疼得给揉了揉。   “很疼吗?”   阮蛮蛮拍开那只大手,气鼓鼓的钻进了被子里。一边往里拱,一边娇吼道,“走开,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苏祁尧怕她闷坏了,站在床前念叨了几句就出门了。   听到关门声,阮蛮蛮便从被子里探出了小脑袋,羞臊的小脸上爬满了红晕。   “无耻。”   阮蛮蛮知道苏祁尧本意不是要轻薄她,只是这惩罚的方式太过放荡,她实属不想接受。   “还疼吗?”出去半天的苏祁尧回来了,他张开手心,一支白色通透的小瓶子躺在上面。   “要是疼得话,就涂上一些。要是自己敷不上的话,我就……”   “苏祁尧,不许再胡说!”阮蛮蛮急得直跺脚,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扭身跑开了。   苏祁尧望着逃也似的跑走的阮蛮蛮,满脸蒙相。   不知所云的嘟囔了句,“你要是敷不上,我就找隔壁王大娘来帮忙。这怎么还成了胡说了?”   许是白天发生的事太多,阮蛮蛮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阮蛮蛮胸中憋闷得紧,她从床上爬下来后,便来到了院子里舒口气。   夜深人静,圆月当空。冷清的月光如瀑布般洒泻下来,穿过云层,越过树梢,将地面点缀的斑驳陆离。   阮蛮蛮站在阴影处,双眼无神的放空着。   忽然,门外面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阮蛮蛮迅速收回了心神,躲在了暗处。   眺眼望去,有十来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大门前晃动着。   阮蛮蛮看不清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但是领头人的交待声,她是听得一清二楚,   “少倒点,油不是花钱买的啊?”   糟了,他们这是要放火烧家。   阮蛮蛮的身子比脑袋转动的要快,刚扭过身去,就撞进了结实的胸.口上。   “夫,夫君?”阮蛮蛮捏着小鼻子惊声低喊道,“有人要放火烧家!”   苏祁尧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阮蛮蛮竟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震惊。   “别急,称了他们的心,让他们烧。”   阮蛮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扭头朝苏祁尧看去,发现他那双黝黑的眸子被火光照亮了,隐藏在心里的挣扎与不舍,暴.露了出来。   阮蛮蛮看愣了,熊熊大火,就在眼前放肆的吞噬掉了他们的家。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祁尧,突然发起了求救声。   “快来人啊,救火啊!”   阮蛮蛮满脸疑惑的站在了原处,看着四处求救的苏祁尧,绞尽了脑汁,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大火烧得很旺,红光通明,如同白昼。即便叫来了左邻右舍帮忙扑火,还是没有止住了它。   黎明时的朝霞火红火红的,犹如昨夜里的那场大火,映红了阮蛮蛮的脸。   她站在断梁破壁中,目光呆滞的望着满地灰烬。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小蛋儿气得直骂街。   “你少说几句。”大蛋儿给小蛋儿使了个眼色,叫他往阮蛮蛮那边瞅瞅。   “嫂子,你别难过。等清理完了这里,咱们再盖新的。”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这是她的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阮蛮蛮更加看不懂苏祁尧的用意,按说,这处院子应该承载着他更多的回忆。它对于他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苏祁尧似乎是感受到了阮蛮蛮的目光,他扭过头来,微微上扬的眼角中,溢出了让人心酸的笑意。   阮蛮蛮的心突然揪疼了下。   “尧哥,是不是姓钟的干的?”   苏祁尧当街打了西楚来的贵人,还让钟邵元赔礼又赔钱的事,早就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各种版本的说词都有,夸张得令人咋舌。   大蛋儿不信那些个添油加醋的事,但是,白天打了人,晚上家里就着火了。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巧合,能解释得过去的。   “也不一定。别忘了,近期不光是西楚的人来了,东吴的人也在村子里。”   阮蛮蛮见苏祁尧刻意隐瞒了昨夜看到的那些人,也附和着他说了句,“夫君说的对。兴许东吴的人就是想要借着流言碎语,栽赃嫁祸给西楚,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真卑鄙!”小蛋儿啐了口唾沫,“咱们去报官,非得让那些小人把牢底坐穿了!”   “没用的。”阮蛮蛮摇了摇头,“要是真的去报官了,县太爷不但不会治他们的罪,还有可能会把我们押进大牢里。”   “到时候以挑起两国争端的大罪,判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小蛋儿烦躁得直抓头皮,“那咋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让那帮龟.孙儿白白欺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成每天下午18点整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3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阮蛮蛮觉得惩治他们不是紧要的, 晚上在哪里落脚才是要命的问题。   苏祁尧可以露宿野外,或是住到他们兄弟俩的家里。她就不行了,得避嫌。   阮蛮蛮抬头看向苏祁尧, 就听到他说,   “先不说他们了, 你们俩帮我弄些木板来,越多越好。”   阮蛮蛮这才恍然大悟,定是当苏祁尧决定任由那些人烧房子的时候,他大概就想好了退路。   火烧房子的事, 阮蛮蛮没有再提过, 更没有问过苏祁尧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两个人之间像是有了层隔膜,在奇妙的默契下,忽然没了与对方开口说话的理由。   就连这两天,她把那些火烧之前,就搬运出来的要紧东西整理了下, 都是让小蛋儿帮忙运回到了船上。   至于活下来的母鸡们, 阮蛮蛮决定暂时把它们送到了小蛋儿的家里,等找到了合适的买主, 就卖出去换钱。   朝廷里放出话来了, 让百姓们提前把粮给收了,今年税.收得早, 别到时候交不上。   像孙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都顶不住, 带着一家老小搬迁走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反抗来?   还不如看看有啥值钱的东西,趁着还有些用, 赶紧兑换成银两,到时候有个做傍身的筹码。   “不对啊,你家男人不是挺厉害的吗?这还没找放火的人赔偿呢,咋就不吭不响的搬走了?”   阮蛮蛮这两天回来收拾东西,没少碰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她心情好就回句,其他的全都当作是放.屁了。   “我瞅着您就挺厉害的。您有这个能耐和闲工夫,就去捉凶手。要是能拿到钱呢,我会感谢您十八辈儿祖宗。”   “嘿,你这是咋说话的?好心问句话,你咋还骂上人了?”   阮蛮蛮没再理会,她将包好的包袱往胳膊上一甩,正好打在了那人的面门上。   那人捂着面门连连后退,顶在了墙上才算是止住了脚步。   阮蛮蛮见她憋了红脸,在大.腿上拍了两巴掌,就要骂人的架势。扔了一记冷眼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你个不知好歹的怂崽子,是他们烧了你的王.八.窝,你不冲他们耍脾气,冲我耍啥横?!”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你们只能做水鬼,死了没地埋!”   在北凉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有罪的人才会在水里过,预示着他们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儿孙不能祭拜。   当初苏祁尧造船,打算把家里东西运到河道上时,阮蛮蛮便有心想问问。只是,最后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这种压在心头上的疑惑越攒越多,不知不觉中,阮蛮蛮便被它们勾.走了心神。   “嫂子……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你继续说,我在听着呢。”阮蛮蛮偷偷看了苏祁尧一眼,发现他仍旧皱着眉头,思索着大蛋儿的话。对于她的走神的小插曲,并没有注意到。   阮蛮蛮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默默地垂下了头。   大蛋儿欲言又止的看了阮蛮蛮半响,最终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四处打听过了,朝廷这次收税不要粮,只要钱。”   “啥?他们还要钱?”小蛋儿听三不听四,曲解了大蛋儿的意思。   “不是还要钱,是他们要钱不要粮,这不是很奇怪吗?”阮蛮蛮给小蛋儿解释了两句,   “打仗用钱不假,但是粮草也是重中之重。大战在即,这次粮.税本该是他们能捞的最后一次,现在却只收钱不收粮,这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吗?”   大蛋儿微微颌首,“不光是这样,听说要是谁能拿得出钱来,交粮.税的时候可以少交一些。”   “那帮吃.人.肉的东西还对外宣称,这是朝廷知道近几年田地里收成不好,他们是为了老百姓能有条活路,才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这么说,他们对老百姓是挺仗义的。”   大蛋儿见小蛋儿呲着一口小白牙,傻乐得开心,还在为朝廷的‘善心之举’感到高兴,他险些气出了老血。   “你傻啊,那帮吸血虫都吸习惯了,突然间有天断了他们的粮,不恼羞成怒吃了你才怪。他们能为咱们着想?做梦去吧。”   “确实不会。”大蛋儿是仇富了些,但这话说得没错。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要是真的为老百姓着想,就该及时停止内斗。好好辅佐皇上,为老百姓减.税进言。而不是搞这套虚假的手段,糊弄大家伙儿。   “那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沉默许久的苏祁尧终于开腔了,“你马上去看看,咱们村里有没有新开的柜坊。如果有,你去打听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兑换银钱。”   贫穷的老百姓哪里来的银钱交.税?   要想弄到钱,自然得用值钱的东西去兑换了。   经大蛋儿细细打听,孙家村里果然新开了一家柜坊。只要拿粮食去他们那里兑换,每两升多给一个铜板。想换多少升就换多少升,赏钱只会越来越多。   起初没人信会有这种好事,直到有个人真蒯了一斗粮去兑换,等他捧着多出来的五个铜板出来后,周围的人全信了。   这会儿在望去,长长的的一条街都排满了,看不到尾巴。   “嫂子,等会儿我先去搭讪,成了你再现身。”   阮蛮蛮也正有此意,“切记,千万别让他们声张,私下里传话就行。”   民与官斗,必会输。更何况在他们的地盘上抢食吃,一旦暴.露了,死都是奢望。   阮蛮蛮目送着大蛋儿插入人群中,见他顺顺当当的便带走了个卖.粮的人。她迅速缩回巷子里,裹了裹头巾,从怀里掏出小镜子来照了照脸上的雀斑。确认无误后,才捏起了嗓子混入了人群中。   “大娘,你也是来换钱的?”阮蛮蛮专门挑了个厉害的老妇人‘下手’。   “咋的,你不是啊?竟说些没用的废话。”   阮蛮蛮当场受了几记白眼儿。   好在她选目标的时候就有了心里准备,稍稍调节了下心情,再次笑道,“我啊,当然不是了。我是来给大娘送钱的。”   提到钱,老妇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不过在她打量过阮蛮蛮后,便处处带着瞧不起的神情。   “唬谁呢?有这好事,你还能穿成这样?再说了,真有钱自己早就穿金戴银去了,哪里还会跟我这老婆子说。”   “穿金戴银是不行,但是要想多弄几刀肉钱,还是挺容易的。”   阮蛮蛮见老妇人的耳朵动了动,脸上的不屑也稍稍收回了些。阮蛮蛮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   “唉,本来想跟大娘一起去赚的。既然大娘不信,那算了,我去问问别人。”   “哎哎哎,你别走啊。你啥也不说,我当然不能信了。”老妇人拽着阮蛮蛮的胳膊不让走。她想问又怕没了面子,便暗示阮蛮蛮给个台阶下。   “大娘你都不信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放手让我走,我去找个愿意白拿钱的人。”   阮蛮蛮没顺着老妇人的意思,她使着巧劲儿挣扎,执意要走。   老妇人没了办法,只能赖着脸皮笑道,“你瞧你不识闹,大娘这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嘛。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呀!”   “快说说,怎么个白拿钱法?”   阮蛮蛮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嘟囔了两句,“就是我听说有家收粮的地方,每两升粮加三个铜板。要是有人介绍过去,还白拿两个铜板,到时候平分了不就又是一份钱吗?”   “啥?天底下还能有这好事?!”   阮蛮蛮见老妇人激动的拔高了嗓门,差点将周围的人给引来了。她忙将人拽进了巷子里,低声不满道,“你小点声,这好事要是让他们都听见了,赚钱的机会不就没有了吗?”   老妇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葬送了财路,那双谨慎的小眼睛,赶紧朝四周瞧了瞧。   好在没人注意过来,老妇人马上露出了一副讨好似的笑脸,拉住阮蛮蛮的手近乎道,   “闺女你说得对,瞧我这老婆子都干了些啥?幸亏有你在,救了我老婆子一命,要不然别提有多后悔了。”   “对了闺女,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啊?咱们现在就赶紧去吧。万一晚了,人家不收了,那可咋办吧?”   阮蛮蛮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反正我也挣够钱了,不收就不收呗!”   阮蛮蛮见老妇人望着手里的荷包,两眼冒着亮光。阮蛮蛮故意在她面前颠了颠,银钱之间的碰撞声,迅速勾.起了老妇人的贪念。   被银钱染红了的眸子,泛着瘆人的幽光,追随着荷包的起伏来回的转动着。   “你这孩子,你赚够了钱,大娘不是还没有拿到吗?走走走,快带大娘去。介绍人的钱,大娘一个也不要,都给你怎么样?”   “那……好吧。”   阮蛮蛮略带为难的应下后,老妇人没了命的催促着她快点去换钱的地方。   阮蛮蛮慢吞吞的,带着老妇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旧院子门前。指了指里面,“呐,就是这里。”   老妇人愣了会,在打量完院子后,立马起了警惕心,将盛粮食的篮子护在了怀里。   “闺女,你该不会是拿大娘开玩笑吧?这……咋看也不像是收粮的。”   阮蛮蛮见老妇人满脸的假笑,僵硬得抖不动了。一双谨慎的眼神,似乎是把她当成了要做坏事的坏人。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阮蛮蛮低估了老妇人的警惕心,她说完这话,老妇人扭身就要跑。   “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儿带粮食不多,改天我多拿点来再换。”   都到门口了,阮蛮蛮哪儿能轻易放走了她?   阮蛮蛮刚伸出手来,想着要不要将老妇人强行拽进去,门里面就走出来了俩人。   阮蛮蛮灵机一动,对着大蛋儿酸了句,“今儿又介绍来了几个啊?”   “嘁,要不是当初我介绍你来这里换粮,你能挣这么多的钱?”   阮蛮蛮见大蛋儿被她给酸蒙了,干杵了好一会儿,也没接上话来。   她忙又补了句,“我又没说要你的钱,别每次问你都装傻充愣的。瞧见没有,大娘也是来换钱的。”   “哦……”大蛋儿似懂非懂的接话道,“我不是怕你要钱。这不是正帮大叔算算这次赚了多少钱。”   老妇人一听这个也不走了。跑到大蛋儿跟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男人,忽然大喊道,“老李,咋是你?”   阮蛮蛮和大蛋儿两人对视了眼,感情这两人还认识。   “大伯,既然你认识大娘,那你就跟她说说吧。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换钱的地方?有没有比柜坊给的多?”   阮蛮蛮不说这个还好,姓李的男人突然裂开了大嘴,说哭就哭了起来。   老妇人被他哭得一愣一愣的,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是啥意思。急得她直拿篮子撞人,“哭啥啊?这里面有没有钱,你倒是说句话呀!”   “说啥?你还让我说啥?”姓李的男人梗着脖子喊了两声后,长长得吸了口气继续哭诉道,   “这里比柜坊多好些个钱呢。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打死我也不会往柜坊里换那么多粮。”   “现在可到好,亏了,亏了啊……”   阮蛮蛮见姓李的男人越哭越凶猛,赶紧劝说道,“大伯,你也甭哭。在那边亏了不要紧,再来这里赚回来不就行了。”   “你现在赶紧跟周围的邻居说,叫他们来这里换钱,人数多了,亏得钱不就赚回来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姓李的男人在阮蛮蛮的提醒下,猛地一拍大.腿,胀满了喜色的脸上笑开了花儿,竖起大拇指连说了几个好,便急匆匆的跑走了。   “行了大娘,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这下可以放心的回家了。等你粮多了再来吧。”   阮蛮蛮挥了挥手,扭身就走。老妇人可不听她那一套,挎着篮子快步闯进了院子,她边跑还边说道,“改天那是改天的,今儿我带着粮来的,为啥不能换钱?”   阮蛮蛮没拦住她,眼睁睁的看着老妇人攥着用粮赚来钱,喜滋滋的回家了。   谈成她这一笔,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胜在她会贪,愿贪。   阮蛮蛮给老妇人数着,这一天里,光她介绍过来换钱的人,竟然占总人数的一半!   这谈买卖的能力,看得阮蛮蛮直咋舌。   “还是嫂子厉害啊,光那老妇人就给咱换来了好几担粮。”大蛋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连着夸赞了阮蛮蛮好几句。   阮蛮蛮都不好意思了,刚想说几句谦虚的话,就听到对面的苏祁尧严声说道,   “目前这些粮食,距离我们计划的还差很多。你们得加紧时间,抢在柜坊前面截住这些百姓。还不能让柜坊的人察觉到了。”   听着苏祁尧颇为严肃的口吻,阮蛮蛮感觉有盆子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刚才的那些开心,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阮蛮蛮尴尬的点了点头,便找了个由头,独自出来了。   岸头上的风,夹着一丝湿气,扑在脸上的时候,有些说不出的凉意。烦躁的心情,得到了一时的缓解。   这次收粮的事,苏祁尧依旧没有跟阮蛮蛮提过只言片语。她也没有开口去问过,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干着赔本的买卖到底是为了什么?   粮食值钱没错,但真金白银也不是粪土,随地就能取来的呀?   柜坊每两升多一个铜板,积累下来,这个数其实也算不少了。   在这个不少的基础上再增加倍数,那不是干吆喝吗?   阮蛮蛮拍了拍燥热的脸蛋儿,重新收拾好了心情,迈步朝阮家的方向走去。   打.仗的事迫在眉睫,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   阮蛮蛮要去告诉王氏,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了,拿着它们去交.税。剩下的粮藏好了,必要的时候,带上东西赶紧离开孙家村。   阮蛮蛮计划的挺好,但是真的跟王氏说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事行不通的。这仗还没有打呢,就把家伙式给卖了,还咋过啊?”   “再说了,你奶那里不发话,就更不能动了。”   阮蛮蛮何尝不知道王氏做不了主?   “这家里面上上下下干活的事儿,全都是你跟爹两人操办的。你俩不说,他们都不知道家里少了什么。”   “再说了,你要是等着打.仗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给变卖了。那可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命都顾不上了,谁还要这些破铜烂铁?”   “也,也是这么个理儿。”王氏倒是想听阮蛮蛮的,但是她怕……   “你爹会这样想吗?”   提到阮长平,阮蛮蛮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爹是个死脑筋的人,脾气倔得比驴还难拿。要是想说服他,确实比较困难。   果然,阮蛮蛮刚开了个头,阮长平就听不下去了。   “往后不许再说这些胡话。农民农民,干活的家伙式就是饭碗,没了它们就是没了饭碗,还咋活命?”   “爹,北凉国三处环山,只有咱们村这一个进出口最适合攻城。这要是打起仗来,西楚和东吴的人都有,他们谁会准许你一个北凉国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啊?”   任凭阮蛮蛮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阮长平始终觉得这事行不通。   “你也说了,这是打仗的时候,现在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吗?反正以后这种话不许说,我也不会卖的。”   阮蛮蛮快被他的固执己见给气坏了,这种油盐不进的人,真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蛮蛮啊,你也别生气。你爹也是怕这仗一时半会儿的打不起来,咱们的地荒废了,到时候吃啥喝啥?”   阮蛮蛮见王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样吧,我这里有些钱,你们先拿去交粮.税。家里的粮食先存起来,千万别去兑换。”   “我猜测着,收完这波粮,战事也就不远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尽早把这些东西变卖了。”   “不行,你把钱拿走。往我这里送钱像啥事?”阮长平回手挡了过去,脸色比刚才还要臭。   “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苏祁尧对你好,俩人就好好过日子,别整天个胡思乱想。”   阮长平的这番话,让阮蛮蛮气得越发无力,“爹,就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再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能不能多为娘亲着想下?”   “战事即将爆发,你不为将来做打算,早日攒钱屯粮。难道你要娘每天去面对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的日子吗?”   “这是啥话?这些年来,我让你饿着过吗?”   阮蛮蛮见阮长平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意思。她把钱放在了桌子上,气呼呼的丢下句话就走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阮蛮蛮跟正要进门的张氏撞了个正着。   阮蛮蛮见张氏憋青着脸,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二婶儿下次可要当心些了,再有急事也不能随意撞人,你说是不?”没等张氏开口,阮蛮蛮抢先一步堵了回去。   看着仇人不开心,阮蛮蛮的心里的火气,也算稍稍去了一些。   只是这舒心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有天,苏祁尧竟然带回来了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发髻散乱,遮住了面容。撩起头发来,那乌黑的脸上就跟她身上的油泥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泥人儿做的。   阮蛮蛮茫然的看着苏祁尧,不明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那女人也奇怪得很,她一直捂着脸躲着阮蛮蛮。要不是被苏祁尧挡着,这会儿早就跑远了。   苏祁尧几经欲言又止后,还是吐出了句话,“她是岳母。”   “娘,娘亲?”阮蛮蛮傻了眼,她赶紧掏出帕子来给王氏擦脸。   王氏一躲再躲,嘶哑着嗓音连声否认道,“不,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娘!蛮蛮就是再糊涂,也不能把自己的娘认错啊!”阮蛮蛮瞬间崩溃了。   她抱着王氏哭得泣不成声,“娘……娘,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为什么你会成这副模样?”   王氏一直摇头不语。   阮蛮蛮越看越难受,“娘,是蛮蛮不孝,让你受委屈了。”   王氏本不想当着阮蛮蛮的面哭的,但是,当她看到阮蛮蛮跪下来的那一刻,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   “我的儿啊,你快起来,这事不能怪你。是娘自己的错。”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他们隐瞒?”   王氏不说,阮蛮蛮也能猜测得出,肯定跟阮家那帮人脱离不了干系。除此之外,还能有谁会让她这么狼狈?   “我……”王氏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不想说也不要紧,我去找他们问清楚!”   阮蛮蛮并不想逼迫王氏,她不想说,那就撬开做坏事人的嘴巴,总能知道真相!   “蛮蛮!你别去,娘说,娘都跟你说还不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许大胖的宝宝送的六十瓶营养液,(?? ?(???c) 第34章 娶个会生儿子的   王氏咬了咬牙, 终于还是把这些天来受到的遭遇,同阮蛮蛮讲了讲。   原来,那天她离开阮家后, 阮长平并没有被她说动了。他不但不卖那些东西,还跟王氏说, 等她再去了,就把话摊开了,是死是活,他与孙家村共存亡。   王氏知道阮长平的驴脾气上来了, 当时什么也没有说, 把给的钱藏在了柜子里。   也就是当天晚上,阮家突然少了两把铁锹,还有一些家常用的家伙式。   阮长平以为是王氏听信了她的话,真的为了保命,便把东西给兑换成钱了。   阮长平让王氏拿着钱去换回东西来,这事他当作啥也没发生。   王氏压根没有动过那些东西, 她哪来的钱去换回来?   这事耽搁到了第二天晌午, 阮长平回来后,发现家里的东西又少了, 连耕地用的犁头都不见了。   眼瞅着这几天就要犁地, 撒麦种了。东西都找不到了,还怎么种地?   王氏在百般解释中, 也不知道怎的, 刘氏知道了这事,她二话不说, 上来就是几个嘴巴子。还说,要是不把东西赎回来, 就去衙门里告状,让王氏下大狱!   听到这里,阮蛮蛮再也忍不住了,说什么她也得让阮家那帮人好看了。   “你先别冲动。”苏祁尧及时拦住了阮蛮蛮。   “我怎么能不冲动?!他们欺负的是我娘,不是旁人,我要是不替她讨回公道来?我还配做子女吗?!”   苏祁尧的眸色变了几变,他顿了半响,最终还是敛去了异色,耐心劝道,“讨公道是迟早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偷东西的人找出来,其他的都简单了。”   “对对对,蛮蛮,你听娘说,咱们不报仇,娘又没事。咱们把卖了的东西找回来就行了。”   阮蛮蛮真得被王氏的忍气吞声给气死了,“你还在为他着想!你出来这么久,他都没想过要把你接回去。你说你图什么呀?”   “蛮蛮,你听娘说,这事不怪你爹。我怕你们认出我来,故意把身上弄脏了,躲在暗处藏着。”   王氏继续为阮长平辩解着,“娘,不想让你们俩为难。怪我没出息,这么久了,还没找到那些东西。”   “你……”看到王氏竟然连声自责着反省,阮蛮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有苏祁尧的开导劝解,阮蛮蛮算是暂时收住了这口气。等了一晚上,终于把偷卖东西的贼人给找出来了。   “嫂子,我四处打听过了。她每次都在这里出手。”   阮蛮蛮轮了轮手里的棍子,圆鼓鼓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狠利。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只要目标出现,看我指令动手!”   阮蛮蛮这话说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内。   这人用头巾围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谨慎的眼睛。她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着什么。   “嫂子,咱们上吗?”   阮蛮蛮回头看了小蛋儿一眼,只见他正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着。   “不急,再等等。”   现在贼人已经进入了她的陷阱里,什么时候宰杀,那还不是看心情的事?   阮蛮蛮目不转睛得盯着落入张氏手里的钱,等到买东西的人走远了,阮蛮蛮终于露出了一丝狠笑。   “动手!”   阮蛮蛮一声令下,大蛋儿便兜起了布袋,朝着张氏的身后飞快得跑了过去。待他扣住了脑袋后,小蛋儿便用绳索将人捆死了。   两兄弟合作的非常默契,在张氏头脑发蒙中,便把人给控制住了。   阮蛮蛮噙着几分狠辣的浅笑,拖着棍子,从巷子里出来了。   “救,救命啊!”张氏看不到人。那尖长的刺耳声像一张大网,网住了她所有的出路。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恐惧,硬生生的折磨着她。   “是……是谁?我们无冤无仇的,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你不死谁死?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就是死十次都不够!”阮蛮蛮一脚踹在了张氏的膝盖上。就听到咕咚一声,张氏直愣愣地拿膝盖砸在了地面上,疼得她半天没出声。   要不是阮蛮蛮下手时有些分寸,她还真以为自己踹死人了。   “说吧,刚才都干了什么?”阮蛮蛮捏着嗓子问道。   张氏趴在地上仍旧不语。   “老大,别跟她废话。不给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是在吓唬她。”   大蛋儿和小蛋儿两人像极了阮蛮蛮的护卫,挺拔的身姿,如松般强壮,屹立在两侧。   “贱妇是好人!我,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得罪了神仙,还请您指点迷津,行行好,就放了我吧。”   张氏疼得失去了原音。尤其是,在听到大蛋儿说要她好看的狠话后,张氏顾不得疼痛,撕裂着嗓子苦苦求饶着。   “别废话,刚才你都干什么?说!”阮蛮蛮抡起棍子开,打在了张氏的身上。   “我说,我说,你别打了!”张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抖搂得像是筛糠一样。   “我,我家里穷。没办法糊口了,就拿着值钱东西,换口吃……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救命啊,要死人了。”   “在我面前耍心眼儿,以为我们好骗是不是?”阮蛮蛮拿棍子抵在张氏的身上,双手扣住棍子的另一端,将所有的重心压了上去。   “哪个人卖家里的东西,会在这种隐蔽的地方进行交易?卖的钱在哪儿呢?还不快点拿出来!”   被棍子抵住的地方,就像是要将骨肉硬生生的压断。张氏疼得呲牙咧嘴的,大气都喘不上来了。   “给,我给。求求你饶了我吧!”张氏算是看出来了。今儿是留命不留钱,非要是留钱的话,兴许命丢了,她的钱也没有了。   阮蛮蛮给了小蛋儿一个眼神,让他给张氏解开了手腕上的绳结。   阮蛮蛮眯了眯眼,见张氏只是掏出了刚刚卖的那几个钱,她的脸色黑如乌云密布,仿佛要来场暴风雨。   “前几天卖东西的钱在哪儿,都给我拿出来!少一个铜板,我就打断你条腿。少两个的话……”   “不不不少,都,都在这里。”   张氏恍然间明白了,原来她早就被盯上了。想想刚才做的那些事,她从脚底涌上来了一股凉气。   “我错了,大仙,我真的知错了。这些钱就当是贱妇孝敬给您的,求您饶了我吧!”   阮蛮蛮将张氏拿出来的钱,简单的过了一遍,就装进了荷包里。   钱拿到手了,但是该算的帐可没办法免了。谁让她造孽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了。   阮蛮蛮给兄弟俩使了个眼色,对着张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后,抬起来就扔进了河里。现在已是秋天,天凉水也冰,有她好受的。   劫打了张氏的那几天里,阮蛮蛮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本来阮长平是不会把东西变卖了的,现在有了张氏的暗中偷换,阮家的那些破铜烂铁不但变成了银钱,她还借机为王氏出了口恶气。   只是在战争即将爆发的这个敏.感时期,舒心的日子终究是过不长久的。   有人截粮的事,终究是瞒不住柜坊的人了。   阮蛮蛮这几天不敢再招人换粮了,拿粮换钱的弊端也显现出来了。   全民没了粮,过上了拿着钱却无法填补温饱的日子。   “好险啊!柜坊的那帮杂碎竟然趁机抬高了粮价,逼迫老百姓把之前换来的钱又贱卖了出去。一升粮五百文,这不是明抢吗?”   “幸好,幸好咱们有尧哥,他早就看透了那帮龟.孙儿的奸计,提前把粮收了来。”   “要不然,咱们现在跟外面的村民一样,饿急了眼啥都抢着吃。”   小蛋儿从小就过着乞讨的生活,也是再遇到了苏祁尧后,才过上了吃饱饭的日子。按说他是什么场面也见过了,不该再被抢食吃这种小事吓到了。   但是,外面的那些百姓们,是真的饿急了眼。这才几天的时间,所有的草根都被啃光了。   有时候他们为了一口吃的,竟然将人活活的打死!   这还不够。   人死了没关系,这身上的肉可是美味佳肴。一窝蜂的人,如同恶狼扑食般撕咬着尸体。   看着那满嘴淌出来的鲜血,再被闪着绿光的眸子盯着,小蛋儿身为堂堂七尺男儿都头皮发麻,一身的恶寒。   “当初他们用赏钱诱惑百姓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只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卑鄙手段。不把每个人榨干,就算是侮辱了朝廷这俩字。”   阮蛮蛮这些天都不敢独自下船了,外面到处都有人.吃.人的场景。   她想过战争会给大家带来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日子。没曾想,战争还没有来,朝廷就把百姓们逼成了魔鬼,每日靠着啃食同胞苟活。   “咱们的粮怎么办?”打从火烧房子那天,阮蛮蛮就没有问过苏祁尧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直到后面收粮,苏祁尧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赔给那些百姓。阮蛮蛮从未说过一句不高兴的话,她都在默不作声得按照他的计划去做。   可眼下不问不行了,他们手里握着那么多的粮。这就像是有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肯定会血溅当场的。   “粮食是大家共同积攒来的,它不是我个人,同样的,也不属于你们谁其中一人的。”   阮蛮蛮怎么品这番话,都觉得有种生疏的味道。   果然,苏祁尧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你们俩与我亲如兄弟不假,但是,你们终究得有自己的生活。”   “尧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大蛋儿机敏,不等苏祁尧把话说完,他就嗅出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苏祁尧继续说道,“接下来的路,必定是极其凶险的。但是,你俩要是带着些粮,投奔个稍稍安定的地方,肯定比跟着我冒险得好。”   “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阮蛮蛮跟小蛋儿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苏祁尧面前拍桌子,大吼大叫的。   “你先别生气。你俩称呼夫君兄长多年,现如今局势困难凶险,他定然是想要给你们安排个稳定的生活。”   阮蛮蛮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她表面上那般平静,也在犯着嘀咕。她总觉得,苏祁尧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越发得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嫂子,我们不是着急。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你看到了,我们兄弟俩的命被尧哥救过多少回了?”   “换句话说,要不是因为有他,我们俩早就死了。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头,凶险不凶险的,跟我们有啥关系?”   大蛋儿谁的话也不听劝,他就要苏祁尧一句话,“尧哥,你是不是嫌我们累赘?”   苏祁尧将他们二人当成亲兄弟那样照顾,这些都是阮蛮蛮看在眼里的,他怎么会嫌弃累赘?   “是。”苏祁尧说的极其认真。   阮蛮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着惊讶的圆眸,抬头看向了苏祁尧。   这时他又补充道,“你俩先把粮食运出去,我会按照约定时间到达目的地。到时候就是我们平分粮食,各走各路的……”   “我不同意,我不去,就算是你嫌弃我们累赘,我也跟定你了!”   他们兄弟二人头也不回的走了,船舱里就剩下阮蛮蛮和苏祁尧俩人。   兴许是苏祁尧转变的太快,这份突如其来的冷情,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不出几日,这里必会被攻陷,我们得提前撤离。岳父那边,就把他们接过来吧!”   这两天,阮蛮蛮的确是在为阮家的那些人发愁。   按照王氏的性格,阮长平不走,她肯定不会独自逃命去的。所以,阮蛮蛮打算把阮长平接过来。   但是,阮长平又孝顺得紧。让他丢下刘氏逃命去,除非他死,把尸体抬走了。否则,想都别想。   刘氏的为人,很难让阮蛮蛮下定决心去接纳她。再说了,刘氏曾经多次侮辱过苏祁尧,还说他是野窝子里出来的。   就算是阮蛮蛮自己心里那关过去了,苏祁尧那边也没法说的。   没曾想,苏祁尧竟然主动提出接阮家的人来。这让阮蛮蛮又惊又喜。压在她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夫君……谢谢你。”   苏祁尧难得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眼里蕴着温柔,温暖的大手一遍遍抚.摸阮蛮蛮的小脑袋,“去吧,早点接来,早点离开这里。”   西楚和东吴两国,虽然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北凉,但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攻打。还有就是,对方都抱了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想法。   阮蛮蛮虽不清楚苏祁尧口中的攻陷是什么意思,但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早离开,早点脱离危险。   阮蛮蛮这么想,阮家的人可不这么认为。   刘氏见阮蛮蛮又来了,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王氏,登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咋着,卖东西得钱花完了,又带着帮衬的人来祸害阮家了?”   王氏红着眼睛解释道,“娘,我没有……”   “你没有谁有?阮家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碰上你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还有完没完?一口一个喂不熟,这些年来都是谁喂谁?”刘氏咄咄逼人的样子,惹火了阮蛮蛮。   她来的时候百般劝说自己,都是为了王氏才来接他们的。   现在看来,她恨不得这些心肠歹毒之人早就被外面那些魔鬼们啃食干净了。   “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救的人,娘,值得吗?”   “蛮蛮,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啊,娘不能不管。”王氏苦苦哀求道,   “娘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样吧,你跟祁尧走,不用管娘了。”   阮蛮蛮憋屈得快要吐血了,这时刘氏忽然插‘进来了句,“亲人?我一个山野村人,可高攀不起你王大小姐这门亲戚。”   “走走走,阮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的。”   阮蛮蛮见刘氏像赶什么似的,把她们娘家往外轰。她想也不想拽着王氏就往回走。   谁知道,王氏竟然挣脱了她,急匆匆得跑了回去,在阮蛮蛮的万分震惊之下,扑通一声给刘氏跪下了。   “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王氏推开阮蛮蛮的拉扯,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刘氏,“娘,我真的没有偷家里的东西。如果你要证据,我们有。”   “那又怎样?”在王氏被赶出门后,刘氏察觉家里的东西又不见了,她就知道这贼人另有其人。   直到张氏带着一身伤回来后,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听了那几句处处都破绽的说词,她就知道偷东西的贼是谁了。   王氏愣了下,等她琢磨出刘氏的意思后,满面泪痕的脸上,尽是欣喜。   “娘,我和蛮蛮是来接大家走的。这里很危险,咱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生活。”   阮蛮蛮紧闭双眼,深吸了口气。她用最后一丝耐心压抑着在热浪中翻滚的情绪,“娘,他们爱走不走,你能不能起来,别这么卑微得乞求他们好不好?”   “阮蛮蛮你个没大没小的狗东西,她给我跪下就卑微了?我是她婆母,我要她死都不能说句不是!”   刘氏挑衅似的,用力戳着王氏的额头,故意给阮蛮蛮看。   阮蛮蛮瞪着血红得眸子,五指并拢,攥紧了拳头。那股子杀气腾腾的气势,吓坏了王氏,她抓着阮蛮蛮的手不放,哭求道,“蛮蛮,蛮蛮你别胡来。娘没事的,娘真的不在乎。”   “我在乎!”阮蛮蛮的血眸里淌出来了两行泪水,她看着王氏大声吼道,“我舍不得让你受半分委屈,你却一而再向这种人低三下四的。”   “你不光让她践踏了你的尊严,还把我所有的努力都糟蹋了!”   阮蛮蛮好恨,她恨这些人将她娘压迫成了这副样子。更恨她娘对阮长平的盲目憧憬,以为他会给她带来幸福。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亲人,是那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   “他到现在都不敢出来替你抗下所有,你到底还在等待什么?”   砰,西屋里的门子掉下来了。它不光是打断了阮蛮蛮的话,从里面滚出来的人,还吓住了王氏。   “长……平?长平你这是怎么了?”   阮长平被人捆绑住了不说,脸上还瘦得脱了像。多日不见,原来的铁铮铮壮汉,现在成了一具骷.髅。   阮蛮蛮给他拔出了塞在嘴里的帕子,这才听到那腔若有若无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叫道,“阿兰,蛮蛮,你……你们回来了。”   阮蛮蛮吸了吸鼻子,最后一丝倔强,让她抬脸仰望天空,逼退着含.在眼眶里的泪水。   “长平,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刘氏跑上前来,一把推开了王氏,略有些心疼得看着阮长平,   “娘不是说了吗?像她这种女人配不上你。外面一升粮,就能换个黄花大闺女。娘给你再找个听话的,能生儿子的,不给咱阮家断香火的好姑娘。”   “娘,你别说了。我不娶,我就要阿兰。”阮长平向王氏伸出手臂,挣扎着要她来扶。   刘氏不高兴了,脸拉的像驴脸那样长,“你是娘,还是我是娘?我说的话你必须得听!”   “娘,你就别再逼长平了!”   “啥叫我逼他?是你别再害他了才对。”刘氏放下阮长平,再次推搡着王氏往外轰,   “走走走,你这丧门星别赖在我阮家里不走。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你这祸害精。”   “娘,我……长平,长平……”   “阿兰,你别走,阿兰……”   “娘,咱们走。”阮蛮蛮看得出来,今儿个是不能把人带走了。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刘氏轰赶着,阮蛮蛮紧拽着王氏,就听到砰的一声,阮家大门关上了。   王氏不肯走,拍打着大门叫着阮长平的名字。   阮蛮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万般无奈之下,她对王氏许了个承诺。   “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会把他们接到船上去的。”   “真的吗?”   要不是为了王氏,阮蛮蛮连假话都不愿意说。救他们有什么用?为了添堵,还是没受够他们的虐待?   阮蛮蛮咬着牙的认命道,“你是我娘,我还能骗你不成?”   为了这句承诺,阮蛮蛮绞尽脑汁想了一宿,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有了初步的计划。   阮蛮蛮马上找来了俩帮手,让他们兄弟俩先找个机会把阮长平抬到船上去。这样,阮家就剩下了刘氏和张氏夫妻俩了…… 第35章 下场   阮蛮蛮把小脸儿抹得乌漆麻黑的, 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她又找了件苏祁尧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宽大的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衬托着她的身姿更加娇小单薄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等阮蛮蛮把头发打乱了, 就更像是许久都没有吃上饭的难民了。   阮蛮蛮自以为装扮的有九分样了,等到她到了难民窟, 看到了成堆的尸体,被蛆虫和苍蝇包围。勉强苟延残喘的人,就坐在尸体的中央,几乎饿成了皮包骨头的, 就等着闭眼了。   阮蛮蛮看傻了眼, 震撼得不止是身子发抖,就连魂魄都在打颤!   阮蛮蛮捂着忐忑不安的心脏,战战兢兢得夹在了他们中间。   她压着心里的恐惧,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道,“饿, 给我口吃的吧……”   阮蛮蛮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句, 没人理会她。   又过了会儿,她忽然像是嗅到了香味儿似的, 眯了下眼睛, 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好香,是饼子, 有饼子的香味儿!”   阮蛮蛮的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让周边的几个人听到了。   他们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恶臭味儿什么也没有。   阮蛮蛮没有理会那一双双闪烁着狐疑的目光, 她合着眼睛低喃了句,“就在前面。”   阮蛮蛮不敢走快了, 怕让人瞧出了破绽,她走走停停,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来到了阮家的胡同口上。   她趁着扶墙喘息的机会,用余光往后看了看,发现原来跟着的大半难民,现在只剩下一小簇了。   阮蛮蛮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扶着墙走到阮家门口,从门缝里嗅了嗅,兴奋的喊道,“就是这里,这里有饼子吃。”   阮蛮蛮的话刚落地,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就冲了过来。   阮家的大门就像是纸做的一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撞破了。   阮蛮蛮挥了挥飞起来的灰尘,眯着眼睛往阮家院里瞧了几秒钟。嘴里念叨着:一,二……   三还没有吐出口来,就听到里面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在耳根旁打响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抢粮食了!”   “你傻啊你,喊啥喊?怕别人不知道你家里有粮?”   阮蛮蛮双手抱臂,倚在了门框上。平静的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里面的呼喊声越来越低,阮蛮蛮这才慢悠悠的收回了姿.势,眉眼间带着股狠色,进去了。   等她不急不慢的进了院子,正巧看到阮长胜被一群难民压在身.下,跪地求饶。嘴里还低声嚷嚷着,愿意把张氏让出去。   “你,你说啥?你要把我……”张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几个难民便一窝蜂般扑了上去。连啃再撕咬着,似是生吞活剥了张氏。   “救,救命啊!放开,你们快放开我!”   阮蛮蛮正好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他们跟前,垂着眼睑看着张氏向她伸过来的手,阮蛮蛮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朝北屋走去。   伴随着,张氏的惨叫声,阮蛮蛮果然在北屋里见到了刘氏。   她正拼死压着身下的包袱,不论站在面前的难民怎么撕扯、打踹咬,刘氏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阮蛮蛮虽然早就知道刘氏贪婪,但远不如今天看到的这幕令她印象深刻。   阮蛮蛮咋了咋舌,将视线转移到了炕上的那个小红柜子上。在她的印象当中,这小红柜子一直都是锁着的。刘氏从未当着他们的面打开过。想来,这里面定是有重要的东西。   “这里面有粮,有吃的。”   阮蛮蛮拽了两下锁,没打开。焦急的边拍柜子,边低声嘟囔着。   那些难民听说柜子里有粮,立马放开了刘氏,瞪着凶狠的眼睛,朝着阮蛮蛮扑过来。   好在阮蛮蛮提前一步躲开了,只是让他们踩住了衣角。她当机立断,用力撕碎了衣服,跳下炕去凑到刘氏跟前说了句,“想活命就跟我走。”   刘氏没跟着阮蛮蛮走,她比难民还要凶狠,红了脖子急了眼的跟他们抢柜子里的东西。   阮蛮蛮气得要冒火,好在他们兄弟俩及时赶了回来,硬是拖着刘氏,将她从难民堆里拔了出来。   “孽种,阮家是造了啥孽,出了你这么个狗东西!”刘氏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带回了船上。当她眼睁睁的看到阮蛮蛮褪去难民的装扮,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她马上联想到了这一系列的发生,猜测到那些难民是阮蛮蛮引过去的。   “哎呦,那可数不清了。你造的孽太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阮蛮蛮昨晚分析了一夜,才拿捏到刘氏的痛点。既能断了她留在阮家的后路,又能趁机惩罚惩罚她。   现在看到她像是被踩了狗尾巴似的,急得要跳墙。阮蛮蛮的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该带上的人都集聚在了船上,即便阮蛮蛮不愿。但总算是能安下心来,商讨接下来的路线了。   他们船上带了粮食,这事一旦走漏了风声,别说是被难民包围了,就是官家也不会放手的。   “尧哥,这么多粮食……”   “嘘,小点声。”阮蛮蛮看了看仓外面,谨慎的提醒着小蛋儿,“现在这条船上不止是我们四个了,小心隔墙有耳。”   虽说阮家那些人都是阮蛮蛮的娘家人,应该处处维护着,免得被夫家轻视了。   但,在阮蛮蛮的心里,苏祁尧是她的夫君,大小蛋儿二人也是她的亲人。站在正确的立场上,为集体的安全着想,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小蛋儿小又鸟啄米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压声道,“我就是觉得那些粮太多了,我,我怕会把事给搞砸了。”   阮蛮蛮也不知道苏祁尧用什么办法,竟然将他们兄弟二人给说服了。看他们这热乎劲儿,也不像是各走各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除了我们四个人,谁也不知道另一条船上装的是什么。你们尽管按照夫君说的去做,就像平时行船一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苏祁尧规划得井井有条,他把每一步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列出来了不说,还把相对应的解决办法都想好了。   如此完美的计划,阮蛮蛮几乎找不到破绽了。除非,他们四人当中,有谁去告密了,说船上有粮食。   这个念头,不过是在阮蛮蛮的脑海中闪过。谁知道,竟然成真了。   半夜子时,阮蛮蛮刚刚躺下,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在这个船上,除了苏祁尧,剩下的人都是从阮家出来的。   阮蛮蛮让苏祁尧先休息,她披好衣服后,独自去开门了。   “娘?你怎么来了?”阮蛮蛮还以为来人是刘氏或是张氏,她们又为了白天的事,故意来找茬儿。   “是他出什么事了吗?”自打王氏被阮家赶出来后,阮蛮蛮对阮长平的做法结了疙瘩。哪怕知道王氏离开后,他以绝食的法子反抗刘氏,阮蛮蛮的心里依然无法释怀。   “不是,是张氏她不见了。”   不知怎的,在听说张氏不见后,阮蛮蛮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什么时候的事?”   王氏回想了下,“在一个时辰前吧。”   “那时我瞅见她在你们门口前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就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就跟看见了什么似的,跑走了。”   “这不是都半夜子时了,还没有回房休息。我就在船上找了找,根本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蛮蛮,你说她……她会不会是被水鬼给勾去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倒也好办了。怕就怕……   “夫君,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咱们赶紧开船走吧!”   一个时辰前,那是他们在商量对策的时间。如果那时张氏就在门外了,船上有粮的事,怕是被她听去了。   阮蛮蛮将自己的猜测同苏祁尧讲了讲,他也认同张氏定然是去邀功告密了。   “事不宜迟,我去叫几个船家来,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阮蛮蛮见苏祁尧的表情极其严肃,心里就像揣了小鼓似的,怦怦的乱了阵脚。   “蛮蛮,是……是不是出啥事了?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说?这要是出了啥事,那可咋办吧?”   阮蛮蛮见王氏后悔得不行,连声责怪着自己,她忙劝说道,“娘,你别多想了,夫君会有办法的,咱们都会没事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后悔的话也没有用。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老天爷保佑着大蛋儿兄弟俩,早点带粮出河界。   “你就别再说好话安慰娘了。祁尧都出去那么久了,也没有回来,定是有啥麻烦事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要不然我良心难安。”   王氏慌得东西南北都快分不清了,阮蛮蛮怎么会放心让她去查看?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稳在了房间里。阮蛮蛮披着斗篷,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船头上,四处寻找苏祁尧的身影。   “船家,我夫君可有来过?”阮蛮蛮找了很多个地方,都没有瞧见苏祁尧的身影。   这船都划出去了,他还能去哪儿?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船家忙着手里的活儿,也不说话。   阮蛮蛮观察到,他的眼神一直在往岸边上飘。这手里虽说是在倒绳干活,但几尺长的绳索,硬是让他来来回回抻了两三遍。   怪异的行为举止,让阮蛮蛮有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或者说我夫君到底去哪了?你要是不说实话,一文钱也别想拿到。”   阮蛮蛮不过是诈他两句,谁曾想,还真的让他抖出了真相。   “混蛋!”   苏祁尧雇佣了熟识水性的人上船行船,他自己却没有跟着上来。   还跟船家说什么,等船只划出去一个时辰,再把信交给阮蛮蛮。   阮蛮蛮打开信纸,简单的扫了两眼,一股子滔天怒火直冲天灵。   “拿着这封信,等到了我说的那个目的地,自然会有人给你结清余下的钱。”   阮蛮蛮把信交给船家的时候,最后一丝理智了也化成了愤怒。   “不行啊,那位公子说了,你要是跟过去,他会扣我钱的。姑娘,你就行行好,别……”   “别给我磨磨唧唧的!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声招呼,让你倒贴钱出来?!”   幸好当初阮蛮蛮多了个想法,为了预防万一,让小蛋儿造了条小船出来。   没曾想,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乘上了。   “把人安全送到,钱是亏不了你的。”   扔下这句交待,阮蛮蛮便头也不回的向岸边赶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以张氏的为人,她肯定是去了苏家。想用船上的粮,换取她在苏家的一席之地。   苏祁尧定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他打算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些人。想要为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苏祁尧,你要是胆敢给我出事,我就敢去阎王爷面前找你对质!”   阮蛮蛮上了岸,便急红了眼。她牟足了劲儿,飞也似地朝着苏家跑去。   阮蛮蛮跑了没多远,就停在了一条胡同口。   前方火光通明,厮杀声震耳欲聋。阮蛮蛮透过火光看到,苏祁尧背对着她,正以一人之力对抗着数百人!   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数,苏祁尧手持木棍,趟着血水,一步步逼着苏家的仆人后退。   “苏祁尧,你仗着我对兄长的敬意,一再对我不恭!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偷家里的东西!”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子孙,我代表苏家的列祖列宗,将你逐出家族,你以后不再是我苏家人!”   满地的哀嚎声,让苏正德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敢怒,不敢出去对抗。两排的家丁挡在前面,铸成了一堵厚厚的围墙。苏正德才从缝隙里探出个头来,指着苏祁尧叫骂了几句。   苏祁尧对苏正德的狠话,并未放在心上。他挥了挥手中的棍子,指着苏正德的脸面叫战道,   “别废话,想要过去,先打得过我再说。”   苏正德被苏祁尧的狂傲气红了眼,他瞳孔微缩,一抹狠利迸发出来。   “弓箭手准备。”   苏正德一声令下,两排弓箭手忽然在苏祁尧对面的围墙上,出现了。   阮蛮蛮大惊失色,杏眸瞪得跟铜铃那般大。   “苏……”阮蛮蛮下意识的呼喊声,却被苏祁尧给打断了。   他扫了眼对面的弓箭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他笑道,“这就是酒楼后院里,那些要命的宝贝吧?”   阮蛮蛮愣了下,稍稍琢磨了下,突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苏正德说,如果暴露了此事会诛九族。   私自造兵器,那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朝廷知道了,肯定会按照叛逆罪论处的。   “你应该感到幸运,你是第一个试练这些兵器的人。”苏正德不再掩饰。反而倚仗着那些兵器,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两排家丁,从后面站在到了最前排,正面与苏祁尧对视。   “也不尽然吧!”苏祁尧偏着头冷声道,“这话应该换个说法,我只是第一个让你舍得拿出来身寸杀的人。”   “至于试练这些兵器的人,应该是西楚或是东吴的人吧?”   “你……”苏正德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苏祁尧会这般聪颖,竟然点到了根上,“本来我还想留你条狗命的。现在看来,你是聪明过头了。”   “动手!”   苏正德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都抽出了箭羽。眼看着他们拉满了弓,将箭头同时指向了苏祁尧的心口,阮蛮蛮吓得当场失声。   在这一瞬间,泪水就满了脸颊。阮蛮蛮顾不得擦拭,她吃力地搬动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拼了命的挣扎着去救苏祁尧。   走啊,快点跑起来啊!   阮蛮蛮从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没用,她用力拍打着不听使唤的双腿。眼看着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前面的苏正德喊了一声。   “放箭,我要他不得好死!”   不!!   密密麻麻的箭雨像下刀子雨似的,从四面八方向苏祁尧飞去。阮蛮蛮扑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正好摔在了草垛上。   她看着前方两眼发直,攥在手里的麦秆越捏越紧。锋利的麦秆像小刀子一样,划破了阮蛮蛮的手,刺痛的感觉拉回了她的理智。   阮蛮蛮机械着脖颈低下头来,望着被血水染红的麦秆,混沌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大喜过望,将停在墙边的推车拽了过来,点燃了麦秆后,一团火光在她的眸子里绽开了花。   “苏祁尧,快跑!”   苏祁尧顺着娇喝声望去,熟悉的面庞被冲天火光笼罩着,倔强的小脸儿上浮现出担忧。她快如疾风,眨眼间就在眼前跑了过去。   “谁让你来的?快回来,危险!”   “我不来你怎么办?”阮蛮蛮打算救苏祁尧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危险不危险。她推着‘火车’,已经冲到了苏正德的面前,怎么可能会弃车逃命?   “苏老狗,敢动我夫君,我要你拿命来偿还!”   滔天怒火直冲苏正德扑去,他吓得在原地来回的踱步,彻底慌乱了阵脚。   “停,停下,你快停下来!”   擒贼先擒王,阮蛮蛮就是奔着他来的。阮蛮蛮非但没有理会苏正德的呐喊声,还一鼓作气撞向了他,“苏祁尧,快跑!”   砰,一声巨响在人群里炸开了火花,数十个人的身上被点燃了。   阮蛮蛮身姿灵巧,有苏祁尧的帮助,及时躲开了火花。   “有没有伤到哪里?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阮蛮蛮被苏祁尧焦急的翻看着,熟悉的担忧声熏红了她的眼睛。阮蛮蛮再也控制不住了,抱住了苏祁尧的腰身,颤抖着哭了起来。   “苏祁尧……”   “别怕别怕,有我在,会没事的。”苏祁尧将阮蛮蛮打横抱起,趁着他们内乱,转身就跑。   苏正德疼得脸都扭曲了,的带着一身火,从人群后面滚了出来。他看到原本应该被宰杀掉的人,这会儿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跑了,气得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们这帮蠢货,火,还不快点给我灭火!追上去!”   阮蛮蛮躲在苏祁尧的怀里,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能靠耳朵,听着呼呼刮过的风声,还有身后那声声穷追不舍的叫喊声。   “快,快放箭身寸死他!”   箭羽穿透了风声,在阮蛮蛮的耳边嗖嗖的划过。   她紧抓着苏祁尧的衣襟,心里害怕得不行,“放,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跑。”   “两个人目标太大,更容易中箭。”   阮蛮蛮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听着苏祁尧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身形晃了好几次。要不是他抱得紧,两人都险些摔倒了。   “苏祁尧,你就放我下来吧。”   阮蛮蛮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她抬头去看去,一滴黑色的血水滴在了阮蛮蛮的脸上。   “苏祁尧,你……你怎么了?你流血了,哪里受伤了?”   苏祁尧强忍着的一口血水喷了出来,身体晃了下,他赶紧把人放下来。   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娇弱的身子赶紧顶了上去。阮蛮蛮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从苏祁尧嘴里溢出来的黑血,不知道所措。   目光转移,她看着扎在苏祁尧肩膀上的箭,想碰又不敢下手,彻底慌了心神,“你不要有事!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快走,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   阮蛮蛮崩溃了。她每每支撑起苏祁尧的身子拖着往前挪几步,就有种不堪重负的压迫感,一次次带着他带进尘埃里。   苏正德已经带人追到了跟前,阮蛮蛮绝望的苦笑道,   “夫君,我没用,没能带你脱离魔爪。”   苏正德恨得阮蛮蛮牙根痒痒,一想到刚才差点烧死在了她的手里,他就恨不能亲手撕碎了她,“你是没用,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跑,还让我给逮上了。”   “这说明什么?你们死在我手里那是天意!”   “呵,是吗?如果真有天意的话,难道最该死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   既然逃不掉了,阮蛮蛮只求速死,她不想在这个卑鄙小人手里受屈辱。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等会儿我要看看,我这把刀子能不能撬开你那张铁嘴!”   寒光乍现,锋利的刀刃在阮蛮蛮的面前闪烁着银光。   她害怕的事终是成真了,“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等下你不就知道了吗?把这个女人给我拿下!”   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抖着满脸横肉,向阮蛮蛮伸出了邪恶的大手。   “不要,不要过来!”阮蛮蛮想跑,但几近昏迷的苏祁尧,还靠在她的身上。   阮蛮蛮眼睁睁得看着,那一双双大手向她伸了过来。   她下意识紧闭双眼,大声呼救道,“苏祁尧……”   砰砰几声巨响,在阮蛮蛮的身边震开了…… 第36章 原来是他   重物坠地的动静在阮蛮蛮的身边震开了, 占满了泪水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才缓缓的打开了。   阮蛮蛮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去,只见是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人, 手持长刀,背对着她挡住了苏正德的人。   这人出现的太突然, 阮蛮蛮还没分清是敌是友,这时,那位蒙面人突然偏过头来喊道,“快带他走!”   阮蛮蛮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许的熟悉, 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阮蛮蛮来不及多想,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苏祁尧搀了起来,撂下一句多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拖再走,两人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河边。阮蛮蛮定眼望去,有条小船正向岸边划来。   阮蛮蛮大喜, 连忙挥手呼喊着船家, “船家,我们要乘船!”   “夫君, 你再等等, 咱们马上就脱离危险了。”   孙家村的大夫是不能找了,还不知道有多个苏家人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他们只能在水上抄近路, 早点到达其他地方。   阮蛮蛮喊着喊着, 都快要到岸边的船家,忽然掉头就跑, 好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似的。   阮蛮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 竟有大批量的官兵,突然朝他们追来了。   “你们俩给我站住!”   这些人很明显是来者不善,不管是为了粮食来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事,落在他们的手里,生不如死。   “怎么办?”阮蛮蛮慌忙扶起了苏祁尧。   她看了看马上就要追上来的官兵,又看了看脚底下的河水,一抹坚决之色,迅速爬上了眼底,   “夫君,是生是死,咱们只能赌一把了!”   阮蛮蛮将外衣脱了,把苏祁尧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搂着他的腰,两人的身子同时向一侧倒去。就听到扑通一声,两人跳下去的地方,溅起了朵朵水花儿。   阮蛮蛮不怎么会凫水,带着苏祁尧往前游的时候,被呛了几口,摇摇欲坠的身子就开始往下沉了。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苏祁尧几乎陷入了昏迷中,他呼吸本就微弱,现在被水呛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   阮蛮蛮赶忙勾住了他脖子,微微抬起下颌,往苏祁尧的唇上凑了过去。   河水的清甘味,在唇瓣间涌动着。阮蛮蛮微张着朱唇,印在了比河水还要凉几分的唇瓣上。阮蛮蛮的心尖儿打了个颤,她忍住了异样的不适感,一遍遍的为苏祁尧输气。   为苏祁尧输气,还得带着他在水里挣扎。没多久,不会凫水的阮蛮蛮,体力就透支完了。   她能感受的到,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上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抱着苏祁尧的身子往上游去,可是每每挣扎一下,就会成两倍的速度下沉。一拉一扯,最终她还是累到筋疲力竭,彻底闭上了眼睛……   阮蛮蛮分不清她是不是已经来到了阎王殿,恍惚之间,她看到苏祁尧的眼底流出来了两行血泪,嘴里还在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阮蛮蛮大惊,她挣扎之时,突然坐了起来,“苏祁尧!”   “你醒了?”   又是那道有点熟悉的声音,阮蛮蛮双眼发直,木讷的扭过头,正好对上了裴温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看你这副模样,大概是把裴某忘干净了吧。”裴温策略带伤心道。   “裴,裴公子?你怎么……”阮蛮蛮那副迷糊的脑子里,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忽然想到,惊醒前的那副可怖的画面,忙问道,“裴公子,我夫君呢?他在哪儿?”   浮现在裴温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望着阮蛮蛮看了半响,眼底爬上来一丝暗光,“苏公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刺在他肩膀上的箭,有毒。”   轰,阮蛮蛮的脑子里炸响了。她来不及穿鞋子,踉踉跄跄的跑到了苏祁尧的床前。   果然,苏祁尧的脸色发青,嘴唇也是紫黑色的。   阮蛮蛮摸了摸他的脸,发现苏祁尧全身上下冷冰冰的,一丝人气儿也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   “箭,我已经拔了。他中的毒不算厉害,但是这会儿外面查得紧,怕是……”   阮蛮蛮明白后面的话,裴温策跟他们非亲非故的,能冒着险从水里救起他们来,就已经是大发慈心了。她不能再要求他不顾凶险,去外面找大夫了。   撕啦,阮蛮蛮将苏祁尧的上衣撕扯开,看着那块碗口大的黑色伤口,还在滋滋渗血,她的心都疼化了。   阮蛮蛮抹了把眼泪,毫不犹豫的弯身凑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   阮蛮蛮吐出一口黑血来,“别管我,我要救活他。”   裴温策快被阮蛮蛮气得没脾气了,“他血里有毒,你这样非但救不了他,你自己也会中毒的。”   “再说了,大夫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来了。我摸过他的脉,这点时间他能等。你又何苦折腾自己?”   阮蛮蛮怔住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裴温策去请大夫了?   那……她岂不是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小人心?还闹了个丢人的大乌龙。   阮蛮蛮尴尬的脸蛋儿发烫,脚趾都能扣出一条地缝来了。   “谢……谢谢你。”阮蛮蛮两手指交缠着,有点不知所措。   “先别急着谢我,你就不怕我请来的不是大夫,是专门来杀你们的?”裴温策故意调笑道。   “裴公子,是奴家小人之心了。裴公子能冒险救下我们,怎么会是背后伤人的小人之辈?奴家给裴公子赔礼谢罪了。”   阮蛮蛮知道裴温策是在打趣她,并非真的生气了。但,这事本来就是她想错在先,要是再装聋作哑的话,这不是她的为人。   阮蛮蛮盈盈一拜,裴温策赶紧扶住了,“你别多想,也别担心。好好休息,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   苏祁尧体内的毒不除去,她的心里肯定是放不下的。等到大夫看完病,已经到了第二天晌午。   阮蛮蛮熬得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看着她摇晃了几下身子,就要倒下了。裴温策拧着眉,终于对她说了句狠话,   “你要是再不休息的话,他的伤不治也罢。反正等他醒来后,也会因此事内疚死。怎么死不是死,我何苦要这么麻烦?”   阮蛮蛮终于妥协了,哪怕她知道裴温策是'故意吓唬人的,她也不敢拿苏祁尧的性命做赌注。   阮蛮蛮躺在里面,环住了苏祁尧的腰身,只有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她才敢合上眼睛。   即便是苏祁尧的性命保住了,阮蛮蛮的心里也觉得不踏实。合眼没多久后,她就陷入了噩梦中。数万条藤蔓缠绕着她,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苏祁尧被苏正德包围了,他们举着淬了毒的弓箭,发了狠的身寸向苏祁尧。   苏祁尧倒下去的那一刻,阮蛮蛮万念俱灰。她被仇恨染红了眸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让她有了手刃仇人的机会,“不许伤害我夫君!”   “蛮蛮,蛮蛮……”   阮蛮蛮正被噩梦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她一个激灵惊醒,坐了起来。   阮蛮蛮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躺在旁边的苏祁尧,像是被梦魇缠绕着。他一边痛苦的喃喃呓语,一边挥舞着手臂,拼了命的想要挣扎出来。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阮蛮蛮刚碰到苏祁尧的脸颊,就被那发烫的温度吓得缩回了手。   “大,大夫……裴公子!”   阮蛮蛮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裴温策,好在他心细,将大夫留在了隔壁房间。听说苏祁尧发热了,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阮蛮蛮懊恼死了。她怎么就在关键时候睡熟了?这要是没有醒来,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间,那苏祁尧他……   “大夫,我夫君他怎么样了?”阮蛮蛮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是苏祁尧有个好歹,她无法原谅自己。   “没事,发热那是正常现象。等会儿我开副药给他,你煎好了将它喂下,过后慢慢调养就没事了。”   “就是这个伤口,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别再乱动了。”   阮蛮蛮松了半口气,谢过大夫后,便去煎药了。   “等苏公子醒来后,你们打算去哪里?”   阮蛮蛮正煎药,裴温策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惊慌之下,高热的药锅子烫到了她的手。   “烫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阮蛮蛮把手背在了身后,脚下也跟着后腿了几步。她看到裴温策满目愧疚的神色,忙又说了句,“是我太不小心了,你别放在心上。”   伸出去的手垂在了半空中,裴温策抓了把冷空气。刚才那腔激动,逐渐被沁凉了。   气氛越来越僵,两人互相沉默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阮蛮蛮咬着朱唇,有些懊恼。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出糗都是裴温策跟前发生的,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我……”   阮蛮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顶着羞臊的小脸儿,主动开口缓解下气氛。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裴温策的神色立马就变了,严肃的脸上写满了警惕。   阮蛮蛮的心里也咯噔一下,浮起来了个不好的猜想。   大半夜的有人敲门,难道是……   阮蛮蛮紧张得直冒冷汗,她埋着头,一声不响的站在了裴温策的身后。   一排排衙役从眼前走过,他们拿着大刀这里插,那里砍的。一切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你是西楚的人?来北凉做什么?”   阮捕快大致扫了遍裴温策的通关文牒,又往阮蛮蛮这边瞧了瞧,“他也是西楚的人吗?”   阮蛮蛮正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裴温策竟然是西楚的人。她也没把捕快的问话听进去,当场‘驳’了他的面子。   “呦呵,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我面前耍横、托大,那应该是有两下子的。”   捕快不爽,他拔出了腰间大刀,锋利的刀刃上泛着森森寒光,在阮蛮蛮的面前闪过。   “来吧,爷陪你练练。”   阮蛮蛮心头拔凉,僵硬的脸上忙挤出来了一抹谄媚,   “官家,官家别误会。我是土生土长的北凉人,只是从小就在乡下长大,也没有见过像您这样大的人物,有些惊吓,不敢说话了而已。”   “哼,算你小子识趣。”捕快讽刺的剜了眼。   阮蛮蛮又赔笑了两声,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你俩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阮蛮蛮看向裴温策,只见他眨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面泛着期待的目光,也在等她给话。   “我,我们是……”阮蛮蛮急得直挠头,“他是我表哥,我们是亲表兄弟关系。”   为了让捕快彻底打消疑虑,阮蛮蛮觍着脸凑了上去,“官家,你仔细瞧瞧,看看我俩是不是长得很像?一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阮蛮蛮画了妆容,满脸都是小雀斑。本来这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突然露出来了两排大黑牙,还故作姿态摆了个潇洒的姿势,可把捕快恶心坏了。   “滚滚滚,你他娘的想要吓死爷爷啊!”   裴温策一个疾步向前,将阮蛮蛮揽回了身后。堪堪躲开了捕快踢过来的那一脚。   “伤到没有?”   阮蛮蛮连忙摇了摇头。背靠着墙壁,把所有的重心放上去后。打颤的膝盖抖得像筛糠一样,不能自己。   “我弟他性子单纯,如有冒犯到官家的地方,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他赔个不是。”   捕快见裴温策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又有股子贵气,不像是普通老百姓。他在心里稍微掂量了下,便拿着钱,顺着台阶下来了,带人散去了。   他们一走,阮蛮蛮彻底挺不住了。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缺氧的鱼儿那般,扒着岸边喘气。   “我勇猛的表弟,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裴温策弯身俯下来,遮住了大片月光。阮蛮蛮赶忙往一旁偏了偏身子。望着裴温策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有些头皮发麻。   “我,我就是站久了,有些累。在这里坐会儿就好了。”   “倒是裴公子忙了许久,应该乏了,早点去休息吧。”   阮蛮蛮皮笑肉不笑的,硬给裴温策挤了个表情。   裴温策眸光暗淡了下去,脸上的笑意又冷了几分。他不给阮蛮蛮反应的时间,捏着她的脖颈,提起来就往屋里走。   阮蛮蛮吓傻了眼,她就像是被野狼叼在嘴里的小兔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僵硬得身子缩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   直到被裴温策扔到了床上,她才想起来反应。   “裴,裴公子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   裴温策俯身压过来,强大的气场一瞬间张开了,阮蛮蛮招架不住,窒息的压迫感,让她露出一个害怕又不想表现出来的纠结表情,只能偷偷的往后退去。   裴温策将阮蛮蛮的小动作如数收进眼中,他垂下眼睑沉默不语。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裴温策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点休息,苏公子那边,我会去照顾的。”   裴温策大约会读心术,阮蛮蛮刚想拒绝,就被堵了回来。   “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你要是倒下了,我会把你们俩就地埋了。”   阮蛮蛮哪里睡得着。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她便急忙忙往苏祁尧的房间里跑,正好撞上了从屋里面出来的裴温策。   “多谢裴公子照顾我夫君。你也累了,快去歇息吧。”   裴温策扫了阮蛮蛮一眼,视线落到了那对黑眼圈儿上。他面色发冷,目光不悦的甩袖离开了。   阮蛮蛮望着裴温策的背影,满脸不解的看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了苏祁尧的伤,便把心中的疑惑甩去,迫不及待的跑进了屋里。   阮蛮蛮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苏祁尧的额头,温和的体温,让她悬挂了一夜的小心脏,终于落了回去。   “夫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阮蛮蛮紧握着苏祁尧的大手,将它放在了脸侧。只要嗅着他的气息,不论在哪里她都会有种家的归宿感。   疲惫的困意席卷而来,阮蛮蛮似睡非睡中产生了幻听,她竟然听到了苏祁尧在说话。   “傻瓜,你怎么能趴在这里睡觉?会生病的。”   轻颤的睫毛宛如扇动翅膀,谷欠展翅高飞的蝴蝶。阮蛮蛮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她怕连幻听的机会也没有了。   苏祁尧心疼坏了,他吃力的挪动着受伤的手臂,一遍遍安抚着那张惶恐不安的小脸。   “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   掌心的温度烫到了阮蛮蛮的肌肤,她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头顶传来的声音抬眸望去的时候,瞬间坠入了那双熟悉的凤眸里。   “苏,苏祁尧……真的是你吗?”阮蛮蛮又惊又喜,抓着苏祁尧的大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醒了,真的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会中毒,你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让你醒过来!”   苏祁尧一把搂过阮蛮蛮,将她紧紧地扣在了怀中。看到她这般受惊无助,他好恨自己没有早点醒过来。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你还没有做上状元夫人,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阮蛮蛮回抱着苏祁尧,不断的索.取他的温暖。听着那一声声安抚,心里得惊慌杂乱,逐渐被摒除掉了。   许久过后,阮蛮蛮才回想起苏祁尧的身上有伤。边后悔着她太冲动,边后怕的查看他的伤口。   “别急,这点小伤,没事的。”   “小伤小伤,都中毒了还不当回事。”阮蛮蛮没好气的瞪了苏祁尧一眼,   “你先躺好了,我看看包扎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苏祁尧拢了拢阮蛮蛮耳边的碎发,露出了那张精致的小脸。只是原本水.润的模样,这几日被折磨得有些憔悴了。   “等会儿你收拾下东西,别被他知道了。”   听到他这个称呼,阮蛮蛮愣住了。   苏祁尧见她有些吃惊,勾住微微上扬的唇角解释道,“我只是昏迷了,外面发生的事都能听得见。”   阮蛮蛮了然,这时又听到苏祁尧说道,   “简单收拾下,这个地方不能久呆。”   阮蛮蛮何尝不想离开这是非地,早点跟娘汇合。但是苏祁尧有伤在身,她就不得不多犹豫下了。   “先听大夫的话好好养伤,别的暂时先别多想。”   阮蛮蛮没有由着苏祁尧的性子瞎胡来,她马上找大夫过来,又给瞧了瞧伤口。   “目前恢复的不错,千万别再乱动了。伤口裂开又愈合,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伤了元气不说,很有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阮蛮蛮一听后果这么严重,瞬间拿苏祁尧当成了瓷娃娃。不管他怎么解释自己身子骨很硬实,阮蛮蛮都不准他再随意挪动。就连喂药、喂饭的时候,都让苏祁尧躺在床上,等着她小心翼翼的投喂。   这般照顾了两天,苏祁尧是越来越强壮,阮蛮蛮却受不住了。倦意就像是暴风雨一样,猛烈的席卷而来,把阮蛮蛮彻底击垮了。   阮蛮蛮正睡得香甜,她忽然觉得床在动,身子也跟着它一颠一颠的,胃里的翻腾的极不舒服。她撅着小嘴儿,不满得想要翻个身。   阮蛮蛮感觉身侧就像是有越不过去的高山,怎么翻也撞不过去了。   阮蛮蛮迷迷瞪瞪的揉开了眼,抬眸望去,她发现已经正睡在苏祁尧的怀里。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野外风高,周围漆黑一片。除了鬼哭狼嚎的动静,剩下的就是苏祁尧粗喘气的动静。   阮蛮蛮一个激灵惊醒,迷糊的脑子里彻底清醒了。   “苏祁尧,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阮蛮蛮也不敢使劲挣扎,害怕碰到了他的伤口。   好在苏祁尧听话,把她放下来了。阮蛮蛮站稳之后,先是扒.开衣服检查他的伤口。   “你看看,伤口又裂开了,你不想要这条胳膊是不是?”气得阮蛮蛮在苏祁尧的腰间掐了一把。   “嘶……”   听到苏祁尧倒吸冷气声,阮蛮蛮又心疼了,“你还知道疼啊?你不是铁打的身子骨,刀山火海都不害怕吗?”   “刀山火海确实不害怕,但你的小手太厉害了。”   “还贫嘴!”阮蛮蛮瞪了苏祁尧一眼,赶紧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支通透的白瓶。   苏祁尧看着格外眼熟,“这不是上次我打你……”   “闭嘴!不许胡说八道的。”小屁屁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阮蛮蛮便红着脸,把苏祁尧给及时堵了回去。   “现在有两拨人正追着我们四处搜查,你打算怎么躲过去?”   既然都出来了,再回去是不可能的。苏祁尧那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动。阮蛮蛮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碰钉子,还不如商量下对策,早点跟娘他们汇合。   “出界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你要跟着受些委屈了。” 第37章 媳妇儿被骗   只要两人能平平安安离开北凉, 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   阮蛮蛮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跟在苏祁尧身后进入了难民区。   她原以为每天忍受臭气熏天的味道,就是苏祁尧所说的苦。不曾想, 她身陷的竟然是人间炼狱!   “快点干活,慢吞吞的, 没吃饭吗?”   被官差衙役鞭打奴役着的难民,听到吃这个字,眼睛都绿了。他扑通一声跪在衙役跟前,想要抱腿哀求, 结果被衙役踹到了一边。   “爷爷, 爷爷求你给口吃的吧。我饿。”   难民有六旬,被衙役踹了脚后,胸前的肋骨断了,疼得他挣扎了许久,才喘上一口气来。   “饿?谁他娘的不饿啊?每天跟你们这帮畜.牲说人话,爷我都累瘦了。”   衙役甩了甩手里的鞭子, 绳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缠住了老头的身子。   衙役愣是拖着人走了两圈儿后,才停下来说道, “他说饿, 那你们饿不饿啊?”   周围鸦雀无声,阮蛮蛮也许久水米未进过了。她抿着干涩的嘴唇, 同那些瑟瑟发抖的难民一样。哪怕肚子里再咕噜噜的发出饥饿声, 也不敢说句饿。   “既然你们都不饿,这顿饭也就别吃了。”   衙役的话音刚落地, 那些眼巴巴看着干咽吐沫的难民们,突然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朝着老头扑了上去。   阮蛮蛮胃里翻腾得厉害,她躲在苏祁尧的身后忍不住的干呕。   每天看着同胞之间互相蚕食,这种折磨,比忍饥挨饿还要痛苦。再这样呆下去,她会分不清站在周围的是人还是兽,她会崩溃的!   “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出界了。”   阮蛮蛮窝在苏祁尧的怀里瑟瑟发抖,哪怕饿了一天了,在看到手里的饼子时,她都没有吃下去的食谷欠。   “我给你挡着,你歇会儿。”阮蛮蛮不敢提吃这个字了,白天的事还历历在目。   苏祁尧低头看了阮蛮蛮一眼,只见她消瘦的脸,小了整整一圈儿,他心疼道,“你再多休息会儿,哪怕不困,也得保存体力。”   阮蛮蛮摇了摇头。   存粮吃完了,他们就剩下两个饼子了。过了今晚还有两天的时间才能出界,哪怕出了界,走到约定地点也得要好些天。那段路该怎么走?   阮蛮蛮无法想象。   “你休息,我来守着。”阮蛮蛮偷偷往苏祁尧的手里塞了个饼子,娇小的身子挺起来,为苏祁尧遮挡着众人视线。   冷空气中夹裹着刺鼻的腥臭味儿,哪怕混在这些人中已经有些天了,阮蛮蛮还是无法适应。   她拧着眉,瞪着圆眼,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像是伸出利爪的小豹子,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一团团火焰跃入了她的视线,对面来了大批官兵。他们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握在了腰间大刀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杀气,跟白天来监工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夫君,有人来了。”   阮蛮蛮被苏祁尧挡在了身侧,她见他凤眼微缩,身上的那股子散漫劲儿也收起来了。阮蛮蛮暗叫不妙,立马跟着起了戒备心。   “哎哎哎,都别睡了,快起来!”   他们白天干活,兴许还有口吃的。一旦到了晚上,全凭勒紧了裤腰带,硬是合着眼,靠睡觉解饿挨过去。   在魔鬼的y.威下,人们不得不陆陆续续爬了起来。阮蛮蛮和苏祁尧两人也假装刚刚醒过来的样子,混进了人群中。   为首的官兵站在最前排,犀利的目光将人群里的每个人,一一扫视了遍。   大约也就是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忽然朝身后勾了勾手。   这时,他身后的官兵突然分开了两列。在中间的通道内,走出来了个中年妇人。   阮蛮蛮呼吸停滞,圆鼓鼓的杏眸瞪直了。   为首的官兵用刀鞘捅了下她的肚子,咬着银牙,发了狠的说道,“进去吧!要是再找不出人来,我要你好看。”   张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顾不得肚子上传来的疼痛,跪爬着凑到官兵面前求饶,   “官,官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求,求您了,您老就是活神仙在世,就饶了贱妇吧!”   张氏后悔死了,早知道有今天,哪怕就是饿死在街头,她也不会去跟这帮凶狠的畜.牲说,认识阮蛮蛮那小贱人的话。   “废什么话?老子让你去认人,你再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信不信我现在就挑了你?”   “别别别,贱妇马上去,马上就去。”   阮蛮蛮见张氏往前爬了几步,便慌慌张张的就往她这边走来了。   紧张的气氛让阮蛮蛮生出了窒息感,张氏每往她面前走一步,那种发慌发颤的感觉就浓烈一分。眼看着还有几个人就走到她跟前了,阮蛮蛮的心揪成了个疙瘩。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啊?你打算让爷等到什么时候?”官军不耐烦了。   “没,暂时没有看……。”   “什么?你是故意耍老子的吧?”   “不不不敢。”张氏吓得左脚绊右脚,往前踉跄了几步,就来到了阮蛮蛮的面前。   阮蛮蛮后背湿乎乎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憋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被张氏面对面得仔细打量时,她心脏跳得太快,羸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压迫,紧张得直发抖。   “这个……”张氏看着阮蛮蛮犹豫道,“好像……”   阮蛮蛮脸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几乎就要破口而出,发出颤音了。   “好像有那么点……”张氏围着阮蛮蛮转了一圈儿,继续说道,“个头、年纪是差不多,就是这模样不太像。”   锵,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插.在了张氏的脚前,陷进了地里几寸深。   张氏啊的一声尖叫,当场摔在了地上,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硬拖着往后挪了两步。   “好像、也许、大概,你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吗?认不出来,你跟老子在这里叽叽歪歪浪费时间、精力。”   “官,官爷,饶命。我真的是阮蛮蛮的亲二婶儿,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只要她站在我面前,我肯定能认出来的!”   阮蛮蛮脚趾挠地,七上八下的心脏逐渐稳住,忽然间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又是这套说词,从孙家村说到现在了,你他娘的连个毛都没有给老子找出来,还有脸继续说这没用的屁.话!”为首的官军翻脸了,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便把张氏给拉了出去。   望着渐渐被托远的张氏,阮蛮蛮憋着的这口气,算是彻底放下了。应该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吧?   “等下,既然她说有点像,那就把这个人也拖出去吧。”为首的军官指着阮蛮蛮说道,“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刚放回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阮蛮蛮眼看着那些官兵们往这边疾步走来,她下意识往后退。直到撞入了苏祁尧的怀中,冰凉的小手被大手包围住,她才从恐慌中找出理智。   阮蛮蛮赶紧甩开了苏祁尧的手,跟他撇清干系。   “这人是谁啊?”为首的官军扫了苏祁尧一眼。   阮蛮蛮暗叫不好,赶忙迎上去拦住了为首的官军,她尽量压低了嗓音,不让远处的张氏辨别出来,“官,官家,我……我是冤枉的,不,不要杀我,我还年轻,还能干很多活。”   “呦,还是个女的。”为首的官军终于止住了脚步,惊讶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猥.琐。   阮蛮蛮呼吸停顿,无比惶恐的往后退去。她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的地方,这人是怎么做到,只需一眼便能看穿她的真实身份?   “野哥,这分明就是个毛头小子,哪里像女人了?”   为首的官军眉尾上挑,得意抖了两下身子,“她是毛头小子?我看你才是个雏吧。”   “只要是享用过女人的男人,有上一阵子没碰,一旦遇上了娘们,这儿就情不自禁了。”   那人朝他所指的月夸间看去,脸上的y.笑迅速蔓延开了,“还是野哥有经验,佩服,佩服。”   y.笑声越发的响亮,阮蛮蛮仿佛被满满的恶意包围了。她杏眸怒瞪,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别笑了,瞧瞧你们把小娘子给吓得,这要是等会儿哭起来,把衣服给浸透了可怎么办吧。”   “不是还有野哥你的衣服吗?她兴许就是想蹭蹭你的暖和劲儿呢。”   又是一串不怀好意的笑声,阮蛮蛮宁死也不愿受这样的羞辱。   “无耻淫.贼,看我不撕烂了你的臭嘴!”   阮蛮蛮提起棍子来就跑,死一个不赔,死俩赚一个。反正落在这些人的手里没好下场,那还不如拼一把,拽下去一个就对苏祁尧的威胁少一分。   “呦呦呦,不得了,小娘子要杀了我。你们快让开,别挡了她的道。”   砰砰几声巨响,阮蛮蛮赴死的决心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她在距离官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眺眼望去,一个浑身溅满了鲜血的男人,踏着尸体,挥舞着大刀,从后往前一路收割了众人的性命。   “苏祁尧……”   所有意y过阮蛮蛮的男人,都没有逃出苏祁尧的手刃。他像是从地狱里跳出来的阎王,所到之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他,他娘个腿的,敢在老子面前拿刀,那我怎么废了你!”   阮蛮蛮见为首的官军转身就要朝苏祁尧杀去,她想也没想,拼尽了全力跑到他背后,扬起手里的棍子来,在他的后脑勺上来了重重一击。   滋,喷洒出来的温热血水,溅的阮蛮蛮满脸都是。她保持着打人时的动作,愣了在原地。眼前的世界,突然由黑转为了血红色,好像所有的人都被血海吞噬了。   “嘶,臭□□,你……嘶。”官军摸了摸后脑勺,鲜血沾满了手掌,疼得他直咬牙、跺脚。   官军恼羞成怒,扬起手来砍向了阮蛮蛮。   阮蛮蛮下意识闭眼睛,手里的棍子胡乱敲打。官军再次被她硬生生的敲了几次,满头的大包疼红了眼。怒吼之下,他竟赤手空拳接住了迎面打过来的一棍子。   “臭娘们儿,老子今天要是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子就不是男人了!”   阮蛮蛮被拽了个趔趄,往前栽了几步,险些摔倒的时候,被苏祁尧给接住了。   “夫君,你身上好多血。你受伤了没有?”   “没事,藏我身后。”苏祁尧杀气腾腾的对上了官军,那双染红了的血眸冷若冰川,只是被它看上一眼,官军就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向了天灵盖。   官军僵硬着身子朝苏祁尧的身后看了看,眨眼之间,带来的手下居然死伤大半!   “他,他娘个腿儿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把这两人给我拿下了,你们谁都甭想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官军的心里直发毛,刚才的一腔怒火,瞬间被苏祁尧给浇灭了。他鼓动所有人去攻击苏祁尧,他则是趁机往阮蛮蛮的身边凑去。   阮蛮蛮背靠着苏祁尧,正帮他驱散身后那些试图偷袭的人,忽然一道黑影从侧面急奔过来,那只邪恶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拽了出去。   “住,住手!你要是还想要她的命,就把刀给我放下!”   官军将刀刃架在了阮蛮蛮的脖子上,距离她的喉咙仅有半寸远。   阮蛮蛮害怕极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因为她都能听见阵阵阴风中,小鬼们争相嘶吼着。   “不,不要放下。别管我,你快走,走啊!”   阮蛮蛮心里怕,但脑子里很清楚。她知道,只要苏祁尧向这个无耻之徒低头,把手里唯一保命的武器放下了,两人谁也活不成了。   “苏祁尧,你听见没有?我不许你放下,你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你!”   “闭嘴,你再敢废话一句,看我怎么刮花了你的脸!”   眼看着苏祁尧就要放下手中的刀了,被阮蛮蛮这么一喊,他又顿住了,官军急了。   “你放不放?你要是再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反正早晚也是死,拉上这个臭婊.子,老子也不亏!”   寒光涌动,深邃的眸子里被寒气填满了。苏祁尧冷眼瞪着官军,他缓缓弯下身去,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苏祁尧的手中没了利器,杀伤力锐减,官军的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狂啊,你不是很嚣张吗?”官军得意极了,他给苏祁尧递了个眼神儿,“敢跟老子斗,我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塌地陷!”   “先把自己的胳膊卸了,再用脚勾着刀,把手指给老子全都剁碎了!”   “呸,卑鄙无耻。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指使他!”阮蛮蛮啐了官军口,美眸里蕴着滔天怒火,她怕苏祁尧听信了官军的话,撕着嗓子喊道,“苏祁尧,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在救我吗?不是!走啊,快走!”   官军正是得意之时,忽然被个女人小看,吐了口水。激动之下,他手里的刀刃,不受控制得便往阮蛮蛮的脖子上割了上去。   嫣红的血水染红了银色刀刃,官军吓傻了,他惶恐不安得看向苏祁尧,“不,我不是故意的。我……”   官军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利箭飞身寸了过来,噗嗤一声,插.进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血水喷了阮蛮蛮一脸,她顺着利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裴温策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长弓,目光如炬的往这边看来。   “噗……”官军低头看向插.在胸前的那支箭羽,顿了两秒,他忽然抬起头来,呲着两排红牙疯狂大笑道,“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阮蛮蛮见官军往她这边看来,暗叫不好,他这是要同归于尽。   阮蛮蛮的心卡在了嗓子眼那儿,她想叫又喊不出声音来。   电石火花之间,苏祁尧踢起地上的长刀,闪烁着寒光的银色刀刃,噗嗤一声全部没入了官军的腹部。   阮蛮蛮吓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刀刃插入血肉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作响。尤其是官军瞪着铜铃大的眸子,死不瞑目的看着她倒在地上时,阮蛮蛮终于承受不住强烈的冲击,昏死了过去。   腥臭的血海就像是没有穷尽一样,阮蛮蛮抓着唯一能救命的浮木,随着波浪的起伏,无望的漂流着。   阮蛮蛮身心疲惫,她绝望的趴在了枯木上。就当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一道焦急的低吼声在她耳边响起,   “蛮蛮,蛮蛮你醒醒……”   听到苏祁尧的祈求声,阮蛮蛮猛地睁开眼睛,抓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夫君……”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老锯刮木头,难听到刺耳。   阮蛮蛮双眼发呆,望着苏祁尧喃喃了句,“我这是在哪儿?是死了,在地狱吗?”   苏祁尧顿住了,过了几秒钟才问道,“不是,不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阮蛮蛮的脑子里还是混乱的,反应迟钝了许多。失去了灵气的阮蛮蛮,就像个木偶人一样,偏着头直勾勾的看着苏祁尧,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苏祁尧慌了,“大夫,快,快来给我媳妇儿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会说话了?”   大夫被苏祁尧揪着领子,屁.股擦着地,一路火花儿的拖来了。   “快给我媳妇儿看看,她不会说话了!”   大夫疼得直吸冷气,他害怕再惨遭毒手,赶紧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给暴躁中的苏祁尧,顺了顺毛。   “你别急,只要人醒来了就没事了。你这样大喊大叫的,她更容易受刺激。”   苏祁尧果然老实的闭嘴了。   阮蛮蛮目光呆滞的望着房顶放空,脑海中却像是走马灯一样,昏迷前的画面,一一闪过。   “好些了吗?”裴温策的嗓音很好听,就像是泉水击石,清朗又水的细腻和温柔。   阮蛮蛮木讷的摇了摇头后,略有些尴尬。   裴温策不提,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   当初是他们不辞而别的,如今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次相遇。阮蛮蛮脸皮薄,她不好意思看着裴温策的眼睛。   “不用觉得难为情。”   裴温策还是那么犀利,阮蛮蛮的小心思全都被他给识破了。他不说出来,阮蛮蛮还能再挺一会儿。现在,她恨不得在床上挖条缝隙,把自己埋起来,臊死算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受人胁迫。”   苏祁尧承认,他这次确实冲动了。当他看到阮蛮蛮在跟前晕倒的时候,他后悔死了。   回来后他也反省过,当初之所以冲动,就是因为他觉得裴温策这人另有阴谋。   另外,这大尾巴狼绝对在阮蛮蛮身上没有安好心。别跟他扯那些大仁大义的话,像裴温策这种比狐狸还要精明的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不是,没有人胁迫我,是我不懂事,才……”   “没错,是我趁她熟睡带走的。”   “夫君。”阮蛮蛮知道,男人都好面子,要脸面。她才替苏祁尧担下了一切。   不曾想,他竟然承认了!   “没事,你夫君别的不敢说第一,脸皮厚绝对当属不让。”他苏祁尧还没有混到让媳妇儿背黑锅的地步。尤其是在裴温策的面前,他更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你能承认,这很好。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裴温策的态度很冷冽,苏祁尧似笑非笑道,“呵,我媳妇儿心地善良,知恩图报,我苏祁尧自然是随她,也是有着优良品德的人。”   “裴公子救过我们的命,我苏祁尧会拿十倍诚意报恩。只是,我和我媳妇儿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是不是它伸得太长了?”   “我当然有资格了。”裴温策歪头看着阮蛮蛮微微勾了勾唇,“我可是她的表哥。”   苏祁尧的脸迅速僵硬下来了,他小看了裴温策这只骚.狐狸,没想到这人的脸皮比他的还厚。像这种哄小孩子的话,都能说的这么认真,确实有骗单纯小姑娘的手段。   阮蛮蛮突然感觉有点冷,她见苏祁尧脸色难看得要命,赶紧说了句,“裴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一个嫁了人的妇人,哪里高攀得起您呢?”   “你不用急着跟他证明清白,我说的是不是笑话,日后自然会见分晓的。”裴温策笑得满眼都是深意。   他话锋一转,继续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阮蛮蛮看了看苏祁尧,她没说话。   虽然裴温策三番两次的救了他们。但,在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她不会盲目的相信,把秘密随意说出去。 第38章 有那酸味儿了   阮蛮蛮看向苏祁尧, 心里是想着两人对个暗号,要不然先委婉的拒绝裴温策。   她没想到的是,苏祁尧竟然毫不犹豫的把秘密说了出去。   “我们打算去西楚。”   裴温策没有惊讶, 似乎是早就猜想到了。   阮蛮蛮见裴温策往她这边看来,她僵笑了几声, 不着痕迹的转移开了视线。   裴温策看着阮蛮蛮的背影顿了几秒钟,便将视线跳到了苏祁尧的身上。   “近几代北凉帝倚仗着地势优越,疆土辽阔,无一人不是狂妄自大。你们的先帝, 竟然还把东吴这样的饿狼养在身边, 认为他们会做忠犬,永远屈服在脚下。我到底是该夸他们有胆量,还是自寻死路?”   裴温策见苏祁尧不说话,他继续说道,   “都说西楚的君王对百姓仁爱,他主张用仁德之心去治理天下。”   “东吴的君王恰恰相反, 他觉得力量是这个国家繁荣不倒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推出了年长之人,便是无用的累赘, 应当放在山洞之中, 让他们以诚心去打动老天爷,保佑年轻后人永远昌盛的法子。”   苏祁尧终于有了反应, 他讽刺道, “这不过是,他用来掩饰残暴手段的遮羞布罢了。人生老病死, 乃是轮回之道。谁都有老去的那一天,我不信他东吴的君王, 会在五六十岁的时候,主动去山洞里等着饿死,为新帝祈福。”   裴温策点了点头,“所以你打算去西楚,助西楚的君王将来能统一天下?”   “裴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百姓。到了西楚,就是想跟媳妇儿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罢了。哪里来得能力去协助西楚的君王得天下?”苏祁尧眨了眨诚实的眼睛。   裴温策笑道,“你若是真有这样的心思,就不会有两拨人要你们的命了。”   阮蛮蛮揪紧了被褥,杏眸瞬间放大。   他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苏祁尧倒没有被戳破后的尴尬,他掸了掸衣服,平静的反问了句,“他们追杀我们,是因为贪婪,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人啊,贵在知足。总想着自己聪明,能算计到别人的。殊不知,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只会是自作聪明,一场空。”   哪怕裴温策救过命,但原则问题上,苏祁尧对他一点也不会让步的。尤其是在裴温策晃着大尾巴,对阮蛮蛮献殷勤的时候,苏祁尧就有种将他踢飞出去的冲动。   “夫君,你怎么了?”从裴温策走了以后,阮蛮蛮就觉得苏祁尧的气息有些阴沉。   “如果你想走的话,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袱。”   苏祁尧将阮蛮蛮搂得紧紧的,仔细的嗅了嗅她秀发上的淡淡香气,心里的那股怨气才消退了些。   “你想走吗?”   “要说实话吗?”阮蛮蛮摇了摇头,“我不想走。我觉得,裴公子应该会把我们安全的带到河界。”   苏祁尧心里梗塞,又是裴温策。   “那好,咱们就不走了。”苏祁尧轻声道。   “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如果跟你的计划有冲突的话,还是得转变下的。”   苏祁尧答应的太快,阮蛮蛮怕他没有深思熟虑过,再耽误了大计划。   “我有什么计划?”苏祁尧稍微琢磨了下,便明白了阮蛮蛮的意思。   他捧起她的小脸,认真的说道,“我所有的计划只有一个目的,你能平安快乐的活着。”   “所以,什么事都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   浓密的眉毛下,有双如泉水般清澈的凤眸。它清亮见底,深处的诚意宛如一股热.流,在阮蛮蛮的心里化开了。   阮蛮蛮回抱着苏祁尧,她枕着他的掌心,用小脸蹭了蹭,“我的幸福,我自己也会努力争取的。我不想让你用性命去交换。”   “小傻瓜,我怎么敢丢了命?没有我,他们要是欺负你怎么办?”   “哼,你还说呢。欺负我最多的人,就是你。”阮蛮蛮从苏祁尧的怀里爬起来,她拧着眉,瞪着眼,装作一副悍妇的模样,   “每次有危险,你都会先斩后奏。要不是我及时察觉出来,几乎都被你骗过去了!”   “苏祁尧我警告你,要是再有下一次,不管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你讨个说法!”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害怕?”说着说着,娇怒的小脸就垮了。泪水在阮蛮蛮的眼眶里打着转转。   她捶着苏祁尧的胸口后怕道,“看到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想救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我觉得我好弱小,好没用。如果我要是有一点能力的话,也许结局就不会是那样的……”   “不哭不哭,是为夫不好,是我不对。”苏祁尧一把将阮蛮蛮搂在了怀里,深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后悔和心疼。   “媳妇儿乖,媳妇儿不哭了。如果你憋在心里难受,就打我骂我,千万别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油嘴滑舌。”   打从孙家村里出来后,在船上的这几天,是阮蛮蛮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虽然官府和苏家的人,没少派出爪牙来寻找他们。但在裴温策的忽悠下,他们连根毫发都没有找到。   眼看着河界就要到了,阮蛮蛮反而越来越心急了。她瞧着不远处的黑影只有一抹,心里渐渐起了不安。   按照约定来说,这地方应该有两艘船停靠着。先是带粮走的兄弟二人,后面还有阮家一行人。   “夫君,你快看,是少了哪条船?”阮蛮蛮怎么会不认得?   她是不愿相信实事。   “先别急,咱们过去问问。”   阮家乘的那条船,跟他们兄弟俩乘的仅差几个时辰。这一路走来,她和苏祁尧耽误了好几天,如果没出意外的话,阮家一行人早就该到了。   “嫂子,你别着急。兴许他们是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   阮蛮蛮咬着朱唇摇了摇头,她不能自欺欺人,把安慰人的话当真了。   “这一路多谢裴公子的照顾,日后有机会,必当倾力回报。”   裴温策微微颔首,“原以为今天有机会拜见伯父伯母,看来是时机未到啊!”   “阮姑娘放心,我会找到令尊令堂的。”   “尧哥,这位裴公子是谁啊?他怎么看起来跟嫂子很熟悉的样子?”   大蛋儿秃噜的太快,话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   更要命的是,小蛋儿还附和了句,   “对啊,裴公子人还挺好的,帮着嫂子找爹娘。”   冷若冰霜般的气息,如狂风一样席卷而来。   苏祁尧噙着冷笑,目光如冰川那样乍寒。   他将兄弟俩一一扫过后,最后把视线放在了裴温策的身上。   “裴公子贵人多繁忙,手别伸得那么长。如果实在闲得慌,不如躺在家里数数羊。”   “夫君,你又再胡说什么?”阮蛮蛮被苏祁尧的这段顺口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没什么,就是要分别了,万般舍不得,想送给裴公子几句好听的话,做个纪念而已。”苏祁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他搂着阮蛮蛮的细腰,在转身的那一刻,对着身后的裴温策挥了挥手,“兄弟们,开船。”   西楚位于北凉的西邻,气候宜人,四季如春般温暖。   只是它刚建国不久,常年征战下来,百姓们已经慌了心,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一丝劳作心也没有了。   眼看着西楚马上又要攻打北凉,或是东吴兵强马壮的,说不清什么时候就占领了。这种流离失所的日子,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了。   也难怪他们会生出过一天赚一天,有了等死的心,也不种田弄口吃的。   凡事都有两面,他们不种地,她可以全部承包下来啊!想到有大片的土地等待开垦种植,承包田地,在家躺着收钱的念想,阮蛮蛮打从心里觉得好日子要来了。   “都说西楚的君王仁爱,那他为啥还要攻打北凉,让百姓们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战争一旦打响了,老百姓们势必会遭殃。   在小蛋儿看来,让老百姓饿肚子的君王,那就不是啥好皇帝,让老百姓饿着肚子,还得活着水深火热的苦日子,他更不想给这种人卖命了。   提到北凉,阮蛮蛮就有股子怒其不争的怨气,“官家们只顾着把持朝中权利,根本就不想着有人还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北凉没落了,被人攻打是迟早的事。现在唯一能盼着的是,在这次争夺中,西楚的君王能胜。”   阮蛮蛮无奈的叹了口气,“至少他比东吴的那个暴君要好很多,兴许统一天下后,西楚君王能对所有的百姓一视同仁,施于仁德。”   这是阮蛮蛮来西楚扎根的最重要原因。   船只在第二天早上便靠岸了,为了能早点把烫手的粮食托出去,阮蛮蛮跟着苏祁尧到处打听附近的情况。   “夫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阮蛮蛮跟在苏祁尧的身后,已经绕了三条街了。每到一条街,苏祁尧都会找个不同的小厮问问,哪里是最好玩得地方。   阮蛮蛮望着四周的残墙断梁,好像是越走越落败了,人烟都稀少的可怜。   “累了吧?”苏祁尧蹲在阮蛮蛮的跟前,他往肩膀上拍了拍,“来,上来,我背你。”   阮蛮蛮连忙摇头往后退了半步,她瞅了瞅四周没人,赶紧绕到苏祁尧的身边,拉扯着他的手臂羞涩道,“你快起来,我不累,让别人看到了多不……”   “啊!!”阮蛮蛮尖叫之余,她的身子腾空而起,被苏祁尧放在了后背上。   阮蛮蛮一点准备也没有,在她落在苏祁尧后背上的时候,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苏,苏祁尧!”   “为夫在,媳妇儿还有何指令?”   阮蛮蛮被他噎得不上不下,在嘴里酝酿了半天,最后只吐出来了句,“快到的时候把我放下来,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苏祁尧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背自己的媳妇儿,跟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有什么关系?   苏祁尧这样想着,到了目的地都没有把人放下来。要不是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盯着阮蛮蛮看,个个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看着她傻乐。今儿,苏祁尧都不打算把她放下来了。   “把那对招子都给我收好了,谁要是再控制不住,我不介意帮你们把它收起来。”   好在苏祁尧的警告还是有用的,阮蛮蛮终于松了口气。   西楚成立不足百年,但这里的风俗开明,女人的地位没有北凉那般低下,处处以夫为天,不得抛头露面,败坏夫家的名声。   在西楚,夫妻不和,女人也可以写和离书,再嫁。女人也可以凭借才学才能,为朝廷效力。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基本上都可以做。   长久下来,西楚的女人们身材高挑,模样泼辣,都有股子彪悍的气场。   阮蛮蛮生的娇,妩媚中又带着一抹青涩。害羞的时候,小脸儿上挂着朵朵桃花粉,一颦一笑勾得人心都化了。   “兄,兄弟,你想玩什么?”   阮蛮蛮拽了拽苏祁尧的衣袖,“夫君,我们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在孙家村的时候,阮蛮蛮跟着苏祁尧去过走鸡遛狗的地。那时候刚成亲,手里没钱。为了给公婆买贡品,没办法了才去赢了些钱。   没想到,在西楚竟然有一条叫黑市的街,专门是干这种事的地方。   这里玩物众多,阮蛮蛮担心苏祁尧会受不住诱.惑,忘了正事。   “跟紧了,为夫带你去瞧个乐呵。”   苏祁尧牵着阮蛮蛮的手,走进了一家赌坊。   说是赌坊,不过就是一间农家院的正屋。正屋中央有张三米来长的桌子,桌子旁边摆了两排歪七扭八的凳子,凳子低下扔看满地的脏东西。   这屋就有间小窗户,还是闭合着的,阮蛮蛮刚踏入门槛,就被一股子臭味儿熏出来了。   “你站这里等我下。”   苏祁尧进去了也就有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那种刺鼻味竟然没有了!就连屋子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阮蛮蛮差点以为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这里靠窗,你先坐着歇会儿。”说话之间,苏祁尧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本书,“如果实在觉得无聊,可以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阮蛮蛮望着那本书愣了下,他这是有备而来。阮蛮蛮抬眸细看着苏祁尧,他的眸子清亮,不像是被玩物迷.惑到的样子。   既然他有自己的安排,阮蛮蛮点了点头,细声细语的说道,“夫君不必惦记我,你只管去忙吧。”   阮蛮蛮目送着苏祁尧到了赌桌,只见他没有着急下注,而是找旁边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来咱们这里的那位钦差姓钟?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苏祁尧心里有了些计较,他继续问道,“也没有瞧见他为了战事做什么准备,该不会他也像那些做官的一样,欺上瞒下,来套虚的糊弄人吧?”   男人颇为自豪的夸耀,“你还真说错了,这位钟大人比县太爷强太多了。他没有因为战事搜刮老百姓,这段时间,还帮百姓们翻了不少冤案呢。”   “照你这么说,确实算个好钦差了。”苏祁尧略有所思道。   “来,帮我下个注。”苏祁尧掏出钱来扔到了男人的手里。   钱不算多,但到了男人的手里就变得比泰山还要重。赢了还好说,这要是输了的话,再被反咬一口,去哪里找冤?   男人很理智,他忙把烫手的钱还给苏祁尧,“我不会玩,也不懂得怎么下注。就,就不给你帮倒忙了。”   苏祁尧似笑非笑的,仔细的打量着他。尤其是从他手里拿钱的时候,男人明明是舍不得,但那双手始终没有收回去。   苏祁尧又把钱放了回去,“没关系,你看他押大还是小?跟他相反就成了。”   男人顺着苏祁尧指的方向看去,有个四五十多岁的老汉,正拍着桌子大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一注都赢不了,这是被哪个扫把星给妨着了?”   “就,就他吗?”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赌.钱最忌讳的就是像老汉这种人了,这会儿贴.上去,没准儿自己也得跟着倒霉。   “怎么,不敢?”   “谁,谁说我不敢了?”男人说完后就后悔了,这很明显就是激将法。很多套儿就用这个法子,把人炸得连棺材本都不剩。   “只不过……”   苏祁尧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别怕,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想不想玩,就听你一句话了。”   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想玩的,不过,男人在激动之余,仍然保留着一丝理智,“真的……真的归我了?”   眼看着苏祁尧点了点头,男人终于克制不住积攒在心里得谷欠望了。他听了苏祁尧的话,老汉下哪个注,他叫往相反的方向砸钱。   第一次开的时候,他紧张到浑身痉挛。后来把把赢,他从紧张到兴奋,最后闭着眼睛扔钱,相当随意。   “哥,哥我赢了!赢了好多好多的钱!”男人激动的几乎是跪在了苏祁尧的跟前。   那副虔诚的敬意,让阮蛮蛮看了直咋舌。暗叹道,夫君真厉害,只是点播了那人一句,就能让他有种五体投地的臣服。   苏祁尧眸中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他从男人的手里拿出了本钱,“剩下的都归你。”   “不不不,我……”   “不过,我有句话提醒你,以后不能再沾这东西。”苏祁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的口吻让人生不出一丝玩笑,“十次运气好,都抵不过一次输。”   在这行里呆久了,形形色色的人,苏祁尧都见过。这男人还算有丝理智,知道防着点,怕掉陷阱里了。   这说明他还有得救,拽一把兴许还能回头。   “行了,把钱收起来吧,那些都是属于你的。”   望着男人陷入沉默的样子,阮蛮蛮忽然觉得,她对苏祁尧的了解,还是少之又少。   听到苏祁尧四处打听黑市的时候,她以为他是生了玩心。后来看到给她准备的话本子,才明白这个男人是有所准备的。   他通过与这个男人的交谈,不费吹灰之力,打听到了想要知道的内容。还顺带着搭救了,这个在堕落边缘徘徊的男人。   “小娘子如此认真的欣赏我,苏某能不能以为,你是动了跟我回家的心?”   苏祁尧勾着阮蛮蛮的下颌,俯身凑过去,往她细长的睫毛上吹了口热气。   阮蛮蛮被热气烫了下,她连忙眨了眨眼,再抬眸看去的时候,只见苏祁尧满眼的趣味。   “是呀,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媚眼如丝,嫣红的小嘴儿吐着兰气。阮蛮蛮那双纤细的玉指在苏祁尧的胸.前打着转转,衣服上的带子就像是她手中的玩物,被灵活的拨弄着。   苏祁尧恍惚了,他越看阮蛮蛮越觉得喉咙发干发.痒,“当然,尧哥这就带你回家!”   阮蛮蛮玩的正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苏祁尧的眸色变了。她戳了戳苏祁尧的心口,娇声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我会吃.人的。”   苏祁尧呼吸急促,低喘了声,他揽着阮蛮蛮的腰,一下子将她顶在了墙壁上,“那,你想从哪儿吃?”   细长的指尖,从眉心一路下滑抚向了嘴唇。它就像是有魔力似的,每到之处,阮蛮蛮都会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感觉好奇怪,会让她觉得浑身无力,脸颊发烫。   “夫,夫君……”   这声口婴口宁声,就是点燃苏祁尧理智的导火索。他的脑海炸开了花儿,全身上下每一处滚.烫的热血都再沸腾着、叫嚣着。   要她,把她揉进身体里,让她永远属于自己的!   “蛮蛮,我的蛮蛮……”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冰凉的唇瓣亲吻在了她的额头上。一阵酥麻的颤栗,从眉心游.走在了四肢百骸。   阮蛮蛮呆直了眼,她几乎不会呼吸了。等到苏祁尧从眉心一路吻到唇角儿,阮蛮蛮憋的小脸儿通红,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别。”   阮蛮蛮下意识推开苏祁尧,试图缓解这种奇异的感觉。   苏祁尧没有给她机会,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迅速的按在了头顶上。   扑面而来的猛烈气息就像张大网,把阮蛮蛮死死得扣在了原地。她无法逃脱,只能微张着小嘴儿等待着他带来的空气。   “尧哥,附近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干……”大蛋儿瞪着两颗牛眼愣了半响,扶门子的大手微微颤抖着,他伸着脖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干,干啥……也没有你们这事重要。” 第39章 事后   咣当一声, 房门被关上了。   阮蛮蛮的脸面也跟着掉了一地。   她慌忙推开苏祁尧,转过身去捧着火辣辣的小脸儿,完全不知所措。   苏祁尧被推开后, 也愣在了原地。脑子里清醒后,那腔沸腾的热血也就跟着消退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交过命的战友, 起了那种心思。   他是不是冒犯到她了?   “刚才……”苏祁尧见阮蛮蛮的身子颤了颤,显然是对那会儿的举动有些介意的,他怕她恼怒了,第一次生出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刚才好像是说有什么人在附近转悠, 我出去看看。”   阮蛮蛮正心慌意乱,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嗯,去吧。”   苏祁尧见阮蛮蛮不愿多看他一眼,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听到关门声,阮蛮蛮瞬间软坐在了地上。   哪怕苏祁尧的人走了,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 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清晰得叫她难以忘掉那些羞耻的画面。   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阮蛮蛮以为晚上会很难过。没曾想, 苏祁尧竟然一晚上没有回来。   直到凌晨, 他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着身子,推开了房门。倒在了床上, 就醉着了。   阮蛮蛮担心苏祁尧着凉了, 扯过被褥来刚搭在他的身上。忽然有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用力往前一带, 她便趴在了他的怀里。   阮蛮蛮挣扎了两下,耳边传来了他的醉话, “别动,再睡会儿。”   阮蛮蛮被他抱得紧,一丝睡意也没有。不过,她瞧他面色疲惫得厉害,便窝在了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好在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得办,阮蛮蛮‘挺尸’了没多久,苏祁尧便起来了。   奇怪的是,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似的,谁也没有再提昨天晚上失控的事。   “夫君,咱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去衙门口看看?”   宽长的街道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商贩在卖货。阮蛮蛮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卖中,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那碗馄饨,嗅着鲜香的浓汤,戳着一个个鼓着圆滚滚小肚子的馄饨,看着它们笨拙的来回翻滚着,圆溜溜的杏眸,满足的眯成了一条缝。   苏祁尧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他习惯性的去摸了摸阮蛮蛮的小脑袋,“在赌坊遇见的那人都打听过了,钟大人每日必会经过此地。”   大手落在头顶时,阮蛮蛮的身子微微一颤。昨日苏祁尧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像是得到了谁的召唤,开始蠢蠢谷欠动。   “这馄饨还挺热的哈。”阮蛮蛮假装被馄饨熏热了脸,捧着满满都是尬笑的脸颊,假笑了两声。   “是吗?”苏祁尧将碗端到了他跟前,舀起馄饨来就放在嘴边吹了吹,“啊,张口,我喂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吃。”看到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事的目光,阮蛮蛮臊得说话都在打磕巴,根本就张不开嘴。   苏祁尧看了看勺里的馄饨,终于收回手去了。他吃掉那勺馄饨后,又在碗里舀了个,送到了阮蛮蛮的嘴边,“你自己吃会烫着,我喂你。”   “……”   阮蛮蛮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叫它不会说话。   苏祁尧端着勺子,似乎有着她不吃,他就永远这样端着的架势。   阮蛮蛮用余光瞟了眼四周,趁着他们嬉笑的空隙,像极了偷小鱼干的猫儿,迅速得吞掉了眼前的美食。边咀嚼着,边转动着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观察着有没有人看过来。   这碗馄饨就在苏祁尧的投喂下见底了,阮蛮蛮舔了舔朱唇,目送着苏祁尧去付账。   “掌柜的,算钱。”   卖馄饨的掌柜指了指桌子上的竹筒,“放里面就好了,我马上过去数数。”   苏祁尧瞧了眼空竹筒,往里面扔了几个铜板。   铜板的撞击竹筒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卖馄饨的掌柜就急忙忙跑过来了。他晃了晃竹筒,将里面的铜板倒了出来,一个个数着。   阮蛮蛮瞧见他眉头突然紧锁,“钱不对啊,怎么少了一个?”   “我说这位公子,瞧着你年纪轻轻的,你说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欺负个糟老头子?”   掌柜的嗓门很大,形形色色的路人闻声止住了脚步,纷纷往苏祁尧的身上看去。   掌柜的又说了,“我起早贪黑的忙点小买卖,吃碗馄饨一共就那么几文钱,你还少给个。这不是要绝了我的饭碗,断了我活命的路子吗?”   阮蛮蛮不信苏祁尧会做出这种事来。他若是贪财,图小便宜,昨儿男人捧着一大把钱送到他跟前,苏祁尧早就满心欢喜的收下了。   “掌柜的,你先别着急,我夫君不是那样的人。你再数数看,瞧瞧有没有落下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谁是那样的人?”   “我在这里摆摊有二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怎么你们外地的人一来,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还不让说,你们是不是也忒欺负人了?兔子急了还得吱吱两声,都不让我活了,还不能说几句。哎,你们那儿的人都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吗?”掌柜的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啪啪响。   前面那些话,阮蛮蛮全当是他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到了后面,她越听越觉得这人是在胡搅蛮缠。   阮蛮蛮谷欠反驳几句,这时,苏祁尧突然对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张不开嘴了?”   “我就说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人,好东西不带来,竟弄偷鸡摸狗的事!”   听到偷鸡摸狗这几个字,阮蛮蛮的脸就变了。她不允许任何人随意侮辱苏祁尧,“我不说话,不代表我理亏。是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你左一个外地来的不讲理,右一个偷鸡摸狗的人都是外地来的。往祖上倒两辈,还不知道谁是外地来的呢!”   刚到西楚,手里的粮还没有托出去,阮蛮蛮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   她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你……”掌柜被噎的语塞。   “你什么你?钱要是真的给少了,我们会补上,绝不少了谁的。非得跟泼妇骂街似的,叽叽歪歪的。”   阮蛮蛮自认为她句句在理,在掌柜的话上反驳了两句。   谁知道他竟然砰的一声,突然就躺在了地上。掌柜的先是捂着胸口抽搐了几下,接着又哼唧了两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阮蛮蛮吓了一跳,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该找大夫救人。   “你想干啥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行凶完了,你就想跑?”围观的行人堵住了出口,他们认定了阮蛮蛮这是要逃命去。   “我告诉你,这是在西楚,不是你们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敢当街行凶,走,咱们带她去找钟大人!”   “你们分不清轻重缓急吗?他都成这副样子了,你们还有功夫扯这些废话。不赶快救人,命就没有了!”   阮蛮蛮突然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愤怒与无力感。   “你想怎样?”沉默许久的苏祁尧,终于开口了。   阮蛮蛮亲眼看见,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人,突然停止了打颤的动作。他口齿清晰,脸上也看不出来像是发病的样子。   “什么叫我想怎样?吃饭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饭钱没给够,你必须得拿出来凑齐了。”   “还有,这个女人羞辱人,还把我气成这样。你们必须得付药费,让我去看大夫。”   苏祁尧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反驳,“看大夫可以,赔钱也可以。”   掌柜的面色微喜,难看的脸色添了抹红扑扑的红晕。他摊开手心,伸手朝苏祁尧要道,“给钱。”   阮蛮蛮看直了眼,这哪里是有病的样子?就这副状态,就差来个鲤鱼打挺了。   “你在装病!”   掌柜的没有理会阮蛮蛮,他又往苏祁尧面前送了送手,“别磨叽了,快给钱吧。”   苏祁尧看着那只手,他垂下了眼眸,平静的嗓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现在不能给。赔多少定然得找个公正的人来做决断,不然又会惹出不公平的话来。”   “你们都说钟大人公正严明,不如,咱们就往衙门里走一趟,让他来说个公道话。”   “不,不去。屁大点事,去衙门里麻烦钟大人做什么?”掌柜的听说去找钟大人,气焰马上就弱了几分。   他缩回手去,面色中带着阴冷的呵斥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故意的?钟大人那么忙,肯定没时间管这事。你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赖账吧?”   “哎呦,我……我胸口疼得难受,快快点叫大夫来。”掌柜的口吐白沫儿,歪歪斜斜着身子又躺下了。   这下子周围的人们像是炸了锅一样,纷纷嚷着,   “要死人了,快来人看看啊!这两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他们……他们简直是目无王法,罪大恶极!”   阮蛮蛮气得肺疼,这些人真能睁眼说瞎话。明明是这人装病讹钱,怎么他还成了受害者?   人微言轻,阮蛮蛮一张嘴哪里抵得过千百张张嘴?更何况,他们有选择性的瞎眼病,对真相看不到眼里。   “拿下他们了,走,咱们带这些丧尽天良的外来人去见官!”   这些睁眼瞎蹬鼻子上脸,愈演愈烈,阮蛮蛮被他们逼得退无可退。眼看着他们情绪高涨得厉害,随时有可能会把他们当场撕扯了的时候,人群后面终于传来了一道怒喝声。   “干什么呢?都在这里嚷嚷什么?”几个衙役挎着大刀挤了进来。   阮蛮蛮见他们往这边看过来,心中暗喜,这事终于有了新的转机。   到嘴边的话还没有吐出口,阮蛮蛮忽然听到他们嬉笑道,   “呦,老刘头你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掌柜又当着衙役的面,吐了两口的白沫,他含糊不清的乞求道,“几,几位爷,救命啊!”   “这两个外地来的人,吃了饭不给钱,还骂人打人。我,我胸口疼,我要没命了。”   “瞧你那点出息,在自家地盘上让外人欺负了,确实活着挺丢人的。”   阮蛮蛮见衙役们面带不善的,往这边走来了。刚才盼着他们能主持公道的那股冲动,瞬间被打压了下去。   “就是你俩吃饭不给钱,还想着在西楚的地盘上撒野?”   苏祁尧将阮蛮蛮挡在身后,“你们说话办事不讲究证据,不正是在西楚的国法上撒野吗?”   衙役们没有想到苏祁尧竟然会这么胆大包天,敢在他们面前叫战,纷纷愣了几秒钟后,才拉着长鼻说道,“嗯!确实,他确实有撒野的胆量。”   “多少年了,我都多少年没有听说这么嚣张的口气了?”   衙役们的意图很明确,就是想偏袒着掌柜的,阮蛮蛮有些担心苏祁尧。   苏祁尧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叫她放心。   “小子,你没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吗?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外来的难民,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嚣张?”   “还国法,我就说的话就是国法!”   衙役想推苏祁尧的肩膀,只可惜他动作太慢了,苏祁尧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衙役一时没有防备,往前踉跄着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还是苏祁尧及时抬脚接住了他。   虽说这摔跤躲开了,但威风没有抖起来,还让人救了一把,这比当众趴在地上闹个满脸灰土,还要丢人难堪。   “你……你敢暗害我?!敢对朝廷的人动手?好啊小子,今儿不拿下你,就对不起老子穿的这身衣服!”衙役恼羞成怒,拔刀就要砍向苏祁尧。   “夫君小心。”   明晃晃的大刀砍过来,差点就切到了苏祁尧的面门。   苏祁尧也不还手,每每给他们留出破绽,之后又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衙役们终于觉察出自己被耍了。   “好小子,你他娘的有胆量。你最好是别让我抓到了,要不然我非得把你大卸八块!”   衙役们咬着牙的下狠话,他们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儿,将阮蛮蛮和苏祁尧圈在了中央。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同时出手,两人是插翅难逃。   “哼,小子,你就等着被老子活刮吧!”   苏祁尧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衣衫,“是吗?”   苏祁尧的话刚落地,在人群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锣声,和肃清街道的喊叫声。   “都干什么呢?别挤在这里,没看到钟大人来了吗?”   阮蛮蛮欣喜,刚刚在打斗的时候,苏祁尧故意放水,猜测着他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钟大人来。   如今,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民女有冤要伸,还请钟大人为民做主,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有什么冤屈,去衙门里击鼓鸣冤。钟大人有朝廷要事急办,别挡着不退下,要以妨碍朝廷办事,将你拿下了。”   负责通路肃清的衙役,拔出刀来,挥着泛着寒光的刀刃,威胁着挤满街头的百姓。等他走到阮蛮蛮面前时,更是透着股子极度的不耐烦。   那几个围攻阮蛮蛮和苏祁尧的人,见势忙把刀收起来,带着一脸谄媚的笑脸,跑上前去解释道,   “王哥,这俩刁民吃饭不给钱,还挑衅我们哥几个,这不是正要把他们送到衙门里去好好审审。”   “带走带走,赶紧带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屁大点事儿也敢惊扰了钟大人,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肆!”   苏祁尧突然开腔呵斥,周围的人们几乎全都被他吓愣住了。   “就凭你刚才的那番话,足以让你下大牢,饱受刑法之苦!”   “你,你吓唬谁呢?”肃清街道的衙役忽然不会说话了。   “我可不是吓唬谁。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钟大人公正无私,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苏祁尧凝眸,看着渐渐逼近的轿子,如鸷鸟那样尖利。   “这里都要出人命了,你竟然说是小事,还提及到会惊扰了钟大人,这不是故意陷害大人,让人命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到时候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吗?!”   “怎么回事?有命案发生,也不及时通报。”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屹立在了人群中。   严苛的训斥声,颇有几分古板的老气味道。阮蛮蛮幻想着,这里面坐着的钟大人,应该是个留着山羊胡须,面色威严,宛如教书先生那样一板一眼的严厉人。   谁知道,帘子被掀起来的那一刻,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哪怕穿着官服都有种仙风飘逸的感觉。   这……就是钟大人?   阮蛮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要说这钟大人是成了仙的高人,她还能认同。说是做官的,一点官场上的气息都没有。   “就是你俩要告状?”钟大人走到苏祁尧面前时,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吓。   哪怕只是一瞬间,还是被苏祁尧给捕捉到了。   钟大人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在苏祁尧的身上。   苏祁尧同样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将眼前的这位钟大人仔仔细细的观测了遍。   “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祁尧收起思绪,不急不慢的指向了不远处的掌柜,“人命关天,在告状前,还请钟大人差个人请大夫来,为这位掌柜的续上命。”   “不不不,我没,没有病。不用请大夫。”早在钟大人投过视线来的那一刻,掌柜的脸色就变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就滚下来了,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前襟就湿透了。   尤其是听到钟大人那声,去请大夫。掌柜心虚得腿软,扑通一声,双膝直挺挺得砸在了地上。   钟大人扫了眼掌柜的,“去请大夫来。”   “劳烦大人了。”苏祁尧拱手行了个礼,   “这样吧,草民觉得单是一方言词不能准确的明辨是非,不如,钟大人也一起参与进来,咱们做个情景再现?”   钟大人浓眉上挑,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似乎有了兴趣。   之前对苏祁尧动过手的衙役们,见钟大人似乎对这件事挺上心的样子,他们心里慌得乱了方寸,也忘了规矩。   “你,你吃饭不给钱,掌柜的向我们报案,事情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好演示的?”   说什么也不能让钟大人听信了他的话,这要是从头来一遍,那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岂不是也要在钟大人面前做一次?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给钱?”   “当然是掌柜的说的了。”衙役理直气壮。   “那你现在再问他一次。”   衙役们不信邪,“掌柜的,他吃饭是不是没有给钱啊?”   掌柜的看看苏祁尧,又看看钟大人,最后才把视线落在了衙役的身上。   他埋头哆嗦了好一阵,下巴都要抖散了,才吐出几个字,“给,给了。”   “你……”   苏祁尧笑里含刀,“现在看来,几位必须得配合着演一遍了。要不然钟大人会以为你们滥用职权,欺压百姓。”   听到最后那几个字,衙役的脸都气绿了。他们满腔憋屈得瞪了掌柜的几眼,又不得不耸拉着脑袋乖乖配合着苏祁尧。   毕竟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这可比之前那些打人的场面,要严重的多。弄不好打一顿板子,还得丢了官职。   “不对不对,你们那个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先推我夫君,后被我夫君给救了。这时你说,你敢害我,敢害朝廷的人,该大卸八块。对了,还有个人说他就是国法,所有事都是他说了算的,是哪位?”   他们演的不尽心时,阮蛮蛮就在一旁提醒着。哪怕他们再不满,在钟大人的威严下,也得硬着头皮演出个七七八八来。   “混账!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钟大人的脸黑如锅底,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人,严声训斥道,“先去领罚,待我断清了这边的案子,再同县令大人商量后续。”   “钟大人,钟大人卑职知错了,求钟大人大人大量,就绕了卑职这一次吧……”   半刻钟前还在耀武扬威的几个人,这会儿争着抢着抱紧钟大人的腿,就像落水狗一样,在逆水中狼狈的挣扎。   好在这位钟大人刚正不阿,不听他们那套求饶。他挥了挥手,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我看出了掌柜的讹诈你们药费,那几个不办人事的耀武扬威,助纣为虐。”   “这竹筒里的钱……去哪儿了?我始终没有看明白。”   “这个呀,其实很简单的。”阮蛮蛮接过竹筒来,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呐,这里有五个铜板对不对?”   阮蛮蛮将铜板扔进竹筒里,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后,她扣住了竹筒的底部,轻轻往右一转。里面的五枚铜板,就在钟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个。 第40章 讨好媳妇儿   阮蛮蛮将竹筒一一拆开了解说道, “其实,它就是个套筒。外形那么长,内镗却这么浅, 中间这段肯定是做悬空用的。只要转动下,底层成了看不见的密室。”   钟大人恍然大悟, 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句,“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就越容易忽视,你能看透这层,是个聪明伶俐之人。”   阮蛮蛮见钟大人的脸上, 写满了赞赏的笑意, 心下微动,她赶紧将苏祁尧推了过去,“民妇愚笨,哪里能看透这些。刚刚演示的那些套路,都是我夫君告诉我的。”   “哦?”钟大人再次将视线放在了苏祁尧的身上,目光里透着饶有兴趣的味道。   阮蛮蛮万分欣喜, 不管是文官武官, 苏祁尧将来都是要走上官场的。如今有个露脸的机会,她自然是希望苏祁尧能够得到贵人的赏识。   苏祁尧干站着任由钟大人打量, 钟大人的兴趣变淡, 也只是多瞧了一会儿,便叫人带上吓晕过去的掌柜, 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跟阮蛮蛮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说了这么多,做得也不少, 竟然一点水花也没有溅起来。   阮蛮蛮有些失望的努了努嘴。   “让我数数,这张小嘴儿能挂上几瓶香油?”   阮蛮蛮拍掉了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朝苏祁尧扔了一记白眼儿。   “夫君……”阮蛮蛮犹豫再三,还是压不住心里的遗憾,“也不知道钟大人赏识什么样的人才?如果能得到他的认可,往后在官场上定会平步青云。”   忧愁的小脸,快要挤成一团了。苏祁尧凑过去,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没有在钟大人面前好好表现,有些失望?”   阮蛮蛮情绪低落得厉害,心思又放在了离去的钟大人身上。她也没有注意到,跟苏祁尧之间仅有一层沙的距离,“不是失望,就是……”   阮蛮蛮忽然眼前一亮,灰暗的眸子里闪着喜悦的精光,“夫君这样问,是不是已经有其他法子了?”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在之前她走过好几次这样的套路,结局无一例外,全都让苏祁尧给算计到了。   “没有,我为什么要讨好个老头子?”苏祁尧回答的很干脆,   “我有个这么难懂的小媳妇儿,还没有摸透她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哪里来得时间去琢磨别人?”   “别没正经的。”看到苏祁尧又在跟她打哈哈,阮蛮蛮柳眉紧锁,揪住了他的前襟,往怀里一拽,凉薄的唇瓣蹭在了微张的小嘴儿上。要吐出来的字,转变成了‘唔’。   阮蛮蛮瞪直了眼,白玉般的脸颊上,霎时染上了彩霞。   好在这只是一瞬间,像蜻蜓点水,苏祁尧便站直了身子。   他压住了唇瓣,指尖蹭了蹭余温,下意识说了句,“这次是你占我的便宜,咱们算是扯平了吧?”   美眸里含着羞忿的水花儿,阮蛮蛮在苏祁尧的脚上狠狠地碾了几下,恼羞得跑走了。   “我亲你,你生气。你亲了我,怎么还是我的错?”   苏祁尧忍着剧痛,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只是没走多远,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被他的余光扫到了。   苏祁尧赶忙上前搂住了阮蛮蛮的肩膀,“别往后看,有人跟上来了。”   阮蛮蛮见苏祁尧不像是在说笑得样子,她立马收住了情绪,乖巧的跟在身边。   “外面跟着的是什么人?”这一路上,阮蛮蛮不敢有任何举动,生怕打草惊蛇了。   苏祁尧边脱外衫,边往阮蛮蛮这边瞄。他眸里,渐渐爬上了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这些人定是谁指派来的。”   阮蛮蛮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这话等于没说,“你觉得会是谁?”   “想知道啊?”苏祁尧勾了勾手指。   “干嘛?”阮蛮蛮警惕的防备着。   “你得过来说,这么重要的事,万一隔墙有耳,怎么办?”   阮蛮蛮想了想也対,不过她始终没有放下対苏祁尧的防备。   她走到距离苏祁尧仅隔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觉得这件事是……”苏祁尧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是这个字的时候,几乎只能看到微微张开的口型。   阮蛮蛮一度认为自己有些耳聋了,她按了按耳根,身子往苏祁尧那边靠了靠,“你说是谁?”   “是……”   “谁呀?”   苏祁尧眉眼笑弯了,他看着凑到跟前的阮蛮蛮,一字一顿道,“是个人。”   阮蛮蛮愣了下,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她咬着朱唇,攥起小拳头捶在了苏祁尧的胸口上。   “混蛋,你又戏弄我!”阮蛮蛮竭力推倒了苏祁尧,边挽袖子,边气势汹汹的怒声喊道,“今天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了?”   苏祁尧将手臂枕在脑后,故作惊慌的等着阮蛮蛮扑过来报仇。   “我好怕,媳妇儿你要手下留情啊!”   苏祁尧眼里的戏谑太明显了,阮蛮蛮越看越来气。她撸好了袖子,手脚并用得爬在了苏祁尧的身上。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目光奶凶奶凶得瞪着苏祁尧。   “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给我下套了?”   阮蛮蛮使劲揉搓着苏祁尧的俊脸,几秒钟的时间挤出了好几个形状。   “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苏祁尧的脸就像是阮蛮蛮手里的玩具,任意摆弄着。他终于忍不住,一个翻身将上面的人压在了身下。   阮蛮蛮捧着苏祁尧的脸,奶凶的眼眸逐渐瞪圆了,“你,你想做什么?”   细长的指尖,在阮蛮蛮的脸上刮蹭着。苏祁尧在故意在她耳边吐了口热气,似是威胁的回道,   “我当然是在听媳妇儿的话,证明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阮蛮蛮咬牙切齿,“滚蛋,你下流无耻!”   苏祁尧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対不対,你用的词不准确。”   “来,跟着我一起念,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阮蛮蛮终于受不住了,憋在胸腔里的气息刚到嗓子眼儿,房门就被大蛋儿推开了。   一瞬间,火热的气氛骤然低沉到底,冷到阮蛮蛮浑身都在叫嚣着囧臊。   “我,我不知道你们白天也……”   “不是,我是说尧哥你还是人吗?”大蛋儿越描越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了,砰得一声,把门关上,阻断了三个人的尴尬。   接二连三的被人撞破误解,阮蛮蛮恼羞的,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的打滚儿,   “啊啊啊,丢死人了!”   直到天黑下来,家里忽然来了几位稀客,阮蛮蛮这才从屋里出来。   她望着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他不苟言笑,认真起来得模样,有着特别吸引人的魅力。   “外面天冷,上了轿子也是凉的,这帽子就别摘了。”   苏祁尧为阮蛮蛮戴好了斗篷上的帽子,系好了丝带,看到人被裹得严严实实,除了露.着小鼻子,和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哪儿都不透气。他才算是停住了手。   “嗯,很好。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外面的几个人不算什么,他们身后的主人才是最不能怠慢的。   阮蛮蛮随着苏祁尧乘上了轿子,纤细的玉指,下意识去寻找那只大手。十指交缠,感受着対方给予的温暖,阮蛮蛮的心里才能踏实下来。   抬轿子的人步子很急,但坐在里面的人坐得很稳。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急匆匆的步伐,渐渐停了下来。   阮蛮蛮被苏祁尧从轿子里扶出来,她定眸瞧着站成两排的衙役,他们目光如炬,手握刀柄,那威严的气势与白天见到的那些衙役完全相反。   “钟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二位,请。”   阮蛮蛮看了看苏祁尧,他好像从钟大人派人来接时,就是这副淡然的模样。   苏祁尧牵着阮蛮蛮的手,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变化,他笑道,“不用怕,谈完咱们就回家。”   阮蛮蛮倒不是怕,他们的目标本就去钟大人。只是现在谈话的场景,跟当初计划的很不一样。   “今天晚上请你们过来,就是继续说说白天的事。”   钟大人倒是个爽快的人,不藏掖,不耍阴谋诡计。他原可以耗着,耗到対方主动投诚上门再谈判,那时候他就拿了所有的话语权。不像现在这样,平起平坐的谈话了。   阮蛮蛮対钟大人的印象再次加深,划为了正人君子那一类。   “你们早就识破了掌柜的阴谋,之所以不当场揭穿,非得等到闹大了,我猜测着你们定是有不能明说的难言之隐。”   “现在这里就咱们三个,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有钟大人的这番话,祁尧为自己耍得那些小聪明感到万分惭愧。”苏祁尧起身向钟大人拱手行了个礼。   钟大人抬手制止道,“先别说好听的,倘若你们所提之事不符合朝纲,就算是把天说破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钟大人放心,祁尧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家人办个西楚的户籍,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生活。”   北凉有北凉的户籍,西楚也有自己的户籍。要想在西楚安稳的活下去,必须得有这里的户籍,否则只能是在西楚暂住,算是个外来人。   倘若再发生白天那样的事,真的被衙役们带走了,哪怕就是被他们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管。   户籍这个事,放在以前的话,不会这么麻烦。   谁让现在是敏.感期,西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北凉打起来了。这个时候掺和户籍的事,会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阮蛮蛮仔细的观察着钟大人的脸色,祈盼着他千万不要露出拒绝的表情。   钟大人没有惊讶,没有拒绝,更没有同意。   他反问了句,“北凉土地肥沃,地域广阔,你舍弃得了吗?又或者说,你们为什么不去东吴,会选择来西楚呢?”   苏祁尧几乎不带思索的回道,“如果北凉真如钟大人所说的那么好,你也就不会长期驻扎在这里了。”   钟大人直接,苏祁尧就更直接。   “东吴兵强马壮,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们早就觊觎北凉,如果战.争一旦爆发,他们的攻击必会更加凶猛,很难招架的住。”   “那你更得去东吴了,趁早投诚,没准等他们攻破了北凉后,你们还会得到朝廷的优厚宽待。”   钟大人并没有対苏祁尧夸赞东吴的话露出任何不悦之色。他抿了口茶,不急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从目前的形式上来看,确实选择东吴最为合适。毕竟,他的野心不止是北凉,兴许他还要伸向别处。不如及早选择东吴,免得被波及。”   苏祁尧说到东吴的野心时,钟大人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下。虽说不过一瞬间的事,苏祁尧还是捕捉到了。   “长年征战,遭殃的必定会是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很难说,以东吴的心胸和格局,将来能不能稳定大局,都是未知数。”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从一开始不拥护明主?”   听到这里,钟大人的脸上几乎是遮不住潜藏的笑意。   “祁尧刚刚也说过了,我与家人来到西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来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西楚虽然成立不足百年,但是每任西楚皇,都是以仁德之心治理天下。就比如说,今天发生的事,因为大人您向来公正严明,百姓们都信服你。所以,他们愿意拥护这样的人做父母官。”   “皇上的仁德之心,岂是我能比的,尽力效仿罢了。”钟大人略微思索了片刻,终于吐了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户籍的事,我会按照朝廷制度安排的。”   阮蛮蛮万分欣喜,只要钟大人应允了,户籍的事或早或晚准能办下来。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   “确实还有两件事要说。”苏祁尧的口吻颇为有底气。   “你倒是挺敢说的,还有两件事,有些贪心了。”   “祁尧并不是贪心,为了报答大人费心给办户籍的事,我想了两个回报的方法而已。”   阮蛮蛮杏眸微瞪,心里早就被震惊搅得翻天覆地。她见钟大人往这边看来,马上收回了表情,只能暗自在心里叹道,练就巧舌如簧的能耐,原来是先得有张厚脸皮。   像夫君这样能把求人办事说得如此善解人意,恐怕天下没有第二人了吧?   钟大人起了兴趣,“哦?那我倒真得好好听听了。”   “其一,我要进军营。”   钟大人没想到苏祁尧会提这个要求,他愣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这样做似乎対我并没什么好处吧!”   先不说户籍的事还没办下来,就是办下来了,去军营里当兵也得是家世清白,祖祖辈辈是西楚的人。   这里面的条件,苏祁尧一样也没占。却说的如此有底气,钟大人対他要提的第二件事,兴趣更浓了。   “有没有好处,大人听完第二件事,再做判断也不迟。”   阮蛮蛮接收到苏祁尧给的眼神后,立刻攒了攒气势。哪怕达不到苏祁尧那样理直气壮求人的态度,也争取拿捏到他的气势,不拖后腿。   “民妇拙见,认为打仗也好,不打仗也好,都改变不了民以食为天的事实。”   “我们来西楚也有几天了,走在大街上时,没看到繁荣景象,看到的却是遍地游手好闲,坐吃等死的百姓们。”   “长久下去,粮库定然空虚不说。到时候莫说是百姓了,就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之人,都会面临着缺粮的困境。”   “你说得很対。”钟大人没有恼羞阮蛮蛮指出来的事实,他虚心问道,“既然夫人分析得如此透彻,想来是有高见了。”   阮蛮蛮摇头,“高见不敢当,拙见倒是有个小想法。”   “实不相瞒,我们从北凉出来的时候,带过来了十几旦粮,打算献给西楚皇,帮钟大人解决困境。”   在这个时局,粮食何其珍贵?钟大人心里清楚,能把粮献出来,他还是深受感动的。   只是,西楚缺少的粮食太多了,莫说十几旦了,就是再有几百旦都不够用。   “在这个时候,你们能筹集到这么多粮,想必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心力。”   “如此真贵的东西,你们能拿出来献给西楚,我相信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会为你们的诚意感到高兴。只是,西楚缺粮甚多。它终究是杯水车薪,填补不了粮库空虚这个大窟窿。”   阮蛮蛮不认同,“钟大人先别急着下结论,民妇要献粮不假,但这粮不是分发下来吃的,而是用来种地的。”   “只要粮食盛产,百姓们人人都有口饭吃了,他们就対将来怀有了希望。希望日子越过越好,手里面的钱也就舍得投出去了。”   “一旦银两流动起来,各方面的经济也就带动了。循环复始,还愁不国泰民安吗?”   钟大人头疼道,“种粮这事,我早就召集过大家了。只是他们……”   “他们不肯种地是不是?觉得时局不稳,不想浪费手里那点粮食対不対?”   阮蛮蛮连续几问正中钟大人心头乱团,她浅笑中带着十足的自信,“钟大人,不妨交给我试试。我是贫民百姓出身,更是经历过纷争的难民,很清楚这些人心里再想什么。”   钟大人看着阮蛮蛮思量了几秒钟,最终拍桌叫了声好。   不过他要先看看阮蛮蛮规划好的方案,如果可行的话,他还会从衙门里调几个人来协助阮蛮蛮。往后只要是有关种粮的事,都会优先处理。   得到了这么多便宜条件,阮蛮蛮开心得无法言喻,她拉着苏祁尧的手臂,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圈。   “夫君,我好高兴!我以为这事得多费些功夫,没想到一次就成了!这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就能躺在家里,等着银子流入荷包里了?”   从成亲的第二天,阮蛮蛮要拿着他的大元帅去换钱的时候,苏祁尧就知道,她的心里住着一个想赚钱的小人儿。   “我这状元郎还没有做成,你就要成为掌柜的了。看来,以后还得靠阮掌柜的赏口饭吃。”   阮蛮蛮的眉眼笑弯了,眸中闪烁着晶光。她拿着腔说道,“好说好说,跟着我做,有我的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你喝汤。”   “小的就在等阮掌柜的这句话了。”苏祁尧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卷画纸,像献宝一样献给了阮蛮蛮。   苏祁尧这么正经,阮蛮蛮快要装不下去了,她忍住了破功的冲动,接过画纸来。   “这是什么?”   阮蛮蛮打开后,上面绘制了许多条线。粗的为高山,波线为河流,寥寥数笔,将这片地域的地理位置,标得即简单又清晰。   “刚来西楚,你肯定有许多地方不熟悉。那天,我让在赌坊的人找人绘制了这副简易图。拿到手后,我又问了问附近的人,対照之下,最终画出了最为准确的图纸来。”   苏祁尧指了指图纸上的位置,耐心的分析着,“你看,要想找到合适的开垦渠道,必须得有河流湖泊相伴环绕。这里,还有这里,都有一条河。我觉得这些地方,都可以做首个开垦的目标。”   “首个开垦的目标成功了,才能鼓舞民心,也能让钟大人放更多的权力。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的施展计划,过上在家躺着就能收钱的日子了。”   浓密的睫毛下,钳着一双明亮又深沉的眸子。它像极了宁静的湖水,清水中映着她的影子。   阮蛮蛮一直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念想。她为这个目标,没日没夜的规划着所有安排。   如今再回头看看,她发现,在这条路上,苏祁尧的默默付出远不是她能比的。   “夫君。”   苏祁尧闻声扭过头来,柔.软的唇瓣吻住了他的嘴角儿,留下了熟悉的淡香味。   “夫君,你真好。”   娇甜的小嗓音就像是导火索,点燃了那股香甜味,让它顺着肌.肤凶猛的燎向了四面八方。   “夫君,你怎么了?”   苏祁尧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尤其是看着那张嫣红的小嘴儿叫着一声声夫君,他就觉得口干舌燥,有种扑过去的冲动。   阮蛮蛮觉得苏祁尧有点奇怪,他总是盯着她舔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夫君……”   阮蛮蛮刚碰到苏祁尧,他就像是收到了惊吓似的,跳开老远的距离。   “口,口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喝。”苏祁尧手里不稳,提着水壶的时候来回哆嗦,洒得满桌子都是水。最后倒干了壶底,杯子里连半杯水都没有。 第41章 打夫妻架   “夫君, 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我看你面色有些发红,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发热了吧?”阮蛮蛮有些内疚。   定是这几日夫君帮忙想着种粮的事, 都没有好好休息,这才把身子拖垮了。   “别, 不用,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了,出了些汗而已。”   阮蛮蛮面容呆滞的扭头看了看窗外,现在已经是初冬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 哪里来的汗水?   阮蛮蛮见苏祁尧笑得极为勉强,好像是在故意遮掩什么似的。她恍然道,夫君定是不想让她担心,故意支撑着,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不行,我得去做桌好菜, 再烫壶热酒, 给夫君好好补补。   阮蛮蛮特意翻看了一些食谱,找了几个对男人来说, 比较温补的菜肴。   “虾, 味甘或咸,性温。有强壮身体的效果。”   “鹌鹑, 味道鲜美, 性温。有补五脏,养精血的功效。”   “韭菜, 温中下气……”   阮蛮蛮边看食谱'边准备材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她赶紧叫兄弟俩来端菜。   “嫂子,今天有啥喜事吗?你,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小蛋儿没有大蛋儿想得多,他边往碗里夹菜,边附和道,“还都是我喜欢的饭菜。”   “要说喜事,是有一件。不过,跟这桌菜没关系,我就是想要给夫君补一补。”   “咳咳咳……”   苏祁尧低头看着碗里的东西,面容纠结得厉害。尤其是听到阮蛮蛮那句给夫君补一补,顿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   “夫君,你没事吧?”阮蛮蛮尝了口碗里的汤,蹙眉念叨着,“也不咸啊?你怎么咳嗽了呢?”   苏祁尧怕伤了阮蛮蛮的心,急忙解释道,“不是汤咸,是我喝得太急,呛到了。”   郁结的小脸儿上,终于化开了一丝笑意,“不急不急,锅里面还有很多。”   苏祁尧“……”   昨晚上,阮蛮蛮几乎是一宿没睡。她揉了揉乌青的眼睑,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夫君,咱们还是去看看大夫吧。你总是洗凉水澡,也不是个办法,身子会垮的。”   苏祁尧的大手抖了下,给阮蛮蛮系的带子,不小心打成了死结。   “我先送你去勘察地域,回来的时候,我会去看大夫的。”   阮蛮蛮不放心,谁知道他真看大夫了,还是只在医馆门口转了圈儿?   “好了,钟大人将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你。第一天上任就迟到了,会留下话柄的。”   阮蛮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被苏祁尧给说服了,带上小蛋儿直奔目的地。不过临别时,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一定要看大夫哦。”   “嫂子,这里遍地都是野草,光清理这些得用不少时间。”   阮蛮蛮望着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摇晃着一人多高的身子,随风摆动身子。宛如大海里的浪花,一层高过一层,永远也看不到头。   阮蛮蛮的心里,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想办法尽快把它们砍掉。”   这种情况光是靠人力去砍,即浪费时间,也耗不起那个体力。   阮蛮蛮指着几个衙役,“几位大哥都是本地人,应该清楚谁家里有牛羊,你们去借些来。”   “如果他们担心弄丢了,或是有其他原因的不放心。那就告诉那些农户们,他们也可以自己牵着来放。”   “按时完成了指派任务的人,每人可得两个馒头,或是三个饼子。”   这些农户有牛有耕地的农具,都不肯来种地。无非就是怕战争一旦打响了,这片土地指不定是谁的,白白受了苦受了累不说,还把家里仅存的那点粮食打了水漂。   现在不需要他们下种子,只要出力就能换几个现成的白馍馍吃,算是彻底去除了劳而不能得的风险。她想,只要是想糊口饭吃的,一定会争着抢着来的。   被阮蛮蛮点到的几个衙役,就像没听到似的,坐在原地互相说笑着,压根就没有理会阮蛮蛮的意思。   阮蛮蛮的脸色搭拉了下来,她冷声提醒道,“各位差大哥,咱们都是为钟大人办事的。这事要是办妥了办漂亮了,大家都会受到嘉奖。”   “要是搞砸了的话,谁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衙役们挤着眉头,嚷嚷着,“你能不能说西楚的话?我们可不是北凉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一个北凉来的叛徒,妄想着在西楚称霸王,该说她是痴心妄想,还是别有用心?”   “用心你大爷!”小蛋儿抬手就是一记硬拳,擦着那人的脸,捶在了他脸庞。   “我警告你们,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谁要是再敢对我嫂子胡说八道,故意说些没用的屁话欺负她,老子捶碎了他的脑袋瓜子!”   “小蛋儿,别冲动。”阮蛮蛮赶紧将小蛋儿拽到了身后。   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气她,给她难堪的。   北凉与西楚相交最近,他们脚下站的这片土地,又是两国交界的地方。哪怕方言上有些差异,也不会到听不懂的地步。   这些人都是钟大人指派过来,帮忙种粮的。以他的为人,应该是干不出背后使阴招。   阮蛮蛮有注意到,刚刚在提钟大人的时候,这几个人的脸色透着丝不屑。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她不知情的内幕吧?   “呦呵,你个野小子还挺横的。”被小蛋儿警告过的衙役擦了把脸,蹭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他指着小蛋儿破口大骂道,“怎么着,你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有什么脸面冲我耍横?”   “说谁吃里扒外?你种再给我说一遍!”   “就说你了,怎么着?有能耐就过来打我!”   小蛋儿向来是不服咱们就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   不等衙役出手,他挥着虎虎生风的拳头砸了过去。   阮蛮蛮紧拦着,才推开了小蛋儿,要不然非得砸在那人的脸上了。   “嫂子,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不把这瘪.犊子打得找不着北,这口气咽不下去!”   “你别冲动,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阮蛮蛮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能摸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阴谋。   衙役戳着小蛋儿的肩膀故意挑衅道,“原来北凉的男人都是怂包子,就会说些自己害怕的狠话。怪不得就要被别人攻占了,这样的怂货就不该活在世上。”   “我去你娘的,老子今天非得打的你跪地哭着叫爷爷!”   小蛋儿被衙役激的失去了理智,拽过一个人来就打。   阮蛮蛮被两边的人夹在中间,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   阮蛮蛮失去了重心,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往后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跌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摔到哪里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熟悉的担忧声从背后传来,“夫君?你怎么来了?”   阮蛮蛮见苏祁尧担心得紧,马上解释道,“我没事。你快去拉开小蛋儿,别让他跳入陷阱里。”   苏祁尧来了,阮蛮蛮就放心多了。他是个遇事冷静的人,有他在,这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了。   阮蛮蛮这口气松到了半截,马上又揪了起来。她看见苏祁尧拽着小蛋儿的领子,将他从厮杀中扔了出来。   苏祁尧又跻身进去,一拳一脚的继续打了起来。   苏祁尧比小蛋儿下手更狠,啪啪啪的大耳光甩在了衙役们的脸上。趁着衙役们捂着脸哀嚎的时候,又抬脚踹在了他们的胸口上。   阮蛮蛮以为打到这里也就算了,这时,卡巴卡巴的脆声又响了起来,苏祁尧把衙役们的手臂给卸了下来。   阮蛮蛮看直了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小蛋儿倒是满眼崇拜的看着苏祁尧,还喊着助威的口号。   “尧哥一出手,魔鬼也得抱头走。”   阮蛮蛮有些担心,“夫君,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咱们打了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善了了。”   阮蛮蛮怕苏祁尧听完后,会内疚,会后悔刚才做的冲动事。她已经想好了安慰的话。   哪知他振振有词道,“那就更得打了。打一巴掌是惹麻烦,打两巴掌也会被他们纠缠上。那为什么不把他们打怕了,打得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阮蛮蛮仔细想了想,夫君说得好有道理哦。   “给我拿棍子来。”阮蛮蛮伸手要道。   “嫂,嫂子你想干啥?”小蛋儿眼睁睁的看着,苏祁尧在阮蛮蛮的手里递了跟手臂来粗的棍子。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嗓子里传出来了一声,咕咚的动静。两眼瞪得跟牛眼似的那般大,心里忽然有了丝同情。   “只要不打脑袋,其他地方随便敲。敲坏了,为夫帮他们接上,心里不要有负担,会出不来闷气。”   阮蛮蛮紧了紧,两只小手才能握过来的棍子,在苏祁尧的鼓舞下,终于迈向了那群嚣张跋扈的衙役……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大约持续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憋在阮蛮蛮心里的火气,终于烟消云散了。   她甩了甩酸涩的手臂,在小蛋儿的万般恐惧中,挎着苏祁尧的胳膊,一蹦一跳的往家里走去。   虽说他们早就猜到了,这次出手会招来麻烦。但是,让阮蛮蛮万万没想到的事,他们刚到码头,那里就已经站着一群衙役在等着了。   阮蛮蛮跟苏祁尧互相看了看,果然是串通好了的。   阮蛮蛮几人回来得早,又是抄近路走的,不可能比那几个伤残的衙役行动慢。   也就是说,这些人压根就没有见到被打伤的衙役,就提前来劫人了。   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在是耐人寻味。   “站住,往哪儿走啊?”   “瞧你们说的,这路是大家伙儿的。我往哪儿走,都碍不着你的事。”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阮蛮蛮自然是拿不出好态度来应付他们。   “怎么说话呢?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无法无天的刁民。干了害人的勾当,还敢理直气壮的出现我们跟前,跟我们叫板。你把西楚的国法放在眼里了吗?”   为首的男人是个捕快,他挥了挥手,跟身后的人将阮蛮蛮三人圈在了中央。   “呵。”阮蛮蛮拢了拢碎发,鄙夷的看向捕快,她讥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伤了人,那人呢?在哪儿?他怎么没跟着你们来?”   “想看到原告,成,跟我们走,让你看个够!”   “慢着。”阮蛮蛮眸光流动,心道,今天这一劫怕是躲不开了。既然这样,她还不如抢占个先机,到时候也算是一个保身的筹码。   “大家伙都来听听,这位口口声声说我们伤了人。说了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原告出来,我们都不知道这位捕快是怎么预测到的。”   捕快的脸色骤变,大叫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堵住他们的嘴,快走!”   阮蛮蛮杏眸含笑,冷静得看着他们渐渐逼近,丝毫没有躲避,甚至是逃走的意思。   “只要是想挨打的,尽管过来试试。”   苏祁尧虽气势逼人,但在众人的眼里,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么多人,还能被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给拿住了?   “怕他做什么?给我上!”   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以苏祁尧为中心,将他包围起来的那些人,全都被放倒在地上了!   四周被哀嚎声包围了,捕快看直了眼,他边吞着吐沫,边惊恐得看着苏祁尧。   “你你可别过来啊!我我我是捕快,你打打了我,会坐牢的!”   阮蛮蛮直咧嘴,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窝里横,真遇上了厉害的,吓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捕快言重了。我们可以跟你走,配合衙门里办案。但是你不能让他们对我们下毒手啊?”   捕快抖了抖僵硬的嘴角,到底是谁对谁下了毒手?   阮蛮蛮等人跟在萎了的捕快身后,拖尾的还有一群鼻青脸肿的衙役。这样奇怪的阵势,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大街小巷,引来了无数人的驻足侧目。   “这是出啥事了?他们怎么都是这副模样?”   “刚才我在码头上听说了,捕快能未卜先知,会有原告来告他们,这不是要把人锁到衙门里去。”   “还有这种稀罕事?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县太爷早就坐了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正等着上堂。   忽然看到捕快满是狼狈的,带着阮蛮蛮等人进来了。   他瞅直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县太爷的八字胡一翘,绿豆大小的眼珠子,愣是瞪成了芸豆那般大。   “老爷,卑职冤枉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阮蛮蛮见捕快扑通一声,跪在了县太爷的面前,几乎是声泪俱下,诉说着这一路上来的冤屈。   “我们是按照规矩去拿人的。谁知道这几个刁民不但不配合,反而还对我们动起手来了。”   “卑职一直以老爷您为榜样,秉着耐心劝导的心态,给他们解释了解释。”   “可到好,他们非但不听还造谣说我们未卜先知,有意诬陷他们。”   啪,惊堂木拍响后,县太爷的眼里迸身寸着利光。   “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不跪,还拘捕、殴打朝廷之人。这桩桩件件,哪一条都足以要你们的命!”   “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押入死牢,明日午时问斩!”   “慢着。”阮蛮蛮一声娇喝,那些谷欠想上前拿人的衙役,顿时停住了脚步。   “大人,民妇愚笨,有件事想请教请教。朝廷之人诬陷平民百姓,不知道按照西楚国法应当怎么论处?”   “胡说,谁诬陷你了?”   “他呀!”阮蛮蛮指着捕快无辜道,“我问他原告在哪儿,他都答不上来,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我没有,原告就在公堂上。”   “哦……”阮蛮蛮将公堂上的所有人扫了遍,最后锁定在了一人身上,“你是原告?”   那人摇了摇头。   阮蛮蛮又继续问了几个人,他们都摇头否认了。   阮蛮蛮满脸的无奈,最后没办法了,她只能喊了句,“你们谁是原告啊?能不能出来告诉我声。”   轰,站在门外面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们,纷纷笑出了声。   “没有原告,就来了被告,这算不算是千古绝案?”   县太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拍着桌子吼道,“还不快把这泼妇抓起来,她在搅扰公堂,你们眼瞎,都看不见吗?”   “没有真凭实据,就给平民百姓安几条罪状。县太爷做的这个官,当真是称职了。”   有苏祁尧在,谁也近不了阮蛮蛮的身。   不过,那边有县太爷坐镇威胁着,衙役们也不能放手不管了。   一场扯大锯似的拿人,持续了有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在县太爷的脸憋成了酱紫色的时候,那几个被打残的衙役回来了。   “老爷,老爷救命啊!”   衙役们手脚并用的爬进了公堂上,县太爷像看到了怪物似的,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秃噜了下来。   “你,你们……”   “老爷,我们是被打成这样的。”   “是谁?”   “他!”   阮蛮蛮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所有人都把罪过扔给了小蛋儿。   小蛋儿瞪着发呆的眸子,晃了晃自己的身子。他发现,无论他躲到哪里,那几根手指都指向了自己。   “没错,就是我打的,怎么着?”   “小蛋儿……”阮蛮蛮看到小蛋儿张嘴,就知道事情不妙。她紧拦着,还是晚了一步。   “你不该胡乱认罪的。”   小蛋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在他看来,与其让他们指认苏祁尧和阮蛮蛮,不如他来抗下所有的罪。反正就是受点皮肉苦,这买卖,值!   “嫂子你甭怕,他们不站理儿。钟大人让他们协助你开荒种粮,这几个瘪.犊.子欺负咱是外地来的。不但不干活,还骂起人来了。让谁听了,也知道他们该打!”   话是没错,但这群人故意设下这套,就没打算按律.法来。现在承认了,那就等同于跳入了他们的陷阱里。   “好,你承认了就好。”县太爷终于找回来了些气场,他拿起桌上的惊堂木一拍,立马就有几个衙役将小蛋儿拿下了。   “犯人即已认罪,那就把他押下去,明日处斩。”   眼看着小蛋儿就要被押下去了,阮蛮蛮急得想不出办法来。   这时,苏祁尧忽然绕到他们跟前将人拦了下来。   “只凭打人就要被处斩,大人这不是在践踏西楚律.法吗?再说了,他们是钟大人指派种粮的重要人。不等钟大人来审案,就把人给杀了,你也太心急了!”   “既然他都承认了,那就是铁证如山的事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行为这么狂妄卑劣的人?好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事,钟大人他贵人繁忙,无需再通报了。”   县太爷挥了挥手,衙役们按着小蛋儿,将他押了下去。   人群散去,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公堂里,瞬间冷得只剩下了阴森森的凉风,在身边刮过。   阮蛮蛮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得从衙门里走了出来,“我去找钟大人,请他去救小蛋儿的命。”   苏祁尧摇了摇头,“听县官的意思,钟大人此时应该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阮蛮蛮将前因后果拼凑在一起,仔细的琢磨了下。登时一股子寒气,从脚底下蹿上了头顶。   “也就是说,他们算准了钟大人不在这里,早早的安排好了这个陷阱?”   “与其说是算准了,不如说钟大人的离开,可能跟他们有关。”   “我猜,这事八成不是针对我们,有可能是冲着钟大人去的。我们不过是这场阴谋里的垫脚石,起个助推的作用。”   听完苏祁尧的话,阮蛮蛮不止是头皮发麻了,身上痘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才跟官家沾点边,就能被这里面的黑水搅得粉身碎骨,要是真的进入官场后,那岂不是……   阮蛮蛮忽然有些后怕了,她满眼担忧得望着苏祁尧。   苏祁尧揉了揉阮蛮蛮的小脑袋,凤眸里流动着柔光,“别怕,不会有事的。”   “你先回家等着,我马上去找钟大人。”   阮蛮蛮哪里坐得住?   她跟大蛋儿两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嫂子,我出去转转,散散心。”   大蛋儿急成了那样儿,他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散心,让几岁孩童听了都不相信,更何况是阮蛮蛮了。   “你也别骗我了。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心里是最难熬的。”   阮蛮蛮从柜子里搬出小匣子来,她取出一个圆鼓鼓的荷包,对大蛋儿说道,“走,咱们去牢房里看看小蛋儿。” 第42章 升官啦   小蛋儿判了死刑, 还是明日就会被处斩的囚犯。阮蛮蛮估摸着,这牢房不会好进了。   她做好了花完银子,可能也见不到小蛋儿一面的准备。   谁知道, 她跟大蛋儿刚到牢房门口,守门的人问都不问一句, 就把门子打开了。   牢房里吹出来了阵阵阴风,猛烈地拍打在了阮蛮蛮的脸上。风中夹裹着的刺鼻血腥味儿,强行钻.入了她的嗅觉里,搅得胃里翻腾着作呕。   阮蛮蛮站在门口犹豫了, 她有种踏进去, 就会掉入黑暗无底洞的预感。   “小蛋儿,小蛋儿……你在哪儿?”   只是稍不留神,大蛋儿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没了那道门的约束,拔腿就跑了进去。   大蛋儿都跑进去了,阮蛮蛮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压下那股不安, 急忙忙的跟了进去。   “大蛋儿, 你别冲动,这里是牢房, 不能乱来。”   现在的大蛋儿已经在暴走边缘徘徊了, 稍受点刺激,就不知道他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来。   阮蛮蛮就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小蛋儿还没有救出来之前, 他又被以烂七八糟的罪名关进去了。   “小蛋儿,小蛋儿……哥来了, 你在哪儿?”   大蛋儿走得急,跟紧追在后面的阮蛮蛮, 差出十好几步远的距离。   阮蛮蛮紧追紧赶,好不容易快赶上了,突然听到正前方传来了阵阵鞭打声,还有男人的隐忍低吼声。   阮蛮蛮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渊底。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身子不等大脑反应,率先一步冲了过去。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   大蛋儿像是被使用了定身针,身子僵得比木头还要硬。还是阮蛮蛮使劲了所有力气,连拽再拖的,才把他带到了门前。   腥浓的血腥味儿,充斥着昏暗的牢房。囚牢里挂着两只火把,忽明忽暗的光线,笼罩在了那张惨白的脸上。   小蛋儿的手臂被绑在了刑具上,赤.裸着的上.身,鞭出了数十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每个伤痕都深可见骨,淌满了鲜血,活脱脱得像是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人儿。   站在小蛋儿跟前的男人,用烫红了的烙铁指着他眼睛喝道,“想张嘴了没有?说说指使你殴打朝廷之人的幕后者是谁?”   小蛋儿耷拉着脑袋,像是没了气息。   行刑的人透着股子不耐烦,他等了几秒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凶狠的脸上终于被邪恶占满了。他呲着牙,凸出来的眼珠子透着几分狠辣,“硬骨头,不让你尝尝爷爷的手段,白来世上走一遭!”   眼看着行刑之人揪着小蛋儿的头发,另一只手里的烙铁,就要烫在他的眼睛上了。阮蛮蛮抓起墙上的火把,举着它就敲了过去。   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那人不但挨了一记闷棍,还被点着了衣服。   “小,小蛋儿你醒醒,千万不能有事!”阮蛮蛮被恐惧支配着,手脚都不灵活了。她拉扯着绳子解了好几次,都没有把结打开。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救人啊!”   大蛋儿如梦中惊醒,他赶紧跑到小蛋儿身边,硬是靠着一身的蛮力,将绳索扯断了。   “好啊你们,敢跑到牢房里来劫走死囚,藐视律.法。我看你们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无法无天了!”   “来人啊,把他们统统拿下!”   牢房的大门还没有迈出去,县太爷就带着数十衙役前来围堵了。   看着那绿豆大的眼珠子,露出得意的神色。积压在阮蛮蛮心里的那股不安,彻底爆发了。   “你把他当诱饵押入牢中,目的就是想引我们来救人,好能一网打尽!”   “没错,要不然我抓这个废物来做什么?”县太爷毫不避讳的承认道。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对。诱饵并不是他一个人,也包括你们几个在内,统统都是那个人的冤死鬼而已。”   早在之前阮蛮蛮就听苏祁尧分析过,他们不过是这场阴谋里的垫脚石。如今听到县太爷亲口承认,阮蛮蛮的心里还是掀起了汹涌波涛。   她稳了稳心神,强装着一丝冷静,“既然我们落入了你的手中,那肯定没有活路了。”   “临死前,我想做个明白鬼,你到底想要利用我们陷害谁?”   县太爷摸了摸八字胡,精明的眼眸中写满了胜利者的傲慢,“死都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带上人,咱们走。”   “慢着,你该不会是怕了吧?”阮蛮蛮不死心,她继续说道,   “你怕我身后的人。你明里奈何不了他,所以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想要陷害他!”   县太爷止住了脚步,他仰头看着上面笑了两声,背对着阮蛮蛮说道,“这种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我不吃这一套。”   “不过……”县太爷晃着脑袋,转过身来瞧了阮蛮蛮一会儿,这才说道,“不过,你要是非得想听听的话,跟你说说也无妨。”   “没错,我是奈何不了他。谁让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宠臣,我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何德何能去跟百姓们敬仰的钟大钦差斗?”   阮蛮蛮怒道,“既然你都知道钟大人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好官,为什么还要陷害他?”   县太爷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没有进过官场,不懂得这里面的世道。”   “想我曾经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怀有一腔的热血的青年秀才。那时,家里为了我倾尽了所有的积蓄,只求我能够高中状元,到时候荣归故里造福百姓。”   “我没有让家人失望,多年寒窗苦读终于得来了探花,前三甲这样的功名。我以为,我为百姓造福的日子来了。谁知道,皇榜放出去半个月了,报喜的人迟迟没来家里。”   “我四处打听了下,这才知道有人冒用我的名字去做了官。”   “那人花钱买下了你的名额?”冒名顶替的故事,阮蛮蛮只是在书上见过只字片语。没想到,今天她真的见到了这种事。心里的触动,无法言喻。   县太爷的脸上仍然有着难以忽视的愤恨,“是啊!当然我并不明白这里面的世道,揣着几个干巴巴的饼子,手里举着写好的状子。   从乡里告到县里,又从县里踏上了去京城告御状的路程。”   阮蛮蛮正听得入神,县太爷突然回过头来问了句,“你猜怎么着了?”   阮蛮蛮半信半凝道,“你见到皇上,告到御状了?”   县太爷嗤笑一声,半哭半笑的自嘲道,“你还是太天真了!”   “没有,我不但没有见到皇上,就连这条小命都差点死在了半路上。”   “后来,要不是恩公搭救了我一命,还给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早就到阎王爷面前诉冤去了。”   阮蛮蛮沉默了,压抑的心情,迫使她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直到县太爷眼眶里隐藏的泪水彻底退去后,他再次问道,“怎么样,你还想不想让你夫君入官场了?”   阮蛮蛮稍稍犹豫了下,才说道,“钟大人他是好人,我相信他是不会害我夫君的。”   “嘁,好人?”县太爷像是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我再跟你说句实话,在朝廷里任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清白之身,他们的双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别人的鲜血。包括你口中的钟大人,钟大钦差,他也不干净。”   “他主张跟东吴对抗,去抢占北凉地盘。要知道,这战事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开的,它不仅仅是劳民伤财,还会有无数个大好男儿战死在沙场上。”   “你想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场景可不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画面,可不可悲?这些原本可以避开的灾难,现在却为了他姓钟的私心作祟,重见天日!”   “他是在用众将士们的性命和鲜血,去完成把持朝政,永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野心!”   “你,也会被他纳入垫脚石内。”   “一派胡言!”   响亮的呵斥声,打断了县太爷的高声指责。   阮蛮蛮抬眸望去,只见苏祁尧身姿挺拔如松竹,气势蓬勃如虹。他挎着大刀,身披战甲,像个大将军一样,带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将他们拿下!”   阮蛮蛮心中大喜,她终于撑到他来了。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让我看看。”看到阮蛮蛮摇摇欲坠的身子,苏祁尧顾不得其他,先将她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遍。确定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阮蛮蛮忙推着苏祁尧来到小蛋儿面前,“我没事。小蛋儿伤得很严重,你快叫大夫来看看。”   耽搁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他哼唧声,阮蛮蛮的心里慌得没谱。   “你来了,那就说明姓钟的也安全的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阮蛮蛮突然意识到,好像县太爷对苏祁尧带兵闯进来的事,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难道……这又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夫君,这里面有诈。”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这一环扣一环的阴谋,都是在小事中,不知不觉显现出来的。   可见布局之人,将人心揣摩得有多么的透彻吧。   “别慌,哪怕他再想耍花样,也只能去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了!”   县太爷听完苏祁尧的话,非但没有露出任何惧意,反而笑着附和道,“你说得没错,我完了,我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我确实该功成身退了。”   看到县太爷能这么轻松坦然的面对失败,并且将它轻描淡写的归为功成身退。阮蛮蛮就觉得,他们在这无形的漩涡之中,还没有摸到底。   说不定,他们只是刚刚触及到边缘,里面究竟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   “你伤了小蛋儿,我要给他报仇!”   许久没说过话的大蛋儿,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了县太爷。   阮蛮蛮没拦住,眼睁睁的看到他挥舞着拳头,被县太爷身边的衙役团团包围了。   “大蛋儿,你快回来了!”   阮蛮蛮叫喊了几声,大蛋儿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像杀红了眼似的,只知道用蛮力去攻击。   “你别急,不就是给你弟弟报仇吗?我会如了你的愿。”   锵,县太爷拔出了衙役的大刀,在眼前晃了晃。   许是刀太重了,他有些提不起来似的。就连用袖子擦拭着刀刃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吃力。好似小孩子,拿着大人的东西,有些滑稽。   “不过……得等我见过一个人后,咱们再谈报仇的事。”   县太爷扭头看向门口,平静的嗓音中听不出一丝狼狈,倒有几分在叙旧的味道。   “钟大人,你来都来了,出来见卑职一眼又如何?”   县太爷不提,阮蛮蛮都忘了,苏祁尧是去找钟大人来救人的。既然他带兵来了,那钟大人也应该到了才对的。   果然,钟大人在听到县太爷的呼喊声后,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算很宽敞的牢房里,在钟大人带人进来后,更显得有些拥挤了。   “你有什么话,可以在御前申辩。我们之间,还是避嫌得好。”   县太爷笑着摇了摇头,“我对皇上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临行前,想问一问钟大人是怎么躲过围剿的。”   钟大人惋惜的叹了口气,“刘忠,你这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自己的计谋太过自信了。”   “你所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再接到你的报信后,我并没有离开过房间。”   刘忠略微惊讶了下,之后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不是输在了计谋上,而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   “所以在我给你报信,说是东吴装扮成北凉人来偷袭边境的时候,你就做好了收网的准备!”   钟大人抿唇不语。   “懂了懂了,我都明白了。”刘忠往后踉跄了几步,顶在了墙壁上。   他将牢里的人一一扫入眼中,最后定格在了阮蛮蛮的身上,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向阮蛮蛮看过来,这里面也包括钟大人。   阮蛮蛮暗叫不好,他这是在陷害自己,离间与钟大人之间的信任。   “你是说了很多,不过都是些被别人冒名顶替的琐碎事。”   “不对不对,是最后一句话。”刘忠给了阮蛮蛮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儿。   阮蛮蛮心里突突了两下,刚想解释给钟大人听,这时,刘忠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他还指着钟大人威胁道,   “你以为你赢了吗?没有!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钟大人。”   “都是在为皇上做事,没有输赢二字。”钟大人目光深沉的看着刘忠,他挥了挥手,“把他拿下,立刻押入京城。”   “不用了!卑职人微言薄,就不劳烦钟大人了。更不用去殿前,污了皇上的圣眼。”刘忠举起大刀,将闪着银光的刀刃贴在了脖颈上,   “恩公,刘忠只能进孝到这里了。下辈子,下辈子刘忠再来到您的膝下当牛做马!”   “刘忠,你想干什么?快拦下他!”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噗嗤一声,温热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刘忠的尸身顺着墙壁滑倒在了地上。   砰,阮蛮蛮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死了。   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胜者的喜悦。眨眼之间,人说倒就倒下了。   关键是,刘忠死之前还对大家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暗示阮蛮蛮知道些内情。   阮蛮蛮攥紧了袖子,看着刘忠嘴角儿处噙着的诡笑,她又怒又害怕。   “这次能擒拿住藏在暗处的歹人,你们几个功不可没。”   阮蛮蛮见钟大人的目光绕了圈儿,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悬着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   “尤其是苏家夫人,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等回了京,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皇上举荐你。”   “说不定,将来我们还能同朝为官,共同为皇上分忧解难。”   这要是没发生刘忠的事,阮蛮蛮还能高兴得起来。   经昨儿刘忠暗示过后,阮蛮蛮总觉得,钟大人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有意的试探她,   “钟大人谬赞了,我就是个深处后院里的妇人。没有什么见识,更难登大雅之堂,哪敢奢望入朝为官的事?”   “苏家夫人过谦了,你的才谋见识,遇事时的气魄胆量,我都是亲眼所见过的。我敢说,有些七尺男儿都不如你的一半才能。”   阮蛮蛮赔笑了两声,便找了个由头出来了。她以为,日后的日子里只要将荒地开垦出来,之后便交于新上任的县太爷管理,自己抽个成,吃些分红就完美收尾了。   没曾想,钟大人竟然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她处理。就连新上任的县太爷,也来辅助她完成整个计划。   “苏娘子,我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周文博将画纸收了起来,   “今儿就到这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阮蛮蛮忙回过神来,福身赔礼道,“民妇惭愧,白白耽搁了周大人的时间。”   “现如今,负责开渠的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这图纸晚一天交付,就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民妇不敢耽搁,也耽误不起。”   “那,好吧。”周文博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你千万别勉强,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及时请大夫来。”   “开渠之后会更累,到时候你要是病倒了,整个进程都会因此中断。那时损失的就不是一两天的人力财力。”   阮蛮蛮道了声明白,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制图中。   等她将剩下的图绘制完了,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桌案上已经掌起了灯火。再朝窗外眺望,已是清辉遍地。   阮蛮蛮赶紧取下斗篷,边系带子边说道,“图我已经绘制好了,周大人可以将它上呈禀报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派人通知下,我会再推敲修改的。”   “辛苦苏娘子了。”周文博并未理会图纸,他提了个灯笼走到阮蛮蛮跟前说道,   “外面天色已晚,你一人回家太危险了,我送你。”   阮蛮蛮刚要推辞,又听到周文博说道,“正好我也有几个点没看明白,咱们边走边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阮蛮蛮没办法再拒绝。更何况,周文博是钟大人推荐过来做县官的。   换句话来说,站在跟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钟大人的眼线。表面上说是来辅助她完成开垦计划,实际上应该是在监督她。   刘忠临死前的那番话,果然还是让钟大人记在了心上。   走在清冷的大街上,穿梭在行色匆匆的路人间,阮蛮蛮归心似箭,恨不能像这些人一样,急忙忙跑回家,看看苏祁尧回来了没有。   而不是在这里小姿小步的迈着,还得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付周文博,千万别露出了把柄。   “苏娘子。”周文博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这声苏娘子,带着几分无力与无奈。   阮蛮蛮愣了下,马上规矩道,“周大人请讲,民妇洗耳恭听。”   周文博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助的问道,“苏娘子是不是对文博有什么误会?从这两天的相处当中,你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我。”   “文博看起来,就真的有那么坏吗?”   阮蛮蛮没有想到周文博会问的这么直接,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道,“不,没,没有……”   周文博的样貌普通了些,他没有苏祁尧那般放荡不羁,也没裴温策举手投足间有贵气。他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只是谈话做事上随和又真诚,没有半点官腔,就让阮蛮蛮有些招架不住了。   “周大人多想了,在这穷乡僻壤里,能请来您这么年轻有为,又处处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是我们的福气和造化。”   “你要真是这样想的,就不会有这样的官面说词了。”   阮蛮蛮讪讪笑了两声,之后便没了话。   周文博算是妥协了,“罢了,罢了。常言道,日久见人心,我愿意等苏娘子化开郁结的那一天。”   “到时候,希望你能把周某当作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敷衍在表面上的那种假客套。”   阮蛮蛮埋首看着脚尖儿,装聋作哑。好在没走多远便到了自家门口。阮蛮蛮暗中长长得舒了口气,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   “家中无人,今日就不便请周大人进去歇……”   歇歇脚的话还没有吐出来,耳边就传来了,吱呀一声,大门打开的动静。   阮蛮蛮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苏祁尧正诧异的看过来,往两人的身上来回扫了扫。 第43章 怼情敌   周文博打趣着笑道, “看来,老天爷都觉得周某该歇歇脚了。”   阮蛮蛮臊得快没脸见人了,鞋底子都要被她给挠穿了。   好在周文博没再坚持, 他话锋一转,说了句, “天色不早了,文博就不多叨扰了。苏娘子忙活了一天,委实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阮蛮蛮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送走周文博的, 闹了这么多笑话, 以后再见到了多尴尬呀?   苏祁尧端着饭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饭菜,余光扫向对面的阮蛮蛮。   只见摇曳得烛火笼罩着她的脸颊,坨红的小脸儿上晕染出了桃色红晕。苏祁尧越看越入迷,就在他心猿意马,神情恍惚的时候, 那张嫣红的小嘴儿里, 突然呢喃了声,   “周大人……”   恍若一盆子冰水, 全部倒在了苏祁尧的头上, 他瞬间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周文博周文博,他是下饭的菜?吃饭的时候还念叨着他。”苏祁尧的心里冒起了酸水。   阮蛮蛮如梦初醒, 呆懵的杏眸里含.满了疑惑, “夫君,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到这无辜的口吻, 苏祁尧更没了好气,“酸得胃疼。”   “酸?”阮蛮蛮当真听信了苏祁尧的话, 她浅尝了口饭菜,还歪着小脑袋认真的说道,“不能吧,我没记得放醋啊。”   “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周文博,还记得放没放醋?”苏祁尧将饭碗一推,“不吃了。”   苏祁尧侧耳微动,仔细听着对面的动静。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传来阮蛮蛮的挽留声。   苏祁尧偷偷看去,发现阮蛮蛮竟然正在收碗。   “放放下!”   苏祁尧闹肚子的怨气还没有发泄出来,忽然对上了阮蛮蛮那张疲惫的面容,那口怨气提到胸.口那儿就卡住了。憋得他不上不下,差点原地爆炸了。   “夫君……”软软的一声夫君,带着些许依赖。   苏祁尧瞬间泄了气了,他算是彻底拿阮蛮蛮没辙了。   苏祁尧蹙着眉头,将阮蛮蛮揽入了怀中。想说几句责备的话,到了嘴边上就成了,   “才吃几口就不吃了?你当自己是铁人,每天只需要忙事,不用吃饭了吗?”   阮蛮蛮倚在苏祁尧的怀里,合上了酸涩的眼眸,“夫君,我好困。”   娇软的身子依偎在怀里,苏祁尧心疼坏了,不自觉的把声音放得温柔了些,“那就闭上眼睛休息,我喂你吃。”   阮蛮蛮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微张着小嘴儿,等着苏祁尧投喂。   “慢点吃,不急。”苏祁尧又添了句,“明天不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阮蛮蛮摇了摇头,“明早周大人将图纸上呈给钟大人后,我们还要去各个渠道上勘察,考量有没有不符合实地的地方。”   苏祁尧不乐意了,他娶回来的媳妇儿还没有舍得做些累活,怎么能给别人累死累活的忙前忙后?   “这种事周文博自己就能办了,你的任务就是在家好好休息。”   苏祁尧等了半响,怀里的人没了反应。他低头看去,发现阮蛮蛮早就倚在怀里睡着了。   苏祁尧将人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床上。他一遍遍的抚摸着消瘦了的小脸,一边听着阮蛮蛮不安的呢喃声,苏祁尧无奈的叹气,   “明天我会送你过去,好好睡吧。”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自从来到了西楚后,阮蛮蛮许久都没有这般好眠过了。她伸了伸懒腰,发现手脚好像被人束缚着,根本就伸展不开。   阮蛮蛮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眸,像只贪睡的小懒猫似的,半眯着眼看向苏祁尧,“唔……夫君。”   周围乱哄哄的,阮蛮蛮皱着眉头嘟囔了句,“好吵。”   “街上人多,自然是吵了一些。”   阮蛮蛮顿住了,她扣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儿,街上?   阮蛮蛮扭头看去,可不是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穿梭在了各种各样的路人中。   “夫君,快,快放我下来!”   “别急,再走几步就到衙门了。”苏祁尧不但不放,他还准备直接抱进衙门里去。   巧的是,周文博正从衙门里出来,两边的人在大门口前相遇了。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丢人的事,阮蛮蛮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文博。今儿又以这种方式进衙门,阮蛮蛮都不知道,这会儿她的脸上究竟是该哭还是该哭。   “周大人早啊!”苏祁尧挑了挑眉,将挣扎着要下来的阮蛮蛮,又重新搂了回去。   周文博看了看苏祁尧,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阮蛮蛮的身上,这才笑着说道,“苏娘子早。”   阮蛮蛮正偷偷拧着苏祁尧的腰,威胁他赶紧放人。突然听到周文博在跟她打招呼,阮蛮蛮心虚得厉害,差点不会说话了,   “早,周,周大人早。”   “苏娘子不必紧张。”周文博那张朴实敦厚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昨天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希望苏娘子你能好好考虑下。”   “不考虑。”苏祁尧眯了眯眼,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文博,   “以后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媳妇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她没那个闲工夫去琢磨别人说的废话。”   “嘶……”纤细的玉指捏在了苏祁尧的肉上,酸爽得让他头皮发麻。   “媳妇儿,媳妇儿你快别.摸了,人家周大人还在看着呢。万一他再生了嫉妒心,为夫就是罪人了。”   阮蛮蛮美目含.羞怒,她瞪了苏祁尧一眼,“你还胡说。”   “周大人别介意,我夫君平时就是这样的性子,会说一些玩笑话。如果哪句话让您听了不舒服,我带他赔礼道歉了。”   周文博是钟大人身边的人,得罪了他,就像是在钟大人的心里种了根刺。不打算投入他门下,也不能得罪了这种权贵人物。   自打刘忠的事发生后,阮蛮蛮就变得谨慎了些。   周文博轻笑了两声,“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苏公子童心未泯,行为举止太过稚嫩,让苏娘子费心了些。”   “好了,既然苏娘子人来了,我们就去渠道上看看吧。要是哪里有不符或是没注意到的弊端,也好在动工前及时修正。”   提到正事,阮蛮蛮就片刻不敢耽误了。   苏祁尧眼睁睁得看着阮蛮蛮跟着其他男人走了。他站在原地,望着那抹已经化成圆点的背影,迟迟不愿离开。   要不是大蛋儿找到了他,提醒他再不走就晚了,会被永远剔除军营,苏祁尧还像望媳石一样,抬首盼望着阮蛮蛮快回来。   “尧哥,你看。”大蛋儿指向的地方倒了一堆歪七扭八的兵器,和放兵器的架子。   兵器上趴满了翘着毒针的蜜蜂,架子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哪一个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无从下手。   “是他们,一定是那些人故意推倒了兵器,想要借机会羞辱、为难我们!”   苏祁尧没说话,他将那些蜜蜂驱赶开,把地上的兵器拾了起来,一个个的插.回了架子上。   “尧哥,难道这次还要忍着吗?”大蛋儿懂隐忍,知进退。   但是这种卑鄙手段,每天都会在眼皮子底下上演。不是把翘了尾巴的老鼠,扔进他们的饭碗里,就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故意找茬,打架。   每每发生了这种事,营里的副千户就会劈头盖脸的说他们的不是,还威胁他们,如果再出现问题,就剔除军营,家族三代以内永不再征兵。   “尧哥,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不用插手。他奶奶的,今天要是不把那几个瘪.犊子打得哭爹喊娘,我他娘的就不是个男人!”   “别冲动。”   当初苏祁尧选择进入军营历练,而不是借着献粮的机会,向钟大人讨个一官半职做做,就是因为他太清楚人心有多重要了。   这些人将他们当成外人,处处刁难,处处提防着。哪怕他断案公正无私,犹如包公再世,也不会得到认同的。还有可能会被骂成,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   “我这不是冲动,我是真他娘的受不了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大蛋儿都崩溃了。   他正捶着墙壁发泄心中的气闷,忽然有道嘲弄的声音打断了他。   “啧啧啧,快让我瞧瞧,咱们营里的哑巴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哑病没治好,又传到了脑子里,变傻了?”   大蛋儿顺着戏弄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去,徐达正抱着手臂,晃着得意的步子,带着那群马屁精往他这边走来。   “徐哥厉害,一眼便把这傻子给看透了。平时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还以为是个哑巴,不会说人话。”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个傻子,一张嘴就暴露了这里。”   又是一阵群体嘲笑声。   这种讨厌的声音,每天都要响好几次,吵得大蛋儿脑瓜子疼。   “闭嘴!”   手指般粗大的青筋,蜿蜒曲折的趴在了大蛋儿的额头。宛如条条吐着芯子的青蛇,狰狞得可怖。   “有种你们就来跟爷爷打一架,每天耍这些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算是个男人吗?”   徐达倚仗着副千户这个亲戚,在营里横行惯了。苏祁尧等人没去的时候,就欺负一个叫无名的哑巴,每天以拳打脚踢为乐子,反正他就是个哑巴,不会告状。   现在苏祁尧和大蛋儿来了,他好像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每天欺压习惯了,突然被拿捏的玩物指着鼻子大骂不是男人,徐达当场就恼羞得蹦高了。   “好你个傻子,敢跟我叫板,说我不是男人。你等着,等会儿我非得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徐达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几个以他为首的马屁精们,马上撸起了袖子,轮起了拳头。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前去将大蛋儿给撕碎了。   以一对十,大蛋儿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怵头的,反正只要出得了这口气,就算是全营的人来一起上,他都敢拍着胸脯应战。   “终于可以报仇了。”大蛋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精光,他举着拳头对徐达等人喊道,   “今天不把你们的骨头拆散了,我抱头滚出营地!”   如此嚣张的叫战,徐达觉得他的面子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你……”   徐达指着大蛋儿你了半天,忽然一个转身,举着拳头将他身后的人一一捶了个遍,怒声吼道,“你们都他娘的傻了吗?没看到这小子嚣张的快要翻天了吗?”   “上啊,给我狠狠地揍他啊!”   那群人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就冲出来了。   如此笨拙的出场形式,大蛋儿差点没笑死。他刚挥起拳头来,咬着牙得打了过去。   徐达躲在最后面,眼看着前面的人像是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有的甚至是还没有打出拳头,就被大蛋儿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招放倒了。他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别,你别过来。我,我上面有人,你打了我会被赶出军营的。”   “老子动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留下来!”大蛋儿揪着徐发的衣襟,扬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去。   “别打。”   苏祁尧一把抓住了大蛋儿的手臂,给他递了眼神,“站我身后,别出来。”   大蛋儿顺着苏祁尧投去的视线看去,徐达的靠山,副千户正往这边走来。   “干什么呢?你们都围在一起,这是要造反吗?”   “表,表哥……”徐达怕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他呆呆的叫了两声。直到人走到跟前了,他才从恍惚中醒来,边哭着边往副千户的面前爬去。   “表哥,你终于来了。你再来晚一步,就看不到我了。”   徐达指着大蛋儿说道,“他,他辱骂你。我看不过去,就跟他理论。他他恼羞成怒要杀了我啊,表哥!”   “瞧你出息的,别再我面前哭。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骚得慌。”副千户训斥了徐达两句,便将视线投在了苏祁尧的身后。   苏祁尧看到副千户往这边来,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徐达每次讨了便宜,还故意扭曲事实,让副千户惩罚他们。   这次他吃了这么大亏,更不可能轻易放过。   “谁打的人,给我站出来。”   苏祁尧见大蛋儿要站出来认罪,他赶紧将人又按了回去。   “千户大人只听一面之词,就断定另一个人有罪,是不是太草率了?”   “怎么着,你还想教我怎么断案啊?”   徐达顺势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千户表哥面前指手画脚的?”   “指手画脚不敢认,指导断案更不敢当。但是,千户大人一定要听信一个人的话,对我等施加惩罚,那就是不公平!”   “公平?”   苏祁尧目色淡定,看着副千户带着一副阴狠的凶相,往跟前迈了几步。   苏祁尧不怯不慌,没任何退缩的意思,直接对上了副千户的那双毒蛇般的眼睛。   “表哥,千万不能放过这小子。他现在都敢目中无人,以后要是翅膀硬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徐达怂恿着副千户,赶紧将苏祁尧快点拿下。   副千户瞪了徐达一眼,斥责了几句后,便又重新将视线放在了苏祁尧的身上。   “你想要公平,那好啊!”   苏祁尧见副千户往这边扫来,眸中闪过刁难的恶趣味,警惕心立揪了起来。   “你们不是喜欢打架吗?我给你们机会。”副千户将在场的所有人指了个遍后,嘴角儿处浮现出来一抹阴笑,   “等会儿都去比武场上,我不管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谁要是没把对方撂在地上喊着服输的话,谁就输了。”   “当然,输了的人会有惩罚。至于是什么样的惩罚,你们自己给对方定制。”   “表哥,这……”不好吧?   大蛋儿出手打人的狠辣阴影,还没有在徐达的脑海中驱散开。这会儿又要动手,他打从内里发颤。   “别怕,我是绝不会让着你的。”大蛋儿拍了拍徐达的肩膀,笑得别有深意。   他早就想光明正大的'跟他们打一架了,今天副千户提出这些话来,正合他意。   但是……   “尧哥,这哪里是比武?分明就是不怀好意,想要单方面毒打我们!”   对面徐达等人,每个都挑选了件称手的兵器。唯独苏祁尧和大蛋儿两人,两手空空,轻装上阵。   苏祁尧怎么会看不出副千户暗藏的恶意?   “怎么样,这很公平了吧?”   苏祁尧朝副千户那边扫了眼,便没再理会他。   “有兵器又如何?不会用,还不如不拿。”   “哎,你们俩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是不是想着怎么求饶?”徐达有了兵器,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他挥了挥手中的弯刀,闪着森森银光的刀刃,迎面对上了刺骨的寒风,两两相撞,发出了瘆人刺耳声。   徐达看着对面赤手空拳的两人,好心帮忙想了想主意,   “这样吧,也别说我徐达欺负人,我来帮你们两个想一想,等会输了该受什么样的惩罚怎么样?”   “嗯……不如就在茅房里吃一个月的饭,怎么样?”   “你……”   苏祁尧打断了大蛋儿的话,平缓的口吻中听不出悲喜,“你输了,双倍。”   徐达仿佛听到了惊人骇语,他愣了几秒钟后,突然爆出一阵笑破肚皮的嘲笑声。   “你,你说什么?莫不是吓傻了吧?”徐达又是一阵狂笑,“你有种,就再说一次。我保准打得你们粘在地上,扣都扣不起来!”   “能不能赢,比了就知道。”   不等徐达等人废话,苏祁尧便率先一步出手了。   刚刚被大蛋儿打过的那些人,突然看到苏祁尧竟然比他还要快准狠,吓得那些人赶忙丢下兵器,抱着脑袋四处逃窜。   刚才徐达还威风凛凛,一副闭着眼睛就能赢的架势。这会儿看到他的‘左膀右臂’,突然自动分解了,只有他一人对抗,来势汹汹的苏祁尧。   徐达慌张的大喊道,“回来,你们全都给我回来!打他,快打他呀!”   那些‘左膀右臂’像是得了耳疾,都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徐达彻底慌了,也怕了。关键时刻,手里的刀像是有万斤重,根本提不起来。他慌忙扔下,掉头就跑。   砰的一声巨响,抱头鼠窜的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他们顺着飞出去的残影看去。只见徐达四肢展开,脸面着地,重重得砸在了地面上。   “嘶……”所有人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替徐达感到浑身剧疼。   苏祁尧踢起掉在地上的剑,抬手之间,便将它稳稳的握在了手里。   空手接白刃都能做的这么漂亮,现在他手里有了兵器,那还不是如虎添翼,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了。   “苏苏苏大哥,我服了,我输了,我不打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有一个人出头了,剩下的就没了后顾之忧,争着抢着跪在苏祁尧的跟前,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只求他能饶一命。   徐达被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又听到那些人不战而降,纷纷抢着跪求苏祁尧放过。他一口老血喷出来,重重的摔了回去。   副千户坐在比武场中央,脸色黑如煤炭,看着台下一边倒的墙头草,一个劲儿的再向苏祁尧苦苦求饶。   他大手拍在了扶手上,身子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我怎么会教出你们这些孬种?!刚上战场就求着敌人保命。”   “好,你们要命是吧?那就从现在起,谁要是不把他给我打倒了,我就按照投敌大罪,将他五马分尸!”   “这……”哭着求饶的人终于停止了争抢,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为难。   副千户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打,给我把他往死里打!”   “你,你们分明就是想借机杀人!”大蛋儿也急了眼,前一秒钟还在眼求着饶命的人,瞬间仿佛被魔鬼附身了,纷纷拿起手里的兵器向苏祁尧偷袭。   “尧哥,小心!他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蛋儿也不管比试的规矩了,他从架子上抽出兵器来,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子,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一时间比武场上,刀剑四起,厮杀声震天。营里所有的人,都被喊杀声吸引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不让私下里打架吗?怎么还动起刀子来了?”   “你没看到副千户在那儿坐着看吗?肯定是他应允的。”   “可这也忒……忒不公平了吧?这么人同时攻击一个人,那不是再要他命?”   “嘘,你不要命了,给外人说话?” 第44章 媳妇儿爱我爱的深   苏祁尧像是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人都拿出最毒的招式刺向他。这种毫无规律的招式,易破也难近身。有好几次,苏祁尧险些被他们刁钻的偷袭方式得手了。   “绕我背后, 防止偷袭。”   车轮战最消耗体力了,苏祁尧被逼的不得不出重手, 及时终止这场战斗。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有那个能耐,尽管来取吧!”   手起刀落,呼呼的刀风在耳旁刮过。苏祁尧就像是割韭菜一样,一刀下去, 就有批人倒下。   倒下去的人, 都伤得不轻。但伤口又巧妙的避开了所有致命点。   这场突如其来的逆袭,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看官。他们都忘了该怎么说话了,只会指着屹立在比武场中央的苏祁尧,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尧哥,你没事吧?”一股子血腥味扑向大蛋儿,充斥着他的嗅觉。   他瞧见, 苏祁尧的身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水, 也分不清是谁的。   “没事,”苏祁尧扫了眼被割破的衣服, 抬眸看向座上的人, 淡然的说了句,“千户大人, 我赢了。”   锵, 握在苏祁尧手里的刀飞向了副千户,刀尖没入他脚下几寸深。在副千户的惊恐下, 苏祁尧又添了句,   “希望副千户能格外督促他们, 顺利完成比武赌约。”   副千户都当着他的面撕破了脸,让那些人对他痛下杀手了,苏祁尧不可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梁子结下了!   “尧哥,你说咱得罪了副千户,他会不会把我们踢出军营?”   冷静下来后,大蛋儿的心里十分后怕。被踢出来就被踢出来,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去军营里也是为了帮衬着苏祁尧。   但是苏祁尧就不同了,他有整盘的计划,有更远的目标。要是因为今天的事,将所有的布局都打乱了。大蛋儿觉得,这辈子他都得活在内疚中了。   “都怪我,是我太冲动,连累了你。”   苏祁尧拍了拍大蛋儿的肩膀,“别胡思乱想,哪怕今天你不动手,这种事迟早也是会发生的。”   大蛋儿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苏祁尧在安慰他?   按照苏祁尧的行事手段,那些人轻易抓不住他的把柄。没有由头,他们就不能随随便便把人踢走。   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把柄也送上去了,弄不好明天就接到剔除名额的通知。   “你这衣服……嫂子看了会担心。”   苏祁尧低头看了看,衣服上血迹斑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确实挺吓人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苏祁尧刚跳上船,就迫不及待的喊着阮蛮蛮。   吱呀一声,小门子被打开了。从里面迎出来的人,吓顿住了苏祁尧。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祁尧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要快。在见到周文博的一刹那间,满面的喜悦的之色,迅速收了回去。   周文博对苏祁尧的迅速变脸,好似习以为常了,很平静的就接受了。   “苏公子回来得早。”   “周大人这是来查岗的吗?”苏祁尧没等周文博回话,急忙着进了船舱里。   跟在苏祁尧身后的大蛋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本来还想跟周文博客套客套的,现在只能装作没看见,紧随着苏祁尧进了船舱。   阮蛮蛮正忙活着晚上的饭菜,忽然有个高大的人影从背后压了过来,她吓得赶忙举起了刀。   锋利的刀刃在眼前闪过一道光,幸好苏祁尧躲得快,要不然非得在他脸上割块肉下来。   “夫君?”   苏祁尧顿了几秒钟,才两眼发懵的应了声。   “刚才有没有伤到你?快让我看看。”阮蛮蛮赶忙丢下刀,捧着苏祁尧的脸颊,要仔细的察看察看。   湿漉漉的杏眸里闪烁着晶光,苏祁尧望着那双眸子里溢满的担忧,一股自责和内疚感袭上了心头。   “没事,别担心。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阮蛮蛮确定苏祁尧没事后,嗔了他一眼,“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刚才还跟周大人提到你。”   提到周文博,苏祁尧的脸就搭拉下来了,“他怎么会在家里?”   “他是代表钟大人来看小蛋儿的。”   阮蛮蛮好哄,苏祁尧可不好骗。这种蹩脚的套近乎由头,亏他想的出来。   苏祁尧见阮蛮蛮是真信了这骗人的鬼话,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苏祁尧觉得,现在不给他这天真的小媳妇儿讲讲防狼知识,说不清哪天就真的被姓周的给忽悠走了。   “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阮蛮蛮被苏祁尧看得有些发毛,“有什么话……啊,苏祁尧,你干嘛?”   “别动,我有话要跟你说。”   阮蛮蛮突然被苏祁尧抱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她要往下跳的时候,那双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身子两旁,阮蛮蛮迎面撞上了紧.贴了过来苏祁尧。   娇小的身子撞入了结实的怀里,两人之间的体.温互相交织着。隔着厚厚的布料,苏祁尧都能感受到阮蛮蛮的身.子有多.软。   “夫君?”阮蛮蛮等了许久,也没见苏祁尧有下文。   “嗯?怎么了?”苏祁尧心不在焉的应着声。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经阮蛮蛮提醒,苏祁尧这才想起他的防狼教育。   “是有话要说。”苏祁尧对上阮蛮蛮那双懵懂的眼眸,她似乎到现在都没有防备的样子,苏祁尧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后怕和气闷。   “今天跟姓周的去哪了?”   阮蛮蛮不明白,苏祁尧为什么会突然间不开心?   不过,她还是诚实的回道,“去看渠道啊!早上你送我去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哦。”话到嘴边上,苏祁尧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那他有没有……就是……”   “是什么?”   “就是……像我这样……靠近你?”   阮蛮蛮摇了摇头,“没有啊,周大人是正人君子,很守礼的。”   苏祁尧才不信,“你夫君我也是正人君子啊!我现在不也是在做……”   “做什么?”   “做……做些让我们俩觉得很愉快的事吗?”苏祁尧总算是把话圆上来了,但是阮蛮蛮后面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崩出了万道裂痕。   “那夫君的意思是说,我和周大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要做一些让我们俩感到很愉快的事了?”   “他……”   “苏娘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周文博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祁尧。   “周大人,您不用进来了。我这边都收拾好了。”阮蛮蛮推开苏祁尧,催促着他赶紧把饭菜端出去。   苏祁尧的防狼课这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讲到重点地方,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和周大人\'好好共事嘛,我都懂了。你赶紧出去招待客人,别让人等久了。”   阮蛮蛮推着他往外走,苏祁尧仍旧没放弃那套知识课,“不是,我是说,只有我才可以那样的靠近……”你   砰,响亮的关门声,彻底斩断了苏祁尧的最后一丝挣扎。   他不甘心的又拍了两下门,“你别听,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大灰狼叼走的!”   苏祁尧万万没想到,他说完这话没多会儿,就真的应验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苏娘子,有句话文博不知道当不当说。”   “不当说。”不等阮蛮蛮回话,苏祁尧便抢先堵了回去,“食不言寝不语,周大人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能不懂这个道理?”   周文博放下茶杯,不急不缓的说道,“苏公子,现在吃饭的人是你。”   “我与苏娘子饭后说说话,这无碍吧?”   “吃你的饭,别打岔。”阮蛮蛮瞪了苏祁尧一眼。   “周大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对自己的夫君那么凶,看别的男人那么顺眼。苏祁尧恶狠狠的咬了口手里的馒头,酸得他都有些胃疼,吃不下了。   “文博刚在船上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布局以及建造,都属于上乘。”   “那是……”苏祁尧刚张嘴,就接收到了阮蛮蛮的奶凶警告。他赶忙闭上嘴,埋头又咬了口馒头。   “多谢周大人赞扬,这船是我夫君做的。”阮蛮蛮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眉眼间尽是自豪。   周文博很意外的挑了挑眉,“哦?原来是出自苏公子之手。”   “周大人有何高见?可以和我夫君探讨一二。”阮蛮蛮\'还以为周文博懂这方面的技术,想要给指点指点。   “不不不,文博才能浅薄,没有这个本事指教苏公子。我就是觉得这船再好,也不如有处院子住得舒适。”   阮蛮蛮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在船上住不是长久之计。夏天船舱里闷热,冬天这里面都能冒寒气。如果有个向阳的院子,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他们初来乍到,根基未稳,再就是手头上并不是那么宽裕。如果在这个时候把钱都用在了买宅子上,万一有个突发事,他们一点倚仗也没有了。   “周大人说的对。只是这合适的宅子,不是那么好找的。”   周文博笑着摇了摇头,“想要住总会是有的。”   阮蛮蛮淡淡的笑了笑。   她准备转移这个话题的时候,只见周文博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张地契,还有串钥匙。他将这些东西,一并推倒了她的面前。   “周大人,这是……”阮蛮蛮只是扫了眼那张地契,并没有在上面多做停留。   “苏娘子莫慌,这些东西都是文博在钟大人那里拿来的。”周文博继续解释道,   “第一次送苏娘子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回去的那天晚上,我便向钟大人申请了处宅院。”   “只是这一道道程序太过繁琐,耽误到了今天我才拿到手,让你多委屈了些日子。”   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回荡在了屋子里。   苏祁尧笑着为周文博鼓掌道,“周大人果真是个爱戴百姓的好官!”   苏祁尧话里有话,阮蛮蛮听得出来,这并不是在褒奖周文博。   “苏……唔。”阮蛮蛮的嘴里,忽然多了颗糖。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哄道,“嘘,吃糖的时候别说话。”   “我回来的时候买的,尝尝甜不甜?”苏祁尧掏出一只小盒子,将它放在了阮蛮蛮的手中,这才继续接上周文博的话茬,   “周大人刚刚上任,事务众多,定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了。”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为我们申请宅子的事,苏某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之情了。”   苏祁尧有没有感激他,周文博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丝毫不避讳的说道,“苏公子不必客套,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苏娘子,与你无关。”   苏祁尧勾着嘴角冷笑了声,一脚踩在了周文博坐的椅子上。他俯身凑过去,眸光中浮现出道道杀机,“你当着她夫君的面,这样献殷勤,挖墙脚,我是不是该赞美你不怕死呢?”   周文博看着苏祁尧默了半响,他才正色道,“我很欣赏苏娘子的才学,我只是做了朋友该做的事。”   “好一个朋友,周大人好口才!”苏祁尧戳着周文博的肩膀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绝顶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任你捏来骗去的?”   “我没有这样的龌龊心思。”   “龌龊?”苏祁尧在周文博面前掸了掸靴筒,“那按你的意思,我就是个小人了?”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只是替苏娘子感到不值。”   苏祁尧很无奈的摊了摊手,“那可怎么办呢?我俩就是缘分太深,我娘子又对我深爱不移,我们注定是要白头偕老的。”   “哎,周大人,你一定好奇这里面的原因吧?要不然这样,我给你讲讲,我和我媳妇儿是怎么认识的?”   周文博憋得脸都紫了,蕴酿了许久,最后只吐出了句,“你没必要因为跟我斗气,让苏娘子白白受了委屈。”   “你要是真的有能耐,就不该让她住在船上。”   啪,苏祁尧掏出一串钥匙来,拍在了周文博的面前。   “我的人自然不会受了委屈,还望周大人谨记,伪君子不如真小人。”   周文博看着那串钥匙,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眸子里流动着晦暗不明光芒,他大手在腿上抓揪了良久,才勉强扭过头去,对阮蛮蛮说笑道,   “既然苏娘子有了去处,那我就把这些收起来了。到时候看看钟大人把它分给哪个需要的人。”   阮蛮蛮压根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她就看到两人咬了会儿耳朵,然后苏祁尧突然掏出来了串钥匙,拍在了桌子上。   “好,好啊。”阮蛮蛮嘴里含.着糖,应了声便没有动静。   气氛一度尴尬,周文博坐不住了。他收起桌上的钥匙和地契,起身就要走。   “周大人请留步。”苏祁尧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喊道,“既然你说大家都是朋友,那,帮忙搬个家这种小事,应该算是举手之劳吧?”   绚丽的朝霞透过朵朵云层,撒在了青砖红瓦上。烟囱里漂出缕缕青烟,烟雾缭绕,给小院添了几分虚幻。   阮蛮蛮没想到,苏祁尧竟然真的找到了她描绘中的小院子!   一间正屋,两间厢房,厢房对面是厨房,厨房旁边有两块小菜园。   如今是光秃秃的寒冬,等到来年开了春,她可以把这两片干巴巴的小空地,种上新鲜的瓜果蔬菜,变成花团锦簇的花圃。   夜晚,在皓月当空下,吹着阵阵花香,仿佛置身在无垠的花海中,宁静又美好。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   “这院子坐落在繁华街道,的确是个不错的位置。就是距离衙门远了一些,往后苏娘子该辛苦了。”   “这就不用周大人操心了,苏某还觉得这条路不够长。”苏祁尧抓住阮蛮蛮的小手,两人十指紧扣,在周文博的面前晃了晃,   “余生还很长,我们俩还要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   周文博皮笑肉不笑得,硬挤了个表情,“既然东西都搬完了,那文博先回府衙了。”   “慢着,周大人别急着走。”   周文博听到苏祁尧的这声慢着,潜意识里抖了下身子。   苏祁尧装作没看见,抱起一堆不需要的杂物,砸在了周文博的怀里。   “周大人最喜为百姓们排忧解难了,苏某惭愧,这辈子都学不会。不过,以后还有这样的事,苏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周大人,尽量去满足您的需求。”   “苏祁尧,你别胡闹。怎么能让周大人做这种事?”阮蛮蛮见周大人脸色难看得紧,她忙把他怀里的东西搬过来。   苏祁尧又将东西重新塞回了周文博的怀里,解释道,“媳妇儿,你往后可不能再说这话了。”   “周大人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了的话,会被人笑话的。是不是啊,周大人?”   “府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到周文博似是吃了黄连,苦的说不出口,苏祁尧的心里就痛快了。   想必这段时间,他定会安分一些。   苏祁尧是这样想着,但是没两天府衙里的轿子,该到门口还是到了。   苏祁尧眼睁睁地看着阮蛮蛮上了轿子,他气得险些原地爆炸了。   “媳妇儿,他们抬轿子不稳,我送你去吧。”   要是往常的话,阮蛮蛮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是今天不行,钟大人派人来急召他过去,定是出了大事。   “夫君,你快些去军营里吧。我这边还得跟周大人一起过去,耽误不得。”   苏祁尧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阮蛮蛮喊了句,“起轿吧。”   苏祁尧气得直咬牙,他攥着拳头憋了半天,“周大人,周大人,天下那么多好儿郎,哪个不比他姓周的强?”   阮蛮蛮没有心思理会苏祁尧,心里还在琢磨着,兴许是真的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抬轿子的人走得很急,她坐在里面,被晃得头晕脑胀,浑身不舒服。   “苏娘子身子不舒服吗?”   阮蛮蛮时不时掀开帘子透透气,正好被隔壁轿子的周文博看到了。   “没,没事。”情况这么紧急,阮蛮蛮不会因为这点事耽误了行程,她尽量给了个周文博安心的笑容。   “停。”   阮蛮蛮几欲作呕的时候,忽然听到周文博喊了句停。猛地被晃了下,翻搅在胃里的东西,差点呕出来。   阮蛮蛮扶着轿子,双腿打着颤就出来了。   “苏娘子,你没事吧?”   阮蛮蛮勉强的吐出俩字,“没事。”   “还说没事,脸色都白成这样了,你打算强撑到什么时候?”周文博略带责备的说道,   “不论什么时候,一切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切不可为了别人勉强自己。”   “你瞧瞧,现在难受了,我们谁能替代得了?还不是你自己活受罪?”   话糙理不糙,周文博说的句句在理。   阮蛮蛮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急,“周大人说的是,我记下了。”   “只是钟大人那里,怕是等不了太久,咱们还是快点赶去吧。”   “你呀,分明就是没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在心里。”周文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坐轿子久了,我也觉得有些冷,咱们走走吧。”   “周大人,我没事,切莫为了我耽误了大事。”阮蛮蛮哪儿能不知道?,周文博不过是怕她心里内疚,随意捏了谎话罢了。   “这事你就别担心了,刚才我派人去知会了声。要是真有急事的话,就回来禀报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阮蛮蛮也就没再执拗。她跟在周文博的身后,不急不慢的走着。   “是不是嘴里有些苦涩?”周文博突然停了下来,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阮蛮蛮一时间也没有摸清他话里的意思,愣住了。   “我这里有一盒糖,正好可以缓解下苦涩。”   不知道是不是阮蛮蛮多心了,她总觉得周文博手里的那盒糖,跟之前苏祁尧买的一模一样。   “多谢周大人,我没事。”   周文博见阮蛮蛮一直往外推,处处都在跟他划清界线,见外的让他觉得有些心凉。   “你是怕你夫君会多心,还是觉得我别有用心?”   “都没有,周大人千万别误会。”   “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接着?”   “我……”阮蛮蛮顿住了。   虽说他们来西楚有一段时间了,但她是生在北凉,长在北凉的人,骨子里早就渗透了那里的习俗。   像西楚民风这么开放的相处方式,她还是一点都学不会。   “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你应该知道吧?既然你打算在这里长期定居下来,就要学会适应这里的生存方式。”   “倘若你一直以北凉的习惯,对待周围的人。你不只是让大家相处的不愉快,还会绝了自己的后路。” 第45章 傲娇了怎么办   周文博说的没错, 北凉跟西楚有着两个极端的风俗习惯。她要是执意守着北凉的规矩,在跟周围的人相处时,很自然的就拒人千里之外, 显得格格不入。   时间久了,没有人愿意再来交际。将自己圈在厚厚的围墙里, 那不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吗?   “多谢周大人。”阮蛮蛮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盒糖接过来了。下一秒钟她就在想,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还回去。   周文博见阮蛮蛮终于开窍了,脸上的欢喜又深了几分。   “走吧, 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到。”   听起来很远, 实际上没有多久便到。   阮蛮蛮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钟大人拿着折子眉头紧锁,颇为烦恼的样子。   “钟大人,是不是渠道上出什么事了?”   能跟她联系上的事,只有渠道的建造了。但是前两天,她和周文博都去看察看过, 没有任何地方不妥,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等到明年春汛,气候转暖, 冰川融化, 河水上涨的时候,正好可以存入其中, 专门供给田地灌溉用。   “是河道上出了事。”   果然是这样。   阮蛮蛮不解, “前几日,我跟周大人共同查看过。我们设计的图纸没问题, 各个负责建造渠道的关卡,也一一询问过了, 都没有任何纰漏。”   “你别紧张,钟大人没有问罪的意思。”周文博忙给阮蛮蛮解释道,   “我想既然图纸没问题,负责关卡的人也没有遇到不对的地方,那剩下的就一定是土的问题了。”   钟大人点了点头,“没错,周大人分析的很对。是泥土坍塌,差点把建造渠道的百姓给吞没了。”   “怎么会这样?”阮蛮蛮大惊。   建造渠道之前,第一项任务就是看看土质合不合适。因为大水冲击过来的时候,有很大的破坏力。再一个就是渗透力,弄不好还会有崩裂、塌陷的危险。   “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钟大人揉了揉眉心,愁容上始终都被乌云覆盖着,显得有些阴沉,   “施工施到一半,突然间坍塌了。这不光是浪费了人力物力,还得重头再来的后果。想必那些百姓们,心里也因此生了不少的恐惧。以后还愿不愿意继续做,都是个问题。”   “确实是这样。”阮蛮蛮也被钟大人的情绪传染了,小脸儿上苦巴巴的。   “会不会是那些人做的?”   “那些人?”阮蛮蛮捕捉到了周文博话里的一个关键词。   难道是有人想要破坏渠道?   “哦,是附近出了些土匪,我想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钟大人再极力掩饰,阮蛮蛮也观察到了一丝不自然。   他在撒谎。   土匪大部分只抢劫金银钱财,而且很少跟官府上有冲突。   再说了,他们去破坏河道做什么?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非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阮蛮蛮不信周文博会没有想到这些。细想下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有重要的事隐瞒着。   他们不愿细说,阮蛮蛮也不是那不懂眼色的人,“那钟大人召我们来的意思是……”   “这些折子都是最近从渠道那边递上来的,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好能及时补救下缺口上的问题。”   钟人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改日你们还得去一趟河道上,不管是安抚那些受惊的百姓,还是查看下坍塌的原因,都必须得走一趟。”   即便是钟大人不说,阮蛮蛮也有去河道上看看的想法。   阮蛮蛮拿着折子,心事重重的出了大门口。没走几步,忽然发现一同出来的周文博,没有跟上来。   阮蛮蛮扭头看去,发现钟大人身边的侍卫,凑到周文博耳边低声交待着。他们二人,还时不时往她这边看来。   “走吧,看完这些折子,估计得天黑了。”   阮蛮蛮点了点头,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跟在周文博身后,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阮蛮蛮总算明白,周文博为什么会说,这些折纸需要看到晚上了。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才看过去了有数的几个折子,还有将近两倍的量没有探讨过。这要是全都整理完了,大约要到半夜了。   “可是累了?”   阮蛮蛮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研究到现在了,也没查出任何头绪,有些心急。”   “破案子没那么容易的。都那么简单了,档案库里就不会堆积起来那么多的案件了。”   阮蛮蛮明白这个理儿,但河道弄不好,来年春天就无法顺利种田。没有良田,百姓们生存就是个难题。   再说了,她的荷包里,目前进的都是周大人帮忙申请下来的补贴。她要是想要做大,挣大钱,还是得靠田里的分红。   “苏娘子,文博有个不好张口的请求。”   “什么事?”听到请求两个字,阮蛮蛮感到很惊讶。因为周文博从来都是为别人办事,解他人之忧,没有求别人。今儿个这是……   “上次有幸尝过苏娘子的手艺,文博至今难忘。不知道今儿晌午,可有幸再尝尝?”   阮蛮蛮眨了眨懵懂的小眼睛,“就这?当然可以了。”   哪怕周文博不提的话,她也得做饭吃饭,现在不过是多了一只碗一双筷子而已。   衙门里不是没有厨房,是厨房里几乎就剩下腌咸菜,和冻成硬块的馒头、饼子,一根新鲜的蔬菜也没有,更别提肉了。   阮蛮蛮这才知道,周文博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为什么她做的饭菜,会让他至今难忘了。   试问,让一个天天吃馒头咸菜的人,突然吃上肉汁鲜美的饭菜,他当然是忘不掉了。   为了好好犒劳一下,做官清廉的好父母官,以及周文博之前给的那盒糖,阮蛮蛮去集市上买了不少鲜货。提着它们钻入厨房后,便开始埋头忙活起来。就连大蛋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嫂子,今儿是什么日子?咋买了这么多菜?莫非……”   “莫非什么?”   大蛋儿咀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莫非,你也看出最近尧哥不对劲儿,想要拿这些东西哄哄他?”   阮蛮蛮顿住了菜刀,满脸疑惑的看着大蛋儿,“他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哄他?”   “你不知道?他没有跟你说过?”大蛋儿拉高了嗓门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出什么事了?”阮蛮蛮忽然紧张了起来。   前些天忙着搬家,最近两天她又算计着河道建好了,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高百姓们种地的积极性,促进粮食的生产发展。   有了这些难题,她没日没夜的苦熬到半夜,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苏祁尧了。   “不是他出事了,是别人出大事了!”   “什么意思?”阮蛮蛮越听越糊涂了。   “尧哥最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每天火气大的像吞了火种似的,每时每刻都在冒火。”   大蛋儿想想这些天来,他在苏祁尧身边过得是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钟,就被这股无名火给化成灰了。   他深深地掬了把苦泪,继续说道,“他发火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还打人啊!”   “这才两天的时间,他就把我们营里一千来口子人,挨着个的挑战了一遍。”   “谁要是不跟他比武,他就天天下战书。无论你在哪儿,他都能突然间冒出来,扔给你一封挑战书。”   阮蛮蛮翻了记白眼儿,不以为意道,“那你们就接好了。时不时的切磋下武艺,可以共同进步,这是好事。”   “哎呦,我的亲嫂子耶。尧哥那实力,谁能是他的对手?”   大蛋儿急得围着阮蛮蛮团团转,他心里有百种苦头无法表达出来,   “嫂子啊,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你就哄哄尧哥吧!他在这样下去,营里那些人都得吓跑不干了。”   “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要不然今天我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营里的人纷纷请病假,说是突发疾病不能下床了。一千来口子人,现在报道的连三百都没有,连列队演练都没办法进行了。”   阮蛮蛮“……”   瞧着大蛋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阮蛮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会儿我给他煲个去火的汤,他回来了喝两碗,应该就没事了。”   “这……能行吗?”   大蛋儿瞅着那锅平淡无奇的汤,越看越觉得悬乎。他都在想,等会儿人回来了,还要不要把汤的事儿告诉苏祁尧。   要是管用的话那还好说,要是不管用,那就……   “你在这儿看什么?你嫂子在不在这里?”   “尧,尧哥,你你回来了?”   苏祁尧往大蛋儿身后看了看,“鬼鬼祟祟,藏什么呢?”   “没,没有啊!”大蛋儿实在拿捏不准,这锅汤管不管用。他不敢赌,后果太凄惨了!   “我懂了,你这是在跟我下战书。如果我抢到了,就算赢。”   听到战书两字,大蛋儿瞬间就跪了,“哥呀,我可是你的亲兄弟,不带这么玩的。”   “知道亲兄弟还跟我玩这一套。”苏祁尧扒拉开大蛋儿,那锅乳白色的汤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这是什么呀?怎么有股子酸味儿?”   大蛋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更白了:完了,尧哥真的不喜欢喝。   “这,这是嫂子刚煲的汤。不不过,要是你不喜欢喝的话,我都能喝完了!”   “真的。”大蛋儿怕苏祁尧不信,赶紧端起锅来就往嘴里送。   “想得美。”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大蛋儿觉得,苏祁尧的脸比翻书还要快。   刚刚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听说是阮蛮蛮煲好的汤,一连喝了好几碗。   “真甜!”   “是,是吗?可你刚才说酸……”   “不是,尧哥,你命真好。娶了嫂子这么好的女人,她还贴心的给你煲汤喝。”   大蛋儿发现,他每说一次这些羞耻的话,苏祁尧脸上的怒色就少一分。这才过去没多会儿,脸上就笑开了花。   找到了治疗苏祁尧情绪的良药,大蛋儿突然觉得自己太厉害了,有点飘飘然。   “行了,汤也喝完了,告诉我,你嫂子去哪儿了?”   “啊,嫂子呀。”大蛋儿正得意,心里想的什么,嘴巴就控制不住的秃噜出来了,“她去给周大人送饭……”   饭这个字眼儿刚吐出来,大蛋儿就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错。还没等他收回来,就听到苏祁尧手中的碗,卡巴一声,被捏碎了。   “尧,尧哥你你你流血了。”   苏祁尧的脸就像是遮在头上的暴风雨天,阴森得头皮发麻。   大蛋儿懊悔得直拍那张没把门的臭嘴,   “不不是,尧哥你听我说。嫂子她就是顺路去的,她也是可怜周大人没饭吃,才……”   “才亲自做饭,还给他送过去?!”苏祁尧气得声音都在打颤。   “不就是一顿饭嘛。不,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是一顿饭的事吗?她是太笨了,根本看不出来姓周的对她有不轨的想法!”   “今天能送饭,明天说不清又被骗了什么。”   苏祁尧越想越觉得气得慌,他都想撬开那颗小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周文博灌的迷魂汤。   “不能吧?”大蛋儿想了想他所见到的周文博,“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哪里来得那么多鬼把戏?”   “要真照你这么说的话,嫂子还说今天得熬夜,说不清忙到啥时候才能回来,你……哎,尧哥,尧哥你干啥去?”   干什么去?   苏祁尧现在都有火烧衙门的念头。   苏祁尧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衙门里,还没有靠近过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周文博!”   苏祁尧死死得盯住了那扇门,磨了磨牙便冲到了门前。   要推门的手,突然缩了回去。苏祁尧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冲动。他透过缝隙使劲往里瞧,隐隐约约的看到,周文博突然站了起来,他绕到阮蛮蛮的背后,挡住了所有视线。   眼前只能看到周文博的背影,其他的什么也瞧不清了。   苏祁尧赶紧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凝聚了所有精力,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周大人,你别靠那么近,这样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这样不是更容易看清吗?”   苏祁尧心里揪紧了:姓周的这是要干什么?   细细微微的拒绝声,恍恍惚惚的推拉残影。   好你个大尾巴狼,终于原形毕露了吧!   苏祁尧心头很是震怒,想都没想,一脚踹开了房门。就听到噹的一声,两扇门随着他的闯入,双双砸在了地上。   “夫君?”   听到阮蛮蛮惊恐的叫声,苏祁尧的怒火瞬间浇灭了一半。   他扫向愣在原地的两人,又从他们的身上跳跃到眼前的桌面上,那是一副渠道绘制图,还是当初他送给阮蛮蛮的。   这么说,两人刚才是……   “咳咳咳,周大人啊,你这门子不行呀!我就这么轻轻一推,它就掉在地上了。”   “你看它这不是赖在我身上了吗?”苏祁尧脸不红气不喘的埋怨着周文博。   “苏公子去营里没错,就你这轻轻一推,定能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多谢多谢,我会再接再厉的。”苏祁尧大摇大摆的进了屋里,他将周文博从阮蛮蛮的身边扒拉开,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么多饭菜,还都是我爱吃的。媳妇儿,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吃饭?”   阮蛮蛮做不到苏祁尧这样没脸没皮,她眉眼含笑,小手却伸向了苏祁尧的腰间,用力拧了一把。   “夫君又在说笑了,这是我为周大人做的,你的饭不是在家里吗?”   “嘶,”苏祁尧忍着剧痛,继续顽皮道,“那不是饭前甜点吗?”   “哎?周大人,你没吃过吧?我可以告诉你,那味道非常鲜美,甜的我心都化了。”   周文博:“我不吃甜的。”   苏祁尧:“你不吃甜的没关系啊。我吃,我媳妇儿做就行。”   苏祁尧顺手拿起阮蛮蛮的筷子,选了几个她喜欢吃的菜,送到她嘴边,“来,张嘴。”   阮蛮蛮被喂习惯了,下意识张口吞了下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祁尧笑眯眯着喂了小半碗。   “胡闹够了没有?快回去,我还得跟周大人办要紧的公事。”   阮蛮蛮见周文博干杵在原地,被苏祁尧搅得有些尴尬下不了台,她忙递话道,   “周大人,咱们再来研究研究这张图吧。”   周文博深深地看了苏祁尧一眼,这才将视线跳转到阮蛮蛮的身上。   “好,咱们继续探讨。”   苏祁尧见两人旁若无人似的,在他跟前说说笑笑,俨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咳咳,怎么这个菜有点咸了?媳妇儿,我想喝水。”   阮蛮蛮没听见。   “咳咳咳……媳妇儿,我……不行了。”苏祁尧故意探过脑袋去,压上了那副图。   阮蛮蛮气得无语,只能端了杯茶来,墩在了苏祁尧的跟前。   “你得喂喂我。”苏祁尧耍着赖皮不让她走。   阮蛮蛮强忍着要烧破天的怒火,将茶杯递送到了苏祁尧嘴边。谁知这厮竟然得寸进尺,故意耍把戏耽搁她的时间,阮蛮蛮忍无可忍,终于怒了,“苏祁尧你还有完没完了?”   “媳妇儿你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的。主要是我这……”苏祁尧委屈巴巴,举起了受了伤的手。   阮蛮蛮大惊失色,看着还在滋滋往外冒血的大口子,心疼得想责备,又担心的变了口吻,   “这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的事了。也没有上药,你就不怕它废了吗?”   阮蛮蛮擦了擦渗出来的血,白净的帕子被染红了一大片,怎么也止不住了,她这才想起来该上药。   “周大人,我夫君受伤了,能不能借点止血药?改日我一定会偿还的。”   “话里话外都这么见外,我有些不想拿出来了。”周文博挑理道。   “周大人心胸开阔,不会跟我这种深宅后院里的妇人计较的。”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苏祁尧越看两人,越觉得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是伤者,不是看官。   “不用他的,咱回家。”   “你别任性。等到了家,你这血就流干了。”   苏祁尧找到了关键处,他眉飞色舞道,“你在担心我?”   “当然不是。”阮蛮蛮快被苏祁尧这跳脱的思维给气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总能把关注点带偏了。   “你不担心我,还弄这些干什么?”苏祁尧收回手去,将它背在了身后。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周文博摇头否认:“哎,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不怕疼,也应当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苏祁尧本来没有把周文博的话放在心上,他见阮蛮蛮竟然附和着点了点头。   苏祁尧清清楚楚的记得,阮蛮蛮当初钟意苏祁恒的时候,就是被他表面上的那套有学识,懂清高,是个很斯文的读书人,给吸引了。   再看看周文博,哪一样没占?   咕咚一声,苏祁尧感觉自己掉进了哪个缸里,憋得他要发疯了。   幸好保留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紧急提醒了他,此时不走,他会忍不住杀了周文博。   阮蛮蛮刚拿到药,还没有给苏祁尧包扎好伤口,人就跑走了。   她来不及跟周文博多说什么,便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苏祁尧,你给我站住!”   苏祁尧加快了步伐,眨眼间就出了衙门大门。   阮蛮蛮气得直跺小脚,最后还是耐不住心疼,又追了上去。   “苏祁尧……”阮蛮蛮出了大门,发现苏祁尧正倚在墙上等她。   “你干嘛突然间跑出来,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伤吗?”   “那又怎样?”   “什么叫怎么样?伤口这么深,不管它的话,这只手会废的。”阮蛮蛮气的胃疼。   “拿过来。”   “什么?”   “把手拿过来!”阮蛮蛮摊开手心要道。   苏祁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要。包扎好了有什么用?反正你又不担心。”   阮蛮蛮气着气着忽然就笑了,“苏祁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哼。”苏祁尧哼唧了声,转过身去不理会阮蛮蛮。   “来来来,让我看看我家尧宝宝,他呕气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阮蛮蛮踮起脚尖来,像揉搓什么似的,来回捏苏祁尧的脸颊。   “哼,还知道我是自家人。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跟姓周的……”   “怎么样?”阮蛮蛮眨着笑弯了的杏眸,问道,“所以你再吃醋喽?”   “我吃醋?!”苏祁尧像是被点中了哪里,突然拔高了嗓音喊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就是怕你识人不清,被骗了而已。其他的,我……我没有。”   没有俩字就像是蚊子嗡嗡一声,小的几乎很难听得见。   但是阮蛮蛮听得清清楚楚,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儿,哦了一声后便沉默了。   阮蛮蛮埋头良久不说话,苏祁尧有些慌了。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找到话头,这时就听到阮蛮蛮说了句…… 第46章 我咬你   阮蛮蛮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她浅笑盈盈的眸子里含着晶光,“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受了伤,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吧?”   “更何况, 你我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在目的未达到之前,我没有理由让自己受损……唔。”   阮蛮蛮突然间被苏祁尧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两腿盘在了他的腰间。   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头,她俯身凑到了苏祁尧面前。   他就像是头恼羞的小狼狗,咬住了她的唇瓣,不松口。   “苏祁尧, 你……你咬我!”阮蛮蛮用力推开苏祁尧, 捂着酸麻,又有丝丝疼意的唇瓣,眼角那儿都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阮掌柜的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咬回来。我随时等着你。”   “不要脸!我才不会咬狗。”阮蛮蛮在苏祁尧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她发现,除了白白浪费力气外, 根本逃不出他的魔爪。   “放我下来。”   “我还有话想要问。等问完了, 再考虑要不要放你下来。”   “无赖!”   “多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阮蛮蛮斗不过他, 只能岔岔不平的说道, “有什么话赶紧说。”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带你吃点东西?”话到嘴边上,苏祁尧就说不出来了。   “你还有没有正经的?”   “有有有。”苏祁尧见阮蛮蛮真的生气, 赶忙酝酿了情绪, 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对姓周的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阮蛮蛮挂在苏祁尧身上, 歪着头想了想,“周大人嘛, 他成熟稳重,挺会照顾人的。还有,虽然他是读书人,但是他没有那种迂腐古板的想法。”   从阮蛮蛮说到,挺会照顾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苏祁尧的脸几乎就要绷不住了。   苏祁尧的凤眸里波光流动,就像是深海里掀起来的波涛,“是吗?”   阮蛮蛮用力点了点头,“对啊,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么清廉的好……唔,苏祁尧你又咬我!”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咬了两口。阮蛮蛮怕了,她使尽所有的力气想要逃开这个恶魔的怀抱。奈何,最后她累得筋疲力竭,仍旧没有撼动苏祁尧半分。   “苏祁尧你是属狗的吗?”   “汪汪……”   阮蛮蛮瞪着水润的眸子,被苏祁尧的无耻惊呆了。她被苏祁尧打横抱在怀里,走了两条街后,才会开口说话,“苏祁尧,你混……唔。”   “你还咬!”   “汪汪……”   阮蛮蛮本来是追出来上药的,结果被苏祁尧强行带回了家,并且还困了整整一宿。   等到第二天,阮蛮蛮再出现到衙门里,看到周文博的时候,她羞愧难当,不敢直视他了。   “对不起,周大人,昨天是我没有守约,害的你通宵熬夜整理折子。”   不管是苏祁尧强行带走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都是因为她爽约,才导致周文博熬了个通宿。   阮蛮蛮不想狡辩,也不屑去干那种事。   “是不是还没有休息好?忘了昨天是我让你回去好好休息的,哪里来的不守约?”周文博疲倦的脸上,晕染出来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阮蛮蛮苦笑,“周大人不必每次出错都为我说话。我倒是希望,你能训斥我一顿,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少一些愧疚。”   “这有什么好愧疚的?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说不定哪天,我还得靠你来维持公务。”   “可是我……”   “好了,不管你在也好,不在也好。最终的结果,只要是能把重要的内容规整起来,那不就好了吗?”   “那好吧。多谢周大人宽宏大量。”   今儿得去出事的渠道上看看,阮蛮蛮也不敢因为这些琐碎的事多耽搁。   道谢之后,她便跟着周文博坐上马车,朝着事发地去了。   “这些都是我昨夜整理出来的重要内容,你拿过去仔细看看。”   阮蛮蛮打开周文博递过来的折子,她发现,每道折子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标记。这些标记的地方,下面还有一些注解。通过这些注解,就能很清楚的知道,这道折子哪里是重要的内容。   如此一来,阮蛮蛮不光是节省了时间,也不用耗费许多精力,就能把要点轻松记下来。   阮蛮蛮捧着折子,感动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抬头凝望着周文博,在喉头酝酿了许久的话刚要说出口,马车忽然一个紧停,阮蛮蛮差点被摔出去了。   “你没事吧?”   阮蛮蛮摇了摇头,赶忙将撒出去的折子拾回来。   周文博边捡,边向外询问,“周尹,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静得就像只有他们两人似的。   阮蛮蛮的心里忽然有些憋闷,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周大人!”   周文博正要挑帘出去,忽然听到阮蛮蛮的叫喊声。他扭头望去的时候,外面突然闪过一道银光,手起刀落,就听到噹的一声,刀刃陷入周文博脚边两寸深的地方。   阮蛮蛮倒吸了口冷气,小脸上煞白煞白的,须臾间便没了血色。   周文博也吓坏了,双腿发软无力,当场跌坐在了马车上。回想到,他刚才要是出去了,那不正是把头颅往刀底下送吗?   周文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说话时都没有了底气,“是,是谁?周尹,周尹你去哪儿了?”   外面仍旧没有动静。   “周大人,咱们怕是遇上了匪徒。看这凶势的样子,周尹也有可能……”阮蛮蛮心里害怕得紧,但是看到周文博这副丢了魂儿似的模样,她不得不收起恐惧,早点唤醒他,好找个机会逃出去。   “什,什么?周尹他……”周文博忙踉跄着爬了起来,摇晃着身子就往外扑去,“周尹,周尹你还在是不是?快说话,我要你快点说句话!”   “周大人,危险!快回……嘶。”   马车突然又动起来了,阮蛮蛮一个趔趄又坐了回来。周文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几乎是硬摔回了马车。   “你们是谁?要带我们去哪里?”   阮蛮蛮撩开小窗的帘子,发现马车跑去的方向,竟然是条陌生路。   “周大人,周大人你快醒醒。马车被劫持了,现在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哪儿。我们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去。”   周文博扶着被摔蒙的后脑勺,缓缓的坐了起来。   有气无力道,“你别怕,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救你出去的!”   阮蛮蛮见周文博挣扎着要冲出去,跟外面的人拼命,她赶忙将人拽了回来。   “你这样只身出去,还没有碰到对方的皮毛,就成了他刀下的亡魂。”   “那,那怎么办?”周文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遇到这种事,还没有阮蛮蛮镇定得多。   阮蛮蛮扫了眼四周的东西,她把能用的分给周文博一些。   “你听着,帘子被撩起来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下手的。咱们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逃出去,然后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一定要将他们打晕过去,咱们才有生机逃走。”   动手杀了他们,阮蛮蛮自认为她和周文博还是没有那个实力和胆量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将外面的人一击击晕过去,他们才能驾着马车顺利逃走。   周文博头一次做这么凶险的事,下意识咽了口吐沫,“好,等会儿我去挑帘子,你在旁边看着。”   阮蛮蛮没有跟周文博争,便同意了。   她跟在周文博的身后,慢慢向帘子靠近。越是快到跟前了,阮蛮蛮越无法控制颤抖的身子。   尤其是当她看到,周文博伸手去挑起帘子的时候。阮蛮蛮的心堵在了嗓子眼儿那,瞳孔更是不受控制得越瞪越大。   “快跑!”   帘子挑起来的那一刻,锐利的刀刃闪着光芒砍了下来。   阮蛮蛮听到周文博的大叫声,她举起手中的东西就冲了出去,用力砸向了车夫的头。   砰,车夫倒在了地上。马儿受了惊,疯狂的往前跑去。   阮蛮蛮慌忙拾起缰绳,“周大人,这马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我试试。”周文博拽着缰绳,在马肚子上抽了下。马儿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阮蛮蛮扒紧了车梆子,身子随着车来回的晃动。有好几次,她的头硬生生的撞在了上面。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周文博对她说,   “我拽不住它了。你快跳下去!”   “我们一起跳。”阮蛮蛮口中这样喊着,她的身子却在往后仰。   砰的一声,阮蛮蛮听到了响声,但她感觉不到疼,就是觉得眼皮子好重,重到身上像是压着一座山,闷得她喘不上气来。   “周大人,快跑……”   当阮蛮蛮再次有意识,想要醒来的时候。她耳边传来了冰冷的吩咐声,“去告诉山主,她醒了。”   阮蛮蛮本来想继续装晕的,这时,那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又响道,   “别想着装睡,我这里有一百种手段,可以叫醒你。”   阮蛮蛮揉了揉眼睑,“好吵啊,什么时候家里养了条到处乱吠的狗?”   “你……”   “你是谁?!”阮蛮蛮一睁眼,便看到一副黑红色獠牙面具,凶神恶煞的向她压过来。   阮蛮蛮下意识去扒开那瘆人的东西,没想到她顺手就给拽下来了。   “找死!”那人眼神阴毒,瞪了阮蛮蛮一眼。她迅速撕下块布来,当作面巾遮住了容颜。   阮蛮蛮拿着面具愣住了,这吓人的东西下面,竟然生着如此稚嫩的容貌。   这张干净稚嫩的容貌上,烙着个狼头图案,几乎占满了半张脸!   “你来我房间里做什么?”阮蛮蛮假意镇定,其实心里慌的一点主意都没有。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抓她的人没有直接把人给杀了,还能住在这么干净的房间里,那就说明她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看样子,那些人还想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   蒙面女人目光鄙夷着冷哼道:“哼,真不明白山主为什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蠢货!”   山主?   她果然是被劫匪给抓回来了。既然她都被抓了,那周大人也一定幸免不了了。   “你家山主看上我了?嘁,谁信啊?”阮蛮蛮重新躺了回去,她有一下没一下杵着枕头,   “他要是真的看上我了,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同伴?”   阮蛮蛮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着蒙面女人。那女人在听完话后,眼底浮现出来的讽刺更浓烈了。   “山主说的没错,你果然会耍一些鬼把戏。”   阮蛮蛮被她给戳破了小心思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阮蛮蛮马上又恢复了,那副行若无事的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山主喜欢我吗?怎么不见他过来看我?”   “怎么,从我这里打听不出消息来,就想用下贱手段勾.引山主,套取有用的消息?”   阮蛮蛮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莫名其妙,她们不过是刚刚见面,有什么地方,能让她生出这么大的仇恨来?   莫非……   阮蛮蛮羞答答的红了脸,“他喜欢我嘛,肯定是要听我的话了。”   “你……做梦!”   “这怎么是做梦呢?不是你亲口告诉我,他喜欢我吗?”   “闭嘴!再痴心妄想,我杀了你!”   蒙面女人怒了,阮蛮蛮也知道她这是在玩火。但是她没办法,人只有在暴怒的情况下才会松懈下来,放下心里的警惕,把实话说出来。   “你不会的。山主要是知道了,定会拿你的命给我陪葬。”   “那就试试看!”   锵一声,宝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抵在了阮蛮蛮的喉咙上。仅差半寸距离,就割上了她的命脉。   阮蛮蛮十指紧扣着被褥,身子僵得像根竹竿那样硬,她一动不敢动。   不过,哪怕心里抖得像筛糠一样,后背上也被冷汗泡透了。阮蛮蛮的杏眸里,始终含着平淡无波的笑意。   蒙面女人盯了阮蛮蛮有半盏茶的时间,忽然莫名的笑了。刷刷两声,剑刃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便插.回了剑鞘里。   “不错,倒是有几分胆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使用激将法,想要从我这里套取消息。看来,那个周大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不装了?”   “呵,既然你都看穿了,把话也挑明了说,我何必再白费那个力气。”   阮蛮蛮掸了掸被褥,瞥了蒙面女人一眼,“再说了,一直在装的人不是你吗?我不过是配合着演戏罢了。”   “你……”蒙面女人忽然由怒转笑,“看你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周大人的消息,我就发发好心告诉你吧。”   “明日,明日你大婚之时,就会看到他了。”   阮蛮蛮脸色骤变,伪装的淡定,在听到大婚二字的时候,出现了裂痕。   “你说什么?谁的大婚?”   “你啊,当然是跟……”   ——   “尧哥,这里没有,我再去那边找找。”大蛋儿在出事的小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了。别说是人了,就是兔子影都摸不着。   明知道这种方式找到的几率很小,看看苏祁尧那副发了疯样似的癫狂样,大蛋儿实在不忍心再刺激他了。   “尧哥,这荒山野岭的,找起来肯定要费劲些,你别太着急,嫂子吉人有天护,会没事的。”   湿乎乎的露水,浸透了苏祁尧的衣服。刺骨的寒风拍打在他的身上,将能挤出水来的衣服,冻成了冰。   苏祁尧抿了抿干涩的唇,没有说话。   从昨天晚上得知阮蛮蛮出事后,他疯了似的跑到事发地来。一头扎进去,就是整整一宿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消逝,苏祁尧的耐心越来越少。粗重的喘息声,逐渐变得急促。他脸上也显现出了阴鹫的可怕模样。   又过了一个来时辰,大蛋儿走到了悬崖边上,沿着有可能藏身的犄角旮旯翻了两遍,还是没发现任何痕迹。   眼看着时间都这样白白耽搁了,大蛋儿往苏祁尧身边凑了凑,“尧哥,要不然咱回去看看?兴许衙门里已经有了线索,或是……”   大蛋儿不敢往下说了,苏祁尧现在不过是强忍着一口气,如果他给了好的幻想,等会儿到了衙门里扑了空,大蛋儿怕他受不住刺激,崩溃了。   “不去,找,继续找\'!”苏祁尧的怒气,一下子被点着了。   他瞪着猩红的眸子吼道,“她还在等我,我不能让她等久了!”   “我知道,我都懂。但是尧哥,咱们都在这里找了一宿了,什么都没找到。”   大蛋儿又急又害怕,万一人找不到,苏祁尧再魔怔了,那该怎么办?   “尧哥,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咱们去找人打听打听,没准换个方向,就能知道点什么?”   苏祁尧凤眸颤动,可怖的气息也稍稍收敛了些。   大蛋儿一看有门,他再接再厉道,   “你看,咱不光是可以去那些溜子们的地盘扫听扫听,还可以去衙门里看看,没准就能……哎,哎尧哥,你去哪儿?”   大蛋儿话还没有说完,苏祁尧突然扭头往回走。   他穿过大街,进入小巷,来到了之前带阮蛮蛮去过的黑市里。   苏祁尧挤进热闹的人群中,找了个茶摊,便坐了下来。   “尧,尧哥你等等我。”苏祁尧走得急,几乎是健步如飞。大蛋儿追了一路,半下都不敢停歇,这才算是勉强追了上来。   “尧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要是咋了,我和小蛋儿可没脸见嫂子。”   大蛋儿的心里到现在还悬半空里,重了不敢说,他怕苏祁尧想不开了。轻了吧,又怕耽误救人的宝贵时间。   苏祁尧没说话。眉宇间虽说还被阴霾笼罩着,但他眸中清明,平静无波澜,似乎真的是在消遣品茶。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的县太爷周大人,昨天被山匪给绑了。”   “真的假的?他们这是不要命了吗?敢动朝廷命官!”   “是真的。我今天早上还看见那些衙役们去城外找人了呢。”   听完他们的对话,苏祁尧垂下了眼眸。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忽然站起身来,端着茶碗来到了隔壁桌上,   “刚才我听两位在说周大人被劫持的事,不知兄弟们能否再仔细的说说?”   苏祁尧向掌柜的招了招手,给在座的每一位又添上了一碗茶。   “据我所知,这城外的山上,从未出现过劫匪下山行凶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间就选中了咱们周大人。”   “昨儿在城外,也就是这个时辰,那帮劫匪连人在车,都给掳走了。要不是周大人身边的周尹,硬是撑着一口气回来报信,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祁尧眉尾上挑,“哦?是这样吗?”   “听你的口气,好像这些山匪早就驻扎在隐蔽处。只是没有下过山,衙门里也没有剿过匪?”   “其实,那些人也没在山上呆多久。有关他们的传闻,是上一任县太爷在的时候,才传出来的。再往前点,没人在那里住。”   苏祁尧的手指敲打在桌子上,微眯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那你们谁知道,劫匪所在的那座山在哪儿?”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要上山去救人?”   苏祁尧掏出几个钱来,放在了两人跟前。   “现在可有想说的?”   “有有有!算你问对人了。”两人刚伸出手来要拿钱,就被苏祁尧用碗按住了手背。   两人均是一愣,马上便明白了苏祁尧的意思,赶忙把山匪的位置告知了他。   苏祁尧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在拿开碗的时候,他喊道,“掌柜的,茶钱放这儿了,您收好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给我们的钱凭什么算了茶钱?想打听事又不想花钱,你去下面问阎王爷啊!\'”   大蛋儿跟着苏祁尧走远了,还能听到那两人骂骂咧咧的,喊着骗子。   “尧哥,那俩人是不是有啥问题?”   道上的规矩,走马打听必须得给钱。他们虽不在里面混,但从未破过规矩。   今儿个,大蛋儿觉得事情不简单。   苏祁尧没多做解释,“我写封信,你拿着给钟大人送去。记着,别走正门,别让府里的任何人看到你。”   “不,不行。你这是要去山上吗?要去咱俩一块去,你甭想甩下我自个儿冒险。”   去送封信都要这么谨慎,那去山上的路,肯定会更加无比凶险。   大蛋儿不放心让苏祁尧一个人独闯,死活也得跟着去。   “那好,你去军营找千户,我去府上送信。”   大蛋儿想了想副千户的为人,瞬间就蔫儿了。他是没那个本事,把全营的人拉过来。 第47章 不来就改嫁   苏祁尧来到营地后, 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副千户的营帐里。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在架子上抽出了副千户的刀。   副千户傻了眼,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祁尧早就骑上马往营外奔去。   “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他抢了本千户的刀, 还偷了营里的马,还不快点去把人追回来!给我追回来!!”   苏祁尧用余光扫过身后的人,就在他们快要追上来的时候,突然又加快了速度。   那两人指给他的位置, 只是说了个大概方向, 具体在哪里,还需要再找找。   苏祁尧骑马走到了山脚下,正看着眼前延伸出去的两条岔道,分析着哪条才是通往山匪窝里的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串凌乱的动静。   “昨天劫来的姑娘,可真他娘的美啊!就是山主娶亲这么大的事, 竟然办得这么急促。除了让我们多准备了些酒菜, 别的啥也没有。这不是委屈着自己吗?”   “山主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透的?快把面具拿出来戴上,等会儿就到家了。”   苏祁尧躲在山石沟里, 亲眼看到几个抬酒的平民百姓, 突然变成了面戴黑红色獠牙面具的山匪。   怪不得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原来他们每到一个点, 就换一套衣服。重要是, 这些人还能把脸换成另一副模样,就连人数上, 也做了变动。   手下人能做到如此谨慎的行事,想必他们口中的山主, 也不容小觑了。   苏祁尧等他们走远了,牵着马出来,将它拴在了通往山寨的那条岔道上。这才悄悄的跟上去,潜入到了寨子里。   寨子不大,但是它的地形很奇特。进入大门后,看到的是最底层的一处小院子。它就像是坐落在盆地里,深凹下去。   绕着小院子想要往上走的话,就得一层层打着圈儿的往上爬。每到一层,就会有个凉亭大小的屋子。   苏祁尧站在院子正中央,抬头往上看,从下到上共有五层来高。每一层的阶梯上都挤满了人,粗算下来的话,大约得有六七百人。   如此多的人数,地势又这般复杂,想要救人出去,太难了。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拜堂的吉时就快到了,这些酒还没有送上去,你是不是想惹山主生气,坏他的好事啊?!”   苏祁尧连忙收起心思,跟在了那些送酒人的身后。   好在这里的人都戴着面具,他混在队伍里面并没有被发现,稳稳当当到了第五层。   第五层的格局要大很多,分东西厢房,和两间大的北屋。苏祁尧所站的位置,是个露天的走廊。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摆放桌椅板凳,分配着酒菜。   苏祁尧趁着大家都在埋头忙活着,悄悄的往正屋方向靠去,竖起耳朵仔细得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到底穿不穿?别逼我动手!”   阮蛮蛮冷脸坐在桌前,看也不看托盘里放着的大红喜服和凤冠。   “我这人向来不夺人所爱。你想穿,便拿去吧。”   “你别给脸不要脸!”女人咬牙切齿,手指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   “能跟山主拜堂成亲,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和造化!”   “我说了,你羡慕你拿去,我不稀罕。”阮蛮蛮表面有多淡定,心里就有多慌。   马上就要跟他们口中的山主拜堂了,她这拖延战术也用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官府那边,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苏祁尧会不会也跟着过来?如果他跟着过来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阮蛮蛮心乱如麻,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来回勾扯着。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动歪心思。”女人居高临下,拿眼角儿藐视着阮蛮蛮。她像是能看透人的心思,句句点在了要害上,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山寨。地势复杂不说,层层都有众人把手。你要是盼着有人混入寨子里,再带着你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那是痴心妄想!”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埋藏了一宿的信念,被这女人的话,硬生生的打压在了深底。   如果真如她说的那样,确实是逃不出去了。但是让她坐以待毙,阮蛮蛮做不到!   “上妆,换衣。”   女人见阮蛮蛮双眸紧闭,伸展开的胳膊等着她伺候。那姿态,就像是在使唤下人。   轻蔑的脸上,立马被愤怒占领了,女人怒了。   “你敢使唤我?!”   阮蛮蛮冷声喝道,“耽误了吉时,你担待的起吗?”   “你!”女人目光狞恶,握在剑柄上的手紧了又紧。她眯着眼睛瞪了阮蛮蛮半响,最后不得不咬着银牙为她换了装。   阮蛮蛮就像是个木偶人,没有任何表情,由别人盖上喜帕后,搀扶着往外走去。   “山主,她来了。”   听到山主二字,阮蛮蛮那双空洞的眼眸,立刻‘复活’了。   “你去外面看看他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沙哑的破锣嗓音传入阮蛮蛮的耳中,好似拉锯一样,刺耳得头皮发麻。   阮蛮蛮没想到山主会这么快出现了,她还以为等会儿在拜堂的时候,才有机会接触到。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是不是说……   “别紧张,等会儿拜完堂,我们就是交心交身的夫妻了。”   阮蛮蛮忍住了恶心,咬唇不说话。   “我这人,对自己人特别好。只要别背叛我,不论是谁提出来的要求,基本上我都会满足。”   “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或是有什么要求想提,尽管开口。”   阮蛮蛮可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不信?那这样吧。等会儿你出了这个房门,我定会让你看到周大人怎么样?”   “真的吗?”阮蛮蛮往前走了两步,她透过喜帕的缝隙,看到了一双黑色镶金边的靴子。   “当然。”   阮蛮蛮咬了咬嘴唇,小心的试探着问道,“那……我能不能掀开盖头,先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   山主的忌讳、底线,阮蛮蛮一无所知,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冒着险惹怒他。但是,此时屋里就有他们两人,正是实行计划的好时机,阮蛮蛮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错过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好半响没有动静。阮蛮蛮盖着喜帕瞧不见眼前人,到底是怒还是喜。时间久了,没着没落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没想到你对容貌会这么在意。也罢,就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阮蛮蛮头上的喜帕就被一阵风吹落了。   阮蛮蛮心头猛跳,差点受不住恐惧,惊叫了出来。   “现在看到了,可满意?”   阮蛮蛮捂住心口,小心往对面看去。一双犀利的鹰眼,撞入了她的视线内。   阮蛮蛮立即屏住了呼吸,手脚打颤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放了。   这人面相到没有多凶狠,就是他那双眼太可怕了。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是囊中的猎物,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被那双鹰眼锁定了,就再也别想逃出去。   阮蛮蛮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她借着上下打量的机会,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   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紧张的冒出了冷汗。阮蛮蛮迅速拔下瓶塞,将东西涂抹在了碎片上。   “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是喜还是不喜?”   山主突然开口询问,阮蛮蛮心虚得紧,差点用尖锐的碎片扎到自己。   “我,我觉得……”   “怎样?”   “我觉得你还是比不上我夫君!”阮蛮蛮将碎片抵在了山主的动脉上,   “别动,小心它会要了你的命!”   “你觉得,凭这么一个小小的碎片,就能逃的出去?”   阮蛮蛮确实没有把握,甚至说,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正让她屈服在这种人手里,死都不愿!   “行不行,试试才能知道。”阮蛮蛮又把碎片往山主的命脉上靠了靠,   “快叫人把周大人送过来。”   山主的眸中蕴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救他?难道你就不怕你夫君吃醋吗?”   “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卑鄙!”那女人出去有段时间了,阮蛮蛮估摸着她快回来了。这男人还在跟她打哈哈,应该是想着拖延时间,等那女人回来救他。   “在周大人来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别怪我手中东西要了你的命!”   “好好好,都听你的。来人,去把周大人请过来。”   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阮蛮蛮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怎么,怕是假的?要不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别动,你又想耍什么花样?”阮蛮蛮才不会相信他。   这人把他们抓来,又轻易的放走,来回折腾这么久,图什么?   “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还能耍什么花样?再说了,周大人来了,你们也不可能只待在屋里不出去。”   他说的没错,但是阮蛮蛮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见周大人,她绝不出去。   “山主,周大人来了。”   “你放开我,你们这些无耻匪徒!我周文博烂命一条,要杀要剐随意来,休想着利用我干为非作歹的坏事!”   “周大人,是你吗?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阮蛮蛮听声音确实是周文博,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多问了句,   “我那些书还在你那里吗?”   阮蛮蛮不认为她和周大人被劫来,就是因为素未谋面的山主看上了她,才明目张胆得挑衅朝廷。   退一步讲,如果真喜欢她的话,他完全能避开朝廷,可以用许多途径不声不响地把人劫来。   何必闹得这么大动静,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阮蛮蛮就把自己摘除去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周大人了。   周大人作为钟大人身边的红人,又是县城里的官老爷,他手中肯定有很多极密要件。比如,那些被他们研究的折子。   “苏娘子,苏娘子是你吗?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山主说让你进来。”阮蛮蛮给了山主个眼神。   山主马上吩咐外面的人放了周文博。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起疑心,阮蛮蛮见周文博安然无恙的走进来后,心里算是长长得舒了口气。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得意的聒噪音再次响起,阮蛮蛮听了直皱眉,“闭嘴!我不想听见你说话。”   阮蛮蛮急切的询问周文博,“包袱呢?还在吗?”   “包袱?没,被他们收走了。你这是……”周文博顺着阮蛮蛮的手臂看去,视线落在了山主的命脉上。他的脸色立刻大变,冲上前去就要夺走阮蛮蛮手中的碎片,“快放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再往前一下,就会死人的,还不快放下!”   “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阮蛮蛮确实被周文博的举动看愣住了。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她垂下眼睑,再挑眉问话的时候,眸中划过一抹暗光。   “苏娘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手里有个筹码,到时候咱们能逃出去。”   周文博板着脸,厉色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手了,那就是一条人命。杀人需偿命,否则国法难容!”   “那周大人可有更好的办法,能安然逃出去?”   “我……”周文博看了山主一眼,谨慎的凑到阮蛮蛮的耳边说道,   “我偶然间听到他们说,周尹逃走了,他应该有办法带人来救。我们尽量多拖延下时间。”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周大人有什么样的高招,原来是等府衙里的人来救。”   山主仰头大笑后,脸色立马就变了。鹰眼如雕凶悍,面色如坠下来的乌云,阴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你想干什么?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动手了!”   不听使唤的小手,已经在抖动中将碎片送进了山主的命脉里。洁白的碎片被血水染成了红色,但是这跟怪物似的男人,竟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   他还气势汹汹的,将阮蛮蛮一步步逼退到了墙角儿上。   “我说过,我会对自己人有求必应。你为什么不做我的人,偏偏要去背叛我?!”   阮蛮蛮手中的碎片被山主打飞了出去,叮得一声,插.入了墙中,只露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白点。   阮蛮蛮的小手被震得酸麻,没了半分力气。   虽然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但真的发生了,她还是感到十分害怕。   “你想干什么?”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山主捏住了阮蛮蛮的下颌,拇指一遍遍在她的肌.肤上刮.过。   “别急,背叛我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你你放了她!”周文博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山主的胳膊。   他边救阮蛮蛮,边跟山主协商道,“府衙里的人马上就来了,只要你放了她,我念你还没有铸成大错,可以既往不咎。”   “异想天开的蠢东西,你当我的山寨是什么?就凭你手下的那几个人,也想找到进山的大门?”   阮蛮蛮明明看见山主,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而紧抱着他手臂的周文博,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周大人!”   周文博摔在地上的动静太大,外面的人惊到了。率先拿着剑闯进来的人,就是这两天一直监视着阮蛮蛮的那个女人。   她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冲着阮蛮蛮奔来了。用溢满杀气的眼神将阮蛮蛮千刀万剐了遍,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山主,你没事吧?”   阮蛮蛮见山主的眼睛往她这边瞟来,身子马上僵硬成了条直线,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   “给她盖上喜帕。通知下面人,吉时已到,马上拜堂成亲。”   阮蛮蛮面如死灰,像个玩偶似的,被人搀扶着出去了。   外面究竟有多少人,阮蛮蛮看不见。但是那一句接一句的道贺声,足足有好几百人。   这个男人没有夸大,山寨里确实人数众多。再从那个脸上被烙了狼头的女人口中得知,这山上地势复杂,层层都有多人把守巡逻着。想要轻而易举的进来,难如登天。   阮蛮蛮咬着朱唇,双眸合上的那一瞬间,就听到前面的人喊道,   “一拜天地。”   “识趣些,别逼我动手!”   又是这女人在威胁她。   阮蛮蛮梗直了脖子,死也不屈服。   山主扫了阮蛮蛮一眼,对前面的人吩咐道,“继续。”   “二拜高堂。”   阮蛮蛮白了脸。十指轻颤,指尖泛着凉意。她揪紧了袖子,在百般不愿又无计可施的反抗中听到,   “夫妻交拜。”   山主转过身来,目光阴晦的盯着阮蛮蛮,“按住了她,行礼。”   “谁敢!”阮蛮蛮一把扯下喜帕,将它狠狠地丢在了山主的脸上,   “死也别想得逞!”   “死?你以为死在我这里很容易吗?”   “那就试试看!”   锵,阮蛮蛮抽出那女人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倔强的小脸上写满了决绝,阮蛮蛮抬着脸冷声说道,   “别把所有人想的贪生怕死。与其被你这种人祸害,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阮蛮蛮咬紧了嘴唇,眼睛紧闭上的瞬间,手中的剑便挥了起来。   “慢着!”一声高喊在人群中响开了。   阮蛮蛮顺着动静扭头看去,只见是个面戴黑色獠牙面具的男人,从人群中漫步走来。   他身材颀长,气势庞大,偏偏迈的步子有些散漫、随意。   男人将架在阮蛮蛮脖子上的剑拿了下来,还笑着说道,“他的一条贱命,哪里抵得过你的一毫一发?给我,别伤着自己。”   阮蛮蛮望着他张了张嘴,她颤抖着小手,将男人的面具摘下来的那一瞬间,泪崩了。   “你怎么才来呀?我差点就改嫁了!”   阮蛮蛮投进苏祁尧的怀中,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她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人,将这两天压抑的所有情绪,统统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疯找了两天一宿,整个身心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当苏祁尧把那娇小的身子拥入怀抱后,空荡荡的肉.身宛如枯木逢春,他又活了。   “是我不好,是我来得太迟了。你想打想骂,我都受着。”   阮蛮蛮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等她眼睛哭肿了,抽噎得也没有力气了,忽然想到,“府衙里的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   “他是一个人来的,当然没有其他救兵出现。”平静的鹰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傲慢与鄙夷。   山主挥了挥手,那些拔刀指向苏祁尧的人,纷纷收起了兵器。他们迅速扩散开,形成了层层包围圈儿,将所有可能逃离走的出口都堵死了。   “我该夸你有勇有胆量呢,还是该说你是自不量力,没脑子?”   赤.裸.裸的鄙视,丝毫不加掩饰。   苏祁尧没有恼羞成怒,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阮蛮蛮的后背,给她安全感。   “你趁着自己有口气多喘两下,比什么都强。”   “听你这口气,好像真能把我怎么样了。”   “不试试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霎时间再也没了动静,周围静悄悄的。阮蛮蛮趴在苏祁尧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到耳边传来苏祁尧的交待声,“站这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阮蛮蛮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忽然一道劲风从耳边刮过来,她被苏祁尧揽到了一旁。   等阮蛮蛮站稳了,结实的手臂从腰间抽离开。阮蛮蛮顺着打斗的方向看去,只见苏祁尧竟然和山主二人已经在过招了。   刀剑无眼,山主又是手段那么残暴的人,看到他刺向苏祁尧的时候,阮蛮蛮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夫君……”   “别动,你要是敢过去打扰山主,看我怎么刮花你的脸。”   又是这个女人!   阮蛮蛮恨极了她,拿起桌子上的酒碗,冲着那女人的面门砸了过去。   “老娘我这两天听你叽叽喳喳的,像只野又鸟一样叫起来没完没了,烦得头都要炸了。不会说人话,就赶紧给我闭嘴!”   “你,你敢说我是野又鸟?我要杀了你!”女人的脸都被气绿了,她举起剑来,看准了阮蛮蛮的心口,狠狠刺去。   “那咱们就看鹿死谁手!”阮蛮蛮像是被她激活潜力,身子灵巧的夺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她还顺带着泼了女人一身的酒水,从头湿到脚,好不狼狈。   女人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堪过,被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玩.弄成这副样子,之前还留着一分理智,现在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   “我要杀了你!”   阮蛮蛮像是被她的滔天怒火吓傻了一样,竟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刃,刺了过来。 第48章 争风吃醋   打从一开始, 阮蛮蛮就知道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周旋这么久下来,她也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在这样追逐躲藏下去,迟早会被抓住的。   阮蛮蛮看着愈来愈近的剑刃, 已经夹裹着寒气来到了她的面前。虽说剑刃还没有没入她的肌肤里,但剑气宛如刀子一样, 早已扎在了身体里。   阮蛮蛮忍着剧痛,快速的往后退了两步。她迅速掏出火折子来,吹着了它,眼睛眨也不眨的扔向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这一击, 是在暴怒下刺过来的, 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仅差一寸,剑刃就插.在了敌人的致命处。正是她得意之时,根本就没有想过阮蛮蛮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躲闪不及时,正中在了圈套里。   轰,酒水被点着, 湛蓝色的火焰, 迅速变成了红光,几乎遍布了身上所有地方。   女人痛苦的扭.动.身子, 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山主, 救我,救救我!”   山主正跟苏祁尧打斗着, 忽然听到女人的哀嚎声。他来不及收势, 擦着苏祁尧的剑刃硬转过身去救人。   “你敢用火烧她!”山主冲着阮蛮蛮怒吼了声,他连忙脱下衣服来去扑火。那些缓过神来的手下们, 火急火燎的提来了凉水,一桶接一桶的往女人身上倒。   阮蛮蛮趁着所有人的视线, 都集中在了女人的身上时。她悄悄的举起酒坛子来,用力砸在了山主的后脑勺上。   噼里啪啦,酒坛子砸在山主的头上,碎成了好几瓣。里面的酒水混着猩红的血水,流了下来。   阮蛮蛮听到山主倒吸冷气的时候,下意识往苏祁尧的怀中跳去。   “别怕别怕,你也不是故意的。”   苏祁尧抱着阮蛮蛮轻哄了几声,凌厉的眸光对上了山主身寸过来的视线。   “今天你们俩都得死!”山主爆红了眼眸,那股怒火愤怒的抑制不住了。   “哦?是吗?”   苏祁尧话音刚落地,一阵喊杀声从下面小院子里响开了。   “山主,外面有大批官兵冲进来了!”   山主不相信,“在下面把手的人呢?为什么不出来应战?”   苏祁尧将阮蛮蛮揽在了身后,很无辜的说了句,“那会儿我上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坛酒。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喝完后,突然就倒地不起了。”   “苏祁尧!”山主恨得咬牙切齿。   苏祁尧却无所谓的笑道,“气大伤身,再说了,我也是不小心,才往里面加了点东西。”   “你欺人太甚了!”山主提起剑来,杀气腾腾的朝苏祁尧砍来。   苏祁尧在阮蛮蛮耳边低声交待了句,便迎了上去。   “苏祁尧,你要小心!”   阮蛮蛮趁着大乱,迅速往楼下跑去。   果然,这里全如苏祁尧所说,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人。他们脸颊微红,气息均匀,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阮蛮蛮小心的跨过去,推开了一扇笨重的木门。   屋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阮蛮蛮有种进了山洞的阴森感觉。她顺着墙壁走到窗户前,当帘子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光线一下子跳跃了进来,将屋子照亮了。   阮蛮蛮顺着光线看去,发现对面摆放了书桌,和放书的柜子。两边满满当当,全都被书给占满了。   “想不到堂堂一山之主,竟然是个痴书之人。”   阮蛮蛮翻看了一圈儿发现,发现这些书都是普通的诗集文经,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难道真是他们猜错了?山主只是喜欢看书,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阮蛮蛮蹙着眉,倚在了书架上。随手拿了本奇异录,翻看了两眼后,眉头越皱越紧了。   之前苏祁尧给她看过一本这样的书,里面大多数是一些啼笑皆非的,逗乐子小故事选集。剩下的就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奇异怪事。   像手里拿的这本,明明标注的也是奇异录,却写了一些语句不通顺的话。   “这书好像不是……”阮蛮蛮将书倾斜着放在眼前,发现竟然是一些记录下来的账本!   “难不成这些书也都是……”   阮蛮蛮心头猛跳,又拿了几本书,将它们斜放在了书桌上,一一摊开了看。   一笔笔账目,明确的摆在了眼前。阮蛮蛮惊喜的脸上,刚刚绽开笑容,突然就凝固住了。   阮蛮蛮顺着投在桌子上的阴影看去,一下子就被那双鹰眼盯上了。   她尖叫了声,忽然想起桌子上的书,连忙抱在怀里往后退去。   “你很聪明,竟然能发现这里面的奥秘。但是,故作聪明的人往往是活不长久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祁尧呢?”山主的突然出现,让阮蛮蛮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我既然能安全到出现在这里,你说他会怎么样?”   “不可能!”阮蛮蛮不相信,但心里却控制不住的顺着他的话,浮现出了各种不好的念头。   “不信?那你去地下看看,我就知道了!”   大手遏制住了阮蛮蛮的脖子,无论她怎么踢打山主,那大男人的手劲只大不小。   脚下慢慢脱离了地面,阮蛮蛮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挣扎着,“放,放开我……”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阮蛮蛮恍惚之间看到有个人影冲了进来。   那人高高举起棍子,砰的一声打在了山主的后脑勺上。   脱离了大手的掌控,阮蛮蛮顺着书架跌落在了地上,幸好被人扶了一把,这才没摔倒了。   “你没事吧?”   “咳咳……周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阮蛮蛮清清楚楚的记得,周文博被山主扔在了墙上,晕了过去。   “我醒来后,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突然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跑过来了。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吗?”   阮蛮蛮摇了摇头。   周文博在搀扶起阮蛮蛮的时候,扫了眼四周,他疑惑道。   “外面那些人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山主胁迫成亲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之前发生的都是幻觉?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见到你们?”   阮蛮蛮望着周文博看了半响,明明是同一张脸,她竟然有种看到了两个人的错觉。   “这事说来话长,咱们赶紧带上这些书出去再说。”   阮蛮蛮的话刚落地,突然有数十只带火的箭羽身寸了进来。   “小心啊!”   话音未落,阮蛮蛮的眼前飞扑过来了一道身影。   噗嗤,利器插.进血.肉的声音在周文博的后背上传来。炽热的火光,一下子窜了起来,在他的身上卖力的跳跃着。   阮蛮蛮吓呆了眼,听到周文博那低低的隐忍声,她才缓过神来,拿着衣服去扑火,“周大人,周大人你醒醒。”   阮蛮蛮嘶喊着叫了好几声,周文博像是昏死了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大人你要挺住,我带你出去看大夫!”   眼看着这里就成为火海了,阮蛮蛮吃力的扶起周文博,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连拖再拽的,好不容易快到门口了。这时,头顶上传来看声卡巴的动静,被烧断的房梁砸了下来。   幸好阮蛮蛮反应得快,及时往前扑了出去。   苏祁尧正巧过来,看着飞扑出来的人,他毫不犹豫的一手接一个,稳稳当当的将人救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着火了?伤着哪里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苏祁尧,阮蛮蛮分外激动,“我没事。夫君,快,快看看周大人怎么样?他为了救我,被带火的箭身寸伤了。”   有了苏祁尧,阮蛮蛮的心里也就不是那么慌了。但是周文博迟迟叫不醒,她又忍不住担心他会出事。   苏祁尧见阮蛮蛮内疚的像个小哭包,通红着眼睛一直再喊周文博,他不高兴了。   “不许哭,眼睛哭疼了怎么办?”   苏祁尧舍不得让阮蛮蛮为周文博内疚,还是简单的给他看了看伤势,“放心,他只是昏了过去。回去找大夫擦些药,就没事了。”   阮蛮蛮听苏祁尧的口吻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被吓慌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好,这房间里还有重要的东西。你在这里看着周大人,我进去里面把它拿出来。”   屋里面火光通天,时时刻刻都在发出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音。苏祁尧怎么会舍得让阮蛮蛮去冒险?   “别去了。他们火烧房间,就是想要销毁那些东西。”   阮蛮蛮不甘心,“可是,山主还在里面。他们怎么会为了烧毁账目,连自己的首领都不管不顾了?”   “山主也在?”苏祁尧抿唇思忖了几秒钟,平静的脸上忽然添上了一丝凝重,“那就更不能去了。”   “走,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阮蛮蛮不甘心,她又回头看了看被大火吞噬掉的房间,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山寨。   县太爷在去渠道的路上被劫,从山寨回来的时候还昏迷不醒。   全县城的大夫们,在衙门里进进出出都多少个了。昏迷的人,一点醒来的动静也没有。   附近老百姓纷纷传言,一定是这山坳里的土匪是妖怪变的,他锁了周大人的命。要是没有命硬的人在旁边喊着周大人的名字,他活不了了。   阮蛮蛮自认为不是那些人口中命硬,有福气的人。但是,周文博是因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有责任去照顾他。   可是……   “媳妇儿,我疼。”   阮蛮蛮垂眸看着,抱住她腰不撒手的苏祁尧,正用一副惨白的小脸儿告诉她,他受得伤也不轻。   “你先在家里等一会,我去看过周大人后,马上就回来。”   苏祁尧搂得更紧了。   阮蛮蛮轻叹了口气,她拿苏祁尧没了办法。   “你从军营里拿了副千户的刀,还擅自骑了马。这是有钟大人在,没有按照死罪处罚。”   不过二十军棍,那也不是说着玩玩的。他这是皮糙肉厚,还有半条命在。换个人,兴许死在棍子下了。   说到底,苏祁尧也是为了救她,不得已才做了冲动的事。   如果那时换做是她的话,阮蛮蛮也会跟苏祁尧一样,先救人,其他的都可以过后再弥补。   “也罢,你说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就依了你。”   苏祁尧蹭了蹭,虚弱的口吻中,总算是少了几分可怜。   “我想去衙门里养伤。”   衙门乃是朝廷官家所在的地方,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哪里能说住就住进去?   阮蛮蛮不过是为了让苏祁尧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便向钟大人提了句。   谁知道他竟然连想都没有想,当场便拍板了,“你不提,我也正打算跟你说这事。”   “你们都住在衙门里去吧。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现在文博重伤在身,有很多事务没办法料理。大堂上不能空着,要不然百姓们会惶恐难安的。”   “我见你跟文博相处有段时间了,耳熏目染应该也懂得了一些事。所以,我想让你暂替他处理些事,让衙门里能正常办公,百姓们有事能及时得到解决。”   “钟大人,民妇愚笨,哪里能担当如此大任?这要是处理的好,还行。万一哪里出了岔子,这不是给周大人抹黑吗?”   钟大人竟然露出了丝笑意,还说,“你可别小看了自己。有时候,你的办事能力比文博还要强几分。”   “再说了,这个差事也不是白让你做的。他的月俸,每个月都会进入你的名下。另外,我还会给一些补贴。”   “这么说,我暂代周大人办公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嗯,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那好吧。”阮蛮蛮的杏眸里,突然闪过精光,“补贴的钱有多少?”   既然事情都定好了,没办法改变了。阮蛮蛮觉得,她能做的就是多拿些小钱钱,给自己补一补。   拿人钱财,□□。阮蛮蛮身兼数职,她的时间完全不够用的。哪里还浪费的起?   “药吃过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前面看看,争取早点能熟悉起来,给百姓们解决难题。”   苏祁尧见阮蛮蛮说走就走,忙得连跟他多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他的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更重要的是,阮蛮蛮还领着周文博的月俸。在苏祁尧的眼里,那就等同于这些东西都是周文博送给她的。   自己的媳妇儿,用着别的男人的钱,苏祁尧的心里就像是长了刺似的。   “媳妇儿,你多久会过来看我一次?”   阮蛮蛮忙得焦头烂额,说话也就显得有些敷衍了。   “很快很快,你好好休息吧。”   苏祁尧不信,阮蛮蛮走了以后,他咬着牙的下了床。凑到门子前,使劲探着脑袋往外瞧。   一百个数都数过去了,人还没有回来,苏祁尧变得有些焦躁。   他又往门外挪动了几步,想从后院看看前堂都在忙什么,竟然耽搁了那么久。   苏祁尧就像是磨豆子的石撵一样,围着院子里的桌子,一圈儿又一圈儿的转悠。   从早上一直转到晌午,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满面的愁容,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绽开了绚烂的笑容。   “你怎么出来了?”阮蛮蛮急忙忙跑过来扶住了苏祁尧,“大夫都说了不让乱动,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擅自跑出来了?”   “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渗血?”   苏祁尧的伤在臀部,城墙厚的脸皮,难得露出了一抹羞涩?   苏祁尧躲着阮蛮蛮的检查,实在过不去了,他突然灵机一动,“那么难看,有什么好看的?对了,我饿了。就是想出来弄点吃的。”   “真的只是这样吗?”阮蛮蛮看了看天色,确实艳阳当空,时候不早了。   “都怪我,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一定饿坏了吧?”   苏祁尧舍不得让阮蛮蛮内疚,忙安慰道,“你别多想,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很饿的。”   “你不饿,周大人肯定会饿了啊!”   苏祁尧“……”   “不行,我得赶紧给他做饭去。”   苏祁尧不干了,“看他一眼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他做饭?衙门里没有厨子吗?”   阮蛮蛮哪里有时间解释,没理会苏祁尧,急忙忙的朝厨房跑去。   “站住!阮蛮蛮你给我站住!”   苏祁尧气得头顶冒烟了,他在这里等着盼着两个时辰,结果连三句话也没有说上。口口声声都是替周文博着想的话,这是当他死了吗?   阮蛮蛮满脸疲惫的投向苏祁尧,“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苏祁尧见阮蛮蛮两眼发呆,眼底也熬出了黑晕,俨然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一口怒气没上来,软声问道,“要不要我去帮忙?你也好去……”休息会儿。   “不用了,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休息,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你……”苏祁尧气结。   他幽怨得看着阮蛮蛮的背影越走越远,攒了一肚子的气,也没有地方发泄,憋得他都有些想回营里了。   “周文博,你醒醒,该吃饭了。”阮蛮蛮轻声喊道。   苏祁尧坐在一旁直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嚷嚷起来的,说是得喊着他的名字,才能把迷失在梦里的人唤醒。   阮蛮蛮凑到周文博的跟前,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后,便用勺子一点点往他嘴里喂。   周文博双唇闭得紧,喂的东西几乎很少能进到嘴里去,大部分都是顺着嘴角儿流下来了。   阮蛮蛮发愁道,“还是滴水不进。这都好几天了,一碗粥都喝不下去。时间久了,就是好人也会被拖垮的,更和况是重伤的。”   “我来。”苏祁尧接过阮蛮蛮手里的碗来,捏着周文博的下颌,就往嘴里喂。   “苏祁尧,这是做什么?”阮蛮蛮吓了一大跳。   她要夺碗的时候,就听到苏祁尧说,“想要他活命,就只能这么办。”   阮蛮蛮犹豫了下,还是收回了手去,“没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兴许是苏祁尧的办法真的奏效,周文博被他喂了两天饭,竟然醒了过来!   苏祁尧见周文博憋着怒火直瞪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不想让她欠你人情。”   “现在一命抵一命,你们俩之间的账一笔勾销了。”   周文博是昏迷没错,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有知觉的。苏祁尧有没有私心,他比谁都清楚。   “你放心,我救苏娘子纯粹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朋友。她不用因此感到任何内疚和亏欠,我也不会拿这件事要求她做什么。”   “那不行,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呢。”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周文博不愿多做交谈。他拉着脸,想要翻身背对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脸色霎时白得吓人,一颗颗汗珠子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阮蛮蛮赶紧给周文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见他呼吸均匀了,这才扭头瞪了苏祁尧一眼,   “闭嘴,少说两句。”   苏祁尧被阮蛮蛮嗔了两句,心里有些小委屈了,“你为了他凶我。”   “别胡闹,周大人他刚醒来,你少说些有的没的。”   “我说的都是老实人的话。”苏祁尧见阮蛮蛮一点心思都没在他身上,满眼都是周文博的影子。他腾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嘶……”   苏祁尧的脸色,忽然白得比周文博还要惨几分。他那高大的身躯往前晃了下,阮蛮蛮吓得魂都要飞了,身体不受控制得,跑过来扶住了他。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苏祁尧趴在阮蛮蛮的颈窝里,嗅着淡淡的香味儿,痴醉得来回蹭了蹭。   “媳妇儿,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   “不许说胡话,大夫不是说了,好好养着不会有事的。”   “是吗?”苏祁尧半眯着眼睛,看着周文博的背影弱弱的说了声,   “那为什么我感觉胸.口好.闷?像是要喘不上气来了。”   “怎么会这样?哪里闷?让我看看。”   苏祁尧捂着胸.口的位置,有气无力道,“咳咳,是,是这里。”   阮蛮蛮按着苏祁尧捂的地方揉了揉,“怎么样?好些了吗?”   何止是好些?简直是舒服得快要融化了。   苏祁尧有些上瘾了。这不过就是手指细长了些,指腹如玉圆润有光泽了点,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温暖,怎么会让他有种,一辈子都不想拿开的念头?   “嗯嗯,舒服多了。”   苏祁尧叹了口气,微弱的喘息中,有种小心翼翼的奢望,让人心生怜惜,“如果,我要是能再呼吸下外面的空气,死也满足了。” 第49章 看谁最不要脸   阮蛮蛮有种错觉, 她每天在照顾的不是受了伤的大男人,而是两个巨婴。   这两个巨婴仿佛退化到了刚出生时,动不动就要嚎啕大哭。稍微哪里没有关心到哪里, 呵护好了,又成了几乎挣扎在阎王爷手里的短命鬼, 竟说些英年早逝的话。   阮蛮蛮头疼得直抓头皮,这两个人,她是一个也不想多看一眼了。收拾收拾心情,好不容易到了公堂上, 竟有两个妇人互相揪着头发打进来了。   阮蛮蛮头疼的叹了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俩分开!”   打架的两个人倒是挺好分辨的,一位穿着粗布麻衣,面容消瘦,瞪着一双要吃人的三角眼。   另一位身着绫罗绸缎不说,就这饱满的容貌,红光满面, 处处带着衣食无忧的象征, 一看就是从富贵人家里出来的。   “这里是公堂,有什么事就说, 不能动手。否则, 我一律按照搅扰公堂来惩罚你们。”   “你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农家妇人仰着头瘪了阮蛮蛮一眼,她双手抱臂嚷嚷道,   “周大人呢?你们还不快去把周大人叫出来, 我要告这个无耻的奸商,把她的黑心肝给挖出来, 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他们家是怎么欺负老实人的。”   “你胡说, 你才是……”贵妇人气得直咬牙,她刚要开口怒怼回去,忽然又止住了。   阮蛮蛮见她闭上眼睛粗喘了几口气,被怒火胀满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大约过了有半盏茶时间,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了三分清明。   “你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妇人上下打量了打量阮蛮蛮,略微蕴酿了下,开口就是一句委屈的话,   “唉,这事说起来,还是我那老实的夫君惹下的麻烦。”   “你有话好好说,别阴阳怪气的。我咋就成了麻烦?你这不打着我的脸骂人吗?”   阮蛮蛮见农家妇人,伸手就要推搡贵妇人。她忙给了衙役个眼神,当场就有俩人过来,将农家妇人给按下了。   “放开我,你们凭啥抓我?我是原告,你们敢对原告动手,我告你们去!”   这么泼辣、撒泼的妇人,阮蛮蛮算是见识到了。对比起来,刘氏还都有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你再瞎嚷嚷,别说是拿下你了,让他们掌你的嘴都是轻的!”   果然,对付恶人就得比她还要凶狠,她才能老实了。   阮蛮蛮见农家妇人不情不愿的拉着脸,低声嘟囔着,“凭啥?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凭我是钟大人亲命的暂代县官,府衙内上上下下,所有的事都得经我批准,经我着手办理,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罚你!”   农家妇人明明胆怯了几分,但是嘴里仍然不饶人,“你,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不知者不怪,你也不能借机欺负我啊。”   “你要是对我不满,尽管告到钟大人那里去。但是在我办完案子之前,你要是在这么不守规矩,别怪我不客气了!”   农家妇人不敢说话了,她虽不服气,但也不得不咽着气,乖乖的跪在那里了。   阮蛮蛮瞪着农家妇人吐了口气。等心里稍稍平静些了,这才扭头对贵妇人轻声道,“你继续说吧。”   贵妇人没想到阮蛮蛮会有这等身份,她马上行了个礼,“民妇眼拙,竟不知姑娘是钟大人委任的县老爷,还望您能大人大量,别跟愚妇计较。”   贵妇人如此得体有礼,阮蛮蛮更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跟这种泼妇对打在了一起。   “无碍的。正事要紧,你仔细的说说吧。”   “这事,还得是从十年前说起。”贵妇人陷入了回忆,苦涩中不经意间露出了丝的甜蜜,   “十年前,我跟我夫君在城南街上靠卖馍营生。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了些,但胜在过得充实也踏实。”   “有天,我们家门口来了个老人。她几乎是衣不遮体,浑身都是泥垢。说句不夸张的话,街上的乞丐们都比她干净。”   “我夫君见她身子干瘦得紧,她又眼巴巴的盯着馍看。我夫君心软,看不下去,就往她怀里塞满了馍。”   “这一给不要紧,打那天起,她天天来门口等着吃馍,一吃就是十年过去了。”   贵妇人越说越无奈,阮蛮蛮是越听越来气。   不过,她现在身份不同,要面对的格局也不一样,被情绪左右,很容易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听你这么说,你们夫妻俩白白让老人吃了十年的馍。既发慈心做好事,又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还闹到公堂来了。”   “这话你得问我啊!我是原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凭啥让她歪曲事实?”   阮蛮蛮瞥了农家妇人一眼,“你想说话可以。要是再敢故意侮辱别人,说些跟案件无关,又难听的话。你小心我罚的你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咋会是跟案子无关呢?这里面可大有关系哩!”农家妇人往阮蛮蛮面前紧走了两步,突然啪了一声,大手一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爷耶,您可得给我这苦命人说个公道话啊!”   “就她,就是这个女人坏心眼儿,她吸走了我婆婆的福气,现在有钱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阮蛮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稀罕话,“有话好好说,在案子未断完之前,不许乱给别人扣帽子。”   “青天大老爷啊,我可不敢瞎说。这事儿邻居们都知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找几个人来问问。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阮蛮蛮给衙役传了个令,让他们在两家人附近,分别找几个关系不是很近的邻居。   “你继续往下说说。”   农家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凑到阮蛮蛮跟前,像是说悄悄话似的。   “我跟你说,我婆婆吃他们家馍不假,吃了十年这也是实话。”   “但是,大老爷,您可得听明白了,自打我婆婆去他们家吃馍后,他们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这不现在有钱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你说她这是不是丧尽天良,恩将仇报?”   在农家妇人的狡辩下,阮蛮蛮竟然觉得这歪理有几分道理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要告她?”   “回姑娘的话,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她是想让我们为老人送终,最后再赔偿他们些钱财。”   阮蛮蛮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堂堂有礼得体的贵妇人,会跟一个市井泼妇撕打在一起。   她这个事外人听了,都觉得心里憋火,恨不得将这农家妇人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还有多少歪理。更别提施舍了十年的馍,最后却换来这么个下场的当事人,她失去理智,也是情理之中。   “阮姑娘,两边的邻居们都带到了。”   “传。”阮蛮蛮要听听,从外人眼中,这事是怎么发展的。   两边着装打扮各不相同的邻居们,很快进入了大堂,来到了阮蛮蛮的跟前。   她没急着让这些人开口,而是围绕着他们都转了两圈,随口问了句与案件不搭噶的话。   “我看你们几个,穿得倒是挺干净利索的,就是身子骨太瘦了。平时干起农活来怎么样?一亩地产多少粮?”   被阮蛮蛮点到的几个农家人,均是愣住了。难道传他们来衙门里,不是为了问老三家的烂事,就是想问问这个?   “回,回老爷的话,这两年情况不太好,干了不少活,就是不见收成。没有吃的,也就没了干活的心思。”   阮蛮蛮猜到就会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我这里有个能干活吃饭的事,你们做不做?”   “真,真的吗?”那几个农家妇人的邻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们想问,又怕惹得阮蛮蛮不高兴,“不是,我是说,如果真能糊口饭吃的话,那老爷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我不过是帮你们找个差事而已,能不能吃上饭,吃多少,还得靠你们的双手去挣来。”   话到这里,阮蛮蛮终于转回了正题上,“说说吧,他们家都发生了什么事?”   “老三家她……”话到嘴边上,那几个人又憋了回去。   阮蛮蛮不急,她有的是时间等着。   “哎,我说你们几个,干啥要那种眼神看我?县太爷问话,你们就实话实说呗。”农家妇人咬着牙,笑看着他们几个。   那几个邻居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争着抢着往后躲。   “你说。”   “这种得罪人的事,我不说。让他说。”   几个人互相推搡了一个遍,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   农家妇人甚是得意的扬起了头,“说呀!县太爷还在等你们说话呢。”   “我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也忒怂了吧?”贵妇人的邻居们看不下去了,   “这县老爷都给你们找了好活,现在不过是要几句实话,看把你们给为难的,好像要命似的。”   “这不是好像,就是在要命。”几个人纷纷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好像认命似的,终于开口说实话了。   “你们有所不知,老三家的……她,她是出了名的不说理。谁要是得罪了她,这辈子甭想好过。”   “就是啊!不是我们不想说,是不敢说。她婆婆当年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她连打再轰的,闹得满街人都出来看了。”   “后来,她婆婆遇上了好心人,也就是这位贵人,给她婆婆吃了十年的馍!”   “那么多馍,哪里是给她婆婆一个人吃了?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没脸没皮让她婆婆故意去人家门口堵着要馍吃。”   这几个人一句我一句,内容上颠倒了些,但是大概情况都是一致的。   原来,这农妇见她婆婆竟然凭着一副可怜相,就要来了那么多的白馍,她登时起了贪念。   每天准时准点,轰她婆婆去要馍吃。要是哪天没有要来,或是拿少了,她就将她婆婆毒打一顿,带着伤再去要。   要来的馍,她会攒起来。攒多了,就拿着去卖钱。反正一点本钱也不用投,便宜点反而卖得更抢手些。   有些贪小便宜的人,故意等着农妇卖的时候再买。从农妇这里买了,再去她婆婆要馍的地方闹事。   他们会说:都是你家蒸出来的馍,怎么还是两个价钱?你故意高抬价钱,这不是赚黑心钱吗?今天要是不给我退钱,我就告诉全城的人,你就是个专坑老百姓的奸商!   阮蛮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世间所有的好处都让他们占了还不满足,非得逼得别人活不下去了,才显得他们能耐。   阮蛮蛮几乎用尽了所有的隐忍,和理智,才没有说出重打农妇人的话来。   不过,死罪能逃过去,活罪就别想置身事外。   阮蛮蛮当场判了农妇故意陷害他人的罪名,又以毒打婆婆,让她去行讨的不孝罪名,先罚钱再服.刑。   罚得钱全部给贵妇人,等她把奄奄一息的婆婆伺候走了,再回来为曾经所犯下的错,一一接受惩罚。   “不活了,不让我这穷人过了!你们这是合起伙儿来,都想逼死我!”   农妇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会,她突然停止了哭闹,倏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为了从县太爷手里得个好差事,竟然昧着良心说假话,故意陷害我。”   “好,你们不要我好过是不是?那,那我撞死在你们身上,这辈子甭想安心过好日子!”   农妇就像是发了疯似的,逮到人就撞。没出一会儿的时间,公堂就变成了菜市场,到处是尖叫声。   “够了!”阮蛮蛮一声怒喝,堂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她将所有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农妇身上,“把她给我压到堂外,重打十板子后,从门口扔出去。再胡搅蛮缠的话,就拉出去游街,告诉全城所有人,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你你……会不会判案啊?我是原告,不能打,打不得!”农妇见阮蛮蛮来真的,到底还是怕了。   阮蛮蛮不买账,坚定的口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犯了错,就得为自己做过的蠢事接受惩罚!”   “我……”农妇见阮蛮蛮软硬不吃,近在眼前的衙役又向她走了过来,情急之下,她双眼一闭,躺在了地上。   阮蛮蛮的杏眸中泛着冷意,“晕过去了正好,那就多打几板子!”   阮蛮蛮听着农妇人打完了,才从公堂上下来。不过,审完这个案子,她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就像是被谁抽走了精气神儿,蔫儿嗒嗒的。   不过,好歹她把案子顺利给结了,这事好歹可以跟周文博交差了。   “你做的很好,钟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他慧眼识人,在万千当中一眼便选定了你,这种眼力劲儿,我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到。”   周文博将案卷收了起来,他拿出印章,正要在封条上扣印记。这时,在旁边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苏祁尧,突然说了句。   “我看你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像这种人最好办,也最不好办。不信啊,那咱们走着瞧。”   阮蛮蛮确实不信,那位农妇跟刘氏是一类人。不管刘氏平时有多横,遇到苏家那样的富贵人家,立马就把刺收起来了,温顺得像没脾气的老实人。   阮蛮蛮就这样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就有人来衙门里敲鼓喊冤了。   阮蛮蛮迷迷瞪瞪去了公堂上,她瞧见是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草民王富贵,是昨天被告人的夫君。大人啊,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我媳妇儿吧!她就要被那刁妇给逼死了!”   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阮蛮蛮忙绕到堂下问道,“出什么事了?走,咱们边走边说。”   出了衙门,阮蛮蛮跟着王富贵直奔他家。站在胡同前,还没到门口,阮蛮蛮就听到了一阵哭爹喊娘声。   这嗓门,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大人,求你给主持公道,让她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阮蛮蛮也是气得,不知道怎么发脾气了。   农妇竟然拉着即将奄奄一息的婆婆,来到王家门口嚎丧,这不是明摆故意讹诈恶心别人吗?   “你别急,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如果是昨天的话,阮蛮蛮还有底气说能摆平。现在她看清了,什么叫无耻没有下限。阮蛮蛮竟然从农妇这里,生出一丝挫败后的无力感。   “你们几个,去把老人稳稳当当抬回去。”   “我看,就在这里挺好的。”   “夫君?”阮蛮蛮扭头一看,苏祁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你怎么来了?身上有伤,怎么还到处乱跑?快回去休息。”   “来都来了,不如解决了这件事后,咱们一起回去?”   他说的倒也没错,只是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阮蛮蛮眺眼望去,只见那农妇跪在板车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好不伤心。   “娘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你把福气都给了姓王的,临走前,他们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就在昨儿她还把儿媳妇告上了公堂,赔钱又赔命,逼得我都活不下去了。”   贵妇人拿了条绳子,绕在了门框上。她含着热泪,将绳子套在了脖子上,“我们王家给了十年的施舍,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   “老天爷,你这是在告诉我,做好事也有罪吗?!”   农妇不愿听了,她扶着挨了板子的伤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贵妇人就骂道,   “明明是你们怀着私心,一直给我婆婆馍吃。就是想要从她身上积功德,好壮大你们王家。”   “现在好了、有钱了,反过来又把我们一脚踢开,还说我们有错有罪,你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你……”贵妇人气得红了眼。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王家的人就是不要脸,贪了功德就想把人踹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贵妇人说不过农妇,气得她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毫不犹豫的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媳妇儿,媳妇儿啊,你快下来,千万不能做傻事!”   王富贵抱着贵妇人的腿,往上举了半天,也没有把人弄下来。最后还是苏祁尧出刀,抬手之间就把一下子绳索给砍断了。   “媳妇儿,你快醒醒,你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呀!你要是走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农妇双手抱臂,扬着头嘲讽道,“嘁,少拿寻死觅活来吓唬我。今儿要是不给个说法,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你……”王富贵咬着牙说道,“把老人放下,你走吧。之后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刚刚醒过来的贵妇人,突然听到王富贵做了这么个决定,她,两眼一闭,又晕死了过去。   “啥?你说啥?”农妇是打着让王家管下葬的幌子,来闹事的。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事王家是绝不会同意的。别说王家二老还在,就是不在了,也没有人会争着给别人当孝子。   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着弄点钱。   王富贵这是咋了,怎么就同意了呢?   “你等等。”农妇眺眼望去,将视线落在了阮蛮蛮的身上。   阮蛮蛮见农妇往她这边看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的笑了笑,农妇就变脸了。   “不对不对。”农妇直摇头。   这县太爷还没来的时候,王家人宁死也不肯同意这事。咋县太爷刚来,他们就变了想法?   这事不简单,肯定有啥阴谋。   农妇正琢磨着这里面的蹊跷,就听到王富贵喊了声,   “等什么等?这事就这么办了。来个人帮忙搭把手,我要把老太太抬进去。”   农妇见王富贵来真的了,她想也不想,扑在了老太太身上,死都不放开。   “来人啊,救命啊,王家无法无天当街抢人了。”   “你喊,你愿怎么喊就怎么喊。当初是你要我管老太太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晚了!”   王富贵力气大,一把将农妇掀翻了过去,马上就有几个人来,将老太太抬进了王家。   农妇傻了眼,她忽然想到阮蛮蛮\'还在这里,赶忙跑过去哭诉道,   “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您咋就眼睁睁的看着,姓王的欺负我这个苦命人,也不管管?!”   阮蛮蛮摇了摇头,她也很无奈的说了句,“昨儿我是把人判给你了,但是你觉得我断案有问题。这不是今日就把人送到王家来了吗?”   “唉,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说完话后,阮蛮蛮就越过农妇,扶着苏祁尧往衙门的方向走去。她不用特意扭头去看,就知道身后正在扭曲中的那张脸,有多么的精彩。 第50章 袒护他   经过这个案子, 阮蛮蛮不得不承认,只要能破案,管它用什么法子呢。   苏祁尧不过是让王富贵把人抬进去, 又叫人在农妇耳根子旁说了几句话,纠缠了十年的恩怨, 就在一夜之间扯清了。   王富贵将人抬进去的第二天,农妇就急忙忙来衙门里,又是磕头又是忏悔,说自己经过大老爷的点拨, 已经知道错了。   她想把这十年来卖馍的钱还给王家, 只求他们能把婆婆送回家里去,好让她有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做个孝顺的好媳妇儿。   阮蛮蛮坐在堂上,冷眼看着她卖力的演戏。农妇到底是真心悔过了,还是为了其他目的,阮蛮蛮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过, 既然恩怨能够顺利了结了, 她也不介意自己做个糊涂人,顺着农妇的意思, 说了几句赞扬的话, 就让王家人把老太太送了回去。   “也不知道老太太压根就没藏银子的事,能瞒到什么时候。”阮蛮蛮终于可以把案卷打上封印了。   这是她断的第一个案子, 最后能够按照大家所期望的公平结案, 阮蛮蛮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老太太被她折腾得还剩半口气,这日子恐怕过得长久不了。不过人都死了, 也就不怕谎言被戳穿的那天了。”   阮蛮蛮小又鸟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阮蛮蛮正埋头整理着卷宗, 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苏祁尧抱在了桌子上。   阮蛮蛮抬着下颌看向苏祁尧,“你,你又想干嘛?我还有好多事要办,你……”   不等阮蛮蛮说完,苏祁尧忽然俯身压了下来。   他两手撑在阮蛮蛮的身体两侧,两个人几乎是面贴面的対视着。   阮蛮蛮下意识往后躲去,两手放在背后,撑住了摇摇不稳的身子。在她的印象中,每回出现这种情景,都不会有好事。   “你,说呢?”苏祁尧的视线,停留在了阮蛮蛮的朱唇上。   阮蛮蛮赶忙捂住了嘴,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可别胡来,这是在衙门里。我,我会……”   苏祁尧来了兴趣,故意用指尖在阮蛮蛮光洁的额头上,打了个圈圈。   之后,一路下滑来到了唇角儿边上。他一根根的勾开她的手指,攥在了手心里。   “阮大人,会怎样?拿下我?还是……”   “别别别过来,你别想再欺负我!”阮蛮蛮可没有忘了,上次她的嘴唇被这狗啃成了什么样。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麻得发酸。   “这夜黑风高,就我们两个在屋里,阮大人还想逃到哪里去?”好看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邪气,   “不如,你……早点……完成我们的赌约?”   “哈?”阮蛮蛮愣了半响,她眨着一双迷糊的杏眸,呆呆地望着苏祁尧。   苏祁尧在她的小脑袋上弹了下,瞬间收起了那股放浪,“阮大人该不会忘了之前的约定吧?”   阮蛮蛮还真给忘了。   不过,在苏祁尧的‘精心’提醒下,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记起了这么件事。   当初她跟苏祁尧约定好了,如果他帮忙破了此案,就答应他一个要求。   只是这个要求……   阮蛮蛮想起来就觉得难为情。   “周大人,你醒了没……”阮蛮蛮拿着针线,在布料子上穿梭了许久后,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了句话。   没办法,谁让她昨天晚上答应了苏祁尧,会尽快实现诺言的。   周文博早就看出来,阮蛮蛮有事要说了。只是她一直在那里做新衣服,他也不好主动开口说话。   “我没睡,有什么话就说吧。”   阮蛮蛮知道周文博没睡,他要是休息,她还不好进来做衣服。   “我……”阮蛮蛮实在是难以启齿。   “是不是有为难的事?”阮蛮蛮向来要强的,她头一次开口求他办事。周文博登时来了精神,   “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如你所愿。”   周文博这么说,阮蛮蛮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是有事要求,是……”阮蛮蛮一咬牙,一闭眼,“是我想给周大人说说,我和我夫君是怎么相识的。”   喊完这句话后,阮蛮蛮忙羞臊的捂住了燥热的脸颊,只是耳边回荡着羞耻声迟迟没有退去,惹得她尴尬得恨不能钻入地下不出来了。   周文博千想万猜,也没有想到阮蛮蛮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不温不冷的说了句,“哦?你想说?”   阮蛮蛮疯狂的摇着头说,“我想。”   阮蛮蛮恨透了苏祁尧,这是什么鬼主意?为什么要跟周大人说这些事,多尴尬啊!   “可我不想听。”周文博冷了脸,他转过身来看着尴尬无措的阮蛮蛮,   “是他让你说的対吗?”   “是……当然不是,是我见周大人你没什么事,所以想……想聊聊。”   阮蛮蛮差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苏祁尧那厮是怎么猜到,周文博会问出这话来的?竟然连谎话都提前编好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聊点别的?”   阮蛮蛮的脸都绿了,这句话也被苏祁尧算计到了。昨天晚上他好像交代道,   “我这不是正为夫君做新衣服,所以想起了当初我们俩在一起的甜蜜相遇。”   周文博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有挺过去。   他咬着牙道,“今日精神不佳,就没办法陪苏娘子叙旧了。”   不等周文博把话说完,阮蛮蛮马上站了起来,“我看周大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想必是没有休息好。   周文博“……”   “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等周大人改天有精神了,咱们再聊聊吧。”   阮蛮蛮像是逃命似的,飞快得从周文博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阮蛮蛮捂着红彤彤的小脸,啐了苏祁尧一句,“混蛋!”   以后再也不跟他玩赌约了,太丢人了!   因为这件事,阮蛮蛮好几天都没敢去见周文博。   不过她也确实很忙。   周尹,也就是跟了周文博许多年的书童,在上次劫匪事件当中,受了重伤。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来报信后。便一头栽到衙门口,再也没起来过。   周文博受重伤刚刚好一些,阮蛮蛮本不想告诉他这个噩耗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他知道了。一口黑血喷出来,周文博的伤情又严重了。   如此一来,近期内衙门里的事,还得是阮蛮蛮来打理。   既然这样,阮蛮蛮想把他们买下来的那处院子,租出去赚钱。有了这笔钱,她可以多置办一些年货过年了。   “嫂子,有人要租咱的院子了。”   小蛋儿的伤好了,这两天在办理着入军营的手续,正好给阮蛮蛮跑了跑腿,在院前贴了张出租院子的告示。   没曾想,这才过去两天的时间,就有人来租院子了。果然好地段就是抢手。   “走,咱们去看看。”   今儿早上下了场鹅毛大雪,天气干冷了些。   阮蛮蛮披着红色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有层银色毛发,毛茸茸的,很暖和。   她打着伞,踩在三寸深的积雪上,发出了阵阵响声,宛如她此时的心情,欢快又轻盈。   站在自家门口的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他身穿白色锦袄,脚蹬黑色长靴,远远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像是个读过书的斯文人。   “让公子久等了,是你要租我们家的院子吗?”阮蛮蛮琢磨着,他应该是个讲究的读书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不要在原价上稍微降低些?毕竟读书很烧钱的。   “见过小姐。”   果然,读书人最讲究礼仪。   阮蛮蛮见少年举止得体,谈吐又大气,在心里,她悄悄的给他打了个满分。   “回小姐的话,是我们家公子要租下来。”   “哦?”阮蛮蛮挑眉,感到有些意外,“那你们家公子可否看过,这告示上的租钱?”   阮蛮蛮本以为他是个读书人,还想着给他压低了价格,多省出些钱来买笔墨。   “看过了,一个月一两不贵。”   阮蛮蛮“……”   “我们家公子说了,每个月二两,我们不带任何物件,全部用东家您的东西,不知您可否愿意?”   阮蛮蛮:幸好刚才没说那些压钱的话。感情她碰上了个富家子弟!   “当然可以。”阮蛮蛮掏出钥匙来,交给了少年,   “我看公子谈吐文雅,是个知礼数的人。想必贵公子,应该也是这般儒雅文明之人。这院子能遇上你们这样的租客,也是我们有福气。”   阮蛮蛮爽快,少年更利落。   他掏出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双手托着,递送到阮蛮蛮的面前。   阮蛮蛮连数都没数,让小蛋儿直接揣入袖子里收下了。   “我多句嘴,能不能看一下你们的通行文书?”   少年取出文书来,交给了阮蛮蛮。   “原来是西楚本地人啊?”阮蛮蛮感到有些意外,“那你们怎么会租赁别人的院子?”   “不瞒小姐说,我家公子居无定所,四处游行惯了。到哪里我们都只是租一段时间,有了新的去处马上就走。”   阮蛮蛮点了点头,将文书还给了少年。既然身份没问题,人品也可以,价钱还更高。   有这样的租客在,阮蛮蛮觉得这笔小钱钱,赚得跟天上砸下来的似的,太容易了!   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阮蛮蛮好不容易挣了笔年货钱。这个时候东吴突然来犯,在边界上肆意屠杀老百姓,闹得民不聊生。   阮蛮蛮跟周文博两人忙活了好些天,绞尽脑汁想出各种支援救助百姓的办法。   但是,要想实行这些办法,就得有人冒险去边界与东吴的人周旋。   “北凉算是完了,南大门都被占领了,他们还只顾着内斗。真为北凉的百姓感到悲哀和难过。”   当初跟苏祁尧从孙家村里逃出来的时候,阮蛮蛮就想过北凉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现在经周文博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气愤。气北凉的那些所谓的官家,所谓的朝廷重臣,只顾着自己得益,也不管百姓的死活。   “咱们还是想想边界的事吧!要是让东吴的人再肆意杀戮,很难说西楚会不会跟北凉一样,失了守护门。”   “你说的対。所以钟大人让我们筛选下,到底由谁前去跟他们周旋?”   周文博拿出名单来,上面不光记录着军营那些兵的名字,就连他的经历,也标注的非常详细。   “这次去跟东吴的人周旋,危险肯定是有的。但,他们都是钟大人花了重金供养起来的,现在该是让他们报效朝廷,报答钟大人的时候了。”   阮蛮蛮边听周文博解说,边埋头仔细分析着这些人的经历。通过他们的反应和做法,就可以推断出每个人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去边界跟东吴人対战。   这是西楚人,与东吴人近些年来要打的第一次明仗。以前也暗地里较量过,但基本上以失败告终。   万事开头难,如果此战丢了士气,往后再迎上了,心中必会有几分惧意。   “你说的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的确是他们该好好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那周大人的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有倒是有。”周文博拿过名单来,在几个人的画像上指了指,最后停留在了苏祁尧的名字上。   “苏娘子觉得呢?”   阮蛮蛮望着苏祁尧的名字沉默了,她私心上是不愿意让他去的。但是她心里明白,苏祁尧进军营的目的,他是奔着什么去的。   “苏娘子要是觉得为难的话,那我再选别的好了。我并非有意要去为难他,更不会有公报私仇的想法。”   “就是这次钟大人说了,倘若凯旋归来的话,会有特别的嘉奖。如果输了的话,也没有关系。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副千户都没有过作战经验,其实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给他们个机会。”   “周大人,不必解释。我心里明白,我都懂。”阮蛮蛮将名册卷起来,   “我能拿回去,再仔细的研究下吗?如果这些人名,都是钟大人有意选的。那就这么办吧。”   阮蛮蛮拿着名册回了房间,正巧,苏祁尧在看兵书。   阮蛮蛮握着手里的东西谷欠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打从阮蛮蛮进来,站在门口迟迟不过来的时候,苏祁尧就注意到了她纠结的模样。   “嗯。”阮蛮蛮将名单递给苏祁尧,“刚刚周大人说,边界有群东吴人在肆意屠杀百姓,钟大人为此也发了大怒。”   阮蛮蛮沉默了几秒钟,她才慢慢的将视线转移到苏祁尧的脸上,“钟大人打算,让你们营里的一些人悄悄潜过去,找机会跟他们周旋。”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网打尽,给百姓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所以这名单里有我?”苏祁尧一语猜中。   阮蛮蛮愣了下,她呆呆地望着苏祁尧眸中的笑意,心里忽然平静了许多。   是了,哪怕不选苏祁尧。等他知道这事后,也会主动请缨,提着木仓上阵的。   “你是怎么想的?”   “要去,必须得去!”   苏祁尧进入军营,为的就是早日打下功绩,将来能给阮蛮蛮庇护,保她一辈子无忧无灾。   所以在第二天,副千户象征性的走流程时,苏祁尧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副千户扫了苏祁尧一眼,“今日报名,只是递交上去一个名单。至于你们能不能去,还得听上面的指示。”   “尧哥,我怎么听他的口气,好像咱们会落选?”大蛋儿想都没想过,対抗东吴人有多危险。他见苏祁尧报名了,也就跟着去了。   “我瞅着他不像啥好鸟。”小蛋儿瘪了副千户一眼,“他要是敢玩阴的,我揍得他娘都不认识。”   “你们三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副千户气势汹汹的走到三人面前,正要拿出鞭子来给个下马威。   他忽然看到,苏祁尧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副千户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子阴森森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了,许多个在苏祁尧手里吃瘪的画面。   “这,这是军营,不是在你家。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开口说话。”副千户指着大蛋儿和小蛋儿两人,   “你们俩去把兵器规整下,统计好了上报给我。”   “是。”大蛋儿兄弟俩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扭身就往放兵器的帐子里走。   “哥,他一直都这么蠢吗?”   大蛋儿略带无奈的看了小蛋儿一眼,“是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在公报私仇。”   “你说就凭他这智商,是怎么当上副千户的?”小蛋儿那対眉毛,纠结得要打成死结了,   “如果他都能当上副千户,就凭咱尧哥的实力,咋着也得个副将了吧?”   “不许瞎胡说。”苏祁尧知道他们是在鸣不平。但在军营里,要想站的稳,除了用实力去征服,让别人佩服,别的都是空谈。   “尧哥,这话你还真是说错了。小蛋儿并不是瞎胡说。”大蛋儿偷偷看了看四周,在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才神秘兮兮的说道,   “听说他这个副千户,是因为他老子才得来的。”   “当年副千户的爹,跟着钟大人南征北战,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只可惜,在一场战役里,他爹被人直接砍了头颅。家中失去了顶梁柱,老人相继离去,媳妇儿丢下刚刚会走路孩子,便跟人跑了。”   “钟大人念及他幼小无依,就接回了府中。教他念书练武,这不是长大后,又把营给了他,这才做了副千户。”   苏祁尧到是听说过一些事,就没有大蛋儿了解的这么透彻。原来,副千户和钟大人有这么多的牵扯。   “这么说,副千户还是钟大人的干儿子了?”小蛋儿好像找到了关键点,   “怪不得他会那么嚣张,原来是有干儿子的身份傍身。这还只是干儿子,要是亲儿子在的话,会不会……”   “怎么回事啊?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知道看道啊?!”   钟邵元被小蛋儿撞了趔趄,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什么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抱歉,対不住了,兄弟。”小蛋儿连声道歉后,伸手去拉地上的人一把。   啪得一声,钟邵元打开了小蛋儿的手,“你跟谁称兄道弟呢?撞了人说句没用的废话就完了?”   “他不是故意的。”站在钟邵元身边的且言,将人拽起来时,为小蛋儿说了句公道话。   恰恰是因为这句公道话,钟邵元更加恼火了。他一蹦三丈高,指着且言的鼻子骂道,“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吃里扒外的走狗!”   小蛋儿不愿意听了,“撞人的是我,有什么怨气都冲我发,跟他有什么关系?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他是我的奴才,我愿叫什么叫什么,你管的着吗?”钟邵元戳着小蛋儿的胸口笑话道,   “跟我耍横,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信不信我叫你当场人头落地?!”   “当然不信。”苏祁尧没想到在军营里,竟然会再一次遇到钟邵元。惊讶的眸光一闪而过,他冷笑道,   “就算你是钟大人的亲子,那又怎样?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这里不是你的小宅院,没有人愿意理会你那些花花架子。”   “别,别呀,尧哥。这祸是我闯的,你跟他生啥气?”小蛋儿凑到苏祁尧面前低声说道,   “这钟大人的干儿子都是个副千户,亲儿子的官位肯定会更高的。”   “不会的。”苏祁尧十分笃定的说道,“他若是有官衔,早就叫人来了,何必自己在这里像老太太骂街似的,他钟大公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钟邵元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苏祁尧有些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不是见过你?没有官衔怎么了?我照样可以……”   “公子,老爷交待过,不能倚仗身份惹事。”且言的声音就如同他的样貌,冷得一丝感情波动也没有,完全像个木偶人。   “要你说!你算是什么东西?看清自己的身份。”钟邵元恼羞成怒,抬手间就甩了且言一记耳光。   酸麻的手心,如同万蚁啃噬。钟邵元望着且言欲言又止,他想说的话,最终还是被那张没有感情的面容,给压了回去。   “滚,看见你就心烦!”   钟邵元拉着脸走了,且言就像是他的背影,不吭不响得跟在身后。   小蛋儿搔着头皮,望着那两副,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阴郁背影,迷惑了。   “我咋瞅着这俩人有些可怕呢?” 第51章 惊喜   钟邵元这个人就像是一阵风, 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苏祁尧的视线,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便将钟邵元抛在了九霄云外。   今儿终于领了月俸,虽然不多, 但这是他正儿八经挣来的。   苏祁尧想给阮蛮蛮一个惊喜,他琢磨了整整一路,也没有想出点头绪来。直到他来到了一家铺子前,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他欢欢喜喜的拿着银子走了进去。   也就是一个来时辰, 苏祁尧终于拿着一只锦盒出来了。   只是……   东西有了,新的烦恼又来了,他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有惊喜的感觉?   “夫君?”   阮蛮蛮打从远处就瞧见了苏祁尧,她见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手里的东西没动, 但是嘴里念念叨叨的, 似乎再跟谁说话似的。   阮蛮蛮在苏祁尧周边扫视一遍,别说是个人了, 就连个喘气的都没有看见, 他这是在跟谁说话?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苏祁尧正想着怎么跟阮蛮蛮说话, 突然人就来到了跟前, 他一时没收住心里的话,竟然脱口说了句, “我在想怎么给我媳妇儿个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儿?”苏祁尧赶忙把手里的盒子,往身后藏去。   阮蛮蛮的杏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她装作没看见似的,笑道,“周大人托我办点事。”   苏祁尧听到周文博的名字后,脸立马搭拉了下来。背在身后的大手,紧紧的捏住了锦盒。   “夫君这是在等人吧?”阮蛮蛮见苏祁尧没了下茬,便识趣的找了个借口,扭身便要离开。   “正好我还有事要同周大人商量,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苏祁尧将怨气收回了眼底,快步得追上来,他牵起阮蛮蛮的小手说道,“走吧。”   “夫君这是……”阮蛮蛮看着顺着苏祁尧的侧脸,将视线一路下滑,来到了十指交缠的地方,“不再等会儿了吗?”   “不等了,那人不会来了。”   “为何?”   苏祁尧扭头看着好奇宝宝似的阮蛮蛮,盯着那双又圆又无辜的杏眸,咬牙切齿道,“她要跟着别人跑了!”   “哦,”阮蛮蛮似懂非懂道,“那夫君倒是挺可怜的。”   苏祁尧喉咙上涌了一股腥甜,他机械着脖颈,扭过头来,见阮蛮蛮竟露出了一副认真同情他的模样。苏祁尧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俯下身来,张口就在她的脸颊上轻咬了口,   “你干嘛又咬我?”阮蛮蛮捂着脸颊,小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苏祁尧。   苏祁尧见阮蛮蛮杏眸里的颗颗珠儿里,映的全都是他的模样,那股子郁气忽然间烟消云散了。’   “我喜欢。”   只是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苏祁尧回家后,他发现桌子上,竟然摆了满满一桌的糕点,而且每块糕点的形状都不一样。光是看看那些晶莹剔透的色泽,再闻一口香甜的气味儿,苏祁尧就知道这东西绝不普通。   “这是谁送的?”苏祁尧几乎是咬着牙的问。   “是钟大人的赏赐。”   苏祁尧颇为意外得愣住了,他嘟囔了句,“我还以为是姓周的送的。”   “是钟大人赏赐给周大人的。”   苏祁尧刚咬了口糕点,还没有来得及咀嚼,就听到阮蛮蛮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如鞭在喉,噎得脸都绿了。“什么东西,酸的倒牙,这哪儿能吃?”   “扔了扔了,全都拿走扔了!”   周文博,又是周文博。   苏祁尧捏着昨儿得到的那只锦盒,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他在家的时候,周文博都敢向阮蛮蛮伸出爪子来。去边界这一趟,来回得好些日子,也不知道那个小傻瓜,会不会被姓周的给骗走了。   “尧哥,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看你在这里嘀嘀咕咕。”   小蛋儿像是发现了新鲜事似的,伸手就要抢苏祁尧手里的锦盒。   “这是啥?还怪好看的。”   “拿过来。”苏祁尧像是被发现小秘密似的,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心虚。   “别瞎动,用脚趾头想想,这也是尧哥送给嫂子的东西啊!”   “谁,谁说的?都是给别人的东西,你们俩别瞎说。”苏祁尧信得过大蛋儿,但是小蛋儿那张没把门的嘴巴,可是什么都敢说。   苏祁尧不想阮蛮蛮通过别人知道了这东西,他要做第一个给她惊喜的人。   苏祁尧无心的一句话,让大蛋儿上了心。他跟小蛋儿互相対视了一眼,都从対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与担忧。   只是潜入边界的行动开始了,没给他们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   “要是打起仗来,你听我的命令行事,别挡我立功的机会。”   钟邵元瞥了身后的且言一眼,冷声提醒道。   且言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机械的点了点头。   小蛋儿越看钟邵元那副信誓旦旦的架势,嘴巴就裂得越大。   “我说兄弟,就他这种坑货,别说是立功了,到时候能保住性命,都算他有本事。你为啥就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还要跟着一起去送死?”   且言垂下了眼眸,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得坚定之色更深了。   “你……”   苏祁尧见小蛋儿不死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前面就要进山路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穿过前面的山洞,就要到了通往边界的唯一官道。沿着官道往前走几天,就到了边界。   既然是官道,那人烟就会少许多了。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会分批往边界走,以防那帮东吴人有所察觉。   等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约定地点,集合完毕后,就给那帮人来个突然袭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这样不但能减少伤亡损失,还能节省许多扯大锯的时间。   “这山洞好长啊,里面乌漆麻黑的,就能看到前面一个亮点。”大蛋儿掏出火折子,刚要点亮的时候,突然被苏祁尧一把夺了过去。   苏祁尧压低了嗓音喊道,“别点火,大家都谨慎起来。”   苏祁尧的声音很低,又带着几分警惕。周围的人们听到后,心里立刻不自觉得收紧了起来。   副千户正在人群中央,他背后就是苏祁尧,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别瞎胡说!我们进来之前,让人探查过了,非常安全。你在此时故意扰乱军心,是何用意?”   “既然你觉得我尧哥说的是假话,那你怕什么?”大蛋儿一句话噎住了副千户。   两人大眼対小眼看了有几秒钟,忽然听到前面有细微的穿破风声。   苏祁尧大喊一声,“快趴下!”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从副千户的发髻上穿了过去,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谁,前面是谁在乱放箭?快给我点亮火把去看看!”   钟邵元见瘫坐在地上的副千户,仿佛吓掉了魂似的,干张嘴倒凉气,连句话也不会说了。   他上前去踢了脚,“快起来,瞧你那怂样!”   在场的大部分人,纷纷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钟邵元是钟大人的独子,副千户只是打小被寄养在钟家,靠着死去的亲爹才博得了个副千户的官衔。要是真论起权利来,副千户外钟邵元面前都不够看的。提起实力,他连一场仗都没有打过,半点经验也没有。   “别出动静!”苏祁尧瞪了钟邵元一眼,他屏住呼吸,透过传来的风声,仔细的辨别着前方到底埋伏了几处人马。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别人都打过来了,还在这里做缩头乌龟,你们窝不窝囊?!”   钟邵元沉不住气了,他拔出刀来,刚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突然又有一只利箭,叮的一声身寸在了他的刀刃上。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刚刚有点热气的副千户,忽然又凉了。   钟邵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対方都能精准的身寸中他所在的位置,倘若刚才要是点亮火把,那这支箭是不是就身寸到了……   钟邵元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顿时被身寸杀了大半。   小蛋儿耻笑道,“咋了,这就知道怕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硬充好汉,觉得自己特别牛气似的。”   “小蛋儿!”大蛋儿掐了把小蛋儿的胳膊,“少说两句。”   钟邵元被看不起的人小瞧了,他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梗着脖子硬撑道,“谁说我怕了?我这就去把他们拿下!”   “回来!”   苏祁尧再喊已经晚了,対方的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无比精准的朝钟邵元身寸了过来。   “趴下!”一直跟在钟邵元身后的且言,一把推到了钟邵元,他来不及躲闪,让箭穿透了肩甲。   “且言!”钟邵元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且言,他想拔箭,又不敢碰。捂着如喷涌上来的血水,他红了眼,   “娘的,本公子的人你们也敢伤,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别去,算,算我求你了,别过去。”且言拽着钟邵元的衣角,有气无力的望着他。   虽然山洞里漆黑的看不清対方的表情,但是且言那双在黑暗里露出的无助与祈求的眼神,钟邵元仿佛像是印在了心上。   “好,你先别说话,我带你上药。”   “你们别乱动,有人过来了。”苏祁尧的感觉特别灵敏,都是在苏二老爷多年来対他的突袭中,练就出来的。   苏祁尧说的话屡屡应验了,好多人的小命都是靠他活下来的。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慢慢的向苏祁尧靠拢过来,俨然把他当成了救命的保护盾。   苏祁尧闭上眼睛,仔细辨别着敌军的方位,“大蛋儿左边十五步。”   接到苏祁尧的命令,大蛋儿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让人无比震惊的兵器,绷弓子。   “这玩意儿也能杀人?”钟邵元拿眼角瞥了眼大蛋儿手里的绷弓子,话里话外处处透着鄙夷,“你把他们当成什么了?鸟啊?”   “要是他们真有那么菜的话,这几只箭就不会身寸的这么准了。”   大蛋儿没理会钟邵元,他从地上摸了颗石子,捏在中间拉好了弦,就听到嗖的一声,石子飞出去没多久,从远处传来了砰的一声,重物倒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眸子,像看什么似的,望着大蛋儿手里的绷弓子。   “它,它真的杀人了吗?!”   大蛋儿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随手又在地上摸了一颗小石子,如法泡制,每一发都打在了敌军的身上,命中率满分。   到了这会儿,他们几乎没办法用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了。一个个俨然対大蛋儿崇拜的五体投地,他们仿佛看到了神,还是个靠绷弓子随时秒杀敌军的神人!   “瞧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算个啥?有空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尧哥的厉害。保准你们惊掉了眼珠子。”   小蛋儿像是在夸奖自己似的,无比自豪得竖起了大拇指。   众人又燃起了生的希望,将充满了希冀的眼神,再次转移到了苏祁尧的身上,同时,脚下也不自觉的又贴近了些。   苏祁尧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崇拜,露出任何沾沾自喜的表情。反而,他的凤眸更犀利,神情更严肃了些。   “戒备,他们应该在准备下轮进攻。”   苏祁尧的话音刚落地,対面忽然嗡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山洞。   等山洞里明亮起来,苏祁尧的身边,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抽气动静。   対面大约有二十来人,一排人是弓箭手,另一排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托着大砍刀。   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将闪着银色寒光的箭头,指向了这边。手持大砍刀的人,握了握手里的兵器,也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先不说対方装备有多齐全,光是这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架势,就让这些从未有过作战经验的‘白斩鸡’们,吓破了胆。   “怎,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有,在这里干等着,会被他们活活摘了脑袋的!”   “副千户,我们撤吧,我们赶紧跑吧!等我们回去拿了兵器,在跟他们打吧!”   副千户到这会儿还没有回过魂来,他两眼发直地望着前面,嘴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根本没办法保持理智,下达最准确的命令。   “跑,我看你们谁敢跑?”钟邵元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打胜仗,立大功。现在敌军就站在眼前了,他巴不得赶紧跑过去将他们统统砍光了,带着这些人头回去,让那些不长眼的好好开开狗眼!   “等会儿我在前面打头阵,你们都跟上来。要是让我看到你们谁敢偷跑了,回去后也别想好过!”   钟邵元扫视了一圈儿,最后把视线放在了苏祁尧的身上。他边从包袱里掏出刀来,边対苏祁尧说道,   “姓苏的,你就在这里乖乖的看着,我是怎么打赢这场仗的吧!”   锵,刀刃出鞘的时候,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且言没有拽住钟邵元,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入了敌营。   “公子,回,回来。”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过去干啥?像他这种没遭遇过江湖毒打的纨绔子弟,就该让他多吃点苦头,才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小蛋儿见且言佝偻着身子,爬着也要去救钟邵元,他连忙把人拽了回来。   “再说了,就你现在这种情况,去了也是给他添麻烦。”   “放心吧,有尧哥在,再艰难的困境咱们也能平安出去的。”   从东吴人点亮了火把,到钟邵元対他下口头令,苏祁尧始终保持着镇定,心里在飞快得盘算着作战计划。   “你们二人分为两队,紧贴着墙边往洞外撤。”   “他怎么办?”大蛋儿指了指被吓傻的副千户。   “我带着。”   苏祁尧只身一人正面対抗,已经是身处困境中了。现在又要带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安全活下来的机会又减少了几分。   兄弟俩当然不愿意,苏祁尧这是以一人之力,为他们谋取活下来的机会。   “尧哥……”   “快走!”   苏祁尧的脾性,兄弟俩人都清楚。他已经开了口,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等着,我把他们送出去了,就回来帮你干这些东吴人!”   小蛋儿拎起副千户来冲着他警告道,“你最好是别连累了我尧哥,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知道,啥叫脑袋开花!”   苏祁尧接过被扔过来的副千户,将他绑在了身上。虽然行动上要大大降低了敏捷,但至少他只要用余光扫过身后,就能知道情况,少了一些束手束脚的限制。   东吴人见人们要跑,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大喊了一声,“一个不留。”   钟邵元刚到东吴人面前,扬起的刀还没有来得及砍下来,就被当场卸了胳膊,直接按在了地上。   “他就是姓钟的那个废子,先拿下,绑到一边去。”   “其他的人都跟我上,快把那个男人给我杀了!”   苏祁尧见东吴人举起弓箭来,所有箭头都対准了他的心口位置。在万箭齐发的那一瞬间,仿佛下了一场寒气逼人的箭雨。   苏祁尧赶紧抽了长木仓,在半空中挽了个花,那些来势汹汹的箭羽,被他无比精准的打掉了。   苏祁尧孤身一人,站在堆积如山的箭羽前,就有了千军万马谁也打不过去的磅礴气势。   东吴人的人急红了眼,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连対方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拿到。不说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他们丢了士气,心里的那个必胜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兵分两路,包抄他。我就不信,他能凭着两只手,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无数只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朝苏祁尧涌来,恰好这时候,丢了魂的副千户突然醒过来了。   他看着,那一双双如饿狼捕食般凶残绿眸,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里。   苏祁尧正挥着长木仓,打算拨开偷袭过来的大砍刀。忽然被身后的副千户往回扯了下,他乱   了步伐不说,差点让対方擦到了脖颈上的命脉。   东吴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攻击他身后那个人!”   副千户正来回拉扯着绑在腰上的绳子,忽然看到东吴人都举着刀朝他砍过来了。他腿脚一软,当然就跪了下去。   苏祁尧被他带了个趔趄,虽然没有摔倒,但是没有躲过东吴人砍过来的那一刀。   “嘶。”苏祁尧倒吸了口冷气,从肩膀到胸.口前,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样,疼得几乎要拿不住长木仓。   “快,他受伤了!再趁机砍上一刀,要了他的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跟我没关系,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副千户跪爬着四处躲避那些人的攻击,苦了苏祁尧被他带着到处跑,只能稍稍防守下,又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姓徐的,你个孬种!”钟邵元气得脸色又白了几分,“你他娘的给我站起来,你个怂包、软.蛋,钟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个没用的废物!!”   “我是无辜的啊!要不是钟大人让我爹去战场杀敌,他就不会死,我也不用去钟家,过着看人脸色的日子啊!”   副千户指着钟邵元,向东吴人苦苦哀求道,   “他是钟家的少爷,求求你们去抓他,我是个无辜的人,杀了我也没用的。”   “你……”钟邵元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想杀了副千户的心都有了。   “姓苏的,扔了他!让那些人把他乱刀砍死!”   钟邵元被气得失去了理智,苏祁尧可不是轻易会被愤怒迷失了心智的人。   “接住他。”苏祁尧见小蛋儿跑来了,他赶忙将绑在两人身上的绳索割断。   被拎着的副千户,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又鸟子似的,被苏祁尧往半空中一抛,便朝着小蛋儿飞了过去。   苏祁尧撕下了一块布料,挎在肩膀上,在伤口上打了个结。   没了累赘的束缚,他的气势陡然间暴涨数十倍。一直在防守的局势,突然出现了反攻的倒势,许多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当场毙了命。   东吴的人被杀的越来越少,苏祁尧这边始终就这俩人奋力抵抗。他们非但没有出现死伤的情   况,还有着越杀越猛的趋势。   东吴人见势不対,马上收队回去。他们提起刚刚被抓住的副千户,和被卸了胳膊的钟邵元,拿刀指着苏祁尧威胁道,   “放下手中的兵器,否则我就杀了他们两人!”   “别别别,别杀我,我让他放下兵器,你们别杀我好不好?”   副千户抱着脑袋一直往旁边躲,生怕说话之间,他的人头就落地了。   “苏祁尧,我现在以副千户的身份命令你,赶紧放下手中的兵器,倘若我要是有个闪失的话,你甭想活着回去!” 第52章 危在旦夕   苏祁尧攥了攥手中的长木仓, 凌厉的目光中迸发出瘆人的利光。它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直冲向了副千户的心口。   副千户的身子抖了抖,他咽了口吐沫, 又挺了挺颤巍巍的身子,强横道,   “你,你到底听不听命令?军令如山,你懂不懂?快,我现在命令你, 立刻马上放下手中的兵器, 否则我现在就除去你的名,让你从营里滚出……嗷!”   嗖,一颗拇指大的石子身寸在了副千户的嘴巴上。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瞧见那两片嘴唇肿成了肉.肠。   “真他娘的难听!”小蛋儿不紧不慢得收起了绷弓子,他拿着刀指着副千户说道,   “就你这样儿, 也配说军令?也配当千户?我呸!”   “我告诉过你, 连累了尧哥我定会叫你脑袋开花。你他娘的当耳旁风,没听见啊!”   虽说被骂的人是副千户, 但是小蛋儿能从他们的手里伤人.质, 东吴人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们将副千户扔到了一边,又把钟邵元拽了过来。   “那废物不能让你们放下武器, 那他呢?你们钟大人的独子, 他的名可值你手里的兵器?”   “既然是阶下囚,那自然是没有价值了。”苏祁尧想都没想, 提起地上的一支箭,朝着钟邵元的胸口投了过去。   钟邵元吓蒙了, 他都忘记了挣扎。瞪大了眸子,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利箭噗嗤一声,没入了胸口。   “苏祁尧,你……”   苏祁尧面无表情的看着钟邵元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他扫了眼东吴的人,对身边的小蛋儿说道,“动作利索点,留个活口。”   “好嘞。”小蛋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目光中明明是含满了笑意的,但在东吴人看来,那比刀子还要厉害。   “太狂妄了!那咱们就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动手!”   苏祁尧一声令下,小蛋儿那副魁梧的身体,宛如飞燕那般灵巧,眨眼睛就来到了东吴人面前。   银色刀刃抹过对方的命脉,鲜艳的血水如泉水喷涌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刚刚还在叫嚣的人,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苏祁尧更快,他所到之处,就像是收割稻草一样,刀刃走过的地方,倒了满满一片的尸体。   仅剩下的几个东吴人傻了眼,他们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们,再看看两个收割生命的魔鬼,要想从他们的手中活命,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再让你们猖狂几天,西楚早晚会成东吴的!”   话音刚落,这几个人纷纷抹了脖子,同那些尸体一样,倒在了血泊中。   一场恶战终于结束了,苏祁尧的体力几乎被透支完了。   “尧哥,尧哥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小蛋儿被苏祁尧胸前那片血水,刺激得红了眼,“我去杀了那个王.八.蛋!”   “回来!回去后自会有人处置他。”   话虽这样说,但是就这样放过副千户,小蛋儿做不到!   啪啪啪,小蛋儿揪着副千户的衣襟,狠狠地赏了他几个耳光。   本来副千户的嘴巴,就肿成了肉.肠。被小蛋儿一顿暴打后,整个脑袋肿得跟猪头一样。   苏祁尧提起钟邵元来,把仅剩下的一点凝血的药粉,全都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小蛋儿越看越觉得来气,这俩孬货但凡安分点,也不至于让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等着,这笔账还没有算完。”   小蛋儿又踢了副千户两脚,这才愤愤不平的往外走去。   还没到边界就遇伏,幸好受伤人数少,也没有丢性命的,钟大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松了口气,阮蛮蛮的心里可提得紧。   她昨天夜里做梦梦到,苏祁尧浑身是血的站在人群中。包围他的东吴人,个个凶残的没有人性。他们用尽了各种手段去对付苏祁尧。   结果今天就接到了军营出事的消息,她怎能放心的下?   “别紧张,苏公子会没事的。”   阮蛮蛮知道,周文博这是在说安慰她的话。正是因为心里太明白,她才无法用这种谎言去麻醉自己。   “嗯,你身子不适就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周文博叹了口气,“你现在这种状态,叫我怎么能安心回去休息?”   “答应我,等会儿不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得保持冷静,千万别做出傻事来。”   阮蛮蛮咬着朱唇,溢满了担忧的目光眺过城门,望向远方。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只要他安好,别的什么都管不了。”   “你……”周文博还谷欠说些什么。   阮蛮蛮突然看到,前面有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点,再往跟前走来。   紧锁的眉头一瞬间被打开了,她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朝着人群中的那抹身影,拥了上去。   “苏祁尧……”阮蛮蛮紧紧地环住了苏祁尧的腰身,攒了一肚子的话,都没有这个拥抱能够让她安心。   苏祁尧搂着怀中娇小的身子,耳边听着她打颤的嗓音,糯糯的呼喊他的名字,心都要被融化了。   “不哭。我在,我回来了,我安全的回来了。”   阮蛮蛮终于吸着小鼻子,从怀中退了出来,“他们说有人受伤了,还有受重伤的,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对,是,尧哥他……”小蛋儿刚要给阮蛮蛮打报告,就被苏祁尧给瞪了回去。   “没事,是钟大人的公子及侍卫受了伤。”   “真的吗?”阮蛮蛮见小蛋儿被吓得噤了声,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她凑到苏祁尧的身上嗅了嗅,除了有股子花香味儿,别的倒是没有异常的地方。   “那行吧,你们快去钟大人府上报道,他还在等着你们。”   苏祁尧带着队伍都走远了,阮蛮蛮的心里还在犯着嘀咕。   看小蛋儿的反应,分明是有事的,他是怎么蒙混过去的呢?   阮蛮蛮这个疑惑没出半个时辰,便从钟府那里得到了答案。   苏祁尧去钟府没多久,伤口就血崩了,一股子黑血止不住的往外喷。   阮蛮蛮接到通知后,她吓得几乎不会喘气了,就听到胸.腔里那颗发慌的心,怦怦怦……   阮蛮蛮跌跌撞撞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夫摇着头出来。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阮蛮蛮拽着大夫的衣服吼道,   “我夫君怎么样了?摇什么头,我问你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能把他治好了?!”   大夫满脸为难的解释道,“夫人,是我才能浅薄,没办法解了东吴的毒。您看看,要不然再找别人试试?”   “找谁?你告诉我该找谁?谁能救救他,谁才能救救我的夫君?!”   阮蛮蛮崩溃了,她趴在苏祁尧身边泣不成声。   那个噩梦,终究是成真了。   “唉,”大蛋儿一捶砸在了墙壁上,满脸都是悔恨,“都怪我,怪我没有用!”   “要是那时我能帮尧哥一把,以他的身手,也不至于会着了那些小人的道。”   “哥,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孬种!”小蛋儿后悔死了。   早知道,他就把副千户当场千刀万剐了。现在可到好,他被钟大人关在了地牢里,反而不好下手了。   “不行,我去找钟大人,不把那孬种宰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回来!”阮蛮蛮抹了把眼泪,“去,现在马上去外面贴告示,谁能救了我夫君的命,我愿意用百两相赠。不愿意要银两,我愿意答应他任何条件!”   阮蛮蛮没了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人里面。   但是,当一个又一个大夫信心十足的走进屋里,没多久便摇头又说爱莫能助的时候,阮蛮蛮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暗,支撑着她的那股力气,也随之被抽走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周文博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句,“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好听,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有个准备。”   “东吴的毒,只有他们能解。在西楚找到解药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未免也太高看东吴了吧?我就不信在这若大的西楚国,会没有一个大夫能够解得了!”   阮蛮蛮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又被周文博刺激着唤醒了。   “我去附近几个村里贴告示,兴许会有些土方子管用。”   有些时候,村民们没有钱去看病,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土方子。很多时候谁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管用,但病就是被治好了。   阮蛮蛮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在附近几个村里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甚至,她还学会了苏祁尧的那一套,从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那里买消息。   “我们村的阿伯,他啥病都能治得了。”   “真的吗?”阮蛮蛮问了这么多人,都说救不了。突然有人给了希望,她又有些\'恍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村的阿伯,都治好过什么样的怪病?”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会儿,“阿伯他比较擅长解毒。有一次我爹被一条毒蛇咬了,全身都变成了紫黑色,村里好多人都说没救了。”   “这时候,阿伯来我们家了,他还给我爹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我爹身上的颜色就退下去了。”   “大概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爹就能扶着墙走路了。这不,今儿还去冰上凿鱼。”   听上去这位阿伯确实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阮蛮蛮又细问了几句,她还了解到,村里好多人上山前,都会从阿伯那里换取一些解药。只要是吃过他药的人,都能安全的下山回来。   阮蛮蛮心想,此人能解各种毒,这不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大夫吗?   阮蛮蛮喜极而泣,她杏眸里终于蕴出了开心的泪花儿。   阮蛮蛮又往小男孩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让他赶紧带路,去请高人给苏祁尧看病。   谁知,小男孩将多余的银子,又退回去了。   他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摇头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钱,就是看你跟我们不一样,应该可以帮助阿伯。”   “阿伯他对解毒非常痴迷,为了买好多药材,几乎都舍不得吃穿。”   话到这里,小男孩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希冀的亮光,他小心的问道,“如果阿伯真能治好你朋友的病,能不能帮他开个药堂?也许这样,他就肯多吃点,不会饿肚子了。”   阮蛮蛮讶然,她望着这个年仅四五岁的小男孩,愣了许久。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对不起,那我收回去。”   “不,不过分,我觉得很合理。而且,我也很高兴你能给我们这么好的提议。”阮蛮蛮摸着小男孩的头笑道。   即便小男孩没有提这个要求,倘若那位阿伯真的救了苏祁尧的命,解了他身上的毒,阮蛮蛮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西楚和东吴这一仗,迟早会打起来的。到时候,谁知道对方又会使用什么样的阴毒手段。有位高人坐镇,至少心里多一分底气。   阮蛮蛮还以为请阿伯去城里给苏祁尧看病的事,算是板上钉钉,准儿了。   谁知道,阮蛮蛮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出这个院子。阮蛮蛮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阿伯突然翻脸了,态度非常不耐烦的往外轰人。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救命的神医就在这墙内,阮蛮蛮却无法将他带出来,这种抓心挠肺的焦急感,险些逼疯了她。   “嫂子,隔壁村里都贴完了,你这边咋样了?”   小蛋儿冷不丁的出现在阮蛮蛮面前,她愣了下,烦躁的心里突然有了丝寄托,“快,快帮我想想办法。这里面的大夫会解毒,但他就是不肯去城里给夫君看病。”   “就这点事儿吗?”小蛋儿见阮蛮蛮愁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儿。   “嫂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吧!”   阮蛮蛮也是‘病急乱投医’,当她看到小蛋儿砰的一脚踹开门子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她怎么忘了,小蛋儿跟大蛋儿不一样,一个擅长武力,一个会动脑子。   “小蛋儿,你……”   “嫂子,对付这种固执的老头,就应该这么办!要不然你跟他讲理讲到明天,他也听不进半个字眼儿,白白浪费了尧哥的时间。”   小蛋儿将阿伯往肩上一抗,边走边说道,“你要是能治好尧哥,我不光是给你三跪九叩赔礼道歉,这条命也是你的了。”   等到两人赶到钟府时,天已经黑了。大蛋儿像望夫石一样,站在门口等待他们回去的。   “嫂子,你快去看看吧!尧哥他……”   “苏,苏祁尧他怎么了?”阮蛮蛮看大蛋儿那副不好说出口的样子,心里登时就明白了。   “苏祁尧!”阮蛮蛮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眼泪簌簌得往下流。   她咬着牙喊道,“苏祁尧,你要是胆敢给我出事,我现在就去阎王爷面前找你对峙!”   “嫂子你别激动,咱先让老头给尧哥看看。”小蛋儿将阿伯放在了苏祁尧的床前。   阿伯刚要发脾气,突然看到苏祁尧那一脸的毒色,他立马收住了手,“这真是中了东吴的毒?”   能够一眼便道破这毒的来源,那绝对是解毒高手,见多识广了。   阮蛮蛮满怀希望,含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大夫,你可有办法救救我夫君。只要能救他,我愿意……”   “还救不救人了?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说些有的没的,你们是不是要他的命啊?”   阮蛮蛮语顿,赶忙闭上了嘴吧。静静的站在一旁,给阿伯打下手。   “你这丫头啊,怎么不早说,他是中了东吴的毒。”   阮蛮蛮哑然,她好像说过,但是他一点听下去的心思也没有。   果然,还真应了小蛋儿说的那句话,不来强的,这人半个字眼儿都听不进去。   “那这毒有的解吗?”   “哼,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东吴了!他们的毒不能解,那这天下还不得在他的一包毒药下,改朝换代了?”   阮蛮蛮连连点了点头,心里的期望也越来越大了。   “万物相生相克,总会配置出解药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阮蛮蛮见阿伯从他的斜挎小布袋里,掏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每只瓶子的颜色还不一样,比如说红色,就有大红、艳红、深红……等等。   “幸亏那愣小子,没有把我这些宝贝们弄掉了。要不然,别说是给他解毒了,就是续两天的命,都成问题。”   “神医现在就要给我夫君解毒吗?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我能做什么?”阮蛮蛮终于等到这一刻了,那一身的疲倦一扫而光,仿佛新生那般充满活力。   只是这种劲头还没有持续几秒钟,她的头顶上犹如被泼了盆子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我可不是什么神医。他这毒,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   阮蛮蛮急了,“您不是说万物相生相克吗?您不说东吴的毒可以解吗?”   “对啊,我后面不是还说了吗?解这毒得需要些时间。”   “可是我夫君等不了啊!”   “怎么会等不了?我不是又说了吗?这瓶里有续命的药。只要吃上这么一颗,保准他能安稳得活上三天。”   一颗小指盖大小的药丸,从浅红色的瓶子里倒了出来。   阮蛮蛮目送着,阿伯将小药丸塞到了苏祁尧的嘴里后,她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阿伯盈盈一拜,   “之前强行带您来看病,是我不对。既然做错了事,那就得受罚。”   说完后,阮蛮蛮垂着头,保持着请罪的姿势一动不动,只待神医开口,她定会解了他心头怨气。   “你这小丫头,这是在骂我老头子小肚鸡肠,因为一点小事,故意为难小辈吗?”阿伯没好气道。   “不是,”阮蛮蛮忙解释道,“晚辈是真心实意给您道歉的。”   “这样吧,天色已经晚了,您忙了许久还没有休息过。不如您先去厢房养养神,我去做几个小菜来,给您尝尝?”   “行了,我知道你这丫头救夫心切。别老是这么客气,让我这大老粗都适应不了。”   “不过,”阿伯眉尾上挑,“既然你想表示下,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阮蛮蛮“……”   敢情之前那些都是装的,他就纯属一个吃货呀!   阮蛮蛮提到做几样小菜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缓解紧张的关系。结果竟意外诈出了他吃货的本性。   不怕他贪心,就怕碰到了什么也无所谓的人。   阮蛮蛮为了证明她的猜想,还专门去买了几样材料。在厨房里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将做好的几盘菜放在食盒里,送到阿伯的房间。   阮蛮蛮故意将食盒推到阿伯面前时,将上面的盖子斜垮着,露出一条缝隙来。   刚出锅的饭菜,都有种特殊的鲜香味儿。别说是吃货抵抗不了这种诱.惑了,就是普通人也做不到,对它不闻不问。   “这……是什么?”阿伯等了许久,发现阮蛮蛮并没有打开食盒的意思。   本来他还可以再沉一会儿,等着阮蛮蛮主动将饭菜端出来。奈何,这香气实在是太勾.人了,把他的心搅得有些浮躁了。   “就是那个喽。”阮蛮蛮仍然没动。   阿伯算是看出来了,阮蛮蛮是打算跟他打太极,干耗下去了。   “哼,你这小丫头,做都做了,端也端来了,还跟我老头子打哑迷,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呢?”   阮蛮蛮明眸浅笑道,“哪有。我这不是正等您老发话嘛。”   “来来来,快尝尝我做的莲子鸡羹,还有龙浅白藕。”   阿伯举着筷子,眼睛里都在冒精光了,还得拿着架子评价两句,“这名字和色泽倒是像模像样的,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那您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有了阮蛮蛮的这句话,阿伯才算是终于下口了。   这一动口不要紧,之前强撑着的那架子,瞬间被抛在了脑后。左手抓着鸡腿,右手端着碗猛灌鲜汤。   “您慢点,喜欢吃的话,往后我还会再做的。”   “少拿这话套我,我明白你的潜台词里的意思。”阿伯边吃,边含糊的说道,   “这不光是让我解了他的毒,还打算把我扣在这鬼地方一辈子。”   阮蛮蛮“……”   看来我还得再努把力,让这些东西把他迷得不得不留下。   “呵呵,怎么会?我这不是想着……”   “谁,谁在那里?来人啊,有刺客!”   阮蛮蛮顺着门外的惊吓声看着,发现窗外闪过一抹黑影。   没过几秒钟后,门外又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阮蛮蛮还听到有人喊了句,“快告诉钟大人,那人进了苏公子的房间。” 第53章 你喜欢他吗   在府上姓苏, 还住这个院子里的人,只有苏祁尧一人。   阮蛮蛮想也不想,便跑了出去。   她赶到的时候, 正好看到一群侍卫迎面走来。   “我夫君怎么样?刺客抓到了没有?”   “苏公子?他怎么了?”侍卫比阮蛮蛮还要迷惑,“我们往那边追了几步, 刺客就不见了。”   阮蛮蛮顺着侍卫指的方向看去,分明是她跑来时的路线,跟苏祁尧的房间正好相反。   这是怎么回事?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她前脚刚踏进苏祁尧的房间, 忽然听到厢房里, 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动静。   在这个院子里,只有阿伯一个人住在厢房里。   阮蛮蛮脸色骤变,大叫不好,“阿伯!”   阮蛮蛮边跑边向老天爷祈祷,千万别像她想的那样。然而,等她赶到时, 发现阿伯身子蜷缩着, 两手捂着胸口,躺在了一堆狼藉中。   “不!!!”阮蛮蛮红着眼睛跑过去, 想扶起阿伯来时, 发现他面色青黑,嘴角儿上还挂着一行黑血丝。   “快, 快去叫大夫来!把所有会解毒的大夫, 通通都请来!”   阮蛮蛮忽然想起来,之前阿伯给苏祁尧吃了颗药丸, 说是可以续命三天。   阮蛮蛮赶紧掏出小布袋里的瓶瓶罐罐,拔掉浅红色瓶子的塞子, 一颗小指盖大小的药丸滚到了手心里。   瓶子里空了,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颗药。   倘若阮蛮蛮给阿伯服下了,那苏祁尧就要面临着,三日后无解药就得死的下场。   要是不给阿伯服下,兴许等不到大夫来,他就毒血攻心,一命呜呼了。   “阿伯,快,快吞下啊!”   阿伯倒下前挣扎得太厉害,牙关咬得死,阮蛮蛮根本掰不开他的嘴。   “来两个人,把阿伯的嘴掰开!”   阮蛮蛮刚把小丸子送到阿伯的嘴里,门外忽然来了一群人。听这动静,不像是请大夫来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刺客抓到了没有?”   在众侍卫的簇拥下,钟大人带着周文博进来了。   “苏娘子,你这是……?”   周文博看了看倒在侍卫怀里的阿伯,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阮蛮蛮。   “这人是谁?出什么事了?”   “他是我请来给夫君解毒的神医。”阮蛮蛮长话短说,将请人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我跟阿伯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刺客,还说是往夫君的房间跑了。”   “当时我害怕夫君遭遇不测,就跑出去了。刚遇上他们几个,说了两句话,就听到阿伯房间里传来了摔东西的动静。”   “等我再跑过来时,阿伯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钟大人看了看那几个侍卫,他们忙跪道,“是这样,但是我们没有说过刺客是往苏公子房间跑去的。”   “怎么会,我明明是听见……”阮蛮蛮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她问侍卫刺客有没有伤害苏祁尧的时候,他们似乎很迷.惑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情。   可是,那道声音明明是说的,刺客去了去苏祁尧的房间。   “我明白了。”钟大人突然开口打断了阮蛮蛮的思绪,   “我瞧着这位老伯像是中毒的样子。去找大夫来,看看这些食物里有没有毒?”   “如果有的话,就查查这些食物是谁做的。”   “不用查了,这些都是我特意给阿伯做的。”   “苏娘子,你……”   阮蛮蛮见周文博,似乎不敢相信,但又有些担心她的样子。   阮蛮蛮坦然道,“周大人不必担心,我请阿伯来,为的就是给夫君解毒。这毒还未解,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害他?”   “话虽如此,但这事没查清之前,我还是要关你禁闭的。”钟大人无奈道。   “我问心无愧,愿意配合钟大人及时找到凶手。”阮蛮蛮表现的十分坦然,   “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钟大人能够成全。”   钟大人点了点头,“说吧。”   “能不能把阿伯的治疗情况,及时跟我说下?这人是我带来的,他若有事,我这辈子都难安。”   都说钟大人铁面无私,但阮蛮蛮看得出来,他的内心里其实是很柔软的。   果然,说是关禁闭,他把她安排在了苏祁尧的房间里,还派了个心腹,每天给准时送饭送药来。   阮蛮蛮觉得,钟大人一定是相信她的,要不然也不会照顾的这么周到。只是碍于人命关天,该走的程序,必须得做到罢了。   “夫君,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该怎么救你?”   阿伯倒下了,至今也同苏祁尧一样,昏迷不醒。等他醒来再救人,几乎是不可能了。   阮蛮蛮打从昨夜里阿伯出事后,到现在一直也没有合过眼。如今一天一宿过去了,她的杏眸已经熬出了红血丝。愁容上,也布满了疲惫之色。   正当阮蛮蛮打算靠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门子上浮现出了一抹黑影。   他手举大砍刀,一步步的向前走来。   咣当,门子被踹开了,那黑影遛进了屋里。   阮蛮蛮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挡在床前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话音刚落地,那抹黑影突然间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儿呢?刺客在哪儿?”侍卫们听到动静举着木仓进来了,在屋里寻找了一周,半点可疑的人影也没有。   阮蛮蛮呆在原地傻了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刚才发生的事很诡异。   “我……”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们这么说也没有错,阮蛮蛮几乎是分不清,刚刚发生的事是真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觉。   “既然没事,那你早点休息吧。”   阮蛮蛮咬着朱唇点了点头。   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会睡得着?   阮蛮蛮躺在苏祁尧身侧,紧握着他的大手,心里才稍微安心了些。   只是这种安心没过多久,那抹黑影,像倒挂在树上的蝙蝠一样,瞪着凶残绿光,又出现在了阮蛮蛮的面前。   当她下意识想要尖叫的时候,那东西又突然不见了。反反复复几次,阮蛮蛮差点崩溃了。   “媳妇儿,别怕……”   昏迷了许久的苏祁尧,突然在她耳边呢喃了声。   阮蛮蛮扑在苏祁尧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嚎啕大哭起来。   许是哭久了,累了。   当阮蛮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明媚的阳光爬进窗子来,正好落在了苏祁尧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缕阳光给他增添了些气色。这会儿再看苏祁尧的时候,阮蛮蛮觉得他好像平常人无异。   “夫君……”阮蛮蛮的掌心刚要触及到苏祁尧的额头,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阮蛮蛮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小蛋儿的那副急色。   “嫂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疯狂的生长。等她赶到现场时,发现侍卫正抬着架子往外走。   “站住!”阮蛮蛮的声音颤得破了音。   她的腿脚几乎不会走动了,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挪到了架子前。   “阿伯……”阮蛮蛮泣不成声。   她的手指停留在了白布上许久,还是没有勇气掀开。   这时,不知道打哪儿刮起一阵邪风,将白布被吹开了。   阿伯那张僵硬又扭曲黑脸,突然出现在了阮蛮蛮面前。还有那把熟悉的大砍刀,正是那晚出现过的凶器。   阮蛮蛮彻底崩溃了,“阿伯!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   “嫂子,你别这样说。人是我强行带来的,这跟你没关系。”小蛋儿万万没想到,他把人带到府里才两天的功夫,先是中毒后是被杀。   那人是冲他来的,还是冲阿伯来的?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费尽心机,下这样的狠手?   “嫂子你别难过,杀阿伯的凶手,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替阿伯报仇的!”   这并不仅仅是报仇的事,昨天夜里,她明明看到了刺客,却没办法将实情讲清楚。这才导致了,阿伯被杀。   这场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阿伯可以好好的活着的!   阮蛮蛮日日自责,夜夜不能寐。短短几日过去了,她不光是瘦了许多,精神上也疲惫不堪。   “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事终究是发生了。逝者已逝,生者再内疚,也于事无补。”   周文博继续劝说道,“再说了,这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是刺客毒害老伯不成,又起了刺杀的心。”   “现在钟大人了解了实情,也赦免了你的罪。你也不该再为这事耿耿于怀,内疚到连身子都要搞垮了。”   阮蛮蛮皮笑肉不笑的,硬挤了个表情给周文博。   “周大人放心,钟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我定会尽心去办,不会出错的。”   “你……”周文博叹了口气,“我是那个意思吗?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比不过自己的身子重要。”   “我看你这两天不舒服,这手里的事,能往后压的就往后压,不能往后压的,我尽量去办。”   “你就多休息休息,正好也看看苏公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几天,唯一能让阮蛮蛮感到高兴的事,就是苏祁尧竟然没有发作毒性,脸色一天比一天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伯给的那颗药起了作用。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倘若那晚阿伯没有遇害,他是不是也早就没事了?   阮蛮蛮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愧疚的种子已经在她的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苏祁尧中毒未醒,阿伯突然惨遭杀害,府衙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在等着阮蛮蛮来处理,她哪里有时间去耽搁?   “再有二十几天就要过年了,钟大人给营里买的最后一批盔甲和粮草,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去验验货。”   接货这个差事,其实是个肥差。随便选几个货挑挑拣拣,找些不起眼的小毛病找找茬。就有些封口费,轻松到手了。   阮蛮蛮虽没有想过这些事,但架不住别人会说些闲言碎语,到时候捅到钟大人那里,不就成了辜负信任的贪便宜小人吗?   “你呀,真没必要这样做。”周文博为官多年,自然是晓得这里面的事。他也清楚,阮蛮蛮再避讳着什么。   “既然钟大人单独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那就说明再他心里面是信得过你的。”   信得过归信得过,严谨归严谨。阮蛮蛮是打着长远利益办事的,她可不想在未来生涯上留有污点,将来被人拿着鸡毛蒜皮的事指责笑话。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着坠落了下来,给干冷的天气,又添了几分湿气。   阮蛮蛮紧了紧夹了绒毛的袍子,这才把细细的寒风挡在了外面,给身子保留了丝暖意。   “我这里有个手炉,虽说破旧了些,不过倒也还暖和。”周文博将手炉给了阮蛮蛮。   阮蛮蛮也没再客气,她欠周文博的恩情太多了,现在大有虱子多了不咬身,债多了不发愁的趋势。   “刚才我把账目过了一遍,发现这批货物,跟营里的需求相差甚多。”   平均下来,还达不到每人一件盔甲。这要是打起仗来,那些没盔甲的人,不就觉得少了一层保护屏障?万一被敌军挑唆,不难生出怨恨和弃械投降的叛变想法。   “这件事,其实在前几年里就已经是常见的想象了。”周文博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了吧,朝廷里分为两大派。其中有以太师为首的党派,他们主张和。还有以钟大人为首的群臣们,他们主张攻。”   “两边党.派争得不容水火,不管是明里还是私下,都互相看着不顺眼。”   “最让人头疼的是,太师掌管着朝廷的账务,也就是各项支出都得从他的手里拿银子。”   “想一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拨银两出来,给钟大人增强兵马?”   阮蛮蛮明白了,钟大人向来公正无私,做事又一清二白算得很清楚。在这的情况下,就算是有人想要巴结他,也不敢公然向他贿.赂钱财。   长久下来,月俸就成了供应军营的唯一依靠。   只是,养兵喂马最烧钱了。就凭钟大人那点月俸,几乎是杯水车薪。   “东吴屡屡再犯,他们对西楚已经动了野心,这时候再求和是不可能的了。”   “谁说不是?”周文博再次叹了口气,话里话外处处透着无力感,   “太师党.派人数众多,从九品芝麻官,到朝廷一品大臣,有着数不清的人脉。只要有一个人不批准,就甭想从朝廷里拿出钱来。”   马车吱呀呀的往前转动着,聒噪的杂音,搅得阮蛮蛮有些心烦得慌。   “还有多久到营地?”阮蛮蛮挑起帘子问车夫,“不行就加快速度,别耽搁了验货的时间。”   他们紧赶快赶,好不容易到了营地。就接到了信报,说是因为下了大雪,运送货物的车要晚一些才能过来。   这一等不要紧,直到太阳下山了,才看到几辆马车缓缓的向营里驶来。   阮蛮蛮第一次接手,不清楚之前都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不好上来就责问。   阮蛮蛮耐着性子交谈了几句话下来,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蹿。他们总是露出那副爱搭不理样子,问句话,不是得等老长时间才回个字,就会说,   “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懂你们这里的方言,你不会说官话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东西我们给拉来了,别的什么也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有事找我们掌柜的去。”   这种散漫的态度真叫阮蛮蛮恼火!   阮蛮蛮冷着脸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早就进城了。非得等这个时候才到,是不是想在天黑的时候蒙混过去?”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周大人都没有挑理,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是这次接货的负责人!听明白了吗?”   送货的伙计们显然不信,他们纷纷投向了周文博。   周文博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向阮蛮蛮的身后退去。   “那,那我们来晚也是有原因的。”送货的\'伙计们梗着脖子同阮蛮蛮辩道,   “天气这么冷,我们在城里喝了几杯小酒暖暖身子,这也得向你请示吗?”   “往年刘大人接手的时候,他都默认了这规矩,怎么到你这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阮蛮蛮冷笑道,“你也说了那是往年,今年在我这里就不行!”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们废话。既然你们酒足饭饱了,那就在这儿盯着验货吧。”   “这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仔细。我做什么事呢,需要一个一个的去察看。”   不是耍横吗?   那咱们就看谁能横的过谁?!   阮蛮蛮故意把饭摆在了验货的地方,还叫人烫了壶小酒,弄了几个小菜。   “来人,把帘子给我撩起来,太热了,我要凉快会儿,透透气。”   验货的伙计们正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突然听到阮蛮蛮那句太热了,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   “你呀,跟他们叫什么劲?”周文博上句还在说着和气的话,下面就来了句,   “来人,去把这杯酒给那几位端过去。让他们闻闻这味道,有没有比他们白天在城里喝得香?”   阮蛮蛮连忙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阮蛮蛮并不是有意跟他们\'过不去,只是这态度实在是太差劲,让她联想到了货物的质量,有没有给偷工减料。   钟大人手里的钱财本就不多,想必这些东西就让他捉襟见肘了吧?   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她得像个快速赚钱的路子。   “启禀阮大人,周大人,那送货来的伙计们纷纷嚷着受不住了。再这样验下去的话,他们就要带着东西回去了。”   “准了。”阮蛮蛮想也不想直接批准了,来传话的人都傻了眼。   “没听到阮大人说什么吗?他们要走,不拦着。但是定金,必须得如数退回来。否则,别说回去了,这个营地都走不出去。”   阮蛮蛮见惯了周文博和事佬的样子,突然看他发起狠来,心里还有几分发毛?   “怎么了?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周文博失笑道。   “没事,就是觉得此时的你,跟我心中的周大人有些不一样了。”阮蛮蛮诚实道。   “那你是喜欢之前的周文博,还是现在的周文博?”   “当然是喜……”话到这里,阮蛮蛮突然停了下来。   她望着周文博那双清明的眼神,琢磨了好几个词,都觉得有些不妥,最后只能说了句。   “两个都挺好的。”   周文博不信,不过好在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要不然阮蛮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次验货,从傍晚一直验到了深夜。   阮蛮蛮真的是让人一个个、一袋袋,仔仔细细的验下来的。好在次货不多,基本上都是能用的。   “几位辛苦了。这货大部分没问题,那咱们就来算一算,这些没问题的货,该付给你们多少钱。”   “什,什么?”伙计们抖了抖身上的冰凌渣子,个个像得了幻听似的,哆嗦着冻肿的手指掏了掏耳朵。   “你们刚刚说什么?不是,不给钱?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累死累活的送过来,你们说不给钱就不给钱了?有你们这样拿人当傻子,骗着玩的吗?”   在这冰天雪地里,不吃不喝站几个时辰,铁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肉.体凡胎。   问题是,他们不仅仅是要受身体上的痛苦,还得被阮蛮蛮和周文博俩人,想着法的给气受,精神上倍受折磨。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账、算钱、走人,再也不想看到他们的这一步,突然又说不给钱了。这不是把他们当傻子,涮着玩了吗?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耶。”阮蛮蛮有模有样,把刚才受的气,统统反弹了回去。   “你……”伙计们本就被冻的脸色发紫,难看的不行。这会儿又被阮蛮蛮气红了脸。一块红一块紫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周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呀!这买东西给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强行买卖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在强行买卖?”周文博又添了句,   “如果你觉得这买卖不合理,可以立马带着这些东西走人。我保证,她绝不会让人拦下来的。”   “你,你们……”伙计们差点被周文博噎得吐出老血来。   明明回的这话有问题,但他们就是挑不出毛病来。   “你们到底想怎样?!” 第54章 二合一   阮蛮蛮查过账目后, 她发现,这些年来刘忠故意在军.用品上抬了高价,去买不对等的次品。   他大概是想, 这样做即能浪费了钟大人的钱财,又能让营里的人们对钟大人怨声载道, 生出叛逆之心。   这歹毒恶臭的心思,亏他能想的出来。   “不是我们想要做什么?是这价格,跟这货物压根就不对等。你们还拿更烂的东西来糊弄我们,这种行为, 我都能判你欺诈, 让你们全都去坐大牢!”   “哪,哪有?东西还是往年的东西,一点没变。人家刘大人都没有那么多想法,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欺诈?”   伙计们刚开始还有些心虚,到了后面,越说越有底气, 指着阮蛮蛮的鼻子怪她不讲理。   “嘿, 我说你这人,不就是手里有了点权利吗?你不用在正道上, 拿它来欺压我们这些卖苦力的老百姓, 还要不要脸了?”   阮蛮蛮不怒反笑道,“到底是我欺压, 还是你们把官府的人当傻子, 认为我们不懂得盔甲的市价,你们心里清楚!”   “还有我再给你们提个醒, 上一任县官刘忠是怎么死的,不妨告诉你们。”   “当时, 他的脑袋被刀子一割,就像这个残破的头盔一样,咕噜噜,滚了出去。”   阮蛮蛮扬手扔掉的头盔,就像她说的那样,咕噜噜正好滚到了那些人的脚下,吓得他们一蹦三丈高,互相抱在一起哇哇大叫了起来。   “行了,正经的也说了,废话也叨叨了一大筐。这些年来,你们吃银子也该吃饱了,在我这里就别想好事了。”   “所以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么把能要的货物留下,咱们按照市场价结算。要么……打包走人,我绝不会多留你半步。”   说完这些,阮蛮蛮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便进了帐子里。   天都这么晚了,这时候再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好在来的时候多做了些准备,取暖的物件一样也不少。   “阮大人,他们想卖货了。”   阮蛮蛮压了压灯芯,帐子里的光线突然变暗了许多,“去找周大人支付余下的银子,让他帮忙看着入库。”   为了避嫌,阮蛮蛮在来的路上,就将银两交给了周文博。正好兵器库里的钥匙也不再她手里,她可以安安心心做个甩手掌柜的了。   阮蛮蛮这觉睡得并不安稳,天还没放亮,她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许是昨儿刚下过雪,今儿便起了浓浓大雾,视线只能看到两米内的东西。   阮蛮蛮出了帐子没走几步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这会儿不是都在练武场上操练吗?   听这停停走走的动静,可不像是有事要来报告的样子。   阮蛮蛮刚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鬼鬼祟祟的黑影便进入了她的视线内。   雾气太重,阮蛮蛮看不清那人的脸。   营里的人们又都跑去比武场了,这边连个人影也没有,她也不敢靠得太近了。   万一被那人发现了,最后恼羞成怒,对她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那岂不是死的太冤了。   黑影往前走三步,阮蛮蛮就跟上两步去。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既不会被发现,又不容易跟丢的距离。   “前面就是库房了,他这是要干什么?”阮蛮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警惕心立马揪了起来。   她在四处张望,打算找人来拿下这人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卡巴,锁被打开的动静。   阮蛮蛮大惊,这人竟然有库房的钥匙!   眼看着那人不怀好意的进了库房,四周连个帮忙治住他的人也没有,阮蛮蛮急得直抓墙。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按住他再说!”   阮蛮蛮踮着脚尖,疾步跑到大门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探了探,确定口上没人后,她立马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迅速把小木棍别在了门鼻里。   “来人啊,快来人抓贼!”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阮蛮蛮刚喊了两声,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利器砸门子的响声。   她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门子,又望了望白茫茫的远处,一个人影也没来。   阮蛮蛮急出了一身的汗。   “快来人啊,有贼偷库房的东西!”   阮蛮蛮拼上了所有的力气,用力顶着快要被撞开的门子。可是力量的悬殊差别太大了,没几下她就被晃了下。   “你没事吧?”   冷不丁的,突然出现了另一道声音。阮蛮蛮抬起头来愣了几秒钟,呆滞的脸上立马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周大人,快,快去顶住门子!有人偷摸进了库房,我把他困在里面了。”   周文博也没含糊,虽说他是读书人,但到底是男人,力气上总比阮蛮蛮要大很多。   他催促道,“快去叫人来,我在这里顶着!”   阮蛮蛮不敢多犹豫,她一口气跑到了练武场,把救兵搬了过来。   只是等她再回来时,发现库房的门子大敞着,周文博也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阮蛮蛮立即意识到了大事不好,她赶紧跑过去探了探周文博的鼻吸,又让人查了查库房,发现除了少件兵器外,其他的还都好好的。   库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阮蛮蛮自然是不敢隐瞒的。她叫人快马加鞭,赶紧把她送回了城里,把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钟大人。   只是钟大人的反应,并没有像阮蛮蛮想象中的那样,大吃一惊。   他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这一路上,想必你也心惊胆战着,不得安心。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事我会处理的。”   阮蛮蛮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朝廷里的格局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调兵遣将的经验,更是一丝皮毛都不知晓。   她再开口,也只能说句让钟大人多查查的话,别的什么方案也没有。   阮蛮蛮心事重重的从钟大人书房里出来了,迎面撞上了疾步跑过来的小厮,   “阮大人,你快去看看吧。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非得找你对峙。”   听到小厮提到四五岁的小男孩时,阮蛮蛮的脑海中,马上便想到了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个孩子。他眼神太干净了,心地也特别的善良。见过一次,几乎很难忘记。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阮蛮蛮出了大门,正好看到小男孩咬着牙,攥着小拳头,发着小野兽的低吼声。   “你骗我!你是个大骗子,专门骗小孩的大骗子!我讨厌你!”   阮蛮蛮被当场指责愣了,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男孩认为阮蛮蛮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那双倔强的眸子里,终于溢出了颗颗泪花。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阿伯?”   提到阿伯,阮蛮蛮的眸子里也泛红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阿伯,让他死在了歹人的手里。”   “我恨你!”小男孩擦了把眼泪,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   阮蛮蛮看的出来,他在隐忍,他在克制,他想为阿伯报仇!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阿伯不可能死而复生。”   阮蛮蛮的心在绞痛,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不能放弃,我不能让阿伯白白冤死了,我要为他报仇,将凶手找出来!”   阮蛮蛮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她询问了小男孩的意愿,愿不愿意留下来,等到她抓到了凶手再走。   小男孩带着哭腔说了句,“我来就是为了抓到害死阿伯的凶手!”   早上营地库房出事,现在小男孩又来找凶手,阮蛮蛮忙得心律焦脆,那种可怕的幻觉,竟然又出现了!   她瞧见有个黑衣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房间里。而且,他仿佛看不见她似的,在眼皮子底下,举着大砍刀直奔躺在床上的苏祁尧去了。   “苏祁尧!”阮蛮蛮张了张嘴,发现她竟然喊不出声来。   她慌忙站起身来去阻止,但是身子就像是被谁抽走了力气似的,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不,不要!   哪怕这是一场幻境,阮蛮蛮也不想旧事重演,眼睁睁的看着苏祁尧像阿伯那样,不声不响的被人毒杀了!   “不!苏祁尧,你快跑!”   叮,利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几乎同一时间,阮蛮蛮亲眼看见躺在床上的苏祁尧,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   他手持长剑,翻身便下了床跟黑衣人打了起来。   阮蛮蛮扑通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她张着朱唇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   天知道,当那刀刃快要砍向苏祁尧的时候,阮蛮蛮感觉她筋脉里的热血就要撑爆了!   “你没中毒!?”蒙面黑衣人那副沙哑的嗓子里,竟然发出来熟悉的撕拉声。   阮蛮蛮死都不会忘了,她在哪儿听过这动静。   阮蛮蛮吃惊道,“你,你是山主?!”   不,不可能!山主不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   阮蛮蛮亲眼看到那场大火,在眼前烧起来的。当时山主昏死在里面,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房屋几乎要塌了,也没从里面出来半个人影。   他,他怎么会……   阮蛮蛮偷偷掐了手心一把,丝丝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一切竟然不是梦!   中毒昏迷中的苏祁尧突然醒来,死去的山主又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真实发生着!   阮蛮蛮掐手心的小动作,全部落入了苏祁尧的眼睛里,他好心疼得将人圈入了怀中。   “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嗓音,还有那熟悉的温度,终于把阮蛮蛮从震惊中拉扯了回来。   “苏祁尧,是你吗?你真的醒了对吗?我没有在做梦,是不是?”   阮蛮蛮紧紧的抱住了苏祁尧,她好怕这一切都假的。埋在深底的不安,让她不断索取着他的气息。直到那温暖的体温,将她僵硬的身子融化开,阮蛮蛮才觉得那颗心又活了。   “是,我是醒了,你也没在做梦。”   苏祁尧搂着阮蛮蛮的大手又紧了紧。他亲口勿过阮蛮蛮的额头后,才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   苏祁尧将他刮了个遍,这才说道,   “这些天,我之所以迟迟不醒来,为的就是引出这个人来!”   阮蛮蛮想起了这个跟山主声音,一模一样的男人,“山主不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他是谁?为什么两人会有同一种声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营里那个最不起眼,还经常被徐达欺负的哑巴!”   听到营里两个字,阮蛮蛮忽然想起早上在库房里发生的事。   她脸色骤变道,“你就是早上偷兵器的那个贼人?!”   蒙面黑衣人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阮蛮蛮更迷糊了,他偷兵器是为了来刺杀苏祁尧?两人之间到底有多大的恩怨,能让他走到这一步?   还有,他是营里的人,那就肯定不会是山主本人了。既然不是山主,那他们怎么会连发音和停顿都一模一样?   好多个谜团在阮蛮蛮的脑海中来回纠缠着,搅得她越来越头疼,越来越疲惫。   细长的手指按压在阮蛮蛮的穴.位上,一股酥麻到脚趾打卷的爽意,将她体内的倦意冲走了。   苏祁尧边给阮蛮蛮去着身体上的乏累,边给她答疑解惑,   “我从一本奇异录上看到过,说是东吴人有一个远久失传的技能,只要学会了它,哪怕这个人是哑巴,他也能说话。”   “不过,技能到底是技能,不是人天生赋予的嗓音。用它的人都会有一些相似的声音,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你是说,他是东吴的人!”阮蛮蛮猛地睁开眼睛,她的视线重新眺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阮蛮蛮越看越觉得,早上发生的事好可怖。他们营里竟然潜藏着个东吴来的奸细,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哑巴。   这要是哪天突然动了杀人的心思,谁能联想到他的身上?   “你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怀疑我了?”黑衣人将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朴实平凡的面容。   “准确的说,我并没有怀疑到你,我只是知道营里出了奸细而已。”   苏祁尧将阮蛮蛮安置到舒适的地方,这才拿起长剑来走向黑衣人。   “上次乔装去边界,平叛东吴的人。按照计划,每拨出行的人数、路线和时间,都是临时决定的,不存在任何计划。”   “然而,等我们出行时,东吴的人竟然能摸准路线,提前在要走的路径上设好埋伏。这不是营里出了叛徒,是什么?”   “可是当时我并没有跟着去,一直留在营里了,我是怎么送出消息去的?”黑衣人的口气颇为得意,似乎料定了苏祁尧答不上来。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世上的任何事,只要做了,都会留有痕迹的。”   黑衣人轻蔑的鄙视道,“哦?那你下句话是不是要说,只需要点时间,就能找到……”   “传说东吴有种秘术,可以通过训过练的鸟,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取对方的秘密。”   “因为这种鸟极其耗费精力,所以这辈子也只能有一两只,算得上很珍贵。”   “你说这么只珍贵的鸟,总是盘旋在营帐附近,那不是很显眼吗?”   苏祁尧说完这话,黑衣人脸上的得意劲儿,就在僵硬中迅速退下了。   一瞬间浓烈的杀气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暴涨了起来。   “知道太多了,留你不得!”   苏祁尧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他提起剑来,迎上了黑衣人。   几个回合后,苏祁尧突然笑道,   “你以为我假昏迷这件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话音刚落地,房间四周忽然出现了数百个侍卫,他们手中都举着火把,将房间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   “你们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黑衣人恍然问道。   “我们只是在拟订边界计划的时候,多想了一条后路罢了!没曾想,它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钟大人带着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黑衣人二话不说,拔刀就刺。   黑衣人下意识去遮挡致命的地方,与钟大人过了几个回合。   也就是片刻钟后,钟大人突然虚晃了招,又收了回来,“看到没有?刚才使用的那几招,才是东吴真正的精髓内法。”   黑衣人这才知道他又被骗了,“你,你们……”   苏祁尧没有理会黑衣人的脸色,他提着剑在原地现学了几招东吴的内法,还无比好学的问了句,   “是这样出剑吗?”   黑衣人的肺都快气炸了,在他看来这种羞辱比凌迟处死还要痛苦百倍。   “辱我东吴,你们都不得好死!”   黑衣人像疯了似的,见人就砍。   苏祁尧见他俨然失去了理智,再也问不出有用的话来,便飞身跃到了他跟前,一脚踹在了膝盖上,将人强行按压在了地上。   “把他关进水牢,等后处置。”   钟大人的话刚说完,那黑衣人突然笑了,他嘴角儿溢出了一行血丝,丢下句话,便再也没有气息。   “能为我东吴大国统一天下,死又何妨!”   “等等,你不能死!你快告诉我,阿伯是不是你杀的?你说啊,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阮蛮蛮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眨眼间又在眼前中断了。而且这人还是死无对证,她根本就无从查起!   难道这辈子她都找不到杀人凶手了吗?她永远也无法向那孩子交待了吗?   “还在为阿伯的事烦心?”   阮蛮蛮抬头看了看周文博,她捏着眉心说道,“这几天不光是为了阿伯的事,营地里盔甲棉衣太少,粮草也不够。这个冬天不好熬过去。”   “你这是再替苏公子担心吧?他现在是营里的千户,刚接手就遇到这么个难题,确实也不太好办。”   阮蛮蛮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   早在多少天前,阮蛮蛮也不知道苏祁尧会被钟大人提升为千户。那时候,她就在琢磨怎么才能快速赚钱,为营里多添些东西。   “这营地里的将士们,将来是要为守护西楚的土地和百姓上战场的。”   “这打仗的装备都准备不足,搞出三六九等来,那人们心里肯定会有落差,和其他想法的。”   “这万一在战场上被敌军拿到了痛点,说几句挑拨的话,将士们之间不难生出间隙。”   周文博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正是我和钟大人一直在苦恼的事。”   “太师那边不松口,营地里的资源就紧缺。换句话来说,哪怕是打仗前有一天他松口了。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长期准备和建立的。”   “营地里不适合临时抱佛脚这一套。”   话到这里,阮蛮蛮也跟着周文博叹了口气,“我出去走走。”   阮蛮蛮想过了,现在西楚百姓的经济状况可以用很差劲,这个词来形容。   所以要想从他们手里赚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来钱快,又有源源不断的物力财力来支撑着,那只有在富贵人家身上下手了。   她的目光也不能只放在男人身上,西楚的女人和北凉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地位高,能做的事情很多,自然而然有一些自己的收入了。   那些富贵人家就更不用说了,她们掌管着整个家里的钱财,随随便便拿出来的银两,都是普通人好几年的全部花销。   阮蛮蛮越琢磨越觉得,这是条好路子。   只是这条路子该往哪儿走?才会既能让男人也掏钱,也能让女人为它疯狂?   阮蛮蛮只身一人来到了大街上,她细心观察着,擦肩走过去的每一个人,从发丝到鞋面,哪一个地方也没有漏掉。   她发现,不管是穷的只能吃菜饼子的普通老百姓,还是每天大鱼不肉,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家,他们的衣服都是没有花色的。   寻常百姓就是黑蓝灰,这三种素色衣服。富贵人家出来的,顶多就是在袖口,还有衣角边上绣了层金线,其他的地方也全都是素色的,不会出现一丁点的绣花。   阮蛮蛮埋头看了看她这身衣服,这是来西楚后才买的,果然也同他们一样,除了布料不同,其他的地方找不出半朵花来。   阮蛮蛮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在实行前,一定要有两个助力才行。   “大娘,向您打听个事,咱们这儿绣活绣得最好的绣娘在哪儿住?”   自从阮蛮蛮接手了衙门里的事务,她对这片地方的路线,熟悉了不少。   在大娘的指引下,阮蛮蛮拐了四五个巷子,终于来到了老绣娘的胡同里。   余光扫过,阮蛮蛮发现身后跟了两个人影,她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这老胡同里,几乎没怎么住人了,平时连个过路的都少,阮蛮蛮可不觉得身后那俩人碰巧跟她同一路线。 第55章 心有灵犀   阮蛮蛮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跟在身后的那两人,果然紧追了上来。   阮蛮蛮越走越害怕,她一边压抑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恐惧, 一边在脑海里不断的搜索着附近的路线。   再往前走,就该到了城里最乱的街道。虽说那里人多, 但大多数都是不正经的痞子。要想向他们求救,那不就是等同于与虎谋皮?   “站住!再往前走,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那里专门会吃你这样的小姑娘。”   阮蛮蛮顿住了。   那两人见她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了眼, 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迅速绽开了。   “不过你也别怕, 我们兄弟俩也是看你孤零零一个人往这边走,怕你出事了才跟过来的。”   阮蛮蛮背对着他们,都能感受到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她怎么可能会信了这骗人的鬼话?   “是真的吗?那我还得谢谢两位侠士了。”阮蛮蛮装作很慌张的样子,两眼含着晶莹的泪光哭求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两位侠士可得救救我呀!”   “别怕别怕, 有哥哥在, 不会让你有事的。”其中一个肥头大耳,个头仅有书桌那么高的男人, 拍着胸.口.上的肥肉说道。   跟竹竿那么瘦的男人, 忽然压向了阮蛮蛮,差点就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看我个头这么高, 力气这么大,不就是天生为了保护你而生的吗?”   一股子扑鼻而来的恶臭, 钻进阮蛮蛮的嗅觉里。她忍着胃里的翻腾,赶紧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这才堪堪躲过了咸猪手的偷袭。   纤细的玉指绕着发丝,阮蛮蛮略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俩是很厉害,但我只想跟一个人走。”   那俩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几秒钟后,笑着对阮蛮蛮说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俩住一个地方,正好一块请妹妹你过去坐坐。”   阮蛮蛮摇了摇头,“那我还是走吧。”   “别别别,”瘦高个子的男人见阮蛮蛮就要拐弯儿了,急忙叫道,   “去我家,去我家还不行吗?!”   阮蛮蛮长长的舒了口气,再往前走几步,她就真的没了活路。   “真的吗?”阮蛮蛮问这句话的时候,杏眸望向了矮胖子,“我真的要跟他走吗?”   矮胖子忽然生出了一丝不舍,尤其是被那双水眸几近哀求的时候,他差点就喊一句,不是,你不能跟他走!   “你想干啥?咱俩可都事先说好了,我先骗她出了这胡同,你马上跟上来,套上麻袋咱就卖进怡红院。你可别被她迷惑了去,把我撇下跟她飞了。”   瘦高个子的男人见他有些蠢蠢欲动,要坏了大事。赶紧压低了嗓音,又提醒了几句。   矮胖子忙收回心思来,“你说的这是啥话?我哪儿能上了她的当?放心吧,我能挺住的。”   瘦高个子男人显然不信这话,“嘁,瞧你那样儿,魂儿都被勾走了。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你就把她想成是钱。”   矮胖子望着阮蛮蛮小声嘟囔道,“想成钱就更舍不得了。”   “那就是人!”   “人比钱还要舍不得。”   瘦高个子男人被他气得差点吐血了,给矮胖子撂了句狠话,跑到阮蛮蛮跟前甜言蜜语了几句,恨不能使劲浑身解数把人带走。   阮蛮蛮一步三回头,她的视线始终都在矮胖子身上。   矮胖子起初还能忍住,等到阮蛮蛮依依不舍的迈出了第三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看她还是去我家吧!”   “你干啥?诚心捣乱是不是?你还想不想成事了?”   高个子男人急了,他看得出来矮胖子上当了,但是他就是叫不醒愿意沉浸在迷惑中的人。   “你带她去,跟我带的就不是一样的吗?咋就成了捣乱的?”矮胖子觉得高个子男人反应太奇怪了,有点像破坏了他好事似的,红了脖子急了眼的。   “算了,我还是跟他走吧。”阮蛮蛮连两人吵了两句,便没了下文。她可不能干等着,给他们时间反应。   “慢着!”矮胖子挺着小身板,上前去推了高个子男人一把。   胡同不是很窄,高个子男人在措不及防下被推了把,咕咚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阮蛮蛮捂着嘴惊呼了声,片刻后,再看向矮胖子的时候,她眼中多了丝崇拜。   矮胖子沾沾自喜,为了再博取阮蛮蛮一眼赞许,揪着摔蒙的高个子男人又给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算是彻底把高个子男人给打急了。他仿佛是暴躁的疯牛,用脑袋顶着矮胖子的肚子,使劲的往墙上撞。   “你,你敢撞我?!”矮胖子蜷缩着身子,无比痛苦的指着高个子男人斥责。   “好,好得很。反正我早就受够你了,既然你对我不仁意,那我也就不用再隐忍着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别,别动手,你打不过他的。”阮蛮蛮担心坏了,她对着矮胖子劝说道,   “算了,我们还是认命吧。”   “认屁个命,今天我弄不死他,我就给他当孙子!”   矮胖子打红了眼,哪怕是身高上有缺陷,他凭着力气也怼得高个子叫苦不迭。   阮蛮蛮见两边的人打的热火朝天,根本就无暇顾及她这边。   阮蛮蛮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边蹭着墙壁往远处的滑,边观察着两人打斗的情况。眼看着就要到拐角的地方,她要逃出生天了。忽然从前面来了俩人,阮蛮蛮差点就撞了上去。   钟邵元正因为伤口的事,还有苏祁尧居然升了千户职位,感到憋火没处发,突然有人撞在了他的木仓口上,火爆的脾气蹭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小爷?你他娘……是,是你?!”   钟邵元看到阮蛮蛮那张脸,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马上就被翻了出来。   他盯着阮蛮蛮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说怎么觉得姓苏的有点眼熟?原来在北凉的时候就见过。”   听钟邵元这么说,阮蛮蛮也想起了北凉的那件不愉快的事。   阮蛮蛮的整颗心都凉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碰到了这个人?   如果身后的那两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眼跟前儿的这个,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你还他娘的犯傻,人都要跑了!”高个子男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给了矮胖子一巴掌,趁机跑过来,伸手就要抓阮蛮蛮。   前有钟邵元,后有高个子男人,阮蛮蛮无处可躲,都有些绝望了。   “把你的爪子给爷收回去!”钟邵元拿着扇子,狠狠地敲了下高个子男人的手背。   “你想干什么?兄弟,这道上的规矩你懂不懂?要是谁破了,可没有好下场!”高个子男人见多了,像钟邵元这种故作风.骚的文人。   他们只要假装自己是落魄的秀才,就能仗着那张小白脸,轻松的哄骗了女人的钱财,肆意挥霍。   “呦呵,我说苏祁尧的女人,你也忒会招惹人了吧?怎么还碰上了这么个赖皮角色?”   阮蛮蛮怎么会听不出来,钟邵元这是在故意磕碜她?   阮蛮蛮不说话,拿眼瞪了他一眼。   钟邵元:“嘁,跟姓苏的一样,招人讨厌。”   “既然你这么讨厌她,那就赶紧把人还给我们吧。”高个子男人但是伸出了手,无一例外,又被钟邵元打了一下。   钟邵元搭拉着眼皮子,满眼都是轻蔑的神情,“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公子的手里抢人,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钟邵元拿扇子杵了杵高个子男人,“趁我还没有发火,识相点赶紧滚!”   像阮蛮蛮这样难得一见美人儿,送到哪个院里绝对是抢手的货,要卖大价钱的。   现在就听这小白脸随口吓唬几句,高个子男人怎么会甘心放手?   “也罢,既然你执意让本公子动手,那我也不好再怀有仁爱心了!”   钟邵元的花花架子,对付有实力的人不怎么样。但是像高个子这种什么也不会的人,还是手到擒来的。   阮蛮蛮见钟邵元三两下,就把高个子男人给打趴下了,心里更没了盼头。   就在阮蛮蛮想着,等会儿钟邵元怎么羞辱她的时候,耳边忽然响了句,“行了,人都被打趴下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阮蛮蛮认为她不光是出现了幻听,应该是恐惧到了极致,把心中想的美事,还给幻想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再怎么说我也是有原则的,跟姓苏的恩怨是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据阮蛮蛮所知,他跟苏祁尧只是在北凉认识,怎么听他这口气,好像最近见过似的。   “你在西楚见过我夫君了?”   “何止是见过?他还身寸了我一……”话到这里,钟邵元忽然止住了。   他强行掩饰了下尴尬,便说道,“我们俩的事,你少掺和。记得回去了跟他说,是我救了你一命,让他去钟府给我道谢。”   “钟府?”阮蛮蛮突然意识到钟邵元姓钟,之前在北凉的时候还知道他是个官家子弟。   姓钟,又是官家的人,那不就是……   “你是钟大人的儿子!”阮蛮蛮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又怎样?”钟邵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听到钟大人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气焰陡然间变的消极起来。   “是的话,那你就跟我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得知钟邵元是钟大人的儿子后,阮蛮蛮心里的慌乱算是被抹消了大半。   之前,阮蛮蛮就听苏祁尧说过,他为了救钟家公子,亲手身寸伤了他。   因为只有敌人觉得手里的人质是个累赘时,才会舍得放下他。要不然,由敌人动手,那才是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看来钟邵元跟苏祁尧的矛盾,积攒得越来越深。   阮蛮蛮也是没了办法,她担心再出现歹人对她图谋不轨,到那时候,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遇到能救她的人了。   钟邵元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是钟大人的儿子,她即将办的事,也是为了钟家。   所以钟邵元这个随从,算是用得比较放心些。   只是钟邵元并不这样认为,他长这么大,除了他爹以外,还没人这样使唤过他。   “你是疯了吧?该不会是觉得我救了你,就像好人,可以随意使唤了吧?”   “你是不是好人,你心里比我清楚。我就问你一句话,钟家现在缺不缺钱?”   “你,你问这话做什么?”钟邵元在阮蛮蛮面前转了圈儿,又扯着衣袖给她看。   “你见过衣服上镶着金边的穷人吗?”   “没有。但我见过身为朝廷一品大臣,却餐餐吃的是馒头腌咸菜。”   钟邵元语塞。   阮蛮蛮无意跟钟邵元争嘴,“我不想跟你探讨钟家有多少财产,我只想问你想不想给钟家多挣些钱,为营地里多添一些有用的物资?”   “就凭你?”钟邵元白眼翻天,觉得阮蛮蛮除了长得模样好看,别的地方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   “不,还有你。”   阮蛮蛮现在缺少两样,一是有着特殊绝活的绣娘。二来嘛,就是一间像样的铺子。   绣娘的事有了人选,就在传说中那条地痞的街道里,被阮蛮蛮选出来的。   原来那条街道里,并没有传闻中不三不四的人经常逗留。这个谣言是那些男人想要保护绣   娘,故意捏造出来的。为的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畏而止步。   阮蛮蛮恍然大悟,当时她打听到绣娘们竟然都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就觉得这事不合理。现如今,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绣娘有了,现在就剩下铺子的事了。   铺子就比较难办了,它既要在繁华街道,又要宽敞还不是很贵。如此有高难度的事,阮蛮蛮只能将它交给官家小霸王,钟邵元了。   以他在这片地方的了解,和人脉关系,没出三天,就给阮蛮蛮带来了好消息。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苏祁尧要强上许多?”钟邵元拍着桌子上的地契,得瑟道。   经过这两天相处,阮蛮蛮发现钟邵元每次做事都要带着几分不自信。比如说现在,别看他架势摆的挺足,翘着二郎腿,抖着身子跟个二大爷似的。   但是,他在问阮蛮蛮话的时候,眼神中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对夸奖的期待。   “你们俩呢,各有各的长处。”   “嘁,一点都不实诚,这个时候了还袒护姓苏的。”钟邵元眉眼里多了丝未察觉的笑意。   “行了,该办的事我都给办了。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它赚钱?”   怎么拿它赚钱,阮蛮蛮已经有了规划。但要施行这个计划的时候,还差一个关键人。   “你过来,我有件事非你不可。”   “这就是你求爷的态度?”钟邵元敲着桌子开始摆架子,“说吧,在这城里,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我要你帮我去说服一个人。”   “谁?”   “你爹,钟大人。”   在阮蛮蛮心里,父子之间的关系应该更简单、纯粹些。   但是,钟邵元给她的感觉就很奇怪。   他听说是钟大人后,眼神闪烁中还透着心虚,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不,不行。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邵元走得急,阮蛮蛮连句问话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她还有第二套方案,钟邵元不行,想必周文博应该做得到。   阮蛮蛮四处打听了下钟大人的喜好,根据这些信息,她连夜绘制出了一幅幅独特图案。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这上面。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苏祁尧强行将阮蛮蛮打横抱起来,按在了床上,不让她动弹,   “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幅图已经在脑海中有了雏形,这种灵光一闪的东西不马上绘下来,等明儿早上醒来就全都不记得了。   阮蛮蛮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放弃了?   “我不困不累,那图差一点就弄好了。”   苏祁尧见阮蛮蛮挣扎得厉害,他怕伤到了她,终于退了一步,“非弄不可?”   “嗯。”阮蛮蛮带着委屈的腔音,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来画。”   阮蛮蛮见识过苏祁尧的画功,的确很不错。但是灵感这种事,凭的是感觉。哪怕说出来,换成另一个人听,那味道肯定不一样。   “还是我……”   阮蛮蛮见苏祁尧挑眉警告了一眼,后面想说的话立马变成了,   “要画上几棵竹子,最好是清晨旭日刚刚升起的背景……”   阮蛮蛮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在脑海中仔细的搜寻着,能感觉比较贴切的词语。   许是想的太过入迷了,不知不觉中,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阮蛮蛮好像看到苏祁尧在对她说什么,只是耳中传不进任何声音。   阮蛮蛮感觉自己就像是打了个盹儿,突然间就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已经变成了艳阳天,丝丝金线也顺着缝隙溜到了她的手边。   “糟了,我的图!”   阮蛮蛮光着小脚丫,急忙忙的跑到了桌子前。   等到她看到桌子上的那幅图时,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再放大。   好美的一幅旭日竹林图!它就像是从阮蛮蛮的脑海中,一下子跃了出来,自己跳入了画中。   原来,在这世界上真的有心有灵犀,她的灵感竟然被苏祁尧绘制的惟妙惟肖!   阮蛮蛮万分欣喜,她小心翼翼的抚上那幅图,很珍宝似的,将它收了起来。   她还得给绣娘拿过去,让绣娘按照这副底图,在量好的衣衫上,把它给绣上去。   前前后后一共用了三四天的时间,终于赶在钟大人召集各个商会成员,协商来年缴.税及修订条款的前一天,送了过去。   钟大人位高权重,深得民心,关键是还长得俊朗非凡。这件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再配上那股子闲散仙人的气质,肯定会吸引众人的注目,带动下追捧新鲜的热潮。   阮蛮蛮对这次摸到的商机,很有信心。她趁着商会探讨的这几天里,把铺子好好装修了遍。还拟出来了一份合作约定,让绣娘把家里值得信任的人叫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内容逐个解说了遍。   不是阮蛮蛮信不过绣娘,是她不想将来惹上一堆不必要的麻烦,提前把话说开了,大家伙儿做事的时候,心里也有个数。省的每天互相猜忌,把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   “这铺子呢,咱们都装修好了。就差选个黄道吉日,开张迎买卖了。”   阮蛮蛮将拟好的合约,分给了大家伙。不管是专门管着绣活的绣娘,还是专门为人量制衣服的裁缝,在她的眼里,每一个人都有他绝对的价值,不会出现等级的分类。   “这份协议上,我把我认为比较重要的条条框框都写在了上面,你们把它看仔细了。要是谁有特别想加进去的,咱们就一起商讨,大部分人都同意加进去,那么咱们就一起遵守这条约定。”   “还有,咱们的工钱都是差不多的。如果真有区别的话,那就是客人给的赏钱,还有你们加工加点的辛苦钱。”   “所以在咱们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当然也包括我,我跟你们一样,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我说这些呢,主要是杜绝以后铺子里会出现不公平的现象,到时候再影响咱们的团结。”   “最后,我要特别的着重说一下,一旦签署了这个合约,在规定的日子内,你不能再给别人做这方面的活儿。”   阮蛮蛮说完这番话,她将铺子里的每个人逐个扫视了一遍。   很好,没有一个露出不愿意的表情。   阮蛮蛮勾着朱唇笑了笑,“虽说这是行内必须得遵守的信用了,不必特意拿出来说。”   “但是,往往是因为这种大家默认的规律,都以为会遵守的信用。结果,总是会出现几个脚踏几只船的人。”   “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在几个东家的面前伪装的挺好,其实大家都是不愿撕破脸,能不损失大的利益,给铺子带来严重的后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是咱们这里不行,因为它都是独特的手艺活儿,人家过来买的就是这些东西。你要是去别家也做,那为什么人家不去别家买,要跑到这来买?”   “既然没人上这来买,我为什么要发工钱给你?”   阮蛮蛮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会儿,“我不光是铺子里的掌柜,大家应该还清楚,我与周大人共同在衙门里为钟大人办事吧?”   “倘若你们谁偷偷摸摸真的干了这种事,一定不会逃出我的视线!” 第56章 她来抢我男人   阮蛮蛮说完这番话后, 等他再次打量铺子里的人们时,果然出现了几个神色心虚的。   阮蛮蛮当场便给这几个人结账,叫他们收拾好家伙式走人。   那几人被异样的眼神包围了, 他们握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满脸委屈的看向阮蛮蛮,   “东家,我们啥也没干啊,你咋说不要我们就不要了,这, 这叫我们一时间去哪里过活?”   “对呀, 我们又没做错啥,你这说翻脸就翻脸,说解雇就解雇。连个理由都没有,咋叫人心里踏实,叫大家伙儿信服?”   “我们不光是不服,你要是随随便便就把人给退了, 我们还要去请钟大人给评评理。要不然我们的名声受损, 以后没人要了,那还咋卖艺糊口?”   阮蛮蛮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 从满脸委屈, 挑拨是非,最后还要义正言辞的讨伐。   阮蛮蛮越看, 凌厉的眸子就越发的冷冽。   “把他们手里的钱都拿回来。”   “凭, 凭啥?你不能仗着自己在府衙里有人,就不讲理了吧?这都是我们自己挣来的, 凭啥要收回去?”   屋里的骚动越来越响亮,尤其是从那三人手里拿走钱袋子的时候, 有些人坐不住了。   “东家,这……不好吧?”   阮蛮蛮看了看帮他们说话的那人,四目相对了几秒钟,她突然笑了。   帮说话的那个人心里也发毛,但他还是觉得阮蛮蛮收走干活的钱,这事办的不对。   “东家,干活给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这样做,大家的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阮蛮蛮笑而不语,朝他招了招手。等人来到了跟前,她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于了他。   “打开,给大家伙念念。”   那人倒也干脆,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信封,大致上扫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后,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指着那几个被辞退的人破口大骂道,“你,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东家待你们这么好,你们,你们竟然帮着别人打探铺子里的内部机密!还要不要脸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片哗然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三人被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吓白了脸。他们连狡辩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讨打的人们给吞噬了。   他们不撕破脸,阮蛮蛮还想着给留点脸面,日后还有个活糊口。谁知道他们竟然得寸进尺,把人当傻子糊弄,那她就只能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当场就将祸害踢了出去。   清理完了内部祸根,还没等阮蛮蛮寻找人才填补空缺,就接到了喜讯。   商会结束后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四处打听,钟大人的衣裳是打哪儿定制的。   好在阮蛮蛮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提前有所准备了。在之前就交待过钟大人,有人问就指路,让他们带着喜欢的图案,亲自来铺子上定做。   铺子刚开张,阮蛮蛮想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响亮的名声。   既然她打算在富人手里赚钱,那必须得抬高了身价,显得有层次,有身份的象征。   这些东西用嘴说是来不了的,得靠那些富人亲自来买,让大家清楚铺子里做得东西有多好,才能吸引到这种地步。   果然,阮蛮蛮刚把铺子开张的日子散给那些富人们,他们便派家丁争抢着来门口排队,就等着做头一份。   噼里啪啦,鞭炮声震耳欲聋。混着锣鼓喧天,雄狮狂舞的喜气,阮蛮蛮为匾额掀开了红绸,为铺子迎来了开张的吉日。   “承蒙各位捧场和信任,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不管你们是在这里定制图案,还是做件与众不同的衣裳,都会赠送一条本铺独有的金丝发带。只限今日,过时作废。”   作废这两个字还没有落地,那些人就像疯了似的往铺子里面冲。   为了让铺子做出来的东西保证质量,并且还得提高层次感,目前阮蛮蛮每个月里只接五套。谁先来就先做谁的,超过了五套,那就得排在了下个月了。   当然,如果硬要提前做的话,那得多付钱。这钱会分为两份,一份是给那些排在他前面的人,算是一种补偿。另一份,当然是给铺子里加班加点的伙计们。   阮蛮蛮担心那些富人故意砸钱破坏规矩,这种加急的事,一个月里只能出现两次。   物以稀为贵,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一个月里只接五套,哪怕是付全款,除去工钱和材料等用钱,最后也没有多少。   现在营里急需物资,她得想办法赶紧攒钱,去其他地方再开个铺子。倘若整个西楚都有她的铺子,别说是给一个营里买盔甲和粮草了,就是大的军队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谁是这家铺子的东家?我有事要同你说。”   阮蛮蛮正在后面整理单子,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尖锐的趾高气昂声。   阮蛮蛮寻声望去,打量了下那位小姐。她容貌清秀,身姿娇小,偏偏穿了件宽敞的大红锦袄,有些不伦不类。   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让阮蛮蛮觉得惹眼的是,她满头的发钗,堆积得摇摇欲坠。尤其是走起路来的时候,玉坠之间碰撞的叮当乱响。   “我是这铺子的东家,姓阮,姑娘有何事要吩咐?”   阮蛮蛮目色平静的任由姚如意打量。   姚如意将阮蛮蛮从发丝到脚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眼里都嫉妒得发红了,嘴上却说,   “哼,长的也不怎么样嘛,连本小姐的一半都比不上。”   阮蛮蛮耐着性子说道,“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这里是做衣服的,不是比脸蛋的。”   “当然,有漂亮的容貌,再配上好看的衣服,那就是锦上添花,衬托的更加花容月貌。”   “本小姐就是有花容月貌之色,怎么你们不给做衣服呢?”姚如意指着阮蛮蛮喝道,   “还有,在本小姐面前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你是什么身份不清楚吗?”   姚如意命令道,“叫声姚小姐。”   喊声姚小姐倒是不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问题是这人打从进门,就像是来挑事的。阮蛮蛮若是此时憋屈着应了她,那后面也只会是助长她的气焰,越烧越旺。   “是谁闲疯了,跑到这里来摆架子?”   阮蛮蛮顺着熟悉的声音抬眼望去,正好迎上了要进门的苏祁尧。   “媳妇儿,我来接你回家了。”他眯着笑眼,仿若无人似的搂住阮蛮蛮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别贫嘴,没看到我正在忙事吗?”   苏祁尧顺着阮蛮蛮的视线看去,这才瞅见姚如意这个人。   “她是谁?”   苏祁尧进来的时候,姚如意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颐指气使的架势瞬间收了起来,她仿佛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满脸欣喜得望着苏祁尧。   “他们都得叫我姚小姐,不过你嘛,我准许你叫我如意。”   姚如意围着苏祁尧转了圈儿,最后停留在了他的面前,“我看你穿着盔甲,应该是刚从营地里出来的吧?”   “正好我表哥在营里当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让他给你升官怎么样?”   阮蛮蛮听不下去了,“姚小姐是来认人的还是谈天说地?要是不做衣服呢,请高抬贵足往外移步,这里忙,招待不下!”   “还有你,人家都让表哥给你升官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阮蛮蛮拍开苏祁尧的手,扭身就往里屋走。   “你这人怎么说话,怎么做生意的?我们说我们的,你给我做衣服就是了,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臭脾气?!”   姚如意满脸委屈的向苏祁尧控诉道,“你看她,要多不讲理,就有多不讲理。”   “开铺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赚几个钱吗?一个月只做五套,够他们糊口的吗?”   “哼,这要是让我开铺子,做东家啊,一准儿的比她强。”   姚如意想了想,“不不不,她哪能跟我比呢?你说对不对?”   苏祁尧冷眼刮了姚如意一眼,给旁边的伙计递眼色,“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们谁花钱租来了张乌鸦嘴?在这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不封住她的嘴,还等着听响呢?”   伙计们早就受不住了,还不是阮蛮蛮一直没发话,他们只能忍耐着不动。   “别,人家还想着找表哥给你升职呢。你可不能断送了大好的前程。”阮蛮蛮推着苏祁尧往外走,“出去出去,我还有很多帐要算,别来给我捣乱。”   苏祁尧忽然嗅到了,那么一丝丝的酸味儿。这种被阮蛮蛮重视的感觉,怎么品都非常得美妙。   苏祁尧反手就将人圈入了怀中,他凑到阮蛮蛮耳边说了句,“你嫉妒了?”   “胡说,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阮蛮蛮有些莫名的烦躁,她用力推开苏祁尧后,便逃进了屋里。   阮蛮蛮倚在门子上,捂着烦乱的心口,粗喘了几口气。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姚如意的不满嘶吼声。   “把她给我轰出去!”   喊完了这一嗓子,阮蛮蛮的心里才觉得舒坦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阮蛮蛮埋头整理了一下午的账目。直到天黑了,屋里的光线愈来愈昏暗,她才注意到时候不早了。   “东家,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阮蛮蛮见伙计提着灯进来了,又在手边抽出本账目,边打着算盘边说道,   “等我把这几本看完了吧。你们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别跟我耗着,伤身体。”   “我们倒是没事,就是外面有个人,我看伤的不轻。”   阮蛮蛮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她以为外面有人等着做衣服,便急忙出来看看。   谁知房门被打开后,看到的竟然是苏祁尧侧靠在椅子上,熟睡的画面。   望着那张疲惫的容颜,阮蛮蛮忽然想到,这几日,苏祁尧为了提高营里每个人的能力,便同他们苦熬苦练了三天天夜。今儿算是放假一天,竟然都耗在铺子里,在这里苦等着她。   “夫君……”   阮蛮蛮拍着苏祁尧的肩膀,轻声喊了两声。谁知道他竟然瞬间跳了起来,瞪着迷糊的凤眸,还握着她的手说道,   “媳妇儿,你忙完了?想回家了?”   如此憨实的一面,竟像是刮来了一阵狂风,把阮蛮蛮的心头搅得波涛涌动。她望着那满脸的倦意,瞬间生出了一股内疚。   “怎么了?是累了吗?”苏祁尧见阮蛮蛮没说话,边给她揉眉心,边说道,“等下穿厚点,我背你回去,这样还能多睡会儿。”   苏祁尧越是这样贴心,阮蛮蛮越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祁尧见阮蛮蛮总是摇头,就是不肯说句话。他仔细回想了下,以前在生气的时候,阮蛮蛮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难道……   “媳妇儿,你该不会还在生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气吧?”   苏祁尧好像找到了正确答案,他万分惊喜的喊了句,“原来你这么在意我呀!”   “别胡说,我没有。”阮蛮蛮扫了眼四周,发现不少伙计正笑着看她。   阮蛮蛮小脸儿炸红,掐着苏祁尧的腰往外走。   苏祁尧边吸着凉气,边继续询问阮蛮蛮,   “媳妇儿,媳妇儿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嫉妒那人?”   “我没有。”阮蛮蛮想也不想就否认了。   苏祁尧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嗒嗒的说道,“哦,那你就是不在意我了。”   “我……”阮蛮蛮刚想说是,忽然发现铺子里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时候,她觉得要是说出个不字来,很有可能引起群愤。   但是,让她说出那俩字后,阮蛮蛮可以预想到苏祁尧会是怎样一副得意的模样。   她咬着牙不甘心的说道,“当然是……在意。”   到了在意两字的时候,阮蛮蛮的声音小的几乎只能是她自己听得到了。   这在苏祁尧看来,那就是敷衍他。   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宛如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让人忍不住去心疼他。   “东家,你看你把苏公子欺负的。都是老夫老妻了,说句在意的话又怎么了?”   “不是,他这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阮蛮蛮看着委屈巴巴的苏祁尧,眼底却透露着一丝狡黠,这分明就是装弱凌弱,装大尾巴狼!   “怎么不是了?你看苏公子从白天等到晚上,就想听你说两句好听的。你说你还矜持个啥?有啥害羞的?我们都听不见。”   “我没有害羞,我是……”阮蛮蛮越解释越没理,她就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大灰兔一样,把苏祁尧这只大白狼打压到了尘埃里。   “媳妇儿,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想看你为难。”   “苏祁尧!!”阮蛮蛮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厮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阮蛮蛮深吸了几口气,她气着气着忽然就笑了。   阮蛮蛮杏眸中溢满了温柔,她帮苏祁尧整理了下衣服,细声细语道,“我怎么能不在意夫君呢?夫君为了这个家日日操劳,我心疼都来不及。”   “这样吧,回家的路途遥远,你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多走动了。今儿晚上这留在这里吧,不必回了!”   苏祁尧捂着被阮蛮蛮拍过的地方。她的动作明明是温柔的,但这块儿就像是被留下了火种,烧得他有些发慌了。   苏祁尧再也站不住了,急了眼的追了出去,“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你别生气!”   “放手!”   “不放,你手冷。”   阮蛮蛮就没有见过,比苏祁尧还要厚颜无耻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个混蛋,还有人找上门来抢。   阮蛮蛮刚到铺子,姚如意就带着四五个家丁堵上门来了。好在铺子里的伙计们没把她当回事,该做什么做什么。   阮蛮蛮更不会多看她一眼,就把姚如意晾在了门外面,让过路的百姓们围着看。   “姓阮的,你大胆!\'见了我不称一声姚小姐,你是不想活了吧?!”   “姚小姐,你挡路了。”   哗,一盆子污水倒在了姚如意的脚下。   阮蛮蛮收回盆子,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往屋里走。   “你……”虽说姚如意往后跳得也算及时,但还是有几滴污水溅在了她的鞋面上。   红艳艳布料上,竟然留了个小黑点。姚如意急了,对她身边的家丁大骂道,“你们都是瞎子吗?没看到这个卑贱的丑女在害我吗?”   “去,去把她给我拿下,我要她向这双靴子跪地道歉!”   姚如意喊了几声,那几个家丁像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   “你们都想造反吗?”姚如意不觉得发生这一幕很羞臊。   她见家丁不动,觉得这几个人定是没吃够她的板子,还不知道认主。   “如才不敢,是少爷有交代过,不让表小姐出来惹事。”   姚如意回手就是一记耳光,家丁的两行鼻血,顺着就流了下来。   “你们没长脑子吗?下次回话,一定要带姚小姐这几个字。”   “\'还有,我这是在惹事吗?我长的天生丽质,又跟表哥这种富贵人家出生的贵子做表亲。那说明我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怎么能被一个商户出身的丑女欺负?”   “这种逆天行道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阮蛮蛮头一次见这样夸赞自己的人。她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么一番歪理来,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表哥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姓阮的,你给我出来。姚小姐我是有涵养的人。你赶紧滚出来给我的靴子道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否则今儿个你这狗.屁铺子,也就甭想要了!”   “如果你管这个叫涵养的话,那你就尽管粗鲁些吧!”阮蛮蛮可没时间跟个泼妇浪费时间,   “把咱家的狗牵出来,好好迎接姚大小姐。”   阮蛮蛮以为牵出狗来吓唬吓唬姚如意,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这人竟然出乎她的意料,也没看见她使什么手段,拴在门口的那只狗,竟然被姚如意训得服服帖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以类聚,群以己分?”   姚如意拍了拍手,迈着得意的步子就进来了。   她毫不客气的坐下后,招呼着伙计,“怎么这么没规矩啊?赶紧给姚小姐奉茶。”   阮蛮蛮不说话,伙计自然是不动。   姚如意那张喜滋滋的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她从荷包里掏出来了一块碎银子,啪得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粗鄙的商人眼里只有钱。”姚如意扬起下巴,拿眼角儿给伙计使眼色,   “呐,钱都给你们了,现在总该奉茶了吧?”   “对不住了,我们铺子里不卖半盏茶。”阮蛮蛮看都没看那块碎银子,直接给姚如意用算盘推了回去。   “什,什么?”姚如意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又看了看阮蛮蛮,瞪大了眼珠子叫道,   “一两银子都买不了你们一杯茶?你们这是开的黑店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阮蛮蛮扒拉着算盘,气定神闲道,“原来在姚大小姐的眼里,还有王法这两个字。你要是真懂得,就不该带着家丁堵我们铺子。更不该,来我们做衣服的地方买茶喝。”   “你……”姚如意一咬牙,又从荷包里取出来了一块碎银子,“现在能喝你一杯茶吧?”   阮蛮蛮朝伙计点了点头,“去给姚大小姐到城西买杯可口的茶水来。”   伙计拿了银子,扭身就往外走,他边走还边说道,“姚大小姐出二两银子买城西茶水一杯。”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路人,捂着嘴直笑。   姚如意竟没有一丝羞涩,她还往阮蛮蛮身边挪了两步,高声说道,“今儿来我不光是为了讨说法,还想跟你说件事。”   “昨晚上那个男人是你夫君吧?我不管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我只想说说现在。”   姚如意拢了拢搭在肩上的秀发,还在阮蛮蛮的面前转了一圈儿。   “看到没有?像我这么貌美如花,又出身高贵的人才配拥有这世上一切好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   “因为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是他安排我们这些人上人,就该过上想要的美好日子。”   “所以,我得顺应他的意思,你也得遵守老天爷的安排。”   呦呵,这种抢亲方式还真是新颖了。   阮蛮蛮被姚如意那种满满的优越感给震撼到了,她还没酝酿出该用哪种情绪来应对,就听到伙计嗤笑道,   “嘁,能把厚颜无耻吹得这么清新脱俗,姚大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   “照你这么说,既然老天爷这么偏瘫你,那为什么他没让你和苏公子早点见面?” 第57章 想改嫁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要是抢先一步和他成亲了, 那也就没我们东家的事了。”   伙计笑话道,“哼,说白了, 把你安排在前那是孽缘。这才派我们东家,早早的救了苏公子一命。”   “大家伙都说说, 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对,是这个理儿。”门外的人们跟着起哄,纷纷看着姚如意直笑。   “你不能这样说,他没有经历过不好的, 怎么会能体会到我这样好的人?”姚如意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再说了,跟一个商户成亲能得到什么?只有跟我这种富贵人家的官小姐在一起,他才能得到想要的。”   “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不是,你一个跑腿的知道什么?”姚如意再次将她的荷包拿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不就是怕你们东家被休弃了, 凭着这张没人看的脸, 嫁不出去了吗?”   “别担心,我姚小姐也是很仁慈的。我愿意拿出一些补偿, 算是给你下半辈子的养老钱吧。”   阮蛮蛮看着摆在眼前的那只半瘪的荷包, 她越看越想笑。想笑的同时,眼里的冷意愈发的深透。   “今儿挺热闹的。”   就在大家望着荷包沉默猜想的时候, 苏祁尧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阮蛮蛮第一眼,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她微微上挑着唇角, 视线渐渐收回,阮蛮蛮低声说道, “夫君,姚大小姐想进苏家门,这事你怎么想?”   苏祁尧顿住了脚步,他略带为难的摇了摇头,“天下姓苏的那么多,我也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   阮蛮蛮抿着唇,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说的也对,那就请姚大小姐去别家问问吧。”   “问什么问?”姚如意见苏祁尧来了,她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苏公子,是我啊,是如意呀!”   “我知道像我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子,你见过后,肯定会忘不了的。我见苏公子也是,看过一眼后,便终身难忘。”   “所以,今儿我来劝说她,让这女人早日放手,别再耽搁了咱俩的美好姻缘。”   苏祁尧敛起眸光,眼皮子一搭拉,似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滚。”   姚如意愣住了,站在门外的看官们也纷纷瞪大了眼睛,十分意外。   唯独阮蛮蛮没有露出丝毫惊讶,她仍旧埋头看着账本,拨弄着算盘,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   “把钱拿走,找个大夫去看看有没有耳疾。”   “你闭嘴!我们俩说话,你有什么身份插嘴!”姚如意终于不再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架势,她那份自信,在苏祁尧说出滚的那一刻,逐渐崩出了裂痕。   阮蛮蛮冷了脸,啪得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是这铺子里的东家,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哪个身份不能同你这个外人理论?”   “像你这种倚仗着家族身份,跑来祸害良人的卑鄙货色,人人得而诛之!”   阮蛮蛮一个眼神儿,立马有来了几个伙计,当场将姚如意按住了往外拖。   “从今儿起,谁要是再把她放进来,一并论处!”   姚如意用力挣扎了几下,奈何两边的力量悬殊太大,她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可就这么让她活活等死,姚如意做不到。   姚如意被人架起来往外走时,两只脚来回踢打着不说,她还拽住了苏祁尧的袖子,死活也得把他给‘叫醒’了。   “苏公子你可得看清楚啊,她就是个卑贱的商户出身,就我这样貌、家世、能力,哪样儿不比她强上百倍?”   “我,我还能让我表哥帮你!再不行,我还有舅父,他可是朝廷重臣!怎么也比一个商女强吧?”   在西楚,商户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夹在中间很尴尬。   商户比平民百姓强,能吃饱穿暖,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跟官家相比,那还是挺卑微的。要是商户之子这样的出身去朝廷里做官,同等级下,就不如书香门第或是官家出来的子弟,有贵气、身份高。   大家再次把视线调回到了姚如意的脸上。   虽说她没有口中所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也算是个中等样貌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背景。跟她成亲,确实能带来非常大的利益。说不定,还可以就此翻身做人上人了。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了苏祁尧的身上,都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苏祁尧的视线始终都在阮蛮蛮的身上,他毫不犹豫的将姚如意拉扯的那块地方,挥刀斩断了。   “我媳妇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别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家里让。”   苏祁尧收回刀子,在走向阮蛮蛮的时候,忽然变了脸。   他万般委屈的说道,“媳妇儿,我的衣服被抓破了。”   阮蛮蛮摸了摸苏祁尧的头,像是在安抚委屈巴巴的小孩子,她温声说道,“乖,咱家最不缺少的就是衣服,我再给你做件新的。”   “把她手里的那块碎布,给我抠出来烧了!”阮蛮蛮想想就觉得隔应得慌。   姚如意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被苏祁尧视而不见。这会儿突然就被扔出去,她除了继续‘叫醒’苏祁尧,没了旁的办法。   “苏公子,苏公子你别被她给骗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昨儿给她糊嘴,剩下的那些浆糊呢?”苏祁尧听都不听姚如意那一套,像赶什么似的,让伙计们快速把人弄了出去。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欢叫,“表哥,表哥你终于来了。你快为如意做主吧!   “这,这里面的人不讲理,我给他们钱,就欺负我。我提及你,他们还要把我扔出去。你说他们大胆不大胆,该不该死?”   “什么人啊,这么大胆,让我瞧瞧。”   这声官威底气十足,吓得那些个看官们纷纷往后退。   等堵在门口的人都撤到了一边,里外都敞亮了,两边的人都见了面。   阮蛮蛮瞥了钟邵元一眼,他喊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听出来人是谁了。   原来姚如意的靠山,竟然是钟邵元。那这事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钟邵元可没有阮蛮蛮那么淡定,他先是被阮蛮蛮瞥了眼,马上又被苏祁尧那不善的眼神刮了好几遍,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钟邵元往回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的字,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姚如意惹得人是他们俩?!   “姓阮的,你不是想把我打出去吗?看到没有,钟大人的大公子,我的亲表哥。我们都是名门贵族,你拿什么身份敢对我们动手?”   姚如意越说越硬气,下巴高高扬起,露出屈尊降贵才会来这种小旮旯的架势。   “苏公子,之前你不信我,我也不怪你。现在总该看到了吧?”   “钟大公子是我的表哥,只要你跟我结了亲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也属于钟家人了,那往后在仕途上如何发展,那还不是全看你的心情了。”   “快闭嘴吧!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吗?”钟邵元的脸一会儿红一会青,他现在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苏祁尧在营里已经是千户了,官职比他还要高。他拿什么给苏祁尧升职?这种丢人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姚如意丝毫没有看出钟邵元的异样,她继续替苏祁尧求道,   “表哥,你不是也在营地里吗?回头你看给苏公子找个合适的职位,让他也做做官。”   钟邵元顶.着滚.烫的脸,快要被臊死了,他刚要说几句话,就听到苏祁尧说道,   “这么说,以后在营地里,还得多多仰仗钟大公子的照顾了!”   姚如意以为苏祁尧开了窍,终于明白谁最好了,她抢先回了句,“你别这么客气,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表哥对你好点,那还不是应该的。”   钟邵元终于受不了了,“来人,用浆糊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谁再让她说话,我弄死谁!”   钟邵元恨红了眼,惹谁不行,非得去招惹这俩人,那不是在找死吗?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他下水?   钟邵元不得不咬着牙,上前一步给苏祁尧行礼道,“苏千户别多想,我表妹她有失心疯,刚才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千户,原来这个人是营里的千户!”   围观的人们纷纷被钟邵元的态度震惊到了,   “是啊,你看钟大人的儿子都对苏公子这么客气,他的官得多大啊?!”   钟邵元一直想要在苏祁尧的面前扳回一局,没曾想,翻身的机会没有来,还有人在给他处处挖陷阱。   苏祁尧没计较钟邵元的不情愿,他正色道,“我当不当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传开了以后,对钟大人的名声也不好。望钟大公子能及时给她医治好,别再酿出大祸。”   苏祁尧的话虽没苛责,甚至是难堪。但是钟邵元他心里不服气,受不了这种低人一头的对话方式。   他咬牙回道,“是。”   阮蛮蛮见钟邵元要走,喊了声,“慢着。我有事要对钟公子说,还请你移步进来,我们细说。”   要不是姚如意是从钟家出来的,阮蛮蛮也懒得管这闲事。   她把桌子上的荷包拿了起来,丢给了钟邵元。   “这是你表妹的荷包,她打算用它来买夫君给我的休书。”   钟邵元的脸碧绿碧绿的,都不能看了。   阮蛮蛮看钟邵元几乎崩溃的模样,她无奈的吐了口气,苦口婆心道,   “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只有一个,钟大人为官清廉,为了百姓们的安全,宁愿吃馒头腌咸菜,也得攒着钱去维持着营地里的需求,好鼓励他们保家卫国。”   “你说,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和营地,让你表妹这么一闹,不光是让百姓们看了笑话,失去了他们的信任。万一有小人借此机会告到皇上面前,让他栽了跟头,你自己说说,这事冤不冤?值不值得?”   阮蛮蛮看得出来,钟邵元是混蛋了些,但是他在钟家的事上,从来没有犯浑过。   果然,钟邵元还是听进去了。   他晃着身子,踉踉跄跄的转身往回走,边走还边说道,“多谢,多谢各位替钟家维护名声。这事不会再发生,我保证。”   钟邵元一步一个脚印,似是走得十分艰险。   但当他打开大门,看到姚如意那张脸的时候,忽然一股力气涌上来,钟邵元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回家后再收拾你!”   阮蛮蛮亲眼看见姚如意像是被拖死狗一样,硬被钟邵元给拽着走了。   虽说她得到了惩罚,但是在阮蛮蛮心里,没有高兴,反而生出来了一股担忧。   马上过年了,钟大人必须得赶回宫里去参加盛宴。   那些对家党派,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爪子伸到这里,将这事添油加醋,在皇上面前弹劾他。   “钟大人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吧?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钟大人一走,府里的事全都压在了周文博的身上,衙门忙不过来的小事,自然也得由阮蛮蛮抗起来了。   阮蛮蛮正拿着卷宗发呆,周文博推门进来了。   他摇头笑道,“就知道你会担心。这不是刚收到了回信,马上就给你送过来了。”   刚才她还蔫儿嗒嗒的,没了精气神。忽然听到周文博说有回信了,阮蛮蛮就像是被注入了生机,瞬间复活了。   “太好了!”明亮的杏眸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阮蛮蛮指着信上的内容说道,   “钟大人说了,他这次回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你快看这里,他还说每天都有人询问他定制衣服的事。信任他的那些大臣,还直接在钟大人那里付了钱。说是过几天,就把他们想要的图案送过来。”   单靠这小城里的富贵人家,是养不起营地的。巧的是,这时候钟大人突然接到了回京赴宴的消息。阮蛮蛮忽然想到,如果钟大人趁此机会在群臣面前出了彩,那不是又吸引了不少新客来定制吗?   说不定,她还能趁此热潮在京城里再开间铺子,顺利站稳了脚跟呢?   事实证明,她踏出的第一步,真的成功了!   “看到了,我都看到了。”周文博也是喜上眉梢,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下铺子里的名声算是全面打开了,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贵人来这里定制。”   “等日子久了,别说是一个营地了。再来上十个八个的,都不成问题。”   没错,只要手里有了钱,粮草和盔甲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阮蛮蛮抱着回信,暗暗压下了心里的激动。现在钱有了,要定制的人也有了,剩下的就是把活儿做好,通过那些群臣及贵夫人的口,帮忙宣传了。   钟大人的办事效率就是快,没出三天时间,他竟然差送急报的人带来了图案和定金。   阮蛮蛮接过来的那一刻,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只是这份激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多天后,阮蛮蛮突然接到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让她彻底坐不住了。   “京城里竟开了间一模一样的铺子,而且做出来的活儿,也丝毫不差?这,这怎么可能?!”   别说伙计们不相信了,就是阮蛮蛮也觉得匪夷所思。   针线活不比其他的,哪怕是同一个图案,每个人的手法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就有差别。   现在不光是图案的事,就连针脚这么细微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这让阮蛮蛮怎么敢相信?   “问题还不止这些,”阮蛮蛮有气无力道,“那边的价钱也比咱们这儿低。”   “前些日子那些付过钱的大臣们,对咱们有了意见。虽没敢在钟大人面前直说,但话里的意思,也处处透露着上当受骗的愤怒。”   出现同样的东西,还好解决,问题是价钱上差的太多,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铺子,把价钱往下调。   那不仅仅是对买过衣服的人不公平,还有可能因此失去了信誉。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也就此臭了街了。   “今儿也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东家,你……”   “我没事,没事。”阮蛮蛮勉强给了他们一个疲惫的笑容,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阮蛮蛮看着桌子上摆好的衣服,一遍遍抚摸着绣上去的图案。这些都是差几针就做好了,马上要送往京城的。   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要是不解决的话,不光是这些衣服不能要了,她的铺子也就开到了这里,彻底止住了。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响了。   阮蛮蛮赶紧擦了把脸,偏过头来说,“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我没事吗?天色晚了,赶紧回去休息……”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别人。”苏祁尧抱住阮蛮蛮轻颤的身子,一遍遍抚着她的秀发,给她安慰。   阮蛮蛮本来不想哭的,但是苏祁尧突然出现,还用这么温柔的口吻说煽情的话,她的眼泪就没了出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讨厌你,我不要哭,不想哭。有什么大不了的,出了问题解决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我哭?”   阮蛮蛮紧紧得揪住了苏祁尧的衣服,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两天,再过两天这些衣服就要送往京城了。这时候出了事,日夜苦熬出来的衣服,该怎么办?”   京城不比别的地方,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想要在那里讨公道,太难了。   更何况,那人敢在钟大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没有靠山护着,谁信?   “带上它们去京城走一趟,摸清了情况,兴许事情比我们想的那容易解决。”   阮蛮蛮知道苏祁尧说的是宽慰人的话,跟京城沾上边儿的,没那么容易。   不过有句话他说的很对,不去京城走一趟,就这么认输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等她们绣好了活儿,我就去京城。衙门里的事,有周大人在。就是铺子里的事儿,你还得多跑几趟,看看他们有什么问题,你就看看能不能帮着解决下。”   有苏祁尧守着铺子,阮蛮蛮去哪里都能放心。   阮蛮蛮等了绣娘两天,她也准备了两天路上需要带的东西。   本以为明天就要踏上去京里的路了,晚上定会辗转反侧睡不着。   结果阮蛮蛮倒在床上就睡熟了,等到她突然惊醒的时候,忽然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周围还摇摇晃晃的,身子底下也硬邦邦的,没那么柔软了。   阮蛮蛮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苏祁尧的那双眼睛都不会眨了。   “夫君?”   苏祁尧倒是挺淡然的,他递给阮蛮蛮一杯热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走得快的话,天黑之前还能到客栈。慢了,兴许得在马车上呆上一天一宿。”   阮蛮蛮等着苏祁尧喂完了那杯茶,迟钝的脑子才开始运转。   “你,你怎么能在这里?快,快掉头回去。”   苏祁尧不仅仅是要管铺子里的棘手事,他现在是千户,没有钟大人的手令,不能私自出城。要不然他这一走,营地里的大大小小所有事务,谁来管?   “回不去了,现在已经出城了。反正已经违背了营地里的规矩,那还不如去京城里走一遭,来得划算。”   “你……”阮蛮蛮竟然被苏祁尧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理论,差点说服了。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朝着京城继续出发吧!”   阮蛮蛮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私心上告诉她,有苏祁尧陪伴着,她的心里踏实极了。   前几天下了雪,积雪融化后就结成了冰。马儿走在上面,显得踉踉跄跄的,有些不稳当。为了安全着想,他们只能把速度放慢了。   “冷吧。”   阮蛮蛮被苏祁尧裹成了大粽子,现在这块大粽子还被他紧紧得搂在了怀里,哪里来的冷?   “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阮蛮蛮透过缝隙往外瞧去,他们竟然停在了个枯树林里。   枯树林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从深处传来的风声,就像是厉鬼嚎叫那般刺耳惊悚。   “这会儿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来,你会怎样?”   阮蛮蛮看着苏祁尧愣了几秒钟,突然俏皮的笑道,“改嫁呗。”   苏祁尧听了后直皱眉头。自打来了这西楚,他总觉得阮蛮蛮口中的改嫁不会是说着玩的。说不清哪天,还真就看到她投进了别的男人的怀里。   苏祁尧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那也成,不过你要改嫁给谁,我得满意了才行。” 第58章 英雄救美   阮蛮蛮瘪了瘪嘴, 那是我改嫁还是你改嫁?   不过,阮蛮蛮不得不承认,这个夜里有了苏祁尧在身边, 她真的很安心。   不知不觉中就睡到了半夜,等到她突然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苏祁尧神情不太对,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夫君……”   “嘘,有人来了。”   阮蛮蛮见苏祁尧突然躺了回来,她也紧跟着闭上了眼睛。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蛮蛮揪着苏祁尧的衣服, 一紧再紧。   用力压制的心跳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听到锵的一声,呼呼的刀刃砍破声,在耳边响起。   阮蛮蛮明知道他们就要动手了,身体被恐惧本能得驱使着,想要快速躲开。   但是苏祁尧一直没动, 她不敢坏了他的计划。十指掐进肉里, 逆反着本能硬挺了回去。   耳边呼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眼看着还有一寸的距离, 锋利的刀刃就要割破了喉咙。   这时, 沉睡的苏祁尧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对方的刀夺了过来。   苏祁尧一跃而起, 挥手之间便解决了一个。   “拿上包袱, 躲我身后。”   阮蛮蛮终于敢喘气了,她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后, 来不及后怕,紧忙着将包袱挎在了身上。   她不能当苏祁尧的累赘, 她得守好了他的背后。   阮蛮蛮抄起马车上的鞭子时,才发现,车夫早就消失不见了。   阮蛮蛮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她迅速靠近到苏祁尧的后背,只要是企图从他背后偷袭的,阮蛮蛮毫不犹豫的甩出鞭子,抽在那人的身上。   只是,她到底没有基本功底子,不是那些练家子的对手。没甩多一会儿,绳子就被砍成了一段段的,光剩下一根又短又秃的棍子,握在手里。   “我看你还拿什么护他!”   阮蛮蛮确实有些发慌,尤其是那人手里的砍刀还煨着森森寒光,她打从心里发怵发抖。   “对付你这种喜欢在背后偷袭别人的小人,我有的是办法!”   阮蛮蛮处处带着一股看不起他的架势,哪怕举着刀砍过来,阮蛮蛮都不带给他眼神的。   “无知的东西,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刀刃中夹裹着冲天怒火,杀气如同席卷而来的风暴一样,势不可挡。   阮蛮蛮表面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紧张。眼看着那刀刃就要割上脖颈了,阮蛮蛮突然弯下了身子躲了过去,紧接着她扬起手中的棍子来,双手攥着它,咬着牙的用力戳在了那人的胸口。   噗嗤,温热的血水喷在了阮蛮蛮的手上。   那人疼得手一哆嗦,手中的刀也就掉在了地上。   阮蛮蛮赶紧将它捡了起来,攥紧了刀柄,又趁机在他身上划了一刀,这才急忙忙退回了苏祁尧的身后。   阮蛮蛮的身子在颤抖,脚下也轻飘飘的,有些站不稳了。刚才那一套动作下来,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不过是仗着手中有刀,才硬挤出来了几分底气。   好在苏祁尧手快,赶在阮蛮蛮撑不住前,及时把那些人解决了。   “夫君,你没事吧?”阮蛮蛮见苏祁尧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受了伤。   “我没事,你去车里拿上东西,咱们换条路走。”   阮蛮蛮明白苏祁尧的意思,现在车夫跑了,没人驾车是个问题,再一个就是目标太大了,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这些杀手们,还会不会有后手。弃车换条路线走,这是最保险的计策了。   只是这天黑夜冷的,走在这枯树林里完全找不着方向,好像一直在里面打转似的,阮蛮蛮不免有些心急。   “还有一段路要走,你先趴我背上休息会儿。”   不等阮蛮蛮拒绝,苏祁尧强行将她背了起来。   阮蛮蛮不愿意,挣扎着要下来。苏祁尧刚跟那些人血战了一场,肯定耗费了不少精力。这时候得不到休息,还要背着她和这些包袱们继续往前走,肯定会累坏的。   苏祁尧猜透了阮蛮蛮的心思,将她又往上托了托,“听话,你先闭上眼睛睡会儿。天快亮的时候,换你来守着。”   听苏祁尧这么说,阮蛮蛮分秒不敢耽误,赶紧趴在他的后背上睡了过去。   只是等阮蛮蛮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还趴在苏祁尧的身上,他也没有向之前说的那样,叫醒了她,两人轮着休息。   “我怎么就睡死了过去?”阮蛮蛮懊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快放我下来。累坏了吧?”   苏祁尧见阮蛮蛮睡好了,他也就没再坚持,轻轻的将人放在了地上。   阮蛮蛮既心疼又埋怨,说什么也得让苏祁尧赶紧休息会儿,“都怪我睡得太沉,你应该叫醒我的。”   熬了一天一宿,苏祁尧的眼睛里多了几条血丝,嘴唇也有些干巴巴的。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水。”   苏祁尧不放心让她走远了,阮蛮蛮也不敢离开他太久了。万一前脚刚走,那些坏人就出现了,阮蛮蛮可不敢想象那画面。   许是老天爷可怜她,阮蛮蛮没有多远便听到了河流声。她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得连蹦在跳,给苏祁尧打了壶水。   等阮蛮蛮抱着水壶回来的时候,苏祁尧已经架起了火,再为她做热乎乎的早饭。   阮蛮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当她以为她为他做了许多事的时候,却不知这个男人默默付出的更多更多。   “回来了?正好我把饼子和肉烤了烤,等会儿我再给你热点水,就能吃了。”   明亮的凤眸里闪烁着的是暖暖笑意,他仿佛不知疲倦,满心都是为了她能吃上热饭的心思。   阮蛮蛮没说话,她静静的坐在了一边。苏祁尧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有没有受伤?”   苏祁尧越是这样,阮蛮蛮就越有种抗拒,以及害怕。   “你,你对大蛋儿兄弟俩也是这样好吗?”   阮蛮蛮拿了根树枝,杵了杵里面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如同此时此刻阮蛮蛮的心情,不得安宁。   “怎么了?好端端的,又问起这话来?”   阮蛮蛮心虚,“没,没什么。就是坐着闲聊。”   苏祁尧看着阮蛮蛮顿了许久,就在她快要被那双眼睛,灼热得撑不住下去时,终于开口了。   “当然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都跟着我吃过苦、受过累,有时候还差点丢过命。”   “你说,都经历了这么多,平时再不对你们好点,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对吧?”   阮蛮蛮用力按住了即将燃烧成灰的枝条,就听到啪得一声,连接的那点地方折断了,掉进火焰里的那截瞬间被吞噬掉了,手里只剩下一丁点折断后的小木棍。   “对,你说的很对。大家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确实该互相帮助。”阮蛮蛮埋下头去,用力眨了眨眼,待她收拾好了神情,这才扬着平静的面容,接过苏祁尧手里的食物,   “我来烤,你先吃吧。”   苏祁尧总觉得阮蛮蛮有点不对劲,但想想两人的话,又觉得没毛病。   阮蛮蛮倒是得到了答案后,心里清楚多了,那股来回撕扯的纠结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咱们再往前走就到了岔路,一条是官道,另一条是小路。”   官道上走相对来说比较好,因为来往人流多,要是碰到个赶车的,那就更好了。他们还能蹭个车,省了长途跋涉的脚力。   “走小路。我有预感,那些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既然苏祁尧都这么说了,阮蛮蛮自然不用再多想,跟随着他选择了人烟稀少,路面还不平坦的小路。   “先将就着穿,等到了镇子上,就定几套男装。”   阮蛮蛮看了看套在身上的宽敞大袄,哪儿都透着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的不合适。   烈日当空,又是徒步往前走,阮蛮蛮那副娇小的身子,扛着肥大的衣服快要走不动了。   她浑浑噩噩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抖了抖粘在身上的衣服,有几次差点被苏祁尧看到了,赶忙着又强颜欢笑,假装很轻松的样子。   “咱们在前面休息会儿吧!”   阮蛮蛮十分懊恼,定是她又露出了马脚。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你累了,你就在前面休息会儿吧。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   阮蛮蛮就是不想给苏祁尧一种,她现在很累,需要休息的状态。   “嘘,别动,那边有人。”   听到有人俩字,阮蛮蛮的心里立马就提了起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了,昨天晚上那一幕幕可怕的情景,她下意识去抱住苏祁尧。   “站住,小妹妹这是想往哪走啊?要不要我们哥几个陪着呀?”   阮蛮蛮躲在树后面,顺着声音往前探去。   只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被几个彪膀大汉劫住了。   小姑娘的眼神很清澈,比泉眼里的水还要纯净。尤其是她在看到这几个劫匪的时候,竟然露出了比暖阳还要让人窝心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几位大哥哥知道哪儿好玩吗?”   劫匪们愣了好一会儿,险些有些找不到自己了。   “知,知道。我们寨子里挺好的,就是有点危险。”   说完这话,劫匪当场就傻了眼。他摸着脑袋瓜子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小姑娘半分惧意也没有,顺着劫匪的话说道,“既然有危险,那我就不能去了。多谢几位大哥哥,我再去前面问问别人。”   等小姑娘背着小包袱走出去几步远了,那几个劫匪才拍着脑袋瓜子想起来自己是干啥的。   他们大喝一声,“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小姑娘当真停了下来。   看到这里,可把阮蛮蛮给急坏了。   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憨实的人?   劫匪紧忙着将小姑娘围了起来,他们哄骗道,“山寨里危险,那去我家怎么样?我家里可有的是好玩的,到时候哥哥们都会陪着你,保准让你快活得不想回家了。”   一阵淫.笑声响起,小姑娘偏着头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来了句,“可以倒是可以,为什么我觉得你们笑得这么恶心呢?”   笑声戛然而止,劫匪们脸色骤变,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小姑娘,没准是故意装作好骗的样子,好让他们放松警惕,突然趁机逃走。   “兄弟们,我看咱也别跟她废话了。甭管这小娘们是装的还是真傻,咱们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这种抓人的架势,小姑娘像是见多了似的,她比较淡定的扭身就走。   “还想跑?晚了!”   小姑娘很慌,她往四周瞧了瞧,好心的劝说道,“你们不要过来,真的,我也是在你们好。”   劫匪们更来劲了,“呦呵,兄弟们,看样子,她是有两把刷子了。那咱们还等什么?上吧!”   “放肆!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妹妹动手,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就宰了你们!”   阮蛮蛮赤手空拳着,来到了劫匪的跟前。她一把推开了劫匪,将小姑娘揽在了怀里。   虽说阮蛮蛮什么也没带,但她摆出来的架势,还有那副你们不过是蝼蚁的强者姿态,拿捏的很到位。   “妹妹,他们有没有伤着你?”   小姑娘看着女扮男装的阮蛮蛮,只是愣了几秒钟后,干净的眸子里便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还抱着阮蛮蛮的手臂撒娇道,“哥哥,他们要把我抓走。”   小姑娘这么热情,阮蛮蛮还有些不适应,她把手臂往外抽了抽,这才对劫匪正色道,   “是你要对我妹妹下黑手?”   劫匪一看阮蛮蛮身子矮小,单薄的又像是没力气的奶.娃娃。他随便伸出只胳膊来,都比他的大腿粗两倍。对付这种一根手指都能摁死的小白脸,那是她最喜欢干的事了。   “是我又怎么样?有能耐就过来打我啊!”   这话说出来后,马上就有另一个劫匪笑道,“胖子,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吗?人家还没断.奶呢。等会儿动起手来可得轻着点,打哭了,咱可没奶给他吃!”   一阵嘲笑声,在阮蛮蛮耳边响开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别人当成还没断.奶的娃子,那比给两刀还难受。   阮蛮蛮不怒反笑,还对那些笑话她的人说道,“蠢货。”   “你说什么?!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你动手试试,只要你还有那个力气,随你的便。”阮蛮蛮当真没动。   劫匪突然慌了,他想扬起胳膊来的时候,发现它竟然不听使唤了。试着去抬腿,它也不是自己的了。   劫匪不敢置信的看着阮蛮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其他劫匪突然也跟着慌了。不停地来回伸展胳膊,生怕也中了邪。   “你们现在还没有被我打过,自然不会跟他一样。不过,要是等会儿动起手来,那就可说不准会发生点什么了。”   劫匪们终于停止了动作,只是接下来是该上,还是该退,他们心里起了纠结。   “怕他干什么?就算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咱们还有这么多人呢。”   “对,咱们一起上,他再厉害也同时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阮蛮蛮撩了撩眼皮子,似乎对他们的战略一点也不在意。   “你们真的不怕死吗?”阮蛮蛮慵懒的抬了抬手臂,随意比划了几下,那几个劫匪就吓得赶紧往后退。   “来吧,上吧,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还犹豫什么?”   阮蛮蛮冲着他们几个人挥了挥胳膊,也没有见她近身,或是使出多厉害的兵器。那几个劫匪突然觉得,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了下似的,马上就没了力气。   “他,他真的会使用邪术!”   阮蛮蛮收好势,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怎么样,还来不来了?”   “不,不来了,走,快点走啊!”   劫匪们连滚带爬的,只顾着自己的命,都忘了还有个腿脚不能动的兄弟,留在了现场。   阮蛮蛮撸起宽大的袖子,朝着那人就去了。   劫匪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想跑,奈何身子动不了。   “你,你想干……”   阮蛮蛮扬起的手臂还没有斩下去,扑通一声,比她高上一头多的劫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夫……尧哥,这种人我来收拾就行。”   苏祁尧擦了擦手,“他太脏了,不配让你动手。”   “好了,既然人解决完了,咱们走吧。”   阮蛮蛮点了点头,她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两句,“你快离开这里吧,以后遇事多个心眼儿,别再轻易相信他人。”   阮蛮蛮扭身往前走,没几步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拉扯着她,半步也走不动了。   “你这是做什么?”   阮蛮蛮扭头一看,好委屈的‘千斤顶’,正拽着她的衣服打坠。   “哥哥,你不要小叶子了吗?”细长的睫毛上占满了泪珠儿,眼眶中也堆满了水花儿。   阮蛮蛮都能想象的出,她要是否认了这个小姑娘,等下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刚才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才占了姑娘的便宜。这会儿他们都跑了,你也安全了,应该趁早回家,寻求家人的庇护。”   小叶子猛地摇头,她眨了眨眼睛,一颗颗滚烫的珠儿夺眶而出,“我不想回去,我爹爹要给我定亲,让我离开他。”   “怎么会?”阮蛮蛮是做衣服的,她看得出来小叶子身上的这套衣服价值不菲,必是富贵人家跑出来的。   生在富贵人家不稀奇,能把孩子保护的这么单纯无邪,想必是费劲了心思,博取她的开心。   试问,在这样的家里,怎么会出现她说的那种情况?   “你爹肯定是觉得你长大了,将来该有个可以依靠的好夫君了。”   “乖,别和家人呕气了,早点回去免得他们担心。”阮蛮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跟着苏祁尧继续赶路了。   阮蛮蛮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哪知她刚到了县城城门口,好不容易打听到前面有家客栈,可以吃点东西,再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   “哥哥。”   这才离开了两个多时辰,又在客栈门口遇到了那抹熟悉的小身影。   小叶子高兴的像只小鸟一样,张开手臂,便冲着阮蛮蛮跑来了。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的。”   苏祁尧不高兴了,他用了老大力气,才将粘人的小叶子,从阮蛮蛮的身上扒下来。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虽说小叶子是姑娘家,抱一抱阮蛮蛮也没什么。但是,每当小叶子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看向阮蛮蛮的时候,苏祁尧都觉得心里极度不舒服,“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没有呀!”小叶子如实说道,“方圆几十里,就这里有个县城,还有个住的地方。”   “所以我就抄近路,来这里等哥哥啦!”   “你倒是挺聪明的。”阮蛮蛮忽然有种怎么也甩不开的无力感。   “哥哥,这家客栈是县城里最好的地方了。我带你进去看看。”   小叶子仿佛对她有着用不完的亲近,阮蛮蛮那几句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上就说不出来了。   “那……好吧。”   阮蛮蛮都答应了,苏祁尧就没办法不跟上去了。   “掌柜的,快给我哥准备最好的房间,然后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端上来。”   小叶子连钱都没有付,直接牵着阮蛮蛮的手往楼上走。   “小叶子,你慢点。我们还没有付钱呢。”   “付钱?你说的是打赏吗?”小叶子恍然大悟道,“还是哥哥想的周到,是该打赏他们。”   “可是……我出来时候没有带金子。”   听到这番话,阮蛮蛮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窒息了。   阮蛮蛮知道小叶子非富即贵,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张口就是用金子打赏,她家里这是有几个金矿?   “我去付钱吧。”   不管怎么说,吃霸王餐,住店不给钱,阮蛮蛮可做不出来。   “掌柜的,你算算多少钱,等会儿送饭菜上来的时候,把账给结了。”   “公子是这位姑娘的朋友吧?不用了,钱早就付过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会尽力去办的。”   阮蛮蛮见掌柜的这副溜须拍马的架势,想着他定是收了不少钱。   许是她过多了苦日子,又或许她身为买卖人,最不喜欢不平等交易了。   “今儿这钱,你给了也就给了,往后我们自己付钱就好了。”   “我知道小叶子家定是极为富贵,钱财上从来不会缺少。只是我在泥土里生长起来的,吃惯了苦头,突然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实在是做不到,也享受的不安。” 第59章 老男人争宠   “更何况, 这钱还不是我的,我更没有理由去败坏它们。”   阮蛮蛮深知小叶子从小到大这样花习惯了,而且, 她爹爹愿意宠着。阮蛮蛮没有理由去苛责,她能约束的也只是自己。   “哥哥是生气了吗?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乱花钱了,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阮蛮蛮见小叶子整个人变得很紧张,抓着她的小手攥得死死的,眼眶里又开始发红发烫,想要掉出眼泪了。   她忽然有种欺负小孩子的内疚!   “别, 别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哥哥的意思就是, 永远也不会不要我了?”   阮蛮蛮语塞,她望着小叶子那双干净的眸子撒不了谎,但又知道,这个要求不可能答应下来。毕竟,她来京城是带着官司,吉凶未定, 怎么能连累别人?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终于给了阮蛮蛮脱身的机会。   她长长得舒了口气,“应该是饭菜来了, 我去看看。”   小叶子的钱开三间房也绰绰有余, 但是苏祁尧死活不肯沾她这个便宜。他自己掏钱又开了间,而且饭菜还是单独买的。   阮蛮蛮酒足饭饱, 回了苏祁尧这边, 正瞅见他搭拉着一副怨夫脸。   “回来了。”   听着这副怨气冲天的口吻,阮蛮蛮的心里突然就觉得可舒服了。   她边翻着包袱边哼着小调, “这里的饭菜还挺好吃的,你觉得呢。”   “是饭菜好吃, 还是陪着你吃饭的人好看?”   “都好啊!”阮蛮蛮抱着干净的衣服往屏风后面走去,纤纤玉臂在温热的浴桶里探了探,舒服得忍不住口婴口宁了声。   “小叶子长得娇嫩可爱,跟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听到年轻二字,苏祁尧就像是中了毒一样,模样怪异得难受,脸上还五颜六色的,十分难看。   苏祁尧赶紧跑到镜子前,看着那张经历过二十多个年头的脸,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这张脸真的显老了吗?”   苏祁尧本就比阮蛮蛮大好几岁,如今又出现个比阮蛮蛮还要小的,向来不在乎容貌的他,忽然心里没了信心。   不多会儿后,阮蛮蛮拖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了。正好瞅见苏祁尧坐在镜子前,来回□□着他的脸。   “你在做什么?”   苏祁尧像是正在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到了一样,心虚得立马就站了起来。   “没做……什么。”   沐浴过后的阮蛮蛮,白皙的肌肤了透着一抹粉红,如含苞待放的桃花。在这片桃花上,还沾满了晶莹剔透的珠儿,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苏祁尧看呆了眼,迟迟没了下文。   阮蛮蛮擦拭完湿漉漉的发梢,扭头看去,苏祁尧的眼里正闪烁着幽光。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松垮的衣服又往下滑了半截,阮蛮蛮立马拽了回来。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阮蛮蛮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她若无其事的爬上了床,很自然的往里面靠去,给苏祁尧留了个位置后,扭头就睡了。   从出来,到爬上床去睡觉,苏祁尧被阮蛮蛮无视到底,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难道我真的……老了?   苏祁尧又回头照了照镜子,一股子说不清的危机感,立马浮上了心头。   “咳咳……”苏祁尧走到床前假意轻咳了几声。   阮蛮蛮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又合上了眼。   苏祁尧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你,困了?”   “嗯。”   之后阮蛮蛮便没了动静。   苏祁尧百爪挠心,他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强行将阮蛮蛮给弄醒。   但是手到了她身上,苏祁尧又舍不得了。几根手指慢慢蜷缩回去,就留下了食指,在阮蛮蛮身上轻轻的戳了戳,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阮蛮蛮终于有了反应,她翻过身来,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苏祁尧,“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看我?”   “嗯?”阮蛮蛮皱着眉头,眼眸又睁大了几分。   苏祁尧不死心道,“我是说,你该好好看看我。”   “为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苏祁尧一口老血溢出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说那么多胡话,是发热了吗?”阮蛮蛮摸了摸苏祁尧的额头,凉丝丝的手心下,确实热乎乎的,还有些发烫。   “我去叫大夫来,你等着。”   苏祁尧见阮蛮蛮就是不上道,这会儿还要去给他找大夫看病。   一股怨气驱使着他,强行将阮蛮蛮拉扯回到了怀里。   “苏祁尧,你到底在胡闹什么?”苏祁尧太反常了,阮蛮蛮的困意都被他给折腾走了。   苏祁尧抿着唇不说话,他将身子一再压低,两人之间几乎是仅隔着层纱的距离。   屋内,忽明忽暗的灯光来回闪烁着。两人的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股燥热。   苏祁尧终于在阮蛮蛮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告诉我,”苏祁尧凑到阮蛮蛮耳边,哑声问道,“在你心里,我……”   “我是小叶子,哥哥,你快点开门啊!”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祁尧的问话。他本想装作没听见,继续问话。   奈何,小叶子就像是他的克星,就是不能如苏祁尧的意。   “哥哥,你快开门,我有事要跟你说。”   在混沌中的阮蛮蛮,忽然惊醒了过来,她猛地推开了苏祁尧,还瞪了他一眼。简单的收拾了下,便急忙忙下了床去开门。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不进不进,快,快走!”   阮蛮蛮见小叶子神色紧张,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有些不知道打哪儿开口了。   她忙给了小叶子杯茶,安抚道,“别急,慢慢说。”   “哥哥,来不及了,咱们快走吧!”   阮蛮蛮看了苏祁尧一眼,她不觉得小叶子会骗人,但又不明白小叶子口中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走?你都知道什么?”苏祁尧虽对小叶子有点怨言,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的。   “我,我刚才听见窗边有两人说,他们要来杀你们!”   本来两人还挺担心的,但是听小叶子说完后,阮蛮蛮忽然觉得有点过度紧张了。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是今天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哪有人在刺杀别人之前,还到处嚷嚷的?   小叶子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没听错,他们就是说要杀你们的。”   话音刚落,苏祁尧突然变了脸,“快躺回去!”   阮蛮蛮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苏祁尧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趁着苏祁尧吹蜡烛的空档,赶忙将小叶子塞到了床下,又迅速的爬到床上,假装睡着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门外便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   阮蛮蛮屏住了呼吸,耳边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大。   尤其是拔刀时,刀刃刮在刀鞘上,发出来的刺耳声,阮蛮蛮下意识抓住了苏祁尧的手。   虽然阮蛮蛮闭着眼睛看不见,到那利刃砍下来的呼呼声,真真实实的刮在了脸上。   好在苏祁尧伸手之间,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说话,便被解决掉了。   紧跟在身后的黑衣人,似是很意外,他愣了半秒钟。也就是这个空隙,苏祁尧快先一步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插.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快走!”   阮蛮蛮一个翻身便下了床,她将小叶子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跟着我走,别出声。”   阮蛮蛮担心小叶子看到尸.体后受到惊吓,到门口前,都在捂着她的眼睛,搀扶着她往外走。   “糟了,还是惊动了他们。”   在对面走廊里,突然出现了十几名弓箭手,他们拉满了弓,所有箭头都指向了这边。   苏祁尧将两人护在身后,他走一步,后面的人跟一步,几乎是呈挡箭牌式的姿势,在向门口移动。   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向这边身寸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么多人盯着他们。   苏祁尧虽然应付得过来,但是想要再带着两人安然到达门口,几乎是很难做到的。   阮蛮蛮深知在这情况下,苏祁尧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为今之计,她得跟小叶子赶紧脱离苏祁尧的保护,顺利逃出这里,苏祁尧才能毫无顾忌的找机会抽身。   “小叶子,你在这儿等着,千万别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阮蛮蛮用包袱护住致命的地方,弯着身子迅速的跑回了屋里。   搜寻一遭,最后还是将视线锁定在了那张桌子上。   咚咚咚,阮蛮蛮躲在桌子后面,吃力得转动着它。刚出门口,就有数十支箭飞过来,就听到叮叮得声音,身寸在了上面。   阮蛮蛮心头打颤,但看看不远处的苏祁尧被箭雨围攻的寸步难行,她便有了力气。   “小叶子,你快躲在我身后,千万别探出头来!”   小叶子没见过这种阵势,愣了半响才有点动作。不过幸好阮蛮蛮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两人才有惊无险,顺利的出了客栈的门。   而且没多久后,苏祁尧也脱身出来了。   “哥哥,你们快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全。”   阮蛮蛮不疑有他,跟在小叶子的身后绕了好几个胡同。她想着,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个非常坚固的藏身之所。   没想到,最后竟然进了一处四面透风的荒废小院子!   小叶子还冲着阮蛮蛮邀功道,“你看,这院子很安全吧?我每次藏在这里,都不会被他们找到。”   阮蛮蛮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心里话,顺着她点了点头。   “尧哥,他们跟上来了吗?”   那些黑衣人穷凶极恶,先是派出一波人没有把他们杀了,反而损失了人手。紧接着又动用了弓箭手,非要将他们穿成蜂窝。   到这会儿,阮蛮蛮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惹到了谁,要费这么大力气想要对付他们。   苏祁尧摇了摇头,他环视了下四周的环境,想了想这一路上的逃跑路线,按照那些身手不错的弓箭手实力,不应该发现不了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祁尧没由来的问了句话。   小叶子皱着眉头说道,满脸疑惑的回道,“我就是小叶子啊!”   “有什么问题吗?”阮蛮蛮了解苏祁尧,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去为难别人,更何况还是小叶子这么单纯的小姑娘。   “我觉得那些黑衣人没有跟上来,应该跟她有关系。”   听苏祁尧这么说,阮蛮蛮忽然明白了。   也就是说,其实不是小叶子带他们甩掉了那帮黑衣人,而是有人在暗中护着,才帮忙清理掉了危险。   “小叶子,你能告诉我们,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当然,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直接摇头,不必为难自己。”   “没什么不能跟哥哥说的。我爹很忙,他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那些人会让他看很多书,还要很多写字,都没有时间陪我说说话。”   小叶子仿佛想到了伤心事,她两眼红彤彤的含着水花儿,“他一定是嫌弃我了,嫌我总是在他忙的时候缠着他,所以才早早的把给送出去,送给了别人以后,就没人再烦他了!”   阮蛮蛮不过是问了句话,就惹起了小叶子的伤心事,看她哭得泣不成声,阮蛮蛮突然有点罪孽感。   “别哭别哭了,你看,你现在不是有哥哥在吗?”   小叶子在阮蛮蛮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抬起那双泪汪汪的水眸,祈盼道,“那哥哥会永远跟小叶子在一起吗?”   “不可能。”苏祁尧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小叶子的念想。   阮蛮蛮就听到小叶子哇的一声,她的泪水犹如汹涌冲来的洪水,差点哭断气了。   阮蛮蛮瞪了苏祁尧一眼,因为他的一句话,她抱着怀里的人安慰到了半夜。亲眼看到小叶子熟睡过去了,阮蛮蛮这从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来,回到苏祁尧在的房间。   “越耽搁越危险,明儿我们就得往京城里赶了。”   阮蛮蛮明白苏祁尧的意思,“等明早结账的时候,我会跟掌柜的交待声。”   大冬天的,在那荒废的院子过夜,阮蛮蛮忍得了,过惯了好日子的小叶子,肯定会冻病的。   所以她冒险着回来了。   阮蛮蛮想着,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和苏祁尧,明早上路后,自然也会把危险带走了。小叶子有那些人暗中保护的人护着,定能安然无恙。   阮蛮蛮就这样想了半宿,天刚微微亮,她便起来收拾着东西准备往京城里赶。   为了安抚小叶子,阮蛮蛮还写了封长信,让掌柜的转交给她。   “麻烦掌柜的,等我们走远了,你再把信转交给她。”   “这……”掌柜面带为难的看着阮蛮蛮手里的信,“恐怕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   “你去外面看看吧。”   阮蛮蛮顺着掌柜指的方向往外走,只见门口停着辆马车。马车上还有个头戴斗笠的车夫,但他给阮蛮蛮的感觉,有股练家子的气势。   阮蛮蛮正疑惑的时候,马车上的帘子被车夫撩起来了,这时里面探出了个小脑袋,还笑着对她喊道,   “哥哥,你快上来,这里面好暖和!”   阮蛮蛮“……”   车夫见阮蛮蛮干站了许久,没有动的意思。他马上跳下车来,半跪在她跟前说道,“公子请。”   阮蛮蛮看着车夫那倔强的身影,她无奈的看向了身后的苏祁尧。   苏祁尧倒是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略微平淡的说了句,“走吧。”   上了马车后,苏祁尧一路上闭着眼睛浅眠,安静的像是透明人。小叶子则是守在阮蛮蛮的身边,像个开心果一样,竟说些让人高兴的话。   “小叶子,再往前走,我们必须得分开了。”阮蛮蛮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天知道,这一路上看到小叶子卖力的讨好她,心里有多么的舍不得让小叶子难过。   但是前面马上就要到去京城的岔路了,她再犹豫下去,肯定贵后悔的。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抛下小叶子?难道是我话太多,惹你烦了吗?还是说,我总是哭,你不喜欢?”   小叶子显得有些慌张,她紧紧的拽住阮蛮蛮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我不说话了好不好?我也不哭了。求你,求求你了,别丢下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不想,不想惹你们生气的,真的。”   “我保证,我说的话都能做到!只要你们别丢下我,不要我了。”   阮蛮蛮见不得小叶子这样卑微,“你别这样,你没错,没人不要你的。”   “不,我错了,我惹哥哥生气了!”小叶子拿出帕子来,毫不犹豫的就将它塞了进去。   阮蛮蛮大惊,忙去拿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   小叶子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她张大了嘴巴,像是不能呼吸似的,粗喘了几口气,马上将头往后仰去,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   阮蛮蛮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了挽留一个人,竟然可以卑微到这种地步。   “别这样,小叶子,我没有说嫌弃你。”阮蛮蛮抱紧了小叶子,她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我没有说要抛弃你。这次去京城,是带着官司去的,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怕连累到你。”   “没,没事。我爹在京城,他很厉害,他会保护哥哥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两天相处下来,阮蛮蛮何尝不知道小叶子出身不凡,她爹会有护着他们的实力。   但是,谁知道京里那位的靠山是谁?万一斗不过,再把小叶子一家人给连累了,她就是赔上这条命,也不够!   “再往前走,我们必须得乔装进城了。”   沉默了许久的苏祁尧,终于开口说话了。   阮蛮蛮不得不狠下心来,推开了怀中的小叶子。   为了安全起见,两个年轻男人的打扮,已经被识破了,那就不能用了。这次,他们只能装扮成老夫妇,打着进城给孩子看病的幌子,摸.进去了。   “哥……”小叶子马上改口喊道,“娘,我好冷。”   “别哭别哭,娘这就给你找大夫看病。”阮蛮蛮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不耐烦的踹了苏祁尧一脚,   “你个死老头子,咋就这么能沉得住气?这么长的队,轮到咱们了就到天黑了。你不赶紧去前面问问,咱能不能快点进城,是不是想要闺女病出毛病来?!”   “别急别急,我这就去问问,你好好看着咱闺女。”   苏祁尧驼着背,跑也跑不快,好不容易快到城门前了,也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朝着侍卫的刀就栽去了。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   苏祁尧赶紧站起来,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算站稳了。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这上了岁数,腿脚不利索。”   “军爷,我闺女病了,这身上烫得厉害,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看大夫?”   侍卫不耐烦了,抬脚就要踹苏祁尧。   好在苏祁尧躲得快,让他蹬了空。   “你踹吧,只要军爷高兴,让我闺女赶紧进城看病,今天就是把我给踹死在这了,那也心甘情愿。”   苏祁尧这样一喊,许多人都纷纷看过来。   侍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锵得一声,他拔出了刀,指着苏祁尧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没事找事玩儿是不是?”   “再给我大呼小叫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苏祁尧吓得跌坐在地上,边往回跑边说道,“哎呦,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阮蛮蛮见苏祁尧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了,提着的心也算是能放下来了。   “怎么样?他们在查什么?”   苏祁尧压低了嗓音说道,“他们手里的画像,确实是我们之前的装扮。”   虽说阮蛮蛮早就想到了,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心里还是不念跳了下。   追杀他们的人,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能调动城门口的侍卫,挨个的查人。   “小叶子,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有危险就赶紧跟着他们走,回去后千万不要惊动你爹,更不要动用你爹的人去救我们。”   小叶子不想答应,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阮蛮蛮的心思都用在了城门口上,她也没有仔细瞧,小叶子那双闪烁不定的大眼睛。   “咱们该怎么办?”   阮蛮蛮见每个被侍卫拖去盘问的人,都会脱了棉衣,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搜查身上。   一个人搜查完了,下面还有两三个侍卫等着第二轮检查。   他们会通过捏脸,扯头发等手段,将所有有可能变装到的地方,一一验过。   这么严谨的搜查方式,几乎是不可能有蒙混过去的机会了。   “其实想要进去也不难。”   苏祁尧这句话让阮蛮蛮看到了希望,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有辆马车正往这边缓缓驶来。   阮蛮蛮眼前一亮,“确实有救了。”   阮蛮蛮与苏祁尧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拽着前面排队的人问道,“劳烦你帮我们看看,那边过来的是谁啊?”   “哦,他呀,皇上身边的宠臣,钟大人。”   阮蛮蛮失神的望着马车喃喃道,“原来是钟大人啊!”   “老头子,咱们遇上贵人了!咱能求钟大人,进城给闺女看病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前面那些个排队的人,恍然大悟。抢先一步冲向了钟大人的马车前,争着抢着向他请诉说要办的急事。   阮蛮蛮给了小叶子一个眼神,提起一口气来,两人踉踉跄跄的也跟过去了。   “钟大人啊,青天大老爷,救命啊!”阮蛮蛮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泣不成声,   “钟大人,我,我们俩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娃儿。她现在病了,那守城的人不让进去看病,这,这不是在要我们的命吗?!”   “娘,你别这样说,女儿没事,女儿还能再等……咳咳咳……”   一串急促的咳喘声聪阮蛮蛮的怀里传来,小叶子一串痉挛后,忽然翻了个白眼儿,晕死了过去。   阮蛮蛮吓疯了,摇晃着怀里的人哭喊道,“儿啊,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醒醒啊!”   听到阮蛮蛮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苏祁尧也急红了眼,他冲向人群中,扒着钟大人的马车祈求道,   “钟大人,钟大人求求你了,你快救救我闺女吧!只要你能救救她,要了我这条老命也成啊!”   马车上的帘子终于被挑开,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钟大人跳下马车,他看了苏祁尧一眼,又朝阮蛮蛮那边扫去。   “把他们扶上马车进城。”   阮蛮蛮激动的不会说话了,在钟大人面前行了个大礼,搀扶着小叶子进了马车。   马车里不光是他们三人,钟大人又在人群中挑选了几个有急事要办的,一并送上车,驶进城里。   阮蛮蛮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下了车急奔进医馆里。在里面打了个转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钻进了一条隐蔽的胡同里。   “哥哥,刚才我演的好不好?有没有帮到你?没有拖你后腿,露出破绽来吧?”   阮蛮蛮见不得小叶子这般小心翼翼,她摸着小叶子的脸正色道,“往后不许再露出这种表情,你有你自己的骄傲,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小叶子对阮蛮蛮的话从未有过反驳,小脑袋像捣蒜一样,一个劲儿的点头,“现在咱们去哪儿?”   阮蛮蛮见小叶子一副兴奋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危险,有些无力的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尧哥,去铺子的事,就让我跟小叶子先探个底吧。”   现在外面查的紧,少一个人出现,就少一分暴露的机会。万一真的出了事,还能有个在外面想办法的。   苏祁尧犹豫了半响,还是应了阮蛮蛮的提议,“一切都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其他的都交给我办。”   阮蛮蛮再三保证后,她将自己装扮成了普通的农家汉子,给小叶子在脸上擦了些灰,也换上了新的粗布麻衣,这才大摇大摆的往集市上走。   “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想到等会儿又有好玩的,小叶子欢快得像只小鸟,围着阮蛮蛮打转转。   阮蛮蛮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她望着小叶子顿了半会儿才说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小叶子摇了摇头。   “我是做衣服的。还开了个铺子,专门在衣服上做绣花儿图案。”   “这个图案可以是你想要的,也可以是我帮忙想出来的,总之就是让人身上有一种绚丽多彩的视觉。”   小叶子虽然不懂,但是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对阮蛮蛮的崇拜,又多了几分,“我就知道哥哥很厉害!”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阮蛮蛮对小叶子的盲目崇拜,哑然失笑。   “说穿了,我就是一个商人,没有高贵的出身,就是想凭着自己的能耐,在这世上混口饭吃罢了。”   “然而,这口饭并不好吃。前不久,我接到消息,说是京城里开了一间同样的铺子。他们不仅仅是刺绣的纹路一样,经营的方式也完全照搬。”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值得来一趟。问题是他的价钱要便宜很多,做出来的东西也差劲。”   “那……他们不就破坏了哥哥的名声吗?”   小叶子能想到这点,阮蛮蛮很高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像小叶子这样心思单纯的姑娘,最容易上当受骗了。   “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等下我要去他们的铺子里看一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愣着干什么?走,我陪你去看看是哪个坏蛋干的!”   小叶子噘起了小嘴儿,脸上确实也有那么几分杀气。   但阮蛮蛮还是很担心,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要害点出来。   “你先别冲动,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怀疑那家铺子的背后,有很强大的靠山。所以一旦闹起冲突来,定会惹到大麻烦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跟来的原因。”   “可我不怕呀,我要保护你啊!”   这并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他说铺子背后的靠山权力很大的话,小叶子的一家人,就会被他们锁定成攻击目标。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很大,阮蛮蛮见小叶子根本不放在心上,还露出了一副找人打架的架势,她选择了缄口不言,不再浪费时间解释。   阮蛮蛮相信,小叶子不懂的事,那些个在暗中保护她的人,定然会明白保身之法。   阮蛮蛮打听了几句,便知道了那间铺子的位置。   铺子位于京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就开到了离衙门不远的那条胡同口上。   阮蛮蛮抬头看了看匾额,富城楼。   “哥哥,就是这里吗?”   “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阮蛮蛮刚到门口,正在打杂的伙计就把她们给拦下来了。   “哎哎哎,往哪儿走呢?看清楚了,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阮蛮蛮挑了挑眉,不解的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敢问这里是卖衣服的地方吗?”   “是啊!但是……”   “那不就对了?”不等伙计说完,阮蛮蛮反问道,“我们是来买衣服的,这里是卖衣服的地方,这有什么不能来的?”   “嘿,我说你这人装什么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吗?就你这样的,别说买衣服了,就是买只帕子都……”   “够了吗?”阮蛮蛮在伙计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银元宝,“够买个帕子了吗?”   伙计看着阮蛮蛮手中的银元宝,硬生生的将要吐出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够是够了。”   “够了那就让开!”阮蛮蛮将伙计推到一边,带着小叶子就进去了。   这个铺子比阮蛮蛮开的要大,它分为上下两层。单说大厅这一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处处透着有钱人的气息。   阮蛮蛮从北凉到西楚,一路打拼过来,自认为经历了许多,但是在这种奢侈的见识上,还是显得青涩了些。   “你们这是……”   就在阮蛮蛮细细打量内部装饰上的时候,忽然有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来到了她们跟前。   虽然她的眼里也夹带着不屑,但跟门口的那位伙计比起来,要少许多。   “听说你们这里可以绣花?”   “是,只是这价钱上可不便宜。”   阮蛮蛮恍然的点了点头,“有多贵?我想给我妹妹买身衣服,你看看哪件穿在她的身上比较合适?”   那女人压根就没有看小叶子一眼,在做好的衣服当中,随手扒拉了件料子最差的衣服,指着它问道,   “吶,看到这件衣服了没有?它最少得五十两。”   “五十两?”阮蛮蛮确实惊到了。   这种东西在她的铺子里,都是没用的下脚料,根本不值钱。   没想到来到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一块儿孩子用的尿布,都能张口就卖五十两,怪不得好多人想来这里发财。   “五十两是多少?很贵吗?”   阮蛮蛮看了小叶子一眼,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像小叶子这种出身名门,随手打赏个下人就用金子计量的人,应该没办法理解,五十两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一辈子也挣不来的数字。   “确实很贵。”   “那我不买了,穿这个也挺好的。”   今儿个。哪怕就是你不。去见官,我也会将你告上。那妇人对阮蛮蛮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尤其是在听到小叶子的话后,半个字也不想多说,直接对伙计喊了句,“送客。”   “慢着。”   阮蛮蛮拿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噹的一声,便放在了柜台上。   “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妇人确实没有想到,阮蛮蛮会拿出这么多钱来。   她重新将阮蛮蛮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柜台上,这才裂开了嘴笑道,   “是是是,确实是我想错了二位的意思。”   阮蛮蛮见妇人伸手就要拿银子,她忙抢先一步按在了手心里。   “你看,你又心急了不是?”   阮蛮蛮将妇人拿出来的衣服来回翻看了下,“这么粗的料子,平时也就是给孩子做个尿布。我花五十两买个尿布回去,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哎呦,一看您就是行家。”妇人的脸说变就变,她指着衣服上的绣花说道,   “这布不值什么钱,可这花色,都是全城里最好的绣娘绣的。它们呀,才是那五十两银子。”   “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找几套料子好的,咱们这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阮蛮蛮点了点头,她看着衣服愣了半响,“那就给我来块值五十两的料子吧。”   妇人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下去,没了之前的那股子热情,“你打算买衣服吗?不是来砸场子,逗我玩儿的吧?”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钱都拿出来了,还不是来买衣服的吗?”   阮蛮蛮见妇人沉默着不说话,她又问了句,“我看你们这铺子挺大的,应该会有五十两的料子啊?”   “有当然有,只是……”妇人看了看阮蛮蛮,“只是那都是给府里的小姐们,还有宫里的贵   人专门预备的,不对旁人卖。”   阮蛮蛮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有规定,那咱也不好破了它是不是?”   “对对对,你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妇人对着阮蛮蛮又是一顿猛夸,脸上的笑容盛开的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阮蛮蛮又拿起了那件衣服,她说道,“既然这不是五十两的料子,那就按它的价格结账吧。”   妇人愣住了,“它就值五十两啊!”   “你看我不是说了嘛,这料子是不值五十两,但是这绣花绝对值。”   阮蛮蛮指着上面的绣花说道,“按照你的意思就是,我花五十两就是买你的绣花喽?。”   “那好吧,我现在不要这个绣花了,就要这个衣服。”   “你这不是来抬杠的吗?”妇人的脸色瞬间掉了下来,难看得吓人。   阮蛮蛮可不怕她,“怎么会是抬杠?你这是卖衣服的地方,我买了这件衣服,有什么错吗?”   “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京城名绣。就这手工,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是我有名的那几位绣娘。”   “嘿,到现在我算是瞧明白了。你哪是来买衣服的?你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妇人抱着手臂,围绕着阮蛮蛮转了一圈儿后,停留在了她的背后。   “你这一腔的外地口音,也想来老娘的铺子里找茬儿,要我说你是不知死活,还是没脑子?”   “就凭你这穷酸相,还想看我们的绣娘?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来人,把这两个晦气的玩意儿给我押到衙门里去。就说他们来铺子里想偷衣服,被我当场抓住了。”   说话之间,就来了俩伙计,他们将阮蛮蛮给钳制住了。   这时,那妇人一把将阮蛮蛮手中的银元宝抢了过去。   “浪费了老娘这么多时间,这点钱就算是补偿的吧。”   “你快把哥哥放了!你个坏老女人!”小叶子拉扯不动那俩伙计,只能冲妇人说了。   “你说什么?贱丫头,有种你再说一遍!”   阮蛮蛮见小叶子像是被惹怒的小豹子,冲着妇人张牙舞爪的。   她担心小叶子被卷进来,忙制止道,“小叶子,你先回家。”   “回家?做梦!”妇人气得头顶直冒烟,她指着小叶子说道,“把这贱丫头给我卖给春兰苑,告诉红妈妈,每天让这小贱蹄子接.客,一刻也不准休息!” 第60章 酒桌上眉来眼去   阮蛮蛮本来她是佯装被人拿下了, 顺道‘乖乖’的跟他们去衙门里,好能探探究竟。现在小叶子有危险,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拿开你们的脏手!”阮蛮蛮毫不客气的拍在那些人的脏手上, 一把将小叶子护在了怀里。   “乖,听话, 你赶紧回客栈告诉尧哥,让他想办法来救我。”   小叶子一个劲儿的摇头,“哥哥,我不走, 我想保护你。”   傻丫头的话, 让阮蛮蛮既欣慰,又害怕。   听着女人的口气,显然是人脉广大,在这一片里,跟谁也能说的上话。   等会儿闹起来势必会惹大了,小叶子一旦露面, 她身后的家族也就被牵扯进来了。   “别胡闹!你要是不听我的话, 往后我们就当作是从来也不认识,只能是陌生人。”阮蛮蛮也是没办法了, 才说了这么重的话。   果真, 小叶子含着眼泪咬了咬嘴唇,“哥哥……”   “乖, 去客栈叫人来救哥哥,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经过阮蛮蛮的一通劝说,小叶子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俩拿下!”   一声令下, 屋里炸开了锅。   经过这一路的各种突袭,再遇到被人抓的事, 阮蛮蛮显得淡定许多。   她跟伙计们周旋了两下,便带着小叶子往门外跑去。只要把小叶子安然送出去了,至于被拿下见官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担心。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要想彻底铲除这颗毒瘤,就得深入敌人家里,看看究竟都有谁!   “快跑!”阮蛮蛮推了小叶子一把,挡住了要去抓她的伙计们。   妇人倒是挺淡定的,她摇头晃着身子道,“跑?我告诉你们,在这京城里,就甭想着能逃出我的手心。”   “去,拉着他去见官。剩下的人,都去给我追那小丫头片子。”   阮蛮蛮朝后看了看,眨眼间小叶子就消失在人群当中了。想必是在暗中保护她的那些人,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别碰我,不就是见官吗?你抢了我的钱,还想诬陷我偷你的东西。”   “今儿个,哪怕你不去官府,我也要将你告上公堂!”   不知道是这铺子里的人去衙门里报信了,还是凑巧碰上了。   阮蛮蛮走了没多远,便碰上了一群衙役。   “兄弟几个来的正好,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敢在咱们的铺子这撒泼上耍横偷东西,把他拉到衙门里,好好的教训教训。”   阮蛮蛮见这俩伙计竟然跟衙役们称兄道弟,说话还这么随意。想必平时没少接触,干这下作的勾当。   “你们是原告?”   伙计们愣了下,“啊,是,这话是三娘说的。”   “既然是她说的,那就让她来公堂吧。”   衙役们显然不买账,伙计们互相看了看,总觉得今儿这出有点不对劲儿。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往常有这事,也没说让三娘来呀。”   “放肆!既然你们想告状,原告必须得来,要不然这案子怎么审?”   阮蛮蛮瞧着衙役不像是再敷衍,故意糊弄人的。   再听听这俩伙计的口气,分明两边都是熟人,怎么今儿个有些像窝里反似的?   伙计们也终于觉察出了这事不对劲,他们点了点头,将阮蛮蛮交给了衙役后,扭身就往回跑。   阮蛮蛮倒是没被他们为难,一路上相安无事的来到了衙门里。   不过她只能站在堂外,等着三娘这个原告来了,她才能进去。   “麻烦小哥进去禀报下,我才是原告。我要告铺子里的三娘,强行夺走我的五十两银子,还诬陷我偷东西。”   衙役看了阮蛮蛮一眼,倒也没含糊,跑进去把原话叙述了遍。   不出几秒钟的时间,去禀报的衙役,站在门口传了县太爷让进公堂的口令。   阮蛮蛮不急不慢的进了公堂,给上面的人行过礼后,终于可以抬头打量打量这个跟三娘串通一气的县太爷了。   县太爷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稍黑一些,个头倒是挺高的。   他穿着官服,右手握着惊堂木,挺直了腰板,看上去似是公正廉明,但是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畏首畏尾的惧意。   “去看看三娘为什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大老爷,三娘这不是来了嘛。”   三娘笑眯眯的给县太爷行了个礼,也没有等上面的人发话,她自己便站起来了。   站在一旁的阮蛮蛮,抬眼扫了下县太爷的表情。只见他极其不自然的往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看去。   阮蛮蛮一开始倒是注意到了,这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只是他的身上有股子肃杀的气息,她还以为这是县太爷的贴身护卫。   这会儿看来,男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咳咳。”县太爷轻咳了几声,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不得这么没规矩。”   三娘捂着唇嬉笑了两声,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大人,既然人都到齐了,草民可否能继续状告富城楼的三娘,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草民的五十两钱财,还满口胡言乱语,诬陷草民偷东西?”   看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架势,定然是熟人没错了。   阮蛮蛮可不能让他们倒打一耙。   “大人,草民本想着在富城楼买件衣服。与这位三娘交谈许久后,我想买件价值五十两的衣服,她说与贵人有约,除他们外,不卖给寻常人。”   “当时我就说了,既然楼里有规矩,那就不好破了。这才选了件料子比较差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这位三娘,她说变脸就变脸。不卖货了,抢了我的五十两银子不说,还反口诬陷我偷东西。说是叫伙计们将我送到衙门里,好好教训教训。”   “敢问大人,从头到尾我哪里犯了法?她一个开铺子卖衣服的,为什么会指使衙门里的人,平白无故的给我惩罚?”   县太爷的脸色有些发黑,在回答阮蛮蛮的时候,口吻中夹着生硬,   “那是无中生有的事,而且也是你的一面之词。待我问过三娘后,再做定夺。”   “大老爷,你不用问了,这小子说的句句都是假话。他带着他妹妹来铺子里买衣服,说好买五十两的东西,等我拿出来后,他百般找茬说这衣服根本就不值。”   “我都说了,我们铺子里的绣娘都是京城里最好的,绣出来的衣服很贵。”   “你猜怎么着,他不要绣花,光要衣服。这叫我怎么卖货?你说他是不是存心找茬的?”   县太爷点了点头,“确实有为难人的意思。原告,你怎么说?”   “哎哎哎,大老爷,我是原告啊!什么时候他成原告了?”   三娘不乐意了,她扭着身子往县太爷面前走去,拍着桌子说道,   “我说大老爷,这还有什么可问的?他本是被告,撒谎自己是原告。不说他还偷了店铺里的东西,就凭他糊弄大人这一条罪状,就足够打上二十大板,送到牢房里度过下半生了。”   “原来陈大人是这么办案的。”站在陈大人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毫不掩饰的鄙夷道,“吃着朝廷里的俸禄,坑着西楚的百姓。”   “陈大人,你这个官算是做到头了。”   “放肆!”县太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三娘抢先一步,拍桌子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威胁朝廷命官,你活腻味了吗?”   “三娘!这位大人是来监督办案的,别瞎胡闹,快退回去。”县太爷拿眼点给三娘,口吻中几乎是求着让她回去。   阮蛮蛮心中诧异,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竟然听从一个卖衣服的商人命令,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阮蛮蛮不说话,她将视线放在了陈大人身边的男人身上。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个男人似乎是跟陈大人不是一伙儿的,很有可能还是敌对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敌人的敌人那一定就是朋友了。   “监督办案怎么了?不管谁来管这个案子,都得是讲究真凭实据的。我说的每句话都是有人证的,不信可以叫铺子里的伙计们来说说。”   让三娘铺子里的伙计来做人证,那还不是听她的指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阮蛮蛮万万不能让三娘打了如意算盘,“两位大人,既然她都说了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那不如就把这证据拿出来,好让两位大人定夺。”   “三娘,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你的东西了。那么,你就给两位大人说说,我到底拿你什么了?”   “当然是拿我们店里的宝贝了呗。”三娘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阮蛮蛮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子、银子,还是你们店铺里的衣服,它总会有个名字的。如果你不说出来,那就是没有。那我就要在两位大人面前,告你诬陷了。”   “钱!你偷了我的钱。”三娘抱着双臂得意道,“我们铺子里的零碎钱太多了,我也不记得丢了多少。”   好一个不知道多少!   钱本身就是没有名字的,等会儿,不论在她身上搜出来多少钱,这个叫三娘的女人,一定会咬定这是偷来的钱!   阮蛮蛮杏眸微眯,她定眼瞧着三娘那张洋洋得意的笑容,唇角儿上止不住的冷笑。   “那好,为了洗清嫌疑,我愿意配合搜查。但是有件事我要提前把话说明白了,从她诬陷我,到伙计们押着我来衙门,直至最后我被衙役们带到公堂上,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别最后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再反咬一口,说我偷偷去藏了起来。”   听完阮蛮蛮的这番话,三娘的心里忽然没了底,难不成这穷小子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   不能吧,一出手就能拿出个银元宝开,难道身上还没有几个散碎的钱。   三娘的眉头紧锁,她朝外面的衙役喊道,“来人呐,大人说好好搜搜他身上有没有钱。你们几个可得查仔细了,别漏了重要的地方,让大人判错了案。”   几个衙役互相看了看一眼,纷纷拱手道,“是。”   “慢着!”阮蛮蛮分明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怀好意。这要是还傻等着让他们搜,指不定给夹带着什么出来。   “既然是搜查重要的东西,为了谨慎起见,还请两位大人亲自查看。这样断出来的结果,才能让大家都信服。”   三娘一听这个不愿意了,不过没等她反驳,站在陈大人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就按你说的办。”   他都开口了,陈大人自然不能再有意见。   三娘咬着牙的瞪阮蛮蛮。   阮蛮蛮边解外衣上的扣子,边拿眼回敬着三娘,“请大人搜查。”   陈大人还没动,旁边的男人先动手了。   “陈大人,两个人都检查一遍,太浪费时间了。不如由我来翻着,咱们一起看看有没有。”   陈大人心虚的干笑了两声,攥在手心里的银子,又不得不塞回了袖子里。   “怎么样,可有她口口声声指的赃物?”阮蛮蛮颇为自信的询问道。   “没,没有。”陈大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反告她诬陷?”   陈大人偷偷看了三娘一眼,如实说道,“能……”   阮蛮蛮笑了,“那就按照规矩来吧。陈大人不把这个诬陷别人的罪犯被告,先打二十大板吗?”   “这可是三娘自己亲口说的,希望大人不要将这条规矩,只指针对草民一人哦。”   “怎,怎么会?”陈大人的脸色难看得快成调色板了,五颜六色的。   他拿起惊堂木,高高举起,迟迟没有落下。   好在陈大人身边,有个办事利索的人。他拿着陈大人的手,啪得一声,拍响了惊堂木,“来人啊,把她拉下去,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什么?!”三娘何时受过这种罪?   她指着陈大人身边的男人威胁道,“我不管你是哪个大人派来的?我告诉你,在这京城里除了皇上,最好是别动我!否则今天晚上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阮蛮蛮心头猛跳,听三娘这个口气,她背后的靠山竟有如此之大的权势,怪不得敢在钟大人眼皮子底下耍卑鄙手段。   “我怎么死,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清楚一点,你活不到晚上就好!”   阮蛮蛮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在发怒的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难道还真有哪个大人的权势,可以堪比皇上?   “且,且慢。”阮蛮蛮收敛了下心神,她尽量用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   “大人,在动用刑法之前,我想请大人帮忙找回被抢去的银两。它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元宝上面有我这荷包里特制的香味儿。”   那男人二话不说,竟然亲自走下公堂,将三娘倒提了起来。上下抖搂几下,一锭银元宝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阮蛮蛮赶忙将荷包送上去,让那男人嗅了嗅两者之间的味道。   “确实一模一样。”男人将三娘随手一丢,像扔脏东西似的,无比嫌弃。   “陈大人,事到如今,你说这案子该怎么判?”   面对确凿的证据,陈大人两眼一闭,拿着惊堂木颤道,   “被,被告三娘先是抢钱在先,后又污蔑他人偷窃。如此丧心病狂的歹毒心思,本官叛你将银两如数归还,另……另重大十……”   “嗯?”男人挑了挑眉梢。   吓得陈大人赶紧改口道,“二,二十大板。”   “二十加二十,一共四十大板。你们的陈大人都判了,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想替她挨了啊?”   衙役们如梦惊醒,赶紧拉起三娘就往外跑。   十板子就屁.股开花了,四十大板下来,命丢了几条了。   阮蛮蛮长长的舒了口气,听着外面传来三娘撕心裂肺的骂骂咧咧声,心里的那根弦总算是可以松下来了。   首战告捷,接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一步。   阮蛮蛮边往衙门外面走,边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还没有扯出头绪来,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甜甜的叫喊声。   “哥哥!”   阮蛮蛮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团柔.软的小身子,便投入了她的怀中。   “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我很担心你。”   阮蛮蛮揉了揉小叶子的脑袋,她笑道,“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   “就你自己来的吗?尧哥还在客栈?”   小叶子摇了摇头,“我去了趟客栈,屋里面空空的,没有半个人影。”   听完小叶子这陈述,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了个不好的想法。   该不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些人趁机将苏祁尧抓走了吧?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阮蛮蛮的心就揪得不能呼吸了。她一路跑着回约定好的客栈,打开门子后,里面除了刮过来一丝凉风外,什么都没有。   “小,小叶子!”   小叶子上气不接下气,追了阮蛮蛮一路。她刚爬上楼来,忽然听到了阮蛮蛮的嘶喊声,吓得她连跑再喊的,大声喝道,   “哥,哥哥你别怕,小叶子来了!”   “小叶子,你快告诉我,之前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尧哥留下来的书信?”   苏祁尧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走的人,如果什么口信也没留下的话,定然是遇到危险了。   小叶子不知道阮蛮蛮在祈盼什么,她望着那双眼睛如实道,“没,没有啊。”   “糟了,真的出事了!”   偌大的京城,阮蛮蛮除了小叶子就认识一个人,那就是钟大人。   她本不想将这事跟钟府挂上钩,以防太师党的人借机参他。   可是,苏祁尧不见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阮蛮蛮没有人可以依靠。要想早点把人救出来,只有去求钟大人出手,派人四处打听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钟府?”小叶子看着门头上的匾额,下意识往后退去,“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能不能不进去啊?”   阮蛮蛮一心都系在了苏祁尧的安危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小叶子眼里的抗拒。   “你别怕,上次助咱们进城的就是钟大人。他为人亲善,不用担心哪里出错会惹怒了他。”   小叶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把心中的担忧说出口,硬着头皮跟在阮蛮蛮的身后,就进去了。   钟府很大,好在钟大人要有交代,让人在门口专门等候他们的到来。   阮蛮蛮跟在侍卫身后转了许久,终于在一间书房门口停下来了。   “钟大人,”阮蛮蛮心中急得火烧火燎的,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礼数了。   “大人,苏祁尧不见了!”   阮蛮蛮将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毫无保留的讲述了遍。   末了,阮蛮蛮终于把压在心里的那个疑惑问了出来。   “钟大人,今天派去督审的那人,是……”   “不是我派去的,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大胆,竟然在毫无准备得情况下,敢跟他们正面叫板。”钟大人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阮蛮蛮身后的小叶子。   阮蛮蛮见小叶子怕得紧,又将她往身后揽了揽。   “当初我们也是计划着先去探探路,没曾想进了铺子的门,事情会演变成那样。”   “所以我才弄不懂,是不是打从一开始我们就跳入了对方的陷阱里,他们打算来个调虎离山,把苏祁尧抓走了?”   “你先别急,据我这么多年来的了解,那帮人吃不了点半亏。他们是绝不会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抓人的。”   即便钟大人再三保证,苏祁尧落入敌手的几率很小,阮蛮蛮的心里也不踏实。   总之,苏祁尧的人没有安全的出现在她面前,什么样的可能,阮蛮蛮都会有所准备着。   “那我就先去客栈里,等大人的好消息。”   阮蛮蛮的心中还抱着一丝祈盼,万一她回去后,发现苏祁尧已经在客栈了?   “留在府里吧,外面总归是不安全。”   阮蛮蛮觉得钟大人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他的眼神有意无意间,总是停留在小叶子的身上。   “大人认识小叶子?”   “不认识。”   “不认识。”   身前身后异口同声,阮蛮蛮拧着眉头看了眼两人,淡淡的哦了声,便火急火燎的往客栈里赶去了。   到了客栈,等阮蛮蛮再次推开那扇门后,依旧是冰凉的气息在迎接她。望着窗外那抹渐渐消失的晚霞,阮蛮蛮心里的那股子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哥哥,你别急,尧哥他会回来的。”   阮蛮蛮怎会不急?   “累了一天了,我叫店小二弄些饭菜上来,吃过后,你早点歇着吧。”   如今就剩下她们二人了,为了安全起见,阮蛮蛮便把小叶子安排在了她的房内。   “哥哥,你不睡吗?”小叶子从未这样疲惫过,躺在床上后,两只眼皮子就像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了。   “乖,睡吧,我会守在你身边的。”   阮蛮蛮把小叶子当成了几岁的孩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将她哄着入睡了。   阮蛮蛮压了压灯芯,明亮的屋子里忽然变得昏暗了些。   阮蛮蛮坐在桌边,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这才得到了一丝舒缓。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钟大人那边还没有送消息来,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苏祁尧,你到底在哪里?”   阮蛮蛮望着微弱的烛火,喃喃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心,终于打动了老天爷。阮蛮蛮竟然看到了苏祁尧的身影,他正慢慢的向她走来。   “夫君,你去……”   阮蛮蛮蹭一下子站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忽然刮来了一阵凛冽的强风。   阮蛮蛮瞬间便醒了过来,她再定眼看去,眼前的苏祁尧变成了黑衣人,他还举着刀要砍过来。   阮蛮蛮想也没想,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扔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亮的摔打声,惊醒了刚刚睡着的小叶子。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小叶子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睑,坐了起来。   “别出来!快躲起来!”阮蛮蛮扔掉手里的东西,飞也似的跑到床前。   “小叶子别怕,你先找机会跑出去,我一会儿就追上你。”   小叶子的睡意瞬间去了大半,她看着张牙舞爪的黑衣人,举着大刀砍了过来,下意识去揪住阮蛮蛮的手臂往外推,   “哥哥,快跑!”   锵,刀剑相抵,在阮蛮蛮的头顶上擦出了火花。   阮蛮蛮抬头望去,竟然是另一张陌生的脸。虽说她不认识这人,但看这架势,应该是保护她们的才对。   “哥哥你别怕,他是爹爹身边的人。”   听小叶子这么说,阮蛮蛮懂了。原来这就是一直在暗中保护,迟迟不露面的贴身暗卫。   “咱们快走!”   阮蛮蛮带着小叶子刚来到门口,外面突然火光冲天。   这场景太熟悉了,在来京的路上,差点就被大火吞噬在了房间里。   阮蛮蛮匆匆折回来,她望着与黑衣人打架的暗卫喊道,“快带她走!”   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凭着暗卫的本事将小叶子带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暗卫看着阮蛮蛮顿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了把小叶子带走。   小叶子安全了,阮蛮蛮的心里松了半口气。至于剩下的那半口气,她还得提着跟黑衣人周旋。   “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你想活活被烧死,也不愿来个痛快的。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阮蛮蛮暗叫不好,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耳边就传来了箭羽穿透空气的刺耳声。   叮,数支利箭擦着阮蛮蛮的身子身寸在了她对面的窗户上。燃烧的火焰遇到了木头,轰一声就点着了。   阮蛮蛮想要快点逃出去,黑衣人就将她逼退回来。一来二去,阮蛮蛮耗尽了体力,也没能逃出屋子。   火势越烧越凶猛,阮蛮蛮感觉自己就像在个烤炉里,四处不透风。她不仅要与火舌抢空气,还要承受着灼.热的气息,眼睁睁的看着它烫红了肌肤。   “你自作聪明,做了不该做的事之前,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阮蛮蛮明白了,这人跟三娘有关系。他这是在替死去的三娘报仇!   那这样说的话……   “哈哈哈……”阮蛮蛮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黑衣人睨了疯疯癫癫的阮蛮蛮一眼,便飞身离开了。   黑衣人前脚刚走,阮蛮蛮就迅速收敛起了狂笑,她赶紧寻找着逃出去的生路。   大火烧的时间太长了,连几人合抱粗的房梁都受不住,要往下塌,阮蛮蛮慌了眼。   她迈着轻飘飘的步子,晃着完全不受控制的身子,想要跑开时,忽然被地上的东西跘了一跤。摔在地上的时候,恰巧房梁也砸了下来!   阮蛮蛮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灼.热的疼痛没有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抱紧我!”   听到这熟悉的喊声,阮蛮蛮想都没想就抱了上去。   噼里啪啦,阮蛮蛮藏在怀里,耳边无论发出多么可怕的动静,这一刻,她的心里都是放松的。   “伤到哪里没有?快让我看看。”   苏祁尧心里后怕得噔噔跳,这要是再来晚一步的话,后果他承受不住!   “我没事,我以为我会被火活活烧死。还好,还好你来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只不过苏祁尧没来,阮蛮蛮不敢哭。   阮蛮蛮擦了把泪眼,她抖着\'颤音说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找地方再说。”   如今外面是不安全了,有第一场大火,就会有第二场谋杀。   既然苏祁尧回来了,阮蛮蛮也可以安心住进钟府了。   不曾想他们前脚刚进去,这还没有安抚下劫后余生的后怕。马上就遇到了,最让人心里隔应的人。   阮蛮蛮是冲着钟府戒备森严,最重要是距离天子很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一定要捅到宫里去的。   这才跟苏祁尧连夜进了钟府。   不曾想,进了大门躲避了外面的灾难。府里还有另一桩麻烦事,在等着他们。   “苏,苏公子?!”   姚如意分外惊喜,她像燕儿一样,张开双臂就朝着苏祁尧扑了过来。   “站住!”阮蛮蛮绕到苏祁尧跟前,举着拳头正对着姚如意喝道,   “再敢往前一步,就当作是你对我们的挑衅,希望姚大小姐你能承受得住我们的应战!”   姚如意立马刹住了脚步,她在看到阮蛮蛮后,喜悦的笑容迅速收了回去。   “你怎么也来了?走走走,我可没有让你来我们家。”   阮蛮蛮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只是钟府的表亲吧?我是钟大人请来的客人。你我同为府上的客人,似乎没权利赶谁离开吧?”   “你……”姚如意说不过阮蛮蛮,她将视线放在了苏祁尧的身上,“姚小姐不根粗鄙之人一般见识,反正苏公子是为了来见我才来府上的,你也管不着!”   “苏公子,你看我也不知道你会深夜来府上见我。我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不如这样吧,我叫下人们准备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苏祁尧刚想开口,突然又夹进来了另一道声音。   “你,你怎么来京城了?”   钟邵元上下打量了下阮蛮蛮,见她还穿了件男人的衣服,眼珠子不由得又瞪大了几分,   “你这是什么装扮?该不会当官当上瘾了,想着来京城里捞个大官坐坐吧?”   今儿要是换了别人,钟邵元定然不会往这方面想。怪就怪在阮蛮蛮什么都敢想,什么都做。钟邵元不得不把想象力放大了,这样才能跟得上阮蛮蛮的思维。   “想知道?”阮蛮蛮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不如准备点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钟邵元刚点了两下头,突然听到阮蛮蛮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咳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钟邵元就看到苏祁尧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我倒是有什么话要跟钟大公子聊聊。”   钟邵元看着苏祁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你看这夜黑风高的,是时候就寝了。有什么话,不如改日再说吧。”   “别啊,”阮蛮蛮不让钟邵元走,“你刚才不是还答应我,咱们边吃边聊的吗?”   “走吧,我瞧着那边不错,咱去那边等着。”   钟邵元的嘴巴咧得像是吃了黄连,苦不堪言。   “我……这,要不咱都过去坐坐?”   苏祁尧丢给了钟邵元一个,算你会看眼色的眼神,便追了上去。   “表哥,既然你跟苏公子这么熟,等会儿在饭桌上,一定要帮帮我呀!”   姚如意一想到,马上能跟苏祁尧一起用餐,心里就像开了花儿似的,美滋滋的。   钟邵元咬碎了银牙,指着姚如意警告道,“是不是上次苦头没吃够?打的不够多?我警告你,给我离他远一点,苏祁尧可不是好惹的!”   钟邵元的话不但没让姚如意知难而退,反而更激起了她对苏祁尧志在必得的决心。   “我就知道,我姚如意看上的男人,就是这么优秀。”   “既然你不帮我,那你就别给我捣乱。要不然,小心我告诉舅舅,你又欺负我。”   “你……”钟邵元被姚如意的奇特想法,气得哑口无言,“你就是个疯子!”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就显得怪异了些。   阮蛮蛮仔细打量了下钟邵元,“钟公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是不是冻的?我听说喝酒能暖身子,钟大公子应该叫人多准备两壶。”   钟邵元此时已经如坐针毡了,忽然听到阮蛮蛮要酒喝,他蹭一下子站了起来,看了看阮蛮   蛮,又看了看苏祁尧。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难道钟府还没有酒喝?”阮蛮蛮这激将法刚用上。   钟邵元没有上钩,姚如意竟然沉不住气了。   “谁说的?自己没见识,少把姚小姐想的那么穷!”   姚如意冲着下人招了招手,“去给她准备两壶热酒,要好的,上等的。”   “不许去!”钟邵元火了,他拍着桌子冲姚如意大声吼道,“你别作了,行不行?眼瞎吗?这么不开眼。”   “你,你吼我?我……我现在就去告诉舅舅。”   姚如意一句话就把钟邵元治住了,气得他有话说不出,憋屈得只能攥拳头泄泄火。   “苏公子,你想吃什么?我叫厨子给你做。”   姚如意像是没看到苏祁尧的脸色有多难看,她的热情只增不减。   阮蛮蛮用余光扫过两人,之后再也没有理会。她边给钟邵元夹菜,边说道,“钟公子,我这次来京是为了……”   “他不饿,我吃。”   苏祁尧端过钟邵元的碗,埋头把阮蛮蛮夹过的菜吃完了。   阮蛮蛮没理会苏祁尧,若无其事的将菜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给钟邵元推了过去。   “尝尝这个,我觉得还不错。”   “我说,这阵子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俩不能这样整我呀!”钟邵元捧着装满菜的碗,主动送到苏祁尧的跟前。   “钟公子,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两个人谈天说地,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来来来,酒来了,我给你倒杯酒,今天晚上咱俩不醉不归。”   阮蛮蛮给钟邵元倒满了酒,按在了他跟前。   他不端起来,她不离手。   钟邵元想了想,不过就是杯酒,喝了它正好有说法离开了。   “好!这杯酒,就当是我为你跟千户接风洗尘的。”   钟邵元学聪明了,他只要将苏祁尧和阮蛮蛮绑在一起,那种无形之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就会淡化很多,也不会有锁喉的感觉了。   “我是客,你是主,突然造访,给钟公子添了不少麻烦,我应当喝三杯才对。”   “噗……”钟邵元这杯酒刚要入喉,突然听阮蛮蛮说喝三杯,他惊得赶紧吐了出来。   “别别别,不用不用,没事。”   阮蛮蛮爽快,咕咚咕咚,三杯眨眼间就入肚了。   姚如意看不下去了,她觉得阮蛮蛮这是在挑衅,笑话她不会喝酒。   “不就是三杯酒嘛,姚小姐喝六杯给你看看。”   其他三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自吃自的,任由姚如意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了整半壶。   “苏公子……”姚如意喝醉了,她看着苏祁尧痴痴的笑。   钟邵元觉得他这辈子的脸,都让这个女人给丢光了,臊得没法见人了。   “表妹喝多了,带她回去休息。两位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做些来,钟某就先回去了。”   钟邵元终于等来了一个正当理由,奈何姚如意根本就不配合他。   “谁,谁说我醉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苏公子说呢。”   “苏公子……”姚如意张牙舞爪的就想冲苏祁尧扑过来。   幸好苏祁尧闪身快,姚如意只是扑在了他坐的椅子上。   “多日不见,不知道钟公子的木仓法有没有忘记。正好今日有空,我看咱们就来比试比试吧。”   “什,什么?!”十个钟邵元也打不过苏祁尧,尤其是这会儿苏祁尧的脸色还不好看,给他一百个胆儿,也拿不起木仓来啊!   “我,我看还是改日吧。今天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日子,不便动……”   苏祁尧向巡逻的侍卫要了兵器,随手就扔给了钟邵元。   钟邵元下意识去接,等他握在手里了才反应过来。   “你要是敢扔,说明你这条命也不想要了。”   撒出去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钟邵元慌忙把兵器抱在了怀里,“要,要命。”   “那就开始吧。”   这声开始刚坠地,钟邵元就被苏祁尧给打了几棍子。   钟邵元渐渐后怕,苏祁尧要是选的其他兵器,这会儿还不得被扎成蚂蜂窝了。   “好!钟公子果然好身手。”阮蛮蛮边喝着酒,边为钟邵元鼓掌呐喊。   “别,别夸了。你嘴下留命吧!”要不是苏祁尧经常训诫他们,在任何情况下不准丢兵器。钟邵元早就扔下逃命去了。   “差,差不多了吧?明儿我还得跟着进宫面圣,今天就到这儿吧。”   钟邵元被打的像窜天猴一样,一蹦一跳,根本不敢落地。   苏祁尧终于收了手,他将棍子往钟邵元身上一扔,“后天接着练。”   钟邵元苦哈哈着脸连忙说了句是,后天再说后天的,反正今天晚上算是保住命了。   “好,好厉害!苏公子,你简直就是神,神将下凡……”   姚如意踉踉跄跄来找苏祁尧,还没等她扑过去,就被钟邵元叫来的下人给抬走了。   亭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阮蛮蛮自斟自饮,竟然喝了一壶酒。此时的她,单手支着脸颊,杏眸一眨一眨的,望着苏祁尧。   “不许你这样看着我,你就是个混蛋!”   苏祁尧被阮蛮蛮气得快没有脾气了,许是疯了,才觉得此时的她竟然有着另一种别样的美。   这种美,诱.惑着他…… 第61章 我竟然把他给吃了   阮蛮蛮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她就想用这种方式气苏祁尧。看到他隐忍着怒火,想发作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舒坦。   “哈哈哈……”阮蛮蛮举着酒杯乐得花枝乱颤。   苏祁尧一个箭步上前, 将坐在眼前戏弄他的小坏东西打横抱在了怀里。   阮蛮蛮本就喝得头脑发昏,突然被苏祁尧抱了起来, 身子好像腾在了半空中,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   阮蛮蛮下意识抱紧了苏祁尧的脖子,“混蛋,你放开我。”   阮蛮蛮没了力气, 她推开苏祁尧的那两下, 好像是在欲拒还迎的抚.摸。不但人没有被放下来,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了。   “你喝醉了。”苏祁尧突然生出了一股火气。他很清楚这邪火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既陌生又很刺激的感觉。   “你胡说,我才没有喝醉。快放我下来,要不然我就喊人了。”   阮蛮蛮踢着小脚挣扎了两下,像极了在撒娇。   “你觉得有用吗?我是你夫君, 喊人来了, 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阮蛮蛮突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 “夫, 夫君又怎么了?夫君就得像你这样无耻?”   “抱着你就无耻了?那我要是……”   阮蛮蛮瞪圆了湿漉漉的杏眼,警惕道, “你, 你还想做什么?”   “我是混蛋,又无耻, 当然是要做一些下流的事了。”   “苏祁尧,你敢!”   敢不敢, 试过才知道。   苏祁尧脚底生风,没多会儿就来到了厢房里。   砰,房门被摔上的那一瞬间,阮蛮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你别过来,快放我出去!”   阮蛮蛮觉得酒的后劲儿要上来了,脑子里越来越迷糊不说,身子骨还软得像水一样,根本就立不起来。   这要是等会儿被苏祁尧欺负,她连个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不是干等着被宰吗?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夫君……你,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为了脱离虎口,阮蛮蛮放下了脸皮,什么计策都使得出来。   她拉扯着苏祁尧的衣服来回摇晃着,小嘴儿里说的竟是惹人心软的话。   苏祁尧本来是想吓唬吓唬阮蛮蛮,看她以后还调皮不。   现如今,怀中的人儿媚眼如丝,坨红着小脸儿,竟说一些让他舍不得放手的话。   这,他哪里还招架得住?!   “乖,你醉……”   不等苏祁尧说完,阮蛮蛮勾住了脖子,像小豹子一样,冲着他的嘴唇咬了口。   “到底放不放?”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阮蛮蛮就不信邪了!   酥酥麻麻的唇瓣上,残留着一丝芳香。这芳香混着湿.热的温度,如同一种让人上.瘾到谷欠罢不能的毒药,迅速蚕食掉了苏祁尧的理智。   苏祁尧粗.喘了一口气,闷声道,“不放。”   阮蛮蛮有些懊恼,她不信苏祁尧不怕疼。   、   湿.热的唇.瓣刚.贴上去,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撕.咬’,苏祁尧忽然被激活了内心深处的s.谷欠,将她反扑了回去。   “唔……”   阮蛮蛮一声娇.啼,彻底打开了苏祁尧的谷欠望。   苏祁尧迫不及待的将阮蛮蛮放在了床上,顺着她的唇角儿一路咬了下去……   阮蛮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仅仅是觉得,这头好像被谁打过一样。恍惚中,她好像还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   “嘶……”   阮蛮蛮刚倒吸了口冷气,唇瓣就像是被扯破了一样,疼得她头皮发麻。   阮蛮蛮拍着嗡嗡响的脑袋瓜子,半坐起来的时候,裹在身上的被褥滑了下去,一股凉丝丝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阮蛮蛮抱肩去捂的时候,忽然觉得少点什么。等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寸不着缕!   “啊啊……”阮蛮蛮吓傻了,她裹紧了被褥,慌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这时,苏祁尧闻声赶来,他见阮蛮蛮一副事后不认账的‘失忆’模样,他难过道,   “你该不会说,昨天晚上都做过的都忘了吧?”   “昨,昨天晚上?”阮蛮蛮傻了眼,看苏祁尧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活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我,我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还,还有我的衣服呢?你能不能把它们拿过来?”   苏祁尧痛心道,“唉,果然,你就是个负心的女人!”   这是什么话?   阮蛮蛮越听越糊涂了。   “不是,你有话好好说,脱衣服做什么?”   苏祁尧不顾阮蛮蛮的劝阻,在她面前把腰带解开了。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衣服,直到露出里面那一身不堪入目的咬.痕。   阮蛮蛮如坐针毡,脑袋瓜子疼得嗡嗡响。她无法淡定了,指着苏祁尧身上那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东西,结巴道,   “这,这不是我弄得对不对?”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阮蛮蛮在出嫁前,王氏有教过她洞房的事,但是成亲当天,苏祁尧没在家,她也无心去讨好名声不好的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来,昨天晚上她……   完了完了,我怎么把他给糟蹋成那样了。现在该怎么收拾残局?   阮蛮蛮看着苏祁尧干笑了两声,正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时,房门被敲响了。   “姑娘起了吗?我们家夫人有请。”   听说,钟邵元从小是由钟大人带大的,钟大人一生未娶妻纳妾,哪里来的夫人?   阮蛮蛮这会儿也不好出声询问,只能让苏祁尧带她去问个话。   苏祁尧干杵着没动,生怕他穿好衣服了,阮蛮蛮会不认账。   阮蛮蛮理亏,只能好言哄骗道,“你先帮我去问问。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个答复的。”   苏祁尧像极了被骗了的天真少年,眨着无邪的星眸问道,“那,你以后会对我好的是吧?”   “好好好。”阮蛮蛮忙点头,再三保证只对他一个人好。   把苏祁尧打发出去后,阮蛮蛮将自己蒙在了被褥里,在里面大声呐喊了好几遍,才肯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阮蛮蛮拍了下自己的小手,恨它不争气,竟然趁着脑子迷糊的时候,偷偷下了黑手。   “遭了,衣服放在了柜子里。”   阮蛮蛮裹着被褥,像是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柜子前。   好在苏祁尧这会儿不在屋里,她只需要披着被褥,就能打开柜子取衣服了。   吱呀一声,阮蛮蛮刚拿出衣服来,房门就被打开了。   她下意识拿衣服去遮挡的时候,被褥顺着光滑的身子滑了下来。   阮蛮蛮傻了,她想去捡被褥的时候,胸.前就会暴.露。不拾被褥,别的地方没在遮掩的。   “转,转过去!”   苏祁尧非但没听,反而迈的步子加快了速度,眨眼间来到了阮蛮蛮的跟前。   阮蛮蛮退无可退,她眼睁睁的看着苏祁尧拾起了被褥,连人一起抱到了床上。   阮蛮蛮瞪着圆眼,像挺尸了一样,一动不敢动。   “是姚如意的娘派人来传话,叫你过去。”   苏祁尧解开纱幔,将帘子放了下来。   起初阮蛮蛮还担心,他这是什么用意。等苏祁尧背过身去后,她才明白,这是要给她把关穿衣服。   阮蛮蛮从没有这般迅速过,她恨不得有七八只手,眨眼间就能把衣服穿好了。   “姚如意她娘派人来找我?不去。”   她与姚如意都不熟,更别提是她娘了。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没必要去趟浑水。   阮蛮蛮自认为惹不起,总该躲得起。谁知道,有些麻烦偏偏死缠着她,非得找上门来。   “今儿早上我听如意那孩子说,家里来客人了。想着让人请姑娘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也怪这丫头不会看眼色,不知道姑娘还在休息,就冒冒失失来敲门了。这不,我带来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站在妇人身边的丫鬟不高兴了,她嘟囔道,“夫人,我又不是故意的。这都几时了,早饭都吃完了,谁知道她没起啊!”   “香儿,不许多嘴。”妇人拉着脸呵斥了香儿两句,“阮姑娘是客人,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要你多嘴!”   阮蛮蛮抿着茶水扫了唱双簧的两人一眼,一点也没有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还捏了块桂花糕,吃得津津有味。   有吃有喝,还有两只小丑给她演戏看,这生活过得去相当舒坦啊。   妇人见阮蛮蛮不识好赖话,还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土包子,竟然对着一盘糕点吃得欢,她眼中的鄙夷终于藏不住了。   “姑娘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嫁给苏公子的?怎么就你俩来京城了,也不见抱着孩子来转转?”   “嗯,这桂花糕味道不错。”阮蛮蛮喝了口茶,又捏了一小块儿,咬入了口中。   妇人面色不悦,不过沉了几秒钟后,又接着上话说道,   “我听说,你嫁到苏家也快一年了,如今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我是过来人,这里面的事知道的也多些。”   “像苏公子这样一表人才的男人,不说多子多福吧,最起码得有个儿子在手边。你看你一年无所出,定是你俩八字不合,这辈子没有缘分。”   “我也有女儿的人,当娘的心里就怕自己的孩子会落到这种地步。现如今看到你这么难,心里也替你难受得紧。”   话到这里,妇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她主动握着阮蛮蛮的手,像是可怜什么似的说道。   “我跟你娘的岁数应该差不多,我们都是一个想法,就是尽量让孩子过的好一些。现如今你现在的处境是越来越难,我见你怪可怜的,就给你支个招儿吧。”   “趁着现在还没有孩子,容貌也勉强看得过去,赶紧跟苏公子和离吧。到时候我送些嫁妆,再给你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来年抱个大胖小子,这是多么好的事啊!”   阮蛮蛮觉得嘴巴里的东西,越吃越没味儿了。她嘬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忽然站了起来。   “说完了?”   妇人和香儿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也弄不清阮蛮蛮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说完了,那我也说两句吧。”   “你觉得有哪里想不通的?”妇人见阮蛮蛮不像是被劝动了的样子,她忙又补了句,“我这也是为你好。见你还闹不清这里面的事,早点点醒了,免得以后再后悔。”   “我要是听了你的话,的确会后悔。”   妇人的脸搭拉了下来,她威胁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好心,你别不识抬举!”   “呦,这就恼了?”   啪,阮蛮蛮拿起茶杯来在桌子上一摔,吓了她们主仆一大跳。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大发慈心,去拆散别人的好姻缘。你也不怕遭天谴,老天爷会惩罚你吗?”   “还有,说我老了,你那宝贝女儿比我还大,她岂不是成了老不死的?那你呢?千年老妖?”   “麻烦你再开口前好好琢磨琢磨,稍微带点脑子。要不然你笑死我了怎么办?你又赔不起。”   “你,你……”妇人一直认为阮蛮蛮就是个乡野来的土丫头,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好打发得很。   谁知她那张小嘴儿这么能说会道,句句带刺儿,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放肆!你住我家,吃我家的,不知人图报也就罢了,还在敢主家面前胡说八道,以上犯下。你也不能倚仗着是从乡下来的,就能撒泼不守规矩吧?!”   “香儿,告诉她,在府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香儿早就安耐不住了,她撸起袖子,就像是老婆子抓鸡似的,十指弓成鹰爪,到处扑。   阮蛮蛮都敢对付刀尖舔血的杀手,她怎么会在两个狗仗人势的废物面前露了怯?!   阮蛮蛮像逗小狗似的,让香儿追着跑。一番折腾下来,阮蛮蛮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香儿累得满头大汗不说,差点趴在地上还起不来了。   下人丢了人,主子的脸面也挂不住。   “你……”   阮蛮蛮的手段,再次刷新了妇人的认知。她再也不敢轻看了,立马叫来了外面的家丁,将阮蛮蛮团团围住了。   “哼,这下你再有天大的能耐,也插翅难逃了吧?”   阮蛮蛮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了让我跟苏祁尧和离,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女儿就让人讨厌到这种地步了吗?就没有一个清白的男儿愿意娶她?非得上赶着有妇之夫,强行踹给别人吗?”   “废话少说,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霸占着好的,也不觉得亏心?!”妇人将阮蛮蛮里里外外鄙夷了个遍后,眸中闪过一丝狠光。   “把她给我押到水牢里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出来!”   水牢那个地方可不是人去,不说蛇虫鼠蚁爱钻进去,就是泡时间长了男人都得废了,更何况是女人?   这个女人是打算废了她,想让她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到时候不用别人说,苏祁尧也因为没有子嗣休弃了她。   “那好啊,咱们走吧!”阮蛮蛮毫无畏惧的打开了房门,只见数十个侍卫列成了一队,他们个个手持长刀,目光凶狠的瞪向了里面的人。   阮蛮蛮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她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禀报阮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老爷了,我想一个时辰内定会有回信。”   “你,你们……”妇人慌了,她想冲着侍卫们发火来着。但想到后果,她马上牵着阮蛮蛮的手笑道,   “你看你们都误会了不是,我在跟阮姑娘……”   阮蛮蛮丝毫商量的余地也不给,她甩开妇人的手说道,“好,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个房间,以及里面的人都暂留一个时辰吧。”   阮蛮蛮扭头看着妇人,晶莹的利光在眸中闪动着。阮蛮蛮扬起了唇角儿,谦和有礼道,   “那夫人,咱们就只能一个时辰后,再见喽。”   “你,你这个毒妇!”   “不敢跟您相比,自愧不如。”   说我是毒妇?   打从你让一个女人进水牢的那一刻,就十恶不赦了。   幸亏钟大人早有安排,也幸亏昨天晚上……   阮蛮蛮摸了摸干瘪的小肚子,昨天晚上把苏祁尧糟蹋成那样了,这里该不会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吧?   阮蛮蛮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棘手了,如果真有了他的骨肉,那将来他想合离的时候,不就多了份牵扯,两人始终断不干净了吗?   “苏公子,你在这儿啊?如意找了你许久呢。”   姚如意的殷勤声,打断了阮蛮蛮的思绪。   阮蛮蛮透过石拱小道,正好瞧见了姚如意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向苏祁尧。   苏祁尧就像是躲瘟神似的,扭身就走。   “苏公子,你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姚如意哪里追的上苏祁尧?紧跑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眼看着苏祁尧就要消失在眼前了,姚如意急了,她跺脚喊道,   “阮姑娘出事了,我这里有她的消息。”   苏祁尧刚刚还在千里之外,在听到阮蛮蛮出事后,瞬间来到了姚如意的跟前。   姚如意没想到苏祁尧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没准备,吓得她跌了个跤。   “苏,苏公子你怎么突然就……”   “废话少说,她怎么了?”   姚如意一听苏祁尧是为阮蛮蛮的事回来的,脸上马上布满了喜悦。   “苏公子别急,阮姑娘她是因为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做错了事,才被我娘关起来的。”   “虽说我娘是为了替阮姑娘压下舆论,以防有人说她乱了规矩,才把她关起来的。但,我想苏公子知道了肯定会心里不舒服,这才偷偷来报信的。”   “如果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现在就去为阮姑娘求情,没准儿我和我娘就能想出了好办法,早点把人放出来了呢。”   好家伙,敢情这两人早就密谋好了,还来了个分工合作。   阮蛮蛮可算是体会到了,姚如意要嫁给苏祁尧的决心。   把自己坑了不说,还得拉上老娘一起下地狱。这样的好女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苏,苏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阮姑娘她还在等着救呢。”   姚如意越喊苏祁尧走得越快,根本就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的将她抱   在怀里,还夸句善良的话。   “苏公子,你别走啊!姚大小姐为了嫁给你,可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经营出了一套计策,你这样不给面子,她这张不知羞臊的脸该往哪儿搁呀!”   阮蛮蛮的出现吓傻了姚如意,她指着阮蛮蛮你了半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嘴巴张得又大又圆,都能塞进个又鸟蛋去。   “你没事吧?”苏祁尧明知道阮蛮蛮能安然出来,肯定不会受了委屈,但他还是忍不住仔细察看下,心里才能踏实了。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姚小姐的娘似乎不太好。”   “我娘她怎么了?阮蛮蛮,你都做了什么?!”   阮蛮蛮努了努嘴儿,“我什么也没做呀!但是,不知道钟大人回来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姚如意被气得不轻,两眼一番,差点摔倒了。   “你,你这个毒妇!”   不愧是母女俩,这反咬一口的丑陋嘴脸,简直是一模一样。   好在钟大人公正无私,在得知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后,先是让她们母女二人,当着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给阮蛮蛮请罪道了歉。   之后还拿出了军.棍,在她们身上每人重打了五棍子。   看着去了半条命的两人,阮蛮蛮知道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不过她不害怕,要不是时间紧迫,阮蛮蛮还想多逗逗她们俩,给自己找点乐子玩玩儿。   “钟大人,富城楼的三娘已死,楼也被封了。以您对他们的了解,接下来,那些人有何打算?”   自打来了京城以后,阮蛮蛮一直处在被动的环境下,等着别人找上门来。   虽说前面有惊无险,算是都化解了,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的开始。阮蛮蛮的心里得有个准备,要不然,她总觉得跟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   “这几天,我也去了解了一下各个官家的站位。富城楼的三娘,跟当日审案的刘大人竟然是同一队的。甚至可以说,三娘比刘大人的地位还要高一些。”   苏祁尧这么说,阮蛮蛮忽然想起当日在公堂上的种种怪异。   原来坐在上面的刘大人,得听从三娘的指令。审问一个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刘大人自然是如坐针毡。尤其是到最后判刑的时候,他受不住煎熬,竟然当场吓晕过去了。 第62章 打的就是你   现在算是通过一个铺子, 已经铲除了对方两人。按照之前在天子脚下,敢正大光明的纵火杀人的手段和胆量来讲,这事恐怕没完。   暴风雨到来的前夕, 都是特别安静的。   这都过去几天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阮蛮蛮接到通知, 太师在早朝上参了钟大人一本,说他纵容手下人无端惹事后,还派亲信去威胁刘大人办错案。刘大人刚正不阿,抵死不从, 钟大人的亲信恼羞成怒, 竟然当场将平民百姓活活打死了。   阮蛮蛮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太师了。   她早就听说过,京城里的人个个不好惹,那张能颠倒是非的利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尤其是权利更大的官家,比阎罗王还要恐怖难对付。   “麻烦你去回报钟大人, 说我想在大殿上陈述所有事情经过。看看他能不能向皇上求情, 破个规矩,让我进宫面圣。”   阮蛮蛮深知这时候宫里面就像是吃人的怪物, 闯进去后, 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所以她偷偷支开苏祁尧,并留下了一封和离书, 交待给侍卫, 一旦听说宫里出事了,就把这封信给他。   只有这样, 在皇上大发雷霆之怒的时候,才不会因此牵连到他。如果苏祁尧念及点旧情的话, 阮蛮蛮只希望他能尽快找到她的爹娘,到时候去坟前说上一声,一切安好,那就足够了。   等待的时候,总是最煎熬的。   阮蛮蛮在府里等了许久,终于传来了口谕,皇上特召阮蛮蛮进宫面圣。   阮蛮蛮跟在公公的轿子旁,提着心缓缓向皇宫走去。   许是受到了天子的威压,也可能是被大殿上的紧张局面影响到了,阮蛮蛮越走越觉得心里压抑得很,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她撑住了这种慌闷,硬着头皮来到了大殿门前。   “你在这儿等着,咱家进去回禀一声。”   喜公公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他看了阮蛮蛮几秒钟后,突然叹了口气,   “唉,你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咱家就多句嘴说道两句。”   “这里是皇宫,一言一行都得思量好了在说在做,要不然啊,不光是你遭罪,小心整个家族都被无辜牵扯进来。”   阮蛮蛮能品得出来,这位喜公公念了善心,句句都是透着苦口婆心的善意提醒。   “多谢公公指点,民妇已经谨记在心了。”   阮蛮蛮目送走了喜公公没多久,站在大殿门口的侍卫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阮蛮蛮长长的吸了口气,拖着灌了铅两条腿,战战兢兢的进了大殿。   “民妇阮蛮蛮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明大殿上有文武百官在旁,然而阮蛮蛮觉得,此时此刻整个屋里只有她一个在喘息,一丝人气也没有。   怪不得好多人说,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平身吧。”   短短三个字,仿佛天外来音,让阮蛮蛮有种皇上坐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在跟她说话似的。   “谢皇上。”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仔细打量着垂首在跟前的阮蛮蛮。   良久后,他突然说了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众位百官心照不宣的都看向了阮蛮蛮。   瞬间,数千道视线集中在了阮蛮蛮的身上。她秉足了气息,张开了所有自信与底气,任由他人打量着。   “好!好一个倾国倾城,又有智慧和胆量的女人!”   “谢皇上,民妇不敢当。”虽说这话是夸奖人的,但是阮蛮蛮总觉得这里面有几分冷意,好像并不像他笑得那般开心。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我听钟大人说,建造渠道的图纸是你画出来的?你还为了军营的粮草和盔甲,经营间铺子?铺子怎么样,挣到钱了吗?”   阮蛮蛮垂首回道,“皇上仁慈,民妇沾了光。生意还好,勉强可以维持军营开销。”   “只是……”   “只是怎么样?”   阮蛮蛮突然间跪下了,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后,这才意难平道,   “回皇上的话,这生意起初是挺好的。有钟大人做担保,也渐渐的引来了京城里的贵人青睐。”   “只是好景不长,民妇刚接到订金没几天,就听说京城里也开了间一模一样的铺子。”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总不能你开了铺子,就不许别人开一样的吧?天底下哪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这次说话的不是皇上,而是在阮蛮蛮右手边的大臣。   这刁钻的声音老迈了些,但是洪亮有力气,显得精气神很足。   阮蛮蛮不敢直视皇上,但是这位处处带着叼难味道的老者,她还是敢‘回敬’的。   “敢问这位是不是受人敬仰的太师大人?”   阮蛮蛮献媚的话一出,钟大人身后的官家们不愿听了。   “她是来为钟大人站队的吗?怎么在那儿献起殷勤来了?”   “哼,没准她本就是那边的人,现在不过是原形毕露罢了。”   “别胡说!”钟大人瞥了身后的官家们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一群大男人不分青红皂白,为难一个妇人,你们觉得自己脸上有光,还是引以为豪?”   众人摇了摇头,纷纷闭上了嘴。   阮蛮蛮对此并没在意,她继续对太师‘回敬’道,   “太师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中最有见识和能力的重臣。”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不论是说话还是办事,一定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做决定。”   “没曾想,竟然会是这般浮躁偏激,还不懂礼数。”   阮蛮蛮说完了这番话后,大殿上鸦雀无声。大约沉默了几秒钟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阵憋笑声,马上就有人受其传染,接二连三的都绷不住了。   “噗,哈哈哈……”   “你,你们都闭嘴!”太师身后的官家们,个个羞愤红了脸。   他们越是呵斥,钟大人身后的官家们就越笑得厉害。最后没了办法,才把矛头拐向了阮蛮蛮。   “你敢斥责太师不懂礼数?!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   “哎?这位大人是不是眼神不好?有病可别忍着,得去看啊!小心病入深处,哪怕是华佗再世也难救治。”   阮蛮蛮坦然道,“这里谁人看不出来,我是个人,而且还是正在受皇恩笼罩的普通老百姓?”   “皇上问话,我回话。你说我们交流得好好的,太师大人没头没脑的插进来,这不是目中无皇上吗?我说句不懂礼数的话,这有何错啊?还是说,太师可以随随便便抢在皇上面前问话?”   “你……胡说,不许污蔑太师。”   “哎呀,是我等眼拙了。没想到这位妇人竟会如此会说话,有胆魄。我等实属惭愧,惭愧啊!”   钟大人身后的官家们,个个面带羞愧,为阮蛮蛮竖起了大拇指。还连声夸赞钟大人慧眼识人,没有错失了良才。   能得到大家的认可,阮蛮蛮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这不过是个开场白,她不相信权倾西楚国的太师,会因为这么两句话,就下不来台了。   “你从乡下来,定会没感受过皇上的仁爱之心。皇上向来在大事大非上不拘小节,自然是不会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就觉得做臣子的有不恭之心。”   “太师言之有理,阮蛮蛮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阮蛮蛮心头猛跳,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要袒护太师?   “皇上……”钟大人想替阮蛮蛮说上两句,哪知刚开了个头,就被皇上给堵回去了。   “钟大人,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在这件事上,阮蛮蛮确实说错了,她该认的。”   阮蛮蛮行了个礼,“多谢钟大人的好意,也多谢皇上的教诲。民妇确实从乡野田间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听话听音,民妇还是懂得的。”   钟大人大惊失色,“阮……”   “钟大人,”阮蛮蛮抬手止住了钟大人后面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今儿个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皇上站在太师那边,不管她怎么说,一定会惹来雷霆之怒的。既然这样,那何必委屈着自己?心中有什么话,那就说出来好了,干嘛临死前不图个痛快?   “钟大人,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把所有的经过,真真实实的说给这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这件事与你无关,也请你别再插手。”   阮蛮蛮没理会那些官家们的各种眼神,她坦然道,   “刚才太师问我,我开了一家铺子,为什么不允许别人开同样的铺子,是吧?”   “这话乍听起来,的确是存在霸王要求,显得无理取闹。毕竟这开酒馆、开客栈的到处都是,为什么我一个卖衣服的,要这么霸道?”   太师党的官家们,个个眼鼻朝天,“哼,亏你还有自知之明。”   阮蛮蛮笑着附和道,“对呀,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那么就为什么,偏偏有人非得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你开铺子卖衣服没有关系。问题是你设计的图案,以及绣在衣服上的针脚,竟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   “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从千里之外把别人的手艺拿过来,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不就是针脚一样吗?这有说明的了什么?”   阮蛮蛮走到那位官家面前,笑着打量了下,“这位大人是可否拿过针,绣过活儿?”   “我,我怎么可能做过那种事?你这不是在侮辱我吗?”   “那好,在你不清楚的领域,请你少发言。以免惹来了笑话,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丢的人!”   “你……”   “我说的是实话,你听与不听,事实摆在你眼前。”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被一个妇人给噎得上不来下不去,廖大人差点羞愤的气死过去了。   “你这刁妇嘴巴好生厉害!”太师手下的官家又吃了闷亏,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顿时感觉脸上无光,眯缝着眼睛怒斥阮蛮蛮,“这里是大殿,上面坐着的可是皇上,别把这里当做是集市,耍尽泼妇招式。”   “太师不用左一个泼妇,右一个刁妇的,你总是这样说话,我会认为你看不起女人的哦。”   阮蛮蛮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我大西楚奉行的是男女有才皆可为朝廷效力,这是我皇仁慈施政的结果,你怎么能处处诋毁?这可是何用意啊?”   “你……”   “好了,我不想听那些没用的废话。我说过了,我来这里是想还原事情真相的,不是来跟你们抬杠的。你们要是再处处找茬儿,那就是心存不轨。所以,请各位大人在我把话说完之前,谁也别插嘴!否则,很难排除心虚的嫌疑。”   阮蛮蛮毫不畏惧的给了太师难看,还把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警告了个遍,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成功的吓退了那些人想讨好太师,打算开口为难她的人。   “都没有意见了对吗?”阮蛮蛮站在大殿中央,将每个人的表情一一收入了眼底,   “那好,我就接着说说针脚这事了。”   “刚才那位大人也说了,不就是针脚一样吗?这有什么?为了让大家都明白这个针脚问题,我给大家现场演示下。”   阮蛮蛮将背来的包袱就地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了一针一线,随手拿了块儿帕子,便开始在上面飞针走线,绣起了花。   不多时,她的帕子上便出现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不论是细看还是远看,都是栩栩如生,好似真有只蝴蝶落在了上面。   “民妇手拙,绣得没有绣娘好看。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瞧瞧是怎么走的线。”   阮蛮蛮端着其他绣娘绣好的活儿,和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绣出来的那只蝴蝶,一并送到了喜公公的手里。让他先转交给皇上看了看,又在文武百官面前走了个遍。   “大家现在应该看出来了吧?同样是只蝴蝶,从它的走的方位还有拉线的力度都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是字迹,每个人写同样的字,它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不一样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在千里之外开的铺子,绣出来的图案,怎么会跟京城富城楼里出来的一模一样?”   众人沉默了半响,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句,“兴许是绣娘想多卖个钱,就做了两份。”   “不可能的。”阮蛮蛮回的很干脆。   “别的地方兴许会出现这个问题,我的铺子里绝不会有人傻到家,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阮蛮蛮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沓文书,她将它再次交给了喜公公。   “当初我开这个铺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深知我们卖的是什么。是图案的新颖,还有独特的绣花方式。所以,在挑选绣娘以及所有伙计的时候,我就特意和他们制定了这个约定。”   “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不管每个月铺子里挣多少钱,他们都会分得相应的盈利。就相当于,这个铺子是大家合伙儿开的。”   “试问,谁会为了几两银子,出卖了自己的铺子?断了自己的饭碗?”   “奇了,你真是个奇才啊!”   不过是匆匆扫了眼,皇上便被定制的条约给深深的吸引了。他越看越为阮蛮蛮拍手称奇。   全朝文武百官,互相面面相觑。心里不免对那份文书生了好奇心,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条约,会得到皇上这么高的赞赏。   “皇,皇上上面都说了什么?”   刚有个官家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句话,就被太师驳了回去。   “一份文书,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这件事的关键所在,不是钟大人联合他们谋害平民百姓吗?”   “没错,太师所言甚是。”   虽说阮蛮蛮嘴上是赞同的,但经过这么多转折后,大家伙儿都不在相信表面看到的、听到的了。   他们纷纷把精力放在了阮蛮蛮身上,就等着看她的精彩对决。   “刚才我所展现出来的这一切,都是想表达我为什么要来京城?来了京城以后,为什么要去富城楼?”   “到了富城楼以后,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纹路图案。富城楼的三娘告诉我,这都是京城名绣,亲手做出来的,我自然是不信的。在这争执中,她突然恼羞成怒抢了我的银子,还冤枉我偷了他们的东西,让伙计押我进大牢。”   话到这里,阮蛮蛮顿住了,她看着大殿上的每一位官家笑着问道,“到了这里我有个很大的疑问,想各位大人解说下。在你们的办案的时候,是不是也不用开堂问案,直接由所谓的原告来定罪?”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请问一下,一个卖衣服的商人,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权利?”   “一派胡言!”太师甩袖冷哼道,“反正人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都死无对证。”   阮蛮蛮有条有理道,“祸害是已经被除了没错,但是活着的证人,肯定能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用了。”   这声不用了,阮蛮蛮觉得很耳熟。她顺着声音扭头往后看去,果然是站在末排的陈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微臣刘留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到回应后,陈留迫不及待的说道,   “皇上,那日是微臣断的案,根本就不像她说的这样。”   “当日,我突然接到了钟大人的手令,说是让微臣赶紧开堂审案。微臣以为有重要命案发生,便马上派人去找案发的当事人。”   “待两个当事人到了公堂后,钟大人派去的那个人,说是让这人做原告。不但如此,他还威胁微臣先打三娘二十大板,就因为她是被告。”   说到此处,陈留擦了把眼泪,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效钟大人这样官家,微臣有罪,微臣没办法制止。只能看着这帮人胡作非为,最后将好人打死了。”   “臣无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没有下公堂,便晕死过去了。等臣醒过来后,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这才找上了太师大人,望他能为微臣做主,为死去的百姓讨个公道!”   啪啪啪,一阵雷鸣般的鼓掌声,在陈留身后响起了。   阮蛮蛮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陈大人说得好,说得精彩。我都快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我说的都是事实,自然真真切切。”陈留不吃阮蛮蛮这套,一口咬定了他是被迫的。   阮蛮蛮冷笑道,“陈大人,你是自己眼瞎,还是把天下的百姓们毒瞎了?当日到底是何情景,不如让看到的百姓们来作证,到底孰是孰非,自会揭晓!”   “是找百姓来作证,还是找你们安排好的百姓来帮着做伪证,继续害人?”   太师直接否了阮蛮蛮的提议,“现在三娘已死,你说什么也是有嫌疑的。这样吧,与其让你们争执不休,不如你直接拿出物证来证明,陈大人说的都是假的。”   “太师说得对,你只要拿出物证来,证明这事是假的,你就是清白之身。”   太师开了头,那些身后的官家们,自然也要附和着说。   一时间,大殿上有一半多的人在指责阮蛮蛮,逼着她拿出物证来。   阮蛮蛮十指紧扣,望着那帮一声高过一声的讨伐,目光中多了丝愤怒。   三娘是死了,没错。但是那天目击所有事的百姓们,他们都清楚的记得这事。   可是从太师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一场有计划的谋杀案。还有那所谓的不存在的物证,根本就是为了堵住她所有的活路,强词夺理的编出来的。   “皇上……”   “你有物证呈上来?”   阮蛮蛮语塞。   她望着皇上看了半响,那双笑眯眯的眼眸里,阮蛮蛮看到了一丝冷意。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那应该是动了杀机。   “有。”阮蛮蛮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道,“不过我需要回去取来。”   “那朕就让喜公公陪你走一趟。”   阮蛮蛮连个谢字也没有说,扭身就往外走。   正午的艳阳显得有些刺眼,阮蛮蛮站在大殿门前,用手遮挡在额头上,这才勉强看清了前面来来往往的巡逻侍卫。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阴阳两界的界线上。   身后的阴森大殿,仿佛是无边的炼狱。出了脚下这道门槛,立马就能还阳了。   阮蛮蛮刚打了个冷颤,就听到身后的喜公公说道,   “阮姑娘,皇上及文武百官还在等着,咱们快些走吧。” 第63章 磨人的小妖精   喜公公的催促声, 那就是小鬼儿在索命。   她哪里来的物证?   别说是阮蛮蛮她自己了,就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拿得出太师口中的物证, 能消除得了皇上眼中的杀机!   “走吧。”阮蛮蛮有气无力的叹了声,浑浑噩噩的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反正就是还没有出皇宫大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再叫她。   “阮姑娘,喜公公, 快, 快停下来!”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皇上反悔了,想要现在就地处决了她?   不行,我不能死在皇宫里,更不能落入\'皇上的手里!   “喜公公,咱们快些……”   “阮姑娘, 你先别急, 待咱家先过去问问情况。”   喜公公压根就没有阮蛮蛮说话的机会,他急忙迎上了来人,   “瞧你跑得急匆匆的,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喜,喜公公, 快快带阮姑娘回去吧, 物证和人证都到了大殿上。现在皇上就等着你们俩回去呢。”   “呦,这可是好事啊!阮姑娘, 咱就别愣着了,快回去瞧瞧吧。”   阮蛮蛮站在原地傻了眼, 她满脸木讷的看向喜公公。如果不是他眉开眼笑的模样提醒着,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怎么可能?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皇上改变主意?   阮蛮蛮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的大殿上了。迈进了门坎儿,她就瞅见殿中央站了个男人。等那男人转过头来看向她时,阮蛮蛮的瞳孔忍不住迅速瞪圆了。   是他,是那天在公堂上下令打三娘的男人。   阮蛮蛮感觉她的脑子里,乱得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这男人到底是谁的人?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难道他不知道,此时多说半个字,就有可能赔上整个家族吗?   “阮蛮蛮,你可认得他?”   与之前相比,此时的皇上,显得异常平静。阮蛮蛮一时间也听不出他的喜忧来。   阮蛮蛮迅速的朝钟大人那边看了一眼,她自认为动作干净利索,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哪知太师的眼睛如此毒辣,“皇上问你认不认识,你往钟大人身上看,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阮蛮蛮略带不耐烦,又不失礼貌道,“太师大人别急啊,我这不是正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回答皇上合适吗?”   “你回你的,关我什么事?”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就请闭嘴!回皇上的话,民妇不认识。”   皇上挑了挑眉,“哦?那就奇怪了。陈大人说,那天在场的还有他,而且他每句话都是偏向你的。”   阮蛮蛮垂眸,“那天在场的确实是他。但民妇也确实不认识这位大人。”   “如果硬要说他是向着我说话的,那只能说,民妇的确无辜,这位大人有公正仁慈之心,他忍不住为民除害,保护受冤之人。”   “好一个受冤之人。看来朕必须得判你无罪了。”   “皇上,”这次换陈留傻了眼,如果说阮蛮蛮无罪,那不就是说……   “皇上,皇上你不能听信了歹人的谗言,微,微臣才是被冤枉的啊!”   陈留跪趴着往皇上跟前而去,他指着阮蛮蛮痛声指责道,   “姓阮的,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害死无辜之人。现如今又欺君罔上,蒙蔽圣听,你就不怕有天东窗事发,灭了你满门吗?”   阮蛮蛮没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虽然皇上是说了判她无罪的话,但是之前他眼里透着的那股杀机也不是假的。   既然动了杀机,那她肯定是有让皇上觉得碍眼的地方。心头刺已经种上了,那她的这颗脑袋,迟早还是要砍下来的。   所以她现在跟陈留没什么区别,心里无法高兴的起来。   “陈留,你拿朕当什么了?昏君吗?这点是非都看不明白,朕还怎么跟西楚的百姓们交代?!”   “不,不是啊皇上,罪臣不敢。罪臣是……”陈留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伸手拽住了太师的衣摆,苦苦哀求道,   “太师,太师你最懂得陈留的心思了,求你,求你快跟皇上说说吧!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什么也没做啊!”   “陈留啊,不是我不替你说情。而是……”   阮蛮蛮见太师往她这边看来,心头微动了下,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又恢复了平静。   “是你,是你要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个毒妇屡屡置我于死地,我陈留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留恨极了阮蛮蛮,他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有好几次挣脱掉了钳制,疯了似的要拉着阮蛮蛮下地狱。   阮蛮蛮从始至终好像没了脾气似的,一言不发。   等皇上让她退下去的时候,阮蛮蛮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她眼神仿若苦井,毫无波澜,   “皇上,民妇斗胆求个心安。”   皇上笑得很亲和,但是话里却没有一丝暖意,“陈留都被处置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心安的?”   “陈大人确实被正法了,但是在往后的日子里的,民妇怕再出来千千万万件三娘和刘大人这样的事来。到时候,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你想怎样?”   “民妇想请皇上\'赐个商号,这样就能避免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阮蛮蛮知道这事有点难,但是她要想在京城,在太师这种人的眼皮子底下开铺子,就得有个震慑到他的法宝。所以,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她也不想放弃争取的机会。   “皇上,老臣认为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太师突然出言帮腔,让大殿上的所有人万分震惊。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阮蛮蛮。   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来帮忙的人竟然是太师!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是为了防止他在想阴招,才向皇上要的盾牌。   “皇上,臣认为不妥,此举定会惹来非议。”   全朝文武百官,乃至皇上,再次震惊了。   钟大人竟然带头反对!   “大人,阮姑娘是为了军.营才开的铺子。咱们还得指望她呢,你怎么……”   钟大人瞪了身后的官家们一眼,“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提议必须得收回来。要不然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钟爱卿你也不必多虑,朕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既然挣得钱是用在军.营里,那就取名为守吧。守护军营里的将士们,守护我西楚的所有百姓。”   “谢皇上恩赐。”   阮蛮蛮接过圣旨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还以为这件事会成不了,没想到在太师的支持下,竟然顺利的达成了愿望。   看来,福祸都是它了。   当阮蛮蛮走出皇宫,被里面的阴风吹出来的时候,她才发后背上早就湿透了。   一丝丝凉意爬上来,惹得阮蛮蛮头皮阵阵发麻。   这吃人不吐过头的地方,阮蛮蛮再也不想来了。她拔腿就要往钟府方向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娇喊,   “哥哥,你没事吧?我爹有没有为难你?他打你了吗?”   “小叶子?”阮蛮蛮一直以为小叶子回到了自己家,被爹娘好好保护起来了。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   小叶子见阮蛮蛮只盯着她,也不说话。她急了,“我爹他打你了,对不对?臭老头,我去拔他的胡子,让他给你道歉。要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你爹?”阮蛮蛮见小叶子说闯皇宫就闯进去了,吓得她赶忙把人拽了回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耶,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闯?快走,快离开这里。”   “不行,我必须得让他给你道歉。他怎么可以随便欺负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叶子还不依不饶的要要往里面闯,说什么也得哄阮蛮蛮开心了。   阮蛮蛮没了办法,为了让小叶子相信她是真的没事,竟然在皇宫大门口学起了小兔子跳,   “怎么样,我没有问题吧。所以你想想,你现在去里面找人算账,那不是去冤枉人吗?”   小叶子终于天真的点了点头,“对哦,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钟叔叔说你正在被我爹打,再不来救你,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钟叔叔?钟大人?”   “对啊,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的。所以哥哥一定是忍着痛在骗我,你怎么可以对小叶子这么好,我快要内疚死了。”   “别哭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钟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宫哪里是小叶子能来的地方?还编造了她爹动手打人的假话,惹得小叶子现在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哼,他那么坏,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我要跟着哥哥过一辈子。”小叶子挎着阮蛮蛮的胳膊,边抹着眼泪边往回走。   “兴许这里面有误会。”在皇宫的时候,阮蛮蛮都没有觉得这么心乱。   好在快要到钟府了,等钟大人回来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吧。   “阮蛮蛮!”   “苏祁尧?”   阮蛮蛮望着怒气冲天的苏祁尧愣了下。   也就是这个空档,阮蛮蛮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被一股大力扔在了肩膀上。   阮蛮蛮倒挂在了苏祁尧的身上,她揪住了他的衣服,用力扭.动身子来回挣扎着,结果却得来了啪啪两下,被人当众打了屁.股的惩罚。   “苏祁尧,你混蛋!”阮蛮蛮的脸蛋儿,羞臊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毫无由来的被人打了屁.股,而且还是当着小叶子的面,阮蛮蛮当时就恼羞急了,   “苏祁尧你个混蛋,你快放我下来,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既然你还有力气骂人,说明接下来的家法,你完全能受得住!”   苏祁尧不吃她那一套,丢下满脸懵相的小叶子,飞身进了钟府。   咣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苏祁尧扛着阮蛮蛮来到床边,二话不说就将她扔了下去。   阮蛮蛮揉着酸麻的屁.股,刚站起来要跟苏祁尧理论,她的眼前忽然就多出来了一封信。   这信封上的笔迹,阮蛮蛮无比熟悉。这不是她交给侍卫,让他转交给苏祁尧的和离书吗?   和离书?   阮蛮蛮一个机灵惊醒,她想也不想,伸手就去夺。   苏祁尧早就有防备,在阮蛮蛮伸手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   阮蛮蛮扑进了苏祁尧的怀里,下意识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往外推。   “啊……苏祁尧!”   苏祁尧重心不稳,身子向阮蛮蛮这边压过来。   健壮的身躯像座大山一样,来势凶猛的贴.在了阮蛮蛮的身上。   阮蛮蛮害怕极了,她来不及挣扎躲开,眼看着就要被.压.在了床上。   电视火花之间,苏祁尧突然抱着她翻了个身,阮蛮蛮由下变成了上,由被.压变成了骑趴在了苏祁尧的身上。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阮蛮蛮被苏祁尧喷洒出来的气息烫红了肌肤。   阮蛮蛮慌忙爬了起来,她刚要退下去,就被苏祁尧揪住了脖颈,重新拎回在了身上。   “你,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苏祁尧显然是动了怒了。   阮蛮蛮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蕴.含.着的熊熊怒火。哪怕他在极力隐忍着,那滚烫的温度早就抑制不住,包围了她。   “有,有什么话不能坐起来好好说?”   苏祁尧抱着阮蛮蛮,让她跨.坐在了身.上,“说吧。”   阮蛮蛮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得很深,她打哈哈道,“说,说什么?”   “说说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信,信啊。它……”阮蛮蛮趁着苏祁尧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   信封拿到手了,阮蛮蛮的心里才显得有几分底气,“这信其实也没写什么,改天有空了我再给你念念哈。”   阮蛮蛮拿着信正要下床的时候,忽然听到苏祁尧说了,“不如我现在打开自己念念?”   阮蛮蛮扭头往后看去,发现苏祁尧手里捏着信纸。她赶紧拆开信封往里面瞧,果然是空的。   “你,你耍诈!”   “阮大人冰雪聪明,我这点小伎俩,你自然是看不上的。”   苏祁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阮蛮蛮,在她面前一点点的将信封打开,   “阮大人诸事繁忙,他日有没有时间我不知道,我看,不如就这会儿给我念念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念的出口?”   阮蛮蛮有预感,苏祁尧哪怕没看这信上的内容,估摸着也猜出来里面都写了什么。要不然他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难以启齿的字眼儿?”   “对,对呀!”阮蛮蛮疯狂的点头。   “哦?”苏祁尧用指尖儿在阮蛮蛮的脖颈上来回的勾勒着,   “那我就更想听听了。看看天真烂漫的阮大人,会写出什么样的羞臊语句来。”   “苏祁尧,你……”阮蛮蛮气得胃疼。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黑溜溜的杏眸打了个转转,一个绝妙的计策浮上了阮蛮蛮的心头。   “咳咳,其实……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阮蛮蛮羞答答的垂下了头,她搅着衣角儿羞涩道,   “它,它是我写给苏公子的一封情书。”   在阮蛮蛮的心里,苏祁尧一直把她当成像大小蛋儿那样的兄弟关系。他对男女之情,似乎是很抗拒。就连提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他都只是笑笑,竟然没说让负责的话。   阮蛮蛮猜测着,这里面有八成是苏祁尧有隐疾,或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说这是给他写的情书的话……   阮蛮蛮已经脑补出了不少,苏祁尧受到惊吓的画面。   “苏公子,你看这情书……”   苏祁尧勾起了唇角儿,黝黑的眸色越来越深。他偏着头,手指敲打在了被褥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暗中得意的阮蛮蛮。   “这些年来,苏某倒是收到过不少情书。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过阮大人有意思,所以这情书上的内容,必须念出来!”   阮蛮蛮的小脸儿,一点点的崩裂开了,“苏祁尧,你……”   “念大点声,我听不见。”   混蛋!!!   阮蛮蛮咬碎了银牙,恶狠狠的瞪了苏祁尧一眼。看着他手里的信纸,不得不凭空乱编道,   “吾,吾本是乱世浮萍,只因遇见了你,便在这世间扎了根……”   话到这里,苏祁尧突然变了脸色,“阮大人饱读诗书,果然任何事都难不倒你。这情话说的甚是悦耳,苏某想要亲眼看着阮大人写出来。”   “苏祁尧,你混蛋,无耻,下流!”   阮蛮蛮泪眼汪汪的铺好了纸,在苏祁尧的无耻手段下,被迫写了半篇自己也看不懂的情书。   “苏祁尧,你欺负我,我讨厌你……”   枕着手臂低喃入睡的阮蛮蛮,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儿。她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着,好像有说不完的委屈。   苏祁尧将泪痕拭去,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我坏,我混蛋。你想怎么骂都行,就是不能在我面前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我会心疼会生气,你知不知道?”   在睡梦中的阮蛮蛮,像是受到了惊吓,往苏祁尧的身上蹭了几下后,就开始低低的呜咽起来。   苏祁尧忙拍着后背,像是哄孩子入睡似的,喃喃的哄道,   “不哭不哭,有夫君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当然也包括他。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阮蛮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苏祁尧的怀里。许是上次那夜留下的后遗症,阮蛮蛮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两人有没有穿好衣服,然后再扒开他的衣襟看看,有没有被咬上痕   迹。   “呼,好在没再犯错。”   阮蛮蛮揉了揉肿胀的眼眸,迷迷瞪瞪的看着苏祁尧时,忽然想起昨天被迫写情书的事。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马上爬下床去找那半篇情书。   书桌上干干净净,好似昨天含泪写的那些情话,根本不存在。   阮蛮蛮拍了拍脑门儿,扭身之际,忽然发现苏祁尧的胸.前露出了半截信纸,想来那应该就是受胁迫的和离书。   阮蛮蛮蹑手蹑脚的跑过去,两根小手指夹着伸进了苏祁尧的衣服里,在摸到信纸的那一刻,她快速利索的抽了出来,下意识藏在了自己的衣襟里。   拿回了和离书,阮蛮蛮的底气就回来了。   她拿着填饱了墨汁的画笔,来到了床边,看着苏祁尧露出了满脸的坏笑。   一只土狗画成后,阮蛮蛮将画笔潇洒的一扔,吐了口怨气,无比轻松的出了门。   不管怎么说,皇上现在已经给了她商号。有了这个名,以后做事谨慎一些,在京城里立足至少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得想办法筹备开铺子的银子了。   京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不说,要是没有广大的人脉熟悉地形,还想盘下合适的铺子,再招揽一些干活利索,手脚干净的伙计,太难了。   阮蛮蛮招来钟府上最激灵的家丁,让他带着她找到了之前定做衣服的官家。   官家得知阮蛮蛮亲自送衣服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请她坐上座。   阮蛮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想让这些官家们感受到她的诚意,这样才能方便以后好说话。   送完这几个官家的衣服,已经到了晌午。阮蛮蛮口渴难耐,正要带着家丁进茶楼润润喉,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嗓音叫住了。   “表妹,好久不见。”   这声表妹,将阮蛮蛮的记忆彻底唤醒了。她下意识喊出,“裴温策。”   裴温策眉眼含笑,衣袂飘飘,三作两步走来到了阮蛮蛮的跟前,二话不说先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许久不见,表妹可有想我?”   阮蛮蛮吃痛,轻呼出了声。   恰巧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钟邵元给看见了。   “你想干什么?!”   钟邵元啪得一声打开了裴温策的手,将阮蛮蛮护在了身后。   “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调戏民女,你不要命了吗?”   “表妹,多日不见,你这护花使者竟然换人了。这么说,姓苏的被你给休了?我现在有机会了对吗?”   “表,表妹?”钟邵元傻了眼,他扭头看向阮蛮蛮,机械的问道,   “他,他是你表哥?”   “不是。他是……”阮蛮蛮的话还没有说完,钟邵元便一记铁拳砸向了裴温策。   “下流货,别以为你长的人模狗样的,是个女人就会被你迷惑到手。”   “今天算你倒霉,遇上了你钟爷爷,看我怎么打烂这张臭脸!” 第64章 媳妇儿要跑   阮蛮蛮万万没想到, 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看到钟邵元出拳狠辣,每一击都带着强劲的风,怎么在说话之间, 就被裴温策揍得鼻青脸肿?这反转也太大了吧?   “钟邵元,你没事吧?”   幸好阮蛮蛮出来时, 带上了钟府的家丁。这会儿他就派上了大用场。   “快扶你们家公子去看伤。”   “不行,不用管我。”钟邵元一把推开了家丁,含糊不清道,   “快, 快回去找千户来。告诉他, 再晚一步,媳妇儿就没了。”   钟家的家丁自然是要听从少主子的,不等阮蛮蛮拦着,那人脚底生风,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了。   阮蛮蛮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 他算是我和夫君的救命恩人。除了嘴巴不老实, 其他的真没有恶意的。”   钟邵元已经将裴温策记恨上了,除了苏祁尧以外, 谁都没有把他打的这么惨过, 这仇不报,他就不配姓钟!   “救命恩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救命恩人, 会满口谎话, 还对一个良家妇人动手动脚的。”   “你没见过,说明你见识短。见识短也就罢了, 还这么不堪一击。要我说,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别总是窝在府上当没用的大少爷,时间久了就成废人了。”   裴温策的嘴巴依旧是这么毒,专挑别人不愿听的说。   “有种再说一遍!”   阮蛮蛮见钟邵元急了眼,像是要找裴温策拼命的架势。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连拖再拽的,先让两人分开再说。   “你放开我,我要打烂他那张臭嘴。”   钟邵元再不济,也比阮蛮蛮的力气大,没几下就挣脱掉了她的拉扯。   “钟邵元,你别过去!你打不过他的!”   被激怒了的钟邵元,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   看似虎虎生风,打得挺卖力气。结果还是抵不过,裴温策轻飘飘的一挡。   阮蛮蛮急得也不知该怎么下手了,只能想办法横在他们中间。这样双方出手的时候会有些顾忌,也不至于把对方往死里打。   “表妹,你让开。这傻货出拳不长眼,小心他伤到你。”   裴温策为了不伤害阮蛮蛮,已经选择了只守不攻。但是钟邵元越挫越勇,就是个失去理智的野兽,胡乱攻击。   “出手!我叫你出手,听到没有!”钟绍元觉得裴温策这是在红果果的羞辱他,摆明了再说不屑和他动手。   “我是有底线的人,不和疯狗斗。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免得害了无辜人。”裴温策在压抑着怒火,脸上笑得越灿烂,眼底浮上来的寒气就越盛。   “你要是非得找死,等我有兴致了,会成全了你。今儿个,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望你好自为之!”   裴温策虚晃了钟绍元一招,便收势打算离开。   阮蛮蛮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只要裴温策肯收手,钟绍元的命算是保住了。   然而事实上,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钟邵元的冲动能力。   “钟绍元,你想干什么?快回来!”   阮蛮蛮见钟绍元竟然不怕死,又找上门去挑衅裴温策。阮蛮蛮白了脸,下意识去拽钟绍元。   哪知此时的他根本就没了理智,竟然回手就是一击,朝阮蛮蛮的肩膀打去。   “钟绍元!”   苏祁尧一声爆喝后,眨眼间就来到了阮蛮蛮面前。他伸手扣住了钟绍元的手臂,一个旋转便将他按压在了地上。   “打架打得敌我不分,平时教你的都喂了狗了吗?”   “我没事,你快放开他吧。”阮蛮蛮边帮钟邵元遮挡着围观人的视线,边叫苏祁尧赶紧放手。   再怎么说钟邵元也是钟大人的嫡子,打他就等于打了钟府的脸,会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了笑话的。   再说了,这件事的初衷是钟邵元想要维护她。她可不能恩将仇报,害了他。   苏祁尧收手放开了钟邵元,“如果你要是还有男人的尊严,就该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阮蛮蛮见钟邵元的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抱歉,刚才失去了理智,差点伤了你。”   阮蛮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别放在心上。”   阮蛮蛮还以为,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不曾想,钟邵元竟然还是追上了裴温策。   “钟……”阮蛮蛮想叫住他,站在一旁的苏祁尧,对她摇了摇头。   “且看看再说。”   裴温策见钟邵元再次找上门来,眼中的不耐烦又添了两分。   “难不成,你今天非得想死在我手里?”   钟邵元望着裴温策深吸了一口气,等那口不甘吐出来后,他突然拱手道,   “十分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如果公子哪里有被伤到,我愿意出所有损失。”   裴温策十分惊讶钟邵元的突然转变,“钟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公子别误会,是我看到强劲的对手,忍不住想要切磋切磋。没想的周全,鲁莽行事了。”   “等改日,咱们商量着挑选个合适的场地,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不知道公子可否愿意?”   钟邵元虽然落败了,但是又胜了谦逊有礼。在与对手商量时,给足了对方尊重,还没有失了底气。   这一套动作下来,竟赢得了围观人的满堂喝彩。   阮蛮蛮都忍不住为钟邵元鼓掌赞许。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纨绔废少爷,而是钟府未来的骄傲!   “苏祁尧你还有完没完了?我都说了,遇上他纯属意外。”   早在之前,苏祁尧跟裴温策之间就是针尖儿对麦芒,总是看对方不顺眼,见了面不来一波明争暗斗,算是过不去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俩人一点变化也没有,还得打的两败俱伤了,才肯罢休。   “你急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苏祁尧明知道裴温策最后留下的那句,改日再约,是故意气他的。但是,他要是不在阮蛮蛮的嘴里得到点保证,总觉得不踏实。   “你这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这世间那么多好男儿,放着老实巴交的不找,非得被油嘴滑舌的给骗了。”   “到时候,你可别回来冲我哭啊,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阮蛮蛮两眼一闭,转过身去,她用了十几年来最大的耐力,咬着牙笑道。   “苏祁尧,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跟周文博认识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他心机深,做出来的那一套朴实的样子,全都是假的。”   “现在好了,来了能说会道的了。你又说他油嘴滑舌,没有一句是正经的。”   “那么我就想问问苏大千户了,在你眼里,还有我能找的男人吗?你是不是打算,我跟你和离后,孤苦无依一辈子?”   “有啊!”   “谁?在哪儿?请你赶紧把他找出来,让我看看那个完美无瑕的好男人,谢谢!”   苏祁尧很自豪的挺了挺身板,“我不就是嘛。”   “你?呵呵……”阮蛮蛮冷笑两声,送了他一记白眼儿,转身就去屋里。   阮蛮蛮以为裴温策这个小插曲,就此掀过去了。哪知第二天就收到了他的请帖。   最要命的是,这份请帖还是苏祁尧亲自送来的。   “你昨天是怎么说的?阮蛮蛮,你都学会了对我撒谎了!”   阮蛮蛮懒得理会他了,打开请帖后,故意大声念出来给苏祁尧听。   “等会我该穿哪件衣服呢?这胭脂也得重新换换,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他喜欢傻样的!你不用故意装扮,就这样去更合适。”   砰一声,苏祁尧摔门子走了,阮蛮蛮这才吐了口气。   这两人一见面就怼,要想顺利谈点事,就得把他们分开。   阮蛮蛮没敢雇马车,选择了一顶最不起眼儿的轿子,这才往城南走去。   下了轿子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阮蛮蛮四处张望了下,这里人烟稀少不说,破旧的屋舍比比皆是,跟繁华的闹街,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阮蛮蛮收拾好情绪,便进了裴温策所在的茶楼。在楼梯上才走到了一半,便从上面传来了两道熟悉的说笑声。   “千户,说的对极了。对待这种大尾巴狼,定要使用非常手段。”   这不是钟邵元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阮蛮蛮爬上楼去,刚到二楼门口,便看到满脸是伤的钟邵元,正跟苏祁尧调侃。   “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阮蛮蛮与钟邵元同时问道。   “我?我和千户来这里是有要事。”钟邵元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距离府上那么远,又人烟稀少,多危险啊!”   “我……”阮蛮蛮想解释的时候,隔壁雅间的房门打开了。   裴温策亲自出来接阮蛮蛮,“一路辛苦了。”   “瞧你小手凉丝丝的,定是路上没带暖炉吧?我这里有……”   “不用了,我们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都是互相取暖的。”   苏祁尧抓起阮蛮蛮的小手,就往怀里送。这娴熟的动作,好似做过上千遍了。   “你干嘛?快放手。”   以前阮蛮蛮手凉,确实被苏祁尧暖和过。但是,那都是两人手拉手,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还伸.进.衣服里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都老夫老妻了,谁不知道咱们俩有多恩爱?”   阮蛮蛮越挣扎,苏祁尧就抓得越紧。两人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阮蛮蛮就不该碰上苏祁尧,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改天再约裴温策了。像现在这样,被楼上楼下的人们用暧昧的眼神儿观看着,臊得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苏祁尧,你再不快点放手,我就要生气了!”阮蛮蛮压着怒火,瞪了他一眼。   “别生气,别生气,小心会动了胎气的。”   苏祁尧还煞有其事的,在阮蛮蛮平坦的肚子上揉了揉。   阮蛮蛮的小脸儿由黑转爆红,气得她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也在凸凸的发疼。   无耻,无赖,下流胚!   “如果你俩真是恩爱夫妻,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裴温策凑到苏祁尧跟前低声道,“我猜你俩之间,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勉强结合在一起的。”   阮蛮蛮心头大惊,满脸错愕的望着裴温策,又不解的看向苏祁尧。   处子之身?   那天晚上,她不是跟苏祁尧圆房了吗?   怎么还……   “看来,我猜对了。”   “猜对了又怎么样,猜错了又如何?”苏祁尧的气场忽然就变了,他将那副赖皮似的不正经收敛了起来,紧绷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她是我明媒正娶回家的媳妇儿,别说嫁给我苏祁尧的一天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哪怕以后,我们之间会发生了任何事,我都会护她到底,保她一辈子!”   “所以我奉劝某些人,别动不该有的歪心思。要不然,他的命不够死!”   楼上楼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裴温策垂眸的时候,流光暗涌,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阮蛮蛮见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就这样不上不下站在楼梯口让人围观也不是回事。   “裴公子,既然是商量事,正好大家又都聚在一起了,不如同去探讨,你看如何?”   阮蛮蛮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后,定会惹得裴温策心中不快。   但是没办法,她舍不得让苏祁尧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脸面。   阮蛮蛮在万分忐忑下,终于盼来了裴温策要点头答应。   “不用了。”   苏祁尧竟然抢先一步,拒绝了阮蛮蛮的邀请。   “苏祁尧……”阮蛮蛮以为苏祁尧在闹脾气,刚想说几句的时候,就听到他说了句,   “去吧,别多心也别多想。早点商量完事,早点回家。”   阮蛮蛮还想说点什么,只见苏祁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   “这是想让我送你进去吗?走吧。”   阮蛮蛮想要说的话,在苏祁尧牵住她手的那一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千户,你干嘛不进去?这男人坏得很,你就不怕他下阴招?”   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钟邵元终于忍不住了。尤其是,裴温策说过的那句,两人之间的婚约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   钟邵元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毕竟,苏祁尧这么在意阮蛮蛮,那简直是疼到骨子里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进去做什么?监听?监看?让她处在尴尬的情况下,丢脸面?”   “那倒也不至于。”钟邵元环视了一周后,指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说道,   “我猜他们肯定是在说你。进去打个转转,再出来也行啊。要不然咱们男人的脸面,不都得丢光了?”   “面子重要,还是媳妇儿重要?”   钟邵元下意识想说面子,不过在扫到了苏祁尧后,立马换了话,   “当然是都重要了。”   苏祁尧笑了笑没戳破他,“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总不能因为他们,就让我媳妇儿受委屈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虽说苏祁尧没有跟进来,但是阮蛮蛮仍然觉得此时此刻有那么些许尴尬。   裴温策抿了口茶,“怎么,你觉得我会吃了你?”   “吃人倒是不会,就是你这张嘴太毒了。”不知怎的,阮蛮蛮突然放松了下来。   裴温策不以为意,“不是我的嘴巴毒,是你们沉浸在梦幻里,不想听实话罢了。”   “要知道这虚假的话听多了,就会当真。时间久了,更听不进忠言去了。你自己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阮蛮蛮竟然无力反驳。   “还是说说,今天你找我来的目的吧。”   苏祁尧应该还在门外等着,不能拖得时间太久了。   裴温策见阮蛮蛮时不时往门外瞟几眼,这想要说的话,也就不怎么愿意吐出口了。   “怕他吃醋,你可以请他进来一起座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是我表妹,为了你,我也会试着去接受他的。”   裴温策除去嘴巴厉害,在其他的地方,阮蛮蛮还真没有找出哪里不好来。这也是她,为什么在收到裴温策的邀请后,会毫不犹豫赴约的原因。   “不必了,他什么脾性,你也了解。再说了,他还有任务在身,也不方便过来。”   “那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开始进入正题吧。”   裴温策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份文书,往阮蛮蛮面前推了推。   “听说你要在京城里开个铺子?这地方可不是小城小县,没有几千两傍身,想要弄个贵人愿意登门求宝的地方,太难了。”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蛮蛮只是将视线落在了那份文书上,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表妹太过辛苦,想助你一臂之力罢了。”   裴温策指着那份文书说道,“打开看看吧。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提出来。”   “说的倒是挺好听。”阮蛮蛮拿起文书边翻边说道,   “你不过是看我手头里有个皇商的称号,想要入股拿些现成的分红罢了。”   “知我者表妹也。怎么样,我开出的这些条件都还满意吧?”   确实不错。   买铺子、雇佣伙计,以及上上货的料子都是裴温策来买。她只需要挑选合适的人手,到时候将第一笔挣来的钱分给伙计及绣娘就好了。   “总的来说,这个铺子的前期不需要我投入任何金钱。我只要把人把好关,把图案设计出来,这就算是成了。”   裴温策眉开眼笑道,“说的不错。这样,就把你对这个铺子的注入风险降到最低了。”   阮蛮蛮冷笑道,“这哪里是降到了最低,这根本就是零风险。”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总之对你只有好处,没在坏处。”裴温策挑了挑眉,   “怎么是这么副表情?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你预想的是什么样?我要怎么做?感恩戴德,还是恨不得马上为你卖力赚钱?”   “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入股,这钱还是大家一起赚嘛。”   啪,阮蛮蛮将文书摔了回去,“裴温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来赴约吗?就是因为之前你三番两次的救过我,我打从心里信任你,这才来的。”   “你现在竟然用这种陷阱来害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回报’你!”   裴温策赶紧给阮蛮蛮又添了杯茶,他摇头否认道,“你别激动,这只是一个提议,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完全还可以修改,或是加进去。”   “不必了。”阮蛮蛮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你都把我的实权架空了,变相的让我成了你店铺中的管家。更可笑的是,我这个管家还得把皇商称号给了你。”   “这不是赚钱的时候相安无事,等上面追究起来,我一人背锅吗?”   砰,房门被阮蛮蛮狠狠地摔上了。   裴温策在回响声中顿了有几秒钟,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裴温策看也没看,背对着那人说道,“整个过程你都看到了吧。回去跟老爷回信吧。这事,成不了。”   裴温策简直是太欺负人了,这不是把人当傻子耍着玩吗?   阮蛮蛮越想越生气,在二楼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苏祁尧的影子,倒是又把裴温策给等出来了。   “他应该是去办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裴公子诸事繁忙,就不多做打扰了。”   裴温策堵住了楼梯口,不论阮蛮蛮想要怎么冲过去,都躲不开他的阻挡。   “赖皮。”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我就是想要再赖皮一会儿,跟你说说阮家人的事。”   “你说什么?休想再骗我。”   “信不信由你。”   阮蛮蛮不得不说,裴温策这个人心机太深了。他明知道,她心里有多么迫切的想知道爹娘的消息,现在扔下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叫她怎么甘心不去问?   “现在可以说了吧?”   刚上马车,阮蛮蛮便忍不住了。   裴温策双眼紧闭,像是老僧入定了似的。别说回句话了,嘴巴都不在张了。   “裴温策,你又骗我!”阮蛮蛮起身就要下马车。   这时,身后的裴温策突然来了句,“你扪心自问,我几时骗过你?几时又害过你?”   “裴公子真是好记性啊!刚才在二楼雅间里发生的事,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阮蛮蛮懒得跟他争辩了,撩起帘子来,就要叫住车夫马上停车。   “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坐稳了吧。后面有人在跟踪咱们,等会儿我要加快速度甩开他们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蛮蛮不信裴温策不清楚这里面的事。 第65章 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刚从茶馆里出来, 就被人莫名其妙的跟踪上了。   阮蛮蛮几乎快要认为,这一切都是裴温策自导自演的了。   裴温策不用特意睁眼去看,便读穿了阮蛮蛮的想法, “你该不会认为,这是我安排的吧?我希望你别这么傻, 会让我失望的。”   阮蛮蛮冷笑道,“先是在茶馆里用那份文书羞辱我,又用我爹娘的消息引我上钩。现在还弄出了被人跟踪的事,你也别跟我说, 这一切跟你没关系。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没脑子的人!”   裴温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气鼓鼓的阮蛮蛮看了半响,突然仰头长笑了起来。   “你呀,还是那副性情。除了苏祁尧,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示弱。”   “错了,除了苏祁尧外, 我还有很多朋友, 我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他们。”   “哦?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算你的朋友了。”裴温策故作伤心道,   “唉, 看来我真的是痴心错付了。”   这货忒能装。   阮蛮蛮眼不见心不烦,合上眼睛不打算再理会裴温策。   裴温策见阮蛮蛮真的误会了, 这才开口解释道, “还记得那份文书吗?你猜它是谁给我的?”   阮蛮蛮仍旧不说话。   “是一个你万万也想不到的人。”   阮蛮蛮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等着裴温策继续往下说。   “那个人就是太师。”   “是他?!”阮蛮蛮确实被这个名字震惊到了。   “不光是这些, 刚才我们在屋里谈话的时候,他的人就在房梁上听着。”   这下子阮蛮蛮彻底坐不住了, “什么?在房梁上偷听?”   想想当初她坐的位置,不正是房梁的下方吗?那岂不是说,她一直在刀刃下跟裴温策谈话?   阮蛮蛮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心里稍稍生出了一丝后怕,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怎么,不害怕了?”   “不怕,”阮蛮蛮吐了口气后,平静道,“他要是想杀我,这会儿早就横尸在茶馆里了。何必在追着我满街跑,好像别人不知道我要被杀似的。”   裴温策双眼含笑,抿着唇,静静的望着阮蛮蛮许久。   “你只猜对了一半儿。他对你有杀心,但并不是现在。况且有我在场,谁也伤不了你。”   不可否认,在她与钟大人列为一队人时,太师就动了杀机。更何况,三娘、陈留都是因她而死的,这条命早晚会被他缠上了。   现在让裴温策来商讨开铺子的事,还提出了表面全力付出,实则架空她权利,并且还让她背上黑锅的条款时,就是想榨干了她,再狠狠地抛弃掉。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现在应该算是太师那边的门客吧?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会毁了你的前程?”   阮蛮蛮有些看不懂裴温策,他做事总是那么让人难以琢磨。   “无妨的,反正早晚你会知道。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拿出来跟你分享,这样你不就又欠我一份人情了吗?”   阮蛮蛮见裴温策露出一副,你看我多坦诚的样子,嗤之以鼻道,“你倒是挺会算计的。”   “你是我表妹,我自然是向着你了。”   “少打哈哈。之前你说,你有我爹娘的消息,到底是为了诓骗我上马车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还是真的有消息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阮蛮蛮一点同裴温策打腔调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说过,对于你,我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欺骗。”   阮蛮蛮假笑两声,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你的诚意拿出来吧。我爹娘到底在哪儿?”   “他们往东边儿去了。”   “东边?东吴?”阮蛮蛮彻底白了脸。   自打两边人失散后,阮蛮蛮无时无刻不再派人去寻找。可是去的人多,回来送信的人几乎没有,到今天为止他们还在大海里捞针。   时间久了,阮蛮蛮几乎都快绝望了。有时候她都忍不住往被歹人害死的方向想过。但是她唯独就没有想过,他们会去东吴。   东吴那边的风俗太没人性了,这些年为了扩充国土,四处征战,弄得民不聊生。为了节省粮食及资源,只要年龄稍大一点的,就会被送到山洞活活饿死。   剩下那些病残的,也会落到个人下人的下场。将他们耗到灯尽油枯,直到没了利用价值,就扔到窝里,让那些干活的牲.畜们蚕食掉。   阮蛮蛮不敢想下去了,她无法想象像王氏那般娇弱的女人,在那里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你,你能救他们吗?”阮蛮蛮瞬间放下了骄傲,她渴求道,“如果可以的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去承担!”   虽说阮蛮蛮终于服软了,但是裴温策并没有高兴得起来,他不喜欢这样的她。   “你先别急,这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也知道,东吴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可能需要点时间。”   “好好好,没问题。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只要能把他们救回来。”   刚刚还是一副生气勃勃,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儿听到爹娘在东吴的消息后,阮蛮蛮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裴温策叹了口气,他伸手想要揉揉阮蛮蛮的小脑袋时,忽然看到她躲闪的样子,顿时就被气笑了。   “你这么防备着我,还把救爹娘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你要我说这是一种信任呢,还是说吃定我了,认为我肯定能把人救回来?”   “你帮我救爹娘,我会报答你的。”   裴温策压低了身子,凑到阮蛮蛮耳边暧昧道,“怎么报答?如果我真救了你的爹娘,你会选择跟我走吗?”   “不……”   “好了,别急着回答,回家等我的消息吧。”   阮蛮蛮这才意识到,马车早就停下了。她撩起帘子往外瞧去,正是钟家大门口。   阮蛮蛮回头看着裴温策欲言又止了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跳下马车回了钟府。   明知道裴温策是有所图的,阮蛮蛮还是咬牙跳进了他的全套里。   没有办法,这件事不能被苏祁尧知道。虽说这一路上两人经历了风风雨雨,几度生死徘徊才走到了今天。   可是,他的心里终究是把她当过命的兄弟那样对待,迟早是要和离的。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不像她先是莫名其妙得被皇上记恨上了,现在太师又对她动了杀机。两人随便跺跺脚,都能在这西楚里搅变了天,所以这条命是逃不过他们的追杀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阮蛮蛮竟然在书桌前愣了许久,连苏祁尧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没,没有。”   苏祁尧挑了挑灯芯,时不时扫过阮蛮蛮的脸色,“怎么回来的?”   “坐裴温策的马车。”阮蛮蛮毫不犹豫的吐了真话。   苏祁尧垂眸思忖了几秒钟后,又问道,“你们商量铺子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天内给予的震惊太多了,阮蛮蛮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她就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傻子,被这些聪明人一步步推着往前走。   “你现在能被他利用的,就剩下手里的商号了。”   阮蛮蛮自嘲了声,萎靡不振的又坐了回去,她瘫在椅子上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从哪儿看都没了精神。   “他是怎么做白日梦的?”   阮蛮蛮有气无力道,“他给了我一份文书,上面写着开铺子、找伙计,以及上货的钱都是他出。我只需要选人才,好好培养他们就行。”   “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一定是把他所有的脑子都用光了。”   阮蛮蛮没办法笑出来,说到底,钱的事还是没有解决。   还有三天就到年关了,本来计划着,除夕夜回去跟大蛋儿兄弟俩一起过年的。   现在因为铺子的事还没有落定,她和苏祁尧两人要在这京城,孤零零的度过了。   阮蛮蛮愁了两天,要想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弄些钱容易,但是弄大钱,太难了。   她以为这个年就萎靡着过去了,没曾想,她竟然收到了来自太师府的邀请。   阮蛮蛮本想用过年不便见客的理由,拒绝了它。但太师府的管家说,她要是找借口不去的话,关系着钟家命运的那件事,太师就按她的态度去办了。   阮蛮蛮不清楚这里面有几成是真的,有几成是假的。她派人去宫里通知了钟大人一声,便跟着管家去了太师府。   “小小年纪,你倒是挺能沉得住气。”   阮蛮蛮任由太师上下打量着。两人已经不声不响的,干耗了半刻钟的时间。   “太师是大忙人,今日能在准备年宴的时候,抽出时间来请民妇喝茶吃点心,我还能有什么怨言?”   “看来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每年的年宴都跟我没关系,全由钟大人一人负责。到时候他花费多少钱,我就从国库里拨出多少钱,保证一文钱都不会少,也不会多。”   阮蛮蛮看着太师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她就能感觉得到,钟大人这些年来肯定没少在他手里吃亏。   不少一文钱是好事,但是前提是不会多一文钱。也就是说,预算多少就是多少,哪怕后面皇上突发奇想,或是群臣有了更好的意见,钟大人不但要自己掏钱置办,还得满足了他们的想象,这可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在故意为难他?”   阮蛮蛮嗤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   阮蛮蛮还以为太师会假惺惺的推脱几句,哪知道他竟然点头道,   “对,我就是明摆着为难他。没有他多管闲事的话,这些年来我得赚多大一笔银子?”   “你也是商人,你来说说,要是对手断你财路,你会不会想杀了他?”   “这话我就没办法回答了。”阮蛮蛮立马回道,“我这个商人,跟你那个商人不是一回   事。”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己分。你得去问你那一窝的人,才能找到共同语言。”   太师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不似之前那般虚假客气了。   看到他这样,阮蛮蛮反而感觉心安了许多。这人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底了。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听说,前几日裴温策跟你商量的事,你拒绝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条件,你该感到万分高兴。”   阮蛮蛮好笑道,“我应该不光是感到万分高兴,应该还得感激涕零。毕竟这是太师煞费苦心,为我铺得一条平坦的死路。”   “我活这么大了,还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太师大人,您是第一人,我会感激你祖祖辈辈的。”   “阮蛮蛮!你……”太师啪得一声拍桌子站起来了,外面的侍卫也在那一瞬间,拿着刀冲了进来。   阮蛮蛮就像是被按在了砧板上的鱼儿,在窒息中,等着被人拿刀宰杀。   “哈哈哈……”   一串莫名其妙的笑声,打断了压抑的气氛。   太师挥了挥手,让那些侍卫退下了,“你是在故意惹怒我,好让我放弃找你谈铺子的事。”   “随你怎么想。”道不同不相为谋,阮蛮蛮懒得再跟他周旋,“民妇出来的时间也太久了,再呆下去多有不便。太师公务繁忙,就不必送了。”   不等太师变脸,阮蛮蛮扭头就走。   “既然你这般伶牙俐齿,我想等我把钟邵元谋害他人性命的罪证呈上去后,你定会帮着钟大人打赢这场官司的。”   阮蛮蛮不用特意转身去看太师的那张脸,都能从恶意满满的话里,找到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嘴脸。   “真有那种事的话,以太师的为人,怕是等不到现在才拿出来吧?”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这人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我喜欢乱上加乱。”   太师笑道,“这点小事,平时拿出来不痛不痒的。要是遇事赶事,那就大不相同了。”   “比如说,最近边疆又出现了大规模的东吴人来犯,钟大人他必须得从我这里拿钱招兵买粮。”   “我要是不给他拨款,他也没办法。不拨款,再把这事捅到皇上那里去。你来说说,以钟大人耿直的性子,会不会放弃救儿子,去边疆救百姓?”   “你就是个畜.牲!”阮蛮蛮猛地回过身来,气冲冲的又进了大厅,“你为了自己的私仇,拿边疆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你配当西楚的太师吗?!”   太师见阮蛮蛮怒红了双眼,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别激动,你想想他们早晚也是死啊,一刀被杀了,不比活活饿死强很多吗?我这也是为了让他们少点痛苦,是好心。”   “放屁!说的那么好听,你怎么不去死?”阮蛮蛮到底是人微单薄,一两个人还能挣扎下。这么多人,像一堵墙似的,把太师保护的结结实实,她根本无从下手。   “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我想让谁死,他就多活不了一刻钟。”   “当然,现在你手里也有决定权。你要是想让他们死呢,那我准叫人动手。要是想救救他们,也是你一句话来决定的。”   阮蛮蛮用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根本就不缺那个钱,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一个前途不明的铺子?”   “我想要的不是铺子,是能时时刻刻遏制住你们钟大人的那种感觉。”   阮蛮蛮被太师的这种几近变.态的坦诚,恶心得噎住了。那种不上不下,吐不出来的感觉,卡得她快要窒息了。   “做梦!”   阮蛮蛮踉跄着步伐,扭身就往外走。   刚到了院子,突然又跑出来了一波侍卫,将她团团围住了。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你当太师府是你们乡野山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太师冷眼看着阮蛮蛮,他朝身后招了招手,管家立马将文书送到了他的手里。   “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用强的,你才会乖乖听话。”   “你想干什么?”阮蛮蛮退无可退,被侍卫当场钳制住了。   这时,太师也拿着文书来到了她的面前。   “拿着她的手,按下手印。”   阮蛮蛮十指紧扣住掌心,死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了,“你敢强制我,我就敢死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能对你有多大的帮助!”   “你以为,你能在我手里随心所欲?”   “不信,那就试试!”   锵,阮蛮蛮趁机抽出刀来,架在了脖子上。   太师气得脸都绿了,他咬着牙的吼道,“还不快点把她的刀给我抢过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再往前一步的话,我就……”   叮,突如其来的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刀柄上。阮蛮蛮被震脱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刀飞向了太师。   太师也没有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瞪大了混浊的眸子,目送着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脸颊。   “谁,谁干的?!出来!”   到底是当朝太师,只是慌乱了下,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阮蛮蛮的身后看去,只见苏祁尧身披铠甲,手里握着云纹宝刀,大步流星的向这边走来。   “苏祁尧,你怎么来了?”   看到苏祁尧的那一刻,阮蛮蛮的心里突然就踏实了下来。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太师说了句。   “你这个时候不在宫里置办年宴,敢私自出来,是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吗?”   是了,今天早上苏祁尧跟着钟大人进了宫。听说是要在晚宴上,借机向皇上推荐人才。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阮蛮蛮自然是欢欢喜喜的送他上了轿子。   “你快回去,快走!”阮蛮蛮推了推苏祁尧,半分也没有撼动。   她急了,“走啊,快走,回宫里去!”   “哼,走?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什么?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除了文书以外,他还有别的目的?   “来京城时,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些杀手们是你派去的吧?你早就对我们动了杀心。”   苏祁尧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阮蛮蛮。   她心惊胆战,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将危机放大。就像是一双大手,突然间从背后抓了过来,捏住了她的喉咙,用力掐断它。   “我可不清楚什么杀手不杀手的,既然你都自投罗网了,把把柄亲自送上门来了,我为什么不拿着?”   太师挥了挥手,两边的带刀侍卫,迅速将苏祁尧和阮蛮蛮两人包围了。   “别怕,躲我身后,这些人伤不了你。”   “好大的口气!把他们给我拿下!”   太师一声令下,百十个侍卫同时向苏祁尧砍来。阮蛮蛮背靠背,紧贴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周围确实传来了阵阵刺耳的吼叫声,就像是无数只小鬼在身边张牙舞爪的嘶喊。   “没事,我不怕!就凭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阮蛮蛮不是在为苏祁尧助威,她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这些侍卫倒了一片,也没有伤到苏祁尧。   太师见事情不对,立马叫管家将裴温策请了过来。   “表妹,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裴温策还没有靠近阮蛮蛮,就被苏祁尧给挡了下来,“闭上你的臭嘴!”   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过了百招也没有分出胜负。   裴温策打的不耐烦了,“姓苏的,我劝你及时收手,要是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衣服,蛮蛮会心疼的。”   裴温策的嘴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苏祁尧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阮蛮蛮竟然会顺着裴温策的话说道,   “苏祁尧,你收手吧,别再跟他打了。”   “为什么?”   阮蛮蛮咬着朱唇,她不敢直视苏祁尧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扭头说道,“我担心你伤到了裴公子。”   苏祁尧的脸色当场垮了下来。   “看到没有,表妹还是关心我的。”裴温策绕开苏祁尧,来到了阮蛮蛮面前。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本文书,一页页打开后,将签字的那面送到了阮蛮蛮跟前,   “表妹,你就签了吧。表哥还能骗你不成?”   阮蛮蛮侧过身去,理也不理会裴温策。   裴温策不怒反笑道,“签了这份文书的好处,只是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不签的话,你得想想了。先不说开铺子需要多少钱,这边疆马上就要抵御外敌了,你让太师高兴了,那不就是在给钟大人开方便之门嘛。” 第66章 死皮赖脸追妻   阮蛮蛮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也就是像你们这种没良心的人,才会把草菅人命说的这么好听。”   裴温策不以为意,“瞧你这话说的, 不是因为有了我们的草菅人命,才能更显得你救苦救难, 像活菩萨嘛?”   阮蛮蛮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丘之貉。能把这种歪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她算是涨了大见识!   “我可以签,但你们要保证,不会去宫里通风报信, 说见过苏祁尧!更不能为难他, 为难钟家!”   “完全没问题。”裴温策叫人拿来了笔墨,一边帮阮蛮蛮填饱了笔,一边说道,   “不光是这样,等会儿我还会派辆马车,将你们安全的送回去。”   “不能签。我既然来了, 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等苏祁尧伸手去抢, 阮蛮蛮夺过笔来,手起笔落, 在文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末了, 她眼睛一闭,将手里的笔随意扔掉了, 瞬间整个人就失去了灵气。   阮蛮蛮垂着头边走, 还边喃喃道,“完了, 所有的事都该落定了吧。”   阮蛮蛮算是看出来了,太师是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先是利用裴温策套路, 后来又拿钟家做诱饵引着她上钩,结果现在他成功了。文书签了,苏祁尧从宫中私自出来的罪名也有了。\'   阮蛮蛮突然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在茶馆里答应了裴温策,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她到底还是太嫩,想得太简单了。   “阮蛮蛮!”   阮蛮蛮耳充不闻,继续往前走。   苏祁尧急了,他紧走几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放我下来!”阮蛮蛮挣扎了几下,苏祁尧抱得越来越紧了。   “你不要连累我了行不行?”阮蛮蛮捂着脸嘶吼道,   “你今天私自出宫,哪怕太师不会计较,被别的有心人发现了,也会惹得龙颜大怒的,到时候肯定会受罚的。我不想跟着你吃苦了,我受够了!”   苏祁尧顿住了脚步,他垂头看着在怀里掩面痛哭的阮蛮蛮,轻声哄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吗?他是皇上,想杀谁就能杀谁?你叫我怎么能不害怕?”   阮蛮蛮知道,此时此刻的咆哮有多么的丑陋不堪。   可是她没有办法,不这样做的话,没办法死心。   “写和离书吧,你把和离书给我,以后咱们两个就没有关系了,我也不用被连累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要么你写和离书,要么我写和离书,总之我们之间不能再做夫妻了。”   隔着厚厚的盔甲,阮蛮蛮都能感受到苏祁尧的胸腔里涌上来了多少怒火。   阮蛮蛮紧扣住了掌心,冰冷的口吻中,生疏的让人心凉,“放心吧,这份和离书暂时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会等你在官场上稳定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   “想都别想!”苏祁尧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咬牙道,“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和离书。”   苏祁尧以为自己不写这件事就过去了,哪知两人刚到了府上,阮蛮蛮就亲手拿出来了一封书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你可以打开看看,和离书是我写的,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不会耽误你再另娶佳人的。”   苏祁尧的脸都青得没眼看了,他将和离书当场撕了个粉碎。把阮蛮蛮推到了墙壁上,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的咬了口朱唇。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手,伸开了又收了回去。打从太师府出来,阮蛮蛮故意踩着苏祁尧的底线做事。她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她会咬牙挺过这场肆虐,只求他能快点离开。   阮蛮蛮不吭不响,宛如没感情的木头人,任由苏祁尧亲.吻着。   她越是这样,苏祁尧就越生气。他觉得胸口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越卷越大,越来越无法控制。   “不管你写多少封和离书,我是不会承认的。”   和离书虽然撕了,但是它就像是一根毒刺,扎在苏祁尧的心里生疼生疼的。   “千户?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知不知道你今天突然出宫,我为你捏了多大的一把汗?你不去跟皇上赔罪,怎么还在这里喝起酒来了?”   钟邵元一直认为苏祁尧本事够大,没想到他的胆子比本事还要大。   明知道今天要见皇上,听说府里出了事,说跑就跑了。幸好皇上知道内情后,没有追究下来,要不然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走走走,赶紧去向皇上请罪。我爹正好也没回来,有他在旁边帮你说几句话,应该会没事的。”   “不去,再给我拿几坛酒来。”   不管是桌子上,还是地上,围绕着苏祁尧摆满的一地酒坛子,都足以撂倒几个人了。   然而,苏祁尧却越喝脑子里越清醒。清醒了,就会想起今天阮蛮蛮要给他和离书的事。   一想到和离书,他就觉得阮蛮蛮要离他远去。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每天看到她,抱着她,宠着她,惯得她越来越放肆!   “你这情况不对呀?”钟邵元围着苏祁尧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某一处小院里,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钟邵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打从在北凉认识了,到在西楚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钟邵元从未看到苏祁尧在谁的手里吃过亏。当然,除了他的那位小娇妻。   这也不对啊,以苏祁尧对那位小娇妻的溺宠程度,应该不会吵得起来的。   “怎么回事?你快说说。”钟邵元光明正大的看起了热闹来。毕竟不是谁都能让苏祁尧这么愁闷过,机会难得。   苏祁尧扫了钟邵元一眼,不耐烦道,“别烦我。”   钟邵元大着胆子又往前凑了凑,   “这怎么能叫烦呢?我跟你说啊,别看我年纪比你小,但是这感情上面的事啊,我可是比你懂得多。说说吧,你俩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没准我能给你支个招。”   “想知道?拿酒来。”   “有有有,你等着。”钟邵元屁颠屁颠的抱了两坛子酒来,“我跟你说啊,这有故事啊,必须得有酒,要不然说起来都不顺口。”   “有什么故事?按照她的意思,我们俩之间已经没有瓜葛了。”   钟邵元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这瓜有点大了,他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什,什么意思?你俩……和离了?”   苏祁尧抱起坛子来,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你说,我当初娶她的时候,千方百计的想把和离书给她。后来因为某种事,我们协商暂时不离开对方,等到谁有了喜欢的人,就成全他!”   “可是后来呢,我们经历了风风雨雨后,我把她当成了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妹妹。想着,一辈子就这样过着也挺好的。”   “可是,裴温策的出现,他……他破坏了这种关系。他想要把她骗走。你说,像裴温策那样油嘴滑舌,不正经的男人,我会放心将自己的好兄弟、好妹妹交给他吗?”   “等等等,什么玩意儿?好兄弟,好妹妹?”钟邵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祁尧,他咧着嘴边拍手,边夸赞道,   “好家伙,我一直以为,我跟的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将。没想到他却是个感情上的傻子呀!”   “先不说裴温策那小子的事,就说说你自己吧。你娶了她,又把她当成好兄弟、好妹妹?你觉得这合情合理吗?”   苏祁尧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怎么不合理了?我们有过命的交情,自然是好兄弟那种感情了。”   钟邵元见苏祁尧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谎,他连连竖起了大拇指,为其称赞。   “你等等啊,先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想想这话怎么说合适。”   钟邵元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苏祁尧了,他完全是个感情上的智障。   “来,我帮你分析一下,你有好兄弟吧?比如大小蛋儿这兄弟俩。”   “对,他俩都是我的好兄弟。”   “那好,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两人都是漂亮的姑娘,你愿意去娶他俩吗?愿意像宠着阮蛮蛮那样,宠着他们吗?愿意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或是在一张床上过一辈子吗?”   “当然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你跟他们也是兄弟啊!难道这兄弟之间,还有不一样的感情?还是说你觉得你跟大小蛋儿之间经历的,没有跟阮蛮蛮多?”   苏祁尧沉默了。   “那咱们再换一个说法,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女人有比阮姑娘还要好看,还要有全是背景,还要……”   “不会有的,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钟邵元见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同,继续问道,“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能给你个答案。敢不敢回答?”   “什么问题?”   “你看到阮蛮蛮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会不会觉得酸酸的?就像是喝了几坛子陈年老醋?”   苏祁尧毫不犹豫道,“有。”   “那两人非得成亲,你会怎么办?”   “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那好,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你不能想,不能犹豫,直接回答我。”钟邵元深吸了口气,他看着苏祁尧的眼睛突然问道,   “你喜不喜欢阮蛮蛮?快,回答我!”   “喜欢!”   苏祁尧愣住了。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被雷击过。从头到脚,好像一下子就通透起来。   “对啊!她是我媳妇儿,我喜欢她啊。”   钟邵元见苏祁尧的头顶上依旧冒着几丝傻气,翻了记白眼儿提醒道。   “你何止是喜欢她呀!简直爱到了丧心病狂!”   苏祁尧对阮蛮蛮的宠爱,那是有目共睹的。   钟邵元觉得丧心病狂这个词,都有些勉强够表达。   “你啊,现在醒悟还不晚。趁着她对裴温策那小子没多大感情,你就死皮赖脸的让她转移注意力,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没准儿这样还能补救下。”   “要不然……依我那天对裴温策死不要脸的了解,不出几天,阮蛮蛮肯定招架不住,彻底投降了。到时候,你就等着做下堂夫吧。”   想想苏祁尧被阮蛮蛮抛弃的画面,钟邵元突然有点期待了。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寒气,将钟邵元冻了个激灵。他抬头望去,发现苏祁尧正用一副你的死期到了的眼神看着他。   钟邵元瞬间腿就软了,“不,不是千户。你看我都给你解决了这么大的烦恼,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这样会没有朋……啊!!!”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瞎想了。快,快放我下来!”   果然,生气的时候去找人比试下,心情会好多了。   苏祁尧就差是哼着小曲儿回房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又给苏祁尧写了和离书,阮蛮蛮的心里很乱,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次,迟迟没有睡意。   她正想以后该怎么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忽然听到门子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阮蛮蛮立马坐了起来,“天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能在小院里这样大摇大摆晃悠的,除了苏祁尧,没有旁人。   阮蛮蛮想,既然给他写了和离书,那么两人就不算是夫妻了。这深更半夜的,得避讳点。   她这样想,苏祁尧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床前,倒头就睡。   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阮蛮蛮眉头紧皱。她试着去推了推苏祁尧,哪知睡梦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夜里,都无法遮挡住那双宛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   阮蛮蛮莫名的感觉呼吸变得有些压抑,心脏似乎不受控制似的加快了速度。   阮蛮蛮抱着锦被下意识往后挪动了下,想要避开那双眸子的吸引。   “媳妇儿……”   沙哑的低喃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它不仅仅是直达到了阮蛮蛮的心里,还让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媳妇儿……”   阮蛮蛮被那双结实的手臂紧紧的锁在了身边,这才意识到她早就被苏祁尧抱在了怀里。   “苏祁尧,你,你快放开我。”   阮蛮蛮用力推了推苏祁尧,人分毫没动不说。他的嘴唇,还有意无意的来回擦到了她的耳垂儿。   “嗯~”阮蛮蛮没有及时咬住朱唇,在打了个颤栗的时候,忍不住口婴口宁出了声。就连整个身子也酥软得没了力气。   阮蛮蛮吓得不敢乱动了,“苏祁尧!”   苏祁尧仿佛醉得不轻,这会儿就像是只要讨好身边人的小狼狗,一个劲儿的往阮蛮蛮的颈窝里蹭。   “是媳妇儿的味道。”   “我们已经和离了,不再是夫妻了。”   “和离?”苏祁尧终于停止了动作,还睁开了那双迷迷糊糊的眼睛。   “和离了就不能抱着你睡觉了吗?”   这会儿的苏祁尧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眨着眼睛,迷茫的望着阮蛮蛮。   阮蛮蛮忽然打从心底里,竟生出了一丝疼意。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狠心去拒绝,去伤害他。   “也,也不是……”   “太好了,媳妇儿还是我的,我可以永远抱着她睡觉了。”   阮蛮蛮看到苏祁尧扑过来时,突然有些后悔了。但是被那熟悉的怀抱拥着后,她心里又忍不住劝了句: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等明儿酒醒了,再同他好好说说吧。   这一觉,阮蛮蛮睡得极其香甜。都日上三竿了,外面的人把门子敲了好几遍,她才迷迷瞪瞪的从睡梦中醒来。   阮蛮蛮挣扎了两下,苏祁尧抱得紧,愣是没抽出身来。   外面的敲门声依旧在响,再这样下去,一准儿的会招人来。   阮蛮蛮没了办法,只能叫醒苏祁尧,“苏祁尧,你醒醒,外面有人敲门。”   苏祁尧半醉半醒的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阮蛮蛮的那一刻,仿佛受到惊吓似的,蹭一下子跳下了床。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都做什么了?”   这话问的阮蛮蛮都蒙圈了,“什,什么做什么了?这是我的房间啊!”   “你的房间?”   阮蛮蛮见苏祁尧环视了一圈儿后,突然拍下了额头,还嘟囔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糟了,我一定是又梦游了。”   “梦游?”阮蛮蛮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苏祁尧半句话没多说,就匆匆忙忙跑走了。   “出什么事了?”   钟家的家丁向来守规矩,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敲门,更何况还是这般急促的动静。   阮蛮蛮猜测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阮大人,府上来了位叫裴温策的公子,急着找您。”   裴温策是太师府上的门客,太师又向来跟钟大人不合,怪不得家丁的脸色不好看,大概是觉得她在钟家住着,却跟太师的人来往,心里有些怨恨和不甘吧。   “让他过来吧。”   从昨天签了那份文书后,阮蛮蛮就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很平静了。   “表妹,你似乎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   “既然看出来了,那就废话少说。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阮蛮蛮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裴温策只是咋了两下舌,并没有露出半分火气,“怎么,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啊?”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   “这样可以让你消消火吗?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阮蛮蛮眼睁睁的看着,裴温策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沓又一沓的银票。它们就像是一张张纸一样,在他手里一点也不值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蛮蛮不但没有高兴,脸色反而更难看了几分。   “没什么意思啊。既然文书都签了,太师觉得,这开铺子的事就早点定下来。”   要是没有太师在这里面掺和,能提早把铺子的事定下来,阮蛮蛮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既然太师心急,他想早点开就早点开吧。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之前说过的,这事儿不归我管。”   阮蛮蛮对这个铺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之前在边界小镇上,幻想着能在京城里开铺子的那股子激动,早在昨天签文书的时候,就破灭了。   裴温策仿佛没有看到阮蛮蛮露出来的不耐烦,他热情的邀请道,   “你放心,之前说过的话一律算数。现在你只是陪我去选个合适的地段,正好也可以看看那里的伙计能不能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看两全其美的人是你吧?”苏祁尧突然出现在了阮蛮蛮的身后。   阮蛮蛮对裴温策,是有那么几分讨厌的。但是苏祁尧的突然介入,她立即将这股不喜压制住了。   “你怎么来了?我正与裴公子谈话,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   阮蛮蛮并没有掩饰,她对苏祁尧的刻意疏远。她就是让他知难而退,时间久了,烦了厌了。   事实上,苏祁尧不但没有转身离开,他还笑得更灿烂了。   苏祁尧坐在了阮蛮蛮身边,旁若无人似的跟阮蛮蛮商量起了家事,   “边界那边来信了,大小蛋儿说,除夕没跟咱们过,他们想着咱是不是元宵节前能回家团圆团圆。”   苏祁尧刻意把回家二字咬的很重,生怕裴温策听不清。   裴温策垂下眼睑,半点情绪也没外露。   阮蛮蛮倒是没有想太多,她接过信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到了末了的时候,竟然在信纸上看到几副奇怪的图像,她都能想象得出小蛋儿画的时候有多苦恼。   “在笑什么?”苏祁尧借机凑近了过去,两人几乎是面贴面,挨得那般近。   阮蛮蛮满心都在信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下面这些图肯定都是小蛋儿画的。我都能想象出,他在画这些图的时候,究竟愁成了什么样子。”   “确实挺好笑的。”苏祁尧嘴上说着挺好笑,心里却在泛着酸气。   “先别看这些了,那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家合适?”   “嗯……我们出来的时间确实挺长了。到了京城后发生了很多事,也没有给那边报过平安。现如今他们提到回去过小年,自然是得尽早启程,免得在路上耽搁了。”   “这样吧,我们……”   柔.软的唇.瓣擦过苏祁尧的脸颊,停留在了他的耳垂儿下。   冰凉的温度,与吐出来的热气互相交加纠缠着。如此猛烈的‘攻击’,苏祁尧一时没防备,被攻破了心弦。一个激灵游.遍全.身后,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了。   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阮蛮蛮瞪圆了杏眸,不敢置信的愣在了原地。   这时,裴温策突然轻咳了几声。阮蛮蛮仿佛如梦初醒,终于在慌乱之下推开了苏祁尧。   苏祁尧又恨又得意,他望着裴温策笑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恩爱,这是惹得裴公子羡慕了吗?”   裴温策抬眸怒瞪了苏祁尧一眼。   苏祁尧见他要说话,忙抢先道,“我看你的表情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不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   “苏祁尧,别胡说。”阮蛮蛮紧拦快拦,也没有堵住了苏祁尧的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都听你的。”苏祁尧双手捧着阮蛮蛮的脸颊,认真端详了下,   “红透了,看着就想咬一口。”   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阮蛮蛮吓坏了,以苏祁尧的脸皮厚度,敢说的话都敢做。   她忙推开苏祁尧,蹭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   “裴温策,你也看到了,我这边还得收拾行李准备回边界过小年。至于铺子和招伙计的事,我相信以你和太师的能力,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安排吧。我还有要紧的事,不方便送你了,慢走。”   被苏祁尧明嘲暗讽,刚刚戏弄完。这会儿阮蛮蛮又对他下了逐客令,裴温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开铺子事关重大,我还会再来跟你商讨的。”   “慢着。”苏祁尧拿起桌子上的那一沓银票,甩手扔给了裴温策。   “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少拿出来丢人现眼。”   气得裴温策头顶上都在冒青烟了,“苏祁尧,有你求我的那天!”   裴温策这人要比苏祁尧无耻狡猾,他要是盯上了谁,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阮蛮蛮有些担心苏祁尧,“往后离他远一点。”   “你,这是不是在担心我?”   苏祁尧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阮蛮蛮想都没想,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她看到苏祁尧咧开嘴,笑得一脸得意的时候,这才回想起来他都说了什么。   阮蛮蛮红着脸恼羞得嗔了苏祁尧一眼,趁他得意的时候,往他脚上狠狠踩了下,“想得美!”   苏祁尧抱着吃痛的脚,故意龇牙咧嘴的倒了冷气。   看到阮蛮蛮捂着唇高兴了,他又趁机悄悄的凑了上去,“高兴了?那……你想不想再高兴一点儿?”   “做,做什么?”   阮蛮蛮没想到苏祁尧会带她来集市上,在京城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玩的地方。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里的东西不到花样多,价钱还不贵。   “这个也挺好玩的,回去给他们兄弟俩解解闷。”   苏祁尧抱着满满一怀的东西,里面有一半都是给大小蛋儿的。剩下的不是周文博的,就是给铺子里的那些伙计和绣娘的。他这么大活人,愣是没入她的眼。   “难道你不觉得还少个人的吗?”   “少谁?”阮蛮蛮偏着头仔细数了数,“除了家里的鸡鸭鹅,好像每个人都有了”。   “鄙人,在下,我,你夫君!”苏祁尧万万没想到,他活得还不如家里的鸡鸭鹅。好歹它们在她脑海中闪过,而他呢,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痕迹。   “你不是都在这儿了吗?想买什么,就买啊!”阮蛮蛮觉得今天的苏祁尧好奇怪,脸说变就变,还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那能……算了,不买了不买了。”苏祁尧将东西扔在了车上,抱起阮蛮蛮来,跳上了马车就走。   “苏祁尧,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能不能放开我?”   阮蛮蛮越是想要跟苏祁尧撇清关系,他的心里就越恼火。但最终这股火气,他舍不得冲她发。   “不是夫妻,难道连朋友也不是吗?给朋友买件小礼物也不行?”   阮蛮蛮见苏祁尧委屈的眼圈儿都泛红了,看这情况,如果她不答应的话,后果很严重。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还不行吗?”   “晚了,我现在不想要了。”   苏祁尧傲娇的性子上来了,活像个等哄的大小孩儿。   阮蛮蛮翻了记白眼儿,耗着最后一丝耐心问道,“那你想怎样?”   “今天晚上我想吃你做的菜。”   “行。”   “我还想喝两壶酒。”   阮蛮蛮吐了口气,咬牙道,“好。”   “晚上睡觉会害怕,我得抱……”   阮蛮蛮忍无可忍,“苏祁尧,你别得寸进尺。”   苏祁尧见阮蛮蛮脸色不对,立马改了口,“行吧,暂时先这样,等我想起来以后再说。”   阮蛮蛮总算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要不然他这暴躁的小脾气,肯定会收不住的。   “你看我这么听话,不该奖励一下吗?你不说话,我就自己拿奖励了。”   阮蛮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脸颊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冰凉的触感。   阮蛮蛮转动着机械的脖颈,她竟然看到了苏祁尧舔着薄唇,一脸满足的得意。   “苏祁尧!!!”   幸好苏祁尧有先见之明,找了辆马车载着他们回来。这样不仅仅是缩短了路程,也让他提早结束了痛苦的惩罚。   “媳妇儿,你别生气,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让不让开?”   “让让让。那我今天晚上的饭……”   “滚!”   “好嘞。”   阮蛮蛮就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也没见过这么能扛打的。   无论怎么打骂,他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身边,怎么也推不开。   “赶紧吃,吃完了回自己房间睡觉。”   “媳妇儿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我都舍不得咽下去了。”   阮蛮蛮感觉身上已经爬满了鸡皮疙瘩,她从未见过这么肉.麻的苏祁尧,“你生病了,还是中邪了?”   “我想,我是中邪了。”苏祁尧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反正我看不见你,就觉得自己活着没意思。”   “走走走,拿着这些东西赶紧走。”   什么中邪,他分明就是故意戏弄她,想要看她露出窘态,笑话她罢了。   “没什么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打发走了粘人精,阮蛮蛮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许是这一天过得太充足,又或许是想到了马上就可以回边界,和亲人们过个团圆年了,阮蛮蛮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直到半夜里,阮蛮蛮突然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爬.上了床。   阮蛮蛮下意识想要喊出声来,等她看清来人竟然是苏祁尧时,抬脚就踹了下去。   “苏祁尧,你别没完没了了。在外面我可以继续跟你假扮恩爱夫妻,直到你在官场上稳定了。私下里,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希望你能守住承诺。”   苏祁尧被踹下床后,一直趴在地上没有动静,更别提站起来回他屋睡了。   这天寒地冻的,地上正是长寒气的时候,阮蛮蛮不忍心看他趴久了,便下床推了推他。   “苏祁尧,苏祁尧你醒醒。”   阮蛮蛮推了好几下,苏祁尧硬是像睡死了,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蛮蛮探了探他的鼻吸,还有,人没事。   只是人不醒,他就不能离开。找人来把他抬走,又不合适。阮蛮蛮急得在原地抓狂。   醒着的时候就像是粘人精,好不容易盼着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又像麻烦精一样趴在这里不动。   阮蛮蛮气得直跺脚。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又不能拿苏祁尧的身子赌气。没办法,只能连拖再翻的,把人又弄上了床。   为了避免再有其他事情发生,阮蛮蛮用棉被在中间立了一堵墙,这才放心的合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阮蛮蛮自认为,这一觉也没有睡多沉。她等着醒来后,好好跟苏祁尧谈一谈的。   然而等她翻身后,竟然扑了个空!   阮蛮蛮蹭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她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地方傻了眼。   苏祁尧不见了,昨天晚上放在中间的那床棉被也不见了。就好像是一场梦,那些事在醒来后全都不见了。   阮蛮蛮又惊又怕,她急忙忙下了床,去看看门上的闩有没有放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阮蛮蛮望着完好无损的门闩,彻底蒙了。   为了验证心里的疑惑,她还专门去找苏祁尧,打算问问他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谁知家丁竟然告诉她,苏祁尧天还没亮就出门办事了,今晚上能不能回来还难说,阮蛮蛮这下算是闷在了葫芦里。   阮蛮蛮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到了晚上,她在门口顶了一把椅子,椅子上还放了满满一碗的水。   这样\'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进来,是碰倒了椅子也好,还是把水晃出来了也罢,都会留下不可抹灭的痕迹。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阮蛮蛮瞬间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苏祁尧又躺在了床上。   阮蛮蛮收起想踹下去的冲动,她急忙忙跑到了门口。椅子是立着的,碗里的水一丁点都没有洒出来,铃铛也完好无损的系在绳子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蛮蛮不甘心,她跑到床前使劲摇晃苏祁尧,可是人就醒不过来。   阮蛮蛮气得胸口发闷,她就不信他到了早上也不醒来。   “你最好是别让我抓住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阮蛮蛮坐在床里面,裹紧了被褥打算来个守床待人,当场将苏祁尧抓个现行。   阮蛮蛮从没有觉得,夜这么难熬过。   她的两只眼皮直打架,困得晕头晃脑的,随时就有睡过去的可能。   “不能睡,不能睡,我一定要看到他现行。”   阮蛮蛮捏了把脸,疼痛只能短暂的将困意驱逐开。时间久了,她终究是没抗住周公的召唤,一头栽在了枕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时,迟迟没动静的苏祁尧,突然伸出了大手,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满足得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一夜好眠,阮蛮蛮睡到了快晌午,才从饥饿中醒来。   如昨天那般,她猛地坐了起来,望着旁边的空位发呆。   “苏祁尧!!”   阮蛮蛮气炸了。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会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阻止这厮,还能让他屡屡得逞了。   “苏祁尧,今夜只要你敢来,我就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阮蛮蛮吹灭了蜡烛,迅速得爬上了床。两只黝黑的杏眸,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明亮。   阮蛮蛮估摸了下时辰,差不多在戌时,就该有动静了。   果然,戌时一过,阮蛮蛮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不过,这声音不是从门在那里传来的。仔细听得话,好像有谁在扒瓦。   这个想法才在阮蛮蛮的脑海中生成,突然从房顶上飞下来了一人影。他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床前,让阮蛮蛮看了个清清楚楚。   “苏祁尧!”   阮蛮蛮掀起被褥,气冲冲的就下了床,“你竟然从房顶上偷摸下来!”   我说怎么门栓好好的,人就能偷摸进来了,原来这贼人不走寻常路,竟然从房顶上溜下来,这还真是防不胜防!   阮蛮蛮气得肺都要炸了,然而苏祁尧却一言不坑,他就像跟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蛮蛮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她一把揪住苏祁尧的衣襟,踮起脚来痛声质问他。   “你这是无话可说了,对吗?好,那咱们就……”   阮蛮蛮本想拽着他往外走的,不曾想,苏祁尧的身子就像是拔起来的大树,竟然说倒就倒了。阮蛮蛮措不及防的.被压.在了身下。   “苏祁尧,你起来,别以为耍赖就能躲过去!”   苏祁尧的身子就像是座大山,压.得阮蛮蛮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用力推了推,人竟然丝毫未动。   “苏祁尧,你再不起来我就要生气了。”   上面的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阮蛮蛮这才感觉到人有些不对劲儿。   她支起一角儿,身子紧往一旁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狼狈的抽.身出来了。   阮蛮蛮来不及喘.息,她急忙忙掌灯过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观察着苏祁尧。   “也没受伤啊?!怎么像是昏死了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阮蛮蛮又推了推苏祁尧,人依旧是那副熟睡的样子。但她就是闹不明白了,这人都睡着了,怎么还能从房顶子上下来?   阮蛮蛮不放心,她赶紧拿出了本医书,一页页的仔细找症状。最后她终于,锁定了一项病   症。   “难道他真的有梦游症?”   这上面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他会在睡觉的时候,突然下床走动,或是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来。等做完了,会自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等到第二天,在问他的时候,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印象。   阮蛮蛮慢慢的合上了书,仔细回想了下。当初刚成亲的那几天里,有天晚上,苏祁尧确实莫名其妙来到了她床前,还摸过她的脸,做出了一些奇怪举动。之后好像真的回去睡觉了。   看来他之前就有这个症状,只是她没有在意过。   阮蛮蛮突然有些后怕,急忙忙的回到了床上。坐在苏祁尧身边看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在这里睡。   阮蛮蛮吃力的将苏祁尧横过来,盖好了被褥后,双手主动环上了他的腰。   只有这样束缚住他,她才能安心的睡着。 第67章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阮蛮蛮的身边果然又空了。   她不清楚苏祁尧是回去睡觉了,还是又跑去别的地方了。   想到在医书上看到有可能做危险的事, 阮蛮蛮来不及穿戴,掀开被褥, 光着脚丫便跑了出去。   “苏祁尧!”阮蛮蛮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苏祁尧的房门前,砰的一声,便推开了门子。   “你在……”阮蛮蛮扶着门子愣住了。   望着正在赤.身.果.体换衣服的苏祁尧,她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千户, 我都准备好了, 你……”钟邵元看了看衣衫不整的阮蛮蛮,又瞅了瞅光着上.身的苏祁尧,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发凉。   “背过身去!”   幸好苏祁尧反应得快,一个转身便将阮蛮蛮抱在了怀里,只留给了钟邵元一个光秃秃的背影。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钟邵元这才被苏祁尧吼醒了, 他赶紧背过身去, 搓着迅速发凉的脖子说道,   “不, 不急不急,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快放我下来!”阮蛮蛮被苏祁尧禁锢在了怀里。只要她挣扎, 她的脸颊就会在他的.月匈.前来回刮.蹭着。   一来二去, 不知道是苏祁尧的肌.肤发热了,还是她的脸颊被蹭烫了。反正她觉得那块火烧火燎的, 好不自在。   “不放,这样挺好。”   阮蛮蛮气得直咬牙, “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夫妻了,我都知道,也记得清清楚楚,你不用总是提醒我。”苏祁尧面色难看得紧。   阮蛮蛮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吃了亏,为何他却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阮蛮蛮被苏祁尧放在了床榻上,她还没有来得及从他手里逃走,又被捏着脖颈提了回来。   “苏祁尧,你到底想干嘛?”阮蛮蛮见苏祁尧突然拽过被子,朝她走来。   “别动!再不听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阮蛮蛮当真不敢动了。任由苏祁尧将她裹成了大粽子,一把推倒在了床上。   “你,你想做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阮蛮蛮可以十分放心苏祁尧,他是有底线的,不会胡来。   但是这两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阮蛮蛮都怀疑人被调了包。   “那,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呢?”   高大的身.躯压.下来,遮住了大半光线,好像还夺走了属于她的空气,要不然她的呼吸怎会突然变得急促了?   这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使得阮蛮蛮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推开。这时,裹在被子里的小手提醒着她,早就没了反抗的机会。   “说话就说话,别,别靠这么近。我,我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苏祁尧扫了眼阮蛮蛮的脸颊,果然是红彤彤的,像是快要熟透了似的。   苏祁尧看着她思量那么久,阮蛮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刚要开口问问,耳边就传来了句,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阮蛮蛮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会对苏祁尧有龌龊的想法?!   “胡说,别把我想成你。”   阮蛮蛮决不承认,她刚刚确实往那方面想了。   “把脚伸出来。”   “不要。”   苏祁尧二话不说,从被窝里将那两只小脚丫拽了出来。   阮蛮蛮吓坏了,“你你想干嘛?快放开我!”   阮蛮蛮的脚很小,苏祁尧一只手就能攥得过来。   他捧着她的脚宛如珍宝,放在了胸前暖着,边搓边说道,“以后还光着脚出来吗?”   “我哪有,我那是担心……啊,苏祁尧你干什么?快,快松手,痒死我了!”   阮蛮蛮痒得,裹得被子直打滚儿。想收回脚来的时候,苏祁尧又加重了力道,她是又痒又疼,眼眶里都溢出来了两行泪水。   “说,以后还光着脚出来吗?”   “哈哈哈……苏祁尧,你混蛋,无耻!快,快放开我。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再犯怎么着?”   “没,没有以后了。我会记住的,快放开我,我受不了了!”   阮蛮蛮再三保证下,苏祁尧这才算是勉强松了手。   阮蛮蛮再得救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蚕蛹一样,忙把脚丫收了回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苏祁尧,你给我等着,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阮蛮蛮噘着小.嘴儿,誓死也得找回最后一点尊严。   “是吗?”苏祁尧伸手捏了捏阮蛮蛮的小.嘴儿,像只小鸭子一样。   然后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低头就咬了一口。   一阵酥酥麻麻的疼意从嘴唇上传来,阮蛮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苏祁尧得意地舔着嘴唇,起身离开了。   这时,门外还传来了一句,“如果你口中的果子是指这个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每天都吃几次。”   隔着门子,阮蛮蛮都能想象出苏祁尧会露出一副怎样得意的表情来。气得她抱起枕头,砸向了门子,   “混蛋,下流!苏祁尧,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阮蛮蛮被苏祁尧气得肺疼,她哪里还愿意继续待在他的房间里。   可是她出来得急,根本就没有穿锦袄和鞋子。苏祁尧那个混蛋,万一在暗中看到她就这样‘光秃秃’的跑回去,肯定又会借机惩罚她的。   阮蛮蛮气得直跺脚,万般无奈下,只能裹着苏祁尧的被子往回跑。反正比起那些奇奇怪怪的惩罚,她倒不介意丢人一次。   常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她刚跑出苏祁尧的房间,打从外面就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人是个陌生的面孔,大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看他这身锦衣华服的打扮,似乎并不是寻常人的出身。   “你们这是找谁?”   来人不回反问道,“你就是阮蛮蛮?”   阮蛮蛮见他鼻孔朝天,说话时拿着架子,话里话外还处处带着无法忽略的轻视。   她敛眸轻笑,不卑不亢的反问道,“你们这是来抓人的吗?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男人眉毛一挑,翘着手指就要戳阮蛮蛮,“放肆!我问你什么就回什么,怎么这么没规矩?”   “以礼还礼,以怨报怨。我并不觉得自己没做到这点,何来的没规矩?”   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阮蛮蛮自认为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向这种小人卑躬屈膝的?!   “你……大胆,我……”男人气得脸都绿了,指着阮蛮蛮直跺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个没规矩的小蹄子给我拿下!”   “这……不太好吧?老爷是让我们来请她的,这要是被他知道了……”   “对啊对啊,钱哥,要不然就算了吧。咱们小姐那儿可等不起,咱们还是赶紧把人请回去吧。”   阮蛮蛮还没有说话,男人身后带来的手下就先泄了他的气。   阮蛮蛮眼睁睁的看着为首的男人,脸就像是变戏法的,一会儿一个样儿。最后,终于停留在了青紫交加间。   “看在我们家小姐的份上,我就不先跟你计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吧!”   “对不住了,我没空。慢走,不送。”阮蛮蛮懒得跟他多说一句,扭头就进了屋里。   隔着门子,她都能感受到那男人的怒火。听到他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好像马上就能气过去似的。   “姓阮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惹火了我,别说你是钟府的客人了,就算是钟家的人,我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那我可得怕了。”阮蛮蛮拍着胸脯隔窗喊了声,“我好怕呀!”   “你……”   “行了,您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我这里庙小,受不起您这么大的妖风。”   官大又怎样,她又不欠谁的,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人面前低头?   阮蛮蛮管他怎么想怎么做,反正明儿就离开京城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别想在笼罩住她。   阮蛮蛮收拾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在这段时间里,院子里安安静静,想必那些讨厌鬼已经走了。   谁知当她打开门子后,门前竟然跪着一排人。虽说他们都低着头,但这身打扮,肯定是那男人的手下没错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呀!”   阮蛮蛮最讨厌这种人。叫他们起来,谁也不动。非得用这种逼迫的方式逼她乖乖听话,门儿都没有!   “既然你们想跪着,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有件事,咱们必须得弄清楚了。”   “你们一大早的就跑到我院子里来骂人、摆臭架子,这会儿又用这种方式逼我,我必须得去请钟大人来作证。要不然传出去了,都以为我多无理取闹呢。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跪着的人倒不像之前那男人,满脸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谁也瞧不起。   “阮姑娘,奴才们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您别生气,也别赶我们走。”   阮蛮蛮见他们不似那么不说理的人,就多问了一句,“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敢瞒阮姑娘,是我们家小姐想要见你。这几日她正跟老爷斗气,不吃不喝,已经好几天了。眼看着人瘦了一大圈儿,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过来惊动了您。还望您念在跟小姐的情谊上,过去看上一眼吧。”   “等等,你们家小姐是……”阮蛮蛮心里隐隐的有了预感。   “奴才哪里敢直呼小姐的名字?奴才只能说,她一直叫着您哥哥。”   “小叶子!”阮蛮蛮立马就变了脸,“小叶子,她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快,上马车,边走边说!”   阮蛮蛮早该想到了,在京城里认识的官家小姐,就只有小叶子一人。   按理说,她头回边界之前也该去看一眼。但是,阮蛮蛮她不敢,也不能去。   不说皇上,掌握着西楚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就是太师这边,也位高权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次铺子的事,她可以用回边界的理由,暂时挡一挡。万一等她前脚刚走,那阴狠的小人就起了歹心思,将主意打在了小叶子的身上,那她万死也不够后悔的。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坐马车吗?有没有被可疑的人跟踪?”   “没有吧?我们从府上出来后,直接抄近路赶到钟府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阮蛮蛮的心里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惹得她不高兴了?”   阮蛮蛮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她遇上了小叶子的时候,是因为逃婚,不想嫁给她爹选的那些男人。   不曾想,这才过了没多久,她爹又想了一招。   “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了,他们都欺负我,都嫌弃我,天天想法子让我嫁人。”   阮蛮蛮抱着扑在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小叶子,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口安慰。   小叶子的家世,她爹为她选择的夫婿是谁,是人品好还是家世好,阮蛮蛮都不清楚。   “别瞎想,你爹这么疼你,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他根本就不疼我,他就是嫌弃我了,要不然怎么会让我嫁给,从来都没有提过的表哥?”   “表哥?怎么又换人了?”   提到表哥这俩字,小叶子的情绪很明显变得激动了些。   “对!前些日子,我爹突然跟我说,在外失散多年的表哥回来了。我爹觉得他人品和能力都不错,还说让我多跟他培养感情,以后嫁过去了,会一样宠着我的。”   “既然人品和能力不错,不如就先试着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实在不合心的话,那就跟你爹说说,我想他会同意的。”   在这偌大的京城里,稍稍有些权利的人都有两面装。小叶子性子单纯,仿佛不受世俗的侵染,天真烂漫。阮蛮蛮想,这一定是她爹的另一种保护。   既然这么宠爱自己的女儿,她不信会不顾及小叶子的感受。   “怎么会合适?我听爹爹说,我那个表哥都有家室了。”   “有家室?!”有家室这让小叶子怎么嫁过去?   阮蛮蛮正想细问问小叶子内情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厮跑了过来,他在阮蛮蛮面前低声交待道,   “小姐的膳食做好了,您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阮蛮蛮看了看怀中的小叶子,又看了看那位眼神闪烁的小厮,   “小叶子,我去瞧瞧他们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等会儿咱们一起吃点。”   膳食做好了,端上来便是,让她过去看,这似乎……   “阮姑娘,我们管家有话想对您说。您看……”   阮蛮蛮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凉亭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背对着她。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是小叶子家的管家,阮蛮蛮自然是和气着来。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刻,阮蛮蛮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再被他那双十分不友善的眼神上下刮过,阮蛮蛮的好脾气被当场践踏在了泥土里。   “我找你来,自然是为了小姐的事。不然,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好谈的。”阮蛮蛮扭头就走。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家小姐的表哥是谁吗?他可是你最熟悉的人。”   阮蛮蛮停下了脚步,不过她没有回头。   这时,管家从凉亭里走了出来。他在阮蛮蛮的背后讥笑了声,又绕到她的面前斜视道,   “早就听我那个干儿子说了,他在你这里吃了不少苦头。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他夸大了,一个乡野间的村姑,来到了这繁华的京城,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哑巴吗?”   “现在见了你……”   “见了我以后,不仅发现你眼瞎,还没有见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阴阳怪气的,连个正常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你……”   “我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如果你们老爷真心为小叶子好,就不该选个有家室的。”   小叶子嫁过去,肯定不会做妾的。不做妾就得是妻。平妻与正妻又差了点。   难不成,让那男的将正妻降为平妻,然后再三媒六聘娶了小叶子做正妻?   那被平白无故降为平妻的女人,岂不是太可怜?   再说了,后院里因爱生恨的戏码又不是新鲜事。以小叶子那没心机的处事方式,能活多久还真不一定。   “有家室又怎么了?难道有家室的就不能变成没家室?”   阮蛮蛮被这理直气壮的架势,着实恶心到了。   果然有点权利的人,都是一副死德行。   “你们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小叶子的感受?她嫁过去会幸福吗?”   “如果小姐是嫁给别人的话,自然不会幸福。但是,如果她的表哥是苏公子的话……阮姑娘,你有经验,你可以告诉我,小姐她会不会幸福啊?”   苏公子?   苏祁尧?!   阮蛮蛮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四周什么动静也听不见了,就光看到管家笑得的一脸得意,他的嘴巴里还一张一合的说着:小叶子的表哥是苏祁尧,她要嫁给他了。   “怎,怎么可能?他从来都没有……”   这事巧不巧不说,她和苏祁尧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凉人,两人还都是知根知底的,一个村里的出来。这,这怎么会跟西楚的京城官家有关系?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以为我们家的大门随随便便,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查清楚,能把两人的婚事捏合在一起吗?”   话说完顿了几秒钟,管家的眼珠一转,忽然又换了副看好戏的口吻。   “哎?不对啊,这么大的事,难道苏公子就没有告诉过你吗?”   苏祁尧他早就知道了?!   阮蛮蛮突然被一阵天旋地转的冲击,席卷上了头。她强撑着一口气,这才堪堪稳住了摇晃的身子。   管家见阮蛮蛮白了脸,眼角儿处都溢满了笑意,“别激动,这都是好事啊!”   “你想想,我们家小姐把你当最亲近的人,你又跟苏公子是夫妻,这婚事本来是挺难办的,现在有你在,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你想让我跟苏祁尧和离?”本来她就给苏祁尧写了和离书,两人之间早已没了关系。   但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口那儿有些抽痛,就像是有只大手紧紧得攥住了它,疼得快要窒息了。   “这话我可没说,那还不是看你对我们家小姐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再激动,阮蛮蛮也能感受得到管家带来的满满恶意,“你不用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我这可不是挑拨,而是我们老爷说了,我们家小姐以后能不能过得幸福,全看你了。”   阮蛮蛮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小叶子跟前的。   要不是那声糯糯的,“哥哥,我以为他们把你送走了,不让我见你了。”   阮蛮蛮抱着在怀中嚎啕大哭的小叶子,百种滋味儿盘旋在了她的心头上。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哭了。”阮蛮蛮没办法对小叶子生出不喜,但是一想到她就要跟苏祁尧成亲了,那种堵心的感觉,立马就又来。   “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跟别人成亲,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说什么傻话呢。”阮蛮蛮望着小叶子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心中梗塞得难以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嫁的人是尧哥那样的,你愿意吗?”   这句话在阮蛮蛮的喉咙里酝酿了许久,她以为她准备好了。   可是,当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它在发抖,抖得差点就要破音了。她的心脏还怦怦怦得乱跳,好像在寻找合适的契机,破体而出。   阮蛮蛮都听见了,也感觉到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好怕,好怕小叶子会点头。到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人了。   好在小叶子想也不想,张口就回道,“当然不愿意了!他总是凶我,我才不要嫁给他。”   “哥哥,你怎么了?好像出了不少汗。”   经小叶子提醒,阮蛮蛮这才发现她心慌到后背早已大汗淋漓,这会儿被小风吹过,身上还有些凉丝丝的。   阮蛮蛮忙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我没事,兴许是饿的吧。走,咱们去那边吃点东西。”   阮蛮蛮哪里吃得下,她见小叶子吃得饱实了,便找了个理由出了府。   跻身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阮蛮蛮仿佛是无灵气的木偶人,浑浑噩噩的往前走着。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刚才去哪儿了?”   焦急的担忧声从对面传来,阮蛮蛮满脸错愣的望着突然出现的裴温策。   此时的他,没了之前的不正经,满眼里的担忧是从心里溢出来的,阮蛮蛮看得真真切切。   “我没事,没事……”   “这个时候说没事,瞎子都不信!”裴温策二话不说,拽着阮蛮蛮进了旁边的酒楼。   “你干什么?放手!”阮蛮蛮现在心烦得紧,谁都不想见,更别说是跟太师穿一条裤子的人了。   多看一眼,她都觉得冒火!   裴温策显得比阮蛮蛮还要生气,“告诉我,你刚才去哪了?都见了谁?”   “你跟踪我?”阮蛮蛮嗤笑道,“裴大公子,我阮蛮蛮何德何能让你这么费尽心思?我这不过是烂命一条,谁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下这么大功夫,值得吗?”   “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事了?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裴温策的情绪显然比阮蛮蛮还要激动。   阮蛮蛮扫开裴温策的手,她嘲弄道,“听裴公子的意思,倒是对我挺了解的。那你说说,我以前都是怎么说话?”   阮蛮蛮见店小二上了酒菜后,便要抱起坛子来往碗里倒。   裴温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以前再苦再难都不会向别人示弱,更不会说出这样自毁的话来。”   阮蛮蛮沉默了,她收回手去,自嘲的笑了笑。   裴温策见不得她这样,他喜欢看到那个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斗志的阮蛮蛮,张口闭口就带着伶俐劲,最好是能气得人牙根痒痒,却又反驳不了的样子。   “这是梨花酿,入口香甜可口,但后劲很大。小喝几口,解解忧愁也就罢了。”   不等裴温策把话说完,阮蛮蛮先喝了两杯。   “你为什么不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或是对你仕途有帮助的人身上。在我这里,你已经得到了铺子,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钱。”   “我不明白了,我哪里还有值得被你利用的地方?”   在阮蛮蛮眼里,她与裴温策之前只是纯粹的恩人关系。后来他成了太师的门客,还帮着主子设计了她,现在不是仇人,也是没话可说的讨厌人。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断得了的。再说了,我并不认为哪个女人,比你能入我的眼。”   阮蛮蛮冷笑一声,全当他放.了个屁。   裴温策对阮蛮蛮的态度不在乎,“好了,话题岔远了。言归正传,该说说你刚才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让你成了这副模样。”   阮蛮蛮好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难道我被你坑的还不够惨吗?”   “我是唯一符合你倾诉的听众。因为我跟苏祁尧是敌人,有些秘密是绝不会告诉他。”   阮蛮蛮看了裴温策半响,“你可真够毒的!”   裴温策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又没什么。只要是够了解你的人都知道,目前能影响到你的,除了苏祁尧,没旁的。”   是吗?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阮蛮蛮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用酒压住心中的愁闷。   裴温策像是跟她约好了一样,只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不插手,也不插嘴。   只不过这种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在一刻钟后,阮蛮蛮就开始坨红着小脸儿,出现了醉酒的症状。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矛盾啊?”   阮蛮蛮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要不然明明都跟苏祁尧和离了,他娶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心酸窒息的感觉?   “我跟他都没关系了,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为什么,我还要在意他要娶妻的事?”   裴温策的眸中闪过一道幽光,他沉了几秒钟后,才缓缓说道,“你们毕竟相处了一年多,有点割舍不下,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只是你们分开的时间短而已,日子长了,遇到了更好的人,就会忘了他。”   “真的吗?”阮蛮蛮的眼前一亮,她好像找到了救命的解药似的,   “只要我们分开的时间长一些,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不见?”   “当然了,我几时骗过你?”   阮蛮蛮高兴坏了,她捧着小脸儿笑呵呵的看着裴温策,“你的话果然管用哦,就这么一会儿,这里好受多了。”   裴温策目色复杂的看着阮蛮蛮指着她的心口,笑了两声。   “去把苏祁尧叫来。”   裴温策一声令下,在暗中便闪过了一抹黑影。   苏祁尧和钟邵元两人,在京城里各个将军府地方走了一圈儿。   好不容易应酬完了,他迫不及待的回了家。结果发现,阮蛮蛮没在。   仔细打听之下,这才知道有人带走了她。   苏祁尧火急火燎的刚出了钟府,迎面便遇上了裴温策派来报信的人。   跟裴温策这种人在一起本身就不安全,苏祁尧一听两人还在酒楼里喝酒。他当场就变了脸,没等报信的人反应过来,眨眼间他便来到了‘案发现场’。   “你倒是来得挺快。”裴温策看也没看来人,专心的摸.着阮蛮蛮的秀发。   苏祁尧趁着扫开那只手的时候,虚晃了几招,便将阮蛮蛮抢了过来。   “蛮蛮……”   阮蛮蛮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她吃力得睁开了眼睛,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了苏祁尧。   “裴温策,你这人好奇怪呀!你为什么要冒充苏祁尧?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到他吗?”   “听到了没有?她不想看见你。”裴温策伸手就要去抢阮蛮蛮。   苏祁尧怎么会给他机会?   他将阮蛮蛮搂在了怀里,单手跟裴温策对打。   两人的实力本来是不相上下的,但是有阮蛮蛮在怀里,苏祁尧担心她受了伤,便只守不攻。时间久了,自然是要吃亏的。   “好烦啊!裴温策,你能不能老实点儿?总是转啊转的,我看着都头晕了。”   阮蛮蛮一句话,两人立马便停了手。   “媳妇儿,你是不是头疼?”苏祁尧赶紧让阮蛮蛮趴在怀里,帮她按压几个头部的穴.位,缓解醉酒后的头晕脑胀。   “外面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端醒酒汤来。”裴温策从未无缘无故向谁发过脾气,但是看见阮蛮蛮依偎在苏祁尧的怀里,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冒火。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心里清楚她这样买醉,到底是因为谁。”   裴温策拉过椅子来,放在了苏祁尧的对面。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正面起冲突,但这次裴温策显得底气很足。   他正色且认真的说道,“我不管你们两个人之间,曾经是因为什么才结合在一起的。现在你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就必须得分开!”   “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前途,可以和任何女人纠缠不清,这是你的权利。但你不能把你的前途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你不配,任何人都不配伤害她。”   苏祁尧冷笑了两声,他踩着裴温策的椅子俯身说道,“你臆想的太多了,这种低级的错误,绝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这辈子,我只会娶她一人。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祁尧抱起阮蛮蛮来就走,出门时正好碰到裴温策的手下送醒酒汤来。   他瞟了一眼,“这东西不能停,多给你们家主子醒醒脑子,免得他的癔症治不好。”   马车吱扭扭的往前行驶着,趴在怀里来回扭动的人儿,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唔……裴温策,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啊?”   听到裴温策这个名字,气得苏祁尧脸都变色了。但他见阮蛮蛮这般痛苦,又心疼的顾不上生气了。   “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唔,别碰我。我讨厌你学苏祁尧的样子。你骗我,他也骗我,你们喜欢骗我。”   苏祁尧被阮蛮蛮拨开了手。许是太用力,阮蛮蛮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去,撞上了车壁,被跘了出去。   幸好苏祁尧手疾眼快,及时拽住了她,这才没有摔下了马车。   “别乱动,好好看看我是谁?”   苏祁尧将阮蛮蛮禁锢在了怀里,想想刚才那一幕,他就觉得有种天塌地陷的后怕。   阮蛮蛮偏着头,半眯着眼睛,用纤细的手指在苏祁尧的脸上来回勾画着。   “你……像,像苏祁尧!”   “还能认出我来,说明没喝傻。”苏祁尧又气又无奈的弹了下阮蛮蛮的额头。   “唔,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都认出来他来了,为什么还不让碰?   苏祁尧还是第一次被阮蛮蛮嫌弃,他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是不是那些人跟你说了什么?媳妇儿,你听我跟你解释,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   “停!”阮蛮蛮故意跟苏祁尧隔离了八丈远的距离,“我不想听解释,你也不用解释。这事情很简单嘛,有什么呀?”   “不过做为朋友,我得提醒你两句,她是个好姑娘,可别辜负了。要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我听了你的话,那才会后悔。”苏祁尧不管阮蛮蛮怎么挣扎,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   苏祁尧叼着阮蛮蛮的唇瓣,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句狠话,“阮蛮蛮,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死都不行!”   “你,你可真够霸道,够不讲理的……”   阮蛮蛮迷迷瞪瞪醒来后,耳边还浮现着这句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更不明白,怎么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不光是这样,外面还吵吵闹闹的,不得安生。   “嘶,”阮蛮蛮扶着酸胀的脑袋,撩开帘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哥哥!”   “小叶子?”阮蛮蛮更迷惑了,不是才见过她吗?怎么又看到了?难道她始终没有出府?   不对不对,我记得是从小叶子家出来了,然后遇上了……   “表妹,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把昨天晚上对我的承诺,给抛在了脑后吧?”   “裴温策?你……怎么也在这儿?”   乱了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蛮蛮感觉一夜之间发生了许多事,然而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哥哥,”小叶子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得就上了马车,“哥哥,我要陪你回家。这样,小叶子天天可以看到你了,想想就开心。”   “表妹,你答应过我,咱们一起回去的。”   阮蛮蛮见裴温策拿着他的包袱,在面前故意抖了抖,“你看,我连夜把东西准备好了,现在就差赶路了。”   空荡荡的马车里,一下子就挤进来了俩人。   阮蛮蛮看着坐在一左一右的两人,顿时感觉头更疼了。   “苏祁尧,苏祁尧他人呢?”阮蛮蛮现在急需找个清楚的人来了解情况。   “别喊了,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可来不了。我猜,此时他应该正跟老丈人派来的人了解情况。”   听到老丈人三个字时,阮蛮蛮下意识想的阮长平。心里还在幻想着,爹娘找回来了?   后来看到裴温策露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她才意识到他口中的老丈人指的是谁。   不知道怎的,阮蛮蛮的心里突然静了下来。   她已经跟苏祁尧和离了,他现在是自由身。以后遇到合适的姑娘,他肯定要成亲的。   现在眼前就有个合适的姑娘。小叶子家世显赫,有人有钱。将来在仕途上,定会是苏祁尧的一大助力。最重要的是,小叶子心性单纯善良,两人结合后定会过得顺心。   “那就等会儿吧。”   裴温策见阮蛮蛮不哭不闹,神色淡定了许多,他调笑道,“怎么,想通了?如果真的想通了的话,不如跟我走吧!”   “这你就想都别想了。离你远点,我还能多潇洒几天。我何苦巴巴得凑上去送死?”   这辈子她就是做尼姑,也不会往裴温策的身边凑的。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时时刻刻算计着别人,也不嫌心累。   “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话别说的这么圆满,说不一定有一天,你真的会求我带你走。”   阮蛮蛮见裴温策面色认真,口吻又这么肯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阮蛮蛮刚要问裴温策又耍什么阴谋,忽然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小姐,老爷派属下来护送你去边界。”   这不是……   阮蛮蛮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是他,真的是他!   阮蛮蛮清清楚楚的记得,这男人先是在陈大人的公堂上,下令责罚了三娘。后又去了大殿上,在皇上面前为她做了证。   这会儿他自称属下,还叫小叶子为小姐。那不就是说,他只是小叶子家的一个下人?   到底小叶子他爹身居何位,随便出个下人就能有那么大本事和地位?!   阮蛮蛮无法想象,她也琢磨不出来。   就连裴温策也意外的挑了挑眉,“看来这次苏祁尧撞大运了,竟然攀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我听得出来你话里有丝羡慕,既然这样,不如去争取一下,没准儿就心想事成了。”   苏祁尧的脸拉得老长,眨眼间时间不在,就被裴温策钻了空子,还说起了风凉话。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已经有表妹了,别人我就不能考虑了。”   绕了一圈儿又回到了阮蛮蛮这里,她现在可不想被当木仓使,   “废话少说。是不是该起程了?都准备好了的话,那就走吧。”   “头还疼不疼?”苏祁尧在裴温策和阮蛮蛮中间,硬挤了个位置。   “我没事了。”阮蛮蛮见苏祁尧要伸手过来,她也不知道怎的,下意识扫了回去,“别碰我。”   “哥哥,你怎么了?”   被小叶子用那种吃惊的眼神看着,阮蛮蛮这才意识到她反应过激了。   她不敢往苏祁尧那边看,随口找了个理由,便去了旁边的空位上。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阮蛮蛮想找个话题揭过这一页,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我记得前面有个湖,景色非常的美。反正咱们也是顺路,不如去看看?”   阮蛮蛮知道,这是裴温策在帮她缓解气氛。这景色还是春暖花开了以后才好看,现在正值寒冷,湖面上结了冰,四面还光秃秃的,哪来的美?   “可……”   “不去!” 第68章 郎情妾意   苏祁尧的一句不去, 让马车里的气氛再次回到了冰点。   阮蛮蛮撩着帘子,望着窗外的天空淡然道,“不去也好, 外面冷,小叶子也留在马车里吧。”   “阮蛮蛮!”   苏祁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从未在她面前这样吼过。   阮蛮蛮心头猛颤了下,她用力很大力气才压制住那股酸涩的感觉,平静的说道,   “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如果你们谁有更好的意见, 可以说出来商量商量。”   “你这样急着跟他撇清关系,是想保住他的前途吧?”   阮蛮蛮望着裴温策看了半响,也笑了许久。最后拾起一枚石子来,投进了湖里才说,   “错了,我是在保护自己的命。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 跟你们这些当官的斗不过。”   “若真是这样也好, 我不想看见你在他们成亲的典礼上偷着哭。”   会哭吗?   不会。也许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那样的盛世场面, 她怕是看不到了。   “我看这里景色不错,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吧。”   阮蛮蛮就是图个清净,短时间内不想再跟苏祁尧有任何近距离接触。   所以她找了个离篝火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倚着光秃秃的树干, 将自己孤立了起来。   “哥哥……”   “嘘,她累了, 让她休息会儿。”裴温策将烤好的鱼送到小叶子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   “她是个姑娘, 你为什么要喊她哥哥?”   小叶子看着烧好的鱼很新奇,想也不想就往嘴里送,“嘶,好烫!”   小叶子刚吐了吐舌头,眼前突然空降下一人影,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小叶子跟前,拔刀就要自毁。   “属下有罪,没有及时替小姐试吃。请小姐下令惩罚。”   “你干什么?退下,快退下,我不想看到你。”小叶子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她一把揪住裴温策的袖子,几乎是用祈求的口吻哀求道,   “你别怕,他不会做什么的,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你别走,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裴温策看了看揪着衣袖的那只小手,又瞅了瞅满眼泪痕,脸上尽是恐慌不安的小叶子,他顿了许久,才慢慢的展露了一丝笑颜。   “好。我不怕,我也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小叶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抓着裴温策袖子的小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谢谢,谢谢你能信我,我保证,我不会害你的。”   “怎么说?”   “我说了实话,你会觉得我很可怕的。”小叶子将下颌搁置在膝盖上,她单手抱住了自己,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在她身边环绕着。   “我是个可怕的人,也是个处处让朋友受伤的罪人。”   裴温策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他黝黑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痛苦的裂痕,“你不是!”   小叶子惨笑一声,她摇了摇头,“我是。”   “我一直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个疼爱我的爹爹,身边还有许多逗我开心的朋友。”   “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一次,我与他们跑闹时,不小心掉入了水里。我发热了三天三夜,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我以为我的病好了就没事了,谁知道打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些朋友。后来,我无意中在丫鬟们的口中得知了消息,原来那些陪我玩的朋友们,在他们的爹娘接回家后,竟被活活的打死了!”   “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后,我好害怕,好痛苦!我恨我自己,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丢了性命。如果我没有在这个世上,他们根本就不用死!”   “我是害人精,是害朋友丢性命的灾星!!”   小叶子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抓着头发,失声崩溃了。   “不是你的错!”裴温策抓住了在自毁的那双无助的小手,他望着她的眼睛,在耳边认真的说道,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爹娘为了保住前途,主动放弃了他们。与其说让他们失望、绝望的,应该是大人们心中的权利和谷欠望。”   “是……这样吗?”   裴温策望着那双湿漉漉的迷茫眼睛,他笑着摸了摸小叶子的头,   “是真的。但凡他们肯为孩子撑开保护伞,失去一些身外之物,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件事与你无关,也不必强加在自己身上。”   小叶子似懂非懂道,“就像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哥哥保护我那样,对吗?”   “嗯。”   “可是……她现在总是躲着我,一定是我哪里错了?怪我,都怪我不好,为什么我就不能让她开心些?我好像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着说着,小叶子的情绪又失控了。裴温策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你听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她,要怪只能说你爹对你太好了,他想把他认为最好的都给你。苏祁尧是你表哥这事你知道吗?”   裴温策见小叶子听完后,当场就愣了住,满眼里还都是震惊之色,他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表妹跟他是夫妻,你爹要是把你嫁给苏祁尧,必定会拆散他们,给你谋得正妻之位。所以,表妹的下场很难堪。当然,她也不是因为这个不理你的,可能她比你更难接受事实。”   “我不要!我不想嫁给尧哥,我只想要哥哥!爹爹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不许!”小叶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一切都在你爹的掌控之中。”   “我爹……我去让我爹收手!”   “你觉得你能劝说的动吗?这样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倒是愿意教你些办法。”   小叶子抓着裴温策的袖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满眼里都是希冀的亮光,“真的吗?这样做真的能让哥哥喜欢我吗?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吗?”   裴温策摸着小叶子的头,意味不明的笑道,“放心吧,她是我表妹。我只会对她好,哪里舍得害她?”   小叶子的心里总算是有了股释然,渐渐恢复冷静后,她没了精神似的垂拉着小脑袋,喃喃道,“太好了,一定是他们原谅了我,才把你们送到我身边来……”   听完裴温策的叙述,阮蛮蛮着实惊得不轻,天真无邪的小叶子,也会有这么痛苦的过往。   归根究底,还是她爹对她的保护谷欠望太盛了,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想要她一丁点的伤害都不能受。只是与人接触,哪有没是非的?   剪断了她的羽翼,失去了飞翔的自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神寄托,还被剔除掉了,这跟圈养在笼子里的宠物,有什么区别?   “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后,什么烦恼都会忘了。”   阮蛮蛮安顿好了小叶子,便下了马车。一路上心事重重的,独自往深林里走去。   她不过是想求得片刻安静,将心中的烦恼偷偷的释放出来。身后的争吵声,搅扰了她的清静。   “苏公子,老爷交待过,让你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姐。”   “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苏公子……”   “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遇到你们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我会护她周全。其他时候,别妨碍我!”   阮蛮蛮知道苏祁尧向这边走来了,而且还气势汹汹的,带着一身的怨气。   她紧张的揪着袖子,尽量将声音压抑到毫无感情。   “苏公子有事吗?”   一句苏公子,惹得苏祁尧脸色更难看了。   “当然。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请阮大人给解释下!”   阮蛮蛮两手指互相勾住拉扯着,心里明明知道他要刁难了,为了快刀斩乱麻,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道,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你知道,你也说过即便写了和离书,在人前也会依旧如从前。那么我就要问问阮大人了,为什么不信守承诺,还将我推给别人?!”   “我从没有想过将你推给别人。”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阮蛮蛮烦心了两天,躲避了两天,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去。   “我不想把你推给任何人,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对小叶子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没错,之前我是说过,即便写了和离书,在你仕途稳定之前,我们还是以夫妻的身份示人。”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你得到了贵人的赏识,还有个背景强大的靠山做亲戚,以你的实力,很快会有所成就的。”   “我再陪你演下去,不但帮不了忙,还会拖了后腿。”   苏祁尧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怕拖了后腿,是想撇下我,独自面去对太师的刁难吧?”   阮蛮蛮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   阮蛮蛮见苏祁尧渐渐露出了然的表情,慌忙转过身去否认道,“哪,哪有。他为难我做什么,我们俩现在是合作的……”   不等阮蛮蛮说完,苏祁尧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打从心里发出一种妥协中的无奈,“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这个官位对我来说,只是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工具。如果没有了你,我做这个官有什么用?”   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平静,又被苏祁尧的这番话掀起了波涛汹涌。   当初提起进入官场的人,确实是她。那时候他们手里没钱,遇事没人管。想要摆脱掉这种困境,好好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官。   只是现在不同了,他有靠山,有人赏识,他就该抓紧大好的机遇一步登天。   至于两人和离的事,其实这是一早就注定的。经历了这么多,他心里只是把她成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所以她没有必要再占着这个正妻的位置,阻挡他的幸福。   想通了后,抓在心口的手终于放下来了。   阮蛮蛮转过身来,望着苏祁尧笑道,“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就因为那封和离书,我们连最信任的朋友都不是了吗?”   “放心吧!我还等着你当了大官后,沾沾你的喜气,借借你的威风呢!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咱们出来的时间挺久的了,是时候回去了。”阮蛮蛮扒开攀在腰间的大手,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只留下依然保持着姿势不动的苏祁尧,他就像是一头受了内伤的雄狮,外表看起来很强势,其实心里早已脆弱不堪了。   接下来的一段行程里,走的还算顺利。不管是真高兴,还是敷衍了事,起码表面的气氛看起来很融洽。   眼看着就要到边界小城了,阮蛮蛮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激动的。那里不只是有亲朋好友,还有她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第一个铺子,也不知道离开的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阮蛮蛮正计划着,回了小城后该去哪里落脚?   毕竟这次带了小叶子,还有裴温策等人,着实不方便在衙门里住下来。   “等进了小城,不如去我那儿住几天?小院子虽不大,但住个十个八个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阮蛮蛮万万没没想到,裴温策竟然在这种小地方也有别院。   不过院子再好,她都不会住进去的。阮蛮蛮刚想拒绝,就听到坐在旁边的小叶子开心的回道,   “真的可以去你家吗?太好了!”   阮蛮蛮“……”   裴温策看着阮蛮蛮似笑非笑道,“你当然可以去了。只不过我觉得表妹似乎不是太开心,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你去。”   阮蛮蛮就没有见过像裴温策这么会发坏的人,她若是不答应,必定会让小叶子不高兴。可要是答应了,她不就是被牵着鼻子走,又让他的奸计得逞了?   小叶子拽着阮蛮蛮的衣袖,尽量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不可以吗?”   小叶子明明眼里布满了渴望,却为了讨她欢心,不得不压忍下去,阮蛮蛮哪里还舍得拒绝?   她望着裴温策咬牙切齿道,“当然可以了,裴公子诚、心邀请,自然是得过去看看了。”   裴温策挑着眉峰,略带深意的笑道,“裴某敢打赌,阮姑娘看了以后,定会万分激动的。”   以阮蛮蛮对裴温策的了解,既然他敢这么说,那一定是有阴谋的。   本来万分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因为裴温策的话变得有些抑郁了。   阮蛮蛮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许是他故意这样说的。   直到进了小城,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的门口,阮蛮蛮挑起帘子往外探的时候,脸色霎时就变了。   “车夫,去客栈!”   “哥哥,出什么事了?”小叶子显得有些惊慌。   阮蛮蛮见她担心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马上意识到小叶子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太敏.感了,不该表现的这么明显,让她担心。   “没事,别多想。我就是想起第一次去裴公子家,不好空手去。打算先把东西安置在客栈里,咱们边转边买些小礼物好不好?”   “好,我都听哥哥的。”   阮蛮蛮总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扭身之时,再次狠狠的瞪了裴温策两眼。   这男人太可怕了,他哪里是好心请他们去做客,分明就是提醒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他掌控住了。   阮蛮蛮再次看了看,苏祁尧曾经为她买下来的小院子,还是无法相信兜兜转转,最后竟然租赁给了裴温策,又跟他纠缠不清了。   “那我就在家里恭候表妹大驾光临了。”   阮蛮蛮懒得多跟他费一口唾沫,叫车夫赶紧离开了这闹心之地。   这次去京城万分惊险,好在最后都平安回来了。阮蛮蛮为了多添点喜气,给铺子里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   “嫂子,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都不一样啊?我搬着有轻的,有重的。”   阮蛮蛮本想着把东西装上了马车,等到了铺子门口,有伙计们帮着搬运就成了。   谁知道大蛋儿一大早的就跑来,说是今天专门向苏祁尧请了一天假,就想帮她多干点活儿。   “对,我是根据每个人的喜好,专门挑了一些,他们可能会喜欢的礼物。”   “原来是这样。嫂子你可真细心,尧哥娶了你,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阮蛮蛮“……”   阮蛮蛮没当街多做解释,免得让苏祁尧丢了面子,等回头的时候,还是由他跟这兄弟俩说说现在的关系吧。   许久没回来了,在享受了短暂的迎接欢乐后,阮蛮蛮忙起了账目的事。   “桃儿姐,你戴着这个发钗真好看。”   “月儿妹妹,你抹上这个胭脂后,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还有你这个料子。听说只有京城里才有,你手这么巧,等做出衣服穿在了身上,一准儿的让人羡慕。”   阮蛮蛮这账目算的正关键时,突然听到大蛋儿这么卖力夸奖她买来的礼物,总觉得有种从头到脚指的尴尬。   “都是些小玩意儿而已,哪有你夸的那么神奇?”   “那怎么是小玩意儿?”大蛋儿煞有其事的反驳道,   “我听说这是你跟尧哥两人,精心为大家挑选的。这里面可是有你们俩满满的心意,大家都在感受着呢?对不对啊?”   “对。闻一下这香包,我都能想象出,咱们东家的和苏千户两人,定是手牵手在大街小铺子里,为我精心挑选了许久呢!”   阮蛮蛮“……”   “不光是你这个香包,你看看东家给我带来的这盆花,听说这就是官家小姐染甲用的。你们说他们俩是在怎么样的一个明媚的天气里,夫妻双双选中了这盆红艳艳的娇花?”   “那肯定是郎情妾意,又心有灵犀了!”   阮蛮蛮“……”   今儿是怎么了?捅了马蜂窝吗?   个个说话抹了蜜似的,但是传入耳朵里又那么刺得慌。   “这个点儿了,周大人应该回来了。你们先忙着,我去衙门里看看。”   阮蛮蛮放下手头的账本,一刻也不敢多待,飞也似的逃离了疯魔现场。   人没跑多远,大蛋儿突然从身后拦截了过来,“嫂子,你看我也是闲着没啥事做,不如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送到衙门里去吧。”   阮蛮蛮压根就没有反驳的机会,她眼睁睁的看着大蛋儿抱起东西来就跑,一溜烟儿的来到了衙门口。正好碰上了急匆匆出来的周文博。   “周大人,你这是……”阮蛮蛮正想问问周文博是不是出什么事,他还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慌张的神色。   话还没有说完,阮蛮蛮就听到了一连串劈头盖脸的痛问,   “枉我把你当做朋友真心对待,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难道我在眼里连个普通人都比不过吗?”   “不是,周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做什么了?”阮蛮蛮越听越糊涂。   她刚回来,除了去了趟铺子,哪儿也没去,能做什么呀?   “你……你还问我做什么了?”周文博气得险些不会说话了,他硬是多喘了两口气,才勉强挤出一句,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黄昏时。”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告诉我?难道我就不配为你接风洗尘?难道我连一个最普通的朋友也算不上,所以才不派人来提前通知?”   听到现在,阮蛮蛮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周文博在气什么。   阮蛮蛮哭笑不得酝酿了会儿,最后还是很谦然的说了声,“抱歉,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让你生了这么大的气。”   “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还请周大人收下这些薄礼。”   周文博负气的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去不打算原谅阮蛮蛮。   阮蛮蛮无奈的搓了搓额头,看来这板正的书生生气来,比什么都可怕。   她做的事,就是再难也得解决。阮蛮蛮耍着鬼脸凑到周文博面前,逗他道,   “民女下次不敢了,周大人是不是能消消气了?”   周文博闭上眼睛装看不见。   阮蛮蛮急得直挠头,“周大人,你看我都这么诚心认错了,就把这章掀过去吧?”   周文博听不见。   阮蛮蛮冷了脸,双手抱臂,提起一口怒气来吼道,“周文博,你还有完没完了?放着正事不做,在这里耍起了小性子,你想怎么着啊?!”   阮蛮蛮的这声狮吼,吓蒙了身后的衙役,他们纷纷对视了眼,想着是不是要替周大人把人拿下,维护下他的面子?   “嫂,嫂子这……真的好吗?”大蛋儿嘴上问着好吗,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只要周文博翻了脸,惹了嫂子嫌弃,那尧哥不就少个情敌了吗?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把我当朋友。” 第69章 投怀送抱   听得阮蛮蛮这样喊他的名字, 周文博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高兴的神色。   “以后再跟我讲那么多虚礼、客套话,你就是说破了天, 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衙役“……”   大蛋儿:这真他娘的邪了门儿了,我怎么在周文博得身上看到了尧哥的影子?难道有了心上人后, 都这么……贱?   “跟你我什么时候客套过?走吧,这趟出去了那么久,各种事积攒在一起,怕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阮蛮蛮跟在周文博后面进了衙门。她是急性子的人, 到了书房便直截了当的切入了主题。   “我刚从铺子里简单的过了一遍账目, 从我走后,似乎并未盈利多少。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阮蛮蛮离开的时候,正值年关在即,按理说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谁能想到,竟然还没有平时的收入多。这可不正常。   “这件事……”   “这事我知道,嫂子你问我就好了。”大蛋儿冷不丁的插.进来, 阮蛮蛮还吓了一跳。   “你, 你怎么还在这里?”阮蛮蛮以为大蛋儿放下礼物,就出去了。   大蛋儿将手里的两杯茶, 放在了桌子上, 边说边陪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跟周大人聊的口渴了, 特意倒了杯茶嘛。周大人,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送了。”   周文博顿了下, 淡笑道,“无碍的, 我要是真有心防着你们,也就不会让你们住进衙门里来了。”   大蛋儿连连竖起大拇指来,“大气!周大人不愧是从京里来的官,说话做事就是这么痛快、大气。”   阮蛮蛮的嘴角儿直抖搂,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今儿大蛋儿的嘴巴格外甜。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说吧。”   “其实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大蛋儿坐在中间,隔断了周文博与阮蛮蛮的视线。   “在你跟尧哥去京城里办事的时候,北凉那边传出消息来,说是愿意向东吴投降。割.地赔.款是诚意,依附于东吴算是他们的决心。”   “东吴的目标从来都是统一天下。现在北凉那帮权臣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愿意为东吴攻打西楚准备充足的粮草和银两。那些战争魔鬼们,自然是先将北凉的那帮没骨气的玩意儿放着吸血,借力攻打西楚了。”   阮蛮蛮在京城的时候确实收到过,近期东吴人疯狂攻击西楚边界的消息。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有北凉的人在他们背后做助力。   “都活了半辈子了,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一旦东吴攻破了西楚,他们的好日子也就不远的道理吗?”   周文博轻蔑的耻笑了声,“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想着东吴拿下西楚,怎么也得是两三年的事。至少在这期间,他们是安全的,还能享受着原有的荣华富贵。”   阮蛮蛮多看了周文博两眼,认识这么久了,他向来对谁都是以平等的心态对待。今儿会对北凉的人露出那样鄙夷的嘲讽来,大概是他身为文臣,骨子里的高傲是最看不起这种软骨头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蛋儿见阮蛮蛮直往周文博那里瞧,他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再次以半趴着的姿.势隔断了她的视线。   “现在东吴经常来犯,每次还都是气势凶猛的阵势。百姓们天天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西楚会被东吴拿下,会沦为了第二个北凉。有些胆小,沉不住气的,早就卷铺盖连夜往东吴逃了。”   阮蛮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也就解释的通了。   她做的本来就是贵族圈里的高价货,这种东西只有在盛世当中才能够长远立足。现在乱世当头,生意冷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尽量想办法去增加京城里的订货,那边还过着太平日子,手里不缺这几个钱儿,应该还好赚一些。”   战事一旦打仗了,各方面都需要钱来支撑,不想办法是不行了。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她可不能让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有半分憋屈。   周文博从缝隙里朝阮蛮蛮这边瞧来,他心焦道,“现在的问题是,东吴那边不给咱时间了。这年算是过了,马上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看他们这蠢蠢欲动的架势,怕是等不了这个春天过去了。”   阮蛮蛮扒拉了下大蛋儿也没有弄开,两人偏着头从缝隙里看着对方说,   “那怎么行?春天的时候正是冰川融化,将河水引流到各个渠道里的时候。咱们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就差开春引流了,不能功亏一篑呀!”   种子都撒好了,小嫩芽也发出来了。再过些日子,浇完水'后,苗子会迅速生长起来。他们就有粮食吃了!   周文博唉声叹气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也是迟迟没有办法解决的困难。”   “我这里有法子啊!嫂子,你听听我的想法成不?”大蛋儿将阮蛮蛮的视线引到了与周文博相反的方向,   “不就是先让东吴人缓缓再打仗吗?咱现在只要派出一个能治得住他们的能人,那还愁没时间开渠引流吗?”   “话说的简单,这样的人去哪儿找?”阮蛮蛮虽然不懂得打仗,但是在跟苏祁尧的谈话中,也了解了一些将军们的事迹。   东吴人作战凶猛,招招毒辣。只要能赢,不管是扣眼,还是咬脸、踢裤.裆,什么阴毒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这些大将军们,基本上都在东吴人的手里吃过亏。时间久了,哪怕东吴那边只派出一个先锋来,都能将这边的千军万马吓得连连后退。   现在可以说,在军营里提一句东吴人来了,将士们都愁得打了退堂鼓。   “尧哥啊!这事只要尧哥出马,你就瞧好,等着放心吧。”   “不行!他不能去!”阮蛮蛮想也没想,就当场拒绝了大蛋儿的这个提议。   “我知道,你是担心尧哥。我也就是说说,最后拿定主意的肯定会是你。谁让尧哥那么喜欢你、在意你,他不听你的,听谁的?”   阮蛮蛮见大蛋儿满脸都是调笑的意味,她回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额头上,   “今儿你是吃错药了吗?怎么竟说一些胡话?”   “我这哪里是胡话了,是事实嘛,对不对啊周大人?”   周文博望着大蛋儿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迎合道,“是这么回事。”   阮蛮蛮只当是周文博联合大蛋儿调笑她,当场佯怒道,“周文博,我看你这段时间没少跟他们学坏,时间久了,这还得了?”   “行了,我看有他在,咱们也谈不成什么事。今儿就先到这儿吧,你也早点休息,明儿是小年了,我会在酒楼里办一桌团圆饭。到时候,你们都过来热闹热闹。”   “酒楼里的饭菜,哪里有你做的好吃?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永远吃到你做的饭菜了。”   周文博突然发了句这样的感慨,阮蛮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什么来,“你,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会戏弄我是不?”   大蛋儿也没有想到,临了了,周文博突然来了句这么暧昧不清的酸话。他总算明白,尧哥为什么着重让他注意这边了,这周文博是不浪费每一次表现的机会啊!   “嫂子,我们哪有戏弄你?这不是和周大人羡慕你跟尧哥感情好吗?”大蛋儿搭在周文博的肩膀上,强行将人扭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的互相笑了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认识周大人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跟哪个姑娘聊聊,这可不行。会耽误了咱们周大人的终身大事。”   “这样吧,等回头我看看有哪个姑娘能配得上周大人,给他俩人互相介绍,认识认识。”   周文博收起了笑意,眼里浮上了一丝较劲儿的冷意。   “你年纪似乎并不比我小吧?有合适的先照顾照顾自己,早点给家里添子嗣,那才是守孝道。”   “不急,我还有个弟弟,我们家有个人添丁就行。我这辈子都打算好了,等嫂子生了孩子,我就帮他们带着。他们是生一个带一个,生一群,哎,我就带个营出来。”   “闭嘴!越说越离谱了。”   大蛋儿这张嘴,阮蛮蛮可是怕了。再不带他走,指不定等会儿又蹦出点儿什么惊世骇语来。   “嫂子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这还有两句话要跟周大人说。”大蛋儿边追阮蛮蛮,边回头冲周文博的书房喊,   “周大人,别忘了明天来酒楼啊。这是我尧哥和嫂子,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小年团……”   “尧,尧哥你咋来了?”   刚出衙门口,迎面便撞上了一路走来的苏祁尧。   大蛋儿见苏祁尧给他使了个眼色,一个恍然大悟后,他马上捂上了肚子,皱着眉头跟阮蛮蛮简单说了两句,便急匆匆的遁了。   “哎呦,嫂子,我这肚子突然不得劲儿了,不行,我得找个大夫去看看,我先走了啊嫂子。”   “哎,那边不是去医馆的方向,你……”阮蛮蛮话都没有说完,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现在整条胡同里就剩下她跟苏祁尧两人了,阮蛮蛮不得不正面面对了。   “你来衙门里应该有事吧?我事都办完了,就不耽搁你了。”   “你没耽搁我,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阮蛮蛮假笑了两声,“客栈离这里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不知道男人对与你这种总是想着逃避的女人,最执着了吗?”   阮蛮蛮顿住了脚步,她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才吐气说道,   “我不需要逃避,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激将法。我们各走各的路,不是很好吗?”   苏祁尧将赖皮耍到底,“你可以走想走的路,但我必须得跟在你身后。反正我的眼前不能没有你,你也别想甩开我。除非……”   “除,除非什么?”背后传来的呼吸声,使得阮蛮蛮受不住强烈的攻略,当场打了个颤。   “除非你怕我。”   “胡说,”阮蛮蛮梗直了脖子,“我为什么要怕你?”   “既然你不怕,那咱们就走一段?”   “走就走,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阮蛮蛮挺着胸脯,像是准备打胜仗的将军。   只不过这步子也就是迈出去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阮蛮蛮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阮蛮蛮满脸都是懊恼之色,气得她直跺脚。这脑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顺着苏祁尧的陷阱往里跳了了呢?   苏祁尧枕在阮蛮蛮的肩膀上,故意拉了强调,“怎么,后悔了?如果你要是觉得我给你下了套儿,刚刚是话赶话说出来的,看在咱们俩以往的情分上,我还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   瞧瞧,这会儿他的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她要是真的听信了他的话,那尾巴得翘上天了。   阮蛮蛮给自己提了提气,不就是跟他一起回客栈吗?   就准了他的愿望。   “苏祁尧,你干嘛?”阮蛮蛮抱着小手,迅速闪身到了一边。   苏祁尧看了看抓着一把凉空气的大手,脸不红气不喘得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不过是看到前面有条……”   阮蛮蛮顺着苏祁尧指去的方向看,因为离得较远,细看不出来。但大概是,像是有一条婴儿手臂粗,约莫两米长的黑花蛇。   阮蛮蛮想也不想,便跑到苏祁尧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有蛇!”   苏祁尧忙张开双臂自证道,“哎,你刚刚还像防贼似的防着我,现在这又算是什么意思?”   “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这就给你赔个不是。”说着,阮蛮蛮勾着脖子,又往苏祁尧的身上爬了爬,   “前面有蛇,你带我过去后,我必会有重谢你的。”   苏祁尧难为情道,“这……不太好吧?毕竟男女有别,我怕别人看见了再误会。”   “那你想怎样?!”   “不如……就对别人说,我是你追求的心仪人?”   “你做梦!”阮蛮蛮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苏祁尧往下扒拉阮蛮蛮,“要么你心仪我,要么就是我相中了你。你要是都不同意的话,我可不敢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苏祁尧,你这分明就是在趁火……啊!!蛇,蛇它动了!”   阮蛮蛮原本想推开苏祁尧的,现在被蛇吓得又抱紧了回去。   她哭着妥协道,“我同意你心仪我了,快带我走!”   苏祁尧勉为其难的,将阮蛮蛮打横抱在了怀里,“那好吧,既然我心仪你,那就得好好追求你,对你好是不?”   “对,快带我离开这里!”   反正只是追求,至于答不答应,阮蛮蛮可没有保证。   阮蛮蛮自认为,这事到最后算是没有让苏祁尧讨到什么便宜。可等她回到客栈,脑子里清醒了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蛇在冬天不该是冬眠吗?怎么就那么巧,让她给遇上了?   “媳妇儿,今晚上吃什么?”   阮蛮蛮正琢磨在蹊跷处,苏祁尧推门进来了,当她看到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时,心里便有了答案。   “苏公子来了,快请进。”   苏祁尧突然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他在门口那儿愣了会儿。   阮蛮蛮忙上去拽住他的袖子,往里走。   “苏公子来的正好,我刚要去请你过来吃晚饭,没曾想你竟然先来了。”   苏祁尧不客气的套近乎道,“那定是我听见了你的心声,这才急忙赶过来的。”   阮蛮蛮忍住了那股强烈的打人冲动,假笑了两声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今儿是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不是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亲手为苏公子做顿好的。”   “不用这么麻烦了,其实这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苏祁尧背靠在椅子上,慵懒的斜着身子往后躺去。   “你只要叫一声夫君,就什么都有了。”   阮蛮蛮深吸一口气,假笑的脸上出现了几丝抖动,“苏公子说笑了,哪儿能这么轻易了事?你这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阮蛮蛮终于控制不住积压在心底的怒火了。她对着门子里面的苏祁尧,又打又挠,心里的怒气去了一半,这才施施然离开。   大约有半个来时辰,阮蛮蛮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来了几个小二哥,他们每人手里端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两叠小菜。   小菜看上去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菜色,但它贵在了精致,香在了气味儿上。   “苏公子,这些小菜可还行?”   苏祁尧扫了下眼前的这几道小菜,他不吭不响的笑了笑。   阮蛮蛮的心里有些拿捏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哪里露出破绽?   阮蛮蛮仔细回想了下,暗自摇了摇头,应该是她多心了。   “苏公子别客气了,这都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特意为你准备的。”   阮蛮蛮主动为苏祁尧夹了几样菜,她见他迟迟未动,心里越发的犯嘀咕了。   好在这个时候苏祁尧开了口,算是解了她的疑惑。   “没有酒,这菜不就缺少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吗?”   阮蛮蛮“……”   吃得倒是挺全乎。   美酒斟满了晶莹剔透的玉杯,苏祁尧看着在旁边殷勤的为自己添菜添酒的阮蛮蛮,狭长的凤   眸里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异光。   阮蛮蛮眼巴巴的看着,苏祁尧大口大口的吃掉她做的菜。起初她还能高兴会儿,时间久了,她发现苏祁尧的脸上除了享受,竟然没有找到别的表情。   她一度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有没有放料了?   “味,味道怎么样?”   “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阮蛮蛮见苏祁尧自斟自饮,吃得挺欢实,根本就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扭身负气道,“我看时间不早了,苏公子应该吃好了,那就慢走不送。”   苏祁尧终于放下了筷子,他看了阮蛮蛮半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端着还没有吃完的菜,转身就走。   阮蛮蛮的脸都气红了,原本是想让他尝尝苦头的,谁让他戏弄她。现在可到好,人一点事也   没有,还吃上瘾了。   “苏……”   噼里啪啦,一串摔碗声将阮蛮蛮的话逼退了回去。   紧接着,苏祁尧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阮蛮蛮想都没想,急步上前去,用那娇弱的身子,硬挺着撑住了他。   “苏祁尧,你怎么了?”   阮蛮蛮吓懵了,她看见苏祁尧的脸色苍白虚弱,淡红色的嘴唇也变成了黑紫色。   这,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象征!   “来人啊,快叫大夫,叫城里最好的大夫来!”   阮蛮蛮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苏祁尧,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的迹象。她心里满满都是担忧,眼睛一直盯着大夫的脸色看,只要他皱下眉头,她的心里就慌得找不着北了。   “大夫,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来?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中毒?”   阮蛮蛮只是在饭菜里多放了些盐和醋,除了口味上重了些,她敢用性命保证,绝不会下毒害苏祁尧的。   “他外表没有伤口,不是外伤所致。刚刚你又说他之前吃了些饭菜,那这毒只能从饭菜上找了。”   “不过你放心,他并无性命之忧,喝毒解毒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听到大夫说苏祁尧没事,阮蛮蛮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提到那些菜有毒,瞬间成了她的心头刺。   “大夫,实不相瞒,这些菜全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在饭菜里下毒,但的确是   在他吃了菜以后,才出现了中毒的迹象。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还请大夫帮忙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不用看了,这件事跟你无关。”苏祁尧终于醒了过来。   阮蛮蛮差点喜极而泣,她扑到苏祁尧身边,一遍遍紧握着他的手。   “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吗?刚才我好害怕,怕你醒不过来了。”   “别哭,”苏祁尧帮阮蛮蛮拭去了眼泪,然后扭头对大夫说道,“劳烦您跑一趟了,开药吧,这毒不用验了。”   “那怎么行?”阮蛮蛮问心无愧是真的,但是求解的心意也不是假的。   今儿这是苏祁尧莫名中毒,他相信她,才不会追究。要是换成了别人,她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   “这事不怪你,怪我。”   阮蛮蛮见苏祁尧挣扎着要起来,她忙将人按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你中毒了,现在很虚弱,乱折腾什么?”   “我必须得离开,再呆下去,我怕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第70章 秀恩爱   阮蛮蛮越听越糊涂, 苏祁尧明明是吃了她的菜才中毒的,怎么最后还自责起来了?   “有什么话你就躺在这里说,我倒要听听, 你哪里做错了?哪里对不起我?”   苏祁尧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眸子里的涌动暗光。   阮蛮蛮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 也不催促,也不打扰,给足了他思索的时间。   “那菜里本没有毒的。”苏祁尧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了口。   “只是加了烈酒, 会形成一种轻微的中毒。”   “所以, 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样喝会出问题?”   “是。”   阮蛮蛮倒吸了口冷气,“为什么?我想要个理由。”   “今天我戏弄了你,就该罚。”   阮蛮蛮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了,“就,就因为这件事, 你就……对自己下毒手?”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所以现在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必自责了。”   说着,苏祁尧又要下床。阮蛮蛮在同一时间, 忙把人又按了回去。   “你就别乱动了, 在这好好躺着吧。”不知怎的,得了苏祁尧这么个答案, 阮蛮蛮的心里反而更闷得慌了。   今天晚上她故意在菜里加重了调料, 就是想出口气。现在这口气是出了,但她心里又来了别的气。这种气比之前的还要强烈百倍, 硬生生的折磨着她。   “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身子虚弱就别想那么多了, 早点休息吧!”   这男人对自己也忒狠了!谁知道他回去后,会不会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阮蛮蛮觉得,还是守在跟前,好好看着他比较保险。   正月里的深夜,特别的凉。寒气从地下窜上来后,阮蛮蛮的两只小脚儿冻的快没了知觉。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将椅子搬过来,把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用棉被将自己裹紧了。   阮蛮蛮从始至终,都没有打上.床取暖的主意。她倔强的强撑着一丝清醒,看着苏祁尧熟睡。   应许是冻出毛病来了,脑子里生了幻觉。她竟然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动静。又过了不久,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所有人都集聚在了一起,一同在她耳边吵闹。   阮蛮蛮烦了,她掀开被褥,猛地坐了起来。刚要开口喊的时候,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我,我怎么在床上了?”阮蛮蛮看了看摆在床前的那把椅子,正空荡荡的立在跟前,提醒着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梦。   “苏祁尧……”苏祁尧笑着服毒的画面,渐渐在阮蛮蛮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就像是绑着千斤巨石共同坠入了渊底,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我怎么就睡着了?苏祁尧,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阮蛮蛮片刻不敢耽误,疯了似的冲出了房间。   “苏娘子,你这是……”   阮蛮蛮刚出门,就便撞上了许多熟人,周文博、裴温策、小蛋儿、小叶子……   大家看到阮蛮蛮这副模样,都是同一个表情,满脸发蒙。   阮蛮蛮来不及解释,“苏祁尧呢?你们谁看到苏祁尧了?”   小蛋儿迷迷糊糊的站了出来,“尧,尧哥,他……”   小蛋儿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如钝刀杀人,阮蛮蛮都急了眼了,“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小蛋儿被吓得更傻了,颤着大手指向了楼下,“他,正在厨房里做饭。”   阮蛮蛮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厨房里,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吊着她的这半口气,总算是上来。   “苏祁尧!”   一声打从心里呐喊出来的担忧,从背后传来。苏祁尧转过身,在看到阮蛮蛮的那一瞬间,先是一愣,之后眉眼里都是满满的灿烂笑意。   阮蛮蛮霎时湿润了眼眸,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好想好想,拥抱住他,不撒手。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我还以为,以为你又服毒了……”   “嫂子,你误会了,尧哥那毒不是他……”   “大,大蛋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阮蛮蛮赶紧推开了苏祁尧,心虚得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咳咳,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阮蛮蛮局促不安,想找个借口,发现脑子里一点词也没有。   苏祁尧刚刚才感受到一点点温存,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开心,忽然被阮蛮蛮退了一把,一大股冰凉的空气涌入了怀中。   那双充满了怨气的凤眸,一下子投向了大蛋儿。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往后退去,“啊,你不用解释,我都懂。我,我就是……干啥来着?”   大蛋儿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难过,他想说和苏祁尧商量昨天晚上中毒的蹊跷事件,但现在看来,这如狼似虎的男人不让说实话啊!   “他刚来,应该是看看我这边准备好了没有。对不对啊,大蛋儿?”   被苏祁尧这样疯狂的暗示加威胁后,大蛋儿的脑袋像捣蒜锤似的,忙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大蛋儿不提,阮蛮蛮都快忘了,昨儿她请了不少人来,今天\'给他们做一桌团圆饭。   现如今,这时辰,这情况,她还能来得及吗?   “糟了糟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他们人都来了,我还在睡觉,什么时候才能出锅上菜?”   “别急,你看我这不是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吗?再说了,你确实你要这样出去见他们?”   阮蛮蛮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焦急的小脸儿上刷一下子爆红了。   “你,你还笑?!都怪你,不准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你也别急,你看这不是都有了吗?”   阮蛮蛮顺着苏祁尧的话看去,果然在他背后摆满了一盘盘洗好的材料。   “不如这样吧,你教我切菜,这样你就多个帮手,中午之前,全部出锅应该不成问题。”   阮蛮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别小看这炒菜,很费体力的。”   “虚弱?没体力?”   “是啊。”阮蛮蛮一门心思铺在了中毒的事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苏祁尧眼里放着似笑非笑的厉光。   等她听到那一声声瘆人的冷笑,迟钝的大脑才飞速运转,想到了几句比较有求谷欠的说词,   “你昨天晚上不是中毒了嘛,我,我也是怕你余毒未清,耽误了治病。”   苏祁尧的脸色黑得比锅底还要深,“不用了,有你这几句话,我觉得死人都能活过来。”   阮蛮蛮砸了咂舌,不再争辩。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那看好了,我只做一遍,要是学不会我可是要收学费的。”阮蛮蛮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下,拿起菜刀来,随便顺了颗菜就给苏祁尧展示了下切法。   “怎么样,看会了吗?”   苏祁尧摇了摇头。   “那就说明你不是这块料儿,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行,我必须得学会。”   阮蛮蛮愣了下,不过最后还是又演示了一遍,“干嘛这么执着做菜?”   苏祁尧看着阮蛮蛮张口就来,“我想学会了,做给我媳妇儿吃。”   阮蛮蛮不自然的回避了下,“你媳妇儿她金枝玉叶,家世雄厚,有的是厨子,你不必受这个苦的。”   “错。我媳妇儿她出身虽然平凡了些,不过她很有才华,能文能武。我要是再不学一技之长,怕是被踹了都不冤。”   苏祁尧望着那一再躲闪的背影哀叹道,“最近我做错了事,惹得她不高兴了,不知道阮大人可有法子,能够让我博她一笑?”   “我,我哪里知道这些?”阮蛮蛮被苏祁尧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强装着一口底气,反问道,   “你到底还学不学了?我很忙的,别耽误我时间。”   “学,当然要学了。我看这么着吧,还是手把手的来,即快又准确。”   “手把手?”阮蛮蛮还没有意会透话里的意思,突然有双结实的手臂,从背后攀来,握住了拿刀的小手。   粗糙的老糨剐蹭在手背上,阮蛮蛮小手一抖,差点将刀扔了出去。当她下意识往后退去的时候,又被那□□的胸.口堵住了出口。   “媳妇儿,你在发抖。”   “胡,胡说。分明是你不会拿刀。”耳边被那灼.热的气息翻烫了两下,阮蛮蛮的小脸霎时就红透了。   这哪里是在教切菜,分明就是在要她的命!   “我,我只给你再示范一遍,要是还学不会的话,我就叫切菜的伙计来帮忙。”   “不会用得上他们的,我相信名师出高徒。”   苏祁尧这么说,阮蛮蛮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自豪。   当初苏祁尧的那手烂字,还不是在她精心的教学下,写得越来越好的?   摒除了杂念,果然做什么都顺手了。阮蛮蛮带着苏祁尧切了几个菜,便放手让他做了。   “你先坐在这里监工,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阮蛮蛮正准备起火开始炒菜,忽然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放在了窗台上。   “别闹,一个人哪里弄得过来?等会儿就到饭点了,别让他们等久……”   阮蛮蛮刚滑下来半截,又被苏祁尧重新拎了回去。   “不相信我是不是?”   阮蛮蛮看了看撑在两侧的大手,再瞧瞧仅隔一寸之遥的那张俊脸,写满了警告的意味儿。似乎,只要她敢说个否认的字眼儿,后果不堪设想。   “怎,怎么会?也不看看你是谁教会的。”   阮蛮蛮还是挺怕苏祁尧那些奇奇怪怪的惩罚,她立马就怂了。   “那咱们就说好了。如果我做的好,你就奖励我一下。”   哪有这样的事?好赖便宜都让他给占了。   不过,阮蛮蛮不太相信苏祁尧能将这些菜做出来。毕竟这切菜还是刚学会的,炒菜的技巧和经验,那得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不是谁说说就能会的。   阮蛮蛮背靠在窗边,顺着明媚的光线,双眸微眯看着那副忙忙碌碌的身影。   “哧……”   油锅里撒上了几颗调料,顿时一股子呛锅出来的香味儿飘荡在了阮蛮蛮的鼻间。她双眸瞪大,身子往前探着,想要看苏祁尧的做法。   “呲溜……”   切好的菜倒入了锅中,顿时冒出来的一簇火苗。苏祁尧颠炒了下,又在各个碗里取了些盐酱醋,倒在了锅中。   这套熟练的动作下来,干净又利索,没个十年八年的技术,根本办不到。   阮蛮蛮登时觉得她可能上了当了,他哪里是不会?哪里是展示给她看看?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臊她班门弄斧嘛!   “苏祁尧,你会做菜!”   “对啊,这不是媳妇儿你教会的吗?”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到现在还在撒谎!”阮蛮蛮气得小脸儿一鼓鼓的,作势就要跳下来。   苏祁尧上前一步来,困住了阮蛮蛮,眼睁睁的看着她扑进了怀里。   “苏祁尧你混蛋!”阮蛮蛮捂着酸涩的小鼻子,泪眼汪汪的捶了下他的胸.口。   “我混蛋,我混蛋,快让我看看,小鼻子有没有被撞坏了。”   阮蛮蛮挣扎不过他,眼睁睁的看着苏祁尧扒开了自己的小手。   那双凤眸太过炽.热了,阮蛮蛮被它盯得有些发慌。她下意识往后退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头,挣扎间,冰凉的唇.瓣抵了上来……   冰凉的唇.瓣抵上来的那一刻,它似乎是带着特殊的魔力。使得阮蛮蛮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儿,就像是当场死掉了一样,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唔……”   口允口及、碾压,阮蛮蛮就承受着苏祁尧的全力索取,笨拙的她都忘了去换气。   直到那种强烈的窒息感,终于让她找回了本能,这才慌慌张张的推开了‘行凶者’。   “你,你……”阮蛮蛮粗喘着气,软哒哒的半靠在了苏祁尧的手臂上。   苏祁尧满足望着阮蛮蛮,用手指剐蹭着刚刚被欺负红的小.嘴.儿,“果然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媳妇儿的奖励。”   混蛋,无耻,下流,强盗!   阮蛮蛮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拍打开那只做坏事的手后,拿眼神杀了他几百回。   “媳妇儿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是不是想继续……”   苏祁尧俯身压来,上挑着唇角儿,笑得一脸痞气。阮蛮蛮看一眼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你,你想干嘛?”   阮蛮蛮越害怕,苏祁尧就越发坏。当两人之间仅隔一层纱的距离时,阮蛮蛮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苏祁尧,我警告你,别乱……”   “嫂子,饭做好了没,我饿……饿不饿啊?”   小蛋儿挑着帘子僵住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傻乎乎的看着阮蛮蛮摸向了苏祁尧的胸.口。   苏祁尧瞥了小蛋儿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仍然像木头桩子一样,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苏祁尧眸色暗沉,扭头就在发呆中的阮蛮蛮唇上亲了一口。   “苏祁尧,你……”阮蛮蛮捂着唇,忙推开了苏祁尧,向小蛋儿解释。   谁知,她这吃了亏的正主儿还没有怎样,站在门口的小蛋儿,像是受了刺激似的,   “啊啊啊,大,大哥你快来啊!看,看看尧哥他做那事儿了!”   “不是那样的,小蛋儿你快回来,别乱说!”阮蛮蛮又羞又恼,想要拦住小蛋儿,没想到他的嘴巴竟然比行动要快上几分。   经他这大嗓门儿一喊,整个客栈的人都得知道,苏祁尧对她做了什么。   “苏祁尧,你就是个大混蛋!”   苏祁尧很无辜的耸了耸肩,“之前你答应过我,只要能做出菜了就会有奖励,我只是讨个奖励而已。没想到,让他看见了。说不定这就是天意呢。老天爷也希望我这样做。”   这等不要脸的强词夺理,险些将阮蛮蛮气出内伤来。她赶紧把苏祁尧踹了出去,怀着一腔怒   火,竟然在短短一刻钟内,将一桌子的菜做出来了。   饭菜端上桌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阮蛮蛮无视掉苏祁尧的热情招待,选择了一个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之前在厨房里,为什么不让我跟嫂子说昨天晚上中毒的真相?”   其实大蛋儿早就憋不住了,不过是没有机会问。   “不能说。”   “为什么啊?你不说实话,她会一直误会你的。万一,她再多想了,以为你是那种小人该怎么办?”   “误会就误会吧。”苏祁尧朝坐在远处的阮蛮蛮看了一眼,“误会总比她躲着我好。”   大蛋儿无法理解苏祁尧的想法,他不赞同的嘟囔道,“说的好像现在她没躲着你似的。”   “那不一样,你等着看吧。”   “哎……尧哥你想干啥?别冲动啊!”   “各位,请大家听我一言。”   不知怎的,当看到苏祁尧朝她走来,阮蛮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个想法刚落地,阮蛮蛮就被苏祁尧牵住了小手。   “你想干什么?”阮蛮蛮在暗中挣扎了两下,果然还是悍不动他。   苏祁尧握着阮蛮蛮的小手,眯缝着眼说道,“媳妇儿,今天咱们邀请大家一起来过团圆年,每个人都要高高兴兴的才对。”   “呵呵,我哪儿有不高兴啊?”阮蛮蛮僵着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假笑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我得笑出了声才算高兴吗?”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的装傻不说话。   “也对,”苏祁尧朝桌子上扫了眼,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表情,“瞧我总是想着大家开不开心了,都忘了把压轴的东西拿上来了。”   苏祁尧在阮蛮蛮的掌心轻拍了两下,门外面突然传来了店小二的叫喊声,   “您要的鸳鸯戏水来了。”   说是鸳鸯戏水,但是摆放在正中央的确是一盘糊了的炒青菜。   别人瞅着那道菜两眼发懵,阮蛮蛮可认得它。   这不是苏祁尧使坏时,炒的那盘糊菜吗?怎么还变成了鸳鸯戏水?   阮蛮蛮一脚踩在了苏祁尧的鞋面上,脸上笑得有多灿烂,脚下就使了多大劲儿,“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嘶……”   夸张的抽气声惹来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伙顺着苏祁尧的视线看去,只见阮蛮蛮正踩着苏祁尧来回的碾压。   “嫂子,不带这样的啊!我没有啥经验,也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   你俩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随便来几脚都行。也不能当着我们这些没媳妇儿的老光棍们,干这种刺激人的事吧?”   大蛋儿的调笑声,让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只有小叶子傻乎乎的,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菜上。   “哥哥,这是什么做的?好特别的啊!”小叶子好奇的不得了,拿起筷子率先尝了口,“呸呸呸,怎么糊了?”   “这……”   “这你就不懂了。”苏祁尧不但抢了阮蛮蛮的话,还搂着她的腰说道,“这盘菜虽说外表不怎么好看,但是里面的味道,那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祁尧这番暗示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懂了。谁让之前小蛋儿喊出来的那嗓子太过响亮了?   “什么滋味儿?为什么我吃起来感觉有些糊?”   全场只有小叶子一人蒙在鼓里。阮蛮蛮见所有人都低头捂着唇坏笑,小叶子还像好奇宝宝似的一直再搭茬儿,她是想解释又羞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   “苏祁尧,小叶子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对她瞎胡说?小叶子,你也别问了,它就是盘糊菜。”   只要苏祁尧张嘴,那就绝不会有好话。   好在阮蛮蛮及时打断了她,要不然谁知道这厮的嘴里,又会说出个什么来。   “我怎么了?我什么话也没说呀?”苏祁尧很无辜。   小叶子忙点头,“对啊哥哥,尧哥他什么也没说,你能说说这菜是怎么做的吗?”   “噗哈哈哈……”   饭桌上的其他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拍着桌子,打着椅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唯独阮蛮蛮和小叶子俩人,一个羞臊得直跺脚,在暗中掐了苏祁尧的腰好几把。另一个则是,两眼发呆的看着所有人,时不时的跟着傻笑几声。   阮蛮蛮都不知道这场团圆饭是怎么吃完的,本来计划的挺温馨的,结果因为苏祁尧的无赖搅局,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被调笑了个遍。   当她送走了所有人,打算去找苏祁尧算账的时候,发现这厮竟然迅速躲去了营里,他简直是比狐狸还要狡猾气人!   “阮大人,军.营到了。”   马车外面传来了禀报声,阮蛮蛮渐渐拉回了思绪。她挑起了帘子朝外面看了看,果然到了苏祁尧所在的军营。   “你们先在这里等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第71章 你关门做什么   今儿早上, 阮蛮蛮接到了周文博的传话。   听说这两天东吴人越来越猖狂了,他们不光是明目张胆的烧杀抢掠西楚的百姓们,还有几批探子, 竟然偷偷打入了驻扎在边界的十万大军里。   要不是偶然间被起夜的将士,发现了有人鬼鬼祟祟的偷摸入粮库, 一场大火几乎能烧掉十万人的所有口粮。到时候,他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又让西楚大败东吴,从此一蹶不振。   这次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是在对付东吴探子, 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或是施行有效办法的话,估计这种戏码还会再次上演。   钟大人体恤百姓疾苦,又忧心长期以往下来,将士们对应战东吴人,会造成越来越的压力与抵触。到时候哪怕把世上最厉害的装备摆放在他们面前, 西楚大军们也不敢出手。   真到了那个地步, 东吴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西楚给轻松拿下了。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 钟大人拿出所有积蓄, 他打算先拨一批用资,让苏祁尧带领着他们加强锻炼。实在不行, 就先来个冲锋小阵。哪怕伤不了他们几个人, 涨涨士气也是值得的。   “嫂子,你怎么来了?”大蛋儿拍了拍脑袋瓜子, 恍然道,   “你瞧我这话问的, 嫂子来肯定是找千户的。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他来。”   “别,我来不是找他的。你们这儿库管是谁?我想找他合合账,过些天要根据情况调来一批用资。”   阮蛮蛮确实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苏祁尧,然后再来个十八般武艺,好好的‘伺候伺候’他。   不过,她今儿来是重要的正务要办,没办法寻私仇。   “库管?”大蛋儿搓了搓后脑勺,眼珠子滴溜一转,鬼点子上头了。   “营.里的库管就是我们千户啊!”   “少蒙我。”   “真的,在我们营里面,没有几个识字的。有一两个识字的也不会打算盘,记账簿。   千户就不一样了,他算起账来,一个铜板都不带少的。所以这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大蛋儿说这话,阮蛮蛮还是相信的。   当初去京城,把铺子交托给苏祁尧,阮蛮蛮就是看中了他会算账,也懂账簿的本事。如果由他出手整理的账目,她只需要听个结果就成了。   “真是这么回事儿?”阮蛮蛮还是有些怀里大蛋儿有没有蒙她。   自打昨天大蛋儿联合苏祁尧‘欺负’她后,阮蛮蛮就不敢轻易相信这帮人的鬼话了。   “你看这话说的,我骗谁,也不敢骗嫂子你啊。”大蛋儿随手叫了个兵过来,趁着阮蛮蛮没注意的时候,疯狂的暗示道,   “你来说说,咱们营里的库管是不是千户?”   “是……是啊!”   “那成吧,你去把你们千户叫来吧。”他们说的是假话,阮蛮蛮也没办法计较。反正只是来合账,对完了马上走就是了。   “嫂子,我看这样吧。自打上次有人偷入仓库,被你和周大人发现后那事吧,仓库就距离我们练武场特别近了。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过去?”   阮蛮蛮见大蛋儿明明是笑开了花儿,还这么费力隐忍着,不愧是苏祁尧教出来,能装的很。   “带路吧。”   其实练武场在哪儿,阮蛮蛮还是知道的。放在以前,她自己就去了。听说苏祁尧为了提高他们的团体意识,把规矩全改了。不是这里的兵,必须得由负责人带领着,否则一律按照奸细拿下。   如果是这里的兵,那也得按照规矩,三人以上才可以结伴行走。   阮蛮蛮猜测着,上次东吴来的那个奸细,对苏祁尧影响很大。因为这件事制定了许多类似的规矩,都是防止再被钻了空子。   “千户,嫂子来看你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大蛋儿就扬起了脖子大声喊。   苏祁尧正跟热汗横流的将士打得火热,突然听大蛋儿喊了这么句,他立马停了下来,对着所有人喊道,   “快把你们的衣服穿好!”   被苏祁尧撂倒的那好几百人,也顾不上疼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窜了起来,赶忙把露着的地方裹上了棉衣。   苏祁尧果着上.身,再三确认好了,这才对远处的大蛋儿招了招手,   “带她过来吧。”   离远了还不显什么,等阮蛮蛮越走越近后,几千道视线齐刷刷的向这边看来时,她忽然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了,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不许再瞎说。”   “怪我怪我,口误了口误了。”大蛋儿忙变话道,“嫂子,咱们过去吧,练武场对面就是仓库。”   来军营好多次了,阮蛮蛮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拘谨过。   “吃过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回家?”   虽说早就立了春了,但是河川未化,寒冷的空气也没有散去。苏祁尧就这般果着身子靠近过来,阮蛮蛮竟然还感觉到了有股热气在炙烤着她。   阮蛮蛮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苏祁尧道,“我是来找库管合账的。把你们库管请出来吧。”   “库管?”苏祁尧扭头看了大蛋儿一眼,“仓库的事,一直是由我来负责的。”   阮蛮蛮“……”   “看你这副表情,似乎是不信啊。”   背后传来的压迫感,让阮蛮蛮极为别扭。她往前迈了步,躲开了苏祁尧的靠近,“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来合账的,对完帐马上就走。”   “那好吧,你跟我来。”   阮蛮蛮埋头跟在苏祁尧身后,尽量能避讳的都避讳着。没想到,还是让那千数将士们误会了。   “嫂子慢走,千户晚归。我们必会恪尽职守,加强训练。绝不会拖累千户的幸福。”   苏祁尧眉眼间尽是满意,朝练武场上的人招了招手,“今儿就到这了,全体休息。”   “哟吼,嫂子威武!”   “嫂子霸气!”   “嫂子,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以后要常来啊!”   “不是,”阮蛮蛮看着在练武场上沸腾了的将士们,就差将她给供起来,“苏祁尧,他们这……你赶紧跟他们解释一下呀!我们不是……”   “我觉得挺好的。”苏祁尧搂住了阮蛮蛮的肩膀,满脸都是得逞的笑意,“走吧,去办咱们俩的事。”   “你还瞎说!快松手,不要靠得这么近……”   阮蛮蛮从没有在苏祁尧的赖皮下脱过身,如今他变得越发厚颜无耻了,她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关门做什么?”   库管的大门一关,整个屋里的视线变得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以前阮蛮蛮绝不会多想。谁让苏祁尧这两天不太正常了,她好害怕,害怕他又会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来。   “天太冷了,不关门会进凉气。”   “你多穿两件衣服就暖和了。”说这话三岁小孩也不信啊。   “你抱得我这么紧,我该怎么穿衣服?”   经苏祁尧提醒,阮蛮蛮这才意识到,她又在遇到害怕的情况下,潜意识里靠近了他。   “对,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   “改不了,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改。”苏祁尧掌好等后,不紧不慢的系着带子,“还有,我能不能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能。我只是说了一件,寻常人都会做的事。”阮蛮蛮翻开包袱,将里面的蓝皮账簿拿了出来,   “抓紧时间对账吧。车夫还在等着我。”   “怎么办?这里就一把椅子。”苏祁尧将椅子拉到阮蛮蛮跟前。   阮蛮蛮往苏祁尧面前推了推,“我不累,你坐吧。”   苏祁尧当真不客气的坐了上去,然后伸手一捞,将阮蛮蛮揽在了怀里。   “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苏祁尧,你闹够了没有?打从昨天你就无理取闹,今天还变本加厉了,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把你追回来。”   “苏祁尧,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阮蛮蛮着实惊住了。   “我知道。”   “你之前不是说……”之前苏祁尧一直对她说,她跟大小蛋儿一样,都是他的生死好兄弟。两人之间,除了亲情,没有其他。   “之前是我混蛋。我现在错了,我要改,要在无法弥补前,用全力去挽回。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阮蛮蛮忙埋下了头,脑袋里嗡嗡响,根本没了思考的能力。想到小叶子和太师那里,她下意识吐出,“不……”   “好了,私事说完了,现在该谈谈公事了。”阮蛮蛮张口要说什么,苏祁尧的心里比她还要清楚。他不喜欢这个答案,也不会认同的。   阮蛮蛮沉默了良久后,“那好吧,你把账簿拿出来吧。”   阮蛮蛮刚要起身,瞬间又被苏祁尧拽了回去。   苏祁尧指了指他的头,“记在哪里,都不如记在这里安全。”   别人要是说这话,阮蛮蛮肯定会半信半疑。这个人要是苏祁尧的话,她打从心里觉得,他一定会有这个能力。   “那好吧,你说。”   苏祁尧枕在了阮蛮蛮的肩头,“好累,让我靠会儿。”   阮蛮蛮犹豫了下,还是在苏祁尧的疲惫声中,慢慢的收回了手。   整整一上午,阮蛮蛮只是在换账簿的时候动了下,其他时候,尽量保持姿.势平衡。   苏祁尧就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防备的睡着了。他似乎在梦里很不安,一直搂着阮蛮蛮低声祈求道着,   “别离开我……”   “没了你,我该怎么活……”   阮蛮蛮的心里忽然有些揪疼,那种痛究竟为何而来,她不敢深想。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帮他抹去了眉宇间的不安,仅此而已。   自打仓库一别,阮蛮蛮当天搬进了衙门住后,她与苏祁尧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之前那股莫名的揪疼,随着她的忙忙碌碌逐渐淡了些。   没想到,有些事越是回避,就越难缠。没准到最后,还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刚接到钟大人来信,说是小叶子她爹已经派了管家来到了城里,他们打算让苏千户护送小叶子回去。”   阮蛮蛮接过周文博递过来的信,简单看了下,大致就是他说的那个意思。   “从这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小叶子她爹不仅仅是权势滔天,钟大人似乎对他还挺敬畏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阮蛮蛮垂下了眼眸,“这跟我没关系。”   阮蛮蛮下定决心断的一干二净,但有些人偏偏不肯放过她。   接到钟大人信的当天下午,衙门里便来了人。他们点名指姓的要找阮蛮蛮,还让她快点出来,别耽误了时辰。   “我看他们来者不善,要不然你就别去了。”周文博很是担心阮蛮蛮。   阮蛮蛮虽没有见其人,但听周文博的讲述,来人是谁,她脑海中便有了答案。   一个在京城里,连钟大人的府上都敢随意闯的人,试问这小小的衙门,怎能奈何得了他们?   “没事,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阮蛮蛮不过是给周文博宽心,故意这样说的。那些人究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领教过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   果然,等阮蛮蛮进了大厅,就看到小叶子家的管家正拿着架势,斜眼撇着她。   阮蛮蛮没理会他,便找了个距离远的位子坐下来,细细的品着茶。   “大胆!见了爷也不知道跪下请安,你当真是没了规矩,无法无天了!”   “呵,我大胆?”阮蛮蛮抿了口茶,润了好一会儿嗓子,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叶子管我叫哥哥,你在我的面前称爷,那是不是说小叶子也得这样叫你了?”   “那成,我就给你请个……”阮蛮蛮不过是做个样子,动了动嘴皮子而已。管家便吓得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色白得纸一样,难看的不行。   “你……你想干什么?”管家发觉他被阮蛮蛮戏耍了,脸色由白转紫,拍着桌子大骂   道,“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家小姐平起平坐?”   阮蛮蛮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尖锐的嗓音,太刺耳了。   “我不配,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犯贱吗?”   “你敢骂我?!”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骂都骂了,你还在这里问,不显得你太智障了吗?”阮蛮蛮不耐烦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哼,就先让你多活一会儿!”管家的脸憋成了酱紫色,眼睛一剜一剜的,越看阮蛮蛮越来气。   “你去劝苏公子,让他早点护送小姐回去。老爷为了给他荣耀和名分,只要到了京城,就会用二品大臣的身份迎接他进宫领……”   “这任务太重大了,我办不到,你另请高明吧!”   “你办不到谁能办到?我告诉你,这次他们俩回去不只是领封,下个月就会赐婚!”管家绕到阮蛮蛮跟前,瞪着眼珠子指着她斥责道,   “枉我们家小姐真心待你,关键时候你这么自私。你以为你跟了苏公子,就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我告诉你,除了我们家小姐,谁都没有那个福气给他这些!你们俩在一起,到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   “是吗?”阮蛮蛮冷笑道,“我死不死的,先不说。这趟任务完不成,你说你颗老混球还能不能抗住?”   管家白了脸,双眼慌得没了主意,“你……”   “好了,出门左拐,不送!”   阮蛮蛮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总是听这小人的挑拨离间,听多了容易恶心。   小叶子心性单纯,又把她当亲人看待,有事的\'话,阮蛮蛮自然不会不管不顾。   可她也知道,苏祁尧不是普通之人。他向来心思缜密,做事又执着认真。如果他决定不回去,谁劝也没有用的。   “决定好了吗?再执意下去,也许你会失去这个亲人。”   苏祁尧坐在书桌前执笔写字,阮蛮蛮坐在了他的对面。来时积攒了许多的话,最终在他抬眸间,瞬间化为了乌有。   黝黑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决,苏祁尧望着阮蛮蛮看了会儿,才收回了视线,轻声道,   “以前没有他们的时候,我们俩一路闯来,过得很好。现在他们来了,你却要走。告诉我,这样的亲人有什么用?”   “我不是因为他们……”阮蛮蛮没想到苏祁尧竟然看得这么透彻,她下意识想要反驳时,忽然对上了那双晶亮的眸子,她的狡辩还未成型就被击破了。   “你比他们重要。”   阮蛮蛮慌乱了心神,万分挣扎下,忙偏过头去没再敢看苏祁尧,   “钟大人提前来信的意义,应该是猜到了你会这样做,让早日想办法吧!”   让钟大人这样的一品大臣忌惮,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求得皇上赐婚,小叶子的家世非   同小可,怕是不好躲不去。   “他们是不会给你想办法的时间。”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琢磨苏祁尧的话,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拔刀的动静。   阮蛮蛮蹭一下子站了起来,刚要迈腿出去,就听到苏祁尧淡然道,“坐着,不用理会。”   阮蛮蛮坐得回去,但是她坐不稳。   看外面这架势,这些人分明是打算来硬的了。   “苏公子,我是好说歹说,你半分情也不领。你可知道,这不仅仅是打了我的脸?你还羞辱   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家老爷,他动了盛怒了!”   “不过我们老爷,仍旧念在血亲的情分上,愿意多给苏公子一次机会。您想好了,毕竟这不光是你自己的前途,那位姓阮的姑娘,她的命也掌握在你的……”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门子里面飞出来了支笔,不偏不倚,正插在了他的嘴里,差一点就戳穿了出去。   管家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之中,被带来的人搀扶了起来。   肿胀的喉咙,疼得管家直打颤。他害怕,但又忍不住恨毒了苏祁尧。让他吃了罪,还是丢了面子。   “反,反了!去,你们都去拿下!”   砰,房门被撞开了。   好在阮蛮蛮听到那声拿下后,她所准备。拿着防身的东西,在第一时间来到了苏祁尧的身后。   “别管我,我能应付得来。”   在这一瞬间,阮蛮蛮突然怔住了。她感觉两人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和苏祁尧经历过的坎坎坷坷。   那时的他们,就如同现在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去保护对方,相信彼此。   原来,他们两人从未分开过。   “你一条贱命,也想威胁她!”   管家抖搂着双腿,被搀扶着进来了。他冲着苏祁尧反手指着自己,冷笑道,“我贱命?你敢说我贱命?!”   “好,很好!等会儿我倒要看看,你是能护得了自己,还是能保得了她!”   管家一招手,那些人就像是恶狼扑食一样,统统围了上来。   尤其是阮蛮蛮这里,瞬间变成了这些人的主要攻击目标。   好在苏祁尧动作更快一些,伸手将阮蛮蛮搂在了怀里。   一波又一波的偷袭,就像是无止境的车轮战。倒下了一批,又有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外面冲进来,替补上空缺。   可是苏祁尧这里,始终没有停歇过。在这样下去,哪怕不受伤,也会累死的。   “想要抓我?你们有那个本事吗?”阮蛮蛮找准了机会,趁着他们填补空缺时,挣脱掉了苏祁尧的保护。像只猫儿一样,钻了几个空子,便一路小跑的逃出了房间。   果然,她一出来,那些人一窝蜂的都跟了上来。   没了苏祁尧这个保护盾,阮蛮蛮跑了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不过,好在她有后手。   锵,锋利的匕首闪过众人的眼眸。阮蛮蛮将刀刃抵在脖子上,她往前走一步,那些人就往后退一步。   “退后!谁要是敢往前一步的话,那就先考虑好了,拿一具尸体威胁别人管不管用?!”   “你,你这个……”管家指着阮蛮蛮刚想骂两句,沙哑疼痛感的嗓子提醒了他。   管家捂住了嘴巴,慌忙往后看了看。他见苏祁尧还没有出来,更没有暗器身寸出,忙对楼下的人比划道,“上,拿下,受点伤没事,别让她跑了!”   “敢!”匕首的利刃,几乎贴在了阮蛮蛮的脖子上。   那些想要上前拿下她的人,立马就四处退去\'了。   眼看着阮蛮蛮逼退着他们要逃出去了,管家看得很心急,催促着搀扶他的人们赶紧下楼去。   “想从我手里逃出去?你当我这些年是白活的吗?”   管家笑得这般自信,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声,他这是要做什么?   阮蛮蛮的警惕心刚提起来,她就瞅见管家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把小型弓箭…… 第72章 想他了   这是一把通体烫了金, 并且只有男人巴掌大小的弓箭。   从表面看上去,虽然只是奢华晃眼了些,并没有具备多大的威胁力。但阮蛮蛮注意到了, 当管家对准她拉开弦的时候,箭头竟然像花儿一样, 炸开了一朵朵小花瓣。   花瓣的中间是花蕊,这些花蕊竟然是由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针做成的。不细看的话,它们就是一簇密密麻麻的金色花芯儿,谁也想不到它会是最要命的暗器!   这样设计精巧的暗器, 阮蛮蛮就算是插了翅膀, 也不可能逃的出它的天罗地网的。   “哈哈哈哈……”管家见阮蛮蛮怕了,他仰天长笑,露出了得意的狰狞面容。   “怎么样,它是不是很好看?”   如此变.态又恶心的笑脸,阮蛮蛮越看越打从心底里发毛。   “呵,怪不得怎么看你都不像个男人, 原来是喜欢玩这些花哨的东西。”   “闭嘴!”管家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下来, 眼中的狠厉也愈发的发冷发阴!   阮蛮蛮受不住冷意,在原地打了个寒颤。尽管她在暗中劝说着自己, 这个时候不能丢了冷静。可眼前的这些阴毒的玩意儿们, 就像是条条毒蛇盘旋在跟前,她控制不住的害怕, 一口又一口的咽着冷气。   “你以为就凭你手里那玩意儿就能抓住我?先看看你身后的人答不答应吧。”   “谁?谁在后面?”   在管家转过头去找人的那一瞬间, 阮蛮蛮提着打颤的两条腿,拼尽了全力往外跑。   “贱人, 你骗我!”管家恼羞成怒,对准了阮蛮蛮, 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机关。   隔着层层人群,阮蛮蛮都能感受到身后追来的细针有多么的恐怖。它们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她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根本甩不掉。   “哈哈哈,就凭你那点小聪明也想躲开它?痴心妄想!”   魔鬼般的不屑笑声,困住了阮蛮蛮的心弦,她一时慌乱,脚下便走了错位。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被身后的细针钉成了马蜂窝。阮蛮蛮在后怕,极不甘心的时候,突然有只大手一把扶住了她。   阮蛮蛮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他猛地一带,藏在了柱子后面。   叮……   数十根细针在阮蛮蛮耳边炸开了花似的,镶嵌在了粗.壮的柱子里。   阮蛮蛮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身子忍不住的发软。她无法想象,刚才要是再慢半步,会被这些细小又恐怖的东西,扎成什么样子?!   哪怕不死,也会残废了吧。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我没……怎么会是你?”阮蛮蛮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正对上了裴温策那张担忧的脸。   阮蛮蛮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认定,他这次是真的在担心。   “你找个地方藏好了,我去去就来。”   阮蛮蛮都看不懂裴温策这是哪里来的怒气,几乎不使刀的他,扭掉一个人的脖子,夺过手里的刀,杀气腾腾的向人群中砍去了。   裴温策的实力与苏祁尧不相上下,阮蛮蛮暂时不用担心。   她往楼上看了看,仔细听里面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阮蛮蛮不得不往坏处想了,毕竟以苏祁尧的实力,早该杀出重围了。   现如今这般安静,那只能是……   “苏祁尧,我不许你有事!”阮蛮蛮捡了把刀,提着口气,一路冲上了二楼。   一脚踹开了半遮半掩的门子,刚要举起刀来杀进去救人,忽然听到里面人喊了句,   “出去!你们谁要是再敢进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小叶子?!”这声音,阮蛮蛮再熟悉不过了。她万万没想,小叶子竟然学会了拿自己的命去保他们。   “快把刀放下!”阮蛮蛮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生气,总之她的声音是打颤的。   “哥哥?”小叶子看到阮蛮蛮没事,倔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哥哥,你来的正好。快,快带尧哥走,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动你们的。”   阮蛮蛮在屋里环视了一周,最后在小叶子的对面看到了苏祁尧。虽说他被一波人围着,不过看这架势,确定不会生命危险。   倒是小叶子这里,阮蛮蛮哽咽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傻姑娘,你怎么能……”   “我不傻,”小叶子双眸含着热泪,她猛地摇头呐喊道,   “我不是几岁的孩子了!我很清楚,心里也明白。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些人因为我丢了性命!”   “先是我儿时的玩伴,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个好哥哥,有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他又要毁掉你们,毁掉我所有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小叶子打小因为儿时的事受了刺激,只要提起来,她就无法控制的自责。那天晚上,她还差点拿自己的命去赔罪!   阮蛮蛮好害怕,害怕小叶子会突然间做了傻事,   “小叶子,你看看我,好好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放下刀,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哥哥!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我着想,还在替我爹隐瞒着说好话,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妹妹?!”   “你别再为我着想了好吗?我爹逼迫你跟尧哥分开,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念头。现在他变本加厉,还要对你们动手,我……我都快没脸再见你了!”   “没事的,我不在意的。再说他也没有得逞,你不必放在心上。”   阮蛮蛮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小叶子看看。但是此时此刻的小叶子钻了死胡同,一心想着替父谢罪。   阮蛮蛮急了,“死娘娘腔,你还不快点上来,小叶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到底还是忠心护主的,管家听说小叶子有危险,顾不得让人搀扶了,连滚带爬的朝二楼跑来。   在见到小叶子以死相搏的情景下,扑通一声就瘫跪在了地上,“哎呦,我的祖宗耶,您您快点把刀放下来吧,这要是伤到了哪儿,奴才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说那些废话了有什么用?”阮蛮蛮提了提那摊‘烂泥’,“快叫那些人退出来!”   管家立即停止了哭声,翘着手指骂阮蛮蛮,“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对谁指手画……呦呦呦,疼,疼死我了!”   苏祁尧那边刚扔出手里的刀,后面赶上来的裴温策一脚踹在了管家的后背上。   两人合力之下,那刀刃不偏不倚正好蹭掉了管家的小手指。登时,杀猪般的叫声在屋里传开了。   裴温策快先一步踩住了管家的手,挡住了小叶子的视线。   管家不甘心,他从缝隙里向小叶子求救,“小,小姐……您要为奴才做主啊!快,快叫人拿下他们!”   小叶子显然不听他这一套,“我不许你伤害他们,让这些人快点儿退出去,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阮蛮蛮眼看着小叶子抖搂着小手,将刀刃没入了肌肤里,鲜红的血珠儿滋滋的往外冒。这要是再深入两分,非得出事不可!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家小姐要是出事了,谁也别想活命!”   “这……”那些围堵苏祁尧的侍卫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心里稍作了下计较,便在管家的眼皮子底下退了出去。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个毛都没有碰到,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在管家歇斯底里喊的时候,小叶子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真好,你们都安全了。我终于挽回了一次噩梦,也给我爹减少了一份罪孽。”   “哥哥,你人美心善。尧哥虽然脾气不好了些,但是他对你是真心的好。我好希望,也好想能看到你们俩白头到老。”   “只是……我爹不允许。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些幸福都是属于你们的,它们也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只有我不在了,他就不会再拆散你们了。哥哥,我希望我替我爹赎罪后,你能原谅他。”   “不,不行,不要!!小叶……”在小叶子闭眼挥刀的那一刻,阮蛮蛮瞬间失声了。她想去夺走,也想大声的喊我不许你这样做!   但是,她的腿就像是灌了铅,沉得迈不动。她的嗓子里如同被灌了哑药,只能张嘴,半个音也吐不出来。   阮蛮蛮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把带了血的刀,也叮的一声,插.在了跟前。   “尧,尧哥你的手……”   小叶子万万没想到,最后一刻,苏祁尧竟然只手握住了刀刃,救下了她。   “这种危险的东西,以后少碰,看把你表嫂吓坏了吧?”苏祁尧撕下一条布来,随意缠了缠,立马将阮蛮蛮一把揽在了怀里。   “既然不喜欢他的安排,反驳回去就行了。没必要因为他的一时糊涂,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小叶子痛苦的摇头道,“没用的,我爹做事太执着了,他根本就不听我的……”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让那老头子尝些苦头的。”   苏祁尧这般肯定,小叶子的眼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希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望着前方无助的喃喃道,“真的吗?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阮蛮蛮还没来得及问苏祁尧,他打算对小叶子她爹施行什么计划,边界就来了快报,东吴人带着一支骑兵,正往这边攻占。   按说,西楚出了这事,驻守在边疆的将军们会接到皇上调遣南下的圣旨,来守护百姓们的安危。   然而,事实上京城里风平浪静,将军那边也稳如泰山,好像只有小城这边有动静。   苏祁尧主动给钟大人送了一份军令状,这场仗要是打赢了,功劳他不要。倘若要是输了,他愿意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是这么一份苦差,苏祁尧都没有等到钟大人的回信,便率领着全营人冲上了前线。   阮蛮蛮依稀记得,那天她去送行的时候,天空被乌云遮住了。苏祁尧帮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还用那双布满了老茧子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他在一遍遍临摹着的时候,阮蛮蛮也在心里描绘着他的模样。   “等我打完胜仗回来后,你能再嫁我一次吗?”   阮蛮蛮握着他的手,她咬红了嘴唇,酝酿了许久才说了句,“等你平安回来后,我再告诉你答案。”   苏祁尧定眼看了她许久,临走时在阮蛮蛮唇角儿上轻轻一吻。   阮蛮蛮每每想起他来,想起那天的事,她都觉得那个炙热的吻,就像是刚刚吻的一样,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表嫂,你又再想表哥了?我帮你算算,表哥走了几天。”   “胡说!你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些奇奇怪怪想法?”   也不知道是那天在客栈里发生的事后,还是从苏祁尧走了的那天起,小叶子突然改了口,不论走到哪里都是,   “表嫂?”   “表嫂!”   “表嫂……”   还有那天,好还不容易抽出时间来,跟宋家公子谈笔生意。两人刚到小茶楼,这小丫头就像是跟屁虫似的,粘乎了上来。   想着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粘得紧也是情理之中事,之后也就任由着她坐在旁边听着了。   “宋家公子可有婚配?”这小丫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当时宋家公子先是蒙了下,后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可能是宋某还不够优秀,至今未有合适的姑娘婚配。”   “这样啊……那你觉得我表嫂怎么样?”   宋家公子几乎不加思索的钦慕道,“阮姑娘举止大方,谈吐文雅。最重要的是人美又聪慧。在宋某认识的人中,无人能及。”   “对吧对吧,我表哥也是天天这样夸嫂嫂的。”   荣家公子面色僵硬,又带着些许尴尬。   “我看宋公子跟我表哥看法相同。这样吧,我表哥认识的人多,改天我和他说说,让他给你寻个合适的好姑娘。”   那天宋家公子的脸色一再变换,阮蛮蛮都替他感到不适。她百般劝说小叶子口下留情,谁知道这小丫头像是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这奇奇怪怪的话,一套一套的。   “跟我说实话,你脑子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的?”   “哪有,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小叶子转过身去,背对着阮蛮蛮,眼神中带着闪烁,“再说了,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说话还需要别人教吗?”   阮蛮蛮给了她一个,确实需要人教的笑声。   小叶子抱着手臂不服气了,“哼,既然你这样看不起我,那我就好好给你指点下迷津,让你知道知道我小叶子的厉害!”   “哦?那你打算给我指点哪里的迷津?”阮蛮蛮纯粹就是逗她开心,也不指望小叶子能够给   自己排忧解难。   “就说说你现在发愁的事吧。”   “我有什么好发愁的?”   “你现在当然是苦恼,到底喜不喜欢我表哥了?”   阮蛮蛮没想到小叶子竟然还上升到了喜不喜欢,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呐,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我猜对了。”小叶子甚是得意。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喜欢不喜欢吗?”阮蛮蛮下意识扭过头,在小叶子看不到的地方嘟囔道,   “我和他只是共患难过的朋友,自然是比普通人要在意一点。”   “不对不对,你跟大小蛋儿哥哥也患难过啊,还有策哥哥也救过你几次,我怎么没见你对他们有特别的地方?”   “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没看见!”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都不说实话。这怎么进行下去?”小叶子有气无力的瘫回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你连句实话都舍不得给我,表嫂你变了,你不再喜欢我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阮蛮蛮一口咬定道。   “那好,咱们就进行最后一道题,我要你不带考虑的说出答案。如果我哥、大小蛋儿哥哥、策哥哥受伤了,你会先救谁?”   “当然是你……”哥了。   话到这里阮蛮蛮顿了下,她见小叶子两眼放光,马上改口道,“当然是……是根据伤情的严重性做判断了。”   小叶子瘪了瘪嘴,“不跟你玩了,一句话实话也没有。”   这小丫头还学会套路我了!   就凭她那副单纯的性子,哪里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她跟别人学了坏。   阮蛮蛮偷偷跟在小叶子后面,一路上正大光明的走着,前面的人竟然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还有比她心思更简单的人吗?   “策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裴温策?   阮蛮蛮不敢凑近了看,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小叶子像小鸟一样,展开翅膀,朝裴温策飞去。   “这两天有点忙,就过来晚了。”裴温策摸了摸小叶子的脑袋,   “这几天都跟表妹去哪儿玩了?”   “表嫂她不诚实,你教我的那些,我都去问过了。她一句实话也没有,就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我说,最近小叶子变化怎么这么大呢?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原来她的背后有个狗头军师在使坏,怪不得会耍些小套路了。   “她那不是糊弄你,是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就是一个苏祁尧吗?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就在阮蛮蛮认为裴温策胡诌八扯的第二天,她突然收到了边界传来的噩耗。   “苏,苏祁尧受伤了?!”   阮蛮蛮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就记住了一句话,苏祁尧重伤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东吴人骁勇善战,来的兵马也多。苏千户没有打仗的经验,再加上寡不敌众,其实这种结果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只不过怕你忧心,一直没敢说。”   周文博叹了口气,从阮蛮蛮的手里拿过信来,提笔写到,“我先在城里找几个有名的大夫,送他们去边界给苏千户稳住一口气。”   “然后再请求钟大人挑选几个好的御医,看看能不能去边界走一趟。”   “要快!要即刻启程的。不管多少诊金,我出,我都出!”   “你别着急,苏千户他……”   “他受了重伤,我能不着急吗?”阮蛮蛮见周文博满脸错愕的看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张贴榜单吧,我去准备上路的东西。”   阮蛮蛮等了一天一夜,煎熬了一天一夜。好在天亮前人都到齐了,她来不及多说什么,跳上了马车,叫车夫扬鞭而去。   许是没有人烟的原因,边界要比小城这边冷一些。在路上吃一些凉的食物,再加上日夜兼程的赶路,好几个大夫快撑不住了。   前面苏祁尧危在旦夕,阮蛮蛮不可能因为这事耽误行程的。好在马车多,分出去一个也不打紧。   “前面还要赶一段路,有能力能坚持住的,我再出双倍诊金。其他受不住的诊金我照付,你   们程着马车原路返回吧。”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好在剩下的几个大夫,倒是积攒了些经验。边给自己调节身体,边想办法找些取暖的东西,尽量仰卧在马车里保持好体力。   阮蛮蛮就没有这么多的能耐了,她全凭赶去救苏祁尧的这口气吊着。几天后,终于看到了军营驻扎的地方。   “快,再快点!”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私自闯军营,杀无赦!”   阮蛮蛮撩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苏祁尧在哪儿?快带我去!”   “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带了几名大夫来给他看病,快带我们去找他!”   “这加急信今儿早上才收到,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别废话,看病要紧!”   阮蛮蛮知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到了里面,她便和大夫们下了车。一路小跑着,不带停歇的来到了苏祁尧的营帐里。   天知道,当帐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阮蛮蛮第一时间锁定在了榻上的苏祁尧身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见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有多么的死寂沉沉,毫无生机。   “苏,苏祁尧……”阮蛮蛮带着满脸泪痕,扭头对身后的大夫说道,   “快,快去看病。求你们一定要治好他!”   阮蛮蛮歪歪斜斜的坐在一旁,看着大夫们将苏祁尧围了圈儿。她不会诊脉看病,但是会看那些大夫的脸色。   “怎么样?他哪儿受的伤?要用什么药?什么时候能醒来?”   “姑娘啊,他,他得的这个病实在是怪异的很。全身上下就手上有道伤口,但那也不能致命   啊!”   “是啊是啊,除了这个伤口,没有找到其他有创伤的地方。但他脉象又非常的薄弱,都跟……” 第73章 神秘的男人   “跟快要死了的人一样, 有时候都摸不到。”   阮蛮蛮早就从他们摇头皱眉中得出了不好的念头,但是她始终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承认。   现在, 他们吐出了最后的答案,心里抱着的那点儿幻想, 瞬间破灭了。   “怎么会这样?!想办法救救他啊,续命,你们有没有续命的办法?只要能留住他一口气在也行!”   “这……我们尽量试试吧。”   一句尽量试试,彻底击破了阮蛮蛮的最后那一根弦。这么些天来, 硬挺着的一口气颓丧到底, 人也就跟着崩塌了。   “姑娘,姑娘你醒醒……”   阮蛮蛮记不清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做了一场梦。她竟然看到了苏祁尧,他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好像还在喊着,   “你要是敢倒下, 我立刻下去陪你!”   阮蛮蛮一个激灵惊醒, 猛地坐了起来,“不要, 你不能死!”   指尖触碰到了温凉的体温, 阮蛮蛮扭头看去,竟然是苏祁尧。   “苏祁尧……”阮蛮蛮俯身捧着那张熟悉的脸, 一遍遍呢喃着,   “你是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告诉你要平安回去吗?为什么, 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让我担心,难过。”   阮蛮蛮越想越害怕, 她抱住了苏祁尧,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剩下的就是打起精神来,赶紧找到救命的法子。   “昨儿着急救苏祁尧了,也没有来得及过来看你们。伤口怎么样了?换过新药了吗?”   阮蛮蛮顶着一双哭肿了的桃眼,来到了大小蛋儿兄弟俩的帐子里。   她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会儿两人是不是躺在床上休养呢?等她进来后,发现这二人活像没事人似的,正倒腾着书不知道再翻找什么。   “嫂子,哪怕你今天不来,等会我俩也得过去给你请罪。是我们无能,没有照顾好尧哥,让他受了重伤,至今还在昏迷不醒。”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啊!”   两个大男人,说跪就跪在阮蛮蛮面前了,她拽哪个也拽不动,只能说道,   “你们起不起来了?不起来的话,就甭想让我原谅你们!”   ‘对付’他们,还就得用这个法子,要不然凭蛮力,明儿早上也撼不动他们半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嫂子你来的正好,你快看这里。”   阮蛮蛮顺着大蛋儿指的书上看去,发现这是一本医书,上面写着:得了这种怪病的人,毫无外伤,但伤在内里,所以脉搏微弱。随着时间加重,整个人会越来越虚弱,直到精元耗损完,人便油尽灯枯,在昏迷中永睡。   “这,这不是……”阮蛮蛮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对,这就是尧哥得的怪病。”   “那,那这上面有救命的办法吗?”   阮蛮蛮捂着狂跳难定的胸.口,心里不停地叨念着: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有了,在这里!”   大蛋儿的一声有了,阮蛮蛮差点没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她迫不及待的拿过来,因为十指颤抖得厉害,险些将书扔了出去。   “把药放入锅内,熬制成药汤,取其米青华部分倒入浴桶。最后把人放进去,用热气蒸五到七天即可。”   “这,这管用吗?不会有啥危险吧?”小蛋儿越听越觉得不靠谱,把人放水里蒸那么久,病好了好不了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   阮蛮蛮来回翻看了下这本医书,发现上面都是些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怪病,讲述的很详细,应该是以前的好大夫保留下来的经验。   “我们没有选择了,来的时候,那几位大夫都说再续一两天的命,可能就……”   阮蛮蛮没说完,兄弟俩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阮蛮蛮万般无奈道,“与其这样等死,不如我们赌一把,也许他还会有一线生机。”   大蛋儿也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给苏祁尧治病的消息,阮蛮蛮是有心想要瞒着的,为了迎合规矩,方便进出营地。她不仅仅是在苏祁尧的营帐旁弄了个小帐篷,还特意穿了身男装,吃着跟大家一样的伙食,铺垫着最少的被褥。   “嫂子,别看春天到了,这里可比小城里凉太多了。尤其是晚上,寒气重得有时候我们都受不住,你就多穿层袄吧。”   大蛋儿特意找了身从来都没有穿过的袄,给阮蛮蛮送过来了。   阮蛮蛮的心思不在这里,她脑子都是救苏祁尧的事,“我没事,你把那些药材都拿过去了吗?”   阮蛮蛮来的时候不是没打听过这里的气候,只是马车里的空间有限,她要是带多了御寒保暖的装备,那些药材必然没地方放了。   苏祁尧的性命和她的温暖比起来,她想也不想的选择了前者。   “送去了,都送去了。幸亏你想的周全,要不然这病还没办法治了。”   “送去了就好,等会儿大夫们筛选清洗完了,我亲自去熬药浴。”   熬药可不是个好差事,光是这精心送火,就足够熬人。一个药锅子,熬上三五个时辰都是常事,更何况这么一大锅。   “我和小蛋儿俩人轮班吧。你就别去了,怪受罪的。”   “不行,熬药还得是一个人来,火候掌握的最准确。再说了,这事我不亲自做,心里也不踏实。”   阮蛮蛮熬药,大小蛋儿两人负责往浴桶里淘水、加水。行与不行,反正第一天是这样过的。   到了晚上,阮蛮蛮终于体会到了大蛋儿所说的寒气有多重。   这么冷的天气,紧裹着一床棉被。就像是果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无数的寒气如同锥子那般,顺着每个毛孔刺.入魂魄最深处。   阮蛮蛮搓了搓冻得没知觉的小手,捡了几根柴来,在苏祁尧的帐子门口点了把篝火。   一团小火苗在柴里扭.动着身子,没一会儿就蹿成了熊熊大火。炙热的烈火驱走了寒气,阮蛮蛮顿时觉得有种复活过来的新生感。   “不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睡觉,跑这里点起火来了,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   阮蛮蛮正搓着手臂取暖,忽然从不远处走来一戴面巾的男人。   他身姿欣长挺拔,双腿高挑有力。但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步子,把整个人的气势拖垮成了不入流之辈,这身盔甲也给糟蹋了。   “我不记得营里有规定,不能点火取暖。倒是你,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动机非常可疑。”   阮蛮蛮立马站了起来,满脸谨慎的望着来人。   男人似乎并未嗅出话里的敌意,他长臂一捞,挎在了阮蛮蛮的肩膀上。   “可疑什么可疑?你小子才来几天啊?我每天夜里都在这里巡逻,谁不认识?”   阮蛮蛮才不信这鬼话,巡逻就巡逻呗,还遮着掩着做什么?   “怎么你不信?”   男人冲着阮蛮蛮的耳朵吹了口热气,吓得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用力一推,将男人搡到了一边。   “给我放老实点!”   男人愣了下,他扫了扫胸.前的铠甲,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像个娘们……姑娘似的。”   “行了行了,我这人大人不计小人过,瞧瞧我都带来了什么?”   阮蛮蛮眼睁睁的看着那男人坐在篝火旁,大手一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壶酒出来。   “要不要来两口?酒劲儿小的桂花酿。”   “不必了。”这人的来历阮蛮蛮还不清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喝他的东西?   “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巡逻的人还可以喝酒。”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死倔死倔的,我不是都说了,我是营里巡逻的人吗?怎么还跟防贼似的?再说了,这么冷的天,不喝几口小酒,这身子哪里受的住?”   “心虚的人才会想太多。”阮蛮蛮坐在他对面,时不时往火里添了几根柴。   “真不喝?驱寒的。”   阮蛮蛮想着不理会他,也就贫嘴不了多久了。谁知道这人死皮赖脸上了,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不说,还强行喂了她一杯酒。   香甜的酒水入喉,有股桂花的清香,等这酒水再往下走后,它就像是带着一团火,游到哪里,哪里都是热乎乎的。   “来人,快来人啊!”虽说这酒驱寒,可这人不清不楚的,万一在酒里下了药,想要趁机害苏祁尧怎么办?   阮蛮蛮万分惊恐。   好在人们来得快,只是究竟是比那男人晚了一步,让他逃跑了。   阮蛮蛮迅速进了苏祁尧的帐子,发现人\'还好端端的躺在榻上,这才稍微踏实了些。   “嫂子,发生什么事了?”   阮蛮蛮见大小蛋儿来了,心里又踏实了几分。她理了理思绪,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哥,这人肯定是奸细!咱们营里什么时候有带面巾巡逻的人了?”   听小蛋儿这么说,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冒出来了一股寒意。她刚才喝了他的酒,要是烈性毒药,她倒下后,苏祁尧不也就……   “也,也不是没有的。”大蛋儿支支吾吾的含糊道,“嫂子你别怕,这事儿没准是真有。”   “这样吧,我马上去各地方问问。等会儿就有信了。”   既然大蛋儿说查,那就准能知道个子丑寅卯。   阮蛮蛮深吸了口气,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暗道,你跑不了了!   “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还有这么号人?哥,你查的准吗?可别出岔子了!”   阮蛮蛮万万没想到,一刻钟后,大蛋儿告诉她的结果竟然是,   “这事还能有假了?我不也才查出来的吗?”大蛋儿指着信纸上的内容说道,   “看到没有,这是那人给的书信。上面写着,他的身份、容貌只有尧哥一人能知道。”   “刚才我也拿着这封信跟尧哥的笔迹对过了,确实是同一个人写的。”   大蛋儿不用去对照,阮蛮蛮识得苏祁尧的笔迹。这确实是他亲手写的,只不过……   “这墨水还湿乎乎的,没有干。”   “这……”大蛋儿挠了挠头,“可能是这天气的原因,潮湿,容易返潮。”   既然大蛋儿都这么说了,阮蛮蛮自然是相信他的。   “那好吧,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他了。”   “误会,这绝对是误会。”大蛋儿松了口气,“嫂子,这样吧。今晚上我俩守夜吧。你刚来,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免得出了啥问题,到时候尧哥醒来后肯定会生气的。”   阮蛮蛮这次终于没再执着,她按着大蛋儿的安排,回到帐子里好好的睡了一觉。   许是那杯桂花酿真的起了效果,她竟然不觉得冷了。这一宿,踏踏实实的睡到了天亮。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阮蛮蛮明知道,书上写了五到七天内才见效果,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总期待着会有奇迹出现。   “这……”大夫略带勉强道,“会见好的。”   阮蛮蛮失望的垂下了眼眸,“那就辛苦各位了。”   虽然没有得到好的喜讯,但是也没有听见噩耗,那就说明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阮蛮蛮暗自宽了宽心,照着昨天的顺序将药放入锅中,精心的\'熬制着。   “嫂子你别担心,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大蛋儿要比小蛋儿沉得住气。   小蛋儿满脸都是埋怨,“就算是尧哥他福大命大过去这关了。可是这气还是受了,不出去,憋也得憋死了!”   “你懂什么?”   小蛋儿压根就不听这套,“我是不懂,也没有你想的多。但是我知道,尧哥被小人害了,我连仇都没替他报了,这就不算是兄弟!这口气叫我也咽不下去。更别提等尧哥醒来了,我还咋有脸去见人?”   大蛋儿戳着小蛋儿的脑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闷,“报仇,报仇,你咋到现在还弄不清形势呢?这仇光是你一个人的吗?还是说我不是尧哥的好兄弟?”   “咱们现在扛着的不光是尧哥的仇,还有他身后的整个营。给他报仇简单呀,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杀一个算一个,杀一双也不赔。”   “但是你想过没有?尧哥他现在命都快没了,咱们得先救回了他的命,再把营里安顿好了,才能提报仇的事。”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小蛋儿急得直.拍大.腿,“每天看到那帮龟.孙.子叫嚣,我就恨不得挎着大马杀他.娘.的!”   “快了快了,正如你哥所说的,苏祁尧他一定会挺过来的。我相信他!”   报仇的事阮蛮蛮何尝没有想过?当她接到苏祁尧噩耗的时候,恨不能钻入书信里,将东吴的人全都杀光,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只是冲动过后,她看的很清楚。败了可以吸取教训再打回去就是了。但是人没了,那就是真的什么也没了。   “你倒是挺神秘的。”   昨天晚上闹了个大乌龙,今天晚上再见到这个戴面巾的男人,阮蛮蛮显得淡定多了。   毕竟,大蛋儿可以拿任何人或是事开玩笑。但是在苏祁尧这里,他不会有半点含糊。   “怎么,一天不见,想我了?”   这次男人倒是挺规矩的,坐在了阮蛮蛮的对面。   “今天看上去倒是挺淡定的,不像是昨儿晚上,我差点就被那些人拿下了。”   阮蛮蛮几乎可以确定,这男人是在笑话她。   什么昨天晚上差点被那些人抓住?她刚开口,人就跑得不见影了,根本就不存在被抓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来这里是专门守护千户的,突然出现个不正经的怪异人,当然有必要想想他存了什么心思。”   “那你现在摸.透我的心了吗?”   阮蛮蛮见男人冲她别有深意的挑了挑眉,顿时生出了一股恶寒。下意识去摸烧火棍,差点就扔了过去。   别理会他,这种人就是爱犯贱,越理会越蹬鼻子上脸。   果然,阮蛮蛮选择了闭耳不听后,那边的嘴巴也就停了下来。   前半夜还好说,一旦过了子时,半空中雾气罩罩,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越是寒冷就越想往热乎的地方靠近,阮蛮蛮掸了掸毛发上的露珠儿,又往篝火前凑了凑。   有了温暖,这身上的乏劲就来了。实在架不住两只沉重的眼皮,阮蛮蛮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小木棍拿了出来。   小木棍支撑着眼皮时,必然会产生疼痛。只要有了疼意,这困倦自然就会少许多了。   “住手,谁准许你这样虐待自己的?!”   突然被男人怒吼了声,阮蛮蛮拿着小木棍愣住了。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阮蛮蛮转过身去,继续往眼皮子上放小木棍。   “这么不爱惜自己,该打!”   “你,你想……快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阮蛮蛮趴在男人肩膀上,连踢再打的,手都麻了愣是没听到他喊疼。   砰,阮蛮蛮被扔在了榻上。她扶着被摔得七荤八素脑袋,刚爬起来,又被男人按了回去。   “乖乖躺在这里睡觉,否则……”   “否则你想做什么?”阮蛮蛮下意识拿起被褥捂在了胸.前。   阮蛮蛮见男人愣了下,他的视线从上移到了胸.口前,她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对,她现在穿的是男装。阮蛮蛮刚要松手的时候,男人竟然靠近了过来。   他凑到她面前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姑娘?”   “不不是!”阮蛮蛮想了想,这样回答好像不够爷们儿,她拍了拍胸.口火道,“老子可是   正经的男人,你要是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   阮蛮蛮挺着胸.脯生怕气势短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听见对方说,“我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阮蛮蛮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并没有让她吐到底,卡在了半截就爆了。   “本来以为你是姑娘,我在这里不合适。现在好了,大家都是男人,那就一起睡吧!”   阮蛮蛮顿时有种吐空老血的感觉,这混蛋分明就是从一开始就拿话套她。现在好了,她前后路都被堵死了。   “我不习惯与别人同睡。再说了,千户那里没有人守着总归是不安全的。你睡吧,我去看看。”   阮蛮蛮刚起身,就被一只手臂压了回去。   “你当我这个巡逻的是做什么的?放心睡吧,有任何动静,都逃不出我的耳朵。”   “还有,你要是再这样推三阻四的。我可真的要亲自验证验证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阮蛮蛮气红了脸,这分明就是在耍流氓!   “你凭什么限制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再这样无礼纠缠下去,我就要……要翻脸了。”   男人的掌心,在阮蛮蛮的脸颊上一遍遍轻抚着,那温柔的动作,似是触摸珍宝那般。   “睡吧,一觉睡到天亮。”   总是有这道声音在阮蛮蛮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她深知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睡,苏祁尧那边也需要她的守护。可是这两只眼睛,像是不听使唤似的,重重的合上了。   等她再次猛得惊醒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那个讨厌的男人也随着白天的到来,消失不见了。   阮蛮蛮赶紧检查了身上的衣服,发现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大蛋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围在这儿?”   “嫂子,大喜事啊!尧哥,尧哥他的病有救了!”   这无疑是惊天喜事,阮蛮蛮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了转机。   “真,真的吗?大夫们怎么说?”阮蛮蛮迫不及待的进了苏祁尧的帐子里,果然看到一群大夫正含.笑点头。   “大夫,他的病是不是……”   本来挺顺口的几个字,阮蛮蛮激动的说不出来了。   “是,是啊!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奇迹中的奇迹。”   得了他们这句话,阮蛮蛮这才算是彻底笑出来了。   只是她的笑中带泪,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嫂子,这些天,难为你了。”大蛋儿看得有些动容,   “等会儿我就告诉所有兄弟们,让他们也跟着欢喜欢喜。”   “这样不好吧?”阮蛮蛮连忙擦了擦眼泪要说,“这才有点起色,后面还有好几天。万一走漏了风声,让东吴人知道了,怕是不太平了。”   “嫂子,这你就放心吧!我会在这帐子四周多加派人手,让他们转着圈儿的巡逻。”   阮蛮蛮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她是半点不愿拿苏祁尧的安危做赌.注。只是这营里的指挥权   终究不在她手里,还是得想点儿其他的法子才行。   只是这法子还没有想出来,东吴的人就接到了消息,按耐不住了。   当天夜里,阮蛮蛮正如同往常一样守在帐子外面。忽然有人跑来说,粮仓那里着火了。大部   分巡逻的人都跑去救火了,就留下了几个人在跟前。   阮蛮蛮觉得这事有蹊跷,按照常理来说,现在苏祁尧重病在身,营里的一切权利都落在了大蛋儿的身上。真要是出什么事儿的话,也得是找能做主的人才对。   想到这里,阮蛮蛮意识到跑走的那些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当时就大喊了声,“这人有问题,快拿下他!”   不出意外,这人被拿下的速度很快。等到把他压走时,阮蛮蛮还是觉得哪里有些说不通。   就在她愁眉紧锁的时候,突然从暗处钻出来了几个黑影,阮蛮蛮当时就明白了,“快,有个人去搬兵,他还有同伙!”   幸好这里面有个机灵的,当场吹响了号角,不出几秒钟时间,从远处赶来了一批援兵。   有了援兵在这,阮蛮蛮就赶忙退到了帐子里。   她深知这些人的目标是苏祁尧,所以不管还有没有潜藏在暗处的人,她只要在这里等就对了。   阮蛮蛮拔出挂在墙上的剑,以苏祁尧为中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四处提防着想要偷袭的东吴人。   许是太过紧张了,不安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帐子里显得异常响亮。阮蛮蛮的耳边,好像除了怦怦怦的动静,其他的都听不见了。   阮蛮蛮攥了攥手中的剑,一双杏眸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的明亮。她背对着床榻,小心的靠了过去。   “谁?”   簌……   阮蛮蛮明明看到了,有个人影在窗边晃动。谁曾想,飞进来的不是人,竟然是一支穿破了风声的利器。   阮蛮蛮吓得连连后退,眼瞅着那支镖就要身寸穿脑门儿了,她不自觉的用剑去挡。   叮……   刮疼耳膜的刺耳声在阮蛮蛮的面前炸开了,她痛苦的隆起眉宇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待过几秒钟后,阮蛮蛮想要回头看看来人是谁时,就听到他压低嗓音说道,“堵在门口,别让其他人进来。”   阮蛮蛮认得这声音,是那个戴面巾的男人,“你能应付的过来吗?”   “看来昨晚促进感情很顺利,你都学会关心我了。”   要不是情况特殊,阮蛮蛮真想一巴掌打肿了他的嘴,“你死不死的无所谓,要是千户受了一丁点伤,谁我都不会放过的!”   阮蛮蛮摸着黑来到了门口,她一边提防着外面的人冲进来,还得紧巴巴的望着在打斗的两人。   目前来看,东吴人显得弱一些。他唯一能对抗的优势,就是能隐藏在黑暗里,用暗器在背后偷袭。   戴面巾男人的听觉非常灵敏,每支暗器在他面前都像是小玩具似的,轻轻松松便躲过去了。   一来二去的,东吴人觉察出了面巾男人在戏耍他。他恼羞成怒,掏出了身上所有的暗器,全都向面巾男人扔了过去。   “哼,这次你就是有十条命也躲不过去!”   十几只镖在飞出去的那一刻像是长了眼睛,朝着面巾男人的各个部分刺去。   阮蛮蛮瞪大了瞳孔,不自觉的喊了句,“小心!”   话音刚落,阮蛮蛮就看见面巾男人竟然将距离自己一寸来远的暗器们,全都挡了回去。   显然东吴人同她一样,都没想到已经成定局的事,竟然还会有翻转的时候。   “我这人从不会躲,只会正面打回去。”   面巾男人一脚踩在了,被暗器扎成了马蜂窝的东吴人尸体上。脚尖儿轻轻一勾,就被踹到了外面。   许是动静声闹得太大了,惊动了外面的人。   “谁,谁在里面?”   阮蛮蛮哪里是大蛋儿的对手,差点就被他推倒在地上了。   “嫂,嫂子?你没事吧?”   阮蛮蛮哪里顾得上这个趔趄,在大蛋儿叫她嫂子的时候,阮蛮蛮就下意识去寻找那个面巾男人了。   “幸好,幸好他跑得快,没有听见。”   “嫂子,你没事吧?”大蛋儿伸长了脖子,往阮蛮蛮的身后探去,“谁跑了?听见啥?”   “没,没事啊!”阮蛮蛮个头矮小,哪怕伸出手臂来遮挡都够不着大蛋儿,她只能转移话题道,   “外面那些人都抓住了吗?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   “放心吧,一个也别想跑。”   跑走了,阮蛮蛮倒不担心。就怕敌人潜藏在暗处,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下黑手。   “损兵折降这么多,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大蛋儿点了点头,他也赞同阮蛮蛮的看法,“反正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刺杀尧哥。咱们在这帐子四周,加强戒备,最好是多弄几个埋伏,应该能防得住他们。”   阮蛮蛮摇了摇头,“这样会没完没了的。而且只要他们有一次得手,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那怎么办?把尧哥送到秘密地方养伤?这样好像不行。”大蛋儿抓挠着头皮,烦得直揪头发。   阮蛮蛮神色凝重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兵行险招的计策,但得需要你们的全力配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阮蛮蛮从没有带兵打过仗,平时也就是见苏祁尧看兵书的时候,扫上那么几眼。一无经验,   二无阅历,她竟然让大蛋儿带兵去打仗了。   阮蛮蛮正坐在帐子里坐立不安,这时来报信的人突然喊了句,“先锋已带队叫战,后面紧追   过去的兵也勉强到位。”   听到勉强二字的时候,阮蛮蛮的脑海中就已经想象出了一副狼狈不堪的军.队,零零散散的奔到战场。   这会儿东吴的人,已经在嘲笑他们吧!   “再去探。”   报信的人出去越久,阮蛮蛮在帐子里来回踱步的次数就越多。最后,她干脆来到了门前,眺眼望去,锁紧了远处进口的地方。   “报!先锋受伤!”   阮蛮蛮一个趔趄倚在了门框上,她咬紧了牙关,硬挺着一口气问道,“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   “其他人暂时无碍。”   阮蛮蛮这才吐了口气,她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   从她给大蛋儿出谋划策起,阮蛮蛮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以为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就不会出现自乱阵脚的这一幕。   没曾想,实战是实战,战争一旦开响了,一千万个万一随时都会出现。她承受得不仅仅是对方带来的威压,还有各种意外的发生。   阮蛮蛮从黎明等到了黄昏,这一天的时间,比她活的这十六年都长。   万般提心吊胆下,她终于再次迎来了信报。   “怎,怎么样?”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阮蛮蛮仅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了。   “喜报!先锋转危为安,并且杀了敌人一半的将士!”   “好,好!快去,让他们回来。千万别追,全都平安的回来!”   等阮蛮蛮目送走了报信的人,她最后的一丝力气也随之而去了。   “小心。”   阮蛮蛮看也没看身后的男人,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倚了好一会儿。直到能有丝力气挪步了,她才踉踉跄跄的往帐子里走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知道怎么弄得,突然就变出来了一壶酒。   “跟刚才那人一起回来的。”   “为什么?”   “当然是想跟你一起喝一杯庆功酒了。”   阮蛮蛮冷眼瞪了他一眼,男人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住了。   “媳妇儿,我错了。”   阮蛮蛮看都没有看,撤下面巾,恢复本来容貌的苏祁尧,“千户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之间,不过是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两回罢了,切莫认错了人。”   “媳妇儿……”   阮蛮蛮心里有气,继续转身不理他。   “媳……”   “你再喊!”   “嘶……”   这声倒吸冷气的动静,比什么都管用。   阮蛮蛮听到声音后,迅速转过身来,满脸担忧的看向苏祁尧,“受伤了吗?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苏祁尧一把搂过阮蛮蛮来,将她揽在胸口的位置,煞有其事的说道,“心疼。”   阮蛮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中圈套了。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想想这个男人的胆大行为,一股子怒火止不住的蹿了上来。它混着泪水,冲击着她最后一根心弦。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正经的,给我下套!你知不知道今天这场仗,打得我有多害怕?万一输了,这辈子我都会寝食难安,活在痛苦和内疚里的!”   “我知道,我都懂,你别哭。”苏祁尧一遍遍帮阮蛮蛮拭去脸上的泪痕,看到她如此崩溃的一面,他既心疼,又后悔之前做的决定。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吧。”   哭出来以后,阮蛮蛮的心里也就好受一些了。她从没想过,原来行兵打仗并非光有个聪明的头脑,还得承受着千千万万条性命,如颗颗灰尘那般渺小,随时都有可能在指尖流失掉的重重压   力。   “你想得美!既然当初应允了我的计划,你为什么不听从命令,擅自离开营地里,跟着他们去前线?”   当初阮蛮蛮接到苏祁尧的噩耗时,满脑子发蒙,她是真的相信了这回事。   直到在军.营里生活了一两天后,阮蛮蛮越看大蛋儿的表现越不对劲儿。   别看他比小蛋儿聪明,那也是在不伤害他身边人的情况下,才能保持理智。比如柳瑶那次,多聪颖的头脑,竟然傻乎乎的跳进了苏正德的陷阱里。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弟弟小蛋儿,苏祁尧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了。好兄弟被敌人伤得命悬一线,他还能每天嬉皮笑脸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还有,苏祁尧装扮成面巾男人,在阮蛮蛮这里也是处处留有破绽的。   先不说,她跟他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早就对他的某些细微的小动作有了深刻印象。就说说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吧,不论外表装扮的多么普通,它的光暇永远也遮盖不住。   “小蛋儿,对这套计划一无所知。我怕他去了战场,头脑一热,冲进敌营拽不回来了。”   阮蛮蛮之所以害怕,其中一个原因就在小蛋儿身上。   当她看出了苏祁尧的身份,马上又迎来了东吴人的暗中偷袭后,她只给大蛋儿透了底,让他制造出了一场,东吴人刺杀苏祁尧成功,他怒不可遏的当即调兵报仇的假象。   后面之所以让人狼狈些,也是为了给大蛋儿的理由体现的更充分些。毕竟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上战场的,当然是溃不成军了。   小蛋儿的真情实意,会让这一幕更加真切。也会让敌人,就此放下戒心,在麻痹大意下露出破绽。   “这个理由勉强通过。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甭想糊弄过去。”   天知道,这一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一边怕计划被东吴人识破了,一边还得担心着苏祁尧的伤情。这种倍受煎熬,又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她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   “媳妇儿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少贫嘴!”阮蛮蛮不过是轻拍了下苏祁尧的胸.口,就听到一串倒吸冷气的抽气声。   在抬头看他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模样退去,脸色白的比纸张还要透明。   “苏祁尧,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   阮蛮蛮的直觉是对的,当她脱.下苏祁尧的盔甲后,一股子腥浓的血味儿扑鼻而来,前襟上早就被浸透了一大片。   阮蛮蛮颤抖着小手哆嗦了两下,含着热泪的眸子,愤怒的瞪了苏祁尧一眼,转身便跑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只见苏祁尧斜倚在了榻前,粗鲁的包扎了下伤口,就当没事人似的,要站起来。   “给我坐回去!”   “我没……”事。   阮蛮蛮瞪着苏祁尧不说话。   苏祁尧刚立起来的两条腿,在阮蛮蛮的怒目下,又乖乖的收了回去。   阮蛮蛮在盛怒下,一把扯过苏祁尧的绷带。   “嘶……”   “你还知道疼?”阮蛮蛮嘴上说着狠话,手里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苏祁尧耍赖皮道,“它是馋媳妇儿的温柔了。”   “是吗?那这样呢?它还想不想了?”阮蛮蛮将最好的金疮药,全部撒在了伤口上。   “嘶……想,它想得快发疯了!”   “嘴巴这么石更,看来是没事了。”   阮蛮蛮收拾好药箱子,扭身就走。   “别,别走。”苏祁尧的气势陡然间转弱。刚才还一副我很行的样子,现在突然变得像瓷娃娃一样,脆弱不堪。   “干嘛?”阮蛮蛮到底是心疼了,将他搀扶在了榻上。   “你先躺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煎药,等下就回来了。”   “不急。”   吃药不急,还有什么事着急?   “你告诉我,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放下的心,突然又悬了起来。   阮蛮蛮满脸紧张的等着苏祁尧吐实情,谁知道他竟然来了句,   “我想让你帮我洗个澡。”   阮蛮蛮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等苏祁尧一点点开始解.腰带,脱.衣服的时候,她才把他的衣服合了回去。 第74章 大肥章   “胡闹!你有伤在身, 哪儿能沾水?”   “所以才让媳妇儿你给洗洗。”苏祁尧眨了眨凤眸,带着无比期待的眼神儿,可怜巴巴的望着阮蛮蛮。   阮蛮蛮深吸了一口气, 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清心咒,“如果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 我去把外面的人叫进来,让他给你擦.擦.身子。”   “算了,还是我自己洗吧。”苏祁尧垂下眼眸,哀伤道, “与其死在他们的笨手笨脚下, 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不如自毁来得快。”   “你胡说八道什么?!”面对如此令人心疼的眼神,阮蛮蛮一时没抵抗住,竟然当场软了心肠,   “你在这儿坐着别动,我给你简单的擦几下就成。”   转过身来,阮蛮蛮就忍不住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真是没出息。下次绝对要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阮蛮蛮端着水进去的时候, 苏祁尧早就果着上.身,斜倚在了屏风后面。   “快披上点衣服, 着凉了怎么办?”   这天寒地冻的, 要是受了风寒发热,肯定会牵连到伤口化脓的。   苏祁尧笑着不动, 唯有那双明亮的凤眸锁定在了阮蛮蛮的身上, 视线追随她的移动而转动。   这么火.热的目光,阮蛮蛮怎么会看不到?   她瞪了他一眼, 望着苏祁尧顿了几秒钟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把搭在身上的衣服掀开。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瞧瞧这身上的伤,多得都快数不过来了。”   大大小小的伤口占满了前.胸后背,当阮蛮蛮近距离仔细的看它们时,她几乎都能从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里读出,苏祁尧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件难事,他是怎么死里逃生艰难的活下来的。   阮蛮蛮眉目间的心疼又深了几分,她轻轻的擦拭着它们,生怕再弄疼了苏祁尧。   “疼吗?”   “不疼。男人们的身上,都会留几个疤。”   阮蛮蛮不愿意听了,“他们有没有伤,我哪管的着?在我这里,你就不能受伤!”   下意识反驳了回去后,阮蛮蛮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禁琢磨。有点不清不楚的味道。   “你别……”后面的话,阮蛮蛮又说不出来了。兴许苏祁尧并没有多想,是她太敏.感了呢?   “你别乱动,我帮你把衣服穿好了。”   边界天冷,阮蛮蛮不敢让他多洗。差不多就合上了衣服,将他扶到了床榻上。   “你休息吧,我去煎药。”   阮蛮蛮刚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被身后的人搂了回去。   娇小的身子撞进了结实的胸.口上,阮蛮蛮吓坏了。   她忙转过身来,一双小手抓在了苏祁尧的衣襟上,“苏祁尧,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这要是碰到怎么办?”   苏祁尧握着阮蛮蛮的小手,满眼倦意的望着她,“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也是,最近几天苏祁尧为了迎合计划,给潜藏在暗处的奸细造成快要不行的样子,他白天演戏,晚上还得四处察看动向。   如今,今天天还没有亮,又带伤赶去了战场。现在还抢在了大军撤退前,悄悄潜了回来,确实累极了。   阮蛮蛮的火气稍稍减弱了些,“有什么事你就说。总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得了?”   阮蛮蛮倚在床边,看着那只硬抓着她不放的大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暂时忍一忍他。   阮蛮蛮明明记得,她是倚在床边守着苏祁尧的。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后,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原本该休养的病人竟然不见了。   阮蛮蛮刚出帐子,从黑幕里迎面跑来了一人,“大蛋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祁尧呢?”   “我这不是打胜仗回来了嘛。千户他有事要办,就先去忙了。嫂子你饿了没?走,咱们先去厨房里看看。”   阮蛮蛮抬头看了看满盘星辰的天空,心里有些犯嘀咕:我怎么睡到了这个时辰?   阮蛮蛮跟在大蛋儿身后走了会儿后,忽然停下来了。她指着那几个巡逻的兵说道,“怎么巡逻的人,来来回回就只有他们几个?那些跟你一起打仗回来的人了,为什么看不见他们?”   阮蛮蛮有一种错觉,感觉整个营里的人就剩下眼前的这几个人了。   “哦,他们啊,都回帐子里休息去了,就派了这么几个人巡逻。”   打仗打累了,回来休息也很正常。但是,阮蛮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她到了厨房里,压在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蛮蛮发起火来,大蛋儿还是蛮害怕的,“什,什么怎么回事?我就是想吃嫂子做的饭了,所以让厨子们都回去休息了。你要是累了不想做的话,我自己来就行了。”   “少跟我打哈哈,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阮蛮蛮扫了眼篮子里的菜和粮,满满当当,根本就没有动过的迹象。   不常在军营里,阮蛮蛮可能不熟悉这里的规矩。但她来这里好些天了,每日进进出出,连这点小问题还能看不出来?   “你跟我说实话,苏祁尧到底去哪儿了?”   “千,千户他是真的有急事去办了。具体去哪儿了?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大蛋儿硬着头皮回道。   “你还在糊弄我!厨房里有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下,在每日辰时才可以领粮。”   “现在这些东西都是满着的,说明厨子们根本就没有做饭!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都回来了,那你告诉我,那些人到底都吃了什么?!”   大蛋儿像是泄了气一样,松软得靠在了墙壁上。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该怎么面对,他还一点辙都没想出来。   “嫂子,我知道尧哥去哪儿了,但是我不能说。这是命令,是我在尧哥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你不用说,我也不逼你。”阮蛮蛮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走。   在边界,苏祁尧除了军营,只有一个地方能去。   阮蛮蛮从帐子里取出剑来,叫上车夫套上马车,甩开了鞭子,就往营外奔去了。   “嫂子,快停下,你不能去!”大蛋儿骑着马追了上来。   阮蛮蛮挑开帘子往外探到,“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论胜与败,我一定要亲自接他回来!”   大蛋儿看着越跑越快的马车,咬着牙的叹了口气:尧哥,你要是不想惹怒嫂子的话,赶紧办完事回来吧!   阮蛮蛮抱紧了防身兵器,紧盯着前方的那双眼睛,几乎要喷火了。   她承认,她确实怀着一腔怒火冲向战场的。同样的,她也祈盼着,苏祁尧能够活着等到她。等着承受她的雷霆之怒!   “嫂子,再走几步就进入了北凉地域。这会儿天黑夜路,前方战况又不明,不如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前面探探路,没事的话再过去?”   阮蛮蛮想也没想,“好,那你小心点。”   大蛋儿走后,阮蛮蛮就把剑拔了出来。随身携带的毒药粉,也捏在了指尖。   她是来接苏祁尧回去的,不是上赶着往敌人手里送人头的,防身的东西自然要多多准备。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大蛋儿出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回来报个信,阮蛮蛮的心里不得不提了起来。   “马哥,我们往前走走看。”   驾车的车夫姓马,也是营里数一数二的练家子。阮蛮蛮之所以挑中他,就是因为苏祁尧曾经在她面前提到过,这人机敏又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前面起雾了,小心有埋伏。”   阮蛮蛮迅速接过马哥扔过来的绳索,毫不犹豫的系在了身上。   越往迷雾里闯,阮蛮蛮的精神就绷得越紧。整个人就像是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随时准备好了解决攻击过来的敌军。   “马哥,是我的嗅觉出问题了吗?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   阮蛮蛮不光是闻到了血腥味儿,她还从重重迷雾中,看到了一抹晃动的黑影。   “是有腥味儿,而且还是刚杀的。”   马哥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着刀,飞身一跃,匍匐在了车顶上。   果然,不出几秒钟的时间,前方传来了刀剑相砍的动静。   阮蛮蛮视线受阻看不清那些人的容貌,马哥是个练家子,他一眼便锁定在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是先锋!”   大蛋儿遇敌了?   阮蛮蛮斩断两人之间的绳索,从马哥手中接过缰绳来,“你快去帮他脱身。”   马哥稍加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去救大蛋儿。   阮蛮蛮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稍稍感觉哪里有异响了,指尖上的药包就撒了出去。   就听到砰砰砰,阮蛮蛮数了数,大约有三四个之多。   少了几个人的偷袭,阮蛮蛮也可以稍稍喘口气了。但是,第一次得手,是因为那些人没有防备。想要是故技重施,怕是不行了。   阮蛮蛮紧忙着收起药粉来,将藏在袖里面的匕首滑到了袖口,刀柄刚好可以握在手心里。   呼呼,寒风起了。   风将周围的声音全都掩盖住了,阮蛮蛮再想凭着声音判定非常难。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一步步往往马车外面走去。这地方狭小窄得没有活动空间,要是几个人一起围攻上来,连个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下了马车,又意味着阮蛮蛮要在迷雾中逃生,彻底与马哥和大蛋儿失去了联系。   “拿活的。”   一声令下,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纷纷现身了。看这身装扮,是东吴人没错了。   “想抓我?那就一起上啊!”阮蛮蛮背过手去,刚把药包捏在了手心里。   就听到对面的人喊了句,“大家都分散开,她手里有毒药。”   奶奶个腿儿。   阮蛮蛮暗骂了一句,做了个撒药的姿.势,虚晃了一招。趁着他们纷纷捂着口鼻的空档,扭头就扎进了迷雾里。   雾气浓郁的让人看不清方向,阮蛮蛮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捂着生疼的胸.口,粗喘了两口气。趁着短暂的驻足之余,扭头往后面看去,发现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到底该前进还是就此停住了。   雾气越浓的地方,肯定会有沼泽。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遇难了,四周连个自救的东西都没有。   可是就此停下来的话,那些人追上来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虽说是被活捉,但往往就是这样才更可怕。谁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目的?   不管了,先往前面走走看看。   阮蛮蛮提着剑,每走一步都用剑刃去敲敲地面,确认无吃.人的淤泥后,这才继续前进。   就这样艰难的走了很远很远,阮蛮蛮的耐心和体力几乎要耗尽的时候,前面半空中突然飘起了颗颗火光。它们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就像只大网要罩过来似的,阮蛮蛮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该不会遇上传说中的鬼火了吧?   正当阮蛮蛮不知道进退时,有人忽然喊了句杀,阵阵金戈铁马,刀剑相抵的厮杀声就此打响了。   阮蛮蛮瞬间打起了精神,她拨开重重迷雾,就像是突然间走出了迷宫一样,来到了一片空旷,且视线特别清晰的陌生地方。   战况非常混乱,好在两队人马装束有别,阮蛮蛮一眼便认出了哪边是敌,哪边是友。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东吴人的军营。想必是苏祁尧带兵也攻到这里来了吧。”   阮蛮蛮一扫疲惫之色,满眼里冒着兴奋的精光。   她迅速的将头发挽了起来,从死人堆里扒下来了套盔甲,扔掉手里的剑,挎上了东吴人的大刀,迎着他们朝军营里跑去了。   “站住,你回来干什么?想当逃兵吗?”   阮蛮蛮刚到营口,就被拦了下来。好在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也不至于慌乱了手脚。   “快,快让开。我刚从那边听说,咱们营里混进来了几个奸细,我得赶紧进去禀报。”   “有奸细?你等着,我去通报军师。”   等着?   阮蛮蛮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她扭头便扎进了与那人相反的方向。   东吴的军营不算小,哪怕外面打得热火朝天,在这里巡逻的人,一波又一波的,替换的井然有序。   起初阮蛮蛮还能理直气壮的跨过重重关卡,直到她来到了一扇铁门前,被那里的守门人拦了下来。   “站住,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要地,\'不能随意乱闯吗?”   阮蛮蛮僵着身子,低眸看着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   她小心翼翼的向两边拨开,“两位哥哥,你们可能有所不知。我是奉了军师的口令,来这里查看查看的。”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有进出的手令吗?”   阮蛮蛮看着摊在眼前的那只大手,她陪着笑搓了搓手,不甘心的暗骂了句。   “哎呦,两位哥哥你们就别为难我了。你们是不知道,我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听说咱们营里出现了几个奸细,这不是军师怕出事了,让我先过来看看吗?”   “我们曾经立下过军令状,不认人只认手令。如果你再拿不出来,还继续胡搅蛮缠的话,那就别怪我们把你当成乱军处置了。”   呼呼两道刀风在阮蛮蛮的耳边刮来,逼得她不得不往后退去。   看来硬闯是不行了,她还得想个别的法子。   阮蛮蛮咬了咬唇,心有不甘的转身往回走。每走一步,她都抓住掌心的力气就大一分。大约有个四五步,阮蛮蛮突然停了下来。   “哎呦,瞧瞧我这脑子吧。都忘了我是带着手令来的。两位大哥,你们要接好了!”   阮蛮蛮迅速转过身去,看准了两人,将捏在指尖的药粉扔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捂住了口鼻,趁着两个守门人要摔倒的时候,硬闯了进去。   噼里啪啦,一支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了。   阮蛮蛮边跑边回头望去,竟然是那俩守门人在倒下的瞬间,发身寸了信号弹。   “糟了,那帮巡逻的人很快就赶过来了。”阮蛮蛮还没有摸透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就暴.露了身份。   这时候逃走,活下来的几率很大。但是,她都费力进来了,还是东吴人的要地,什么也不做就走了,肯定会后悔的。   既然是东吴人的要地,那肯定放着最重要的东西。   望着近在眼前的仓库,阮蛮蛮咬了咬牙,加了把劲儿。她边跑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管它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总之烧完了,东吴人肯定会慌乱了手脚。   到时候苏祁尧再乘胜追击,将他们一网打尽,看这些野蛮子还怎么嚣张!   “你在干什么?!”   阮蛮蛮刚点着了一个仓库,前来支援的人就来了。   那些人扛着大刀来势汹汹,阮蛮蛮当时就慌了下。   不过,好在她急中生智,指着暗处的黑影大喊了声,“小贼,别跑,快停下来!”   阮蛮蛮趁着隐藏在暗处的时候,又赶紧点燃了几处。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耽搁了逃跑的时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带着兵器冲了过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小贼从那边跑了!”   说着,阮蛮蛮转身就跑。   只是人没跑多远,迎面就撞上了另一批围堵她的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不是说有贼吗?贼在哪儿呢?”   阮蛮蛮的小手,迅速握在了挎在腰间的刀上。她冷眼看着对面走来的那些追兵,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怎么办?   前后路都被堵死了,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说,你是不是西楚那边来的奸细?好小子,敢在这里放火,今儿个你就是有十条命,也甭想逃出去!”   “误会,你们都误会了。我真不是什么奸细。我是军师派来调查仓库的,不信你们现在就让人去问问。”   阮蛮蛮见没人动,大家大眼瞪小眼儿的都在看着她,“那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军师那里说个清楚。”   阮蛮蛮刚走两步,就被寒气逼人的利刃逼退了回来。   “少在这里装傻装愣,拖延时间。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刚从军师那里调过来的,他可从未说过有你这么号鬼鬼祟祟的人。”   阮蛮蛮陪着笑脸,轻轻的去拨开利刃,“我哪儿能跟你们比呢?我就是个无名小卒,是不是啊,军师?”   “军师来了?”   阮蛮蛮趁着他们往后瞧的空档,飞快的往后退去。   扭头之际,她瞧见对面仓库里有个小窗户,万般危急之下,也来不及多想,阮蛮蛮一头扎了进去。   一声巨响,将那些人的目光都引了回来。   为首的男人脸色大变,颤着手指大声喊道,“快,快把人从仓库里揪出来!”   阮蛮蛮跳入仓库后,站在宽敞的地道中央,扫了一眼跟前的景象,当场便蒙了眼。   这个仓库从外面看时,就跟西楚的差不多。但内里,却大大的不一样了。   光是她踏着的这条地道,就有两米来宽。地下铺的是质地坚硬的理石,头顶上覆盖的是衔接密不透风的砖瓦。   阮蛮蛮顺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弯儿后,展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处地宫一样的大殿。   大殿正中央,一侧放满了金银珠宝,有另一侧放满了兵器铠甲。想必那垒起来的高高池子,里面放着的便是从西楚百姓那里抢来的粮吧?   这哪里是仓库?   分明盖的是个城堡。   怪不得她在外面点了火,那些人没有着急灭火,而且选择先抓人。这样严实的仓库,别说是靠它一个小火折子了,就是多添上十只火把,也烧不起来啊!   “东吴人简直是太鸡贼了。要不是发现了这个秘密,谁会想到这里面别有洞天?”   阮蛮蛮在这堆丰富的物资面前来回转了几圈儿,经过多方面权衡,最后一狠心一跺脚,还是决定烧了它!   不烧是因为这些东西在东吴这里可能不缺少,但是在苏祁尧的军营里,那可都是宝贝。   还有,等会儿大火燃起来了,她连逃生出口在哪儿也不知道。闹不好,还跑不出去了。   可是,倘若要是不烧的话,就凭着这些丰富的物资,东吴人招兵买马那还是几天的事就能解决的?   到时候,在边界居住的百姓们会一次次遭受战争带给他们的不安和痛苦。   “快,你们去那边找找,一定要把人揪出来!”   糟了,他们来了!   阮蛮蛮刚把盛粮的池子盖好盖子,那些人就追上来了。   她来不及救别的,匆匆撒了几圈油,拔下墙壁上的火把,朝着正中央扔了过去。   轰!   火把在油水中炸开了,它的火焰就像是火山喷发了一样,淌到哪儿,哪儿都是红光一片。   “着火了,快,快去救火啊!”   “不找人了吗?”   “你他.娘的傻啊,人算什么?这库里的火要是烧起来了,谁他.娘的都甭想\'活了!”   阮蛮蛮不怕他们救火,相反的,她还祈盼着这些人赶紧拿水来浇。油里掺了水,那就是油水。流到哪里,哪里就冒火光。   “你干什么去?又想偷懒是不是?”   阮蛮蛮刚从火海里跑出来,迎面撞上了来抓她的东吴人,“不,不是。”   “不是那你还不快点去提水来,把火给灭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   阮蛮蛮正愁找不到出口,现在好了,只要跟着他们低头往外跑,就安全的躲出去了。   “你们几个可有发现那小贼的身影?”   阮蛮蛮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气息还没有来得及喘匀实,头顶上就砸下来了一道极其压抑的斥问声。   阮蛮蛮憋着一口气,尽量压低了脑袋,往人群后面不动声色的退去。待稳定后,她又用眼角儿处的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前面的人。   这男人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偏中等,身材纤瘦,不似这群士兵的魁梧身.姿。但他有双猎鹰一般的眼睛,尖锐细长。   阮蛮蛮觉得,只要被他盯上一眼,不管心里藏了多深的秘密,都不自觉的暴.露了出来。   “回军师的话,没有。”   原来他就是军师。   阮蛮蛮混在其中,跟着他们一起摇了摇头。   军师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就像是即将要来的暴风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波及到。   阮蛮蛮屏住了呼吸,心里怦怦的乱跳。她极力压制着异样,生怕军师瞧出了端倪。   终于,在她脸色憋得发红了,胸.闷得头晕眼花,就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军师总算是松口了。   “快去救火吧。”   阮蛮蛮就像是离弦的箭,来不及多喘两口气,拔腿就跑。   逃出了危险范围,阮蛮蛮算是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了。她回头望了望正在冒黑烟的仓库,将视线又转移到了与之对立的那个大仓,阮蛮蛮立在原地犹豫了。   这个仓库比刚刚点燃的要大上许多,再看那狗头军师的反应,似乎并不强烈,看来被点的这个没有正中他们的要害。   阮蛮蛮藏在暗处,浅眯着杏眸,望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心里渐渐的有了主意。   “什么动静?”   “没有啊!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阮蛮蛮见两人未动,又投了颗石子过去。   这回两人都听见了,“还真没听错,是往那边传来的。”   “不行,你在这守着,我得过去看看。”   阮蛮蛮目送着那人离开了后,她才蹭一下子从暗处钻了出来。   深夜突然在阴暗处冒出双手来,守门的人当即吓了一跳。   “你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出来……”   不等那人废话完,阮蛮蛮将仅剩下的一包药撒了过去。就听到砰的一声,那人晕倒在了地上。   阮蛮蛮连踢了两脚,确定人睡死过去了后,这才匆匆忙忙进了仓。   只是进仓容易,出仓可就难了。   这把火要是点起来了,那狗头军师肯定会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到时候再一个个排查,再想钻空子逃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也是阮蛮蛮纠结的地方。   “奇怪了,是我紧张过头出现了幻觉吗?怎么听见前面有脚步声?而且……”   阮蛮蛮挤到石拱门旮旯里,偷偷的探头往里面瞧去。只看了一眼,她的心里就怦怦跳个不停了。   糟了,原来外面那俩人是幌子,为的就是骗人进来,被逼得前后无路可走。   阮蛮蛮抓着墙壁深深的吸了口气,光这班巡逻的人就有百十来个,再加上刚才换下来的那些,足足有几百人。   她要在这几百人的眼皮子底下放火,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   这个时候出去铁定会被发现,什么都没做就被抓,那也忒亏了。   可是,要是进去的话……   阮蛮蛮趁着队伍途径石拱门口的时候,蹭一下子就跑了过去,紧贴着末尾那人跟了上去。   “谁?鬼鬼祟祟干什么?”   阮蛮蛮以为她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卡得点数也是最精准的,这事算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哪知还是惊动了前面的人。   阮蛮蛮满脸讨好似的求饶道,“嘘,我刚内急了,这不是才回来。求哥哥留个情,弟弟以后会报答的。”   那人回头看了阮蛮蛮一会儿,倒是没再吱声。   阮蛮蛮长长的舒了口气,继续拱手赔笑道,“多谢哥哥的搭救之恩。”   那人似乎挺受用的,用眼角瞥了阮蛮蛮下,略带不屑的冷哼了声,就转过身去了。   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在松口气后,阮蛮蛮这才发现,她的后背上竟然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幸亏有铠甲遮掩着,也少了几分狼狈。   许是老天爷看着阮蛮蛮这关闯得太过惊险了,巡逻的队伍刚围着门口转了一圈,为首的男人便指派了几人,去内殿里转转。   巧的是,阮蛮蛮就在此列。   阮蛮蛮按耐住兴奋的情绪,规规矩矩的跟在了那些人的后面。   没有了那么多人的监视,她终于可以四处打量下里面的地形了。   这个仓库内堂内高都很大,通道也很多。有时候多条互相交叉,从这个石门出来,转两圈又进入了另一个洞里。   总之,要是没有熟门熟路的人带领,凭着阮蛮蛮自己找到存放东西的地方,几乎不可能。   就是这么一个结构复杂的地方,他们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把守着。看来,这里面应该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阮蛮蛮跟着他们来到了死胡同里,望着面前的石壁嘟囔道,“前面没路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看的?”   这里空间不小,四周又静的很。阮蛮蛮以为她的声音挺小的,结果还是起了回声,让所有人听了去。   尤其是领队的男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呵斥道,“你想看什么?我告诉你,没看到任何东西就对了,要是看到了,你就离死期不远了!”   阮蛮蛮连忙笑着讨好道,“我,我这不是没您见识多嘛。目光短浅,短浅了。”   那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阮蛮蛮暗自吐了口气。   不过,这事可不能就这样过去了。她趁着所有人往回走的时候,偷偷的往墙边靠去。   “我说你小子又在东看西看的找什么呢?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非得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不行。”   阮蛮蛮正瞧得仔细,在扭头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一张脸,吓得她往后退去,差点就撞上了石壁。   “没,没什么。”阮蛮蛮背后汗淋淋的,心里虚得发慌,没着没落的。   “哼,我告诉你,这里不该看的不该.摸.的,一律都给我规矩着点。你们不怕出事,我可不想被冤死了。”   “是是是。”阮蛮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刚倚上墙壁喘了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嗡的一声。下一刻,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似的往后坠去。   “啊……”   惊叫之余,阮蛮蛮的身子突然撞上了硬物,算是堪堪止住了下坠的速度。   阮蛮蛮吸了口冷气,捂着被撞疼的后背,往身后看了眼。   只需这一眼,她的身子便凉了半截。   就在距离她背后两寸远的地方,满墙插遍了银光闪闪的刀刃。要不是这块石头跘住了她,被扎成蚂蜂窝都是轻的。   阮蛮蛮汗如雨下,她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顺着通道往外走。   之前她一定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这才从绝路当中打开了一条通道。如果它的设计是这样的话,那么……   阮蛮蛮看着前面被堵死的墙壁,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她边摸索,边回想着当初是怎么意外闯进来的。   果然,她顺着墙壁上的纹路摸到了一个凹下去的小窟窿。阮蛮蛮万分欣喜,小心翼翼的将食指探了进去。   轰隆,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是一扇石门,触动了开关后,立马就被打开了。   如法炮制,阮蛮蛮每每遇到了死路,就寻找机关,一路上畅通无阻。   轰隆隆,这扇门笨重得厉害。打开它的时候,阮蛮蛮感觉地动山摇,好似地震般,根本站不稳。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一会儿,等大门彻底打开后,阮蛮蛮当场便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这……”   这是进了东吴的兵器库吗?   庞大的殿内竟然摆满了各种兵器,上到弓箭长矛,下到各式暗器,每种都有超越苏祁尧军营的数百倍量。   阮蛮蛮一个不会舞刀弄枪的人,看了都觉得眼馋。这要是全部搬进苏祁尧的军营里,那得省多大的一笔银子?!他们的装备得提升多少?   阮蛮蛮越想越纠结,纠结多了就心疼。这把火就迟迟点不着了。   轰隆隆,石门被开启的声音传来。阮蛮蛮听这动静,似乎还挺近的。   糟了,她这还没有弄完,那些人就追来了。阮蛮蛮又急又恼,一狠心一跺脚,万般不舍的在这堆兵器上倒了油。   当火把扔上去的那一刻,阮蛮蛮捂住口鼻,拼了上全力往暗门口跑。只是跑着跑着她忽然发现,燃气来的浓烟,竟然与她背道而驰。   “这,是怎么回事?”   烟雾是向空气流通的地方飘的,所以应该往她现在所跑的方向飞才对。   阮蛮蛮站在原地犹豫了,她到底是该原路返回?还是相信这股浓烟?   “抓到人了没有?军师说,定要活拿!”   叫喊声越来越近了,阮蛮蛮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但愿我想的是对的!”   阮蛮蛮转过身来,追着浓烟就去了。   透过浓烟飘散的地方,阮蛮蛮果然找到了一处秘密通道,只是这通道越追,越令人心惊。烟雾往上飘没错,但是她顺着台阶,往上爬了足足百十层了。站在上面往下看去,大约两层房那么高。   事到如今,她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回头是不可能的了。   阮蛮蛮一鼓作气,顺着烟雾跑到了出口。虽说前面受烟气遮挡看不清情况,但那缕穿身寸进来的光芒骗不了人。   她真的出来了!   星辰隐退,黎明时的朝霞揭开了面纱,露出了红透半边天霞光。阵阵微风吹来,打散了她额头上的碎发。   阮蛮蛮只手遮住了杏眸,半眯缝着眼向远处看去,还差几步她就到了东吴要地的大门口。   太好了,看来她赌对了!   棋差一步满盘皆输,即便胜利就在眼前了,阮蛮蛮都不敢大意。只是她谨慎了又谨慎,也不知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拿下他!”   两个大男人向阮蛮蛮走来,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别呀,别介别介,怎么平白无故的自己人还拿自己人了?”   “你是东吴人吗?”   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了。   阮蛮蛮机械的扭过身去,果然看到了军师那张阴沉吓人的脸。   “你不应该是西楚的人吗?”   阮蛮蛮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狗头军师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你是军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无话可说。”   阮蛮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十分平淡。   军师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在嘲笑,盛怒之下的他,抬手间便掐住了阮蛮蛮的脖子。   “卑鄙的西楚人,耍尽阴谋手段,想要暗中烧我仓,趁机扰乱军心,好能让你们千户趁虚而入!你们做尽可耻坏事,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被遏制住喉咙后,强烈的窒息感,让阮蛮蛮下意识去挣扎。   “论卑鄙无耻,谁有你东吴人厉害?抢别人的东西纳为己有,还道出这么一套冠冕堂皇的虚伪话来,我看你们的脸皮可以定为天下第一了!”   反正火也放了,东西也烧得什么也不剩了。短期支援的物资运不过来,他们就等着被苏祁尧困饿死在这里吧!   细算下来,这趟买卖,不亏。   “找死!”军师彻底被惹怒了,他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阮蛮蛮也不是头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了,但这是唯一一次难受得恨不能速死!   “报—”   一个全身挂满彩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还没有到军师跟前,便扑倒在了地上。   “军,军师,将军被敌方千户困住了!”   “什么?”   军师震惊之余,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阮蛮蛮觉得她就是只缺氧的鱼儿,在干涸的岸边拍打几下,做着垂死挣扎。   “咳咳咳……”   军师似乎是被阮蛮蛮的咳声找回了丝理智,他赶忙松手,将人扔在了地上。   阮蛮蛮顾不得疼痛,捂着发胀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不容易捡回来了半条命,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喊了句,   “带上他,我们走!”   阮蛮蛮从军营里出来时,想过她会看到胜利后的苏祁尧,也想过打了败仗时的情景。为此,她还特意琢磨了一套安慰他,劝解大家的说词。   未曾想,她竟然以囚犯的身份,被敌方的军师压上了战场。说不怕,那是假的。她怕扰乱了军心,分了苏祁尧的注意力。   “西楚的人,你们够卑鄙,够无耻!打不过我们,就前面使坏,后面就派人烧我们的仓库,耍尽阴谋手段。就凭这种见不得人的计谋打仗,说出去后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阮蛮蛮在后面听得直瞥嘴,他怎么不提,东吴人对西楚边界百姓们烧杀抢掠的’光荣’伟事?   “你放屁!老子啥时候叫人去烧你家仓库了?该不会是你们打了个盹儿,自己把自己给烧了吧?”   这是小蛋儿的喊声。   虽说隔着老远的距离,但是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亲人的声音,阮蛮蛮的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就猜到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会不承认,呐,人就在这里,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第75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军师冷笑一声, 一个用力拉扯,就把绑着绳索的阮蛮蛮,拽到了马前。   阮蛮蛮一个趔趄没站稳, 险些摔在了地上。好在她及时扯住了身后的绳子,借力稳住了往前栽的惯性, 这才在距离地面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啊,好好看看这张脸,是不是你们西楚那副虚伪的人模狗样。”   阮蛮蛮扭着头,不肯正面面对小蛋儿。军师憋着怒火, 朝身后招了招手, 让人强行押送着阮蛮蛮往前走了几步,把正脸展示给了对面人看。   “嫂……”   阮蛮蛮见小蛋儿张口就要喊她,抢先一步怒斥道,“你是谁?是不是跟他们串通好了,想骗我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我告诉你们,我什么也没做过, 谁也别想往我头上扣帽子!”   小蛋儿被阮蛮蛮噎了回去, 他直愣愣的看了半响,才从震惊中缓和出来, “快, 快去通传千户,就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商量。”   阮蛮蛮隔老远都能看出小蛋儿的异样, 再看到他竟然毫不避讳的打发人离开, 她心里咯噔一下,彻底放弃了挣扎。   “看他那个表现, 你应该还是个重要人物。这么说来,我是带对人了。”   阮蛮蛮冷笑道, “那我可得多谢军师的吉言了,盼着他们这些人里面有认识我的,早点救我出去。”   “会的,我想那个画面很快就来了。”军师居高临下,俯身看着阮蛮蛮狠笑了声,“来人,把他绑在旗杆上,让那帮伪君子看得清楚些。”   阮蛮蛮挣扎不过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东吴人将她绑在旗杆上。   小蛋儿急坏了,他想救人,马蹄往前迈了两步,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捏着手中的刀,红了脖子急了眼的大喊道,“东吴小贼,快把人给放了,要不然等会儿爷爷踏平你的狗窝!”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快去叫你们千户来。”军师指着阮蛮蛮威胁道,“你们千户要是晚一盏茶时间,我就朝他身上身寸一箭。晚两盏茶时间,就身寸两箭。”   “至于他能不能活,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意思。怎么样,这很公平吧?”   “呸!”烈日当头,阮蛮蛮悬在了半空中。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朝着脚下的军师狠狠地啐了口。   军师抹了把脸,气得肺都要炸了。拿起弓箭来,就要对阮蛮蛮身寸去。   飞出来的利箭夹杂着万道寒气,刚才在烈日下炙烤的那种感觉,随着它的重重穿破,到眼前时便成了寒气逼人的冰锥。   阮蛮蛮感觉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冰冻下\'颤抖,那种即将被穿透的窒息感,几乎承受不住了。   “嫂子!东吴小贼,你敢动我嫂子,我杀了你!”   叮。   刀剑相抵的脆声在阮蛮蛮眼前打响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绑着她的那根旗杆忽然摇摇欲坠,要往下掉。   “啊……”   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拍打在了阮蛮蛮的脸上。想到这次摔下去,死不了还可能落个残废,她就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苏祁尧!”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倒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阮蛮蛮嗅了嗅这熟悉的味道,她缩着身子,半眯起了小眼睛,偷偷的看向了来人。   “闭上眼睛。”   “为……”   阮蛮蛮话还没有说完,温暖的掌心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等到它再抬起来的时候,阮蛮蛮听到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后随即便是噗,兵器插.入了血肉的动静。   诡异的寂静大约持续了几秒钟,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欢呼喝彩的喜悦声。   阮蛮蛮忍不住好奇心,刚刚偏过头去,就听到身边人说道,   “别看。”   阮蛮蛮扭头便往苏祁尧的怀里扎。   “把他的尸体拖下去喂狗,其他人不降,一个不留!”   苏祁尧斩断了东吴军师的头颅,整个西楚军营的人早就看得热血沸腾了。待他一声令下,那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蜂拥而上,瞬间将那些没了’头’的东吴大军吞没了。   这场仗打得极其顺利,降兵被伏,东吴将军被扣押。军营里剩下的那些宝物,在阮蛮蛮的带领下,全部被搬走了。   “嫂子,你快掐我一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小蛋儿再次揉了揉眼,本就牛眼那么大的眸子瞬间瞪得更圆了。   “厉害,你简直是……太厉害了!有了这些东西,别说是一个东吴军营了,再来十个也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   小蛋儿扑倒在兵器当中,兴奋的就像是孩子得了糖果,欢喜的不得了,丝毫没瞅见苏祁尧的脸色有多难看。   阮蛮蛮倒是瞧出苏祁尧不高兴来了,不过她没细想,还略感遗憾的说道,“我只能保下这些,倘若再有些实力的话,那就更好了。”   “再好能有你的安危重要吗?”苏祁尧早就憋不住了,只不过东吴人向来诡计多端,他不得不防着后手。现在大本营被捣毁了,他终于可以做想做的事了!   “将这些东西清点完后,全部运回西楚。”   上一句话明明是在庆祝大获全胜,下一步阮蛮蛮就被苏祁尧扔在了肩膀上,“苏祁尧,你放我下来!小蛋儿,小蛋儿你快救我!”   小蛋儿略带为难的搔了搔头,他刚想开口,就被苏祁尧瞪了回去。   嫂子,我打不过他,我心里也怕啊!   “苏祁尧……”   任凭阮蛮蛮怎么挣扎,苏祁尧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将人放在了马上,用力打了下马,两人朝着军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了军营,已经到了黄昏。在斜晖的笼罩下,阮蛮蛮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大蛋儿及车夫马哥。   “千户,大蛋儿来请罪了!”   “罪人马平也来求罚。”   苏祁尧抱着阮蛮蛮路过他们跟前,只是眼角稍瞥了眼,便直径迈进了帐子内。   完了完了,苏祁尧越是不理会人,就代表着他越生气。   阮蛮蛮扒着苏祁尧的手臂,伸长了脖子往外瞅,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直打眼色。   他们俩没看懂,倒是被苏祁尧给读懂了。   “你犯的错比他们要重,还是先考虑下等会儿怎么自保吧。”   “你敢!”阮蛮蛮梗直了脖子为自己争辩道,“我也是立了大功的,你不能对有功之人施.暴!”   苏祁尧将人扔在了榻上,解开身上的铠甲,随手搭在了屏风上。   阮蛮蛮的心头,随着被丢掉的盔甲打了个颤。她也顾不得被摔疼的小屁.股,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想要逃命去。   苏祁尧哪里会放过她?揪住了她的后脖颈就将人提了回来,拎什么似的又重新丢了回去。   赶在她挣扎前,俯身压了下去,“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还得发个奖励?”   阮蛮蛮何尝不知道,此时此刻苏祁尧口中的奖励定然比惩罚还要凶残。   阮蛮蛮几乎是倚在了墙壁上,似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奖励……那就不用了。毕竟我也是西楚的一员,尽点本分,那是应该的。”   “嘘。”冰凉的指腹一遍遍的摩.擦着红艳的唇瓣,苏祁尧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怎么行?我向来奖罚分明,从不会让谁有了怨言。”   “不如这样吧,你自己讨个奖励,我尽量满足,怎么样?”   还能有这好事?   阮蛮蛮险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她试探性问道,“不论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你都会答应的?”   “会。”   哪怕苏祁尧几乎不带犹豫的回答了,阮蛮蛮还是觉得不真切,“真的?不后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到这句承诺,阮蛮蛮觉得她又活过来了。   “那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更不能有言语上的任何惩罚。”阮蛮蛮不放心,补不充了一句,   “我去东吴军营的事,就这么掀过去了,不许再提。”   苏祁尧没有露出任何喜怒来,顺着阮蛮蛮的话说道,“要不要再加一条?把外面那两个的罪也同时免了?”   阮蛮蛮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嗯,能这样最好了。”   阮蛮蛮见苏祁尧一直望着她不说话,她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他要是皱眉,或是笑一笑,还能知道这人在想什么。现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心里不虚才怪。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   “我答应了。”   “什,什么意思?”阮蛮蛮不光是舌头有些打结,脑子也在苏祁尧的极速跳转下,思维卡顿住了。   “意思就是,你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了。”   阮蛮蛮瞪圆了眸子,脸上由惊恐转为了劫后余生的开心。   她一把推开苏祁尧,欢欢喜喜的跑出了帐子,赶紧对跪在外面的两人说道,“快起来,你们俩快起来,他说免了你们的罪了。”   马平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他们违背了当初立下的军令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还是大蛋儿最懂这里面的事,他拍了拍傻愣着的马平,细心的解说道,“你还愣着干啥?快谢谢嫂子呀!要不是她,千户都能扒了咱们的皮。现在好了,咱们得救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阮蛮蛮很是理解此时此刻大蛋儿的心情,就像苏祁尧那会儿答应她既往不咎一样,开心得飞起。   “今儿咱们大获全胜,你俩随我去厨房里忙活忙活,待晚上众将士们回来后,咱们开个庆功宴怎么样?”   这是苏祁尧第一次带兵打仗,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是最后取得了圆满的胜利,不是吗?   一想到苏祁尧不日便可以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雄武铠甲,荣归小城,阮蛮蛮就开心得合不拢嘴。   “嫂子,你炒的什么菜啊?好香啊!”   “韭菜虾仁,清炒山药,黑豆红枣粥,最后还煲了个当归羊肉汤。”   “……”   大蛋儿像是被使了定身术,霎时间顿在那里不动了。   我说两人进去后,怎么里面啥动静也没有传出来,就看到嫂子急忙忙的请了个大夫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咳咳咳,嫂子,尧哥他的身子还好吧?”   “他呀,就是硬逞强,不行装行。”   “……”大蛋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男人,不怕挨两刀,就怕这方面出了问题。他很能理解尧哥的心情。   “尧哥他……其实……也不是逞强。男人嘛,好面子,嫂子你辛苦些,多担待下。”   “好面子?这种事是好面子能解决的吗?有问题就早点看大夫,非得拖到严重了。”   严重'了?   大蛋儿皱起了眉头,心里不免多了些许担忧。   “你把菜给我吧,我去看看。”   大蛋儿满面愁容,像是出了大事似的。阮蛮蛮越看越觉得迷惑不解。   苏祁尧的刀伤,不是出战之前就有的吗?怎么大蛋儿现在才担心?   大蛋儿望着坐在人群中开怀畅饮的苏祁尧,他看了看托盘里的菜,满目都是纠结之色,到底该不该送过去?   “尧,尧哥,嫂子给你做了几道菜,我给你端里面吃去?”   大蛋儿用手挡着,生怕被别人瞧去了。   可越是这样遮掩着,越能勾起那些人们的好奇心。   苏祁尧这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小蛋儿抢先一步巴巴的凑了上来,   “啥,啥好吃的?好香啊!”   “去去去,不是给你的,想都甭想。”大蛋儿深知小蛋儿的性子,他背过身去,难得用严肃的口吻警告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别的时候胡闹都可以,这歌时候绝对不行。”   大蛋儿都这么说了,小蛋儿自然是不敢上前去扒了。但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美食,他心有不甘。   好在小蛋儿脸皮厚,央求了苏祁尧许久,终于得到了首肯。   “尧哥,这不合适。”大蛋儿急了。   “有啥不合适的?尧哥都同意了,你咋还这么扣扣索索的?”   小蛋儿比大蛋儿还急,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上手就去抢。   大蛋儿怕饭菜都撒出来了,也不敢争抢,眼睁睁的看着小蛋儿把那一堆补.肾养血的饭菜摆上了桌。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老爷们,成没成亲对这方面的事也懂得不少。   “这……”   大家互相看了看对方,又满脸复杂的望向了正座上的苏祁尧。   苏祁尧望着那几盘饭菜不吭不响,甚至连皱下眉头的表情都没有。   “尧,尧哥……”大蛋儿都替苏祁尧掉面子,但是让他说几句救场的话来,脑袋瓜子又不好使了。   “很香。”苏祁尧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   “是,是啊……很香。”大家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跟着装糊涂。   只是附和过后,饭桌上再次安静的下来,整个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饭菜不好吃吗?”   阮蛮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每个人都像是使了定身术,同一种表情望着苏祁尧。   “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都累坏了,特意准备了些滋补养血的饭食。”   “哦~原来嫂子为大家都准备了这样的菜啊!”大蛋儿总算给苏祁尧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大家也不傻,有梯子就赶紧顺着往下爬了。脑袋跟不是自己的似的,用力点着头,生怕苏祁尧看不到。   “对对对,嫂子良苦用心,咱们就别愣着了,吃吃吃。”   全场都是恍然大悟的动静,唯有当事人苏祁尧,望着阮蛮蛮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看我做什么?大家都在等着你说话呢。”阮蛮蛮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人们怪怪的,尤其是苏祁尧,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从他这里开始变的。   大蛋儿挠着额头,继续发愁道,“啊,那个什么,尧哥他……”   “我在想,回去后该把婚期定在哪天?”   “婚期?”阮蛮蛮下意识问道,“你要娶小叶子了?”   “不行!尧哥,你啥意思啊?嫂子这么好,你为啥要娶别的女人?这事,我不同意!”   小蛋儿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扔下筷子,摆出一副要苏祁尧给个说法的姿态来。   大家伙儿没想到,吃个饭竟然比打仗还累。好不容易补.肾的事过去了,怎么还闹了出废正另娶的戏码来?   “这……”   “别误会,尧哥应该不会娶别人的。”大蛋儿这话说的也发虚,下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了,只能心急的催促着,   “尧哥,你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是啥意思吧。”   大蛋儿突然有些羡慕马平了,早知道后面发生这么多事,他也自罚领罪,打上二三十军棍,躲在帐子里享清净去了。何苦在这里坐立不安,煎熬的要死不活。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娶媳妇儿了。”   “哎呦,我的亲哥哥耶,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吧?”大蛋儿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祁尧跟前,抱着他的腿眼泪唰唰的流,   “嫂子还在这儿呢,你娶啥媳妇儿啊?”   阮蛮蛮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往她和苏祁尧的身上来回打转,她忙解释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和你们的千户……”   “我已经被休了。”苏祁尧竟然抢先一步说出来了。   而且他看上去,似乎挺轻松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难堪。   阮蛮蛮望着他张了张嘴,脑子里乱哄哄的,甚至还有些堵塞。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苏祁尧的那副自然态度。   “啥……啥时候的事?不是,你俩那会儿不是还那个啥了吗?”大蛋儿惊得合不拢嘴,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就像是断了弦,不假思索的就秃噜出来了。   “不是,我是说,你俩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恩爱的如胶似漆,咋就休……休了?”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俩是和离,不存在谁休谁的。”阮蛮蛮到底还是顾及着苏祁尧的面子,今晚是他的成功之夜,不该让人瞧了笑话。   “不说这些题外话了,今儿是你们攻破东吴,为西楚立下功劳的好日子。大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需要什么了,就直说。”   “不行!”倔强的不满声,再次将气氛拉到了极致。   小蛋儿埋怨阮蛮蛮,“嫂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说话。这事不弄清楚,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小蛋儿梗着脖子怯怯的看了苏祁尧一眼,但他并不打算让步。   “小蛋儿……”阮蛮蛮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她和苏祁尧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弄清楚什么?我就是想娶个媳妇儿,有这么难懂吗?”   阮蛮蛮见苏祁尧站起身来,似是要朝这边走来。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点慌张,甚至是想找个理由逃走。   只是苏祁尧并没有给她机会,他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阮掌柜你是明白人,你来说说,我要不要娶媳妇儿?”   不待阮蛮蛮回答,大蛋儿不愿意了,“尧哥,你这就过分了啊。都和嫂子和离了,还问这样的话,是男人就不能干这事儿。”   “你们也别太激动了,你们千户想成亲了,那是好事……”   阮蛮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祁尧强行搂在了怀里,“就数阮掌柜是明白人。”   “来来来,咱们共举手中酒,提前庆祝我跟阮蛮蛮百年好合,快点生一堆孩子。”   苏祁尧绕的这个大弯儿太远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阮蛮蛮这个当事人,也蒙乎乎的顺着话说道,   “祝福,祝福。”   苏祁尧一听乐了,挑眉笑道,“同喜同喜。”   “哈哈哈,嫂子你们可真会玩儿。”还是大蛋儿率先反应过来了,他顶着一张哭笑不得的愁容,几乎快给两人跪下了。   “哥啊,我胆儿小,也没见过啥世面,以后咱不这样玩儿了行吗?就这么会儿功夫,我死了好几次,现在就剩下半口气吊着了。”   苏祁尧拍着大蛋儿的肩膀,不以为意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当初我在东吴军营里看到你嫂子的时候,心情并不比这个精彩。”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毕竟我要跟你嫂子白头到老。”   大蛋儿“……”我就知道,这件事轻易过不去。马平啊,我草率了,好悔啊!   阮蛮蛮才从笑声中反应过来,弄了半天,苏祁尧不是要娶小叶子。   “苏千户真会开玩笑。”阮蛮蛮扒开搂在腰间的手,她往旁边退了步,   “今儿个是你成功击退东吴的好日子,这次玩笑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胡说了。”   阮蛮蛮拒绝的很干脆利落,这让好不容易放开胆子热闹起来的人们,忽然又被拿捏到喉咙,有种窒息的感觉。 第76章 媳妇儿你逃不掉了   大家纷纷呆滞住了, 他们的千户这是被休后,又被当面拒绝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闪烁着求解的光芒,阮蛮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那些谜团。   “你们先吃着, 我去厨房里看看……”   “我没有开玩笑,我也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当儿戏的。”话还没有讲清楚, 苏祁尧当然是不会放阮蛮蛮走的。   “刚才那番话,我可以认为是,你在拒绝我吗?”   “不,我只是……”阮蛮蛮纠结得直咬嘴唇。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 既不让苏祁尧丢了面子, 又能把这件事处理的妥当了。   “哦,我明白了。”大蛋儿立马抖了个机灵,“嫂子,她不嫁千户,那一定是等咱们千户嫁过去。”   在西楚,男子入赘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是有身份, 有钱的男人, 基本是没有入赘的。   “好!只要能跟阮掌柜的结为夫妻,谁嫁谁都是一样的。”   阮蛮蛮没想到苏祁尧张口就来, 丝毫不介意被人笑话了去。   这么好的男人, 阮蛮蛮舍不得让别人随意糟蹋。   她压低了嗓音,凑近说道, “别瞎说, 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多丢脸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 阮蛮蛮还在想着维护他的颜面,苏祁尧的心里不免乐开了花, “媳妇儿都快没有了,我还要脸做什么?”   “你……”阮蛮蛮看了眼四周,见大家都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儿,往他二人身上来回扫。   “你跟我进来!”   苏祁尧被阮蛮蛮揪着衣襟就往帐子里拖,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样快乐。   “你们先喝着,我俩还得去商量商量婚期。”   “闭嘴!”阮蛮蛮将挂在门口的帘子一撩,把人推进去后,就露出了那副女乃凶女乃凶的小表情。   “你在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想想这话说出去后,脸面往哪儿搁?好歹也是个官了,怎么还整天没个正经的?”   苏祁尧无辜的反驳道,“难道我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吗?”   “我看你是在认真胡闹。”阮蛮蛮深深地叹了口气,埋怨中带着几分担忧,   “打了胜仗这事,一定会迅速传到京城的。到时候,小叶子她爹定会再谈起你们的婚事。”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怕是这次下了决心,会把所有的路堵死了。你这个时候传出流言蜚语去,就不怕他恼羞成怒,借机再为难你吗?”   好不容易用命换来的千户一职,现如今又深入虎.穴拔得了胜利的旗帜,只要再有个贵人助力一把,一跃成为人上人,这根本就不是难事。   阮蛮蛮不愿看到苏祁尧在这个关键时刻,从云端坠入谷底。她会心疼的。   苏祁尧倚在墙壁上,认真的欣赏着阮蛮蛮为他担心的模样。   他觉得,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没有被喜欢的人关心着,令他欢心愉悦。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句话。”   说他没正经的吧,偏偏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可这股认真劲儿,又让阮蛮蛮觉得有些无赖。   “如果我说,就是为了及时阻止他想着不该想的,才大肆宣扬成亲的事呢?”   “你不怕把他逼急了吗?”听苏祁尧这样说,阮蛮蛮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难过。   原来,他不是真心想成亲的。   苏祁尧见阮蛮蛮有些小小的失落,他抿紧了微微上扬的嘴唇,故作谨慎道,“那得看看你我配合的默契了。”   “如果配合得好的话,不但你我无事,小叶子以后也不用再受她的钳制了。”   抛开别的不说的,小叶子这里确实让阮蛮蛮心疼。   苏祁尧见阮蛮蛮终于有丝动摇了,他乘胜追击道,“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要是有所顾虑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也,也不是……”如果这个方法有效的话,阮蛮蛮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回小镇之前,我会给你答复的。”   阮蛮蛮想,从边疆到小镇,带着这么多人赶路,自然会慢一些。没准儿到了小镇,他们又想到另一条好计策了。   只是千算万算,终究是没有对方下手快。   第二天天没亮,苏祁尧就带着上面写来的信,到了她跟前。   “钟大人在信上说,他已经快到小镇了。他身后还有皇上派来的人,说是带着圣旨来的。他估摸着,应该是为了这次打胜仗的事。”   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苏祁尧打了胜仗,皇上派人来宣读圣旨,十之八九是加官晋爵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阮蛮蛮越读越觉得这里面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   “如果真的是为了打仗的事,钟大人就没必要冒着风险通风报信了。”   对哦!   阮蛮蛮瞬间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里面怪怪的,读完了后,一点喜气都感觉不出来,满满的压抑。   “那就是说……”   阮蛮蛮不敢往下想了,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完全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她坐在马车上,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一同往回返。本该为这次凯旋而归的事高兴,没想到却比来时还要沉重。   “千户,我们在前面发现几个可疑的人,他们手里像是挟持了两个平民妇人。”   大蛋儿骑着马过来了,“千户,你说会不会是东吴人使的诡计?这荒郊野外的,兔子都没有瞧见一只,打哪儿来的妇人?”   别说大蛋儿觉得可疑了,阮蛮蛮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们拔营回去的时候突然现身,实属诡异的巧合。   “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苏祁尧的抉择让阮蛮蛮有些出乎意料。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应该看不出来。   “是他们使的阴谋,躲也躲不过。”   阮蛮蛮明白了,反正只要对方怀有不轨心思,不是在这里使坏,就是在那里使坏。还不如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马车行驶的速度放慢了,阮蛮蛮被摇晃得头晕目眩,快没了精神。   就在这时,出去许久的大蛋儿,带着一干人马回来了。   “是,是我看花了眼吗?大蛋儿这是在给谁牵着马?”   阮蛮蛮死死地盯着缓缓走来的那队人马,尤其是坐在大蛋儿上的那俩人,闯入了她的视线后,阮蛮蛮的眼圈儿瞬间染红了。   “停车。”   苏祁尧喊了这声停车后,还没等马车放稳,阮蛮蛮便迫不及待的,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她停在三米远的地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阮蛮蛮颤着嗓音大声喊道,“娘!!”   坐在马背上的王氏也跟着红了眼,尤其是在阮蛮蛮跪下的那一瞬间,她顾不得危险,毫不犹豫的滑下了马,边跑还边哭喊着阮蛮蛮的名字,   “蛮蛮,我的好闺女啊……”   阮蛮蛮跪着扑倒在了王氏的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娘,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过得苦不苦?有没有被人欺负?”   “是蛮蛮不好,是女儿不孝,分开这么久没有及时找到你,让你受委屈了!”   王氏抱着阮蛮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发不出声来了,只会一个劲儿的摇头。   阮蛮蛮给王氏擦了擦眼泪,“娘别哭,现在你回来了,女儿也有钱了,往后咱不会再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了。我会在你身边,好好孝敬你,让你享清福的。”   “咳咳……”   在王氏身后响起的这声调门儿,成功的让阮蛮蛮止住了哭声,也打散了她所有的喜悦与激动。   她都忘了,大蛋儿带回来了俩人。   “干啥用那种眼神儿看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奶,见了面不先得给我磕头问好吗?”   这么久不见刘氏,她比王氏要消瘦许多。本就凶残的吊眼,现如今眼窝塌陷的厉害,显得更阴森恐怖了。   “娘,外面风大,咱们回轿子里暖暖身子。”   阮蛮蛮半个字都没有给刘氏,搀扶着王氏就往回走。   刘氏不干了,她一蹦三丈远,伸手就要拉扯刘氏。   好在军营里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在她出手的瞬间。锵,两人拔出刀来拦住了刘氏。   “你,你们想干啥?”刘氏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待她稳住步伐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似是要吃人,“我是阮蛮蛮她奶,也是你们千户的奶奶,你们动我下试试!”   两人一听,是这么个理。按照他们千户对阮蛮蛮的在意程度,他们还可能得受罚呢。   “我与苏千户早就不是夫妻了,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在营里不守规矩,就按照北凉派来的奸细论处!”阮蛮蛮丝毫余地不给留,把所有的丑话甩在了刘氏的脸上。   气得刘氏咬着牙的瞪阮蛮蛮,“你唬谁呢?被休了还能到处嚷嚷?不嫌丢人的玩意儿!”   嘶,众将士像是听到鬼嚎,纷纷吓得直抽冷气。   果然,苏祁尧黑了脸,“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扔在后面货车上,一天只给吃一顿。再胡说八道,找大夫开药给她好好治治。”   别人威胁恐吓刘氏,她兴许会思量下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的。但是,这话要是从苏祁尧的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一准儿的会成真。   “你,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姓王的,你看你养的好闺女,你们就是个丧门星,专门来阮家祸害我们的!”   王氏见刘氏被两男人压在地上,像拖犯人似的,往后面拖去。她急得想跟去,又舍不得阮蛮蛮,在两人之间来回的踱步,干着急。   “蛮蛮,你奶她岁数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你看看,能不能……”   别人受此待遇,阮蛮蛮兴许会看在王氏的面子上,稍稍宽待些。但是,唯独刘氏不行!   “娘,这里是军营,凡事都有规矩的。总不能让堂堂千户出尔反尔,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威信吧?”   王氏明白这个理儿,但是看到刘氏在后面受罪,她如坐针毡,心里不踏实。   “好了娘,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有倒是有……”王氏不放心的看了刘氏一眼,便跟着阮蛮蛮上了马车。   苏祁尧去骑马带路了,车上就剩下了阮蛮蛮和王氏娘俩儿。   没了顾及,王氏便开口直接问了,“好闺女,你跟娘说实话,刚才说跟祁尧不是夫妻了。这话是故意说给你奶听的吗?”   阮蛮蛮没想到,王氏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她和苏祁尧之间的婚事。   也对,如果这事发生在北凉,不但不被认同,还会被挂上不守妇道的罪名,游街示众。   “是真的。我已经给他写了休书,我们俩现在……”   “什么?!你,你给祁尧写休书?为什么呀?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   王氏被阮蛮蛮吓得着实不轻,她缓了许久才稍稍消化了这件事。   “这件事都过去了,不提他了。”来西楚后遇到的种种危险,阮蛮蛮只字不提。   “不说我了,倒是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怎么就只有你和她来到这荒山野岭的,爹呢?”   “少跟我岔话,祁尧那么好的孩子,哪点对不起你?反正你不跟他好好过日子,我们之间没啥好说的。”   王氏打从心眼儿里对苏祁尧满意,她也认定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好女婿,好姑爷,决不能便宜了别人。   阮蛮蛮“……”   在北凉刚成亲的那些天里,阮蛮蛮就觉得她娘对苏祁尧,比这个女儿还要好。   现如今知道她先写的休书,更是不得了了。   “祁尧啊,你多吃点,尝尝这些合不合口味。”王氏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给苏祁尧,   “这些日子打仗怪辛苦的。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等会儿你给我派点活儿,能帮一把算一把。”   “娘,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分内的活,咱们也不懂,做一些零碎的就行……”阮蛮蛮刚开口喊了句娘,就看到王氏喜悦的脸色立马搭拉了下来。拿眼剜了她一下,要多不喜有多不喜。   阮蛮蛮立马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卖力埋头吃饭。   “王夫人,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我一点孝道也没有来得及尽,还让你帮忙洗菜做饭,我这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   听到苏祁尧称她为王夫人,王氏显得有些激动和紧张了,“我不是什么王夫人,你也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这不是很正常的称呼吗?哪里见外了?”阮蛮蛮刚说完这句话,就收到了王氏的一记冷眼。她立马合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王氏理了理情绪,继续对苏祁尧笑道,“祁尧啊,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和蛮蛮俩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你看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走出这一步。不过。现如今你们又能在一起了,想必那些事都过去了。我还是希望,往后你俩能再好好过日子。”   “娘,我和他其实……”   “岳母说的对,其实我俩什么问题也没有。”   嘿,阮蛮蛮瞪着苏祁尧叫道,“不许瞎叫。”   “你才是不许出声!”王氏这句呵声,一点也不含糊。夹杂的怒气,想要装傻都不行。   阮蛮蛮吧嗒了下嘴巴,忍住了想要反驳王氏的冲动,扭过头去装做木头人。   苏祁尧见阮蛮蛮屡屡吃瘪,对王氏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他眉眼里都快藏不住笑意了。   “唉,这些日子,我也有自我反省过。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蛮蛮不满意了,还是我们俩缘尽于此,往后不能……”   “不是那么回事,你们缘分深着呢。”王氏见苏祁尧黯然神伤,似乎是要放弃这段感情,她忙拽着阮蛮蛮的胳膊解释道,   “这事,昨儿蛮蛮跟我说了。她回想起来,当时也是有些冲动了。你说,是不是啊?”   阮蛮蛮不是没有看到王氏再给她使眼色,只是想到前两天苏祁尧打着成亲的幌子,去堵小叶子她爹的嘴,她就知道对方心里其实没有男女之情的。   这时候她主动示好,只会把关系弄得更尴尬。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你这孩子……”   “岳母别急,我知道,我都明白的。”苏祁尧叹了口气,像是彻底死心了一样,整个人暗沉沉的,   “其实前两天我有跟蛮蛮提过婚事。想着在北凉的时候,没有给她个体面的典礼,让她有了遗憾。我愿借此机会好好弥补下,为她重新举办个仪式,重新迎娶蛮蛮。”   嗯?   阮蛮蛮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当初不是他说,为了防止小叶子她爹使计,假成亲的吗?什么时候说弥补遗憾的事了?   “那是好事啊!”王氏一直怕苏祁尧因为那封休书耿耿于怀,觉得阮蛮蛮伤了他的自尊心。现在好了,他是对阮蛮蛮真的很上心,哪怕到了这会儿,还替她着想。   王氏越看越满意,越瞧越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比苏祁尧更合适做女婿了。   “只是……”苏祁尧满脸都是受伤的看了阮蛮蛮一眼,他认命道,   “一定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蛮蛮她似乎不想成亲……”   “苏祁尧,你胡说八道什么?”阮蛮蛮终于压不住反抗的冲动了,她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戳着苏祁尧的肩膀质问道,   “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蛮蛮!”   “娘,你别拦着我。今儿我一定要问清楚了,他是有多可怜,我是有多恨!”   阮蛮蛮被苏祁尧气得不轻,本来王氏就向着他说话,现在这么一弄,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小恶女。   “难道是我意会错了?你是愿意嫁给我的?”   “我当然愿……”幸好阮蛮蛮刹车及时,愿意俩字差点就秃噜出来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了。王夫人,我就不为难她了。”   “不,不是祁尧……”   好不容易听到苏祁尧一口一个岳母的叫着,听的王氏心里正乐滋滋的,转眼间又成了王夫人。   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如此郁郁寡欢,王氏这股气当场没有忍不住,   “阮蛮蛮,你看你干的好事!”   阮蛮蛮抵死不承认,“这怎么能叫我干的好事?两个人感情不和,很难结合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叫你感情不合,我叫你很难结合。都把祁尧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着啊?”王氏连推再搡的,就把阮蛮蛮弄出了帐子里,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就要祁尧这个好女婿!”   “不是,难道女儿就不……”   砰的一声,王氏甩下帘子回了帐子里。   阮蛮蛮望着那道门傻了眼,她这是被亲娘抛弃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吗?   阮蛮蛮望着天上的繁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踏着几缕清风来到了苏祁尧的营帐里。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   阮蛮蛮算是看出来了,她娘宁愿不要她这个女儿了,也不能失去这个女婿。   她就纳了闷儿了,这厮都给她娘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就连这么明显的莲言莲语都听不出来。   苏祁尧似乎对阮蛮蛮的出现,以及她不甘又无奈的妥协态度,十分淡定。   他平静道,“我心坦荡,明月可照。”   “说人话。”   “我想要娶你做媳妇儿。”   阮蛮蛮狠狠地啐了口,装什么大尾巴狼?她就该带王氏来瞧瞧,这就是天地间仅有的好姑爷!   “配合你应付下也不是不行,你想好这事后面该怎么处理了吗?”   现在不仅仅是苏祁尧那边需要这桩婚事,就连她这边也是步步紧逼。   阮蛮蛮可以想象的出,倘若王氏看到苏祁尧娶了小叶子,她能当场哭死过去。   为了免去这种不必要的悲剧,她觉得演场戏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好了,我决定……”   “千户,千户不好了。”   帐子外面传来的急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什么事?”   “你,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阮蛮蛮实在想不出,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毕竟军营驻扎在了西楚境内,该扫除的危机已经清理完毕了。   等她和苏祁尧快步赶到现场时,发现边上围满了人,除了从里面传来的撕扯声,隐约间只能看到几抹转动的身影。   “婶儿,这老太婆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你,你咋还这么……”   话到这里,大蛋儿实在不好说出口了。   在他看来,人可以善良孝顺,但是也得分情况吧?这刘氏一肚子坏水,还这么巴巴的伺候她,这说好听点这是在找罪受,实际上就是有点作贱自己了。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嫂子考虑下吧。她要是知道了,这还得了?” 第77章 大反转   在大蛋儿眼里, 如果王氏不是阮蛮蛮的亲娘,他可能不会管这事。吃力不讨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何必自找麻烦。   “婶儿,你就当是为了嫂子, 别再理会这胡搅蛮缠的老太婆了。等会儿弄不好了,她又对嫂子说出不三不四的话来,你让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如何能忍得下去啊?!”   “别, 别告诉蛮蛮。我把饭放这里, 马上就走。”   王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到了刘氏跟前。   “娘,你就吃点吧。不够我再去煮。”   刘氏躺在草堆里,不紧不慢的往篝火中添着干柴。打从王氏来,到现在,眼皮子都没有抬过一下。唯独那碗热汤面放在她跟前时, 终于有了反应。   “你不喂我, 我哪里有力气吃?想饿死我就直说,别弄这些虚的来, 我还不傻呢, 你糊弄不了我。”   “我没有。”王氏端起碗来,将碗口递送到刘氏唇边, “来, 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刘氏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里面的汤汁香气四溢而来扑鼻的时候, 她的眼珠子都瞪绿了。   刘氏哆嗦着嘴唇刚抿了一口,突然脸色就变了,   “狠心的小毒妇,你想烫死我啊!”   噼里啪啦,面碗摔得粉碎,里面的热面撒了满满一地。   不止如此,在刘氏推碗的时候,里面的汤如数撒在了王氏的手上,瞬间被烫红了一片。   “婶儿,你没事吧?”大蛋儿吓坏了,好像受伤的人是他,登时就急了眼,“来人啊,快,快去叫大夫来啊!”   大蛋儿搀扶着王氏起来,恶狠狠的指着刘氏喝道,“老太婆,你这是找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事,你别惊动大夫。让蛮蛮看到了,不好的。”   王氏明明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偏偏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拉着大蛋儿的胳膊,不肯去看大夫。   堵在大蛋儿心里的这口怨气,差点把他的肺给炸开了。   “她不好?她可好着呢。把自己的亲奶奶关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她这么孝顺,老天爷咋就不睁开眼睛,发发善心,把她给劈死?”   刘氏咬着牙的诅咒阮蛮蛮不得好死,这下子可把在场的人们给惹怒了。   先不说这次攻打东吴,阮蛮蛮为他们谋取了多少兵器,给周边百姓保下来了多少粮食,值得他们佩服。   就是平时这些日常当中,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在她这里受过一些恩惠。   现如今被一个恶毒的疯老太婆侮辱,他们要是坐视不理,那还是个男人吗?   “你说什么?敢侮辱嫂子,你想死是吧?”   “男人打女人是没出息的事,今儿为了嫂子,我愿意当一回窝囊废!”   一个大男人的大拳头捶在身上都能去半条命,这么多人摩拳擦掌想要动手,刘氏吓得忙拽过王氏来,让她挡在了前面。   “嫂子?我呸,那不知羞耻的小贱人天天在男人堆里打转转,她要是不给你们点好处,你们能这么护……”   一阵疾风刮过,就听到啪啪几声后,嘴硬的刘氏,突然捂着脸颊满地打起了滚儿。   “千户?!”众人大惊。   苏祁尧冷着脸,睨了刘氏一眼,没说话。   倒是阮蛮蛮这个刚刚被诅咒,又被下了难听话的当事人,显得很平静。   “这里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大家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没有资格浪费。这样吧,从即刻开始,会安排一些事务,靠自己的双手把这碗面赔了。”   话发出去的那刻,大蛋儿首当其冲拽起了嚎啕大叫的刘氏。像是拖什么似的,任由她连踢在打的扔在了杂役里。   “小贱人,你会遭天谴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刘氏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阮蛮蛮的心里重重的吐了口气。   苏祁尧出手快,即便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是谁打得刘氏,但是没人看到他出手不是吗?   阮蛮蛮不想让他当着手下人的面,对个坏婆子计较,传出去后,会被不轨人拿去做文章。   “走吧,不值当的。”   在苏祁尧的眼里,阮蛮蛮的事没有小事,更不会有不值得这三个字。   “盯着她,等她渴到了极致,喂碗盐水喝。”   长期缺水,喉咙本就像是拉大锯一样,撕扯得生疼。在这种情况下,这碗盐水喝下去,那还不是万刃穿喉,疼得满地打滚?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都在纷纷为阮蛮蛮感到痛快的时候,同时,也在害怕着。以后办事绝对要小心了,否则千户指不定想出哪种杀人于无形的点子来,活活受罪死了。   怕什么来什么,昨天晚上刚刚经历惊魂一刻,今儿早上就从小城里传来了消息,钟大人带着许多兵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这可不像是来迎接的。”阮蛮蛮望着那封信陷入了深思。   看来这件事比他们想得要棘手,对方要来个先发制人了。   “别担心,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有苏祁尧的这句话,阮蛮蛮的心里还稍稍踏实些。   马车摇摇晃晃,营里的人们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终于在一个黄昏之时,赶到了城门口,看到了等待许久的钟大人。   “好小子,你竟然将东吴打得弃营而逃,还掳获了不少好东西!好,你是好样的!”   阮蛮蛮赶紧苏祁尧下了马,给钟大人问安。   “一路上多有耽搁,让钟大人久等了。”   “别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以前在外行军打仗时,路上有事耽搁几日,那都是常事。”   钟大人拍了拍苏祁尧的肩膀,话语中夹着一丝暗示,“我这里你不用多做担心,有些事我都懂。”   “只是喜公公那里,你进去后就得好好解释了。毕竟这次出征,你没有得到任何的指令,私自带兵这可是杀头大罪。哪怕你现在打了胜仗,没有个圆满的说词,依然会被嫉妒之人咬死了不放。”   本来这一路上,阮蛮蛮的心里就因为这事七上八下的。现在钟大人都这样暗示了,想来等着他们的不是很容易解决的事了。   “我知道了。”苏祁尧似乎从头到尾对这件事都是一个态度,冷淡中带着让人无法接受的平静。   “苏祁尧……”阮蛮蛮下意识去牵苏祁尧的手,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苏祁尧不惊不恼,漂亮的嘴角儿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走吧。”   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始终都割不开的原因吧。   当阮蛮蛮被苏祁尧牵着手,往喜公公那里走的时候,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种感觉,无人可替代。   “见过喜公公。”   上次见喜公公的时候,还是在皇宫里,阮蛮蛮跟太师在大殿上对峙的那天。   眨眼间再见,没想到也没有逃出来自天边的威胁困境。   喜公公倒是很平和,“阮姑娘,咱家有事要跟苏千户说,你且回避下吧。”   “不用了。”没等阮蛮蛮回话,苏祁尧便抢先一步,举起十指紧扣的两只手,给喜公公特意看了看。   “我俩夫妻同心同身同步,你要是觉得她在这里听话不合适,那就不必对我说了。媳妇儿,我们走。”   苏祁尧几乎是不带等喜公公回话的,扭身就往外走。   只是到了门口,守门的侍卫突然拔出了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确信能拦得住我?”   “苏祁尧,等等。”阮蛮蛮对苏祁尧摇了摇头,她转身对脸色不好的的喜公公说道,   “喜公公,你要对他说的话,想必也是圣旨内容。既然是圣旨,那么这里面的事我早晚也会知道的。不如咱们就开门见山的来吧,免得耽误了传达圣意的吉时。”   “得嘞,幸好皇上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喜公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从锦盒中取出圣旨来,先看了苏祁尧一眼,最后念也不念就交给了他,“拿走,自己看看吧。”   苏祁尧接过圣旨来,连打开的意思都没有,拿着就走。   “站住!”喜公公终于怒了,“皇上屡屡对你仁慈让步,已经是天大的圣恩了。苏祁尧,你还这么不知好歹,那就是有意与皇上作对,对圣上的大不敬!”   “他对我仁慈,对我让步?也亏的你们能说的出口。”苏祁尧随手将圣旨一扔,不偏不倚,正好落回到了锦盒里。   “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回京城的。如果他放弃那些不可能的念头,西楚和东吴开战,我必会全力为他守住疆土。”   “你,你这是在威胁皇上!”喜公公知道苏祁尧一向逆反皇上的意愿,但今天不同了,他觉得这是嚣张狂妄!   “你以为你这次攻打东吴算是立功了吗?你知不知道,朝廷里有多少大臣弹劾你私自调动兵马,要将你押入大理寺,下大狱?!”   “哼,要不是皇上一直压着这件事,这会儿你早就被钟大人押着进京了!”   “哎呦,那我还得谢谢皇上了。”苏祁尧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为了谢谢皇上对微臣的袒护,那就有劳喜公公几日后来参加我和我夫人的喜宴。”   “你……你这是要造反!”   喜公公话音未落,外面的那些侍卫呼啦一声,全都跑了进来。纷纷拔出了兵器,直指苏祁尧与阮蛮蛮。   “造反这个词用得极好。”苏祁尧将阮蛮蛮揽向身后。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阮蛮蛮紧抱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苏祁尧,你想做什么?”   一路上走来,两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只要是有危险,彼此之间就会有一套作战计划。   有了这套计划,两人成功的闯过了重重生死门。   如今再回头看看,阮蛮蛮都会为自己的勇气感到骄傲。但是这次,不知怎的,她竟然生出了一丝不愿再奋战的念头。   “苏祁尧,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苏祁尧摸了摸阮蛮蛮的小脑袋,“放心,不会有事的。”   阮蛮蛮知道苏祁尧很能打,这些人在他手里是讨不到好处的。   但是,这些人都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一旦跟他们动了手,那就是与皇上作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日后想要在西楚生活下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苏祁尧,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回不回头?!”   “你就是再问我十次,这辈子我只会娶她一人做妻。”   “好,好的很!”喜公公咬着牙的说,“来啊,把这两个叛逆之人给咱家拿下!”   “我看谁敢!”   侍卫们刚举着刀,来到苏祁尧面前挥下兵器去砍,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阮蛮蛮看到多日未见的小叶子,只身一人闯了进来。她下意识喊道,“危险,快跑!”   小叶子不退反进,拿出了从来没有在阮蛮蛮面前露出过的威严架势,“我的话是不管用了吗?还不快点给我退下!”   “奴才不敢!”侍卫们惶恐不安,纷纷放下了兵器,埋头跪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耶。你,你怎么来了?”喜公公迅速敛去了脸上的怒气,宠溺中带着几分讨好,   “这些日子玩得怎么样?有没有谁惹到你不开心了?要是有的话就告诉喜叔叔,我去帮你出口气。”   “真的吗?”小叶子似有些不信。   “那还能有假?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你去找我爹算账吧。然后再告诉他,如果要是再敢在背地里欺负我表哥和表嫂,那就是故意想逼死我,让他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小叶子说完这套话,看也没看喜公公的脸色,走到阮蛮蛮面前,噘着嘴埋怨道,“你好讨厌,为什么连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喜欢瞒着我做事?!”   “不是,我……”   “我好想你哦。”不等阮蛮蛮说完,小叶子泪眼汪汪的扑倒了她的怀里。像许久未见的小宠物,对着主人又拱又撒娇的。   阮蛮蛮顿时松了口气,无奈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差不多就行了,把鼻涕泡都抹在你嫂子身上了。”苏祁尧像拎小娃娃似的,将她提在了手里,搂着阮蛮蛮往外走去。   “哪有?你太坏了,为了不让我霸占嫂子,你冤枉我!”   “不,不是,你们这就走了?”喜公公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逛园子,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出了大门,阮蛮蛮瞬间就被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清洗掉了压抑你包袱。   “咱就这么出来了,他们会不会恼怒,在皇上面前乱告状?”   “有什么区别吗?”   被苏祁尧这么一问,阮蛮蛮突然释然了。   也对,告与不告,反正皇上也喜欢找他们的麻烦,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阮蛮蛮还想着这两天他们低调些,兴许能换来片刻的轻松。谁知道当天晚上,她和苏祁尧便收到了钟大人的请帖。   “钟大人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和我们走得太近,会被太师那些党.羽盯上的。”   阮蛮蛮不信钟大人会不知道。她不明白的是,向来低调行事,两袖清风到吃馒头咸菜的一品大臣,怎么突然间变得奢侈起来?   他竟然在小城最好的酒楼里大摆筵席,说是为众将士接风洗尘。   “出去的这些日子,朝廷里发生了巨变。不知道是谁,突然向皇上匿名献了一份朝廷大臣与东吴勾结的文书。”   苏祁尧慵懒的靠在马车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阮蛮蛮的小手。   “皇上手里握着证据,也没有把那人给办了。看来,这个叛徒在朝中有一定的位置。”   没有十足的把握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朝局动荡,会召来一场大灾难。   阮蛮蛮一个不懂官场的人都懂,想必能坐上龙椅的那位,想得更深远些吧。   “不止是因为官员关系错综复杂,主要是这个人还曾经是皇上的心腹。”   怎么会这样?   阮蛮蛮看着笑脸相迎过来的钟大人,心里复杂的难以言喻。她实在是难以想象,每天靠着吃馒头咸菜,为众将士挤出钱来买棉衣和兵器,从未舍得花重金为自己添置点像样用品的大清官钟大人,他竟然是个叛徒!   “我代表西楚千千万万个百姓,喜迎咱们的两位大功臣。”   “钟大人过奖了,我哪里担得起?这出血卖力的都是众将士,我何德何能受得了这番话?”   阮蛮蛮来得路上已经劝说过自己了,尽量表现的自然些。但是当她看到钟大人这张无谷欠无求的脸时,心里就压不住想要质问他的冲动。   当然,她明知道这是冲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脸会惹来严重的后果,阮蛮蛮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在我这里就别这么谦虚了,你能只身犯险为百姓保下粮仓,为众将士谋得衬手的兵器。这等功绩,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拿到的。”   阮蛮蛮见钟大人越说越激动,处处透着为民做主的样子,她硬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站在了苏祁尧身后,没再言语。   “钟大人别光顾着夸奖别人,其实您也做得挺不错的,处处让大家出人意料。”   阮蛮蛮大惊,没想到苏祁尧会这么直白的挑明。她忙在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这还没有喝酒,怎么就说了醉话?等会儿还怎么陪钟大人?”   钟大人似是没听出来,依然笑得很和善,“无碍无碍的,今天只要你们高兴就好。走走走,楼上请。”   阮蛮蛮替苏祁尧笑了笑,勾着他的手臂往酒楼里走去。   偌大的酒楼里,竟然空荡荡的,等他们进去了,才有了丝热闹的气息。   “两位一路辛苦了,上面请。”周文博做起了迎客人,从二楼下来,将阮蛮蛮和苏祁尧迎了上去。   “这么大的酒楼怎么没几个人?”阮蛮蛮的心里是有答案的,但是她不愿去承认。   周文博噙着笑意解说道,“这是钟大人为了犒劳众军,特意包下来的。”   阮蛮蛮心里梗塞得难受,她借着环视四周的环境低声喃喃了句,“这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这次咱们能打退东吴,还缴了他们的兵器和粮食,花费这点钱庆贺下,没什么的。”   苏祁尧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了看周文博,“多日不见,周大人这是在哪儿发了大财?整个人的气场都是金光闪闪的。”   刚不久前,钟大人迎接苏祁尧时,说话就够直接的,这会儿又直言反问周文博。连翻下来,后面的人再迟钝,也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周文博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出来,“我哪有这个钱财,还不是咱们钟大人自掏腰包,我跟着过来蹭顿饭吃。”   “那可惜了。”   看似是苏祁尧的一句呢喃,大家都臆想出了无数条可能。   二楼雅间里只请了阮蛮蛮、苏祁尧,以及在这场战役中有头有脸的人们。剩下的,都请到一楼大厅里了。   楼下有多热闹,这二楼的雅间里就有压抑。每个人都各自怀揣着百种心思,互相打着哑迷,谁也不开口。   “各位大人,我小蛋儿就是个大老粗,不懂你们是不是吃饭的时候有啥规矩。我只知道,这肚子饿了,咱就……开吃吧?”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了。你看看我,一想事情就走神,走神了就什么也不顾了。”   钟大人与小蛋儿开了口,气氛上突然又莫名的和谐了。   “哪儿能怪大人你?是我,我没有好好招待小蛋儿兄弟。”   周文博给在场的每个人斟满了酒,抢在钟大人面前端起了酒杯赔礼道,   “是我招待不周,让诸位没及时用饭,周某先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了,各位都是大英雄,别跟我一般见识。”   再怎么说,周文博也是钟大人身边的红人,朝廷里的官。在座的,除了苏祁尧以外,都是白丁出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大礼?   一时间雅间里的气氛升腾了上来,时常不断的听到互相恭维的吉言。   “要说这次能把仗打得这么漂亮,还是全靠咱们苏千户这神将领兵的能耐。竟然以千数人,干翻了他东吴几万人!最后连条裤子都没有给他们留。这以后说出去了,那得多能臊他们的脸啊?!”   “对对对,自打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这腰杆一天比一天挺得直。等咱们苏千户率领大军要打他们东吴时,我一定\'会主动请缨,勇战前线。”   阮蛮蛮听着这些虚伪的话,总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倒不是说苏祁尧不配这些赞赏,只是坐在这里的人全都变了。   “身体不舒服吗?我陪你回去休息。” 第78章 结局一   “不用, 我没事。”阮蛮蛮连忙否认。   苏祁尧是他们的千户,他要是走了,剩下的人还怎么会好意思再继续呆下去?   宴席刚刚开始就散场了, 这不是故意在打钟大人的脸吗?   “各位,我有些不舒服, 就先行回去了,大家吃好玩好。”   本来雅间里互相恭维着挺热闹的,苏祁尧的这番话,将这氛围拍打到了极点, 冷得连喘气都费劲。   周文博忙端着酒过来打圆场, “苏千户刚来,不得多喝两杯吗?我想,不止是我,就连大家伙儿也想听听你是怎么打赢这场仗的。”   “再说了,咱们钟大人还有几句话要说,听听再走也不迟。”   苏祁尧没理会周文博给的暗示, 他嗤笑道, “说什么?说说这些日子以来,钟大人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还是讲讲有钱人的奢侈生活有多滋润?”   “让我在钟大人面前讲东吴的糗事, 这似乎不合适吧!”   苏祁尧可不管钟大人脸上能不能挂得住, 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比阮蛮蛮来的重要。   他将阮蛮蛮打横抱起, 看也没看坐在主位的钟大人, 在万众震惊的目光下,迈步就走了。   昏暗的烛火一闪一灭, 晃得阮蛮蛮更心焦了。   “咱们不该提前回来。”阮蛮蛮知道苏祁尧是为了她好,正是因为这样, 她的心里才即内疚又担忧。   不论钟大人到底有没有做叛徒,这会儿得罪了他,那就是腹背受敌,终究不是明智之举。   “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苏祁尧与阮蛮蛮相比,就显得很淡定,   “这场宴会早晚也会提前结束的。”   “为什么?难道除了你以外,还有人不想它进行下去?”自打这次回来后,阮蛮蛮觉得她身边的人都像被掉包了似的。   比如刚正不阿的钟大人,突然成了卖.国.贼。向来勤俭节约,为人处事比较平静温和的周文博,也变得奢侈狂妄起来。   她就像是来到了一场噩梦里,害怕什么,它就会在眼前发生什么。   “自然是有的是人想阻止。”苏祁尧顿了下才继续说道,   “其实,除了在营地里的那些人眼里,这不过是场接风洗尘的普通宴会。但是在钟大人,太师,以及皇上派来的喜公公眼里,这都是一场暗中勾结的交易。”   “太师害怕我与钟大人合手,皇上担心我与钟大人就地谋反。无论谁派出个人来阻止,都足以终止这场交易。”   阮蛮蛮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你是说,喜公公不光是来宣读圣旨,召你和小叶子回京的?!他其实是另有目的。”   怪不得,怪不得白天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喜公公那里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原来是有别的想法。   “打从他轻易放我们离开,我就知道皇上让他带兵来的用意了。”   听苏祁尧分析到这里,阮蛮蛮心里的那点疑团,一下子就全解开了。   “我说钟大人怎么会带兵来接我们,原来是在防御着皇上。现在皇上没有撕破脸,不代表中途会不会有突发事故。”   “这么说……”阮蛮蛮忽然大惊失色,她蹭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这么说,咱们现在是三面受敌,他们都想除掉我们了?”   噼里啪啦,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串摔碗声。   不等阮蛮蛮喊出声,苏祁尧便打开门子将偷听的人当场拿下了。   “是你!”   冤家路窄,阮蛮蛮万万没想到,被按下的人竟然是刘氏!   刘氏见势不対,扯着嗓子哭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除了军营里的人,他们回了小城直接入住在了客栈里。经刘氏这一通嘶嚎,把整个楼上楼下的人都惊动了。   “这不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苏千户吗?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欺负个老妇人?”   “依我看啊,肯定是这老妇人做错了事,要不然以苏千户大英雄的为人,怎么可能会対妇人动手?”   褒贬不一的质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阮蛮蛮立马拿布堵住了刘氏的嘴巴。   “深夜惊扰了各位,实在是対不住了。这婆子躲在我们门口外面偷听,被当场拿下了。等会儿我们就送到衙门里,请县太爷来定夺。”   阮蛮蛮随即向楼下的店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哥,麻烦你去找顶轿子来,我们要去趟衙门。”   大家一听是偷听这样的罪过,知道到最后顶多就是被训斥一顿,不了了之了,也就没什么兴致去看了。   目送着人潮散去后,阮蛮蛮总算松了口气。苏祁尧现在已经是三面受敌了,再出岔子可就真的是四面楚歌,没有活路了。   “怎么办?”   将人绑在柴房里总归是不合适的,客栈里人员复杂说不清会闹出点什么事来。可放任不管吧,以她対刘氏的了解,很有可能会耍诈反咬一口的。   “当然是送去衙门了。”苏祁尧叫来了几个营地里的人,把刘氏扔上轿子后,忽然対他们几个交待道,   “老太太从来都没有坐过轿子,你们几个颠好了,让她终身难忘!”   听到终身难忘这四个字,阮蛮蛮就知道事情绝不会有那么简单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她亲眼看到刘氏就像是一摊烂泥,被人从轿子里捧着出来了。   “这是……”   阮蛮蛮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表达此时此刻的感受了。   “嫂子你别怕,这一路上就来回颠她了,我们一个男人都受不住,别说是她了。”   “刚刚从她嘴里拔了这布,那胃都差点吐出来了,我估计这几天她都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阮蛮蛮“……”   毒,手段够狠!不过确实治标又治本。   阮蛮蛮想着这几天刘氏那边作不了妖了,她也许久没有管铺子了,现在局势大乱,不留条后路是不行了。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岳母好像挺忙碌的样子。”   “叫得挺顺口的。”苏祁尧不提醒,阮蛮蛮都快忙忘了。   在边疆遇上她们俩的时候,阮蛮蛮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那时战乱的厉害,两个外地来的妇人,人生地不熟的能平安躲过去,这可不是运气好就能解释得过去的。   后来大蛋儿说,他见到两人时,她们身边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男人,是那些男人拼死护送她们入西楚的边境。   当他们看到是大蛋儿来接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把人给还了。也正是因为这份干脆,至今为止阮蛮蛮都没有想明白,究竟是谁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去保护两个妇人。   “我总觉得,从边疆遇上她们,到回到小城里来,这里面有些地方太牵强了,根本就说不通。”   “不行,我得去问问。”阮蛮蛮怎么琢磨这事都觉得绕脑子,心里就像是打了个疙瘩,不解开堵得慌。   出了门,隔壁其实就是王氏住的地方。阮蛮蛮瞧着里面黑乎乎的,也没有掌灯,猜测着人根本就没在屋里。   阮蛮蛮招来了小二哥,细打听下才知道,这几天王氏借用了一处厨房,除了每天按时按点煎药,还变着花样的做起了饭菜。   变花样做饭,阮蛮蛮可以解释为她刚来西楚,吃不惯。煎药这事,可大有问题了。   阮蛮蛮顺着店小二指给她的小后院,提着灯笼一路小心的摸进去。刚到院里,还没有靠近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打骂声,   “你这个扫把星,你把我阮家害得跑的跑散的散,现在又让你那个贱丫头来要我的命!她早晚会被阎王爷收走的,你们娘俩都会下地狱下油锅,永远甭想好过!”   “娘,蛮蛮她是真心待你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这种谎话也亏你说的出口!照你这么说,是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姓王的你也忒会胡说八道了吧?敢做不敢当,还把事赖我身上。   行,你们娘俩算是千年的王.八我捍不动。我告诉你,等我儿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休了!让你这只母.王.八再臭万年!”   砰,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踹开了。阮蛮蛮提着灯笼进了屋里。   躺在床上的刘氏在看清来人后,下意识抖了抖。   “呦,原来这里还有个这么宽敞的小屋啊?”阮蛮蛮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挑了挑灯芯。昏暗的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啧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房子住的不是东西,白白糟践了。”   “蛮蛮……”王氏没想到阮蛮蛮会找到这里来,正好还撞上了刘氏骂人的时候,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   “娘?真的是你啊?”阮蛮蛮见到王氏显得很惊讶,“我刚才听到你在说话,还觉得不太可能呢。”   王氏偷偷看了刘氏一眼,“啊,我,我这不是正跟你……”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呀?还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弄得怪吓人的。”   “我没有啊!这不是刚才正跟你……”   奶这个字,王氏始终说不出来了。   阮蛮蛮继续打断道,“不是?可是我看这里除了我以外,就你一个人啊!哎呀,可别说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吓人的。”   “走走走,这可不是人呆的地儿。赶明儿,我叫掌柜的把这儿给封了。”   刘氏本来不想说话的,哪怕阮蛮蛮把她说成不是东西,比作成了不干净的玩意儿,都不打算再惹她了。   但是封院子就不行了。院子没有了,让她去哪儿住?   “阮蛮蛮,你太欺负人了!”   “呦,这是什么玩意儿在说话呢?”阮蛮蛮假意四处找了找,将刘氏气得头顶直冒烟。   “蛮蛮,她是你奶……”   “我有奶奶吗?你见哪个奶奶见不得自己的子孙过得好?你见哪个奶奶会在背地里诅咒自己的孙女?如果真有,那还不如不要的好。”   阮蛮蛮不想因为刘氏跟王氏吵,“娘,咱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她……”王氏左右为难,她既不想让阮蛮蛮难过,又不愿意丢下刘氏。夹在了中间,两头纠结。   这么多年了,王氏是怎么想的,阮蛮蛮心里明白。她无非是因为痴爱着阮长平,愿意放下所有去接纳他所有的不好,包括亲人的恶意刁难。   “你别担心,谁伺候她不是伺候,赶明儿我去请个婆子来,好好伺候她。”   王氏知道,这是阮蛮蛮为她做出的最大让步,“好,娘就听你的。”   王氏回头看了眼目光凶狠的刘氏,扭身握着阮蛮蛮的小手说道,   “走吧,外面天凉,别冻坏了身子。”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屋里面便响起了刘氏的咆哮声。   “姓王的,你个恶毒的婆娘,你不能把我扔给别人!等我儿子回来了,我看你拿什么向他交待!”   “你回来,我是你婆母,你个遭雷劈的恶妇……”   既然刘氏口口声声喊着恶妇,阮蛮蛮也不好次次拒绝她的要求。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托人去找了个婆子来,专门伺候刘氏。   “今儿天气不错,该挪窝就赶紧挪窝,天天躺着好人也得躺废了。”   刘氏被同她岁数差不多的婆子扒了下,差点连人带被子滚下床了。   “哎,你着啥急啊?那成,你不愿意让我扶着,那就自己出去吧。”   说完,婆子抽出了所有被褥,拖着就往外走了,空留下趴在床边咬牙哼唧的刘氏,瑟瑟发抖。   姓阮的小贱人,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让你折磨了去?   你给我等着吧,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干啥呢?瞎嘟囔什么呢?你在这里晒晒太阳,我去前面厨房里看看药好了没有。”   好不容易刚刚愈合好的骨头架子,被婆子拍了下肩膀,刘氏顿时感觉整个身子又垮了。   “毒妇,你们都是不得好死的毒妇!”   “谁啊?谁在里面?”   刘氏正咬牙咒骂着婆子,忽然从门外面传来了一串年轻的询问声。   待那人走进来后,刘氏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你是蛮蛮的朋友吧?”   小叶子刚从楼下下来,忽然听到有人喊叫,她一时激起了好奇心,便顺着动静进来了。   “你是……”   “我是蛮蛮的奶奶。”刘氏朝小叶子招了招手,“小姑娘是蛮蛮的朋友吧?哎呦,长得可真够好看的。”   “你是表嫂的奶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奶奶呢?”   “表嫂?”刘氏万分惊讶,苏祁尧不是北凉人吗?哪儿来的西楚表亲?   “当然可以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糟老婆子就行。”   刘氏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最佳人选了。   “小叶子啊,你看奶奶腿脚不方便,又因为之前的事跟你表哥\'产生了点误会,害得他生了病。现在想要过去看看,都难了。”   “没关系呀,只要奶奶你想去哪儿,我马上带你过去。”   说罢,小叶子就要扶着刘氏往外走。   刘氏才不会去看苏祁尧。两人一拉一扯间,就听到卡巴一声,刘氏的胳膊响了。不出两秒钟,钻心的疼痛让她痉挛得缩成了一团。   要不是有小叶子搀扶着,她几乎就要跪在了地上。   “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不用了,我……”   小叶子松手的瞬间,刘氏毫无意外的往前栽了过去,就听到砰的一声,她一头扎进了泥土里。   小叶子吓坏了,连拖再拽的总算把人重新弄回了椅子上。   此时,刘氏就剩下出气的力气了。她闭着眼睛哼唧了半天,都没有喊出一个疼字来。   “奶奶,都怪我不好,没想到你这么虚弱。”   刘氏身上的汗水浸透了衣衫,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僵着脸上的肉,硬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好孩子你别难过。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奶老了,奶没用。”   “対了,刚才奶提到的事,你能不能帮奶完成心愿?”   小叶子向来豪爽,现在又因为她无意间摔疼了刘氏,心里正自责的难受。如今有个赎罪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小叶子自然不会推脱了。   “奶你尽管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   “记住啊,只有你和你表哥两人在的时候,那东西才管用。”   刘氏望着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脸上仅挂着的那点慈爱,迅速退去,“表哥?我呸,都不是啥正经玩意儿!”   阮蛮蛮刚从外面收账回来,正巧看到小叶子端着东西往楼上走。   “你这是弄的什么?怎么味儿这么腥?”阮蛮蛮望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瞧了半天也看不出名堂来。   要说是粥吧,它又太稀了。是汤吧,它又有些糊嘴。   “嫂子,你回来了?”小叶子又往前送了送手里的东西,“你看我熬到这碗药膳怎么样?”   “这是药膳啊?谁病了?”阮蛮蛮仔细瞧了瞧小叶子,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表哥啊!”   “苏祁尧?”阮蛮蛮还以为她出现了幻听,待小叶子认真点了点头后,她有些慌了。   “苏祁尧他怎么了?我早上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阮蛮蛮不疑有他,接过小叶子的药膳   来,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苏祁尧的房间。   “苏祁尧,你哪儿不舒……小叶子,你别进来!”幸好阮蛮蛮反应快,抢先一步挡住了小叶子的视线。   “你先在外面等会儿,他收拾好了,我马上给你开门。”   阮蛮蛮麻溜儿的闪进了房间后,迅速的将门子关好了。   “大白天的你脱什么衣服?差点就让小叶子瞧见了。”   苏祁尧背対着阮蛮蛮偏过头来问,“看到了又怎样?”   “什么叫又怎么样?她还是个小姑娘,男女有别,不避讳着点,你対人家负责吗?”   “哦~男女有别,要负责的。”苏祁尧恍然大悟。   “少装蒜,这种事还用说吗?”阮蛮蛮就看不惯他这装天真的模样,好像自己有多正经似的。   “既然这事人人皆知,那你可不能赖账了。”   “赖,赖什么帐?”苏祁尧忽然凑到阮蛮蛮跟前,抢走了她想要呼吸的空气。   那种从上而下的庞大压抑感,像是一座大山似的,让阮蛮蛮定在了原地,不会动了。   “你,你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不觉得别扭吗?”   苏祁尧低头看了看按在他胸.口上的小手,嘴角儿上挂着的邪气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别扭什么,迟早你要対我负责的。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   “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一家人了?”   “你呀!”苏祁尧指了指还按在他身上的小手,“你看,看一眼就得负责,你现在又看又.摸,想不负责都不行了。”   阮蛮蛮这才意识到她都做了什么,慌忙收回犯了罪的小手,朝身后背了过去。   “我,我跟小叶子不一样啊!我们是兄弟,看一下又怎么了?”   “可我并没有把你当做兄弟。我想的是,你能做我的……”   “嫂嫂,表哥他收拾好了吗?”   听到小叶子的声音,阮蛮蛮才想起来门外面还有人。也不知道刚才苏祁尧说得那些浑话,小叶子有没有听见。这要是等会打开门子了,该怎么见人啊?   “没听见小叶子正在喊你吗?赶紧把衣服穿上啊!”   “那不行,我得保留证据。如果她要进来的话,那你就开门吧。正好还可以做个证人,免得你不认帐。”   说什么苏祁尧都不会轻易放过阮蛮蛮的。他不但没有穿好衣服,伸手还要去开门,把阮蛮蛮吓得不轻。   “你要干什么?!出去耍流氓吗?”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色。”   “你……”阮蛮蛮气得哑口无言。   门外面的叫喊声又来了,她要是再不开门,肯定会引来不少人观看的。   阮蛮蛮可不想被人围观,肆意的臆想。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负责还不行吗?快把衣服穿上。”   “既然你肯负责,那就是我的媳妇儿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媳妇儿的话。”   “不要脸!”阮蛮蛮这次吃得哑巴亏可够大的。   虽说最后苏祁尧把门子打开了,但是阮蛮蛮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依旧发生了。   看着门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事的那些人们,阮蛮蛮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顺手就把小叶子拽进了屋里。   “表哥,你现在还疼吗?我给你熬了碗药膳,趁着还热,赶紧吃吧!”   小叶子不提,阮蛮蛮都快忘了,她是来给苏祁尧送药膳的。折腾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药凉了没有,还管不管用了。 第79章 结局二   “你哪儿受伤了?今儿早上走的时候, 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如今,局势不同往日。   以前他们有钟大人这个靠山在,别的地方不敢说, 但至少在这个小城里面,还没有人敢对他们怎么样。   就在前几天的那场洗尘宴会上, 苏祁尧屡屡直言顶撞,最后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钟大人面子,提前离席了。这无疑就是在打东家的脸, 跟钟大人算是闹翻了。   三面受敌, 还都是西楚最有权势背景的人物。随便有一方出手,都足以让他们过上水深火热,四处逃难的日子。   “是不是那些人做的?”当着小叶子的面,阮蛮蛮不好直接开口点明。   “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   如果真的是皮外伤的话,以苏祁尧的性子, 一般不会这样说的。毕竟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 哪个都比个皮外伤严重得多。   阮蛮蛮没再继续问,她将手里的药膳端给苏祁尧, “趁着还温, 赶紧喝了吧。”   “等等。”小叶子绕到苏祁尧跟前,神神秘秘道, “这药你先别喝。”   苏祁尧嗅了嗅药膳, 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你该不会说, 这药被熬糊了吧?我说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好人行不行?我可是尽心尽力的熬了两三个时辰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小叶子转过身来对阮蛮蛮说道, “嫂嫂,表哥这碗药呢,必须得是我看着他喝才能有效。要不然你先回避一下?等他喝完了,我再叫你进来?”   “我第一次听说,喝药还跟人跟玄术有关系。”阮蛮蛮猜想着,应该是小叶子有什么话想跟苏祁尧单独说,便没再言语,将门关上出去了。   “有什么话快说。”苏祁尧不喜欢背着阮蛮蛮谈事情。   “没啊,我要说什么?”小叶子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上去比苏祁尧还要发蒙。   “我就是想看着你把药喝完了。”   “就是喝药,你把你嫂子赶出去,这像话吗?”苏祁尧有些生气了。小叶子要是说出点什么事来,他还好交待。   这要是等会儿她出去了,他该怎么向阮蛮蛮解释?   “你凶什么凶,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单独在一起吗?我还不是为了嫂嫂。你要是生病了,她该多担心?”   苏祁尧想了想他跟小叶子的关系,又回忆了下她与阮蛮蛮的黏糊程度,好像的确是他想多了。   “算我的错,我这就把它喝了,还不成吗?”   小叶子斜眸挑了眼,算是勉为其难的原谅了苏祁尧。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愤愤不平的哼唧了声。   “这味道可真够怪的,又腥又苦。”   阮蛮蛮拿了支小瓷瓶出来,往手心里倒了颗红色的小糖豆,“来,张嘴。”   “嗯,果然还是媳妇儿能治愈我。”   阮蛮蛮斜了他一眼,“这药还是不够苦,没有堵住你的嘴。”   苏祁尧含.着阮蛮蛮喂的糖,不敢再多说话,舍不得让它化得太快。   “瞧你那样儿。”阮蛮蛮抿着唇轻笑了两声,“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伤到哪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几天总有人去营地里捣乱,暗中下毒手。”   苏祁尧说得轻描淡写,阮蛮蛮听上去可没有那么轻松。   “抓住那人了吗?是谁干的?”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阮蛮蛮心里还有一点普。八成是太师那边,下毒手的几率高一些。   现如今不一样了,以前刚直不阿的钟大人都做了卖国贼,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没有,那人不仅仅是身手不凡,而且对营地里的变化规则深是熟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外人作案。”   “那应该不会是钟大人派去的人吧?”毕竟这个营地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只不过后期这些人跟苏祁尧上过战场、打过仗,对他有了敬佩心。   他会不会以为苏祁尧会带着这支军.队,跟他唱反调?   苏祁尧摇了摇头,“现在不好说,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钟大人正在暗中调兵。不管是以前跟过他的那些心腹,还是重新招上来的人,总之他手里的兵权不容小觑。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这边的人。”   “可越是这样,皇上这边的动作就越明显。听说宫里已经传来了三趟消息,全都是召钟大人独自回京的。”   阮蛮蛮闻出了这暗中的火药味儿,这才几天啊,暗地里的事儿,快要搬到明面上来了。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开始成内斗的对峙状态了。   “想不到逃出了北凉的动乱,又迎上了西楚的内变。以前总觉得天高皇帝远波及不到我们,过不下去了,最多就是跑到异地他乡,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现在……我总觉得战争就在身边,一触即发。而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继续恶化下去,到最后……”   话到这里,一股强力将阮蛮蛮圈入了怀中。   “放心吧,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更不会让你陷入困境中。”   阮蛮蛮用力回抱着苏祁尧,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平静下来,感觉到一丝丝安心。   噼里啪啦,阮蛮蛮正享受着片刻的安静,忽然被一串摔碗声惊醒了。   “苏祁尧,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此时此刻的苏祁尧,额露青筋,汗如雨下,两边的脸颊上还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一手紧抓着桌面,另一只手明明也快控制不住了,但是附在她身上时,半分力道都没有收紧。   怎么会这样?   在阮蛮蛮触碰他的瞬间,她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颤栗。   “苏祁尧,会没事的,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大夫来。”   “别,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哪怕苏祁尧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阮蛮蛮都能从他紧闭双眼的隐忍中,感受得到此时此刻他正在承受着多大的折磨。   “你先别出声了,我去叫大夫,如果真没事的话,大夫来了也不会怎样的。”   阮蛮蛮给苏祁尧掖好了被褥,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她身边带着两位城里有名的大夫。   望着空无人影的小床上,阮蛮蛮傻了眼,“苏,苏祁尧?你在哪儿?”   她在屋里翻找了一圈儿,最后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找到了几乎昏死过去的人。   阮蛮蛮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叫其中一位大夫来给苏祁尧诊脉。   “怎么样,他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还是……”   “不不不,都不是。他这个吧……其实……”大夫表情怪异的看了阮蛮蛮一眼,小心的问道,   “你与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这跟看他的病有关系吗?”阮蛮蛮还是头一次听说看病还得问关系的,不过为了早点解除苏祁尧的痛苦,她还是实话实说道,   “我们俩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那姑娘你就得再跑一趟了。”大夫往阮蛮蛮面前又靠了靠,   “他这个病吧,其实没什么的,就是费女人,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吧?”   阮蛮蛮愣了几秒钟,然后猛地摇头,“不明白。”   “……”大夫犹豫半响终于说了句,“就是他得跟好几个女人同.房。”   “好几个女人?还……还得同.房?”阮蛮蛮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这是什么怪病?   “对,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或是服用了某种烈.性药物,现在药效上来了,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多找几个女人同.房了。”   喝了东西?吃了药?   阮蛮蛮突然想起来小叶子送来的那碗药膳了,她赶紧给大夫闻了闻。   “没错。这里面的补药成分太多了,所以才导致它药效一下子发挥出来,让他的身体顶不住的。”   阮蛮蛮算是彻底傻了眼,心里也没有辄了。   如果一个大夫这样说,她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现在两人说法一模一样,她该怎么办吧?   “苏祁尧,苏祁尧你别乱动,我会想的办法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暴毙丢了性命的。”   离开了凉水,苏祁尧就像是搁浅在了岸上的鱼,在床边上使劲挣扎。   “嗨哟,姑娘耶,这事可等不得了。你没看到他眼底已经在充血了吗?等会儿再用力,一准儿的会淌出血来的。弄不好的话,不光是眼底,别的地方怕也会受不住的。我看你啊,还是听句劝,赶紧去找人吧!”   阮蛮蛮心乱如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让她去哪儿找姑娘来啊?再说了,以苏祁尧这脾性,等他清醒过来了,知道他和好几个姑娘做了那种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我知道了,这是诊金。希望两位大夫能遵守约定,这事不许旁人知道。”   好在这两名大夫都拿了百年招牌做担保,会守口如瓶,阮蛮蛮也不用太担心这事会被宣扬出去了。   只是,他们临走时再三叮嘱的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苏祁尧,快醒醒。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个姑娘,我马上去给你找来。”   “热,水……”   “水?好好好,我马上给你拿水来。”阮蛮蛮吃尽了力气,才勉强把苏祁尧扶起来,   “水来了,快喝吧。”   许是这碗凉水冲醒了昏热的大脑,苏祁尧竟然睁开了眼睛。   阮蛮蛮大喜,这是不是说喝凉水也能救了他?   其实打从心底,阮蛮蛮是不愿意给苏祁尧找女人来的。她无法想象,这个跟她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男人搂着其他女人的画面。   “要不要再……”   “你怎么还在这里?走,快走啊!”   阮蛮蛮被苏祁尧推蒙了,这是从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凶巴巴的嘶喊。   “我不能走,你现在病了,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没有病,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走啊!”   苏祁尧挣扎着要下来,奈何他现在被药性支配的太厉害,身子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   “苏祁尧,你没事吧?”虽说阮蛮蛮及时接住了他,但是苏祁尧太重了,高大的身.躯.压.下来的时候,连带着阮蛮蛮都摔倒了。   “你快走,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娇.软的身子,少.女的香甜气息,还有心上人温柔细语的关怀,这一条条一件件,任意拿出来都足够让苏祁尧为之疯狂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服了药。   “快,听我的话,我这不是病,我很快就会……”   “我知道,刚才大夫来给看过了。”   苏祁尧愣了下,他望着阮蛮蛮的时候,眼中有惊有喜,还有一丝强烈的挣扎。   “既然你知道,那就赶紧走啊!等会儿我控制不住了,你想逃都逃不了了!”   “我不逃。”   能得到这样的答案,苏祁尧感到万分震惊与惊喜。只是接下来的话,却将他从云端之中狠狠摔进了泥潭里。   “除非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位姑娘,我会想办法帮忙找来。确保你没事了,我才……”   “我喜欢的人是你,最爱的姑娘也是你。”   血红色的眸子里挣扎着一丝清明,阮蛮蛮望着苏祁尧怔在了原地。两两相望约几秒的时间,阮蛮蛮忽然看不下去了,她无法面对那抹认真。   更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句,我喜欢的人是你,该怎么回应。   “我……我们不是像大蛋儿和小蛋儿那种关……唔。”   冰凉的唇.瓣像是带着醇酒一样,在印上来的那一刻,迷醉了她的理智。   苏祁尧拼尽最后一丝耐心与清醒,几乎是带着乞求的口吻对阮蛮蛮说道,“所以,你懂我让你走的意思了吗?我不想在失去理智后,伤害了你。”   阮蛮蛮捂着唇,惊慌又有些纠结,“可是你……”   无论阮蛮蛮怎么担心,苏祁尧都说他会没事的。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阮蛮蛮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嘈杂的摔倒声、碰碎东西的动静,以及从头到尾的冷水冲刷的动静。   阮蛮蛮撑在门子上万般纠结,之前苏祁尧一直说,他们二人之间只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情,还三番两次的劝她寻个好夫家。   就在刚刚,他竟然说,他爱她。   砰,又是一声巨响。   阮蛮蛮的心都在跟着打颤。   “苏祁尧,你快开门!”   屋内动静戛然而止,阮蛮蛮慌了。她用力推了推门,把手被苏祁尧扣上了东西,根本就打不开。   “苏祁尧,我不准你有事,你快点给我开门啊!”   阮蛮蛮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听他的,就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苏祁尧,我求求你了,快点开门吧!”   阮蛮蛮敲完了门子,叩窗户。吱呀一声,合着的两扇窗户被推开了。满面泪痕的小脸上,终于浮上来了一丝喜色。   阮蛮蛮纵身一跃,爬上了窗户。跳入屋内后,开始疯狂的寻找苏祁尧。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苏祁尧,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   银色的刀刃上裹满了赤色,温热的血水淌过阮蛮蛮的手心,她又气又心疼,赶忙找来了止血药,迅速为他包扎上了。   “你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床上了。”   娇小的身躯歪歪扭扭的架起宽厚的臂膀,阮蛮蛮用脱了力气,才勉强将苏祁尧扶到了床边。   不巧的是,这波强烈的药性就像是汹涌滚来的波涛,再次冲击着苏祁尧的四肢百骸。   “嗯……”痛苦的闷哼声在阮蛮蛮耳边炸开。   “苏祁尧,你……啊!!”   一个旋转,她的身.子由上翻到了他的下.面。   强大的身.躯.压.下来,阮蛮蛮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苏祁尧紧紧的锁在了怀里。   “别走,抱着我。”   这几近乞求的喃喃声,将阮蛮蛮的心软化成了一汪水。抵在两人之间的那两只小拳头,终于摊开了手心,将这个看似高大,其实内心很孤独,需要人陪伴的身.躯紧紧的环抱住了。   淡淡的幽香就像是点燃药性的导火索,苏祁尧埋在阮蛮蛮的颈窝里疯狂的口允口及着,就像是上了.瘾,无法自拔。   阮蛮蛮想推又舍不得推,犹豫之间,就感觉肩膀上透着一股凉意。   “苏祁尧!”   “蛮蛮,我爱你……”   轰,阮蛮蛮的脑海中就像是炸开了无数朵烟火,整个身子都在为这句话打颤。   他爱她……   阮蛮蛮手脚失灵,大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呆呆的躺在原地,任由苏祁尧(晋江不让写,已经锁两次了)……   几经折腾后,望着兴致丝毫不减的苏祁尧,那双哭肿的水眸终于有了丝怒气。   阮蛮蛮哑声斥道,“你再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能跟喜欢的人做(晋江不让写的事),苏祁尧激动的像个愣头小伙儿,恨不得将身.下人疼.进骨子里去。   他又亲了亲阮蛮蛮嫣.红的小.嘴.儿,嘴角处噙.着一抹痞气,“能死在你手里,这辈子活值了。”   “你……”阮蛮蛮气结。   临昏过去之前,她总算明白大夫为什么会多次强调多找几个女人了。的确是要了她的命!   酒足饭饱,将人彻底吃干净后,苏祁尧就像是获得新生,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力量。   他小心翼翼的给阮蛮蛮掖好了被褥,叫来了靠谱的大蛋儿,下了死命令,除了他以外,谁也不准进!   “尧哥,这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大蛋儿跟了苏祁尧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见苏祁尧随面露笑意,但眼里却透着一股子要找谁算账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怕是不简单了。   “看好了,我去去就回。”   苏祁尧独自一人来到了客栈的小院儿,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刘氏的咒骂声,   “死丫头,你找这么个人来折磨我,以后肯定会不得好死!”   “哼,你不让我好过,你也甭想享太平日子。等姓苏的那个野小子被别的女人勾搭走了,我看谁还愿意要你个贱.货!”   砰,剧烈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小屋里震响了,里面的骂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苏祁尧抬腿迈了进去,正好瞧见刘氏从床上狼狈的滚下来的情景。   “苏,苏祁尧?怎么会是你?”刘氏感到很意外。   “为什么不能是我?还是说,我应该在某个地方?”   苏祁尧的一句话,戳中了刘氏的心虚之处。   刘氏感到万分惊恐,她想爬起来逃命去,奈何这身子骨就像是别人的,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是你蛊惑的小叶子。”   刘氏抱着腿往后挪动了下,她边看苏祁尧走到了哪儿,边想办法躲过去。   “我本想留你一条命的,是你自己找死!”   “你,你不能杀了我。我可是阮蛮蛮的奶奶,你要是杀了我,她她爹一定会找你报仇的,到时候你们两个永远别想在一起,永远都只是仇人!”   刘氏就想是找到了保命符,她也不躲了,干脆和苏祁尧谈起了条件。   “你,你要是想娶阮蛮蛮,我可以让她嫁给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只要你放了我,给我钱,让我它们离开这里,我就会帮你完成心愿。”   “好啊!”   刘氏还攒了许多的说词,忽然听到苏祁尧爽快的答应了,她当场就蒙了。   “你,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我不光是同意了,马上就会实现你的想法。”   明明是高兴的事,但是,刘氏竟然打从心里生出来了一股凉意。   果然,等她被苏祁尧提着来到了一条又冷又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巷子里,刘氏才醒悟道,   “姓苏的,你要是敢把我扔在这里,这辈子都甭想得到阮蛮蛮!”   “看来你对这个地方不是很满意,那咱们就换一个吧!”苏祁尧像是拖死狗似的,将刘氏扔在了破庙门口,   “怎么样,这个地方遮风挡雨,又有无数尊神佛陪着你,正好可以把身上的那些罪孽好好清洗下了。”   “不,不要把我放在这里。我不想,我不愿意!”刘氏不敢回头去看那些神佛,更不想忏悔   什么罪孽。   “你,你不能这样。带我走,快点带我离开!”   苏祁尧掏出一个饼子来,扔在了刘氏的身上,“你瞧,我还给你带来了口粮。”   苏祁尧不说这个还好,口粮两个字刚刚落音,忽然从破庙里爬出来了数十个黑乎乎的人影。他们像极了地狱里的饿鬼,纷纷露出森森獠牙,冲着刘氏身上的那块饼子就扑去了。   “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饼!”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人群里爆发出来,“苏祁尧,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80章 结局三   阮蛮蛮不知道她是活着, 还是已经被折腾死了,总之她是在一声声不安的叫喊中,被惊醒的。   “蛮蛮, 蛮蛮你醒醒。”   “唔,好疼啊~”懒懒散散的娇.啼声, 处处带着女人的妩媚。   阮蛮蛮迷糊之中,好像看到了王氏,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正在说着什么。   “蛮蛮, 你醒醒, 你奶奶她不……”   被褥顺着阮蛮蛮的臂膀滑了下去,不堪入目的战绩霎时间暴露在了王氏的眼前。   王氏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啊!!蛮蛮你……”   “嘶……”阮蛮蛮抻了抻躺酸的腰肢,令人羞耻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阮蛮蛮咬着牙倒吸了口冷气,这时混沌的脑海中忽然清醒了大半。昏迷之前的事,就像是走马灯一样, 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出来了。   “啊!!”   阮蛮蛮突然惊叫了声, 吓得王氏一哆嗦,“娘的好闺女, 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唬娘啊!”   王氏是过来人, 自然懂得阮蛮蛮身上的这些印记是什么。正是因为太懂了,再加上阮蛮蛮现在的反应, 她不得不往坏处里想,   “蛮蛮。快告诉娘,你, 你这是咋弄的?是不是,是不是遇上坏人了?”   阮蛮蛮将小脑袋蒙在了被子里, 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清清楚楚的在脑子里放映着。羞得她脸蛋儿红彤彤的,像是成熟待摘的鲜果子,差点滴出水来。哪里还说得出口?   “你快说啊,这孩子非得急死娘吗?”   “是,是他,是那个混蛋!”   “什,什么?”   完了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阮蛮蛮没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王氏还能骗骗自己说,兴许和苏祁尧旧情复燃,两人没控制住。现在看这情况,分明就是遇上歹人了!   “娘的苦命闺女耶,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你说这……这可咋办吧?”   “我会杀了他!”   “不成不成,”王氏听到杀人这个字眼儿,立马就起了一层的冷汗。   可是转念一想,好端端的闺女就这样被人给欺辱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事要去也得是娘去,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岳母,你这是……”苏祁尧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王氏哭喊着要取谁的命。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祁尧回来了,可是把王氏吓坏了。她忙挡住了苏祁尧的视线,心里慌乱的嘴巴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不能,别过去!你要先出去,她现在还不能见人。”   王氏的行为很奇怪,苏祁尧透过她又看不到阮蛮蛮的人,他总觉得像是出什么事了似的。   “蛮蛮她怎么了?”   苏祁尧绕过王氏来到床边,扒开被褥露出了那张鲜红谷欠滴的小脸儿。   许是昨夜太过疯狂,这会儿再看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时,竟然还有些懒懒的气息。   苏祁尧呼吸紧促,差点又点着了余火。   “咳,你没事吧?”   看着这淡定自然的罪魁祸首,阮蛮蛮气得牙根痒痒,“有没有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蛮蛮……”王氏快不知道怎么哭了,她本以为这事能瞒一阵子,待她跟苏祁尧好好解释解释,兴许他会试着接纳了阮蛮蛮。   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祁尧啊,蛮蛮她也是受害人,你别迁怒在她身上。有什么错都怨我,你要怪就\'怪我吧。”   “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   “你别说话,这里面没有你的事。”王氏赶紧给阮蛮蛮拿眼色暗示,叫她别再开口说话。   “祁尧啊,你是中意蛮蛮对吗?”   对于阮蛮蛮,苏祁尧是一百个一千个中意。但是,王氏给他的感觉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这辈子我只娶她一人做媳妇儿。”   “想得美。”   “蛮蛮!”王氏急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们说,你们聊。”阮蛮蛮心里不平衡了,她的亲娘到什么时候都是胳膊肘往外拐,只对女婿好。   阮蛮蛮冲着拉纱幔的苏祁尧,攥着小拳头,狠狠地示威了一把,心里面这才算是舒服了些。   “岳母,你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苏祁尧对王氏向来恭敬,因为他能感受得到,王氏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虽然有时候,他也不喜欢王氏的一再委屈求全。   “祁尧,你跟蛮蛮相处了这么久,也经历了一些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   苏祁尧点头应着,没有说话。他等王氏继续往下说。   “既然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也清楚那种事蛮蛮是不会做的。她是个吃得了苦,又有准则的好孩子。你看,你能不能放下这段事,重新接受她?”   王氏越说苏祁尧越糊涂了,“什么事?”   “就,就是她昨夜被……被歹人欺辱的事。”   苏祁尧的脸就像是会变戏法,一秒钟一个模样,“岳母,那不是歹人……”   “哈哈哈。”阮蛮蛮藏在纱幔后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蛮蛮,你就别添乱了。这个时候哪儿能笑呢?”王氏不忍心责怪阮蛮蛮,今儿个她屡屡反常,大约是昨儿受的打击太大了,这要是再不想办法,往后可咋着吧?   “我为什么不能笑?”阮蛮蛮笑着跑出来戳了戳苏祁尧的肩膀,   “无耻小贼,现在你可有话说?”   看到阮蛮蛮笑得这么开心,苏祁尧窘态中透着一丝无奈。他将她圈入怀中,捏着她的小鼻子说道,   “不生我的气了?”   “谁说的?”阮蛮蛮被折腾得死了好几回,后面连求饶都用上,这头蛮牛就是不肯停下来。这么深的仇恨,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消消气?”苏祁尧也深知昨夜他太疯狂,不该再她初次的时候那样折腾。   可,这种美妙的滋味儿一旦开了头,到死他都不想停下来。   “那得看你的表现喽。”   “不是,”王氏对两人亲密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他们二人互相在打哑迷的样子,都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难道苏祁尧已经大度到这个份上了?   “咳,岳母,昨天晚上是我在房里了。”   “啊?!你在了……”王氏恍若梦醒般,她忽然想起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还有要取歹人命的事。   “哎呦我的天啊,这不是臊死人了吗?你说我这……刚才还……”王氏越说越觉得臊得慌。   “蛮蛮你……你说这是弄的什么事啊?”   “娘,我不是故意……”   王氏早就臊得捂着脸跑出去了,哪里还能待住听阮蛮蛮解释。   “都怪你,你看看让我娘误会了吧。”   “这怎么又是我的事?”苏祁尧也是这会儿才明白,两人之间闹了个大乌龙。   幸运的是他脸皮厚,只要能娶到媳妇儿,什么事什么话都能做的出来,说的出口。   “我不管。哄我娘的事,就交给你了。”   阮蛮蛮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苏祁尧竟然真的上了心了。这才出去半天的时间,她就成了小城里最有名的人了。   “嫂嫂,你快打开窗户看看啊!表哥他弄事了。”   昨夜太辛苦了,阮蛮蛮吃完了午饭又躺下去补觉了。   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忽然又被一串敲门声惊醒了。   “小叶子,你火急火燎的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就是东吴打进来了,阮蛮蛮都不想挪开被窝,耽搁补眠的时间。   “你就别睡了,快打开窗户看看吧。表哥正弄事呢!”小叶子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一把拽过阮蛮蛮来,将她推到了窗口。   “你快看看,表哥在那儿。”   阮蛮蛮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盹儿都吓得九霄云外了。   當……   一阵敲锣打鼓声后,阮蛮蛮就听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苏祁尧大喊到,   “各位乡亲父老,大叔大婶们,你们今天帮我苏祁尧做个见证。三月十六,我会正式迎娶我媳妇儿,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阮掌柜。”   “在这里,我不光是向大家发出邀请,还要立个誓,这辈子我苏祁尧只会娶阮蛮蛮一人,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我媳妇儿。如若违背,那就让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众多百姓哗然一片。   “这不是刚打败了东吴的苏千户吗?为了这么大的功,前途无量啊!这往后有大好的荣华富贵,咋能发这种毒誓?他莫不是疯了吧?”   “我们千户没有疯,这儿也很清醒。”大蛋儿指了指脑子,“他这个人啊,对功啊名的从来不在乎,更别说拿我嫂子去换什么荣华富贵了。我给你们打保证,哪辈子也甭想看到!”   “哎呦,这还真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种。”百姓们纷纷感叹道,   “你说他要是贪图点功名,到时候把东吴打败了,我们也放心的过安生日子了。这啥也不想要,就爱美人,这叫我们咋弄啊?”   大蛋儿从怀里掏出一把喜糖来塞进老伯的怀里,   “您啊,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三月十六那天,一定要准时准点的来喝喜酒。到时候,让咱们千户夫人给多生几个小壮丁出来,到时候都跟咱千户一样那么厉害,你说说,往后还能没有好日子过吗?”   敲锣打鼓,整整一下午。这支以苏祁尧为首的提喜队伍,将整个小城里的大街小巷都踏遍了。   他每到之处,都会宣读下誓言,保证小城里的人都能听得到。跟在后面撒喜糖的兄弟俩,就像是自己娶媳妇儿一样,咧开了嘴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停停停。”阮蛮蛮连妆容都来不及修,踏着风急忙忙的拦住了苏祁尧。   “苏祁尧,你快让他们都散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虽说两人昨夜确实有了夫妻之实,但是阮蛮蛮还没有准备好,再嫁给苏祁尧一次。   第一次跟他成亲那是形势所迫,她本来也就没抱着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想法。   \'后来两人经历了种种绝境,一路上携手走到今天,对彼此的为人都有了理解。那个时候,阮蛮蛮确实动了要不然这辈子就这样过去的心思。   可是,因为皇上的莫名记恨,太师多次为难并且时时想要置她于死地,最重要的是,苏祁尧多次提到两人之间只是兄弟情谊下,阮蛮蛮这才写下了那封休书。   谁知道,她一直认为的、坚守的,就在昨天全都变了。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男女之情,而且还做了夫妻才该有的事,她一时间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你昨天晚上……”   “闭嘴,什么话也往外说吗?”阮蛮蛮想要去捂苏祁尧的嘴,奈何两只小手只能在半空中来回挥舞,根本就够不着。   苏祁尧越看越觉得他以前是有多混蛋,竟然没有早点察觉到这份感情。要不然现在两人身边,怕是已经围着好几个小崽子了。   “那咱们回家偷偷说。”   本来人们还没有多想,但苏祁尧的这句话说出来\'后,就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阮蛮蛮羞臊得直跺脚,美眸中晕着一丝娇怒,看得苏祁尧一阵心神荡漾,他忙翻身下了马,把缰绳甩给了大蛋儿。   “我与你嫂子还有急事要谈,剩下的事你看着去办。”   大蛋儿忙接话道,“好嘞。你们尽管放心,尽管去办大事。”   响亮的爆笑声在耳边炸开了,阮蛮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祁尧抱在了怀里,急匆匆得往客栈里走去。   如此高调的游行仪式,在小城里宣扬了好几天,至今还有不小的余热。正是因为津津乐道的事太多,导致阮蛮蛮出个门都得用男装示人。   “呦,咱们的准新娘今儿个是\'什么装扮啊?”   “难不成,这新娘当的没意思,这是要尝尝新郎的滋味儿了?”   “去去去,少拿我开玩笑。等会儿让我看看你们谁没有做完工,一块儿算账。”阮蛮蛮好不容易摸.到了铺子里,刚进门就被里面的伙计和绣娘们倜傥了几句。   “那你可就有算不完的账了。”   “怎么回事?”阮蛮蛮对这帮人还是挺了解的,倜傥归倜傥,但是活儿上面的事他们向来不会拿着开玩笑的。   果然,阮蛮蛮越翻账本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退单?”   前段时间突然爆发了一阵抢着定衣服的狂潮,这才过去多久,就出现了这么多退单。   虽说退单多了,算上赔偿的银两,目前还不算太吃亏。但是时间久了,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们这个行业开始不景气了,东西无法顺利出售,往后没有吃饭的路子了。   “大概是跟最近东吴那边的动向有关吧?”   “也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但能在这几天里出现这么大批量的退单,我想还会有更致命的因素,是我们没有察觉到的。”   “你们这里的管事的在吗?我想退了要定制的衣服。”   阮蛮蛮正愁眉紧锁,分析着退单的原因,忽然听到有人进来就嚷嚷着要退单,她立马坐不住了。   “我是这里的管事,公子有什么事就同我说吧。”   阮蛮蛮上下打量了下来人,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全身唯一值钱的地方,就是脚下蹬的那双磨破了边的靴子。   虽说他们的铺子并不是特别主张,专门讨好贵族圈里的人们。但是能来这里买衣服绣花的,至少都是有些家底的富人。   然而这人的衣着打扮样样普通,行为举止也不是有气质的那种。他应该不会是为了要面子,而不顾肚子饿的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是来退钱的,怎么着,你们想赖账?”   “当然不会,只要是在我们这里定制衣服,没做成之前都可以退。当然,退钱多少是根据进程来定的。这些事,你定制的时候,应该就清楚了吧?”   男人气焰逼人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你们\'该不会是看我来退钱,故意耍花招为难我吧?”   阮蛮蛮莞尔一笑,从伙计那里取来名单,“公子贵姓?”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来退钱的,你只要把钱还给我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闲篇?”   “你不告诉我姓名,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在我们这里定制衣服?人人都像你这样,张口就来要钱,那我这个铺子还要不要开了?”   阮蛮蛮猜测着这人十之八九确实定过衣服,但是他迟迟不肯吐露姓名,大概是不想损失那点赔偿。   “你……”男人无话反驳,只能乖乖的吐了句,“张德行。”   “好名字。做人就要老实本分,有德有好的行为才不枉为人。”   阮蛮蛮这套夸赞下来,男人气更短了。   “快看看赔多少钱,把剩下的都还给我。”   阮蛮蛮掀开记录薄看了看,指着上面的笔录说道,“这衣服已经做了一半,退掉的话,只能得剩下一半的三份有一。你看你是继续做呢,还是马上退钱拿衣服走人?”   “什,什么?只能退这么点了?那不就是说,我那些钱全完了吗?”   张德行又气又急,夺过阮蛮蛮手中的记录薄来仔细瞅了瞅,果然如她所说,一个字不差。   “我不认同!这分明就是你们铺子里的过失?为什么让我掏钱去买这个后果?结果你必须得把钱如数退给我,否则我就将你们这黑店告到衙门里去,让全城的人们都看看,你们是怎么骗钱   的!”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你交钱让我们来做衣服,我们按照要求做了,怎么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伙计们不愿意了,这衣服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们精心做的。结果到头来还被倒打一耙,这种委屈那怎么能受得了?   “怎么就不是你们的过失了?我有让你们这时候做吗?你们不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把东西做出来,这不是摆明着不让退钱吗?”   张德行越说越有理,拍着桌子啪啪作响,“我告诉你们,这钱我等着治病救命,你们要是敢扣下一文钱,那就是谋财害命!”   “你!”来这里做衣服的人,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他们可不会为了这点钱,在门口咆哮着耍无赖。所以伙计们对付这种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着急生闷气。   “你们都去忙吧,我来跟他说。”   阮蛮蛮从小就被不要脸的人熏陶着,这点应对能力还是有的。   “张公子,有句话我要提前跟你说好,我的铺子可不是一般的店铺,它有皇上亲口御封的商号。如果你执意诬陷的话,那就是对皇上有所不满,到时候别说是钱了,命有没有都难说。”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张德行明明怕得腿都在打哆嗦,嘴上却仍旧咬紧了牙关不依不饶。   “救命啊,大家伙快来看看啊,这家黑店不给我退钱,还拿皇上来威胁我!”   张德行在屋里耍不过了,跑到门口哭天抢地,一口一个黑店,一口一个要命了。   平常人都没办法受了这委屈,这些日子埋头苦干,最后却没落好的绣娘和伙计们,纷纷憋不住要爆发了。   “我呸,你白长这么大的人,说话都不如个三岁的孩子!白纸黑字这里都写的清清楚楚,谁讹你的钱了?我们缺你那几两银子吗?”   “就是嘛,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我们这里做过衣服的人,有谁找得出毛病退回来过?我们都是讲情理的,你的衣服做了一半,按照规矩就是退那些钱。哪个像你这样撒泼耍无赖的?”   张德行理亏站不住理,没个三两回合就败下阵来了。但是,一想到失去的那些银两,他又不得不咬着牙的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你们人多,嘴也多,身后又靠着皇上这颗大树。我一个贫民百姓哪里斗得过你们?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们就给我退救命钱,要么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可不会稀里糊涂的冤死。”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让你做个明明白白的鬼。”阮蛮蛮看了半天,算是了解透了张德行这个人。   他没什么本事,目的也很明确,唯一的法宝就是不要脸、不要命。   “你们俩去衙门里请捕头来,就说这里马上就要出一桩新鲜的人命案,请他务必速速赶来。”   听阮蛮蛮这么认真的讨论人命的事,张德行马上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阮蛮蛮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早在张德行抬腿往后退的时候,立马叫人按住了他。   “事情还没有弄清,别着急走啊!”   “我,我想起来还有事,改改天再来找你理论。”张德行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逃出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要打人吗?救命啊,这家黑店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了!”   围观过来的百姓们纷纷指着两边的人议论道,   “这小子是不是傻呀?难道他不知道,这家掌柜的背后有的是靠山吗?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在街上到处宣言要娶妻的苏千户,听说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就差回京去升官了。”   “还有,这衙门里的县太爷跟她也熟。就连那个卖国贼姓钟的,前些日子还请他们吃过饭呢。”   “照你这么说,那他还真是必死无疑了!”   “我不怕!我就不信连阎王爷,都是这家黑店为非作歹的靠山!老天爷啊,你不能让我就这么冤死了啊!”张德行高喊一句冤枉,便晕死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按住张德行的伙计们傻了眼,他们什么也没有干啊,不能就这么把人给弄死了吧?   “别怕,不管他是醒着的,还是晕过去了。刚才他有指出两点来,一是说我们讹诈他的钱财,二来又说我们对他行凶了。等会儿捕快来了,他说不出来,咱们替他把这个冤喊了。”   一看这张德行就没有一哭二闹三晕倒的经验,这个时候昏死过去,最不是时候了。   阮蛮蛮招了招手,叫来了个伙计,“你去把气死阎王叫来,就说这里有个明明好好的,但是他就是快要断气的人,非他不能救了。”   阎王是小城里最有名的老大夫,脾气大,下手快准狠。只要是吃过他配制的药,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另外,他这人还有个谁去了也不能改的规矩。非得是濒临死亡,或是特别难治的稀世奇病才能请得动。   比如上次苏祁尧中了东吴的剧毒,就特意上门请过他。奈何他只看稀奇古怪的病症,对于中毒这些常见的,他不屑去研究,所以没见着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果然,在张德行听说了要请气死阎王来,阮蛮蛮看到他的眼皮子抖搂了下,看样子是纠结要不要醒过来。   这大夫还没有请来,病人怎么能好得了?   “哎呦,你说大夫来之前他要是能醒来多好啊!这样咱们不就能当堂对峙了吗?”   闻言,要挣扎着起来的人,突然挺尸不动了。   阮蛮蛮冷笑了声,眺眼望去,发展捕快已经被伙计们请来了。   “公子。”   阮蛮蛮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捕快对她的称呼。想必是来时,伙计们跟他交待了句吧。   “捕快大哥,你来得正及时。这人名叫张德行,前不久在我们铺子里定制了套衣服。因为他特意交代过,这衣服一定要加紧时间完成,所以我们铺子里的绣娘没黑天白夜的赶制。”   “你看这里是他亲手写过的字,还有他按过的手印。”阮蛮蛮摊开了记录薄,一一指证了出来,然后再由捕快拿着,在所有百姓面前阅览了遍。   “不错,这上面确实如她所说,是这么回事。”   “好。既然大家也这样认同了,那咱们就说说接下来的事吧。”阮蛮蛮将记录薄收回,又从绣娘的手中拿出了那件缝制了一半的衣服。   “一般情况下,没有得到买主的允许,我们是不会越过买主,让旁人先看衣服的。”   “可是今儿不同了,这位张公子晕倒前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黑店,想讹诈他的钱,要他的命。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就不得不违背一次规矩了。”   阮蛮蛮将衣服和店铺赔偿的规矩都放在捕快面前,“不论是在里面的时候,还是从店铺里出来以后,我从未说过一句不给他退钱的话。”   “但是,衣服都做成了一半,还让我将全部银两退回去,这不合适吧?不说我们这儿了,就去其他的铺子里打听打听,有谁全部退过钱?光这衣服的料子本钱,值多少?难道我们的伙计和绣娘,就活该这样日夜缝制,白白受了辛苦?!”   众人沉默了,不过也就是几秒钟后,忽然从人群里爆出了一声,   “不该,让他赔偿。”   “没错,人人都这样想做就做,不做就要退钱,别人还怎么活?”   此起彼伏的支持声越来越响亮了,之前同情过张德行的人,忍不住朝他啐了口吐沫,   “我呸,怀里踹铃铛,你是想得美。”   “行了行了,既然这件事大家伙都弄明白了,案子也办清楚了。我先带着他回去治罪。”   “慢着。”阮蛮蛮见捕快提起昏过去的张德行,转身就要走。   “捕快大哥,这事儿还没完呢。现在我的嫌疑是洗清了,但是他诬陷我的那些话,是不是也该算算账了?不是我咄咄逼人,这事要是就这么过去的话,往后人人都来向我泼脏水怎么办?那我这个铺子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话倒是没错,只是他现在……”   “来了来了,咱们的气死阎王大神医来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案子也清了,大夫也来了。   “人呢?人在哪儿?”   捕快一看是气死阎王来了,立马将手里的人扔在了地上,迅速闪身离开了原地。   他还略带埋怨的看向阮蛮蛮,“公子,你怎么也不早说请他去了?差点就……”   气死阎王只是路过跟前时,稍带着看了捕快一眼,他就吓得不敢吱声了。   阮蛮蛮忍住了笑意,连忙请这个已经年过八旬的老神医,上前给张德行看病。   “老神医,这病也就您能来给他治了。”   “我听他说了,这病确实稀罕了。”老神医打开抱来的箱子,一股子恶臭味扑鼻而来。   所有人都觉得在开箱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臭气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阮蛮蛮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她以前去请气死阎王的时候,专门去家里拜访过,那味道她至今难忘。所以在她再次叫人去请的时候,早早的准备好了棉球,只是没想到,毒气来得会这么快,一不小心也中招了。   “这是什么味儿啊?我都要吐了。”   隔了好几步远的人们都快被熏得受不住了,张德行正被气死阎王掰着嘴巴往里面强塞东西,阮蛮蛮很明显看到了他抵死间的抗拒。   “神医,你瞧着他这是什么病啊?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哎呦,这可不好说。我摸着脉相,这怪病可大可小。小的时候立马就能好,要是往大的地方发展,没准躺个六七天就死了。”   “啥……?还有这么邪门的病?”围观的人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捂着鼻子又往前凑了凑,正好看到张德行全身抽搐的情景。   “哎呦我的娘耶,他咋还抽上了?这会不会是在倒气,快不行了?”   这人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张德行哇的一声,肚子里的那些饭食都吐了出来。   神医眼皮子一搭拉,将箱子上的盖子又合上了,“得,看来你不需要躺在这里饿个六七天等死了。”   这话要是再不明白,这些年来都白活了。   “感情这老小子是装的呀!”   “我呸,这玩意儿把我们当傻子戏弄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出不了心里的这口气!”   一人一口吐沫,足够将张德行淹死了。   可是阮蛮蛮觉得这还不够,只有对张德行罚到了极点,让歹人听了会生退却的念头,那才能永久杜绝。   “捕头大哥,既然人都醒了,我要状告他诬陷以及讹诈滋事的罪名,是不是可以去县太爷那里定夺了?”   “当然可以。这是他罪有应得的。”   “那好,那也请神医跟着走一趟吧。我怕他旧疾治好了,突然又来个新病,耽误了大人断案。”   气死阎王笑着指了指阮蛮蛮,“你这丫头啊,鬼机灵。”   阮蛮蛮淡笑不语,带上几乎要把苦胆吐出来的张德行,朝衙门的方向去了。   这个案子的所有证据,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周文博的面前。他几乎是当堂宣判了张德行的所有罪行,包括对阮蛮蛮的赔偿费。   张德行这下子彻底傻了眼,他哭都不会哭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傻傻的坐在原   地,一直在叨念着,   “娘啊,儿子要了你的命啊!”   阮蛮蛮早就看出这个张德行不是个富裕人家了,尤其是此时此刻他又念着这样的花,她就不得不派人去细细打听了。   不打听不知道,打听完了以后阮蛮蛮彻底陷入了深思。   她本以为张德行的耍赖行为是个人教养问题,没想到她竟然查到了这出退单的幕后原因。   “东家,你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谁?他们竟然跟咱们耍这种阴招。幸亏这次你好心有好报,关照着那小子的时候,嗅出了阴谋,要不然咱可亏大了。”   这可不仅仅是亏些银两的损失,幕后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先是故意放长线出去,告诉人们他高价收取铺子里做的衣服,等所有人纷纷露出贪婪的心思,跑到这里来投下重金定制衣服后。那幕后人马上就在人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走了不要紧,这些靠定制衣服想赚双倍钱的买主们,可就被骗惨了。   老实巴交,要脸面的人还好。要是遇上比张德行还要会撒泼耍横的,肯定会来铺子里大闹的。到时候退衣服的人们越积越多,随口来个传言,说是她花钱雇人设下陷阱的,那不就是百口莫辩,干吃哑巴亏吗?   阮蛮蛮越想越觉得心头发凉,这幕后人是恨毒了她,想往死里弄。幸好她在张德行这里立了规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来闹事了。   “要说我得罪的人,那可就多了。你瞧瞧城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恨我?”阮蛮蛮打岔道。   “她们恨你做什么?苏千户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天底下哪还有像你这么心善的姑娘?借给张德行那混蛋银两不说,还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给他娘看病,这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下凡吗?”   阮蛮蛮挑眉打趣道,“呦,你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张口闭口的都是夸苏祁尧的话,害得我以为,你们是他花钱雇来的眼线,专门盯着我的。”   “哪儿能啊,您才是我们的东家,要说眼线,那也得是您的臂膀不是嘛。”   “行了行了,再这么夸下去,我可真的要骄傲了。”阮蛮蛮可没有那么大度,险些被人害了,还傻乎乎的凑上去大发慈悲心。   给张德行的钱,不是白给的,利息是他把真相说出来,关于本金的话,每个月都要还一些的,直到全部凑齐为止。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阮蛮蛮把铺子里大部分的钱都转移了出来,剩下的基本都是要分给绣娘和伙计们的。   现在时局动乱的厉害,她不得不防备着。   “蛮蛮,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啊?我怎么瞧着你跟祁尧忙里忙外的,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呢?”   王氏到底还是心疼阮蛮蛮的,见她脸色白又瘦了许多,一大早的便起来熬了些红枣粥,准备了两叠她喜欢的小菜。   “我也是瞎忙,他可能营里有些事吧。”阮蛮蛮见王氏谷欠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事要   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怎么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倒,倒也不是很要紧的事。”   “那行,那咱们就当是唠唠家常。”   阮蛮蛮说得随意轻巧,王氏也做不到真当是家常事来说。毕竟她心里明白,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看,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跟祁尧成亲了。我也来西楚有些日子了,还有了这里的户籍。往后咱们一家人就能在西楚扎根,生活下去了。”   阮蛮蛮放下碗筷,两杏眸静静的望着王氏继续扯篇。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等会儿饭菜就凉了,快吃吧。”   “我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你这样难以开口。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好意思说。”   听阮蛮蛮这样点明了说话,王氏更显得有些局促,“哪,哪有不好意思说,这不是……”   “是不是想说他的事?我想,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你这样放不下的人,只有我爹一个人了。”   “怎么会?娘心里也放不下你啊。”王氏着急解释道,“只是我在这里时间长了,都没有出去找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受……”   “我在西楚的这些日子里,何尝不是这种感受?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在噩梦中惊醒,担心你身陷囹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阮蛮蛮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你都平安回来了,不是吗?至于我爹那边,我早就派人出去找了,只要有消息,肯定会带消息来的。”   “让他们多去东吴那边看看,我们是在那里走散的。”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哪怕心急也没招了。   “对了,你奶那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小天使们收藏下专栏里的预收文,收藏不够不敢开书。 第81章 结局四   阮蛮蛮没有跟王氏说刘氏干得那些好事, 为了阮长平被那坏婆子奴役了一辈子,这种局面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了。   所以她只是拿突然失踪敷衍了几句。   “听苏祁尧说,这是有几个人看她往南边去了。别看小城不大, 但是找个人也需要好些天的。更何况最近边关动乱的厉害,咱们也不能占用人力去找人, 耽误了大事对不对?”   “是是是,祁尧他那么忙,只要你奶她人没事,也还在小城里, 说不定哪天就找回来了。”   “既然没旁的事了, 那我先去铺子里转一圈儿。”   以前有衙门里的事,阮蛮蛮没时间好好管理铺子。现如今,苏祁尧给了钟大人难堪,两边的关系也挺紧张的。她就不好再去衙门里了。   这样也好,她可以抓紧时间多赚些钱了。   “不能出去!”王氏突然喊了句,吓了阮蛮蛮一跳。   “怎,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出去?”   王氏支支吾吾道, “啊,那,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阮蛮蛮发现王氏今天很奇怪, 打从一开始说话就吞吞吐吐的,走嘴不走心。   “因为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要是铺子里的事不着急, 就再陪我坐会儿。”   陪着坐会儿倒不是不行, 只是王氏越是不让她出去,阮蛮蛮就觉得外面有什么。   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就迎面去解决好了,总是缩着也躲不过去的。   “巧了, 还真有事要急着办。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吧。”   说完,阮蛮蛮作势就往外走。   “不许开门!”王氏抢先一步倚在了门子上,“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说给我吧,我替你去办。再怎么说娘也识字,都差不了的。”   “娘,你就实话实说了吧,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啊。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想做点……”   “你们听说了吗?前段时间在小城里大肆宣扬,这辈子只娶一人的苏千户,原来是被女方下了药,两人之间有了那种事,这不是以子相要挟,才有了咱们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这天底下哪来的痴情种,敢发那种誓言,原来是被威胁的啊!”   闲言碎语就在门外这样传开了。阮蛮蛮就算是想听不到都难了。   “这就是你阻止我外出的原因?”   王氏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儿。   “是啊,早上我去厨房里熬粥时,就听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我想着那些不真的话,让你听见了,不白白生顿气吗?如果不理会它,过几天人们都忘了,也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可它的的确确这样传开了,而且还溜到了我这里来。”   王氏沉默了,她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可在看到阮蛮蛮那副认真的模样时,又吐不出口了。   “那,那咋办啊?他们说的都是假的,祁尧他是真的在意你,你俩都是两情相悦的。”   “那……能怎么办?就让你的好女婿自己想办法呗,毕竟这事是他惹起来的。”   王氏太小看苏祁尧,以阮蛮蛮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他一定会出手的。   阮蛮蛮千等万等,终于在当天下午等来了王氏的喜讯。   “我就说祁尧这孩子是好样儿的,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疼。你瞧,经他一出手,这件事立马就变成了好事。”   阮蛮蛮看了眼眉飞色舞的王氏,转过身去生闷气。   “他都快把你女儿给毁了,你还夸得他像一朵花似的。”   “没有啊!他不是在榜上解释清楚了吗?你俩本就是夫妻,是他死乞白赖想要表达心意的,为得就是想要再为你补办个隆重的婚礼。”   “你瞧,这不是里里外外都在为你着想吗?”王氏越说越觉得这么好的女婿被她捡着了,往后要多多对他好,才能留得住他。   往往现实多于想象是相反的,这件事过去了没多久,就在王氏欢天喜地的为阮蛮蛮准备成亲时用的东西时。忽然接到了衙门里来的传话,让她过去一趟。   她一个妇道人家,在这西楚人生地不熟的,最近又忙活成亲时用的东西,怎么还跟衙门里打上交道了?   “差爷,你看我闺女也没在,要不等她回来了,我们再过去?”   “大人传的人是你,与旁人无关。如果你要是怕家人找不到的话,可以给这里的人留个话,让他捎过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氏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只能跟着衙役进了官府。   “大人,是她,就是她把老婆子我赶出来的。”   “娘?你,你怎么在这儿?”王氏刚进门,就看到刘氏跳着脚来到了她跟前。   “你还有脸叫我娘?我可没有你这么黑心、不孝顺的儿媳妇儿。”   王氏有些听不懂了,“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就听他们说你去南边了。”   啪!   惊堂木一响,王氏这才想起来她们是在公堂上,“民妇王氏,见过青天大老爷。”   周文博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确定身边人是你的婆母?”   “是。”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的摔响声。   “那就是你承认了自己虐待老人,并将她赶出门,由其自生自灭?”   周文博的这番问话,王氏当场就傻愣住了。   “不,没,没有啊。她不是自己失踪的吗?”   周文博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刘氏就吐了王氏一脸的吐沫,“你放.屁!你当谁是三岁小娃呢?这种谎话也亏你说的出口!”   “我自己失踪的?你倒是跟我说道说道,我是咋失踪的?就算是我出去转转,走丢了不会打听着找回去吗?还是说来这衙门里,他们把我送不回去?”   刘氏不这样说,王氏到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失踪这个说法根本行不通。   “我,我也不知道啊。是蛮……不,是我自己脑子笨瞎猜的。”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本官,根本就是个黑白不分的昏官,任由你胡编乱造,歪曲事实?”   周文博冷了脸,抽出一根签子来,毫不迟疑的扔了出去。   “来人啊,先将这个满口谎言的刁妇拖下去,重罚十板子。”   刘氏眉梢一挑,晃悠着脑袋跪谢道,“多谢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不是,我没有。娘,你快跟大人解释,我没有赶你出去,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啊!”   王氏瘦弱又娇小,一个衙役就轻轻松松的将人提了起来。   王氏又慌又害怕,拼命的去挣扎着够刘氏的衣服,苦苦哀求着她说句实话。   “大人,”刘氏看了王氏一眼,突然又跪了下来。   王氏的眼中终于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激动的哑声喊了句,“娘……”   “大人,这个恶毒的小贱妇不止是赶我出去,还虐打过我。你看,至今身上还有伤。您可一定要重罚她啊,要不然她肯定不知悔过,还要这样对待老婆子的。”   王氏彻底傻了眼,她以为刘氏会开口为她求情。没想到刘氏张口就是刀子,往她身上戳满了伤口,还一脚踢进了深渊。   “不,我没有,娘你怎么能诬陷我?”   “我诬陷你?你看看,看看这伤在不在?只要不瞎,都能看得见。还用得着我诬陷你吗?”   刘氏挽起一截袖子来,怼在了王氏的脸上,让她仔仔细细的看清楚。   “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我没有……”伤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王氏看得清清楚楚,但这确实不是她弄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顿时有种百口难辩的无力感。   “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啊,再加十板子,打到她说实话为止!”周文博一声令下,衙役们硬拖着王氏走出了公堂。   阮蛮蛮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王氏的惨叫声,“都给我住手!”   阮蛮蛮到底是在衙门里办过公的,那些衙役见她来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阮姑娘,怎,怎么了?这是周大人刚刚审的犯人,她虐打婆婆,还将婆婆赶出家门。这不是还在狡辩不说实话,大人才让我们问出实情来。”   “虐打婆婆?”   难道刘氏回来了?还胡搅蛮缠到了公堂上?   “你说,周文博让你们打的。”阮蛮蛮明知道这个衙门里只有周文博有权利做这事,可是,她还是不愿相信曾经那个公正无私的书生,竟然能做出屈打成招的事来。   “放了她,这里面的事我比她更清楚!”   “这……”衙役们有些为难了。毕竟他们的官老爷是周文博,但是阮蛮蛮平日里对他们也不错,这两边都不太好得罪。   “这样吧,你们有个人随我进去见周文博。如果他执意要将人屈打成招,你们也不用为难,照做就是了。”   “成,那就听阮姑娘的安排。”   没进来之前,阮蛮蛮还抱了丝幻想,是她想多了。但是,当她进入公堂之上,坐在正大光明牌匾底下的周文博,竟然丝毫惊讶也没有,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   这一刻,阮蛮蛮算是彻底梦灭,死心了。   “见过周大人。”   阮蛮蛮冷淡得像个陌生人,周文博比她还要淡漠几分。   “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娘子才无需下跪,堂下何人,有何身份?”   “无名分的普通百姓。”阮蛮蛮仍旧没有屈身下跪的意思,她冷笑道,“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再跪就是身怀正义的恩人,懂得是非黑白的好父母官。不知道周大人属于哪一类?”   周文博眯了眯眼,“你这是在明指本官不公正,不明是非。”   “这还用我说吗?但凡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好官,都不会用屈打成招这一套。很显然,你用了。”   啪,惊堂木在周文博手里摔响了。刺耳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到了外面。   随即,外面院子里便飘来了一串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蛮蛮,蛮蛮快走,不要管我……”   阮蛮蛮没动,她以强硬的态度告诉周文博,她不怕他!   “阮蛮蛮,你可知道诬陷本官,是何等的罪名?哪怕你有个在营里当千户的未婚夫,他也替你扛不起这种大罪!”   “那你知道,无凭无据,肆意草菅人命又是何等的大罪吗?”   “好!你认为我无凭无据对不对?那我就明明白白的让你看看,什么叫证据确凿!”   周文博大手一挥,“来人,去把仵作和大夫找来,给刘氏好好验验身上的伤!”   “用得着那么麻烦吗?你只要告诉我,她身上的伤怎么能确定是我娘下的手?有谁亲眼看见吗?”   虽说阮蛮蛮没见过刘氏身上的伤,但周文博能这么肯定的说,那就跑不了了。   “你个水忄生杨花的小贱人,张口闭口就是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还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长辈?”阮蛮蛮满脸都是惊诧,“你是哪位啊?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怎么记得在北凉的时候,就有人骂着断绝关系?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个认亲的?”   “大人,你都看见都听见了吧?在这公堂上,她都敢这样对待老婆子,私下里就更别说……”   “好了!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唱大戏的。你们只要有证据,直接证明是我娘打的人,这个惩罚我认了!倘若要是没有的话,必须双倍偿还!”   王氏还在外面趴着挨疼,阮蛮蛮可没有功夫跟刘氏这样磨嘴皮子,浪费时间。   “有啊,我们当然有证据了,是不是啊大人?”   “既然你有证据,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吧。”   “啥?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有……”刘氏傻了眼,刚刚还在帮她说话的周文博,怎么转眼间就撒手不管了?   “这话该是本官问你才对,你没有证据,难道本官就有证据吗?到底是本官告状,还是你有冤情?”   阮蛮蛮冷眼看着,周文博摆着仁义公正的架子。如果说刚才只是气愤,现在心里又多了份鄙夷。   “周大人,这话说的怪有意思的。合着到现在,你还没拿到真凭实据啊!?那你这案子是怎么断的?又拿什么标准来执行惩罚的?”   “我断案,自有我断案的方式。你只需听结果就好,其他的不在你该知道的范围内。”   以前,阮蛮蛮还真没有看出周文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如今她算是开了眼,涨了大见识了。   原来之前那副人模狗样的正义书生形象,都是假的。现在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目。   “你到底说不说?要是还拿不出证据来的话,本官要判你诬告,到时候要受双倍的惩罚。”   刘氏压根就没有证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不说点什么的话,岂不是又要受苦了?   “我……哎呦,我的头好疼啊!”   说完这句话,刘氏便倒在了地上。   阮蛮蛮只是扫了眼没说话,她倒要看看,接下来周文博会怎么判。   “来人啊,让她拖下去重打十板子,再将外面的王氏放了,退堂。”   筒里的签子扔出去的瞬间,周文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阮蛮蛮想找他讨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阮姑娘,你看,我们就是个跑腿办事的。上面有令,也不能不守是不?”   “那好吧,麻烦你们搭把手,帮我把我娘抬上去。”   王氏的伤要紧,阮蛮蛮也不敢多耽搁,立马雇来了辆马车,让衙役们帮忙将人抬了上去。   临走前,阮蛮蛮看了眼被扔在大门口外面的刘氏,疼得像筛糠一样打哆嗦,“找两个机灵的人盯着她,等晚上来客栈找我。”   阮蛮蛮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要说哪里怪,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   “娘,你再忍忍,大夫马上就到。”   受伤的地方太过私密,阮蛮蛮基本上全是口述给大夫的。看着他拿好药后,亲自去厨房里熬了两个时辰,才放心端来给王氏喝。   “娘,你先把药喝了吧。别的就别多想了。”   王氏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她不是疼哭的,是心里的委屈止不住你泛酸。   从她嫁进阮家以来,抛开了过去所有的荣宠与身份,就是为了能跟喜欢的人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刘氏怎么百般刁难她,为了喜欢的人都忍了下来。她愿意去相信,人心可以换来人心的。   可是结果呢?   她不但没有换来了对方的接纳,反而得到的全都是恶语相向,甚至是告到公堂,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诬陷她,让她坐牢、丧命!   “蛮蛮,这些年来,是娘傻,是娘犯了糊涂,连累到你也跟着受尽了委屈!”   “我一直以为人心可以换人心心,为了你爹,我愿意去努力打动她。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她根本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就是把这一腔的热血都扑在她的身上,也捂不透它。”   “我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只要你想开了,看透了,以后别再这样为不值得人憋屈着自己,那就足够了。”   阮蛮蛮也找不到合适的劝说词了,刘氏这个人,她从小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用那些真心   换真心的法子,只会让你陷入更绝望的困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是凶狠的人,她越不敢得罪,日子过得越滋.润。   给王氏上好了药,阮蛮蛮便从房间里退出来了。转身的瞬间,忽然撞进熟悉的怀抱中。   “岳母她怎么样了?”   “有些发热了,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要难熬一些了。”   王氏的身子骨弱,这些年来在阮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多多少少也积了些病根。这顿板子挨下来,把那些隐藏的病根都唤醒了,新伤加旧疾,怕是没有个把月好不彻底了。   “你放心,这口气肯定要出的。”   “别,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僵,咱们的处境会更加的被动。”   王氏是阮蛮蛮的亲娘,看着她受苦受罪,哪儿能不心疼?哪儿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如今他们的处境不同了。除了边关动乱,西楚内部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转变,她不能为了一时的情绪激动,让所有人陷入了绝境中。   “我隐隐约约的觉着这件事儿不简单,以刘氏的脾性她确实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但是,她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也就是在家里撒泼耍横。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在无凭无据的情况   下,跑到衙门那种地方开口乱咬人?你不觉得这很不符合常理吗?”   苏祁尧跟刘氏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的确如阮蛮蛮所说,这从哪里解释都说不通。   “这件事我找人调查一下,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阮蛮蛮倒也没有再继续推脱,毕竟苏祁尧说得对,这个时候谁都能倒下,就是她不行。王氏那里还需要她。   “我找了两人盯着刘氏,等会儿该有些消息了。”   这件事交给苏祁尧去办,阮蛮蛮很放心。毕竟他做事思虑周全,有时候看待问题要比她\'长远些。   所以阮蛮蛮交代完事情后,便回房休息去了。半夜,她估摸着王氏发热的时间,刚摸黑打开门子就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打从一楼大厅里开始,直冲了上来。   “搜,一间也不能落下,都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阮蛮蛮赶紧关上了房门,顺着门缝里听外面的脚步声。大约也就是四五秒的时间,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衙门里的,要进去搜下可疑人,快开门!”   吱呀一声,阮蛮蛮打开了房门,果然是身穿官府的衙役们。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衙役在看到阮蛮蛮的那一瞬间,显然是想客气的。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迅速的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面色凝重的说道,   “阮姑娘,这查案搜人是我们衙门里的事,您还是少问些吧。还有,里面要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可要进去找人了。”   “随便,走得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站住。你要去哪儿?”   “你们是搜人啊,还是来查户籍的?”   刚开始阮蛮蛮还没有注意,经他这么一喊,所有在房间搜人的衙役纷纷退了出来,像是要围剿她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哪里是来搜人的?分明是来抓人的嘛。而且要抓的这个人,还是与她有关的。   不过,看样子衙门里是没有证据,所以衙役们才在其他地方做做样子,实际上都是冲着她来的。   “这我们就不能告诉你了,但是你必须得接受我们问话。”   阮蛮蛮没功夫跟他们纠缠,直截了当道,“我去看看我娘,我娘生病了,我过去照顾下,这不算是犯法的事吧?”   “到底有没有犯法,我们去看了才知道。”   别的阮蛮蛮可以看形势容忍,但是有关王氏养病的事,她半步也不会退,“我娘受冤挨了板子,现在已经在发热阶段了,你们谁要是敢带刀进去打扰她养病,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就算是得罪了阮姑娘,也不能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衙役们是铁了心要去王氏的房间里查查,不顾阮蛮蛮的阻拦,率先踹门而入。   砰,正在饱受发热痛苦的王氏突然被响亮的摔门声惊醒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先被那一道道闪着寒光的刀刃,吓破了胆。   王氏抓紧了被褥,咬着牙的往床里面躲去。“你,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少说废话,快点穿好衣服出去,要是敢慢一步,我立马就按妨碍朝廷办事的罪名,将你拿下!”   王氏倒是想跑出去,但是她今儿才添了新伤,这会儿旧疾又复发了,根本就没有力气了。   “嘿,还真有不怕死的。你给我下来吧!”   王氏本就娇弱,被衙役用蛮力拽了一把,人就摔飞出去了。   听到屋里传来的凄惨叫声,阮蛮蛮急了眼。不要命似的,专门攻击衙役们的要害。   “停,快停下来,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在阮蛮蛮的眼里,他们已经践踏了她的底线,所以两边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没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了。   “娘!”   看到趴在地上快要晕厥过去的王氏,阮蛮蛮的眼珠子瞬间被愤怒染红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谁让她这么瘦小,一碰就摔倒了。”   将王氏扔出去的那个衙役吓坏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就刚才那种力度,顶多就是掉下床了,谁知道人就飞出去了。   “我娘要是有个不测,我要了你的命!”阮蛮蛮赶忙背起王氏,来到衙役面前朝他脐下三寸处猛踢了一脚,踏着那声喊破了喉咙的惨叫声,急忙忙去找大夫了。   好在王氏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其他大碍。阮蛮蛮将她重新安置好后,便提着口怒气冲到了衙门前。   “你,你来干什么?”衙役看到阮蛮蛮来势汹汹,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他们都有些发怵了。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最好让开。”阮蛮蛮再愤怒,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受了周文博的指示。   “周文博!你给我滚出来!什么狗.屁的好父母官,我看你就是蛇蝎心肠,专门欺负老弱妇孺的狗官!”   阮蛮蛮头一次用这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儿骂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好锅配好盖,他一个背地里耍阴招的小人,还值得要什么脸吗?   “阮,阮蛮蛮你别胡说八道,再这么喊下去,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阮蛮蛮抬起棍子,指向衙役们,“你们还想怎么不客气?一个大男人,都对卧床养病的妇人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事你们会做不出来?”   提到这事,衙役们显得有些发虚,“昨,昨儿晚上那事儿的确是个误会,我们兄弟伤了你娘,你一脚差点把他给踢废,这也算是受过罚,过错相抵了吧?”   “你们说相抵就相抵了?谁也别拿谁当傻子,昨天晚上你们分明就是冲着我去的。别的房间里没见你们搜查什么,到了我那里就开始舞刀弄枪的。怎么看我们两个娘俩好欺负,还是怎么着?无根无据凭什么搜查我们?”   “我……”   阮蛮蛮不给衙役反驳的机会,“我来不是冲你们来的,是冲着下这个命令的人来的。所以各位识相点,赶紧让开,如果你们执意要护着周文博,那等会儿可就别喊自己冤枉了。”   好赖话都摆在了这里,阮蛮蛮有的是理站住脚。   “这……”话都说到这里了,衙役们互相看了看,也就吐露了实情不再藏着掖着,   “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是你进去以后也找不到周大人。”   “昨天夜里,衙门里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将周大人打成了重伤,又逃得无影无踪了。”   “考虑到这两天与周大人结怨的,也就是你了。但是你又是女的,没那个身手打人,所以就锁定在了苏千户的身上。”   “黄昏时,苏祁尧是回来过一次,但是营里有急事他马上回去了。”   阮蛮蛮琢磨了下这前前后后的时间,觉得不可能是苏祁尧。   衙役们说有好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衙门里,还没有惊动到他们。那肯定是个个身手不凡,会   些飞檐走壁的功夫。这点苏祁尧倒是能轻易做到,但是只有他一人,这就跟所述的人数不符了。   这是最基本的条件。   抛开这些基本的条件不说,就凭苏祁尧这个人做事的风格,他才不屑去伪装。要是真的想收拾周文博,他会单枪匹马的,以真面目示人,杀入衙门。   “那你们调查过吗?打人的是他吗。”阮蛮蛮抱着肯定口吻,质问衙役们。   衙役们梗着脖子说道,“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是他下手的证据,但不排除有人故意□□。”   “所以你们就凭着揣测,肆意横行,想抓哪个就抓哪个?”   “这还用揣测吗?事实如此。”   “既然是事实,那你们就把证据拿出来啊!”   “你……”衙役们语塞几秒钟后,“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来人,关门关门!”   吱呀一声,大门被衙役们强行关上了。   阮蛮蛮一人之力压根就推不动,就在她又气又无力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把手给我。”   还未来得及见人,阮蛮蛮下意识就伸出手去交给了他。身子瞬间腾空而起,再稳住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马背上,倚在了他的怀中。   “苏祁尧,快停下来!”   这马儿遇见了衙役的大门,并没有及时止住。而是抬起前蹄来,砰的一声,将门子踹开了。   那些站在里面的衙役们,纷纷在发蒙中被重重踹开的门子撞飞了出去。   有没有摔成重伤,阮蛮蛮不清楚,也来不及去看。但是她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这样会给别人留下话柄的。”   苏祁尧与她不同,现在好多人都在盯着他,就等着拿个话头逼他乖乖就范。利用他去当枪头,指哪儿打哪儿。   正是因为这样,阮蛮蛮才选择单枪匹马的冲来。没想到,苏祁尧还是来了。而且真如她了解的那样,竟以真面目示人,骑马踢飞了衙役们。   “所以你打算隐瞒我多久?”   阮蛮蛮“……”   为他着想了半天,最后还落了个不是。   “我说过,在任何时候你的事,都是最重要的。你要学会依赖我,不要什么都自己抗。”   阮蛮蛮又往苏祁尧的怀里靠了靠,“你本来可以活得很潇洒的,现在却要为了我的事,被种种枷锁束缚着。你应该好好想想,离开我,去过以前无拘无束的日子。”   “那可做不到。”苏祁尧未有一丝犹豫,直接否决了阮蛮蛮的提议,“我现在已经被你套牢了,离开后会活不下去的。”   “油嘴滑舌。”阮蛮蛮娇嗔道,“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找周文博算账了。”   如果阮蛮蛮知道苏祁尧会这么大胆,她在半路上就阻止了。哪像现在这样,两人骑着高头大马,直接闯进了钟大人的府上。   “周文博,你是愿当缩头乌龟,藏在里面等我找你出来。还是自己乖乖的滚出来?”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步了,就是想调转回去,钟家的这些护卫们也不愿意了。   “苏祁尧,你敢骑着马跑到我府上闹事,就不怕我摘了你千户的官职吗?”   钟大人的出现在阮蛮蛮的意料之中,周文博是他最看的苗子,这个时候出来维护,属于情理之中的事。   “随你的便,别挡我报仇的路。”   在钟大人说罢官的时候,苏祁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对这些名分一点也不在意。   “你没了身后那支军.队,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照你这意思,我从小到大是靠别人活下来的?”苏祁尧不耐烦了,“我说过,别挡我报仇的路!”   苏祁尧拉起缰绳,在马儿身上拍打了两下,一声震耳的啼叫声拉响后,人群中闪过一道残影,刚刚还在原地踏步的马儿已经飞到了十米外。   “周文博!”   “你要找的人在此,不必为难别人!”   这才两日不见,在公堂上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周文博,突然被人抬着出来了。   阮蛮蛮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立即翻身下了马,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啪的一声甩了他记耳   光,“王.八.蛋!卑鄙小人,你连个妇人都不放过,少在这里假模假样的装正义!”   阮蛮蛮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再加上周文博昨夜被打得险些丢了命,旧伤添新伤,他显得格外的单薄、脆弱。   “呵,我卑鄙?我装模作样?那他呢?”周文博指向了缓缓走来的苏祁尧,他歇斯底里道,   “我正大光明的审案,就是卑鄙小人了,他雇凶杀人,难道就是英雄正义之士吗?”   锵一声,宝剑出鞘,蹭着周文博的脸颊叮在了他的脑后。   “杀你我还需要假他人之手吗?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周文博气得要跳起来,苏祁尧没来之前他还可以骗骗自己,现在对方都敢当着这多人的面动手,显然昨天晚上那些人跟苏祁尧无关。   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突然间差点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要了命,这种屈辱,比扎上几刀还难受。   “在公堂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就随意惩罚好人。私下里,同样是凭着满脑袋的揣测,就派人像抓贼一样拿人。周文博,你这样的人也配当父母官?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对,我是该死,那你杀了我啊!”   阮蛮蛮当真是被他给激怒了,拔起刀来挥手之间就要砍。   “他要是真的想死,就不等你来砍了。”   苏祁尧夺过阮蛮蛮手里的刀来,扔在了周文博的身上。   “这里太脏了,我们走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虽然没有能亲手杀了他,但是看到周文博这般凄惨的下场,阮蛮蛮的心里还是稍稍舒服些的。   “阮蛮蛮,难道你不想为你娘报仇了吗?来杀我,杀了我呀!”   “不,杀了你,不就成全了你吗?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听到了没有?你最好是恢复得慢一点,这样我就少来几次。”   钟大人的脸上挂不住了,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人,这不就是打了他的脸吗?   “苏祁尧,你不要太猖狂了!”   “为什么不能?我是靠本事猖狂的。”   苏祁尧带着阮蛮蛮一个翻身上了马,两人踏着钟家所有护卫的刀尖,出了府。   打从钟家里出来,阮蛮蛮就没有一天踏实过。她知道,那天苏祁尧骑马进出府里,已经算是跟钟大人宣战了。   在他的地盘上丢了这么大的人,哪有不讨回来的道理?   然而,阮蛮蛮做足了准备,等来的却是,小叶子被钟大人扣押住了。   阮蛮蛮有些坐不住了,“她不是一直在喜公公那里吗?那么多人保护,怎么还让钟家的人抓去了?”   “听说是皇上将偷偷跑出来的钟邵元给扣下了,钟家人才铤而走险,闯到喜公公那里抢   人。”   “照你这么说,这算是利用人质互相压制了吧?”阮蛮蛮忽然放心了些,只要钟邵元没事,小叶子在钟家也相对来说较安全。   “外面都在传言,东吴要派人来西楚谈停战的事?”   苏祁尧吹了吹信上的墨汁,小心的将它装进了信封里,“你觉得这事儿可信吗?”   “不可信。”阮蛮蛮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了。   因为东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战,他要武器有武器,要人力有人力,背后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北凉作为支撑点,不趁西楚还没有强大的时候拿下,难道他要乖乖的等着被吃掉?   “你这是在给谁写信?”   阮蛮蛮发现苏祁尧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不停的与对方书信往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来,让我尝尝这儿有没有酸味儿?”   苏祁尧趁阮蛮蛮不备,在软.软的唇瓣上偷亲了口,还煞有其事的评价道,“嗯……很甜?”   “无赖。”阮蛮蛮捂着唇瞪了苏祁尧一眼,“我才不会吃醋呢。”   说完这句话,阮蛮蛮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这不就变相的承认了吗?   果然,苏祁尧乐得凤眸里溢满了笑意。   “是个男的,而且他还是上次叫人打周文博的神秘人。”   “你都知道了?快说说,那人是谁?”别的不多说,反正他能看不惯周文博那假门假样的人,阮蛮蛮就对他有特别好的印象了。   “想知道啊?那今天晚上我们……”   “下流,想都别想!”自打那天晚上后,阮蛮蛮就有了惧意。虽然前面有多疼,后面就有多舒服,但是这也不妨碍她对苏祁尧那持久战斗力的畏惧。   “我说什么了就下流?难道想吃你做的饭菜也犯.法了?你这样冤枉我,不是在侮辱我的作风那吗?”苏祁尧别提有多无辜了,就差挤出两滴泪水来,彰显他被冤枉后有多委屈了。   阮蛮蛮“……”   戏精。   捣鼓了半天,阮蛮蛮还是没有从苏祁尧到嘴里套出半分有用的话来。白白做了一桌的好菜,还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搭了进去。   阮蛮蛮吃力的动了动酸疼的身子,看着在旁边献殷勤的狗男人,   “媳妇儿,来,张嘴,吃点东西积攒些体力。”   阮蛮蛮硬撑着一口气,狠狠地咬了苏祁尧一口,酡红着小脸儿大骂道,   “混蛋!” 第82章 结局五   阮蛮蛮也不知道她睡了有多久, 反正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有人在敲门。   她昏睡前,明明记得苏祁尧已经回营里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该不会是姓钟的终于腾出手来,想要把她拿下, 同小叶子一样,当人质威胁苏祁尧吧?   这个想法刚刚生成,阮蛮蛮就摇头否认了。苏祁尧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只要有人対她不利, 立马现身出来保护她。   现在那些人没有出现, 任由外面的人敲着门,除了被苏祁尧远送到安全地方休养的王氏,就剩下毫无杀伤力的陌生人了。   分析归分析,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阮蛮蛮还是掏出了苏祁尧给她准备的防身暗器。   “阮姑娘在吗?快开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阮蛮蛮往外探去, 只见是个十几岁的小厮。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我们公子说叫你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回京城。”   莫名其妙, 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跟他口中所谓的公子回京?   “阮姑娘,你就别愣着了, 再不走, 就走不了了!”   “你家公子是……?”   听阮蛮蛮这么问,小厮先是愣了下, 紧接着拍了下他的脑瓜子,“哎呦。你看我光顾着着急了, 这是他给你写的信,赶紧看看,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阮蛮蛮半信半疑的打开信封,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她便急了眼。   “你家公子在哪儿,快带我去!”   这根本就不是别人写的,是那天苏祁尧亲手放进去的那封信。没想到辗转反手,到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到了。   “混蛋,他凭什么这样安排?!”   “他这样做,也是为你好。这种是非地方本身就不安全,如果将你留在这里,他会放心不下,也不敢放下所有顾虑安心上战场。”   裴温策难得为苏祁尧说几句好话。   “我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吗?我可以陪着他一起奋勇杀敌。”   “那你娘呢?”   阮蛮蛮哑然。不可否认,她确实有牵挂。许是苏祁尧也看到了这点,才让裴温策接她们娘俩儿去京城的吧。毕竟,那里是天子脚下,短时间内东吴不可能攻打过去的。   “虽然苏祁尧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不得不说,他为了你是用尽心思。有时候连我也觉得,他有些傻。不过,他傻得很让人佩服。”   “他不傻,我的男人向来是最优秀的!”   裴温策看了阮蛮蛮半响,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哎呀,你说我回祖宅以后,要不要找个风水先生来看看?为什么我们家的好姑娘,都觉得外面的男人好?还傻傻的愿意上当受骗。”   裴温策向来喜欢套近乎,没句实话,阮蛮蛮没有再搭他这茬儿。   “难道你就不好奇,苏祁尧为什么偏偏会把你们俩交给我?要知道我可是太师的门客,当初还是逼.迫你签卖身契的大坏人。”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坏人啊?”阮蛮蛮确实挺好奇,苏祁尧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但是,从经历过的种种事看来,苏祁尧每次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向来不会做没理由的事。   所以,既然他肯写信给裴温策,那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原因。只要他觉得这办法可行,那就安心等着他来接就是了。   “行了,也不跟你打哑迷了。等你进了京城,所有的谜题全部解开了。”   阮蛮蛮対这个谜题并不是很上心,她日夜兼程的往京城里赶,只因王氏身上还有伤,这趟远程下来,身子肯定吃不消的。   然而,事实上,等她到了一处胡同里。大老远的就看到王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娘,外面有风,你怎么出来了?”   虽说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是,王氏这气色未免好得也太快了吧?   原本连床都下不了,现在不但能走路了,这小脸儿粉扑扑的,根本就不像是生了场大病的人。   “我瞅你这气色也好多了,这段时间是找哪位大夫看的?医术这么高超?”   “能得到表妹这般夸奖,表哥这心里还有些受宠若惊了。”   打死阮蛮蛮都不敢相信,裴温策会有这本事。她全当他又开始耍不正经了。   “娘,我给你介绍下,他是……”   不等阮蛮蛮把话说完,王氏撇开她的手,转身来到了裴温策的跟前,“策儿啊,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快进来暖暖,歇歇脚。我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饭菜。”   “还是姨母対策儿好。”   阮蛮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裴温策刚叫王氏……姨母?   “表小姐,请进。”   一句表小姐再次让阮蛮蛮确信了,她真的听到了裴温策叫王氏姨母。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认的干亲吧?”   阮蛮蛮心里明白,认干亲那肯定是门当户対,或是有所图的,才会发生的事。   王氏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妇人,裴温策是图她穷,还是图她普通身份,才认干亲?   “対,干亲。实际上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阮蛮蛮“……”这是把她当几岁的孩子骗了吧?   “说谎也得编个新鲜的理由啊?你这样敷衍我,我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王氏转过身去,背対着阮蛮蛮纠结着不语。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外祖母他们有族规,不让出门,不让外嫁吗?因为你嫁给我爹的事,你们还不相往来了。”   在阮蛮蛮的心里,王氏就像是没了靠山,孤身一人扑在了阮家。还有就是,王氏娘家家规森严,隐世深处不与外人接触。这裴温策上到北凉,下到西楚,哪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太师的门客,这可是犯了家规的!   王氏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无奈道,   “十几年过去了,北凉没有了,东吴又想着吞了西楚,他们即便再不想出来,也会被这时局逼迫的坐不住。”   听王氏说的这么窘迫,阮蛮蛮忽然起了好奇心,“这么严重吗?那外祖母家里是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普通的官家。”   阮蛮蛮不信,她很明显看到王氏眼神闪烁的厉害。而且这话也解释不通的。   要是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官家,还是个避世不出来的家族,外面怎么变天,跟他们的关系都不大,不至于说坐不住,这么严重的话。   显然,王氏再刻意隐瞒着。而且这一瞒,十几年过去了。   既然外祖母家身份隐蔽,那裴温策这次冒险出来,定然是有着重要目的的。这个时候带着她们娘俩,岂不是累赘?   “表妹这副表情,可不像是喜迎表哥的。”裴温策打趣道。   阮蛮蛮坐在凉亭石凳上,心事重重道,“你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惊吓,这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我就这么不堪,以至于连个亲表哥都不想认了?”   “不是不想认,是不敢认。”阮蛮蛮现在终于明白,苏祁尧为什么会叫裴温策带走她了。   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力,能帮助她们娘俩的,只有裴温策这个表哥了。   “我不知道外祖母是有着怎样的家世背景,但是能让我娘硬是守口如瓶这么多年,都不肯跟自己的亲女儿吐露半个字眼儿,我想一定是非同寻常的。”   “既然这样,你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重大使命的。现在带上我们俩,会牵制住你的步伐,办起事来会受到限制的。”   阮蛮蛮突然觉得她有些没用了,或许是依赖习惯了,现在离开了苏祁尧的保护,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活下去了。   “你真的这样想?”   “这有什么真假?我娘当年跟你们断绝来往,我想,她大概就是不愿拖累你们。现在一切都挺过来,突然再相遇,她心里也很矛盾吧?”   能见却不敢认。   裴温策忽然有了种释然,“我还以为姨母是因为当面的事,心里有怨才不愿意相认的。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守护着家族。”   “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吧。认亲也好,不认亲也好,都不会対我造成任何的影响。”   阮蛮蛮点了点头,“既然你在太师那边有安排了,那我们就不再多想了。”   毕竟在京城里,她唯一能够算得上信任的,就只有裴温策这个人了。   事实上,裴温策也没有让阮蛮蛮失望。   阮蛮蛮握着之前签的那份文书,来到了早已布置好的铺子前,一眼望去,大到房顶格局,小到茶壶茶碗,里面的装修摆设跟小城里的一模一样。就像是把千里外的铺子,连墙面一起挪过来   了一样。   如此用心良苦,阮蛮蛮怎么会感受不到?   “表小姐,咱们进去看看?”   裴温策知道,苏祁尧给阮蛮蛮在暗中安排了保护她的人。但是裴温策说,不管你俩有没有成亲,身边必须得有娘家人护着,这是门面,也是最重要的底气。   既然是底气、门面,那自然样样都得挑好的。   阮蛮蛮看着身后这一文一武的双胞胎兄弟,一个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人,处处透着股子儒雅气质。另一个则是脸色无表情,身子修长健壮,且长得那一身腱子肉,单薄的衣服包裹不住那股强大的力量。   阮蛮蛮收回视线,超四面投放过来的好奇眼神扫了遍,最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她这一进来,那就代表着承认了这个铺子。   虽然阮蛮蛮和裴温策是亲戚,但是她対这个表哥的印象始终都不太好,再一个是,除了苏祁尧以外,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债。   “东家,您来了。”   阮蛮蛮刚进门,対面就迎上来了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相貌堂堂,笑容和善。是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   “你是……”   “您没来之前,我是暂时负责装修铺子里的一切事务的。往后有幸能为东家做什么,全凭您吩咐。”   “你不用这么客气。”阮蛮蛮以前确实蛮喜欢跟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但是自从嫁给了苏祁尧后,她的整个观点都被颠倒了。有时候或许是受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觉得这种太客气的人,活得太累了,还不如潇洒肆意些来得舒服。   “你先负责帮我招人吧。时间不限,人数你看着办。”   这要是放在前些日子,阮蛮蛮定然不会因为这事费尽心思。毕竟这铺子是绑定她的,不是属于她的。   经过昨天裴温策给她的讲解,原来,在太师府那次被迫签字时,他就已经偷偷更改了里面的内容。   钱还是照样从太师府拿,不过赚得钱,给不给他们,或是给多少,全凭阮蛮蛮的心情。   这种花别人的钱,为自己盖了一处好铺子的感觉,不要太好了。   “找人的事已经有了安排,那就只剩下货源了。这样吧,你们谁有认识的渠道,先筛选出来可以用的货源,然后交给我。我负责去谈价钱。”   “全凭表小姐安排。”   到底是裴温策手下出来的人,做事干脆利索。这才几天的时间,他们就把交待好的事情全都顺利完成了。   人有了,货也有了,剩下的就是选开张的时间。阮蛮蛮想破了头皮,也没有料到,最后这一哆嗦就丢在了时间上。   近几天,东吴来访的和平使团就要入京了。在这期间,为了两国友好相商,各个店铺被指定开张,其他的则是要等使团走了才能重新开张。   像阮蛮蛮这种刚装修好的,还没有开过张的,基本是闭门等日子了。   “也好,这个特殊时期确实不适合开张。万一有个矛盾纠纷什么的,也不好处理。那咱们就等着他们走了以后,再安心赚钱。”   阮蛮蛮扫了眼召集来的伙计和绣娘们,冲他们拍了拍手下的箱子,“虽说铺子没有开张,但是我既然把你们留这里了,就得负责到底。”   “这里面是一些补偿,虽然不多,但是拿回去补贴家用还是足够的。”   伙计和绣娘们都傻了眼,他们在这行里干了这么久,还从来都没有遇到不干活都能领钱的好事。   “这……不合适吧?我们还没干呢,就把钱给领了,心里挺不踏实的。”   不得不说,许静找来的这些人个个憨厚老实,都是比较值得重用的人。   “这有什么不踏实的?谁也不容易,都互相体谅着点,帮衬着点,将来铺子做大了,咱都不   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阮蛮蛮见他们还是怪不好意思的,顺话提议道,“这样吧,反正这段时间大家伙也没什么事,你们看看身边人,谁想做衣服?甭管是什么样式的,咱们先接一些。价钱上就少要点,全当是为开张攒攒人气了。”   这个提议一出口,得到了大家伙的一致赞同。现在不光是拿了箱子里的这点补偿钱,谁揽的活多,还可以多拿一些分红。   “妙啊。无尖不商,被表妹用到了极致。”   阮蛮蛮看也没看裴温策,埋头算计着手里的账目,“你这个尖是哪个尖?”   “当然是好意的意思了。你这等于是给了他们双份工钱,却做了一样活儿。这样有气魄的东家,屈指可数。”   “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慷慨无私。”   那钱本来就是从太师那里拿来的,根本不存在慷慨之说。再说了,她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这么多人心,还鼓励了那些人四处找买主做衣服,怎么说也是她赚得多。   “东吴的和平使团就要来了,你家太师没有给你安排些任务吗?”   “别我家太师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俩的小金库,多多少少得尊重些。”   能把冤大头说的这么好听的,也就是他裴温策了。   “看你有功夫在这里给我磨皮,大概是失宠了吧?”   裴温策哀怨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得宠过。那老家伙防我防得紧,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其他的都没有让我接手过。”   “堂堂一国的太师,要是没点手段的话,还能稳坐到今天吗?”   “话虽如此,但是取得不了他的信任,这些日子来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吗?”   “所以今天你来找我的目的是……”说了这么多,阮蛮蛮总觉得裴温策话里有话。   裴温策忽然背过身去,假装看向别的地方轻笑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   “都能让你别扭成这样,看来这事还挺不好意思开口的。”   裴温策是有着何等厚的脸皮?既然他都支支吾吾的,那这事肯定不好办。   本来这事阮蛮蛮可以打哈哈,就此混过去的。但是想到裴温策向来高傲,几乎没会有这么求人的时候,阮蛮蛮觉得这件事应该非同小可,她要是能帮上,也不想含糊着过去,毕竟裴温策的身后是王氏的娘家。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而且也不会触犯我底线,残害无辜。我一定会帮你的。”   裴温策背対着阮蛮蛮良久,最后还是转过身来了,“我是有件事想找你……算了,这话在我心里这关都过不去,苏祁尧知道了,肯定会翻脸的。”   “这件事是不是跟男人有关?”阮蛮蛮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対。不仅仅是跟男人有关,而且,这个男人対你还有非分之想。”说到这里,裴温策算是彻底死心了,   “这句话总算说出来了,心里也终于放下了这个念头。这两天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各种后果,也不用再纠结了。”   “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挣钱挣不够的,身子最重要。”   裴温策有没有放下这个念头,阮蛮蛮不知道。反正她是折腾了一宿,没有睡好。   想着第二天找裴温策商量来着,谁知道宫里竟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有急事召她入宫。   阮蛮蛮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宫里的那位比太师还要心急,想着除掉她呢。   “这,这宫里怎么还来信了?咱也不认识谁啊?”王氏有些担心阮蛮蛮,“就让娘跟你一起去吧。要是有啥事,娘比你活的年数长,知道该怎么办。”   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阮蛮蛮怎么可能会让王氏跟着?   “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再说了,人家点名就让我自己去的,你去了也不合适。等会儿裴温策回来了,你让他在宫门口接我就行。”   以裴温策的能力,兴许会通过一些途径得知她的消息,到时候也许她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如果,如果要是那人真的打算置她于死地了,希望裴温策不管是带着王氏走,还是将人藏起来,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好。   阮蛮蛮在见到皇上前,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直到她见到了阮云秀和几乎不敢认的苏祁恒,之前所有的计划在这一瞬间全部推翻了。   “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妹妹就不认识我了?这让日盼夜盼的姐姐,心里好难过啊!”   苏祁恒用眼角儿上下打量了下阮蛮蛮,不紧不慢的说道,   “哪怕是不干不亲的妹妹,在见到身份高贵的姐姐后,不也应该得行礼吗?你说対不対啊,西楚皇。”   “虞驸马说的也在情在理。”西楚皇上这话是回应苏祁恒的,但是视线一直在阮蛮蛮身上。   阮蛮蛮知道,这是在等她给坐上那两位行礼。   “看她这么为难的样子,好像有些被强迫似的,我看就算了吧。”阮云秀又换了个姿势,眼睛一直盯着阮蛮蛮看,那双生了气的眼神,并没有她说得那般好。   “算了就算了吧,我东吴毕竟是大国,不缺少的就是气度。只是这气度,似乎并不是所有人   都接受,这让我看不到任何谈和平相处的意思。”   压抑的气氛越来越凝重,阮蛮蛮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西楚皇上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要不然这个节骨眼儿不适宜动怒,怕是早就叫人将她拖出去了吧?   “阮蛮蛮……”   “皇上,其实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都说出嫁从夫,既然这样算的话,那我可是这位虞驸马的嫂嫂。”   话到这里,阮蛮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我想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里,让当娘的给儿子下跪,这是不是不孝子啊?”   “你……”   “虞驸马别心急,既然你是东吴的驸马,那就说明你的正妻该是公主才対。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女人,她是妾还是通房啊?” 第83章 结局六   “不管我是谁, 既然是跟来谈和平事的,那你就该放尊重。”阮云秀的脸色,在听到通房二字的时候, 难堪得像老掉的茄子,紫黑紫黑的。   “再说了, 我怀有虞驸马的第一个孩子,可不是什么烂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被污蔑的。”   “呦,感情是想母凭子贵啊。”   阮云秀挺了挺平坦的肚子, 颇为自豪的说道, “没办法,我与虞驸马恩爱如初,有子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啧啧啧,情理之中。”阮蛮蛮咋着舌直摇头,“竟是个庶长子。”   “阮蛮蛮!”苏祁恒登时就坐不住了,庶长子这个称呼就像是根毒刺, 已经扎了他快三个月了。   现在被阮蛮蛮当面挑开了说, 更是让他无所遁形,颜面扫地。   “西楚皇, 你们就是这样対待贵客的吗?我看你们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存心想跟我们东吴开战!”   “唉?这话从何说起啊。”西楚皇不失礼貌的笑了两声,“虞驸马, 你太过心急了, 咱们应该等她把话说完了。”   苏祁恒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俨然没有了那股斯文, “她还有什么话好说?都插手到我的家事来了,根本就没有尊重我!”   “好, 说得好!”阮蛮蛮拍手道,“看来虞驸马也是个讲礼数的人。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対我摆架子,毕竟不管你是东吴的什么人也好,我是长辈这事,是永远也变不了的事实。”   “你……我不跟你扯这些!”苏祁恒气得胸口疼,但他偏偏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拿阮云秀出气,“没事招惹这个泼妇做什么?没事找事。”   阮云秀本来是想拿住阮蛮蛮的,结果人没有拿住,还让苏祁恒当面呵斥了句,心里自然是憋屈、苦涩的。   “我也不知道西楚人这样蛮横不讲理,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放在眼里做什么,不应该是放在心里吗?再说了,尊重是要秉着诚心去体会的,你心里有没有诚心啊?如果没有的话,那肯定是体会不到。”   阮蛮蛮捂着心口还煞有其事的问了句,“有没有感觉了?体会到了吗?”   阮云秀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本能得想说没有,但是那不就等于说她没有诚心了吗?   “当,当然是体会到了。”   “体会到了就好。”阮蛮蛮你笑脸上闪烁着和善光芒,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那以后可不许再说要开战的话了,不然别人会以为你们是真心来找事的。”   “哈哈哈……”许久未说话的皇上,突然大笑起来。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神由复杂变成了昏暗,最后突然叹了口气,   “东吴使团们都是带着诚意来谈事的,他们自然不是存心想开战的。好了,朕还有些事要跟虞驸马谈谈,你们先退下吧。”   阮蛮蛮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是她捕捉到了个词,你们……   这似乎是不光她自己吧?   “阮蛮蛮,你站住!”   果然,她当时听了就觉得这个词格外晦气,这不瘟神就找上门来了。   “事情太多,我没时间听废话。”阮蛮蛮懒得跟阮云秀多说半个字眼儿。   “放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狂妄?”   阮云秀在东吴的时候,就听说了,西楚出来了个苏将军。他以千数人战胜了东吴大军,缴获了不少兵器和粮食。   细打听之下,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苏祁尧!再继续询问,阮蛮蛮这个小贱人竟然也在西楚混出了名堂。   而她呢?   从北凉跟着苏祁恒逃到了东吴,吃尽了苦头不说。好不容易盼到了自己的男人出人头地,没想到却被东吴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给看上了。   当时她刚刚察觉自己有了身孕,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喜讯,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风风光光的将别的女人娶进了门。   明明是她先进苏家门的,明明是她先有了孩子!可最后,她连个妾位都没有保住。日日过着下人那般难堪的日子不说,还得提防着公主毒害她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到头来还是没有将阮蛮蛮这个贱人踩在脚下?!   “我说句话就叫嚣张了?那你平时过的也太卑微了吧?”   这句话就像是当众给了阮云秀一巴掌,把她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高贵,全都打散了,露出了那副卑微可怜的模样。   “阮蛮蛮,我要杀了你!你个贱人,你嫁了个不学无术的痞子,有什么可横的?敢说我卑微,我让你现在就给我跪下!”   “来人啊,快点去通知东吴的虞驸马,快来看看他的女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到处撒泼讹人了。”   放在平时阮蛮蛮绝不会被阮云秀追着跑,现在这个敏.感期可不同了。要是这孩子在她面前出了事,不光是逃不过皇上借机发难的厄运,还有可能被冠上挑起两国战乱的罪名。   “你们还傻愣着的干什么?要是她有事,你们也别想活命。”   这话可不是阮蛮蛮随便说说,故意吓唬人的。她敢拍着胸.脯说,阮云秀真出事了,为了先堵住东吴的口,或是送上歉意,杀几个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那些人就像是被阮蛮蛮点醒了一样,争着抢着紧往大殿里跑去。   果然不一会儿,苏祁恒便急忙忙的赶过来了。问都没有问一句,先甩了阮云秀一记耳光。   “闹什么闹?!还嫌给我丢人丢得不够多吗?”   阮蛮蛮见阮云秀捂着脸愣了下,马上又露出了一副老鼠见猫一样的恐惧,连连给苏祁恒磕头求饶,俨然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就是当初差点托付了一生的男人?   他曾经是全村里,乃至全镇上最年轻有为的读书人。他曾经扬言靠自己的本事一定考上状元,为苏家光宗耀祖。   现如今,苏祁恒不仅靠娶了东吴的公主做了人上人。又対一个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下这么重的手。   阮蛮蛮深吐了口冷气,她要赶紧远离这等人渣。   “站住!”   阮蛮蛮全当作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把她拦下!”   “我看你们谁敢拦?!”   裴温策随手扒拉开几个东吴的侍卫,大步流星来到了阮蛮蛮跟前,“怎么样,伤到哪儿了没?都有谁给你气受了?”   以前阮蛮蛮听到这番话,会下意识拒绝裴温策的关心,因为他这个人处处充满了算计,说不清哪里稍有不慎就掉进了他设好的陷阱里。   “没事,走吧,回家。”阮蛮蛮也不知道裴温策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这么正大光明的就进了皇宫。   为保安全,她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往往烂事就是喜欢见缝.插.针,阮蛮蛮就像是被厄运缠住了一样,总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几日不见,想不到你又换男人……”   砰!   阮蛮蛮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一阵风刮过,紧接着后面的苏祁恒就发出了惨叫声。   她再转身看去,顿时一口气便卡在了胸.口那里,憋得她差点昏过去了,“裴温策,你快放开他!”   裴温策才没有那么听话,他还故意在苏祁恒的身上用力碾了碾,   “一个北凉逃窜到东吴的丧家犬,不过是靠着爬女人床上位的无能儿,居然还有脸跑到西楚来耀武扬威的。你没心没肺的模样,连棵要皮的树都不如。”   在东吴的时候,苏祁恒就没有被那些贵族圈里的人看得起过,没想到跑到西楚来,一样将他和女人挂上钩了。   “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们西楚就是这般待客的吗?明里一套背后又耍阴招,我,我要你们皇上给个说法!”   対比苏祁恒的歇斯底里,裴温策就尽显上位者的气势了,“不用你去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是西楚人。但是我可以代表我们那里,跟你们东吴开战,怎么样,你敢接吗?”   “我……”苏祁恒咬住了牙关,硬是把后面的话独自吞下了。   “我们走吧。”裴温策能为她维护到这个地步,阮蛮蛮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现在苏祁恒得到了难堪,没必要再因为一时气愤,把身后的整个家族都牵扯进来。   “他们太过心急了,句句不离开战的话,被人拿出去说事了,这就是一大弊端。”   裴温策倒是挺能理解苏祁恒似的,“他在东吴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中,就是个小丑。没人把他当回事。所以苏祁恒大概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立个大功,好能摆脱掉靠女人上位的这个帽   子吧。”   “那倒是挺可笑的,无德无能,却想着名利双收的好事。”   “所以当初你没有嫁给他,这是老天爷开眼,怕你这辈子给毁了。”   阮蛮蛮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我能嫁给苏祁尧算是有福气了?”   “那是他有福气。你这么好的姑娘能嫁给他,是苏祁尧那小子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刻。”   阮蛮蛮停住了脚步,她偏着头看着裴温策半响,突然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阮蛮蛮背着小手摇了摇头,她沉吟了好半天才开口说了句,“我是万万没想到,苏祁尧过得了岳母这关,却躲不过表哥的嫌弃。”   裴温策瞪圆了眼睛,眸中布满了不敢相信的神情。   表哥……   她这是接受我了吗?   自从上次阮蛮蛮在大殿上舌战苏祁恒和阮云秀后,她就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   果然三天后,她竟然接到了为东吴使团接风的宫宴邀请。   阮蛮蛮就不明白了,她一介平民百姓,哪来的位置去跟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们,共同坐在一起吃酒席?!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位煞费苦心,还为她安排了一个和宜郡主的身份,被接到了宫里。   “我这个郡主身份是有期限的吧?宴会完了后,我还是西楚的普通老百姓。”   裴温策笑道,“你以为这郡主的头衔是卖菜换来的?想拿就拿,想戴就戴上了?”   “难道不是吗?昨儿白天我还跟我娘去集市上,跟卖东西的商贩讨价还价。到了晚上,突然从贫妇变成了某某身份尊贵的郡主。这不就是稀里糊涂戴上了吗?”   “你这张小.嘴.儿啊,太能说了。”裴温策揉了揉阮蛮蛮的小脑袋,“我看在这世界上也就是苏祁尧能降伏得住你。”   “干嘛让他降伏我?难道就不能是我天天压他?”   “不害臊。”   “我怎么就不害臊了,我不就是说了句……”阮蛮蛮愣住了。   她好像说……要天天压苏祁尧……那就是说她想……   “咳咳,别胡思乱想。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领个嫂嫂回家?”   阮蛮蛮不过是想要岔开话题,缓解下尴尬的气氛罢了。谁知道裴温策的眼神突然间就变了,如果阮蛮蛮没有看错的话,那可是怀.春\'的小伙子该有的憨厚羞涩。   呦呦呦,看来是有情况啊!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厉害,竟然能降得住这满身都是心眼儿的   大尾巴狼。   “裴公子,和宜郡主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嗓门在人群中炸开,坐落在席位上的人们,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一同朝阮蛮蛮这边看来。   阮蛮蛮虽说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但这皇宫她进进出出的可不是第一次了,自然不存在怯场的局面。   “见过西楚皇。”   阮蛮蛮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裴温策跟苏祁恒一样,都称的是西楚皇。而坐在主位上的那人,似乎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看来,裴温策真的不是西楚人。那他既不是西楚,又可以代表家族跟东吴开战,这到底是什么身份?   阮蛮蛮默不作声,跟在了裴温策身边学模学样,坐到了苏祁恒対面的位置上。   “前两天不是还自称是西楚的人吗?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就成郡主了?”   阮蛮蛮不紧不慢的回到座位上,抬眸间在看向苏祁恒的时候,丝毫不掩饰対他的不屑。   “我是郡主也好,是平民也罢,都愿意和西楚做一家人,这有什么不対吗?”   “没,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苏祁恒捏紧手中的酒杯,尴尬得笑了两声,想要掀过这一页。   阮蛮蛮向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性子,更何况她还有理有据的,为什么要迁就个不顺眼的人?   “我怎么想的,取决你怎么问的。你要是不这样问,我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啊!所以还是虞驸马引导的好。”   “好!”   阮蛮蛮被这声傻里傻气的叫好声吓到了。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都应该听得出来,这话里话外都是带针带刺的。   这个时候掺和进来,不是傻,就是有权有势不怕死的。   阮蛮蛮倒是挺好奇的,有谁的权利还能大得过主位上的那人。   “爹,爹你快看,她看我了!她真的看我了!”   这嗓门儿是少年的音色,但是这长相硬是比裴温策都要大个好几岁。再加上这人肥头大耳的,足足有三百多斤的模样,看到他対自己笑得那般开心,阮蛮蛮差点掀了桌子。   “爹,你快点跟皇上说,她看我了,她肯定是想嫁给我的,我要娶她!”   爹?   这男人称旁边的太师为爹,那就是说,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太师心尖尖儿?那个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被宠得不像话的大少爷?   阮蛮蛮寒毛直竖,被这种人盯上,那跟被魔鬼纠缠有什么区别?   “别怕。”裴温策不是苏祁尧,他说一千次,也抵不过苏祁尧的几个字。   阮蛮蛮无法控制,打从心里滋生起来的强烈排斥,“你上次难以开口的事,是不是跟这个人有关?”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忘了它。”裴温策这还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   “恐怕不行了。”阮蛮蛮也想躲开,但是这爹爹的心尖尖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朱儿,别瞎说,那种女人咱不能要。回家了,爹给你找个好姑娘娶进门。”   严朱早就在阮蛮蛮去太师府上那天,惦记上了。要不是这些日子等着派出去的下人把人弄到府上,他早就亲自出门去找了。   “爹,你骗我。之前说找不到她人了,现在人就在跟前,你为什么不让我要了她?!”   “这位公子说得対,自古以来都是有成人之美这一说,既然两情相悦,太师何不成全了令公子。”   看着这肥头大耳的男人,阮云秀就想吐。胖就算了,个头还这么矮,整个就是一坨肉球。   “你们东吴确定是来谈停战的事吗?我看谈条件的诚意没有出几个,倒是対西楚的家事挺热衷的。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迫不及待要管理西楚了?”   裴温策的嘴巴向来厉害,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挑明了苏祁恒等人的野心,惹来了不少西楚人的议论。   苏祁恒坐不住了,他满面通红的指着裴温策怒斥道,“裴温策!你少挑拨离间,我们东吴和西楚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你以为我愿意说你那点儿烂事?管好自己的丫鬟,再到处乱咬人,小心我拔了她的牙!”   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人,本身气势就盛。这会儿裴温策从哪个角度都占得上理,苏祁恒更显得狼狈,处处低人一等了。   “好了好了,今天是为东吴的使团接风洗尘的好日子,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也不谈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算是得到了缓解。尤其是宴会的开始,那些歌姬们用优美的舞姿,缭乱了男人们的眼睛,也就没人去注意到暗处的明争暗斗了。   “看虞驸马似乎対这些歌舞挺有心德,不如宴会后就让她们陪你多交流交流。”   苏祁恒面色尴尬,他看了看皇上,又朝阮蛮蛮这边瞥了一眼,“不不,不用了。”   “唉?英雄爱美人那是人之常情。等会儿你亲自挑选几个称心的带走。”   “这……”   阮蛮蛮不明白了,苏祁恒这是什么毛臭病?他要不要歌姬总往这边看什么?难道不该看看阮云秀能不能接受得了吗?   现在可到好,弄得大家都往她这边瞎揣测。   “我那边转转。”阮蛮蛮知会了裴温策一声,便起身就走了。   反正在暗处有苏祁尧派来的人保护,明处还跟着裴温策送她的一対双胞胎兄弟,只要不发生特别棘手的事,还是没人能为难得住她的。   “美人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严朱!   看着那团肥肉,阮蛮蛮蹙眉,直往后退。   “站住!严公子,我们郡主有事要办,还请让路。”   “你们是谁?我有说要跟你们说话吗?退下!”严朱看着挡在跟前的兄弟俩,满脸的横肉挤   在了一起,煞是吓人。   “対不住,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郡主的安全。如果严公子再执意対我们郡主不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嘿!”严朱抬手就是一巴掌,阮蛮蛮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这巴掌拍下来的力道有多重,她下意识去救兄弟俩,   “住手!”   阮蛮蛮拽的及时,兄弟俩出手挡得也快。一套动作下来,他们倒是没什么事,严朱那边不怎么好了了。   “你,你们敢打我?!姓裴的都不敢対我大声说句话,谁给你们的狗胆子敢対主子以下犯上的?”   从小到大,严朱一直是太师的心尖尖儿,从未有受过谁的半分委屈。现如今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这不是要了命吗?   “来人,快点来人啊,把他们俩给我剁了,我要看着你们把.人.剁成肉酱!!”   严朱瞪圆了眼,这声不要命的歇斯底里,招来了不少侧目的人。   “你敢!”阮蛮蛮知道这兄弟俩身手了得,这些人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   但是这事闹大了,捅到了皇上那里去,他一定会为了太师惩罚身份卑微的人,那这兄弟俩就没办法翻身了。   “小美人儿,你别怕,我哪儿舍得対你动手?”   看着严朱那涩眯眯的样儿,阮蛮蛮都能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我一直以为严大公子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凶残,让我听了以后,都不敢再看你了。”   “凶残?我,我不凶残,我很温柔的。美人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阮蛮蛮摇头不信,“你都要把我的护卫给斩杀了,我怎能不怕你?我看我还是走吧,免得等会儿也丢了性命。”   为了保全兄弟俩的性命,阮蛮蛮拿出了她毕生的耐心,忍着要把胃吐出来的恶寒,硬是対严朱做了个哀伤的表情。   这可把严朱给心疼坏了,他立马挥退了身边人,小心翼翼的来到阮蛮蛮跟前,“哎呦,我的小宝贝儿耶,你可别难受。我不要他们的命了还不成吗?你快别哭了。”   “真的?”   “比黄金都真。”   “那成吧,那我就不难过了。”阮蛮蛮叫上那兄弟俩,转身就走。   严朱望着那抹纤然的背影看了许久,他才想起来拦人的事。   “美人儿,你别走,别走啊!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严公子,到底是男女有别,再多做纠缠别人会误会的。”阮蛮蛮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再有几步路就到了宴席上。   “那怕什么?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实在要是觉得难受了,我娶你,娶你做我的大姨太太怎么样?”   “唉,你别走,听我说,我家里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都能给你买来。珍珠玛瑙,还是那金屋银屋?只要你肯开口,我保证明早你准能看得见。”   “我不信。”阮蛮蛮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朝身后瞥了眼,见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她才巧笑道,   “我听说,太师他为官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随意花?”   “我是严家的大公子,我爹最疼我了。他给我的那些钱,别说是给你盖个金屋了,就是建个宫殿,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严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有事,改天再见吧。”   阮蛮蛮像是躲洪水猛兽,掉头就跑。   严朱急了,快要到手的美人儿说跑就跑了,他不甘心。   阮蛮蛮跑,严朱就追,“美人儿,美人儿你别跑,等等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真的有钱盖宫殿,他还带我去看过……”   “朱儿!休得胡言乱语。”   话到关键处,就被疾步赶来的太师打断了。   “我看令公子并不像是胡说,倒有几分真情实意。”苏祁恒生怕这把火点不起来,又往上添了把柴。   太师沉着脸扫了苏祁恒一眼,“男又欠女爱有真情实意,那不是很正常吗?”   “太师真会打岔,大家说的分明是建宫殿的事,你偏偏叫令公子生出肮脏的心思,这欲盖弥彰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解。”   裴温策屡屡出口直中要害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没人拿他怎么样。皇上就像是看热闹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纷纷竖起耳朵装聋作哑,反正这事与他们无关。   “裴温策!”太师眯了眯眼,“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太师别这么客气,我能有今天这般,您功不可没啊!”   太师冷哼一声,拽着严朱就往外走,“皇上,犬子心性淳厚不善言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人钻了空子,老臣惭愧。老臣想带犬子先行退下,明日再来请罪。”   “太师多心了,朕看他们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挺好的,咱们就别随意插手了。”   “这……”太师仔细打量了下皇上的表情,似乎并没什么变化,一直是笑吟吟的,就连刚才听到建宫殿三字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严朱一把甩开了太师的拉扯,追着阮蛮蛮又跑去了。   “美人儿,我之前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看。”   阮蛮蛮又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与严朱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严公子请自重,莫要再対本郡主胡言乱语。这次看在太师的面上就算了,你且随太师回去吧。”   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但是传入严朱的耳中就成了,我不信我不信,我没看到那些东西,你说什么的都是假的,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   “好!你等着!”严朱气呼呼的扭身就走。   今儿是阮蛮蛮头一次见严朱,以前两人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脾性,也闹不清现在这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没出什么差错吧?”   “差错倒没有,我不是说了,离他远一点吗?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姨母交代?”   这些年来,裴温策从未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今儿个,他算是尝到了这番害怕、恼羞、懊悔不已的苦涩滋味儿。   “是他先纠缠上我的。然后我想起之前你说过的话,这才将计就计,走到了这步。”   阮蛮蛮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早就没有了那股不适。   “既然他人都走了,等会儿是不是我们也该退场了?”   裴温策摇了摇头,“他可是太师的独子,你小瞧了。”   裴温策这个人很少夸人,但凡他能说上两句好的,那绝対都是有实力的。   阮蛮蛮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坠入了深底。   “你也别怕,到时候见招拆招,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阮蛮蛮倒不是有多怕,而是严朱那副憨实的模样让她以为,这人不过是被宠坏的败家子,喜欢做一些纨绔子弟的疯狂事。没想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她竟然看走眼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她一时间没办法整理。   “皇上,老臣身子有些不适,先去偏殿休息会儿。”   太师似乎有些稳不住,三番两次的想提前退场。然而皇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爱卿啊,你怎么总是提回去的事,扫大家的雅兴?你看看虞驸马的酒杯里都空了,你还没有替朕照顾好各位,这不是要失了西楚的和气吗?”   “臣不敢,臣……”   “太师该不会是觉得,我身份不够让你作陪的吧?”   苏祁恒算是看出来了,这太师坐立不安,一定是预感到有事发生。大西楚的太师要是出了问题,他就不愁没机会发难了。   到时候阮云秀的\'孩子……   “美人儿,美人儿……”   怕什么来什么,听到这油乎乎的叫声,阮蛮蛮整个人都不好了。   “美人儿,我严朱说到做到,你不是不信我可以为你做金屋吗?”严朱拍了拍手,整整十只大箱子,二三十个人呈两排来到了阮蛮蛮跟前。   “朱儿,你闹够了没有?别拿家里那些东西玷污了圣眼。”   严朱理也不理会太师,他笑嘻嘻的拍着箱子盖対阮蛮蛮说道,“别听我爹瞎说,这里面可都是好宝贝。不信我给你打开看看。”   “朱儿!你……”   “太师,你怎么又急躁了?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大家都欣赏欣赏有何不妥?这点,你一点   儿也不如你儿子。”   “是啊太师,你总是这样急迫的阻拦,一两次也就罢了,多了会让人误会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虞驸马说这话可要慎重,无凭无据的就给老夫扣帽子,到时候闹了笑话,有失你的身份!”   “你们能不能闭嘴?”严朱烦了,“这里面有你们什么事儿?想看就看,不想看闪一边去。”   阮蛮蛮总算明白裴温策的意思了,一般的纨绔子弟,或是在家里嚣张惯了的二世祖,也只是在比他低一些的人面前耍横。   这严朱是不管任何场合,想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完全不用思考后果这俩字。   “我対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太师,你敬重你才屡屡忍受令公子的冒犯举止。现在他又弄出这些事来,你是再不给句话,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太师憋得脸红脖子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催促着严朱赶紧带东西离开。   “爹!”严朱一脚将箱子踢翻在地,里面的珠宝首饰全都撒了出来。   不管是金光闪闪,还是宝石的晶莹剔透,光是这些东西足以让众人控制不住自己,连连倒吸着冷气。   就连阮蛮蛮都为之一颤。   这一只箱子就够他们生活好几辈子的了,这十只加起来,那……   阮蛮蛮实在无法想象,太师究竟富到什么地步了。   “太师的月俸我记得没这么多吧?”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周围立马就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太师一改之前的态度,忽然变得平静了许多,“你们说的没错,我是没这么多的月俸。所以这些金银首饰,其实它是……”   卡巴一声,在太师手里的金钗,突然掰成了两截,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   “让各位看笑话了。”太师命人将东西重新装回了箱子里,他擦了擦手无奈的说道,“我是西楚的太师没错,我掌管着各项支出也不错,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更知道,每一文钱的来之不易。”   “平时呢,我把省下来的月俸全都用在了国库开销上。也没有钱来给家里充充门面,所以我才弄这些东西来装装脸。”   “现在全都被你们看见了,以后我们也就不再费尽心思,营造这些虚假的东西了。”   太师仿佛瞬间颓废起来,他恭恭敬敬的在皇上面前磕了个头,语气颇为疲惫,“皇上,老臣有罪,还请皇上降旨责罚。” 第84章 大结局终   阮蛮蛮是怎么出的皇宫大门, 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脑子里一直在回放着太师声泪俱下,任打任罚,一副为西楚操碎心, 不求回报的架势。   “这父子俩太狡猾了!”想想当时的情景,阮蛮蛮就觉得后背上起了一层的冷汗。   “不要小看严家的任何人。”   阮蛮蛮用力点了点头, 对比第一次裴温策对她的提醒,这回显得格外认真了。   “我还以为这次拿不住他们爷俩儿,最起码也得够两人喝一壶的。没想到从头到尾那俩人都是在演戏,他们几乎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利用大家伙为他奠定了不贪财不好利, 一心为西楚肝脑涂地的好名声。”   裴温策揉了揉眉心,满脸疲惫的说道,“在他们眼里,名声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经过这次的事后,外面传的那些严家富可敌国,能买下好几个西楚的谣言, 算是不攻自破了。往后做起事来, 更加顺手了。”   阮蛮蛮也不得不佩服,严家人真会算计, 这次是赚大发了。   即堵住了谣言, 又封住了那些弹劾他的大臣们的嘴。最后在皇上面前卖了个好,欢欢喜喜的带着赏赐的真金白银回了家。   “接下来该怎么办?听说钟大人那边已经悄悄潜往京城了, 他这叛国之心掩盖不住了。”   苦得是苏祁尧那边, 要兵没兵,要物资没物资, 全靠着一股力气跟东吴人硬拼,时间久了, 迟早是撑不住的。   “别担心,谁那里倒了,苏祁尧那里都不会出事的。”   这话说的倒是挺轻巧,要人没人要兵器没兵器,他不倒谁倒?   阮蛮蛮知道,裴温策这是在为她宽心,僵笑了两声,便沉默了。   看阮蛮蛮这副苦哈哈的模样,裴温策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怎么,你以为我这是在给你说宽心话?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小看了苏祁尧?”   “这不是小看,事实摆在眼前,没办法麻痹自己罢了。”   裴温策乐了,“还有二十多天,你们的婚期就要到了。这样吧,咱们俩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输了,我亲自去战场把苏祁尧换回来,怎么样?”   阮蛮蛮翻了记白眼儿,“你还背负着家族使命,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话到这里,阮蛮蛮处处透着无奈,“如果战场那边真有什么事的话,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我娘,这比什么都重要。”   打从阮蛮蛮记事起,王氏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如今这个家散开了,王氏倒是有了喘息的机会了。如果可以的话,阮蛮蛮真希望这种日子长久一些。   许是老天爷听错了她的心声,这种舒心的日子没到来不说,还把添堵的人都送来了。   大清早的,阮蛮蛮就听到王氏喜极而泣的哭声,刚打开门子瞧瞧究竟,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蛮蛮……”   “是你?!”虽说阮长平干瘦得脱了相,人也邋遢的不像话,但是那声音错不了。   阮蛮蛮望着阮长平呆愣住了,要不是王氏哭得动静响亮,她还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你怎么来了?”   阮长平显得有些慌张,“我,我是来看看你们的。看,看完了马上就走。”   “你要去哪儿?你又要抛下我们母女俩去哪儿?”王氏紧抓着阮长平的袖子不放。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是有多担心?   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哪儿能再散了?   “我哪儿也不去,我……”阮长平搂着王氏,再看向阮蛮蛮的时候显得有些发虚。   “娘,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让他进来说吧。”   说实话,再见到阮长平,阮蛮蛮除了感到一丝惊讶外,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她将两人安排在了房间里,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找来一文一武的兄弟俩问道,“他是表哥找回来的?”   “不是,是有人给他指路过来的。”   阮蛮蛮了然,“你们去准备一些吃食过来。”   阮蛮蛮端着饭菜在门外面顿了许久,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才敲门进去。   王氏忙退出阮长平的怀抱,擦了擦泪水,羞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阮蛮蛮全当没看见,“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我叫人弄了些饭菜,吃点吧。”   “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还是女儿心细,知道你肯定得饿了。吃吧,快吃。”   阮长平看看阮蛮蛮,又看了看王氏,搭在腿上的手,始终就没有抬起来过。   “怎么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啊!”   阮长平垂着头不敢看王氏,他支支吾吾道,“我,我不饿。咱回家吧。”   “你看你瘦得都成什么样了,怎么会不饿呢?”王氏不信,她又把饭菜往阮长平面前推了推,   “别拘束着,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快吃,等会儿就凉了。”   “这怎么可能是自己家?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阮长平似是有些憋气,张口闭口要回家。   “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想回去,先吃完东西再说,要不等会凉了,对身体不好。”   “饭菜凉了,还可以再热。人心要是凉了的话,这怎么也捂不回来的。”阮蛮蛮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让阮长平再也坐不住了。   他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珠子似是要掉出来,紧紧得盯着阮蛮蛮不说话。   王氏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满脸都是疑惑,“蛮蛮,长平,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事啊!你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阮蛮蛮垂下眼睑,小口的抿着茶。   阮长平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又抓又挠,显得局促不安。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知怎的,看到阮长平这样,王氏被感染得有些发慌。   “倒是说话呀!你这样让我猜,我能猜到什么?”   “我……”阮长平我了半天,半句完整的也没有说出来。   “还是我来问吧。”要不是看到王氏急出了红眼圈儿,阮蛮蛮也不想去揭开这些烂事。   “在来这里前,你都见过谁了?”   “我,我见过了你奶和……和云秀。”   阮长平提到刘氏的时候,王氏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难看,不过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娘也来京城了?既然你见了娘,怎么不把她一块儿带来?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这么团聚过了。”   “娘,娘说……你因为给蛮蛮说夫家的事,将她告上了公堂,最后从家里赶了出来。要不是前段时间遇上了云秀,她可能饿死在街头了。是,是这么回事吗?”   “是!”阮长平的话音刚落地,阮蛮蛮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所以你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蛮蛮,你别瞎胡说,这事……”   “娘,你怎么还在自欺欺人?当他跑到这里来质问你这番话的时候,说明在他的心里就已经信了一半。”   阮蛮蛮不喜欢自我麻醉,整天编着各种谎话来混日子。再鲜艳的花儿,也有凋谢的时候。再美得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到那时,残酷的现实只会让伤痕累累的心,变得更加破碎不堪。   “既然他已经相信了,你解释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吗?”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王氏什么话也没再说,瞪着那双被雾气快要掩盖住视线的水眸,看着还在辩解的阮长平。   “我,我没有。就是过来问问。”   “问问?”王氏的身子恍惚了下,她哽咽了声,似是喃喃,又像是在质问阮长平,   “我嫁给你这十几年,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清楚吗?我任劳任怨,起早贪黑的伺候着一大家子,从未有过一句怨言。这事你不知道吗?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该是最明白的吗?”   “我知道,我也清楚这些年苦了你了。”阮长平抬了抬手,始终还是没有勇气给王氏擦把眼泪。   “正是因为这些年来受得这些苦,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咱们不能让蛮蛮再走一遍了。”   “我娘说了,她给蛮蛮找了户好人家。虽说那男的有过一个媳妇儿生病走了,但是他无子无女,家里也殷实些。蛮蛮嫁过去后,一定不会受了委屈的。到时候,咱们给她风光大嫁一次,让姓苏的好好看看,没有他,咱们闺女过得更好。”   “你给我闭嘴!”王氏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她歇斯底里的痛斥道,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从小到大,蛮蛮跟着我们吃了多少苦?我们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帮了什么?好不容易成亲了,你们家却拿着她的聘礼转手送到了苏家,让阮云秀过上了好日   子!”   “那不是苏祁尧害得蛮蛮吗?”   “他要是不救她,我还有女儿吗?”   王氏一句话,就把阮长平问住了。两人想继无声后,换来的就是王氏止不住的痛哭。   “你别哭了。”阮长平叹了口气,用袖子给王氏抹了把脸,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都往后看吧。我觉得娘说的这婚事挺好的,蛮蛮也能享……”   “你知道什么?你只听了她一面之词,就信了她的话。就因为她是你娘,我就活该被冤枉吗?”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也不是听了娘几句话就来的,还看到了她身上的伤。”阮长平显得比王氏还要激动,   “再说了,我是来跟你商量的,你要是不愿意,咱就不嫁。反正我靠这身力气也能养活蛮蛮,咱也不至于让她做这种事,图个好日子过。”   “阮长平!你们糟蹋我可以,我闺女清清白白的,现在过得好日子,也全凭她的本事辛辛苦苦赚来的,她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指责?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   王氏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她指着门子,冷声喊道,“滚,你给我滚出去。就当是我没有看到你,我的夫君还在等我去找他。”   阮长平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王氏,他一直以为他娶得是一个温柔的,孝敬爹娘的,最会贤惠顾家的好女人。   如今这副无情冷漠的面孔,他好像不认识了。   难道这才是阿兰真正的面目?!   “阿兰,你怎么,怎么变成……”   阮长平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他摇了摇头,丢下了句你太让我失望的话,扭头就走了。   阮长平是走了,但是他给王氏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当天晚上,王氏莫名其妙的发起热来。红彤彤的脸上生了一层层密汗,身上滚烫滚烫的,迟迟得不到降温。   阮蛮蛮守在床边整夜都没有合过眼,更没有因为这事惊动了裴温策。她看得出来,裴温策对王氏是真心实意的敬重。他要是知道刘氏那边又闹幺蛾子了,怕是轻易饶不了他们。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多忠诚于表哥,既然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么之后在你们心中只能忠一人了。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分他的心,你们明白吗?”   兄弟俩是个通透之人,“请小姐放心,我们懂得该怎么做。”   “去熬药吧,锅子别离人。”   阮蛮蛮照顾王氏睡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出门,迎面便撞上了急忙跑来的管家。   “出什么事了?急成了这样。”   “表,表小姐……没事啊,我就是路过。您要是没事的话,尽量别出去,现在外面挺乱的,不安全。”   管家这番嘱咐倒是跟平常一样,没啥特别的地方。但是阮蛮蛮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多谢管家惦记,这两天乏累得厉害,我暂时不会出去。我娘那里还得多派俩人守着,你看着安排下吧。”   要不是阮蛮蛮困得光打盹儿,有好几次不知不觉睡着了,差点错过了给王氏降温的时机,她也不会假手他人的。   “表小姐放心,老夫人那里我会好好安排的。”   裴温策安排的人,阮蛮蛮还是比较放心的。把该注意的事交待好了以后,她便倒在了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阮蛮蛮也不知道她是在睡梦中,还是耳边出现了幻听,总觉得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点不像平时那样安静。   “哎呦,老天爷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儿媳妇儿不孝顺,靠着别的男人享福,还对我这老婆子又打又骂,赶出了家门。”   “好不容易把失踪的儿子给盼回来了,天天上门来请,她还不肯回去,非得用这下.贱手段,过好日子。你说你坏不坏良心,该不该被休啊!”   “……”   阮蛮蛮拍了拍迷迷糊糊的脑门,她总觉得刘氏的声音就像是个可怕的咒语,哪儿都有她,哪儿都甩不掉。   “外面是有人在说……”   阮蛮蛮打开门子往外瞧去,发现重病缠身的王氏,正被玄武搀扶着往大门外走。   “姓王的,你还有脸出来!我们阮家的脸,全都让你丢尽了!”   刘氏一蹦三丈高,差点打到了王氏的脸。幸好被玄武及时挡了回去,这才没碰到。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警告你们,这是我们的老夫人,不准说些不敬的话。否则,后果很严重。”   刘氏搓了搓发麻发胀的手臂,哭着喊着跑到了阮长平跟前。   “儿啊,你看到没有?这个狠心的女人,让一条狗打我!你还在替她说好话,这不是往死里逼娘吗?”   “娘,阿兰她……”阮长平为难的看向王氏,“阿兰,咱们回家吧。我会尽量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阮长平的这句话,真真切切的坐实了王氏靠卖弄,才住进大院子里来的。   “呦,恕我眼拙了,现在这是什么世道?不找年轻漂亮的,咋要这么干瘦又带病的人?”   “你懂啥?有钱人的嗜好,是你能懂的吗?没准人家就好这口呢。”   “你说那是真,现在富人的确不缺大姑娘小媳妇儿,他们缺少会伺候,能让他们舒服的人   儿。”   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王氏咬着惨白的唇瓣,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扶着老夫人,我去清理脏东西。”   玄武不似弟弟玄文,他不会用嘴打架,但是一旦动起手来,保证能在眨眼间让这些人全部闭上嘴。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她婆母,你不能对我下手!”   玄武杀气腾腾的走向了刘氏,刘氏毫不犹豫的将阮长平拽到了她跟前,“长平,快,快让那个贱人停下!”   阮长平自然是敢跟玄武搏一搏,但是他连玄武的一根手指头都抗不过,就被推到了一边去。   “你,你别再过来了,我是她婆母,是你们老夫人的娘……啊!!”   “玄武,住手!”   玄武的手就差半寸,便劈到了刘氏的头顶上。阮蛮蛮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她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事可就闹大了。   “玄武,快扶我娘进去。”   阮蛮蛮冷眼瞪着,抱头瘫坐在地上的刘氏。   刘氏见玄武退下了,就像是还魂了一样,突然爬起来,边向外跑边喊道,   “快,快来人啊,杀人了,报官啊!”   “是谁要报官啊?青天白日的就敢杀人,也太目无王法了吧?!”   这声音,阮蛮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么巧,刘氏刚跑出去,阮云秀人就闻声到了大门前。两人一唱一和的,不得不让阮蛮蛮多想了。   “呦,这不是妹妹吗?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记得你嫁的是个穷痞子啊?怎么会住这么好的院子?”   “穷痞子咋了?穷痞子不也把她给休了?我这做奶奶见不得你这般可怜,想着给你再寻个好下家吧。你还跟你娘一样,属狗的,到处咬人不说,还把我给赶出来了!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刘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阮蛮蛮痛恨她不争气,非要走歪道。   “奶,你也别难过。你看大伯都不着急,咱还有什么好生气的。”阮云秀虚扶了刘氏一把,没等她站起来,又把人给按了回去。   “大伯,不是侄女多管闲事。实在是这事太气人了。再怎么说奶也是为了妹妹好,她不想嫁,想来这里享福,那也成。但是总不能把自己的亲娘也卖了吧?给这家人做什么老夫人,这不是摆明了偷人,不怕丢人吗?”   “你大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妹妹那个和宜郡主是怎么来的?前几天还是平民百姓,那天晚上突然就成了郡主……大伯,你好像不是王爷吧?”   “我……”话到这里,阮长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她真不是偷人的话,那这家人的仆人为啥会叫她老夫人?女儿也成了郡主?   这,这不是已经跟他们的老爷不清不楚了吗?   “阿兰……”   “别喊我娘的名字,你不配!”   “他怎么就不配了?他是你爹,生你养你的亲爹!”刘氏像是壮了胆儿,说话的底气都转强了,   “怎么着,你这是只认有钱人的爹,这个穷爹就不该喊你娘的名字了?你们娘俩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就该让长平把你们赶出家门,省得闹出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来!”   “我娘没良心?我们丢人现眼?”阮蛮蛮冷笑一声,她指着阮长平质问道,   “那就让你儿子来说说,我娘抛弃荣华富贵的日子,从名门小姐下嫁到你们家后,都是怎么伺候你们的?!”   “蛮蛮,别说了。”王氏哑着嗓子摇头哭道,“那些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本来是不重要了,但是他们非得咄咄逼人,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贪慕虚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当初你抛弃千金小姐的日子不过,义无反顾的嫁进农家,为他们当牛做马,现在看来那就是个笑话了!”   这么多年的怒火,一下子在阮蛮蛮的身体里爆发开了。她明知道在这样发展下去会出事的,但是十几年来积攒的恩怨,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那一丝丝理智根本压不住它了!   “你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年来我娘任劳任怨,让你们使唤丫鬟似的来回指使,哪里有半分对不起你们?”   “她被打被赶出来?那是真的吗?我娘伺候她十几年,抵不过她的黑心,跑到衙门里告我娘虐待她,最后被查出来是她满口谎言,冤枉好人,这才被衙门里动了刑罚,从里面扔了出来。”   “你不去调查事实的真相,不过是听了她们几句谎话,就跑来质问我娘,把这些年的努力和感情全都白白践踏,还让这么多人当众指责她,骂她偷人。”   “你自己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娘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刘氏刻薄不讲理也好,阮云秀借机挑拨也罢,这些人都不足以让阮蛮蛮痛恨。   她唯一迈不过去的坎儿就是,阮长平他是非不分,一味的愚孝,见自己的枕边人被外人羞辱而无动于衷,这是最不可原谅的!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还有没有教养了?都是你那没脸没皮的娘,才会生出你这样的……”   “娘,你就别说了!”阮长平抱着头大声喊道,“蛮蛮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长平……你这是要帮着她俩欺负娘啊?”刘氏看着突然动摇的阮长平,满脸怨恨的捶着他的肩膀哭诉道,   “你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娘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竟然为了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责怪你亲娘。”   “我,我怎么就没狠下心来,在你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扔了?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坏了大良心了!”   阮长平被刘氏吵得头痛欲裂,“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兰她……”   “别喊我的名字。”许久没说话的王氏,突然喝道,“阮长平,如果,如果你要是念及半分情义,就……就把休书写了吧。”   “娘!”   “阿兰!”   阮蛮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王氏到底有多在意阮长平,这十几年来,她看得真真儿的。   今儿能说出休书二字,天知道她攒了多大的勇气,才吐出口来!   “蛮蛮,你别说话。”王氏叫玄武搀着她往外走了走,在阮长平面前仔仔细细的端看了许久,这才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说道,   “你就念在我为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和蛮蛮吧!”   “阿兰,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我不为难你,也不会阻止你尽孝,只求你把休书给我,咱们各走各路吧。”   “啥?你说啥?”刘氏凑到王氏跟前,刚要伸手推搡她,忽然看到玄武瞪向了这边,刘氏忙往后退了两步才说道,   “我就说你不守妇道,在外面跑野了吧?现在靠上哪家老爷了,想让我儿休了你,好享清福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除非你给我儿拿出些补偿来,再磕仨头求求我们,兴许会考虑下。”   “娘!你就别说话了行不行?你非得把阿兰逼走了才甘心吗?”   阮长平的眼泪瞬间坠了下来,在东吴的这些日子他再苦再累,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是听到王氏这样毫无留恋的说出要休书的话后,他的心里止不住的酸涩。   “阿兰,我不写,我也不休。咱回家好不好?”   “对啊大娘,你这怎么能说休就休?”   阮云秀抚着平坦的小腹笑道,“奶奶那儿还给妹妹说了门亲事呢。虽然她被夫家休过,不过人家不介意,只要能生儿育女,那边是既往不咎。”   “有这么好的婚事,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给别人做续弦,也比做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好。”   “你……”   “好了,我不想跟任何人废话。阮长平,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肯写休书?”   王氏这句话突然惹得阮蛮蛮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迅速笼罩下来。   这时王氏又说道,“那好,我就如了你的愿。但愿你能像个男人,信守承诺,放了我女儿!”   说完这话,王氏转身就往墙上撞去。   “娘,不要啊!”   “阿兰,我听你的!我休!”   阮长平望着挣扎着要寻死的王氏,痛心大哭起来,“我休,我不再缠着你了。你别寻死,该   死的那个人是我……”   王氏颤抖着身子,背对着阮长平喃喃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执着了不该有的念头……”   阮蛮蛮很早之前就知道,王氏再继续委屈在阮家里,终有一天她会失望到崩溃的。   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突然,她亲眼看到阮长平泪水洒满了休书,王氏全凭半口气吊着,用不听使唤的那双手接了过来。   “不能给!她不守妇道在先,想要休书不给赔偿,休想!”   “大胆!谁给你的胆量敢侮辱我姨母!”   “裴温策?”   阮蛮蛮看到裴温策身后的玄文,这才意识到,一向能言善辩的人,怎么会突然哑口了,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裴公子,你刚刚叫她什么?姨母?”阮云秀忽然感觉事情发展的越发的偏歪了。   本来是计划着给王氏泼脏水,再逼.迫阮蛮蛮嫁给一个鳏夫,好好羞辱羞辱她。   现在羞辱倒是羞辱王氏了,但是阮长平竟然给她写了休书。这以后哪儿还有理由使唤她?   “这有何不妥吗?”裴温策睨了阮云秀一眼。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是……哪怕大娘真是你的姨母,咱也是做晚辈的。哪有做晚辈的,让长辈不合的?这不是大不敬,不……”   “你们也配!”裴温策夺过刘氏手里的和离书,来到了王氏面前。定眼望了她几秒钟,忽然跪道,   “朕带南羌所有子民,随时恭迎南宁公主回宫。”   裴温策的一句话,在人群中彻底炸开了锅。   “朕?南宁公主?!他们是南羌的'皇帝和大公主吗?不是说南羌国向来不跟外人结亲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这家子人瞎了眼,白白把这么好的婚事给作没了?”   “那可不,一开始还以为是娘俩儿架不住诱.惑,虐待了婆婆,要把穷汉子给蹬了。现在是什么了?一个堂堂公主为了嫁给他,放下身份伺候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闹得被休弃的下场。这家子人可真厉害,作死的一把手。”   “不,不会的。这,这怎么可能?!她是大公主,那阮蛮蛮是什么了?”   阮云秀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她猛地摇头,踉跄着身子连连后退。   就听到砰得一声,阮云秀四肢朝天摔在了地上。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阮蛮蛮从震惊中醒来,在慌乱中看到阮云秀的身子底下出现了一滩红色的痕迹,干巴巴的黄土瞬间被染透了。   “快叫……”大夫俩字还没有喊出来,阮蛮蛮就见裴温策冲她摇了摇头。   “来人啊,快去通知虞驸马,就说他的丫鬟来我这里滋事,还企图用孩子来威胁我们。如果虞驸马不给个交待的话,我南羌跟东吴势必不死不休!”   “策儿,不能让南羌的子民们陷入困境,那样做了,我就是族人的千古罪人了!”王氏听说南羌要跟东吴开战,吓得她连忙揽罪,要以死挽回南羌子民的平安。   “姨母,你不必担心。我这也是说给苏祁恒听听。倘若不这样做的话,他的孩子在咱们门口出了事,那这事儿就撇不清了。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就会很被动。”   阮蛮蛮像个小傻瓜一样,在王氏的身份曝光出来后,由震惊到勉强接受,最后不得不担忧道,“你在西楚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很危险?”   一国的皇帝独在异乡,身边连个护卫队都没有,那些不管是企图挑起西楚和南羌关系的歹人也好,还是本就对南羌国觊觎的坏人也罢,现在都是杀掉裴温策最好的时机。   “那怎么办?策儿,你别管我了,赶快让人护送你回南羌吧!”   裴温策苦笑道,“没用的,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如果西楚倒下了,你认为像东吴那样有野心的人,会让南羌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吗?”   “这……”王氏沉默了。   其实这事就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不可能的。   阮蛮蛮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了,不管是她为苏祁尧分担点战场外的琐碎事,还是身为南羌郡主的一点责任,她都想早点结束了这场残忍的战.争。   然而她左防右等,两天后传来的竟然是阮云秀出血太多,已经死了的消息。   苏祁恒大怒,将这事怪在西楚的头上。也就是他发火后的当天晚上,突然被不明黑衣人乱刀砍死了。   先是死了驸马的孩子,后来连驸马以及带来的和平使团都死了,西楚和东吴这一战,彻底打开了。   “太师这些天动作频繁,我看他应该是按耐不住,要有所做法了。”   阮蛮蛮没有裴温策这样神通广大,四处安排了眼线,在家里就可以知道外面的一举一动。   但是她能从只字片语中嗅出一点阴谋,“他在这个时候有动作,那就不太寻常了。”   裴温策面色凝重道,“不光是他,就连钟大人也带着兵悄悄前往京城了。”   “带兵进京?!”阮蛮蛮大骇。   要知道,没有皇上的传召谁也不能带兵进京,否则一律按照谋逆罪论处。   “他这是要造反。”   要真是造反的话,那小叶子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造不造反很难说,这两天我必须得过去一趟。”   “你是想救小叶子?”   阮蛮蛮不过是随口一问,竟然惹得裴温策满脸惊讶。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主要是探探钟大人的目的,毕竟边疆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这个时候再出现内斗,西楚瓦解的会更快,到时候我怕是南羌也没办法自保了。”   “哦。”阮蛮蛮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戳破裴温策的那点小心思。   既然裴温策都这般说了,阮蛮蛮觉得她也有必要做点什么。毕竟这会儿时局混乱,她得摸清每个人的目的,才好助苏祁尧一臂之力。   “娘,这两天我得出门办点事。我把玄武留在家里,有事你就喊一声,他随叫随到。”   自打王氏那天拿到了和离书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坐在窗边往外看去,一坐就是整整一天,一句话也不说。   阮蛮蛮很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生了心病,“还有,你要是想让门外面那人进来说说话,也可以……”   “我没事,我也不想见他。”王氏望着手背上那条变了色的红绳喃喃道,“断了就是断了,回不了头了。”   阮蛮蛮叹了口气,环抱住王氏撒娇道,“我知道,你和他断了关系也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不想让我受那家人的胁迫,让他们干预我的生活。”   “可是,我看到你这样不开心。心里很难受,觉得有些压抑。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要让那人进来,就当是请他跟你说说话,那也行。”   王氏这十几年来过得很苦,阮蛮蛮不想她到了晚年还这般凄凉。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她选择了去后门见了阮长平。   阮长平听到门子响了,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埋头讨好道,“大人,我想问问你们家老夫人今日可好?”   “你觉得呢?”   阮长平猛然抬头,在看到阮蛮蛮的那一瞬间,复杂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疚之色,   “蛮蛮……不,郡主,我我不是有意要赖着不走的。我就是想,想知道你娘她过得怎么样。”   阮蛮蛮粗略的打量了下阮长平,凌乱不堪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从露出来的边边角角,不难看到挂着的厚厚污垢。那身破烂脏臭的衣服本就小,现在竟然肥得显宽大。   想来这些天他坚守在后门,靠着一股信念硬挺过来的吧。   “她本来是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因为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我知道,我错了。蛮蛮郡主,你帮我传句话好不好?就一句,一句就好。”   “帮不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进去说吧。”   不管他说后悔也好,想改也罢。阮蛮蛮是无法代王氏原谅他的。   阮蛮蛮看着拐角处飘出来的那块深蓝色衣角儿,冷声说道,“记住了,你要是还摆不清那边的人,就不要在我娘面前开口说话。”   “嘿,你这坏心眼儿的东西,你这是说谁呢?他是你爹,我是你奶,就是到了天边,你也得好好孝顺我。”   阮蛮蛮猜着躲在暗处的人就是刘氏,阮云秀死了,她也没有耀武扬威的指望。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就剩下阮长平了。   现在知道大儿媳妇儿身份尊贵,以前又好拿捏,不来这里找活路,那不是傻子吗?   “真好笑,当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我毫无瓜葛。倘若你再胡乱攀亲,那我就只能送你去大牢了。”   “你敢!你们放开我!”刘氏挣扎不了两下,就被府上的护卫拖走了。   眼看着富贵之门越来越远,刘氏不甘心,“长平,长平快救救娘啊!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能不孝啊!”   阮长平在跨门槛的时候顿住了,还在歇斯底里喊话的刘氏,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更加卖力气了,   “长平,你听娘说。你好好哄哄她,她最喜欢听你的话了。等娘进门后,我一定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的。到时候你们在娘的膝下好好尽孝,这不是很好吗?”   “哄她?”阮长平仰天长叹了声,“我还有这个脸面吗?她为付出了那么多,我这条贱命赔   给她都不够。”   阮长平扭过头来,认真的看了刘氏一眼,“娘,阿兰是个好女人,我们就放过她吧。”   “你放.屁!我放过她,谁放过我?阮长平,你个逆子,我阮家没有你这种好儿子!我诅咒你跟姓王的,生不能守,死不能合!”   阮蛮蛮抬手招来了个家丁,“跟着她,快死的时候就想办法救一把。我要让她长命百岁!”   对于刘氏活着就是受罪,阮蛮蛮觉得这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安排好了心里的担忧,阮蛮蛮总算是放下包袱。她只身来到一处小院外面,悄悄的潜在了草丛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站在门外放哨的人。   这时,阮蛮蛮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异响。她还没有来得及扭头去看,就被人捂上了嘴巴。   “别喊,是我。阮蛮蛮,你倒是挺大胆的!连太师的事都敢插手,你不怕死,不怕苏祁尧疯了吗?”   这句训斥中夹裹着无限担忧的声音好熟悉。   阮蛮蛮借着薄弱的月光,转过身来摘下了身后人的面巾,果然露出了钟邵元的那张脸。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皇上软禁起来是吗?”阮蛮蛮本想说囚禁的,但看钟邵元这副白净又肥硕了几分的脸颊,她觉得这厮分明是在享福。   “谁说我被皇上软禁了?这是哪儿的传言?”   看到钟邵元分明不清楚情况的懵.逼模样,阮蛮蛮“……”   话说回来,她确实只是听别人说,没有亲眼看到过。就连钟大人要造反的事,也是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得知的。   难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问呢。这不是皇上知道你要动太师的心思,怕你出事了,让我带人来救嘛。”   “皇上?!”阮蛮蛮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信。在她看来,皇上可是比太师还要迫不及待希望她出事呢。   “这有什么不信的?你看他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亲卫,这不是都随我来保护你了吗?”   阮蛮蛮顺着钟邵元身后的人扫去,只看了一眼,她当场就吓愣了。   “这,这不是小叶子的护卫吗?”当初去小城里时,他们还露.过脸。   “小叶子?”钟邵元了然道,“你是说叶公主吧?她呢……”   钟邵元后面说什么,阮蛮蛮没往心里搁。她的脑海中一直再回放着,叶公主……   对了,这一切都解释得清了。小叶子就是西楚的叶公主,她的表哥是苏祁尧,皇上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会为了她的幸福,以及西楚国的将来,想方设法的让两人在一起。   那么,她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障碍。   “我早该想到了,这中间露.出来那么多线索,我竟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想什么?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走走走,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要不是怕苏祁尧小心眼儿,钟邵元早就把人给强行拖走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摸到了地点,不弄清楚了,不是白费心思了吗?再说了,这些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么秘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甘心回去?”   “得得得,你就不如明说了,为苏祁尧铲除一切后顾之忧。”钟邵元向身后人招了招手,“幸亏皇上圣明,他早就猜到你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所以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东西了。”   钟邵元递给了阮蛮蛮个绑了绳索的爪子,“走,咱们进去瞧瞧。”   阮蛮蛮毫不犹豫接过了爬墙的工具,虽然她心里有一万个疑问,皇上为什么突然间对她这么好。   “本来可以很轻松进去的,但是我们毕竟是男人,深更半夜的,对你动手动脚的,这要是让苏祁尧知道了,不得找我们拼命吗?”   “少贫嘴。他不是那种人。”阮蛮蛮把爪子这端扣在了身上,等这几个护卫上去了,轻松一带,她也就借力爬进去了。   万一里面有什么机关暗道,她还能斩断绳索早点逃,争取不给那些人添乱。   这处宅院不算很大,但是里面的人可是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除此之外,它还摆满了箱子。   “抓紧时间,把这批箱子连夜运出城,剩下的就地埋了。”   糟了,他们要出城了。   “怎么办?他们分两路了,咱们跟还是不跟?”   钟邵元完全是配合阮蛮蛮行事,他对太师虽然是怀有恨意的,但是他不喜欢弄这套,更想直接杀进府上,凭实力来个你死我活。   “走,咱们跟上去。”   反正这处小院的位置已经摸清了,等他们截获了车上的那批东西,再回来取它们也不迟。   有这些身手了得的护卫们在,阮蛮蛮不费吹灰之力,便紧跟着驾马车的人们出了城。   “咱们已经跟到了树林,再往前走就出去了。现在不动手,怕是后面没什么机会了。”   钟邵元说的没错,天也快亮了。再等下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动手!”   驾马车的人少,而且对他们也没有防备。就凭这些身手了得的护卫,没几下便处理掉了。   “就这么完了?”阮蛮蛮感觉有些顺利的不可思议。   “当然了,也不看看他们都是谁。”钟邵元颇为得意,“让我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能让姓严的那老家伙这么折……”   钟邵元的话还没有说完,阮蛮蛮就听到那几只箱子砰得一声,突然从里面炸开了。   一团烟雾愈来愈浓,不但遮住了她的视线,阮蛮蛮还感觉她的身子开始恍惚了。酸软无力的腿脚,完全支撑不住泰山压顶下来的重力。   “哼,自不量力……”   阮蛮蛮晕倒前好像是听到了谁喊了这么一句,而且这道声音还很熟悉。   他到底是谁……   咣当,阮蛮蛮被一阵蛮力摔醒了。她下意识去捂发晕发胀的脑袋时,发现身上被绳索捆绑着。不仅如此,她好像还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里面乌漆嘛黑的不说,她这副娇小的身子还被强行蜷缩着,根本伸展不开。   阮蛮蛮惊慌极了,正当她试图撞击这石更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几道熟悉的谈话声,   “钟大人,你带这么多兵来宫里,这是要造反吗?”   这是太师的声音!   阮蛮蛮顺着传来的地方往上凑,奈何她身子车欠得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心里怎么想的,肯定是怎么认为别人的。我只是来保护皇上的安危,不知道太师带这么多人来宫里是何意啊?”   阮蛮蛮这才捕捉到重点,她现在不仅被扣押住了,还送到了宫里。   “我自然是听说了有卖国贼要谷欠图不轨,这才带人来拿下。”   这两边人都带人马来的,这是要在宫里行事吗?   阮蛮蛮大概心里有数了,只是不明白,既然皇上都派人来保护她,知道她一定会查太师的事。为什么对这场内斗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难道他不知道哪怕苏祁尧全力打败了东吴,再回京救主挽回大局的时候,已经晚了吗?   “皇上,老臣身为西楚的太师,有责任守护我朝的百姓,为皇上分忧解难。所以,再抓捕到叛国逆贼后,及时扣押了过来。”   太师的话音刚落,阮蛮蛮就感觉到她被人给抬了起来。砰得一声,被摔在了地上后,还没有来得及吸口冷气,马上就有一道强光迸身寸了进来。   阮蛮蛮下意识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去看四周的人。   “钟大人,这些人你还都熟悉吧?这些人身边带的东西,你更明白是什么意思吧?我看你还是趁早向皇上交待实情,这样令公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这下子哪怕钟大人没做过的事,也得要承认了。   阮蛮蛮忽然有些担忧了,不论太师是什么目的,他敢拿钟邵元威胁钟大人,那么下一个定会是苏祁尧了。   “我钟家的儿郎,从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太师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他笑着看向了皇上,“那皇上的意思呢?”   阮蛮蛮正等着皇上开口,忽然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推推搡搡来到了太师跟前。   阮蛮蛮抬头望去,发现太师和皇上的眼神都在她的身上来回扫。   阮蛮蛮惊了,她万万没想到,太师竟然拿她威胁皇上!   他莫非疯了不成?皇上怎么可能会为了她……   “钟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说?”   “回皇上的话,臣无话可说。”   “那就动手吧。”   皇上一声令下,站在他身后的内卫们纷纷抽出兵器,向钟大人这边走来。   阮蛮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写满了不相信。   之前钟邵元说皇上派人保护她,阮蛮蛮心里一直没有相信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为什么?   他之前明明是想要除掉她,为小叶子争取幸福的。   “皇上,臣无话可说。但是并不代表,臣身后的将士们愿意任人宰割!”   钟大人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拔出了刀。   钟邵元的嘴巴被堵着,无法说话。只能猛地摇头,试图阻止钟大人造反。   “皇上,您还犹豫什么?难道是钟大人造反的条件还不够?”太师拍了拍手,忽然从人群后面又带出一个人来。   “放开我!”   小叶子!   阮蛮蛮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小叶子不是在钟大人手上吗?还有,裴温策不是去救她了吗?怎么落到了太师的手里。   “严高你……”   “皇上别激动,老臣不过是想告诉皇上,人我已经替你救出来了,有些事就不必再担心了。”   他这是要皇上和钟大人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阮蛮蛮心知肚了,她不信皇上和钟大人两人会不明白。但是一边是国,另一边是亲子。换作旁人,也难以抉择。   “皇上,老臣等得了,就怕喂在公主身体里的毒,它没了耐心!”   皇上恨极了太师,但又没办法,只能咬牙喊道,“给朕拿下!”   锵,剑拔弩张声打响了。阮蛮蛮大惊,在她扭.动着身体企图靠近小叶子。只要救了她,太师就没办法再威胁皇上了。   “杀呀!”   原本冲向拔刀冲向钟大人的内卫,突然调转了头,朝太师这边过来了,阮蛮蛮当场就蒙了。   就在这时,被太师擒拿住的小叶子,突然出手反将他拿下了。   刚要跟内卫撕打在一起的太师人马,纷纷傻了眼,举着刀顿在了原地。   “你,你不是叶公主!”   “当然不是了。”裴温策撕下面具,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你以为就你们东吴会变脸?太师,你孤陋寡闻了。”   “裴温策!”太师几乎是咬碎了新牙,才挤出裴温策的名字。   “太师,好久不见。”裴温策笑吟吟着,很享受看到太师对他恨疯了的模样。   “你倒是个女英雄,为了苏祁尧不顾一切。”   阮蛮蛮见裴温策生气了,讪讪的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知道表哥神机妙算,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敢下手的嘛。”   裴温策显然不吃这一套,“哼!少拿这些糖话拍马屁,脱罪。”   阮蛮蛮解除了束缚的那一刻,赶忙岔开话题,“现在是不是结束了?”   “结束?”被按在地上的太师,突然冷笑道,“我东吴可不止这么点实力。不妨告诉你们吧,百万大军就要到城门口了,你们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迟早要死。”   坐在主位上的皇上冷笑道,“我们挣不挣扎,你是看不见了。把人押入大牢,谁都不准靠近。剩下的余孽,一个不留!”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阮蛮蛮坐在回府的路上,始终都不敢相信,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你不觉得这事太过……简单了吗?”   阮蛮蛮琢磨了半天,也就简单二字能概括这场阴谋的突然结束。   “像严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拿下了?你不觉得还该发生点什么吗?”   裴温策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平静的样子,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别想太多,回家好好等着做新娘子吧。”   阮蛮蛮“……”   裴温策这厮故意用苏祁尧堵她的话,定是有问题的。   果然到了晚上,裴温策带着人匆匆出了府。好在阮蛮蛮早就有了准备,不慌不忙的便紧跟了上去。   “这不是要去皇宫的路吗?这么晚,他不走正路,选择跳墙飞上飞下的,是怕谁知道?”   阮蛮蛮不会飞不要紧,玄武力大无穷,提着她轻轻松松便跟了上去。   只不过到底没有裴温策行动快,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就差半步,让他给跑了。”阮蛮蛮有些恼火。   “下去问问他?”   阮蛮蛮顺着玄武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钟邵元。   奇怪了,他不是随钟大人赶往边疆援助苏祁尧了吗?怎么还在宫里?   阮蛮蛮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走,跟上去。”   阮蛮蛮跟着钟邵元,一路上躲躲闪闪的来到了御书房门前。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子,阮蛮蛮竟然看到钟邵元,将守门的内卫全部掐断了脖子。   手法如此干净狠辣,这显然是经常干得事。   可是在阮蛮蛮的印象里,钟邵元不是拥有这种杀手手段的人。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不好,要出事!”   话音刚落,阮蛮蛮就听到御书房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摔响动静。   “玄武,快去救皇上!”   虽然阮蛮蛮对皇上也恨过,怨过。但是得知他出事的那一霎那间,几乎是不带思索的,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大概,两人之间的恩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吧。   “这……”   阮蛮蛮带着玄武闯进去后,当场便傻了眼。   “苏,苏祁尧?!”   思念了许久的人,就这么突然穿着龙袍出现在了阮蛮蛮的面前。   她的小心脏仿佛被注入了兴奋的能量一样,怦怦怦得跳个不停,根本停不下来。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吧……”要不然怎么会恍惚的这么不真实?   苏祁尧将手中的人往裴温策的怀里一扔,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阮蛮蛮跟前,“蛮蛮,我想你了。”   结实的臂膀,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这每一个感触都在疯狂的刺激着阮蛮蛮,苏祁尧回   来了,他是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你……”   相隔这么久,阮蛮蛮想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了。   “我回来了,我都好,一切都结束了。”   阮蛮蛮用力点了点头,她好不容易平息了内心的激动,就听到有人嗤笑道,   “呵,结束?也对,西楚再过一盏茶的时间,确实要被夷为平地了。”   如同乌鸦那般聒噪的破锣嗓音,再一次回荡在了阮蛮蛮的耳旁。   阮蛮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副丑陋的脸庞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山,山主!”   “与其叫他山主,不如叫他周文博。”   苏祁尧的这句话,就像是颗弹药,在阮蛮蛮的脑子里炸开了花儿。   等裴温策撕下钟邵元的那张脸,露出了周文博的模样后,阮蛮蛮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在山寨里会出现那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原来那天的山主是你,你让别人假扮成周文博的模样,制造了你们是两个人的骗局!”   周文博的身份暴.露后,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狰狞模样,“不错!我一直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让苏祁尧给发现了。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那还真是太多了。比如,渠道屡屡发生坍塌,却查不到原因。我们第一次去'边境驱逐东吴人的路上,竟然被他们提前知道了路线。”   “后面不是出现了东吴派来卧底的哑巴,难道他没有打消你的顾虑?”   “这就是你最蠢的时候,竟然白白浪费了只精心喂养的鸟,还匆匆找了个替死鬼,去完成你那可笑的洗脱嫌疑手法。”   苏祁尧轻蔑的冷笑道,“你最不该动的就是会解毒的阿伯。”   周文博不以为意,“一条贱命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如果他的命不值钱,那你一个废太子的遗孤,又算得上是什么?”   苏祁尧的一句话,让周文博彻底慌乱了阵脚。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跟周文博比起来,苏祁尧倒是显得很淡定,“我不光知道你的,还知道严高是你的贴身护卫。当年你们被现在的东吴皇上一路追杀到了西楚,待安定下来后,便选择了在西楚扎根,施行报仇计划。”   周文博脸色大变,他几近歇斯底里道,“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严高他是不可能告诉你!”   话到关键地方,苏祁尧突然不说了,“既然你都能下这么大的一盘棋,猜透这里面的原由应该不难。把人带下去,等皇上大胜东吴回来了再处理他。”   “不重要了,只要结束这里的一切,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周文博突然阴笑道,“苏祁尧,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吗?马上,马上这里全都会被夷为平地!”   既然他能这么肯定的说,阮蛮蛮猜测着周文博一定是留有后手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文博狂笑道,“这还重要吗?反正马上这里就会没有了,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很不巧,你的打算我们偏偏是知道的,而且还把后路给堵死了!”裴温策拍了拍手,忽然跑进来了许多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你们把那些东西都处理了吗?”   “回吾皇的话,我们已经连夜运到了边疆,全部投入了东吴的大军里,这会儿那边已经炸响了。”   裴温策冲着傻掉的周文博挑了挑眉,“别这么激动,更不需要感激我。我不过是拿你的弹药,顺手帮你把仇报了而已,不足挂齿的。”   周文博的脸由白转青,最后整个脸爆红的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亡国大仇,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表哥,快跑!!”   轰……   如此巨大威力的炸药,阮蛮蛮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她看到周文博恼羞成怒,点燃炸药的时候,她想扑过去拽走裴温策的,但是她人微力薄,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那巨大的火药就在眼前炸开了。   时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每每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好在裴温策伤的不重,有小叶子的照顾,在今日大喜之前恢复的差不多了。   “姓苏的,你要是不把小叶子交出来,今儿个就别想进这个门。”   透过映在窗子上的黑色身影,这应该是裴温策了。   旁边还有个胸前带大红花的高大身影,“想骗我表妹嫁给你,门儿都没有。”   裴温策冷笑道,“那巧了,想进我表妹的房门,窗户都没有。”   阮蛮蛮“……”   这俩人一天到晚不吵几句,动手过几招,根本过不了。   在苏祁尧旁边的媒婆有些着急了,“定远大将军,您看,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吉时不能过的。要不然俩人要是有啥恩怨,改日再说?”   苏祁尧一听吉时要过了,虚晃了裴温策两招,趁势便溜进了屋里。   就听到咣当一声,连媒婆都被关在了门外。   “这……”媒婆傻了眼。   倒是旁边的裴温策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他对着紧闭着的大门,诡异的笑了笑,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蛮蛮比当初那晚要多几分喜悦与紧张。   “你,你把人藏哪儿了?找不到小叶子,他会……”   “嘘,今晚是属于我们俩的好时光,不谈别人。”苏祁尧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他是因为裴温策给阮蛮蛮安排了清一色的年轻美男在身边护着,心里吃味儿酸得狠,才出了这么一招的。   “那,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所以说两人之前什么事都做过了,但一想到这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阮蛮蛮还是禁.不住颤.栗起来。   美人在怀,又是一副含羞谷欠放的模样,勾着他赶紧摘。   苏祁尧差点没把.持住,当场就将人推到了。   “咳,我们先喝交杯酒,喝完酒后就是永生永世的夫妻了。”   苏祁尧可没有忘了,当初娶阮蛮蛮的时候,傻了吧唧的把交杯酒错过去了。之后每每听到别人说,没有喝交杯酒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   醇香的美酒顺着喉咙入腹,苏祁尧借着昏暗的灯光被阮蛮蛮勾.得愈发发软。   软……   ?!   苏祁尧如晴天霹雳,当场就傻了眼。   阮蛮蛮又不是大姑娘了,自然知晓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她等啊等,刚才还急不可耐的人,忽然间没动静了。   阮蛮蛮抬头看去,只见苏祁尧满脸惨白之色,摇摇晃晃的身子随时都可能倒下。   “苏祁尧,你,你这是怎么了?快,快来人啊,请大夫来!”   院外宾客满座,忽然要请大夫去喜房里,大家纷纷发挥了无限想象空间。   本来这事儿也只限在将军府里面发生,可以压制住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晚上,   城里的大夫一个开门的也没有。任凭他们敲破了门子,里面的人就是不肯出来。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全城的百姓想不知道都难了。所以在定远大将军的新婚之夜的第二天,便传出来了这么个谣言,   “听说南羌郡主太美了,咱们的大将军激动的昏了过去。”   “定远大将军在打东吴的时候受了内伤,恐怕有了不举的症状,这才在洞房花烛夜全程找大夫救治。”   又过了些天,将军府里面突然传出了喜讯,南羌郡主已经有了身孕,那天晚上是为她请的大夫。   定远大将军有后了,将来又是个保护西楚的英雄,百姓们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只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宫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圣旨,彻底打乱了大家伙的想象。   “主子,西楚皇那边已经下了圣旨,封苏将军的孩子为太子。这……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会不会太草率了?”   裴温策反问道,“你这是怀疑我医术?”   护卫愣了下,他看着裴温策那得意的笑容,恍惚间明白了。   “封太子的事儿,是主子你的建议?”   裴温策抬头望向荒无人烟的山坡,“他苏祁尧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他洞房之夜只能看着不能吃。最好是他儿子以后成了皇上,他想管又不能打,你说气人不?”   “气人倒是气人,但是这不也坑了表小姐吗?”   “蛮蛮她从小就吃了不少苦,以后我回了南羌,更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了。只有她的儿子做了皇上,在西楚才能彻底稳住脚,谁也不能欺负她。”   裴温策扒拉了几处灌木丛,“不说了,还是早点找到皇后,早日回南羌吧。你确定,皇后是在这里吗?”   “没错,我们四处打听过了,说是被藏在这里了。”   不多时后,在光秃秃的山顶,终于传来了裴温策气急败坏的怒骂声,“苏祁尧你个混蛋,老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小天使们收下预收文,收藏不够,我都不敢开书了。